《凤凰养我套路深》 1.第 1 章 红衣(已修) 六道轮回,三千恶鬼,忘川河里淹了枯骨无数。 渡的过得便转世离去,渡不过的被留在黄泉尽头,地府里哭声震天也早不是什么稀奇事。 未曾想今日的奈何桥上却出个意料之外的事 ,这事惹得本有条不紊排队投胎的大小鬼都滞留在此处,成堆堵在了奈何桥上,将轮回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奈何桥的尽头传来女声凄厉的哭喊。 “老身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哟!” 白发老妪跌坐在桥头上,双脚不停的扑腾扯着嗓子哭喊,可怜她一个老太太满脸涨得通红,天大的委屈无从发泄,任谁劝她都不肯起来。 旁边一名脸白的年轻男子劝她:“算了吧,她一贯这样,咱们也奈何不了她。” “我今日总的就熬了这么一锅汤,她倒好!一句‘行侠仗义’我是锅也翻了,汤也撒了,一滴都没给我留下,你看看后面排队的这一帮子鬼,我可怎么办哦。” 脸黑的汉子叹了口气劝她:“孟婆,你就别喊了,还是赶紧重新熬一锅汤要紧,那人今日在地府闯了这样大的祸,鬼君已经登门说理去了,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孟婆一听黑无常提公道立马哭的更伤心:“公道?这三界六道里遇上那人哪还有什么公道?她有白矖上神撑腰,三界横着走惯了,次次都累着白矖上神帮她善后。她倒好,没心没肺,没脸没皮,惹得人人都怕她,我就不明白了,白矖上神那般深明大义的尊神怎么就愿意这般放纵她。” “哎,不过是颗不长心的石头,你就当可怜她,也不必和她计较。” “像她这般不懂事的就不要出来祸害人了,长得绝顶漂亮有什么用,不过是个胸大无脑的。” 白无常连忙示意孟婆噤声:“嘘,抱怨个一两句就罢,再说就不好了。她再怎么说也好歹是个上仙,背后议论上仙咱们都是要被责罚的。” “罢了老身也不愿和她再有瓜葛,此番我也就是看在三生的面子上。” 孟婆朝着忘川河边一处空落落的黄土地望投去一眼:“三生那孩子,也是苦命。” 幽都城里头,一名红衣女子身后领着名青衫素袍的书生急匆匆的赶路。 “我也就只能把你送到这,虽然这是鬼君的眼皮子的底下,但我仔细想过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还要等你娘子,还是留在地府最合适。” 书生朝着红衣女子恭恭敬敬的拒了一礼:“小生多谢仙子相助,常言道:‘小隐于野,大隐于市’,藏身此处确实是不二之选。” 红衣女子听不惯这文绉绉的话,皱了皱眉头:“我帮你是因为看你一片痴心,但你要记得遇到娘子之后就速速投胎去。” “小生铭记于心。” 看着那白面书生身影隐于鬼群中,红衣女子耸了耸肩转身走出幽都。 事已至此,她还欠某人一个交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前尘事 据天宫司命仙君所书《三界美人录》记载,三界六道内的第一绝色美人,当属三十三重天玉华宫中,白矖上神座下的绛月仙子。只可惜,这位名扬三界的大美人只能远瞻,且鬼神勿近,不免叫人叹惋。 这一日,正碰上青云神君座下的素水仙君与新入宫的一众仙人在闲话。 “三界六道谁人不知,谁要是敢去招惹绛月仙子,不是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就是脑子犯浑给猪油蒙了心。” 众仙一顿咋舌:“此话从何说起?” “你等只知她是名扬三界的真绝色,却不晓得她乃天上地下第一女流氓!” 素水说的认真,且又刻意捧了捧自己的心肝,其他人都听进了,唯独一人却不以为然。 “总归是个女孩子家,又是个女神仙,当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举才是,况且奔放些的女仙,倒是少见,很入我眼。” 说话这人是昨日才飞升上界的年轻仙官,素水仙君晃了晃脑袋,只想着到底是新来的才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本着自己一把菩萨心肠善意提醒道。 “别怪本仙没劝诸位,与她相交有来莫有往,这不,我刚听说她今日大闹地府,当着鬼差的面抢走了一名书生鬼哩,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上了那书生鬼要收他当男宠,想要霸王硬上弓。” 年轻仙官大惊:“好歹也是仙女竟然这般放肆,天理何在?” 素水歇下嗓子,饮了口茶水压低喉咙道:“可别提了,玉华宫里的那位数十万年来超脱红尘,俗世不沾,唯有一点不同的,便是格外护短。像这样的事,这些年多了去了,哪次不是那位上神为她将事情摆平。” 众仙听了纷纷“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便又各自噤了声。 “无趣,真无趣什么天上地下第一女流氓,我才不是。” 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什么男宠,什么霸王硬上弓?这些闲人编排的故事的本事都快赶上司命了。 青云宫里闲话云云,却无人发现墙头立了名容颜绝丽的女子,嘴里大概轻声嘟囔了几句,摆了摆自己的一袭绛红仙袖从墙上飞身离开。 三十三重天上有一处霜雪梨花台,放眼望去洁白一片倒像是常年不化的积雪,叫人看了心境微凉,了无杂念,白矖上神的玉华宫便落座于此。 白矖喜白,绛月喜红,每每绛月外出回来,就好似一团火球滚滚而来,在这白皑皑的地境里显得十分扎眼,白矖隔着老远却一眼就能瞧见。 绛月天性顽劣,时常不着家,白矖虽知道这个丫头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头四处闯祸,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了。 昨日地府鬼君登门,硬着脑袋就冲到白矖的玉华宫准备要个说法。本欲是想说绛月因看上一个刚刚收来的书生鬼长得貌美,便生生将鬼抢去,闹得地府大乱,让他颜面尽失。 可真到了三十三重天上,站在玉华宫宫门的牌匾下头,鬼君却觉着自个儿如同被昆仑仙山的万年冰泉给从头淋到了脚,寒气直戳脊梁骨,一腔怒火也消了个干干净净。 白矖上神是什么身份? 这玉华宫又是什么地方? 鬼君仔细掂量之后,偷偷抹了把汗又吞了吞委屈的苦水,到底不是他能撒泼上火,随意嚷嚷的去处,反倒十分庆幸自己在即将闯下大祸前及时悬崖勒马了。 等白矖到了他面前,鬼君即刻收了架势迎上去,双手恭恭敬敬的拒了个礼,称了一句“白矖上神”。嘴上只说着绛月之举乱了三界秩序,劳烦上神费心管教,此番登门是自己顾虑不周这些个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而后拜别即桑,驾起云彩便匆匆忙的就走了。 绛月翩翩归来,见玉华宫门前站着一人着锦绣云锻,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几枚凤羽,钟灵毓秀,渺渺云烟里头沾了点点星光,仿佛天地间合眼只有他一人,这样的天人之姿除了白矖还能有谁? 白矖见绛月快到跟前就敛了敛衣袖,提起眼眸迎上去,四目正对,言语里掺了几分怒意,更多的却是担忧。 “你还知道回家?” 白矖看了看绛月身后,却发现只有她独自一人回来。 “人呢?” “什么人?” 绛月抱着侥幸,白矖却是开门见山,没和她兜什么弯子。 “竟然还想装蒜!你昨日从地府绑了一个书生鬼,那鬼被你藏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就因为这桩事,你那三界第一‘女流氓’的名号又被重重记了一笔。今天不老老实实的说清楚,以后休想让我给你再收拾这些个烂摊子。” 绛月看着白矖侧过身子不愿再看她,想这他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心里有些忐忑。 “今日闲来无聊就去了地府走了一趟‘亲戚’,无意间看见那书生鬼在奈何桥上,跪在孟婆跟前哭的肝肠寸断,决计不肯喝那孟婆汤,可怜得很。我看不过,便上前询问,之后才听他说,他在前世亏欠自己的夫人,如今是真心悔改,想要在奈何桥畔等她,若是错过了这一次,那往后忘却前程,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心想,人间投胎左右不急在这一时,便将他带走,让那书生能寻机会,等他夫人见上最后一面,我也算是成就了一件功德。” 白矖无奈摇了摇头,这些话被绛月说的像是她亲眼见过一般,比之前他从绛月房中瞧见的的那些司命送她的凡尘戏本子上的故事还要生动几分。 “你可知他是个吊死鬼,人有百种死法,唯有自尽是重罪,如此轻视自己的性命,鬼君本该判他要进红莲业火里受刑的,孟婆根本就没准备给他喝汤。” 阻了鬼君判刑不说,更扰了三界秩序,这天地间恐怕也就只有她绛月,还把此事能当作功德一件了。 白矖想到这,心头紧了紧,这些都是小事,自己还能帮她避一避,若日后他要是不在绛月身前,这般叫人不省心的小丫头可要如何是好。 “竟然是这样” 绛月一时语塞,涨红了脸却再也说不出其他。 “罢了罢了,这件事你自己想明白就好,鬼君那里我也已经安抚妥当,只是近几百年你还是少去地府,免得到了跟前叫他想起此事,白白惹他生气。” “知道了。” 白矖帮她善后,绛月也自知理亏,乖乖低下头。她一块石头,哪里会有什么亲戚可走,倒是忘川河畔的三生石与她同属一类,算是沾了些亲,兴趣又投的来,所以二人拜了个把子,就这么结成了姐妹。 今日她不过是想与三生说说话,可到了地府才听说,三生入世下凡历劫去了,至于历的是什么劫,她便不得知晓了,只不过在三生回来之前,她是也再没有去地府的理由了。 白矖一路领着绛月回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步子转过头朝着绛月开口:“只是,我有一事好奇,你将那书生鬼藏到哪儿去了?鬼君天上地下竟寻不得。” 绛月抿着唇坏笑:“知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矖顿了顿:“你啊” 果然是只有绛月才干得出的事。 白矖出声:“饿了没有?” 原本不觉着,被白矖这么一问,绛月顿时觉得自己腹中空空如也,也就是这么一问,倒叫绛月想起来自己的正事。 什么是正事?陪着白矖用膳便是绛月的正事。 绛月这番想起来还颇有些惭愧,自己竟然将陪白矖吃饭这么一件磨练性子的事情做了数万余年。她大致记得自己原本也就是东荒钟离山上的一块顽石,却被白矖挑拣回来,还在他的教授下修成了人形。 至于这个人形是如何修炼出来的,那可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绛月原身是块绛红色的圆石头,虽说不知从何时起有了灵性,却迟迟难以化出人身,便一直躺在钟离山顶的梧桐树底下,这一躺就是数万年。 大多时候绛月都在睡觉,难得醒来便数一数路过的鸟禽走兽,逗一逗靠在自己背上的蛐蛐然后就接着两眼一抹黑的昏睡过去。 直到有一日,钟离山上来了个身穿白色锦衣的年轻男子,他从烟雾缭绕的云深之处缓缓走来,习习清风扬起他身后的发束,男子站在钟离山顶的梧桐树旁,将躺在地上的绛月给拿在手里颠了颠。 他说:“钟离山冷,我带你走,往后,你便与我一起。” 一起是什么意思?一起做什么? 绛月不明白,也没准备明白,她就这般被男子放进了宽大的袖子里,只是自那以后便再没被放下过。 那男子自然就是白矖,他将还是一块石头的绛月丢在了天宫灵力最充沛的瑶池里养着。可等了几万年,绛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翻个身挪一挪的迹象都没有,于是白矖就有些发愁了。 “照理说,你在钟离山上呆了数万年,我又用瑶池里最纯净的灵气养了你五万年,池子里的锦鲤修成的仙娥都已经出了好几批,你这块石头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彼时白矖自然不晓得,绛月不仅是块石头,还是一块懒石头。幻成人形的本事不是没有,只是她七窍未开,又懒得离谱,这才一直保持石头身。 又过了些时日,即桑实在是等没了性子,思前想后觉得花这么多心思,可能还没有返璞归真的方法来的有用,于是他便将瑶池里睡着的绛月捞出来,带回了玉华宫。 等到绛月又是一觉睡醒,却觉着自己喘气有些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口鼻,毛茸茸的戳着她怪痒痒的。她睁开眼后,眼前的情景让她发懵,发觉自己的处境之后,绛月终于开口说了自己在这人世间的第一句话:“能不能往旁边挪一挪,你知不知道自己坐在我脸上了” 绛月睁眼便看见一片白毛以为是有鸟禽将自己当做寻常的蛋,正在孵化。殊不知是白矖化了原身,将她拢在翅膀下,用腹部的绒羽将她护着,集周身凤凰业火将充沛的灵气缓缓送入绛月体内。白矖听得绛月出声,觉得此法似有成效,也没听清绛月说了什么,当即抖了抖身子,高高抬起身子又重重的压了下去,他的腹羽就和绛月的脸贴的严严实实,差点没让绛月憋过气去。 纵使白矖神力卓然,但绛月却是块外冷内冰的石头,不懂收受,灵力互不相通原本是不该有结果的。但因为白矖十分倔强的不肯挪开,误打误着逼得绛月受不了了,竟然从他身下自己‘咕噜’一下滚到地上,化成了个全身红绸的妙龄少女。即桑见她化身成人,眼里像是静谧的湖水泛起一波涟漪,随后便很快恢复平静。 自那天起,白矖算是大功告成了,至于那天绛月究竟和他嚷嚷了什么,他却记的不大清楚。只记得那日天河星畔里的明月也是全身绛红色又透了幽幽微光和自己捡回的这块石头无异。于是他便开始唤这块自己亲力亲为孵出来的石头,叫作绛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女上仙 绛月化人之后便被白矖安置在玉华宫里养着,因为是石头化身,所以没心没肺,不知情为何物,也不懂得和人打交道。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白矖帮着打理,而白矖虽说活了很久但一直独来独往,因为多了绛月的缘故,反倒添着学了不少本事,生火下厨便是其中一样。 有一日白矖正教绛月下棋,绛月不知怎么的,突然提起自她能幻化成人起,就只见过白矖一个人这件事。 白矖突然意识到,虽然他就算将绛月养在这十来万年,三界都未必会有人知晓,但对绛月来说,她年纪轻轻,性子活泼又爱玩,正是个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整日陪他闷在这玉华宫里确实不妥,就把这档子事暗暗的记在了心里,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把绛月带出去走走。 后来正逢东皇太一帝君轮回应劫归位,天宫设席宴请三界诸神,白矖竟破天荒的领着绛月出现在了宴席之上,众仙瞪的眼睛珠子都差点落到手中的酒杯里。要知道上一回白矖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是十万年前龙君琅渊继任四海之主的时候。 “这是什么地方,这样漂亮。” “九重天,我们往日里住在三十三重天上的时候,我不爱走动,所以也没带你来过。” 绛月看见如此多的神仙,有些心虚却又对不曾看过的人和事好奇。白矖松了她的手,让她在自个儿能瞧见的地方,四处逛逛。绛月生来绝色,光看脸蛋是个冷玉冰清的女子,却带了些轻灵之气,漆黑的长发散在身后,一袭赤色长裙本就扎眼,加上她裸着玉嫩的脚踝,上面扣着个赤金色的铃铛,叮叮当当的惹得仙宴上的众仙都侧目盯着她看。 三十三重天玉华宫何时多了个娇滴滴的美仙娥? 未曾听说白矖上神有收徒儿,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圈养的灵兽,两人之间的关系,惹得众仙好一顿揣测。 白矖放着簇拥而上对他施礼的仙人不闻不问,双眼只盯着绛月的身影,见围着绛月的人也多了,就移步到她的身旁牵了她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这丫头飞升不久,品阶左右不过算得了上仙,但是她与我原有些渊源,往后见到她就当见到我,你们若无事也不要常去找她。” “竟然是位上仙?”天宫里小声议论起来。 按道理,修成上仙怎么也得七万年功德,但天庭众仙却无一人知晓绛月的来历。白矖既贵为上神,辈分自然是极高的,但绛月就不同了,她是石头,且不曾修过功德,照理说就算是寻常的灵物,身份也不见得能有多好。而绛月跟了白矖就好比踩了登云梯,扶摇直上九万里,白白居于三十三重天,开的后门直接住进玉华宫,可谓是羡煞旁人。 但是三十三重天本就是白矖的地盘,自然由他说了算,他说是上仙那便没有人会驳了他,也没人敢驳了他,左右不过是给白矖一个面子。 北斗破军星君素来胆肥,他见白矖向众人昭告,又好奇这女仙有何不同能得白矖上神这般待遇。虽见众仙碍于白矖的威严不敢上前搭话,但自己却憋不出率先走上前去。 “拜见白矖上神,不知这位仙子怎么称呼?” 那时候绛月只和白矖说过话,倒没现在这般胆大,头次在如此多的人面前露面,显得有些怯了。白矖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回他一句,有我在,不用怕。” 绛月踌躇了一会儿,这才弱弱开口:“我叫绛月。”顿了顿,又道:“不知这位仙子怎么称呼?” 刚刚入世不懂人情,对说话也生疏,绛月只依葫芦画瓢的回话,众仙听了大多捂面轻笑。破军好歹是个武星,此番被人唤作仙子觉得自己大大的折了面子,脸色通红,青筋直冒:“你这仙子,怎的出言不逊,我破军乃堂堂七尺大汉,怎能认我为女子?” 破军大动肝火,绛月却不知缘由,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面红耳赤,凶得很,眼巴巴的看着白矖给她解围。 白矖轻轻挑了挑眉头:“破军仙君何必如此生气,绛月不懂事,仙君又何必同她计较若仙君怒火难消,要计较也总该是我跟我计较,是本尊管教无方,让这丫头惹了仙君不快。” 一听白矖说这话,破军当即收了架势,将自己整个人折的是平平整整,头只到绛月的腰那么高,连忙道:“上神说的哪里话,是我鲁莽了,还请上神莫要怪罪小仙。” 绛月不解:“是我说错话了吗?” 白矖面不改色:“没有。” “可”绛月有些犹豫的看了破军一眼,立马就收回了目光。方才那人明明对她一副凶相,必是她做错了什么。 白矖看着绛月依旧有些怯意,扫了那破军星君一眼。破军打了个激灵,连连又道:“仙子莫怕,你没有说错话,没有” “你看,他都说你没有说错话。”白矖的嗓音寡淡,这话说的不轻不响,恰巧让宴席上的众仙够能听的清清楚楚。自此白矖上神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众仙算是领教了。 破军心底虽然恼火,可白矖摆明了护短,他也不能多做追究。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遇上个比他大了十八级的人罩着绛月,破军也只能打了牙往肚里咽,皱了皱眉头,大口喝酒解气去了。 白矖微微撇过一眼,见身旁的绛月紧紧拽着自己衣袖神色紧张,竟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的还十分的勾魂。春风醒万物,芙蓉缓缓开,大概就是这种光景,妙的很,美得很。 宴上众仙都痴痴愣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白一红袖,一笑一闹剧。 说是来赴宴,可还没等到众仙缓过神来,就连宴会的主人东皇太一帝君也还未露面,白矖就已经带着绛月先行回玉华宫去了。 天庭众仙唏嘘不已,待白矖领着绛月走后,四下交头议论,“白矖上神这番是个什么意思,不是说来赴宴么,怎的就这么走了?”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吃酒唠嗑的仙人听了这话,也放下手中的酒杯停下来应和。 那往日里最爱闲言的司命星君却是将自己手中酒杯里头的酒一饮而尽,忍不住笑着说道:“你们可真够愚钝的,也不想想自从白矖上神移居三十三重天都多久没出过玉华宫了,上神独自清修不管三界诸事,就算是东皇太一帝君历劫归来,他也未必在意。此番他突然前来,身边却带了个小丫头,想来也不过是让那绛月仙子露个面,叫我们以后若是碰见她,知道她是谁罩的。” “如此说来,白矖上神定是十分看重这位绛月仙子了。”众仙这才恍然大悟,脑子也总算是灵光了起来。 “以后我等,见着这位仙子必都要敬她三分。” 司命点点头:“自然。” 自那日白矖带着绛月出现之后,天界却出件不算大的怪事。 女仙们纷纷找到药仙,都说自己染了怪病,总是脸红心跳,整日茶饭不思,弄得药仙府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得安宁。药仙实在是不慎其扰,只得统一作答:“尔等并非重症,其病名曰相思。” 那些女仙们听了答,多是脸蛋微微一红,心中又羞又愧,不再求医。 相思病本苦,奈何还是单相思,对象又是白矖。 此病,无解。 司命星君回到府中,想起当时场景,宴席上一拢红袖,宛如云中赤霞,比之月下嫦娥更多一分娇美,比起瑶池仙女又多一份艳丽,是以称得上三界第一美人。他当即掏出怀中的《三界美人录》,在首篇“仙姿”里加上了绛月的名字。又记起白矖上神的惊世一笑,惹得天界众仙为其倾倒,遂在首篇前又提笔加了一句:“浅浅芙蓉笑,芳华胜桃夭。三界美人录,绝色属玉华。” 想起这些个前尘往事,绛月心里还觉得颇有意思,她收了心神,定心坐在饭桌面前等着白矖把碗筷都准备好。 “你又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我熬了些莲花羹,是我昨日去赴西天极乐佛的法会路过西山,从王母的莲池里寻回来的。” 白矖像是在喃喃自语,绛月却猛地咳嗽起来。 西王母的莲池“白矖,你莫不是把那珍贵无比,服用一瓣便能使凡人回魂,神仙进补三千年修为的金莲给煮了吧?” “确实是几朵金莲,不过能进补修为这事,我倒真没在意。既然有益,那你且多吃点。” 绛月看着自己眼前的这满满一大碗莲子羹,又用勺子在里头搅了搅。白矖这粥可真够实在的,得用了多少金莲花才能熬得这般浓稠。 “那西王母竟然也舍得?”绛月舔了舔嘴唇,啧好像有点苦。 白矖自己尝了一口,觉得口味清淡,想着绛月可能吃不惯,又默默的朝自己的碗里放了一勺糖,推到了绛月跟前,将她的碗拿到了自己手里吃了起来。“我问她要的时侯,她也未曾说不给。” “西王母大概是因为年岁大了,将金莲交给我的时候,竟然有些手抖,我也不好多打扰她休息,所以拿了就走,她也倒是爽快。” 阿弥陀佛,真的是罪过。 白矖瞧不上这些金莲,只当寻常的吃食,可对西王母来说,那可是她心尖尖上的东西。 但,凡遇上白矖开口,这三界六道里谁人会回了他?谁敢回了他? 反正绛月当白矖饭搭子的这三万多年里,这样的人,她还没碰见过。 至于为何三界六道这般敬重白矖,绛月起初也不明白,可等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了。大概就是白矖看起来虽然是个二十年岁的年轻男子模样,实际上却是个活了很久的老神仙。他与凡人修仙不同,乃是创世女神,女娲娘娘座下左护法,加上他生来便是神胎,法力无边尔尔。 后来绛月想明白了,白矖生来尊贵,众仙事事不敢叫他屈尊,于是他就成了四海八荒之内活的最有神仙味的神仙,想来应该十分寂寞,于是就有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师叔 日新月异,时光流转,彼时绛月在白矖身边已经长到了一万多岁,比起初生时的青涩变得油滑了不少,也渐渐显露出个闯祸精的苗头来。近些年,玉华宫不知来了多少被绛月捉弄的神仙,一个个气的不行又不敢言重,白矖每每看到一边应付一边觉得有几分滑稽,原本缥缈于天上的白矖上神就这么一点一点被绛月拉下了三千俗事里。 后来正逢凤族长老的小儿子长到三万岁,按照凤族规矩该行弱冠之礼,凤长老厚着脸皮携子登门,想让白矖收了他儿子做个关门弟子。绛月觉着稀奇,她随白矖住在这玉华宫里这般久,连个扫宫的小仙娥都未曾见过,更别说见白矖收徒了,心里觉得这拜师之事大抵是成不了。 可绛月万万没想到,凤长老这个当爹得揣了颗石头做的心,逼着自己的小儿子在玉华宫的大门前给白矖磕头,磕满九九八十一个响头才许起来。 “嗒,嗒——” 这才数到三十七,凤族那小子已经是磕的头破血流,眼瞅着就快将玉华宫宫门前的白玉阶扣出个大窟窿。绛月转眼又看了看正坐在她面前对弈的两个人,他们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怜,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爹那小子也真是倒了血霉,遇上白矖这样的人,更是惨上加惨。想到这,绛月实在是忍不住为那凤族的小子长长叹上一口气。 白矖听得绛月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不动声色的落下手中的白子,“你若是觉得看我和琅渊下棋无趣也不必在这呆着,去玩便是。” 话刚说完,就听得坐在白矖对面的男子朗朗大笑起来:“白矖啊白矖,你也能有今天,今日这局竟是我要赢了。” 听得此话,三人均看向棋盘,白矖棋艺甚高,琅渊与他对弈多年一直输多赢少,他二人今日这局本厮杀正酣,白矖步步为营,用一招请君入瓮逼得琅渊弃了自己的一半生子,却不知为何,方才那一子走的竟是步死棋,白白断送了他大好的局面,如今落於下风。 白矖抖了抖衣袖,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绛月轻咳了两声:“你们不去看看?我方才偷偷瞄了一眼,跪在外头的那少年看上去很是俊朗,人也实在。” “你看过他长相,说他长得俊朗倒也没什么,只不过你与他应该不曾相处,又如何知道他这人实在?”琅渊挑起一边的眉目,用手托着自己一边的头同绛月说话。“丫头,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听没听过。” 琅渊往日里本就喜欢穿一袭墨色的长袍,偏偏他同白矖一般,也是惊为天人的美男子,唇红齿白配上他那一袭三千如雪的白发,倒显得有些邪魅。 “我看他不过磕了三十七个响头,头上的血就已经流成了一汪小水滩,这一声又一声的磕的清脆又响亮,必定是个十分实在的人。” 绛月眼睛又看向白矖,见他并未有半分的动容之色,不由又可怜起外头的凤族小子。 “啧啧——真是造孽。” 琅渊倒是没去抬眼看,只是换了一边的手撑着自己的头,又轻笑道:“且先不说这头是他爹叫他磕的,就算是他自个儿愿意跪在外面实实在在的磕完九九八十一个响头,我和白矖也还是受的起的。” 绛月白了琅渊一眼:“是是是,你是四海之主,天下水泽皆归你管辖,堂堂龙君有什么受不起的。”她瞥了眼白矖又道:“我只不过是敬佩这凤族小子的胆量,竟然敢让白矖这样无所事事的神仙当他师父,也不怕什么都学不到反倒白白耗费了自己的光阴,光给玉华宫当根柱子使。” “嗳?”琅渊摆了摆手,“错了,错了。真要敬佩,你也得敬佩他那一根筋的爹啊,当年他爹被他爷爷抓着来这磕头的时候,可是足足磕了九十九个响头呢。” “竟还有这种事?”绛月被勾起了兴趣,跪在软垫上将大半个身子都摆到棋盘上,等琅渊说下文。 “外面这凤族小子,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当年他爹竟和他在同一个地方磕过头,且磕的比他还实在,真的把玉华宫外的白玉阶给震碎了。可那又如何,白矖还不是照样没有收他。” “呃”绛月脸上挂了个又哭又笑的表情,她敬这凤族长老是条真血性的汉子,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撞西墙,厉害! “如此想来,你是不是更觉得外面跪着的凤族小子可怜了。怎么,你心疼他?”琅渊大概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嘴巴闲得很,绛月懒得与他辩驳,也只是瞪了他一眼。 白矖久不出声,见自己与琅渊的这盘棋被绛月压的散落了一片,便也就将自己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盒里,凤眸扫了眼窗外,起身走到门口说道:“既然你们对门外的人和事这么感兴趣,那我们出去看看也无妨。” 三人出了玉华宫,就看见雪白的玉阶之上腥红一片,那凤族小子大抵是磕的头晕眼花,身形摇摇欲坠,脸色煞白几乎就要晕过去。 凤长老见白矖出来,心中大喜,当即就迎了上去。 “臣,凤莫书拜见君上。” 白矖侧身后退一步,寡淡出声:“本尊早已不再过问凤族诸事,凤族之主有能者居之,你也不必再唤我君上。” 绛月看那凤长老十分利落的“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朝着白矖行了个叩头的大礼忍不住偷偷拽着琅渊的一片衣角小声问道:“这老头何故唤白矖君上?” “凤族自上古时期便奉白矖为主,只是他自女娲娘娘以身补天之后便不再过问世事,孑然一身。” “原来是这样?”绛月点了点头,想了会儿又问:“那凤族怎么不换个人统领?” 琅渊眨巴了两下眼睛,语重心长道:“凤族向来追求强者,族内无人能及白矖项背,因为最强,自然奉他为君。” “啊——原来是这样。” 绛月虽在白矖身边一万多年,但也从未听白矖说过他是凤族君主这件事,想来白矖只当自己是个挂名的,所以也并未上心。 “君上,臣这几万年来代理族内诸事,可臣下愚钝平庸终究没有君上半分的卓然英姿。我等也知君上早已退居三十三重天不问世事,但也请君上怜悯,为了我凤凰一族能生生不息,将小儿留在身旁教导,待他学有所成,老臣才能放将自己身上的重担交托于他。臣保证,若小儿学成归来,日后必定不会再来打扰君上。” 凤族长老额头生了密密的汗珠,他虽以凤族荣辱为己任,但此番贸然前来恐惹白矖不快。方才所说的话,都是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清悠是他三个儿子里天资最高最聪慧的,若他能的君上教导,将来必成大器。 “我教可以,但他一但入我玉华宫门,你们便不可再来多加纠葛,待本尊觉得时机成熟,自会让他回去。” 白矖从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瞧过跪在地上的凤族长老,但他既然开口答应,倒也不会再反悔。凤莫书听得白矖愿意,老泪纵横,连忙拖着自己小儿子的手就要往白矖的身前推。白矖侧目,看见一旁正忙着看戏的绛月,抬手道:“既然我已应允,那你们便回去吧,至于他——” 跪在地上的凤清悠抬头,见白矖正用袖口粗略指着他,缓缓道:“本尊虽不喜那些个繁琐的礼节,但你既然要拜本尊为师,该要的礼节却是不能少,就等你磕完这九九八十一个响头再到殿内来见我。” 凤悠然虽然已经磕的昏天黑地,但也咬咬牙只点头称“是”。 “这都答应拜师了,干嘛还要他拜?”绛月不懂小声嘀咕。 琅渊拍了拍她肩膀,怪声怪气的开口“你都不明白,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绛月见不得那血淋淋的样子,径直转身就回了玉华宫,坐到软垫之上,她却又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 “白矖,你既然收了他当徒弟,那日后我又该与他如何相处,他叫你一声师尊,可又该叫我什么?” 白矖不急不忙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收了那桌上的棋盘。“以往总是与你一处,我倒是忘记管束你的身份,现如今宫里多了个小辈,又是我的徒儿,你若愿意,就让他叫你一声师叔可好?” “师叔?师叔好啊!”绛月喜笑颜开,“如此一来,我便有晚辈了。” 琅渊不禁为凤族小子的未来担忧。“也就只有白矖愿意这样惯着你,凤族小子都三万岁了,你不过才一万多岁,比他年幼却白白做了人家的师叔,真想为那小子抱不平。” 正说着,见一人抖抖嗦嗦的跨了玉华宫的门槛进来,这磕了八十一个响头换来的拜师礼算是成了。 “徒儿凤清悠拜见师尊。” 白矖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绛月冲上前去,抓着凤清悠的手就道:“我叫绛月,以后就是你的师叔,你放心既然做了你的师叔,日后在天上我罩你。” 凤清悠早在家中就常听自己父亲说起过,君上身边自一万多年前就多了名叫做绛月的上仙,可看她的样子六根未净,又不够成稳,想到日后在玉华宫,与她但凡碰面都得叫上她一句师叔,当下就觉得自己心气不顺,再也坚持不住,两腿一软,终是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猫腻 绛月闲得发慌,睡在玉华宫前院里的假山石上嗑瓜子,吐掉的瓜子仁无一例外都喂了脚下的一池锦鲤,倒是撬开的瓜子壳塞了满嘴,硌的她腮帮子疼。 果然,白矖的屋子又是房门紧闭。 自他将凤清悠收入玉华宫后日日如此,从朝露到夕落,不见两人踪影,不闻任何动静。 “小仙乃无量天尊坐下的妙痕道人,天尊将在明日于一十三重天玉清境里论道,特派小仙来送请帖,邀三十三重天白矖上神和绛月上仙同赴法会,共论道法。” 绛月听有人叫门,红袖一挥开了宫门放那仙道进来。 “嗯,白矖上神正忙,你把请帖放那就可以走了。”绛月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方石凳。 妙痕面露难色,犹犹豫豫。 “这” 绛月丢了多余的瓜子壳,单手撑着头戏谑道:“怎么,仙友可是要留下喝一杯清茶再走?” “不不不”妙痕连忙摇手,“上仙误会了,只是来这前天尊再三叮嘱,命小仙定要亲手将请帖递与白矖上神收下,如今还未见到上神的面,如若回去天尊问起来小仙不好交代啊。” 绛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搓了搓手中的瓜子屑,翻身而下落于妙痕跟前,吓得妙痕连连后退了两步。 “都说了白矖上神正忙,他与他那新收的徒弟整日都闷在房中,两人独处一室还不让我进去,也不知在房间里搞什么名堂。”绛月语气里有点不高兴,白矖与凤清悠天天都在一处,关起房门将她冷落一旁,叫她一个人独自呆着清冷又寂寞。 “上神他”妙痕听了绛月的话,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我都说了白矖上神正忙,你这人怎的一点眼色都没有?” “可我” 绛月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我,若是不信,你去敲门便是,我不拦你。” 绛月怂恿妙痕敲门,自己心里也实在好奇的很。妙痕冒了满头的冷汗,光天化日,上神在房中议事实属正常,想来不过是有私密的话要说,才会关了房门。想到这,妙痕倒是大着胆子,走到房门前准备敲门。 手刚抬到门前,就听到房内有不小的动静。 “噼里啪啦,嗙!——” 突来的异声吓得妙痕一哆嗦,举着的手也僵在那处,紧接着就听见房内有人声传来。 “痛不痛?” “师尊放心,这点痛徒儿还是忍得住的,我不痛。” 房内传出的正是白矖与凤清悠的对话。 “嗯,痛你也忍着点,为了我日后能更加快活,这些你是必然都要尝试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凤清悠声音中带了些隐忍,闷声道:“徒儿知道师尊是为我好,也自当为师尊解忧,师尊尽管宽心,徒儿受得住。” “嗯,乖徒儿。” 妙痕瞠目结舌,愣在门口动弹不得,他要如何是好。 “这门,你到底是敲还是不敲?”绛月看他停住不动,着急的走近了两步催促,妙痕甩头后咬了咬牙心底暗暗想着,简直荒谬!自己的脑袋究竟都在想些什么,这可是对上神的大不敬,等他见过上神回去复命后,该罚自己多抄几遍清心经自省。 “白矖上神,小仙乃” 妙痕轻声叫门,绛月在心里想,这个仙道乃堂堂男子,怎么声音小的和蚊子叫似的。 “啊!” 房内又传来凤清悠一声轻喘,妙痕这把再也端不住,心肝猛地一颤,转头就跑。 “嗳?仙友,你跑什么啊!白矖还没出来呢!” 妙痕被宫门口的门槛玉阶绊的摔了一跤,连滚带爬跑走,回头张望挥手喊着:“小仙已将请帖送至,任务已达,小仙,小仙这就先走一步,不敢再耽误上神办要紧的事。” 绛月脑子犯了混,不是说要见到白矖的面才走?怎么才刚说半句话,就跑了? 正当此时,屋内有人推门走了出来,正是白矖与凤清悠。 “方才我听见有人敲门?可是你有事找我?” 白矖神色淡然,绛月瞪大了眼睛摆了摆手,又指着石凳上的请帖说道:“是有人敲门,不过不是我找你,方才无量天尊座下的妙痕道人过来给你我送了一张请帖,说是邀请我们去参加明日在一十三重天的法会。” “不过是众仙编经论道的去处,其实枯燥乏味的很也没什么有趣的,你明日若是想找个地方玩不如去蓬莱岛,那里灵兽众多却不伤人,且刚结了一批新鲜的灵芝草,若无事去帮我采些回来,好用来给你炖汤。” 绛月嘟了嘟嘴,“你也不去吗?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虽然你少有接帖赴会,但往日无量天尊亲设的法会,你都会抽空去露过面才走的。” “我收了清悠当徒儿,自然是要履行对凤族之诺早日让他学成归去,若是尽让他如前几日一般,被你带着四处玩耍整日不见踪影,我免不了要被他那顽固的爹爹在心里埋怨。” 跟在凤清悠听见白矖如是说,抬起头朝着白矖毕恭毕敬道:“多谢师尊倾力教导,清悠定不负所望,早日学成为师尊解忧,分担族内大小事务。” 听到凤清悠出声,绛月这才将目光移到他的身前,眼光落在他的手上。 “你的手怎么了,居然在流血?” 凤清悠右手覆与受伤的左手手背,略带羞涩道:“师尊教我锻造法器之术,是我性子不沉又太过急躁,这才一不小心反被自己做的法器给伤了手,小伤也没什么,几日就能好。” “那就好,你小心些,我方才在门外听你‘啊’了一声,还以为白矖欺负了你。”绛月点点头应了,知道他们二人原来是在房中做这些,心中的不快也消散不少。 “怎的?你还准备帮他出头?” 白矖抬了眼盯着绛月看,语气听起来又淡薄了一层,绛月不禁打了个寒颤,无赖嬉笑道:“我自然知道白矖有多好,必然不会欺负了他去,又如何帮他出这个头。你瞧,你们两在房中待了这般久,我等的都饿了。” “我看清悠来的日子虽不长,你倒是对他格外照顾。我若真与清悠对立,你这丫头大抵也是帮他的多。”白矖云淡风轻,幽幽出声。 绛月吐了吐舌头,她倒是不懂了,这有什么好争的,难不成日后还能师徒反目不成,可这几万年下来,绛月倒学会了讨巧卖乖,拉着白矖的衣袖晃了晃他的袖口,把眼睛挤成个月牙的形状,掐着嗓子甜甜道:“那还用说,自然帮你,自然是帮你” 凤清悠低头不语,白矖却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往前走了几步,衣袖从绛月手中滑开,绛月急了连忙追问:“你这又是要去哪儿?” 白矖冷冷道:“做饭。” 一顿饭毕,白矖去梨花林里寻了几个刚熟的梨子,领了绛月在梨花台上休息。 白矖手巧的很,每每削梨却不曾见皮有断过,绛月打心底里佩服他。 绛月总以为白矖替她剥梨是因为喜欢,可后来发现他从来不吃梨子于是就问他:“白矖,你这削梨的手法一流,可为何不见你尝过。” 白矖手上并未停顿,只下意识的接话。“天下众生苦,我最不喜分离,后来有人教我,分梨即是分离,于是我便不爱吃梨。” “那你为何总是对这片梨树呵护有加,让梨花台不分四季,总有梨子可吃。” “因为你喜欢吃。” 绛月看着这满树梨花,绵延百里,心中生疑。 “可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就有这霜雪梨花台了。” 白矖手中削的梨皮却突然破天荒的断了,他愣了一下,又接着动手开始削梨轻声说:“以前我有位故人,六道繁花,独爱梨林。” 霜雪梨花台上有清风拂过,带起满树梨花白,搀着林中风雪四散飘零,白矖的眼里含了一汪深潭波澜不惊。 绛月凑近白矖身旁,接过他手中削好的梨子啃了一口,鲜嫩可口的梨肉赛了满嘴,就听得她含糊不清的开口问:“那你那位故人呢?” 白矖低眉颔首:“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救美 三足金乌拉着太阳神羲和自玉华宫跟前走了三遭,睡梦中的绛月陡然惊醒,星夜贪杯多喝了几壶沉香梨花酿,如今醒来也不知是何夕了。 绛月推了房门出去前前后后走了一圈,猜想日上三竿,白矖大抵又领着凤清悠去房内学习,她虽然刚刚才醒脑袋有点发懵,但也把白矖那日叮嘱的话记在了心里头。 她要去一趟九州蓬莱岛,白矖叮嘱她要摘些灵芝回来。 绛月腾起一朵金灿灿的云霞,只身奔赴蓬莱岛方向,借道经过九重天时恍惚间好像听见有小仙在议论无量天尊法会的事,说是昨日法会已毕,众神仙论了一天一夜最后由南方天帝炎帝拔得头筹,得了无量天尊从西方极乐佛那处挑来的一匹狻猊兽做座骑。 听闻狻猊兽威猛的很,绛月老早就想亲眼目睹,白矖此番没带她去,有些可惜。 绛月未曾歇下云头,草草听了两句就走,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嘶吼声,震得她耳根子生疼。轻薄的云霞被巨响震得几乎破碎,绛月没辙只能飞身离了云头。 这才刚刚踏出去一步,顷刻之间就看见有一头棕毛威猛的四脚兽自正前方狂奔而来,身后还拉着一辆镶金琉璃四方顶的车撵,上头挂了层层纱缦,由远及近还有檀香袭来。 “哇!气派啊!”绛月啧啧称赞。 “救命啊—救,救命啊——” 绛月循声望去,这一眼可不得了。不知是谁家的女娇娃,正坐在那车撵上面,趴在车窗口一只手伸在外头,哭哑着嗓子喊救命。 “坏了!” “姐姐!姐姐!”车撵自绛月身旁飞驰而过,那女娃娃见到绛月如同遇见棵救命的稻草,也顾不得自己头上松散的发髻,连连挥手喊道:“仙女姐姐!救我!” 诚然绛月不算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但也绝不是狗熊,万不会置旁人于水火不顾。说时迟,那时快,绛月纵身一跳跃于车辇之上,本想说要安慰那女娃娃几句,却不料她瞧见绛月来了,哇的大哭起来:“都怨我啊,姐姐,你若是仙法不高又何必又来这车上与我一起遭罪,是虞姝害了你,如今我们两都困在车撵之中,狻猊兽不知为何突然发卡狂,我治不住他。” 绛月其实想告诉她,这狻猊兽虽然凶猛但也伤不了她,只不过这谈话之间,狻猊兽已经拉着他们跑出了几千里,天庭上的人也不晓得有没有其他人听见这女娃娃的哭喊。 小女娃大概被吓坏了,哭得越发厉害,绛月见两人一起呆在车里难免会碰撞,保不齐会受伤,思量了之后拎起小女娃的后衣襟,甩手将她丢了出去,临扔出去前还不忘叮嘱了小女娃一句:“出去了记得招云来接着自己。” 小女娃尖叫着被抛出个弧度,却在绛月的眼前径直掉下云层,一边蹬腿一边哭喊:“我,我,我——我不会招云!” 绛月想去救,却因做于车撵之中也来不及,她朝云头下面望了一眼,底下是汪洋大海,她心有愧疚,双手合十念叨:“小娃娃,你福大命大,千万别有事。” 虞姝跌落云层,径直摔了下去,眼前云烟疾驰迷得她睁不开眼,冲破天际的叫喊还让她惊了一群云莺,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面贴大海撞个鼻青脸肿之时,却发现自己被人稳稳当当的接住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小女娃,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 虞姝抬头对上一双如珠璀璨的眼眸透着温柔幽光,有一名玄衫如墨,头发雪白的男子朝她问话,虞姝痴迷于男子的容貌,一时之间晃了神,竟然也不知道回话,僵着身子愣在那里。 三界中拥有如此惊世绝伦的容貌且又一头银发的男子,除了四海之主琅渊还能有人谁? 琅渊单膝跪下,将虞姝轻轻放到地上:“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差点掉到海里?” 虞姝羞红了脸,耳朵根子有些发热,乖巧回道:“我叫虞姝,是南方天帝炎帝的幼女,今日我驾着父君送给我的狻猊兽四处玩耍,却不料途中狻猊兽兽性大发,四处冲撞,幸得一位仙女姐姐救了我,将我丢进了海里。” “原来是炎帝幼女。”“ 琅渊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抚:”算起来你才六千多岁,既未成年且又是个女娃娃,日后出门定要带些护卫同行。这番你受了如此大惊吓,想必还没缓过神,我这就送你回去,也免得炎帝担心。” 一声龙啸直冲九天,琅渊化了苍龙原身,让虞姝坐在他的龙身上。 “丫头,来,我带你去找你父君。莫要怕,我可要比狻猊那凶兽稳当多了。” 虞姝年纪小涉世未深,且又十分单纯,故而认不出琅渊的身份。她吃了一惊,下意识抓住了琅渊的龙角,因为是龙身,当然也看不出琅渊脸上此刻带着笑。 她轻柔的用掌心顺着琅渊龙脊上的银丝抚摸:“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等会儿我见了父君,我好告诉他,请父君替我还你这份恩德。” 琅渊背着虞姝扶摇直上:“本尊乃龙君琅渊,掌四海水泽。” 另一头,绛月被那发疯的狻猊兽带着狂奔了许久,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山脉前停了下来。 绛月见狻猊安静下来,跳下车撵,却发现眼前的山脉有些奇怪。 这座山仙气磅礴,云雾缭绕,但整座山似乎都在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之下,狻猊兽冲不过去,反倒被厚重的仙泽给冲醒了脑子。 果然是个适合清静修炼的好地方,仙气提神醒脑,定能事半功倍。 绛月拍了拍那狻猊兽的脑袋,“你啊你,现在可是清醒了?方才你差点铸成了大错,等咱们回去,恐怕那帮老顽固又要送你回西天极乐世界日日听佛陀诵经了。” 狻猊兽本就通灵,听了绛月的话,低呜抽泣起来,看起来很是伤心。 远处似有悠扬婉转的笛声传来,狻猊兽被笛声吸引,缓缓迈着步子循着声音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去。 绛月一路跟着,发现山腰上有一处僻静的庭院,有名男子着碧袖青衫,手持葱绿的玉笛正在吹奏,笛声绵延悠长,让绛月听得入了迷。 男子转身发觉有陌生人不请自来,神色诧异,笛声骤停,他将突然闯入此地的绛月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绛月脚踝处的金铃上。 那男子缓步走进绛月,与她隔了两步宽的距离停了下来,蹙眉问:“你是何人,怎么会到这凤栖山来。” “原来这里叫凤栖山,我从未听说过,公子莫怪,我先是跟着狻猊兽而后又被笛声吸引至此。” 绛月知道自己擅闯了别人家,理亏得很,所以回话也谦逊起来。 那青衫男子收了架势,也对绛月客气了不少,他指着院内的一方石桌,示意绛月坐下,又从屋子里取出一盏清茶,“我这地方偏僻往日没什么人来,只能用一杯薄茶招待你。” 绛月见男子和颜悦色,也放下不安抿了口茶水,向男子道了一句:“多谢。” “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绛月。” “绛月很好听的名字。” 绛月听到男子称赞,乐呵的很,顺口就道:“是吗?这名字是白矖帮我取的,一开始我也没在意,后来挺久了也就习惯了。” 男子听到绛月的话轻笑一声,绛月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绛月,你要和我做朋友么?我独自在凤栖山上住了许久,孤独的很,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绛月有些慌了:“虽然我也觉得你人不错,愿意多陪陪你,可我还是得回去,白矖还在等我,我久不归家他会不高兴的。” 男子眸光黯淡下去:“想必白矖对你十分重要,自然是我不能比的。你我初识,是我唐突了。” 看见男子的神情变得低落,绛月的心里有些内疚,她是不是拒绝的太直接了。看着凤栖山虽然仙气磅礴,但人烟稀少,绛月心想,这人住在这一定觉得很无聊。 “也罢,此事不能强求。我看你脚上的那串金铃漂亮的很,能摘下来给我看看么?” 白矖虽叮嘱过,脚踝上的金铃万不能当着旁人的面取下,可绛月拒绝了那男子一次,不忍心再拒绝第二次,她心想着不过是看上一眼,应该没什么大事。 她弯腰去解红绳,却听到身后有人沉声:“绛月,我往日对你说的,你权当耳旁风了吗?” 绛月龇了龇牙,不敢回头。 坏了,白矖怎么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息乐 绛月回头就见白矖站在自己身后,吞了吞口水,心里觉着大大的不妙。 白矖面色沉沉,手里还握着柄透着幽冷寒光剑气凌厉逼人的宝剑,传说中这柄祭苍剑本是白矖多年前随女娲娘娘四处斩杀妖兽平定三界六道的法器,绛月自然认着。 可这柄剑明明被白矖当着绛月的面丢进了玉华宫后面的日月潭里,算算泡着也有万把年了,此番怎么又被他拿出来了? 绛月蓦然想起司命给的戏本子里常有不听话的孩子犯了错,被其父用家里名为鸡毛掸子的东西追着打屁股的桥段。可到了现下,绛月看了看白矖手里的剑,又摸了摸自己现在还算平安的屁股,她认真思量了一番,白矖性子好的很,必然不会那般丧心病狂,拿剑对着她的屁股下手。 “白矖,我” “到我身后来,不要出声。” 白矖的声音寡凉透着寒意让绛月有些心惊,这样的白矖,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绛月朝那青衫男子看了一眼,见他脸上透着古怪的笑,心里觉得奇怪。而后就见到青衫男子步步走近,直到白矖将握着祭苍剑的右手手腕肃然一震,男子的脚步才停了下来,倒映的影子落到祭苍剑闪着寒光的剑身上。 “白矖,多年未见,你倒是与以往变了不少。” “是吗?我倒不觉得。” 青衫男子依旧面带轻笑,相较之下,白矖的面色算不上好,他看起来并不想与那男子多做纠缠,拉起绛月的手转身就走。 听两人的口气原来竟然是认得的,绛月本想松一口气,却不料就听到那男子又道:“故人重逢,难道丝毫不念昔年情谊留下来喝一杯清茶再走?” 白矖迟疑了一刻,侧眸回他:“清茶不必,若你有话要说,便侯我片刻。” 还未等青衫男子回话,白矖便领着绛月飞身离开,男子见两人的身影从自己眼前消失,自言自语说:“这样也好。” 白矖往日里腾云一向稳当,却不知今日为何一路疾驰,叫绛月被云里寒风吹得身子发冷。 回到三十三重天,白矖拉着绛月的手快步走回玉华宫里,正巧在前院撞上凤清悠。凤清悠刚想道一句:“师尊和师叔”却被白矖当作空气一般的掠过身前,径直拉着绛月进了寝殿。 白矖丢开绛月的手转过身来,指着她脚踝处的金铃,怒色跃于脸上:“你玩你闹,只要你开心,我都不会拘束你,但我说的话你却要放在心上。我赠你金铃之时对你说过什么?” 绛月见白矖沉着脸,露了从没有过的冷厉之色,眼瞳幽深叫绛月看着害怕,支支吾吾不敢回话,她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抬眼。 “记记得” “既然记得,为什么还犯,绛月你就这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绛月越发害怕,掺了哭音弱弱说:“白矖,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白矖忍着怒气闭起双眸,露出忧虑的面色隐忍沉声:“罢了,我只希望你能记得。” 白矖摔袖出了房门,只将绛月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便匆匆离去。 