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宿命》 正文 第一章 檀香扇(一) 被街上人避了一路,晋楚卿带着两个侍卫来到有间客栈。 有间客栈掌柜谢涛金见到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有位新来伙计不小心得罪了晋楚卿,晋楚卿把那人打到重伤不说,此后还隔三差五就来有间逍遥一趟,尽把有间折腾得乌烟瘴气声誉尽毁。 眼瞅着店里流水越来越少,谢涛金也不是没想过对策。 他先是从晋楚卿方面下手,给晋楚卿备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与娇艳美人,没用后又在自家客栈上下起功夫,他重新装潢有间客栈,高价聘请名厨,并推出了一系列的新奇政策。托老天爷的福,他们的生意总算是回拢了一些。 就在谢涛金刚把心揣回胸前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晋楚卿突然看上了他们这里新来的金牌厨娘云池。 据闻云池最初被晋楚卿瞧上的是厨艺,后来看到真人,又被看中了美色。 被晋楚卿惦记上的哪儿有逃得了的,只三天晋楚卿就将云池收到了自家后院。金牌厨娘的离去让谢涛金忍无可忍,愤怒的他联及众人到醒礼教上书晋楚卿的父亲晋楚茗。晋楚茗又哪是这么好见的,醒礼教尽职尽责的守门人连门儿都没让这些人进去,只答应转交书信。 在此之后晋楚卿有一个月没来有间,谢涛金很高兴并自欺欺人是他们上书有效的原因。 之所以会用自欺欺人来形容谢涛金,是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书信真的被交给了晋楚茗的概率不大。即便走了狗屎运真的被传递到晋楚茗手里,谢涛金也不敢确定晋楚茗会有什么大的反应。 谢涛金不相信晋楚卿在外面的那点破事儿,晋楚茗知道的会比他少。 坐在有间一角的芙蓉面女子见晋楚卿傲慢无礼,谢涛金趋炎附势,问坐在自己对面的青衫男子,刚刚上楼的那人模狗样的家伙是谁,他身后跟的那摇尾乞怜的人是不是真的就是掌柜。 有间客栈以清雅闻名,芙蓉面女子觉得客栈雅致,掌柜不该这么市侩。 男子看她一眼要她别多管闲事,口无遮拦。 芙蓉面女子听罢不快,努了努嘴,正要抱怨,旁桌一听到两人对话的食客见芙蓉面女子长得如花似玉,抱着搭讪的心思告诉了芙蓉面女子原委。 那青年就是恶名昭彰的晋楚卿,醒礼教教主晋楚茗之子。 天字一号房里,晋楚卿听着小曲儿,搂着被送来的软玉温香,向自家侍从询问起吴家檀香扇的事。 吴家的檀香扇名为“锦心”,是前朝巨匠邓康晚年遭遇不幸之后的沥血之作,它虽不是材质最好的扇,却是邓康用灵魂浇铸的最通情的扇。 晋楚卿对此扇抱有浓厚兴趣,并志在必得。他这一月泡在书房没有出门,正是在研究此扇。 “因为‘锦心’是吴家家主的定情之物。”晋楚卿的侍从扇一说,“所以此事还在僵持中。” 僵持? “听说吴天庆的女儿吴意云云英未嫁且人面桃花长得不错啊。” “属下明白了。” 扇一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晋楚卿你这个欺压良民c霸占女子的恶棍,快把我姐姐还给我” 骂人者声音稚嫩,年龄应该不大: “你们为什么要帮着这个败类,放开我让我进去——” “晋楚卿你这个王八蛋狗杂种!境寻大陆的污点!巧取豪夺烧杀掳掠,有你这种没有人性的儿子,晋楚茗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晋楚茗这辈子抬不抬的起头,还真用不着他来操心。听着耳边传来的越来越恶毒的谩骂声,晋楚卿低头反思自己是不是安分得太久,让人忘了他到底是谁了。 晋楚卿一个眼神,扇二飞身而去。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一声属于谩骂者的惨叫,紧接着竟响起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这让晋楚卿有些意外:在这岚城中,居然还有人敢与他对上。 难得被勾出两分兴致,晋楚卿合上玉扇,将唱曲儿的挥下,揽着女子同扇一一起走出天字一号:“出去瞧瞧。” 倚在三楼的栏杆处,晋楚卿望着下方的有间大厅。 此时的有间客栈的大厅已一片狼藉,店内除了伙计掌柜外只余五人: 受了伤的小小少年,为小小少年疗伤的粉衣少女,扇二,与扇二打斗的青衣男子,坐在角落仍在饮酒的佩剑男子。 “扇二一向自负,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碾压了。” 在楼上观望片刻,见扇二已落下风,现出败迹,晋楚卿看热闹不嫌事大,笑:“早该有人杀杀他的威风。” 习武之人听觉一向敏锐,扇二显然听到了自家主子冷心冷肺的话,不禁仰头委屈地看了晋楚卿一眼。 扇一:“需要属下下去吗?” 当然。 晋楚卿点点头,他最喜欢的就是以多欺少了。 扇一一下去,场面立时得到了改变。 见场中又多一敌,芙蓉面女子大怒:“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以多欺少他们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对青衣男子越来越不利,边上的芙蓉面女子心急如焚又束手无策——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上场只会徒成二哥的累赘。 芙蓉面女子心中懊悔:若不是她,二哥也不会上前救那少年,现在也就不会 她现在不能想这些,芙蓉面女子摇摇头,似想到什么,抬头向上望去,见晋楚卿果然还在楼上,且无侍从相随,芙蓉面女子大喜,立即持剑飞身上楼,想要擒贼先擒王。 芙蓉面女子在心里是看不起晋楚卿的,事实上也很少有人看得起晋楚卿。 晋楚卿算什么?他不过是承蒙上天垂怜,有个英明神武的爹罢了,剥掉显贵的出身,他是谁啊? “回来!” 看到芙蓉面女子的动作,青衣男子立刻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只消一招,芙蓉面女子就被晋楚卿毫不怜香惜玉地打翻在地。而青衣男子本人,也在这分心的这一瞬间被扇一扇二擒下。 吩咐扇一扇二给芙蓉面女子和青衣男子喂下抑功散,晋楚卿瞟了眼楼下依旧淡定自若的佩剑玄衣男子,回到房中。 少有人知的是,只论武功的话,晋楚卿在整个境寻大陆都鲜有敌手。 —————— 天字一号房中 扇一扇二将小小少年c芙蓉面女子跟青衣男子带到晋楚卿面前。 “跪下。”扇一扇二分别踢了青衣男子跟芙蓉面女子的膝弯一脚,两人踉跄一下,誓死不愿下跪。 “主子?”扇一。 晋楚卿向扇一摆了摆手。 “快把我姐姐还给我,你这个混——唔——” 小小少年被扇二踢出几米撞倒在墙上。 芙蓉面女子很是愤怒,她向晋楚卿喊道: “你还有没有人性!” “住口!” 这次出口的是那自被俘一直沉着脸的青衣男子。听到青衣男子严厉的制止声,芙蓉面女子张了张口,最终不甘的噤了声。 瞥了杨韵二人一眼,晋楚卿终于正眼看向那被踢倒之后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小小少年:“你姐姐谁啊?” 小小少年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攥紧拳头:“云池。” 原来是云池的弟弟,这么不识相,他们还真不像一家人。 “你怎知是抢走的,不是她自己自愿的?” 小小少年不屑。 晋楚卿:“其实我也不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只要你们磕个头认个错,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赏给你们一线生机。” 芙蓉面女子闻言杏眼怒睁:“你做梦!” “阁下到底要如何?”青衣男子打断芙蓉面女子,冷淡地看着晋楚卿。 “只是想请二位做个简单的选择。” 青衣男子:“什么选择?” 晋楚卿:“一,你与你身边那女子各留下一只手,二,杀了那小子。” 听闻此言,芙蓉面女子恨恨地瞪着晋楚卿,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小小少年则颤了颤。 晋楚卿看向青衣男子:“怎么样?” “那就没办法了。”见青衣男子一直不言,晋楚卿唤了声扇一扇二:“放了那少年,作为交换,将这两位侠士的右手留下。” “不,不要——”趴在地上难以动弹的小小少年闻言惊恨交加,“得罪你的人是我,你不要牵连别人!” 晋楚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小小少年满脸泪痕,拳头攥得都快出血了:若不是他,若不是他不自量力 听到主子的命令,扇一扇二毫不犹豫地持剑向芙蓉面女子跟青衣男子走去。见此情景,芙蓉面女子怔了一下,从未经历过世间阴暗的她这才真正意识到此刻的情况到底有多危机—— 那,那人是要来真的 芙蓉面女子目光闪了闪,无措地看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蹙紧眉头,此时扇一扇二已手起剑欲落,尖叫一声,芙蓉面害怕地闭上眼睛。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青衣男子终于妥协:“等一下。” 剑仍在逼近。 晋楚卿打了个响指,剑止,扇一扇二退下。 晋楚卿:“哦?” 不理会松了一口气的小小少年跟劫后余生浑身微颤的芙蓉面女子。 青衣男子:“我选二。” 这答案实在没什么新意,晋楚卿意兴阑珊:“那么,动手吧。” ——小小少年最终也没有死。 为了自保青衣男子确实是想一击将小小少年做掉,但晋楚卿身旁的扇一没有让他这么做。 青衣男子出手的那一刻,扇一掌风劈向他,青衣男子倒地,吐了口血,小小少年安然无恙。 芙蓉面女子从青衣男子作出选择开始,就一副惧怕和无措的样子,直到她看到青衣男子倒地才回了神识,女子瞳孔放大,身体有些颤抖地上前要去扶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把她发抖的手推开,自己站起冷冰冰看着晋楚卿。 晋楚卿瞧着二人笑了笑,对芙蓉面女子:“这就是你的人性?” “” 芙蓉面女子在青衣男子选择杀死小小少年时不愿作为的表现已说明了一切。在自身c家人和小小少年的安危面前,女子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前者。 这其实无可厚非。 “好了。”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晋楚卿命扇二给小小少年喂下失声喉,然后放了芙蓉面女子跟青衣男子。 被乖巧的林篱揉捏着肩膀,晋楚卿同意芙蓉面女子将因食下失声喉疼痛到昏倒的小小少年带走。 歉疚补偿什么的,在这时候特意提起就显得虚伪了。 看着芙蓉面女子背起小小少年时悲痛的样子,晋楚卿嗤笑一声。 “杨宫岂,后会有期。” 临走前,青衣男子深沉的看了一眼晋楚卿,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檀香扇(二) 半月后,晋楚卿坐在书桌前,继续细读他月前没有读完的那本《摇风记》,有关扇子或世间奇闻异事的古册皮卷,这两年晋楚卿一直很有兴趣。 两个时辰过去,晋楚卿正看得精彩,突然有下童协信要见,晋楚卿清了清心思,放下书卷,接过信封。 信是元维的。 元维是晋楚卿一母同胞的弟弟,大名为晋楚陌,他三年前出外游历,自称元维,元维的元姓是仿其母元鱼的姓氏。 元维今次来信是告诉晋楚卿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三年未见,晋楚卿也有些想他,起身把信放在一精巧盒子中,晋楚卿心情颇为愉悦。 元维善医学喜乐理,一个半月前为他寻来的栋笛总要用到了。 “吴天庆的事怎么样了?” “属下之前已与他说过主子的意思,他已有所松动。”扇一跟在晋楚卿身后道。 吴家主厅,吴天庆脸色难看的坐在主座看着与他同坐在主座上的那位煞神,有些恼怒,他的夫人卢氏就站在他的身侧,看出他的情绪,卢氏暗暗握了握他的手,代替他歉意又不失气度道:“虽然抱歉,但实在很不巧,小女意云几天前就已经外出云游寻道去了,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公子的美意我代小女收下,还请晋楚公子见谅。” 境寻大陆胥宿国男女地位平等,有修道之言,但只存于传说。 “寻道?” “是啊,说出来不怕晋楚公子笑话,意云那孩子自幼便痴于道法,最近更是走火入魔般不可收拾。我们也阻止过她,但她实在执拗任性,前几日还趁夜深逃了出去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晋楚卿闻言瞟了扇一一眼,扇一回他一个眼神,晋楚卿又将目光转回到吴夫人身上: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先回去了。扇一扇二,吩咐几个手下时时在吴府门口守着。” 吴夫人:“晋楚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晋楚卿:“夫人请放心,也请相信我对令千金赤诚绵长的情意。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防止延误我与令千金见面的时间而已,十年八年十年之内,一旦有吴小姐的消息,我会立刻前来拜访。” “这不必了吧,小女回来之后” “我意已决,夫人就不要推托了。” “” 在一旁早憋着一口气的吴天庆将手掌拍在桌子上,震落了桌上的一个瓷质茶杯,在地上敲起清脆的交响。 吴天庆瞠大双目,半晌忍了脾气,脸色难看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锦心,锦心对我吴家有着不同的意义,我们是不会轻易拱手相让的。” 在这种时候,锦心已不仅仅是他与卢氏二人的信物这么简单了,那扇中更包含了他们整个吴氏家族的尊严。若他退让,别人会怎么看他,又会怎么看吴家?一个连自己与发妻的信物都守不住的家族族长,还有脸继续当家族族长吗?一个连自己族长结亲信物都守不住的家族还能在岚城立足吗? 吴天庆心中知道这些,但更明白的是他们不能真的拂了晋楚卿的面子惹怒了他。 眼瞅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冷,卢氏给了吴天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打圆场:“好了好了,老爷也是那么大人了,就不要跟年轻人较劲了。说起来,我们藏珍楼新进了许多玩意儿,晋楚公子不如随我瞧上几眼,说不定能有看得过去的。” 晋楚卿摇着折扇点了点头,卢氏虽厌恶晋楚卿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是松了一口气,向晋楚卿带路。 藏珍楼果然没空了珍之一字,连道上都是金衣银饰玉石宝器,从其中随便拿出一件,怕是都能让一个乞丐变成富主活上几辈子。 卢氏把晋楚卿带到藏珍楼五层的中央,看着面前悬着的这几把风格各异的扇,晋楚卿不由在心里感叹: 这里的每一把折扇在世俗中的价值都不逊于甚至远远高于那把檀香扇,纵使吴家家财万贯,恐怕也得肉疼些日子。 不过,宝扇虽好,却没有入晋楚卿眼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这有他看上的,他也不会放弃那把锦心。 卢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晋楚卿:“这里可有晋楚公子看中的?若是有,不用客气,您尽可开口。” “如果不客气的话,一个都没有。” “” 关于锦心这边晋楚卿势在必得,那边吴天庆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起码不能毙得太难看。 晋楚卿来访不到三日,吴天庆就对岚城中各个包括晋楚卿的显贵发了济民的邀帖。邀帖内容大致是说他与其妻在一次游玩中,发现岚城中仍有许多人生活艰难,他作为岚城七大家族之一的族长不能袖手旁观,但家族里的资金又不能随意动用,因此他与其妻决意以个人名义办一场济民会,拍卖前朝巨匠之作锦心,也就是他与其妻的定情信物。济民会结束之后他们会将其所得赠于岚城中所有困难人家,谨表善意。 话虽说的冠冕堂皇,但在晋楚卿看来其实就一句话:檀香扇他吴天庆是要做善事了,你晋楚大少想要,尽管前来竞价。 晋楚卿感觉自己受到了挑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吴天庆既敢出招反击,那晋楚卿岂有不接之理。 吴天庆发下邀帖的第二天,晋楚卿就派人将那吴家小姐吴意云给掳了回来——醒礼教最不缺的就是杀人劫掠的人才了。 杀人劫掠的人才甲将被蒙着眼睛捆绑着的吴意云推进弈晚阁,晋楚卿令其松绑。 人才甲照做,接着参礼退下。 扇一扇二站在晋楚卿身后。 身体得到解脱的吴意云踉跄了一下,她缓了缓神,将蒙在眼上的黑布摘掉,抬头看向上座的俊秀青年:“晋楚公子。” 晋楚卿用无礼的目光审视着吴意云,并不说话。 这吴意云相貌虽不若传闻中那般天上仅有地下绝无,气质却是没得挑的。 双方缄默一会儿,吴意云朱唇轻启:“不知晋楚公子找意云所为何事?” 晋楚卿:“听说你远游寻道去了?” 吴意云:“” 晋楚卿:“济民会是吴夫人的主意?” 吴意云态度谦卑:“与家母无关。一切都是意云的主意。” 吴意云本要按她与吴父吴母商量的,谎称是一神秘谋士出的主意,但话到嘴边却转成了实话。吴意云是个对人情绪很敏感的人,她直觉贸然说谎更容易招来祸患。 晋楚卿拖长音:“哦?” 吴意云整理一下思绪:“无论外人怎么看,公子与意云都清楚,在任一方面,吴家都及不上醒礼教的毫末(吴家以富名天下,财力其实还是挺可观的)。您是晋楚公子,即是醒礼教,醒礼教想要我吴家的折扇,按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双手奉上。” “但锦心一物实在特殊,晋楚公子才智过人,应该也知道那于我吴家来说早已不仅仅是一把折扇,它更多的代表的是我吴家的尊严与脸面。而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可能将其族的自尊奉上。” “无奈之下,意云才出此下策。意云已与家父商定,吴家会在济民会上恭候晋楚公子的大驾,到时候,您尽可叫价,叫价所有的银两,均有我吴家负责。” 晋楚卿:“所有?” 吴意云:“只有这样才能微微表达我们对晋楚公子深深的歉意,届时就请公子嘴下留情,莫把我们叫成了该济之民。” “所以,现在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晋楚公子莫要怪罪,事实上,会以此种方式与晋楚公子见面也是意云始料未及的,家父原定前来拜访的日子是今日下午。算起来,此时也该察觉意云被晋楚公子请到此处的事,将要过来。” 与吴意云对视片刻,晋楚卿命人给吴意云看座。 至此,晋楚卿对吴意云的印象还算不错。 两人又聊了些琐事,吴意云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晋楚卿而打太极,而是一直知无不言,这令晋楚卿对吴意云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之后大约一刻钟,吴天庆夫妇姗姗来迟,被晋楚卿放进来以后,二人小跑着进入晋楚卿的弈晚阁。 吴意云见进门的爹娘脸色焦虑难看,担心他们会直接与晋楚卿撕破脸,于是在他们开口之前先将他们安抚一番。 吴意云:“爹娘,你们来了,方才我与晋楚公子相谈甚欢,济民会的事也已经达成了共识。” 与预想的结果不同,吴天庆二人果然愣了一下。卢氏先反应过来,她面上挂起大家的笑容,先是与晋楚卿说些客套,然后把吴意云拉过来嗔怪一番,嗔怪的内容大致是她刚寻道未果回来,不与他们言语一声便擅自见了晋楚公子,没有分寸。 吴意云:“让爹娘担心了。” 吴天庆夫妇来到醒礼教见了晋楚卿之后,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少许。 又与晋楚卿道了些失礼c下次必来拜访晋楚茗的话,吴家三人告辞。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檀香扇(三) 七日后济民会召开的早上。 白色的油纸伞倚在柱子上,晋楚卿坐在岚城边界的郎溪亭内,瞧着亭外雨演绎的暴戾风情。 一金一蓝两位男子从雨中小跑进郎溪亭,金衣男子进来后甩了甩身上的水,看了晋楚卿一眼,埋怨起这婴儿变脸一样的天气。 蓝衣男子皱眉看着外面哗哗啦啦的大雨对金衣男子说他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个客栈,万一这雨一直不停,现在走总好过深夜饥寒交迫再走,提议他们这就离开。 金衣男子不愿,说外面那么大雨,歇歇脚也是好的,反正他现在是走不动了,还说说不定他们歇脚时雨会停。 蓝衣男子劝他客栈就在前面没几步路,问他就不想快些过去吃些食物暖暖身子。 金衣男子说他不饿,然后走向晋楚卿坐在他对面,对蓝衣男子说既然近就更不必急于一时了,金衣男子说罢扭头问晋楚卿是不是觉得他说的更加在理。 晋楚卿没有理他。 金衣男子自来熟的把自己跟蓝衣男子对晋楚卿进行一番介绍,说完以后金衣男子询问起晋楚卿的姓名。 金衣c蓝衣两位男子来自乌国,是乌国寻路道人的弟子。金衣男子名为向也,是二弟子;蓝衣男子叫刘俊生,为大弟子。 “晋楚卿。” 向也刘俊生一愣。 随后向也笑:“原来这个名字的这么多人用,要不是兄台与传说中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晋楚卿差异太大,同在岚城境内,我还真当是同一人呢。” 晋楚卿也笑,边笑边摇扇看着他。 向也被他看的发毛,慢慢止住了笑容:“不会真是那个晋楚卿吧” 一旁的刘俊生这才注意到晋楚卿手中的扇子的不寻常,他拽了一下向也的袖子,示意他看。向也表示自己才疏学浅,并不能认出那是什么扇。 晋楚卿手里拿的的卦辞扇。卦辞原是舟曲国王上的御用扇,后作为贡品进贡给胥宿国,胥宿国王上不喜摇风,将其赏赐给了主动请礼的丞相之子林九。 林九与晋楚卿素有恩怨,用其作为奖品诱惑晋楚卿与他进行一场博弈。在博弈中林九失败,晋楚卿成为了卦辞的新主人。 虽然认不出,但向也明白刘俊生的意思: “刚刚是在下轻率了,没想到晋楚公子玉骨风流这般俊逸潇洒,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在下忽然觉得饥饿难忍,恐要先走一步了,师兄,你不是说客栈就在前方吗?我们走吧,现在走总好过深夜饥寒交迫再走,对吧?” “告辞。” “”晋楚卿目光由亭外转向二人,二人屏住呼吸。 “那就不送了。”晋楚卿说。 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难道是被他和师傅的名头所慑?向也临走之前想着晋楚卿不为难他们的原因。 ———— 向也刘俊生二人出亭不久,晋楚卿不为难他们的原因就出现了。 原因是个头戴斗笠,身背背篓,走路慢条斯理的男子。 在郎溪亭看到晋楚卿后,男子些许惊讶,他摘下斗笠,笑看着晋楚卿:“大哥也会等人。” 原因男子是元维。 元维面容清秀,身形瘦弱,本算不得十分惹眼,却总能在青衣蓝带间让人觉着举世无双。 今天是元维与晋楚卿约定见面的日子,现在还早约定时间约半个时辰。 晋楚卿看了眼外面林子里影影绰绰的人形,视线转到元维布满污垢的下摆上:“几年没见,个头高了些,武功怎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虽然同是醒礼教的公子,元维并没有像晋楚卿一样从小就接受了高强度的武术训练,他是随元鱼学的医道与暗器。 医道暗器是原三大隐族之一凰影族的看家绝学,元鱼是凰影族的族长,医道暗器方面造诣之高可想而知。(凰影族目前已完全融入醒礼教,在醒礼教制药c毒c武器这些东西,待遇颇优。) “及不上大哥。” 元维笑将身上那的背篓卸下,把它放在晋楚卿油纸伞的旁边。 元维出门那年,曾与晋楚卿立下五年为期的赌约:如果他不能像晋楚卿当年一样,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靠自己的力量在江湖占一席之地,便是他输,赌注是他们的主阁。他现在被人盯着,贸然进出醒礼教恐增嫌疑。 元维坐下:“爹娘还好吗?” “近来教中稳定,教众无多是非,死对头匀巷阁内忧外患几近崩溃,有什么不好的?” “倒也是。”元维笑,“有大哥在一人惹是生非就够了,教众哪敢再添事端。” “”晋楚卿,“你这次回来是为什么事?” 元维:“主要是要寻一剂药草,顺道回来看看。” 药草 晋楚卿想了想:“盘藤须?” 盘藤须是岚城的特产,摘下一刻钟就会失去药力,一般需要医者自己动手来采。 “大哥博学。” 三言两语后两人谈论起这几年发生在各自身上的或者亲眼见过c听闻过的趣事c奇事。 元维谈起位现已过花甲的老人。这老人姓尤名智字清风,年轻时博古通今c文采斐然c能言善辩,而立之年就已是朝堂大官,春风得意至极。 他本以为自己能一生除暴安良为国效力,不想不惑之年遭人陷害,不仅本人被折断双手双脚,拔掉舌根,受废人之难,而且连累全族被降为奴籍,终身不得从政。 老人前半生的顺风顺水与他后半生的凄凉破败形成鲜明对比,不少曾低眉顺眼的族人也开始对他颐指气使起来,他的那些族人毕竟是怨的,那些诅咒辱骂和冷脸他听得看得,却说不得。 老人经此磨难虽也曾心灰意冷地想过就这样了结此生,但最终还是成功规劝了自己。 刀锋剑魂粹白骨,风雷雹电磨红心。 “我记得我是两年前去央城游历时遇见他的,那时距离那件事已经六年了。他膝下有一双女儿,我被他经商成名的大女儿请到府上行医的。未去之前听了他的事迹我有些同情他,但见到他后却被他的豁达折服。经此磨难后仍初心不改地笑对家人,笑对世人,用唇语平和对世界传递他并无大碍的讯息,这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之后我用药医治他,由于时间过久我只勉强治愈了他的手,后来我们成为忘年之交。他说话见地其实是唇语。” 晋楚卿:“你想说什么?” 元维看着晋楚卿的眼睛:“只是觉得生命很脆弱,也很坚强,想与你分享而已。” 晋楚卿也看着元维。 元维:“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晋楚卿:“若又是无根草c百日结什么的,你就自己留着吧。” 元维嗔他一眼,起身去背篓处,从背篓里翻出个木盒,然后把木盒递给他:“那些上好的材料,在你身上浪费一次就够了。” 晋楚卿接过木盒,元维让他打开。 盒子里放着满满的金色锦缎,锦缎中藏着的是把泛着冷光的青柄匕首,见到这把匕首,晋楚卿定了一下,然后勾了勾唇角运功在手上形成保护。将匕首拿起,晋楚卿用其猛地劈向面前石桌的右方1/4处——刀刃与石桌相贴,晋楚卿清楚地感受到青柄匕首削过石桌时的那种柔腻利落的质感。 这是青尚。 青尚是世间四大顶级兵器之一,与金枪三岩,红鞭蚕天,长刀风莱齐名。 传说青尚是鬼府之剑(匕首又称短剑),其寒气逼人,锋利无比,杀人刃不沾血。 元维笑看着这一幕:“怎么样?” 被青尚削成两半的石桌面还没有掉落,只是中间有条不甚明显的裂隙,裂隙间聚拢着寒气,这些萦绕的寒气是石桌右面尚未掉落的主要原因。 勾了勾唇角,晋楚卿:“不错。” “之前一患者赠予我的,我瞧着材质稀奇,就收下了。” “还有这么大方的患者?我都想行医了。”晋楚卿把青尚放回盒子里,“我也有样东西送给你。” 元维兴致盎然:“哦?是什么?” “下午这有个济民会,随我去了就告诉你。” “早知如此就不那么早把青尚给你了。” 晋楚卿站起来去伞边。 元维:“现在?” 晋楚卿把一旁背篓踢给元维,然后拿起自己的伞往外走:“先去茧蚕庄换身好的行头,你的衣服啧——” 元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檀香扇(四) 在茧蚕庄让元维试了十来身,晋楚卿才勉强看中件纹路精细的素色衣服。换了新衣后,雨已经渐渐停了。晋楚卿打量元维一番后,又嫌他身上的背篓难看,就带他去百器混杂的奇异场让他挑个新的。 元维在奇异场相中个内有灵气耐水耐火的轻盈药草娄,买下后,元维显得有点兴奋,刚刚被晋楚卿逼着换衣裳的低落心情也一扫而空。 平日里元维一直潜心研究药草,这种地下铺子,他还是第一次来。 晋楚卿看他这反应觉得好笑,堂堂醒礼教二公子,居然这般没有见识。 奇异场里认识晋楚卿的人看晋楚卿那副表情,生理性反胃的同时疑惑他旁边的那公子哥是谁。 世人虽知醒礼教有个二公子,但少有人晓得他的面庞。 