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你的尖叫声》 正文 1.鬼吼鬼叫 戚白玉从上份工作辞职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也在床上躺尸了三个月。 等她意识到自己再也没钱支付昂贵的外卖费的时候，戚白玉也不得不垂死病中惊坐起，拎着菜篮子就上了街。 可惜，转完整个超市，最后菜篮子里也没多出多少东西。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戚白玉会做的菜掰着手指头数过来也就那么几样。 西红柿炒鸡蛋，黄瓜炒鸡蛋，面条炒鸡蛋。 反正就是炒鸡蛋。 “再不工作就真的要饿死了啊——” 走出超市，戚白玉站在门口，灿烂的阳光洒在她的头顶，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不过随着阳光洒下来的，还有一张传单。 就像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一阵风吹过，那张传单直接拍在了她的脸上。 “草” 戚白玉一把把传单扯下来，看着自己前面那个中年妇女的背影和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刚想开怼，没想到余光随意扫了一眼传单上的内容，脚下的步子却是一顿。 黑体加粗的两个大字——这竟然是一张招聘启事。 戚白玉扫了一遍这张讣告一样黑白的风格诡异的a4纸。 龟龟，真是设计鬼才。 不过当看到“鬼屋”二字的时候，她就对这种设计风格瞬间释然了。 戚白玉从小不怕鬼，更不怕鬼屋。只是她还在上学的时候也曾经跟着朋友去过几家本市的鬼屋，里面除了漆黑的环境和音效勉强符合“鬼屋”的设定之外，扮鬼人员那劣质的装扮和吓人技巧，还有整个鬼屋狭小的环境，让她根本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在那些“鬼”冲出来企图吓她的时候，她还有心思扯扯嘴角嘲讽一下他们。 回过神来，戚白玉继续往下看。 后面是他们招聘人员的要求。 【招：鬼屋工作人员 要求：1c会化妆 2c心理素质好 待遇：五险一金，年薪十万】 看到这里，戚白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现在鬼屋的工作人员待遇都这么好了吗？ 想起自己的上一份工作，还是事业单位编制，一个月不过区区四千多。交了房租水电，每个月也只能吃单位的食堂勉强度日才能不至于拮据而死。 而现在她手上的这份工作，只是给“鬼”化妆，就能年薪十万？ 还五险一金？ 骗子吧。 戚白玉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骗人传销也说不定。 不过最下面还写鬼屋的地址——咦，离她现在所站的这个超市竟然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戚白玉仔细回想——那个地方有个鬼屋吗？ 距离这么近，要不要去看看。 而且这好歹也是闹市区，就算是传销，她也有把握自己能跑。 于是戚白玉索性把传单往自己的菜篮子一塞，踩着拖鞋优哉游哉地穿越两条街，来到了传单上说的地址。 金门广场，西侧二十米。 戚白玉朝自己的左边走了几步，一抬头，看到了那个紫底黑边的大牌匾。 上书八个大字——“鬼吼鬼叫主题鬼屋” 鬼屋没有大门，是两扇黑色的布帘。 布帘看上去有点厚重，表面的暗纹低调奢华，阳光一照，还有丝丝金光浮动。 戚白玉眨了眨眼，直接上前掀起黑色的布帘走了进去。 不愧是鬼屋。 她面无表情地抬手把头顶垂下来勾住自己头发的白骨架子拨开，手落下来的时候往脸上一抹，立刻赶到一股湿意。 什么玩意儿。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照，发现竟然是暗红色的液体。 戚白玉不急不忙地举手到鼻子前嗅了嗅——动物血。 且不管是什么畜生的血，现在用真血做道具的鬼屋已经很少了，一来是血比较贵，而来好多人来鬼屋只是图个刺激，血泼在身上说什么都不大吉利。 不过戚白玉不避讳这个。 这么想着，她从随身的包里拎出纸巾，抽出两张叠一起，使劲儿搓着沾上血的皮肤。 一边擦一边往前走。 虽是不避讳，但也是脏啊。 说实话，这个鬼屋可真不小。 而且看样子还有好几层。 戚白玉看着左边的电梯和右边的楼梯，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右手边的楼梯。 “咚咚。” 她收起屈起的手指——两侧的墙不是隔断，是实墙。 脚下的木地板窄窄的蜿蜒往上，有点儿像咒怨那家人的房子。 她脚刚踩在第一层，就听见上面传来“咔吧咔吧”的声音。 像是骨头脱了臼合不拢。 戚白玉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准备拉开一段安全距离来欣赏接下来这段表演。 几秒种后，一个面白如刚从面粉缸子里钻出来的长发生物从楼上手脚并用地爬了下来，一边爬还一直拧着脖子，这个“咔吧咔吧”的声音根据戚白玉的观察，应该是从这个“女鬼”腰侧挂着的小喇叭里发出来的。 鉴于手脚并用爬着下楼梯这个姿势着实是很累，戚白玉在她落地的一瞬间朝旁边走了两步，恭敬地给她让开足够的施展空间。 而且大概是爬在地上时间太长了，本应该站起来继续吓人的“鬼”竟然爬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戚白玉本想饶过她继续上楼，但走到一半回头，看见“鬼”还在地上蠕动的可怜样，还是叹了口气原路折返。 “是不是抽筋了？” 戚白玉蹲下，伸手捏住那“鬼”的小腿，顺着侧面的筋找到几个穴位用力按了按。 小腿挺长，她粗略估计这个“鬼”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以上，男性。 过了十几秒，“鬼”改趴为跪，乖巧地低着头，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了。 戚白玉点了点头，起身抬头看了眼楼上，问：“我是来应聘的，请问办公室在几楼？” 那个鬼背对着她抬起手，指了指楼上，比了个“一k”。 戚白玉盯着“鬼”的手指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谢谢。” 手指修长，还挺好看的。 戚白玉转身继续上楼。 除了地板偶尔会响让她担心会掉下去之外，倒还真没什么幺蛾子。 一路通畅来到三楼。 三楼倒像是个普通写字楼里的普通公司。玻璃大门自动感应，打开之后正对着的是前台，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短发可爱女孩站在那儿。 看到戚白玉，女孩眼神一闪。 与此同时，戚白玉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人戳了戳。 她低头一看，是个短发男孩，身上和刚才下面那个男鬼差不多，像是从面缸子里直接提出来的，脸上画着小烟熏，但可能是男孩的眼神太过迷茫，导致他虽然戳了她的脚，但她却丝毫不感觉害怕。 “乖。” 戚白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啪嗒。” 男孩头上的假发掉在地上，露出一个小光头。 男孩倒也不生气，只是慢条斯理地捡起假发又扣回自己脑袋上。 戚白玉眨眨眼：“这里空调开得温度很低，你还是回去多穿几件衣服吧。”她看男孩只穿了一条小短裤，光着脚在地板上跑来跑去，想来再多呆一会儿真的可能会受凉。 男孩点了点头，转身绕到前台侧面，打开门走进去，钻到桌子下面一阵“窸窸窣窣”，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上了一件小卫衣，下面也多了到膝盖的长筒袜。 “嘻嘻。” 目睹全过程的前台女孩忍不住笑了，“你胆子还真的挺大的。” “还行吧。”戚白玉朝两边望了望，“还有别的‘鬼’吗，就你们三个？” “我们是新店，还没正式营业呢。”女孩笑眯眯地说，“我叫里佳，老板办公室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戚白玉从口袋里套出那张从天而降的传单：“我是照着传单来的。”她凑近了小声问，“你们的工资真的这么高吗？” “当然。”里佳笑得高深莫测，“我们老板有的是钱，工资方面不用担心。” 戚白玉点了点头，照着里佳指的方向走去，从走廊一转，就看见一面红色木门，上面是金色边镶的牌子，牌子上同样是金光闪闪的大字——“老板办公室”。 她按门铃。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戚白玉推门进去。 刚进门，她就差点一脚踩进水坑。 “哎呀抱歉。” 一道男声从前方传来。 戚白玉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衣休闲裤运动鞋的男人。 他放下手里正在给花草浇水的水壶，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朝戚白玉的方向走过来。 与此同时，戚白玉也在打量着面前这间“办公室”。 说实话，她实在不想将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个热带雨林一样的房间叫做“办公室”。 密林矮树，小桥流水。 戚白玉刚才就差点踩进满是锦鲤的小溪里。 “来这边吧。” 花衬衫男人朝她招手。 戚白玉走过“小桥”，穿过“森林”，看到那个花衬衫男人正坐在一个石凳上，他面前是张石桌，石桌上还窝着一只大猫。 “请坐。” 男人示意戚白玉坐在他对面。 戚白玉在石凳上坐下，也正儿八经地看了花衬衫男人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戚白玉忍不住心中一惊。 “您不是——”她张了张嘴，“——李尧荣？” 李尧荣有些愁苦地按了按太阳穴：“你没看错，我就是，如假包换。” 戚白玉合上嘴。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位三无青年竟然能有幸和这位全国知名富二代面对面坐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蝴蝶效应 这么想来，这间办公室装修得这么夸张，似乎也还算合理。 戚白玉内心翻腾，好在表情还算镇定。 “李先生您好，我是来面试的。”她又把那张传单拿了出来，轻轻搁在石桌上，“就单子上这个职位。” “哦。” “这是我的简历。” “哦。” 李尧荣也不抬头，只一味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摆件，“会化特效妆吗？” “会。” 戚白玉点了点头。 李尧荣瞥了一眼她近乎素颜的脸就收回眼神：“有画了妆的照片吗？” 戚白玉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把手机推到李尧荣面前：“您看，这是我之前画的。” 李尧荣翻了翻，颇为满意：“还挺逼真的，不过这模特怎么都是闭着眼的？” 戚白玉：“我以前在殡仪馆工作，这都是我工作时候无聊画的。” “” 李尧荣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放下手机：“手机里存这些照片，不太吉利吧。” 戚白玉倒是一脸坦然：“只不过是死人而已，有什么吉不吉利的，再说你手机里那些照片里的人也早晚都会死的。” 李尧荣被她噎了一下。 行，说得还挺有道理。 “那你之前是入殓师？”他问。 “殡仪馆有专门的化妆师傅，我只是偷师而已。”戚白玉解释道。 为了表示自己很专业，她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我的师傅以前是冯小冰的御用化妆师。” 话音刚落，就看见李尧荣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一个度。 怪不得他以前总觉得冯小冰的脸有点奇怪，脸色死白，表情僵硬，原本以为是整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戚白玉看到他的脸色，也突然反应过来。 哦对了，她忘了冯小冰曾经是李尧荣的绯闻女友来着。 这几句聊下来，李尧荣越来越冷的脸色，让戚白玉觉得本来十拿九稳的工作似乎已经要从手里飞走了。 更别提对面的人在听完她回答之后就起身离开，更让她一个人在这个“热带雨林”中如坐针毡。 但人生总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正当戚白玉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里佳却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纸。 “老板对你很满意，这是合同，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在后面签字。” 戚白玉愣了一下：“我没听错吧？” 她接过合同，从前往后翻了一遍，每个字都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抬头瞄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里佳——里佳的笑容让她有种隐约的感觉，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坑的边缘，可这个坑是个隐形坑，不掉进去根本看不见它。 那怎么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判断自己现在是站在坑的边缘还是面前是一路平坦呢？ “福利方面不用担心。”里佳见她看过来，微笑着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大老板是李尧荣，不差钱，工资开这么高一方面也包含了一定的封口费，他经常来这里，当然不希望员工泄露自己的行踪。另外我们还包三餐，还有免费的员工宿舍，如果你愿意，晚上下了班我就可以领你过去看看。” 戚白玉的眼睛突然亮了。 别的不说，员工宿舍这一点真的就太打动她。 李尧荣这么大名头的富二代，没必要亲自来骗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 戚白玉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名字落下最后一笔，也正式宣布，戚白玉就这么把自己卖给了一家还没装修好的鬼屋。 “走吧，我带你出去见见我们现在的员工，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同事。” 里佳收起合同，带着她走出办公室。 下楼，刚才那个小“俊雄”本来正坐在桌子上吃饼干，看见里佳之后手忙脚乱地爬下桌子，把自己的嘴角擦干净。 里佳有几分无奈，伸手抓着小男孩的卫衣帽子直接就把他从桌子下面拖了出来。 “还吃还吃，牙不想要了？” 她把男孩放在桌上，转身给戚白玉介绍道，“他叫嚷嚷，是我们这儿最小的‘童工’。” “嚷嚷。”戚白玉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眼神落在一边的嚷嚷身上。 乌溜溜的眼珠转得飞快，眼神一直不停地往饼干桶上瞟。 “是因为他平时话多吗？”她问。 里佳摇了摇头：“正相反，是因为他平时说话是在太少了，所以老板才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希望他能人如其名，活泼一点。对了还有，刚才上楼的时候你看到的那个——” “那个——” 里佳背后的办公室门突然打开，李尧荣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在拐角的地方探了个头出来，但是刚说了两个字就突然卡壳。 里佳司空见惯，微笑着：“里佳。” “是，里佳。”李尧荣打了个响指，“今天晚上我有安排吗？” 里佳依然微笑：“有的，李总，您今晚要参加昌华集团千金的成人礼，章轻盈小姐已经在国泰大酒店等您了。” 戚白玉抽了抽嘴角：“章轻盈是我知道的那个章轻盈吗？” 里佳冲她眨了眨眼。 李尧荣叹了口气：“行吧，唉，都是应酬啊。”他捶捶自己的腰，一边叹着气一边转身消失在墙角。 看上去富二代也不好过。 别人应酬饭局，他应酬女人。 戚白玉突然想起上一个和李尧荣一起上热搜的女明星，全程正面对着镜头。反观李尧荣每次被拍到都是棒球帽加大t恤，一副生怕别人认出的样子，想来可能也不仅仅是装腔作势，而是真的想低调，却不幸沦为他人炒作的工具。 可悲可叹。 感叹完李尧荣的不易，戚白玉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收进包里。 “对了。” 里佳一敲脑袋，“忘了告诉你我们宿舍的位置了。” 戚白玉回过神，目光炯炯。 “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们鬼屋是不差钱的。”里佳笑得端庄，“一楼有个后门，出去之后穿过院子有个小楼，就是咱们的宿舍，上班什么的特别方便。你就住二楼的那个房间，等会儿让莫榭带你过去。你今天就不用在这儿了，可以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搬过来，当然，如果你东西不是很多——”她顿了一下，问戚白玉，“你是要在宿舍住吧？” “啊？”戚白玉忙点头，“嗯，当然。” “那就好。” 里佳松了口气，“现在那个院子里就我和莫榭，等会儿让他带你过去吧。” “哦。”戚白玉点点头，“莫榭是谁？” 里佳一拍脑门：“又忘了告诉你了，我最近脑子真的不太好用，你见谅莫榭就是刚才你上楼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女鬼’，他这个人有点——” 里佳“有点”了半天，戚白玉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里佳“有点”出什么。 “算了。”里佳摆摆手，“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反正我们都住在后面的宿舍里，有什么事你直接问我。”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来来你扫我，咱俩先加个好友，等下我把你拉到咱们的群里。” 戚白玉木木地点了点头，和里佳加了好友。 站在楼梯口的时候，她还在怀疑。 短短半小时的时间，这份年薪十万管吃管住的工作，竟然就属于她了？ 戚白玉找了个角落，把合约拿出来又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 然后仰天长叹。 妈妈，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而且砸在从小拧瓶盖都没中过奖的你女儿我头上了。 这馅饼大，还是金子做的，把你女儿都砸得晕晕乎乎，不知东西南北了。 一一 既然工作已经落实了，戚白玉就一不做二不休，飞快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收拾了行李，和隔壁房间每天晚上都要啪啪啪的情侣告别之后，快乐地拉着自己的两个大箱子重新杀回“鬼吼鬼叫”。 抬头再次看向那块紫色的诡异招牌，戚白玉深吸一口气——嗯~是金钱的清香。 再次拉开帘子走进去，还是熟悉的玄关，还是熟悉的楼梯，还是熟悉的“吱嘎”身，和那个手脚并用爬下来的女鬼。 “别别别！别忙！” 戚白玉忙迎上去，“咱们刚才见过了，你还记得吗？我帮你按摩穴位来着。” “女鬼”爬下来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缓缓动了动，改爬为坐。 “你好，我叫戚白玉。” 戚白玉看对面人坐下之后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便大着胆子走上前。楼梯的两边挂着劣质的小彩灯，紫色的光打在“女鬼”略有些毛躁的假发上。 她再靠近一点，甚至能听见假发下女鬼略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戚白玉弯下腰，不知道是哪来的冲动，伸出手，轻轻搭上那柔软的假发，从中间慢慢向两边拨开—— 首先露出来的，是男人挺直的鼻梁。 双眸低垂，在她掀开假发的瞬间，那对眼睫倏地抬起，黝黑的瞳孔就这么和她微怔忡的双眼对上—— 男人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氲了几分困惑。 都说蝴蝶一扇翅膀，可以在巴西引起一阵风暴。 戚白玉现在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已经有龙卷风过境。如席卷残云一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下一秒，她镇定地把手收了回来。 “抱歉。” 她直起身子，双手背在身后，两只手用力地攥在一起，又松开，又纠结在一起。 她已经听不见男人的心跳声，因为她自己的心跳已经如雷如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请你出去 很久之后，里佳问戚白玉，为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一如既往地，坚定地站在莫榭这边。戚白玉从来都只是微微一笑，恬静而温婉—— 因为她，是个颜控。 当初那只蝴蝶，是飞到她心里去了，而且在里面安心住了下来，再也没飞出去过。 不过此时此刻，戚白玉还是个冷静的人。 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 她镇定地后退一步。 但是她忘了自己是站在台阶上。 于是在自己和对面“女鬼”都来不反应的情况下，戚白玉像只螃蟹一样挥舞着大钳在半空中挣扎了几秒，然后毫不意外地直接向后摔了下去。 当时戚白玉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妈的，十万年薪，五险一金，都没了啊！ “咚！” 戚白玉后脑勺着地，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的头顶是个陌生的天花板。 暗绿色拱顶，华丽繁复的吊灯从中间垂下，有点像城堡。 “你醒了。” 身边传来一道略冷漠的女声。 戚白玉动动脑袋，后脑勺没有想象中的疼，只是有点还可以忍受的钝痛。 刚才和她说话的是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黑长直，齐刘海，眼神有几分阴郁。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裙，就坐在床边，见戚白玉看向自己，她淡淡地开口：“醒了就好，你摔得不严重，只是疼晕了。” 戚白玉张了张嘴：“你是” “我是冯宁，是这里的医生。”她面无表情，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对戚白玉说，“你这里刚撞到，要注意保护，睡觉的时候尽量选择侧卧的姿势，另外，不要睡硬枕。” “嗯，知道了。”戚白玉点了点头，“谢谢你。” 她手臂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这里是哪里？” “这是你的房间。”冯宁说。 戚白玉眨眨眼睛：“我的房间？” 冯宁似乎不想和她多说话，收拾了自己的医药箱就起身。 “你的行李箱在那儿。”她抬手指指墙角，“这里是二楼，房间里有卫生间，楼下有超市——不过我劝你还是先休息，等头不晕了再下楼。” “好，谢谢你。” 戚白玉冲冯宁点了点头——虽然看上去有些孤傲，但似乎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冯宁嘱咐完这些就径自离开，留下戚白玉一个人坐在床上，观察着这个房间。 除了绿色涂层的拱顶，周围的墙壁也是贴着深绿色暗花纹的墙纸，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壁纸上，花纹也流动着金色的光，就像鬼屋门口那块黑色的布料。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一把和桌子配套的椅子，地上是一整块地毯。 床的右边是落地窗，落地窗外面还有个弧形的小阳台。 虽然简单，但每个角落似乎都昭彰着房子主人心思的精巧。 和有钱。 戚白玉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晕眩的感觉不那么重了之后，才缓缓下床——她原本穿着的那双皮鞋被人放在了门口，床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柔软的拖鞋。 她穿上拖鞋，拿起床头的手机走出房间。 对面就是一扇和她房间一样的大门，两个房间之间有个一米宽的走廊，左手边用石制栏杆挡住，没有窗户，望出去就能直接看到楼下的小小院子。 顺着院子的小路看过去，尽头就是她工作的鬼屋。 也是从这里，她才看清了鬼屋的全貌——仿佛一间普通的小楼，夕阳下照样镀上一层金光。 戚白玉收回视线，落在对面的门上——她依稀记得里佳说过，二楼只有她和莫榭在住。 想到这里，戚白玉先给里佳发了微信，告诉她自己已经醒了。 里佳的头像是个q版的幽灵，收到她的信息便秒回—— ：小玉玉你醒啦~那就是你的房间，醒了之后如果饿了可以叫外卖哟！一楼有厨房，也可以做东西吃哒！ 里佳的微信就像她的人，字里行间都透着欢乐，戚白玉被这种情绪感染，感觉就连头痛都轻了许多。 她的视线投向对面的门，心思一动。 ：莫榭是住对面吗？ ：对啊，你的行李还是他帮忙提上来的呢！不过他这个人不太爱说话，你想让他帮忙就直接开口，他虽然不说话，但会照做的！ ：他是个声控机器人吗？ ：噗！你这个说法好像还蛮形象的。 戚白玉的目光离开手机屏幕，看向对面的木门——木门是向两边打开的，合在一起的时候中间有一条细细的缝。 她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屏住呼吸，企图透过那条门缝看到什么。 漆黑一片。 恍惚中一只蝴蝶扇着翅膀从眼前飞过。 戚白玉伸出手想要抓住蝴蝶，却不小心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木门从中间缓缓打开。 房间的结构和她的那间是一样的，只不过这边墙壁的颜色是温暖的黄色。 