绛月想起白矖方才的话,不知怎么的鼻头酸酸的,站在原地发呆。凤清悠见自己师父回来脸色不好,不一会儿便仓促离去,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便到房门口来看看绛月还在不在。 他见绛月站在房内背对着门口,久不出声,便问:“今天这是怎么了,师父的脸色这般差,可是出去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凤清悠一头雾水的发问,就看见背对着自己的绛月身子一抽一抽的,回眸间眼眶通红,苦着嘴角,很是委屈的样子。 “清清悠我,我”绛月含含糊糊的说这些不成句的字,肩膀一耸一耸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终于等眼眶里憋出一汪的泪花,她再也忍不住,‘呜’的一声开始哗哗的掉眼泪。 这下可把凤清悠吓坏了,在他的脑海里,自己这位‘师叔’往日行事威风凌厉的很,宛若一个混世小魔头,怎的今天没头没脑这般大哭起来,他连忙把哭的瘫坐在地上蜷成一团的绛月扶住,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做错事了,白矖白矖他生我气。以前我闯祸,他从来不会对我这般凶的,这还是第一次,我,我该怎么办呢。唔唔他好像这次真的很生气。”绛月把哭声都吞到喉咙里,脸都憋红了,脸上挂着好几行泪珠,一边哭还不忘一边说:“都是我不好,我该怎么办呢?” 绛月这副模样既不是梨花带雨,也不是我见犹怜,倒像是个孩子,涨红了脸哭的认真又伤心,本来是想着她往日闯祸不少,今日是她‘活该’,但偏偏凤清悠却突然哽住了。他不知自己怎的,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着绛月的头,将她靠在肩头,一边轻柔的抚摸,一边安慰道:“别哭了,师尊不过是一时生气,你回头向他道个歉,师尊一定会原谅你的。” 绛月吸了吸鼻子,抽泣道:“真真的?” 凤清悠抿着嘴点了点头:“嗯,真的。” 凤清悠低头恰好对上绛月哭的水汪汪的眼睛,发觉自己竟然十分不厚道的想笑,想他堂堂凤族长老之子,却要叫一个比他小的丫头师叔,心里本是千百个不愿待见绛月。可现在看到她哭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凤清悠突然觉着自个又不太想与她计较什么了。 绛月止了哭声:“清悠,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你啊你的叫我,你得叫我师叔,你不能因为今天看见我哭过一回,就占我便宜。” 也不知到底是谁占了谁便宜,凤清挑起一边眉头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是点点头道:“是,师叔。” 凤栖山上,青衫男子独自一人坐在石桌旁,桌上斟好两杯清茶,杯口升起袅袅羽烟,不多时有一人的身影落在庭院里。 “你来了,坐吧。” 青衫男子看了眼去而复返的白矖,端起一杯茶盏递给他。白矖接过茶盏,却没有喝。 白矖开口:“我以为你放下了,但今日看来你并没有。” “放下?放下什么?是我自出生起就担负的女娲护法一职,还是这凤栖山困了我数十万年的结界。” 白矖失落轻叹:“息乐,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那名被白矖叫做“息乐”的青衫男子提眉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怨你?你我法力伯仲,却不曾敌对,我今日处境亦不是你所造成,不过是你运气比我好些罢了,我又何来怨你。” “既然不怨,为何又要吹奏御兽笛将狻猊兽引来此地。” “怎么,我出不去难道不能找些东西来陪陪我?” 白矖不语,息乐用手指轻敲杯腹,忽的沉声又道:“白矖,你告诉我,我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可笑她自诩说怜我,爱我,赐我永生不死,却夺了我自由让我变成个生生世世都要镇守在凤栖山的法器。我不怨你,但我却怨她。” 白矖无可奈何:“她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如此。” “呵”息乐捏紧手中的茶盏,冷冷道:“她死了,我却依旧被困在这里,每日每夜受灵力流散的煎熬,她死得其所受三界尊遇,我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叫我如何不怨!三界之内谁还记得当初的女娲护法腾蛇,在他们的眼中,我怕早就死了,死的不明不白,被世人所遗忘。” 当初他们均是女娲座下护法,遨游天地何等快哉,若不是她偏心,他又何至会落得这般凄惨的处境。 息乐一阵凌厉之词之后忽的转声:“你我亦有数十万年未见,今日那叫绛月的孩子突然出现已叫我心生错觉,白矖,你既然为她取名,难道你就不觉得她和一个人长得太过相像了么?” “她不是她。”白矖了然于心,只说寥寥四字。 “她自然不是。”息乐声音低了下去,他微微摇头看了眼石桌之上白矖那杯滴水未碰的茶盏:“看来我今日沏的这壶茶并不合你心意,待你下次再来,我换一壶便是,你走吧。” 白矖起身离去,临行前他对息乐说:“如果可以,我们不必再相见。” 待白矖的离去之后,息乐端起那杯白矖未碰的茶盏,将其一饮而尽。 “你以为用封魂铃锁住那孩子身上的神气便可以保全她么,你能骗三界众仙唯独不能骗我,没有人比你我更熟悉这种神力,你能看出她的身份,我亦如是。我以往不曾怨你,但我现在却是百倍千倍的恨你,明明有法能救我,为何对我视而不见。” 息乐将茶杯重新放回原位,走在院子的边界处,双手抚摸着旁人感触不到的封印屏障,他闭上眼站了许久才收回自己的手。 “白矖,我们必定还会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生变 白矖回到房里正巧碰上一个身影轻手轻脚的关了自己的房门出来。 “她可是睡下了?” 凤清悠回过身,见白矖站在院中,月光透过云头掺着点点星光洒在他的身上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凤清悠看了一眼房内的方向恭敬回道:“睡了。” 绛月在半梦半醒中觉得有人坐在自己的床头,那人身上带着好闻的梨花清香让她忍不住想凑近他。 “今日我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想,对你说的话是否重了些。” 那人轻柔的抚平绛月在梦中皱起的眉头,沉寂了许久才接着说:“从我认识你起,你便一直是这般,我不想让红尘诸事扰了你的心性,只盼望你能够一直守着这颗赤忱纯善的心。有太多事情和你无关,可我却不得不防着一些人,唯恐他们把你拉到那些不相干的事情里。” 绛月今天大抵是哭的太狠了,眼睛红肿又厉害,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柔软温润的东西碰了一下,想要抬起眼皮去看看床头的人却因为实在是太困力不从心,反倒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觉醒来发觉已是晌午,绛月闻着一室的清甜梨香心中的乌云大多消散,白矖终究还是舍不得和她生气,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白矖对她有多好。虽然绛月自己也觉着总仗着白矖对她的好闯祸很不厚道,但是她却偏偏总爱看白矖为她忙前忙后的样子,绛月觉着自己其实骨子里坏透了。 绛月起身走到门外,找了一圈不见白矖和凤清悠的踪影,自己徐徐挪步到大殿,才发觉似是有客人来了。她偷偷站在门口朝着大殿里瞄了一眼,看见白矖和凤清悠都在,琅渊竟然也在,还有个气度不凡中年男子,身旁站着个青葱水灵的女娃娃。 不过这女娃娃看起来倒是有些眼熟,绛月一时好奇,一眼不够再看一眼,忽的想起了什么把探出去的脑袋收了回来。 啊呀,大事不妙! 这不是上次她在狻猊兽发狂那天遇到的那个女娃娃么,怎么到玉华宫来了?绛月沉下心朝殿里又补了一眼,看到女娃娃身边的那男子铁着个脸不威自怒。想起上次无心把那女娃娃丢到海里的事情,绛月猛地打了个激灵,不会是她家里人此番上门替她寻仇来了吧! 绛月躲在门口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大殿之内有男子浑厚的声音传到耳边:“上仙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绛月想了想,这声音大概是来自殿内的中年男子,心里头有些发虚,天上神仙这么多,他也不一定说的是自己,所以迈开步子就准备溜走,却听得身后白矖唤她:“绛月,进来吧。” 绛月抓着耳后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没辙长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迈进了大殿。 刚走到跟前,就开始自顾自的‘忏悔’:“我不是有意将她丢到海里的,情况紧急实属无奈,我真不知道她不会招云。” 话音收尾,大殿内的空气有些安静。 “想必这位就是绛月上仙?” 中年男子沉声开口,声音浑厚压迫着绛月不敢轻易抬头。 琅渊倒像是在看戏,还不忘调侃她:“绛月,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低着头这般没精神,可是生病了?” “姐姐,你病了吗?”虞姝连忙跑道绛月的跟前,关心她的身体,还不忘拉着中年男子的衣袖,急慌慌的说:“父王你快给姐姐瞧瞧,她病的严不严重。” 绛月被这小女娃娃的一顿关切弄得是摸不着头脑,但也觉得这小娃娃讨喜的很,她抬起头来,看见琅渊正站在旁边偷笑,凤清悠的脸上也挂着意味不明的轻笑,白矖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自己跟前这个穿的绿油油的女娃娃笑的那叫一个甜。 “上仙误会了,本尊携女前来是为了向上仙道谢,小女早就将当日之事的来龙去脉详细知。这丫头年幼且懒于修习法术,不会招云本就不该,所以并不怪上仙。” 听得此话,绛月才渐渐宽下心。 琅渊走到她身旁,与那中年男子面面相对开口:“此乃职掌南天的炎帝,绛月你还不快快拜谢炎帝。” 绛月又懵了,不是说是自己救了他女儿吗?怎么又改成她要道谢。 见绛月愣住,白矖缓缓出声:“方才炎帝与我说,他要将在无量天尊法会上得来的那头狻猊兽转送给你,以表答谢。” “真的!” “父君,白矖上神,龙君殿下,你们慢聊,我与绛月姐姐还有好多话要说,就先出去了。” 绛月心中大石落地,转忧为喜,神采奕奕,虞姝拉着绛月的手就朝外跑去。 炎帝无奈出声:“幼女顽劣,诸位见谅。” 琅渊笑得明朗:“绛月这番算是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了,想必这天上会更热闹。”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自从绛月与虞姝相识后,两人当真是‘趣’味相投,终日结伴在一处,她们驾着狻猊兽从十八层地府耍到九重天界,将三界的鬼精神仙招惹了个干净。 众仙家有苦难言,一个是炎帝之女,一个白矖上神座下的女仙,两座大靠山稳稳当当的立在那处,谁也不好惹,谁也惹不起。 绛月与虞姝互相结伴,混日子混的倒也十分开心,一晃眼便就这样过了六万年,虞姝也从当年的女娃娃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之间长得越发秀丽。 两人玩的累了便驾着狻猊兽到北海之滨的冰火琉璃岛上歇着,岛上有着此处独有的冰火玉石,质地坚硬且冰火两重互换,绛月曾拉着虞姝想要见识见识这冰火石的奇特之处,谁知这天地异宝有天雷地火相护,不以肉身度之不可得,绛月吓得只好无奈作罢。只是绛月每每看见这种石头都会想起白矖,同样都是又冷又热,叫人捉摸不透,难以接近。 看着眼前最后一抹朝阳落下云头,绛月一手摸着狻猊兽的屁股,一手撑着头道:“你如今也有六万多岁,司命星君将你列于三界美人录第七,我听说近年来送礼到南天宫的青年才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收的那些礼堆起来,大概已经到了连狻猊兽都拉不动的地步,怎么看你整日还是与我待在一处,那么多风华正茂的少年郎里竟然没有一个才情上佳能叫你动心的?” 虞姝拍了拍裙边的灰土,走到岸边眺望大海:“那些人我当真是一个都瞧不上,况且我还不想嫁人,我那可怜的大姐就是我最好的先例。” “你大姐成婚才三千年吧,不过新婚燕尔,日子就已经过得不痛快了?” 虞姝叹了口气道:“当初大姐这门婚事,父君本就不同意,任凭大姐在南天宫门口跪了七天七夜,父君也不肯点头,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大姐便随她那情郎私逃南天去了男方的族里。” 绛月蹙眉:“你大姐爱的如此深刻,愿意为了她夫君抛开一切,想必她夫君必定有过人之处。” 虞姝啐了口唾沫:“呸,能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长得妖艳了些,专说些坑蒙拐骗的话,就好比在冷刀子上头抹了厚厚几层蜜饯,将大姐哄得看不清他的真面目罢了。” “此话怎讲?” “他娶了大姐之后竟然在百年之内连纳了三门小妾,大姐独守空房日日以泪洗面,那负心贼贪婪至极,竟然抢了大姐身上所有珍贵的宝物。大姐只因当初嫁给他之时与父亲断绝了关系,无路可回,忍气吞声的过了三千年,直到前几日大姐被那厮的一个族内小妾讥讽多年无所出,吊起来当着下人的面一顿狠打,这才让大姐真正的看透那负心贼。” 绛月听了‘啧啧’两声:“怪不得司命给我的凡间戏本子上常写: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轻信男子的一张嘴。” “可不是,父君早就说了,孔雀性恶且又贪婪,当年连西方极乐佛都敢一口吞进肚子里又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虽说孔雀一族后来臣服于百鸟之王凤凰一族,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骨子里留下来的恶习,又岂是这样容易就能更改的。” “你大姐嫁的是个孔雀族的?” 虞姝赫然点头:“可不是,孔雀族里头当真是没什么好人,那名敢将我大姐吊起来打一顿的小妾,也是他们孔雀族的。” 还未等绛月再感叹一番,海面上升起一倒海浪,有人影浮现,白发飘荡,风姿凌然。 虞姝顾不上说其他,只直勾勾的盯着海面上那人的一举一动。 绛月斜眼瞟了一眼发痴的虞姝,又看了眼海面上的人影,小声嘀咕:“你哪里是不想嫁人,分明是心有所属才会瞧不上别人,也是琅渊长得确实不错,你被他那副皮相骗了去也是正常。” 虞姝脸色通红:“你别瞎说,我才没有。” “初一十五,海生明月,落夕涨潮之时,琅渊必然会现身北海之上观天空星象,四海水势。每每此时,你恰巧都会叫我陪你来这冰火琉璃岛待上片刻,不就是为了远远看他一眼?” 绛月俨然是一副不信的模样,虞姝心事被戳穿却无心辩驳:“他是堂堂龙君,心系四海,哪里会在意我,能远远让我看上他一眼,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绛月无奈摇摇头:“没出息的小丫头。” 等到绛月与虞姝暂别回到三十三重天,白矖却告诉了她一件大事。 而这件事让绛月越发觉得,孔雀当真不是什么好鸟。 下界来报,凤族内乱,凤莫书长子与外族勾结将自己的父亲软禁,欲夺凤族实权,统领鸟类众族。 凤清悠已孤身赶回凤族,看来此番必定是一场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血雨腥风。 凤莫书那个不孝的长子,其生母就出自孔雀一族,而他勾结的外族,自然也是孔雀一族。 好巧不巧,凤族这个不孝子的亲娘竟然与虞姝大姐曾嫁的那个负心汉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绛月讥笑:“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是时候该好好收拾收拾这些个鸟中败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迷雾谷 天河星畔,群星捧月,天星忽隐忽明,有流光开始点滴坠落,划过天际转瞬而逝。 皎洁的月亮呈现绛红之色,散出幽幽微光隐于重云之后,男子眉头紧锁面色深沉。 “你果然在这。” 自天河的另一处有墨色身影乘风而来,落到白衣男子的身旁。墨衣男子于近处直观天河,见星辰逐个坠落化于尘埃心中不安。 “今日月升潮涨,我于海上见天生异象,有散星坠落所以赶来天河看看,你可是察觉了什么?” “群星逐落,必有神陨。” “你向来擅长行卦推算,可有算出是谁?” “早有神迹,此卦不必。” 墨色长影微微怔住:“你已经知道了?” 白衣男子颔首沉眸: “嗯,我清楚是谁。” 天河中凤星大盛,其光更胜红月遮其光辉,然世间万物有道,物极必反,大盛之后必为大衰,这凤星所指之处,正是三十三重天。 听闻下界的战况尤为惨烈,凤清悠孤身回去,几波周折之后终于在青鸾,灵犀鸟两族的相助之下重回凤族,将孔雀族余下穷寇逼到凤栖山以北的迷雾谷中。孔雀族现任族长长孔靖,也就是虞姝那位曾经的大姐夫不甘心战败,逃命之际竟沿途掠劫了许多弱族的幼雏,并以此做要挟,要求凤清悠退兵。 此时退兵无异是放虎归山,迷雾谷内外呈水火之势,两方僵持不下已过六日,离孔靖要求的退兵最后期限还有一日,孔靖放出话,若再不退兵,他便要杀尽所有掳来的孩子。 “我听司命说,凤清悠那里的战况不太理想?” 绛月月夜出来吹风散心,在梨花台上恰巧遇到白矖,她登台走近站在白矖身后。 “你不准备去帮帮他?” “你想让我去帮他?” 白矖负手于身后,绛月看不清他脸上此刻的神情。 “我只是觉得,他毕竟是你的徒弟,况且孔靖那厮掳走的都是些无辜的孩子,你虽然不问凤族诸事,但好歹还挂这个凤君的名号,凤族此次遭遇大难,你不去也不好。” “清悠将来必然要承担凤族大小事务,这场突变便是对他的第一个考验,我教导了他六万余年,也自是到了他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白矖缓缓回身与绛月面对面的站着,手上幻出一枚白脂透晰的玉簪,摸样简单精致,他将玉簪插到绛月的头发里,盯着看了许久。 “果然很配你。” “这是?”绛月伸了手想去将头上的玉簪取下来看看,白矖阻了她的手,轻轻的握住放下:“既然带上了,就不要再拿下来。” “这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是我给你的,想想除了你脚踝上的金铃,这几万年也没送过你其他的物件,所以就准备了这一枚玉簪当作是补你七万岁的生辰贺礼。” 绛月心想,她都已经七万零九百二十二岁了,白矖这礼准备得怕是久了些,但好歹是他的一片心意,自己万万是辜负不得的。 “你能送我礼,我当然很开心,你自己教导我要礼尚往来,但你却从未告诉我你的生辰,我若年年错过你的生辰不备回礼,未免显得我有些小气。” “我自己从不记得,也已许久不曾有人帮我记得,所以生辰时日我也都忘记了。” 绛月瞠目:“居然还有人会不记得自己的生辰,白矖你果然是个怪人。”她想了想又道:“不如往后,你与我一同过生辰,你送我一份礼,我便还你一份礼,这样好不好?” 白矖浅浅一笑,神色明媚:“不过是忘记了,何以说我是怪人,也罢,你开心就好。” 白矖在梨花台上寻了一处长檐坐下,绛月跟着他也坐在长檐上,只是与白矖背对,两条腿挂在高台上不住的晃悠。白矖瞧了她一眼,起身坐回了梨花台中央的石凳上。 “你过来。” 绛月老老实实的收回两条腿,挪到白矖的身旁:“怎么?” “我问你,这几万年里你与虞姝驾着狻猊兽也算是踏遍了四海九州,可有看见什么十分喜欢的地方?” “要说喜欢,那还真不少。昆仑山上瑶池的景致就很好,一众仙娥养眼的很。蓬莱岛的景色也不错,奇花异草飞禽走兽都很特别。” “若要是让你去那里长住呢?” 绛月思量了一番:“那还是算了。” “为何?” “瑶池虽好,可是人多难免聒噪,仙女看腻了也就不稀奇了。蓬莱虽清,但人烟稀少,要让我去还不得把我憋死。如此想想,还是玉华宫最好,虽然偏僻,但是有你和清悠与我一起,乐的自在逍遥。” 白矖用一双如深潭般沉寂的眼眸看了她许久,不再出声。 次日醒来玉华宫不见白矖人影,绛月一路找去九重天,却被天将告知白矖上神知晓凤族受难,亲自下界去收服叛族首领孔靖,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绛月心想着白矖到底还是心软,嘴上说着要凤清悠独当一面,到头来还是自己去了,她只当白矖的法术厉害,解决孔靖这样的小人只是举手之劳,却不曾想等了整整一日也没见到他回来。 后来破军告诉她,说白矖上神收服孔靖本是弹指的功夫,却不料孔靖看见白矖上神后当即领着一帮残兵败将头也不回的逃进迷雾谷深处,更祭起上古神器扶商鼎从内到外造了个巨大的结界,凤清悠领着一队人马先行进谷搜寻迟迟未归,再后来白矖上神等不回爱徒,自己也进去了,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绛月还从破军那里听说,扶商鼎本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件宝物,传闻它在上古神分清者为天,浊者为地的日子里帮着收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所有之气纳于鼎中,后来这件宝物落到了南天帝炎帝手中并送给了长女清歌,清歌嫁给孔靖后,被孔靖抢夺了身上所有的法器,其中就包括了这件威力无比的扶商鼎。 迷雾谷外气氛凝重,绛月一袭红袖从天而降落于中军大帐前,因为眼生又是突然而来所以仙兵们将她重重围住,十分警惕。 “你是何人?”帐中走出一青衫年轻男子还有一名白衣老人。 “我乃三十三重天绛月,你们可有清悠和白矖上神的消息?” 白衣老人示意众兵退下,自己连忙跪地叩拜:“不知绛月上仙亲临,还望上仙莫怪。” “我没时间和你们顾及这些繁锁的礼节,你只管告诉我有没有他们二人的消息。” “白矖上神进去已有一日,至今还没有消息,我等因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不敢擅自闯入结界。” 绛月不等那白衣老者说完,便头也不回的飞身进了迷雾谷。 青衫年轻男子大惊失色:“坏了,扶商鼎神力非凡,上仙孤身前去恐怕凶多吉少,要是白矖上神出来了我等该如何交代?” 白衣老者叹了口气无奈道:“如今多说无用,只能看她自己造化。” 绛月进了谷却发现里面重重雾障,分不清东南西北,看不到敌我人马,只能凭着知觉在迷雾中乱窜。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看到不远处似有火红色的幽光显现,绛月屏息靠近却见有火球扑面而来,她连忙躲闪却发觉对方后继无力,火光渐渐湮灭,传来有男子的轻声呻/吟。 绛月靠近之后发觉有一名男子脸色苍白,侧卧在地上动弹不得。 “清悠?” 男子痛苦挣扎之余发觉来人是绛月,这才稍微松开了些眉头,可表情依旧是痛苦不堪。 “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你赶紧走。” “我担心你和白矖的安危特地来寻你,你怎么这样不领情?” 凤清悠听说绛月因为担心自己所以跑来,心里有些诧异,但还是狠心说道:“你怎么这样蠢,难道不知道扶商鼎有多厉害,现在倒好进的来出不去,白白搭上自己在这里陪我。” “你就省点力气吧,我进都进来了。”绛月扶他起身:“对了,你可曾见过你师父?” 清悠勉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没有,我带了一队人马,刚进来就走散了,孔靖放出了扶商鼎中的上古之气,专挑人心漏洞,甚是厉害,你要小心。” 绛月疑惑不解:“为何你如此痛苦,我却没有任何的感受。” “我也没有想到,你的心中竟然如此清明,看来不枉我叫你多年师叔,你的修为境界果然要比我高上许多,竟然能抛七情六欲,内心无欲无求,所以之气无法入侵你的身体,自然对你没用。” “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厉害。” 正当绛月沾沾自喜,却发现清悠周身的红光染上黑色的雾气,眼神也发生变化。 “清悠?” 凤清悠突然嘶吼了一声,整个人跌跌撞撞的胡乱施展法术,乱打一气差点伤及绛月。绛月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清悠,清悠你怎么了!” 凤清悠突然安静下来,他眼瞳漆黑步步逼近绛月,声音也有些诡异:“既然你愿意来陪我,那我便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来,到我这里来。” “清悠,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我们还要去找你师父,他一定有办法救你。” “师父?什么师父?你到我这来,我只想和你一起,其他人都不重要。” 凤清悠步步靠近,绛月只能步步后退,她不敢轻易施法,怕会伤了凤清悠。但此刻凤清悠神志不清,对待绛月却不懂的手下留情,一团黑雾凝结在他手中变换作两条绳索向着绛月袭去。 绛月无路可退,闭眼还击,身后一片蓝光乍现,还未等到黑雾袭到身前,她就和凤清悠一起被那道蓝光重击倒地。 眼前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绛月侧躺在地上看着方才出手打伤自己的人,满脸的不可置信:“白矖!是我啊,我是绛月!你又怎么了?” 绛月先是被凤清悠步步相逼,又被白矖给狠狠打了一记,此时大抵有些生无可恋,她为什么要进来这鬼地方。 白色身影迟疑了一阵,陡然失色飞速掠到绛月身侧将她搂到怀中:“你怎么来了!” 绛月呕了一口血,哀怨道:“白矖,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干嘛打我!” “我”白矖突然哽住,而后轻声道:“对不起,方才是我魔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被困 绛月着实委屈,心里又气又恼:“亏的我来寻你们,你和清悠倒好,一个两个的居然反目都打我,早知道我就不该进来。” “你确实不该进来。” 白矖确认绛月只是受了轻微的伤这才稍稍安心:“迷雾谷本就凶险,扶商鼎更是上古神器,你这丫头也不好好思量就这样莽撞的闯进来。” “我担心你和清悠,怕你们出事,想来助你一臂之力,我倒要看看看这扶商鼎能有多厉害。” “你这丫头口无遮拦,当初上古神开天辟地,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唯有一股戾气天地不纳,女娲娘娘为免它祸害三界便以扶商鼎封之,所以这扶商鼎不仅仅是天地间最难攻破的神器,更是凶险万分的结界。” 白矖看着不远处浑身被黑雾包围的凤清悠还有自己怀中的绛月,蹙起眉头开始施法。他周身开始有蓝色的荧光流转,一转转朝着外圈扩散,将脚下方圆十米照了个透亮。 绛月看见白矖祭起个蓝光结界,蓝光触到凤清悠便使之安静下来,她心想着早这样多好。 “师父!”凤清悠此刻清醒过来,发觉记不起方才发生的事,只看到白矖将绛月抱着便也不再出声。 “这蓝罩子是什么?” 绛月好奇,但白矖此刻却闭口不言,凤清悠走近之后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是师父用神力在扶商鼎的结界内又另辟了一个玉清结界,他正用神力与扶商鼎内的浊气对抗,你别搅扰他。我们还是想办法先出去,再想对策来破扶商鼎的结界。” 白矖将绛月扶着站了起来,此刻那蓝光就像是有灵性一般跟着白矖的脚步,他挪步蓝光便跟着走一步。 绛月和凤清悠跟着白矖准备先行抽身出谷,不料蓝光之外的黑雾却突然加重,凝结成黑球成群砸向玉清结界,绛月有些惊慌转头却看见白矖的脸色比方才惨白了许多。 “白矖,你” “我无碍。” 黑雾中有男子的冷笑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既以入席,匆匆而去岂不失了上神风范。” 绛月气急: “孔靖,你当真无耻,就晓得躲在黑雾后头和我们扯嘴皮子功夫,却不敢堂堂正正的站出来与我一较高下!” 白矖抬起手朝着西南方向的黑雾挥了挥衣袖,黑雾顷刻退散,露出一个人影,那人脸上不见惊慌。 “果真是个妖艳的小白脸,虞姝当真是一点都没说错,你这幅绿油油的打扮真让人倒胃口。” 孔靖指着绛月,仿佛在看把玩在手心的玩物:“那些仙娥说的也没错,绛月上仙的气劲被某些人惯的无法无天,你说是吗?白矖上神。” 绛月看不惯孔靖满脸猥琐的猖笑,怒气腾腾道:“我呸,你个无耻下流的负心贼,居心叵测,作乱三界。对付你这样的败类,又何须要白矖出手。” 白矖无意与他斗嘴,眼神肃然一喝:“孔靖,你真以为这扶商鼎困得住本尊?” 孔靖仰天大笑:“白矖上神乃当今三界第一人,我哪敢如此怠慢,我以鼎内上古戾气炼化出的伏灵凶阵,还请上神指点。” 说话间漆黑的戾气如同扑食的恶犬一次次撞击蓝光罩,白矖不动声色,却暗暗咬紧牙关。 绛月看着可怖的戾气吓得直往白矖怀里扑,贴近了才惊讶的发现平日里风云不动的他此时已经汗湿衣衫。 孔靖看着计谋得逞不禁得意:“白矖上神法力瀚如烟海,不过想要以一人之力护三人周全,是否太过贪心?” 上古戾气以命为食,是强大到足以创天造地的力量,白矖呼吸渐渐失衡,他明显感觉到法力在飞速流失。 凤清悠看着不停侵袭的戾气和苦苦支撑的师尊,猜想到伏灵阵法以群体而攻之,阵内的人越多,攻击便更甚。 “师尊,带师叔走!” “清悠!” 绛月见凤清悠猛的冲出结界,戾气如同闻到鲜血的鲨鱼立马围拥过去,将他淹没在黑暗之中。 白矖这边压力骤减,大惊之下顾不得多缓口气,瞬间将蓝光罩膨胀到十丈之内,将戾气与凤清悠隔离开,拉回自己身边,法力激荡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他生生咽下去。 凤清悠冲出去不过转眼间,已经被啃食的遍体鳞伤,不省人事,绛月过去抱起他,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白矖极力用最平和的声音想要让绛月安心:“没事,我数三声之后,会将结界破开一道裂缝,你带清悠先走,去北海之溟找琅渊来帮忙疗伤。” “那你呢?” 白矖微笑着摸了摸绛月的头:“我化出真身,天地间就没有东西可以困住我。”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绛月点点头,白矖从不框他,她自然知晓,她抱起凤清悠听白矖数着, 一, 二, 三! 蓝光结界化成一把利剑般,划破了黑暗,绛月欣喜若狂,刚想过去就见一股戾气反从玉清结界的缺口冲进来,直扑白矖周身,一口压抑许久的鲜血终于喷射而出,白矖半跪在地上用祭苍剑勉力支撑身子,周围的蓝光也全部消失。 孔靖在空中冷笑道:“上神难道忘了,尔等如今置身的可不仅是扶商鼎的结界,而是加以我炼化的伏灵凶阵吗?我道行虽浅,但借助扶桑鼎控制一股戾气还是绰绰有余,看来天地间这最后一只九羽白凤今天就要在这绝种了!” 白矖突受重击,无力再支撑玉清结界,失去了保护,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戾气都冲向他,这天地间最可口的美味。 蛰伏的黑暗出动,绛月看到的是无边无际,密密麻麻,他们遵循着最本能的冲动,疯狂是最好的形容。 白矖重伤之下失神未觉,绛月用尽全部的法力瞬间移动到他身边,紧紧的抱着他,任由他的鲜血印上衣衫。 白矖要死了,这是绛月人生第一次闪过这个念头,她不想白矖死,这种意念比玩乐更强烈,比吃喝更强烈,比让自己活下去还要强烈,不能失去他,这是绛月的最后念头。 “滚开!!!”绛月紧紧抱着白矖,一声发自心底的怒喝,身边突然散发出刺眼的金色光柱,包裹着他们两人直冲云霄,直上三十六重天界,天庭众仙震惊。 上古戾气竟然被这股金芒所慑,全都怯生生的躲回照射不到的角落之中,不敢近其身。 本已胜券在握的孔靖惊的说不出话来,不停重复道:“这不可能,这可是女娲娘娘亲自封印的上古戾气,这不可能” 凤栖山上,息乐本在泡茶,提壶帮自己沏满之后忽见冲天金芒光柱,眼神渐冷,默默将对面的茶杯也沏满,自语道:“白矖,这茶你想喝也轮不到你了。” 伏灵阵法已破,如今只剩扶商鼎结界。 孔靖震惊之下缓过神来,他还没有输,他早已是无路可退,绝不能让这三人走出迷雾谷! 正当绛月与孔靖对峙之时,却听到有女子的声音从谷外传来,凄凉婉转。 “孔靖,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拨开重重遮目黑障,从迷雾中走出名眉心点了颗朱砂痣的婉约女子。 “你来这里干什么?” 孔靖显然对这女子颇为警惕,女子冷冷讥笑:“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所学的扶商鼎用法乃是何人所授?我既然能将它给你,自然也能把它收回,孔靖,可笑你依仗扶商鼎的神力作恶,却没想到不过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清歌,你要替他们除我?” 孔靖的语气一下子弱了下来。“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收了扶商鼎,他们会将我帮到诛仙台上用天雷之刑将我挫骨扬灰!” “就算你粉身碎骨,又于我何干?” 孔靖眼中带了丝丝悲痛:“你就丝毫不念我们的夫妻之情?” 女子见到孔靖后脸色决绝,咬牙道:“我为了你,做了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与父君断绝父女情谊,而你却叫我这一片痴心付诸东流,将我的真心万般揉虐过后又和旁人一起狠狠践踏,是我当初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样无情无义之人。” 听到这话,绛月心里明了,这名女子应该就是虞姝那位她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姐。可她听虞姝说过她大姐成婚后过得何等煎熬,孔靖此时的这番话的未免太过可笑。 “夫妻?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曾是夫妻,我被你与你的族人日日欺辱,这三千年来你何曾念过夫妻之情?” “我念得,当然念得!清歌你与我一起吧,等我侄儿凤驷当了凤族的首领,我孔雀一族便可扬眉吐气,再也不敢让其他人轻看。到时候,我为王你为后,受子民敬仰,万年和睦。” “夫妻恩爱,和睦万年”清歌回想起成婚前,孔靖与她相约白首,共度余生,终生不离的誓言,眼底泛起一片水雾。 孔靖当即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你瞧,这玉佩上还刻着你的名字,我准备在你生辰之际送给你,与你和好如初,却不料你对我的误会已经颇深,自己离去,我寻了你多时,终于有机会能把它给你。” 见孔靖拿出玉佩上面露出一个清字,清歌竟然有些动摇,凤清悠重伤从昏迷中醒来,听到孔靖与清歌对话,沉着冷冷道:“清歌公主,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既然负了你三千年,又怎么会突然悔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爱憎恨 孔靖被凤清悠不留余地的戳穿,脸色勃然:“你休要挑拨我夫妻之间的情谊,你又不是我,你懂什么!” 他换了副柔情的嘴脸向清歌伸出手,缓声道:“来,清歌,让我再抱抱你。” 清歌站在原地迟疑,眼角滑下泪来。他有多久没有抱过自己了呢? 旁人自然不懂得他们经历过什么,可清歌却绝不会忘记。如今将这一切都联想起来,她却已分不清孔靖当年对她所说所作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初见孔靖时,他还只是凤族长老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随侍。 父君寿辰,凤长老代表羽族前来贺寿,有一个年轻的少年一直站在凤长老的身后头埋得很低也不说话,清歌觉得他眉清目秀长得好看,所以多瞧了他几眼,两人不巧眼神相交,清歌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 后来少年失手打翻了凤长老的茶盏,被凤长老当着父君和她的面给狠狠责骂了一番,十分的下不来台,清歌那时候觉得,这个少年日子过得并不大好。因为看不过去,所以她开口替他说话,凤长老因为她是南天公主的缘故就此作罢,也让清歌解了他的难堪。 再见之时,少年主动与她搭讪,自报家门很是谦卑,清歌的心里很惶恐却又十分的开心。如此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清歌心中暗生情愫却因为女孩子脸皮薄从未道出。 直到母妃因劫陨落后,她万分伤心的从南天宫中跑出,坐在天河边的碧水台上落泪,孔靖就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他也是如今日这般对她说。 “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来,清歌,让我抱抱你。” 从那一天起,清歌对孔靖打开了自己的心门,也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孔靖。 清歌曾以为孔靖会对他一直这样的好,她鼓足了勇气头也不回的随他离开了南天,可到了孔靖的族里,她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她不在是南天那个骄傲的清歌公主,她成了一个日日以泪洗面奢求夫君能多看她一眼的可怜妇人。呆在孔雀族时每个漆黑寒冷的夜里,清歌都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呢?孔靖,我待你那么好,为你一心一意,可你却对我翻脸无情。她开始悔,开始恨,可她依旧爱他,爱的执迷不悟,万劫不复。 清歌犹豫之下朝着孔靖走近,等到两人咫尺相对,孔靖将玉佩递与清歌的手中,却不曾想他竟突然翻脸一掌将清歌重伤,清歌倒地之后呕出大片殷红,浸透了那枚翠玉。清歌没有顾着去愤怒,而是缓缓松开手去看自己手中紧握的玉佩,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化开了玉佩上的血渍,露出了被遮住的名字,上面所刻之字并非她的名字清歌,而是清清。 清清,便是孔靖纳下的第三位小妾的名字,也是将她当众吊起来鞭打的人,那日孔靖也在,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依旧纵容了清清,只因为清清是他喜欢的女子。清歌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孔靖的眼睛里只有清清的影子,而他留给她的只得一个搂着清清无情而去的背影。 清歌眼角挂着泪痕,眼神空洞缓缓出声:“孔靖,你有没有爱过我?” “爱过,在你还是炎帝长女的时候,我自然对你无比热爱。” 孔靖对着痛苦倒地的清歌嗤笑道:“我本以为娶你为妻能助我青云直上,可你却蠢到与炎帝决裂,既然对我无用,我也不必再对你惺惺作态。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神仙,想我孔雀一族明明也是贵族出生却被凤凰一族处处打压,我恨他们,也厌恶你,厌恶你当初用那种可怜的表情看我,我孔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一片痴心却被当做可怜,也不知道头来谁才是那个最该可怜之人。 清歌俯身凄厉的大笑:“孔靖,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你当真是这天底下第一薄情寡义之人。” “他既薄情,你又何苦作践自己,有因必有果,你与他结下的恶果何必迁怒旁人。”许久不出声的白矖却突然朝着清歌开口,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清歌均是一愣。 “我早已不奢求他会爱我,只是不爱便是恨,我要永远永远都叫他记得我,不会将我忘记,哪怕是恨我入骨,我也会日日出现在他的梦魇里,叫他夜夜难寐,纵使碧落黄泉枯骨不复,我生生世世都要与他纠缠在一起。” 孔靖听了此话大惊:“你们什么意思?” 凤清悠无奈摇头:“你大概不知道,除了你带入迷雾谷的一队亲兵,其余的孔雀族人均已被俘。” “你对我的族人们都做了些什么?不,你对清清做了什么?” “难为你此时此刻竟然还能记挂清清的安危,也不知她是否对你也是这般钟情。” 清歌勉力吃撑着自己的身子爬了起来,扬起唇角轻笑道:“孔靖,你既不仁我必不义,早在三日前我已派人将孔雀族内众人悉数丢进了荒州万兽山中,不知道你那位心上人清清此时是否有被万兽山的野兽分咬吞食,若是她运气好,兴许还留得下一条手臂。” “虞清歌,你这个疯子,亏你还是堂堂南天公主,竟然杀我爱人灭我全族,我孔靖与你不共戴天!” 清歌惨笑:“这样,甚好” 孔靖嘶吼着朝清歌冲去,还没到她身前,就轰然倒地,半跪在地上,动弹不得,浑身痛苦无比。清歌口中念着咒词,步步靠近孔靖,因为扶商鼎的咒术反噬,她的神力枯竭,脸色苍白,形如枯槁。 她看着昔日的爱人,单手摸上他的侧脸,用沙哑的嗓音说道:“靖郎,我好累,你陪陪我吧,陪我一起长眠在此处。” “你”孔靖还想说些什么声音却戛然而止。 清歌笑的灿烂,她用手生生拧断了孔靖的脖子,将他那颗松下来的头颅抱在怀里。她与孔靖死前惊恐瞪大的双眼四目相接柔声道:“你爱我也好,恨我也罢,终究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靖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可我依旧抱着这一点痴心妄想,想象着你的心中的一寸地方会有我,可到头来你还是抛弃了我。不过没关系,我会与你永远在一起,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三千年的薄情,清歌是如何也无法忘却的,她为了这个男人抛却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盼着与这个男人长相厮守。她曾经那样热忱的爱着他,可如今为何会这般的恨,如果当年,她不曾在南天宫里对他施以柔情,是不是这一切都能够挽回。 眼前发生的一切叫绛月错愕无比,清歌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矖握了握牵住绛月的手,将她拉着背对着清歌和孔靖:“我们走吧。” 绛月忍不住回头:“那清歌怎么办?” “这是清歌自己的决定,她和孔靖纠缠千年,这便是她所选择的最后归宿。” “为什么?清歌她明明知道孔靖不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要放下一起切就能过的很好。” 白矖侧过头看着绛月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拉着她的手径直离去。清歌因扶商鼎的反噬之力将命不久矣,生死的最后关头她选择与孔靖一同长眠于迷雾谷中。 出谷之后,青鸾族长告诉绛月,孔雀一族的老老少少并未被按着清歌的命令押送去万兽山里,而是被得知此事的白矖下令纷纷送回,软禁在他们自己的领地中。 绛月还问了那叫清清的孔雀如何?青鸾说清清不甘被禁,自己偷偷背叛全族出逃,被看守孔雀族的仙兵用了一道雷刑就/地/正/法。绛月觉得孔靖真的是可笑极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何曾心里有过他,他负了倚仗他的全族子民,更负了清歌。 绛月记得那日出谷后,白矖的白衫上沾染了刺眼的猩红色,他拉着她的手施法将迷雾谷内的扶商鼎取出,而后迷雾谷内山石倾倒,结界崩塌。 白矖看着渐渐消散的迷雾,沉声道: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天帝 下界凤族叛军之事告一段落,九重天东皇太一帝君判孔雀全族戴罪禁闭在族内反省五百年。凤族遭此变数元气大伤需得休整,白矖示意凤清悠学有所成,日后不必再回三十三重天玉华宫,而凤族事务皆交由他处置。 自此凤清悠领命回到凤族继新一任凤君位,其父凤莫书因长子作乱羞愧难当自请辞退长老之位,凤清悠继位当日下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合全族之力追拿叛逃逆贼凤驷。 听闻白矖上神在迷雾谷收服扶商鼎之后下令封禁三十三重天,三界哗然,九重天派来询问的一众仙使仙伯皆被他以闭关为由拒而不见。龙君琅渊匆匆赶至玉华宫外,本该在闭关的白矖上神却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开门让他进去,一众仙使面面相觑,却依旧只能兢兢战战的在外候着,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琅渊进了玉华宫也顾不上和绛月多说,抓住白矖用指尖掐着他的手腕查看脉象。 “你”琅渊脸色顿沉。 “我没事,不过是闭关几日就能好。”白矖轻咳了两声,抽回自己的手,他走到绛月跟前柔声道:“是不是吓坏了?” 绛月摇头:“我没有,有你在我自然不用怕。只是白矖,你此番是不是伤的很重。” “不过是乱了内息,我在房内闭关几日就可痊愈,并无大碍。” 白矖嘴角处勾出一抹微笑想要绛月安心,但他说自己没事,这叫绛月不能确信,白矖往日里虽说也是肤如凝玉,可决不会像当下这般没有血色,看他的模样分明是伤的不轻。 “就算我法术不精也知道你周身的仙气紊乱,你别想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就在昨日你还骗过我。” 白矖一时语塞,愣在那里。 绛月想起迷雾谷内的事情,至今叫她心惊不已,是她太笨竟然信了白矖骗她的鬼话。若当日她真带着清悠头也不回的离开迷雾谷,那万千的恶灵冲向白矖,后果当真是不敢设想。 “你们两怎么还有空计较这些,一切等你闭关出来再说,你现在的仙气流散,耽搁不得。” 琅渊大概也是急了,拉着白矖就要往房内走,白矖示意琅渊稍等,他走近绛月缓声叮嘱:“我与琅渊闭关之时,你万不能踏出玉华宫门半步,记住决不能与除我与琅渊以外的第三人照面。” 绛月不知其中缘由,却也点头应了。 她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在玉华宫里呆着,心却一直悬着飞到了白矖的房内,就算知道宫门外聚了不少九重天上派来的仙使她也依旧是闭门不开,而从琅渊与白矖在房中闭关至今已过数日,绛月的心情也越发的焦急。 直到第十日,玉华宫里居然凭空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绛月正从石桌上昏昏沉沉的醒来,却看见有人坐在自己对面的石凳上恍然惊醒。 “你是何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进玉华宫,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擅闯进来不怕白矖上神怪罪?” 那坐在他对面的男子脸色平静,冷冰冰道:“本君派了这么多人来找白矖上神,他却是一个也不肯见,但我又有话要问他自然只能自己找来了。” 紫衣男子似是不把绛月放在眼中,口气很是冷淡,这样居高临下的口气惹得绛月十分不快。 “你这人懂不懂礼貌,白矖说了闭门不见任何人,可你脸皮竟然厚到这般田地,自己闯进来。” “你才不知礼数,小小上仙在本君面前却敢如此放肆。” 绛月对这男子十分警惕,只觉得他来者不善,但听他口气狂傲并不是什普通的仙家,可她在三界六道混迹了许久,又何曾忌惮过谁。 “你走不走!” “若是本君说不呢?” 紫衣男子微微抬眼,满脸的不屑。 “你不走,我便只好自己动手将你赶出去。” 绛月动怒祭起仙法,周身呈现赤红色仙气大盛,惹得自己脚踝上的金铃不停的震响。紫衣男子被他脚踝处的金铃所吸引,似是有所顾忌。 “绛月,住手!” 嗙!的一声,白矖的房门自内而外被疾风撞开,两道身影现于院中。 白矖挡在绛月身前,而琅渊一把拉过绛月的手,让她把仙气都收敛了起来。 “你别拦我,这人说话委实气人。” 绛月不肯收手,琅渊压低声音制止道:“天帝面前,你不要再给白矖添乱了。” “天帝?”绛月迟疑着打量那名男子。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每逢六万年便要轮回历劫的众仙之首九重天的天帝,东皇太一帝君?” 琅渊默然。 白矖瞥了眼身后安静下来的绛月,对着紫衣男子寡淡开口:“东皇太一帝君亲临,不知所谓何事,绛月年纪尚轻,还请帝君不要与她计较。” “本君自然不会与一个小辈计较些什么,只是因为有话要与白矖上神问个清楚,这才贸然前来。” 琅渊见东皇太一现身是有备而来,眼神又不住的朝着绛月打量,也明白白矖此刻忙着应对突然而来的东皇无暇顾及绛月,只得拽着绛月的手将她拉走:“天帝既然有话要与白矖说,我两不便留在此处,十日闭关我亦十分疲惫,还不带我去凤清悠的房间休息。” 绛月虽然不大情愿,但也半推半就的跟着琅渊离开了两人额视线。 见两人走远,白矖送了身上的气力,捂唇轻咳了两声抬眼问:“帝君此番前来是想问我什么?” 太一轻笑一声,不疾不徐道:“本君以为,上神理应知道本君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白矖面不改色:“还请帝君明言。” “迷雾谷破伏灵阵当日究竟发生何事,那道金光到底从何而来。” “那日迷雾谷中形容混乱,我已记得不大清楚了。” “上神说这话莫不是觉得本君与门外那些仙使一般好糊弄。那日金光冲天,凡仙不识便罢,可本君却清楚,那仙法与昔日上古女神女娲娘娘的仙法一般无二。女娲大神辞世后的几十万年光影,像仙法重现这样的稀奇事还是头一遭,白矖上神就不准备给本君一个解释?” 当日迷雾谷中,突显一道金色芒柱直冲三十六天,惊扰了三界六道的各处生灵,这样大的事情,九重天上不可能不管不顾,金色芒柱来的蹊跷,东皇太一虽有所猜测但也不敢确信,如今他来找白矖不过就是想要问个明白。但白矖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关系要害,有些话当说,有些事却是半个字也不愿意透露。 “扶商鼎内我自顾不暇,那天的事情确实记不真切,又如何向帝君解释,帝君若真想问个明白也该去问当日布阵之人。” 东皇太一虽不将心中揣测摆于脸上但心中明了,孔靖已死,且魂飞魄散,他要去何处问,白矖将此事推诿的干净,摆明是成心不愿意和他说半句。 白矖接着又道:“既然帝君今日像我提及此事,那我也便帝君一句话,此事大可不必叫帝君多思,我自会查明。帝君与其关心此等闲事不如早日抓住凤驷来的要紧,凤驷狼子野心,一旦叛逃到西凉荒州的魔族境内,那便麻烦了。” 