一个时辰后,在已经不耐烦的晋楚卿的威逼下,元维恋恋不舍地离开奇异场。 元维把买的东西放在药草篓里,谢晋楚卿带他来这。 晋楚卿说不必客气,回康城之前莫要忘了把银子还给他,一共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两。 元维无语。 晋楚卿看着他笑:“不还我就报官。” —— 济民会还有半个时辰召开,进场的时间却已经到了。晋楚卿带着元维过来,门口有个收请柬的,晋楚卿早把那废纸扔掉了。 济民会大厅宽广雅致,不张扬也不跌份,十二张长桌在厅内两侧,有个坐在第一排的紫袍男子自晋楚卿过来就一直盯着他。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手中的卦辞。 紫袍男子是卦辞扇事件的另一主角林九,林九本住在京都,近两年出来闯荡,把宅邸定在了岚城。林九生母长的妖艳魅惑,他相貌虽偏仿高大英俊的林父,但也随了林母的两分魅气。 晋楚卿元维与林九对坐,林九挑了挑眉:那男人是谁,竟能与晋楚卿平起平坐。 “晋楚公子好啊。” 林九正想着,十二桌家主钱真带着一美姬上前,美姬看到晋楚卿的俊美面庞心中惊喜,双颊登时升起红云,钱真看她那样在心里啐了声。 晋楚卿目光在那美姬身上流连了会:“比不上钱家主的好艳福。” 钱真:“什么艳福,不过一个心善手勤的丫头,晋楚公子要是喜欢就送给公子了。” 晋楚卿:“这可不行,君子不夺人所好。说起来,钱都那厮怎么没来?” 钱真:“那小子临了染了风寒,又不愿平白错过,就叫我来了。” 钱真脸上的横肉挤一起接着上句笑道:“正因为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晋楚公子一定要收下。” “老实说我不要她是因为瞧不上她。”晋楚卿,“你即使听不懂人话,也好好瞧瞧她那张脸吧。丑也就罢了,还丑得跟我对面那林九相近。” 厅里骤然一静。 众人好奇的看了过去。 本来二人是无相像之处的,但经晋楚卿这么一说,众人竟觉着这两人的艳丽地方真有丝相近。 林九脸色铁青,美姬却是惨白。 “你明知我与林九素来不和,还将其赠我,是存心戏弄林九还是戏弄我?” 林九大怒,含着内力将面前的桌子踢向晋楚卿,扇一扇二瞬间飞到晋楚卿前面保护,扇二将桌子劈成两半,林九的侍卫见状皆跃到林九之前,剑出一半。 林九冷冷地看着晋楚卿,晋楚卿只对他笑。 元维叹了口气。 钱真又是愤怒又是惊慌:“晋楚公子莫要玩笑,林公子请明鉴,钱某人绝无此意。” 吴家一行人刚好过来,吴天庆问一旁的下人怎么回事,下人也是老实,他瑟缩着:“钱老爷要把身边的侍女给晋楚公子,晋楚公子不要,说那女子相貌丑陋,与林公子相仿,还出言不逊” 相貌丑陋,与林公子相仿 这小子也太耿直了吧。 晋楚卿闻言不由瞧了林九一眼,林九脸色已经发黑了。 吴家人听到这哪还有一个有好脸色,卢氏心里一惊狠狠扇了那下人一个耳光,止住他接下来的话:“休得胡言乱语!” 下人委屈跪地,被吴意云宽恕离开。 基本情况已经大致了解,吴天庆上前安抚林九,卢氏则命人给林九换张新桌。 吴家本是不想请林九的,他与晋楚卿一向针尖对麦芒,来这除了能与晋楚卿叫板,把檀香扇的竞价抬高以外,毫无用处。但林九身份毕竟在那搁着,他们也没有法子。 厅中人钱真被林九冷漠的视线盯得发毛,见一旁的美姬只瑟缩畏惧,狠狠踹了那美姬一脚:“贱婢,你想让老子给你背锅吗?还不快去给林公子赔礼道歉!” “是,是”那美姬被踹的站不起来,碍于钱真的淫威只能声泪俱下地往前爬,“林公子,是奴家的错,请宽恕奴家,奴家该死,林公子饶命” 纵使盛装风情万种,狼狈下来也只是个可怜的婢人。 林九:“你口口声声说你错了,你可知自己错在哪儿?” “奴家错在错在” 美姬一时语塞,她该说什么?说错在自己生了这张脸? 现在正说他们二人相像,这么说岂不酿成更大的过错? 说不该有攀龙附凤之心,可她是钱真送的 “连个话都说不清,老子养你还能作甚?” 钱真丢了颜面,又见美姬语不成句,当场大怒,当着众人的面就打骂起来,一时间美姬的哀嚎声与钱真的辱骂声交织在一起,格外热闹。 “晋楚大哥今天让我来不会就是让我看这种场面的吧?” 吴意云阻止之前,元维道,“我以为这种把戏晋楚大哥不管是看还是做都早没兴趣了。” 钱真闻言一顿,被打的蜷缩在一起的美姬则泪眼朦胧的看向元维。 晋楚卿:“就我个人来说,是早就倦了这种事,但别人怎么看如何做,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晋楚公子这么说钱某实在汗颜。”钱真恼元维多管闲事,但也不敢贸然撕破脸皮,只忍了忍道,“婢子不通礼数,钱某一时冲动才失了方寸。不知阁下是?” “在下元维,一介江湖草莽,担不起阁下二字,钱家主恐都未曾听过。” 元维 钱真还真没有听过。 “倘若连传说中的医公子都担不起阁下一词,还有谁担的起?”卢氏见钱真一脸懵逼上前道,“医公子果然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钱家主就卖我吴家与医公子个面子,饶了这婢子。林公子也莫要生气,晋楚公子性子直,您也了解,还请不要介意。意云,你与林公子年龄相仿较好沟通,也来劝劝林公子吧。” 元维二字在江湖虽然流传不广,但他被世人冠的医公子的头衔却是远近闻名。 吴意云上前:“今日是非究其原因是我吴家未尽到地主之谊,林公子人中骐骥,胸襟广阔还请莫要把这个意外放到心上。” 吴意云气质高雅,举止大方,明眸皓齿,顾盼生姿,有那么一瞬间让林九有种被煞到的感觉。 她就是吴意云 林九愣了愣,代替怒火在心间缓缓升起的是陌生紧张感:“既然吴小姐都开了口,那我就卖你吴家个面子。” 吴意云些许惊诧,晋楚卿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林九,吴意云:“多谢林公子。” —— 气氛好容易拨正了,吴家不敢多加耽搁,决定提前开始歌舞助兴。 款款音乐流下,一切都变得详和,帐中女子精妙的琴音,厅中舞女曼妙的身形叫人心情舒畅。 林九说话算话,答应卖吴意云个面子,就真的没再为难钱真与那美姬。说到底,他真正记恨的还是晋楚卿。 不过他不为难不代表别人也不为难,钱真今日在这失的颜面,与他为敌的人不会就此放过,而那美姬,大概也会因此吃些苦头。 同样是人,婢子与吴意云的人生犹如地狱天堂。 歌舞过后,吴天庆在主坐处阐述了会儿自己此刻的激动心情,又巴拉巴拉讲了通爱与和平之类的废话,随之命人把锦心呈上。 锦心的真实模样令在座不少公子感到失望:材质一般,外观普通,这把扇子被扔在路边小摊上,十文钱三把都是要贵了的吧。 吴天庆也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番情形,只心平气和地详细将锦心介绍了一番。锦心以通情闻名,分为生字面和死字面,制作者是邓康。生字面雕有千字文和一百幅山水人物画,死字面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死字。锦心是邓康对人生的感悟汇集,也是他灵魂的寄托,传说他之所以会造此扇,是因为他在他临死前的一个月夜夜梦到他的亡妻,梦中二人的甜蜜,令梦醒后的邓康更加痛苦,邓康遂做此扇寄托哀思。此扇乍看普通,实则巧夺天工,正如邓康那般,虽其貌不扬,却才冠天下。将八千两作为起价,吴天庆宣布在座公子可以开始竞价了。 竞价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对中位c下位者来说。你不能不竞,让出竞拍品的主人脸上无光,也不能真竞,让看中竞拍品的上位者毁了心情。 来济民会的公子们显然都是深谙此道的行家,竞拍局势走向之乐观,就好像被提前排演过一样。 到最后意料之中的只剩下存心抬价的林九跟无所谓银两的晋楚卿了。 二人生生将八千两白银竞成了八万两黄金(八十万两白银),将价竞到八万两黄金时,林九认定晋楚卿中了他的套,整个人看起来春风得意得很。 竞价结束以后,林九上前奚落晋楚卿,晋楚卿帮元维把他喜欢吃的那盘点心移到他面前,对林九说千金难买他乐意,林九看了眼元维,对晋楚卿的话嗤之以鼻。一旁的吴天庆听到青筋暴起:不是花他的钱,当然千金难买他乐意! 至此,檀香扇的事也将要了结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会面 济民会结束后,二人来到有间客栈,他们进来以后,一斗笠女子也尾随而来。 元维把药草篓放在房里案上。 晋楚卿斜躺在锦丝软衾上,问元维斗笠女子是什么人。 元维坐在桌前斟了两杯茶:“那人是左星堂的。左星堂有意招揽我,但又不确定我的身份,便来了这一出,大概还要再观察些时日。” 元维武艺虽然不精,心却是极细的,发现蛛丝马迹从而推断事实是他的强项。 “需要我帮你解决她吗?” “不用了。” 晋楚卿从腰间取出一中长锦囊,看那样子,里面装的应是条形木盒。晋楚卿把锦囊扔给元维,元维接下后拆开锦囊打开盒子。 “栋笛?!”元维惊愕道,“这不是祁家至宝吗?怎会在大哥手中?” “我买下了。” “没听到最近江湖有此类风声啊”元维怀疑,“大哥不会又滥用势力,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他总不至于把境寻的每个家族都招惹一遍吧:“不想要就还给我。” “想要当然是想要。”元维赔笑把栋笛收起来,“不过祁家不缺财势,大哥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得到栋笛的啊?” 祁家不缺,不代表祁家人也不缺。 “管那么多做什么?” 栋笛易主这一买卖是在凡休阁进行的,买卖双方连彼此具体是谁都不知道,晋楚卿只知道对方是祁家人(凡休阁有一半是醒礼教的势力,若他要查,也未必不知),对方只知道晋楚卿是蔻笑汀的当家,准确来说是前当家。 栋笛是晋楚卿用化名戎寒出游时拾掇的几间包括蔻笑汀在内的铺子换来的。 夜幕降临,晋楚卿叫了好酒好菜,上酒菜时谢涛金习惯性的送了个唱曲儿的,却被晋楚卿退了回去。元维三年才好容易回了次岚城,晋楚茗元鱼不可能不看他就让他离开,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会有场晋楚家的家宴了。 到底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人,一刻钟后一黑一紫两道人影自窗来到天字一号。 黑袍的是晋楚茗,晋楚茗年四十五,面容虽已有寥寥细纹,但英俊的长相使他看起来不仅不老,反而多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他身旁的紫衣女子是元鱼。元鱼年四十四,容貌美丽,气质温和,她善医能武,当年作为凰影族族长,江湖地位不输于晋楚茗。 两人是在教派厮杀时认识的,成亲以后一直琴瑟和鸣。外人看来,茗鱼二人这辈子除了他们的大儿子晋楚卿以外再无败笔。 元维看到二人唤了声爹娘,元鱼上前慈爱的拉住元维的手,说都长这么高了啊,又问起他的近况。 饭桌上,元鱼疼惜地关切着元维,晋楚卿跟晋楚茗喝着酒偶尔插上句话,佳肴美酒温声细语间和乐融融。 晋楚家很久没这种气氛了,自从去年晋楚卿跟晋楚茗之间因四海楼产生嫌隙之后,两人的冷战一直没有停过。 四海楼是晋楚卿典藏之地,晋楚茗曾在里面大发雷霆,毁了不少晋楚卿心尖之物。 之后又一个半时辰,夜深了,晋楚茗元鱼也该回去了。晋楚卿与元维的赌约,他们二人是知道的,所以不介意元维这次过家门而不入。 走之前晋楚茗让晋楚卿明日下午去找他。 元维站在窗前,待两条人影消失在夜幕里方转身,他取笑晋楚卿道:“如果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写在纸上,等我回来一定帮你实现。” 坐在桌前的晋楚卿听到眯了眯眼,随手从桌上筷笼里抄出一根筷子,元维只听到有嗖地声音传来,还没来得及闪躲,就感觉头上一轻,头发散了去。 元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长发,又回头瞧了瞧墙上扎着的穿透他发带的筷子,无语。 —— 次日上午元维去章佛山寻盘藤须,晋楚卿被元鱼支到他身边陪他。这日阳光火热,暴烈的温度与脚下的新泥,都让人心浮气躁。 斗笠女子今天没有尽职尽责地跟着元维,昨日晋楚卿派扇二给她下了药,她现在应该还在客栈沉睡。 元维在山腰处认真搜寻盘藤须,晋楚卿立在林间一石头上等待,正觉得无聊,十来个黑衣人忽然出现,他们出现的一瞬间,扇一扇二自暗处跳到晋楚卿身前。 扇一扇二是晋楚卿的私人侍卫,只听从晋楚卿一人调遣,只负责保护晋楚卿一人,元维也有这样的侍卫,不过他现在正在历练,侍卫不能相随。 庇荫小风,叶沙蝉鸣,晋楚卿静静地看着摆出攻击架势的黑衣人们,寻思他们是元维的敌人还是他的仇家,弯腰采药的元维直起身子,也在想这个问题。 黑衣人出人意料的贴心,没等卿维二人发问,其中一个头目样的就述明了债主,不仅如此他还规劝元维不要插手他们与晋楚卿之间的事,说他们无意得罪元维。 元维也没辜负黑衣头目的一番苦心,说不是找他的就好,让他们随意。 来的这批黑衣人个体水平较强,整体合作无间,意外擅长暗器。 扇一扇二虽不多见这类团伙,但晋楚卿仇敌多,到底实战经验丰富,开始打得平分秋色,后就占了上风。 又一轮的战斗后,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只余三人,扇一扇二两人皆出手狠辣,之前身体被暗器划得正渗着血的他们显得亢奋异常。 这种亢奋搁扇二身上其实并不稀奇,但逢虐杀,他就如此,只不过扇一不该这样。 晋楚卿冷眼瞧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及扇一扇二。还活着的黑衣人虽负伤累累,但生命力顽强,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败下阵来,扇一表情凝重,脸上的汗越来越多,扇二双目血红,看得到的皮肤下已有青筋爆出。此时,黑衣人晋楚卿发射五支飞镖,扇一扇二用石子拦截,扇一打落三支,扇二打落两支。黑衣人早有准备,又发动新一轮的飞镖攻击,这是最后几支飞镖,目标不止是晋楚卿,还有扇一扇二本人。 作为一个侍卫,在自己死之前,主子受到毫发的伤害都是侍卫的失职。扇一是个合格的侍卫,他的本能是维护晋楚卿不受任何伤害,扇二不是,这么多年的训练,他的条件反射还是他自己。 看着一旁飞身上前的扇一,第一时间躲射向自己的飞镖的扇二当时就后悔了,本意识狂乱模糊的他立刻冷静了:扇二的这种表现,产生的更严重的后果是代表了他的不忠。 扇一为晋楚卿挡下一支飞镖后,反手接住一支,反攻向黑衣人,一黑衣人中镖后,扇一也跟着倒地吐血。 黑衣人镖上粹的有致命的毒,中镖之后,他与扇二很快发现并用内力封住了,但随着战斗的进行毒素还是扩散,影响到了他们,他们的反常也来源于此。 中镖前的黑衣人就已经受了重伤,现在战斗力更是不行了,他很快被抓住时机的扇二秒杀,敌人还剩两个——黑衣头目和一攻击性一般却十分灵巧的家伙。 扇二与黑衣二人的对战无比激烈。黑衣二人要为自己的兄弟们报仇雪恨,扇二要尽快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旁的扇一调整内息,欲再起招式,不成。扇二游转在黑衣二人之间,先是压制了黑衣二人,后行动愈渐迟缓。拖太久无论是对中了毒的扇二还是已遍体鳞伤的黑衣二人都没好处,三人都是强弩之末,弄不好就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 又是半刻钟,黑衣头目作盾,灵巧黑衣人作矛两人配合默契,攻击防御扇二越来越得心应手。剑旋半圈,扇二马上就能挥到黑衣头目脖颈时,灵巧黑衣人自黑衣头目后方跃起,手中弯刀直向扇二割去,扇二正要收势,灵巧黑衣人忽然倒下,灵巧黑衣人的背后是满脸是汗,表情冷淡的扇一。 刚占优势的黑衣头目瞬间陷入绝境,马上就要被杀时,晋楚卿让扇一扇二留个活口,黑衣头目堪堪逃过一劫,却也因此被废了武功。 晋楚卿把不远处正灰头土脸半身泥巴地在他近阴凉处倒弄背篓的元维叫过来,让他为扇一扇二疗伤,元维刚将盘藤须一草融入药中,起身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们,笑着提出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两的薪酬要求。 晋楚卿说好,都从扇二月钱里扣。 扇二一愣,心中欢喜,脸却哭丧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谢渊 元维走后,晋楚卿被教徒零一催促回教,扇一扇二回去养伤了,晋楚卿的安全暂由零一负责。 零一是万狱窟的新晋状元。万狱窟本名觅英轩,是专门为醒礼教选拔人才的地方,因唯生存无规则无底线而被称为万狱窟。万狱窟从低级到高级共分十二个窟,越高级环境越好,死亡率也越低。如果能在万狱窟的第十二窟中保持一年不败,那么将有机会打入醒礼教侍卫高层。当年的扇一扇二,现在的零一都是这样。 零一刚从万狱窟出来,眼中的戾气还没有完全消除,生人勿近的气场很强。 月明星稀。祠堂里,晋楚卿老老实实地站在晋楚茗跟元鱼面前,晋楚茗让他跪下,他不跪,晋楚茗要发火,被元鱼拦住。 晋楚茗一沓书信甩向晋楚卿,晋楚卿身形微动躲过了被砸的命运,却使得晋楚茗更加生气,晋楚茗:“赵家小儿的伤,刘家家主的脸,云池弟弟的毒,有间客栈的声誉,吴家家主的定情物半年来你做了多少丑事?我以为你至少会自省,不想你仍毫无悔意。你到底把人当成什么?” “”晋楚卿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来人。”门外的侍卫长进来,晋楚茗:“把他给我关到通天堰面壁思过去,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是,大公子请。” 晋楚卿自始至终没有言语。 —— “兄台——兄台——” 转眼,距离晋楚卿从通天堰逃出来已经七天了,这些日子晋楚卿走走停停,统共走的还不到二百里。 后面传来一阵呼唤,晋楚卿回头,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叫着自己。那书生就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岔道上,见他停下兴奋地朝他跑了过来: “兄台” “怎么?” 看着斯文秀气的书生,晋楚卿问。 书生擦了擦脑袋上的汗,不好意思道:“这个在下在山里迷路了,可不可以烦请兄台将在下送出这里,日后在下定会报答兄台。” “” “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在下已在这山上转了三天三夜了,此路少有人经,倘若兄台” 晋楚卿扬鞭欲走,书生赶忙拉住晋楚卿的袖子,晋楚卿眯了眯眼,回头看那书生。 “失礼了,失礼” 书生无措地松开手。犹豫片刻,他从腰间取出一块雕琢精细的石符递给晋楚卿:“兄台先拿着在下的信物,在下定不会食言的。” 晋楚卿接过书生所谓的信物。 晋楚卿扫了一眼书生:“会骑马吗?” 书生:“会,会。” 将书生的信物在手里颠了几个来回之后,晋楚卿猛地将它掷出,石符顷刻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书生瞠大双目愣了片刻:“你竟然” 晋楚卿:“周围都是松泥,现在去找说不定还找得到完整的。或者现在你上马。” 书生眼眶倏然变红,正欲与晋楚卿据理力争,却忽然停了动作。 书生看着被晋楚卿遗留在原地的马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 随便找了家客栈,晋楚卿仰躺在客房的床榻上,等着小二给他上菜。 闭目休憩片刻,门外响起的敲门声。 “进来。” 小二是个干练的少女,进来把菜布好之后,她笑得可亲:“公子还有什么吩咐的话,可以再叫我。” 晋楚卿坐起扫视了一下四周,扔给她一锭银子:“去烧些洗浴的水。” “是,是!”惊喜的拿着银子,少女:“客官请稍等。” 少女退下去后,晋楚卿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尝了口:这店晋楚卿以前来过,虽然小,菜肴却很可口。 等晋楚卿吃罢饭,少女水也烧好了,在水中泡了小半个时辰,晋楚卿进入梦乡。 晋楚卿嗜睡,最恨人在他睡觉时搅扰。子时,晋楚卿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连续不断的打斗声音,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晋楚卿起身。 晋楚卿起来后,窗外一睡在树上的男子也警觉地睁开眼睛。 将隔壁房间的门踹开,晋楚卿看到一黑衣人扼着一小男孩脖子的景象。 处在生死关头的小男孩本已绝望,见有人来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救” 黑衣人看有人要坏事,眼中闪过凶光,当即要对小男孩发力。在这之前,晋楚卿已闪身站在了黑衣人面前,并抓住了他将要行凶的手。 将黑衣人的手扳开,小男孩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任务受阻,黑衣人心头不快,欲置晋楚卿于死地,却在与晋楚卿对了几招之后认识到两人之间的悬殊,转了转心思黑衣人想要逃走。 晋楚卿本也没打算要他性命,恶意戏耍他一番后,就要将他放去,小男孩看出晋楚卿的心思,抓住时机偷袭,用身上的刀杀了那黑衣人。 “” 一夜无梦,等晋楚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未时了,洗漱一番后,晋楚卿下楼准备去镇上转转时,在客栈门口与昨夜他救的那小男孩撞了个正着。 小男孩衣着破旧,身材瘦弱,一双丹凤眼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他看到晋楚卿愣了愣,惊讶晋楚卿的年轻。 小男孩:“在下谢渊,昨夜多谢阁下出手相救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小小年纪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所以说这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纵使云阁主雄才伟略,一世英名,与晋楚卿有着云泥之别,还不是落得生死不明的下场,晋楚卿又有什么报应呢?” 话是客栈门前说书摊边的说书人说的,那说书人手里拿着抚木,声音低沉而有力。 晋楚卿谢渊闻声皆看向说书人。 可惜这是说书的尾语,紧接着响起的是听书人给的掌声。 听众给了说书人赏钱,慢慢的也散了去。 晋楚卿看了一会儿,执开扇子,向街里走去。谢渊望着晋楚卿远去的背影,上楼。 如果那黑衣人尚未传他的消息到阁中,那世上应已无知道他身份的人了。 阳光温柔明澈,街市热闹喧哗,楼阁碧瓦朱甍,晋楚卿漫步在道上,左右的摊子,偶尔使他驻足。 晋楚卿正在街边卖古董的老头摊前,看那把纹络精细的青铜锁。叫让开的吆喝声从后方传来,晋楚卿回头看到两位公子哥十来个侍从从不远处走向这边。 老头眼神一闪,告诉晋楚卿那是钟家少爷钟寺跟他表哥公冶谦,提醒晋楚卿以后见了这二位最好躲着点走。老头说完阐述起这青铜锁的来历。 老头说这锁是图陵。 图陵又名重生,相传图陵有护佑与解脱之能,单单一把图陵可以帮人规避凶险,甚至逢凶化吉,在黄昏林中心的黄昏泉里,把血滴到图陵锁的锁头上,则会解除苦痛,前尘往事尽消。 可惜,这是把赝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公冶与钟寺 下午,晋楚卿在茶馆二楼临窗处喝茶,楼中央有男子在帐里弹琴,琴声悦耳。 楼下对面是一间杂货铺,杂货铺门口紫衣女子因卖货报错了价儿,被未来的公爹呵斥了一顿,正泪眼婆娑。 钟寺公冶二人从楼下上来,小二跟在后头:“二位少爷要喝点什么?” 钟寺:“龙井。” 公冶:“碧螺春。” 寻了个晋楚卿附近的临窗座,二人坐下。 公冶:“东倒西歪成何体统?” “” “上午去李家鉴宝时,你不是挺神采飞扬的么?” “那能一样吗?那时关乎家族荣誉,我不精神点怕生命都有危险,再说我也不想输给李念那丫头片子”钟寺瘫靠在椅子上,“宁静缥缈,这琴师不错。” “听说叫茶引,是新来的。” “他怎么不叫茶水呢”钟寺皱起眉头,“楼下吵吵嚷嚷干什么呢?” 小儿正好端茶上来,钟寺问他下面的情况,那被骂的紫衣女子是谁。 小二往下瞧一眼,告诉钟寺那是杂货铺店主于老头未过门的儿媳妇,那女子没读过几年书,家里也比不上于家富裕,做起事又不算麻利,于老头对她有些看不上,便总挑剔。 于小子见不惯于老头总数落他心上人,遂常起争执。 于小子无才无能,心有卑怯,即使与于老头吵架,也不敢真正发怒,现在就离了老头的庇护。 楼下的于老头指着于小子的鼻子,把货物踹翻,于家小妹从里屋出来上前质问未过门的嫂子缘由。 小二:“到了是那女子自己不争气,虽觉得委屈,却还想依附,不愿独立出外打拼,现在或以后受气也怨不得旁人。” 钟寺看着:“我倒觉着,是那女子喜欢那男子。” “或许吧。”小二笑笑鞠个躬,“小的先下去了。” 钟寺:“再过一个多月津南城就要举行两年一届的英雄会了,你不是收到邀帖了吗,什么时候出发啊?” 公冶:“就这几天吧。” “真好啊,十四岁闯荡江湖,十五岁斩杀大盗,十七岁大胜杨兮,十八岁施恩花再门,快意恩仇,现今二十岁,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号,我却什么都没有。” “你若想去,回去收拾下行李不就可以了?” “哪儿那么容易,我不像你,上头还有个姐姐顶着,你姨父姨娘整天一门心思让我接手家业,除非把天上的月亮打成玉佩给他们讨取欢心,否则不会放过我的。” 公冶目光落在远处:“接手家业不好么,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好,但是人各有志。” “你的志向是什么?” “远行才应该是我的宿命”钟寺一顿,看着晋楚卿腰间的玉佩,向公冶:“知道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吗?” 公冶留在原处,钟寺笑容满面地走到晋楚卿对面坐下,单刀直入:“我是钟寺,可否让我看一下你腰间的玉佩?” 公冶:“” 晋楚卿拒绝,钟寺:“我只是端量一下,趁着无偿帮你鉴个宝,看你不是本地人,初来乍到不必太感激我。” 晋楚卿:“东西就在你眼前,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得到了。” “拿到了就是我的了?” “拿不到呢?” “拿不到我钟家宝物就任你选一样。” 钟寺热爱武学,基本功扎实,动作迅猛,又懂的使巧劲儿,除了内力浅薄以外,算是个角色。至少不是那种闯三百里江湖就需要陌生人飞鸽传书问家里要下葬费的公子哥儿。 晋楚卿坐在原地不动,以扇子为盾从容地挡尽钟寺激烈的攻势。 他这是碰上高手了吗?越打钟寺反而越激动,到最后被晋楚卿用扇子指住心脏的时候,他干脆笑了出来:“大哥果然厉害,小弟甘拜下风。” 谁是你大哥? 钟寺眼珠一转:“小弟说到做到,喝罢茶若大哥没其他事,不如直接去我钟家。” “没兴趣。” 钟寺拖长音:“哎~赌就是赌,输了就是输了,大哥可不要看我面善招人喜欢,就想放我一马。” 晋楚卿:“我没觉得你面善,也不认为你会招人喜欢。” 钟寺:“那大哥就是要随我去了?” 晋楚卿:“别叫我大哥。” “那叫什么?” 钟寺笑。 晋楚卿:“钟家的宝物,应该也包括你吧?” “哈?” “你说我怎么才能得到他的那块玉佩,通过它离开家呢?” 公冶家,钟寺站秋千上荡来荡去。 公冶:“你是想要那块玉佩,还是想要离家?” “你说呢?”钟寺,“用钱的话,他不一定缺,用势的话,他又不一定比我差,难道我要用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他?” “其实你要离家,也不一定非要用宝物讨取姨父姨娘欢心。” “你有别的办法?” “很多事情没那么复杂的,你敞开心与他们谈谈,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已经预料到自己会遭受到一场意想不到的毒打了。” 病句。 —— 傍晚时分,男子单膝跪在一米外:“公子。” “晋楚茗让你来的?”晋楚卿。 “教主吩咐除非公子发现,零一不能现身,扰了公子的兴致。” “目的呢?” “匀巷阁内乱,右护法游广连登上阁主之位,左护法被囚,十位死侍被杀,教主希望公子年前能找到失踪的匀巷阁阁主云峥这是他的画像。” “然后杀了他?” “零一不知。” 晋楚卿看了眼画上的人:剑眉横竖,凤眼倒提,唇薄鼻直——他好像在哪儿见过类似的。 