和戚白玉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就阳台落地窗前飘起的轻纱都是淡淡的鹅黄。 如果说她的房间是复古华丽，那这个房间就是温暖如冬日的阳光。 头顶的吊灯颜色也是恰好的柔和，虽然是白天，但也开着。 莫榭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此刻正抬头看着她这个不打招呼就兀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原本挡在脸前的假发捋在脑后，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俊颜。 黑色的帝王斑蝶拍拍翅膀飞进了他的眼眸。 男人的眼珠像琉璃一样光华流转，坐在那静静的，如同一只巨大且精致的玩偶。 “莫榭，你好。”戚白玉站在门口不敢靠近，只是开口打招呼。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 他的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他一直低着头，就算戚白玉走近了，他也不抬头看她，而是缓缓抬手，翻了一页。 “我叫戚白玉。”戚白玉指了指他的身侧，“我能坐在这儿吗？” 男人依旧无语。 戚白玉想起里佳的话，便大着胆子直接坐下。 她看向男人长到腰间的假发，问：“都已经在屋子里面了，怎么还带着假发？” “真发。” 沙发上的莫榭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分许久没开口的沙哑。 “什么？” 戚白玉一愣，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刚才莫榭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你是说，这是你的真发？”她看着莫榭那到长到腰间的黑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耳边发际的位置——果然。 她看着那一头瀑布一样却有些毛躁的黑发，手突然有点痒。 “莫榭。” 戚白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能给你梳梳头吗？” 莫榭又不做声了。 戚白玉当他答应，起身扔下一句“等我一下”，然后就出门跑回自己房间，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把檀木梳，转身走回莫榭的房间。 重新面对那一头乌发，戚白玉深吸一口气，将梳子轻轻插进莫榭头顶的发丝，顺着一点一定地往下梳。 莫榭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有其他动作，伸出去翻页的手也依然稳健。 戚白玉用手指将莫榭两侧的头发别至耳后，一心一意地将精神全都放在头发上，看着一头毛躁的长发在自己的手下变得柔顺光滑，她心中如同一滩宁静的湖水一般。 二十分钟后，莫榭的一头长发算是彻底被梳好。 戚白玉用了点发油，眼前的长发就更像是一条黑色的绸缎，乖巧地从男人头顶披下。 而头发整齐之后，莫榭的脸也变得比刚才还要素净。 “梳完了吗。” 莫榭再次开口。 这次戚白玉听清楚了。 她两只手捏着梳子，点了点头：“嗯，梳完了。” “那好。” 莫榭突然起身，修长且有些偏瘦的身子显得他比真实身高还要高一些。 戚白玉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隐约觉得，莫榭可能要让她做些什么。 果然，莫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请你出去。” 戚白玉捏着梳子的手又紧了紧。 她看着他柔顺地垂在腰间的发丝，抿了抿唇：“那抱歉，打扰你了。”她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是新来的化妆师，有什么这方面的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就住在你对面。” 说完，她上前急匆匆地迈了几步，刚走到门口就停下，转头又看了里面的人一眼——莫榭正弯腰拿起桌上的书。 戚白玉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戚白玉也没关门，就这么开着门看着对面紧闭的木门。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对方说不定还觉得她才是奇怪，见人第一面就撩头发，第二面就给人家梳头。说不定此刻莫榭已经把她当成了恋发癖也未可知。 窗外夕阳只剩最后挣扎的一点点余晖，她打开了房间的灯，一室通明。 左右无事，戚白玉索性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把箱子都打开，把自己的日用品在房间里摆放好，原本华丽的房间立刻添了几分人间烟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私人订制 戚白玉躺在床上眨了眨眼。 阳台上有微风吹起轻纱，她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已经从原本的出租屋搬来了这间“城堡”。 一向睡眠浅的她，自从来到这里，竟然是夜夜一觉到天明。 她下床走到阳台，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 来到“鬼吼鬼叫”已经快两周。 在这两个星期里，鬼屋又添了五位小伙伴，三男两女，都是扮鬼的。至于戚白玉的身份，也成功从“化妆师”升级成了后勤部部长，主要负责每人每天的服化道。 而今天早上八点，就是公司的第一次例会。 里佳特别嘱咐了，这次例会是由李尧荣亲自来开，所以大家务必重视，准时到场。 因此戚白玉特意比平时早了五分钟起床，素面朝天的基础上画了个眉毛以表示对这位富二代老板的尊敬。 等她慢悠悠地到会场，除了李尧荣之外的其他人也都到了。 里佳朝她挥挥手，她笑了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可眼神却总控制不住地飘向对面——莫榭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衬衫，头发在脑后扎起，露出清隽的面庞。 他坐在那儿，仿佛一位世外的人，和周围的所有看似格格不入，却又有种冲突的和谐。 “哒c哒c哒。” 穿着尖头皮鞋一身西装的李尧荣走进来，走到长桌面坐下。 “嘶——” 戚白玉听见周围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后面的五个年轻人都是里佳直接面试进来的，他们根本没见过李尧荣，此刻看见他出现在这儿，自然是惊讶得下巴都差点合不拢。 李尧荣看了眼手表，眉头一皱：“我等会儿还有事儿，今天来这儿只是先各位见个面——你们中有些人应该还不知道，我就是咱们‘鬼吼鬼叫’的老板。”他扫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人，突然笑了。 “你们肯定奇怪，我为什么会选择经营一家这么小的鬼屋。”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仰起头竖起耳朵。 李尧荣耸耸肩，解开大家内心的疑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突然想这么做了，我就这么做了。” 戚白玉嘴角抽了抽。 “大家也知道，我不可能每天都呆在这里，所以这家鬼屋的经营，目前我是全权交给曲辛欣负责，平时也是她来给大家安排工作。”李尧荣说道。 戚白玉凑到里佳旁边，小声问：“曲辛欣是谁？” 里佳微笑：“就是我。” 戚白玉：“你不是叫里佳吗？” “昨天我叫里佳，今天就不是了。”里佳不，是曲辛欣朝她挤挤眼，“等开完会我再跟你解释。” “好了，辛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李尧荣又低头看了一次手表，“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大家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说完就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来去如风，仿佛刚才那五分钟从没有一个全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富二代本人在这里出现过。 “你快掐我一下，刚才那真的是李尧荣真人？” 李尧荣离开之后，会议室才传来微弱的议论声。 而坐在戚白玉身边的曲辛欣此刻则是站起来，走到刚才李尧荣站的位置。 “大家不要怀疑，那就是我们的老板。”她说道，“虽然你们之前没见过他，但是签合约的时候我也和你们每个人都强调过合约里的其中一条，就是不能泄露老板的身份和他的行踪，即使你们以后可能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他，也不要声张——”曲辛欣顿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我想你们是不会希望和李尧荣的律师团打交道的。” 众人立刻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曲辛欣满意地看着大家，开口道：“下面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鬼屋运营模式。” 她手里的遥控器按了几个键，电视屏幕亮起。 她打开桌面准备好的ppt。 “我们这个鬼屋是叫做‘主题鬼屋’，所谓主题鬼屋的意思，就是我们是一间非常灵活的鬼屋。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一个不同的主题——譬如你们这几天来面试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咒怨》主题鬼屋。当然，我们的主题不会只局限于恐怖片，任何场景，例如医院c学校等等，都将会是我们今后的主题类型。” “每周一和周五是例会时间，我们会根据这一周客人的反馈来确定主题持续的时间，最短一周，最长一个月，但即使是再火爆的类型，也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这样才能让客人永远保持对我们鬼屋的新鲜感。在这期间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也可以随时反馈给我，最好是以书面策划案的形式，一旦采用或者被拿到会议上讨论，就将会是年底奖金的一个重要的加分项。” “另外，我们的鬼屋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有休息室和淋浴间，卸妆和换衣服这些方面大家都不用担心。” 曲辛欣停下，看向所有人：“这部分大家有问题吗？” 众人摇头。 曲辛欣一拍手：“太好了，终于到了我最喜欢的环节！” 她将ppt翻页到下一部分。 只见ppt上只有两个字——丧尸。 曲辛欣兴奋地说道：“最近不是有个韩国的丧尸片特别火吗，我们就趁机蹭个热度，用‘丧尸’作为我们开业的第一个主题。” “曲老师，我有个问题。”一个女孩伸出手。 曲辛欣：“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你叫我里佳就可以了。” “那好吧，里佳老师。”女孩撑着脑袋，“我觉得丧尸主题偏向血腥，只能给人很外在的惊吓，似乎并不能让人心里产生害怕。” 曲辛欣抱着手臂问：“刚才李总似乎回答过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做一个这么小的鬼屋？’” “有钱任性呗。”一个男孩接话。 曲辛欣摇了摇头：“不仅仅是这样。”她上半身前倾，两只手撑在桌面上，“之所以做小鬼屋的原因，是因为我们要做的是私人订制的，主打情景体验的主题鬼屋。” “情景体验？” “对。” 曲辛欣双眼微眯，“我们要编出一整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在座的你们各位都会扮演其中一个角色。所以你们的职责不仅仅是像普通的鬼屋一样扮鬼吓人，而是要为这一个人服务，让她融入到我们设定的故事情景中，真正成为恐怖片的主角，体验活在恐怖片里的感觉。” 戚白玉承认，这真的是个很新奇的点子。 至少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进过这样一个鬼屋。 仿佛楚门的世界里那样，当每个人都在演戏的时候，那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里佳继续说道：“在第一个丧尸的情境中，我们会设定主角，也就是我们的客人是因为风雪而不得不借宿别人家的旅客，他/她会受到热情的招待，但让他/她想不到是，就在他们围坐在桌边准备吃饭的时候，这家人中的其中一个却突然变成了丧尸——具体故事剧本我会在今天晚上发给你们，你们有一周的排练时间。另外，如果涉及到更换主题，我们会提前一周把剧本发给大家，鬼屋的下班时间会提前到八点，每天留出两小时时间彩排新故事内容。” 下面的人大部分还沉浸在刚才里佳所说的“私人定制，亲身体验”中。 虽然听上去很复杂，但似乎又很有乐趣的样子，和外面的普通鬼屋确实相差甚大。 戚白玉扪心自问，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是一个怕鬼的人，大概也会想来体验一下这种做主角的感觉。 而且还是恐怖片主角。 “现在说起来似乎有点抽象，大家今天晚上收到剧本之后先熟悉下剧情，有什么意见或者好的想法排练的时候可以随时提出来。”曲辛欣挑了挑眉，“那么就是今天的最后一个环节，大家以后就都是同事了，不如介绍一下自己吧。” 众人面面相觑。 “那我先来吧。” 站起来的是刚才举手的那个女生。 她个子不高，身上很瘦，但脸上却有点婴儿肥，看上去像是个高中生。一身潮牌，穿着打扮走得是嘻哈风。 “各位好我叫索菲菲，今年25岁，你们叫我菲菲就好，我是首都人，家就住在这附近，上班儿还挺方便的。” 第二个开口的是坐在索菲菲旁边的女生。 穿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外面披了个针织小外套。 “我叫顾敏，和菲菲是同学，我们俩一起来面试的，没想到都被录取了，而且这么幸运，竟然能在李总手下办事。”顾敏捂住嘴笑得灿烂。 对面的男声开口：“我叫马昊，今年30岁，表演专业，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发挥我的专业特长。” 看上去是个阳光的大男孩。 至于他旁边坐着的那位，是和他气质完全相反的男生。 “我叫林雨桥。”男神长得斯文，鼻梁上还架着副眼镜，“我今年28岁。” 然后就是这张桌上最后一位戚白玉不认识的女生。 “我叫刘伊，今年19岁。”女生看上去有点内向，说完自己的名字和年龄之后就不愿再说下去。 “呃”戚白玉看着大家，眨了眨眼，“大家好，我叫戚白玉，今年27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病变（01） 戚白玉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坐在她对面，从进门开始似乎就没动过的男人身上—— “他是莫榭。” 曲辛欣直接连开口都替他代劳。 而莫榭本人这是自始至终都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大家彼此暂时能叫出名字就好，等后面相处久了，自然会熟起来的。莫榭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只是不爱说话。” 好相处的人？ 戚白玉想起昨天那句“请你出去”。 曲辛欣想必也是觉得自己说的这话太不可信，便手掩着嘴咳了两声。 散会之后，戚白玉故意起身得慢了些，等前面几个人都出去了，这才跟在莫榭的身后往外走。 莫榭走路的时候平视前方，似乎根本没注意后面多了个尾巴，而戚白玉则是心不在焉，跟着他穿过后院上了楼，在二楼的房间门口撞上了男人的后背。 她的脸前是男人的长发，贴在脸上凉凉滑滑的，还挺舒服。 莫榭也没动，只是抬起手指着戚白玉的房门：“那是你的房间。” 戚白玉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后背，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他。 男人的脸如同一块白玉雕琢而成，皮肤在阳光下甚至有些透明。同时他也是一块冷冰冰的石料，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你——”戚白玉刚想开口说什么，莫榭的睫毛却突然颤了颤。 黑色的蝴蝶又煽动了它的翅膀。 “蝴蝶” 戚白玉的手想要去摸一摸那蝴蝶的翅膀，却在即将触到的时候，被人挡住了手腕。 “戚白玉。” 莫榭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可戚白玉却在他喊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像着了魔一般。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有些迷蒙：“你你能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吗？” 莫榭淡红色的唇轻抿，并没如她所求。 只是眼神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戚白玉有些失落地松开手，低下头：“对不起，今天和昨天都是我冒犯了。” 她转身就想走，却听见莫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刚才说的蝴蝶是什么？” 戚白玉猛地回头：“你问我？” 莫榭的眼神终于落在她的脸上，“你——经常见到蝴蝶吗？”他似乎对她口中的“蝴蝶”很感兴趣。 戚白玉听后却是扯了扯嘴角：“经常？不，不常见。” 父母死后，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黑色的蝴蝶出现在活人的身上。 “蝴蝶在哪？” 莫榭再一次握住她的手腕，“指给我看。” 戚白玉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睫。 “蝴蝶，飞进去不见了。”她说。 下一秒，莫榭冷淡地松开她的手：“你大概是出现幻觉了。”他转身背对着她，“去看看精神科，别吓着别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打开房门走进房间。 “砰！” 戚白玉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抬起，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让她去看精神科，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有病呢？ 一 一 当晚戚白玉等到十点多都没等到曲辛欣允诺的剧本。 她想了想，怕是曲辛欣忘了自己，便发微信给她。 戚白玉的肾上腺素有些飙升，心中突然有种兴奋中夹杂着恐慌的复杂感情。 她现在手上没有剧本，根本不知道曲辛欣她们安排了什么。 但是面对这种未知的恐惧，戚白玉现在已经开始无比期待那一天的来临。 说起来也快，五天之后，曲辛欣就通知戚白玉，说她们已经排练地差不多，让戚白玉直接从正门进来开始体验。 整间房的角落都装有摄像头，为了拍摄宣传片，也增加了一些固定机位和移动的摄影师，戚白玉只需要专心体验，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戚白玉按照曲辛欣的吩咐从鬼屋的正门掀开帘子进入。 一掀开那片帘子，戚白玉就差点撞到面前的大门上。 她后退一步，朝四周看了看，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抬手敲了敲门。 “有人吗？”她问。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几秒后，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 “请问找谁？” 一个穿着一件居家长t的女孩给她开门，女孩脚上还踩着拖鞋，脸上还带着轻微的倦意。 “您好，我是在附近游玩的旅客，外面下了大雪，我的手机也丢了，想借您这儿给外面打个电话。” 戚白玉开口道。 “哦。”女孩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好吧，你跟我进来吧。” 戚白玉跟在女孩身后进了屋子。 “谁啊。” 楼上传来一道女声。 “来借电话的。”女孩从桌上取了手机递给她，“喏，打吧。不过如果你是想打给外面的山林队让他们把你接出去，那就别费力了，外面这么大的雪，他们也进不来，怎么也要等到明天雪停了才行。” 戚白玉接手机的动作顿了顿：“那我怎么办，今天难道真的要被困在这儿了吗？” 女孩撇了撇嘴：“要不你今晚就先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早上让我哥哥直接开车带你出去。” 戚白玉转头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的暴风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好吧，那麻烦你了。” 女孩带着戚白玉到餐桌前：“你现在这儿等一会儿，正好我们马上要开始吃饭。” 说完转身朝着楼上大声喊了一句“吃饭啦——” 不一会儿，就听见纷乱的下楼的脚步声。 很快楼上的人就都到了楼下。 餐桌上不算戚白玉一共有五个人。 他们在看到戚白玉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有些诧异和陌生。 “你们好，今天晚上真是打扰你们了。我叫白玉，是被外面暴风雪困住没办法，只能过来暂住的。”戚白玉说道。 女孩点点头：“我叫安妮。”她的眼神在桌上其他人的脸上扫过，“他们是我的哥哥姐姐，我们一家人从小就住在这儿。” 安妮从厨房端来饭菜，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 刚吃了几口，坐在安妮对面的男孩突然开始剧烈咳嗽。 那吃力的感觉和额头暴起的青筋，仿佛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 “二哥，你怎么了？”安妮刚想凑过去，却看见那个被她叫做“二哥”的人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身边的人，然后下一秒男孩就扑了上去，一口直接咬住旁边女生的颈动脉！ “大姐！” 血从男孩咬的地方喷出来，溅了整张桌子。 安妮想上前，但是此刻北称作“二哥”的人已经扔下了手里的女孩，转而开始寻找其他目标。 很快他便锁定了安妮身边的戚白玉，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 而此刻安妮已经看出了二哥的不对劲，看他往这个方向走来，便用力推了一把戚白玉，正好把她推到楼梯附近。 而“二哥”靠近的脚步也越发快，安妮也没办法，只能狠狠推了一把戚白玉。 “快跑！” 安妮在她背后撕心裂肺地大喊。 而戚白玉因为旁边就是楼梯口的请款下，立刻开始往二楼跑，而身后刚才被“二哥”咬了的“四姐”，可竟然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戚白玉所站的方向走过去。 戚白玉看了一眼安妮，安妮现在已经被“二哥”抓住，可即使是这样，安妮还是不停喊着戚白玉的名字。 “快跑！快跑！” 戚白玉立刻头也不回地冲上楼——二层是卧室。她想了想，准备找个床下躲起来，可是二楼所有卧室的床下都是木箱，没有一处能藏下一个人。 此时楼梯的方向也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丧尸们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来，他们的伤口还流着血，有的是脑袋，有的是颈侧，也有的是被从手腕上放血。脸色也比刚才更加青白。 戚白玉趴在地上，匍匐着到房间门口，一低头，便看见第一个变成丧尸的人——也就是那个“二哥”，此刻正抬头看她！ 两人对视，丧尸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仰着头继续往前走。 看来和电影中常用的设定是一样的，僵尸只能听，不能看。 戚白玉深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便起身顺着楼梯直接来了三楼。 和前几天面试的时候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她走到李尧荣的办公室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转了转，推开门——门里面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病变（02） 那人瘦削的背脊挺直，长发披在后背，像一匹光滑的上好绸缎。 听见开门声，莫榭转过头来，面色冰冷，声音如同玉石敲打在大理石地面。 “谁让你进来的？” 戚白玉有些手足无措：“那个，她们在拍宣传片，说让我当主角，我是从一楼跑上来的，不知道你在里面——” “我知道。”莫榭有些不耐烦，他转身，双手背在身后，“这里不是你们拍摄的地方。” 怕再听到“请你出去”四个字，这次戚白玉甚至没多话，直接转身出去。 楼下的丧尸还在往上缓缓地爬，为了营造气氛头顶的音响也幽幽地不停播放着恐怖音乐。 来不想莫榭为什么会在里面，戚白玉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只是从楼梯口往下看了一眼，就闪身进旁边的办公室——为了配合主题，这间办公室也被改装成了卧室。 她朝四周看了一圈，从桌子上发现一支喷雾和一张纸条。 喷雾的背面贴着使用说明—— 纸条上则是写着僵尸的病变周期。 