太一虽与白矖来往不多,却也清楚他的秉性,白矖既然不愿意告诉他,那他必然也问不出什么。既然白矖开口说了要查,那就让他查就是。 凤驷若真叛逃搭配西凉荒州也却是一件棘手的事,半年前魔族老头领苍崖陨灭,魔族陷入无主之境地,荒州魔族各分支蠢蠢欲动,炎帝已率军去威震,也不知情形如何。 “也罢,既然如此,本君便不再多叨扰上神休息。” “我如今受伤多有不便,帝君走好不送。” 白矖面带浅笑,十分谦和的开口堵了东皇太一的后话,太一虽未多说些什么却在心里觉得,白矖上神今日大概是上赶着要将他请走,至于为何,他便不得而知了。 东皇太一早对三十三重天上白矖座下的上仙绛月有所耳闻,今日初见也觉得她与其他的普通仙子不同,但因绛月在自己面前施法是乃是绛红之色,与女娲大神昔日的金色光辉相差甚远所以也并未多想。 见东皇太一隐了身法就要离去,白矖却突然开口又将他叫住。 “帝君且慢。” “上神唤本君何事?” “帝君总不该一个人走。” 白矖看了眼禁闭的玉华宫门不再作声,太一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微微无奈摇头,身影隐于云雾之中消失不见。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玉华宫门的一众仙人全都不见踪影。 绛月诧异不已:“人呢?” 琅渊瞥了她一眼:“自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留你们玉华宫一片清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凤羽 玉华宫闭客多时,绛月多日与外界不曾有往来,琅渊离去只留她与白矖两人。白矖虽然之前与琅渊闭关十日,但气色一直未见转好,他的伤势竟然有越演越重之兆。不过小半晌的功夫,白矖已经捂着唇轻声咳了数次,身体也变得越发虚弱。 绛月虽然不擅医术,但她却也能看出白矖如今大抵煎熬的很,身体虚脱话也不怎么多说。她万万没有料到扶商鼎会有如此厉害,竟然能将白矖逼到这般境地,却也难为白矖每逢撞上她都要露出个无事的模样,想来十分的过意不去。 “白矖,你是不是很难受。” 房里头传来一两声隐忍的‘咳嗽’声,还有一句“无妨”。 琅渊说白矖此番受的是个内伤,需得静养,这段时间让她千万别再给白矖惹祸好好守着玉华宫,他这段日子四处去给白矖寻些仙草回来入药调息。 想起琅渊临走前说的话,绛月便没有心思玩耍,整日皱着个眉头总爱守在白矖的房门口,悄悄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心里不好受的,天上地下又何止绛月一人。虞姝痛失长姐清歌,偏逢二姐瑶姬又去了凡间至今未归,其父炎帝带兵去了西凉荒州威震魔族,就连大姐陨灭的消息都还没人送去。 趁着天庭众仙正位寻找凤驷而忙的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她的功夫,虞姝独自一人偷偷的溜出了南天宫,只为了去见一见自己的父君,将大姐的事告知于他。 如今荒州边界处乱得很,大大小小的魔族分支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惹得荒州青川河水一带常有魔物伤人的事发生,延河的村落都过得战战兢兢。 “老大,前面就是炎帝军营驻扎的地方,咱们要不要派两个人过去看看。” 有名彪形壮汉骑于马上,瞪了那马前小卒一眼,喝声道:“仙族的人都奸诈的很,兵营周围必然布下了重重险境,让咱们的人去不过是送死,看看司冥那一派的人怎么说。” 说话的是魔族原来的二首领漆扈,自从魔君苍崖死后,三界都以为漆扈能接了他的位子成为新的魔君。虽然九重天并不是很待见他,但漆扈本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魔界落到他的手上也见不得有翻起多大的浪来。可偏偏不曾想苍崖死后,这中间居然出了个岔子,魔界的变数竟然落到了魔君原本的义子司冥的头上。 漆扈原以为自己是头凶狼,而司冥就是苍渊养的一条小狗崽子,但没想到这平日里看起来温顺柔弱的小狗崽子实则心思深沉的很,收拢了苍崖座下许多大将的心,竟要在此时跳出来和他抢一个魔君的位子。 他奶奶过的,反正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头凶狼居然反被狗崽子咬了。 “老大,你看南面那处有一道彩云,会不会是仙族派来的探子?” 马前卒指了前方一出,漆扈顺着瞧去,果然是仙族的。 “居然还有送上门来的,真当我魔界好欺负?等老子抓了这个小仙,在仙族大军面前让他们也丢一丢面子。” 漆扈一拍马背身影直上去追那彩云,到了云头间才看见彩云上站着个窈窕可人的小仙女。 “嗳?小美人哪里走?” 漆扈拦在彩云前头,阻了那仙女的去路。 那美人傲气的很,看见漆扈拦他面色不悦冷冷道:“哪里来的莽夫,竟敢阻本公主去路,还不赶紧闪开。” “公主,你是哪门子的公主,老子看上你是你的服气,天族的人就是矫情,等我抓你回去看你还傲不傲!” 云头上的仙女见漆扈来者不善,当即就掉头离去。 虞姝虽说是偷偷跑出来,但也直到荒州边境的魔族众多,所以不准备和这人纠缠太久。奈何漆扈却不是个好主,一路追着虞姝不放,势要将她抓起来带回去,虞姝乘云躲了好一阵子,见漆扈的身影走远之后才从云后探出身子。 “就凭你,还想抓我?” “小公主这样聪明,像漆扈那样的莽夫自然是抓不住你的。” 虞姝正沾沾自喜,却听得身后有人在于他搭话,一回头发觉是个相貌斯文的年轻男子正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看着她。 “你是何人?” 男子歪了歪头,邪魅挑眉:“在下司冥。” 云头里忽的安静,不闻人声,微风拂过吹散那一片彩云不留一丝痕迹,娇柔仙女和斯文男子也都消失不见。 漆扈追了许久却不见了虞姝的踪影,最后也只能无奈作罢,只一直那小仙女的美貌记挂在心里,觉得让她跑了也真是可惜,独自一人讪讪折返回去了。 三十三重天玉华宫门外,绛月正坐在玉阶上发呆,头上的发髻不知怎么散了,三千青丝披在肩头,蜷缩起身子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怎么独自坐在门外头?” 她抬头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而来,心中大喜。 “清悠,你怎么回来了!” 凤清悠花半月余的时间整顿了凤族事务,又忙着追寻凤驷的下落已经许久没和绛月照面,但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凤驷却一直没有下落,他心里记挂天上的绛月和白矖所以抽身来看看。 “好些日子不见,你怎的变得如此憔悴?” 绛月叹了口气:“白矖受伤未愈,我担心他。” “师尊此番伤的颇重?” “嗯。”绛月低头不再吭声。 其实凤清悠来之前是深思熟虑过得,如今他已经凤君,三界内已无人敢轻视他。在凤族的这段日子里,他常常想起在三十三重天的那一抹绛红,渐渐的也明白了自己的心里恐怕已经有了绛月的位置。他今日来不过就是想问一问绛月,问问她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般有这种心思。 “绛月。” “嗯?” “我问你” “你要问我什么?” 绛月也还没反应过来此番他并没有叫她师叔而是直呼了她的名字。她觉着凤清悠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凑到凤清悠的跟前,凤清悠从袖子里抽出个什么物件藏在背后准备递给她。 “我送你样东西。” “什么?” 凤清悠有些忐忑的将手从背后拿出来,左手握着个摸样精致的凤尾簪,金灿灿的十分夺目。绛月移了目光去看,却一下子笑了出来。 “清悠,你莫不是看我披散着个头发,所以提醒我把头发挽起来么?其实不必,我瞧你这簪子看起来贵重还是自己先收着吧,前不久白矖也送了我一枚玉簪,虽说没有你这一枚华丽,倒也十分衬我,我有它就够啦。” “不,这不是普通的簪子,其实我” 凤清悠还想要像绛月说些什么,看见她手上拿出的东西后却突然收了要说出口的话。 绛月取出枚白皙的玉簪,自己将头发简单的挽了起来:“你瞧,这样就很好。” 凤清悠看见绛月头上的玉簪双瞳颤动,心里如石坠渊狠狠的一震。 “怎么会” 凤凰属飞禽类,飞禽类向来忠贞,一身只忠于一位伴侣。凤凰一族为百鸟之王,天生凤羽能幻化为簪,按照凤族的规矩凤族成年男子若有心仪之人便会将自己的一枚凤翎尾羽赠给她。因凤凰与其他鸟族不同,乃是上古神兽,元神珍贵无比,所以其魂魄分散在其原身的尾羽上,凤凰有单尾,三尾,七尾,九尾之分,单尾为民,三尾为精,七尾为贵,九尾封王。 凤清悠为七尾金凤,所以尾羽幻化为金簪。 而绛月此刻手上拿的这一枚乃是纯白的尾羽所化。 天上地下,九羽白凤只得一人。 绛月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凤清悠却昭然于心。 倾心相付,半魂相随。 凤族中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懂得,那人也亦懂得。 凤清悠缓缓收回自己的金簪,脸上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正巧有一人将这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站在玉华宫门前,面色平静温柔出声:“绛月,你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骤变 “师尊。” 凤清悠在自己熟悉的师尊面前低下了头,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绛红色的身影朝着白矖奔去,那时候他就在想,他不敢跟着走上前去是不是就代表,他失去了和白矖相较的资格。 他突然有点懊恼,为什么当初要遵从父亲的意思拜白矖为师,如若不然,今日的他又何须低白矖的一等。可他却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若不是白矖倾力相授,又哪里来的他这便宜得来的凤君,他拥有的,他骄傲的,都是白矖给的。 “凤驷他们可有消息了?” 白矖帮站在跟前的绛月把头上的玉簪取下来又重新插了一下,不像先前绛月自己弄得那般马虎,看起来体面清爽了不少。 “还没有,凤族子弟与仙兵合力在三界追寻凤驷及其余党的踪影,却毫无进展。” “荒州那边怎么说?” 凤清悠一五一十道:“炎帝镇守荒州边界,并未发现凤驷的踪迹。” 白矖微微蹙眉:“这倒是有些奇怪。” “师尊放心,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必定将他们尽快捉回。” 白矖理了理绛月褶皱的衣袖,抬眼道:“如今你已是凤君,身份不比当初,三界六道里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你,你也要摆出自己凤君的气度来。” 绛月忽的开口:“就算你是凤君,我也依旧是你的师叔,如此看来,我倒是因为你涨了不少的面子。” 凤清悠脸上挂了个勉强的笑:“师叔折煞我了。” 三十三重天本在玉清境内,照理说三界诸事并不能扰了这的清净。可就在三人说话的功夫里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下界的北面传来不小的动荡,声音响彻三十三重天。 “这是怎么回事?” 凤清悠大惊,什么事情竟然能惊动了三十三重天。 正当此时,云头上有一人跌跌撞撞的跑来,嘴里大喊着:“白矖上神,不好了!” 绛月定睛一看,这不是破军仙君么? “下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样急慌慌的。” 破军还来不及缓上一口气,连忙接过话:“凤栖山突显异象,山石崩塌,青光大绽。” 白矖超前走了两步,盯着破军的眼睛沉声道:“你方才说,是哪里突显异象?” “禀上神,是凤凤栖山,天帝已经先行一步,派我来请上神一共前去。” “坏了!” 白矖心中一紧顾不上其他快步就准备出去,绛月将他一把拉住:“你要去哪?琅渊临走时交待了,你重伤未愈哪也不能去,他叫我好好看着你。” “傻丫头,我照顾你照顾了那般久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此番下界我也只是去看看,你老老实实在玉华宫中待着,若我回来发现你不在,我可是要生气的。” 绛月有些不乐意:“你惯会说这样的话来唬我,要是你非去不可,那就把我一起带着,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白矖眉头深皱,缓缓道:“我去还有清悠陪我,若你去了反而会叫我分心,我很快回来。” “可” 白矖认真的看着她,叫绛月自己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绛月无奈道:“也罢,我在这等你,你快些回来。”她走到凤清悠跟前拍了拍凤清悠的肩膀严肃道:“照顾好白矖。” “嗯。” 白矖轻轻应了,临走前还不忘回眸看了绛月几眼,侧首示意她回去。 凤栖山那个地方本就不是什么安生的去处,此番出了这样大的动静,白矖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驾在云头上,凤清悠不解:“为什么不带上她,你明知道她一个人会担心你。” 白矖眸光黯淡了下去:“那里谁都能去,唯独她不行。” 息乐,你安分了数万年,如今到底想做什么名堂。 你沉默了这般久,难道一直都在等这样的一个时机吗? 凤清悠虽然不知道凤栖山究竟出了什么事,但看着自己的师尊一反常态经常这般紧张,他猜想这回凤栖山异动绝不只是山崩地裂这样简单。 白矖等人到了凤栖山附近,见整座山脉仙气喷薄,云雾涌动异常,整座凤栖山被覆盖在诡异的青光之下,空中不断的有碎石砸落。 “你们在这等我。” “师” 白矖嘱咐了凤清悠等人,在众人的目光中孤身落下云头,消失在凤栖山的山腰处,身影隐与青光当中,消失不见。 “开心了吗?” 结界之外,白矖冷眼看着勉力支撑自己单膝跪在庭院之中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的衣襟被鲜血染红,嘴角带着血丝,脸色惨白却依旧对白矖露出个十分诡异的笑容。 “白矖,你果然来了。” “明知永生不死,却生生自损元神,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我自然知道自己死不了” 息乐忍着自己口中的血腥味巍巍颤颤站了起来,走到结界的边缘处,与白矖面对面站着,轻笑道:“我若不这样,你又怎么会来?” 白矖似是不忍:“你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呵。”息乐捂着胸口凄厉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否太痛,眼角竟挂下两道泪渍。他指着头顶的蓝天冷冷道:“你看见头上的这片蓝天了么,这便是我所能看到的一切,我向往外面的世界,向往这一片天空,却被残忍的封禁在此处当个镇守结界的法器。我知道我自己死不了,有她的咒令,我怎么会死?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就想试试,想看看!这一片被我撑起的天空,我究竟能不能自己把它毁掉。” “就算你毁了这一切,与你又有什么益处,倒时生灵涂炭,八荒地狱难道就是你所想看到的?” “当年天道崩塌,那人慷慨正道以身补天,留下的几道嫌隙却要靠我来维系。说什么天下苍生,说什么众生大道,你们能活的潇洒,不过是建立在我的苦难之上。我知道,就算我将自己的元神毁到只剩下一丝,我依旧也走不出这个地方,可我就想看看。” “看什么?” “看你这副提心吊胆的模样。” 息乐带着笑抹去自己嘴角的血渍,凑近白矖低声说:“我想看看处变不惊的白矖上神,失去自己所在乎的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你说绛月那小丫头要是知道自己是块珍贵无比的女娲石,会不会很开心?” 白矖忽的一愣 “息乐,你疯了。” “怎么,白矖,你怕了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女娲石有创世补天之力,你为什么不救我,是因为你的私心吗?你舍不得是不是,可你舍不得她却舍得牺牲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矖知道息乐心中有了魔障,但此时也顾不得对他说些什么,转身就要匆匆离去。 息乐却突然阴森森的出声:“白矖,你终于要死了,是不是?” 天道使然,轮回应劫,白矖算的出,息乐也一样能知道。 他的劫就要到了。 与飞升所历的劫难不同,白矖此番要应了是个牵扯到天地大义的生死轮回结。历的过便能与天地同寿,历不过——灰飞烟灭,就此陨灭。 “我在煎熬中过了七万余年,你终究是要死在我的前头,而我我将迎来永恒的自由,再没有人能阻挡我的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阴谋 白矖与凤清悠跟着破军去凤栖山,绛月听了白矖的话好好的在玉华宫里待着。可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自己心中有些发慌,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绛月上仙。” 绛月正在纠结之时听得有人唤她,转头朝门口看去,见有两三个年轻的男子站在门口,甚是眼生,可又觉着哪里有些熟悉。 “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奉凤君之命特来告知绛月上仙,白矖上神在凤栖山遇险,叫您赶紧去助他一臂之力。” 为首的锦衣男子站出来回话,奈何他虽长了双修长的眼眸,唇边挂了一颗黑痣,面色显得有些刻薄,叫绛月对他提不起什么好感。但听他提及白矖遇险,绛月也顾不上其他。 她提起步子朝着门口大步流星的走去:“那你们还愣在这做什么,赶紧带我去啊!” 为首的年轻男子愣了会儿神,与他身后的另外两人打了眼色,赶紧跟上为绛月引路。 男子说是为绛月领路,却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绛月心中不悦:“怎么这般磨蹭?” 腾云到了半路,绛月心中觉得有些蹊跷,这三个人怎么感觉有些鬼鬼祟祟的,不大磊落。她忽的转过头来,却不料正巧撞上身后的年轻男子从他的衣袖中摸出个金灿灿的捆仙锁,心里一下子警惕过来。 “你们” 绛月法术虽不差,可身后那名男子的手速更快,当即抛了捆仙锁将她绑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绛月竭力挣扎却毫无作用,怒气腾腾的盯着眼前的三人。 她瞧着为首的男人面露诡笑,忽的将他的脸与往日难得露出笑颜的凤清悠给重叠了在了一处。怪不得她从瞧这男人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熟悉,绛月咬牙问道:“你是凤驷?” 这段时日,她一直听说凤清悠与九重天正位捉拿凤驷一事而伤神,三界虽大可到底在九重天的眼皮子底下,凤驷究竟能躲到何处才能让凤清悠一直寻他不得。如今看来,他倒是和自己一般,懂得个简单的道理,一直躲在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并未远走西凉荒州去投靠魔族。 “上仙果然聪慧,我正是凤驷,可惜啊可惜,你发觉得未免有些太迟了。” “哼,你这叛徒不过是丧家之犬竟还有胆回来,祸乱三界,以下犯上,凤族和仙族都不会放过你们。” 凤驷这段日子都在仙兵和凤族的追捕中藏身度日,每日心惊胆颤,绛月此话戳了他的痛处让他大为不快,他蹲下身子,单手重重拧着绛月的下巴,恶狠狠道:“上仙还是少费些口舌,免得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凤驷放开绛月,单挑了挑自己的眉头冷冷道:“等你去了凤栖山,自然就知道了。” 绛月听说他们绑她竟还是为了带她凤栖山,心下困惑。 “你们莫非是想用我要挟白矖?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如你们这样一般傻,上赶着去送死。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石头仙,这回是你们失策了。” 凤驷到底是几经生死的亡命之徒,倒也没有被绛月吓住,只轻描淡写的回他:“上仙大可不必为我等担忧,只是上仙觉得自己无足轻重未免太过自怨自艾。况且此番请上仙前来,也并不是为了做要挟,只是有人想要见见你。” 绛月蹙眉:“谁要见我?” 凤驷侧过脸不再看她,只说:“上仙去了便知道。” 凤栖山上一道结界隔开两个世界,白矖站在结界外眉头紧锁,息乐虽然气血耗损,元神受损却脸上一直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 “终究还是我赢,白矖,你拦不住我的。” 白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中喊着冷峻的怒意:“息乐,你若胡来,休怪我无情,你究竟想干什么?。” “别急,好戏好没开始,我还在等一个重要的朋友。” 息乐话音未落就见有几道身影从云头上落了下来,站在了他的身后,息乐侧了侧头瞧了他身后的那几道身影,见白矖的神色果然有了变化幽幽出声:“人大概也到齐了,如今也该做个了结了。” “是你叫他们将我绑来的?” 绛月站在息乐身后,见凤驷竟然将她带到此处,看到见过一回的青衣男子,这才明白。白矖当初叫她离开此地果然是有理由的,这看起来面善谦和的青衣男子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说的没错。丫头,虽说你只有颗石头做的心,但脑子却还算灵光,是我叫凤驷绑你来此处,更是我推了他一把叫他作乱凤族,也是我教了孔靖如何用扶商鼎炼出伏灵阵法。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我做的,怎么?很意外?我看起来难道不像个恶人?” 绛月想起上回见到息乐,他还泡了杯清茶以礼相待,他的笛声宛转悠扬,干净纯粹。这样的人,不该是现在的这副摸样才对。 “为什么?” “丫头,我独自在这凤栖山呆了许久,太寂寞了想让你陪陪我,你却因为白矖而不愿意,拒绝了我。那我没有法子,自然只好把你和他此番都叫来了,你看我这样还算不算的妥当?” 绛月显然不信:“你何必跟我扯这些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矖此时周身仙法如同万年冰寒,他的手中握着昔日沾满了血腥的祭苍剑,直指息乐:“此事与绛月无关,你放了她。” “放了她?”息乐讥笑:“我费尽心机不过就是要看见今日的场面,你重伤未愈,我自损元神,我们恰好打平,可我却有了她,这丫头才是能助我解决这一切噩梦的关键,我又怎么会放了她。” 正当息乐与白矖僵持只际,空中传来男子凌厉的嗓音:“罪神息乐,你以为你的奸计能在本君面前得逞?” 息乐瞥了眼云头上的人不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东皇太一帝君,你今日不用去凡间历劫?。” 太一不悦:“本君去与不去何时要劳腾蛇护法操心。” “怎么,许久不见你这天帝当的倒是十分的潇洒,不过数万年架势已经凌驾于白矖之上,白矖你倒真是心宽,也不与他计较计较辈分?他出世的时候,我们正巧也在,你可还记得?当年天帝之位一人独守,六万年轮回应是的注意还是你出的,你莫不是忘记了?” 息乐的话就像一道惊雷抛出,东皇太一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凤栖山上的白矖。 “神尊何须和他们多啰嗦,杀了他们,这三界都会奉您为尊。” 凤驷之前见识过息乐的厉害,也对眼前的凤清悠和仙族人人恨之入骨,巴不得息乐即刻就将他们千刀万剐给自己泄愤。 息乐抬手给了身后的凤驷狠狠一巴掌,眸色暗沉下去:“何时轮得到你插嘴,真是废物。” 他这一巴掌下手颇狠,凤驷被他扇的没了生息,轰的一声倒在了绛月的面前。 “我不懂,你叫我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对你又能有何益处?” 绛月一路强行与捆仙锁较劲,可她每使一份力气,捆仙锁便会加倍的换回来,她此时气力不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额上布满了汗渍。 息乐走近她,抓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缓声道:“我要你代替我,永远留在这里。有了你,我便能自由。” 不知何时,白矖竟然破了息乐的法术,移到息乐的身后,祭苍剑的剑锋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息乐,放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补天石 “息乐,放开她。” 祭苍剑此刻就架在息乐的脖子上,白矖面无表情但眼底却冷如冰霜。 息乐不惊不慌:“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对你来说到底还是她比我重要些。我竟没想到这几万年间,三界第一不近人情的白矖竟然会对别人这样在意。”他朝着绛月阴阳怪气道:“你长了与那人如此相像的脸,也怪不得白矖会这样在乎你。” 绛月听不懂息乐再说些什么,可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堵得慌。她从来就是她自己,白矖待她如何又与这副皮相何干。 结界外头天上依旧有碎石坠落,绛月原以为这些石头是从山尖上滚落下来,可她到了凤栖山才发现,这些碎竟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空中有一处云层被强光破开,露出几道隙缝闪着幽幽青光,这天怎么会裂开了。 九重天上的一众都随东皇太一站在结界外头眼睁睁的看着结界里面所发生的一切而束手无策。 白矖:“息乐,你该放开她,这些事本就与她无关,你何必非要将她扯进来。” 息乐听闻此话,骤然震怒:“如何与她无关?她一颗上古遗落的补天石,三界唯一剩下有补天之力的人,怎么会与此无关。”他指着天上质问道:“这天上的裂痕本该由谁来承担,补天石的使命本就是为了填补天地缺口,为什么她能对此置身事外自在逍遥,我却被强行困在这里反倒成了她的替代品!” “补天石?” 结界外的众仙发出不小的躁动,他们本以为绛月不过是白矖上神随处捡来的一颗小石头,怎么突然就成了女娲娘娘当年为补天而耗尽心力创造的圣物了。当年就是因为补天石用尽但天上仍有一枚缺口,不得一下女娲娘娘才亲自以身补天就此陨灭与洪荒中。那这一枚补天石又是从何而来? 东皇太一这才有所察觉,他初见绛月就觉得奇怪,她脚上的金铃似乎并非凡器,这样想来怕是女娲当年留下惩治八荒群魔头的封魂铃么。这铃能锁一切气息,她应该最多会变成个普通才对,怎么还能变成上仙? “竟然是这样。” 思量一番过后,太一眼光落到了白矖的身上,白矖竟然想法子将自己的部分仙力送到了绛月的身上,将她的身份和神力彻底洗了个干净。 白矖微微抬头,他看着空中的隙缝似是在轻叹:“息乐,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正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在这凤栖山被囚禁了数万年。当年是那人偏心,她明明知道就算她自己以身补天也不能完全填补,所以才选了我造成个结界留守在凤栖山上。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是我。当年她座下四大护法,白矖,腾蛇,麒麟,白泽,为什么偏偏要选我?就因为我是最后一个为她所造?” 息乐松开了捏着绛月的手,他看着白矖的眼睛质问:“她是造就了我,赋予我生命及神力,可我不明白既然造就了我,为何要将我置于生不如死的境地里。她临死前赐予我永生不死,可这何尝不是对我最痛苦的折磨。我数万年来都被囚禁于此,周身法力被结界汲取蚕食,白矖,你懂我有多痛吗?” “你可知道,若是没有了你,这三界会变成什么模样,到时天地崩塌,四海尽灭,你当真忍心看着我们当年守护下的万众生灵因此而受难?” 白矖不忍,对着息乐却将许多话还是压了下去,有些话有些事,不必让他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这也是那人最后的心愿。 那人从来都是慈悲渡生,就算不惜自己灰飞烟灭仍是如此。 “我早将一切看透,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迷惑我。” 息乐话音刚落,凤栖山上突然弥漫起诡异的烟雾,结界之外的众仙在白雾与结界的阻挡下进不去,也看不清里面所发生的任何事。 不过转瞬之间,息乐竟然从白矖的剑下凭空消失抽身脱逃。 没了息乐,绛月被留在原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她的心底有些发凉,下意识的叫着最信赖之人的名字。 “白矖!” 绛月在迷雾中胡乱的摸索着,她此刻即慌乱又害怕。 突然有一只手从她的身后牵住了她,缓缓将她拉近带到自己的身前,绛月感受着这只手里传来温热稍稍安心,那人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方才,息乐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绛月听了方才息乐所诉说的那些话,竟然觉得有些愧疚。 白矖柔声道:“不是,一切与你无关,你也不要多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眼前重重叠雾,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他们在明,息乐在暗,她不知道息乐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不要怕,这里只是息乐使得一些障眼法,你小心跟着我,我们总能走出去。” “好。” 绛月跟着白矖在迷雾内走了一阵子,本寂静无声的周围忽的传来息乐悠扬的笛声,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分不清楚。 又过了半晌,从迷雾里传来几声低沉的吼声。白矖停下了脚步,提剑警惕着四周,绛月打起精神打量,却看见迷雾里似乎多了几盏灯笼,那光透过迷雾微微照亮,由远及近渐渐逼近。 几盏灯笼离得白矖与绛月不过十丈远,白矖搂住绛月的腰际飞到半空中,那灯笼猛然间靠近,绛月这才看清,眼前的并不是什么灯笼,而是四只凶兽,她将凶兽的眼睛错当成了灯笼。 绛月虽然未曾真的见识过这四头恶兽,可却也从白矖书房的画卷里看到过,在他们眼前的正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四头最为臭名昭著的凶兽:饕餮c穷奇c梼杌tá一uc混沌。 这四头恶兽传言被镇压在三界内的某处阵法之下沉睡,难不成这阵法说的就是凤栖山的结界么?明明被上古时期就封印的四头凶兽,何故苏醒过来出现在此处。 白矖执剑念咒,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抱着绛月将祭苍剑画作万道蓝色光芒,直刺而下,地面上掀起一道热浪破开了十丈内的迷雾,四头凶兽被剑气所伤逼得推后,传来几声凄厉的哀嚎。 “白矖小心!” 虽然四头凶兽被白矖所创,但他们到底是在上古时期就让众神头疼的恶兽,皮肉倒也没那么细巧,头也硬得很,各自甩了甩脑袋摆好架势就想要卷土重来。 白矖搂住绛月,将她放到旁边一处山石之后悉心叮嘱:“自己小心,千万不要出来。” 随后执剑迎上四头凶兽,与他们纠缠在一起。 可到底凶兽有四只,白矖却只有只身一人迎战。光靠剑气游走,实在是很难对这些刀枪不入的孽畜造成太大的伤害。绛月心里觉得奇怪,白矖只用招式反击,却为何不见他祭出法术迎战。虽说四头凶兽十分的难缠,但以他的神力,若是用仙法相较,理应占于上风。 正当绛月看的心里焦急,就看梼杌寻到了白矖的一处破绽,用它的尾巴将白矖卷立起来困在那里,其他三头凶兽慢慢逼近,白矖虽奋力挣扎但是剑光却不起作用。 “放开他!” 危急关头,绛月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矖遇险。 她从手里变出一柄绛红色的光剑,将自己的法力都凝聚到的剑身上,冲了出来。 “绛月,不要!” 白矖仙力膨胀挣断了梼杌的尾巴,可不过转瞬之间,绛月也已经被其余的三头凶兽围困与他们纠缠在一起难以脱身。白矖无法,只能飞身到绛月身旁。 “怎么又不听话。” “我担心你。” 此刻处境艰难,也容不得他们再多说些什么,四头凶兽又扑了上来,两只围攻绛月,两只缠住白矖,绛月仙法虽不似白矖一般高深,但也算是佼佼,比不上四头上古凶兽,倒也不算招招艰难。 只是两头凶兽刀剑不入,一直纠缠总有她体力不济的时候,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 绛月不想过多纠缠,及周身仙力凝聚到剑锋上,将仙剑一分为二分别朝着两只凶兽的喉头此去。 “不要杀他们!” 白矖见状大惊,却已经来不及。两柄红剑贯穿了饕餮c穷奇,两头凶兽应声倒地不再动弹。 见到一切已经无法制止,白矖双眉紧蹙终究还是了结了另外两头凶兽梼杌tá一uc混沌的性命。 白矖轻声呢喃:“来不及了。” 绛月不解:“什么来不及?” “确实是来不及了。” 本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息乐在四头凶兽被尽数斩杀之后终于现身,他手中持着绛月初见他时拿着的玉笛,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多谢你们帮了我。” 绛月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谁帮了你?” “还能有谁,自然是绛月仙子你帮了我。” 绛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从息乐的脸色猜到自己似是闯了大祸。 脚下踩着的凤栖山山体猛然震动了起来,四头凶兽的尸体消散不见,化作了四道黑色的怨灵在半空中猛烈撞击着凤栖山的结界。 “你可知上古众神为何留了着四头凶兽的性命,只是将其沉睡?因为他们死后精神不灭,会化作这天地间最难缠的怨气,是这三界最邪秽之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身份 黑色的四道怨气在结界的上方流窜,他们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撞击着结界想要窜逃出去,息乐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这每一道的撞击就好比在他的身上一下又一下的划下血口,使得他遍体凌伤。 没人比息乐更清楚,他早已与这凤栖山的结界连为一体。 “结界要塌了!” 息乐出现之后,重重叠雾散尽,结界外的众仙看到上古四大凶兽突然现身大吃一惊。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四道黑色的怨气在结界内倒出碰撞,直到结界露出第一道裂缝,息乐猛地呕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白矖看着逐渐崩坏的结界叹息:“你终究还是选择要这样做。” 息乐抹去自己嘴角的血痕,抬头戏谑道:“你错了,白矖,我从来都没得选。” 看着结界渐渐的薄弱,天上的缝隙已经演变为一道不小的缺口,不断有碎石与光火朝着地上坠来。 结界离崩塌只剩下最后的一瞬,众仙震惊:“天要塌了吗?” “我们该如何是好?” 不少仙力薄弱的散仙被天火击中,凤栖山惨叫连连化作一片阿鼻地狱。四周草木尽毁燃起熊熊烈火,火蛇似是要吞尽世间的一切生灵。 “不会的,有白矖上神在,天不会塌的。” 白矖单薄的身影此刻在众仙的眼中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而他却紧紧握着绛月的手目视这即将分崩离析的结界。 “愚昧,这天是不会塌的。” 息乐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看着四散逃窜的众仙嗤笑道:“不过是一帮贪生怕死之辈,也敢自诩仙人。” 终于,结界的裂缝在黑色怨气的撞击下越来越薄弱,只见青光乍现,女娲留下守了这凤栖山数万年的结界在一瞬间破碎消散。 “结界破了我自由了,哈哈哈,我自由了!” 息乐的元神因为结界崩塌的缘故瞬时都回道了他的体内,虽然之前遭重创,可他终究还是摆脱了自己被囚禁数年的命运。 就在众仙都以为天口即将崩塌之时却发生了一件众人始料未及之事。 天空中传来一道金光,直照结界之内,两道身影被金光所笼罩。 白矖将绛月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而绛月的周身红光大盛与周围的金光持续抗衡,她脚踝之处的金铃在空中不断的颤动,直到系着金铃的神索被震断,一声清脆的铃响,封魂灵从绛月的脚踝处划落。 红光渐渐被金光湮灭,直至消失不见,天空中的那一道缺口不断地从绛月的身上吸取她的神力,天空中的缺口尽然逐渐有愈合之势,众仙被此刻所发生的一切所震惊。 “果然,她当真是块补天石啊!” “正是她!白矖上神,你赶紧松了她,让她化了元神去补了天上的这个缺口,不然天地崩塌,三界生灵涂他,四海不复啊!!!” “这是女娲娘娘独留的补天之力,只有她能补了天上的这个空档。” 东皇太一但是自己这帮仙人脸上焦急的表情,心里又觉得十分的讽刺。白矖,此情此今后,你要怎么做? 绛月听着这一众仙人的呼喊,抬起手仔细的看着自己全身的金光。 “白矖,我当真是块被遗漏的补天石么?” “白矖,是不是只有我去补天才能挡了这场浩劫?” 泪水从眼眸里夺眶而出,绛月的心里充满了不解和无奈。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她究竟要怎么办! “白矖,你回答我啊,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不是。” 看着自己怀中在惊愕中落泪的绛月,白矖依旧没有松开搂着绛月腰际的手。 他淡然道:“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绛月能深刻的感觉到天空中有一道强大的力量正在拉扯着自己,想要将她吸入到天上那的破洞之中。 “你骗我!白矖,你骗我!” “我从来都不会骗你。” “你说谎,白矖,你一直都在骗我,一直。” 绛月直到白矖现在根本就无法动弹,他正用了自己全身的法力与那天上的漏洞对抗,让自己不被吸过去,可这有什么用,他又能维持住多久。绛月的手重重的捏着白矖的肌肤,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能感受到从白矖身上传来的温热。 “白矖,你要记得等我死了之后,每到我的生辰之时就烧一两件稀奇的宝贝祭奠我。” 白矖听到绛月的话之后大惊:“绛月,你要做什么?” 绛月狠心咬了咬牙,猛地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白矖。没了白矖的阻拦,绛月在众人的眼中被拽到了金色光柱的中央,躺倒在半空,金光暴涨,天上的缺口正以可见的速度在闭合,绛月也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精气在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等待着她的,恐怕又是无尽的黑暗和沉睡。 就在她快要陷入昏睡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人奋力的呼喊。 “绛月!” 众仙看见缺口闭合本已经舒缓了一口气,却被想到不过半会儿功夫,金光突然开始减弱,巨大的光柱分为数个细小的光束从云层上映照下来。本来已经合拢的缺口竟然又开始一个两个的有天石坠下。 “怎么,怎么会?” “她不是补天石么?不是有补天之力吗?为什么不行!” 息乐震惊,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就是颗补天石,为什么,为什么无法填补住天上的缺口,这不是她的使命吗,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久不开口的东皇太一缓缓开口,他抿着唇冷冷道:“若是本君没有猜错,这丫头应该只是颗残缺的补天石。” 他看了眼默不吭声的白矖,缓缓道:“当年女娲娘娘以上古之力,造化出数颗补天彩石,用其补了天上的空缺,救八荒生灵于水火。可若她当真还有多余的补天彩石,那当年又何必要亲自以身补天,又将自己的护法腾蛇化作个永生不死的结界,镇压这个缺口。我见这丫头的元神是颗绛红色的石头,而并非彩石,理当是当初时间紧迫,女娲娘娘并未来得及造出最后一颗补天彩石,天地便要崩塌。无奈之下,只得以身补天,这块残缺的小石头却流落了下来。”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我不信!” 息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矖抬眼看着他的双眸冷冷道:“正是如此。” “那我们该怎么办?” 众仙听到绛月补天无望,又看着天上的缺口越来越大心中怕极了,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天地崩坏,四海尽灭吗? 绛月因为失了大半精力,全身无力从天空中轻飘飘的落下,白矖飞身上前轻柔的将她接到自己的怀中,他低头责备:“谁允许你这样莽撞。” “白矖,我好怕。” “有我在,别怕。” 白矖抱着绛月落于地面,他半蹲这叫绛月靠在他的怀里,眼角湿润心疼的摸着绛月耳旁的碎发。 天地依旧在崩塌,不仅是空中的缺口增大数倍,就连山石也开始猛烈的震动,这动静一直延绵到西凉荒州的魔族境地内。 年轻男子站在空中眺望看着山石诡异的运动,空中赤霞绵延,此为大凶之兆。 “出了什么事?” “少主,好像是北面传来的动静。” 年轻男子的眸光沉了下去:“走,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与君绝 等司冥赶到凤栖山时,他躲在暗处看着眼前一切的事态发展,眉头紧蹙。天地崩塌本就是关系到三界众生的大事,纵使司冥并非仙族中人却也不愿看到四海覆灭,若是天塌了,那便什么都没了。 “息乐,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太一盛怒之下斥责他:“现在满意了?四海崩塌,这样的后果你我又有谁能承担?” “怎么会这样。”息乐僵在原地,双手放在身侧微微颤动。 白矖确定绛月只是力竭虚脱并无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他终于开口:“息乐,你该清醒了。” 他算计了一切,将这所有人引来凤栖山,甚至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可如今这一切都将化作灰烬不复。若是此刻天口无人能补必将毁天灭地,他们谁也逃不掉,谁也的得不到。 白矖清楚,息乐更清楚,他们此刻已经没了退路。 “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的等死吗?” 众仙中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大声呼喊起来:“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 “帝君,你想想办法,上神,上神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他们不过是些凡人修成的散仙,刚刚才位列仙班,还没尝尽当神仙的好处,难道这就要死了吗? 白矖注视这眼前一切,见太一眉头紧锁知道他也无能为力,可 他低头看了眼正躺在自己怀中的绛月,眼中含了一汪柔情,静静的看了她许久。 白矖轻柔唤她:“丫头。” 绛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嗯?” 白矖摸着她的发梢问:“天就要塌了,你怕不怕?” “怕,怎么不怕。”绛月总被说揣了颗石头做的心,可却没有颗石头做的脑袋,天上的石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生死关头哪有不怕的。 绛月抬眼看了一眼那天上越变越大的缺口,嘴角又圈出梨涡来勾起浅浅的微笑:“我方才真的是怕极了,可现在被你这么抱着我就觉得,就算是天地崩塌也没什么了,我还有你,有你挡在我前面,便没什么好怕的。” 白矖皱了眉头问:“方才为何要推开我,我看你硬气的很,竟然想要以身补天去。” 绛月扫了一圈四下逃窜的仙人,叹气道:“这种境地里,一群人指着我这颗补天石,还说着就是我的使命,我若不去倒显得我自私。与其被他们揪着去补天,那倒不如我自己去,还能留些颜面。” “那你就舍得把我一个人抛下来?” 绛月愣了愣:“舍不得,上去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白矖笑了:“你说的没错,有我在从来不用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了你,有我在,他们不敢。” 白矖笑的凤华绝代,叫她移不开眼,可那一抹浅笑却叫绛月看的难过极了,总觉得白矖脸上虽朝着她笑,可心里却十分苦,就像是在蜜糖里头掺了许多的石头渣子。 “绛月。” “嗯。” 白矖抿了抿唇角:“算算你也有七万多岁了,不小了。” “怎么突然提起我的年纪来,你这是在提醒我,我如今也已经老大不小了么。”绛月在白矖怀中白了他一眼:“老凤凰,我和你比起来,可还算小的很呢。” “我知道。”白矖无奈摇了摇头:“和我比,你还差的很远。” 绛月撅着嘴回他:“老凤凰我和你搭伙吃饭过了这么久,怎么今天却突然和我计较起辈分来了,是想起我总是到外头闯祸要和我秋后算账么。” 白矖回她:“没有,我还怕你嫌我老呢。” 绛月摇头:“不会,我知道有你这个老凤凰在,这么多年才没有人敢欺负我,你可是我无论如何都离不了的靠山。只是想想今日就在与你死在一处觉得心里有些惋惜,你活着这般久也就罢了,我才不过活了七万年,和你比起来到底亏了许多。” 白矖听了这番话哭笑不得,他轻吐了口气,敲了下绛月的额头:“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好好活着,活的比我还久。” 可绛月又不是傻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天上的缺口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她方才与白矖闲说了一段,可外头的大石头一颗一颗的从天上滚下来。凤栖山已经被砸的坑坑洼洼的,全然没了往日仙气磅礴的盛景。 绛月心想,大家今日恐怕都在死在这一处了,她心里亦十分的愧疚。若她不是颗残缺的补天石,那大抵还能救救这三界众生,当一回名垂千古的救世大英雄。说不定还会被记载的仙族的典籍里头,这样便再也没有人会胡诌她是个女流氓了,正是洗刷自己的好机会。 白矖的眸光有些闪烁,里头还掺了些绛月不曾在白矖眼中见过的水雾,他定了心神最后一次摸上了绛月的头发,悉心的抚在手掌心,一丝一毫都舍不得错过。 “以后玉华宫就是你的家,你要好好看家,成片的梨花林你要记得悉心照料。” “玉华宫一直是我的家,梨花林有你照料就足够了。” “绛月,我不想看着你丢舍下我,更舍不得丢下你。” “唔,我知道。” “你要记住,别让任何人欺负你,不然我会心疼。” “你方才也说了,有你在没人敢。” “若我不在” 说在这白矖却突然忍住了喉咙里的话,他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接着说:“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要记得,纵使没有我也没任何人能欺负你。” “你要去哪儿么?” 绛月心中生疑,总有些不好预感。往日里老凤凰甚少与她说这般露骨的话,怎么今儿好像就要离开他了似得,难不成就因为他们就在死在一处了么。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你要记得我哪也不去,哪也没去,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白矖看了眼绛月头上的玉簪,见它完好的待在绛月的头上,心里松了口气。他突然松开了握着绛月的手,将她轻轻放在地面上卧着,站起来又回眸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回眸让绛月有了种一眼万年的错觉,白矖似是要将她看透了,一滴不漏的刻在眼睛里。绛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觉得自己被白矖松开的那一刻,心里慌急了,而下一刻白矖就在她的目光中飞身去了半空的金色光柱里,不再回头。 “白矖!你回来!” 绛月奋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凝了仙法就想朝着白矖飞去,可半空中的白矖却突然朝着她丢了道蓝色的封印,将她牢牢的困在了凤栖山上,不能近他的身。 “白矖,你回来!你回来!!!你要做什么!” 被困在封印内绛月眼眶通红,她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所淹没。 绛月在封印内到处乱撞,使了全身的仙里想要打破她,可她无论怎么做,怎么挣扎,那封印依旧是完好的将她困住,她无论如何都出不去。 “他要做什么?东皇,你告诉我,白矖要做什么!” “仙籍曾记载,女娲大神座下左护法白矖乃天地间唯一一只九尾白凤,其仙法为四大护法之首,女娲大神陨灭后,白矖承其半生仙法,是为三界第一人。本君料想,白矖上神承继的女娲娘娘的半生仙法里,应当有补天之力。” “你什么意思?” “白矖上神大概是要成就天下大义,牺牲自己以身补天,救四海生灵于水火于水火之中。” “不,不会的。”绛月使了全力去与封印抗衡,指尖的指甲都被生生挠断,在那封印的仙避上留下几道猩红的血痕,可她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绛月此刻眼中只有白矖。 