晋楚卿审视着男子:“零一是吧?” “是。” “从觅英轩出来多久了?” “三月有余。” “也该通些规矩了,不会是这四夜在树上睡的不够舒坦,所以跪姿才这么散漫吧?” “” 潜伏隐藏本是零一的拿手好戏,他没想到晋楚卿当时就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零一知错。” “下去吧。”晋楚卿,“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是。”零一跳出窗外,隐在暗处。 不合格。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钟寺:“你确定是这一间吗?” 小二:“按照钟少爷的描述,确实是这位公子。” 公冶:“开了门不就知道了?” 晋楚卿没锁门,钟寺推开了,看到榻上的晋楚卿,钟寺热情地跑了过去:“大哥——” 钟寺话音未落,一支回旋镖从他的颈边旋过。 镖再次回旋到晋楚卿手中。 惊魂未定的钟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晋楚卿不回答,公冶:“他说了不让你叫他大哥。” “他说过吗?” 公冶:“在下公冶谦。” 晋楚卿:“仁风。” 钟寺:“” 小二:“小的先下去了。” 钟寺把礼盒放到桌子上打开:“我许仁风公子我钟家一件宝物,仁风公子问我是否也算,这个问题我回去就问我爹了,他呸了我一脸,想来我应该不算。即使如此,我也应言而有信,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我把这把我从小戴到大的长生锁给仁风公子,它是宝物,你是它的主人。是不是两全其美?” 晋楚卿看了眼那把形容熟悉的长生锁:“像是这么回事。” 这么爽快钟寺反而不适应:“你知道这是什么锁?” 图陵。 晋楚卿不答,钟寺也没追问,只是愈发觉得他是名门之后:“东西送到,我们的赌局结束,就谁也不欠谁了。” 晋楚卿:“门在那边,窗在这边。” “我不是想走” 钟寺:“你这是前朝的弧星扇吧不,不对,应该是乌国的飞鸦扇,是吧?” 晋楚卿不置可否,钟寺看公冶给自己酌了杯茶,拿了个杯子移到公冶面前,公冶给他也倒了杯:“你放心,我就是随便问问,对这东西没有兴趣” 晋楚卿不说话,钟寺:“我就是想问你在哪儿学的武功,师傅招徒有什么要求。或者你也行您要招徒,您有什么要求?” “你多大?” 钟寺眸光一亮:“周岁二十,大是大了点,但我保证” 晋楚卿:“本门规矩,不收十九以上的弟子。” “” 钟寺把喝了一半水的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上午打客栈出发,晋楚卿夕阳时来到马市,在马市看中了匹通体发黑的马匹,晋楚卿正准备付钱,却被南边来的人捷足先登了: “就这匹吧。” “这位小少爷真是有眼光,此马名风骤,乃本店” “多少银子?”说话人声音稚嫩,咬字却很清晰。 谢渊,他们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百两。” 把一袋银子递给店家,店家道了谢,去为那人牵马。 “眼光不错啊。”看着眼前白净整洁,与前几天全然不同的谢渊牵马过来,晋楚卿道。 谢渊看到晋楚卿,拿着缰绳的手顿了顿,把缰绳递向晋楚卿:“阁下要是喜欢,就送给阁下了。” 晋楚卿把缰绳接了过来:“不大好吧。” “”谢渊,“阁下的救命之恩,谢渊无以为报。” “” “” “我要去尚昆。”晋楚卿看着谢渊忽然道,“同路的话一起?” “不用了。”谢渊心中一凛,“不能再麻烦阁下了。” 晋楚卿:“还真是同路哪。” “天下人在天下难免走天下一条路,只是不知阁下去尚昆是为何事。”谢渊。 “听说匀巷阁乱了。”晋楚卿,“我去那看看热闹。” “看不出阁下是好奇心这么旺盛的人。” 晋楚卿扔给谢渊一锭二十两的金子:“它的。” 风骤的。 窗外落月明白,晋楚卿看着画上的男子:“云峥他有什么近亲吗?” 零一立在晋楚卿的身侧:“从目前的消息来看,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 “没有妻儿?” “没有。” 晋楚卿:“今天马市的孩子你看到了吗?” 零一:“是。” “你觉得他与云峥像吗?” 零一:“零一眼拙,看不出。” 那就是不像了。 晋楚卿把画放在烛火上,青烟升起:“告诉晋楚教主查查他的底细。”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故人 一个半月后,晋楚卿来到距离唐白城千里外的津南城。津南城最近有个英雄会,在会上打压蹂躏那些所谓的天纵奇才后起之秀,曾是年少的晋楚卿的一项爱好。既然他恰巧赶上了这会,那在此多留两日,去看看当今江湖的新人旧人也好。 大街上,一玄衣男子和一红衣女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晋楚卿身后。玄衣男子绕过人群,慢慢贴近晋楚卿。 弯刀挥出,红衣女子一惊,这家伙竟直接在大街上动起手了,玄衣男子弯刀挥向晋楚卿脖颈,暗处的零一瞬间出动护到晋楚卿身前,用剑挡住玄衣男子的刀,以晋楚卿玄衣男子为圆心,人群瞬间变得混乱。红衣女子把玄衣男子拽到一边:“戎大哥——” “早知道有侍卫就认真点了。” 晋楚卿看到红衣女子并不惊讶,笑道:“好久不见。” “” 零一退下。 红衣女子叫宛朝,玄衣男子叫应焕。 晋楚卿跟应宛师兄妹相识在七年前,那时晋楚卿十七岁,入江湖两年,由于对战的侠客魔徒多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且战无不胜,被冠神子的名头。 你一无是处没人会理你,但你若有点能耐又羽翼未丰,一定麻烦不断。 慕名来战或心怀鬼胎的人很多,开始晋楚卿觉得有趣,但凡有人下战书,晋楚卿无不应战,他出手有度,常常点到为止,使那些寻衅者也能从中学到经验教训。后人数愈多,晋楚卿渐渐腻烦,便立下来人必签生死状的规矩。之后人再与晋楚卿对战,大多落得非死即伤的下场,找他的人随之变少。 应焕是签下生死状的其中一员,筋断骨折的痛,彻头彻尾的失败,对当时意气风发的应焕来说不亚于千刀万剐。 再说宛朝,晋楚卿认识宛朝要早于认识应焕。那是应焕签下生死状三月前的农历九月初八,晋楚卿如往常一样一路向南,结果先在树林里遇到了带阵法的大型埋伏,然后被貘六门的暗器所伤,紧接着又被阎罗堂的数十个杀手围杀,最后还掉进了百兽齐聚的兽王谷,等他冲破阵法躲过机关屠尽敌人火烧完兽王谷找到客栈的时候,基本没一点气力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连串的悲剧并不是谁的精心谋划,而是天成的巧合。 客栈看晋楚卿浑身浴血,怕惹上是非,以他拿不出证明身份的信物为由不要他入住,除了达官显贵名门望族,普通人是没有这类物件的,客栈开出这个条件摆明刁难。 晋楚卿头脑发昏,脸色阴沉,掌柜的看了心生畏惧,便改口说只要有愿意证明他身份就可以,但前提是证明身份的人要有信物。一旁的宛朝见晋楚卿伤势严重,面对掌柜的的刁难也没有发作,觉得他应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便拿出自己排风庭弟子的信物,对掌柜的说她认识晋楚卿。 掌柜的不信,问晋楚卿她叫什么名字,他俩什么关系。 回头冷漠地看着美貌不可方物的宛朝,晋楚卿蓦然昏了过去。 融寒。 宛朝接住晋楚卿,脑中蹦出这两个字,道:“他叫戎寒。” 之后,在江湖只有名号没有名字的晋楚卿有了正儿八经的称呼。 “四年了。”宛朝笑容灿烂,“戎大哥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过的还好吗?” “这还用问吗?”应焕,“他这种人吃的了亏?” 晋楚卿:“这位是?” 宛朝一愣:“这是我师兄应焕啊。” 应焕也愣了下,他道:“你别装了,我应焕可不是那种会被人轻易忘记的人。” 应焕正说着晋楚卿往他嘴里塞了颗什么药丸,应焕条件反射要吐出来了,结果已经融化了,应焕问晋楚卿给他吃了什么,晋楚卿说普通的通筋活血的药。 “忽然给我吃这个做什”应焕没说完五官就扭曲了起来。 “师兄——” 晋楚卿:“我们走吧,找地方叙叙旧。” 宛朝犹豫,晋楚卿道貌岸然道:“当街行凶,若他刚刚误伤了平民百姓当如何,若是我错杀了他又当如何?就算给他点教训,走,我带你去吃福记的桂花糕。” 宛朝想了想点头:“师兄你先慢慢疼,疼完了就来福记糕点找我们,找不到路的话去旁边问一下,我们先走了。” 晋楚卿莞尔。 应焕破口大骂:“你这个叛徒!喂!你们给我喂!” “不用很久的。”宛朝停下脚步凑近晋楚卿与他交流片刻,回头开心道,“戎大哥说一盏茶的功夫就好了。” “你!” 酥软香甜,美味可口,福记店里宛朝表情幸福:“戎大哥这次来唐白城是要办什么事吗?” “只是出来走走,你们呢?” “我与师兄是代表排风庭来参加英雄会的,戎大哥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晋楚卿:“嗯,我本也有此打算。” “太好了。”宛朝抬头看到应焕从门口冲了过来,她向应焕挥手:“师兄。” 应焕看到二人火冒三丈,晋楚卿放下手中的花茶: “兄台气色变好了。” 应焕飞出弯刀:“托你的福。” 晋楚卿手随刀绕了一圈,握住刀柄:“初次见面就送我这么大礼?”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应焕拳风袭向晋楚卿的脸,晋楚卿侧头躲开,反复数十次,等宛朝五盘点心吃光,店里的客人都走完,店主劝到一句话都不想再说时,应焕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动作。他恶狠狠地看着仍安稳坐在凳子上的晋楚卿,晋楚卿站起,在应焕一步前驻足,他笑了笑,把弯刀递还给应焕:“还这么冲动?” “”应焕把刀夺过来,“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店主拿着算盘过来:“这位公子认不认识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欠了我福记八百五十七两银子。” 应焕:“” 宛朝一个后空翻到应焕旁边,看着满地狼藉:“这家一块糕点一两银子,你赶走二十多位客人,一人就算只算十两,也要二百多两了,再加上这满地碎成渣的瓷片玉器桌椅摆设,八百多两银子实在良心。师兄你还罢银钱,还能好好活着吗?需不需要我” “你给我闭嘴!”应焕指着晋楚卿愤怒向掌柜:“你怎么不找他?” 店主算盘一甩,几十个彪形大汉从前门后厅出来:“我看的清楚,这位客人从始至终只卸招而不出招,未曾毁坏我福记一砖一瓦。” “瓦和砖我也没有毁。” “” 宛朝歪头:“福记的护卫都是来自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师兄你还是尽快付了吧。” 应焕:“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出来直接出来拉住我?” 宛朝:“来福记的大多是达官显贵,自不能妄动,只要不祸及根基,护卫一般都只事后出现,我记得这好像也是福记的一条店规。” “看来姑娘是个熟客。” 宛朝:“我最喜欢你们的桂花糕了。” “你到底是哪边的?!”应焕。 由于英雄会的缘故,津南城最近人员超标,各大客栈都挤满了人。 聚乡楼里排着长队,晋楚卿宛朝站在队旁,陪着猜拳输了一脸丧气的应焕,排到队中央的时候应焕终于受不了了,嚷嚷着饿死了,问前面还有多少人。 宛朝数了数说好像还有二十二个。 “有生之年还能排的上吗?这客栈也是,就不能多找几个厨子跟跑堂?”应焕道,“早知道清晨来的时候先找住的地方了,现在客房估计更不好订了。你找好了吗?” 应焕问晋楚卿,晋楚卿说往前走二十米上去。 应焕点头,猛然反应过来: “你就住在聚乡楼?” “是啊。” “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是也没早问?” “我不问你就不说?” “我不说你就不问?” “你不要跟我耍嘴皮子。”应焕更生气了。 宛朝看着笑得花枝乱颤。 无论有没有订好房间,这饭要吃,队就要排。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应焕宛朝随晋楚卿来到订好的房间等菜上来。 小二为几人添了酒,把门关好匆匆下去。 “真忙哪。”宛朝,“虽然每到英雄会,各大酒楼都门庭若市的,但今年尤其热闹。” “客房只订到了一间,宛朝,要不你去外面树上对付一晚?” 宛朝:“大白天的,怎么净说梦话?” 应焕嘁了声又问晋楚卿:“你当时为什么忽然退隐江湖?别告诉我你想归隐田园,我不信。” “就好像你们总要回排风庭一样。我也有那样的地方。” 应焕:“你不是跟我说你无名无姓无牵无挂吗?” “” 这骗子。 宛朝:“兜兜转转了一圈,戎大哥是谁还是不能说吗?” “我是戎寒。” 宛朝笑,应焕哼了声,说肯定不是什么好家伙,要不然也不会像这样一提自己的身份就讳莫如深的。 吃罢饭晋楚卿三人去英雄会这次的主场地清凭园,英雄会最初由江湖几位高人组织,目的是单纯的以武会友,一田一山都可能成为那时的英雄会的会所。后来英雄会慢慢发展壮大,渐渐与江湖势力和朝野力量牵扯起来,与最初英雄会的意义影响都变得不一样,江湖上大部分门派都会派人前来参加。 “我说你有英雄会的邀请函吗?”应焕想到。 “没有就不能进了吗?”晋楚卿手里扬着应焕的邀函,“要不要一起?”英雄会可以外带一个人。 “还给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狭路相逢 所谓孽缘,大概就是作孽之后,还能遇见的缘分。 瞧着眼前有分熟悉的女子露出的熟悉神情,晋楚卿蓦然想起两个月前有间客栈的一幕,这人好像是跟那个杨什么岂一起的那位 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晋楚卿这时候绝不能认账。 事情是这样的。 清凭园是杨家的私宅,杨家夫人与宛朝娘和应焕爹是故交,听到清凭园所属的消息后,宛朝提议一起去拜访,晋楚卿本想先回客栈,但架不住宛朝神秘又盛情的邀请。 英雄会在杨家召开,杨家人作为地主,理应招待陪同那些上宾,宛朝几人不便打扰,就没让人前去通报,直接找的杨家唯一不务正业的杨韵。 于是就尴尬了。 “这是杨韵。”蓬溪阁门口,宛朝道,“阿韵,这是你一直崇拜的戎寒大哥。” “怪不得一路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将我当作予人惊喜的礼物了。而且看样子还是失败了的祝礼。”晋楚卿道。 杨韵咬牙切齿:“晋楚卿!” 宛朝应焕一惊。 “我是戎寒。” 应焕愣了愣问杨韵怎知他是晋楚卿,她什么时候见过晋楚卿。 杨韵如实回答说两个多月前她与杨宫岂一起去岚城代替杨兮谈铺子时,刚在那与晋楚卿打过照面,晋楚卿只因一个少年说了他几句不中听的话,就叫人毒哑了他,她和杨宫岂还都被晋楚卿的两个侍卫喂下了抑功散。 “你们俩谈铺子?”应焕,“这可比你说他是晋楚卿惊悚多了,那铺子是不是杨兮打定主意不要的?” “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当地考察不行吗?” “是不是又是你软磨硬泡的?话说杨宫岂会出远门?” “你能不能先别插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杨韵指着晋楚卿。 宛朝:“江湖这么大,有人相貌相仿也很正常,我们认识七年了,他真是戎寒。” 他们认识七年了,他真的是戎寒,却不一定不是晋楚卿。 杨韵狐疑地打量着晋楚卿,若这个人是晋楚卿,那她已经打草惊蛇了,若不是,她又搅了现在这难得重逢的喜悦场面。 她应该佯装无事,然后找二哥鉴定的。 小小少年没与杨韵二人一起,他放心不下姐姐,醒来后又回了岚城,杨韵曾想补偿给他几百两银子,他没有要。 虽然杨韵曾经极度崇拜戎寒,可上次的教训,让她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权利或武力的强者有了新的认识,她对戎寒,准确来说是对戎寒这一类人再没有丝毫向往。 瞥了眼晋楚卿,杨韵厌恶地哼了声,把他晾在一边,热情地招呼宛朝和应焕进去。 宛朝站在晋楚卿身侧摇头:“阿韵尚小,失礼之处戎大哥不要介意。” 走在前面的应焕:“干的漂亮啊,丫头,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厮在女人面前吃瘪。” “” 晋楚卿:“最失礼的是那个。” 宛朝笑。 几人在阁中落座,杨韵吩咐下人告知杨家人宛朝应焕的来讯,被宛朝应焕说服,她想了想说那也行,然后附耳嘱咐了下人一番,只叫他通知杨二少爷过来。 说话的时候杨韵十分防备,就怕晋楚卿突然发难对她,对他们不利。 杨二少爷杨宫岂为人冷淡,少言寡语。幼年时期杨宫岂曾被匪徒劫持,土匪头子是个死了孩子的寡妇,拿到赎金以后,没把他还给杨家,反而营造出杀人灭口的假象欺骗杨家,让杨家误以为次子已死。 那时杨氏夫妇还只是小有名气,二人怀着丧子之痛招兵买马跟山寨耗了三年五个月,最终将所有山匪一网打尽。被劫持时杨宫岂五岁半,等杨氏夫妇在一处阴暗潮湿的铁笼子里发现他时,他九岁。在山匪被剿灭的前几个月里,杨宫岂一直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 童年的遭遇让杨宫岂一度自闭,这是杨家的宠爱纵容温情诚挚也不能治愈的伤痕。此事亦直接导致杨宫岂崇尚武力,他心若有十分,必定九分都在武学中,强大的力量是杨宫岂安全感最重要的来源。 下人传话时杨宫岂正在偏僻处练剑,自十四岁,杨宫岂就没输给过任何与他年龄相当的人,扇一扇二若不联手,中任意一人来战他都有自信。可晋楚卿不一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与晋楚卿的差距到底是多少。 杨宫岂来到蓬溪阁,座上悠哉悠哉的男人,是杨宫岂最近不眠不休练武的原动力。 “二哥,你来了。你快看这人是晋楚卿吗?我跟他们说,他们都不信。” “我没说不信。”应焕手搭在晋楚卿肩膀上,凑近晋楚卿,“怎么看怎么像。” 杨宫岂看了晋楚卿半晌:“你是谁?” “戎寒。” 杨宫岂:“” 杨韵吃惊:“二哥,你看清楚,他他不是晋楚卿?” 杨宫岂对杨韵:“闲的话就去做点正事。” “” 宛朝为晋楚卿介绍了杨宫岂。 晋楚卿点了点头,宛朝问杨宫岂:“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到津南城的?我们今天才得知这个消息。” “有段日子了。”杨宫岂。 杨韵还在盯着晋楚卿:“之前娘亲有特意飞鸽传书到排风庭告知此事,可能你们出发的早,没有收到。” 他们半年前就出发了,去北算那边办了点事儿。 晚上有杨家特地为应宛二人准备的晚宴,英雄会开幕,作为排风庭的代表,应宛二人无论如何都会来报到,所以他们早早就准备好了。 杨家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杨宫岂跟孤陋寡闻的杨韵都在外见过戎寒身份的晋楚卿,也早知他与应宛二人的关系,所以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销声匿迹这么久,会突然出现。 杨家大哥杨兮看席上气氛怪异,问怎么回事,宛朝说没事,下午他们闹了个误会而已,杨韵听着瞪了眼晋楚卿没有接话。 杨兮也没追问,只取笑起杨韵。 杨韵早些日子相当迷恋戎寒,说话三句不离戎寒也就罢了,还酷爱听他的传奇,然后根据这些传奇画想象中的戎寒,写他的名字,若要拿被杨韵因此笔墨挥洒过的纸去装订,至少得是十来册史书的厚度。 听着杨兮的罗列,晋楚卿看了眼杨韵,那眼神仿佛在说想不到你对我这么一往情深。 杨韵被他看得恼羞成怒,对杨兮发火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杨兮耸耸肩。 吃罢饭宛朝问晋楚卿要不要一起住在杨家,晋楚卿拒绝,宛朝也没强求。晋楚卿要是愿意,他们三人就暂时借住在杨家,若不愿意那就她自己住在杨家,应焕与晋楚卿住客栈。 回到聚乡楼,应焕坐在晋楚卿房间里,问晋楚卿是不是晋楚卿。 晋楚卿猜到他会问,反问是如何不是如何。 应焕说是不如何,不是亦不如何。 晋楚卿问他是更相信杨韵的眼睛还是杨宫岂的眼睛,应焕说就是因为更相信杨宫岂才会问的。 “那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晋楚卿说。 “” 人渣。 戎寒最初的恶名不比现在的晋楚卿的小,应焕虽然意外,却不至于无法接受。 说来有趣,无论是戎寒身份的晋楚卿,还是晋楚卿身份的晋楚卿,晋楚卿始终是晋楚卿,自始至终没变过行事作风,可晋楚卿恶名昭彰,戎寒却褒贬不一。 “两年前是你派人救我的?” “很感动?” “你真的毒哑了一个小孩儿?” “是啊。” “为什么?” “他逞口舌,我逞凶。” —— 一大早杨韵就神神叨叨地出门了。 杨家一家与宛朝吃饭时,杨兮问宛朝说他听杨韵说戎寒是晋楚卿,是不是真的。 杨父杨母大惊失色。 宛朝舀了口羹,说是杨韵认错人了,杨宫岂都说是认错了。 杨宫岂点头。 杨母这才平静下来,问杨韵去哪儿了,怎还没来吃饭。 杨兮说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哪儿了?”杨父。 “她没说。”杨兮 “可别惹出什么岔子了。”杨母。 “不会的,阿韵有分寸。”宛朝。 该是去找戎大哥了吧,宛朝想。 杨韵确实来找晋楚卿了,她苦思冥想了许久,想到了一个自以为绝佳的主意。 杨韵在聚乡楼大堂等晋楚卿,边等边期待晋楚卿过来后与她安排的两人撞上的反应。 两人指的是来自红玉林的一男一女,女的是个娇弱的美人儿,男的是个跟小小少年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杨韵吩咐少女勾引晋楚卿,男孩辱骂挑衅晋楚卿,两人都是聪明人,很快明白杨韵的主意之馊。 下午晋楚卿应焕从外面回到客栈,等得心烦的杨韵立马来了精神,给少女男孩打了暗号,招呼晋楚卿应焕过来。 应焕奇,问她今儿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热情。 杨韵说昨日她想通了,既然二哥都说他不是晋楚卿了,那定不会错,她不该再执拗。 应焕不置可否,与晋楚卿一起坐下。 少女袅袅婷婷地朝几人走来,玉面秋眸弱柳扶风,煞是可人。 “冒昧打扰了,请问公子是戎寒阁下吗?” 晋楚卿看向少女。 “小女子槐香,多年前曾远远见过戎寒阁下,一直对阁下心存仰慕之情。” 晋楚卿:“” 槐香:“槐香可以坐下吗?” 晋楚卿:“不可以。” “” “懂不懂怜香惜玉,应焕你过来,让槐香坐在那里。” 应焕啧了声起来。 槐香尴尬地坐过去,戎寒声名在外,她还真有点担心稍有不慎自己会被他砍死。 杨韵给槐香使了个眼色,槐香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阁下是哪里人呢,槐香是央城人,赶路来英雄会长见识的。” “胥宿国人。” “” 槐香:“阁下平时喜欢什么呢?” “喜欢让我不喜欢的人或物消失。” “哦那阁下不喜欢什么呢?” “不喜欢你。” “”槐香愣了愣,“阁c阁下说笑了。” 晋楚卿静静地看着槐香,槐香都要哭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杨韵。 “之前我看过你唱的将军戏,那边那个演的是阎罗小鬼,你们是红玉林的吧?” “” “” 阎罗小鬼对自己还未出场就谢幕表示愤怒。 二人走后,应焕问杨韵是怎么把这个本就一般的主意做的漏洞百出的。 杨韵拍桌子说要你管,结果被脚下的凳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应焕:“怎么这么不小心?” 杨韵瞪了二人一会儿,气呼呼地离开了。 夜里杨宫岂不请自来。 “你们还真是兄妹。”晋楚卿正映着烛光看书。 “你来英雄会到底什么目的?” 杨宫岂之所以没拆穿晋楚卿主要是有两个问题不知该如何解决。 晋楚卿多如牛毛的仇家是一个问题,他们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晋楚卿又是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想问我会不会对杨家不利,那大可放心。除非杨家人先动我,否则我是不会动他们的。” “为什么?” 晋楚卿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老人的因果 应焕现在是排风庭的善首,善首是排风庭除掌门长老以外最厉害的人。应焕两年前上任,现在在江湖上势头正盛。 晋楚卿戴着面具在亭子里坐着,应焕宛朝跟拜会的人寒暄。这面具是宛朝买给他的,说是为了谨防历史重演。 虽然每届英雄会上都会有几个奇装异服出于各种原因伪装打扮自己的,但总体不多,所以晋楚卿这面具男的样子还是挺招眼的。 被应焕宛朝跟别人的互相吹捧摧残了太久,晋楚卿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决定去其他地方转转。 离开亭子后,晋楚卿开始体会到宛朝的先见之明。 这真的是英雄会,不是他的旧人交流会?一圈下来晋楚卿发现这会上五成跟他有过交际,三成是他的仇人。 他的人缘会不会太好了? 晋楚卿热情锐减,索性出了清凭园,等十月份宛朝应焕的决斗完了,他就离开吧。 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唱大戏的,卖糖葫芦糖人的,喊绸缎饰品的,耍杂技的,做小玩意儿的晋楚卿在旁边林子里的一棵树上躲清闲的时候还遇见个要上吊的,应有尽有。 轻生的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颈子触到布的时候,老人哭得很伤心。 一名长相端正的年轻人从林中出来,看到这一幕忙弯腰捡了颗石子把白布打断,上前问老人有什么事想不开的。 老人收起眼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蹒跚地离开了。 三天后,晋楚卿在酒馆跟应宛二人喝酒的时候,听酒客们讨论城里钱老头吊死在林子的事。 钱老头年轻时是个有点本事但挺混的人。他对亲朋好友虚伪吝啬,对发妻子女非打即骂,就连其母重病缠身的时候,他也依旧在外花天酒地,没有为她出过一文钱一分力。 他妻子因为长期受他的虐待,身体虚弱不堪,四十岁时就染上恶疾并很快撒手人寰了。他女儿对母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远嫁后没有再回过门。他儿子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二十岁时当了强盗,跟他一样的抛妻,比他还混的弃子。 而他的亲戚朋友也像他当年对待他们那样对待着他,可能偶尔还是会有谁来帮衬他一下的,可没有谁真的向他伸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现在没有劳动能力,连饭都吃不起,一个星期前,钱老头在街角捡吃的的时候,得知他的儿子在城外落网,被判了绞刑。 “下午宛朝跟人对决,别再乱跑了。”应焕。 晋楚卿:“对手谁啊?” “飘晓阁的虫循。”应焕。 “飘晓阁有这个人吗?”晋楚卿。 “我也没听过。”宛朝。 “你们听过什么?”应焕,“别给排风庭丢脸了。” “比赛有输有赢很正常,贵在参与,什么丢不丢脸的,师兄你功利心太重了。” “——懒得理你。” 宛朝笑。 下午的天忽然阴得很重,晋楚卿应焕以及杨家兄妹坐在房顶上,看着场上的男子。 晋楚卿挑了挑眉:他就是虫循啊,那个在林子里救已故老头的年轻人。 杨韵:“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晋楚卿:“现在很近吗?” 杨韵:“对我来说很近。” 晋楚卿:“你有腿吗?” 杨韵:“你这是什么意思?” 晋楚卿:“有就用它走远一点。” 杨韵:“你绝对是晋楚卿!” 杨兮:“这话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 试了几招后,虫循动起真格,宛朝也认真起来。 别看宛朝平时那个样子,其实她相当强的,单论天赋悟性,应焕都不如她,只不过她整日笑嘻嘻的且凡事都留余地,总让人觉得少分意思。 你来我往间,虫循慢慢落于下风。 半个时辰后英雄会报幕的宣布了这场决斗的结果。 虫循宛朝下场。 杨韵几人跳下去找她,杨韵:“宛朝姐你好厉害。” “怎么那么久?”应焕抱怨。 “久吗?”宛朝。 “戎寒刚刚都快睡着从房顶掉下去了,你说呢?”