戚白玉把纸条放回原处，将喷雾小心收进口袋，身后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她一转身，不小心碰到桌角。 “啊！” 她一时没控制住，低声惊叫。 原本只是在门口徘徊的丧尸听到声音，立刻朝戚白玉的方向冲过来！ 戚白玉向左躲闪闪过丧尸的第一波进攻，然后从口袋掏出喷雾，朝丧尸那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喷—— 丧尸果然定在了原地。 十五秒钟很短，戚白玉立刻绕过丧尸走出房间——现在她必须找机会去一楼，只有从一楼才能逃离这个房间。 楼梯上一共有两个丧尸，戚白玉手里握着喷雾，义无反顾地往下跑。 第一只丧尸扑上来，戚白玉看着她的脸，镇定地举起手中的喷雾。 她很淡定，反而对面的丧尸看见喷雾有点紧张，甚至还提前闭上眼睛躲了一下。 于是戚白玉便也没真喷，只是做了个样子，将喷雾喷在了对面人的衣领上。 丧尸被定住，戚白玉快速往下跑，遇到第二只的时候也没犹豫，直接对着脸就是一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什么也没喷出来。 戚白玉和丧尸同时愣在原地，还是丧尸先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朝她扑上来。她弯下腰躲过丧尸的熊扑，然后朝楼下跑去。 楼梯上全都是红色的畜生血，踩上去滑不溜丢，戚白玉扶着墙面好不容易到了一楼，又差点被地上的残肢模型绊倒。 不得不说，从她进门以后，所有的剧情都很顺畅，道具也逼真，除了刚才索菲菲下意识躲喷雾那一下，其他人的演技都堪称完美。如果真的是第一次来体验的普通人，恐怕不用后面的剧情，只需要刚才在饭桌上的那一幕就足以吓得魂飞魄散了。 戚白玉这么想着，快步走到大门前，伸手去推门。 门推不开。 这里不是终点吗？ 她愣了一下，脚腕却突然被一只手狠狠一抓！ 戚白玉下意识想把脚抽出来，却在低头的时候，发现抓住她脚腕的人正在从沙发下面飞快地爬出来。 “刘安妮？”她差点叫错名字。 “是我！”安妮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扒到耳后。 戚白玉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圈，看着她光洁的颈侧：“你没被咬？” “没有。”安妮摇了摇头，“你跑上楼之后，二哥c大姐和三姐都上了楼，我就趁机钻到了沙发下面躲了起来。”她拉着戚白玉的手，庆幸地说，“没想到你竟然能躲过他们，真不简单。” 戚白玉从口袋里取出喷雾，说：“这是我找到的喷雾，可以暂时让丧尸失去行动能力十五秒。” 安妮看到这个喷雾，眼神突然闪了闪：“这个喷雾我知道，不过它只能用两次，你可要省着点儿用啊。” “两次？”戚白玉颠了颠，“那就对了，怪不得刚才我下来的时候这个玩意儿就失效了。” 她声音低，安妮没听清她说的话：“你说什么？” 戚白玉摇了摇头：“没事，我说我会省着点用的。” 楼上再次传来脚步声，安妮急忙抓着戚白玉的手腕 “这个大门的门锁坏了，打不开，后院还有个小门，我带你出去。”说完她就拉着戚白玉往外跑。 戚白玉不知道安妮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但现在客厅唯一的出路已经被封死，想要出去就只有跟着安妮去后院。 两人打开小门走进后院——后院里躺着两个人。 安妮大着胆子上前查探了一番，说：“这是我大哥和二姐。从伤口来看，他们马上就尸变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说完拉着戚白玉就要出小院。 可就在她们朝着门口走的时候，戚白玉却突然停住脚步。 安妮不解地回头看她：“你怎么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没事。”戚白玉摇了摇头，加快了步子，超过安妮走到前面，手握上后院的把手。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戚白玉深吸一口气，拉开门，然后自己飞快地闪到门的另一边，在安妮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伸手猛地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她推了回去。 而她自己则是在安妮错愕的眼神中，把后院的门“砰”地一声甩上。 世界安静了几秒。 紧接着，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恭喜你！” 曲辛欣扑上来，“恭喜你白玉，你成功地逃出了这间房子！” 戚白玉把口袋里的喷雾摸出来递还给她，从她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血迹：“我才如果我刚才选择带着安妮一起出来，这个游戏就输了？” “你怎么知道的？”安妮，不，现在应该称她为刘伊。 刘伊打开后院的门，走向戚白玉。 戚白玉沾着血迹的纸团捏在手里，漫不经心地说：“丧尸的病变时间是五分钟，刚才我再楼上至少呆了十分钟，楼下只有你自己，你说你一直藏在沙发下面，那么后院里的那两个人又怎么可能还没病变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其实你才是丧尸病毒的携带者，如果我带你出来，那么下一个死的人肯定就是我。” 曲辛欣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李总亲自相中的人，就是不一样。只不过刚才导演说，你整个过程都表现得太过镇定，需要补拍几个被吓到的镜头，可以吗？” 戚白玉想了想，摇摇头：“这我可能有点困难。” 她不会对着镜头做表情，尤其是假装被惊吓，就更为困难。 “那”曲辛欣有些为难，“你等等，我去找导演商量一下。” 半分钟后，曲辛欣小跑回来，“我和导演商量好了，要不这样，背影和整个过程就还用你的，表情特写就让索菲菲来，正好她脸小，也上镜，怎么样？” 戚白玉表示没有意见。 于是曲辛欣就拉着索菲菲去重新化妆补拍镜头，而戚白玉则是趁机溜回了鬼屋里，顺着楼梯上了三楼，重新回到那间办公室门口。 她这次吸取了教训，敲了敲门——虽然她知道莫榭是绝对不可能开口让她进去的，但是她还是敲了。 果然，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戚白玉站在门口，侧着身贴在门板上。 “莫榭。” 戚白玉开口，“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用开门，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很久没在活人身上看见黑色的蝴蝶，有点好奇而已。”她眼神没有焦点，脑袋也是木木的，“你说我精神有问题，不瞒你说，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就好像刚才，她们扮的丧尸是挺真实的，可是我就是不害怕，以前我也是这样。大家看见尸体，都害怕，就我不怕。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夸我胆子大，可渐渐的，她们就不这么说了。” 她一直手贴在门上，手指在“董事长办公室”的金色牌子上滑来滑去，“她们开始渐渐疏远我，说我比那些尸体还恐怖——且不说那些尸体长得都没我好看，就算有几个好看的，生前也是坏事做尽。而我自从出生以来，一直活的谨小慎微，怎么可能会是恐怖的人呢？” 戚白玉竟然就这么隔着一层门板，开始诉说自己的心事。 “我只是，偶尔能看见一些黑色的蝴蝶飞过”她垂眸，“我不知道，那些蝴蝶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见。”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 “莫榭，我——” “咔哒。” 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莫榭把门从里面拉开一半，伸出手把戚白玉拉进房间，然后关上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戚白玉只能隐约看到莫榭清瘦修长的轮廓。 “你说你之前看到蝴蝶，都是在什么时候？”黑暗中，戚白玉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戚白玉反手轻捏住他的手腕，手指在他光滑的皮肤上轻轻滑动：“你对蝴蝶很感兴趣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病变（03） 隔着一扇门，戚白玉一点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莫榭听了她的问题，暂时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按墙上的开关——办公室灯火通明。 还是熟悉的热带雨林，小桥流水。 只不过这次坐在石桌前的人换成了莫榭。 “我不是对蝴蝶感兴趣，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看到蝴蝶。”莫榭给她倒了一杯水。 戚白玉看着那杯水，没动。 水面平静，望进去可以看到棕榈叶微微摇晃。 莫榭等了戚白玉半分钟，看着她眼神变幻莫测。终于，在眼神恢复平静之后，她才缓缓伸出手，握住那只小小的茶杯，端起来。 她的手机在旁边闪，但两人都没有分心。 一杯白水，戚白玉却喝出了茶香。 她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着对面的男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是心理医生。” 莫榭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职业被对面的女人猜中而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是平淡地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我也没猜到，你竟然还在假释考验期。” 戚白玉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 “昨天下午，一个警察把你的档案送过来，是我签的字。”莫榭看着她，“你伤人，是因为你的病吗？” 戚白玉别开脸：“我说过，我不常见到蝴蝶。准确来说，只在你身上看见过。” “那你伤人的原因是什么？” “你不是我的医生。”戚白玉嘴角微微向下，“我虽然很想靠近你，但我不想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给你。” “你认为哪个老板愿意雇佣一个还在假释考验期的员工？”莫榭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陶瓷和桌面敲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戚白玉一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凛意：“我可以换一份工作。” “你不会喜欢社区给你分配的工作，否则你也不会从上一份工作辞职。而且——”莫榭顿了一下，“你舍不得我身上的‘黑色蝴蝶’。” 戚白玉：“你想治疗我？” 莫榭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是一种俯视的，近乎轻蔑的眼神。 和他当初说“请你出去”时那般冷漠判若两人。 “想让我治疗你，恐怕你付不起价钱。” 戚白玉失笑：“那你就是想拿我当做实验品咯。” 莫榭鼻腔轻哼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她这个说法。 戚白玉：“那我的档案” 莫榭恢复波澜不惊：“自然是由我保管，直到你离开这里。” 戚白玉盯着他的脸足足十秒钟，这才移开目光，视线落在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闪烁着的手机屏幕上。 她拿起手机，划了一下，接起电话。 “白玉你去哪儿了？”那边的曲辛欣听上去很着急的样子，“我们找遍整个楼都没找到你，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呢！” 戚白玉手指敲打着桌面：“没事，我在董事长办公室呢。”说完补充了一句，“莫榭也在这里，我和他说说话。” 曲辛欣那边顿了一下，嘀咕道：“和那个闷葫芦有什么好说的对了！”她又恢复了元气，“等会儿我们去庆功宴，准备去吃火锅，你快下来和我们一起去啊！” 戚白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好，我这就下去。” 挂了电话，戚白玉起身准备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莫榭还坐在石桌旁。他的长发披在肩上，脑袋微微侧着，一半的面孔隐藏在阴影之下。 “其实——”她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人是我伤的，牢我也确实是坐过，这些档案就算不是被你收起来，也会跟我一辈子，我根本不在乎他们会不会看到我的档案。” 莫榭微微抬眼看着门口的人。 戚白玉嘴角微微上扬：“你收起我的档案，把我当作实验品，最后可能并不能从我身上得出什么结论；相反我却能每天见到你。说起来，还是我赚一点。” 说完，她推开门离开办公室。 一口气跑到二楼，戚白玉皱着眉头靠在墙上。 毕竟上一份工作，是监狱那边直接分配给她的，当下这份工作也来得突然，她还没顾上考虑档案的问题。 不过眼下既然被莫榭截下，倒也省了她在费脑子转圜。 戚白玉想起刚才莫榭看她的眼神，心理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对她感兴趣，那就最好了。 “白玉！走了！” 曲辛欣在楼下喊。 “哎，这就下去。” 一 一 正如曲辛欣计划的那样，宣传片一经制作完成，在网上一发出，再通过一点运营，“鬼吼鬼叫”立刻未开先火，网上的预订通道刚一开，就已经爆满。 因为“鬼吼鬼叫”原本的计划，就是每天只招待五组客人。可以单人，也可以是情侣，但必须通过网上预订的方式。 昨天宣传片刚上线，今天的预订人数就已经上了千。无奈，曲辛欣只能在网上发出了新修改之后的预定规则，规则改为“每周五开放预订下一周的名额，一旦预定成功，会有工作人员联系。凭预约号码和身份证进入，且预定名额不得转卖和交换。” 或许因为开业前的造势太过成功，所以在开放营业的第一天早上，鬼屋的门口就围了不少人，他们中有些是已经预约了名额的，有些是并没有预约上，想来现场听听参与者感受的。 十点。 鬼屋正式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第一个客人是一个年轻的男生，在万众瞩目之下，他敲开了鬼屋的大门。 原本喧闹的门口也在门开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刘伊扮演的安妮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您好，请问您找谁？” 男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顺着自己早就拿到的故事背景，有些紧张地回答道：“我，我那个，外面风雪太大，我迷路了，能不能借用一下电话。” 安妮抓着门框犹豫了一下：“借电话啊？那好吧，你先进来吧。” 说完就转身朝屋子里走去，男生也跟着走进屋子，在后面各种伸长脖子想一窥究竟的人面前情形关上门。 前面的剧情进行得很顺利，男生在安妮的引导下成功在餐桌旁坐下。 其他人也纷纷就坐。 男生面前被摆上了一份牛排，他看着大家都开始拿起刀叉准备吃饭，自己则是有些惊讶：“这这是可以吃的吗？” 安妮眉宇间有几分困惑：“当然啊，你没吃过牛排吗？” 男生也拿起刀叉，开始吃盘中的食物——为了让参与者能够更好的融入故事，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力求真实，不仅是餐桌上的食物，屋子里的每一处都和平时的普通家庭装修一样，力求让每个人在进入房间后都能最快时间放松下来。 终于，餐桌上第一个发病的丧尸出现，只见他的脖子突然一卡一卡地转向另一侧，然后低头狠狠地咬上旁边人的脖子，血浆飞溅。 男生一块牛排刚切下来准备送到嘴里，可刚举起手，血滴就直直朝他飞了过来。 男生“啊！”一声大叫，立刻起身想跑。 谁知刚跑两步，就被那“丧尸”抓住手腕。 男生已经完全沉入故事当中，把自己是在鬼屋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刚想挥拳打那个拉着他的丧尸，就看见安妮扑了上来，拦在丧尸身前，冲他叫到：“你快走！快上楼，楼上有对付丧尸的药！” 男生听完，有些犹豫地看着奋力阻挡丧尸的安妮，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冲上去一把把那丧尸推开，然后拉着安妮的手转身一起往楼上冲。 两人消失在楼梯口的瞬间，戚白玉立刻从厨房里冲出来，将准备好的丧尸软皮分给楼下的几人，几人先换了沾满血的衣服，再将模具贴在脸上，再带上白色的隐形眼镜——虽说是为了方便使用了软皮面具，但面具用的是拍戏专用的面具，且每一个面具上的丧尸妆都是戚白玉用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用颜料混了动物的血画好的，贴在脸上如同真正的伤疤一样可怖，只要不和别人做身体接触是不会轻易掉下。 一番紧张但又快速的忙乱之后，戚白玉从后门直接离开，化好妆的马昊和顾敏开始慢慢往楼上走。 此刻在外面等候的人们看着眼前大门紧闭的小楼，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不时有隐约的叫声从里面传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大门再次打开。 刚才还衣冠整洁的男生，此刻喘着粗气，眼眶发红，人虽然已经走出了鬼屋，但精神还明显还没有从剧情中抽离。 “抱歉，您没有通过我们的游戏。”曲辛欣微笑着对男生说道。 “游戏？” “什么游戏？” 周围的人听到这个词感到有几分困惑。 而那个男生则是回过神来，回头又看了那个鬼屋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哎，帅哥，里面吓人吗？”周围的人纷纷围上来问道。 男生回过神来，挠了挠自己的头：“吓人，真的吓人。”他想起刚才的经历，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个鬼屋真的不一般。” “那里面都有什么啊？”有人问。 男生张了张嘴，却又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说，这个鬼屋和别的不一样，得你们亲自进去体验一下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病变（04） “鬼吼鬼叫”鬼屋，在首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彻底火了。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开业仅一周，就上了整整两天的热搜，大家对这种体验式鬼屋感到非常新奇，同时也在多番打听着进去过里面的人的感受。 有人第一时间在网上写了所谓“攻略”，但到最后此人表示自己出来的时候得到的也是“游戏失败”，并不知道“游戏成功”的条件是什么，通关的秘诀还需要其他参与者去探索。 如此神秘，更吊足了那些没抢到名额的人的胃口。 不过也有人断言，这样的体验方式就像那些“网红饭店”一样，只贪一时的新鲜，坚持不了很久，且每天只接待五个参与者的经营策略，即使是定价颇高，也远远达不到盈利的需要。 但是很快，“鬼吼鬼叫”就在自己的官方微博上发布了一则讯息，那就是“鬼吼鬼叫”已经买下了旁边的店铺，将以咖啡店的形式营业，并取名为“鬼模鬼样”，今后“鬼模鬼样”将会成为“鬼吼鬼叫”的at，两边将携手并进，共同发展。 另外，“鬼吼鬼叫”还发微博称，当《病变》出现第一位游戏成功的参与者的时候，鬼屋将会立刻开启第二个故事《月光光心慌慌》。 “白玉你看！”曲辛欣指着屏幕上的数据，“你和菲菲拍的宣传片点击量已经过九百万了哎！” 戚白玉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主要是刘伊和菲菲长得好看，我只贡献了个背影，点击量和我没什么关系。” “哪有啊！” 曲辛欣拿着手里的丧尸头套，说，“我刚才翻了翻评论，好多人都在问化妆师是谁，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好好的人变成丧尸。”她伸出手捏了捏戚白玉手臂上的软肉，“看来把你招进来真是我们捡到宝了呢！” 戚白玉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笑了笑，转头等曲辛欣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她才收起笑容，皱了皱眉。 最近她好像比之前嗜睡了许多，算算日子，大概就是吃了莫榭给她开的药之后的才出现的症状。 戚白玉用力挤了挤眼，起身对还在讨论的人说道：“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 曲辛欣看她实在是面带倦容，体贴地挥挥手：“好好，白玉你也辛苦了，快去睡觉吧！” 戚白玉离开会议室，并没有下楼，而是在走廊里站了几秒，吹了吹冷风，然后推开了旁边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不出意外，莫榭在石桌前坐着。 这次他的面前摆着一台电脑，正在上面敲打这什么。 他的长发束在了脑后，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半身是条绸裤，脚上踩着拖鞋。 戚白玉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居家的打扮，一时间还有点不太适应。 看见戚白玉进来，莫榭停下手上的动作，把电脑屏幕扣下，抬眼看向她，还是那副寡淡的表情：“找我有事吗？” 戚白玉想努力看清楚他的脸，谁料眼皮像是被人在用力向下扯似的，饶是她神智清明，但也抵不过身体上的疲倦。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一只手抵着腮：“莫榭，你给我开的什么药，为什么我这几天每到晚上十点左右就又累又困，而且不是精神上的累，是生理上的。” “哦？”莫榭脑袋轻轻一歪，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仔细描述一下你现在的感觉。” 戚白玉眯着眼看着他，眼前一片朦胧：“我现在感觉就像一个气球，突然被人用针扎了一下，正在飞快的漏气。”她冲他勾了勾嘴唇，“我现在甚至怀疑，你是对我施了什么妖法，在吸我的精气。” 莫榭端坐着看她，道：“每个人对药物的反应都不一样，嗜睡是药物最常见的副作用，不代表它没有效果——至少你现在看见我的时候，不会再看到黑色蝴蝶了，不是吗？” 戚白玉的脑袋一顿一顿：“废话我现在连你的脸都看不清了，哪能看看清什么蝴蝶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咚”地一声，戚白玉的额头直接磕在了石桌上。 莫榭坐在原地等了几秒，看她没有醒来的意思，便起身走到戚白玉身后，一只手扣着她的头顶将她的身子直起来，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按在她的额头上。 “自己扶着。” 莫榭说完，就松开手。 手帕掉在戚白玉的腿上，下一秒，被两只纤细白皙的手指夹起来，在半空中晃了晃。 “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呢。” 说话的正是刚才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现在却精神奕奕，眼波流转中没有半分倦意的戚白玉。 她把手帕重新折成一个小方块，按在自己额头上：“你也真是狠，看见我摔着都不知道伸手垫一下。” 莫榭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她：“没有你心狠，为了演戏竟然肯把自己的额头摔成这样。” “这一摔也不是全无收获。”戚白玉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至少让我知道了，你给我吃的，并不是治疗幻觉的药。” 那些药她之前也吃过，每一种都会让她服药之后脑子昏昏沉沉。 莫榭眼睫轻轻颤了颤：“可是你也让我也知道了，你根本没有吃我给你的药。” “才一周而已，不吃就不吃了。”戚白玉仰头看他，表情有几分严肃，“不过你得让我知道，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莫榭平静地看着她：“我只能告诉你，是一种治疗精神分裂症的新药，这种新药和奥氮平的不同，是它不会抑制你的精神，并且减轻对运动神经的影响，避免因为用药产生的血糖血脂升高症状。” 戚白玉挑眉：“那副作用呢？” “不明。” 莫榭薄唇轻启。 戚白玉“腾”地一下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你在拿我试药。” 莫榭和她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只有几十公分，但他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愤怒而产生任何波澜。 “严格来说，这种药物已经通过了动物实验，只是还没有适用在病人身上。”他缓缓说道，“之前在实验的过程中，有些大鼠会在服药后更容易集中精力，情绪也不比从前躁郁，但极少数的大鼠会在服药后变得更加焦躁。所以——” 莫榭突然看向戚白玉，视线和她相对：“我需要知道你在吃药之后，在我身上看到的蝴蝶是否会有变化。” 戚白玉别过脸，声音硬邦邦的：“蝴蝶就是蝴蝶，每次都不一样，有变化也很正常。” “不是的。” 莫榭摇了摇头，“你以前只在意蝴蝶的出现，并没有真正注意过蝴蝶出现时候的样子，比如蝴蝶的大小，数量，从哪个方向飞过，最后又停在哪里” “好了！” 