白矖不能死,不,不可以。骗子,大骗子,明明说舍不得她,明明答应了要永远的护着她的,为什么,为什么又要骗她,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人,为什么! “白矖,你不能这么残忍,你不能只留下我一个人。” 四海八荒与她何干,三界又与她何干,她不过是颗没心没肺的小石头,她什么都不在乎,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要白矖,只要他。 “白矖,你回来” 绛月力竭后跌坐在地上,满手鲜血淋漓,衣裙被撕毁的不成样子,哪还有个三界第一美人的模样,难看极了。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无论绛月如何哭,如何叫喊,白矖都在半空中默默的看着她。 “我不要你死,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白矖,你回来,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没了你,我的家就再也没了。” 白矖听着绛月撕心裂肺的哭喊,眼角落下泪来。 “对不起。” 他的口型被绛月看的清清楚楚。 “谁要你的对不起,我不要,你回来,白矖,我让你回来!你回来” 绛月哭的没了力气,全身都在抽动,她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只能无奈的呜咽。 “你回来,求求你,你回来。” 绛月的哭声就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的割在白矖的心头,他舍不得看着她哭,更舍不得离开他,可笑天道总是这般的残忍,息乐说的没错,他们从来都没的选。 绛月看着半空中的白矖又对着她缓缓说了些什么。 而后白矖带着脸上最后一抹决绝的笑化出了自己的真身。 这也是绛月第一次这般仔细的去瞧他原来的模样,是那样的美,纯白的羽翼,蓝色的花火,九条长长的凤尾甩在他的身后。白矖一直都是这般漂亮的模样,就算是一只凤凰,他也是天地间最美的一只。 九尾白凤在空中蓝光大盛,一声响彻九霄的凤鸣过后,九尾白凤直冲天际,金色光柱被蓝色花火充斥,掺杂在一起,妖异极了。 只听得“轰”的一声,在一次猛烈地撞击过后,天地归于平静,空中再没什么缺口,也没了九尾白凤的身影。白矖的元神化作万千蓝色的星光洒落到九州各处,一缕白羽悠悠荡荡的从空中坠下,落到了绛月的身旁,可她却毫无察觉。 凤凰之火乃是世间最灼热之物,绛月因一直追寻着白矖的身影被蓝色的火光灼伤,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绛月的世界似乎安静下来,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一切归于尘土,这世间再没有上神白矖。 过了许久,听到有人靠近,旁边有人出声:“龙君。” 在众仙的错愕中,那人走到她身旁将她扶了起来:“绛月,对不起。” 绛月先是猛地推开他,而后跪爬到那人的跟前这又抓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琅渊,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前事尽 “琅渊,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绛月双眸被凤凰真火灼伤,目不能视,只能胡乱的抓着琅渊的衣襟苦苦哀求。在场的众人有的脸色冰冷,有的带了些幸灾乐祸,也有的脸上流露出不忍和痛心。 琅渊蹲下身子将跌倒在自己身前的绛月扶了起来:“绛月,他让我告诉你,他不在要懂得照顾好自己。” “不,我不要” 好痛,绛月觉得自己的胸口痛急了,痛的她喘不过气来,就快要不能呼吸。渐渐的她的精神越发的委靡,她好累,真好累。 在她半昏半醒之时,似乎听到三界里都回响着琅渊沉重又肃穆的龙啸。 他说:“白矖上神遗召在此,众仙听诏。” 后来她听到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跪了下来,三界众生齐齐叩拜。 九州大地哀声四起:“恭送白矖上神。”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的白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绛月终体力不济晕了过去,她多想不用再醒过来,不用独自去面对眼前的这一切,面对孤独和没有了白矖的世界,可等再一睁眼,却依旧是漆黑一片,无边无际。 凤栖山一役,天地大劫虽被阻,三界遭此震荡也花了数年才恢复原来的生机,搅乱三界的息乐趁乱而逃不知所踪,白矖上神身死,龙君琅渊隐世,仙族元气大伤,魔族借此休养生息。 对于绛月,三界中却无人再提,对她皆是相当避讳。 多少仙族人私下里怨她,若她不是残缺不全,白矖上神又如何会替她抵了补天之举,灰飞烟灭,可她倒好自己却历过了飞升上神的劫难,让白矖上神平白替她当了这一劫。他们早就该料想到,总有这么一天,白矖上神会栽到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手上,他悉心照拂了绛月许多年,却终究只是养出了一头只会惹祸的白眼狼。 后来三十三重天成了三界内最为昭然的禁地。 只因无人不知,三十三重天的禁地里封着的是一座霜雪梨花台。 梨花台方圆百里种满梨树,在雪白之境的最深处,便是往昔令众仙望而生敬的玉华宫。 龙君琅渊带着白矖(xi)上神身后的一纸神诏,昭告六道众生,三十三重天玉华宫易主。 自此掌管百里梨花深处玉华宫的人,便成了那位天地间唯一仅七万年就得上神之位的绛月上神。 然,一诏成尊,一诏成囚。 白矖下诏将三十三重天设下重重封印,三界生灵不得出入,这模样,分明是将绛月封禁于此,自此绛月上神及三十三重天霜雪梨花台与三界也再无任何瓜葛。 七百年后东荒·钟离山 云海之中,有女子着一袭素白薄纱,乘风而来落在东荒钟离山的梧桐树下。她背靠梧桐席地而坐,手里提了个碧玉酒壶,张口便念叨:“你知不知道,做了你几万年的饭友,嘴都被你养叼了,七百年来我就没吃过一顿有味的,只因天上地下没人做饭比你更好。” 女子用指尖捏着壶颈,轻轻晃了晃,可酒壶却是轻飘飘没了什么分量,女子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身子,拍了拍灰尘无奈道:“本想着还留了几坛你酿的蜜酒,能让我勉强度日,只可惜当初没让你多备一些,如今酒壶已见底,这借酒消愁的日子我大概也过不了几天了。” 话音刚落,恰逢冷风袭来,吹下不少梧桐落叶,悠悠荡荡的飘下,铺满了立在树下的整座坟头。等了许久不见有回音,女子这才缓缓挪步在梧桐树的另一侧,白皙的指尖摸上那冰凉的石碑,念着平日自诩洒脱,现在倒盼起虚念来,看似冰冷的石碑摸起来却暖入人心。 “你倒是狠心,走的那样干净,除了守着这块墓碑为你立下一方衣冠冢外,我竟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女子郁郁转身,不知是否幻听,墓碑仿佛传来轻柔的声音:“你本该活的更开心。” 女子顿了顿,任由风吹干眼角的浅浅的泪痕,淡淡道:“你本该活的更久” 她清楚的记得七百年前,是何人下诏将她囚进了没有他的玉华宫,身后冰冷的石碑上,又是谁用沾着血泪的双手,不深不浅的刻下:故友白矖。 这七百年里,人人都怨她恨她憎她,就是因为她,受众仙尊敬的白矖上神才会落下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可七百年里她悔她痛她悟,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告诉她,该怎么做才能寻回她的白矖。 “听闻昔日白矖上神亲手酿制的梨花蜜酒,清香怡人,堪称酒中绝品,小神慕其美名而来,但求一饮。” 绛月回转过头,见一身着碧绿长袍的男子,兜着自己的两手衣袖,低下头不卑不亢朝她缓缓施了一礼。 “你是何人?”绛月微微抬手,举起酒壶到唇边阖眼问道。 男子立起身子,将双手负于身后,面带浅笑徐徐道:“我乃钟离山神,得知上神驾临,特来相迎。” “你这人倒是有点意思,我许久不曾露面,你却能将我一眼认出。三界众仙皆视我为养不熟的白眼狼,专招祸事的扫把星,你竟能仍依上神之礼礼遇于我,真是难得。” 七百年来,这还是绛月第一次与旁人说话,总以为天上众仙恨惨了自己,却没想到今日叫她遇上个与众不同的。 “小神不问世事,独守钟离山方寸之土,至于天庭上发生的事情,又与小神何干,我只盼能一品上神手中美酒,偷得半日浮生。” 男子面不改色,依旧是带着盈盈笑意,绛月觉得有趣,将这钟离山神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却道:“喏,你也看见了,我这酒壶已经见底,就算你想分一杯,也是不成了。” “如此佳酿,上神却如水饮,实在是糟踏了此等绝品。酒多伤身,上神又何苦至此。”男子倒是十分惋惜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 绛月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酒多伤身,不喝伤情,若是能治我心上痛症,我倒宁愿长醉不醒。” “若真想醉,酒不醉人自醉,可看上神这副摸样,又不像是真的愿醉生梦死之人,料想心中还有抛不开的牵挂。” 绛月抿唇不语,这钟离山神说的没错,若是七百年前,她只会整日想着,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还得清欠白矖的累累人情债,绝不是现在这般光景。 当日白矖浴火应劫,以凤凰元神祭天地缺口,又以女娲传授之法代绛月补天,教她躲过一劫晋升上神之位,自己却和那幽蓝的火光一同泯灭于天地之间。 凤栖山百鸟齐齐哀鸣,直冲九霄,成群扑向白矖泯灭的天火之中,示哀殉葬,与白矖一道烧至灰烬,魂飞魄散,再无踪迹。众仙归于凤栖山下,下跪叩首,悲怆不已,只道白矖元神泯灭,日后三界再无白矖上神。 绛月站在离白矖最近的凤栖山顶,奈何天火灼烧,又有他的法阵所制,对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而束手无策,只能追寻着白矖的身影,双眸直直的盯着天空中比太阳还要刺眼的火光不敢眨眼。 可天火之光又岂是寻常光亮,绛月双眼因此而瞎,自此后的七百年便目不能视。而她记忆中的所看见的最后一幅画面,便是白矖在自己的眼前魂飞魄散直至消失不见。临消失前,白矖口中的“别怕”二字叫绛月至今想起依旧胆战心惊。 整整七百年,绛月如同废人,被独自幽禁在三十三重天自生自灭。没了白矖的玉华宫也不再是她的家,待在那里只会徒增伤心。她每日昏昏沉沉,不见天日,靠着白矖留下的百里梨花树栖身。 “我是有牵挂,却只怕是一片虚空妄想。”绛月的眼瞳闪烁,声音有些梗咽。 想起被囚禁的某一日,绛月身心俱疲,摸索着跌倒在梨花台上陷入沉睡。睡梦中觉得周身一片暖意袭来,有一人入梦,虽看不清容貌,可他的声音却像极了白矖。 那如暖风斜阳般的声音缓缓送入她的耳畔,她听见有人对她说:“对不起,让你受了这般多的苦,不要怨我。他日你能走出梨花台之时,便可知是我,归期将至。” 大梦三生,神志初醒,绛月的眼疾竟然痊愈。但想起梦境之中那变得不再清晰的脸庞,绛月的心中感到恐惧,她害怕自己忘记白矖的模样,怕忘记她曾经最亲密的人的样子。绛月开始没日没夜的作画,将自己脑海中所记得的白矖统统都画了下来,可作废的画纸洒落了一地,绛月的心中却依旧惶恐不安。 她记得白矖的样子,却画不出白矖的神/韵,这不是她记忆中的白矖,可是她的白矖在哪儿,她的白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百里梨花的深处,绛月跌坐在梨花台的落花之中嚎啕大哭,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白矖,白矖” 撕心裂肺的哭声萦绕在整个三十三重天之上,可她痛彻心扉的呐喊却被重重封印隔绝。常听白矖说,人若有诚心,哭声可上达天听,可他却没告诉过绛月,若是神有悲鸣,又该与何人说。 “我亲眼看着世间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在我的眼前灰飞烟灭,又如何去奢求他还能回来。”她何曾不想让白矖回来,任凭她没心没肺的活了这般久,可终究被他教会了什么是心疼。 钟离山神缓步靠近绛月,舒展眉头正色道:“白矖上神七百年前为救天地苍生,以身应劫魂飞魄散。可绛月上神可曾想过,白矖上神是何等身份,抛开女娲娘娘护法不说,其原身凤凰本就是天地间不得多得的灵兽,凤凰有涅槃重生之法,上神可曾听过?” 传说凤凰为灰烬,再从灰烬中浴火重生,循环不已,是为涅槃,成为永生。 绛月陷入沉思,她猛然记起,那日梨花台入梦之时,梦中人对她所说的话。 她本已心灰意冷,以为那日梦中听到的话,只是自己魔怔之后的幻听。可说来蹊跷,有一日梨花台上突然卷起一阵诡异的狂风,竟将白矖的画像无故吹走,绛月一路追寻,等将画卷收入袖中之时,却发现自己出了百里梨花林,只身站在三十三重天的边界之上,而白矖泯灭之前所设下的那困了她七百年的封印,竟已对她再无禁锢。 绛月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三十三重天,她穿过云海之巅,从北海之滨挑选了一座冰火石,不顾冰火石冰火两重天的贴身之痛,硬生生的将它扛到了远在东荒的钟离山上,回到了当初与白矖初遇的地方,用自己的一片石头元神化成一柄火红的匕首,削石成碑,为他立了这座衣冠冢。 也许正如钟离山神所说,一切还有转机,绛月定了定心神,毅然道:“若真有此法,我何不尽力一试。” 女子一袭白衣在风中飘荡,风姿卓然何等潇洒。钟离山上男子被眼前女子脸上决然的神色所动。 山神沉声问道: “也许会很辛苦。” 绛月答:“苟延残喘七百年,如何更苦?” 山神又问:“也许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绛月轻笑道:“我早已没有再多能失去的东西。” 山神轻声说:“也许他会不愿意让你这么做” 绛月迟疑了一番,缓缓开口:“那就等他回来之后,再听他责备我,我心甘情愿。” 钟离山神不再开口,陷入了沉默,但绛月的心却越发的坚定。 有些话如鲠在喉,纵使倾尽所有,总要寻他回来,亲自对他说出口。 “山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绛月回头展眉含笑。 男子愣了愣,看着绛月身后的天边斜阳将云海照的犹如团团烈火,柔声说:“朝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藏娇 魔君之位空余七百余年,魔界一直处于无主之境,司冥与漆扈两派人马这些年里早已成了水火不容之势。好在魔族有一个由十大家族所成立的赤星司,颇有威望这才稳住了魔族动荡的局势。 魔族十大长老斟酌之下终决定将魔族诸事交由前魔君义子司冥处置,由十大长老在赤星司内辅政。 “我大哥已经死了那么久,魔族迟迟无主,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难不成真想让那个臭未干的臭小子来统领我魔族?” 说话的正是魔族二头领漆扈,他领了一群部下正在魔族十大长老所理事的赤星司内吵闹。 有一名黑袍长者持杖站了出来:“二头领,此事我等还需斟酌,还请二头领先回吧。” “斟酌?还斟酌个屁!你们这帮老东西都已经商量了七百多年了,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难不成存心耍老子。既然魔君未定,那司冥凭什么代理魔族诸事,住在魔宫里,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大哥苍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小杂种罢了,就凭他也配?” 漆扈看起来气急了,吹鼻子瞪眼,一掌就将赤星司里头的堆积政务的长桌给拍裂了。 “漆扈,你别欺人太甚!就算你再跋扈,也不该到赤星司来撒野。” “我管你什么狗屁赤星司,要是今天不给老子一个结果,老子就把这个地方给砸了!” 另一名黑袍长者退到人群最后,招过一个小奴压低嗓音叮嘱道:“快,快去,请少主过来,就说二头领带了人来赤星司要闹事。” 漆扈在赤星司里一顿猛砸:“说,你们到底考虑好了没有!今天就给我个结果出来,我要你们昭告魔族,我才是魔族新一任的魔君。” “你这样莽撞,我们怎么敢把魔族万千子民的未来交到你手里!” 十大长老之首名为刑幽,此刻刑幽再也忍耐不下去呵斥漆扈:“赤星司是什么地方,前魔君苍崖都要对我等礼遇有加,又岂是你能随意撒野的,还不带着你的人走快走。” “呸,苍崖忌惮你们十大家族,可老子却不怕你们,不过是些魔族里头有些钱财的贵族世家,老子征战数年何惧你们这些世家眼色?今日我就要当这魔界的新君,谁敢拦我,老子就宰了他!” “你敢!” “老子怎么不敢!”漆扈拿了法器就朝着刑幽劈下去,霎那之间一道黑烟窜到漆扈的手腕上,将他悬在半空里的手制住,叫他动弹不得。 “少主。” 漆扈盛怒之下朝后看去,来人正是司冥。 “叔父好大的架势,这是准备做什么?” 司冥面带诡笑语气谦和有礼。 “你来的正好,亏你还叫我一声叔父,那就和他们说愿意推举我做魔君,这样一来,你还是我的好侄子,往后我这个做叔父的也必然不会亏待你。” 司冥浅笑:“叔父说的哪里话,魔君推选一向由魔族十大家族的长老决定,又岂是司冥一人想定就能定的。” 漆扈最讨厌司冥这皮笑肉不笑的阴险模样,懒得听他这一番酸里酸气的字眼,直言道:“别和老子说这些废话,老子不吃你这套,你若是真想当魔君,那就和老子斗上一斗,老子要是输了,就让了这个魔君之位给你坐。” 司冥走进漆扈,朝着黑烟施了力道,掐着那漆扈的脉门冷冷道:“魔君之位也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赤星司更不是你该撒野的地方,叔父还不叫你的人走?” 漆扈发觉司冥正使了诡计,暗地里掐了他的死,心中大惊,可又心中不甘不愿就此离去,心中犹豫不决一直迟迟未有动静。 “还不走?” 司冥冷眼去看漆扈带来的那些下属,他们正巍巍颤颤的靠在一处死死盯着漆扈。 “滚!” 司冥也失了耐心,收了黑烟将漆扈猛地丢了出去,叫他大大丢了面子。漆扈见形势不好,忍着怒气带走从赤星司中走了。 今日一闹,漆扈已经算是与十大家族撕破了脸,他本就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这样没头没脑的一闹,倒让司冥得了便宜。 漆扈走后,十大长老撤了出去,独留下刑幽与司冥单独在厅内。 “如今你也看见了,漆扈若真的当了新任魔君,你以为你们还能保全你们十大家族的权势多久?刑长老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也清楚。” “七百余年,我一直都在等。” “刑长老想等什么?等一个魔界更好的归宿?” 司冥似是在嘲笑:“你们迟迟不肯决定,就是因为觉得我与漆扈都算不得一个好的选择。” “你既知道,我也不必和你多绕弯子,你虽是前魔君的义子,可你出生下乘,身份不明,就连是否是我魔族中人都未可知,我们又如何放心把魔族交到你的手里。” “你们已经等了七百年,还要等多久?如今已然没有比我更好的选择,我是不是魔族血统有什么重要,重要的事,我若成了魔君,十大家族的权益依旧,赤星司依旧是魔族里最受子民敬仰的地方。这是司冥能给刑长老承诺的,必然也会说到做到。” 刑幽再三斟酌下却突然觉得司冥这番话说的颇有道理,他说的没错,谁来做魔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十大家族的权益是否能够长留。 见刑幽不再回话,司冥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也够了,他还真要多谢漆扈帮了他一把。这七百年里,他从未将漆扈放在眼里,只是自己扑朔迷离的出身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可这已经不再重要了。那个人说的没错,十大家族在乎的只是利益。给足了他们想要的,自然一切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漆扈带了一肚子的怒火,气冲冲的走到魔宫的宫城门口,见一排侍女端着许多精致的玉盘朝着宫内走去。 “难不成,近日关于司冥的传言是真的?” 据说魔族宫殿的后花园内有一座新建的宫舍,四周繁花相簇乃是魔族境地里最为向阳的一处佳地。 常有身着藕黄色宫装的婢女进出,手上捧着各处珍馐美味,珠宝罗衣。此事无意间被流传出到宫闱之外,魔族众人揣测,都说少主司冥大概也学起人间雅俗,金屋藏娇。 漆扈摔了袖子就朝着魔宫里头闯。 跟在漆扈身边的亲信疑惑问道:“二头领这是要去哪儿?咱们不回去了?” “奶奶的,我倒要看司冥稀罕的女人到底长成个什么模样。” 漆扈一路脚下带风直往魔宫后花园闯去,一路上打伤了好几个拦他的魔卫,宫中的侍卫眼看着拦不住他,只能连忙派人又要去找司冥报信。 刚踏入皇宫花苑,听见一阵琴声传来,漆扈走到宫舍门口,琴声戛然而止,就见一个琉璃果盘迎面砸来,里头传来个女子娇声怒喝:“你怎么这般不要脸,本公主不稀罕你这些个破玩意儿,要么你就放我走,将我抓来又不把我杀了,软禁起来对你有什么益处?” “哟,还是个有脾气的小妞,够劲儿。” 漆扈突然起了兴致,满脸的色相,搓了搓手就准备朝着房里头闯。 “小美人,来,让爷好好瞧瞧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魔君 “小美儿” 漆扈色眯眯的闯到房内,看见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正端坐在琴案前,美目盼兮令人垂涎。 “怎么是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七百多年前在眼皮子底下跑走的小美人竟然日天凭空出现在自己的跟前,他寻寻觅觅了这么久都没个头绪,原来是是被司冥那混小子给藏了起来。如今可不就是天赐的良机,这小美人注定是他的人,跑不了。 “仙子叫我好找,原来是藏身于我魔宫的后花园里,如此甚好,今日我便折了仙子这朵娇花,仙子还是从了我吧。” 虞姝见来人不是司冥,当即警惕起来,往日里虽说不肯给司冥好脸色,但他这个魔界少主对自己还算客人,可眼下的这男人嘴脸叫她恶心。 “私闯了司冥的地方,你也不怕他和你问罪。” “老子会怕他?等我当了魔君,信不信老子让他跪下叫爹。” “哼,口气倒不小。” 虞姝看着眼前的漆扈满脸的色相,面上沉着可心里却打起鼓来,若真较量法力,她自然是比不过漆扈的。可转念想想,漆扈能进自己的宫舍必然是撂倒了宫外头的一众护卫,自己若是能乘此机会逃出去也未尝不可。 “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和小美人做这天下极乐之事。” 呸!什么极乐之事,这漆扈果真是个色胆滔天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掂量掂量她炎帝小公主是何等身份。 虞姝想起绛月常与她说的那些个凡间戏本子里,常有恶霸强抢了良家少女想要染指,有些聪明的姑娘,想了各种法子脱身,自己现下倒可以用一用。 “嗳,我看你威武不凡,也愿意与你一道,只是这光天百日未免叫人生羞,我与你也尚不熟悉,你看我们不放做些游戏,增进了情谊,再跟进下一步如何?你也知道,我们仙族的女子与你们魔族的美人相较都要少许矜持些。” 漆扈想了想,这小仙子说的倒也是没错,可他心中又燥热难耐,但想想若是这仙女愿意真心跟她,那陪她玩玩也没什么不可以。 “美人想要怎么个玩儿法?” 虞姝从袖里抽出个桃粉的丝绢,折了三重确定了目不透光,这才小心说道:“你将丝绢绕在眼睛上,我在房里藏起来,你若是抓到我” “抓到怎样?”漆扈眼放金光,神采奕奕。 “你说呢?” 虞姝娇媚一笑,惹得漆扈连魂都要丢了。 “好好好,来来来,大爷陪你玩儿。” “你可要带好了,不能偷看。” “美人放心,我绝不偷看。” 漆扈老老实实的将丝绸带上,等着虞姝出声倒数。 虞姝施法做了个分/身留在房里头,自己本尊放轻了步子缓缓已到门口处,屏住心神听着那房内的分/身倒数: “三” “二” “一” 不过霎时间,漆扈朝着房内的分/身扑去,虞姝猛地推开房门闯了出去,却不料门外阳光刺眼唰的打进了房内,漆扈一把楼主虞姝的分/身,扯开自己的眼罩却看出这不过是个假的,大门此刻敞开,心中勃然大怒。 “你敢耍我!” 虞姝除了魔宫一路朝南狂奔,却被漆扈眨眼的功夫跟了上来。 漆扈也没了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狠狠一掌将她打下了云头。 “啊!” 虞姝的仙法本就不精,加上漆扈此刻正是盛怒,掌风凌厉本就是想要了她的命,虞姝避之不及径直朝着凡间落去,在下坠的那段功夫里,她心里虽怕极了,可也有些释然。 她终于逃离了魔宫,就算是死,也不能叫魔族的人利用她。 恍惚中,虞姝又想起当年被绛月错手扔下北海的事,可她大概没有总会这般的幸运,这一次,不会再有那样好看的人稳稳当当的把她救下来。 她就要死了,念头里除了父王,除了自己的姐姐,还有一袭墨袍与三千白发。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虞姝慢慢阖上了自己双眸。 琅渊,我失踪了这七百年余里,你可曾想起过我? “漆扈!” 漆扈会转过头见司冥脸色阴冷,沉着双眸怒视着他。 “我的人呢?” “什么人?” “我安置在魔宫花苑宫舍里的女子。” 今日的司冥显得格外的不同,漆扈心想就连之前他大闹赤星司也未曾见过司冥这种模样,想不到他竟这般看重这个仙族的女人? 漆扈有些犹豫,转念想了想自己又何必要怕他,挺起胸脯无谓道:“被我一掌打死了。怎么,不过是个女人,你还想现在和我动手不成,来啊,老子才不怕你。” 他话音未落,却发觉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周身被黑色的浓雾包围,数只黑色的藤蔓爬上他的身体,将他牢牢的困住,逐个吸取他的精气叫他痛苦万分。 漆扈心里大乱,司冥的法力何时高深到了这般地步,竟让他没有还手的余地 “你?” 司冥眼底含了万丈深渊,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潭:“你找死。” 他忍了漆扈这么多年,不过是因为漆扈的法力不低,魔族根基不稳,若遇战事能有人可用,可现在他再也忍不了了。只因为漆扈的愚蠢,而坏了他筹谋多年的大事。 黑雾愈发浓暗将漆扈遮掩起来,不过片刻,浓浓的黑雾散去,那云头里却是什么都没被留下,再无生息。 自那天起,魔族二头领漆扈失踪,下落不明。 三界虽有流言揣测是司冥所为,但也没人敢去质问他什么。 不过三日,赤星司十大长老颁令,昭告魔界,任命前魔君义子司冥为新任魔君。 司冥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收服了漆扈的余党为自己所用,不服者尽数杀绝,处事阴狠果断,雷厉风行叫魔界众人心惊胆颤,不敢不服。 不久后魔宫内多个来路不明的神秘人,司冥不知为何竟力排众异封他为魔族的军师,魔族子民未见其人,只知其名:无音。 夜已深,司冥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对月单酌。 “如今你已是魔君,何故闷闷不乐的独自坐在此处饮酒。” 一人着黑色斗篷从司冥身后走出,司冥抬眼看他:“是我不好,未曾想到漆扈会坏了我的大事,如今炎帝幼女身死,我们下一步又该如何?” 黑袍人的身影藏在宽大的斗篷下走到司冥身旁坐下:“想要打开归墟入口,必须要炎帝血脉方可。如今炎帝长女已死,二女儿瑶姬下落不明,幼女虞姝又被漆扈所杀,眼看着归墟入口打开的日子渐进,我们也只好先去找寻归墟入口的下落,到那里碰一碰运气。” “运气?哪有那么好的运气?” 司冥举起酒杯,似是无奈。 那黑袍手指轻点桌面,像是在轻笑:“你可知,如今这三界,想要打开归墟入口的人可不止我们。” “还有谁?” 黑袍神秘人也为自己斟了浅浅半杯酒,将其一饮而尽:“知道归墟内藏着东阳天机的人是不多,但我想有个人应该比我们还需要东阳天机。” 司冥放下酒盏:“他想要什么?也是东阳天机里记载的无上法力?是什么人也有这般雄心。” 黑袍人微微摇头:“无上法力她是如何也瞧不上眼的,她所在乎的,只有传说中东阳天机里记载的重生之法。” “他要重生谁?” 黑袍人顿了顿,缓声道:“她此生最重要的人,也是我的一位故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河神 西凉荒州境地里有一条由山中各支流清泉汇聚而成河流,名曰:青川。 青川两岸住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村落,普通百姓在此安居,因为延河的缘故,所以这一带的百姓多以渔业为生。 青川上游有一个居住数百人的大村落,因为占尽了天时地利所以这里的百姓生活还算富足,外人因其村口的一处水泊形似弯月,遂称其为月亮湾,小村也因此名为新月村。 “恭喜,恭喜啊,恭喜恭喜。” 今天新月村内张灯结彩显得格外热闹,只因恰巧是新月村村长的小儿子迎娶娇妻的大日子,全村老少都来祝贺。 村长贾富贵本就是出了名的爱摆阔,要面子,所以广发请帖还邀了十里八乡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的来吃喜宴。 “刘财主” “严老板里面请,里面请。” 贾富贵领着自己的小儿子满面春风的站在自己住宅门口迎宾,收了许多的贺礼与道喜的话,心中大喜整个人都飘飘然。 在这贺喜的人堆里头,有一位身着朴素脸上有挂了几个大疙瘩的小老头,其他的宾客瞧见他,都绕着他走,深怕是着小老头身上沾染了什么恶疾。 “哎哎哎,站住说你呢,老头,你站住。” 贾富贵瞧着自己门口的人流都避着一处走觉着有些奇怪,挂起火眼金睛这不一下子就让他找到了,哪来的糟老头子,怎么从没见过。 “你谁啊?” 老头腆着个脸嬉笑道:“听说今日村长家有喜事,特来讨杯喜酒喝。” “你哪个村的,我怎么看你眼生的很,请柬呢?” “没有请柬,我就是来凑个热闹,想讨杯喜酒喝。” 贾富贵心想,这老头子穿着俭朴,人又长得丑,要真让他进了喜宴,还不让其他的客人看了笑话,心想着就要撵他走。 “走走走,没有请柬不能进。” 小老头皱了眉头有些不悦:“怎么他们能进我就不能进了?不过是想沾沾贵人家的喜气讨杯喜酒喝,有何不可?” 贾富贵细细打量了这老头一番,嘲笑道:“瞧你长的这幅丑模样,就算给了你这杯喜酒你又能沾上什么喜气,看你这样就是没媳妇儿的命,赶紧走,别在我这门口给我添堵,真晦气!” “你!” 小老头看起来气急了,站在门口不肯走,贾富贵不想和他纠缠,丢了壶酒到他脚边:“喏,喜酒也给你了,赶紧走吧。” 说完话,头也不回的就对着其他前来贺喜的人笑脸迎了上去。 老头独自立在原地就不吭声,双手蹿紧了拳头恨恨道:“好你个贾富贵” 到了夜晚,新月村灯火通明照彻,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在村口一处老宅里头,一名老妪独自一人坐在油灯底下纳鞋底。 这是新月村里的秦老太,中年丧偶,儿子前几年得了疟疾死了,家里清苦儿子死之前也没钱娶个媳妇儿,秦老太一个人孤苦惯了,就没去凑村长家的这个热闹。 临要睡之前,秦老太突然想起自己白日里到屋后的青川里洗衣服,还丢了个木盆在河边上,可别晚上水涨把木盆冲到其他地方去,所以披了件单薄的衣衫就到屋后的河边去寻。 “还好,还在。” 秦老太在河边上寻回了自己的木盆就准备转头朝着屋里走,却不料被什么的软绵绵的东西给跘了一跤。 “哎哟,可摔死我了” 她爬起来拿着灯照亮了脚下,这一下差点吓得她魂儿都要飞了,方才把她跘了一跤不是什么碎石头,竟然是个人哩!秦老太见那人影一动不动的面朝下趴着,心里又惊又怕,可现在大家都在村长家吃酒,也找不到人来帮帮她,她心想着,自己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所以大着胆子,举着手里的油灯就凑近了去看。 秦老太把那趴在地上的人影给翻了过来:“哟,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躺在这呢。” 也不知怎的,今日的青川河岸边诡异的很,安静的有些吓人。秦老太自己想了想,“阿弥陀佛,只当是做了个善事罢。”她费劲扶起倒在地上的丫头,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屋里头。 昨晚上大家嬉闹到后半夜也都各自散了回家去了,这一夜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可秦老太着实是一晚上都没睡得安稳,她忙着打了许多的清水,忙活了好久,才将这姑娘脸上的血渍擦了干净。 秦老太昨天把捡回来姑娘先带到灯烛底下看了个清楚,瞧模样和轮廓约莫是个漂亮的美人,可惜被青川河水里的暗礁给刮花了脸,如今大概就是她亲爹亲娘来了也分不清她原来的模样。 晨起村口的公鸡打了第一声鸣儿,躺在床上昏睡了许久的姑娘传来些动静,惊醒了秦老太。 “姑娘,你醒啦?” 那姑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哑着嗓子道:“我这是在哪儿?” “我昨天在屋后的河边上捡到的你,你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来?” “我”姑娘做起身子,摇了摇头:“我,我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秦老太心想,坏了,这丫头不会是被青川河水给冲坏了脑子,把什么都给忘了吧,这可怎么办。 还没等她反应,就看见那小姑娘,滴滴嗒嗒的落下豆大的泪珠。秦老太晓得,任谁遇上她这样的遭遇,心里都会害怕。看着这姑娘可怜的模样,秦老太实在是不忍心,她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犹豫开口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地方能去,不如就留下,和我这个老太婆一起过日子吧,只是我们这是普通的渔村,你若是留在这,日子大概过的会辛苦些。” 小姑娘见自己有了着落,心里的慌乱也少了几分:“阿婆愿意收留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全听婆婆的安排。” “那好,那我往后就叫你小鱼儿吧。” “好” 秦老太叹了口气又道:“只是你这脸” 小鱼儿看见秦老太欲言又止,自己俯身用盆里的清水照了照,看到了自己脸上这骇人的伤疤,心里难受却不想叫秦老太为难,柔声道:“婆婆放心,等我去寻块面纱遮在脸上便没什么关系了。” 秦老太听见小鱼儿这么说心里念着,这丫头是个坚韧的主,不娇气又懂事,以后过日子有个丫头给自己做伴也挺好。 后来小鱼儿就留了下来,除了脸上总是蒙着层薄纱,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好。村民们都知道秦老太家多了个女娇娥,不多话做事却很乖巧,所以大家也都挺喜欢她,渐渐的小鱼儿也就融进了新月村里。 新月村里的汉子多为渔夫,常结伴出水,日出而出日落前回来,划着船只去青川更深的地方捕鱼,这一日白天里渔船出去了四只,可不到晌午,渔船就回来了。 “怎么回事?这才多久怎么今天回来的这样快?” 住在秦老太隔壁的曹家汉子几乎着爬着从海里回来,直到了岸上才缓下一口气哭喊着:“出事了,往日里平静的青川里平白变得湍急起来,将我的渔船给打的粉碎,亏得其他人拿了竹竿救我,我才捡回这一条命来。” “怎么会出这种事?” 曹家汉子被这么一问更加惶恐起来,抹着脸道:“我们怕是冲撞了青川里头的河神。” 众人大惊失色:“怎么这样说?” “我在河里淹着的时候看的清楚,有个人影在河口最湍急的旋涡里朝着我笑。后来就突然不见了,能有这样大的神通,除了河神还能有谁?” “怎么会这样,咱们年年都有朝着青川河神进贡祭祀品,一直没出过什么事,怎么今年会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怎么会呢,到底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河神要这样惩罚我们?” 大家议论纷纷,可又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也就只能这么散了。 就在这一晚,村长贾富贵却做了个梦。 梦里头他遇到了那日被他撵走的小老头,小老头铁着脸告诉他,他是这青川的河伯,今日的事情不过只是个简单的教训,他要贾富贵在三日之内给他准备好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做他的新娘,只有这样做才能平息他的怒气,如果三天之后没有新娘子沉到青川里,他便要施法发大水淹了整个新月村。 而后那小老头在贾富贵的梦里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贾富贵陡然惊醒,全身都发了冷汗,衣被都湿透了。起初他以为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可他准备下床去倒杯水喝,却发现自己屋内的茶桌上正端端正正的放置着一套大红色的新娘嫁衣。 这一下,可把贾富贵给吓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新娘 “你听说了没有,昨儿晚上有河伯托梦给咱村长。” 青川河岸上几个妇人正聚在一起洗衣服结伴唠嗑,住在村长家隔壁的张家婶子突然的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还有这种事?” “听说昨晚上这青川河里头的河神进到村长的梦里头,告诉他昨日他动怒的缘由。” “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几个人都把自己的头凑了过了来,张家婶子放下自己手中敲衣服的粗木棍小心翼翼的说:“听说河神本来有个心仪的女子,结果在成亲的时候跑了,听说就跑到了咱们的村子上,河神动怒叫咱们村子必须把人交出来,要是三天之内不把新娘还给他,他就要发大水淹了咱们的村子!” “我的个老天爷,那咱们可怎么办,我们哪儿知道谁是他的新娘子哟。” 其余几个妇人被惊得捶胸顿足,他们可不想热闹了河神,丢了自己的家。 “你们好好想想,还能是谁?” 那张家婶子朝着和那头的秦老太家忘了一眼,大家心里均是咯噔一下,难不成 也亏了张家婶子这张嘴,不过半日,谣言四起,传遍了整个新月村。 “你听说没有,河神丢了新娘,叫我们把新娘还给他,不然就要淹了咱们村子。” “听说他逃跑的新娘就藏在咱们村子里头。” “秦老太前几日捡回来的那丫头,正好是从青川里爬出来的,除了她还有谁?” “准没错,秦老太家的小鱼儿就是河伯逃跑的新娘。” 村子里被流言弄得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担忧三日后青川河神发怒的事。 村长贾富贵开了自己家的后院们绕到了隔壁的张家婶子家里,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包钱袋,沉着脸交到了张家婶子的手里:“你做的不错,这是答应给你的报酬,你可要记住了,把嘴给我封牢了,我叫你做的这件事万不能再让第三个人听了去。” 张家婶子拿了钱咧了咧嘴,脸上殷切问“村长,河神到底有没有给你托梦?” “去去,拿了钱就闭上嘴,不该问的别问。” 张家婶子见贾富贵不给她好脸色,也只好噤了声,讪讪一笑拿着钱袋乐滋滋的回家去了。 小鱼儿在家里头帮着秦老太操持家务,到河边上捞虾子的时候觉着今天村名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但她本就不爱多话,所以也没想着多问,捞了鱼虾就回家去了。 她刚回到家里,就看见秦老太紧紧皱着眉头坐在凳子上:“婆婆,出了什么事,怎么这般愁眉不展的。” “丫头啊。”秦老太将小鱼儿的手带到自己的跟前:“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和青川里头的河神有么有瓜葛?” 小鱼儿一头雾水:“什么青川河神,婆婆在说什么?” 秦老太又问:“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鱼儿不解:“我可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老太看小鱼儿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可是这村子里关于她的流言传的是沸沸扬扬,要她当真是青川河神逃跑的新娘子,那她收留了小鱼儿岂不是平白给村子里招惹祸事。 正当秦老太愁眉苦脸,左右为难的时候,院子外头传来熙熙攘攘的人生,零星的烛火都朝着自家的方向聚拢。 “坏了!” 秦老太话音方落,院子里头就涌进来一大波村民。 “这丫头在这呢!” “赶紧把她送走吧。” “是啊,河神就要发怒了,咱们赶紧把她送到青川里头去。” 秦老太挡在小鱼儿的身子前头,硬着头皮回道:“大家伙这是做什么,怎么都跑到我家里来了。” 贾富贵手里拿这火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秦老太,你走开点,我们不是来找你的。”他拿手指着小鱼儿狠狠道:“我们是来找她的!” 站在一旁不知缘由的小鱼儿一愣:“找我?” “我作为一村之长有幸得到河神托梦,他说你是他未婚而逃的新娘,叫我们必须把你送回去,不然就要施法淹了整个村子。” 小鱼儿听了这话慌了神:“怎么会是我呢?我不认识什么河神,你们定是弄错了。” 贾富贵听到小鱼儿这么多,走近他瞪着眼睛质问:“河神亲自托梦,怎么会错!难不成,还是我这个当村长的特地陷害你不成,你说你不是河神的新娘子,那你就告诉我们,你究竟是从哪来的,又为什么到我们新月村里头来。” “我”小鱼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 她被秦老太救起的时候就已经将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记得了,此刻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她是从何而来,又如何能向这些个一心只想着赶紧把她交出去保护自己家园的村民们解释。 “你当然说不出来,因为你!就是河神的新娘子。来啊,大家伙赶紧带着她好好梳洗打扮,咱们一定要早些把她送给河神去,只有这样河神才不会发怒祸及咱们!” 听着贾富贵这么说,原本就动摇的村民们也就顾不得其他了,就连往日里还对小鱼儿十分客气的那些邻里也跟着一起涌了上来要将她抓走。 “婆婆,婆婆救我,我不是河神的新娘,我真的不是啊!” 小鱼儿哭喊着可怜极了,可她不过是个姑娘家能有什么法子。 秦老太看到这场面给吓坏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也不顾这自己的这副老骨头架子就要冲上前拦着众人,但是到底只是个上个岁数的妇人又能有多大力气,两三个婶子架着她就将她带走了,小鱼儿也在混乱里头被众人簇拥着离开了秦老太的家。 次日清晨,新月村从一早起就升起袅袅炊烟,恰逢细雨朦胧雾气蔓延在整个村落里。 有两名年轻的男女站在村子口,女子身着白色素衣,裸着脚踝上头系着颗泛着银光的铃铛,他的身后站了名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子,传着身碧色长衫手执一把油纸伞为女子遮雨。 新月村内从村头一直到村后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与红绸,但村子里却没什么人声,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不是说新月村是青川上游一处人丁兴旺的大村子,怎么村子里面这样安静。” 男子微微摇了摇头,低头望着身前的女子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咱们进去看看吧。” 女子点头应了,二人正沿着石路准备往村子里头走,恰巧看见有人群迎面向他们走来。男子拉着女子的手将她带着往路边一旁看着,一群人抬了个大红色的轿子正往村口走。 白衣女子拉过人群中的一个村民出口问道:“今天村子里可是有喜事?” 那村民的脸色却显得十分怪异,遮遮掩掩的回答:“是,是有喜事,我们这是要送新娘子去男方家里头。” 白衣女子松开了男子的手,放他走了,可她脸上的眉头却一直皱着。 青衫男子见她一言不发柔声问她:“怎么了?” 白衣女子沉默了小会儿,犹豫道:“新娘出嫁本是件大喜事,可那花轿方才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轿子里头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声。” 青衫男子看了眼就快走远的人群,缓声道:“绛月,你不该忘了咱们来这的目的。” 白衣女子轻叹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脸上淡然挂着一丝苦笑:“我知道,这件事情与我本没什么干系,以前我就是太爱管闲事,所以才累的他总是跟我身后为我劳心劳力,现在他不在我身边,没了他,我也不愿意再去管这些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河神娶亲 新月村的村民们抬着大红的花轿在细雨烟雾中朝着青川一处河岸走去。他们来到河岸边的一处船坞,随行的队伍才停了,四个汉子将大红的花轿安置下来。 河岸上靠着一艘花船,布满了鲜花和红绸,村长差人去看了看水势和风势见时候差不多了就招手示意几个婶娘把花轿里的新娘子给“请”下来。 “姑娘,下来吧。” 娇小的小鱼儿头上披着红盖头,双手被捆得严严实实,几个婶娘一左一右架着她把她从花轿里头带了出来,奈何小鱼儿千百的不愿意,但她到底还是拗不过这么多人。 贾富贵走到人群前头,领头朝着青川下跪,口里大声喊着:“青川河神有灵,我等新月村信民受河神嘱托,特将新娘奉上,愿青川河神庇护我新月村世世代代,丰衣足食,繁衍昌盛。” 村民们将祭祀所用的鸡鸭猪牛依次投入青川,又一一下跪拜过青川河神才算礼成。 “送新娘” 贾富贵的声音在青川上绵延而去,悠悠荡荡却叫人听了有些不寒而栗。 任小鱼儿如何挣扎也已经于事无补,村民们将她带到了花船之上,把她的双手和双脚都捆的严严实实。 就在其他人要离开之时,一时未曾开口的小鱼儿却忽的冒出一句话来:“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他。” 曹家媳妇儿听了这心下不忍,可想想自己男人差点在青川里头丢了命,只能咬着牙道:“姑娘,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造化。” 岸边站在一旁的绛月看着缓缓随水流而去的花船眼神有些空洞:“他们这是给青川河神送新娘?什么时候,神仙也有要娶凡人媳妇的癖好了,这符合九重天那帮老顽固定的规矩吗?” 跟在绛月身侧的朝阳微微摇头:“不过是愚信,这就是在生祭,让一个女子独自在河流上漂泊,下场不是饿死就是被淹死。” “这些人当真是混帐。” “自私自利,人性如此。” 绛月不解:“女娲大神为何当年造人之时不将他们的这些自私收掉?” 朝阳低了眉眼轻声回她:“你以为神就不自私了吗?” 绛月看朝阳脸上神色淡然,可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说的没错” 想着当日在凤栖山,那一帮子神仙逼着她去补天的时候她就想过,那帮人究竟是真的为了天地大道,三界众生,还是仅仅只为了自己活命呢。 若能补天的是他们,他们会愿意去吗? 绛月不懂,也不明白,可她却清楚,真正在大难临头生死关口,白矖是愿意的。 “怎么,你可是反悔了想要帮她?” 朝阳见绛月的脸上露了犹豫之色猜想她到底还是看不惯这些不平之事:“你若想帮她那帮便是,其他也不必顾忌,虽然白矖上神不在,再不济还有我。” 绛月轻笑:“小山神,你口气怎么这般大,我若真的惹起祸来,那可不是你一个山神能够替我善后的事。” 朝阳低头轻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行。” 绛月虽说以前少不更事,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绛月再也不会如以往那边的不计较后果的莽撞行事,毕竟她上□□号也不是白叫,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隐了身形,偷偷的控了青川河面的风向,叫那艘花船朝着岸边又回去。 “快看,花船又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小鱼儿不是河神的新娘,所以河神不愿意收她?” 岸边的人群躁动起来,村民们心中惊慌不已,贾富贵的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是这小鱼儿的容貌有损,河神看不上她? 正在众人对以假意揣测议论纷纷之时,原本平静的青川河水上面激流涌现,河水中央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人群里的曹家汉子见此情景大喊起来:“就是这个漩涡,当时我就是在这个漩涡后面看见了人影,是河神,河神来了,他亲自来接新娘了!” 村民们听到曹家汉子的话,当即都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绛月见船只不受自己控制被青川中的漩涡吸引而去心中勃然:“岂有此理,竟然真的是河神作恶,他一个神仙,要人家一个凡人姑娘去做什么。” 朝阳皱了皱眉头淡淡道:“八成,他是真的准备娶了这个姑娘回去。” 绛月不熟水性,法术被河神这么一搅便不受控制,河面上又掀起一阵浓烟,烟雾里头有什么东西朝着绛月的方向袭来,绛月被雾迷了双眼未曾察觉,朝阳飞身到绛月身边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带到岸边又反手将那东西给挡了回去。 朝阳在绛月耳边轻语:“小心些。” “嗯。” 等到青川河面的浓雾散去,一切归于平静,独留花船在河中央随着碧波飘荡,可本端坐在花船上的新娘子此刻却不知所踪。 绛月皱眉:“人呢?” “应该是被河神带回府邸去了。” 绛月正在思量她是否该去青川河底探个究竟,却看见天空里有一道霞光闪过,她盯着那道落入青川中,心中诧异,涌上一股说不上的滋味。 “他怎么来了?” 