应焕。 宛朝:“我的决斗真那么无聊吗?” 晋楚卿:“应焕难得说了句实话。” “看这天快下雨了。”杨兮笑,“福满楼已经备好酒席,一会儿一起过去庆贺如何?” 另一边,远道而来的钟寺看了宛朝的决斗后很是震撼,一番思索后他说他决定了,他要加入排风庭。 “这应该不是你能决定的。”公冶。 “” 钟寺瞪他。 “别招惹他们。” “为什么?” —— 十月中旬,英雄会就要结束了,这日杨兮险胜公冶谦。 为庆祝自己的胜利,杨兮挑衅应焕去酒馆拼酒,支使杨韵给在练功房的杨宫岂送饭并告诉他这个喜讯。 晋楚卿宛朝及时离开,躲到湖边散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宛朝问晋楚卿英雄会结束后准备去哪儿。 晋楚卿说应该是舟曲国。 宛朝意外,问去那做什么。 晋楚卿说想看看异国风光。 “舟曲国现在动荡不安,戎大哥若是想游历还不如去乌国,乌国风景如画,又是礼仪之邦。” “乌国是不错,有时间也会去看看。” “戎大哥准备走遍境寻?” “也不一定。”心血来潮而已。 “” 宛朝看了眼云雾里的月亮,歪头:“如果戎大哥的家人知道了戎大哥的计划会不会把戎大哥抓回去?好想看戎大哥狼狈不堪倒在泥泽的样子啊。” “我认识一个有两分实力的江湖郎中,回头见了让他去排风庭给你诊治一番,诊金我给你垫付一两,别太感谢我。” “戎大哥真大方。” “毕竟是你哥,应该的。” 两人说着看到不远处有人在放天灯,宛朝奇怪这日子怎么有人放起花灯来了。 晋楚卿看她兴致勃勃,问她要不要走近一点去前面桥上看。 二人走到跟前,放花灯的是一对男女,旁边还洒的有纸钱,看样子是寄托哀思。男方在湖边放灯,女方表情冷漠,一动不动,眼神充满了悲伤。 女方是钱老头的女儿,二十天前亲戚飞鸽传书到夫家说钱老头死了,她哥逃狱了。 她原以为她不会悲伤的,她原以为她对他的恨不会被岁月改变的,可回来不见其人只余荒坟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女人忽然哭了起来。不是后悔,不是内疚,他对她,对她娘才应该惭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百十来盏花灯在天上飘着,晋楚卿宛朝在桥上静静地看着那对男女。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当天夜里津南城下了一场大雪。 飞花惊醒了睡梦中的晋楚卿,起身发现是初雪后,他抚了抚额头,又躺回床上。 中午晋楚卿被应焕吵醒,出门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深了。 昨夜应焕杨兮在酒馆喝得酩酊大醉,宛朝送杨兮回的清凭园,晋楚卿拖应焕回的客栈。 “我昨晚喝成那样都比你起得早,你好意思吗?” “你昨夜喝成那样,不谢我把你带回来,好意思吗?” “谁知道是不是你带我回来的,我不记得了。” “谁知你是否比我起早,我不记得了。” “你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越来越高超了。” “快赶上你,有危机感?” 二人说着从楼下走过,房顶有雪块将要掉落,晋楚卿发现走到另一边,分神的应焕被砸个正着。 晋楚卿:“你这善首的称号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应焕大骂。 昨儿的热闹仿佛一场大梦,今天街上已变得十分冷清,胡同里有孩子在堆雪人打雪仗,打雪仗的偶尔会故意砸堆雪人的,把堆雪人的惹怒引他们加入打雪仗。 一如既往的和谐安乐。 晋楚卿应焕来到清凭园,因为大雪所有的决斗都取消了,到后院的时候宛朝杨韵正在用雪搭小房子。 宛朝招了招手:“戎大哥。” 应焕:“别整天戎大哥戎大哥的,你师兄我也在。” “师兄好早,天还没黑就起来了。” “” “你怎么又来了?今天没有决斗吧?”杨韵叉着腰。 “就这么想引起我的注意?”晋楚卿,“但我不喜欢任性的女子。” “一派胡言,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不信。”应焕。 “我是来辞行的。”晋楚卿说。 宛朝手下的雪屋被戳了个洞。 “哈?”应焕。 宛朝:“怎么那么突然?” 晋楚卿弯腰用雪把雪屋的洞补上:“在这里一个多月了,你们两个的决斗也都已看过,该进行的下一步了。” “下一步指什么?”应焕。 “四处看看。” “这也算计划?” 晋楚卿笑,对杨韵:“得偿所愿了?” “——哼。” 应焕:“什么时候启程?” “既然是辞行,当然是现在。” 宛朝:“雪化了再走不行吗?” 晋楚卿笑:“等我回来了,会去排风庭找你们。” “说好了。”宛朝。 就,就这么走了?雪地里杨韵愣住:“他一直这样?” 宛朝看着晋楚卿消失的背影,应焕弯腰裹个雪球朝池塘砸去:“这算好的了。四年前招呼都没打就销声匿迹了。” “你们不送送他?” “你看他有给我们机会吗?”应焕看了身边垂眸不语的宛朝一眼,“想什么呢?” “没什么。” 次日杨宫岂听杨韵说起晋楚卿离开的消息时,怔了好大一会儿,他原本是打算努力练功,在晋楚卿临走前跟他较量一番的,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错过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宛朝番外 遇见晋楚卿那年,宛朝十六岁。十六岁的宛朝第一次单独下山执行任务,任务内容是杀死逃亡中的女匪白灯。 排风庭每一位晋入大徒弟行列的弟子都要执行一个为期一年的任务,以便在江湖打出名号。 白灯是傍右山匪徒的头目,从小生活在混乱复杂的环境中。 白灯的父亲白年和母亲邱红都是土匪,作为匪徒的前任头目,二人各有十几个宠妾。 白灯十四岁时曾被白年和邱红作为玩物打赏给舅舅邱阚。在进帐后,白灯戳瞎邱阚的双目,以腰斩的方式杀了他。白灯的凶狠果决引起了白年跟邱红的注意,二人颇为欣赏。随便找了个理由,白年把邱阚的势力瓜分给座下,了结了此事。 白灯从小厌恶婚姻爱情,十五岁时手刃了大力栽培她的白年跟邱红。 白年邱红死后,白灯把白年跟邱红的宠妾骗到一个屋里,放火将其活活烧死,又将兄弟姐妹通通坑杀。 盗无盗义,匪无匪节,人无人情。 白灯当上匪首以后,大肆抢掠杀人纵火,她对部下不吝赏赐,对敌人残酷歹毒。当地的官府与其勾结,白寨在白灯的领导下发展壮大,百姓民不聊生,一时间再无人敢独过傍右山。匪徒有良心未泯者,与不堪重负的百姓联合起来奋起斗争,渐渐形成了一支庞大的反抗队伍。白灯察觉事态已经发展到她也不能控制后逃之夭夭。 这时白灯二十六岁。 —— 十六岁的宛朝还很稚嫩,许多事情都不懂,很多行程安排的都不对。 因为没算好时间,经过西流山时天色已晚,宛朝便在西流客栈住下了。宛朝家在北方,吃不惯南方的清淡,动筷子夹了口白饭,忽然有些想家。 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有少年从门口冲撞进来。那少年伤势严重,离很远都能闻到血腥味。宛朝开始是没打算管的,这少年什么人都不清楚,就莽撞救助,难保不会引火烧身。 “住店。”也是北方人。 少年拿出一张银票,声音冷静。 “这个”店家看着那张有血印子的银票不敢接,“不知公子c公子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最近镇上乱得紧,住店是要有凭证的。” 说谎。宛朝第一次喝酒,辛辣感刺激着味蕾。 “或c或者有人证明也可以,证明人有信物的话,也可以。” 少年身体摇摇欲坠,沉默地看着店家。 如果没人帮他,明年的今日是不是就是他的忌日? “这是我排风庭的信物,不知可否证明?”宛朝还是没能做到无动于衷。 如果救错人的话,按少年现在这种状况,她应该也不会落了下风。 少年转过头,宛朝看不清少年的布满血迹的脸,只看得到他冷酷的眼睛。 “你们认识?”店家问。 “” 宛朝点了点头。 “她叫什么名字?”这话本是问少年的,可少年先昏了过去,宛朝扶住要坠地的少年。 融寒。 “他叫戎寒。” 店家看了二人一会儿,说了句罢了。 有人证明即代表有人负责,他也不想平白闹出人命:“哪个戎?” “兵戎的戎。” 给晋楚卿预付了一星期的房钱,又安排了一个当地的大夫,宛朝第二天准时上路。 再遇晋楚卿是三个月后的事,她与完成历练任务在归途的师兄应焕相遇。应焕闻江湖有人挂神子之名十分不屑,自负的他一意孤行要与其决斗。 劝阻无果的宛朝陪他一起去,开始宛朝并没有认出晋楚卿,只单纯的觉得眼熟。战斗结束应焕受到重创,晋楚卿只是受了点轻伤,晋楚卿看着宛朝朝她走过去。 应焕费力地站起来拦在宛朝前面让他离她远点。 晋楚卿没有理他。 站在应焕身后的宛朝抬起头直视着晋楚卿的眼睛,半晌不确定地喊了声戎寒。 晋楚卿:“虽然没你我也死不了,但还是当欠你一个人情好了。如果你现在或者以后有除了我以外看不顺眼又干不掉的家伙的话,我可以帮你。” 少年张扬的笑犹如海上晨光—— “好。”宛朝说。 —— 七个月后,宛朝在后里村杀死白灯。白灯一身农妇装扮,脸上疤痕纵横,看着凶恶又可怜,跟画像上蛇蝎美人的形象相差很远。 初时宛朝以为是易容,了解后才知道那是真的伤疤,不过这疤不是别人留的,是白灯自己为躲避追捕划的。 把白灯就近葬在村里,宛朝给她立了个坟,又找了块碑。 碑上面只有一个灯字,这是白灯最后的心愿。她生在匪家注定无法安宁,只希望死后能过得清静一点。 宛朝坐在坟边倚着墓碑。这是宛朝生平第一次杀人,她知道这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她未来是要做排风庭长老保护排风庭的人,坚定不移是首要条件。 可是她还是觉得难过。 宛朝是与白灯朝夕相处了三个月之后,才确定对方的身份挑明动手的,如果她当时能马上确定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白灯不是一个好人,但她的确是个可怜人。 如果不是从小的遭遇,她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虽然,她依旧罪无可赦。 感觉有人走近,宛朝抬起头。 背着光,宛朝认出来人是晋楚卿。 “你怎么在这里?”宛朝。 “来找你脚下之人的。” “你们认识?” “接到取她性命的任务而已。” “看来你来晚了。” “也不一定。” 宛朝看着晋楚卿,晋楚卿:“如果杀了你就不晚了。” “” “不紧张吗?” “紧张有什么用呢?” “也是。” 晋楚卿站到宛朝的身边,宛朝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晋楚卿说她不是知道吗,戎寒。 “如果我当时说你叫韩荣现在是不是就该叫你韩荣了?” “那是韩道的弟弟,别拿我跟那家伙相提并论。” 两人对视片刻。 四个月后,宛朝跟应焕受命去蝴蝶山找蝴蝶玉。相传蝴蝶玉在特定情况下能返老还童,在路上二人遇到此时已声名大噪的晋楚卿,晋楚卿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自顾自地就加入了这个小组,应焕十分不满。 境寻大陆有三大险地:蝴蝶山,黄昏林,绞架园。蝴蝶山风景优美,平时蝴蝶成群结队,主要以植物的花蜜为生,一旦有外来者踏入会立刻飞过来吸外来者的血并蚕食其肉。被这种蝴蝶啃噬过的人,身体会出现短暂的麻痹状态,大批的蝴蝶涌上,死者连骨骸都不能留下。 宛朝是在去蝴蝶山的途中对晋楚卿产生好感的,也不是晋楚卿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触动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晋楚卿像往常一样带着笑意注视着她,她突然有了心动的感觉。 宛朝感觉得到,晋楚卿是真的疼爱她的,她也十分清楚这种疼爱不是男女之爱。 成功进入蝴蝶山以后几人并没有找到蝴蝶玉,放在蝴蝶山顶的蝴蝶玉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人拿走了。忙了这么一圈就要无功而返了,晋楚卿宛朝还好,应焕有点接受不了。 没有蝴蝶玉,晋楚卿就没有跟他们同行的理由了,道别以后,又各奔东西。 距离让宛朝懵懂的感情渐渐变得清晰,虽然看起来单纯热情,但宛朝一直是个聪明并且理智的人,她知道自己该抓住什么,不该追逐什么。 晋楚卿不可能是她的良人。 可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晋楚卿一声不响回醒礼教杳无音信的这几年,宛朝过得十分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命运的路口 钱这个东西,取之有尽,用之有竭。 晋楚卿这次从醒礼教出来时走得急,并没有带太多银子,现在已经被花的所剩无几了。 骑着风骤在山上走着的时候,晋楚卿想自己要从事点什么副业赚钱。 晋楚卿第一次赚钱是在九年前,他身无分文从醒礼教出来的时候。那时候晋楚卿主要是靠被雇佣杀人获取金钱,后来他创办了五绝楼,收入才稳定下来。 他倒也可以直接从五绝楼拿钱,但以后去了别的国家,这条路就行不通了。 杀手他是不会再做了,仇恨拉的太快了,而且不好抽身。要不他去给人当护行客?最好也是去舟曲国的。 护行客是保护人安全地从一处到另一处的,跟护卫很像,但要求比护卫高,报酬也比护卫多。戎寒身份的晋楚卿有红级的护行证,虽然现在没拿,但代表信物很漂亮,他随身带着,想做的话直接去护行行办理相关手续就可以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护行行暂时没有要去舟曲国的客人,晋楚卿便在这里等了段日子,零一告诉晋楚卿晋楚茗给他下最后通牒让他回醒礼教,晋楚卿回了封摊牌信,让零一寄给晋楚茗。 晋楚卿喜欢下雪天,纷纷扬扬的雪花,能让晋楚卿的心也变得平和。乘雪来到附近的书铺,晋楚卿买了本有关舟曲国资料的书。出门之际,一位少女叫住了他,少女羞怯地问晋楚卿是否未携伞具,并把自己的伞递给他,晋楚卿谢过说不必了。 枯枝野雪,寒风白地。 经过一片被雪覆盖的树林时,晋楚卿把地上的树枝踢到手上,将书别在腰间,忽然在林中武起。 念及行既,放浪形骸。 下午晋楚卿去酒馆喝酒,酒馆老板告诉他点七酒已经卖完了,问他愿不愿意喝别的,喝不到自己想喝的,晋楚卿宁愿不喝。回客栈的路上,晋楚卿遇到一支赶路的奴隶队伍。 奴隶们衣着单薄,手上套着重重的铁链,赤脚在雪地里前进。走在队伍最后的是位女子,女子满身伤痕看起来虚弱不堪,看守人用鞭子狠狠的抽打她让她快点,她费力地要往前赶,却摔倒在雪里,看守人加重力道,女子蜷缩在一起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被鲜血染红了的雪看起来触目惊心。 其他奴隶见怪不怪,倒是围观群众有些不忍,劝看守人别打了,看守人听到劝阻下手反而更重。 晋楚卿远远看了会儿离开。 客栈里吵吵嚷嚷的,一个醉鬼拿着长剑在大厅砍来砍去,伙计看晋楚卿回来,小跑到他身边,告诉他这人喝多了,让他绕着点走。 晋楚卿点头,醉鬼注意到门口的晋楚卿,跌跌撞撞地朝他走来,晋楚卿看了醉鬼一会儿,醉鬼把手搭在晋楚卿的肩膀上,咧开嘴笑:“喝酒吗?我请你。” 晋楚卿把他的手移开,他又搭上:“我请你都不行?” 晋楚卿看了眼他手中的酒坛:“点七酒?” “嗯,点七我还有很多,那桌上,都是” 晋楚卿陪他坐下,他递给晋楚卿一坛,自己拿着一坛,然后往肚里灌。 晋楚卿命小二给自己斟酒,小二把酒倒在杯子里,侍在他旁边。 两人喝了很久。 “你知道把一个人忘掉的方法吗?”醉鬼。 “知道。”晋楚卿。 “什么?” “不想起就可以了。” “哪儿那么简单。”醉鬼,“你一定没有爱过人吧,所以才会这么说” “在黄昏泉把血滴在图陵上真的可以前尘往事尽消吗?” “如果我从没见过她就好了我明知道她就是那种人,我明明不是这种人蠢,真的好蠢” “是挺蠢的。” 醉鬼抬头,晋楚卿:“虽然我对你对你的事一无所知,可你这副德行,的确很蠢。” 醉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推开小二走到晋楚卿旁边拍着他的肩膀坐下。 “走开。” “一无所知你还凭,凭什么嚣张?” 醉鬼说完昏死在晋楚卿的肩膀上。 “” 晋楚卿看了醉鬼一眼,把他甩到桌子上:天下果真没有白吃的午餐,白喝的美酒。 让小二把醉鬼送回自己的房间,小二说他还没在客栈预定,问晋楚卿要不要帮他开一间,晋楚卿点头。 醉鬼是晋楚卿跟杨宫岂杨韵相遇那天,坐在有间大堂的佩剑玄衣男子。因为气质独特,晋楚卿还有印象,没想到如今变成了这副德行。 次日中午,晋楚卿与醉鬼同时打开门,醉鬼看到晋楚卿有些尴尬,但也没说什么。 小二看到醉鬼起来,把他叫到账台,房钱晋楚卿已经帮他付了,账房先生算了下昨天他砍坏东西账: “一共七十两。” 醉鬼摸了摸身上的荷包:“能先记账吗?” “这恐怕不行”账房先生看晋楚卿下楼,“要不你看能不能问那位公子借些?” “我与他并不熟识。” 账房先生:“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报官了。” “” 晋楚卿走过来跟小二说了几个菜,小二记下后去了后厨。 账房先生与醉鬼正僵持着,从门口闯进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女子是昨日那个挨打的女奴,她进客栈后,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最后躲到一青年身后,那青年晋楚卿认得——与宛朝对战过的虫循。 他竟也在这儿。 “怎么回事?”虫循看着女奴。 女奴不言。 女奴挂着铁链的脚踝早已血肉模糊,眼神疯狂又绝望。 棕衣紫衣两个看守人很快赶到,他们拔刀让女奴乖乖束手就擒,女奴不肯,棕衣看守人要来硬的,被虫循阻止。 棕衣看守人:“你要多管闲事?” “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 虫循是个严格遵循规则的人,他虽然同情女奴,但也知道看管奴隶是看守人的职责,于理不该扰乱。 棕衣看守人:“带她走。” “不要!”女奴声音尖利。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走?她做错了什么?只因神棍的一句所谓预言,她就要心甘情愿地成为祭品? 她凭什么要舍己为人,凭什么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每个人都说她自私,可那些人与她有什么分别?他们要她以生命为代价,成全集体的利益——他们当然这么说,他们就是集体的一份子,说白了,他们不过是要她成全他们个人的利益。 个人对个人,她凭什么还要成全? 现在他们死了,是老天开眼。如果不是天火忽然烧起来了,死的就是她。可为什么她要被冠上不详的恶名?为什么要被降为奴?为什么要过着像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老天让她活下来,难道只是为了承受这份痛苦的? 老天从不能决定她活着,只是她自己想活下去。 女奴看着周围的客人。 就像她不愿意救别人一样,也没人会拯救她,她会被抓回去,然后遭到毒打,最后就这样痛苦的过完一生。 或许她可以直接撞死在这里,自己了结这份悲哀?不,她不要,她要活下去,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只有这条命,她一定要活下去,她这一生若到此为止,那真的只有苦难了,她不甘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策马嬉 棕衣看守人走近女奴,女奴跪在地上,重重地向虫循磕头,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声音凄厉: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跟他们回去我肯定会死的——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折磨我,我会报答你,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虫循有些犹豫。 “别再心存侥幸了。”棕衣看守人抓住女奴,拖着她往门外走。 “你轻点。”紫衣看守人皱眉道。 棕衣看守人骂他假慈悲。 女奴膝盖手臂均被磨得血肉模糊,她还在求着虫循:“——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好吗?” 女奴的心越来越凉,虫循让看守人等一下。 虫循无心给看守人添麻烦,可女奴都这般求他,他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他问紫衣看守人如何才能赎出女奴。 紫衣看守人说一般只要准备好五到十五两银子就可以了,具体的还要看他们头儿的意思,他可以带虫循去找他们头儿问问,奴隶赶路期间,他们头儿相当于奴隶主。 五两银子大约是一户普通的四口之家一到两年的开销。 虫循说好,让他们稍等,然后结了账随看守人出去。 女奴感激涕零。 真像一场闹剧。 虫循走后,账房问醉鬼决定怎么办。 醉鬼犹豫片刻把剑递给账房:“用这个先抵押可以吗?十五天之内我带着银子来赎。”掌柜正好从一边过来,账房把剑拿给掌柜。 掌柜拿剑端量一会儿说好。 护行行那边终于传来消息,一大早晋楚卿被护行工叫醒。随护行工来到护行行,晋楚卿在那里看到了醉鬼。 护行工:“这是红级的戎寒,代号仁风,这是橙级的陈言笑,代号酒司。” 陈言笑听到戎寒二字十分惊讶。 晋楚卿:“两个护行客?” 护行工点头:“因为护行主是一对兄妹。” 晋楚卿的护行主是妹妹水仙,陈言笑的护行主是哥哥水行,护行目的地为胥宿国与舟曲国交界处的黄昏林。 从这里出发到黄昏林约要六个月,护行主与护行客的契约时间是一年以内。护行期间护行行会给黄级及黄级以上的护行客一百两银子的补贴。 晋楚卿看了眼陈言笑:“剑还没赎回来?” 陈言笑:“嗯。”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来了。”护行工。 水仙水行从门口进来,女子如星如月窈窕轻盈,男子如云如天高大挺拔,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水行打量着晋楚卿和陈言笑:“哪个是红级的?” 护行工:“是这位,仁风。” 水行看了眼晋楚卿,挑剔道:“看起来不像能打的。” 护行工:“人不可貌相” “能露两手先看看吗?” 晋楚卿没说话一个晃身闪到水行身后,抽出水行的刀抵在他的脖子。 “快住手!”护行工。 晋楚卿收刀。 护行工瞪了眼晋楚卿,向水行赔笑:“高手难免有些古怪。” 水行脸色难看:“还有别的红级吗?” 护行工:“红级护行客整个境寻只有十人,一时间实在难以找到。” “为什么要找别的?”水仙声音清脆悦耳,笑容明媚,“我喜欢这类型的,哥哥不喜欢吗?” “怎么会呢?”水行,“其实我也觉得十分合适。” 签完契约,晋楚卿回客栈结账,陈言笑回客栈赎剑,处理好残留事项,晋楚卿陈言笑与水家兄妹在城门口汇合。 让水仙先上车,水行把晋楚卿陈言笑叫到一边,警告他们除了保护,平时离他可爱的妹妹远一点。 晋楚卿没有理他,陈言笑说知道了。 —— 水仙水行坐在马车里,车夫驱着两匹马,晋楚卿陈言笑在马车前方,一人单骑一匹开路。 “你骑得太快了。”陈言笑忍不住提醒晋楚卿。 “有吗?”晋楚卿眉飞色舞的。 “你很喜欢雪?” “是啊要比赛一场吗?” “什么?” “赛马。” 陈言笑不可置信:“车夫会疯吧?” “那就叫上他一起。” “护行主还在车上。” 晋楚卿调转马头,问车夫要不要跟他们比赛一场,车夫本来一肚子气,但看到晋楚卿的笑脸,又有一种发作不出的感觉,他半天憋出一句:“你们比吧,我做你们的判官。” “我请你来是游山玩水的吗?”水行掀开帷幕,凉飕飕地看着晋楚卿。 “红级护行客在保护护行主安全的前提下有绝对的自由。” “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能保护的了谁?” 水仙也从舆中探出脑袋,高山大野银装素裹的世界让她顷刻沦陷:“外面真漂亮,我要下车。” 水行让晋楚卿三人停下:“先把这披风戴上,现在天气这么冷,可不要染了风寒。” “谢谢哥哥。” 水行先下车把伞撑好,然后一步一小心的把水仙接下来。 “这山真漂亮。”水仙感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无容。”陈言笑说,无容山。 晋楚卿在一旁策马往前冲,水行问他去哪儿,他没有回答,往前大概奔了两三公里,晋楚卿又往回赶,反复五六次,晋楚卿一个人玩得十分尽兴。 水行问陈言笑是不是所有的红级护行客都是这个样子,陈言笑说或许吧,他不知道。 水仙觉得很有意思,说她也要骑马,水行为难,水仙撒娇说她骑术很好,大不了水行坐她后面。 水行拗不过她,只得同意。 陈言笑把马给他们兄妹,水行细心的把马检查打扫了一遍,才让水仙上去。水仙跟晋楚卿任性的地方很像,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比赛一场:从这里出发到不远处的分岔路口再回来,谁快谁赢。车夫做判官,水行陈言笑分别坐在水仙和晋楚卿后面。 车夫一声开始令下,晋楚卿快得犹如一支离弦的箭,水仙很快被他远远地甩在后面,晋楚卿来回一圈时,水仙才刚到分岔路。 输掉比赛的水仙皱着张小脸有些失落,水行瞪了晋楚卿一眼,在她身边手忙脚乱地安慰。 过了无容山就是央城了,晋楚卿几人来到央城的时候,晋楚卿从醒礼教出走的消息正被传的沸沸扬扬。 晋楚卿猜是晋楚茗让人散布的,想他应该是收到他的摊牌信气极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水仙问水行晋楚卿是谁,为什么人们都在讨论。水行说一个人渣而已,让她不用在意。 水仙问是个怎样的人渣,水行说就是仗势欺人罪恶罄竹难书的那种。 “具体呢?” “具体”水行想了想讪讪道,“我只听过他的为人,未曾特意关注过。” 晋楚卿:“” “你们关注过吗?”水仙。 “我倒是听我的一个在醒礼教做过仆役的朋友讲过。”车夫说,“他说晋楚卿的确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从世家公子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就没他不招惹的。不过他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善武艺,听那朋友说晋楚卿五岁便开始学习杀人的本领,十岁就染了一手的鲜血,好像还被醒礼教主扔进万狱窟锻炼过几年。” 晋楚卿专心吃饭,陈言笑饮酒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宠爱 游央城的时候,水仙喜欢的耳环丢了一只,拜托水行帮她找。水行找了一天没找到,决定去画坊请人照着没丢的那只画张告示,在外重金悬赏。 水行陈言笑一大早出去找画师,水仙中午起来后去隔壁找晋楚卿,二人百无聊赖地呆在房里。 告示贴出,一百两白银的赏额让央城许多人疯狂起来,车夫也加入了这场寻珥行动中,他知道水仙这几天的行程,相比别人更容易找到。 水仙几人住的歇语楼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大多是拿着假货抱着侥幸心理来碰运气的。 晋楚卿作为护行客要常伴在水仙身边,他觉得这种事情很无聊,问水仙那对耳环是否对她很重要,水仙说算比较喜欢吧。 水仙的耳环是她逛街市时在一家饰品店买的,并不是太贵重的东西。 晋楚卿:“只到那种地步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水仙惊讶:“这算兴师动众?” 水仙已经习惯了被宠爱。 不止是水行,水家的每一个人都对她爱护有加。水仙的父母曾掷地有声地说过他们会宠水仙一辈子,如果他们先去了,水行和水仙未来的丈夫要代他们继续行使这个使命。 他们要水仙一辈子生活在幸福快乐的环境中。 五天后的戌时,晋楚卿几人陪水仙水行见最后一个揭榜者。 揭榜的是个书生,当初那个以符易马的家伙。 他看到晋楚卿诧异地唤了声兄台。 晋楚卿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漠然地看着他没说话。书生讪讪从袖中拿出耳环:“敢问姑娘找的是否是这个?在下昨日游泷岳湖时,在湖边看到的。” 水行接过与另一只做了对比,确是水仙丢的那只。 把耳环递给水仙,水仙喜笑颜开,水行把银票拿给书生:“这是一百两。” 