戚白玉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莫榭的话，“别说了。” 她狠狠地瞪着他，“你明知道能看到蝴蝶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却在我身上用这样的新药，你要知道，能治好我的病是你的药有效，可一旦真如你所说，蝴蝶产生变化，或者说它出现的越来越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否会因此而深陷其中，是否会为了看到蝴蝶而找你索要更多的药物？”戚白玉的声音颤抖着，她说的话咄咄逼人，但她的身子却始终不甘靠近面前的男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戚白玉的眼中已经蓄起一层薄薄的泪水，“药物成瘾，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和吸毒有什么分别！” 莫榭似乎是被她的状态震慑住了，他看着她眼中的泪水，突然抬起手，在她还在滴血的额头的伤口旁边轻轻擦了一下。 “唉。” 他轻叹了口气。 “那样的副作用即使是出现，我也不会任由它发展到药物成瘾的地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记录蝴蝶的变化的原因。像你这样，能够每次都出现近乎相同的具象的c生动的幻象的症状并不常见，而且黑色的蝴蝶，每次出现的环境不同，你的心情不同，都会影响它的呈现状态，这些对于研究你的病症是很有用的数据资料。你的配合可以让我随时监控它的变化，一旦出现偏差，作为医生，我也会及时调整你的治疗方案，包括所吃的药物。” 莫榭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嗓子有些干涩，忍不住咳了两声。 而戚白玉也冷静了下来，站在原地听他把话说完。 莫榭说完，弯腰拿起茶杯，将里面的水饮尽。 他看着还在站在原地眼神晦暗不明的戚白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药盒，里面有四颗药。 “我知道奥氮平，笠贝酮，喹硫平这些你都吃过，如果它们对你的病症有用，你也不会没有一点起色。” 不知道是不是戚白玉听错了，她总觉得莫榭和她说话时候的语气比之前有了一些变化，可具体是什么变化她也分辨不出。 “按时吃药，你和我，我们双赢。”莫榭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根钉子，把戚白玉直接钉在了写着他名字的十字架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病变（05） 药，左右就是吃与不吃。 吃，病情可能转好，也可能加重，不吃，必然加重。 还有，如果不吃，她便没有那么多机会和借口再去接近莫榭。 戚白玉打开药盒，将里面的药片一股脑倒进嘴里，再拿起桌上莫榭的茶杯，对准边缘有水渍的位置印下去，在对面人的注视下将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 她一直盯着莫榭的双眸，在她饮水的瞬间，那汪湖水似有波动，可很快便恢复平静。这样寡淡的反应，让戚白玉很是不满。 “咦，蝴蝶。” 她突然将手指伸向莫榭的眼睛。 “啪。” 手腕在男人脸前被他握住。 “你真正看到蝴蝶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男人眸色微微加深。 “是吗？”戚白玉略一用力，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可抽出来之后手还是不老实，空中划出一个弧线之后从男人的长发上一扫而过。 “真滑。”她扬起嘴角，“像个大家闺秀养出来的好头发，那天用来扮女鬼可真是糟蹋了。” 本来戚白玉说出这话本意只是想略微调侃一下莫榭，谁知道对面的男人在她话音刚落眼里就突然氲起一阵风暴。 戚白玉甚至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 “滚出去。” 莫榭的声音堪比千年寒冰，还带着颤抖的隐忍，“出去！” 戚白玉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男人颈侧凸起的动脉在灯光下一条一条，而他原本垂在两侧的双手也攥成拳头。 戚白玉后退一步。 “滚出去。” 莫榭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 戚白玉下一秒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办公室。 “砰！” 一声巨响，门被人从里面用力关上。 戚白玉被震得浑身一颤，转身看向那扇红棕色的木门，回想着刚才莫榭莫名其妙发怒前自己曾说过什么—— 似乎是说过，他像女孩子。 难道这就是他生气的原因？ 戚白玉眉头紧皱，在房间门口站了片刻，也不敢再上前敲门，只能带着满心的困惑下了楼。 从鬼屋的后门出去，刚走进院子，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白玉！” 戚白玉回头一看，是曲辛欣。 她穿着长裙，提着裙摆从树丛后面走出来，走到她面前不说话，先转头抬眼望了一眼楼上。 “被莫榭又气着了？”曲辛欣瘪了瘪嘴，“你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和他说一百句也扥不到他一句，偶尔说出来的话还冲的你心肝儿疼。” “不是。”戚白玉叹了口气，“是我把他给气着了。” “哈？” 曲辛欣像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惊世秘闻一样。 戚白玉甩着手往前走：“我刚才啊，就是夸了夸他，说他头发长，长得好看，像女孩子一样，然后他就生气啦。”她转身问曲辛欣，“你认识他早，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是哪个字捧着他逆鳞了？” 曲辛欣一脸了然：“原来你说他像女孩子啊，怪不得。”她低下头喃喃道，“过了这么久他竟然还是走不出来吗？” 戚白玉没听见她后半句话：“嗯？你说什么？” “啊。”曲辛欣摇了摇头，“没什么。”她上前一步，和戚白玉并肩往前走，“总之以后啊，你就千万别在莫榭面前提他长得像女生这件事，否则就会像今天这样。”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严肃，“他表现得很激动吗？” 戚白玉点头：“差点就要上来揍我了。” “这么严重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戚白玉穷追不舍。 可曲辛欣却一脸为难地摆摆手：“算了，这件事涉及到莫榭自己的私事，原因还是有机会让莫榭自己告诉你吧，我可不敢替他开这个口。你记住以后别说了就是了。” “哦。” 戚白玉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办公室，厚厚的遮光窗帘拉着，看不出里面还有没有人。 接下来的三天，戚白玉一直在前面忙着，好几次想去办公室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来想晚上找时间和莫榭道个歉，但前天晚上她在房间门口爬到凌晨，也没听到对面有开门声，而昨天晚上她干脆睡在了门口，但一直到第二天被外面的阳光照到眼睛醒来，对面的门该是什么样也还是什么样。 她想着莫榭的事，手底下的硅一胶一面一具便画得有一搭没一搭，就连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都没注意到。 “白玉姐。” 戚白玉闻声抬头，看见刘伊站在厨房门口。 “什么事啊？”面对这个小姑娘，戚白玉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慢语速。 刘伊指了指外面：“刚才有个人游戏成功了。” “是吗！”戚白玉放下手里的东西，扯过毛巾擦了擦手，“都过了一个多星期了，终于等到一个聪明人。”她把毛巾随手一放，“走，出去看看。” 她走到门口，拉着刘伊一起出去。 门口一阵喧哗声，戚白玉原本还当是外面的人太激动在庆祝，可没成想走进了却听见几句不太和谐的话。 “要不是我，你现在能通关？”说话的是个男人。 “那你就能扔下我了吗！”一道女声反驳道，声音还有几分哽咽。 戚白玉脚下一顿，和刘伊两个人站在人群外。 她偏头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刘伊解释道：“这两个人是情侣，他们俩一起进的鬼屋，原本两个人还挺好的，谁知道马昊哥哥变丧尸的时候把那个男的吓了一跳，直接扔下那个姐姐自己跑到了后院，我没办法，只能先带着那个男的去了后院，让雨桥哥哥绑了他。后来我和那个姐姐一起逃到后院，本来想利用那个男的引那个姐姐把喷雾给我，谁知道那个姐姐根本不理自己的男朋友，还看穿了我的身份。”她压低了声音，对戚白玉说，“白玉姐姐，说实话，我觉得那个男的配不上他女朋友。” 戚白玉踮起脚，越过人群看向里面。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脸红脖子粗的狰狞表情，只一眼，她就断定这不是个能有多少担当的人。 女生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半长发利索的扎在脑后。她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进屋前每个人都要穿的“防护服”，身上还带着血渍。她手上握着那个喷雾罐子，狠狠地盯着对面的男生。 两人一看就是一对学生情侣。 曲辛欣恰好这时候也闻声赶过来，刚想进人群，就被旁边眼疾手快的戚白玉拉住。 戚白玉凑过去耳语一番，曲辛欣想了想，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人群。 “这位客人。”曲辛欣上前挽住那个女生的手臂，“恭喜你成为我们鬼屋开业以来第一个百分百成功通过的人，为了表示对你智慧的肯定，我们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那个女生，“这是我们鬼屋六次的免费体验卡，有效期是一年。” “哇！” 旁边立刻有人羡慕地感叹。 要知道，“鬼吼鬼叫”的成本偏高，价格自然也不低，每次门票就要288，是一般鬼屋价钱的两倍。有了六次的免费体验卡，就相当于是拿了一千多快的现金。再说“鬼吼鬼叫”承诺最多一个月会换一次主题，六次免费，就可以体验六个不同主题的鬼屋，这张卡实在是非常实惠了。 那个女生的表情虽然还沉浸在被男友丢下的悲伤之中，但还是结果那张黑色的卡片，正想收进口袋的时候，对面的男人突然上前一步。 “哎，为什么我没有？” 他问曲辛欣。 曲辛欣眨眨眼：“先生，成功通过我们设置的游戏环节的人是这位小姐，不是您。我们每一期都只有一张黑卡，只赠送给第一个成功通关隐藏剧情的客人。如果您也想要，那就请等下周我们的新主题上线之后，再来参加吧。” “什么啊！”那男的气急败坏，“明明就是我掏钱带我女朋友来参加的，上面登记的也是我的名字，你们既然允许两个人同时进来，就应该给我们一人一张卡！” 男人的手指都快戳到曲辛欣脸上，可她还保持着镇定的微笑：“先生，我们是允许情侣或者朋友一起来参加游戏，现在卡在您女朋友那里，您完全可以和她再一起来。” 此话一出，男人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 曲辛欣这么一点拨，旁边原本劝着的人也阖了嘴。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这两个人还不知道以后是不是一对呢，这卡虽然给了女生，但如果两人分手，下次女生带来的就不知道是不是如今面前这位了。 不过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在关键时候抛下人家自己跑了呢。 眼看着周围人眼中鄙视的意味越来越浓厚，那个男的脸上也挂不住。 他走到女生面前。 “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 女生闪过他伸过来想要拉她的手，厌恶地看着他。 “咱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她后退一步，和他之间隔开距离，“你先走吧，我不和你一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病变（06） 那男生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就要强拽那女生的手，亏得曲辛欣反应快，立刻冲上前挡在那女生身前。 她转身问那女生：“你还愿意跟他走吗？” 那女生移开眼神，虽然没说话，但曲辛欣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看向那个男生，斩钉截铁地说：“请你离开。” 话音刚落，从曲辛欣身后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三个一米八多的壮汉，他们穿着普通的衣服，本来站在人群中并不惹人注意，可现在三个人都站在曲辛欣的前面，胸一挺，手臂一挎，就把身后两个女孩挡得严严实实。 戚白玉可不敢往前凑，便跟着人群在旁边看着。 那男的果然被这阵势吓住，嘴动了好几下都没蹦出个音。 三个保镖见状，干脆走上前，也不动手，三个人拱着就把那个男的赶了出去。 周围围观的群众鼓掌叫好，不过这鼓掌叫好之后，也没什么戏继续看下去，也忘了自己在这儿的初衷是想问通关秘籍，纷纷携伴离去。 曲辛欣拉着那个女生走到一边，戚白玉也走上来。 “赵小姐，没事吧？” 前台会登记每个客人的信息，曲辛欣当然也知道面前女孩的名字——赵思佳。 赵思佳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竟然是那样的人。幸亏今天来了这个鬼屋，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穿他。”说完，她感激地看向曲辛欣，“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我们俩恐怕还要纠缠好一阵子。” 曲辛欣微笑：“你是我们鬼屋第一个通关的客人，我当然要保证你的安全。”她顿了一下，说，“对了，给你的卡不用担心，是绑定你的身份证的，就算是别人捡了或者偷了来，都是不作数的。” 赵思佳点了点头。 “刚才那个——”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戚白玉突然开口问，“那个男孩，不是你男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的？”赵思佳点头，“他在追我，不过我还没答应。之前是在网上聊天认识的，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不错，也约着出来玩过几次。本来如果没有这次，我们就快在一起了” 戚白玉垂眸：“幸亏发现得早，你应该高兴才对。” 赵思佳是个理智的姑娘，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扬起一个笑容，看向面前的两人：“这个鬼屋真的很特别，剧情也很流畅，尤其是里面的人变成丧尸的时候，真的太逼真了，我都吓了一跳。”她晃晃手里的黑卡，说，“放心，等你们的新故事出了，我一定会再来的。” 曲辛欣笑着说：“那你可别来太早，我怕你一来就破解了，那我们怎么坚持一个月呢。” 三个女生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几天，戚白玉一直在闭关制作新主题《月光光心慌慌》的道具。 房子里的道具还能留着，只是要配合剧情添加一些新的机关，需要凿墙打眼，从早上开始就敲敲打打吵个不停，戚白玉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便听不下去，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下了楼。 刘伊他们在院子里排练，看见戚白玉下来，刘伊走上前拉住戚白玉：“白玉姐姐，和我们对一遍剧情吧，这次只有你没看过剧本，就听听我们说的，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戚白玉出门只为散散脑子里因为噪音而积攒下的混沌，倒是没有什么目的地，听到她这么说，便点了点头，站在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总不参与其他人的活动，但刘伊却好像格外喜欢她，平时没事的时候也爱跑到她房间看她捣鼓那些道具。起初戚白玉以为她是对特效妆感兴趣，便给他了个素面具让她画，没想到却被小姑娘推了回来。 “我只是觉得你这儿清净。”十九岁的姑娘一只手托着腮，说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索菲菲已经开始讲流程。 这次的主题是《月光光心慌慌》。 时间是午夜，开始的时候参与者将会被领到一张大床上躺下，房间里没有一点灯光。而这个时候，一个杀人魔突然出现在房子的外面，并且会根据参与者当时的情况从不同的入口进入这间房子。参与者要做的，就是利用房间里的道具和机关去躲避杀人魔，成功从这间房子逃出去。 这次的剧本只需要一个扮演杀人魔的人，当仁不让，马昊承担了这个杀人狂的角色。 到时候他的头上会带上戚白玉特制的面具，增加恐怖的效果。 至于其他人，林雨桥和顾敏分别扮演参与者的家人，他们会分别被杀人魔残忍地“杀害”在浴缸和客厅，而刘伊则扮演参与者最小的妹妹，这个妹妹会一直躲在二楼卧室的衣橱中，游戏成功的条件，就是参与者带着妹妹一起逃出房子，如果仅仅是自己逃出，则不算是游戏成功。 至于索菲菲，则是和戚白玉一起待命，随时调整房间的机关。 比起一般的鬼屋，“鬼吼鬼叫”的模式更像是鬼屋密室逃脱，可玩性高于上面两个，可谓是达到了“11一2”的目的。 戚白玉听完他们说的流程，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毕竟这次的故事需要大量的机关配合，要想看出效果，还要等工人装修完之后。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商量，余光飘向三楼的办公室——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人。 仔细算来，已经有快一个星期的时间没见过莫榭了。 戚白玉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曲辛欣发微信，问了莫榭的行踪。 戚白玉看着这条消息，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 戚白玉有点哭笑不得，却在放下手机的瞬间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还蛮有意思的。 有时候人的姓名对自己确实是个禁锢，多少的标签符号都直接与姓名挂钩，反而是名字背后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有时候连本人都会迷失，误把那些外人的标签符号当做是真实的自己。 换个名字，就是彻底把过去的标签和牵绊都撕掉，成为一个原始的自己。可世界上能接受自己换掉用了多年的姓名的人实在太少，曲辛欣每次都换的这么坦然，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去“清理”自己的生活。 戚白玉有些羡慕。 可她却暂时还不能抛掉自己这个姓名。 有这个名字在，她才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 自从“鬼吼鬼叫”的官方微博宣布《病变》的第一位成功通关者已经出现，并且在取得了赵思佳的同意之后，将她和那个男生的脸部打上马赛克，把全程录像的剪辑版放到网上。虽然是四十多分钟的体验剪辑成片段，并且还在赵思佳的要求下隐瞒了那个男生抛弃她的那一段，成片最后只有短短五分钟的情况下，还是在视频网站上取得了上千万的播放量。 许多没排上号的人纷纷表示，虽然他们每次都是凌晨守着开放名额的入口，用了十个加速器都抢不到票，但是能看到这么精彩刺激的过程，也算是值了。 曲辛欣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给编剧加鸡腿”“给工作人员加鸡腿”“给化妆小姐姐加鸡腿”的私信，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于是公司便又从外面招了两个人，专门负责微博和微信公众号还有其他平台的运营。 另外，看中“鬼吼鬼叫”这个运营模式的广告商也不在少数。也是，既然电视剧能植入广告，视频为什么不可以呢？只是曲辛欣对这样捧着钱上门的广告商一视同仁，全都拒之门外，理由也很有说服力——我们背后的大老板可是李尧荣，会缺这点广告费？ 当然，这句话可不能说出去，对外只能说是“鬼吼鬼叫”始终坚持做“世界第一特别鬼屋”的初衷，不会轻易植入广告来破坏参与者的体验感受。 三天之后，房子里的机关都已经安排妥当，新场景《月光光心慌慌》正式上线。 而同一天晚上，戚白玉十一点收工，累得腰酸背疼地回到房间，刚坐下没两分钟，就听到对面传来开门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月光光心慌慌（01） 戚白玉立刻就像坐了钉板似的从床上弹射起来。 她冲到门口拉开门，“哗”一声。 带起一阵风，男人的长发被掀到半空，又缓缓落下。 “莫榭，我——” 戚白玉刚想就自己前几天说的话道歉，却突然想起曲辛欣提醒她的话，骤然话头一收，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我，我”她灵机一动，“我药吃完了！” 莫榭头也不回，背对着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这话不真。” 走的时候他给她留下了一个月的药量，就算她每天拿药当饭一天三顿地吃，也不可能一个星期就吃完。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几下门就打开，眼看莫榭就要进房间，戚白玉立刻快走几步跟上。 “啊！” 门关上的瞬间戚白玉心急地伸出手，却被两扇门正好夹住。 她痛呼一声，莫榭回头看了她一眼，原本放在门把上的手也移开。 戚白玉一边揉捏着被夹痛的手指，一边跟在他身后走进门：“我不就是好久没见你，想和你说会儿话嘛，至于这么冷漠吗？” 莫榭像是房间里没她这个人似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脱掉外套，穿着t恤背对着戚白玉，伸手从桌上随便取了个朴素的黑色发圈将长发束在脑后。 他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转身想找水杯，却看到一双白净纤细的手。 他的杯子被这双手捧着。 “喏。” 戚白玉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喝水。” 莫榭盯着杯中水看了几秒，才接过来一饮而尽。 戚白玉小心地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从一边取出一个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 她思忖片刻，没话找话道：“我听说你，这几天是去公安局那边帮忙了？” 莫榭没搭腔。 “原来那些心理测试题都是你出的啊，怪不得当时做的时候有几道题目确实刁钻，连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戚白玉指了指水杯，“还有杯子吗？” 莫榭瞥了她一眼，看她满脸写着“得寸进尺”四个字。 “好吧，我自己回去拿杯子，你先别关门啊。”戚白玉起身朝门口走去。 戚白玉三步一回头，生怕她前脚刚走后面莫榭就把她关在外面。 她快步走向自己房间，刚迈进去一只脚，另一边睡衣下摆就被人轻轻拉住。 戚白玉一低头，看见嚷嚷正站在她身侧。 嚷嚷穿着一身印着奥特曼的睡衣，小手扯着她的下摆，赤着脚。 戚白玉眉头一皱，蹲下身：“你怎么又不穿鞋？鞋子呢？” 嚷嚷摇了摇头。 戚白玉弯腰抱起他，把他抱到自己房间放在床上，又弯腰从柜子里找了一双冬天的居家鞋。 “这双拖鞋我买了很久了但是一直没穿，今天就送给你当做礼物吧。” 毛茸茸的蓝色兔子套在男孩的脚上，虽然有点大，但聊胜于无的效果是肯定有的。 戚白玉蹲在床边，仰着头看他：“以后不要再光着脚到处跑了，知道吗？会生病的。” 嚷嚷点了点头。 戚白玉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在嚷嚷虽然不喜欢说话，但还是懂事的，和另一个不喜欢说话的成年人比起来要讨人喜欢多了。 “对了。”她问，“你怎么在这里啊，曲辛欣呢” 嚷嚷摇了摇头，拽拽她的手：“捉迷藏。” 戚白玉愣了一下，猜道：“你和曲辛欣捉迷藏，找不到她了是不是？” 嚷嚷继续摇头：“我，藏。”稚嫩的男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噢，我明白了。”戚白玉了然——他肯定是不知道藏哪里比较好才跑倒了这边。可这边就只有她和莫榭的房间，一眼就能看得过来，也没有可以藏人的好地方—— 说到藏人的好地方，戚白玉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她拉着嚷嚷的手对他说：“嚷嚷，你记不记得前面的楼里二楼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面的墙上有个内嵌的衣柜？” 嚷嚷一脸茫然。 戚白玉形容道：“就是那个方形的，外面还贴着彩虹小马的那个柜子？” 这次嚷嚷好像想起那个衣柜了，咧开嘴，小手举起来，在半空中画了个小马的形状。 “没错，就是那儿。”戚白玉说，“你藏到那个柜子里，是绝对没有人能找到你的。” 嚷嚷点了点头，跳下床就往外面跑。 “慢点，小心楼梯！” 戚白玉在后面嘱咐。 听着嚷嚷下楼的声音渐远，戚白玉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回房间拿杯子的，这才急忙拿了自己的水杯朝外面走去——莫榭的门还开着，她见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带着杯子跨了进去。 “刚才嚷嚷上来了。” 莫榭在看电脑，戚白玉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他倒是挺活泼爱动的，就是怎么和你一样不爱说话？” “嚷嚷小时候头受伤，患上失语症，现在还在恢复当中。”莫榭说道。 戚白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感叹完，她咧着嘴呲着呀笑着对着莫榭，“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哈。” 莫榭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面前的屏幕上，即使是在和戚白玉说话，他也像是脑子里有双核处理器似的，丝毫没有一点分神：“告诉你是为了避免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嚷嚷虽然还小，但小孩子对创伤的记忆和修复能力比成年人要弱很多，他近一年来失语症总算有所恢复，如果被人贸然再提起受伤的事，可能会触发已经深藏的记忆，这样不利于他今后的正常发育。” 戚白玉听他提起那天的事，自知理亏，便是被教育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 “我下次会注意的。” “啪。” 莫榭按下最后一个空格键，将写好的文档用邮件发出去，这才合上电脑，施舍了个眼神给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戚白玉。 “我这边没什么要和你说的，你也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他说。 “才不是浪费时间呢！”戚白玉听他这么说忙强打起精神，“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心里就特别安静。” “是吗。” 莫榭眯了眯眼。 秋日的风有些凉，莫榭起身去关窗，回身的时候顺手撤下头发上的发圈，黑发像是广告里那样，如同一片扇面从半空中划下。 戚白玉一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黑色的蝴蝶。 这次蝴蝶是从对面飞过来的，围着莫榭的脑袋转了一圈之后，停在了他的发梢。 戚白玉像是魔怔似的走过去，伸手想要去触摸发梢上的蝴蝶，却在将要碰到的时候惊到了，蝴蝶拍拍翅膀飞走。 莫榭感受到背后似乎有人碰他，转身，正好对上戚白玉有些迷离的眼神。 他自然知道戚白玉出现这个眼神的时候通常都是她看到黑色蝴蝶的时候，便没有打断。 可不知道戚白玉看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却渐渐从一开始的迷茫变成了恐慌，甚至后退一步，伸出手在半空中挥着。 “走开走开！” 他听见戚白玉嘴里念着，而且眼神有越来越害怕的情绪。 “戚白玉？”莫榭尝试叫醒她。 可是戚白玉却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她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好像都陷入了恐惧之中，甚至她的额头上都因为恐惧而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戚白玉！” 莫榭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从后退的中拉了回来。 戚白玉一个趔趄，摔在莫榭怀里。 莫榭等了她三分钟，她才勉强从刚才的幻觉中抽离出来。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戚白玉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眶发红：“刚才，刚才蝴蝶突然变得很多很多，她们有大有小，从四面八方飞过来，先是把你都包在了里面，接下来它们朝着我来，密密麻麻的黑色蝴蝶，好像全都扑上来就能把我直接吃掉。”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恍惚间看见自己手指上停了一只黑色蝴蝶。 她“啊！”了一声，急忙开始不停甩手。 “怎么了？”莫榭问。 戚白玉用力闭眼再睁开眼，手上的黑色蝴蝶果然消失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蝴蝶太多，我想起来还有点害怕。”她抬头问对面的男人，“你不是让我把平时见到的黑蝴蝶的样子都描述给你吗？现在趁我脑子里还有这些东西，我先告诉你。” “嗯。” 莫榭重新掀开电脑。 戚白玉回忆道：“刚才我看到一只黑色的蝴蝶停在你的头发上，于是我想去捉住那只蝴蝶，没想到蝴蝶飞走了，却引来了许许多多的黑色蝴蝶，他们围着你上下翻飞——”她看向莫榭，“说实话，我真的怕你被这些东西给带走，太可惜了。” 莫榭：“幻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戚白玉想了想：“大约是你刚才走到床边关窗的时候。” “窗户是个很具象的东西，既然我开窗的动作会对你有影响，那么——” 莫榭的话还没说完，房间突然暗了下来——房间里的灯一瞬间全黑了。 黑暗一下子吞没了莫榭的脸。 “我问问他们怎么回事。”戚白玉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群。 周围的楼都灯火通明，只有宿舍楼和前面的鬼屋是一片漆黑。 戚白玉转头看向莫榭：“可能是跳闸了，我下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月光光心慌慌（02） 戚白玉的手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 紧接着，一道温热的气息从身后扑上来，烫着她的后颈。 戚白玉身子一颤，脚底像是被钉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莫榭，你做什么？” 莫榭整个身子都靠了上来，胸膛低着她的手臂。 “我和你一起下去。”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她能清楚地听见他说话的时候，声带不正常的颤抖。 你怕黑？ 这三个字在戚白玉的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上次因为“女孩子”这三个字，他就消失了一周没让她见到他，这次如果再不小心碰到什么逆鳞—— “那，我们一起下去。” 戚白玉伸出手反抓住他的大手，拉着他走出房间门。 只是手的温度相互过渡，她的暖，他的偏凉，中和起来变成一种奇怪的元素，让人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出了门，她的脑子被走廊里这微冷的风一吹，才算是稍微清醒了几分。 这边的楼梯不同于鬼屋那边，地上都铺了地毯，走起来悄无声息的，倒更显出莫榭沉重的呼吸声。 戚白玉就这么牵着怕黑的莫榭走到一楼。 连着院子的后门虚掩着，她想，一定是嚷嚷刚才从这儿经过忘记关门。 想到嚷嚷，她突然无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半刻又想不到是哪里。 算了，先找到电闸再说。 到了院子里，莫榭就松开了戚白玉。 “电闸在那边。”他抬手指了指右侧。 “哦。”戚白玉点了点头，顺着莫榭指的方向找到了位于鬼屋东侧墙面上的电箱。 电箱是开着的。 戚白玉转头和莫榭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莫榭：“你到后面去，我看看。” 戚白玉往旁边一闪，后背贴着墙，敏感地观察着四周。 而莫榭则是将电箱打开，用手机的灯光照着检查了一番。 “电闸是被人人为破坏的。”莫榭指了指里面，“电线全部被剪断，连按钮也被人拔了下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隐约的“吱呀——”声。 戚白玉瞳孔骤缩。 是上楼的木地板，有一块地方当时故意做成年久失修，每次踩上去都会发出巨大的木板将要断裂的声音。 鬼屋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那块地方是不能踩的，因为很可能用力不当就会将木板踩断，因此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绕开那个位置，就连嚷嚷也知道，除非—— 戚白玉猛地看向莫榭，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看到了和她一样的想法。 除非，屋里的人不是他们鬼屋的工作人员。 想到这里，戚白玉拔腿就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莫榭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他皱着眉头，“先报警再说。” “我怕来不及！”戚白玉转头看向后门——从门缝里面，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嚷嚷还在里面呢！” 她想到什么地方不对了。 刚才马昊明明说，所有人都在外面吃夜宵，曲辛欣当然也在，那么刚才，是谁在和嚷嚷玩捉迷藏呢？ 听见嚷嚷在里面，莫榭沉默两秒。 他把手机塞给戚白玉，压低声音：“打给电话本里叫‘岳景书’的人，他住得近，让他带人过来。” 说完转头看着后门，“我进去找嚷嚷。” “等等，先听我说。” 这回轮到戚白玉叫住他，“听我说，如果我没猜错，嚷嚷现在应该躲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说这几天屋子里面的道具位置都变了，你还没进去过。这样吧，还是等会儿你在外面报警，我进去比较稳妥。” “不行。” 莫榭有些固执地按住她的肩膀，嘴唇轻轻抿起，“我先打电话，你在这等我，我们一起进去。” 戚白玉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莫榭拿着手机回到宿舍一楼，不到半分钟就回来了。 可回来的时候却没在门口看到戚白玉。 他眼中迅速聚集起一层薄薄的怒意，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他手搭上后门的把手，用力往外一拉—— “小声点！” 戚白玉正贴着门的里侧蹲着，看到他便起身一把把他拉进来。 后门和一楼的“厨房”相连，此刻他们便是蹲在厨房的柜子旁边。 莫榭半蹲着，一只手撑着地面，戚白玉则是双膝着地趴在地上，两人缓缓地，悄无声息地朝厨房门口移动。 一楼没有任何声音，想必那人是已经到了二楼。 嚷嚷藏身的卧室就在二楼。 戚白玉从墙边小心地探出头，只能看到客厅的一半——空无一人。 她朝莫榭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后，然后转身就想往沙发的方向爬。 但是刚往外爬出半个身子，就听见楼上突然传来熟悉“吱呀”声。伴随着的，还有一步一步的，下楼的脚步声。 从脚步的沉重程度判断，这绝对是个成年男人。 莫榭也听见了脚步声，但看见戚白玉动作仿佛是僵住了，在原地一动没动，便伸出手拉着戚白玉的脚腕略一用力，就整个把人拖回了厨房。 在戚白玉的手指消失在厨房门口的同时，一双黑色的雨靴出现在楼梯的转弯处。 一双塑胶制的，黑色的最普通的雨鞋，带着泥土的气息。 外面没有下雨。 鬼屋身处闹市区，周围没有修路和基建，能沾到泥巴不容易。 除非他是越过中间的花坛，踩着那些花草的尸体。 戚白玉脑中，这双黑色的雨鞋已经顺着地上的痕迹倒退着出了鬼屋大门。 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然后倒退着走到马路中间，面对花坛，丝毫没有绕开的意思，而是直接走进去。 沾着汁液的泥土从鞋底驳落，汁液变成水珠升起，和重新站起来的花草融为一体。 雨鞋迈出花坛，干净的鞋底在水面的反射下，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他走到街对面，在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阴影处脱下了自己的雨鞋，换上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运动鞋，走进超市，收银员把钱递给他，对他说“欢迎下次光临”。 他走到超市角落，将手中的雨鞋放回货架，双手插进外套口袋。他或许是低着头，每个和他擦肩而过的人都看不见他的表情。 “欢迎光临。” 黑色的蝴蝶从客厅飞过来，落到戚白玉的头顶。 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用力咬着牙。 五米外，那人走到最后一阶台阶，在原地站定。 为了营造气氛，鬼屋最初在装修的时候就将所有窗户都用水泥封成实心墙，除了楼梯转弯处接近房顶的位置留了一个三十公分见方的小窗。 此刻整个房子里所有的光都来自那个小窗。 孤独的光正好照在陌生人的脚下，像是一束聚光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地面，戚白玉从这个角度隐约可以看到一点那人的轮廓。 陌生的入侵者没有急着向前走，而是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他站在原地，但是脑袋却在缓缓转动。 戚白玉伸手顺着墙根摸过去，在靠近门的位置找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自己想找的按钮。 可是屋里很安静，按下塑料按钮就必定会有声音。对方不知道什么来意，甚至手里有没有武器也说不定—— 陌生人的影子突然向前了两步，这次戚白玉不仅能看见他的脑袋，甚至连他半边身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地上的形状来看，他的手上，分明拿着一把斧子。 莫榭在戚白玉的身后，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戚白玉看到的，只是感觉到身前人的全身肌肉骤然紧绷，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他们两个人现在都不能动。 戚白玉盯着影子移动的方向，手撑在墙面，手掌当中悬空着，下面就是那个小小的按钮。 只要再等那个人上前两步。 戚白玉已经满头是汗。 她早已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一步。 戚白玉一咬牙，刚要按下按钮，就听见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哗啦”声。 客厅那人停住脚步，转身就朝楼上走，雨鞋再次踩过那个会“嘎吱”作响的木地板，脚步声上了二楼。 戚白玉突然像脱了力似的跌坐在地上，莫榭上前扶了她一把，却在手掌握住她肩头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满身都是汗。 汗水几乎要把衣服透湿。 “你怎么了？”莫榭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在她耳边低声问。 戚白玉虚弱地摇头：“我已经没事了，再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自己也松了口气，转头对莫榭说，“你在这儿帮我望风，我要在一楼布置点东西。” 说完，她就扶着墙起身，在出厨房的时候还差点因为蹲久了腿软一个踉跄。 戚白玉迅速稳住身子，装作无事一样——她总不能告诉莫榭，刚才她的眼前突然出现大量黑色的蝴蝶，数量之多似能遮天蔽日，眼前几乎一片漆黑，把她搞得差点崩溃。 她快速从厨房溜到客厅，从沙发的一角拉出一根细细的鱼线，一直横跨半个客厅，最后和靠在墙边的一个矮橱的桌角固定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月光光心慌慌（03） 之前为了新剧本，曲辛欣没少下功夫，尤其是小楼的布置，虽然还是延续了上个剧本里的家庭设定，但在细节之处则是请了专业的设计院老师参与设计，翻了大量的天书一样的设计图，最后定下了这一屋子看上去高端，但实际上却伤不了人的机关。 戚白玉扯了扯鱼线，手掌传来被勒住的痛感，眼神闪了闪——人人都以为宣传片中的机关最后是特效制作，但其实当时在拍摄时候用的是真正的机关。就因为这个，扮演杀人魔的马昊还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被鱼线绊倒门牙磕碎半截。 这些东西拍完宣传片之后就被戚白玉暂时收在了客厅最下面的柜子里。 莫榭在楼梯旁边找到一处阴影站在里面。 他紧紧抓着楼梯的栏杆，身子在不可见的颤抖。 戚白玉从沙发那边忙完之后，又钻进餐桌下面，从桌板的中心位置又扯出一根鱼线，她迈过沙发那根把这一根拴在楼梯栏杆上。 只要没有光线，鱼线就不会反光。 做完这些，戚白玉钻回到桌子下面，趴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后背用力顶了一下桌子。 桌上的餐具碰撞在一起，“哗啦——” 顾不上后背的疼痛，戚白玉手脚并用爬回厨房，目光移向走廊——刚看过去，她就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莫榭正站在楼梯的中间，面对楼梯。 外面的灯光从小窗打下来，这次是落在他的头顶。 脚步声已经从头顶响起，戚白玉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拉住莫榭的手臂就往后扯，可男人却像是块石头一样，怎么也拉不动。 “莫榭！你干什么！” 戚白玉快疯了。 莫榭转头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然后手一挥，把戚白玉推向刚才自己站的那个视觉盲区的阴影处。 戚白玉心急如焚，但那脚步声已经到了头顶，她腿发软，双手紧紧攥起拳头。 她刚想冲出去把莫榭拉回来，却看见成群的黑色蝴蝶从莫榭的后背飞了出来，像是急于破茧一样，飞的满天都是。 戚白玉的视线又被蝴蝶遮挡，她什么也看不见，甚至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站在原地。 另一边，莫榭半蹲下身，眼睛盯着楼梯，耳朵听着脚步声的大小。 那人的步伐不快，一步一步。 莫榭听见他到了二楼。 从二楼到中间拐弯处一共有十二级台阶，莫榭就这么一阶一阶地数着。 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就是现在！ 他朝餐桌的方向一个翻滚，越过刚才戚白玉搭上的两条鱼线，跳到沙发后面。 那人的脚步突然停住，然后陡然加速！ 十二十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咚！” 男人的脚踝被鱼线绊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手中的斧头也滑向一边，与此同时，莫榭从沙发后面冲上来，在男人想要起身的瞬间，手肘敲上他的背心！ 男人闷哼一声，不甘示弱，用力向后一掀！ 莫榭虽然并不像看上去那样不堪一击，但也显然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被直接掀翻到一边后背撞到墙上。 陌生男人撑着地面起身站起来，伸手揉了揉后颈刚才被莫榭打的位置，抬脚就朝他走去。 “别动。” 开了刃的斧子架在他的颈侧。 戚白玉从后面绕过来，“敢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呵呵。”陌生男人轻蔑地笑，“杀人，你敢吗？” 戚白玉稳稳地握着斧子：“敢不敢，你要不要动一下试一试？” 男人双手缓缓举起，在举到一半的时候，男人突然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试图抢夺戚白玉的斧子，但是却被早有准备的戚白玉一个闪身蹲下躲过。 戚白玉没有半分犹豫，拿着斧子向上一挥—— “啊——” 男人一声惨叫，一只手捂着自己流血的手腕。 “我说过。”戚白玉另一只手里拿着鱼线，“你再敢动，可以试试。” “老莫！” 正当戚白玉准备用鱼线将男人捆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叫声。 随后，正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一束手电筒的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戚白玉被突如其来的光晃了眼，下意识抬手一挡，旁边的男人趁机会双手猛推了戚白玉一把，然后捂着自己的手腕冲向后门，从后门夺门而去。 手电筒照到戚白玉，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咣当！” 戚白玉没好气地把斧子扔在地上，对着刚进来的人指了指后门：“人都跑了还不赶紧去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抬脚走到餐桌旁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沾着血的手，丝毫没在乎进来的人要做什么，而是转头往二楼上跑。 二楼房间的门都开着，她打开手机的灯光，周围一片凌乱——看来男人也翻找过这些地方，怕就怕—— 她径直走向主卧，在床头的墙边，她伸手摸了摸，敲敲墙面：“嚷嚷，你在里面吗？” “咚咚。” 里面的嚷嚷敲了敲墙回应。 戚白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在周围摸了摸，找到壁橱的缝隙，手指用力一掰，“哗——”一声，柜子打开。 她伸出手将里面缩成一团的嚷嚷抱出来，放在床上。 “他没找到我。”嚷嚷看着戚白玉，说道。 戚白玉摸了摸嚷嚷的脑袋：“嚷嚷真聪明，没有让他找到你。” 与此同时楼下，岳景书带来的技术人员修好电闸，随着墙外“卡达”一声，房间瞬间灯火通明。 他这才看见，莫榭正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干什么？”岳景书被他盯得发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莫榭扶着墙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岳景书翻了个白眼，刚想顶回去，余光却瞄到地上的血迹，表情突然严肃下来。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莫榭走过来，眼神落在地上的斧头上：“不是在电话里和你说过，有陌生人闯进来了。” “你们认识？”岳景书问。 莫榭面容一如既往地冷淡：“没看见脸，不知道。” “那这斧头” “他带来的。” 莫榭走到餐桌旁，解开绑在桌腿上的鱼线，然后走到厨房，弯腰按了墙边的一个按钮。 “嗖！” 细微的破空声，鱼线被飞快地收了回去。 “队长。” 外面刚才追出去的人回来了一个，“那个人进了个小胡同，我们跟丢了。” 岳景书皱了皱眉，看了眼他身后：“小方呢？”刚才他派了两个人追出去，现在就回来了一个。 “他还在那个胡同里待命。” 岳景书说：“打电话回局里，调附近的监控，晚上这周围有些胡同没路灯，小方一个人也危险，让他先撤回来吧。” “是。”那人领了命，转身往外走。 这边，戚白玉也领着嚷嚷下了楼。 “小姐您好。” 岳景书迎上前，“我叫岳景书，您方便跟我到旁边吗，我想问问您刚才的情况。” “暂时不方便。” 岳景书脸一僵。 戚白玉接着说道，“——如果你们的人能安全把孩子送到他监护人那里的话，我就方便了。” 岳景书松了口气：“那是当然。” 他立刻转身叫了个下属过来：“陈亮，你联系——” 他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嚷嚷的监护人是谁，顿了一下，转头问戚白玉，“这孩子监护人是谁，你有联系方式吗？” 戚白玉也不知，只能看向莫榭。 莫榭微微垂眸：“他的监护人是我。” 岳景书：“哈？” “让曲辛欣先过来把他接回去，今天晚上这里怎么也不能住了。”莫榭说。 戚白玉心里有点小震惊，但此刻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她也就点了点头，按照莫榭说的，把曲辛欣的电话告诉了那个叫陈亮的警官。 陈亮带着嚷嚷去二楼等着曲辛欣回来，戚白玉则是和莫榭被岳景书带到旁边，将刚才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 “——打住。” 岳景书听到关键处，突然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他眉头拧在一起，一脸不可置信：“你是说，当时是你捡起地上的斧头，架在那个入侵者的脖子上？” “是啊。” 戚白玉眨了眨眼，“要是拿着斧子的是他，现在我哪还有命跟你在这儿哔哔？” 岳景书：“你就不紧张吗？” 戚白玉点了点头：“是挺紧张的，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这个男的，而是因为他。”她转头看着莫榭，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你，你怎么回事？你当时站在楼梯口干什么？” 莫榭一脸平静：“我知道你想引他下来，但他下楼之后却不一定朝你想让他去的方向走，我那样做，也是希望能确保他百分百能被你设下的陷阱绊倒而已。” “可是那样很危险啊！” “可现在没事。” “你——” “你们俩先别聊。”岳景书插进来，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叹了口气，“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趁着现在你们记忆都新鲜着，快都先告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月光光心慌慌（04） 戚白玉沉默了两秒，似是在思考。