朝阳也抬眼看了那道霞光心中明了道:“能治青川河神的人已经来了,你还要插手吗?” 绛月摇头:“四海水泽都归他管,这位龙君殿下行事向来坦然潇洒,有他在,我不必再担心那位姑娘。” “那你怎么还一直眉头紧蹙的。” “太久不见,我反而有些不只该如何面对旧识罢了。” 朝阳浅浅一笑:“那有什么的,不见便是了。” 绛月朝着那道霞光消失的河口远远看了一眼,转身要走:“你说得对,既然不知道如何自处,还不如不见。” 小鱼儿坐在船上是只觉得周遭忽然安静,而后一阵天昏地暗让她失去了神志,等在醒来之时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蚌壳床上。 房间里面堆满了大小各异的珠子滚落了一地,她见房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便想着偷偷摸摸的逃出去,刚刚从床上起身却听到门口有动静,她提眼去看见一个满脸是疙瘩的老头弓着背推了房门进来。 “醒了?” 小鱼儿闭口不出声,那老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挂了些阴邪的笑容,脸色倒显得十分苍白像是受了什么重创。 “既然已经时我的新娘子,脸上为什么要蒙着层面纱,快来让为夫瞧瞧,我的新娘长得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小鱼儿紧张的步步后退:“你就是河神?” 那小老头捂着胸口步步逼近:“没错,来娘子,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你就留在这里乖乖的陪着我。” “不,我不是你的新娘,你弄错了。” “怎么会错。”小老头诡异的笑着:“你是贾富贵送来的,那你就是他为我挑选的新娘,你瞧你身上这身红装还是我亲自挑选的,是不是很漂亮。” 小鱼儿愣了愣,揪着自己的手绢,试探道:“你既然是神仙,应该是救人疾苦的,我不想嫁给你,你能不能放我走?” “青川河沿所有的渔村都靠着我青川里的鱼虾渡生,我为他们奉献了这般久,只不过是要一个新娘子来陪陪我罢了有什么不可以。难不成真叫我一直无私无求,等着你们这些贪婪的凡人把我这青川里的鱼虾都捕捞殆尽后再弃我而去么,你们休想。” 河神的眼神忽的变得凌厉起来,他抬起手猛地拽掉覆盖在小鱼儿脸上的面纱,吓的小鱼儿惊叫一声往后躲。 “你的脸。” 小鱼儿惊慌之中连忙捡回了自己的面纱重新又带了回去,眼睛里大颗大颗的落下泪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丑,比眼前这个满脸疙瘩的河神还要丑。 “贾富贵竟然骗我,他居然就送了个这样的新娘子给我。”河神觉得自己被凡人给戏弄了,他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想要找贾富贵去算账,可他刚到门口却被一股外力猛地击倒在地,房门自外由内打开。 河神被那股外力击飞恰巧倒在小鱼儿的身旁,小鱼儿被突入而来的声响惊吓,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河神侧躺在地上,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鱼儿抬眼去看门口,只是一眼,叫她把什么都忘了。 门口慢慢走出一袭墨色的身影,银白的长发轻轻绾在身后,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男子身上君临天下的王者之姿叫小鱼儿看痴了。 小鱼儿心里暗暗想,如果真要嫁,她心里的郎君也该是眼前这名男子的模样。 河神盯着那名男子质问:“你是什么人,竟然闯我龙宫。” 墨衣男子用幽暗深邃的眸子冷冷盯着他,嘴边勾着一抹邪魅的轻笑:“不过是只苦修多年才得道的千年老鳖,你也配住龙宫么?” 河神被男子一眼看穿真神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人?” 墨衣男子抬手在指尖凝起一道流光:“龙君琅渊。” 不过瞬息之间,倒在地上的河神被那道流光击中,在他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被打回了原型。琅渊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用手指拨了拨正翻到在地上的老鳖,提着笑告诉他:“这回修炼的时候长点心,别再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这一千年从头来过就当是我对你的惩罚。” 倒在地上的老鳖好不容易才翻过身子,一溜烟的就爬走了,小鱼儿在一旁惊愕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琅渊见老鳖跑远了掉转过头来舒展了眉头朝着小鱼儿轻柔的笑了:“丫头,你瞧,我头一回见到爬的这么快的王八。” 小鱼儿被眼前这陌生男子的一句话给逗得笑开了花。 “大哥哥,你可真好看。” 琅渊似是想起了什么,愣了愣才回小鱼儿:“你该称我一句龙君殿下。” 小鱼儿有些不明白,微微歪了歪头,郎君站起身子拍了拍小鱼儿的头伸出手将她牵了起来。 “丫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小鱼儿听了琅渊的询问一下子被问住了,她忍着眼泪用泛红的眼眶看着琅渊低声道:“我没有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重逢 没了记忆,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连小鱼儿这个名字也是秦老太取得,新月村民都把她视作不详的新娘送给了青川河神,她无处可去,哪里还有什么家。 “我能跟着你吗?我没有家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小鱼儿话叫琅渊为难,他向来一个人自在逍遥惯了,而且这七百多年里他一直忙着在三界各处做两件重要的事情,又怎么还抽的出空档来照料这位姑娘。 琅渊想要去回了这丫头,可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琅渊想了想:“也罢,我会在这里停留几日,这几日你就先留在这里,等过阵子我在青川把事情办完了,就为你寻一个好的去处。” 小鱼儿见琅渊同意了,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二人相处的这段日子里,琅渊也深刻体会到当年白矖的辛苦,同样都是男子还要带一个姑娘家,生活真的是不太便利。琅渊是龙君不需要饭食,可小鱼儿就不同了,她是个凡人自然是要吃些东西填饱肚子的,也真难为了琅渊,每日都会抽空去岸边替她找些蔬果肉食用来饱腹。 琅渊本以为不过是相处几日,随便小鱼儿在龙宫里到处玩耍,他在房里头忙着办其他的事情也没什么要紧的,就算是每日要费心出去一趟也没什么,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鱼儿居然是个十分粘人的主。 一开始琅渊还会关着房门,独自在房里头凝神清修,后来小鱼儿来敲门的次数实在太多,琅渊数次起身开门被扰的没办法,就干脆把房门一直开着了。 琅渊一边阖着眼睛安歇,一边听着耳边传来小鱼儿娇俏的嗓音。 “殿下,我为你添杯茶吧。” “殿下,床已经给你铺好了。” “殿下,我今天捡到颗粉色的大珍珠。” “殿下” 琅渊实在是觉得自个儿心力交瘁,长叹了一口气:“小鱼儿,其实你不用总是到我这来,去其他地方玩玩也很好。” 可还没等他说完,小鱼儿就会可怜巴巴的瞧着看,带着哭声问他:“殿下是不是嫌弃小鱼儿,不愿意让小鱼儿留下在,我知道我长得丑,殿下嫌弃我也是该的” 琅渊扶额:“呃,本君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还能有什么,我长得丑又笨,做事也不利落,殿下定是嫌弃我了。” 琅渊彻底没辙了,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心中很是惆怅,可怜他每逢遇上小鱼儿湿润的大眼睛回回都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收回刚才的话,随你去哪儿都可以。” “好” 小鱼儿的脸上覆了面纱所以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仅凭她那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眸也知道,她现在定是开心的不得了。 看着小鱼儿忙前忙后的样子,琅渊挑了挑眉眼却暗自笑了。 他看着小鱼儿的背影又想起了七百多年前,就是那么个娇小的丫头从天而降,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怀里,她也是这般的天真,也会喊他大哥哥,可那丫头已经失踪七百多年了,他也找了七百多年,想到这琅渊的眸光黯淡下去,虞姝你到底在哪儿? 前几日他碰上也正在三界各处寻人的炎帝,炎帝与他说,每六十年就现世的东阳天机开启在即,唯有炎氏一族血脉方能开启进入归墟的入口,他担心有人会利用虞姝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倘若真如炎帝所想,虞姝是被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抓走了,那在归墟入口出现的时候,虞姝是不是也会被一起带来此处。 琅渊抱着试一试的运气来了传说中的归墟入口,而传言中归墟入口正是在青川上游的新月村附近。盯着归墟入口开启的又何止是琅渊一人,看如今的情景,今年的新月村大抵会格外的热闹。 绛月与朝阳腾云在高处将新月村的四周都打探了清楚,他们在空中见新月村后面有一处灵气十分充沛的地方,落下云头才发觉是一弯形同月牙的清澈湖水。 “此处灵力四溢,仙气充沛,看样子归墟入口就在这个地方?” 朝阳环顾了四周的青山:“说不准,传言归墟入口并不大,每次只能一人通过,现在离归墟开启还尚有些时日,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绛月点了点头应道:“也好,虞姝在我留在玉华宫的日子内下落不明,此番她是否也有可能会在此出现?” “炎帝小公主于七百多年前失踪,炎帝与龙君寻遍三界都找不到其踪影,但是炎帝一脉血脉相连,既然炎帝能感知到小公主活着,那她必然无生命之忧,小公主身份尊贵,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可又遍寻不得,那最大的可能便是被人劫走给藏了起来。劫走小公主,很可能就是想要打开归墟入口,如今东阳天机开启的日子将近,若是小公主真的被劫,他一定会带她来。” 绛月垂下眼眸:“希望如此。” “若是归墟入口出现之时,虞姝并未出现,那我们是否难以进入归墟当中?” 朝阳摇了摇头:“也不全是,想要进入归墟并不是只有靠炎帝血脉这一种方法开启,因为传说中,归墟的入口总共有两处,一处明一处暗,一处生一处险。若小公主没有出现,到那时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寻找另一处的入口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我却也希望虞姝那丫头能够出现,失踪七百多年我亦对她放心不下,希望此次能够将她寻回来与她父亲团聚。” 等到绛月与朝阳离去之后,从一旁的树木后走出两个人影。 掩在黑色斗篷下的男子打趣道:“亏得你还是堂堂魔君,听别人的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 司冥轻笑言:“我若不拉着你躲在树后偷听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们不清楚的事情。”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十分的高兴。” 司冥走到月亮湾石摊上,蹲下身子用双手拢起一弯碧绿的清水:“你方才没有听到么,那两人说了,就算没有炎帝血脉还有其他的法子能让我们进入归墟的入口拿到东阳天机。” 黑袍男子倚靠着树干在斗篷下挑了挑眉眼幽幽出口:“我怎么觉得你是听见炎帝家的那个小丫头还没死,所以才会这般的高兴。” 蹲在湖边的司冥听了无音的话微微一愣,而后洒了手中的湖水起身掉转过头:“你想多了,与我而言没什么能比拿到东阳天机更让我高兴的事。” 无音走近司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传说中东阳天机记载了无上神法,蕴含了三界奥秘,得东阳天机的人就拥有了翻天覆地之能,若是此番东阳天机能落到我们的手里,那日后你便是三界第一人,再也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 司冥沉声:“恐怕此番,想要拿到东阳天机也没有那么容易。龙君琅渊已经来到青川,炎帝必然也会来此寻女,方才的那名女子正是七百年前叱咤天界的上神绛月,若我没有猜错,她来这里的目的,便是为寻找复活你那为故友的重生之法。” “确实不容易,以我的了解,这位绛月上神可是个相当偏执的人,为了复活我那位故友,她恐怕能够舍弃一切奋力搏之。” “那她身旁那名男子又是谁?” 无音在黑袍下沉默了片刻,微微摇头:“我还真不知,三界何时有了这样的人物,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与绛月待在一起。” 司冥淡淡道:“那我们小心地方便是。” 如今离着归墟入口开启的日子还尚有些时日,绛月与朝阳到附近的小镇上寻了一家客栈先住下。 绛月呆在房中无趣,便叫了朝阳与她一起去集市上走走,迎面正撞上一名姑娘手里拿了根冰糖葫芦,绛月没留意一不小心把那姑娘的糖葫芦给撞得掉到了地上。 “啊,我的糖葫芦。” 绛月觉得这小姑娘的声音有些耳熟抬眼去看就瞧见眼前一男一女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男子揽着女子的臂膀将她扶稳了,小姑娘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长相,而她身后站的人,绛月自然是识得的。 男人看到绛月后怔住片刻而后疑惑道:“绛月,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在” 绛月看见琅渊心里发虚,怎么好巧不巧就让他们撞上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这种尴尬的境地里与故人重逢。 她低着头轻声道:“是我。” 站在琅渊身前的小鱼儿听了两人的对话,看了眼自己眼前这个好看的姐姐,有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琅渊,心里像是知道了什么:“你们认识?” 绛月此番在大街上突然碰上琅渊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她低着头手足无措之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琅渊也循着声音看去,一名青衫男子缓缓走进。 “绛月” 青衫男子走近之后才发觉绛月的对面站着龙君琅渊,他定了定神而后有礼开口:“在下朝阳,见过龙君殿下。” 琅渊看了看朝阳,又看了看绛月:“他是?” “哦,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是钟离山山神。” “钟离山神?”琅渊面露疑色。 他怎么从未听说过钟离山有这么一名山神,况且这男子身上的气息总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 朝阳见四周人头攒涌,声音嘈杂开口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论琴音 集市嘈杂四周的耳目又多,朝阳觉得这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便与绛月一同,领着琅渊和小鱼儿来到他们先行落脚的客栈里。 琅渊已多年未见绛月,心里也有好多的话要问她,此行他们能在青川碰面不难猜想绛月此行十之八/九也是为了东阳天机而来。此事毕竟是关系到些神族的秘辛,小鱼儿不过是个凡人女子也没什么好听的,临去厢房前琅渊悉心叮嘱楼下的小倌好好照料小鱼儿,为她备了几盘糕点与一壶花茶将她独自留在堂下看戏品琴。 绛月见到琅渊其实心中很是抵触,并不是琅渊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而是绛月自己难过又愧疚,她看到琅渊就免不了要想起那些年在三十三重天上琅渊与白矖两人时常対役,而她就在一旁看棋捣乱的光景。可如今斯人不复,这样的光景也再没有可能。 琅渊见绛月见了自己一直沉默不言,欲言又止:“你这些年可还好吗?” 绛月浅浅一笑:“没有什么好不好,七百年我也就这么过来了。” “你别怨他,当年白矖把你关在三十三重天也是他的一番苦心。” “他若是不下令封禁三十三重天,这三界又哪里还能有我的容身之处,光是九重天上那帮老神仙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我独自平静的渡过这七百年,还全要靠白矖临走前给我留下的这一片净土,我不怨他把我关起来,可我却怨他为何要独自留下我一个人,以前是我不懂事,直到白矖死了我才想明白,活下来的人才最受煎熬。” 琅渊见了绛月如今的模样与心性和当初已经大不相同,也知道白矖的死对她是多大的打击,可他却无能为力。 “你此番来到青川可是为了东阳天机而来?” 绛月微微颔首:“传闻东阳天机内有记载重生之法,我想试试。” 琅渊自然知道东阳天机是神族圣物,其中记载了三界六道内的无数秘密以及前人留下的神法与仙术。三界中人知道有东阳天机存在的人并不多,但就算是知道东阳天机的厉害却少有人敢打它的主意,不过是太多人无功而返亦或是白白的折掉了自己的性命,数万年来从未有人成功的进入归墟。渐渐的东阳天机也就成为了三界传说,而传说就只是传说而已。 “你可知道此行凶险。” “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所求的不过是想让他回来,哪怕最后只是竹篮打水,哪怕是阿鼻地狱,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去闯一闯。” 琅渊抿着唇叹息:“那可是比阿鼻地狱更加凶险的地方。” 绛月坚定道:“我不在乎。” 琅渊知晓自己劝不了绛月,只得摇了摇头:“固执的丫头。” 朝阳在一旁不吭声的听着两人说了许久,这才缓缓出口问话:“龙君殿下此番来所谓何事?方才那名女子是?” 方才在大街上,人多嘈杂也没来得及,如今厢房中只有三人,琅渊这才有空将朝阳好好打量一番,可似乎就是个寻常的仙人,除了朝阳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其他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琅渊犹豫,难道是他多心? “归墟此行确实凶险,光凭绛月一己之力实在难以应付突发的意外,我不过是个小小山神虽能陪同但说到底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可以我到希望龙君殿下能够一同前往。” 朝阳说出自己的心思,却未曾想绛月却忽的出声拒绝:“此事不用将琅渊牵扯进来,说到底这是我自己的事,又何必要让你们陪着我一同涉险。” “你大可不必拒绝他的提议,朝阳说的没错,况且你我在青川再见也不是偶然,我来此地也正是为了每六十年开启的归墟入口,你知不知道虞姝已经失踪了七百年之久。” 绛月听到琅渊提及虞姝自己的心也沉了下去,当初突遭变故,白矖身死她被囚禁在三十三重天的结界内,就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说出口,她就与虞姝分开了,就连虞姝失踪的事也是她近日才知晓,亏得虞姝还总是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可她这个姐姐又何曾当的称职过。 “我也是才知道,听闻炎帝也已寻了她七百多年。” “不止炎帝,我亦是,炎帝一直为维系三界和平带兵在魔界边境镇守,他实难抽身离开,便委托我帮他寻回爱女,我亦与小虞姝有些交情,寻她回来也是应该的。” 绛月听到琅渊此话心中叹息,虞姝一向心仪琅渊,可惜琅渊是四海之主,以天下为先,心里没什么儿女私情,一个人又潇洒惯了,可怜虞姝明明爱慕至深却一直未曾开口明言,若让那丫头知道,琅渊天上地下寻了她七百多年,她可会开心。 “传言中打开归墟入口需要炎族血脉,小公主的失踪十有八/九与此有关,我等也只能抱着希望在此等候。” “愿她平安无事能早日与炎帝相聚。” “琅渊,你寻她七百余年真的只因是炎帝所托么?” 琅渊没有想到绛月会如此问,可真要他答他却又说不上来。他七百年内走遍九州大地,上天入地的寻找虞姝的踪影,难道只单单因为炎帝所托吗? 琅渊看着虞姝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看着她从个懵懂幼女长成落落大方的神女,听着她从一口一个大哥哥到谦卑有礼唤自己一句龙君殿下,数万年的情谊又算的上什么呢,琅渊也曾犹豫过,他曾想过,他待虞姝这般好只因为自己是她的长辈,可虞姝失踪的这七百年,他如此的不安与焦急又是为何。 楼上的厢房内三人的气氛凝重,楼下人声鼎沸伴着戏声与琴音,小鱼儿一人独坐在茶座上品茶听琴,眼看着着桌上的几盘糕点已经尽数下肚楼上的人却依旧还没有出来,小鱼儿觉得有些乏了提不起什么精神,正当她要想打瞌睡的时候,有一名年轻男子带着微笑到她对面的座椅上落座。 “姑娘一个人?” 年轻男子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小鱼儿对他没什么警惕只有些怯生的点了点头。 “姑娘莫要怕,小仙乃是这一方的地仙,前几日知晓龙君殿下来了青川特地前来拜会。” 小鱼儿听年轻男子提及琅渊一下子来了精神:“怎么,你也认识殿下么?” 年轻男子郎朗笑出声,只见他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山水墨色的折扇柔声道:“龙君殿下乃是苍龙化身,既是四海之主又位列上神,就算是在我们神仙里头也是个令我等敬佩不已的尊神,我又怎么会不认得他。” “原来殿下竟然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么。” 小鱼儿咋舌,她本以为殿下该是个有本事的神仙,却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般地步。她喜欢的人果然是没错的,只是殿下是龙君是尊神,她不过是个又丑又笨的小小凡人,哪里又配的上他,能够一直呆在他身边,她便心满意足再也没什么好奢求的。 年轻男子抿了抿杯中的清茶无意的试探:“姑娘此番可也是要跟着龙君殿下一起去归墟?” “什么是归墟?” 年轻男子似乎有些意外:“我看姑娘与龙君殿下一路,却不知龙君此行来青川的目的么?传言每六十年打开一次的归墟入口即将开启,龙君殿下亲临青川想必就是为了进入归墟。” 小鱼儿听了解释也懂了就反问他:“仙君你也要去归墟吗?” “归墟那样的大凶之地我等小仙是万万不敢去的,听闻归墟乃是太阳初升之处,其中虽有不世异宝但也是十分凶险的死境,饶是龙君殿下这样的尊神前去想必也不敢说能毫发无伤的出来。” “那岂不是很危险。” 小鱼儿皱紧了眉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年轻男子微微点头:“那是自然。” 小鱼儿听闻归墟凶险后陷入沉思当中,耳边有琴声传来,犹如一汪清泉,清清泠泠在这繁华的人间独辟一段雅音。 “这琴声不错,有点意思。” 年轻男子侧头朝着台上撇过一眼,见有名黄衫少女端坐在琴案前,纤纤玉指在琴案上流转,这琴声倒是与当初花园中虞姝丫头的琴声有几分相似,可惜只是相似却没有当初那丫头弹奏的琴音有灵气。 小鱼儿顺着年轻男子的目光望去,听得男子夸赞的不知怎么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傲气。 “琴技虽好却不用心,琴声中没有情感也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木偶,失了生气。” 年轻男子被小鱼儿这一袭话勾起了兴趣,打趣道:“怎么,姑娘也懂琴?” 小鱼儿想了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双素手呢喃道:“我不记得了,只是觉得我能弹得比她更好” 不曾想小鱼儿话音刚落,琴声也戛然而止。 台上的琴声停下弹奏直勾勾的盯着小鱼儿,言语里有些怒意冷冷道:“既然这位姑娘觉得你的琴艺与我比较更胜一筹,那小女子洗耳恭听还请姑娘赐教。” 此话一出旁边的看客纷纷议论起来:“云秀可是咱们镇上最好的琴师,这丫头真是大言不惭竟然敢说能比云秀弹得好,谁不知道云秀一向是自恃琴艺高超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个姑娘的话此番激怒了她,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坐在邻桌的几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纷纷围过来:“姑娘,既然你说你的琴音更胜云秀,不如你就上去演奏一曲,让我等领略领略姑娘的琴技。” 小鱼儿面对众人的催促有些紧张,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竟然从座位上起身应道:“那小女子便献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惩恶 小鱼儿语惊四座在众人惊叹亦或是怀疑的眼光中走到琴案前,云秀十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便没好气的站到一旁,她倒要看看这个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究竟能有几分能耐。 台下众人小声议论起来:“你们说这蒙面姑娘是否真的如她所言,能超越云秀的琴技?” “倒是个十分有骨气的姑娘,想必真有几分能耐,你我就坐等看,稍后便能知分晓。” 小鱼儿将双手抚上琴身的时候心里有些许忐忑,就像是遇见了多年未见的老伙计更多的是有些兴奋,台下的众人都屏住呼吸安静下来,第一声琴音从小鱼儿纤细的玉指下流泻而出,云秀的脸色却由起初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神往痴迷。 此曲若月映冰泉,清风送徐,使人心怡神往飘忽于悠悠桃源,超脱人世凡俗幽入昆仑仙境,眼前仙姿凛然叫人如痴如梦,琴音勾魂,大梦三生,浮生世下竟然能有如此琴音,一曲琴毕方得如梦初醒,一切万物归于始初。台下众人晃然回神赞叹不已,此曲只因天上有。 年轻公子本执杯笑看,却在琴音想起后僵在座前,他蹙起眉头眼中大放异光愣愣看着台上抚琴的女子。 “怎么会,竟然是她,这样的琴音也只能是她。” 他口中轻声呢喃,似是在自言自语显然吃惊不已,稍缓片刻后年轻公子释然轻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提起眉眼与台上的女子对视:“好一曲《上清昆仑阙》。” 小鱼儿只随心弹奏,虽然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但她却十分的熟悉这琴曲中的每一个琴音。她见台下的年轻公子对她露出赞许的微笑,心中的紧张也烟消云散。 “妙哉,妙哉!姑娘,这是小生听过的最好的琴曲,小生折服。” 方才还心中有疑虑的台下众人此刻纷纷都带着钦佩的目光看着小鱼儿,渐渐的台下一个两个的都站起身为台上的女子喝彩:“姑娘,此曲中因天上有啊!” “余音袅袅,绕梁三日正如此曲。” “别说是云秀,放眼列国恐怕姑娘的琴技能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也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等以前从未听过。” 小鱼儿听的台下有人向她发问却答不上来,年轻公子暗暗嗤笑,本就是天上的仙曲,这些凡人又怎么可能听过。他四处寻觅不得的人竟然会这般容易的就出现在自己跟前,她真的没有死!只是看她和自己对话时的情形看,她似乎是忘了过去的事,再看她的身上此刻半分仙气都没有,加上这姑娘又蒙着面,若不是这熟悉的琴声,他只会将她认作个普通的凡人,莫非是当初漆扈重伤于她,才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年轻公子正是司冥,他一路尾随绛月与朝阳的行踪却不曾料想竟然叫他撞上了琅渊带着这名女子。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下落不明的虞姝会如此凑巧的出现,这让司冥始料未及,可眼下绛月等人不在,正是带走虞姝的最好时机。 司冥刚想动手却不曾想台上的云秀突然拉住了小鱼儿的衣袖:“你什么意思,知道本姑娘今日在云来客栈里奏曲特地来砸场子的吗!” 从客栈的后院突然冒出一群壮丁,个个手持长棍看起来模样凶狠,台下的众位看客被壮丁用长棍驱赶:“滚,都给我滚,今日客栈不营业了!” 底下有茶客见此情形气不过,呐声道:“哪里有这样做生意的,还有没有王法。” 旁边有人劝他:“算了,你不知道这云来客栈的老板就是这位云秀姑娘,她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她的琴技高手段更高,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妙,咱们赶紧走吧。” 云秀面色凶恶,露了尖酸刻薄的嘴脸狠狠道:“王法?在这云来客栈,我说的就是王法!” “哦?有意思,本姑娘还是头一回遇上个说话比我还横的人。” 云秀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一名女子悠扬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一袭白衣胜雪宛若人间仙子从天而降落于台上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她轻灵的推开云秀,将小鱼儿带到她的身后站定,转过头将小鱼儿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右手手腕上:“丫头,出了什么事,你的手怎么都被勒红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小鱼儿看见这位姐姐就是方才与琅渊在楼上议事的女子知晓大概是楼下的动静太大惊扰了他们,慌乱中朝着一旁看了一眼,见琅渊与朝阳正齐齐站在台下,心中也舒了口气。 “我” 小鱼儿支支吾吾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旁的云秀似是不把白衣女子放在眼里,蛮横道:“她砸了我的场子,搅乱了我的心情,今天你们谁也别想就这么轻易的走。” 台下有人看不过直言:“明明就是你琴艺不如这名蒙着面的姑娘,技不如人就恼羞成怒。” 绛月挡在小鱼儿身前,听见茶客的话心中也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理了清楚。只见她三千青丝飘于身后,媚眼如丝,朱唇轻启:“亏得你长了一份还算姣好的容貌,却不曾想有颗丑陋又善妒的心。” 台下的朝阳摇了摇头无奈道:“看这样子,恐怕她又要胡来。” 琅渊听得此话干脆找了张椅子坐下,提壶倒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认识她时间不长所以大概不清楚,绛月从前被某人惯的是无法无天一贯是这幅脾性,看今日这架势,这个叫云秀的女子怕是要倒大霉了。你可知,她三界第一女流氓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台上云秀听的绛月竟敢说她丑陋善妒气的面目狰狞:“你竟然敢骂我?” 绛月不屑讥笑:“你欺负她,就等于是欺负我朋友,你欺负我朋友就等于欺负我。骂你?你敢动我的人,我还敢打你呢!怎么,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要让着你,本姑娘活了许久的年头,戏本子里外像你这样造作无礼的女子可见得多了,对付你这样的人,我也用不着手软。” “你!”云秀没想到眼前的白衣女子看起来姿色倾城,大方端庄却不想道也是个难惹的主,但此刻她被气急了,浑身发抖也不顾上思量其他,几乎是尖叫着指使手下的壮丁:“把她们都给我抓起来,抓起来!!!我非要拿刀子割了你这张油滑的利嘴,叫你永远都再也开不了口。” 小鱼儿见那些壮丁都拿着粗木棍冲了过来害怕急了,连忙惊叫出声:“殿下,殿下救命啊,殿下!”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周遭的空气突然安静,四周的人都定格在原地,琅渊依旧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只顾着品着手中还冒着雾气的清茶,绛月勾了勾手指,用一颗长绳将那群冲过来的壮汉的叫还有手都捆绑在一处,另外又幻化出根绳子将那先前还在叫嚣的云秀双手捆了起来吊在房梁上,云秀的脸上依稀挂着惊恐的神色看起来倒是十分的滑稽。 朝阳见戏也看够了,茶也喝完了就走到绛月跟前无奈道:“在凡间这般乱来,要是叫天界知道你在凡间乱用仙法教训凡人恐怕又要招惹来不小的麻烦。” 绛月摊了摊手耸肩回他:“谁让她遇上我,我就一向看不惯她这样人模人样的恶霸,出口教训她也是应该的。” “行了吧,女流氓教训女恶霸,讲出去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你。”琅渊搓了搓手中的糕点屑走到小鱼儿身旁摸着她的头柔声问:“手疼不疼?” 小鱼儿被眼前的景象下的愣住,就被琅渊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吓到,懵懵的回他:“不疼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在停格人群中找寻,琅渊见她神色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小鱼儿在人群中遍寻不得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疑惑道:“方才你们谈话的时候,有人来找你,他说自己是青川的地仙知道这回你来了,所以特地来拜见你。他刚刚还坐在这底下,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怎么人就不见了,奇怪,人呢?” “青川地仙。” 琅渊神色沉了下去,他来青川的事应该没有几人知晓才是,这地仙究竟是什么身份? “此处是非太多并非合适的落脚之处,咱们先走吧。” 听得朝阳出声,琅渊点了点头,绛月收了仙法四人凭空消失于众人的视线当中。 等到客栈里的众人都回过神来才发觉方才台上的两名女子不见,那帮壮汉被捆在一起,本该在他们手中的粗木棍此刻尽然漂浮在空中像是受了什么驱使,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猛打。而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云秀此刻被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有一根木棍正单独敲打着她的屁股。 众人这回这都傻眼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神奇的景象。 “大白天的,咱们不会是见鬼了吧?” “呸呸呸,青天白日的你说什么胡话,我看啊,咱们八成是遇上活神仙了。” 客栈里的人群都散了,就留下云秀和她手下的一帮子走狗还留在客栈里遭罪。 “哎哟,哎哟。”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但也没人肯去帮他们一把放他们下来,都是活该的,一直过了小半时辰,木棍才齐齐倒下,虽说没下什么重手,但云秀的屁股已经肿了老大的一块。 她此番吃了绛月的教训,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从此再也不敢随意放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缱绻 云来客栈这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绛月与朝阳便跟着琅渊回到了原本青川河神的府邸里暂时栖身。 近日里琅渊的精神要比往日要宽松不少,小鱼儿来找他房中的次数减少了许多,都跑到绛月的房里找她去了。按照小鱼儿的意思,她觉得绛月在云来客栈修理云秀的样子真的潇洒极了,让她倾佩不已,所以总想和绛月呆在一起,学一学她过人的本事和女豪杰的傲气。 无音隐了气息在新月村外的树林里等着司冥,林子里静谧幽静,偶尔有鸟语虫鸣声入耳,无音闭目清修,不过一会儿却听到远处有动静传来,他抬眼望见司冥满面春风的提着酒壶回 “是有什么事让你这样高兴,竟然还有兴致买酒回来。” 司冥找了快空旷的大石侧卧在上头撑着自己的头眼里带笑:“你猜我这次去看到了谁?” 无音微微侧过脸轻佻眉头:“谁?” “虞姝丫头,炎帝家那个小公主。” 无音的眼中大放异彩:“她没死,你在哪看见的她,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他和琅渊绛月他们在一起。” “琅渊?” 无音定下心神:“虞姝与他们在一起,绛月和琅渊向来看重她,如今要想把她再抓来恐怕是不可能了。” 司冥仰头灌了口酒到脖子里,轻笑道:“若他们不知道,虞姝就在他们的身边呢?”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 “琅渊几日前在新月村救了个蒙着面的凡人丫头,我也是刚刚发现她就是虞姝但似乎被漆扈重伤之后失了仙气又没了记忆,所以琅渊就算救了她也不知道这丫头就是虞姝,若我猜想的没错,过几日归墟入口现世,琅渊与绛月必然会忙着要进入归墟找寻东阳天机,到时候自然会对虞姝松懈,我大可趁他们不备将虞姝从他们的身边带走。” 无音仔细思量了一会儿:“你这话倒是没错,看来我得回魔族一趟,抢夺东阳天机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 司冥放下手中的酒盏转头问他:“怎么?” “若是虞姝未死,炎帝必然会知晓,若等炎帝也来了青川,那我们想要拿到东阳天机便是难上加难,我回去替你拖住炎帝让他无法到新月村与绛月等人汇合,到时候你伺机行事,将东阳天机设法拿到手。” 司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只是你的伤?” 无音身上之前受得重伤未愈,法力不足原先的三成,就算他有无双的计谋,可面对南天之主炎帝又哪有那么容易。无音直到司冥是关心他的安危摆了摆手:“无妨,我只是设法替你拖住炎帝,并不会正面与他交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今日满月,正是海升潮涨最强的时候,入夜琅渊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他独自一人悄然离开青川府邸去往月亮湾,他在月亮湾旁的山顶上盘膝而坐,安气凝神,从他的体内游出一颗晶莹剔透泛着银光的珠子,在盈月的映澈下闪着光芒,有一两缕淡蓝色的流光正围绕着这颗珠子旋转。 琅渊本就是苍龙化身,几十万年的修炼使他凝结出一颗法力高深的龙珠,月夜吞吐吸收天地精华对他练功增进仙法大有益处。只是这围绕这龙珠的淡蓝流光倒像是在吸收龙珠的力量,琅渊坚持了一阵却心血上涌嘴角滴下血渍,看上去像是受了不小的内伤。 琅渊用手轻轻抹去了嘴角的血,脸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自嘲,他握着自己的这枚龙珠,看着龙珠上的流光颜色变得更加耀眼轻叹:“老朋友,为了你我可是生生折掉了自己的五成法力,想来我又不知道要独自闭关多久才能调养回来,但愿等青川之事了结绛月能顺利拿到东阳天机,也希望你能早日归来不要浪费了我的这番苦心。” 天上的星河流转,原本坠落的凤星的位子上又显现出一颗光亮极其微弱的星,这颗星出现让其余人看了觉得的蹊跷却唯独让琅渊的心里有了一丝慰藉,他为了这件事忙活了七百年,终究还是让他做到了。 琅渊收回龙珠乘着月色回到了青川河底,原本他坐着的山间上从夜色中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走到月光中站定,眼观天上的星河手中捏指掐算,而后他又悄然无息的消失在夜色中,月亮湾的湖面波光粼粼,在月夜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的安宁。 绛月收了小鱼儿的邀约去珊瑚群里赏鱼,她有事耽搁了一阵子等到的时候发觉小鱼儿已经靠着五色珊瑚睡着了,她正犹豫着是否要叫醒小鱼儿却恰巧看见琅渊从外头回来。 琅渊对上绛月四眼凝视后刚准备出声,绛月连忙摇手示意他别出声:“嘘”她又用手指比划了一番,琅渊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这才看见了熟睡中的小鱼儿。 “这丫头真是不长心,这种地方也能睡得着么。”琅渊大步走到小鱼儿身旁将她轻轻的横抱起来:“我送她回去。” 绛月点头应了。 回房的路上,小鱼儿半梦半醒中将自己的手臂搂上了琅渊的脖子,口中轻声呢喃:“殿下,姐姐,父君” 可她说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琅渊刚想要低头去听她说些什么,小鱼儿却又睡熟了,乖巧的靠在琅渊的怀里不再出声,琅渊也就只能作罢,温柔的低头看了怀里的可人儿一眼便朝着她的房中走去。 绛月往自己的房里走见朝阳正站在外头。 “怎么还没睡?” “没什么,只是在外面随意走走。” 绛月坐到院子里是桌前头又示意朝阳也坐下,她撑着自己的侧脸漫不经心道:“朝阳,归墟凶险,你可是想好了要和我一起去?” “没什么要想的,我离开钟离山时本就答应了要与你一起。我可是喝了你仅存的梨花酿,你难不成忘记了?” 朝阳像是并不在意,回答的也云淡风轻,可绛月的心里却不是这般轻松。 “你陪了我这一路,我的心中亦是十分的感激,可你不过是一方山神,我又何苦将你拖到这般危险的境地里,你大可不必与我一同涉险。” 绛月早已看透,她孑然一身过了许久,除了白矖其他便再也没什么在乎的,可朝阳不同,总不能因为她要复活白矖,却叫别人白白的把自己的搭上性命。 朝阳的脸上似是不快:“我以为你让我不用在称呼你为上神,能直呼你名字的时候,在心里便已经是把我当做了朋友,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把你当朋友。” “那你为何今天又要对我说这些伤情的话来,我既然是你的朋友就断然不会让你独自去涉险,我虽不过是小小山神,守着钟离山的这一方土地待的许久,但能跟你一起走遍三界,去一趟传说中的归墟反倒叫我能得了机会肆意潇洒了一回,我这一生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绛月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意,能认识朝阳她何其之幸。 “今天的话是我糊涂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但若是在归墟真的遇险,切记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用管我。你若出事,我必定会自责不已。” 绛月这话让朝阳确是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会从绛月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也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滋味。 朝阳语气坚韧道:“你放心,你与我都不会有事,以后要走的路还长。” 以后的路还远,看不到尽头。绛月不知道自己将来会经历哪些艰辛,可她却深刻晓得这世上最让她苦涩的事,便是白矖不能陪在她的身旁。这一夜又让绛月想起当年的三十三重天上。玉华宫里头清悠在,白矖也在,他会准备这世间最可口的佳肴,和一大堆的永远都说不尽的道理去教养她这颗冥顽不灵的小石头。 这是绛月记忆最深处的痴缠缱绻,让她至今百般不舍又念念不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告白 传说中归墟开启时刻在每一甲子过后的七月十五当日,夜半子时,归墟入口会现世一刻,若想进入归墟境内需得在此时刻内找到入口进之。 距离子时约莫还剩一个时辰,绛月与朝阳先行来到新月村内查探情况,本来琅渊应该要跟着绛月他们一道前来,却在临走之际因为一些意外的情况一时困在在青川里的府邸内难以抽身。 “小鱼儿,你让开。” 琅渊推开房门便见小鱼儿睁开双臂挡在门口。 “你若不带我去,我便不让你走。” “我此番是要去办正事,带着你多有不便,你好好的在府邸里呆着,我很快便回来。” 琅渊眉头紧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往日里乖巧听话的小鱼儿不知道怎么的,今日有些蛮不讲理,一定要跟着他。可琅渊哪里知晓,小鱼儿那一日在茶楼里听那年轻的男子说归墟此刻有何等凶险,她担心琅渊的安危想在无论置于何等境地中都能呆在琅渊的身边与他一道。 “既然很快便能回来,殿下又为何不肯带小鱼儿一同前去?还是说归墟凶险,你们怕自己去了恐难应对,更无暇顾及我。” “你是凡人,归墟那样的地方你进去了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你既然知道我不愿意带你去是怕你在里面出事,你又何必一定要执着于跟着我。” 琅渊虽不知道小鱼儿是从何得知归墟的事,但是他的心里却也是千百个不愿意让小鱼儿和他们一起涉险。 传说中想要进入归墟需得历经重重磨难,任你有通天神力也难以全身而退,想要拿到东阳天机,要先闯过由上古尊神在入口设下的能专门禁制各界法术的上古魂阵,入口大门前还有神力滔天的神兽帝江与九婴镇守,此番困难重重,结局犹未可知。 小鱼儿眼中含着泪苦求:“殿下,求你了,我想与你,与绛月姐姐他们在一起,不论是生是死都想在一起。” 琅渊背身而对小鱼儿,严词拒绝:“说什么都不行。” 小鱼儿无奈之下走近琅渊从身后将他一把抱住,琅渊吃惊之下却没有将她推开,就听得小鱼儿将头靠在他的背上缓缓开口:“殿下,我知道你们都是法力高深的神仙,能上天入地长生不老,而我这样的凡人不过百年便去会容颜老去,化作枯骨归于尘土。我的一生对你们来说不过是转瞬之间,但这段日子能与你想与却让我觉得,纵使我下一刻就会结束自己的短暂一生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因为遇见殿下让我觉得我这一生已经足够值当。从殿下初次救了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真的要嫁,也该嫁给殿下这样顶天立地,逍遥洒脱的男子。小鱼儿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我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常伴殿下身旁,哪怕是死也无所惧。” “你” 琅渊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将话咽了下去,他能感受到小鱼儿的眼眶中有热泪贴着他的衣衫落下,心里像是被一簇看不见的火苗蔓延灼烧。 虽然已是深夜,但新月村此刻寂静的有些诡异,别说是人声,就连虫鸣鸟语都不曾有,万籁俱寂有些反常。 “村民可是都睡下了,怎么这般静谧。” 绛月觉得有些不对劲,夜幕下重重乌云遮天蔽月,星光隐于黑影下踪迹难觅。 朝阳看了眼头顶的黑夜思量了一会开口:“方才进入村口,我就察觉到似乎有细微的异动,现在想来恐怕是我们触发了结界的灵力波动,不知道是什么人,竟赶在我们的前面在新月村内设下庞大的阵法请君入瓮。天上的星云流转有异,我们现在所处在这一方土地并不真正的新月村,而是被人设了障眼法,所以我们眼前的一切都有可能不是真的。” “你是说,我们落入了旁人的结界里。” 正在二人犹豫之际身后有人叫住他们,绛月转头望去看见琅渊面色怪异,身后还跟着小鱼儿。 “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不怪殿下,是我一定要殿下带我来的。” 琅渊抿唇不语,小鱼儿朝着绛月与朝阳的身后望去大惊失色当即叫道:“姐姐,小心身后。” 朝阳得了小鱼儿的示警顷刻间飞身到绛月的身旁,还没等她反映便揽过她的腰身落到琅渊他们的身旁,再定睛去看才发现一大堆的人正朝着他们缓缓逼近。 这些人都是新月村里的村民,那时河伯娶亲的送亲队伍里,绛月见过他们,只是这些村民现在的样子都十分的怪异,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他们像是一幅幅被操纵的躯壳,毫无生气。 “这是怎么回事?” 琅渊猛然想起些什么从袖中抽出一条暗色锦云绣花的绢布,将小鱼儿的口鼻遮住,又叮嘱绛月和朝阳:“你们二人快屏息,这里有人布了抽魂阵。” “这是什么阵法?” 朝阳屏息后回道:“有人在新月村内洒下由东野之地的素羽花提炼出的散借着夜风叫熟睡中的村民吸入,从而控制他们的举动来拖住我们,再加上抽魂阵,若是我们在阵中时间呆得太久便会不断遭受灵魂被慢慢抽离出身体的痛苦。” 就在几人对话之时,大群的村民加快步伐朝着绛月等人攻了过来,因为村民是凡人的缘故,他们就只能不断的躲闪,但始终困在这一方结界里终归不是事。 “他们不过是些无辜的凡人,我们又不能真的对他们下手,怎么办。” 绛月不动仙法,只靠着自身的身法游走来躲避这些村民,朝阳见她辛苦干脆使了仙障把绛月安安稳稳的罩在里头,自己设法驱散攻击的村民。 “你这样乱窜不过是耗费自己的力气,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呆着,仔细看看周遭的坏境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许就是破阵的关键。” 黑夜里有一双眼睛正暗中观察着绛月一行人的境况,无音临回魔族前教司冥摆下这个法阵,虽说不能真的将他们置于死地,但也能困住他们一阵子,给司冥制造机会能想办法将虞姝掠走。 琅渊一直将小鱼儿手紧紧的牵住护得她的周全。面对涌上来的村民,琅渊无奈之下就用剑身将他们击退。小鱼儿受了不小的惊吓,琅渊回头看着小鱼儿惨白的脸色轻柔道:“丫头,别怕。”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的手扯住了小鱼儿的袖子,小鱼儿惊叫一声,琅渊当即反手去刺,却又听到小鱼儿大喊:“殿下,不要伤她。” 原来此刻抓着小鱼儿不放的居然是之前救了她的秦老太,此刻秦老太被人操控面目狰狞,伸出手就朝着小鱼儿扑过去,恰巧此时琅渊的剑身被数个村民徒手抓住,无奈之下琅渊只能先行弃了手中的剑去顾及小鱼儿。 “殿下。” 小鱼儿在危险中被琅渊及时救出,但她在琅渊的胸前却听见一声隐忍的闷哼,她连忙抬头去看才发现,是被控制住的贾富贵手持琅渊的仙剑将他的臂膀划伤。 琅渊所用的宝剑乃是用海底的万年玄冰所制,若被其刺伤,伤口处便长久不能愈合,剑伤之处鲜血淋漓,幸亏他速来爱穿墨色的长袍,所以血渍并不明显,但小鱼儿见琅渊受伤就已经足够的心惊。 小鱼儿心中即愧疚又心疼,琅渊把她送到一旁还算安全的地方安慰她:“没事,不过是小伤而已,一点都不疼。” 可小鱼儿虽然懵懂却不是傻子,哪有人被刺了一剑还不疼的,怎么会没事,眼瞅着眼里的泪珠就要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琅渊情急之下捏着小鱼儿的脸连忙道:“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不能专心,我若不专心应对他们,等会我又该受伤了。” 小鱼儿听了琅渊这话,“唔”的一下把哭声又吞回了喉咙里,可怜巴巴的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琅渊。 琅渊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这样才乖。” 绛月呆在朝阳的仙障里的快速掠过四周,可眼光又不免要转到朝阳的身上时刻的关心他的安危,朝阳因为一直要护着仙障所以十分的耗心力,额头上冒出些细细密密的汗渍,绛月看朝阳的脸色渐渐苍白,心中担忧。 “朝阳,你是不是犯傻,要打架也是我来啊,让你一个山神保护我这个上神算什么事,你让我来。” 想不到朝阳转头呵斥:“你回去!” 绛月刚想破出仙障帮朝阳却被朝阳喝住,她一时间被吓住,绛月万万没想到怎么一向温润如玉的朝阳还有这样严肃的一面,竟然叫她心里头有些发虚。 “你别出来,好好看看周围,此刻破阵才是关键。” 绛月见朝阳如此说也就安安心心的定下心神查看四周,方才朝阳说他们的眼前是被人设下了障眼法,所以一切都有可能不是真的,那是不是只要找出阵中唯一真实的东西,那边能够解开这个阵法。 天上乌云遮住星夜的光辉,似的绛月能视之处也有局限,她心中焦急之下抬头仰望夜幕,看着涌动的乌云后面隐隐透出微弱的月光,心中忽然一亮。 “找到了,朝阳,阵眼就是月亮,其他都是假的,只有被遮掩住的这一轮明月是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归墟境(一) 一轮月儿隐在重重乌云之下,绛月恍然明白,玄机就在黑夜中隐藏,这一轮明月便是破阵的关键。朝阳得了绛月的示意,双手舒展用法术将身边的凡人震开,薄唇轻启念了个什么咒法,一道强光随着他的指尖直冲天际,只听得朝阳轻喝了一声:“破!”天上乌云被法光击散,流露出一袭银白月光照洒在大地。 绛月,琅渊循声望去,见朝阳青丝流泻飘于身后,周身法术涌动深陷白色流光之中,这样精纯强大的法术,非几万年上神阶品不得成。 想不到朝阳竟然如此厉害?区区山神能有如此能耐。 隐在暗处监视的司冥见自己的法阵被破,心中大感不妙,方才琅渊一直死死守着虞姝,叫他一直无从下手,如今看来已失了最好的先机。他看着朝阳,心里头产生一股异样,他总觉得这个突然冒出一路跟在绛月身边的这个男子,有些古怪,无音费心布下的抽魂阵竟然就这般轻易的叫他破了。 这个叫朝阳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原本被散控制一直攻击绛月等人的村名在破阵之后也消停下来,被月光照耀之后齐齐在原地倒下,小鱼儿紧张他们的安危。 “他们这是死了?” 一想到这些人被人控制是无辜的,她心里头就十分的难过。琅渊知道小鱼儿生性纯善,丝毫也不计较这些愚昧的凡人要逼她嫁给河伯的事情,怕她胡乱误会担心便告诉她:“这些人没事,不过是身体被控制之后抽空了气力,如今抽魂阵已破,到明日旭日初升他们的散便也渐渐消散,到那时他们便会毫发无伤的醒过来。” 绛月见抽魂阵破心中大喜,她发觉朝阳困住自己的结界自行解除便飞身到朝阳身旁,右手搭上他的肩头轻拍笑道:“朝阳,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平时没看出来啊。” 朝阳低着头,乌黑的发丝遮挡住他的面容,绛月与他说话却久久不见有回应:“朝阳?”绛月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便轻轻的晃了晃朝阳的身子,朝阳的身子重心突然不稳,朝着绛月的身上倒去,绛月大惊,她赶紧扶住怀中的朝阳,拨开他耳鬓的发丝才发现,朝阳此刻脸色惨白,额尖冒着虚汗,双目微闭脸上十分痛苦,整个人近乎晕厥。 绛月看见朝阳异样心中大惊,琅渊连忙来查看,待他的手刚要掐上朝阳的脉搏,绛月怀中的朝阳却突然转醒轻轻的抽回自己的手。 “我没事,只是方才耗了太多的发力,力气不支才会晕倒,等我休息片刻就好。” 绛月狐疑,看他的脸色也并不像是光休息就能解决的:“你真的没事?琅渊的医术甚好,让他给你看看吧。” 朝阳依旧摇了摇头:“不必,我真的没事。” 琅渊与绛月见朝阳一再坚持也不再多说,几人在原地稍事休息了一阵看朝阳的脸色逐渐好转便朝着月亮湾赶去。 往日里在云头上看月亮湾便能知晓此处的仙气磅礴,灵力充沛,这样的好山好水必然不会只是简单的水湾,眼看着归墟入口打开的时间将近,今日月亮湾的湖面也不似往日那般平静。湖面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天空中居然显现出两个月亮,银色的湖面上映照这月光,直到子时,从湖底渐渐升起一块巨大的圆形石碑正对其中的一轮明月。 石碑从湖底升出水面,上面有神秘的咒文与纹路,石碑的中央画着一只太阳形状的图形,众人猜测,这便是利用炎氏一族血脉才能打开的归墟入口。 “归墟入口现世,虞姝迟迟还未现身,这可如何是好?” 绛月焦急想要进入归墟中拿到自己想到拿的东西,可又忧心虞姝的下落,到了关键的时候,虞姝依旧也没出现,这丫头究竟是去了何处。 琅渊观察了石碑许久才缓缓出声:“我原本也希望虞姝能在今晚出现,看这情形我倒宁愿她不要来。” “怎么这么说?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她么。”绛月不解,琅渊的态度怎的变化的如此之快。 朝阳细细打量了石碑上的纹路之后解释道:“龙君殿下正是因为担心小公主才会这么说,这个石碑上的纹路乃是一种上古时期遗留下来汲取人精气的强阵,若是真要靠小公主的炎氏血脉来启动这石碑上的法阵从而打来归墟入口,那么恐怕会耗尽小公主身上的精血,如此看来,就算小公主在滴血后能勉强保住一命,但也会因身体受到极大的损害从而变得仙气淡薄恐难长寿。” “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想要打开归墟入口,虞姝便会死?” “没有必然,但也是十之的可能是如此。” 绛月错愕之下,勃然道:“这是什么鬼道理!” 她原本以为,今日归墟之行最好的结果便是能与虞姝相见,救她回来与她父君相聚,到时候再借她的几滴血去打开归墟入口,能让她进去闯一闯,拿到东阳天机助她复活白矖,可现在看来一切成空,她既没有盼来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虞姝,也没有办法打开入口进入归墟。 “可虞姝还未来,炎帝怎么也没来,他不是说要与我们汇合一同寻找虞姝的下落么?” 琅渊无奈道:“我也是近日才得了炎帝的传信,安静了七百多年的魔族近日来突然有了不小的动静,魔族军师无音在两族镇守的分界出突然布下诡异阵法,此番魔族来势汹汹,炎帝怕魔族会在近日里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所以不得不镇守军中,监视魔族的一举一动。 “如此说来,炎帝便不会来了?”绛月几乎绝望,她本想说若是炎帝来了,还好向他请教是否有什么其他法子能解开这石碑,如今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可是归墟入口出现的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们就站在入口处毫无作为也不是办法。 “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绛月朝着朝阳发问:“那日你曾与我说,归墟其实有两处入口,究竟是真是假。” 朝阳轻声应:“自然是真的。” “那我便赶紧去第二个入口,说不定能有法子进去。” 站在一旁本一言不发的琅渊却突然开口:“你不能去,传言归墟的入口一明一暗,一生一险,我们面前的便是生门,而暗处的归墟入口一进便是死境,曾有法力高深的上古众神想要结伴从东阳设下的第二个入口进入却没有一个回来,听闻他们全部身死其中化作消散不去的怨灵禁锢于入口处,这样危险的地方别说是你,就算是白矖还在,他也不敢说能有十足的把握能闯进去。 “你口中的东阳是谁?” “传说中天地初始便有上古众神,天神东阳乃是众神中法力最深不可测者,众神本想推举东阳做三界之主治理六道,但是东阳天性自由,不爱被拘束,所以自己主动撇掉这个担子独自一人在世间遨游,神仙籍曾有记载,东阳一生收集了无数异宝,走便四海八荒,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晓的事情,加上他本人的神法卓越,视为古往今来的三界第一人。” “那他人呢?他又为何要给归墟入口设下这样的禁忌。” “因为有传言,东阳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择三界中最为隐秘安宁的地方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处,而他选择的地方便是隐藏于大海深处的三界禁地归墟。他将毕生所学,所知留在归墟中,而我们所寻觅的东阳天机便是由他留下的,很有可能就是一卷他用来记载自己知晓的一切法术与秘密的典籍。设下这样凶险的禁锢,我料想也只是为了保护这些典籍不落入心存恶念的人手中,也为他身后的归处留下一片安宁。” 绛月迟疑了一会儿却又道:“我知此行凶险,可我别无选择,我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能让白矖重新回来,若是没有白矖,我活着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求你们告诉我那第二个入口再何处,我愿意独自去闯一闯,哪怕真的出不来,化作守着入口的怨灵,我也心甘情愿,总比我在这里等着时间过去,什么都不做要来的好。” 琅渊听到绛月这番话,眉头紧锁,他又何尝不想让白矖重生归来,可是琅渊终于不忍之下缓缓开口:“可惜就连我,也并不知晓这第二个入口的所在。” “就连你也不知道吗?”绛月的心凉了下去,眼看着归墟入口现世的这一刻就要流逝。 朝阳往月亮湾湖面走近了两不,看着天空中的两轮月亮和繁星闪烁的星空,又看着对应了其中一轮明月的石碑悠悠开口:“也许,我知道另一个入口在哪。” “你知道?”绛月与琅渊即吃惊又惊喜。 “天上星辰各司其位,各有自己的运转轨迹与存在的意义,就算是两轮明月但是依旧无法改变星辰流转的轨迹。我们头顶上的这一片星空,乍看之下是挂了两轮月亮,但仔细分辨之后可以发现,其实是暗藏了两片星空,对立而挂明月。若我没有猜错,这每一轮明月便是对应了一个入口的位置,为今之计只有运用天上星辰的布列与轨道来演算推测出另一轮明月所对应的位置,从来找到第二个隐藏的归墟入口。” “可天上星相流动,千变万化,要想推算出正确的方位又岂是易事?” 朝阳飞身于石碑之上,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席地而坐:“给我一些时间,我来试一试。”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如今他们已经别无他法,唯有指望朝阳身上的这一线生机。 小鱼儿虽然不明白这些星相只说,可她见绛月与琅渊神色凝重,心里也亦十分的紧张。朝阳双指掐算,又变幻出棋盘在身前推演,片刻过后他收起棋盘,脸上流露出盈盈笑意:“找到了,你们随我来。” 绛月随着朝阳一路赶到了新月村的村口处,面前除了一面牌匾,脚边还有一口古井。 “天上有两个月亮,只唯有这口井里头的月光乃是天上的第二轮明月所映照出的光影。” “你的意思是,归墟的第二个入口便是在这口古井里?” 朝阳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应当就是此处。” 绛月大喜:“那我下去看看。” 朝阳一把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如此急躁::“此处入口不大,设有禁制,一次只得一人同行,你如此鲁莽,我怎么敢让你先下去?” “是我要进归墟,也是我要东阳天机,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先行进去探路,绝不能让任何人再为我涉险,你们放心我下去之后会小心,你们等我消息,若有回音再下来不迟。” 朝阳知道绛月的性子,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必然拗不过她,也只能无奈作罢:“也罢,你先下去,我随后就来。” 绛月点了点头,飞身朝着井口跃下,一抹白纱在月影光华的照映下消失不见,朝阳紧随其后也跟着跳入井中。 琅渊心中放心不下,奈何小鱼儿一直不肯松开紧紧抓着他的手。 小鱼儿语气坚定道:“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丢下我一人。” 琅渊抿了抿唇长叹了口气:“那好,我先进去你随后下来,我在底下接着你。” 小鱼儿这才缓缓松开了握紧琅渊的手,她知道琅渊不会骗她。 琅渊心中千思万虑,回头望了小鱼儿一眼便一跃而下跳入井中,井中寒冰刺骨一直落下许久才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琅渊,你也下来了?” 黑暗中传来绛月的询问,琅渊捻起一术光法点亮黑暗,他朝上看了许久也不见有动静:“奇怪,小丫头怎么还没有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归墟境(二) 小鱼儿本与琅渊说好,等到琅渊先行进入入口后便在底下接着等她,等他们在井底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小鱼儿的踪迹。 “这丫头去哪了?不会出事了吧。” 琅渊心中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周身的法力被井上诡异的法阵压制,竟然无法施展,如今小鱼儿进不来,他亦出不去。 “你也发觉了,此处有进无出。小鱼儿也不知怎么样了,居然没有进来。” “此地古怪,如今之计唯有走一步看看一步。” 琅渊无奈之下只能跟着绛月与朝阳先行往井内的其他出口探去。 井外小鱼儿见琅渊跳下古井之后探头朝着井底下去看,里面漆黑一片叫人看了害怕。小鱼儿虽说胆小,但还是鼓起了勇气闭起了眼睛就准备迈开步子跃下去,可她跳下去之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朝下面坠去,反而有人搂着她带她去了别的方向。 小鱼儿猛然睁眼,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仙君,怎么是你?”她抬头朝下头看,才发觉这人带着她已经立在云头去往别的都方向。“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眼前之人正是前几日在茶楼与她说话的那一名年轻男子,年轻男子朝她温润一笑,有些意味深长道:“姑娘,我想请你帮在下一个忙。” 小鱼儿思前想后觉得有些奇怪,琅渊还在井底等她,她不能走:“不,不行,殿下还在等我。”小鱼儿几欲挣扎却发现原本谦和的仙君此刻却强行制住她,不知道要带她去何处。 “你,放开我!” 司冥低头见小鱼儿闹腾的厉害便无奈之下施法叫她安静下来。等到怀中的小鱼儿安稳陷入沉睡后,司冥伸出手轻柔的取下了她的面纱,原本拿一张洁白无瑕的面容此刻却带着累累伤疤叫人看了触目惊心。司冥握紧双拳,将面纱耨捏在手心恨恨道:“漆扈,你当真是死不足惜。” 虞姝曾在魔族呆了七百余年,司冥一直对她十分的客气,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但凡是能让小女生开心的稀罕玩意儿全都给她送去。无音曾数次打趣他,莫不是看上了炎帝的这位小公主对她生了情谊,司冥自己也说不上究竟是为何,可是却觉得虞姝性格骄傲,却又懵懂可爱,想着魔宫里存着的这些好东西也没个女眷用上,所以给她也算是物尽其用。 可现在想想司冥倒是觉得十分的不值当,挑了顶好的东西给她,七百年反倒没落得虞姝半分的好脸色。可仔细思量,抓她本就是为了利用她的炎氏血脉,她对自己有敌意也没有什么不对,仙魔本就势不两立。 司冥带着虞姝一路疾驰赶到月亮湾的那一枚大石碑前。还好,一刻未过,现在还来得及。他只听无音告诉他,要想打开归墟入口,需得炎氏血脉,他取匕首短暂的划破了虞姝的指尖,将她的几滴鲜血滴在石碑之上,石碑逐渐显现出红光生出异象,可赤红色的光芒转眼即逝,很快便恢复平静。 “怎么会这样。” 石碑上的纹路诡异,司冥仔细观察之后才发觉,这石碑纹路就好比人的经脉,要用鲜血将其填满才能触动阵法开启归墟入口。司冥陷入沉思,可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无奈之下他只得斟酌取舍又用尖利的匕首划过虞姝的手腕,一道道血水顺着虞姝的手腕落下,顺着石碑的纹路朝着中心太阳的方向涌动。红光又重新亮起,司冥心中欣喜不已,眼看归墟即将打开。虞姝周身仙气逸散,缥缈的仙气拂过她的脸颊,她脸上原本狰狞的疤痕也消失不见,又显现出她一副娇美的姿容。 司冥正因归墟入口即将打开而欣喜,但他朝着虞姝瞧去一眼发觉她整个人脸色惨白不已,胡乱在说些什么。 虞姝本因为被漆扈重创而毁了容貌,失去本来的仙泽护体,可现在看来她的仙气因为石碑上的阵法而倒行逆施,周遭仙泽大盛,竟像是要将她体内蕴含的所有仙气消耗殆尽,司冥就看这属于虞姝的精血与仙气就这般一点一滴的被石碑汲取。 “痛,好痛啊,救救我”原本沉睡昏迷的虞姝却突然痛苦的哭出声在,她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双眼嘴唇轻颤,手用力的抓紧了司冥的衣衫,司冥大惊之下伸出手握着她这才惊觉,虞姝的全身都发着虚汗,手指甲用力的掐着他,几乎要见他手上的皮撕扯下来。 “虞姝,醒醒,你醒醒。” 司冥见阵法启动连忙想要收回虞姝的手腕替她止血,可知道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虞姝已经被石碑的力量所吸引,动弹不得,就算他想要施法去制止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会是你?”虞姝难以忍受痛苦,用尽力气打起精神,睁开双眼便看见自己倒在司冥的怀中。 过去的记忆如洪水猛兽般朝着她袭来,她的脑子里被灌输进许多不同的记忆交织纠葛在一起。 ——“小女娃,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等会儿我见了父君,我好告诉他,请父君替我还你这份恩德。” “本尊乃龙君琅渊,掌四海水泽。” ——“每每此时,你恰巧都会叫我陪你来这冰火琉璃岛待上片刻,不就是为了远远看他一眼?” “他是堂堂龙君,心系四海,哪里会在意我,能远远让我看上他一眼,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丫头,你瞧,我头一回见到爬的这么快的王八。” ——“大哥哥,你可真好看。” “你该称我一句龙君殿下。” ——“丫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 ——“你是凡人,归墟那样的地方你进去了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你既然知道我不愿意带你去是怕你在里面出事,你又何必一定要执着于跟着我。” “小鱼儿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我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常伴殿下身旁,哪怕是死也无所惧。” 虞姝将这些记忆统统都融合在自己的脑子里理了顺畅,原来是他又救了她,这样算来他们是不是注定的姻缘。想起来自己可真的是太不知羞了,有些话做虞姝的时候不敢告诉他,可成了小鱼儿她便误打误撞的什么都说了,琅渊没有推开她,是不是就代表了他对她其实还有那么一丝半点不一样的情谊。 “琅渊” 虞姝的浑身剧痛难忍,眼角滑下两行清泪,她真的好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她还有好多的话还没告诉他。 “救我,司冥,救救我,求求你。” 虞姝苦苦挣扎坚持不想失去神智,司冥心里不忍可他却束手无策:“丫头,你忍一忍。你坚持住,很快便会过去。” 虞姝要紧了牙关,用劲了力气将司冥的手掐的血肉模糊,司冥却一声不哼的任凭虞姝抓着他,心里却错综复杂纠葛的厉害。他眼睁睁的看着怀中的虞姝一点点的变得虚弱,像是苍白易碎的薄纸一般,直到虞姝的鲜血几乎流尽大半,将石碑内的纹路全部填满,石碑的红光才渐渐稳固,转成赤金之色。 司冥连忙抽回虞姝的手为她渡气修补受损的经脉,奈何这一场阵法实在是太厉害,虞姝的仙脉受损严重,元神薄弱,仙气淡薄,恐怕 在他怀中的虞姝终于能轻缓一口气,她拖着虚弱的身体提眼开口:“如今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我于你再也没有什么用处。”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要开启归墟入口竟然要你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虞姝看着司冥略带愧疚的模样轻笑:“我本以为你是魔界的大魔头,应该是心肠歹毒,杀人如麻,可如今看来你倒是并未坏的彻底,我晓得你的目的达成,我恐怕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看在我好歹帮了你的份上,只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司冥蹙眉回问。 “带我去见他。” 司冥有些诧异:“你想见谁?” 虞姝缓缓阖上眼,轻声呢喃:“龙君琅渊” 司冥将虞姝一把抱起,横在胸前,手腕柔软的捧着她点头:“好。” 他本来就是要进归墟里去的,如今绛月等人也都从暗处的入口要闯进去,若他有命闯过来,那他与琅渊终有一见。 绛月与朝阳,琅渊三人在井底四处探查才发觉这一处别有洞天,神秘的枯井下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他们并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也只能凭着运气,顺着墙面朝前走。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却发觉,前面不远处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细微动静。绛月领着超前去,才发现眼前立了一座巨大的石门,那些细微的声音就是从这门后传来。 石门前立了两头凶兽,面目狰狞,呲牙目瞪,若是胆小的人经过此地保不齐便会吓破胆。 绛月前摸了摸那石兽的脑袋小声询问:“这是什么兽?生的如此威猛,我却没听说过。” 琅渊上前查看:“我也未曾见过这两头凶兽,看样子是用来镇恶驱邪,若我没猜错,打开这扇门,后头必然是凶险万分的极恶之地。” 朝阳走到其中一头石兽面前,轻轻按上他的眼珠,只听得‘咯噔’一声,琅渊睿智当机走到另一个石兽跟前也按住它的眼睛。 绛月听到大门出似乎有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走过去推门,发觉只用了些力气便能推开出一条缝隙便知道门要开了。 “我们进去看看吧。” 琅渊表情严肃似有心事,朝阳悉心关照:“小心些” 绛月使劲推开石门,耳边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眼前的一切让她大吃一惊。 刀山火海,血腥弥漫,恶鬼怨气冲天,此地暗无天日佛音难觅。 绛月忍不住作呕后退一步:“这是什么地方。” 朝阳连忙走到她身旁轻拍她的后背将她扶稳,沉声道:“第十八层无间地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归墟境(三) 绛月推开石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恶鬼纵横,怨气滔天,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在归墟入口。 “归墟境传言在大海最深之处,神秘莫测,就连龙君殿下贵为四海之主也难以知晓其真正方位,十八层无间地狱在幽冥地底,再下一层便是未知,我猜想归墟可能有通道与地底相通。两个入口一明一暗,一生一死,而我们所进入的第二个入口便是死门,其意大概就是要我们一道往这鬼门关里走一遭吧。” 朝阳不知何时已经挡在绛月身前,替她遮掩住眼前大半的血腥。 绛月从前虽然总是在在三界内游走闲逛,却未真正进过十八层地狱,大多都是去奈何桥畔找了三生便止步,她一向觉得地府的孤魂鬼怪长得膈应,所以也不爱到这来。所以今日这些景象骤然就放在她眼前,反道叫她看了不自在。 “你别怕,这些恶鬼被镇压在地府受刑,任他有通天怨气也难以逃脱,只能留在此地受尽他应受的刑罚才能去投畜生道,直到十世轮回方能再回人道。” 琅渊手持寒冰玄冥宝剑,领在朝阳和绛月的前面:“你们跟在我身后,随我走过这十八层地狱,这条泥泞之路的尽头想必就是通往下面的入口,出了这里,便是归墟。” 绛月已经是仙泽浑厚的上神,琅渊更是四海之主,仙气中掺杂了龙气,其身刚正昀阳乃是天地间最浩然肃穆的气泽。琅渊领在前头,万千恶灵邪祟虽说都张牙舞爪的狰狞嘶吼,却没有轻易敢近他们的,开始有几个胆大的恶灵靠近,一沾染上琅渊的龙气便魂飞魄散再无轮回之日,其他的恶灵见此景也只敢远远的看着他们走远。 绛月轻拍了心口,脸上挂着笑庆幸道:“今日我们幸亏是有琅渊在,若不是他的一身浩然龙神气泽,我们哪有这么容易的走过来。” 朝阳微微扬唇:“一切不过都是机缘。” “前面就是出口?” 这条掺杂着泥泞与血腥的长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前方有一扇光门,泛着幽幽青光,光门上被人施了上古咒法,咒文金光浮现。 “我说那帮恶鬼怎么再没有跟来,原来是因为光门上的咒文里都藏了许多精粹的佛光。” 绛月看着那门上的咒文轻问:“过了这扇门,后面是什么地方?” 琅渊摇头:“有可能是归墟,也有可能是我等未知的更加凶险之地。” 要走的路还长,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置身何地,只是回头看他们已经走了这样远,历过了这样艰险的路,现在回头是再也不可能。 “我们走吧。” 绛月下定决心去触碰那山光门,琅渊与朝阳两人沉默紧随。 正当三人准备跨过第十八层地狱的大门,身后却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喝引得他们回头。 “仙人慢走,小女子有事相托。” 绛月回头见一名的女子正朝着他们疾步走来,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名女主,见她青丝披散未绾发髻,身穿花衩红袖,手腕上戴了镶金的玉镯,妆容艳丽一副新娘尊荣。 绛月本想迎上去,却被朝阳忽然拉住:“莫要鲁莽,你看清楚。” 短短八字叫绛月吃惊愣住,她这才发觉女子中万千恶鬼当中径直走来,其他的恶鬼本来还还是十分凶狠,现在无一不面露怯色,畏畏缩缩的退到一旁给这名女子让路。 女子面容娇媚,额尖有红色花朵,只见她莞尔一笑朝着绛月等人微微施了一礼:“小女子红莲,今日幸逢几位仙人,特此前来有事相求。” 这女子来头蹊跷,又十分的神秘,绛月直言:“姑娘是何人,又有何事相托。” “小女子不过是个孤苦恶鬼,被禁在这十八层地狱里受苦,其实小女子的刑罚早已满,但我心有挂念,迟迟不能投胎,还希望几位仙人今日能帮帮我,替我圆了未完的心愿。” 绛月心中只觉有趣,此处乃是十八层地狱,就算她再不懂规矩却也知道,只有世间的大恶之人犯了滔天罪孽才会在此受罚,这名女子既然在十八层地狱受刑又怎么会事好人?可看这名女子说话行事的模样,倒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恕我冒昧,姑娘怎么会在十八层地狱里受难?” 绛月直言不讳,红莲微微一怔,而后低头苦笑:“杀夫弑子,轻贱人命,天道不容,遂在此处。” 原来看上去如此谦和的一位姑娘,竟然是这样一个杀夫弑子的女魔头么,怎么会?绛月大吃一惊在心中又为她惋惜。 “若我没有猜错,姑娘可是长居于十八层地狱的鬼王?” 朝阳突然出口询问,红莲也未曾面露惊慌,只坦然应答:“仙君说的不错。” “既是鬼王,想必法力应当十分卓然,又有何事需要托付于我们。” 红莲眼光掠过眼前三人,朝着他们身后的光门看去一眼,轻叹一声才缓缓道:“我有一位朋友,就在这扇门的后头,可是这门上佛光专克我这样的恶鬼,我过不去。” “你那位朋友进去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出来吗?”绛月开口询问。 红莲低头沉默小会儿才说:“他进去的太久,久到我都快忘记他曾经路经此地进去,只是他迟迟未归,我却有话想问他,所以不得不请求几位仙君,过了这扇门便帮我带句话给他。” 琅渊松开眉头:“既是鬼王所托,我等愿闻其详。” 绛月疑惑开口:“那人什么模样,你又想让我们带什么话给他?” 红莲从袖口处取出一枚金灿灿的莲花簪仔细擦拭了几遍,看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递到绛月的手中:“还劳烦仙子帮我找一个叫东阳的人,你替我问问他,就说苏红莲等了他许多年,怎么还不见他来娶她。” 听到从红莲的口中提到东阳的名字,绛月一行三人均是心中一沉,怎么这鬼王居然和东阳天神相识么,可是传说中,东阳应该已经陨灭了才是。 “这” 红莲见绛月面露迟疑,连忙问道:“仙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绛月心里打鼓,难不成现在就要告诉他,不是东阳不回来,而是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么。 朝阳朝着绛月微微摇头示意,绛月收了讯息便连忙回道:“没什么,若是见到东阳,必为姑娘把话带到。” “多谢三位仙君。” 苏红莲俯身颔首施礼,绛月握着金簪,她与朝阳,琅渊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光门当中。红莲抬头去看他们的背影,眼底含着苦涩,将酸楚忍在心头。 越过光门,绛月一睁眼便看见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清净自在,了无杂念。但凡能入眼之处,均有白莲泛着隐隐光辉闪烁,与方才血腥弥漫的第十八层无间地狱成了个明显的对比。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到归墟了么?” 朝阳摇头:“这里并非归墟,我也未曾想到,众生向往的极乐之地竟会是第十九层地狱。” 正当三人谈论此地,远处有几名白袍人影走来,为首的长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面带笑意迎来:“说的不错,此处正是一十九层极乐之地。” “诸位也是有缘之人,才能踏足此地,不知三位是缘何而来?” 琅渊上前对着白袍长者客气回话:“我等三人想要借道,前往归墟。” 白袍长者似是少许不悦:“我等受东阳神尊托付,看管此处,要留归墟一片安宁,若是三位是为了归墟而来,还请回去吧。” 绛月见白袍长者阻拦他们,心急之下取出红莲方才递给她的金簪说道:“我亦受人所托,要寻东阳。” 白袍长者看见绛月手中的金簪脸色震惊:“这金簪你从何而来?” “我们途径第十八层无间地狱,这枚簪子是一名叫红莲的女子嘱托给我,她还让我带话给东阳,所以还请长者放我们过去,让我们进归墟里去。” “也罢,也罢。” 白袍长者长叹一声,无奈道:“在你们去之前,老朽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红莲(一) 凡间南边曾有国境,领土辽阔,兵强马壮,名曰:朱雀国。 那时候人间四方国家鼎立,朱雀与青龙国力最盛,白虎其次,玄武最弱。朱雀国国主苏耀天英明魁梧,治国有方,国家风调雨顺。其膝下虽无子,却有一名女儿是正宫皇后所生,苏耀天得此幼女,爱护有加,对其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在公主周岁时便昭告天下,公主长大后必定继承大统成为一代女皇,举国上下尊称其为红莲公主。 照理说这般显赫的家世,荣宠一身的小公主这一生本该是顺风顺水,幸福安宁。岂料就在红莲十六岁,正值豆蔻年华,人生最好光景的时候,她的人生出了个意料之外的变数,也就是这一场变数,使得她余下的一生,乃至身后之事都叫人叹息。 琰煜一十七年,朱雀国国主苏耀天四十寿辰,其余三国不敢怠慢,均派使臣来贺,而凑巧的是,这三国都像是说好了一般都不约而同派了自己本国的世子前来。 朱雀有女初长成,红莲公主一十六岁,可不正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就连朱雀国的平民百姓都看得出,这三位世子说是来给他们国主贺寿,实际上不过是来见一见美人,看看究竟是谁能掠得红莲公主的芳心。若是能得红莲公主倾心,将来待她登基为女皇之后,无论是哪国世子娶了她回去,其国家都能与朱雀一体,那九州半个天下便已经轻易的收入囊中,既有江山在手,又有美人在怀,何其快哉。 三国世子年岁相近,心性品行却是大不相同。青龙国世子名唤听泉,是当世有名的年轻俊杰,其风度翩然,谋略举世无双,惹得四国佳丽均为其倾倒。青龙国主虽说在位期间政绩平平,但世人都觉得他十分的有福气,生出这样一个杰出的儿子,青龙后继有人,国之大幸。 比起青龙国主,白虎和玄武两国国主的运气都要差些,白虎国的世子资质平平,算不得什么翘楚,只能说勉强能瞧得上眼,玄武国主就比较惨了,他的儿子是出了名的草包,奈何玄武宫廷有六位公主只得这一位世子,玄武国国君之位向来传男不传女,所以这位世子变成了玄武国唯一的指望,玄武国主天天都盼着自己的儿子哪一天能突然开窍,好让他放心将国家交到他手里。 寿宴当日,红莲公主一袭红袖献舞于大殿,惹得众人赞叹不已,更是让原本就是有备而来的几位世子齐齐倾心。玄武世子伯庸盼着自己能抱得美人归,心中焦急便听取了身边下人的主义,悉心准备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这出戏自然恶人是他的下人,那英雄嘛,便是他自己。 红莲自小骄傲不羁,不似一般的深闺女子扭扭捏捏,一贯是个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性子,而红莲这一生的变数,也正是从这一场失败了的英雄救美说起。 寿宴次日恰巧是中元佳节,红莲求了自己的父王,只带着婢女在中元节这一日去城中的灯会。伯庸正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准备在中元节上动手。 红莲刚出城门便察觉到有人跟着她:“难得出来一趟,我可不想被某些人给败坏了自己的兴致。” 身边的侍女不解:“公主怎么了,是什么人赶搅了公主的兴致。” 红莲戏笑:“不过是些不识趣的人,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伯庸失策,他万万没想到,红莲公主又岂是普通人家的小女儿家。朱雀国主为了日后自己的幼女免遭欺负,从小就请了深山高人传授红莲武艺与些道法,除去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红莲的武艺也是一绝,只是小公主养在深宫,苏耀天对她关怀备至,这件事便甚少有人知晓。 红莲使计,故意绕行到偏僻的小巷,不出她所料,一直尾随她的那伙人果然现身要对她不轨,只可惜他们小看了红莲。虽然离得不远处就是热闹的灯会,在这偏僻的小巷里头却是哀叫连连,这些哀叫都是来自那帮跟踪红莲的蠢贼。红莲将那些跟着他的人先是痛打了一顿,而后又如同猫咪戏耍耗子一般戏耍他们。 “说,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面对红莲质问,几个下人哪里敢胡乱说话,红莲从小鬼灵精,她便找绳子捆了这帮人,一根根的拔着他们的毛发:“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的毛都拔光了。” 伯庸就躲在不远处偷看,看着自己的手下人竟然全都被红莲制服,他也是吓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那帮下人为了活命,宁愿被红莲戏耍折磨,也没供出伯庸半个字。红莲觉得这样也没意思,所以就拆小婢女搜那些人的身,好巧不巧就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搜出块玄武的腰牌。 红莲取过腰牌,拿着腰牌敲着那个人的头:“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都是一样的蠢,东西我就拿走了,回去告诉你们主子,等我回宫必定会将今晚的事情告诉父皇,你们还是赶紧让你的那个草包主子收拾东西,给我滚蛋吧!不然我父皇大怒之下,说不准就把他给宰了。” 被困住的几个下人看见自己腰牌被收走,顿时心里一瞪,完了,这回可是大难临头了。 红莲不想为这些人再多浪费自己的口舌和时间,拿了腰牌,领着自己的小侍女就朝着闹市走,心情全然没有被几个蠢贼影响。 灯会上辗转闲逛了一个多时辰,红莲觉得逛得差不多,也有些累了,可她好不容巴巴求来的这么一次出宫的机会,哪能那么快回去,所以她就领着自己的婢女找了间还算清闲的茶座,准备在里头吃些糕点消磨消磨时间再回去。 红莲与小婢女随意点了些糕点,又要了壶茶楼特有的菊清酒尝鲜,觉得味道不错,可是三杯酒下肚,红莲却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对劲了。 小婢女头昏眼花,摇摇欲坠,眯着眼睛问红莲:“公,公主咱们这喝的是什么酒,怎么酒劲这样大,奴婢,奴婢头晕的厉害。” 而后就听到哐当一声,小婢女便歪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红莲觉得事有蹊跷,当即提神运气,可是酒里被人放了许多的无色无味的药,她再也坚持不住,缓缓地就想阖上眼睛,半梦半醒中她只看得见身旁的店小二正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你们你们竟敢下药。” 原来茶楼里头的所有人都是一伙人,他们设局就是为了引红莲上钩,如今红莲浑身无力,面对这些人根本无力反抗。就在她还留着最后一丝清醒之时,茶座的窗户却突然被风撞开,迷糊之间她看见有一个人身影从月色上乘风飞来,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夜幕里有一名白衣男子翩然落下,当着茶楼众人的面,揽着红莲的腰身便将她带走,茶楼里的人都惊住,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红莲公主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二楼茶座的另一间厢房内又走出一名年轻男子,金丝云锦,气度非凡,他看着空旷的窗户朝着月光望去。 小二连忙走到跟前恭敬道:“世子,本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这突然有人将红莲公主给带走了。” 年轻男子面色阴鹜:“给我追,带着昏迷的红莲,他跑不远!” “可”小儿欲言又止惹得年轻男子不悦。 “可是什么?” 小二额尖冒汗,低着头怯声道:“可方才带走红莲公主的不是别人,是小公子,我们也要追么?” “混账!父皇让他随我来朱雀国是来助我,他倒好一进皇宫便没了人影,现在竟然又来坏我的大事,都给我去找,让我找到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我倒要看看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兄。” 茶楼里的下属领了命,当即各自散去寻找红莲公主与他们家那位小公子的踪迹。 城南一处空置的楼阁上,一名男子正坐在房檐上打发时间,他身旁有一名女子贴着她,昏昏沉沉不见转醒。 “他们到底是下了多少,怎么睡了这么久还不醒。” 白衣男子抬手戳了戳女子的脸蛋,皱着眉头很是苦恼的样子。 夜晚风大,红莲被寒风吹得渐渐恢复了神志,药性也慢慢退了下去,她刚一睁眼便看见自己倒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身旁,那男子正用水捏着自己的脸。 “放肆!你是什么人!” 红莲猛地推开男子,身形摇摇欲坠,心中惊惶无措。 那男子被红莲猛地推开倒也没生气,只幽幽道:“我救了你,你却连个谢字都没有,竟然还对我这么凶,看你除了长得漂亮些也没什么特别,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瞧上你的。” 红莲环顾自己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方才的茶座,猜到八成真的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心里又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开不了那个口对他说声抱歉,只能装着十分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谢谢你。” 红莲身上药性还没退完,加上又是在房檐上,不免让她的腿有些发软,她站起身子重心没站稳,脚下滑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朝着地上摔去。 危险关头,红莲发觉自己被人又一把救起,再缓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被那名古怪的年轻男子抱在胸前。年轻男子目光如水,面色俊美,在月光的照拂下溢出一股仙人之姿,红莲觉得自己的心差点要蹦出来,她顺势搂上那名男子的脖子,把头埋在男子的怀里不再吱声。 男子微微低头瞥了眼不出声的红莲调侃道:“方才还说我无理,怎么现在又抱我抱得这样紧?女人可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红莲听得年轻男子的话,觉得他出口轻狂,可她自己却又不觉得男子无理,只能羞红了脸回道:“许许是我体内的药性还没退的干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红莲(二) 红莲脸蛋红的快要滴下血来,可她偏偏又厚着脸皮不愿意将扒着年轻公子的双手松开,年轻公子也没有推开她,只是将她顺势搂在怀里头,回到房檐上坐着。 皓月当空,美人在怀,年轻公子明眸浅笑,倒也十分的享受。 两人就这般安安静静的呆了许久,红莲依偎着那人,年轻公子单手撑头,手里从腰间提起个酒壶。 红莲憋不住终于小心意义的问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公子低头去看红脸,见她的脸红扑扑也没急着回答,只自顾自道:“你居然如此不胜酒力,怎么吹了这么久,脸还是这么的红,你这酒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 红莲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支起身子假模假样道:“我已经无碍了,此番多谢公子搭救。” 年轻公子煞有其事的点头,轻哼道:“嗯,这要看比方才可要有礼多了。现在你的酒也醒了,我还有其他的要紧事,便不留在这里陪你了,我这件有些急,若是送你回去再赶去肯定是来不急了,只能委屈公主自己回去,只是夜深路静,公主回去小心些,切莫再上了别人的道。” “公子这就要走?”红脸见年轻公子要走,心里有些焦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将来如何去报答恩人?” 年轻公子饮了壶中的酒,侧脸道:“我救你不过是凑巧,你就当作我提那些绑了你的人赎罪,你若真要谢我,便不要再去请朱雀国主查问此事,就当今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如若日后再见,也要当我们不曾相识。” 红莲明白年轻公子的用意,只是人海茫茫,今日一别却不是何夕才能重逢,不过是初见,却在心中格外的舍不得。 “公子赶着要去哪儿?”红莲忍不住追问。 “当然是少有的好地方,我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一出人间仙境,三年才能碰上这么一回,所以我必须得赶紧去,错过了岂不可惜。” 年轻公子将红莲带着从房檐上落到地上,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就准备要走,红脸情急之下一把拽住那名年轻公子的袖口。 年轻公子被她这么猛地一扯,回头看她,红莲发觉自己此举不妥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公主可还有什么事?” 红莲犹犹豫豫半晌,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抬头正视着年轻公子的双眼认真道:“公子要去什么地方,既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地方,不如带我一起去吧。” “你若还不回去,恐怕国主该着急了。” “无妨,左右不过是一夜,等我回宫之后与父王解释便可,父王一向宠我,不会怪我的。” “这”年轻公子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前似是有些为难:“算了,去就去吧,这可是公主自己要去的,国主要是问起来,还请公主千万别把我供了出去。” 红莲连连点头应到:“那是自然,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父王的。” 红莲自幼便生长在皇宫深院内,甚少能有出来的机会,所以对于眼前这位年轻公子对她所提到的人间仙境并不知晓,年轻公子的轻功甚好,他说夜深风大,寒气刺骨,便十分贴心的把自己的一件外衣裹着公主,带着她一路御风疾驰。红莲一直将头买在公子胸前,直到她感觉耳边的刺骨寒风停歇了下来。 “公主,咱们到了。” 年轻公子松开自己的手,红莲露出半张娇俏的脸蛋朝着四周望去,发觉他们此刻正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四周都是山石陡壁。 红莲不解,站定步伐朝那公子问:“公子莫不是在框我,方才分明说咱们要去往一处人间仙境似的地方。” 年轻公子将折扇握在手中轻轻敲击,而后拿着扇尖指了指前头的山崖尽头:“公主莫急,你朝下看。” 红莲小心翼翼的挪步到山崖前,朝下望去,惊讶之下赞叹道:“好美。” 山崖之下大片烈焰般火红的花海,犹如半天骄阳,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花,生的这样美。”这一片花海在风中飘曳,由远及近有阵阵清香传来,叫红莲看的痴迷。 “此花名叫‘烈焰般若’是你们朱雀国独有的花,只是这花的花期很长,三年才开一次,每次都只开一个时辰,极尽绽放过后便迅速凋谢,所以很少有人能亲睹烈焰般若开花的盛景,更别提这一大片的花海同时绽放了。” 年轻公子展开折扇,翩翩扇动,眉眼间带着笑意:“你可知我刚到朱雀国便四处寻觅此花费了我多少工夫,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让我寻到这样一处地方,胜似人间仙境。” 红莲莞尔一笑:“我素来喜欢红色,这片烈焰般的般若花海是我今生见过的最美的景色,只可惜这里地势险要,不能就近细细观赏。” “要想就近,又有何难。” 红莲只觉得自己双脚离地,身子轻飘飘的飞到半空中,年轻公子带着她御风而下,穿过烟雾落于花海之中。红莲开心极了,雀跃奔赴花海之中,脸上挂着比骄阳还要灿烂的笑容。 花海如梦,叫红莲沉醉痴迷,红莲性质之下忍不住翩然起舞,万千繁花亦为其倾倒。 年轻公子微微一怔,徐徐道:“好美。” 红莲听见身后年轻公子传来的赞叹声,楞了一下,接话道:“这里的花是真的很美。” 年轻公子轻摇折扇,提起唇角:“人比花俏。” 红莲羞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做下,心肝颤动,喜不自胜。 