书生摆手:“在下只是物归原主,不该受此大礼。” “我们既贴出了相关告示理所应当就要执行。况且,你应该也需要这笔钱。”水行看着书生身上破旧干净的衣服道。 书生脸色涨红,朴素的他与美轮美奂的歇语楼格格不入。 半晌书生讷讷说了句公子莫要强我所难:“兄台上次留的马匹还在我那儿,改日我把它牵来还给兄台。” 晋楚卿这才有点印象,说了句不必了。水仙上楼,晋楚卿随失而复得心情愉快的水仙上去。 “” 水行把银票放在桌上离开,陈言笑车夫也跟着走掉,书生怔愣地留在原地,有种被轻视的错觉。 水行并没有轻视书生,书生帮水仙找到耳环,他还是感激的。 次日晋楚卿出门时被小二叫住,小二告诉晋楚卿昨日那个书生模样的人清晨来过了,他牵来一匹马,说是他的。 “公子要查看一下吗?小的可以为公子带路。” “不用了。”晋楚卿说送给小二了,“如果你不喜欢,把它卖掉也无所谓。” 天降横财,小二眉眼弯成月牙:“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赏赐。” 书生早上来的时候把银票也一并给了小二,小二已替他还给了水行。 歇语楼是尤家大女儿尤语开的。尤语的妹妹叫尤音,偶尔会在歇语楼三楼弹琴,尤音琴技高超,琴音如潺潺流水,婉转动听。 这日尤音在楼上弹琴,水仙在下面听得着了迷,一曲终了,没有过瘾。水仙希望尤音再弹一曲,但尤音每七天只在这里弹一次,每次只弹一首。 水仙跑到三楼要与尤音商量,被站在楼梯口的侍从拦住,水行跟在她的身后。 “姐姐~”水仙欢快地向尤音招手,尤音长得就像她弹得曲子一样动人,她过去轻声问水仙什么事。 晋楚卿陈言笑在楼下喝酒看着楼上的几人。 “姐姐弹得真好,水仙还想听。” 尤音礼节性地笑笑:“姑娘如果喜欢可以下次再来。” 水仙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尤音说七天后。 水仙扯了扯水行的袖子:“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听。” 水行为难,尤音说她先失陪了,水仙唤了声哥哥。 水行无奈问尤音能不能通融一下,为水仙再弹奏一曲。 尤音拒绝,水行要再说什么,尤音已经转身离去。 水仙少被这般冷待,尴尬地下了楼,有些委屈:“那位姐姐是不是讨厌我?” “怎可能呢?”水行,“水仙活泼可爱聪明伶俐,不可能有人讨厌水仙。” “我怎么不那么觉得。”晋楚卿向水仙道,“我认为你的直觉是对的。” “” 水仙瞬间眼泪汪汪,水行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在水仙那碰了一鼻子灰,水行回来找晋楚卿算账。 一旁的陈言笑听惯了二人的争执,不说话。 水仙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晚饭时间也不下来。水行几次上去,水仙都没有开门,他阴着脸让晋楚卿看自己做的好事。 晋楚卿跟陈言笑车夫在楼下叫了几个菜,水仙水行在楼上,车夫劝晋楚卿不要总跟水行争执,水行是雇佣者,他们是被雇佣者,律法上虽然平等,情理上应该服从。 晋楚卿没说话,车夫想他大概又没听进去。 被晋楚卿打击到的水仙十分生气,她扬言晋楚卿一天不道歉,她就一天不进食。 水行对水仙的珍视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他们这几天在央城高调又奢侈,难免引起一些不法之徒的觊觎。 夜里,两个蹑手蹑脚的家伙在屋顶徘徊,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手一般轻功不错。 自从水行贴告示找耳环起,他们就一直在暗里观察着几人,白天水行水仙形影不离,他们没机会下手,只能等晚上。 绑架犯甲放风,绑架犯乙倒挂在水仙窗前,用竹筒往水仙屋里吹迷烟。晋楚卿自二人上房便感觉到了,发现他们的目标是水仙以后,才起身出来。大晚上的,寒风刺骨,晋楚卿运功取暖,悄无声息地潜到绑架犯甲身后。陈言笑也发现并过来了,晋楚卿看着冻得打寒颤的绑架犯甲和丑态百露的绑架犯乙,不禁感叹各行各业的艰辛。 晋楚卿抓住绑架犯甲,陈言笑擒住绑架犯乙。 把两人扔在楼下巷子里,绑架犯甲放在衣服夹层的绑架信掉了出来,映着月光陈言笑看了看信里的内容,废了甲乙二人的双手。 “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人。”晋楚卿在屋顶看着陈言笑道。 陈言笑皱眉。 现在是四更天,绑架犯的惨叫声惊动了不远处的打更人,打更人小跑过来,看到状况忙帮绑架犯大喊了声救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绑架者与黑与白 陈言笑把信拿给打更人,向他解释说他是护行客,这两个人是绑架犯,要绑架他的护行主。 绑架犯甲眼珠一转污蔑陈言笑说谎,说这信不是他们的,陈言笑在血口喷人。 绑架犯甲:“我们只是路经此地而已,当时我跟我弟弟看到有两道黑影在房上,其中一个在望风,另一个在吹烟。吹烟的那个发现我们逃走了,这一个看逃不过竟起了杀心。” 这种谎话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可能长久,凡是有点智商的人很快就能侦破。但现在事发突然,双方各执一词,猛地叫打更人分辨,他还真不知该相信谁。 客栈守夜的小二听到动静撑伞出来查看状况,打更人把事情简述一遍,小二虽然本人更相信陈言笑,但人心隔肚皮,他也不敢打包票。 “要不然先送交官府,等大人的审判?”打更人。 小二想了想:“你说你们路经此地,为什么地上没有脚印?” “”绑架犯乙,“我们轻功好,脚印本就浅,现在雪又下得这么大,早就被覆盖了。” “能再演示一遍吗?” 绑架犯甲眼里闪着泪花:“至少也要休息一两个月,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见义勇为会落到这个下场” “” 陈言笑的内心毫无波动。 打更人皱眉问陈言笑:“他刚刚说另一个人已经逃了,这里本来是四个人吗?” 陈言笑:“是。” 打更人:“另一个人是谁?” 陈言笑:“也是护行客。” 打更人:“他为什么要逃?” 陈言笑:“准确来说是离开。” 绑架犯乙:“我看是心虚。” 陈言笑:“你最好闭嘴。” 绑架犯乙:“” 打更人:“能找到他吗?” 陈言笑:“嗯。” 小二插话:“是那位仁风公子吗?” 陈言笑点头。 打更人:“你认识?” “也是我们店里的。”小二,“不如我们先回客栈吧,我知道仁风公子住哪个房间,我们把他叫下来说清楚,同时让小尹去报官。信我们先拿着,等捕快赶到,再交给他们查对笔迹。” 打更人:“也好。” 信是甲乙二人胁迫一个被绑者写的,即使查笔迹,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客栈里聚了不少人,主要是歇语楼的护卫们。看到小二回来护卫围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打更人又把事情重述了一遍。 一旁水行听了以后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水仙刚刚在窗上发现一个小孔,水行正火大着。 剜了甲乙二人一眼,水行问陈言笑晋楚卿去哪儿了,陈言笑说大概是回房了。 “这个混蛋。” 让陈言笑保护好水仙,水行与小二一起上楼叫晋楚卿。 砸了几下晋楚卿的门,水行:“你给我滚出来。” 过了一会儿,晋楚卿开门,水行:“你这个护行客是怎么当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就回去睡大觉?” “” 小二:“酒司公子说楼下那两位伤者是罪犯,楼下那两位伤者说他们是受害者。仁风公子能否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呢?” 小二是当时收下晋楚卿马匹的人,对晋楚卿印象很好。 晋楚卿两次被吵醒,又遭诬陷心情差到极点:“人呢?” 小二:“在楼下。” “就是他,他就是那个逃走的同党。”下楼以后晋楚卿还没说话,绑架犯甲先出声了。 晋楚卿走到绑架犯甲面前,手扼住他的喉咙。 打更人一惊。 “实话实说,否则就杀了你。”晋楚卿。 “”绑架犯甲,“简直无法无天” 还有心思惺惺作态。 晋楚卿开始发力,绑架犯甲额头青筋爆出,绑架犯乙不想他真的这般简单粗暴:“快放开我大哥——光天化日竟敢威胁恐吓他人!” 水行皱眉看着晋楚卿。 小二上前劝阻:“公子不要冲动。” “是通知。”晋楚卿收了收力,给绑架犯甲一丝喘息的机会,“肯说了吗?” 绑架犯甲半天才勉强说出话来:“救c救命——” “我数到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绑架犯乙狗急跳墙上前攻击晋楚卿,晋楚卿掌风劈向绑架犯乙,绑架犯乙倒在地上吐了口血,晋楚卿:“他死了之后就是你了。” 客栈霎时静得能听到外面雪花落地的声音,有护卫想上前阻拦被其他护卫偷偷拉住。 晋楚卿:“一c二——” 耳边的声音如同催命的咒语,绑架犯甲:“我c我说” 晋楚卿把他丢在一边:“前因后果说明白,证据拿出来,不要让人觉得你是被屈打成招的。” “” 绑架犯甲原原本本地把这次的犯罪事实交代清楚,因为证据确凿,当晚就被抓捕归案了。 绑架犯甲乙二人从事绑架事业十年,掳过五十六人,落网一次逃了出来,手上二十条人命。 次日,听说这件事的歇语楼的掌柜尤语前来安抚。尤语一袭蓝衣,身材匀称,是那种看起来爽朗很有亲和力的类型。 “水姑娘昨夜在歇语楼遇险受惊,是歇语楼的失责。在此尤语向水姑娘道歉,并承诺水姑娘以后在任何属于尤家的商铺消费都作免单处理。”尤语说。 “不用了。”水仙,“我没有受到惊吓。相反,我觉得很有意思。” “遇险?”睡觉打雷都不会醒的车夫不明所以,“我怎么不知道?” “如果水姑娘有其他要求也可以告诉尤语,尤语会尽力补偿。” “我什么都不缺”水仙顿了顿,“我提了你一定会满足吗?” “尤语尽力为之。” “那我要你们的琴师再为我弹奏一曲。 尤语惊讶。 “不行吗?” “这个我要先去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才能确定。”尤语,“姑娘很喜欢我们这里的琴师?” “我喜欢她弹得琴。”水仙,“你作为掌柜,不能直接做主吗?” “无论是谁,都要尊重别人的规则哦。” 水仙努了努嘴,尤语莞尔:“这是我带的一些点心,不打扰各位了,明日巳时我会再来告诉姑娘结果的。” “嗯,我等你。” 尤语走后,水仙把尤语带来的点心推到众人面前:“大家一起吃吧。” “仁风哥哥喜欢哪种口味的,水仙给仁风哥哥拿。” “” 晋楚卿看向水仙。 车夫目瞪口呆,问陈言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言笑说不清楚。 他是真的不清楚,抓人的话,他也在行列之中,可水仙对他的态度就很平常。 “水行公子你知道吗?”车夫,“水行公子?” 水行:“” “青色花型的那块。”晋楚卿。 “给~” “”水行盯着晋楚卿咬牙切齿,“你自己没长手吗?” 水仙:“这是哥哥的。” 水仙递给水行一块他喜欢的桂花糕,水行的心瞬间就化了。 “”可怜的男人。 车夫问水仙为什么忽然对晋楚卿这么热情,水仙两眼放光:“大叔昨夜睡着没有看到仁风哥哥在大堂挥斥八极不可一世的样子——就像魔鬼一样!” 晋楚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尤家 巳时尤语如约而至,水仙问怎么样,尤语说尤音同意了,只是要在尤家弹奏。 在哪里对水仙来说都没有区别:“我们几个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 不同于一般的商贾之家,尤家宅邸很雅。 梅花林,青山石,九曲桥。 在进院的路上,晋楚卿他们碰到一位鬓发斑白的老者,老者坐在轮椅上,一中年人在后面撑伞推着轮椅。 尤语看到老者快步走过去:“天气这么冷怎出来了?” “老爷想出来看看雪。” 尤语看向老者,老者笑了笑用唇语说了句无碍的。 尤语无奈,嘱咐中年人一定要早点回去:“切莫让老爷染上风寒,一会儿我会吩咐李姨把驱寒汤备好。” “是。” 尤家,央城,经商成名的女儿,不能言语的父亲——晋楚卿大概知道元维当日说的是谁了。 很难想象坐在轮椅上的这个人年少轻狂叱咤朝堂的样子,也很难相信这个和善慈祥的人曾被生活摧残至深过。 尤智问尤语水仙几人是谁,尤语:“他们是我店里的客人,来听阿音弹琴的。水仙,水行,仁风和酒司。” 尤智对他们笑了笑,用唇语说了什么,目光落在晋楚卿身上时,尤智顿了顿。 尤语:“父亲让我代他向各位问好。” 来到尤家偏厅,尤音已经在坐在了那里,垂目调了调音,尤语去忙别的事,尤音拨弦引曲开始演奏。 初时琴音缥缈空灵,后转急,变得幽怨c愤怒c激昂c声势浩大,又变沉,调子由激烈转为凝重,再渐轻,曲子奏的有一刻钟,最终以一个怪异的长音作尾。 “姐姐弹得这是什么曲?”水仙沉浸在刚刚的歌中,还有些恍惚,“我以前从未听过。” “烟引东河。” “真好听。”水仙,“姐姐叫什么名字?” “尤音。” “我叫水仙,音姐姐跟语姐姐是姐妹吗?” “是。” 水仙性子虽骄纵了些,却不是个记仇的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现在对尤音已经没有敌意了。 “真想音姐姐陪我们一起远行,一路上听姐姐弹琴。” 尤音笑了笑,尤语正好过来:“已经奏完了吗?” “音姐姐弹得可好了。” 尤语宠溺地看了眼尤音:“阿音可是我们央城最厉害的琴师,比起传说中的医公子也不遑多让呢。” 尤音:“我比医公子,还差得很远。” 水仙:“医公子?” 尤语:“水姑娘未曾听过吗?” “我之前一直在家中,从没出过远门,消息也十分闭塞。” “想必姑娘的家人十分宠爱姑娘。” “那是当然了。”水行接道。 尤语笑:“既然几位来了,中午就在尤家吃如何呢?饭前我带几位朋友在园中转转,正好也与姑娘谈谈时下江湖。” “好啊。”水仙。 水行颔首:“打扰了。” 按照水仙这走一步停十步的赶路风格,不知何年何月才到的了黄昏林。 水仙水行跟尤语尤音在前,晋楚卿陈言笑在后,水仙来时其实还叫了车夫,被他婉拒了。 过一座拱桥时,晋楚卿看到回房的尤智。 “大小姐。”正在梅园赏梅,一名仆役上前通报,“张婆来了。” “”尤语,“就说我有事在身,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她说如果大小姐再避而不见,她就直接去找老爷” 尤语冷笑一声。 “张婆是谁?”水仙好奇地问道。 “一个缠人的家伙。”尤语打量了番水仙一行人半开玩笑道,“你们可要离她远点,说不定就看中了你们中的谁,非要给你们说亲。” “尤大小姐说的是,瞧这满院子的才子佳人,我看得心痒得不得了呢。”来人紫衣狐裘,身后跟着四男两女六个护卫,妆画得很浓,是个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女人:“那小厮说你不在,我正要回去,不想归途却相遇了。” “我正在招待客人,张婆有事改日再来吧。” “尤大小姐这话说的可真伤我心,他们是客,难道我就不是吗?马上要过年了,大家一起聊聊互相分享喜气有什么不好的?” 尤语:“我不觉得你身上会有什么喜气。” “哟~”张婆呵呵笑道,“叫你一声尤大小姐真当自己还是千金之躯?你该不会已经忘了自己一族都是奴籍了吧?王公子相貌端正,品性又好,还是官家子弟,家财万贯,能看得上尤音妹子是尤音妹子的福分,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除了她的奴身。你这个做姐姐的嫁不出去,就嫉妒自己的妹妹有个好夫家吗?实在不行我也给你寻一个,仲家有个瘸子,我瞧着跟你挺般配的。” 尤语:“出了这个门,我随便你怎么说,但你还在这里一时就请放尊重点。” “尊重?你要一个民对一个奴尊重?” 奴比民低一等。 奴不可做先生,不能考功名,禁止参军。 奴致民重伤当斩,民致奴死,刑期三年。 奴经商税比民多一倍,除护卫外只能聘请奴做工。 “你去告诉王陶飞,让他自己来谈。”尤音。 “尤音妹子这是松口了?” 尤语皱眉,尤音没有回答:“我们还有客人,张婆先回吧。” “何必那么着急?”张婆掩唇笑着把目光转向水仙:“这位妹妹好生俊俏,不知有没有觅得良人?” 水仙:“我这么优秀,不会有人配得上我的。” “”张婆愣了愣,笑了出来,“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水仙。” “水仙姑娘真是人如其名。” “谢谢,张婆也是。” “”张婆的脸瞬间黑了,她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瞪了眼水仙,张婆拂袖离开:“希望尤音妹子不要忘了自己说的话。” “” “让几位见笑了。”张婆走后,尤语说。 “旁边那幢房子看起来好别致。”水仙没有在意,“是什么地方?” 尤语看过去:“那是溯源阁,家父藏书的地方。” 水仙:“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尤语犹豫片刻:“大家跟我来。” 几人进入溯渊阁,溯源阁里藏书约十万册,晋楚卿随便看了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名为《境外》的书。 《境外》中的境指的是境寻,讲的是境寻之外的故事。说境外有道,道外有仙,仙外有神,神有神级,不食五谷,力可移山,术能翻江。 《境外》有上下两卷,下卷在晋楚卿的四海楼里,这是上卷。 比起看书,水仙对画册更有兴趣,她随便拿了一本人物集翻了起来:“这些都是历史人物吗?” 尤语向她解释:“不全是,也有当代的。” “这么说这本书的作者跟我们是一个时代的?怪不得这么新。” “这是父亲的手笔。”尤语,“父亲说时光会摧毁很多东西,而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该就这么被湮灭的。图是我跟阿音命人在各地找的,画是父亲临摹的,批注也是他写的。” “好厉害”水仙,“不过中间有几张好像很奇怪,画不如之前的精细,字的浅重也没有拿捏恰当的样子,是别人写的吗?” 尤音走过去,接过画册淡淡道:“那是因为这是父亲手受伤刚得治后作的几张。” “为什么会受伤?”水仙。 “心不灭,欲不绝,乱不平,这种事情就很正常。”尤音说。 “” “你不需要明白的。”水行对思考中的水仙说。 “你现在这般宠她,倘若有一天你不在了,她该如何生存?”尤音。 “只要水家还在就可以了。”水行。 “如果水家也倒了呢?”尤音。 水行皱眉,水仙: “水家不会倒,哥哥也不会不在。” “世事无常,未来的事,谁能保证?” “我可以。” 尤音看着水仙,尤语唤了唤尤音,尤音自知失礼,说了句抱歉离开。 “大概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公子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尤语望着尤音的背影道。 尤语的肩上是现在的尤家,为了让在世的人过上富足的生活,她无暇沉湎过去,只能一往无前。尤音的肩上是过去的尤家,她忘不了被陷害处刑的尤智c死不瞑目的母亲c低人一等的族人c曲意逢迎的姐姐,她也不想忘记,家仇未报,她怎能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旧人与往事 最近江湖上流传的有关晋楚卿出走的消息,不知何时转了风向,现在说他被关在醒礼教受罚的占了流言的主流。 不是晋楚卿叫人散布的,他也不知是谁。 夜里零一现身,告诉晋楚卿晋楚茗召他回教。 晋楚卿说知道了。 晋楚卿陪水仙他们在央城呆了大半个月,能看的玩的基本都看过玩过了。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到处喜气洋洋的十分热闹。 几人准备过了年再赶路。 最近水仙闲着没事老往尤家缠着尤音给她弹琴,尤语纵容她,尤音被缠得没办法,索性也如了她的意。 水仙听琴的时候,晋楚卿偶尔会去溯源阁看书,这天他刚好把《境外》的上卷看完,尤智就和推着他轮椅的仆从过来了。 尤智看到晋楚卿向仆从摆了摆手,仆从下去。 晋楚卿把书放回原位:“我看不懂唇语。” 尤智手移动轮椅的滚轮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道:你便是元维的兄长罢。 晋楚卿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字,没有回答。 尤智:他很敬仰你,还画过一幅你的画像。我一直在想能得到他这般尊重的人会是怎样的,能亲眼见到,衷心喜悦。 “他也与我提起过你。” 尤智:两个月前他来过一次,说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你,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尤智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男子用的墨簪,晋楚卿接过那根簪子,表情凝重起来:“他从哪里来的?” 尤智:一位叫韩道的侠客手里。那侠客一年前便把簪子交给他让他转交给你了,但那时他不知你便是侠客口中之人。 “韩道为什么要把簪子给我?” 尤智:他去了曳国绞架园的蔷薇苑,不确定自己能否出来。 “” 尤智:大概,你是他最后记怀的人。 “”晋楚卿指节动了动,“他要去找荆棘魂?” 尤智:是。 “” 晋楚卿从溯源阁出来时没用内力护体,屋外暴雪大风,晋楚卿手脚冰凉,原来现在的天已经这般冷了。 把簪子放在袖中,晋楚卿撑伞走在九曲桥上,想起许多往事。 幼时的晋楚卿很怕晋楚茗。 五岁时他因为误闯醒礼教的刑房,被里面死状凄惨的受刑人吓到呕吐。晋楚茗知道这件事后不仅没有开解宽慰他,反而带他逛遍所有刑室,然后罚他跪仙人石。 仙人石是一种刑讯用的工具,它通体断刺,由铁c石c土还有大量药草混造而成,会使人感到奇痒奇痛无比。晋楚卿在上面跪了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无论晋楚卿怎样哭喊哀求,晋楚茗始终没有心软,最后晋楚卿的膝盖都跪烂了。被下仆抱回房的时候,晋楚卿看不清一旁的晋楚茗的表情,只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满腔的怨恨。 有孕在身的元鱼听闻此事把晋楚茗骂得狗血淋头。 晋楚茗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觉得晋楚卿现在承受得越少,以后就越危险。 “卿儿在武学方面天赋异禀,却喜欢耍小聪明,骄横又胆小,这样下去,恐难成大器。” “孩子是人天性的雏形。狡猾,恐惧,邪恶,善良,可爱,单纯本就是集于一体的,所以才有成长,成长是人心中慈悲的成长,是在经历折磨与伤痕之后产生的积极勇敢的力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过程,你不能揠苗助长。” 晋楚茗对此持不同意见,却也没再辩驳。 他暗里操练磨砺晋楚卿,禁止下人跟晋楚卿与元鱼提起这件事。 元鱼见晋楚卿的笑容愈少,问他怎么回事,晋楚卿不敢说,又觉得心酸便哇哇哭了起来。元鱼以为晋楚茗又罚他了,叹了声,搂着他安慰了一番。 元维诞生这天,晋楚卿因为步法出错,被晋楚茗训斥。有下人报元鱼临盆的消息,晋楚茗听到忙赶了过去。晋楚卿站在门口听着婴儿的啼哭声,看着屋内人的笑脸,他已经很久没见这么温和的晋楚茗了。晋楚茗看到他把他叫了进去,告诉他这是他的弟弟,晋楚陌。 晋楚茗与元鱼初始陌上,之前给晋楚卿取名时,就在卿与陌之间徘徊了很久。 “” 元维出生后,元鱼既要修养身体,又要照顾元维,还要处理一些比较紧急的教中事务,能跟晋楚卿交流的时间就更少了。 晋楚茗平时也很忙,除了教习时间,晋楚卿基本看不到他的人影。晋楚卿的生活枯燥乏味,每天除了练武就是读书。 这段时期的晋楚卿相当乖巧,他谨言慎行,从不忤逆。 元鱼看他现在如此听话,得知晋楚茗私下在教晋楚卿的消息后,也只说了几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晋楚卿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悟性极高,晋楚茗教过的招式,基本一遍就能记住。 七岁时,晋楚茗带晋楚卿入刑房,受刑人的头当着晋楚卿的面被砍掉。晋楚茗观察晋楚卿的反应,晋楚卿眼中无一丝胆怯,晋楚茗甚是满意。在晋楚茗的教导下,晋楚卿进步神速,十岁已能在晋楚茗手下走数招不败。 元维五岁生日的时候,元鱼的妹妹元糖带着其夫崔楠和其子崔提来拜访。 崔提比晋楚卿小两岁,性格顽劣,只在乎自己玩乐开心,小小年纪就折磨死过不少下人。崔提初生时险些夭折,元糖和崔楠对他十分溺爱。 崔提身边跟有四个侍卫,上次晋楚卿他们去崔家做客时,晋楚卿被崔提骗到后山作弄。有护卫保驾,晋楚卿连崔提的头发丝都碰不到,后来崔提把晋楚卿吊在树上,又把吊晋楚卿的绳子割断,致使晋楚卿摔断了左腿。 元鱼勃然大怒,元糖与元鱼一向亲厚,赔了许多不是,还把崔提关了一个月禁闭,才勉强平了元鱼的怒火。 一段时间不见,崔提变化很大,他言辞有度,看起来守节知礼。几个大人在大堂谈事情,崔提和四个侍卫去练功房找晋楚卿,到了之后崔提发现元维也在,便把目标转到了元维身上。 崔提喊元维过去,元维看了崔提半晌,小跑到晋楚卿身后,攥住他的衣角,软糯糯地叫了晋楚卿一声哥哥。 “”晋楚卿把孙叔喊来,让他带元维去找元鱼。 临走前,晋楚卿嘱咐孙叔不要让崔提接近元维。 孙叔应声,崔提:“特别说不让我靠近是什么意思?” 晋楚卿没有理他,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准备去洗澡。崔提把他的汗巾扯过来:“你不会是还对之前的事怀恨在心吧?” “” “那时候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么长时间过去,你怎么还记得这种小事?”崔提又把汗巾递给晋楚卿,“你脸上还有汗。” 晋楚卿接过汗巾看了眼崔提,又擦了擦脸,崔提:“我们玩一个游戏怎么样?你让下人都下去,我让我的侍卫下去,一对一地玩。” “你想玩什么?” “我来的时候看到练武房旁边有一个新月湖,我们就在那里比潜水如何?还可以解暑。” “好。” 崔提笑。 崔提拿晋楚卿汗巾的时候,在晋楚卿的汗巾上涂了软骨粉,软骨粉融水发力,会使人浑身无力。晋楚卿崔提一起下水,刚潜进去崔提就浮上水面,他按住晋楚卿的头:“哈哈,你这个笨蛋,一段时间不见在大人面前装什么乖孙子,还敢跟我甩脸子,小爷今天不让你叫我声爷爷,小爷就不姓崔。” 那你已经可以改姓了。 晋楚卿对他早有防备,顺势潜到水下把崔提扳倒在湖里。 晋楚卿对毒和药都是有一定了解的,在崔提涂软骨粉的时候就发现了,崔提提议潜水时,晋楚卿基本猜出他的意图了。 斥退下人的时候,晋楚卿找到软骨粉的解药喝了下去。 位置互换,崔提被晋楚卿摁住脖子,失重感与窒息感扑面而来,崔提恐慌起来。开始他还能叫嚷着让晋楚卿放开,后来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了。崔提的挣扎与痛苦激起晋楚卿的凌虐欲,上次的断腿,晋楚卿一直记在心里。 如果不是元鱼发现了那条涂了软骨粉的汗巾及时赶到,晋楚卿可能会真的淹死崔提。 看到有人过来,晋楚卿把崔提扔到岸上,在几人走近之前,断了崔提的左腿。 就像当时元糖必须要给元鱼一个说法一样,元鱼也必须要给元糖一个解释。 崔提脱离危险以后,晋楚茗把晋楚卿叫过去问他究竟怎么回事。晋楚卿把事情事实地叙述一遍,元糖崔楠的脸色十分难看。 “涂软骨粉确实是我家焱焱的不对,但你明知他涂了软骨粉还跟他过去,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元糖。 晋楚卿的心思很简单:“他要怎么对我,我就准备怎么对他”。 “他会怎么对你?焱焱只是玩心重,并不会真的害你,可你呢?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要亲手杀了他?” “你可以假设自己没有赶到,崔提受到伤害,我也可以假设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软骨粉,躺在床上甚至死亡的人是我。” 元糖被噎了一下,问晋楚卿是否还在记恨三年前的事:“那时焱焱才五岁,他懂什么?我们也已经为那件事处罚他了,你小小年纪心胸怎如此狭隘?” 元鱼跟晋楚茗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晋楚陌现在的年纪正是崔提当年的年纪,可晋楚陌就不会这么做这种事情,人的恶劣,与年龄没有关系。