不过最终还是在岳景书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暂时没有了。” 岳景书也不勉强她：“如果想起什么，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正好这个时候他来了个电话，他就朝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看着岳景书朝角落里走去，莫榭从她头顶开口：“你还有话没说。” 戚白玉到是不瞒莫榭：“是。”她转身看着他，“刚才我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嚷嚷，嚷嚷说有人在和他玩捉迷藏。我当时以为是曲辛欣在带着他玩，也没多想，就让他在二楼的暗柜里躲着。现在想起来，除了这个人带着斧子来，居然只是为了和一个小男孩玩捉迷藏这点实在奇怪之外，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就是刚才我在楼上问过嚷嚷，他说自己记得自己下午五点就被曲辛欣从学校接回了家，回家之后写作业，看电视，九点半上床睡觉，可是醒了以后就发现自己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听了戚白玉的话，莫榭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戚白玉此刻也不敢确定：“要说是那人把嚷嚷从家带到这里只为捉迷藏，有点琢磨不透那人的想法；但如果说是嚷嚷自己跑来的这里，又实在匪夷所思。” “现在觉得匪夷所思还为时尚早。”莫榭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我需要再去亲自听听嚷嚷都说了什么。”他明白戚白玉的意思，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需要亲自去和嚷嚷聊一聊。 “哎。”戚白玉瘪了瘪嘴，“不是我教训你啊，你好歹也是嚷嚷的监护人，怎么成天把他扔给曲辛欣带呢？曲辛欣每天还要顾鬼屋的事忙得很，哪有时间关心他？”她顿了一下，试探地问，“嚷嚷是你的儿子？” 莫榭瞥了他一眼：“不是。我只是他的监护人，他平时的生活有保姆和司机带着，也不用曲辛欣操心。” “那他的父母呢？” “他没父母。”莫榭抬手按了按眉心，“我和曲辛欣都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一定会在某些方面疏忽对他的照顾。等下我会上去和嚷嚷谈谈，如果真的是他的问题，就需要再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戚白玉看着他说话时眼底明显的疲态，眉头皱了皱：“对了，你——” “嗯？”莫榭看向她。 戚白玉犹豫了一下：“你刚才不要紧吧？” 刚才漆黑一片，他怕黑，竟然还能扑上去制住那个男人片刻，后来好像是被甩了出去。究竟莫榭当时有没有受伤，现在她想起来，当时只顾着用斧子控制住那人，竟然也没关注莫榭的状况。 莫榭顿了一下。 “撞了后背。” “那你还是先去休息吧。”戚白玉说，“嚷嚷也需要休息，他的事不急于一时。再说你现在的状态也会影响你的判断，不如我在这里看着，你去休息，有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再说。” 莫榭双手插进口袋里：“好。” 两人聊完，岳景书正好从外面回来。 他手里攥着手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岳警官。”戚白玉叫了他一声，“如果没别的事，莫榭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岳景书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嗯，好，老莫你回去吧，晚上锁好门窗。” 说完，他问戚白玉：“戚小姐了，你能把那个人的外形给我们再描述一遍吗？” 虽然这些刚才做笔录的时候她都已经说过一遍，但戚白玉还是配合岳景书又说了一遍。 “那人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体重一百三十斤以上，身材普通，但是力气很大；板寸，穿四十三码的鞋。” 她边说边朝刚才男人站过的地方看去，看着看着她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细节。 “对了。”她的视线落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我用斧子砍向他手腕的时候，听到过一声撞击声，他的左手手腕应该带着一块钢链的手表。” “是这一块吗？” 岳景书从口袋里掏出个透明的证物袋，袋子里装着一块手表。 戚白玉看都不看就摇头：“当时太黑，我根本看不见他手上戴着什么，也不确定是不是手表，只是猜测而已。”她问岳景书，“你这手表是哪里来的？” 岳景书脸上迅速结起一层冰霜：“这是从现场找到的。” “现场？” 据戚白玉所知，现场就在她的不远处，她从来没在地上或者其他地方见到过这块表。 “是在命案现场。”岳景书深吸一口气，“小方死了，这是在他尸体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的，连同一只断手。” 小方是刚才岳景书派出去追那人的警察，后来回来回复的人说小方在他们跟丢人的胡同里待命，没想到竟然再也没有了撤回来的机会。 他闭上眼，咬着牙，嘴角的肌肉因过度气愤而颤抖，“dna检测结果很快就能出来——这个畜生，他死定了。” 戚白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拍了拍岳景书的肩膀。 “节哀。” 莫榭本来就超负荷工作了一周，刚才又经历了这些，眼见着是在强撑着了，于是就先回房间休息，留下戚白玉在客厅里等着曲辛欣。 现在已经是凌晨1:49，鬼屋里灯火通明。 为了不耽误警察工作，莫榭从客厅走到屋外，坐在门口。 莫榭太累，所以她也没把自己的反常情况告诉他。 那些大面积出现的，成群结队，甚至可以遮天蔽日的蝴蝶，戚白玉实在是想不透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从前她在殡仪馆工作的时候，只是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偶尔会看见一两只。后来第一次在活人身上看见，就是在莫榭的身上。而最近，她竟然看到了黑色蝴蝶如同井喷似的出现，她对这种状态说不上恐慌，只是觉得有些惶惶。 她闹不清楚现在这样的原因，究竟是不是和莫榭给她吃的药有关。 她记得莫榭说过，这种药的药效比普通药要好，动物实验成功率也高，特殊病例仅有一例——戚白玉摸摸自己的额头。 不会这么巧，她就成了那个特殊病例吧？ 可是要做的事才刚开始做，长此以往任由其发展下去，会不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戚白玉这么胡思乱想着，竟然也就真的坐在门口，一直到曲辛欣带着其他工作人员一大群人匆匆赶过来。 “白玉！” 曲辛欣几乎是跑到她面前，“嚷嚷呢？他怎么样？” 戚白玉指了指楼上：“他没事，在二楼，有警察看着他休息呢。” 曲辛欣转头就要往楼上走，却被戚白玉拉住。 “等等。”她嘱咐道，“你见了嚷嚷，暂时不要问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她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是莫榭让我这么对你说的。” 莫榭是心理医生，既然这样说必然有道理。曲辛欣这么想着，也就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就转身进了屋门。 “到底怎么了？”马昊从门口探头进去，一下就看见地上的血，“怎么有那么多血！” 大家一听有血都围了上去：“什么血？让我看看，在哪呢？” 刘伊原本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听到地上有血，也没跟着到门口凑热闹，而是走到戚白玉身前，拉着她的手，细细看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玉姐姐，你没受伤吧？” 戚白玉看着她，心头流过一丝暖意：“没有，谢谢。” 刘伊收回手：“我就知道，白玉姐姐不是那种遇见危险就知道咋咋呼呼的普通人，一定会想办法自救。” “是啊。” 戚白玉的眼神有几分闪烁，“哪能什么时候都等着别人来救自己呢，面对危险，就算自己能做的只是杯水车薪，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刘伊乖巧地点头：“我记下了。” 曲辛欣带着嚷嚷从楼上下来——大概是因为在柜子里面呆了太长的时间，嚷嚷一直看上去晕乎乎的，曲辛欣不放心，说想带他去医院看看，可谁想到一听见“医院”这两个字，嚷嚷立刻表现出极端的抗拒。 曲辛欣没办法，又看他在抗拒的时候确实生龙活虎，便答应不带他去医院，把他直接带回了家。 剩下的人除了负责宣传的那个姑娘在戚白玉的提醒下发了“暂停一天营业”的微博，其他人都在岳景书的驱赶下纷纷离开。 戚白玉在众人走了之后重新坐回门口，不知不觉，天边就已经开始泛起鱼鳞色的光。 这个时间岳景书又出来接了个电话，戚白玉在旁边听着，就是dna的事——在dna数据库里，并没有查到这个人的dna。 岳景书挂了电话，站在门口叹了口气，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心绪烦躁。 “或许，你可以从最近报的失踪案中，农村户口或者农村出身的涉案人中开始查起。” 一道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岳景书回头一看，戚白玉正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门口，靠着身后关上的半边门，看着他。 刚才便是她在提醒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月光光心慌慌（05） 岳景书离开，戚白玉也终于等到了天亮。 她撑着大腿起身，顺便按揉了一下酸疼的膝盖。 夜深露重，她实在是不应该强撑着坐在这儿。 屋子外原本拉着的黄色隔离带正在撤下。 戚白玉扶着墙往后院走，膝盖的痛像是容嬷嬷拿着针在旁边一直跃跃欲试，刺刺麻麻，她觉得，倒还不如直接扎进去让她疼得痛快点儿。 “鬼吼鬼叫”因为这件事停了两天。 对外说是设备故障维修，但还是有人拍到了第一天警察来的那晚在外面拉的那一圈隔离带。 于是就有了“鬼吼鬼叫”被对家连夜破坏设施的传言，同城好几个做得不错的鬼屋都成了被连累的对象，害得曲辛欣这两天在愁苦郁闷之外，还要费心向董事会解释，真的只是个意外。 尤其是连李尧荣也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后来曲辛欣和戚白玉描述的时候说，当时李尧荣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只要曲辛欣这边说是对家派人做的，他就会百倍奉还回去。 戚白玉听后只是感叹：“有钱真好。” 而且这个有钱人又是自己的大老板，天下还有比这更让人心安的事吗？ 两天后，“鬼吼鬼叫”在惴惴不安之中重新开业。 “白玉。”送进去重开后的第一个参观者，曲辛欣靠在门口对戚白玉说，“你说那天来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人啊？我这几天把所有可能和我们产生竞争关系的店铺都调查了个遍，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我看不太可能是对家做的。”戚白玉想起当时的场景，摇了摇头，“谁会雇那么个神经病来捣乱？” “就是。”曲辛欣也有些后怕，“他当时提着斧子，万一真的伤了嚷嚷——”她摇摇头，“真不知道怎么跟他父母交代。” “父母？”戚白玉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字眼，“我当时问莫榭，他说嚷嚷没有父母。” 曲辛欣闻言失笑：“嚷嚷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父母？”她摆摆手，“他爸妈好好地活在世上呢，只是身份稍微有点特殊而已。” 戚白玉眉头一皱：“既然父母健在，那为什么不把嚷嚷接到身边抚养？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小孩患心理疾病的风险总比正常家庭的孩子要高一点，嚷嚷本来就有失语症——而且经过这件事之后我和莫榭都一致觉得，除了失语症，他可能还有点其他的心理问题。” 曲辛欣一愣：“什么？” 戚白玉顿了一下，说：“莫榭怀疑，嚷嚷有梦游症。”她说道，“出事那天我问过嚷嚷，他说记得自己被接回家之后就和往常一样，写作业，看电视，睡觉，但是再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在鬼屋门口了。” 曲辛欣眼中风云变幻：“对了，家里所有的门都是指纹锁，除了保姆和嚷嚷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打开——” 她看向戚白玉，“嚷嚷梦游症的事，你确定吗” 戚白玉摇了摇头：“莫榭说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是不是偶发现象。” 曲辛欣沉默了半晌。 “谢谢你白玉。”她叹了口气，“我会尝试联系嚷嚷的父母，就像你说的，孩子最好还是生活在一个健全的环境中。我们这里虽然人多，照顾他的也多，但让一个六岁的孩子每天都在鬼屋这种地方呆着，难免不会产生什么心理问题。” 两个人靠在一边聊着，没注意到有个女生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很久。 看她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个女生犹豫片刻，才鼓起勇气走上前。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戚白玉和曲辛欣停止交谈，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是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她穿着一件棒球服，下面是短裙和过膝袜，个子不高，长相普通。 曲辛欣问：“是今天预约的参观者吗？现在上一个人还没有出来，您可以去休息室等待片刻。” “不是不是。”那女生摇摇头。 她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熟悉的卡片。 “我有这个。” “这不是——” 曲辛欣和身边的戚白玉对视一眼。 曲辛欣将卡接过，手指在那串凸起的钢印编码上摩挲。 “抱歉。”她对那个马尾女生说，“我们这儿的会员卡是只有本人持卡前来才可以用的，我看你也是一个人，其实可以让卡的主人带着你一起来的。” 那女生一听，还没开口说话，眼圈却突然红了。紧接着戚白玉和曲辛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个女生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怎么了？”戚白玉问，“有什么事就说，别在这儿哭啊。” 那女生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伸出手抓住戚白玉的手臂：“可是思佳已经死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带我一起来了！” 说完她蹲下身，抱着膝盖无声痛哭。 戚白玉听到一个“死”字，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 于是她弯腰抓着女孩的手臂把她扶起来：“来，跟我来办公室仔细说。” 说完她便半搀扶着那个女生往后院的方向走。 曲辛欣也交代了个人帮她看着前面之后，快步跟上戚白玉和那女生。 三人进了办公室，女生坐在沙发上沉了几分钟，眼泪总算是止住了。 “我，我叫方莹，是赵思佳的舍友。”方莹的双眼已经有些红肿，嗓音也沙哑了几分。 戚白玉给她倒了杯水：“别着急，慢慢说。” “你刚才说赵小姐死了，是什么意思？”曲辛欣等不及，看她能说囫囵话了，便着急地问。 方莹喝了口水，深吸一口气：“是两天前的事了。”她说，“思佳被人发现死在学校的小树林里，身上被砍了好几刀，听说血把地上的树叶染红了一大片，还是早上去小树林晨读的学生发现的，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僵了。” 戚白玉发现方莹在说话的时候握着杯子的两只手在不自觉地颤抖。 “你在害怕？”她问。 方莹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因为杀思佳的凶手还没抓到，所以我怕。”她吸了吸鼻子，“这几天我一直在宿舍里不敢出去，但是思佳就睡我对床，一闭眼我好像就能感觉到，好像她一直都在一样——”她闭上眼，努力克制着自己，“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呆在宿舍里了，但是出门又不知道该去哪——这张卡就放在思佳的桌上，我记得那天她回来的时候很开心，说自己可以免费来你们鬼屋半年——” “所以你就拿了这张卡，准备来这里体验一下？”曲辛欣问。 方莹急忙摇头：“不，我胆子很小，从来不敢进鬼屋的。”她低下头，双手离开杯子，手指绞在一起，“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那——”戚白玉问，“是谁杀了赵思佳？” 方莹咬了咬牙：“是一个叫刘毅志的人。” 戚白玉：“你认识他？” 方莹提到他，整张脸的表情都变了。戚白玉从她的严重看到了恨意，也看到了些许的恐惧：“他追过思佳，不过后来被思佳拒绝了。”她一顿，抬起头看向对面两人，“就是她拿到这张卡片的那天。” 想起当天的事，方莹还记忆犹新，“我记得那天晚上很晚思佳才回来，她很高兴的告诉我们她成为了鬼屋第一个通关的人，拿到了这张半年的黑卡，以后可以每个月都免费体验新主题。然后我们问她约会的情况，她还很潇洒地说幸亏这次去了鬼屋，才让她认清了原来刘毅志是个自私的人，她已经拒绝了他的表白，以后也不会再和他出去了。当时我们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谁能想到——” 随着方莹的描述，戚白玉也渐渐回想起那天在鬼屋门口发生争执的那一男一女——那天她站得远，对后来的赵思佳有点印象，但是对刘毅志的记忆却很模糊。可现在，记忆就像碎片一样一点点拼凑，刘毅志的体貌也在戚白玉的脑中越来越清晰。 她突然抓住方莹的手腕，着急地问：“刘毅志长什么样子，你能形容一下吗？” 方莹想了想，说：“我记得他大约一米七五左右，是体育系的，身材不错，长相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男生的样子。” “他穿多大的鞋？” 方莹一愣：“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曲辛欣看向戚白玉：“白玉，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戚白玉“腾”地起身，在两人的注视中心不在焉地说：“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们先聊。”然后就转身匆匆出了办公室的门，找到一个角落，从手机里翻出那天刚存进去的号码，按下拨出键。 响了几声，电话被人从另一边接起来。 “你好。” “您好，岳景书警官吧，我是戚白玉。” “哦，戚小姐，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吗？” 戚白玉靠在墙上，眼睫微微低垂：“岳警官，我觉得那天晚上闯进鬼屋里的那个人，就是在r大杀害女学生赵思佳的凶手刘毅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月光光心慌慌（06）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秒。 戚白玉听到电话那边传来脚步声，随后嘈杂声消失。她想岳景书应该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戚白玉一愣：“我怎么知道”她反应过来，“你们已经知道那天闯进来的人就是刘毅志了吗？” “是。”岳景书在电话那边说，“多亏你划了他一斧子，地上全是血，留下了一地的dna。” 戚白玉眉头一皱：“可是我记得你们那天说，这个人的dna并不在你们的数据库里，如果他杀了人，学校里可是到处都能提取到他的dna。” “刘毅志是在前一天的晚上九点左右杀了赵思佳，把她抛尸在小树林里，然后才去的鬼屋。而我们发现赵思佳尸体的时候是第二天早晨——我们的调查工作对外完全保密，你是怎么知道的？”岳景书问。 戚白玉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办公室内，方莹低垂着脑袋，曲辛欣坐在对面看手机。 “赵思佳在出事之前有我们送给她的一张会员卡，今天她的室友拿着那张会员卡到这里，我们才知道她遇害。”她抬眼，“这么说你们早就已经抓住刘毅志了？” “并没有。” 岳景书在电话那边叉着腰，表情严肃，“那天凌晨他从鬼屋小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几天我们也派了便衣在学校和你们鬼屋附近盯梢，但是都没发现他。”他在电话那边说，“现在你们那边都是谁知道这件事？” “只有我。”戚白玉说，“那天晚上只有我和刘毅志接触过，所以我知道他的身形，赵思佳的室友一形容，我就断定一定是他。” 她想了想，“有没有可能刘毅志已经离开首都了呢？或者回家这些地方都找过了吗？” “戚小姐，这些涉及到我们办案的细节，原谅我实在是不方便告诉你。”岳景书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秒，然后开口说道。 戚白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理解。”她说，“如果你们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岳景书在电话那边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你打这个电话给我——对了。”他突然话锋一转，“你能不能联系到莫榭？他这几天又给我玩失踪。” “我”戚白玉眼珠转了转，“我应该知道他在哪，我帮你找他。” “嗯。”岳景书说，“找到他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说完那边就收了线。 戚白玉握着手机在外面站了片刻，然后才走回办公室。 方莹的眼眶通红，看见戚白玉走进来，她转头盯着她，一直到她坐下。 “方同学。”戚白玉说道，“赵思佳去世的这件事，我们也很伤心，但是今天所有预约的参与者都已经来了，所以今天来不及安排你。”她把桌上的那张黑卡推到她面前，说，“既然你是赵思佳的朋友，我们就同意把这张卡转给你，以后你只要提前三天打电话过来，我们就会帮你安排体验，这样可以吗？” 方莹捏着卡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今，今天不可以吗？”她的嗓音还在不住的颤抖，“我，我好害怕。刘毅志还没被抓住，我好害怕他来找我，万一我哪天也死了，我” 眼看她又要落泪，曲辛欣没办法，也只能和戚白玉对视一眼，然后开口说，“那这样，我们安排你明天，可以吗？”她说。 方莹一边抽泣着，一边点头答应。 送走了方莹，曲辛欣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她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一脸若有所思，“你说我们要不要找个风水师傅来看看地段，没道理刚开业就遇到这么多事。” 戚白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问题，只能皱着眉头：“如果你觉得这样做能安心点，我没意见，只是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这件事和我们鬼屋扯上关系。” 曲辛欣眼神迷茫了一瞬，紧接着便意识到戚白玉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你说得没错。”理智回归，曲辛欣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曲辛欣。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我要赶快让宣传在网上盯着，这个时候更不能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看着曲辛欣风风火火地出去，戚白玉也跟着起身，刚走到后院门口，就看见鬼屋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索菲菲伸出脑袋来到处瞧。 看到戚白玉，她眼睛一亮，忙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臂：“你去哪了，快跟我来，里面有个机关零件坏了。” 戚白玉眉头一皱，站在原地没动：“零件坏了你去找小季师傅，找我干什么？” 索菲菲撅起嘴：“小季师傅说的话我总是听不懂啊，白玉姐你之前不是给它们上过色吗，应该多少也懂一点，不如你帮我去找他过来吧。” 戚白玉把被她跨住的手臂抽出来，认真地说：“我是化妆师，不是技术师傅。”趁索菲菲还没开口，她继续说道，“曲辛欣花了大价钱请小季师傅每天都在这里随时待命，一个机关出了问题而已，他可能不到三十秒就能修好。我是之前给这些机关上过色，但那也只是表面涂一层颜色。我真的不懂这些。” 说完她面不改色地转身朝宿舍楼走去。 “白玉姐！” 索菲菲在后面叫住她。 戚白玉回头。 “那，那”索菲菲上前一步，“你就这么走了，如果妆面出什么问题——” “妆面出问题，马昊会打电话给我的。”