花景迷醉,却不料天公不作美,天空里忽然下起磅礴大雨,不过才一小会儿的功夫,两个人的衣衫便被淋得透彻,他们花了好些功夫才在附近找到一个山洞可以栖身。 毕竟男女有别,又是在深夜,年轻公子脱下自己的外衫堵在洞口,洞外风雨交加,红莲担心他吹风受凉,几番踌躇之下才开口:“公子,外面风大,不如进来避雨。” 年轻公子仔细想想:“多谢公主。” 红莲的衣衫湿透,露出里面的内衬若隐若现,一袭青丝垂直而下紧贴着后背,玉颈之下,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露,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红莲此刻眼含秋水,春/色缭绕,朱唇轻启,惹得年轻公子喉头干涩。 “公主,我看我还是到外口站着吧。” 年轻公子微微蹙眉,转头就要走,红莲出声:“公子留步,此刻只有我们两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还是躲雨要紧。” 红莲自己却不知,对这名年轻公子来说,比起外头风雨交加的寒夜,她现在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才是真正的煎熬。 因为有风,红莲不免有些瑟瑟发抖,年轻公子升起火堆,烘干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张手绢递到红莲的手中,两人的指尖无意间的触碰惹得两个人都僵住。红莲眼中眸色闪烁,目带流光,两个人相触的指腹传来热意,二人的手心均是滚烫。 “我” 到底是年轻气盛又是孤男寡女,年轻公子一把握住红莲的芊芊玉手,红莲竟然也没有闪躲,只是害羞的低下头。 年轻公子见美人如画,将红莲一把拉到自己的怀中低下头:“你要记得,我叫东阳。” 月色撩人,伊人在怀,长夜漫漫唯有良辰与美人不可辜负。 次日清晨,万物复苏,旭日初升,红莲自梦中醒来,见自己正躺在东阳怀中。东阳此刻微阖双眼,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红莲轻轻抬手去抚摸东阳的脸颊。 “你醒了。”东阳微微张开眼眸,对上红莲的双眼,温柔出声。 红莲依旧娇俏,眼神不敢与他对视,轻轻应了他一声。 “我是一国公主,此番委身于你,日后你必当不能负了我。” “怎么会,东阳绝不负你,公主放心,等我送你回去之后少做打算,不日便向国主求亲。” 红莲听了这话十分的高兴,但也心有担忧:“三国世子齐来,父王有意要将我许给他们其中一个成婚,恐怕你要求亲得到我父王应允也没有那么容易,我将来要继承女君之为,我的父君必然是要我父王看中的才行。” 东阳将红莲的碎发轻柔的别到耳后,弯起眼角:“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娶你。” 自那一日过后,红莲回到宫中,时常拿着一个手绢出来睹物思人。跟在身边的侍女看得出自己家的公主似乎已经心有所属,却不知其中的关键所在。 日复一日,红莲的心中不免也变得焦躁不安。 直到第六日,皇宫之内终于传来消息,青龙国主修书一封传于朱雀国主,有意替自己的小儿青龙国的二殿下提亲,求娶朱雀国红莲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红莲(三) 红莲坐在房内,就看见自己平日里贴身的侍女来禀:“公主,听说青龙国陛下替他膝下的第二个儿子来跟您提亲啦。” “有没有打探清楚那位殿下的底细?”红莲等了六日只等来这个消息,心中大惊,本来三国世子就已经颇难应对,此番又加了个不知道从来里冒出来的人,这可怎么办。 “公主,奴婢替您问过了,青龙国的二殿下乃是国主的爱妃所生,青龙国主对其宠爱不逊于正宫世子,那名殿下行踪向来飘忽,行事风流,虽然没有传出过什么难听的传闻,但却听说他在青龙国内有不少的红颜,就连青龙国内的第一歌姬芸娘都是他的知己。” 小婢女说的越多,红莲的心里反而越发的不安。直到婢女又说到:“我还打听到,那位殿下的名字叫东东阳。” 听到东阳两字,红莲突然抓住那小婢女的手追问道:“你放才说那位二殿下叫什么名字。” 小婢女不知公主为何如此反常,只得又重复一遍:“是东阳殿下。” “他来娶我了,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 红莲满心的欢喜,几乎落下泪来,这可把小婢女吓坏了,难不成自己家公主听说可能要嫁给个风流浪子而难过,这可怎么办。 小婢女本以为,公主如此不满意自己的这个未来夫婿,依着国主对小公主的宠爱,必然不会逼着她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那这门亲事断然是成不了的。但她却没想到此番青龙国似乎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甚至不惜割让了边疆数十座城池来表达对这么亲事的决心。国主再三思量之后竟然也同意了这门亲事,小婢女又不住的惋惜,自家公主国色天香,身份高贵,就算要嫁,放眼青龙国内,也只有名扬四国的听泉世子最为匹配,男才女貌,天生登对。 青龙国与朱雀国即将联姻的消息传遍九州,白虎与玄武两国震惊之下却无可奈何想不出对策。东阳得知求亲成功后便回到青龙国一直在自己的公子府里忙于成亲的各项事宜,直到一日下人送来一份透着花香的信纸,东阳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打开了。 青龙国·笙歌楼 “我成婚在即,日后也不能常来,数年相识,你我也算老友,今日一别,日后再难相见,芸娘,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切记要自己保重。” “殿下当真要娶红莲公主?那又叫芸娘日后该如何自处。” 层层纱幔之内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之声,男子缓声又道:“你分明知晓我们只有友人之宜,并无男女之情,多年相知亦感激你多年在我低落之时的陪伴,时机到了,你便寻机会离开笙歌楼这个是非之地。” “离了笙歌楼,芸娘又能去何处?”女子语气幽怨,轻声低呤。 男子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怜悯:“你对我就像是陪伴多年的长姐,一向体贴入微,我也愿意和你说许多的心里话。我如今即将离开青龙国,有些话也总算能与你说。” “什么话?”女子显得十分诧异。 男子缓缓又道:“我知道你是我皇兄安插在笙歌楼的眼线,我也知道这笙歌楼的背后主人便是我的世子皇兄,这座楼里有多少王宫大臣的消息从你们口中传递给他,而你芸娘不过是他用来监视我的人罢了。但这么多年的相处,我也明白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愿意与你一诉衷肠,可我终究不会爱你,你若可以便趁早离去,不要再甘心当一颗被别人随意驱使的棋子。” “你知道?”芸娘惊讶之下双手有些颤抖。 眼前的男子愁眉里带着几分苦涩:“我一直都知道。” 芸娘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无用处,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含笑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殿下,这一杯就当做是为你的大婚道喜,日后你也要多保重。” “好。”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不曾想一杯酒下肚他的五脏火热,血气上涌,嘴角涌出一股血腥,浑身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他用力握紧了女子的袖口而后骤然倒在桌上,再无声息。 “殿下!” 芸娘大惊失色惊叫出声,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从门口走进一名金丝锦衣的华贵男子,他带人进来又将房门关起,冷笑道:“这下再没有人能阻我娶红莲公主,再没有人能撼动我世子之位。” “世子殿下,你明明说好只是将二殿下迷晕,让他不能与红莲公主按时成婚,为何你要对他痛下杀手,你为什么骗我。” 芸娘泪流满面,抱住已经没了气息的东阳痛哭不已,听泉冷哼一声:“谁让他总是当我的路。我看你对他用情置身,不如我也就随了你的心愿,叫你去陪他。” 房中随后传来一声女子的闷哼,而后悄无声息。 红莲日日在宫中焦急等待青龙迎亲的队伍,而在成婚的前一日,她没有等来该有的喜讯而是一个惊天的噩耗,叫她如何都不能相信。 青龙国二殿下东阳暴毙于笙歌楼,听闻乃是因为他的这位知己芸娘知晓他要迎娶朱雀国红莲公主的消息而心生憎恨,遂对其下毒。东阳殿下死后,芸娘生而无望,所以同样服毒自尽。九州四国知道此消息之后,朱雀国国主震怒!而后青龙国主连夜修书一封,不知道里面是何内容,但却将朱雀国国主的怒火悉数平息。 “父王,不会的,东阳不会死的,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是不是,一定是!” 红莲绝望之下整日以泪洗面,而她的父王却告诉她,与青龙国的这门婚事不能再退,两国已经签定了隐秘的条件,如今两国已是一体,为今之计便是只有改让青龙国世子听泉娶她,因为东阳之死,两国的联姻被推移到了次月。 世人皆以为东阳是因为自己招惹的风流桃花,所以落得个不得好死的悲惨境地,青龙国主觉得脸上无光就将东阳草草下葬,可真相又能有几人能知晓,只可怜红莲无论如何与自己的父王告求,她与听泉世子的婚约却已经如同板上定钉,再无回头。 不过短短一月,朱雀与青龙国来往密切,两军达成盟友,更有传闻,听泉世子关心红莲公主安危,为期亲自挑选了五千精兵护送公主成亲。 红莲本就生无可恋,却未曾料到她竟能在大婚的前几日突然想通,愿意接纳听泉世子。百姓之间都流传是听泉世子的痴心打动了红莲公主,所以这对璧人才能终成眷属。 青龙国皇宫大殿内,侍从全都在殿外待命,只留青龙国主与听泉世子两人在大殿内独处。 青龙国主不过短短数日却感觉变得极速苍老,声音嘶哑,面色如土,在侍从都撤下之后,他举起桌案上的砚台狠狠的砸向殿中的听泉世子。 青龙国国主的声音颤抖,悲恸不已:“你怎么忍心,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听泉世子混不在意自己气急了的父王,他从秀中抽出绢布擦干自己手背被砚台砸伤的血渍,面不改色声音寡淡道:“父皇真是老了,就算您再怎么宠爱东阳的生母,您也不该忘记到底谁才是青龙的世子。怎么,父皇难道真的要让东阳顺利的娶了红莲公主不成,到时候红莲公主继承大统,东阳作为朱雀皇夫与我青龙对立,这九州天下究竟要奉谁为尊?朱雀国日渐强盛,大有超越青龙之势,到时候九州四国,可还有青龙的立足之地?” 听泉世子一袭话浩浩荡荡,可老国主却是悲从中来。 “本王不可能不顾青龙百姓,正因如此本王才在不得已下同意你的谋划,让你替代东阳去迎娶红莲公主。可这并不代表本王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兄弟相残,看着你泯灭人伦,杀害亲弟,听泉,你是一国世子,任你谋略无双,可你无视刚理伦常,不看重血脉亲情,你的野心总有一天会害了你自己,害了青龙。” 听泉对此不屑一顾:“父王放心,青龙在我手中必定会繁荣昌盛,更胜其他诸国,我即在乎美人也在乎天下。” 老国主冷哼长叹,跌坐在自己的龙椅之上,他捏紧手心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何为国,何为君,他已经老了,这一颗心也是凉了大半,剩下的这一切谋算,只为了青龙百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红莲(四) 时间须臾,转眼已是朱雀国红莲公主出嫁的大喜之日。 青龙国的由听泉世子亲选的五千迎亲护卫身披上等红绸,一路上鼓乐不停,声势震天。九州百姓啧啧称赞,都说听泉世子此番为迎娶红莲公主做足了面子。 作为大婚的新郎官,听泉笑容拂面,可终究不是因为迎娶红莲的开心。父皇,东阳,红莲,所有一切都将被他玩弄于股掌间的得意,所有的障碍都将被他踩在脚下,做他的垫脚石罢了。 朱雀国举国欢庆,每个人都争着出来沾沾喜气,众人都说这是红莲与听泉是天作之合,多少曾倾心痴迷听泉世子的女子为此心碎不已。 为了与民同乐,朱雀国主大赐万民宴,今日所有国都子民纵情声乐,享受喜事,听泉世子的迎亲队刻意绕城半日的亲民之举受到百姓赞羡,朱雀国主为表赞赏,赐他们所有人都进宫赴宴,就这样在傍晚时分,迎亲队洋洋洒洒的进入皇宫之中。 听泉下马进入皇宫,红毯从宫门口一直铺到红莲公主宫门前,一路上极尽奢华,没走多久听泉昂首远观,看看到红莲公主在老嬷嬷的搀扶下站在寝宫门前,头盖红布依旧挡不住凤冠霞帔珠光外露,只是可偏偏有两排宫女手持枯萎的烈焰般若极不和谐。 听泉微笑着来到红莲公主面前,道:“公主,时辰不早了,上轿吧。” 说着话听泉伸手想要扶,谁知红莲极为抵触的往后抽回自己的手,引得听泉十分尴尬,老嬷嬷见状赶紧出来解围:“世子你怎的如此着急,来日方长,这还没拜堂,失了礼数嬷嬷我可担当不起。” 听泉一拍脑门,拱手道歉:“是在下一时忘了,唐突了公主,请见谅,”红莲公主也未回话,在嬷嬷的搀扶下缓步上轿。 未多时,听泉领着迎亲队来到大殿之下,与红莲共抓一个红绸绣球,齐步踏上数十长阶,迈入殿中,百官齐在,朱雀国主国后端坐在龙椅之上。 两人在礼官的主持之下行三拜之礼,朱雀国主看的笑到合不拢嘴,连连开怀。 夫妻敬茶之时,听泉拦下了前来接茶的太监,恭声队朱雀国主道:“这杯茶喝完,皇上和皇后就是听泉的父母,请允许听泉亲自为二位奉上此茶。” 朱雀国主苏耀天哈哈大笑:“难得你有此心,朕怎会不许。” 听泉淡淡一笑,双手捧茶,起身往龙座上走去,谁都没有看到也不可能看到他中指上绑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在捧茶时偷偷刺穿杯底,将那一丝绝命之毒沁入茶中,由于银针太细杯底并不会滴漏,剧毒太少不会立刻毙命,这完美的暗杀动作听泉不知道谋划练习了多久,万无一失。 苏耀天毫无防备,喝了一口茶又大肆夸奖了一番,具体说的什么听泉并未在意听,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苏耀天的喉咙,确认茶水咽下,暗中冷笑一声,拜退下来。 而后一切皆如寻常大喜之日无二,红莲公主被带回屋内,听泉与百官其乐融融,推杯换盏好不开心,只有他自己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最让人放松。 都城整夜都充斥着欢喜之风,让人迷醉的酒宴一直开到亥时,听泉才迟迟回屋,一进门就感觉似有什么怪味,也没未多在意,坐下喝水抱怨道:“幸亏我跑得快,不然这帮武将非得把我灌醉不可。” 红莲公主头披红布默默不语。 听泉稍有几分醉意,一下坐到红莲身边掀开她的盖头道:“我们已是夫妻,公主不必这么隔生,” 失去红盖头的遮掩,听泉本以为会看到一丝娇羞与紧张,谁知道红莲面无表情,似寒冬冷冰。 红莲未与听泉同坐床上多一秒,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一个早已倒满酒的精致酒杯,冷冷道:“殿下好酒量,不知你可敢干了红莲这杯?” 听泉听了不屑一笑,一边走近一边道:“公主这真是小看在下了,虽说已饮了不少,但别说一杯就是。” 听泉走到红莲面前刚想要接酒杯,手猛然停在半空中,不进不退,醉眼突然惊醒,一时脑中飞转。 红莲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端着酒杯步步紧逼:“殿下不敢饮此杯吗?” “这”听泉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一杯酒没什么大不了,但这杯子竟是笙歌楼的,笙歌楼的杯子皆是他亲自选模打造,独一无二,这杯子突然出现在红莲手中,是何原由,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若她知道了什么,这酒就是催魂酒,未明所以,这酒不可轻饮。 听泉越是踌躇,红莲越是确信,她把酒杯直接送到听泉嘴边道:“殿下在怕什么?怕喝酒?怕红莲?还是怕这杯中残存着你下给东阳的剧毒!” 听到东阳二字,听泉像被压制已久的弹簧终于爆发了,挥手将酒杯打了个粉碎,怒道:“公主在说什么,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是死于烟花柳巷,怎可胡乱扯到我身上。” 红莲看着被打碎的酒杯也不在意,冷哼一声:“是死在烟花柳巷不错,但是死在你世子殿下的烟花柳巷又当何说?” 听泉有些慌了,红莲果然知道些什么,但现在绝不能承认:“公主不知从哪听得谣言,我堂堂皇子怎么会经营那种地方。” 红莲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听泉,眉头紧皱,一脸不明白:“你生的一副儒雅公子,怎么会如此不知廉耻,颠倒黑白还不脸红,你当这酒杯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听泉被人如此直面相斥不免有些羞愧,但脸上依旧无辜:“我们可是夫妻,公主可不能听奸人挑唆。” “奸人的话的确不能信。所以我更信一个死人的话,”红莲走到大木衣柜边,一张震碎了门,一具女尸直挺挺的倒下,尸体僵硬还发出阵阵臭味,看起来死去已有几日。 听泉突见女尸吓了一跳,回想起进门时闻到的异味,想来就是尸臭,只是今日多饮了些酒不太敏感,也就大意了。 当听泉再仔细一看更加吃惊,这女尸竟是芸娘,心中忍不住咒骂手下那些混账,下手不够狠就罢了,竟没确认芸娘死没死透就扔在荒野,只是她怎会死在这? 红莲瞥了一眼芸娘的尸体,没有一丝怜悯,冷冷道:“几日前她辗转托侍女告诉我,她有东阳的消息,然后就向我和盘托出了,还说这酒杯就能让你原形毕露,哼,果然没错。” “那她怎么会死?”听泉沉浸在震惊中,都忘了否认。 “当然是我杀了她,害死东阳,她也有份。”红莲眼神瞪得要吃人,狠劲吓得听泉一个大男人都后退了一步。 不过一瞬,红莲收起狰狞,缓缓道:“我虽然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但你毕竟是青龙国皇子,为了两国百姓,我不会私下杀你,将你交还给青龙国主,想他也不会轻饶了你。”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听泉也就没了顾忌,放肆的大笑道:“可笑,可笑,交给我父皇?你当他不知吗?青龙国已是我的青龙国,而你们朱雀国也将在今夜崩溃覆灭!” “什么!”红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平常这话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此时此话从听泉口中说出,却让她不得不信。 听泉露出隐藏许久的獠牙已经收不回去,干脆说道:“我大事已成,没什么好瞒你的了,就在今夜,我青龙国送你朱雀国的十城聘礼已经全部收回,而且加收七城的利息,我二十万青龙将士正直奔国都而来,而你父母应该正被我的诛心毒折磨,再过片刻就要归天,百官和禁军也如蝼蚁一般被我五千精英军士屠杀殆尽,过了今夜,这天下就是我听泉的了。” “疯子!”红莲听了之后心惊不已,但依旧不愿相信,直到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太监惊慌的惨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皇上皇后中毒了,额啊!” 一时间门外乱作一团,哭叫声,哀嚎声,刀剑刺破胸口的声音,刚刚还是天堂的地方瞬间化作修罗地狱。 听泉听着外面的吵闹,笑道:“真正的宴会开始了。” 这一刻再不容红莲逃避,最不愿相信的现实已经来临,红莲恨极了听泉:“我救不了他们,可我却能提他们报仇。” 红莲抽出房中的长剑直刺听泉面门,她终于可以亲手为东阳报仇。 红莲的武艺已是一绝,听泉武功虽然不错,但依旧不是对手,可她算错了,听泉如此心计,居然连这种万万分之一要动手的情况都想到了,暗中准备了天枢阁的机关盒。 听泉宽大新郎袍突然疾射出四五根透亮的银针,红莲大意之下强行翻身躲避也还是中了一根。 听泉再次为自己得意,作为帝王就是要做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做好准备,这样才能长胜不败。 “放心,这针只会让你昏睡,不然要了你的命,毕竟留着你对扫清朱雀国还有点用。”听泉笑着转身想要出门看看战果。 红莲中针后眼神恍惚,心喊不好,将长剑一把划向自己的,瞬间似朱砂印满白壁,剧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也清醒了不少神志,用一条腿飞扑向听泉。 听泉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之狠,杀意如此之浓,一时大意竟被她扑倒在地。 红莲将长剑往空中一抛,自己死死地压住听泉,口中念诀:“刺!” 长剑在空中打转,下落时仿佛收到了红莲的召唤,直接刺入她的肩部进而刺穿听泉的心脏,殷红在地上漫开,听泉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甘,他只差一步,只大意了一步。 红莲学习道术多时,但也仅仅能微弱控制剑的走向,没想到这辈子竟有用处的时候,她实在不愿和这个人再靠在一起多一秒,咬着牙忍着剧痛,用肩上的伤口把剑从听泉背后硬生生扯出来,害的自己伤口撕裂了不少虽不致命,但也非常人所能忍。 鲜血沾染了红衣,所幸也看不太出来,红莲推开门往外一看,整个皇宫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再不逃就来不及了,可往哪逃呢?逃了又如何呢? 红莲自嘲的一笑,东阳,父皇,母后,朱雀国,一切都不在了,不过没关系,东阳说过要来娶我,他不能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即使千年万世,他必不会骗我。 红莲浅浅笑着走出门来,看熊熊烈火在皇宫中蔓延,仿佛看到了那趁着月色救她的意中人:“东阳,我来陪你了。”话音落下,红莲走入数丈火柱,赤红火蛇将她吞噬,回眸一眼便是生死之别。 从此万丈红尘,深渊不渡,一切皆是姻缘业障,恨不得,爱不能,怨不成,悔不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东阳天机(一) 一朵般若花,一生苦蹉跎。 红莲这一生,最后都消逝那一场烈火当中,她与东阳的相识相爱叫她深刻在心,她与听泉的恩怨纠葛,让她憎恨至今。 白袍长者将这段红莲与东阳的旧事倒出,众人心中皆是不能平静。 绛月听完故事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问道:“不对啊,这苏红莲是凡胎,死了做鬼受难不能再寻东阳上神,可东阳上神凡身死后应该前尘入梦元神归位,他怎么不以自己的大神通救苏红莲呢?” 白袍老者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手背在身后,踌躇了一会,尴尬至极:“这东阳上神超然物外心性难测,时常以化凡人渡百年来打发时间,凡人东阳与苏红莲确是一对真情实意的苦命鸳鸯,可在上神东阳眼中,凡人东阳是他亦不是他,就像看戏本中的角色,感同身受又置身事外,东阳上神曾亲口所言苏红莲乃他平生第二憾事。” “这才第二?那第一得惨成什么样?”绛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准备迎接更大的震撼。 白袍老者回过神来方知自己失言,连连摆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他回忆起往昔,实在无颜告诉绛月等人东阳上神散发宽袍侧卧在软蹋上提着酒壶,醉眼迷离的说着有一世化身剑客竟为了逞威风亲手摔碎了这世上最后一坛佛陀醉,实属第一憾事。 绛月满腹不忿,道:“这苏红莲也太可怜了,你们就这样看她永不超生吗?至少告诉她,让她解脱。” 白袍长者长叹道:“这苏红莲自是可悲可叹引人唏嘘,可正因为她爱的执着爱的痴迷,之怨气在十八层地狱郁郁不散甚至炼成鬼王,若是她崩溃爆发,莫说这地府,三界或都得大乱一阵,后果不堪设想。” 绛月亲眼见过红莲,切身体会过她炽烈的期待和渴望,若是这最后的泡沫都被残忍戳破,滔天怨念冲破十八层地狱的确不是梦话。 “那我们就没办法帮她什么吗?”绛月自从补天之事更知天地三界重要,但让她就这样对红莲熟视无睹也不可能。 白袍老者抚须思虑片刻无奈摇摇头:“此事老朽也是一筹莫展,你们倘若走过这十九层极乐之地,若得上神眷顾取得东阳天机,看看这无所不知的神宝中可有什么解脱之法。” 朝阳自觉已过了不少时候,躬身行礼道:“谢前辈,那事不宜迟,晚辈们就先行一步,” 白袍老者临走仍不忘嘱咐道:“归墟门外有两只上古神兽,威猛异常,你们法力都被归墟所限,可谓九死一生,老朽不得不说句不中听的话,此时原路返还才是上上之策。” 绛月知道白袍老者是好意,但终究有些被人小瞧的感觉,言辞不免倔强起来:“谢前辈关心,不过即使有归墟限制法力,但四海之主龙君琅渊在此,什么凶兽猛鬼都得乖乖退散。” “哦?龙君?”白袍老者听到这个称号眉毛一挑,笑着向身后另一个瘦高老者道:“老顽固,这一辈的龙君竟也来了,你不想来看个仔细?” 瘦高老者虽已发鬓皆白,皱纹丛生,但直背傲立风骨犹存,眉宇间不怒自威,之前白袍老者在与绛月等人说话时他就距离三步之外不远不近,不愿多理,听到龙君二字才饶有兴致的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琅渊,半天才稍稍露出一丝赞赏的微笑:“小子不错,有几分龙君模样。” 虽然绛月自己对琅渊没大没小,但别人可不能对他不尊,不满道:“前辈虽长,但琅渊可是掌管四海的尊神,这样说话未免太过轻浮。” 瘦高老者听完不但没怒反而哈哈大笑,引得絳月不明所以一头雾水,这时琅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太确定的问道:“敢问前辈尊号?” 瘦高老者漠然不答,只是脸上挂着丝丝微笑,白袍老者出言解释道:“身为龙君定听过惑非之名吧?” 琅渊闻其名大惊,难得这三界中还有能令他诧异的事情:“上古时曾只身踏浪平定四海妖魔的第一任龙君惑非?” 绛月不知道龙君原来还有两任,不过听琅渊的语气确认自己刚才又说错了话。 朝阳眼神一聚,也有些不敢相信:“传闻曾有上古众神想要闯入归墟,难道就是诸位?” 说起这个惑非就满心不甘:“当年我们几人上天下海如走马观花,想这归墟虽凶险但又能如何,可谁知这归墟之境竟能将仙力压制到十之一二,门口又有帝江九婴两只神兽镇守,若不是东阳天神出手相救,我们几人连这残缺仙魂都保不住,” 朝阳暗暗心惊,此行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凶险,一明一暗一生一死,这归墟死门终究只是一种飞蛾扑火的可能罢了? 绛月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归墟的可怕,让上古众神齐力都差点魂飞魄散的地方,她真的能闯过去吗?这个问题只在她心中划过一瞬,因为她立刻就想明白,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复活白矖的关键东阳天机就在里面,她就是碾碎骨头也非拿到手不可。 “谢前辈指点,此行虽险,但势在必行,”绛月在白矖的问题上流露出少有的决绝。 白袍老者无奈的苦笑:“罢了罢了,这样都劝不住你们,我们也无话可说。” 绛月一行人向惑非等人拜别,义无反顾的走向通往归墟之门的光晕,白袍老者看着绛月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这份不曾动摇的执念比苏红莲尤甚,可惜这骄傲的鲜花就快要枯萎了。” 惑非站在旁边淡淡道:“至少不是今日。” 绛月等人还未进入光晕,琅渊已将寒冰玄冥宝剑紧紧握在手中,光辉散去,周围景色大变,众人身处昏暗的巨大洞窟之中,背后是巨大岩壁退无可退,面前一眼望去极为宽敞,左右距离数十丈。 突然周身墙壁有序的一排排亮起数百盏星星点点的永明灯,眨眼间洞窟亮如白昼,此时絳月等人也终于看清,他们前面的尽头是一扇宽三四丈,高七八丈的漆黑大门,其上雕刻精细威武,让人视之生畏。 更可怕的是白袍老者所说镇守在门前的两只神兽,一只虎身凤尾,长了九个脑袋,长期处于黑暗沉睡中的眼睛被骤亮的永明灯刺的生疼,发出嗷嗷叫声,如同婴儿。 另一个生的极丑,六足四翼却找不到一张脸,感觉到生人来犯,连跺几下脚,震的洞窟碎石散落。 琅渊见这两头神兽更确信惑非等人所言没有一丝夸张,小声向绛月道:“越靠近大门,我们的仙力就越被压制,我已经只剩下三成法力,你要多加小心。” 其实不用琅渊多说,絳月自己也已经感受到,法力似乎随着呼吸在一点一点流出,每拖一秒她便更难有胜算。 绛月回头对朝阳道:“你本就受伤,加上法力限制,你且待在这,剩下的事交给我和琅渊即可。” 朝阳眼里满是担心思虑飞转,强自撑着身子道:“若我所料不错,这九头的就是神兽九婴擅吐冰喷火,另一个便是帝江,皮坚肉厚寻常法宝如视无物,四翼一扇狂风似刀,这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何况我们法力受限,此时绝不可力敌。” “那怎么办?总不能指望喂他们两块肉就乖乖让开吧。”绛月知道硬拼不是办法,可东阳天机就在门内,她必须拿到手。 朝阳沉思片刻,最后一咬牙:“思来想去唯有一计说不定能有一丝生机,只是此计龙君可得千万小心。” 琅渊是三人中最强者,白矖不在他亦有责任护绛月周全,即使朝阳不说,最危险的是他也归会主动揽下:“你说,该怎么做?” 朝阳敬佩琅渊的担当,不愧四海之主,一点一点仔细说道:“这九婴擅喷冰火,帝江狂风助之,威力倍增,任谁都抵挡不住,可有一点,龙君乃四海之主掌三界之水,那九婴口中的冰水也是龙君的武器,待它欲喷出冰水时以仙力催动,反逼入其五脏六腑,到时水火相遇,五内煎熬,自然无法再与我们为敌,” “可我怎知这九婴何时喷吐冰水,而且就算成功,九婴天生阴阳共体,虽会难受一番,但根本不会致命。”琅渊问道。 朝阳道:“这正是龙君危险之处,需在九婴和帝江的烈火狂风夹击中等待机会,一击必中,只要得手,片刻的难受就已足够,我们的目的只是打开大门进入归墟,守门神兽何必搏命杀之。” 琅渊思考了一会,觉得这计虽然凶险但还是唯一的办法。 “那我呢?”绛月主动请缨,她可不想作壁上观。 朝阳悠悠说道:“你的石剑是你本命所化,与女娲石碎片无异,这女娲石是天下间最坚固的东西可补天地,换言之亦是最锋利的东西,趁龙君与九婴帝江大战,你且稍稍潜到帝江身下,待龙君得手,你一剑刺向它的腹部,即使刚硬如它,也不可能毫发无损,两兽皆伤只有分秒时间,趁此机会,你们二人合力打开归墟之门,方是我等丝毫生机。” 绛月面对这两头庞然大物不禁紧张到吞口水,但一想到玉华宫中往昔那一抹雪白之境里的白衣,眼神毅然说道:“那就动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东阳天机(二) 在这明亮寂静的洞窟中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琅渊手持寒冰玄冥宝剑站到神兽两丈之外,暴喝一声:“四海之主龙君琅渊在此,还不滚开!” 虽然琅渊体型还没有帝江的一条腿壮,但这一声龙吟震耳欲聋,似涟漪阵阵传入耳中直摄心魂。 九婴感觉到琅渊的敌意,九头齐鸣不过声似婴儿啼哭有几分可笑,帝江无口能言只好跺脚示威。 周围数百盏永明灯被无形声势震的火光摇曳,朝阳在一旁尽收眼底,心中着实为琅渊捏一把冷汗。 琅渊知道距离归墟之门越近法力越弱,他现在的还能保持两成法力,这已是极限,若再冒进只怕真是送死了。 除了惑非等人,这千万年的时光都没人再敢打这归墟的主意,九婴和帝江沉睡了太久,着实有些无聊,有人来犯对它们来说就像是来了新鲜的玩物。 九婴九个鸟头开心的齐鸣,其中一个冷不丁对琅渊喷出红球,琅渊只一闪身便躲开,可其他八个头不开心了,狠狠的瞪着那个喷火的鸟头,仿佛在指责小伙伴中出了一个不合群的偷跑贼。 琅渊本还在想这样的攻击并不算什么,转眼间洞窟被火光照的刺眼,一个个火球接连向琅渊飞来,这九婴的九个头生怕吃了亏一样,一个比一个喷的起劲。 一个火球不算什么,可量变产生质变,但十个二十个火球一起飞来的时候,可不就那么轻松了,琅渊本想用寒冰玄冥宝剑劈开火球,可这宝剑与他本命相连,寒气被火球迅速蒸发,琅渊本就受制的法力极速消耗,逼得他不能再力敌,连连躲闪之下,虽未受伤,但有几缕发丝不幸遇难。 “龙君小心。”朝阳在一旁看的心急可又别无他法,绛月趁此机会偷偷摸摸往帝江身下靠,想着它无脸无眼应该不太容易发现自己。 可还没磨蹭几步,帝江四翼一振,准确的往绛月方向刮出罡风,这罡风比利刃更快更锐,对于一个没有心理准备的绛月来说躲闪是绝来不及了,只能幻出本命石剑挡在胸前。 罡风狠狠撞上石剑,幸亏石剑与女娲石同一材质,天地间无物可破,才堪堪挡下,可即使如此绛月还是感觉胸口被人猛捶了一击,久久缓不上气。 还没等绛月回神,背后朝阳就焦急大喊:“绛月,罡风又来了。” 绛月匆忙间只能挺直了腰用石剑继续硬接罡风,帝江四翼不停,罡风一阵接着一阵,一阵强过一阵。 绛月双手顶着石剑,虽未见红,但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推着她往后退,脚下生生滑出一条长长坑道。 绛月没有受伤,但也无力闪躲,她离背后的岩壁只有半丈,若是撞上就算罡风杀不死她,这股强劲也足够让她五内俱裂,元神大伤。 此情此景绛月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从前,她即使五雷临头也不会有丝毫担心,因为那个仙子凌然,一袭白衣飘飘的人总会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噗”伴随着胸骨碎裂的声音,一口浓血喷溅而出,不过不是喷在绛月面前的石剑上,而是喷在她身后,鲜血湿透了她的衣领,皮肤上还能够感觉到些许滚烫。 “朝阳!”绛月惊呼出声,转身扶住,若不是最后一刻朝阳飞身挡在她身后,替她做了肉垫承受大部分伤害,她现在定然站都站不起来。 朝阳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但还是努力想要微笑让绛月安心。 这边伤重可帝江却没有丝毫感觉,继续挥舞四翼鼓动罡风,这次绛月连抵挡都未抵挡,心神全都因为朝阳受伤而颤动。 罡风掠向绛月后背,无形风刃已经在她耳后上划出一丝丝殷红,突然背后一凉,听到冰壁碎裂的声音,转头一看,琅渊仗剑护在她和朝阳身前,道:“帝江无眼,全凭空气中风向流势判定方位,他们两个都交给我,你只管去准备那最后一击。” 绛月确认朝阳并无生命之忧,轻轻将他靠在墙边,绛月不愿将琅渊的危险再加倍,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能给她的选择往往只有不帮忙和帮倒忙。 琅渊在这里,九婴的火球自然也不会落到他处,所幸他们已经站到距离大门最远的位置,无上法力可以施展三四成。 寒冰玄冥宝剑在琅渊手中飞舞,空中凝结出无数小冰箭,嗖嗖的往火球上撞去,冰灭火,火化冰,可冰水转眼间又凝结成冰,来来回回,冰箭不仅刺碎了火球,还继续往九婴帝江身上飞去。 看到琅渊化出的冰箭灭了自己的火球,九婴似乎很是意外,叫唤了几声口中突出水柱,九头齐出想要将冰箭冲碎。 可当两者相遇,九婴就失去了对水柱的控制,如同被冰箭牵引一般,一起往帝江那边飞去,后者感觉到危险扑腾着翅膀以罡风迎击冰箭水柱,三者相遇皆消于无形,绛月利用琅渊煞费苦心的掩护也终于躲在了帝江身下,不敢动弹生怕再被发现。 看到绛月就位,琅渊也无需留手,寒冰玄冥宝剑化作一摊柔水,顺着九婴嘴边残留的水迹,眨眼功夫就钻入体内。 如朝阳所料无差,经过琅渊一番搅弄,九婴悲鸣连连,口中喷吐时火时冰,伏在地上痛苦的蜷缩在一起。 “动手!”在这种环境下琅渊法力耗损极大,绝无第二次机会,九婴只许片刻即可复原,若不能靠此击拖延帝江,他们都要命绝于此。 “啊。”这一切绛月再清楚不过,屏息凝神双手握剑狠狠往上顶,女娲石剑无物不可破。 绛月只管运起周身所有法力全力一击,震得自己双手发麻失去直觉也死死不肯松开,帝江腹部吃痛摇晃着要倒,幸亏琅渊反应快一把将绛月拉了出来,不然被这庞然大物压死可就太冤了。 “快,快开门!”靠在岩壁上的朝阳不顾伤势大声喊道,这是他们一共用命博出来的生机,绝不容错过。 琅渊带着绛月来到漆黑的归墟之门前,近距离感受那种压抑和神秘愈发浓烈,两人将手抵在门上才发现有一阵若隐若现的白雾环绕着,身体碰到后法力限制更加严重,近乎一个凡人。 不过现在顾不得多想这些,两人咬着牙用最简单的力量撼动着这扇千年不曾打开的传说之门。 九婴的哀鸣渐弱,帝江也尝试着扑腾翅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漆黑的门中间裂出一条缝,尘封的余灰与淡淡的香味从里面传来,绛月曾无数次幻想过归墟里的模样,但绝不应该是她现在所看到的。 归墟里乱作一团,桌椅板凳,书架床榻全都被翻弄过,唯一一张整齐的床上躺着一名女子,手腕曾被人割开放血,全身无一丝血色,暮暮垂死。 绛月和琅渊同时看到这女子,不过前者第一眼看到的是脸,后者第一眼看到的是衣服,两人同时惊呼: “虞姝!” “小鱼儿!” 两人听到对方所叫都愣了一下,仔细一看,她是虞姝也是小鱼儿,原来他们都被一道伤疤所遮住了眼。 琅渊苦寻七百年的人竟一直在身边且不知,当他知道时虞姝已经垂死,这是怎样的五味杂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归墟之门刚刚打开到能通过的程度,琅渊就侧着身子想要过去,一只脚都已经跨进来,突然从归墟内一道剑气袭来,在他肩头撕开一条大口子,直接击飞出归墟。 只见里面那人轻轻挥了挥手,原本已经开启的归墟之门又开始缓缓闭合,绛月一个人势单力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差一步之遥的目的地。 琅渊胸口仙气激荡,受伤不轻,可他被击出归墟时看到了谋划这一切的凶手。 虞姝在另一边奄奄一息,而自己只能目送大门渐渐闭合,琅渊怒到面部肌肉都在颤抖,眼珠隐隐发红,背后透过衣服闪起一阵荧光, 朝阳远远目睹了这一切,看到琅渊背后荧光喃喃道:“龙之逆鳞,触之必怒,怒则杀之。” 琅渊透过归墟之门的缝隙看着里面的人,咬牙喝道:“魔族司冥,九天十地本君定要杀你!”话音落下,归墟之门也重新关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东阳天机(三) 归墟之门缓缓关闭,四处的尘埃惹得琅渊眼眶发红,虞姝在门内侧过脸艰难的朝着门外望去,眸中闪着晶莹的泪光,神色苦楚而绝望,如同希望的来临只是为了印证现实能有多残忍。 即使绛月他们已经拼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但依旧被司冥一掌送回绝境,归墟之门已经关死,九婴帝江眼看就要恢复,琅渊法力受制还连番恶斗受伤,形势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而且快到达顶点了。 “现在怎么办?”绛月望着琅渊,她不忍心再向这位四海之主求助,可当下实在心乱如麻没了主意。 琅渊背后荧光愈盛,毅然道:“放心,我就是燃尽命魂真元也要护你们进去,” 朝阳远远听到,连忙出声阻止:“龙君万万不可,这龙魂一旦点燃,虽可仙力骤涨,但无论成败皆会消散,连轮回都入不得。” “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还在里面。”琅渊语气决绝,一想到自己竟傻傻的错过了这么久,再大的代价都不足以逼他再次擦身而过。 “住手!”朝阳身边传来一身厉喝,震得琅渊都本能停手。 绛月惊喜的叫道:“惑非前辈?” 来人正是瘦高老者前任龙君惑非,他傲骨挺立风姿飒飒,手指琅渊:“我们堂堂龙尊一族纵横四海驰骋天地,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覆灭两代龙君,让龙族蒙羞的人只我一个就够了。”说到最后语气中满是遗憾和无奈。 九婴和帝江已经几乎完全恢复,惑非急道:“这归墟之门上限制你们法力的白雾我只能帮你们散去三息左右,琅渊,让这两头畜生看看龙族真正神威。” 琅渊似乎知道惑非要做什么,心中虽痛,但没有出言阻止,这是龙族尊严最后的余晖,于惑非来说高于一切,何况残魂。 “额啊~~~”随着惑非一声怒喝,以他以身化作一圈金色光环亮得刺眼,光晕往四周散开,拂过九婴帝江时,他们虽已无碍但仍不敢乱动,直到撞上漆黑的归墟之门,金光将飘飘渺渺的白雾逼得逃离大门,暂时吹散至岩壁之上。 朝阳看金光炫目,心中暗道:“传闻龙魂至刚至阳,驱千邪万妖不敢近前,这一缕残魂竟就有如此威力,当年若不是不明这法力限制的原由,恐怕也不会含恨折戟于此。” 归墟之门上的白雾散尽,法力禁制解除,琅渊浩如烟海的仙力全都得以释放,重掌翻江倒海之神力,黑袍被溢出的仙力扬起,君临天下。 第一息,九婴和帝江作为兽最原始的本能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他们不约而同的觉得下一击必须使出全力,不然可能就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击 冰水寒彻心骨,烈火灼灼如炙,罡风如弯刀般以着震破空气的频率化出实体,全部招式一起向琅渊左右袭来。 第二息,绛月被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吓愣,只见琅渊昂首轻啸化出真身,黑鳞白须数丈长的身子,面对九婴的冰火齐发,一声重重的龙息全数吹净消散,龙爪紧紧掐住九条细长的脖子,摁倒地上,龙目怒瞪,九婴丝毫再无反抗之意,温顺之极。 就在同一时间,琅渊龙尾一甩,横拉出一道气劲,将帝江的四翼罡风给生生切断,再一尾狠狠抽在它背上,四翼皆断,羽毛胡乱飞舞在空中,没有几千年休想恢复。 第三息,琅渊对着归墟之门一声长啸龙吟,震的大门颤颤发抖,司冥眸色暗沉在里面惊道:“不好。” 果然,封禁千年的漆黑大门如同破砖烂瓦一般被琅渊龙角破开一个大洞,琅渊飞入归墟之中,将虞姝护在中间,自己环绕着她蜷缩成一团。 绛月和朝阳紧随其后进入归墟,看到琅渊已经恢复人身,怀中抱着面无血色弥留之际的虞姝。 “龙君殿下?”虞姝已经虚弱到双眼茫茫几乎没有力气睁开,但这魂牵梦绕千百回的属于那人的气息她还是立马可以认出。 琅渊看到虞姝手腕的伤口立马明白了一切,她的全身精血几乎都已经注入了归墟生门入口,气亏神虚必死无疑,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琅渊再没有了平日里的高高在上龙君威严,温柔的轻声叮咛:“别说话,东阳天机定有救你之法,本君片刻便寻来。” 虞姝知道自己命无久时,不愿再离开琅渊的怀抱,用着最后的力气紧紧抓着不肯松开。 琅渊明白她的心思,但还是轻轻将她放回床上,对绛月道:“你来照顾她,司冥交给我。” 不用琅渊多说,绛月早就已经开始用仙力暂时护住虞姝,使她不至于魂飞魄散,东阳天机固然重要,但挚友的性命更加珍贵。 司冥没想到琅渊竟能闯过归墟死门,心中暗暗吃惊,不过也并未慌张,琅渊虽为白矖之后三界第一人,但毕竟已经受伤耗气,此时交手胜负未知。 “司冥,你魔族猖獗,但本君为三界生灵一再忍让,不过你今日之罪,就算引得大战再起,本君也要收你性命!”琅渊五指一张,寒冰玄冥宝剑在手,冻气萦绕,杀意腾腾。 司冥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大笑不止:“有趣,本君原想着你来了也算我兑现了对这小妮子的承诺,如此这般,可别说本君趁你受伤之危胜之不武。” “狂妄!”琅渊怒目一瞪,寒冰玄冥宝剑剑身冻气聚至剑尖直奔司冥咽喉,后者冷哼一声,手中也幻出一把黑色长剑,司冥常以指代剑,此剑甚少使用,可对上琅渊大意不得。 两剑剑尖相触,如春晓炸雷,法力碰撞汇于一点,双方全神贯注任周围物件被气劲吹飞击碎,也不敢丝毫晃神。 绛月和朝阳合力幻出的屏障也仅仅能保证他们三人在这狂风暴雨般的乱流中不被吹走而已。 两人互拼越加激烈,时不时溢出的法力乱流将归墟内毁的七零八落,绛月和朝阳全力施法的屏障不幸也被击中,即使只是溢出的乱流但也不是他们抵挡的了,绛月一口气没接上,屏障瞬间消失,她和朝阳还好,可虞姝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如同暴露在狂风中的鸟,被吹飞到空中往墙上撞去。 绛月惊叫一声:“虞姝!” 两者对拼,谁先撤力,那所有的力都会追压到他身上,可琅渊和司冥听到叫声竟不约而同的都冒着被重伤的风险收功飞身去救虞姝。 琅渊飞身在前,司冥几乎并肩,当他飞出来才猛然惊醒,自己怎么会本能的来救这丫头,竟连重伤琅渊的机会都忘记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司冥犹豫了一下,对着琅渊的空门大开的后背没有立刻下手,而是等到他救起虞姝进怀才一掌追去,重重摁在琅渊后背。 琅渊飞身而来就做好了受伤的准备,背后遭受一掌,五內翻滚,但他没有立刻反击,而是将虞姝抱得更紧,生怕还有后招伤到她。 琅渊护着虞姝踉跄落地,喉头一痒气血上涌,但他不愿在虞姝面前表露受伤的样子,硬是含在嘴里又生生咽下。 没了虞姝,她原本躺的那张床,也就和其他摆设一同被吹飞砸烂,可里面竟然掉出了一面长柄铜镜,落在地上镜面朝上闪耀出一道淡蓝色光柱,中间浮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泛黄旧书,再往上是六个大字:东阳天机在此。 琅渊受了一掌,第一时间无法前去抢夺,绛月和朝阳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飞身伸手想去拿那旧书,可司冥也不是瞎子,手臂一挥,两人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在一旁。 司冥伸手拿走旧书,长柄铜镜光芒消逝安静的躺在地上,他急切的想要翻阅,可里面却一个字都没有,他用手触碰页面,感到有强大的禁制在封印着内容,心中暗道:“这该死的东阳天神,竟还下了禁制。” 以司冥的法力解开禁制只需要闭关七日,虽然不可能立刻参阅此书,但即已到手也无需急在一时。 司冥将旧书收好,持黑色长剑走到受伤的琅渊面前,道:“本君说过莫怪本君乘人之危。” 司冥那一掌着实是要命,阻隔了琅渊仙气运转,久久不能恢复,现在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行。 虞姝眼虽迷茫,但耳不聋,听到司冥要杀琅渊,吃力的双手抱紧琅渊脖颈,以背身护在他身前,琅渊想要挣脱竟一动也动不得。 司冥本来提起长剑欲刺,作为魔君若留琅渊日后复仇必将徒增很多麻烦,此时杀他是最好的机会,还可除天界一员大将,有百利而无一害。 道理司冥都懂,可这时他竟下不了手,他握剑的手颤抖着挣扎着,就在琅渊都闭目待死时,司冥竟将剑一收,淡淡的对虞姝道:“我欠你的,一笔勾销。“说完司冥就快步而去,似乎是怕自己转头就会后悔。 看到司冥离去,绛月松了一口气,至少琅渊没事,可她还是忍不住哀叹道:“这东阳天机被拿走了我可怎么找复活之法呀。” “东阳天机被谁拿走了?” “这还不明显吗?司冥啊。” “谁说那本破书就是东阳天机?” “你是不是傻,这都看不出来?那“绛月连问连答了好几句,突然惊觉:“谁在和我说话?“左右寻找,看到那映射出光柱的长柄铜镜,拿起一看,镜中出现的竟不是照镜子的绛月,而是一个样貌年轻的翩翩少年。 绛月对着奇怪的镜子小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镜中人竟然真的开口说话,一字一顿道:“东!阳!天!机!” 司冥经此大战回到魔族时元气也颇有损伤,无音助他调息之后,司冥闭关专心炼化旧书。七日后,旧书上的禁锢终于被揭开,司冥满心期待的翻看旧书,差点没把内伤气出来,翻遍整本书不见文墨,之后最后一页上赫然写着:恭喜你,你被耍了,东阳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东阳天机(终) 绛月捧着手上的这面小破镜子心中疑虑重重:“你是东阳天机?”她拿着这面镜子左右打量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像呢?” 谁知道话音刚落,镜子里头的年轻少年嗤笑一声, 将脸凑近了绛月仔细看了又撇撇嘴:“你还真对得起自己的石头元神, 脑袋果然不灵光。” “可传说中东阳天机不是一本仙籍吗?” “讹传好吗?”镜中人毫不客气的又朝着绛月飞来一个白眼, 他指着自己道:“东阳”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天机都在这里。” “你是说你就是东阳?东阳不是死了吗?”绛月一时之间实在是有些蒙圈, 朝阳受伤捂着胸口到绛月身旁, 看了一眼镜中人:“是不是东阳天机,试一试就知道了。” “现在的后生都这么无礼么, 强调一遍,叫我东阳天神!谁许你们直呼本尊名字的,哼!”镜中的年轻人双手环抱于胸前, 得意道:“肉身虽灭, 但本尊神识还在,不过是无奈之下栖身与这面镜子当中罢了,你这丫头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有眼无珠。” 绛月女流氓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 从前在三界横着走惯了,头一回遇上比她还横的, 这个东阳哪里有点天神的样子, 看他这样负了红莲倒也不意外了。 “绛月, 你快问问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如何能救虞姝, 小鱼儿已经快坚持不住了。”琅渊自己身受重伤却一直将虞姝紧紧的搂在怀中, 可他却能感觉的到虞姝的生命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再迟就要来不及了。 “既然你是东阳天机, 你可知如何能救虞姝?” “血脉枯竭,仙气散尽,这小姑娘必死无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虞姝没救了?” 琅渊听闻东阳的回答,几乎崩溃,面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可怀中的虞姝却依旧轻柔的依偎着他,他又舍不得放开。 “急什么,我说她必死,可又没说我救不了。” 绛月再也忍不住,朝着东阳发火:“你到底什么意思,一会儿说必死无疑,一会儿又要说你能救,那到底能不能,你能给个准信吗?” 镜中东阳见绛月生气,无奈摆了摆手:“淡定淡定,你看看你们这个样子,像是个求人的态度嘛。