而所谓惩罚,我听说是关一个月的禁闭,我甘愿接受。” 元糖气极,元鱼呵斥住晋楚卿。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晋楚卿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条腿不是今天,以后我也会要他偿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歪曲的成长 晋楚茗元鱼把晋楚卿也关了一个月,两家的关系一时间闹得有些僵。 晋楚茗认同晋楚卿的做法,尽管他也很意外晋楚卿会这么做。元鱼则不能接受,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鱼并不希望晋楚卿未来继承醒礼教,对元鱼来说,醒礼教远远没有晋楚卿的快乐重要,如果晋楚卿恰巧有继承的梦想,那当然很好,可他如果没有,她也不会逼迫。 只要晋楚卿不愿意,她便不强求,只要晋楚卿开口,她便满足,最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晋楚卿什么都肯不说。 已经发现晋楚卿情绪不对的元鱼告诫晋楚茗不能再这样教练下去,晋楚茗理解元鱼的想法,可对于晋楚卿,他已经不能回头。 元鱼拗不过他,不愿元维以后也变成这样,严禁晋楚茗教习元维武功,指导他有关江湖或是醒礼教的事。 晋楚茗把属于元维的严厉都给了晋楚卿,把属于晋楚卿的慈爱都给了元维。 晋楚卿生性敏感多疑,感受到这种偏颇以后,愈加不平。但他又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无力改变什么。 十二岁时,晋楚卿练功进展不顺,有一段时间比较狂躁,喜欢寻衅滋事,晋楚茗警告过他,他却阴奉阳违。一次晋楚卿无理打伤了一个侍卫,被晋楚茗罚跪三天仙人石,这七年来,晋楚卿不知道在这上面跪过多少次了,早已习惯。 元维现在跟着元鱼学医辨毒,他本身也属于有天分的类型,进行的很顺利,常得晋楚茗与元鱼的奖赏。 元鱼的奖赏是双份的,有元维的就会有晋楚卿的,有晋楚卿就会有元维的。晋楚茗的奖赏是单份的,他从没给过晋楚卿。 这天晋楚卿正在跪仙人石,元维哒哒跑过来给他送吃的,告诉他他现在已经能辨出七千药材了。晋楚茗赏了他两个影卫,元鱼赏了他一架古琴。 “哥哥,你猜娘亲给你的是什么?是一把很漂亮的扇子,听说叫霄址。”元维把一块用帕子包着的绿豆糕递给晋楚卿,奶声奶气地,“这是薇姨做的。” “” “哥哥。”元维把绿豆糕放到晋楚卿嘴边。 “走开。” “你不吃吗?”元维,“薇姨做的,很香的。” “你听不懂人话吗?”晋楚卿推了元维一把,“能不能别来烦我?” 元维摔倒在地上,愣了愣拍拍衣服站起来。起来以后元维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绿豆糕,看到边上变了形的绿豆糕,元维小脸一皱,马上就哭了出来。 “要哭滚出去哭!” 元维被吓了一跳,捂住嘴巴,抽抽搭搭地往门外走。 刚踏出门槛一步,晋楚卿就听到元维大哭的声音。 “把门关上。” 元维边哭边听话地把门关上了。 “” 看着被元维关上的门,晋楚卿五味杂陈。 练武,读书,惩罚,受伤,医治,恢复,练武。 晋楚卿对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感到厌倦。 在晋楚茗身边的每一秒晋楚卿都觉得痛苦,他觉得自己跟刑房的受刑者,牢里的犯人没有区别。 晋楚卿急迫地想要变强,迫切地想要挣脱晋楚茗的桎梏,反而欲速不达。 晋楚茗就像一座高山矗立在他面前,他自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翻越,却不能保证这一天是什么时候。 晋楚茗质问晋楚卿为什么最近都没什么明显的进步,他把心思都放在了哪里。晋楚卿沉默地听着,晋楚茗警告他如果再心不在焉,就别怪他采取手段了。晋楚茗的愤怒令晋楚卿心中产生报复的快感。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不该再这样下去,负气堕落是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理智虽然清晰,但心魔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消除的。 晋楚茗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人,警告一轮后效果不佳,就开始采取措施。这时元鱼刚好出外处理回生堂的事务,晋楚卿无人庇护。 晋楚茗安排三个人随时对晋楚卿进行暗杀演练,晋楚卿第一次被暗杀时,反应不及被人用剑贯穿了胸膛,险些死去。 躺在床上昏迷了几天,晋楚卿被回生堂当时的管事郑悖救起。郑悖年近古稀,跟晋楚茗过世的父亲是好友,把晋楚卿当做自己的孙子看待。醒来的时候,元维守在晋楚卿的身边,看到晋楚卿醒来,元维开心地叫了起来,郑悖过来查看状况。 晋楚卿望着房上的横梁,不知道在想什么。郑悖把药端过来:“他也是为了醒礼教的未来。他加注在你身上的苦痛,都是他幼年经历过的,如果没有那些经历,就不会有现在的他。你们本就相像,我想他大概是把你当做年轻时的自己了。” “他只是在养一条好狗。” “”郑悖,“你恨他吗?” 晋楚卿没有回答。 他当然恨。 “” 两个月后,晋楚卿通过了这场试炼,元鱼也回来了。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晋楚茗对晋楚卿这段时间的表现甚是满意,问晋楚卿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可以满足他一个要求。 晋楚卿说没有。 “那就先欠着,等以后有了再跟我说。”晋楚茗。 “” 元鱼问晋楚卿跟元维这些天的情况,晋楚卿说还好,元维说的比较详细,看样子是要把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列出来,谈到晋楚卿时被晋楚茗岔开了。 元鱼若有所思。 晚上元鱼来到晋楚卿的住所,因为没有敲门,刚打开门就被晋楚卿用剑指住了脖子。 “”看到来人是元鱼,晋楚卿才把剑收起来。 “” 元鱼让他去一边坐着,然后把晋楚卿的袖子捋上去,元鱼看到晋楚卿手臂上交错的疤痕愣了愣,又把晋楚卿的上衣都扒开。 晋楚卿身上不正常的药味,元鱼刚回来时就发现了。看着晋楚卿胸口上深深的疤痕,元鱼的眼圈倏地红了。 晋楚卿面无表情。 “”元鱼声音有点嘶哑,给晋楚卿把衣服穿好:“你好好休息。” 元鱼从晋楚卿那里回来后,跟晋楚茗在沉瑞殿起了争执。 初见晋楚卿身上的伤痕时,元鱼简直难以置信。 “卿儿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你手里握着的兵器!他有血有肉,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是我们的骨肉至亲。我不在乎醒礼教的未来,我只知道他只是个十二岁大的孩子,我只关心他未来是否自由快乐健康,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弄成现在傀儡娃娃似的样子!” “什么叫傀儡娃娃?”晋楚茗,“在其位,谋其政。倘若我不能很好的锻炼他,他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我们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他总要独自面临这世间艰险。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他如何在境寻立足?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人你觉得他能自由快乐健康吗?” “你不要偷换概念,锻炼并不等于压榨摧残,成长也不一定非得艰辛痛苦。不是说只有像你这样虐待他,他才能成长,才能变得强大。你只是为避免自己麻烦将教育简单化,你根本没有想过这可能会造成他安全感的缺失,人格的扭曲。” “虐待?你说我这是虐待?” “难道不是吗?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那孩子身上还有几处好地方?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样教他的,就是死也不会把他交给你!”元鱼深吸了一口气,“从今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允许你动卿儿一根汗毛。” “” 次日,元鱼在练功房找到晋楚卿,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元鱼把晋楚卿叫过去。 “陪我走走吧。”晋楚卿变成这样,元鱼知道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我已经跟你爹商量过了,决定以后不过多插手你的生活,你想要学什么做什么都看你的喜好。无论未来变成什么样,成器也好,平庸也罢,只要你正直善良快乐健康,我便无所求你爹也是一样。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就告诉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晋楚茗迎面走来。 “我想离开醒礼教,永远地离开,这辈子都不再回来的离开,可以吗?” 元鱼没料到晋楚卿会提出这个要求,她沉默良久,涩然道:“唯有此事,万万不能。” “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晋楚卿,“我还要练功,就不陪娘亲闲聊了。” “” 虽然元鱼说晋楚卿自由了,但晋楚卿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即使没有晋楚茗督促,他也不曾有一刻放松。此后元鱼常常会刻意接近引导晋楚卿,想要解开晋楚卿的心结,晋楚卿却始终不亲近也不疏远的样子。 元鱼郁郁寡欢,不久染上风寒大病了一场,元鱼卧床期间,除非晋楚茗命令,晋楚卿未曾主动探视。 一夜,晋楚卿吃了会引起人幻觉的醉生丹后,去找元维的影卫练剑,结果错手将二人致死。 手上染了一手的鲜血,晋楚卿被元维的嚎啕声拉回神志。握着长剑,晋楚卿走向元维想擦擦他的眼泪,元维却恐惧地往后退。 “别哭了。” “” 晋楚茗闻讯赶来后,不容晋楚卿分辨就把晋楚卿抓了起来。 事实上晋楚卿也确实没什么好分辨的。 晋楚茗希望晋楚卿有不被人伤的强大,却忘了这份强大可能会被他利用伤人。 晋楚卿积怨已久,怙恶不悛。由此事作引,本性渐展,愈加过分。晋楚茗多次教化无用,盛怒之下把他丢进了觅英轩反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烟火 晋楚卿就是在觅英轩与韩道相识的。 晋楚卿与韩道同岁,韩道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弟弟在两岁的时候被人领养了去。因为领养者不是大户人家,一来没足够的钱再养韩道,二来那时韩道已经十岁了,他们也怕养不熟,所以只收留了韩荣一人。 两年后醒礼教招募人员,韩道通过测试进入觅英轩。 韩道的十岁之前过得很幸福,韩道的父母都是知书达礼的人,父亲是一等剑士,母亲是有名的画家。 二人为义而死,赴死前给韩道和其弟韩荣留书一封,让韩道韩荣莫要心存怨恨。韩父韩母一生坦荡,唯一对不住的,只有年少的韩道与韩荣。 赴死前二人将韩道韩荣托付给好友蒋先,蒋先亦是重情之人,发誓要将二人视如己出,不料不多久突然暴毙,二子无依,遂有后来种种。 觅英轩的晋级规则很简单,依段晋级。十窟以前每一窟分十段,每一段有三十人,段高的享有良好的福利待遇,杀死段高者或让段高者自愿认输,可与段高者交换地位。在第一段维持半个月不被拉下,交上申请即可晋级。(除非对方同意,不可越段挑战,十段只能挑战九段,九段只能挑战八段,杀人不在规则中。) 十一窟分十一段,每段五人,第一段有三人,维持六个月申请晋级。十二窟分六段,每段三人,第一段只有一人,维持一年。 这是觅英轩的第五窟,混乱c血腥c暴力都摆在明面上。 晋楚卿韩道和一个叫萤火的小姑娘一起被送到第五窟第十段。 晋楚卿来到觅英轩的第一天,元鱼就把他叫了出去。 元鱼让晋楚卿跟她回去,晋楚卿不回。 元鱼问晋楚卿到底想要什么,晋楚卿说现在这些就是他想要的。 元鱼看起来很是疲惫,她揉了揉晋楚卿的头发:“跟我回去好吗?” 晋楚卿:“” 作为母亲,元鱼其实已经尽力了。 晋楚卿跟元维出生后,除非教中事务,她基本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二人身上,她教他们制药,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与他们玩耍,哄他们开心。 在对待二人的态度上,元鱼也一直坚持着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原则。即使是元维刚出生的那段时间,她也时刻注意着晋楚卿的感受。虽然陪伴的时间少了,对他的关心却没有跟着减少。 他应该也感受到的。 元鱼不明白,晋楚卿为什么会离她越来越远。 —— 袖手旁观算不算罪恶? 夜晚,晋楚卿窝在冰冷的塌上,被子已经有些发霉了,有一种非常难闻的味道。 月光透过窗子泻了一地,晋楚卿想了很多,在被窝蜷缩成一团,忽然很想哭。 不想自己被这种懦弱的情绪支配,晋楚卿起身披了件外衣出去练功。在练功房,晋楚卿看到韩道。 二人对视一眼,各忙各的事情,一个时辰后韩道回去,晋楚卿独自练到破晓。回去刚睡着不久,晋楚卿就被一个六段的小子叫起来:“哟,刚从四窟升上来就这么傲慢?这个时候还在睡,不知道应该先跟我们这些前辈打个招呼吗?” 晋楚卿睁开眼睛看着来人:“” 六段小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晋楚卿侧身躲过,反制于他。六段小子很快发现晋楚卿的实力远胜于他,在与晋楚卿发生全面冲突之前,悻悻离开。 中午发餐的管事正好走,晋楚卿正好起来,正好错过。 七到十段的场地都是公用的,萤火看晋楚卿独自出来,主动走到晋楚卿面前,问晋楚卿要不要吃点她的食物。 看着笑容灿烂的萤火,晋楚卿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萤火惊讶:“你不是从四窟进入这里的吗?” “” 大致把这边的规则跟晋楚卿讲一遍,晋楚卿问萤火一段在哪里。 “”萤火微笑,“一直往前走,会有牌子的。” “你这是要去哪里?” 晋楚卿还没来得及走,就被一个号牌为050311的人拦住,05是窟号,03是段号,11是段中的随机排号。 “不是说你,小鬼。”三段十一位揪起晋楚卿的衣领把他扔到一边,走向他后面的韩道。 把韩道的食物打翻在地,三段十一位狞笑:“没想到你还活着。” 韩道:“” 晋楚卿手放在三段十一位的肩膀上,三段十一位回头:“怎么?你不服吗?” 韩道:“你的目标应该是我吧。” 三段十一位哼了声:“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不够惨痛,你还是这么天真” 声音戛然而止,三段十一位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晋楚卿的手。 晋楚卿:“要命还是牌子?” “” 拿着050311的牌子,晋楚卿把三段十一位踢到一边。 韩道染上忌惮的眼神,让晋楚卿想起元维,晋楚卿看着地上的食物:“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三段。” (一到三段有专门的场地和仆从。) “不用了”韩道补充,“谢谢。” 晋楚卿转身,韩道叫住晋楚卿告诉他他叫韩道。 “我叫卿。” 青? “喂——你在想什么?” “” 九曲桥上,水仙的声音把晋楚卿拉回现实。 “哇,伞上都积这么厚雪了,你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新鲜劲儿过去,水仙对晋楚卿的态度恢复如常,“我们都在找你,该回去了。” “作为一个护行客,不老实在护行主身边呆着,还让自己的护行主去找自己,不称职到这种地步,你都不觉得羞耻吗?”水行。 “”晋楚卿现在没心情跟他斗气。 吃过饭水仙嚷嚷着要去买年货,她看尤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心里发痒。 车夫提醒她这个时间店铺都该关门了。 水仙说她有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靠银子砸。 有钱能使鬼推磨。 今年的央城,除夕的时候街上还人满为患。 尤语邀请水仙一行人去尤家过年,被水仙谢绝。水行c陈言笑和车夫抱着水仙高价买的烟花炮竹c点心花灯往客栈回。 水仙蹦蹦跳跳地和晋楚卿走在前面。 吃过年夜饭,水仙拖着几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放烟花。在路边枯草堆里,晋楚卿看到逃亡中昏死过去的谢渊。 “” 陈言笑也注意那边有人,他过去查看状况。车夫随陈言笑走近,车夫:“好像还是个孩子。” 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比起小孩子的生死,水仙现在对放烟花更有兴趣。她看了眼谢渊,走到稍远点的地方把炮仗点燃。 烟火的响声震得谢渊抖了一下,痛苦地皱起眉头。 “”晋楚卿蹲下身给谢渊号了号脉。 “你还会看病?”车夫其实有点生气水仙的无情,一条人命就在这里,水仙还只顾着自己玩乐,“他怎么样?” 死不了。 晋楚卿说:“我先把他送回客栈。” 没想到晋楚卿居然良心未泯,车夫:“这合适吗要不我来吧,你跟酒司留下来保护水仙姑娘跟水行公子。” “我有话想问他。” 车夫:“”原来是认识的,怪不得。 晋楚卿走到水仙面前:“我送那人回去,你可以吗?” 水仙正玩得高兴,灿烂烟花下的她看起来就像火的精灵。 她的确相当美貌。 “好啊。”水仙把点燃的炮竹投向晋楚卿,晋楚卿旋身把它踢回到水仙方向。 烟花在水仙身后炸裂,水仙睁大眼睛。 水行跑到水仙身边紧张地问她有没有事,在水行发怒之前,水仙开心地指着晋楚卿:“再来。” 水行:“” 晋楚卿回身把谢渊拎了起来,让她去找陈言笑。 —— 把谢渊扔到客房的床上,晋楚卿从他衣服的夹层里扒出一块脏得看不出原型的玉石,把玉石放到水里洗净擦干,晋楚卿看到蝴蝶型的玉石身上发出淡淡的橙色光芒。 这是蝴蝶玉。 如果晋楚卿没有猜错,谢渊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云巷阁阁主云峥。 返老还童么? 给谢渊止了血,晋楚卿传了些真气给他护体,又让小二去药铺抓药。 次日,谢渊转醒。 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衣服又被换,谢渊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蝴蝶玉是否还在。 脸色难看地跑下楼,谢渊问小二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一位好心的公子把您送过来的”小二说着晋楚卿他们正好下来。 “那位白衣的公子。” 谢渊回头看到晋楚卿,目光沉了下来:“” “你就是昨天濒死的小孩吗?”水仙走到谢渊面前。 谢渊看着晋楚卿:“在下昨日的衣物都在哪里?” “是小的给您换的。”小二,“换下的衣物都放在了您的桌子上。” “你有看到一块玉石吗?” 小二摇头:“小的没有看到。” “” 谢渊又把目光放回到晋楚卿身上。 水仙也看向晋楚卿,她倒是直截了当:“你拿了人家的玉石?” “也可以说是扣押。”晋楚卿。 水行:“无耻之徒。” “”晋楚卿没有反驳。 车夫小声问晋楚卿跟谢渊是什么关系。 晋楚卿也没有回答,车夫嘀咕:“你又何苦为难一个小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惠庐 过完年就要离开央城了,初二这天晋楚卿他们启程。尤家没人过来送别,初一那天尤音突然决定嫁给王陶飞,尤家现在正乱。 王陶飞那是何许人?好色贪婪卑鄙龌龊的真小人也。 谢渊沉默地跟在晋楚卿一行人后面。 晋楚卿他们有马和马车,谢渊却没有。车夫本以为会很快把谢渊远远甩在后面,不想他轻功不错,跟的很紧。 车夫开始觉得新鲜,认为这孩子了不得,后良心变得不安,便劝晋楚卿把谢渊的玉石还给谢渊。 谢渊现在重伤未愈,这冰天雪地的折腾下去,说不定会死了去。 晋楚卿跟谢渊没什么冤仇,匀巷阁与醒礼教之间的恩怨,他并不在乎。 不仅不在乎,晋楚卿现在对谢渊兴趣反而很足,在那些古怪的领悟,他求知欲一向旺盛。 不久,晋楚卿便调转马头,把谢渊身上带的武器搜刮干净后,晋楚卿让谢渊坐到他的前面。 谢渊问晋楚卿到底想干什么。 晋楚卿说他只是好奇心强烈而已。 谢渊看了他一会儿,上马。 夜里几人停在林中休息,三更时被一群匪徒围截。 陈言笑守外,晋楚卿守内,不到一刻钟战斗就结束了。 第二天车夫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问晋楚卿怎么回事。 水行听到白了他一眼,把水仙接下车。 水仙下车后查看匪徒面目,说这些人是央城的。 车夫问水仙怎么知道,水仙说她很擅长记人脸,哪怕只是路过,只要看过正脸便不会忘记。 车夫惊诧,没想到水仙竟有这方面的才能。 “或许是之前太过高调了。” 在央城,仅水仙一人就差不多花了三千两银子。 车夫说着,忽然对谢渊起疑。 这孩子来路不明,现在一门心思要跟着他们,虽然他自己说是为了玉石,但谁也不能保证他真的就没存别的心思。 —— 关于谢渊,水行也警告过晋楚卿,不过他是因为谢渊累赘,嫌晋楚卿自作主张。 谢渊吃喝自理,途中打猎为生,跟了晋楚卿一个月。 谢渊中有几次想把蝴蝶玉偷回都以失败告终,晋楚卿让他少在他身上费心:“我说过我是一个好奇心强烈的人,不管是蝴蝶玉,还是黄昏泉还是返老还童还是往童返老,我都只想亲眼见证而已。因为想见证,所以会努力促成这个结果,从结果来说,我们目的一致。” “” 晋楚卿看着谢渊:“你既然已经进了赌场,不会连多赌一局都不敢吧?” 又是三十天,晋楚卿一行人来到惠庐。惠庐城接近京都,他们刚到这里就觉得不对。 长街百摊无叫卖,千人循径鸦无声。 甚至在他们过城门的时候卫兵也只字未吐。 到城内,水仙水行下来,车夫驾着马车,晋楚卿陈言笑牵着马。 车夫问晋楚卿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晋楚卿存心恐吓,便走到他身前,在他手心中写了几个字:惠庐,神城,今祀日,出言天怒,即降遣。 车夫瞬间面如土色,一脸惶恐。 “你对他做了什么?”陈言笑问。 车夫听陈言笑也说话大惊失色,忙对他做出噤声的动作。 陈言笑看着晋楚卿,晋楚卿笑了声,车夫愣了下,这才明白自己被晋楚卿涮了。 “不过他们到底为什么不说话呢?”笑闹过去,水仙问。 水行摇了摇头,想随便找个街上的什么人替水仙问问,却被人避如蛇蝎。 车夫:“难道我们真的犯了什么忌讳?” 陈言笑:“早年我在惠庐呆过一段时间,没听过有类似的规矩。” “或许是新制订的呢?”车夫。 正说着从不远处冲过来一群骑马者,人群瞬间被分成两波,中央空出一大片地。为首的骑马者冲到晋楚卿他们跟前,勒住马:“把他们给我拿下。” 车夫:“为c为什么?” “拿下!” 水行:“抓我们总也该给个理由吧?” “因为这是惠庐,我的地盘。”一身着绫罗绸缎,以黄金为纹,宝石为坠的少年骑着大马走来,“而你们坏了我订的规矩。” 护卫队首领:“每月五号是宁少爷巡游的日子,平民商贩出来接礼而不得言,否则以藐视王权论处。” 少年叫宁汤,是平连王宁德佑之子。平日以愚弄民众为乐,给惠庐百姓立下数十条古怪的规矩,仗着父亲的权威,欺行霸市,造出大量冤假错案,致许多无辜之人锒铛入狱。 比晋楚卿在民众面前的印象恶劣有过之无不及。 车夫:“我们是外地人,途径此地什么都不懂,无意破坏您的规矩,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宁汤打量几人一番,目光在水仙身上定格。 水仙目似朗星,巧鼻红唇,身姿轻盈,一颦一笑宛如画卷。 只论相貌的话,比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巳安还要清丽。 “你们几个可以走,这位小娘子必须留下。” 水行脸色难看,水仙却是一副果然怪我过分美丽的表情:“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恐怕没这个福分。你手上冤魂太多身上煞气太重,如果再不多积善德,恐怕命不久矣。” “” “即使把我留下来也无济于事。”水仙。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宁汤猥笑,“把这几个忤逆给我押到牢里,把这位小娘子带回府里!” 护卫队首领:“是。” 晋楚卿:“” 他老早就觉得了,水仙这丫头很会挑事儿。 水行大怒,护卫队和陈言笑还没来得及动手,晋楚卿已经把宁汤挟持了过来。 护卫队惊,宁汤愣了愣,骂道:“你们这些废物,平时是吃干饭的?今天小爷我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我让你们全家陪葬!全部处以绞刑。” “”晋楚卿听到宁汤的话,抽出水行的刀,瞬间断了他的三千青丝。 护卫队:“” 晋楚卿笑:“此时此刻,你们的敌人是我们,还是他呢?” “”护卫队首领脸色由白变青,“你可知这位少爷是谁?” “我杀了你——”宁汤大叫,“我可是平连王之子,当今王上的堂弟!” 水行冷冰冰地看着他:“即使你是平连王本人又如何?” “” 晋楚卿看向水行。 王权并不是胥宿国权力的最高象征,胥宿国的权力分为王权c族权(胥宿国的五大贵族和三大隐族)c教权(像醒礼教和匀巷阁)和神权(传说中隐秘的修仙者)。 其中神权第一,王权次之,族权和教权本是最末,但因为当年元鱼与晋楚茗结合,教权势力增加基本与王权持平。 神权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人的视野,其他三种势力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王权人数最多,族权钱和异术最多,教权能杰最多。三方势力达到一个平衡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生大的变动。 水家是隐族之一的灵族,水姓灵族是传说中最接近修仙者的一族。 如果要更直观的表达他们的关系,可以以今天的事情作例。 晋楚卿是教权代表,水行水仙是族权代表,宁汤是王权代表。 惠庐属于王权下的城,如果晋楚卿或者水仙水行这种身份的人在城里无故杀了同样位尊权重的宁汤,他们将会面临三方的审判,审判结果即使不是死刑也会是无期,如果不服从结果,届时将会面临三方追捕。 如果是像今天这样宁汤仗势欺人,在擒拿晋楚卿水仙水行时被杀,会酌量减刑,正常不会被判死刑,一般十年刑期。如果宁汤不知道晋楚卿三人是教权和族权的核心人物,而晋楚卿三人知道宁汤的身份,并依旧杀死宁汤,将加刑,正常十五年刑期,反之减刑为七年左右。 双方挑明身份,发生类似挑战的正面冲突,死伤不在审查范围。 也就是说,三方牵扯到势力核心人物所发生的所有案件,都由三方势力派出代表共同审理。 核心人物与平民发生流血事件,死者是民,重金赔偿,稍加惩戒。死者是核心人物,民必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灵仙 护卫队首领派人回王府叫弓箭手,并通知平连王宁德佑此事。 宁德佑闻讯大骂了一顿报信者,令人即刻清道,带着大队人马就上街了。 匆忙赶来,宁德佑看到被护卫军包围的水行水仙,很是诧异。 他看着宁汤的头发,横眉道:“灵族进我惠庐掳我小儿此番何意?” “宁大叔?”似没察觉宁德佑的怒火,水仙,“原来你就是他的父亲。” “不知犬子哪里得罪了水仙姑娘?” “他说我们犯了他的规矩,要把我接到府上,要把哥哥他们抓进大牢。” “” 意识到几人的身份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的宁汤心里咯噔了下:“我c我只是随便说说,是这个女人说我煞气太重命不久矣,我气极才会” 宁德佑听到命不久矣四字,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水仙姑娘作为灵仙,可知自己不能妄言?” 