说完戚白玉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索菲菲一个人站在院子中，看向戚白玉背影的眼神有些复杂。 戚白玉知道，自从那天之后，莫榭就没出过房门。 虽然她没有时时刻刻守在门口，但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直觉告诉她，莫榭一定在房间里。 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纷乱的蝴蝶让戚白玉头晕目眩，她忘记了莫榭怕黑这件事，以至于第二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才想起莫榭离开时略有些不正常的走姿——他当时还被刘毅志甩到墙上，身上说不定还摔到其他地方。 她走到201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不是她偷配的，是曲辛欣给她的。曲辛欣深知莫榭的德性，莫榭此人，是永远不会主动给人开门的，所以每次她有急事的时候，都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 戚白玉手里现在攥着这把钥匙，在指尖捏了又捏，仿佛这钥匙能打开的不是一扇普通的木门，而是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山洞。 怀着虔诚的心，戚白玉把钥匙对准锁孔——钥匙顺利滑入，按照计划再向左转半圈。 “咔哒。” 门开了。 戚白玉抽出钥匙妥帖地收进口袋，然后进门——莫榭背对着她在桌前站着，窗帘敞开，太阳光晒进来一室明亮。 听到开门声，莫榭转头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戚白玉也看到了他身前桌上的透明箱子。 箱子里有一只小白鼠，此刻正扒着玻璃，两只小爪子躁动地在玻璃上摩擦，唇瓣上下动着。 戚白玉放心地松了口气：“你好几天没出房门，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莫榭带着做实验的透明护目镜，手上拿着个大本子，上面一行行字她看不清楚。 “我能有什么事。”莫榭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戚白玉撇撇嘴：“我记得你那天被刘毅志甩到墙上，没撞伤吧？” 莫榭搁下笔：“刘毅志是谁？” “就是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人。” 戚白玉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一鼓掌，“对了，岳警官让你给他回个电话，他说联系不到你。” “哦。” 莫榭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本子合起架在手臂和身子中间，长腿一迈走向阳台。 只见他的手在半空中一挥，手上就多了一根近乎透明的绳索。他轻轻拽动绳索，一个透明塑料袋从绳索的另一头上来，透明袋里装着的赫然是他的手机。 戚白玉看到这一幕有点无语：“有必要这样吗，关机不行？” 莫榭取出手机：“关机会让人觉得我死了。”他平静地说，“我曾经向我的学生承诺过，只要我还活着，手机就会一直保持开机。” 戚白玉翻了个白眼：“万一你突发恶疾来不及关机呢？” “我周围的人会帮我关机的。” “可周围的如果不知道呢？” “现在你不就知道了。”莫榭说完，将耳机搭在耳边。 戚白玉则是小声嘀咕：“可是你死的时候我还不一定在哪呢。” “什么事。”接通电话，莫榭开门见山。 等了大约二十秒。 “知道了。” 收线。 戚白玉站在原地眨眨眼。 “岳景书让我做一份侧写帮助他尽快找到刘毅志。”莫榭摘下手套，从旁边拿起一块黑色的条绒布，将装着小白鼠的玻璃箱子盖起来，“你是怎么知道刘毅志和那天晚上闯入的是同一个人的？” 于是戚白玉把方莹来的事又讲了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月光光心慌慌（07） 岳景书传来了赵思佳案子的资料到莫榭电脑中，他一边看一边听戚白玉讲。 不过看上去是那份资料更能吸引他，因为自从他打开资料，眼睛就一直盯着屏幕，甚至连戚白玉讲完了，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戚白玉不满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莫榭抬眼看她：“有事？” “你有事才对吧。”戚白玉一脸古怪，“你刚才倒是听完我讲了，可你在看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她托着腮看着他，“究竟你是不是发现什么疑点，能不能说给我听一听啊？” 莫榭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在戚白玉期待的眼神中回头。 “你觉得，那个方莹是个怎么样的人？”他问。 戚白玉纳闷：“方莹？你问她做什么？” 莫榭说：“从你对赵思佳的形容来看，她是个聪明且果断的女孩，那天在鬼屋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选择和刘毅志一起离开而是选择留下，足可见你对她的评价并没有偏差。那么，方莹呢？” 莫榭说话语速适中，声音微带沙哑，戚白玉听得认真，觉得好像隐隐一束光突然闪过大脑，但是它太快，她没能抓住。 像一颗快要发芽的种子，在她心里痒痒的急切地想要破土而出，可就差最后那一点养分，那一滴水。 “赵思佳是被人在晚上被人杀害在树林里，而刘毅志只是她的追求者，她必然不可能和他在外过夜；赵思佳是江城人，在首都没有亲戚，她也没有男朋友，夜不归宿，好朋友兼室友的方莹丝毫未察觉，反而是第二天一早警车开进校园，才从别人嘴中知道小树林有人被杀，那个可怜的死者是自己的‘朋友’。” 莫榭平时惜字如金，此刻像是换了一个人。他刚才看的那份资料，岳景书反复叮嘱过是“绝密资料”，除了他自己，决定不可以泄露给其他人，但他此刻却毫无保留地说给了戚白玉。 戚白玉听着他的话，仿佛回到了从前上学的时候，莫榭是诲人不倦的教授，而她是专注的学生。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方莹和赵思佳的关系并没有她所描述的那么亲密。”她说，“可是这对找到刘毅志并不能影响什么。” “话虽如此——”莫榭突然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戚白玉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了。 莫榭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阳光将他的眸子映得像一对流着金的陈年蜜蜡。 “今天天气不错。” 戚白玉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昨天天气预报还说有雨，结果今早就是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莫榭施施然走到衣架旁，抬手取下外套，搭在臂弯。 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但眼里却有了戚白玉的身影。 “我准备去一趟首医大，你去吗？” 首医大，名字耳熟。 戚白玉突然抬眼，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去，当然去。”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站定，“听说首医大的枫林叶子都红了，这么好的天气，怎么能不去欣赏一番呢。” 首医大，赵思佳的学校。 莫榭是要带她去看犯罪现场。 一想到这个，戚白玉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莫榭愿意带她一起去，但她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自己在莫榭这里，绝对是一个和其他人不同的存在，或许是她试药的白老鼠身份，也或许是她的某些行为入了他的眼。 戚白玉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她甚至还是个彻底的结果主义者——只要事情表面上是在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那么内里究竟是有多少复杂纠结的原因在催动着，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 于是戚白玉喜滋滋地跟着莫榭一起下了楼。 到了门口，她拉住莫榭，拿出手机：“等一下，我先查查路线。”她打开地图，搜首医大，“呀，还满远的，地铁加公交车——” 莫榭直接越过她往前走。 戚白玉握着手机快步跟上：“莫榭，你走错方向了，不是这边” 莫榭停住，转头幽幽地扫了她一眼。 “一k一k。”戚白玉捂住自己的嘴，“我不说话跟着你。” 莫榭继续往前走，戚白玉跟着。 他们的鬼屋旁边是一家大型商场和一座五星级酒店大楼。 莫榭径直走进五星级酒店的旋转门，戚白玉也跟着进去。 两人走过金碧辉煌的大堂，坐上金碧辉煌的电梯，下到金碧辉煌的停车场。 莫榭的长发低低的在脑后扎成一束，走在前面发尾左右轻摇，真的像马儿的尾巴。 莫榭口袋里的钥匙成功召唤出了一辆i 一per，他站在车前问戚白玉。 “会开车吗？” 戚白玉摇了摇头：“不会。”她反问，“难道你不会？” 他不会开车，那他们来车库干什么？ 莫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播了个号码出去。 “小李，我在车库，麻烦开车带我去个地方。” 挂了电话不到三分钟，出库的电梯打开，一个年轻人匆匆走出来。 他走到莫榭面前，冲他点了点头：“莫先生，您要去哪？” “首医大。” 小李从莫榭手中接过车钥匙，走到副驾旁边打开门：“莫先生请上车。” 莫榭长腿一迈坐进车里。 小李也把后座的车门打开：“这位小姐，您也请。” 戚白玉忙道谢——第一次享受有人帮她开车门的待遇，她有些受宠若惊。 上了车之后，小李和莫榭都没有开口，戚白玉便也没说话，而是微微摇下车窗，脑袋靠在窗框上。 不知不觉，戚白玉就睡着了。 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也是在车上，车子一直颠簸。山路难行，车子走到一半便走不动，车上的人叫戚白玉下来推车，于是她就下了车，独自一个人在后面推车。 可不知道是石块松动还是她的力气太大，车子在原地摇晃几下，竟然就这么被她直接推下了山！戚白玉冲到山边往下看，车子里的人从车窗伸出手臂，他们似乎在喊着什么，可是戚白玉什么都听不清。 再醒过来的时候，车子还在行驶中。 没有山崖，没有呼喊。 戚白玉感觉到额头汗津津的，抬手一擦，竟然真的是满额头的细汗珠。 车子又开了五分钟，稳稳地停在了首医大门口。 “莫先生，还需要我开进去吗？”小李问。 莫榭隔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不必，另外车子你开回去，不用等我们。” “好。” 目送i 一per离开，戚白玉松了一口气。 抬眼便看到莫榭正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戚白玉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神：“看我干什么？” 莫榭收回眼神：“你的头发湿了。” 戚白玉摸了摸头顶，知道是刚才睡梦中的冷汗打湿的头发，但她不想和莫榭解释。正巧旁边两个女生经过，她们都盯着莫榭的头发在看，于是戚白玉便顺势岔开话题。 “湿头发也不如你的头发惹人注意。” 莫榭鼻腔轻轻出气，转身走进学校大门。 莫榭身高接近一八二，体型瘦长，容貌清隽，长发扎在脑后，浑身上下又洋溢着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走在青春与颓废冲撞的校园中，犹如鹤立鸡群——戚白玉原本不想承认是鸡，但无奈仙鹤气场太过强大，她硬说自己是丑小鸭，可能都会有一票人跳出来指责她往自己脸上贴金。 莫榭回头率很高，而令戚白玉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认出了莫榭。 “是莫教授！” 她听到有女生小生惊呼。 戚白玉微微歪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你还是教授呢？哪个学校的教授？” 莫榭平视前方：“不教书，教授只是别人给的尊称罢了。” 戚白玉啧啧称奇：“那他们还有人能认出你，真是了不起。” 莫榭仍是不为所动：“她们可能只是记住了我的外貌。” “外貌怎么了，外貌不也是你的一部分吗？”戚白玉看他大步流星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便也关上导航专心跟着他，“你很不喜欢别人记住你的长相吗？” 她眼珠转转，“我其实有个好办法。其实只要你把头发剪成一般人的短发，看你的人就会少很多了。” 说这话的时候，戚白玉小心地观察着莫榭的表情，确定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 就在戚白玉满心期待等着莫榭的回答的时候，莫榭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 戚白玉看向前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黄色隔离带围起的区域。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首医大的小树林。 小树林在操场的东北角，太阳光先找到的地方，早上总有学生在周围背书c跑步。但是因为两天前发生的命案，现在周围冷清清的，只有零星几个人经过，看到戚白玉和莫榭站在这儿，不免多看几眼。 莫榭看了一圈四周，顺着脚下的小路看出去——赵思佳所住的八号宿舍楼就在小树林的对角线方向，是距离这里最远的一栋宿舍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月光光心慌慌（08） 秋风萧瑟，泥土中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戚白玉的视线落在树干上，一片暗红色的痕迹仿佛受伤伏在上面正在修养的蝴蝶。 “你曾经接触过刘毅志。”莫榭双手插在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们当时吵架的情形，还记得多少，而凭你当时的印象，认为刘毅志是个什么样的人？” 戚白玉努力回想着当天发生的事情——说实话，那天她本来就站在人群外，前面隔着千军万马，她只记得两个人在不停争执，至于争执的原因—— “赵思佳和刘毅志那天是一起来的鬼屋，似乎起因是刘毅志在马昊‘变’丧尸的时候，出于害怕，把赵思佳一个人丢在了一楼，自己先跑了上去。而事后赵思佳发现刘伊的秘密，通关游戏，曲辛欣送给她一张鬼屋的半年卡，而刘毅志在最后离开之前，还不忘和赵思佳索要那张卡——”她沉吟片刻，“综上所述，刘毅志胆小，自私，大男子主义，还斤斤计较。” 说完，她的眉毛突然拧在一起。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戚白玉晃了晃脑袋，把那天自己看到的事原原本本在脑海中重现一遍，最后得到的结论还是和刚才一样。 “不对。”她猛地抬头，看向莫榭。 莫榭：“怎么不对？” “这不应该是刘毅志的性格。”她怔怔地盯着被隔离带围住的那块地方，嘴角轻抿，“准确来说，这不是杀了赵思佳的人的性格，也不是那天晚上出现在鬼屋里的那个人应该有的性格。” 赵思佳是被人用刀乱刀砍死，身上多处伤痕，刀刀不致命，最深的伤口是大腿内侧大动脉上那一刀，加上其他多处刀伤，她几乎是失血过多而死。 她受折磨的时间很长，这不是一个连丧尸都会害怕的胆小男人能做出来的。 戚白玉从前在殡仪馆工作，她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些失去了生命的躯体，她看过各种伤口，阅读过上千份报告，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家属，甚至还见识过几个凶手。 以前她对着那些尸体的时候，从来不会去想他们是怎么死的，那些报告上的数据对她来说只是陌生冰冷的数据，她以为自己看过了，就忘记了。 可是就在刚才，在车上，当莫榭把赵思佳的验尸报告递给她的时候，那写熟悉的数字排山倒海地袭来，她以比别人快许多倍的速度阅读完那份报告，如今再加上莫榭的从旁提点，那些碎片也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穿起，慢慢从混乱变得条理。 “但我不明白。”戚白玉问，“凶手和那天去鬼屋袭击我们的人明明已经对比过dna，确定是刘毅志无误，但是为什么他白天在鬼屋的表现和他在尸体上呈现出来的性格差距这么大？就好像”她顿了一下，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一缩。 “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莫榭帮她说完了后半句话。 他看着她，微微歪头的表情有些天真，“看来要抓住凶手，比我们想象的要困难许多。” 戚白玉看向莫榭的眼神突然有些复杂。 “莫榭。”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初见面的时候他办成女鬼在楼道迎接她，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扮演鬼屋其中任何一个角色；曲辛欣形容他沉默寡言，但面冷心热，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可自从她接触他以来，他却从没贴合过这句话中的任何一个字。 另外，莫榭对外公布的身份是心理医生，但是她在网上却根本搜索不到他任何一点信息。 就像此刻，他看上去又像个经常出入命案现场的老刑警，这让戚白玉忍不住对莫榭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 莫榭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是什么人，对我能否治好你的病，和能否抓住刘毅志没有任何关系，名字和身份都不能代表一个人的能力，就像你知道刘毅志的名字，也知道他的身份就是个普通学生，但你依旧想不到他会这样杀人一样。” “那你最喜欢的自己是哪个呢？”戚白玉问。 莫榭垂眸：“心理医生，是能够最真实了解一个人的职业。” 那么他最喜欢的是心理医生。 这是否代表，他喜欢看穿别人，掌控一切的感觉呢？ 戚白玉跟在莫榭的身后，两个人顺着树林旁边的小路一直走到赵思佳和方莹所住的宿舍楼下。 毫无意外的，莫榭又吸引了不少进出的女生的目光。 门口穿着蓝制服的管理员把两人拦下来。 “你们找谁？” 中年妇女大嗓门，一下子旁边路过的人都停了下来。 莫榭自然是不会开口的。 戚白玉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岳景书放在莫榭那里，方便他有案子的时候进出警察局的工作证：“阿姨，我们是警察，想上去看看赵思佳的寝室。” “哦。”阿姨接过证件，“那上去吧。”她说，“不过你们之前不是已经把里面的东西收拾了好多都拿走了吗，现在还看什么啊？” 戚白玉转转眼珠：“我们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漏下的东西。”她问，“对了，阿姨，赵思佳的寝室号是多少？” “316。” 两个人顺着楼梯上到三楼，找到316——316没锁门。 戚白玉抬手敲门，里面好一会儿才有人应：“谁啊？” 她听着像方莹，可隔着门版又没那么真切。 “方莹吗。”戚白玉靠近，“我是‘鬼吼鬼叫’的工作人员，上午我们碰过面的。” 几秒钟后，里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方莹出现在两人面前。 她先冲着戚白玉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莫榭，眼睛里有几分防备：“这位是——” 戚白玉笑了笑：“他是我们‘鬼吼鬼叫’的员工，我不会开车，他送我过来的。” 方莹侧身让开一条通道：“你们进来吧。” 戚白玉和莫榭走进宿舍。 这是一间四人宿舍，现在就只有方莹独自在里面。其中一个人的桌子和床都格外空荡荡，她猜那就是赵思佳的床位。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啊？”方莹问。 戚白玉拉了个椅子坐下：“我们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明天进鬼屋的事情。”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上午你给我们带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让我们两个人都忘了要留你的手机号码。” 方莹转头从桌上取了纸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她：“这是我的电话。” 戚白玉接过来随手放进口袋：“是这样的，我们原本预定的三个客人我都一一打电话过去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空出一个人位子——”她脸上带着歉意，“你知道的，我们抽取参与资格都是在网上，每期名单都有公布，想要调整，只能等有抢到资格的人主动放弃，才好安排你进去。” 方莹一听，眼眶又微微泛红：“我知道，我的要求是有些为难你们，可是思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想替她带着这张卡片再去一次鬼屋。” 戚白玉犹豫了一下，她突然问：“方同学，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平时经常看恐怖片吗？” 方莹哽咽着点了点头：“当然。我和思佳都喜欢看恐怖片，我们两个人经常一起晚上躲在被子里看恐怖片”触到从前的回忆，方莹的声音更加断断续续，“你们放心，我，我不是想占有这张黑卡，我只是想带着思佳的照片再走一次。” 戚白玉递给方莹纸巾，方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其实刘毅志已经追了思佳很久了，思佳虽然对他没有很深的喜欢，但长年累月下来也觉得能坚持的男孩子很让她感动，于是就决定给他机会，看自己能不能和他合得来。” 她讲起赵思佳的往事，“那段时间，思佳经常和刘毅志一起出去，但是每次回来的时候就只有身心疲惫，唯独那次从鬼屋回来，她是自己一个人，但却轻松快乐。我想那个鬼屋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可以放松，可以享受的地方。”她看向戚白玉，几乎是哀求，“这样吧，我如果能进去走一圈，也很知足了，可以吗？” “就今晚。” 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的莫榭突然开口。 “什么？”方莹愣愣地看向他，在触及到他的眼神之后，仿佛心头突然被一根锥子刺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又别过脸。 莫榭缓缓说：“今晚营业结束之后，十一点半安排你进去。” 说完他看向戚白玉。 戚白玉皱着眉头：“这事儿你别看我啊，我又做不了主。你等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说完戚白玉就拿着手机出了宿舍，留莫榭和方莹在宿舍里，自己则是去给曲辛欣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戚白玉把莫榭的话传达给她，她思考了一秒，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行，只要加班费给够了，我觉得他们是不会拒绝的。”曲辛欣在电话那边这么说。 可以。 有钱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月光光心慌慌（09） 挂了电话，戚白玉转身推门—— “怎么了这是？”她看到房间里的情形，脚下一顿，手握着门把，空转了半圈。 “咔哒”一声，房间里的人被惊醒一般。 戚白玉眼前看到的，是原本面对面坐着的方莹和莫榭两人都站了起来，方莹一脸惊恐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而莫榭则是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戚白玉的方向，表情漠然。 空气像是被谁静止，戚白玉指在原地停了一秒，紧接着走进宿舍反手关上房间的门。 “抱歉同学。”她走到方莹面前，不动声色得将两人隔开，“我这位同事他性格比较内向，平时说话不太讨人喜欢，如果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方莹眼神闪烁，听了戚白玉的话，她扭开脸，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 颈部肌肉上下移动。 “没事。”她嘴角的笑容很勉强，“我只是有点惊讶，莫教授竟然屈居在一家鬼屋做心理咨询师。” 可你的表情并不止是“有点惊讶”。戚白玉在心中默默说道。 “他说他是心理咨询师？”她看了莫榭一眼——他的眼神又不知道落在了哪里，面容冷漠，对她们两人的对话没有一点反应。 “是啊。”方莹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梳理到耳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即使是不教书，这样的工作也太埋没莫教授了一点。” “不埋没不埋没。”戚白玉急忙摆摆手，“他不是我们那儿的心理咨询师，他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每天坐在那儿白拿工资。” “你说什么啊！” 没想到话音刚落，方莹却突然愤怒地转头瞪着戚白玉，“你以为心理咨询师就是坐在那不动就是什么也没干吗？你是不是也觉得学心理就是算命，成天神神叨叨，毕业以后除了忽悠人根本无法就业？