这小姑娘我能救,所谓天机就是我知道,但你们不知道的事,有没有听过天机不可泄露,我又怎么可能有问必答。想要让我救她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绛月追问。 “若你能替我了结生平的第二件憾事,我自然也愿意帮你。” 绛月猛然记起红莲的金簪还睡在自己的袖中,她拿出莲花簪问道:“你说的可是红莲公主?”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我与她的事了,我走凡间一遭不过是度日消遣,尘世情缘尘世了,我也从不会太过挂念。可红莲的性子执拗,她原本顺当的一生到底是因为我才会变得如此凄苦,说到底是我害了她。我虽不能圆了她的心意再与她做百年夫妻,但也见不得她独留在一十八层无间地狱里受苦。你若愿意,便去替我度化她,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安心的投胎去吧。” “好,可是红莲执念至深,她如今已经是十八层地狱里的鬼王,要想渡化她又谈何容易?” 镜中的东阳收起方才的嬉笑,一本正经道:“你们可知,红莲死后一半的执念是因为我,可她另一半的执念却是另有缘由。” “到底是什么,能让红莲这般执着,不肯轻易放下?” 朝阳在一旁缓缓开口:“红莲姑娘将金簪交与你之前,你曾问她为何会在无间地狱里受罚,你可还记得她是怎么说的?” 绛月认真思索:“杀夫弑子,轻贱性命,天道不容,杀夫是因为她在大婚之日手刃了听泉,可是弑子一说又从何来?” 朝阳对着镜子内的东阳问:“若我猜的不错,红莲公主身赴火海之时,腹中应该已经有了孩子。” 镜中东阳沉声道:“你说的不错,红莲死时肚子里确实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可她却并不知晓,所以在身死之后,受到十殿阎罗的审判时她才知道此事。所以那时的红莲几乎崩溃,她一直都深深埋怨自己竟然杀了她与我的孩子,又因为她是因为自尽而亡才下的地狱,地府判刑中,凡人性命由天不由己,选择自尽而亡的人便是触犯天规,须得重罚,也正因为这样,红莲才会被判下了一十八层无间地狱里受极刑百年。” “那红莲岂不是太可怜了。”绛月越发的同情红莲公主的遭遇,也愿意去助她早日超生。“你想我怎么做?” “带着东阳天机镜出归墟去,先去一趟地府,找到灵婴树。” 虞姝命在旦夕,琅渊身受重伤,朝阳虽然也受到重创却依旧执意要与绛月同去,绛月将东阳天机镜揣在怀中,根据东阳的指引找到了通往灵婴树的道路,也同样避开了来时的道路,没有先行与红莲碰面。 地府极西的地方是一处幽冥沼泽,普通的鬼怪根本无法接近此处,东阳叫绛月变幻出一搜玉做的小船,在上面附上了灵羽术,使得本来沉重的船身能够给轻如鸿毛一般在泥泞的幽冥沼泽之上前行。前方不断的有蓝色的幽冥鬼火漂浮靠近,绛月与朝阳不得不侧身闪躲。东阳告诉他们,这些火都是天下的地火之精粹,绝不能沾到,否则它将能灼烧掉所有它接触到的东西。 过了许久,绛月等人终于在沼泽的深处找到一块陆地得以落脚,眼前的景象叫她吃惊不已。 陆地的中央有一颗巨大无比的古树,树上粗枝伸展,每个枝头都挂着好些个蓝色的灯笼,每一盏灯笼的里面,都有一束长明不灭的蓝色烟火。 “到了,这就是灵婴树,树上挂的每一盏灯笼都是一个仙胎,每当有神界中人怀有子嗣,这树上的灵婴灯便会消失一盏。当初我虽化作凡人东阳在凡间度日,但是这个孩子却是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孩子,神仙得子皆是天道命定,所以就算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凡人,我的孩子也绝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凡胎,而是这树上的仙胎。红莲死后,仙胎虽然未能成功的降生,但也并未受到损伤,它因无处可去,必然会重新回到此处。”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找到你的孩子?” “不错,我希望能找出那个与我本该由父子姻缘的仙胎,将他带去给红莲,解开她的心结。如今我已经身死,要想和红莲在一起已经是不可能,就让这个孩子代替我陪伴红莲,让她安安心心的能在凡间度过百年。” “嗯,算你还有点良心,真不知道你早干嘛去了,你要是早点出现,红莲又何必苦苦在地狱里煎熬这么久,他还叫我带话给你,说苏红莲等你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你去娶她。你可知道,她虽然只是被判了百年的刑罚,却一直在等着你,她” 绛月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朝阳打断:“事已至此,只能早点找到他们的孩子,助红莲早日解脱才是。” 东阳听绛月教训他闷了半天,终于有了个接话的空档:“还是这个小子懂事,丫头你就别再磨叽了,赶紧找吧。” 灵婴树自天地初始便已经生长于此,挂在树上的仙胎一眼都数不尽,要想在其中找到东阳和红莲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容易。 “喂,东阳,你知不知道什么便捷的方法能找到你的孩子。” 绛月一直对东阳都没什么好脸色,因为他一直觉得东阳归位之后没有去找红莲就是薄情寡性,什么尘世情缘尘事了都是这些薄幸郎用来辩解的借口。 东阳虽然知道绛月看不惯他,倒也没有生气,他都不知道活了多久了,又怎么会去跟一个只有七万多岁的小姑娘计较,但是这一回他明白却知道自己亏欠红莲是真,只可惜他的肉身已灭,再也不能完成对红莲的诺言,所以就算是绛月的白眼,像他这样羁傲不逊的人也只能受着。 镜子里的东阳唉声叹气了半天,终于开口:“我只有一个办法,但是要是这么干来有损我的颜面。” “什么办法?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要什么颜面,要是被人知道受三界六道景仰的东阳天神其实就是个抛妻弃子的薄幸之人,我看你还能有什么颜面,再说了”绛月侧目瞪了东阳一眼:“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脸皮薄的人。” “嘿,你这丫头”东阳心里被喷了一肚子的怨气,却无言以对,只能跳过这个话题道:“你走近灵婴树,把镜子朝着树上的仙胎,然后举高点。” 绛月虽然不知道东阳到底要做什么,但也按照东阳所说的照做了。 东阳在镜中被绛月居高之后,面色铁青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缓睁开,提神运气,双手叉腰高声说道:“孩子~~~~我是你爹啊~~~~你快出来吧~吧~~吧~~~” 绛月的下巴惊得都要掉下来:“这就是他说的办法?” 平日里素来沉着稳重的朝阳也紧紧的皱起自己的眉头:“可能,这是唯一的办法。” 东阳卯足了劲,足足呐喊了三声,终于看见万千的仙胎灯盏中,有一枚蓝色的烟火飞了出来,绕着东阳天机镜飞了好几圈,火光忽明忽暗,还掺杂这清脆的花火声显得十分兴奋的样子。 “这一团,这就是你的孩子?”绛月试探性的开口。 东阳终于歇下嗓子,这回轮到他冲着绛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两还杵在这干嘛?把他接住啊,他这么小还飞这么久,我儿子肯定累了。” 绛月伸手去迎那团火光,就见那团蓝色的烟火逐渐消散,里面显露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好可爱。”绛月忍不住伸手去逗他,手里拿的东阳天机镜被压在抱孩子的另一只手下面,镜子里的东阳不乐意了:“喂喂喂,逗够了没,那是我儿子,你倒是把镜子面对着我儿子啊,要不然我这个当爹的怎么好好看看他。” 绛月抽手举起镜子,让东阳能好好看看这个孩子,原本还嚷嚷的东阳突然安静下来,一直沉默了许久,才听的他用温柔的嗓音缓缓开口:“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后面又接了一句话让绛月又想把这面破镜子丢出去,只听东阳饱含深情的说道:“能长得这么漂亮的长相,果然是随我。” “不要脸”绛月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东阳抬头去看绛月,绛月脸上挤出个微笑来:“没什么,我们还是赶紧去找红莲吧,他知道你带着孩子去见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绛月手里抱着孩子,怀里带着东阳天机镜,去往十八层地狱的路上却十分的忐忑,虽然她与红莲等人的交情并不深,可她却是由衷的心疼像红莲这样的女子。 他们从十九层极乐地狱里的那一扇光门中走出,刚刚站定就看见了一直等候在门口的红莲,也不知道像这样殷切期盼的日子,红莲已经过了多久。 “仙子,你们回来了?有没有看见东阳?” 红莲朝着绛月的身后不住的探头张望,绛月知道,红莲是在等,她在等东阳从那一扇门里走出的时候,可惜终究是再也无缘。 “红莲姑娘,你看我手上抱着的是谁?” 绛月缓缓走近红莲将手中的孩子递到红莲的面前,红莲起初的反应似乎什么的抗拒,连连后退了几步之后,终于朝那孩子投来目光。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若是我的孩子还在”红莲的浑身渐渐颤抖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我亲手给杀死了。” 红莲的身上泛起微微黑红的光芒,她弯曲着自己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红莲举起自己的双手慌张的落泪,似乎是不想面对这样残忍的事实。 朝阳见此情景怕红莲身上的怨气崩溃爆发,高声喝到:“红莲姑娘,这是你和东阳的孩子。” “你说,这是我和东阳的孩子?”红莲突然愣住,她微微颤颤的朝着绛月又靠近,仔细的看着这孩子的五官样貌:“是很像,眼睛和鼻子都像。”红莲轻声的自言自语的又在说些什么,绛月本以为她已经平静下来,却不料红莲忽然又猛然推开绛月,绛月怕神志不清的红莲伤到她手中的孩子,只能连忙飞身朝后退去,这一阵猛劲之下,怀中的东阳天机镜掉了出来,落在红莲的跟前。 “红莲,是我,我是东阳。” 红莲听到自己魂牵梦绕了多年的声音反倒迟疑,终于她鼓起勇气举起了地上的那一面镜子,镜子里面有一个人眉间正含着淡淡的忧愁朝着她笑。 红莲的泪水仿佛决堤一般的汹涌落下:“东阳,东阳” 她一遍又一遍的含着那个人的名字:“东阳,父皇死了,母后也死了,朱雀国被灭了,就连我们的孩子我也没有守住,东阳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娶我,可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没有来” 红莲捂面痛哭,东阳看了终究是于心不忍,他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哄着哭泣的红莲道:“红莲,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 红莲举着东阳天机镜与他说了好久的话,无间地狱里的恶鬼们也不敢轻易的去靠近他们,绛月抱着他们的孩子也与朝阳远远的观望。 “你说,东阳会和红莲说些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东阳一定有他的办法让红莲放下自己的执念。” 绛月本想着,红莲与东阳这么久没见一定有许多的话要说,但是出乎意外的事,红莲很快的就朝着她与朝阳走来,周身的暗红色光芒消失不见,脸上也挂着浅浅淡淡的微笑。 “对不起仙子,方才是我失控,差点错手伤了仙子,还有”红莲朝着绛月手中的孩子缓缓走近,她抬起手轻柔的抚摸着孩子得脸颊:“还有我和东阳的孩子,能让我抱着他么。” 绛月虽然不知道东阳对红莲说了些什么,但是她见红莲此刻的情绪已经稳定,便向朝阳望去一眼,朝阳点头缓缓示意没关系,绛月这才放心的把孩子交到红莲的手里。 “所有的事,东阳都已经告诉我了,我会听他的带着孩子厉害这里,去轮回投胎。” 绛月心中如释重负:“你能这样决定便是最好,放心,你与这孩子必定会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红莲朝着绛月微微施了一礼,留下东阳天机镜便于前来接引的使者一同离去,回眸时眼里带着清浅的笑,红莲本就长得很美,这霎那间的笑容就如同那漫山遍野见的烈焰般若,叫人久久不能忘怀。 “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和红莲说了些什么,我本以为你们会说很久,没想好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竟然能叫她的态度转变的这样快。” 镜中的东阳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徐徐道:“我告诉她,其实我是个普通的仙人,因为犯了打错被贬下凡间的时候与她结识,这么多年没来见她是因为我的刑罚还没有结束,我让她先带着孩子去凡间,等我受完这些刑罚很快便去凡间寻她,到时候,我们就能一家团聚。” “你现在这幅样子还能再去凡间找她么?”绛月显然十分的诧异。 “并不能。” “那你岂不是又骗了她?” “骗了她又如何呢?这样有什么不好,能让她放在心中的执念去安心的投胎,只要走过奈何桥饮了那一碗孟婆汤,前尘诸事便再也和她没有任何干系,她余下的日子再也不会为了我东阳而活,这便是我想要的,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美好。丫头,你还是太小了,很多东西你都没有参悟透,有时候这世间万般事,又有几人能得圆满,能让她重新开始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绛月依然并不太认同东阳的说法,但这种结局毕竟比继续留在十八层地狱永被执念所困来的好。 这件事不论好坏总算有了个了解,琅渊忍不住出言催促道:“既然答应的事情已经解决,那是不是可以开始救虞姝了。” 这一提醒绛月才猛然惊觉,难怪刚才总感觉忘了些什么,拿着东阳天机镜左右摇晃道:“快说,怎么才能救虞姝。” “停手,停手,”东阳被绛月晃得头昏脑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归墟,我再慢慢道来。” 绛月深知虞姝的伤势,急得再等不了一分一秒,刚想逼问,却被朝阳拦下,别了别头示意看看周围。 绛月之前情急并未细看,此时神识散开心中大惊,十八层地狱镇压受刑不计其数的厉鬼恶鬼没了苏红莲这个鬼王的威慑竟一点一点向他们围拢,谁让这她与朝阳身上的仙气实在太诱人,若他们谁能食上一口,说不定就能解脱这无尽苦海。 若是平常绛月断不会将这些恶鬼放在眼里,可当下朝阳与琅渊身受重伤,归墟中虞姝命悬一线,着实不是较劲的时候。 “好,那我们快些走。” 不过片刻,所有人都匆忙回到归墟,只有东阳终于了却一桩心事,在镜子里哼着小曲好不开心。 绛月举着东阳天机镜,急问:“现在事情也办完了,你快说怎么救虞姝啊。” “再等等,”东阳感觉头发有些不整,自顾自的打理起头发,随口回道。 绛月见他漫不经心,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天神,大神,你最神,算我求你了,快说吧。” “再等等,”东阳完全没有着急的感觉,理了半天头发不如意又解开重理:“小丫头,你帮我看着点啊,我这东阳天机镜子里什么都有,就是没镜子,可愁死我了。” 琅渊在一旁看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终于看不下去,从绛月手中夺过镜子,五指将东阳天机镜面握在掌中,冷冷道:“东阳天神无所不知,可知此镜若是毁了又当如何?” 东阳理了一半的头发被琅渊威胁,很是不快,不耐烦的说道:“亏你还是掌管四海的龙君,一点耐心都没有,我都说了,再等等,再等等,你莫不是不信我?” 琅渊无奈的叹了口气:“本君自是可以等,可这伤势等不了啊,疗伤若还要什么奇珍异宝,本君去筹措还需要时间,你让本君如何不急。” 朝阳在旁看着,心中也很是不解,问:“这虞姝姑娘伤势已是极重,若不是凭龙君仙气续度早已魂飞魄散,不知东阳天神还在等什么?” “等她死啊。”东阳在镜子里无聊到打哈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到其他人都一愣,琅渊率先反应过来,怒道:“你不是说自有法子救她,莫非只是为了骗绛月帮你做事的谎话?” 绛月听完也急道:“难怪你不肯先救人,原来你根本没法子,什么无所不知的东阳天神,就是一个只会骗人的负心汉。” “你,你。”东阳被两人说的无语,一会指你一会指他,被憋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场面瞬间紧张起来,朝阳连忙出来圆场:“你们两个关心虞姝姑娘自是心急,但也要等东阳天神把话说完,” 东阳憋了半肚子的气稍稍舒了一些,指着琅渊和绛月道:“要不是还有个明白人,我就干脆活生生急死你们两个,看谁输得起。” 想着若东阳没办法,这世间就定没有办法可以救虞姝了,绛月变脸比翻书还快,讪讪的笑着的赔礼:“哎哟,我们就是和大神开开玩笑嘛,这死了还能住镜子里的能是一般神仙吗?死也一定是厉害死的。” 琅渊也意识到刚刚自己失态,恭声请罪:“望神尊指一条救人明路。” 东阳甩了甩自己手里的发束,悠哉道:“办法嘛,自然是有的,但这件事我就怕做了炎帝会不高兴。” “怎么会?你能救虞姝,他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嗳?慢慢慢,你们先等我说完。要救这小丫头,只有一种方法,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若是现在非逼着我救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小丫头,那我肯定是救不回来,但若是她死了,将她的神魂重塑令她复活,那我倒可以试试。只不过这些事情会拆散父女血脉,真要这么干有损阴德。” 绛月似懂非懂,琅渊却是明白他的意思:“你要虞姝丢弃她原本的炎氏血脉?” “嗯,还是龙族的这个小子聪明。只要你们能在她魂魄飞散之时用强大的仙法将她的神魂捉住,再放到另一个不同的躯壳里去,从幼时开始好好供养,等她能化成人型之后便与现在无二。” “那好,那还请天神教我控魂的法术,炎帝那里我愿意去向他解释,当下还是救虞姝要紧。” 琅渊搂住怀中已经渐渐昏迷的虞姝,心里有万千的不舍,他舍不得让虞姝冒这样的风险,可已经到了这般境地里,他已经别无选择,如果不这么做,他就会失去虞姝,失去他的小鱼儿。 “如果一旦用这个办法,虽然她能活,但是就等于是新生,你们将见证她又一次的成长,但是她从前的一切便再也记不得了,无论是你们之间的姐妹情谊,还是龙君与小丫头的情爱瓜葛,她都不会记得。她将变成一个最纯粹的魂魄,她的一切都将从头开始。” “我愿意。”琅渊低头用手抚摸上虞姝的脸颊,他在虞姝的耳边落泪低语:“丫头,从前你与我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的辛苦,我却没有好好珍惜你,这一次换我来一直陪着你,无论是百年,千年还是万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这一次我再也不许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会拿我自己的命去保护你。无论你还记不记得从前的一切都没关系,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告诉你曾经属于我们的那些故事,曾经亏欠你的一切,我一定会弥补你,藏在心里的话,我都会说过给你听。虞姝我爱你,无论你是炎帝的小公主,还是青川的小鱼儿我都爱你,我会等你,等你长大,等你叫我一句大哥哥,等你唤我一声夫君。” 绛月看见这样的情景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疼得好厉害,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却止不住自己仓皇落下的眼泪,朝阳走到她的身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不要难过,她会回来的。” 本该失去知觉的虞姝靠在琅渊的怀中,她阖上的眼眸落下两滴清泪,而后就看见最后一丝点点滴滴的银光从她的身上逐渐消失,琅渊大惊。 东阳在此时轻喝:“就是现在,用绛月丫头脚上的锁魂铃把虞姝的魂魄留住。” 绛月当即解下自己的铃铛扔给琅渊,不过霎那之间,琅渊逼出自己的龙魂在空中盘旋,将虞姝的即将离散的魂魄悉数驱赶到一起:“收!” 锁魂铃被他一把抛到空中,原本属于虞姝那些点点银光悉数被锁魂铃吸收。 “成功了。东阳天神,接下来该怎么做?” “能怎么做,当然是给她找宿主啦,哪怕是一颗蛋,一条虫都行,重点得有生气是活的。” “事不宜迟,我们走!” 琅渊化作龙神冲破归墟大门,绛月与朝阳紧随其后,东阳天机镜也被绛月一同带走,原本被打破了数万年安宁的归墟境又再一次的恢复它的宁静。 绛月先行随琅渊回到北海之溟,琅渊正四处为虞姝寻找合适的宿主。 深夜里,绛月独自一人去到冰火岛怀念故人,她拿出东阳天机镜开口问道:“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回白矖。” “之前是你帮了我,我才愿意告诉你如何救虞姝那小丫头,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两清了,你也已经把唯一的机会用完了。” 东阳得意洋洋,绛月却是眼眶泛红:“我不和你斗嘴了,东阳天神,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吧。” “让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本尊肉身虽咩,但因为神识强大所以才一直未灭,我要你和我缔结契约,一生用你体内的女娲神力来养护我的神识,女娲神力最为精粹,只有这样我才能留存的更长久。” 还没等东阳说完,绛月就连忙道:“好,我答应你。” 镜子里的东阳背过身去,像是在思考,过了会儿才回过头道:“就算你答应了我的这个提议,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我只许给你五个问题,就算你多要问我也是半个字都不会告诉你的。” 绛月虽然觉得东阳这个人说话做事油腔滑调一点都没有天神的样子,但是她的心里最着急的就是白矖是否能复活归来,与白矖的重生之法想必,其他的一切便再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了。 “好,五个问题就五个问题,只要你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白矖回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行,小丫头你把你的血递到我的镜面上来,我和你缔结契约。” 绛月伸出手,将手心割破,血水顺着掌心的纹路缓缓流淌下来。 “果然你的血对养护我的神识大有益处,既然我答应了你也不会框你,你要问什么你就问吧。” 绛月这才刚滴了两滴,东阳就叫停,她收回自己的手:“这就好了?居然这么容易。” “是啊,就是这么容易。” 镜子里的东阳露出诡异的微笑,扬起一边的嘴角:“好了,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你了,还剩四个机会。” 绛月见东阳使诈,怒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这样!” “我这个人就这样啊,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一个问题,没什么不对啊。” “我”绛月气的恨不得把东阳直接给丢出去,但想了想正事还没问,只是作罢。 “那我问你,要怎么样才能让白矖重新复活。” 东阳皱着眉头一脸的苦相:“这可是个难题,你得让我好好想想。若是说之前复活虞姝小丫头,那还算简单,因为她肉身虽死但是神魂还在。可白矖是因为用元神祭了天地缺口,为救万民补天而亡,早就是魂飞魄散了,难啊,真的是难。” “那你”绛月本想追问又怕东阳框她,不敢轻易开口,东阳看了她一眼:“行了,被我逗了一次也别憋着不敢说话,有趣的事情我只做一次,你说吧。” “那你有办法么。” 连东阳都说难,绛月的心里几乎是山崩地裂。 “有是有,你这个小丫头说你运气背也背,说你命好也是好,你可知复活白矖最关键的一步就在你身上,你需要找到天地间白矖散落在四处的残魂,而后用你身上的女娲之力将他们补全,三界中现在唯有你有补天之力,所以三界中也只有你能复活白矖。” 绛月又惊又喜:“真的!如此一来我便能救她了。” “能是能,但是残魂难寻,上天入地怕是都不容易,其路远兮,你可要想好了。” 绛月提起浅笑对着东阳告诉她:“我的前半生有他一直护着我,照顾我,如今也到了我该一报还一报的时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八卦 归墟一行回来不久后,绛月便辞别琅渊与朝阳一同暂时住到了钟离山上的一见茅草屋内, 每日绛月都会去山中的大梧桐树下稍坐片刻, 只有她每每回到这与白矖初次相遇的地方, 想起往昔与白矖的种种, 心中才能有片刻的安宁。 虽说绛月得了东阳天机镜, 但是他们这一行人皆是元气大伤,朝阳因为在归墟内受了重创近日里时常闭门不出休养调息。琅渊在归墟中大战神兽帝江与九婴不说又被魔君司冥重击了一掌, 可他为了虞姝能够早日复活依然勉力撑着,绛月亦十分的忧心他。 就这般过了两月有余,北海之溟终于传来消息, 琅渊成功炼化虞姝的神魄, 洗净了她身上的炎氏血脉仙泽,将她的神魂放到了北海中一只小鲤鱼身上将养着,等到她能够修炼成功, 幻化出人型。 对于绛月来说,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这就代表着, 也许用不了几百年, 虞姝又能与她重逢。鱼儿, 鱼儿, 虞姝这回可真应了她在青川的这个名字。 说起除了这件喜事以外, 天庭里还有一件有趣的事也同时传到了绛月的耳朵里, 这也是近几百年, 除了白矖上神陨灭之后, 天庭里最大的八卦。 就在不日前,由昆仑山西王母操持的蟠桃宴上,王母娘娘同脉所出的小妹,碧阙上神在宴会上一舞倾城,得天庭众仙大加赞赏。而据同去赴宴的仙家所说,这碧阙上神的眼睛却是由始自终只看着一人,美人慕兮,顾盼流连。 明眼人都看的出,碧阙上神是心仪天帝。但是仔细想想,碧阙女神与西王母娘娘共同诞生于昆仑仙山,她们的原身本都是昆仑山巅的玉阙,收昆仑里的天地精华养护,从而修成了尊神之位。东皇太一帝君位居天帝之位多年,却一直未立天后。东皇太一帝君与碧阙上神都是身份尊贵的尊神,样貌也十分的般配,深究起来就连身份也是门当户对,加上近段时间内,天帝与昆仑山来往颇为频繁,是以三界诸仙都以为,不久之后他们便能迎来他们的天后娘娘。 绛月一心只顾着到处寻找白矖残魂的踪迹,所以对这样的消息听过便也忘了,未曾放在心上。 这一日绛月正独自在梧桐树下弹琴,自云海中却走来个熟悉的身影。 “你不在北海陪虞姝,怎么会想起来到我这里来。” 琅渊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大半,他走到绛月身前从宽广的袖口中拿出了一枚精致的盒子交给绛月。 “这是什么?”绛月忙着打开,琅渊却按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前段日子因为虞姝的事,我一直未曾想起来将这件要紧的东西交给你,我与白矖相识相伴多年,这盒子里的东西便是我对他也亦是对你的一份心意。” 绛月听了琅渊的话,心中有些激荡,她略带犹疑的缓缓打开宝盒,里面拜访的是一枚白光剔透的珠子。 这珠子围绕着白色的光晕,绛月越发的觉得熟悉。 “这是?” 绛月几乎颤抖着用指腹去轻轻触碰这白色珠子上的流光:“这不会是” 尽管绛月在心中几乎已经猜到,但却在琅渊的一句话后才真正的敢确定。 “白矖补天当日魂飞魄散,我在你被封禁在三十三重天的七百年里,走遍了三界六道,一方面是为了找到失踪的虞姝,另一方面便是为了到处收集白矖的几缕残魂。只可惜,当日补天之时的法力震荡实在太强,纵使我用尽了所有方法,才勉强替白矖寻回这一丝残魂。” “那这颗白色的珠子。” 这珠子上藏了几乎能抵得上绛月一身修为的神力,绛月心中疑惑追问珠子的来历。 琅渊负手而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是我的龙珠。” 绛月想到,琅渊的元神乃是神龙,龙珠便是他几十万年的修炼精魄之所在,若是失了龙珠那他 “龙珠就是你的内丹,你如今将龙珠交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白矖的残魂是实在太过薄弱,若想要保全残魂须得有强大的神力将他保护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残魂不会再次变得薄弱消散。这龙珠上我不过是放了十万年的法力,就当做是我为白矖能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至于我嘛,我已经位列四海君主,修炼几十万年,早已经不用龙珠修炼,所以将龙珠暂且放在你这里对我而言并无什么影响,你只当是我借给你的,等白矖成功复活归来,你再与他一同好好答谢我。” 琅渊来的突然,走的潇洒,只多言要绛月一定要好好照看残魂,其余便没有多说些什么就走了,绛月独自捧着这一枚龙珠对着白矖的残魂入神。 “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些残魂,我怎么觉得你并不大高兴?” 正在绛月入神之时,她怀中的东阳却突然出声。绛月取出东阳天机镜确是满目的愁容:“找回白矖的残魂我自是欣喜不已,可就算你告知了我如何能重生白矖,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寻他的其他魂魄。” 东阳无奈笑了笑:“那你问我呀,你问我我就教你。” “好。”绛月划破自己的指腹,滴了枚鲜血在东阳天机镜的镜面上:“还请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寻得白矖余下的残魂。” 东阳深吸了一口气,镜面上的鲜血便化作团团血雾进入到镜中世界,萦绕着东阳的全身,而后消散。东阳神识得到养护,心满意足悠哉道:“你可知三界中有一把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神器,名唤牵魂。这把琴原与你脚上的锁魂铃,和上古的琴曲《招魂引》乃是一套,其用处便是能结凡人魂魄,招神仙残魂。如今你已经得了白矖送你的锁魂铃,只要再拿到牵魂琴和招魂引,你便能在三界中寻回白矖四散的魂魄。而牵魂琴就在天帝东皇太一手中当年他初任天帝位时,女娲就将这一把古琴赠与了他当作贺礼。” “那我便去求天帝,请他将牵魂琴借我一用。” 绛月收了东阳天机镜就准备直接奔赴九重天去找东皇太一,但是东阳却叫住了她。 “你等等,你先听我说完,真是个榆木脑袋,不对,是个石头脑袋。” 绛月停下脚步,定下心神道:“那你说。” 东阳将左手放到身后,右手放到唇边假模假样的轻咳了两声道:“你只知道急着去找东皇太一求取牵魂琴来救白矖,可你要知道,这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况且据我所知,白矖与那天帝应该是有些过节的。” 绛月摇了摇头:“怎么会,白矖向来孤身幽居,鲜少过问三界俗世,他是神族的尊神,又怎么会和天帝有过节?” 东阳撇了撇嘴:“我早就说了你年纪小,所以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你要知道天帝与白矖的过节那还得从太一没有担任天帝之位说起。” 绛月听了东阳言语里要说的话还长,便干脆倚靠着大梧桐树休息,顺便听东阳讲一讲这些她不知道的前尘往事。 “那时候天地无主,虽然有女娲这样的创世大神镇守,可终究是没有条理章法,三界也还是十分的混乱。所以那时候上古众神就有意要找一个能管理和镇压三界的人,可是我们这帮上古神就没几个正经的,也懒得被拘束在这么个位置上,所以就全部推脱了,后来大家伙就不约而同的把主意打到了女娲座下的左护法白矖的身上。那时候的白矖还算青涩,但是在小一辈的神仙里面是最为端庄和得体的,办事秉公又不苟言笑,比我们这些多活了许多年的老神仙还要有神仙味。我们都以为他一向听女娲的,所以不会推脱。” “然后呢?”绛月甩了甩自己衣裙上的穗子,接着问。“看样子,他是没答应你们?” “是啊。”东阳有些哀怨道:“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了。他的说法是,事关重大,他恐难胜任,然后他还十分贴心的为我们想了个两全之策,叫我们不用为人选之事为难。而他与太一的过节也就是这个时候结下来的。” “怎么说?”绛月听上了瘾,干脆变幻出一壶美酒,边饮边听。 “白矖说,既然三界中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不如造就一个合适的人选,那时候灵婴树刚巧有一枚仙胎受损,即将坠落,我等设法将其护住,还纷纷输了法力到哪枚仙胎身上,使得他成了不能修炼便能迅速晋升神位的神仙,后来他从仙胎长成了少年模样,我们才想起来要给他取名,叫太一。” “啊???”绛月瞪大了眼睛,忽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你是说,天帝是你们养大的?” 绛月差点被自己嗓子眼的口水给呛住,这可要比碧阙上神要嫁给天帝这个八卦还要有意思 “我以为天帝应当是生来不凡,自己修到如今的境界里。” “你这话就是偏见,小丫头,你想啊,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人间七苦 三界皆知, 东皇太一帝君位尊天帝, 其为众仙之首,统领九重天界, 维护三界安宁。 凡人修仙得有小成者为道,得通大道者升仙。神道与仙道其实不同, 继上古众神之后,神族一脉日渐凋零, 现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位上神与帝君。九重天上的乃是仙人,其大多由凡人与精灵修炼而成, 他们的仙法与修为还不足以能震慑三界蠢蠢欲动的妖魔,所以上古众神才会派了东皇太一前去坐镇。 “如此说来,东皇太一自打一出生, 便就已经是命定的天帝了。” 绛月诧异之下缓缓思量, 得出结论:“其实当天帝多便宜他, 不用修炼便是众仙之首,威风的很。你是不知道他头一回见到我的样子, 一口一个本尊,看上去年纪轻轻但却刻板深沉的很,十分的会摆架子。” 东阳摇摇头:“他虽然和我比是小辈, 看起来又是年纪轻轻,但你可知道他与你比年纪不知道要长你多少,你这丫头也不过是得了白矖那小子的照拂, 平白当了上神还能统领三十三重天, 若是真要计较, 你可知你比他占得便宜要多得多。” 绛月听到东阳提及白矖,愣神片刻,唇边勾起一抹苦笑:“若是等他死了,才换来我这样的便宜,我倒宁愿不要这些虚妄的东西,我最想要的只有白矖能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上神之位,玉华宫之主,我又何曾会稀罕。” “小丫头你不稀罕的东西,你觉得太一会稀罕吗?其实今日和你提起这些,倒觉得十分对不起太一。你可知道,我们这帮老东西还有白矖其实都欠了太一。” “这话怎么说?” 绛月至今也没有弄得明白,白矖究竟在什么地方能与东皇太一结下梁子,往日见着他们两人在一起说话总觉得压抑,像是话里有话,但也看不出是有什么过节的样子。 “你只知道太一当天帝是怎样怎样的威风,却不曾想到太一一出生便是命定的天帝,所以他这一生注定要牺牲许多东西。当时太一出世,虽然天帝之位已定,但我们却难免担心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自上古升仙成神都要经历种种天劫,太一未曾历劫就当了天帝,难免会有天谴临头,若是渡得过便罢了,可要是渡不过,我们这帮人岂不是又要到处找天帝的人选?” “那你们后来又是怎么解决的?” 绛月蹙起眉头,据她所知,天帝之位从未换过人,难不成东皇太一竟然将所有天谴都熬过来了吗? “这就终于要说道白矖和太一的过节由来。”东阳歇了口气,这才侃侃道:“当时我们都苦于想不出良策,白矖便提到,要是不想伤及太一的性命,从而使他的天帝之位能待得长久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绛月越发的好奇。 “那便是我们立了劫难给太一去渡,这样天谴便不会找上门来,但是唯一不会伤及太一性命但又能与天劫雷火相较的苦难只有一样,便是所有苦难中最为煎熬的诛心之劫。” 绛月不懂:“何谓诛心?” “诛心便是要他去往凡尘,尝便人间七苦。” 绛月曾随白矖去过西方极乐听大佛说禅,她想起当时所听之语便开口询问:“佛曰,人间有七苦:生c老c病c死c怨憎恨c爱别离c求不得。你所说的可也是这七苦?” “原以为你笨得很,却没想到还有几分学识,你说的不错,正是这七样。人间以六十年为一甲子,白矖便提出天上以六万年为轮回,太一任天帝后,每逢六万年便要下凡去历诛心之劫,劫成归来后接着回到九重天上当他的天帝。” 爱却别离,求而不得,怨怼无门,自白矖死后绛月尝尽了往日从未尝却的苦楚,如今听了这一切的缘由倒是十分的同情起太一来了:“尘缘苦短,人间路长,凡间成败世事沧桑,人间七苦光是一个情字便已经足够叫人千疮百孔,如此看来,白矖的这个主意对太一来说,虽是对策也是下策。” 东阳见绛月愁容满面,忍不住摇头啧啧道:“你以为这已经是最惨的,那你可想的太简单了。” 绛月大吃一惊:“怎么,这还不是全部?” 本来人间七苦就已很难,绛月一时也想不出怎么才能更惨,还没想的明白,东阳便开口问道:“你在三界里溜达了那么久,可在地府见到位和你一样同是石头化身的姑娘?” “地府,石头,姑娘”绛月思虑片刻,“你说的是,三生?!” “不错,不错,正是那块奈何桥头,忘川岸边的三生石。” “认识,当然认识,那可是我拜过把子的好姐姐。只是这好好的,这又和三生有什么关系。” 说起三生,那可是绛月天地间唯一的一门亲戚,缘起便是三生性格与绛月十分投的来,又同是石头化身,所以她二人便结成了姐妹。 从前绛月去地府找三生,每逢得空三生都会听讲一个凡间的故事说给绛月,绛月倒也乐的愿意听故事来打发时间。只不过这些故事的结尾回回都是凄苦无比,每逢绛月听完都是眼泪鼻涕的挂了满脸,三生便又会内疚惹哭了绛月是她的不好,但那时候的绛月还是孩子心性,哭得快笑的也快,哄一哄很快也就好了。 如此想起来,她与三生也已经许久未见,也不知三生现在过的好不好。 “所以才说你这丫头惯会讨好捡便宜的,有白矖护着你不说,还能有三生石给你当姐姐。你可知三生石自天地初始便有,是天地精华凝成,她能镇守四方邪祟,记凡尘人人过往。三生与你这个不够通透又没心肝的小石头可不一样,因为看遍了凡尘千百态,所以是这三界最懂人情爱恨的人。” “可这样的三生,又和东皇太一的诛心之劫有什么关系?” 东阳天机镜在东阳的神识驱使下从绛月的手心飞出,落到她的额头前,拿着镜面敲了两下绛月的脑袋才回到她手里接着说:“诛心,诛心,可你要知道,这诛心之劫诛的从来可不止太一一个人的心啊。正因为三生石至情至性,和不懂人间情爱的太一来说,她是命中注定的要助太一渡劫之人。” “你的意思是,东皇太一每次渡劫,三生都要去?” “嗯。” “怪不得”绛月仔细想来终于明白,怪不得之前从来不愿离开忘川河畔半步的三生会忽然消失不见,怪不得地府的人都说她是去渡劫了,原来竟是渡的这么个劫么?“那他们数次渡劫,人间百年,那三生怎么从未与我提起过东皇。” “一个是九重天的天帝,一个是镇守地府的三生石,他们之间所隔的既是阴阳又是芸芸众生。各司其职,各安天命,凡尘之事了结之后两人从未有过什么纠缠。” “是都忘记了吗?” 东阳长叹道:“不曾饮过孟婆水,凡尘诸事如何忘?可怜因为诛心劫,数次下凡回回不得善终。” 绛月的心却咯噔了一下:“如果否没忘记,那错过和遗憾,凡尘的纠葛,怎么能这般容易就放下。” “到底放没放下,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 东阳的话音刚落,绛月发觉自己被笼罩在一团紫气之下,她的身子轻飘飘的飞到半空正往东方去。 绛月诧异之下想要挣脱抽身,却发觉紫气中有强大的禁锢叫她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不用惊慌,看样子是有人想要请你去见一面,你将我收起来,今天我和你讲的已经够多了,我也要歇息了。” 绛月将东阳天机镜放回自己的怀中,片刻之后在一片空旷的大殿门前落下,绛月环顾四周发觉彩霞环绕,仙鹤时鸣,此处显然是仙家之地,只是这个地方她倒是从来都没有来过。绛月发觉自己正在一座仙殿的大门之外,抬头去看见牌匾上写着紫宸殿,她感觉熟悉犹记得在哪儿听过,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举足无措之下便决定推开门去看看。 大殿的宫门沉重,绛月小心翼翼的推开之后,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中回想,一眼望去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她走近之后身后的大门缓缓自己合上,绛月受惊回头去看但并无异常,等她再转过头看向大殿的方向,却看见有一人正背对着她站在大殿中央。 一名男子着华贵紫袍,三千青丝垂于身后,负手而立。他缓缓掉转过头来,一双眼眸里带着些许王者肃穆,绛月看清男子的样貌后这才猛然记起。 太极宫,紫宸殿,这可不正是东皇太一的寝殿么,她怎么给忘了。 “是你掠我来的?”绛月出口似是不悦。 太一微勾樱唇,抬眼戏谑笑道:“是本尊请你来的没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交易 太一召她前来相见, 绛月是万万没有想到, 只是凑巧东阳刚刚才将太一和三生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她心里头对于本来十分不待见的太一竟然也有了几分同情。可绛月一看到东皇太一的这张冷冰冰的脸,还有他说话时让人不寒而栗的语气, 要不是她想着三生,这一丢丢的同情恐怕都要烟消云散了。 本来绛月是私自离开了三十三重天, 还正不知道该如何与太一见面,好从他的手上拿到牵魂琴,如今恰逢良机,她正在踌躇该如何开这个口的时候, 太一却又先一步开口了。 太一神色阴鸷:“你胆子倒不小,竟然敢私出禁地。” 面对他的质问绛月倒也还冷静:“出来又如何,你难道还想把我压回去不成?” “若按照天规,本尊不仅要压你回去,还得让你到洗罪池里受罚七七四十九日才能让你回去。” “天规?”绛月嗤笑:“天规是管你们这些愿意被管的人, 我从未将它放在眼中又如何会受它的拘束。” 太一冷眼道:“轻狂依旧,死性不改。” 绛月有些没了耐心:“你把我带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有话就说。” 太一知道绛月个性如此也不愿和她拐弯抹角, 径直问道:“你可认识奈何桥畔的三生?” “认识,不仅认识, 还很相熟。” “认识便最好, 那本尊就和你开门见山, 本尊知道你擅自出禁地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 绛月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自己离开三十三重天的事情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没想到东皇太一竟然对此了如指掌。 “不仅如此,本尊还知道你和龙君琅渊去了海底归墟境。” 归墟之行本来就隐秘,除了半路杀出的魔界人马,三界中鲜少有人知晓,东皇太一是怎么知道的。 太一见绛月不吭声接着道:“若本尊猜的不错,你去归墟是为了拿东阳天机寻找复活白矖上神的办法。” “天帝对我说这些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我知道,天帝对我的行踪是有多么的了如指掌么。” “本尊对你去了哪里并不感兴趣,怎么,看你对本尊的这个态度,你并不想要牵魂琴?” 听到太一提及牵魂琴,绛月抬头正对其目光,压低了声音冷冷道:“天帝既然知道我想要用牵魂琴复活白矖,那你可愿意帮我?” 东皇太一冷冷一笑,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要本尊把牵魂琴借你一用也并非不可,只是本尊要和绛月上神你做个交易” 绛月在紫宸殿内呆了片刻便腾云回到了钟离山上和朝阳暂住的茅草屋内。 刚落下云头就看见一抹茶色的身影倚靠着木框站在门口,像是已经这般等了许久,绛月觉得自己有些慌神,只是那一霎那的功夫绛月却突然想起当年在三十三重天的玉华宫外,也总是有那么一个人会站在宫门外面朝着远处观望,等待着她归家的时候。 只可惜,自从那人死后,绛月便再也没有了家。 “你受了重伤怎么不留在屋子里好好休养,反倒在这门口站着吹风。” 绛月走近朝阳,柔声寻问朝阳:“你身子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已经无碍,倒是你,迟迟不归是去了何处?我还在想,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一趟北海之滨,看你在不在龙君那里。” 绛月脸上流露出微微的笑意:“没有,我去了一趟九重天。” 朝阳听说绛月去了天庭,神色有些紧张:“你怎么赶一个人再去那里,万一出事了身边又没人照应你该怎么办。” “也不是我自己去的,是有人绑了我,哦不是请了我去,他的法术比我厉害,我不得不去。” “什么人竟敢绑你?”朝阳担心之下便细细追问。 “是天帝有事找我。” 提及天帝,朝阳微微蹙起眉头:“天帝找你,所为何事?” “他请我帮他一个忙罢了。” 朝阳向来思虑周全,天帝乃是三界之主他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办不到,反倒要让绛月帮忙,显然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绛月,你也不必来蒙我,天帝是什么人,我亦十分的清楚,他找你究竟是因为什么事,你也应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绛月深知就算自己扯谎也必定诓骗不了朝阳,而她如今早就将一路陪伴的朝阳视作知己也不愿意再骗他:“过几日便是天帝下凡历劫的日子,此次他与三生同去历劫是命中注定。本来诛心之劫必定是不得善终,但他却希望我能在凡间帮他一把,让他能与三生此世能和睦相守百年。” “诛心之劫乃是天定,人不可改天,就算是你也不可以替天帝与三生逆天改命,若是执意改命,你将会遭到天谴,绛月你难道不知道这其中事情的严重性吗?这天帝当真是打的一手好如意算盘,他与三生无碍,却要拉你下水替他们背了这个劫难。” 朝阳听闻天帝的用以心中颇为震怒,他竟然妄图让绛月替他们做这样逆天改命的大事。 绛月见门外起风便拉着朝阳的袖子,将他带进屋内,让他在书案前坐下,又替他斟了一杯茶水,这才不急不慌的说起:“天谴之事我并非不知,只是答应此事也并不是我单纯想要帮他。与其说了为了改他的命,还不如说我更想三生的这一世能有一个好的结局。你可知道,三生从前总爱和我讲那些个人间爱恨纠葛和人情凄苦的故事,如今自细回想起来,三生对其中细节知道的甚是详细,我猜想,那些催我潸然泪下的凄苦故事很有可能便是三生自己的经历。我作为她的结拜姐妹并不愿意看她总是收这种痛苦的煎熬。况且这也不过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罢了,只要从凡间历劫归来之后,天帝答应我愿意借牵魂琴给我一用,如此一来,白矖的重归之日,便指日可待了。” “缘分天定,天帝与三生石注定无缘,又岂是你插手就能更改?我知道你想要早日复活白矖上神,但你如何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到时候若是真的天谴临头,你又该怎么办。” 绛月知道朝阳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的安危,但她无论如何对牵魂琴也已经是势在必得:“朝阳,我已经决定了,况且如今看来,我也别无他法。” 逆天改命是如何凶险的一件事,朝阳心中明了,绛月也了然于胸,只是就算是要冒着遭受天谴的危险,她也绝不会退缩半步,她如今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白矖回来。 “也罢,也罢,此次去凡间,我便和你一起去。” 绛月刚想开口便被朝阳打断:“这也是我的决定,你看我拦不住你,你也就应该知道你亦拦不住我。” 三日之后便是太一下凡之时,此次听闻他与三生将会在凡间一处修仙门派中相遇,而绛月和朝阳要做的,便是避免他们二人的错过,解开一切可能发生的误会,使他们能够有情人终得相守,在凡间安安心心的度过这一世。 可一切又哪里会有那么的简单,要知道世间万事就算是有法可循却依旧存在着许多始料未及的变数。 下界有一处仙山,名曰天门山,凡间最大的修仙门派便落座于此,凡间称其为天门派,其门中弟子七千,小有所成者六百余人,现任掌门云鹤道人大道将成,很快便可得得到成仙。传闻天门派的祖师因曾有幸得见天帝,获赠一把伏魔降妖的宝剑,名唤‘太阿’。 有传言,谁能驱使太阿剑,谁便是这天下修仙者中的第一人。 在天门山过去的六百多年里,也就只有创派祖师游念能够驱使它,并且用这把神剑,斩妖除魔保护人间四方安宁。后来游念大道得成,太阿剑被视为镇派之宝供奉在万剑阁中,虽然后世的天门派中再没有人能将其驱使,但是天门派依旧声名远扬,每年报名来学习修仙的弟子不计其数。 “此次下界你有些地方一定要听我的,我会封了你我的神脉,使得我们与普通人无益,要想天帝与三生此生能在一起相守,咱们也只能靠智取多方周旋。” 绛月知道朝阳的意思,东皇太一也曾与他说过,若是下凡之后绝不能动用仙法来更改他们二人的命运,否则不论是凡间历劫的太一还有三生还是出手相助的绛月和朝阳都会遭受天劫。 “你可曾有想清楚,我们该如何做才能去帮到他们?” 绛月像是早就有备而来,面露神秘莫测的表情:“半月之后便是天门派三年一度的招生大典,既然来了修仙门派,那自然是要报名修仙,只有当了天门派的弟子,才能更加方便的接近凡间正在历劫的天帝和三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