水行把水仙护在身后,晋楚卿陈言笑谢渊皆看向水仙。 晋楚卿:“” 水仙:“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 车夫看气氛凝重,小声问晋楚卿灵仙是什么?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晋楚卿没回答。 宁德佑邀水仙几人来到王府,车夫谢渊被管家招待,水仙水行被宁德佑接见,晋楚卿陈言笑本是不被允许与水仙水行一起的,但水行坚持,宁德佑也不好强求。 “水仙姑娘能否跟老朽解释清楚方才话的含义。”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 “” 宁德佑对水仙行了一个大礼,沉痛道:“长子夭折,倘若汤再有不测,我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阿芙?老夫半生踽踽独行,再承受不起这沉重打击,求水仙姑娘看在与老夫是旧识的份上,给老夫指条明路。” “这是他自己的因果,我又无力改变。”水仙。 “那水仙姑娘可知这果何来?” “大概是他平日作恶太多。” “也就是说要害小儿的是他结下的仇家?” “我不清楚。”水仙,“茶也喝的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宁德佑欲言又止:“我送几位出去。” 水仙一行人很快从王府出来,在见面的这短短两刻钟里,宁德佑脑中已形成数十方案。 其实对宁德佑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宁汤娶了水仙,水仙诚心救宁汤,宁汤定能度过此劫。 不过这也是最差的解决办法。 水仙在水家灵族的地位,宁德佑早年有幸见识。 他本以为自己已足够娇惯宁汤,但与水家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宁德佑相信,如果水仙因为他出了半点岔子,水家绝对会率领整个灵族找他拼命。 只是不知一直把水仙当至宝呵护的水家这次为何会允许她到这凶险的外境。 对于水仙说宁汤命不久矣的话,宁德佑是相当重视的,他三年前与灵族谈判时,曾在灵族借住过一段时间,借住期间宁德佑亲眼目睹过水仙的能力。 吐字为咒,落音成真。 —— 宁德佑目前的方案是这样的: 重审所有宁汤插手过的案子,对尚未造成如死亡重残等严重后果的人予以释放,对已造成重大伤害的人斩草除根。 也就是说没得罪的就不得罪了,直接放了然后宁德佑带着宁汤亲自道歉并厚礼补偿。 已经得罪的无法挽回就给他安上更大的罪名,株连所有,一次清算。 客栈里,车夫还在纠结灵仙,追问晋楚卿灵仙是什么。 晋楚卿说跟街头算命的差不多,但比算命的要准。 “” 正在吃甜点的水仙噎了下颇受打击。 水行赶忙过去给她顺气,车夫:“哎——水仙姑娘会卜卦?” 水仙:“差不多吧。” “那水仙姑娘能不能帮我跟我妻儿算算?”车夫的崇拜眼神稍稍治愈了受创的水仙。 水行:“不行。” 水仙:“大叔身上缠得气很正,一看就是有福的人,可以长命百岁。” “真的假的?”车夫笑得合不拢嘴,“那小儿呢,我把他的生辰八字给你,你也给他看看。” 水仙摇头:“我只说我看得到的人的命格。” 车夫遗憾,然后拉着晋楚卿的袖子:“那你看看他呢?” “” “——他么?”水仙拖长音,晋楚卿看着故作玄虚的水仙,水行跟谢渊陈言笑也有些好奇。 水仙看了晋楚卿一会儿:“小看我的人我不说。” 晋楚卿:“”你事儿还挺多。 晚上水仙拉着水行去看星星,陈言笑去练剑。 谢渊在晋楚卿的客房里。 他最终决定赌一把,把自己返老还童的过程告诉晋楚卿。 追杀,逃亡,鲜血,毒发,昏死,雨夜,蝴蝶玉,南桥镇,破庙,还童。 晋楚卿问谢渊有没有其他异象。 谢渊说或许有他没有注意,或许没有。 “” 晋楚卿斜了他一眼。 蝴蝶玉是天成的灵物,按理说,能引导它发挥效力的应该也是有灵气的东西。 就像图陵与黄昏泉与血,血作链,连接图陵与黄昏泉。 连接谢渊与蝴蝶玉的又是什么呢? 书上关于蝴蝶玉使用方法的记载有很多,但每种都大相径庭。 靠谱点的《簧炙》跟《古赏》对它的描述也截然不同。 《簧炙》说蝴蝶玉有自己的意识,认主则灵。 《古赏》说魂引天光,气入宝玉,盛极则真。 晋楚卿试过把内力注入蝴蝶玉,蝴蝶玉的光有过一瞬间的强烈,随后却更加暗淡。 黄昏泉的黄昏盘,蝴蝶山的蝴蝶玉,绞架园的荆棘魂,龙谷的牵情轮,是境寻的四大神器。(牵情轮是唯一一个不在险境的范畴中的神器,寻它主要靠缘分。) 蝴蝶玉当日被谢渊取走,黄昏盘和牵情轮现在都在晋楚卿的四海楼当摆设,只有荆棘魂还在原处。 “六年前在蝴蝶山拿走蝴蝶玉,害我白跑一趟的果然是你。”晋楚卿。 谢渊:“” “你觉得它有自己的意识吗?”晋楚卿。 “蝴蝶玉吗” “嗯。” “人才有意识。”谢渊。 “你当时中的是什么毒?” “杏蛇毒。” “是怎么解开的?” “还童之后自动就清了。” “也就是说之前是你的弥留之际?” “可以这么说。” “如果还是在南桥镇,还是在破庙,还是在雨夜,你携着蝴蝶玉,中了杏蛇毒,命悬一线。你说会发生什么?” 谢渊眸色暗了下来,他防备道:“你想要做什么?” “凡灵物皆有灵性,它有没有魂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它有灵,且只认同把它从蝴蝶山上取下来的你。” “何以见得?” “” 晋楚卿把蝴蝶玉放到桌上,谢渊看着杀气骤然四溢的晋楚卿。 晋楚卿以致死为目的招式毫不留情地袭向谢渊,谢渊无力闪躲,脑中只有万事休矣四个字。 就在这时,蝴蝶玉绽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向晋楚卿,晋楚卿马上闪躲,却还是被击中了肩膀。 “如何?”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左肩,晋楚卿向谢渊笑道。 “” 如果蝴蝶玉方才没有发挥效力,谢渊相信自己必死无疑,如果晋楚卿刚刚闪躲不及,晋楚卿本人也难逃升天。 ——与狼为伍,终难长久。 去药铺给自己抓了点药,晋楚卿敷了几天仍没好转。 晋楚卿恢复能力一向不错,这次却慢的出奇,这晚他正在睡觉,伤口忽然散出灼热的温度,把晋楚卿疼醒。 “” 晋楚卿把腰间的蝴蝶玉拿出,蝴蝶玉正发着橙光,晋楚卿阴沉地看了它一会儿:“你最好安分点,我不管你有魂没魂,如果不想蝴蝶山被我烧成蝴蝶荒山的话,就老实点。” “” 蝴蝶玉的光淡了下来,又蓦地射出极强的光线,蝴蝶玉挣脱晋楚卿悬在半空中,蝴蝶束攻向晋楚卿。 晋楚卿瞬间设出结界,运气与蝴蝶玉的力量正面抗衡。 晋楚卿右手打破蝴蝶玉设的防护罩,攥住蝴蝶玉,蝴蝶玉的光芒由盛转衰,渐渐消失。 伤势加重的晋楚卿把它扔到桌子上,骂了句废物。 “”在桌上的蝴蝶玉慢慢变红,就像生气了的人类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行我素 晋楚卿上午起来的时候感觉意识昏沉混沌。 车夫问他脸色怎么那么差,用不用他帮他请大夫看看。 晋楚卿说不用。 “屋子里是有女鬼吗?”车夫小声嘟囔,“总觉得每晚伤情都在加重。” 晋楚卿从他身边走过:“说不定。” “”车夫张了张嘴。 “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件事。”水行。 晋楚卿看向水行,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忍了很久了。 “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你还有保护水仙的任务,我不能允许你因为伤而把水仙致于危急。” “同时,我也奉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不知道你之前是谁,也不想了解之前的你有多么了不起,你现在是护行客,保护护行主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在护行主平安到达目的地以前,你甚至没资格因为护行主以外的事受伤。” “只要她没事不就好了吗?”晋楚卿火上浇油。 水行雇的是武力值十分的晋楚卿,不是受伤以后六分甚至四分的他,这一点晋楚卿其实清楚。 “没事?”被瞬间点着的水行提高音量,“那是现在没事,如果真有了万一,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要怎么办?” “这话你可以等出事了再说。” “你——” “哥哥——”水仙,“今天这边有一场诗画会,哥哥陪我一起去看吧,让仁风去看大夫。” “”水行瞪了眼晋楚卿,“都听你的。” “哥哥最好了。” “可我想跟你独处。”腰间的蝴蝶玉一闪,晋楚卿忽然柔声向水仙道。 水仙:“欸?” “”水行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狰狞形容了,“你再说一遍!” 水仙歪着头看了会儿同样意外的晋楚卿,甜声道:“好啊,那我单独陪你看大夫,明天再去诗画会。” “”水行咬牙揪住晋楚卿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这只臭虫对水仙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谢渊陈言笑冷眼旁观,车夫想要劝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光再现,晋楚卿突然把水行搂了过来,把头埋在水行脖子处,晋楚卿:“如你所见。” 车夫:“” 陈言笑:“” 谢渊:“” 水仙:“” 晋楚卿水行本人:“” 一阵冷风吹过,食客们窃窃私语。 晋楚卿松开水行,水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晋楚卿神色恐怖:“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也别问。” “” 晋楚卿上楼,谢渊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跟了上去。 水仙掩唇娇笑,车夫:“总觉得怪怪的。” —— “发生了什么?”回到房间,谢渊问晋楚卿。 “” 晋楚卿拽下腰间的蝴蝶玉,死死地盯着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搞鬼。” 蝴蝶玉没有反应。 “” 晋楚卿凝气准备入蝴蝶玉,谢渊摁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放开。” “你说过我们的目标一致,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那时那一刻是一致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蝴蝶玉是关系到谢渊以后命运的大事,虽然早料到晋楚卿这种人可能会随时改变想法,谢渊还是觉得怒火攻心。 离经叛道,言而无信,狂妄自大。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私” “你肯定不是第一个。” 晋楚卿瞟了谢渊一眼,把全部的力量集中到蝴蝶玉身上,他昨晚受了创,蝴蝶玉也是一样。 “” 谢渊看着晋楚卿,萌生晋楚卿蝴蝶玉两败俱伤之后伤人取玉的念头。 但凡有其他的选择谢渊都不想走这一步,不管怎么说,晋楚卿都是救了他两次的人。 晋楚卿释放的能量达到最高点,蝴蝶玉的玉身出现裂纹。 晋楚卿的实力令谢渊感到震惊——他知道晋楚卿很强,没想到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 即使是全盛的自己恐怕也要一番苦战。 谢渊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他感激晋楚卿的救命之恩,敬服晋楚卿的天分实力,厌恶晋楚卿的性格为人,忌惮晋楚卿的我行我素。 正在谢渊天人交战之时,他的体内忽然涌出一股热力,澎湃的力量在谢渊身体里流窜,谢渊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侵袭。 蝴蝶玉散出大量的迷雾,氤氲中,从蝴蝶玉中走出一位身着蝴蝶黑纹衣长相精致的少年。 晋楚卿停下动作看着少年:“” 少年的眼睛由红转橙变黑,看起来很是虚弱。 “你是不是有病?就为了这一点点小事,就想玉石俱焚?”少年大骂。 “你多加了一个俱字。” “你真的以为你这个毛头小子杀得了我?” “” 也不知道谁看起来更像毛头小子。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低头念了句什么,少年身边聚集起越来越多的蝴蝶,庞大的黑色蝴蝶团聚在少年身后,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就在晋楚卿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少年因为脱力自己倒在了地上,身边的蝴蝶也跟着烟消云散。 晋楚卿:“” 少年:“” “我无心伤你,你走吧。”趴在地上的少年有气无力道。 晋楚卿:“” 他真的要跟这么一个白痴较劲吗? 恢复了一半功力已是十五六岁模样的谢渊从晋楚卿手里把蝴蝶玉抢了回来。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说不定碾碎它你反而恢复得更快。”晋楚卿。 “你也说了是说不定。”谢渊。 “” 谢渊走向少年,谢他之前的救命之恩。 少年瞧他一眼费力地站起来:“不用谢,那不是我做的。” “这是什么意思?” 蝴蝶玉和少年是两个个体,蝴蝶玉衍生的玉魂是少年,少年是蝴蝶玉的守护者,蝴蝶玉是少年的栖息地。谢渊把蝴蝶玉从蝴蝶山取下,并佩戴数年,蝴蝶玉的灵力与谢渊的气产生共鸣。 谢渊陷入险境时,蝴蝶玉自主庇护——这跟少年无关。 少年的能力跟蝴蝶玉很像,却并不相同,少年没有让人返老还童的能力,蝴蝶玉也没有控制人行为的力量。 少年哼了声。 谢渊没来得及多问,少年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了。 手里拿着蝴蝶玉,谢渊陷入沉思。 晋楚卿终于支撑不住吐了口血,一只手扶着桌子,晋楚卿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谢渊看向他把蝴蝶玉放到袖中,留下一句但愿今后不相逢自窗离去。 “” 算是厚道的了,至少没雪上加霜或者直接要了他的命。 晋楚卿想着坐到床上调整内息。 中午车夫喊晋楚卿下去吃饭,奇道:“谢渊不是跟上来了吗?怎么又不在了?” 晋楚卿应了声。 “对了,你早上怎么回事?”车夫,“吓了我们一跳。” “” 晋楚卿走到陈言笑旁边坐下。 陈言笑看出他身上的端倪,忍不住问他有没有事,晋楚卿说没事。 车夫:“还是去找大夫看看比较好。” “恩,下午我陪你去。”水仙。 “”水行难得没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民怨民欢 宁德佑针对宁汤采取的一系列手段确有成效,现在街上到处都是谈论平连王宁德佑贤明的人,宁汤也被塑造成了一个被小人挑唆蒙蔽的受害者。 上位者的歉意与补偿让那些险些丧命的民众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已经死亡的人不能再开口,家有亡者存根基而不能妄动的人被误导。 大势是这样。 薄暮残阳。 晋楚卿和水仙在前面走,水行和陈言笑在后面远远跟着。旁边少了水行这个黑脸煞神,路人看水仙的目光比之前狂热许多,有几个自命风流的公子想来搭讪,又在对比晋楚卿后作罢。 二人走着,水仙忽然问晋楚卿是不是讨厌自己。 晋楚卿说当然不。 水仙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这样。 “” 晋楚卿沉默片刻,反问水仙为什么要去黄昏林。 水仙说那里是境寻大陆灵力最充沛的地方,她一直想去看看。 “那也是很危险的地方。”晋楚卿。 “我知道。”水仙。 “你讨厌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自己。” “那你应该明白。”晋楚卿。 “” 晋楚卿水仙来到药铺,药铺除了正在关门的掌柜没有别人。 水仙叫住掌柜问他能不能等一下。 掌柜的喜气洋洋地:“我现在没有时间,你们去东边孙掌柜那儿拿吧。” “我们已经走到这儿了,大叔就帮帮我们,我们拿了药马上就走。” 被水仙眼巴巴地看着,很少有男人能不心软。 “罢了罢了。”掌柜的又把门打开,“你们要什么药?” 晋楚卿把写好的单子递给掌柜,掌柜看了看过去抓药。 “大叔的心情好像很好。”水仙坐在椅子上,杵着下巴摇晃着小脑袋。 “那是。”掌柜的说,“黄永那个奸佞小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尸挂城门,曝尸三天。只要是惠庐人,我相信没有不高兴的。” 看水仙一脸迷惑,掌柜的解释道: “黄永是宁汤的狐朋狗友,据说引宁汤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就是他。姑娘外乡人可能不清楚这些,不知道惠庐这两年的日子。” 掌柜的把包好的药递给晋楚卿:“好在平连王慧眼如炬,识破了他们的真面目。” “大叔这么高兴就是因为要去城门?” “是啊,一共二钱。” 晋楚卿把银子给他。 水仙晋楚卿从药铺出来,水行陈言笑在门外等着。 水仙向着水行唤了声哥哥,水行把水仙晋楚卿隔开。 晋楚卿:“”防心还挺重。 “买好药了?” “嗯。” “那我们回去吧。”水行。 “可我还想去城门。”水仙。 “去城门做什么?” “听说那儿要挂人的尸体,我想去看。” “这”水行怕场面血腥吓到水仙,水仙说不会的。 在水仙的撒娇攻势下,水行很快败下阵来:“那到时候离远一点看。” “好~最喜欢哥哥了。” —— 几人来到城门,城门口聚集的有上千民众,就是想往里凑也没有机会。 水仙眉头拧一块,说好多人,什么都看不到。 水行护在水仙身侧,避免水仙被来往的人撞到。 “我们去那边房上看,哥哥带我上去好不好?” 水行的武功虽然不算顶尖,但也不算差,起码带个人上房没有问题。 “”无奈地叹了声,水行抱着水仙飞身过去。 留在原地的陈言笑看了眼晋楚卿,问他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 比起水行和车夫,陈言笑更了解晋楚卿的伤势。 晋楚卿瞟了他一眼:“你想像水行一样抱我上去?” 陈言笑:“”他没这么想。 —— 几人在房顶上等了很久,押送黄永尸体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黄永本是一介浮萍,能有当时权力全靠宁汤提拔,现在平连王要他死,他根本不能反抗。 马车所到之处一片哗然,烂菜叶子臭鸡蛋砸的到处都是。侍卫们费力地维护着秩序,两名执行者架好梯子,正准备把黄永的尸体挂上去,民众忽然发起暴动。 执行者被推倒,黄永的尸体随之摔落在地,人群爆出更大的声音,黄永的尸体被民众徒手撕扒,不消一刻,惊成烂泥。 晋楚卿等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 水仙初时没有看清,还特地走近,看清后差点吐了出来,好在水行及时搀住了她。 几人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民怨沸腾的可怕。 这件事自然也惊动了胥宿国的上位者。 胥宿国王上知道此事后,马上发布诏令,强烈谴责黄永这种媚主之奴,并下令屠黄家九族,以雪民恨,清天怨。 被魅惑的主子宁汤也难逃干系,他的事情被尽数抖落,胥宿国王上震怒,却碍于平连王的势力不得不从轻处罚,胥宿国王上剥了宁汤的官位,罚他永生为民,不得从政——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黄永刚死,正是惠庐全城狂欢之际。 水仙的诗画会最终也没有去成,她当时受了挺大的刺激,连续两天食欲不振精神恍惚的。 水行去叫水仙,晋楚卿三人在楼下,车夫问晋楚卿这两天怎么没看到谢渊。 晋楚卿回答说走了。 “走?去哪里?你把他的玉石还给他了吗?” “他自己拿到的。” “你身上的伤,不会是他弄的吧?” “不是。” 车夫不信,小声嘟囔:“我就说这小子来路不明,当时不让你招惹的” “” 水仙水行下楼,看水仙的样子已经生龙活虎完全恢复了。 车夫高兴地上前关心了几句,问水仙当时的情景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 水行听车夫旧事重提面色不虞,水仙也一脸苦相:“大叔能不能不要提这件事了?” “胆小鬼。”晋楚卿。 “我才不是。”水仙。 水行:“” —— “好饿啊,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一顿。”水仙坐下。 水行把小二叫来,把店里的招牌都点了一遍。 “今天要唱戏吗?”上菜的时候,水仙看到楼上有人搭台子问道。 小二是刚来的,第一次跟这么漂亮的姑娘说话,有些腼腆:“是啊,唱的是黄永的断头台。” 水仙拿筷子的手一顿:“” “”水行把筷子放下,“我去让他们撤了。” 水仙抓住水行的衣袖让他等等,看着戏台出神一会儿,水仙:“不用麻烦哥哥了,我们吃饭吧。” “你不怕了吗?”车夫。 水仙:“我又不是胆小鬼,才不会怕。” —— 饭吃到中途的时候,戏园的人来报文丑跟旦角身体不适不能参演,可能要延期了。 车夫听了叹水仙还真是幸运。 晋楚卿陈言笑看向水仙,水仙说那是当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夜市尽头 按说黄永的惨死应该给宁汤敲了一个警钟,可当宁德佑问起宁汤从此事中得到什么经验教训的时候,他竟把这件事形容为惠庐民众最后的犬吠。 “”宁德佑这些日子浸在宁汤造出那一桩又一桩的冤案中,心情本来就差,这下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一怒之下,宁德佑把宁汤毒打了一顿。 宁汤恶恨难平,把所有的帐都记在了晋楚卿水仙他们头上,尤其是削了他头发的晋楚卿,他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在府里休养的宁汤越想越气,越气越急,不仅身体没养好,反而还多了晋楚卿水仙这块心病。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宁汤不是君子,他从萌发这个念头到开始布置实施中间只经过了三天,这三天是他耐力的极限。 黄永的庆亡祭一共七天,今天是第五天。 晋楚卿几人在惠庐夜市上玩,市上有一个许愿书志的地方,水仙看人多,也过去凑热闹。 卖签人妙语连珠说的是天花乱坠,车夫很快就动了心。 一块签符是十文钱,再加上笔签一共十八文,车夫买了五块,乐呵呵地给每人分了一块:“你们有什么愿望也写上去吧,我去那边给家里人求个平安。” 喜乐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水行陈言笑犹豫片刻也拿着签过去了。 晋楚卿水仙留在原处。 “你不去?”晋楚卿。 “我不需要这个。”水仙。 传说灵仙可以心想事成,不知是真是假。 “你为什么也不去?”水仙。 “” 他不信这个。 这时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水仙问晋楚卿那是什么,晋楚卿说是舞龙舞狮的队伍。 “我们去看看吧。” 水仙拜托旁边一位卖灯人帮她传话,让他一会儿告诉水行她跟仁风先去别的地方了。 卖灯人连连应允。 拉住晋楚卿的袖子,水仙:“走吧。” “” 繁星如昼,夜凉如水。 水仙看了会儿舞龙舞狮,又被一掷色子猜大小的摊子吸引,玩了十来局,水仙把把都输可是气坏了。 “我想要那个手镯,你帮我猜好不好?”水仙。 “没兴趣。”晋楚卿。 “仁风哥哥~” “如果姑娘喜欢就送给姑娘吧。”店家摸了摸后脑勺说。 “欸?”水仙,“可以吗?” “当然可以。”店家。 “喂,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旁边人打趣,“不能看人家小姑娘漂亮就这么没有原则啊。” “去去去,这是我的店,我高兴。”店主把镯子递给水仙,“是这个吧?” “嗯,那谢谢你。” “没什么没什么,不用客气。”店主哈哈笑着,看那样子就好像是别人要送镯子给他。 临走前店主还告诫晋楚卿应该温柔一点,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冷淡地对待人家小姑娘。 晋楚卿:“” 水仙从没有使用能力干扰过别人的感情,不管是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都是出自对方的真心。 终于到了街道的尽头,舞龙舞狮的也在这里。 “这么快就完了呀。”水仙。 快?至少一个时辰了。 “该回去了。”晋楚卿。 水仙嗯了声:“反正今天已经挺尽兴的了。” “姑娘尽兴了,我们可还没有。”狮身龙套被扔到一边,六个剑士跳到晋楚卿水仙面前,“有人想请二位去府中一坐,不知二位可否赏脸。” “赏呀。”水仙。 晋楚卿让水仙闭嘴。 六剑士中的大剑士:“没想要这位公子还不如这位姑娘有远见。” 水仙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为什么要说没有想到?” “大概是你看起来很蠢。”晋楚卿。 “” 水仙娥眉蹙起,指着晋楚卿告诉六剑士晋楚卿现在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劝他们一会儿乘胜追击。 大剑士愣了愣,笑道:“谢谢姑娘的信任,在下定不负姑娘所托。” 晋楚卿瞟了水仙一眼:“” 大剑士向晋楚卿攻击过来,其余五人也一跃而上。 晋楚卿翻身跳到水仙身后。 “等等。” “怎么?你也想通了?”大剑士。 “是啊。”晋楚卿说。 六剑士:“”现在五千两银子已经好赚到这个地步了吗? 水仙:“” “——那么,二位请吧。” “能不能给哥哥报个信呢?我不想他担心。” “姑娘放心,他会知道的” “住手——”一道喝声传来,一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地男子挡在水仙面前。 晋楚卿看着来人,水仙惊讶:“青兰哥哥——” —— 水仙应该是很多女人梦想中的样子。 过人的美貌,庞大的背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被家人溺宠,受族人敬仰,还有青兰这么一位长相性格智谋武力都是一绝的男子的一颗真心。 把六剑士收拾以后,青兰走向二人:“你们没事吧?” “嗯。”水仙,“青兰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不是去康城寻医了吗?” “已经找到了。听族里说你也出来了,大概要到惠庐,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碰到了。”青兰看向晋楚卿:“这位是?” “他是我的护行客,叫仁风。” “在下青兰。”青兰,“这些日子多谢仁风公子对水仙的照顾。” “我没照顾,不用谢。” 青兰:“” “他就是这种人,青兰哥哥不用管他。”水仙笑,“我带青兰哥哥去找哥哥吧,很久没见了。” “好。” “水仙——”青兰话音刚落,就听到水行的呐喊声。 “哥哥,我在这里。” 水行匆匆跑过去:“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 “之后想去哪儿告诉我,我陪你去。”水行。 “好。”水仙。 晋楚卿:“” 还真是寸步不离啊。 瞪了眼晋楚卿,水行目光落在青兰身上:“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水仙。”青兰。 “”水行点了点头。 水行跟青兰是好朋友,青兰对水仙的心思,水行已经习惯了。 青兰是灵族第一战士,而且同样出身高贵,如果对方是青兰的话,水行基本可以忍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权贵人轻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晋楚卿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拿蝴蝶玉来说,没得到之前晋楚卿想的是好好研究,得到了发现不过如此,兴趣褪了一半,甚至毁灭也不觉可惜,现在失去了之后又想得到。 再比如说他的武功。 晋楚卿当然明白武力的重要性,但他还是拥有的时候不在乎,武力值大打折扣,行事变得不便时,才觉得烦躁。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晋楚卿想要完全恢复大概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如果能找到稀有药材,加上他自身的调理,时间最多能缩减到十五天。 “我记得你是出来寻医的,找到了?”早上吃饭的时候,水行问青兰。 “嗯,他叫元维,号医公子,是个风趣又儒雅的人,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 “医公子?是不是音姐姐说的那个医公子啊?擅长弹琴的那个?” 晋楚卿:“” 你记性还真好。 青兰摇头:“不知是不是同一人,但他的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你们怎么没有一起过来?”水行。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我族里也有新的任务,所以便让方缘在那里等待,等他处理完事情和他一起回族。” “你还有任务?”水行惊讶。 青兰点头,他是特地绕道来看水仙的,幸好现在是找到了,还能和她呆两天,如果没有,这一趟就算白跑了。 客栈门前新搬来个说书摊,水仙经过的时候听了几句,被勾起好奇心,便拉着青兰跟她一起。对青兰来说,只要是跟水仙在一起,做什么他都开心。 陈言笑晋楚卿对听书都没什么兴趣,讲来讲去也不过是那些半真半假的悲欢离合。但护行主在,他们也只能一起。 应着黄永宁汤的背景,说书人说的是胥宿的几大恶人。说起恶,晋楚卿当然跑不掉。 不同于许多江湖传言,说书人说的基本全是事实,而且都是发生在两年以前的。 “岚城李家是多大权贵,四年前炙手可热,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可与晋楚卿对上的李家是什么下场?李老六被晋楚卿的爪牙刺死门前,李家家主也死于非命。” “典家小女不过冲撞,就被关了六年。听说现在还没有被放出。六年,足以耗尽青年的壮志,磨灭少女的幻想,破碎一个脆弱的人的灵魂。” 宁汤的劣迹就更多了,杀人劫妻,指点为匪,抄家掳业说书人说起书来不像说书,倒像是倾诉。 “人本身是平等的,权却会凌驾人。权本身是公正的,又要看掌控的人。” 晋楚卿:“” 三日上午几人送别青兰。 千里迢迢跑来陪心上人听两天书回去,晋楚卿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意思。 把青兰送到城门,城门处又围了一群人。 人群中央是喝了毒药从城楼上跳下的说书人。说书人周围散满了控诉纸,纸上列了宁汤的生平罪过,复写的有二十来份。 说书人叫陆乔,是个读书人,学富五车,当年也算文采风流。陆乔家境中上,从小不愁生计,志有朝功名,为百姓解忧。 两年前宁汤颁布“平民商贩出来接礼而不得言,否则以藐视王权论处”的可笑规定。陆乔等一众文人上书反对,被镇压,一顿大刑后,只有陆乔固执己见。 而后,陆乔被送入大牢。 救子心切的陆家欲买通官衙,一番打点耗了不少钱财,官衙钱是收了,人却迟迟不肯放。 好容易见到儿子,陆父陆母泣不成声,劝他跟他们一起求宁汤宽恕。此时陆乔身上的伤已多处腐烂,却仍拒不低头。 陆父陆母又是难过又是生气,他们气的是宁汤,更是陆乔。 他们不明白陆乔为什么要如此固执,他们为了他伏低做小,好容易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他却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明明施暴者是宁汤,受害者是陆乔,可当陆乔放弃这一线希望时,人们怨得却是陆乔的清高迂腐—— 你看你伤的不止自己,还有你的家人。 你为什么不能转个弯想问题?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自己,也为了爱你的人,屈这一次? 陆乔不屈。 他相信会有忠臣良将还他一个清白,相信这个他热爱的国家不会让他枉死,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把宁汤这种人送入大牢。 这种天真的自信还成功了一半,宁德佑把他放了出来。 陆乔出来时身上基本没有一块好肉,面相也变得刻薄阴寡。 只是两年而已,仿佛褪了一层皮,换了一个人。 想当然的朋友关心家人呵护没有来,大家不咸不淡的态度,刺激着陆乔敏感的心。 几天的相处,让陆乔认清了许多事:他现在的形象不可能再入试高中;他的朋友在叹他,弟弟在怕他,妹妹在嫌他,父母在怨他—— 他们怪他,怪他当时为什么不能识趣一点,非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比大牢里的日子更痛苦。 一夕之间,陆乔对自我的肯定发生动摇:或许他真的错了。 他当初为什么想要为官?为什么想要为民解忧,为什么那么顽固不化? 如果那时他低头了,现在会不会更好? 他为什么不低头? 如果连世道都是腐朽的,他那些年的执着又有什么意义? 陆乔是靠信念与梦想活着的人,现在梦破了,人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 在旁人的指点中说罢书,陆乔来到黄永碎尸的这座城门自杀。 对陆乔来说,他的死亡是一种释然与解脱。 但对他的家人朋友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们回想起两年前在树下吟诗作对的那位白衣文雅,耿直清俊的青年。城中人也迟钝地念起他的遭遇,攥着他的遗笔誓要为他讨回公道。 “” 杀死陆乔的到底是谁,其实很难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皿镜 青兰临走前赠了晋楚卿一颗治疗内伤的还神丹,是之前元维给他的礼物。 青兰把还神丹交到晋楚卿手上,拜托晋楚卿好好保护水仙,千万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晋楚卿收下还神丹,不知道该说青兰大方,还是元维。 服过还神丹晋楚卿身体好了很多。 这天早上他难得起早,站在客栈门口眯眼看了会儿太阳,感觉眼睛有些发黑才移开视线。 陆乔的遗诉晋楚卿看了。 陆乔的死,对晋楚卿产生了一定的触动。 宁汤做过的这种事,晋楚卿也做过,虽然他没有像宁汤一样折磨过人,但也好不了几分。 人总有些共情心。 惠庐现在到处是讨论陆乔c黄永c宁汤的,连平连王也快被拉下水了。民众的要求越来越高,刚开始沉冤得雪就能满足的他们,开始要求伸张正义。 晋楚卿是个没有梦想的人,他不知道梦破碎是什么感觉,也不明白活着有什么意义。 每一个生命的尽头都是死亡,都是消逝,无论过程是辉煌还是颓败。 既然都是如此,那名垂千古遗臭万年,又有什么区别?人死如灯灭,一切归于无,那些毁和誉都是后人的感受,再与他无干系。既然没有干系,礼仪道德伦理纲常他为什么还要遵守?既然都是要毁灭,为什么他还要活着? 晋楚卿不懂,不懂为什么有人可以处在炼狱仍不放弃生机,不懂为什么有人可以那么热烈地追寻自己的目标。他们不明白吗?他们的愿望,无论能否实现,最后终会成为泡影。 陈言笑下楼时看到晋楚卿在门前有些意外。 走到晋楚卿身边,陈言笑也抬头看着太阳。 “人真是脆弱。”陈言笑听到晋楚卿喃喃道。 “——你是在反思吗?”陈言笑问。 “为什么要反思?”晋楚卿转过头,一双墨色的眸子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 “” “从践踏别人生命和尊严中汲取到的欢乐,是真正的快乐吗?”风扬起陈言笑的衣摆,陈言笑问。 “征服欲c凌虐欲c掌控欲得到满足,为什么不是真的?” “” 因为没有认同感。 没有人能长久单纯地从伤害别人中汲取到欢乐,征服欲c凌虐欲c掌控欲强烈的人大多虚荣自负。 虚荣中包括的美名,靠霸凌是得不到的。或许这个可以靠谎言粉饰弥补,但这又与自负背道而驰。 矛盾。 内心残存的良知与自己作斗争,无论是自己还是良知败下阵来,因为缺少认同,都只剩下空虚与怀疑。 人是群居动物,不管是多么独立的人,都需要他人的肯定。 王府的护卫队首领和一位看起来和善的中年人来到客栈门前,看了看客栈的匾额,护卫队首领带着中年人进去,刚踏入一步,护卫队首领余光扫到晋楚卿和陈言笑又出来。 “水仙姑娘在吗?”护卫队首领问。 “” “”晋楚卿陈言笑不答。 “平连王吩咐小人和孟先生请水仙姑娘去王府一趟。” 孟先生指的是中年人,中年人叫孟台,是平连王的心腹。 “” “”晋楚卿陈言笑依旧不答,护卫队首领没法子,又进去了。 在大堂等了半个时辰,水仙没出来,水行反而先下楼了。护卫队首领看到水行上前说明来意,被水行一口拒绝。 这时水仙下来,孟台把平连王准备的礼物拿到水仙面前,水仙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面镜子。 镜体雕琢精细,镜面被金帛盖住,把金帛拿掉,将镜子取出,水仙照了照: “我喜欢这面镜子。” 孟台笑了笑,刚要解释着镜子的来历却愣住了,镜子里映出的居然还是水仙。 孟台送来的镜子叫皿。皿镜可以照出人心底最爱的人,也可以为灵族人增加灵力。 是平连王早年费了很大功夫得到的。 这份爱专指爱情,如果没有爱人镜子里什么也不会出现,照出是自己的情况一次也没有。 孟台活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知道皿镜中能照出自己。 “” 对于境寻的神器,晋楚卿说是了如指掌也不为过,他一眼就认出了皿镜。把镜子从水仙手中拿过来,晋楚卿执着镜子照向陈言笑,陈言笑皱眉,镜子里呈现出一名成熟美艳的女子。 “这是皿镜?” “” 原来是真的。 晋楚卿收回镜子照向自己,镜子里什么也没有出现。 把镜子还给水仙,晋楚卿:“你还真是水仙。” “什么意思?” “没什么。” 皿镜只能照出坚定不移的爱,普通的喜欢是不会出现在镜中的。 水仙把镜子放回盒子:“是宁大叔给我的吗?替我谢谢他。” “大人希望水仙姑娘能去王府一趟,他有很重要的事想请教水仙姑娘。”孟台。 “如果我不去这个镜子还会给我吗?” “”孟台,“皿镜是大人对姑娘的心意,姑娘即使不去,也已经是姑娘的所有物。只是大人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孟某人作为下属,不能为大人分忧,愧恨难当,只能恳请姑娘救苦弭灾。” “”水仙想了想,“好吧。” —— 宁德佑问孟台如何才能维护住宁府,孟台说维护宁府很简单,只要依民意交出宁汤就可以了。宁汤是宁德佑的爱子,之于宁德佑如同心脏,让宁德佑把自己的心脏交出,怎么可能? 孟台说如果宁德佑不愿,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无非两种解决办法:镇压或者疏通。 镇压虽然简单粗暴,但易留后患,且宁德佑好名,不愿施行。疏通的话,方向在消民愤那边,宁汤受点苦是肯定要的。 太重的不行,重就代表认了罪了,依宁汤的罪行,死一百次都不够;也不能太轻,轻显敷衍,凉了人心就前功尽弃了。 最好以正为名,延期审理,待民怨消退,草率收场。 先限制宁汤的行动,把他隐在人的视野中,然后扬言大审安抚人心,最后不了了之。 路子是这样,但宁德佑还是不放心,这也是他找水仙的原因,他希望能得到水仙的祝福,如果得不到,知道风险多大也是好的。 把过程粗略给水仙说了一遍,水仙告诉宁德佑可行。 水仙只说宁汤命不久矣,从来没说是这次的事件,她也没打算告诉宁德佑是哪次,反正宁汤是活不了的。 退一步说,即使她真的告诉了宁德佑,有些事情也无法规避,反而可能会错上加错。 好比你走过一条路,你就是走过了,不管你之后转弯还是回头,都不能改变你走过这条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五绝楼 五绝楼是境寻大陆最奢侈昂贵的风月地,其共五处楼阁,一处绝色二处绝才三处绝武四处绝歌五处绝欢。 五绝楼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绝色楼。绝色楼里的美人个个国色天香,尤其是头牌巳安,长发纤腰,柔媚无骨,青葱玉手,眼波流转,举手投足极尽风情。 —— 天慢慢热了下来,马车上的锦帘换成珠帘,马车里的貂裘变成轻纱。 穿过解花城,走过坪城,六月中旬晋楚卿一行人来到华城。 宁汤会有什么命运,他的报复是否能够完成,对几人来说无足轻重。 华城是五绝楼坐落的地方。 刚到华城,水行就去奇异场打听有没有寒冰石,解花城跟坪城的寒冰石太少了,他跑了一圈统共才买到七十五颗。 寒冰石本是练功用的,但因为会散出凉气,所以会有一些穷奢极侈的人把它放到身边清暑。 水行找它也是这个目的,他想把它们放到车内,以防夏至水仙觉得闷热。 富贵的世界,车夫不懂。 听说寒冰石一颗价值就在百两,水仙的车子那么大,想用寒冰石降温到凉爽,至少要几百颗。 晋楚卿水行二人来到奇异场。水仙怕热,不愿离开客栈,晋楚卿想出来看看,便托陈言笑保护水仙,自己护着水行。 因为途中晋楚卿对水仙几次三番的保护,水行对他的敌意减少很多。 至少作为一个护行客,晋楚卿基本是称职的,他的确很强,也确实没让水仙受到一点儿伤害。 “寒冰石还剩多少颗?”水行。 “三百五十颗”掌柜翻了翻册子,接着道,“不过其中三百颗是崔府订的。” “”也就是说实际只有五十颗。 晋楚卿走到铺内的架子处看了看,都是些普通的练武用的石头。 “如果我也想订三百颗,大概要等多久?”水行。 “至少三个月。” “我出双倍价格的话,寒冰石能不能全部卖给我?” “这个很抱歉的,公子。我们是生意人,理应讲诚信,这个是崔府早前定好的。如果公子是为练功的话,我这边还有别的晶石,效果比寒冰石还要好,您要不要看看?” “任掌柜——”说曹操曹操到,崔家的管事从门口进来,“寒冰石准备好了吗?” “哎,都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直接派人取就好了。” “现在就”管事挥了挥手,两个青年进来,看到晋楚卿管事惊讶道,“卿公子?” “” 晋楚卿回过身——看来这个崔府指的就是元糖崔楠他们在的府邸了。 水行看向晋楚卿。 “您怎么会在这里?”管事。 晋楚卿答非所问:“这些寒冰石是崔提订的?” “”管事犹豫片刻,“是。” “府里没有冰窖吗?” “有的。” “我帮你们送怎么样?” “这种粗活不敢劳烦卿公子。” “管事信不过我?”晋楚卿笑。 是啊。 “当然不是。”管事说,“卿公子一番好意,如果坚持,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晋楚卿,“你们付完账就走吧,我给他送。” “” —— “这么多寒冰石?”车夫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整箱的寒冰石。 “这样没问题吗?”水行,“你跟那个崔提,是什么关系?” “”晋楚卿拿了一颗寒冰石放在手里,“是他迟早会从我身上拿走比这些东西更多的关系。” 管事既然认出了他,必定会告诉崔提。 只要告诉崔提晋楚卿不在岚城,那基本上是昭告天下了。 水行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能接受这些东西。” 谁让你接受了? 晋楚卿伸出手:“双倍。” 水行:“” —— 拿着水行给的一万两千两银票,晋楚卿:“谢了。” “”水行,“你若是为这点银子死了伤了,可怪不得我。” 晋楚卿笑。 这点银子 车夫:“” 他就说富贵的世界,他不懂。 既然来到了华城,没道理不去五绝楼。 这天刚下过雨,青草鲜露温度低了些,水仙恢复活力,跟晋楚卿商量着去五绝楼的事情。 “前面几个还好,绝欢楼是什么?”水仙。 “翠翠红红莺莺燕燕的温柔乡。”晋楚卿。 “看来你去过不少次。”水行。 是啊。 “”水行向水仙,“我们去前几个,最后一处就不去了好不好?” “不好。”水仙娇声拒绝。 —— 晋楚卿带仙行笑三人来到绝色楼,绝色楼的进场费是每人七十两,加上七七八八的,即使是来看看也差不多要百两银子。 每处楼阁的头牌每月二十固定见一人,一次两个时辰,由竞价而得。 其余时间是头牌的自由时间,想见哪一位客人都可以。 绝色楼的装潢十分漂亮,乍一走进,仿佛误入了仙境。 有楼里的美人迎过来:“奴名釉,几位公子姑娘是想听曲作诗还是研武见人呢?” 釉声如黄鹂,人若春柳。 “我想见巳安。”水仙说。 “姑娘来得巧,今天正是我们巳安的竞拍日。” “去哪里怎么竞拍?”水仙。 “几位随釉来。” 釉带着几人来到竞拍台,在竞拍台下寻了几个位置,水仙躺在软玉冰雾榻上:“凉丝丝的好舒服。” 客人们衣着华贵,言谈举止看来多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轻歌曼舞,靡靡之音。 水行不喜欢这种地方,尤其是少数客人看水仙时那染上欲念的眼神。 “” 正想着晋楚卿走向水仙,把宛朝之前给他面具扔给水仙,晋楚卿:“戴上。” “为什么?”水仙拿起面具看了看,还挺好看的。 “”他可不想水仙砸了他的场子。 水仙把面具戴到脸上:“好看吗?” 水行豁然开朗:“好看,水仙戴什么都好看。” “可是这样我就没法吃东西了。”水仙摘下一半,看着桌上的瓜果点心道。 水行赶忙去劝,水仙终于还是不甘愿地接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龙眠 得标者理所当然是水仙。 釉带水仙去见巳安,水行也想跟去。釉说规矩只能得标者本人进去。 “那他也不能?”水行指的是晋楚卿,“他是水仙的护行客,不能离开水仙半分。” “公子见谅” 这时又有一位女子过来,她对晋楚卿行了个礼,在釉耳边说了什么。 釉十分惊讶。 晋楚卿水仙随釉来到巳安的主阁。 四面乐声响起,釉领二人落座,巳安一袭红衣,在台中起舞。 五绝楼绝色c绝才c绝武c绝歌c绝欢。 绝色楼的巳安其实也是绝舞。 乐终,一舞倾城。 巳安自台上下来,巳安的美,是一种颠倒众生的美。 双瞳翦水迎人滟,风情万种谈笑间。 或许只论相貌,世上没人能及得上水仙,但若加上风华,巳安绝对天下无双。 巳安看了眼晋楚卿,笑:“姑娘既然来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水仙摘下面具:“哥哥跟仁风让我戴的。” “”巳安愣了愣笑,“看来他们是在为我们绝色楼着想。” “嗯?” 巳安为二人酌了杯酒,问水仙叫什么名字。 水仙回答,巳安看向晋楚卿,晋楚卿:“我现在是她的护行客,仁风。” 水仙左右看着巳安和晋楚卿。 “你们两个很熟络?” 晋楚卿:“算是吧。” “那你能跟我说说吗?”水仙问巳安,“我想多了解他的过去。” 巳安掩唇笑:“姑娘为什么不自己直接问他?” “他不告诉我。” “姑娘为什么想了解他?” “我喜欢他。” “” 晋楚卿:“我想你大概误会她的意思了。” 巳安轻笑:“是吗?” 巳安是舟曲国的人,具体是什么身份不清楚。 在流落胥宿国最落魄时,被晋楚卿看中。 ——美人,美歌,美舞,美语,美食,美酒。 纵使是从小锦衣玉食的水仙,也不免陶醉。可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两个时辰过去,很快到了分别的时候。 水仙恋恋不舍地跟巳安再见,巳安不忍她失落,告诉她以后随时可以再来。 水仙表情瞬间明媚起来,晋楚卿都怀疑这是不是她的阴谋了。 水行陈言笑在楼下等二人。 “哥哥。” “心满意足了?” “嗯。”水仙一脸兴奋,“巳安姐姐说,如果我喜欢,可以随时来找她。” “”这对水行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釉过来跟晋楚卿说五绝楼的龙眠请他去兴阁一坐。 水仙问龙眠是谁,她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 “可以啊。”晋楚卿。 “我也去。”水行。 晋楚卿看向水行。 水行:“我怎么放心水仙跟你这种人呆在这种地方?” “”哪种地方哪种人? “我只想带她。” 晋楚卿低声向釉吩咐:“带他们去玩。” “是。”釉。 “等等” “走吧。”晋楚卿。 水仙:“哥哥玩得开心点。” “水仙——” 兴阁,晋楚卿介绍二人: “这是水仙,他是龙眠。有什么话不用避讳她。” “是。” 龙眠二十七岁,风度翩翩,高大健硕。 “我只是路过看看。”晋楚卿,“你不用这么紧张。” “是。” 龙眠知道晋楚卿的真正身份,也知道晋楚卿这些年的去向。虽然五绝楼现在在龙眠的手上,但真正的操纵者一直是晋楚卿。 龙眠对晋楚卿有一种发自灵魂的敬畏感,龙家的灭门之仇是晋楚卿帮他报的,他绝对效忠于晋楚卿,把晋楚卿当作信仰。 “无为前辈听说公子来了,下午想请公子跟他切磋切磋。” “见面可以,切磋就免了。” 水仙杵着下巴听晋楚卿龙眠交谈。 晋楚卿:“崔家的崔提,来过五绝楼吗?” “崔提是绝欢楼的常客。” “有找过你这边的麻烦吗?” “没有。”龙眠,“崔提异常讨厌男子,连身边的侍从都是女子,从不让男子接近两米以内。” 晋楚卿愣了愣笑出声。 “真是稀奇。”他倒没想到他现在作下这个毛病了。 “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吗?”水仙。 “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见识。”晋楚卿。 “好。” “三层的珠玉斋四年新收了不少稀罕物,公子要去看看吗?” “都有什么?” “最珍贵的莫属蚕天跟风莱了。”蚕天和风莱都是绝武楼的客人为了跟徐无为一决高低当的。 “”意外之喜。 四海楼跟珠玉斋加起来差不多网罗了境寻一半的珍奇。 水仙随二人一起过去,风莱黑身银刃,蚕天红体金边。 晋楚卿试蚕天的时候,水仙手放到风莱的刀刃上,龙眠提醒她小心。 “拿得动吗?”晋楚卿。 “当然了。” 水仙双手举起风莱走两步险些跌倒,晋楚卿从她身后扶住刀背:“跌倒了碰坏我的东西,你赔不起。” 水仙哼了声,小心地把风莱放回原处。 “应该是我摔坏了,你赔不起。” 可惜晋楚卿没有固定用的武器,有的话挑一样养着也不错。 —— 徐无为是个武痴,也是境寻大陆的第一高手。 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已经七十九岁看起来只有二十岁。 他本是隐居的,晋楚卿当年惨败他手,产生招揽的念头。 五绝楼的绝武楼可以说是晋楚卿为徐无为个人打造的。冥思地,练武场,兵器阵,秘籍阁最初五绝楼的所有收入都花在了绝武楼上,连晋楚卿当杀手挣的银子也贴进去不少。 跟其他楼不同,绝武楼的武者除了武魁,在绝武楼签订的契约都是终身制的,符合条件决定加入就是一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梦魇 水仙中午喝了太多甜酒,晋楚卿让龙眠把她带回去休息。 独自来到绝武楼,晋楚卿推开徐无为的房门。 徐无为瀑布般的银发散在地板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正在打坐的徐无为睁开眼睛:“” 晋楚卿啧了声:“不会等我七老八十满脸褶子的时候,你还是这副模样吧?” 徐无为起身,长发及脚踝,他沉默片刻:“你的武功,精进不少。” 晋楚卿哼笑了声:“你的头发也长了不少,不过,动起手来不会碍事吗?” “跟你的话,可能会。” 徐无为右手把头发抽起。 “哎~难得有点世外高人的派头。”晋楚卿把他的手放下。 “” 晋楚卿不跟徐无为较量,徐无为很是失望:“你知道韩道现在在哪儿吗?” 韩道的实力跟晋楚卿不相伯仲。 “怎么了?”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过来。” 六月二十四是韩荣的忌日,以往韩道都会在二十号左右赶来。 “他去了曳国,今年怕是来不了了。” “这样。”徐无为没有过多的问题。 “这几年你应该也遇到过不少有趣的挑战者吧?”晋楚卿坐到徐无为的石榻上,“你这真难坐。” “祁家的祁淮汕,飘晓阁的南再,还有最近来的排风庭的宛朝都是好苗子。” “宛朝来过?”晋楚卿眼神温柔三分,“是不是跟一个叫应焕的一起来的?” 徐无为点头:“我看她根骨不错,跟她打过一场,她是几人中天分最好的。但她的武功透着古怪,应该是最近修了什么禁法。” “禁法?” 晋楚卿诧异,宛朝不是嗜武的人,而且一向有分寸:“你确定她修炼了?” 徐无为点头。 “看得出是哪种吗?” “不能确定,但显然不是正道,长此以往,肯定会遭到反噬。” “”晋楚卿皱眉。 —— 仲夏蝉鸣。 水行给水仙撑着伞,水仙头发上坠着两颗寒冰石,衣服上嵌的也有大大小小数十颗,走过去自带凉风。 今天是二十四号,五绝楼水仙还有最后一处绝欢楼没有去过。 昨天水行跟晋楚卿又吵了起来,起因是水仙之前的醉酒。 水行责怪晋楚卿怎么能让水仙喝那么多,晋楚卿说又不是他灌的。 “”夹在两人中间的水仙十分凉快。 进了五绝楼晋楚卿就不见踪影了,不多久绝武楼的一名武者过来,告诉水仙他是代替晋楚卿的。 “他自己去哪儿了?”水行本就一肚子火,“他跟谁请示了?凭什么说代替就代替?” “他跟我说了,我答应了。”水仙一脸委屈,“水仙做错事惹哥哥生气了吗?” “不c当然不是” 晋楚卿并没有跟水仙说。 —— 今天是韩荣的祭日,晋楚卿自顾自去拜祭韩荣了。 “李老六已死的事,韩道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晋楚卿半跪在韩荣坟前,给他祭上一坛酒,“今年,他恐怕看不了你了。” “韩家伯父伯母现在很好,听说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韩家是说韩荣养父养母的家,他们恰巧也姓韩。 “是个女孩,叫韩忻,不知有没有欣欣向荣的意思。” “” 陵园外,龙眠等候晋楚卿,见晋楚卿出来,龙眠随在他的身后。 “排风庭的宛朝你应该还有印象吧?”晋楚卿。 “是。”龙眠,“不久前宛朝姑娘还来过一次。” “查查她现在的去向,人在哪里。” “是。” —— 龙眠下去办事,晋楚卿一人来到关道轩,关道轩是晋楚卿休息的地方。屋里的摆设跟当年他走时一模一样,桌椅书卷一尘不染,看来龙眠费了不少心。 晋楚卿拿起一本他曾读过的卷宗,躺到床上。看了会儿就乏了,晋楚卿把书放到一边睡了起来。 晋楚卿的梦总是一片猩红。 红梅几枝,白雪纷纷。 晋楚卿手执风莱,面前是他当年服下醉生丹后杀死的两名无辜影卫。影卫狰狞地看着晋楚卿,晋楚卿挥刀,影卫消失。 雪花变成鲜血蔓延流淌,晋楚卿以前杀过的人围在他的身边。 梦里的晋楚卿跟现实中的一样,是人是鬼是神都不放在眼里。 鬼魂扑向晋楚卿,晋楚卿一刀下去,血溅了一手。 鬼魂变成韩荣,缓缓倒下在晋楚卿面前。 “” 韩道把荆棘魂缠在手上,剑对准晋楚卿的喉结。 韩道质问晋楚卿为什么不仅没有保护好韩荣,反而害死他。 晋楚卿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一番打斗,场景切换,晋楚卿被韩道从山上打落,影卫蓦地出现,在空中扼住晋楚卿的脖子。 晋楚卿被影卫抓住,关到一个笼子里。笼子里的晋楚卿身上缠满了铁链,铁链被火灼红,晋楚卿挣扎不得。眼前出现漩涡,漩涡中,晋楚卿看到宛朝被逐出排风庭,惨死于他的仇敌手下,韩道也被歹人设计陷害。 “你摧毁过的,都会被摧毁。” 晋楚卿听着远方传来的空灵声音,随之被漩涡吞没。 ——晋楚卿知道这是梦。 “” 睁开眼睛,晋楚卿看了看手边的书,起身。 外面落日红光,已经黄昏了。 研了研桌角的墨,晋楚卿抽出一张白纸,执笔勾勒出一位少年的轮廓,想细画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描绘不出。 韩道的话犹在耳畔:“这是他的选择。或许,韩家人的宿命就是如此。” “如果是我也会做出跟他一样的决定。所以,你不必自责。” 韩道绷紧双唇,眼含热泪的样子烙在晋楚卿心底。 韩荣当日为救晋楚卿而死,晋楚卿第一次体会到失去挚友的滋味。 痛苦没让晋楚卿学会设身处地,反而令他变本加厉—— 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他今时失去的,他日必定要从别人身上百倍千倍万倍地讨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