你懂什么！” 戚白玉被她冷不丁的怒火袭击，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没这个意思——” “你有！”方莹后退一步，指尖指着戚白玉，“我看到了，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从你说的话里听到了！” 而方莹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焦躁不安，眼中迅速聚集风暴，手和脚好像都不知道要摆放在哪里，在小小的空间里转来转去。 戚白玉谨慎地站到莫榭身后，疑惑地和他对视一眼。 莫榭冷眼瞧着，身子却不自觉地上前，挡住戚白玉。 方莹在原地转了两圈，不停深呼吸，终于将怒气压了下去。 她恶狠狠地瞪着戚白玉，指着大门：“请你离开，我不能忍受有不尊重我的专业的人在我的宿舍呆着，抱歉，今天我不能接待你们了。”说完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直接把门拉开。 门板划过戚白玉脸前，带起一阵风，把她的刘海吹到半空中。 她在方莹开门的瞬间眯了眯眼。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戚白玉无奈，只能说道，“还有，我想解释一下。我没有半点不尊重你的专业的意思，刚才的话如果冒犯了你，那是我的无心之失。” 方莹别过脸去根本不听她解释。 戚白玉叹了口气，只得带着莫榭离开宿舍。 “等一下。”方莹突然叫了一声，“莫教授，我对你很失望。” 莫榭停下脚步，转头：“哦？” “你明明已经在圈内有了建树和权威，现在竟然堕落到要在一间鬼屋里度日，你不觉得这样对不起你学了这么多年的知识吗？”方莹这次情绪倒是较之前平静了许多，只是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在微微颤抖。 “我先下做的事是否值得，只在于我自己如何看，和你无关。”莫榭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明的光，他反问道，“你真的对我很失望吗？” “是！”方莹斩钉截铁。 莫榭冷漠地转头：“那你就继续失望吧。” 说完垂手拉起戚白玉的手腕，带着她离开宿舍。 两个人一起下楼梯，戚白玉边回想刚才的事边觉得，事情的症结就出在她出去打电话的那几分钟里。 从那之后。方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出去的那段时间，你和她聊了什么？”戚白玉问。 莫榭沉吟片刻。 而戚白玉则是一边下楼一遍看着窗外，年轻的学生们或独行或三三两两，谈笑着嬉闹着走过，这样美好的场景，倒是让她忍不住有些惆怅。 如果不是那年发生的事，她可能也会顺利从大学毕业，找一份合适对口的工作，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或许现在已经结婚了，办了一场不隆重但却温馨的婚礼，她的父母都坐在两侧，因为她的幸福而偷偷掉泪。 “有关。” 戚白玉突然意识到是莫榭在说话。 “啊，你刚才说什么？”她后知后觉。 莫榭：“我认为赵思佳的死和方莹有关。” 戚白玉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脚下差点没站稳从楼梯上滚下去。 “什么” 她没能莫榭的想法，“你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方莹和赵思佳的关系没有她说的那么亲密？” “暂时无凭无据。” 戚白玉撇嘴：“那你这话等于白说。就算方莹只是想贪了那张半年的黑卡，也只是她个人品质的问题，和赵思佳死不能硬扯上关系。” 两人走到宿舍门口，被从值班室里的阿姨从后面叫住。 “哎，警察同志。”阿姨拿着一个大本子走过来，“你们俩刚才没登记，在这个本子上登记一下再走吧。” 戚白玉接过登记本，随手往前翻了一页——最上面有一道明显的毛边。 “阿姨。”她指着毛边，“上面这一页为什么撕掉了啊？” 阿姨楞了一下：“这不是上午你们同事过来撕掉的吗？说是要看看这几天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宿舍。” 莫榭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岳景书的电话。 “怎么了老莫？”岳景书在开会，声音压得很低。 “上午你有没有派人来过赵思佳的寝室？” “没有。”岳景书笃定地说。 莫榭挂了电话。 “上午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戚白玉挨着莫榭，自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她看莫榭脸色不太好，忙替他问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冥思苦想：“我记得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个头不高，比他矮一截，穿着件黑色的上衣。” “还有别的吗？” “别的”宿管阿姨摇了摇头，“我实在是想不到了。” “您再想想！”戚白玉皱着眉头，“比如说，您为什么会知道他是警察呢，是不是他给您出示了什么证明？” “对对对。”阿姨一拍手，“对了，他当时给我看了个警察证，我看没什么问题，就让他上去了，他也很快下来，不到五分钟吧，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就带走了这张登记的单子。” 戚白玉也不知道再问什么，只能朝莫榭投去求助的眼神。 莫榭沉吟片刻，开口问：“他当时也登记了吗？” “登记了。”宿管阿姨的点头，“当时那张登记表写了一多半，他就把那张纸都撕走了。”这时候她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上午来的那个警察，他的手腕好像是受伤了，我递给他登记本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他手腕一下，他疼得还直瞪我呢！” 说完，宿管阿姨问戚白玉和莫榭：“你们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吗？他是不是你们同事啊？” 戚白玉没点头，但是说：“是，我们知道他是谁了。” 出了宿舍门，戚白玉和莫榭找了处树荫下的长椅坐着。 戚白玉用莫榭的手机给岳景书打了电话，把他们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岳景书立刻中止了会议，表示让两人在学校等着他，他马上就带人过去和他们汇合。 “没想到竟然被刘毅志抢先一步。” 戚白玉看了莫榭一眼，“你看，我就说你想多了。” 莫榭眉心微动：“什么‘想多了’？” “赵思佳的个人物品早就被岳景书都带了回去，刘毅志是上午来的宿舍，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杀方莹去的。要不是方莹早上去了鬼屋，说不定现在又多一起命案。”她有些担心得拉着莫榭的袖子，“哎，你说刘毅志会不会卷土重来？现在方莹可是自己一个人呆在寝室里，我看我们还是找个能看得清宿舍大门的地方坐着吧。”她一个人碎碎念，“等会儿岳景书来了，还要让他安排几个人保护一下方莹——最好是让她听课，回家。”末了，她补充了一句，“这样我们晚上也不用为了陪她加班了。” 莫榭：“” 他就知道她这么关心方莹全是假的，还不是为了不想加班。 虽是这么说，但戚白玉到底还是没带着莫榭挪窝，因为从他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也可以看到宿舍的大门，而且因为在树荫下，还在角落里，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 日光从茂密的树叶缝隙落下，洒在戚白玉的脚底，随着风的吹动一晃一晃。戚白玉盯着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斑，久了有些头晕。 她看向莫榭，莫榭正看着手机，手指滑上滑下，不知道在阅读着什么。 “莫教授？” 莫榭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顿了一下。 “你真的蛮有名的。”戚白玉若有所思，“从我们进校门开始一直到刚才，很多人都这样叫过你，但我为什么完全没有在网上搜到你的信息？” 她曾经尝试在网上搜索过“莫榭”两个字，可出来的结果里没有一个是他。 他叫莫榭，是人们口中的莫教授，是曲辛欣嘴里的“圈内大佬”。 在互联网让每个人几乎没有任何隐私的现代社会，竟然有一个人可以完全将自己“隐身”。 戚白玉想象不到他是怎样做到的。 莫榭瞥了她一眼，只说了三个字。 李尧荣。 戚白玉恍然大悟。 是了，这世界上只有资本才能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可要想完全将一个人从网络上隐藏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有资本，这其中的耗资一定也是庞大的。 戚白玉好奇地看着莫榭。 莫榭显然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有什么事？”他的声音比平时听上去温度还要低几度。 戚白玉双手抱在胸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八卦之心：“你到底是李尧荣的什么人啊，他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你？”她凑过去，小声问，“你难道是传闻中流落民间的李家太子？” 传说李尧荣的父亲李老爷子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一个神秘女人一夜风流并留下一个孩子，后来那个神秘女人去世，孩子却不知道流落到哪里，算算年纪，那个孩子也应该三十岁左右。 莫榭有三十岁吗？ 戚白玉不确定。 她刚想继续开口问，余光却突然捕捉到宿舍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 莫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方莹从宿舍里匆匆走出来。她低着头走得很快，自然是没注意到不远处坐着的戚白玉和莫榭。 “方莹？”戚白玉眨眨眼睛，“她要去哪？” “跟上去看看。”莫榭起身，走出阴影。 “哎？”戚白玉不相信这个主意会从莫榭嘴里说出来。 “快看不见她了。”莫榭眺望着方莹的背影，淡淡地说道。 “那，那快走！”戚白玉“腾”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拉着莫榭就朝着方莹刚才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上。 戚白玉和莫榭先跟着方莹在校园里兜了好大一圈，最后走到校门口，看她在门口四处张望了半分钟，然后又原路返回。 两人站在树后面，看着她的脚步似是比来的时候要缓了不少，整个人的表情也明显轻松。 “她这是在干什么？”戚白玉问。 莫榭盯着她的背影：“她在确定我们已经离开。” “可我们刚才就这么坐在那儿，她都没看见我们。”戚白玉纳闷，“如果真的有心，不是应该先检查门口吗？再说我看她这一路也不像是在找人的样子。” 两人还在跟着方莹，始终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方莹好像已经确定他们俩早就离开，失去了防备之心的她脚步轻快，一次都没回过头。 “她刚才是在找我们的车。”莫榭说。 戚白玉回想起她刚才走路的状态，脑袋微小幅度摆动，眼神一直在下方，确实像是在看车牌。 她蹙眉：“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校门口看到了我们的车，把车牌号告诉了她？”戚白玉瞥了莫榭一眼，“一定是你太显眼，被人看到了。” 心理系的学生大都认识莫榭，有人看到他下车，就把车子拍下来发给方莹，也讲得通。 话虽如此，他们两人跟着方莹走了一段路，戚白玉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不是回宿舍的路。”不仅不是回宿舍的路，还是通往小树林的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月光光心慌慌（10） 这条路上没有一个人，戚白玉和莫榭再跟着走下去，无论是在小路上还是在树林里，都会很容易被发现。 “现在怎么办？” 为了不让方莹听见，戚白玉凑得很近到莫榭耳边，小声问。 莫榭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电到一般，猛地撤回身子，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戚白玉觉得自己进步神速，都能从莫榭的脸上看出“一脸古怪”这种明显的表情了。 正当戚白玉准备继续问的时候，莫榭突然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 戚白玉一头雾水，回头看看方莹愈走愈远的身影，再看看莫榭头也不回的势头，最后只能跺了跺脚，无奈地追了上去。 莫榭大长腿走得飞快，戚白玉虽然个子也不矮，但正常的步速是怎么也追不上莫榭的，只能快走加小跑。 “喂喂！”戚白玉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微喘粗气，“莫榭！你到底要去哪啊？” 莫榭抬手一指斜前方。 戚白玉顺着看过去——呵，可不就是岳景书带着他的下属站在宿舍门口吗？ 她走进，看到岳景书身前还站着宿管阿姨，他们似乎在争辩着什么。 看到莫榭，岳景书像是见了救星似的，大步流星走过来，直接拉着莫榭的袖子就走到宿管阿姨面前。 “大姐，刚才是不是这个人来的？” 宿管阿姨的记忆再差，也不至于一小时前才离开的人都能忘。 “对，就是他。” 岳景书松了一口气，松开莫榭的衣袖：“幸亏你来了，这大姐警惕性太强了，说我们是假警察，愣是不让我们进去。” “可不是吗！” 宿管阿姨双手叉腰，“从今天上午到现在来了三回了，每次人还不一样。”她指着莫榭说，“下午这个青年问我上午来的那个小伙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现在还怎么敢把你们放进去？” 岳景书一愣：“什么三回？”他突然想起下午莫榭给他打的那个没头没尾的电话，转身把他拉到一边。 “怎么回事？”他问。 “刘毅志上午来过。”莫榭说，“他假扮警察上楼，临走的时候撕掉了登记表。” “我怀疑他是来杀方莹的。”戚白玉在旁边补充道。 岳景书有些疑惑：“刘毅志为什么要杀方莹？” “谁知道呢？”戚白玉耸耸肩，“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刘毅志会带着斧子去我们鬼屋？” “他去鬼屋是因为他觉得是因为去了你们那儿，赵思佳才会和他分手。”岳景书回答道。 戚白玉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是他自己胆小自私，和他们“鬼吼鬼叫”有什么关系？真是躺着也中枪。 “方莹作为赵思佳的好友，说不定也会因为这种事被杀啊，比如说如果刘毅志因为当天在鬼屋发生的争执就把两个人没能在一起的事赖在我们头上，最后还提着斧头去鬼屋，那照此推断，他完全也有可能因为方莹没有开口劝赵思佳接受他而杀了方莹啊。”戚白玉说。 岳景书仔细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戚白玉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现在方莹在寝室吗？”他问。 “她”戚白玉突然卡壳。 岳景书：“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犹豫什么？你们不是刚从她寝室出来吗？” 戚白玉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指了指他身后的某个方向：“喏，她在那儿呢。” 另一边，方莹从小路上走出来，一转弯便看见岳景书一行人挡在宿舍门口，吓了一跳。 “方同学。” 岳景书转身大步走到方莹面前，“我们之前见过面，还记得我吗？” 方莹的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点点头：“记得，你姓岳。有事吗？” 岳景书向她身后望了一眼——他自然知道那是通往小树林的路。那是赵思佳殒命的地方，被隔离带圈起的小范围内的土他们铲了两层都没能把血迹完全清除。 “刚才去哪儿了？”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随意一问。 方莹眼眶微微泛红：“有些话想和思佳说，就去了小树林。” “什么话？” “我们是好朋友。”方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走了以后，我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以往这个时候我们都正好午觉睡醒，她会给我讲微博上好笑的段子。但是今天只有我自己”她梨花带雨地看着岳景书，“岳警官，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 岳景书的语气忍不住微微软化：“那你在首都有其他亲人吗？可以先去他们那里暂住。” 方莹依旧是泪水涟涟：“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开口”她突然激动地一把抓住岳景书的手臂。 不远处的戚白玉和莫榭见状，立刻走上前。 几个下属也凑了过来。 “没事没事没事。”岳景书朝着下属摆摆手，示意他们走远点。 回过头来，他握住方莹的手腕，尝试着把她的手从自己的小臂上剥落下来。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方莹的手像是一只蟹钳死死地夹着他。岳景书不可能对一个普通女生用蛮力，尝试失败之后，也只能任由她抓着自己。 “警察叔叔。”方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眼神也充满恐惧，“刚才我下楼的时候，宿管阿姨告诉我，上午我出门的时候，有个男的来这里，说是有思佳的东西落在这里没有收拾走。可是你们上次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把她的东西都搬走了！而且，而且我听那个阿姨描述，上午来的人不是警察，是刘毅志！”她已经濒临崩溃，直接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他一定是来杀我的，如果不是我上午幸运地出了门，现在我也会和思佳一样，被乱刀砍死在小树林，最后失血过多” 岳景书揉了揉解放出来的小臂，皱着眉头：“同学，我知道你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精神过于紧张了。”他想了想，“这样，你家是哪里的，我们和学校打声招呼，你先回家，可以吗？” “我不回家！” 方莹突然激烈地摇头，“警察叔叔，我们家重男轻女，如果我现在因为这件事回去肯定会被赶出门的。就算不赶我出门，我擅自离开学校，可能以后我爸妈也不会愿意再供我上学了。” 岳景书一时也没辙：“那你想怎么办？” 方莹蹲在地上缓了半天，最后撑着膝盖站起来。 她的大哭已经转为啜泣，偶尔还会打嗝。 戚白玉这样的戏码今天一天已经看了三回，从一开始的略带同情之心到现在只要方莹的眼泪一出来，她看着都已经有些麻木。 方莹揉了揉眼睛，小声地说：“警察叔叔，我，我也不是想难为你们，我只是想，你们能不能留一个人在这里保护我，我真的很害怕刘毅志再找回来。” 岳景书思考片刻，在几人的注视下，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一个下属跑过来：“岳队，什么吩咐？” “打电话给艾汕，取消她的休假，让她回来执行任务。” “是。”下属领了命，但表情却有些不情愿，“岳队，这电话能让别人打不？艾汕姐的脾气我实在是承受不来。” 岳景书瞪了他一眼：“那我的脾气是不是很好承受？” 那下属立刻转头溜之。 布置完任务，岳景书转头对方莹说：“你现在先回寝室，晚些时候我的同事会来执行保护任务，直到你想好可以落脚的地方，她会护送你过去。” “那我——” “方同学，抱歉，我们还有任务，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等我的同事来了以后咨询她，她也是个老刑警，这方面很有经验。”说完，岳景书就转身走向自己的下属。 方莹咬着下唇站在原地，抬头看了戚白玉和莫榭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寝室楼。 “莫榭，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戚白玉看着方莹的背影，开口说道。 “凭什么？”莫榭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凭我的直觉。”她说，“方莹的眼泪收放自如，作为一个普通人，我由衷地佩服她。这种能力像演戏，表面上看上去哭得厉害，可却不走心。” 她指指方莹刚才站的位置，“她刚才蹲下的时候，按理来说是精神快要崩溃的边缘，但我注意到，她蹲下的过程中，竟然还没忘撩起她的裙子。” 一个真的内心惊惧哭得不能自已的人，怎么还会有心思去在意裙子是不是会沾上花草上的水迹呢？ 但是戚白玉说完这话，脸上又浮现出困惑：“可是如果方莹和赵思佳的死有关系，那她为什么要防着刘毅志，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莫榭缓缓开口：“我只是说她和赵思佳的死有关，并没有说过他们两人是同伙。” “不是同伙怎么有关？”戚白玉一拍手，笑着说，“所以你也同意我刚才的推断是吧？方莹很可能在赵思佳和刘毅志这段关系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是催化剂而是灭火器，因此刘毅志才想杀了方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月光光心慌慌（11） 回到“鬼吼鬼叫”已经是傍晚。 两人从后门进入，莫榭回房间，戚白玉则是走进一楼的接待室。 一推门，所有人都坐在里面。 戚白玉愣了一下，反手关上门：“这是怎么了，干嘛都坐在这儿呢？”她看了眼墙上的表，“还不到六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有客人吗” 她一边问，一边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都有几分可怜。 曲辛欣深色严肃：“白玉，你今天去哪里了？” 戚白玉坐下：“我和莫榭去了方莹学校和她商量进鬼屋体验的事啊，今天下午不是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说明了吗？” 曲辛欣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因为你的不在，马昊的面具出了很大的问题也没法解决？” 戚白玉试图辩解：“可我不是——” “通知方莹需要你和莫榭两个人亲自去学校吗？”曲辛欣叹了口气，“白玉，我知道，确实，在每个主题开启之前你都要做大量的工作，而这一期确实不需要你像上一期一样每天蹲守在里面，但我们鬼屋目前只有你一个特效化妆师，如果你不在，而又出了像今天这样的大问题，我们只能像现在一样，暂时取消晚上的客人，所有人坐在这里等你回来。” 戚白玉沉默半晌，起身走到中间，朝所有人深鞠一躬—— “抱歉，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会注意，在上班时间不会私自离开，不过——”她看向曲辛欣，“你刚才也说，这里只有我一个化妆师，虽然现在的工作对我来说负担并不重，但万一我出了什么状况，这里没有一个可以顶替我工作的人，对于鬼屋的长远发展来说也是个弊端。” 坐在一旁的刘伊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们都有排班，白玉姐姐也应该有休息的时间。” 是了，鬼屋里的员工都有轮班休息，但是戚白玉作为唯一一个化妆师却要每天蹲守在现场，以免出现突发事故，虽说清闲，但到底还是不能像真正的休息一样，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无数实践已经证明，一味的压榨员工，并不能实现长久的发展。 更何况咖啡店马上就要开始营业，现有的员工已经全部投入进鬼屋，咖啡店的运营势必还要招聘大量的人手。 曲辛欣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那就趁咖啡店开业之前这个机会，再招两个化妆师，组成一个化妆组，白玉你做小组长，这样平时你就不用负责跟演出，可以多抽出时间和我们一起研究新剧本所需要的道具和妆效。” 戚白玉点头：“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她说完，转头看向马昊，“是面具的哪里出问题了，我看看能不能赶快修补一下。” 马昊从沙发后面拿出个纸盒子打开，里面正是戚白玉给他特制的这次的猪皮面具——不是电视剧中戴上就换张脸的那种，只是用普通的仿皮面具，加上可怖的疤痕和血块，在黑暗中看上去更加恐怖逼真。 戚白玉把面具拿在手上翻看，发现头皮和头发衔接的部分扯开了一个大口子——这种做面具用的皮子和毛发都是戚白玉从之前曲辛欣请来的那位专业化妆师傅那里求来的，价格不菲，同时缝合也需要用专门的工具套，不是随便用根线就能缝合的。更别提这个面具构造特殊，一旦接合处开裂，就连上面的头发都要掉下来。她能想象到当时马昊想要补救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的时候是多么慌乱， “这怎么弄的？”她问。 “是我自己不小心。”马昊有点不好意思，“下午从盒子里拿出来往头上戴的时候手劲大了点，一撑就裂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了，这面具平时我用更大的力气撑过都没事，怎么今天随手一拉就坏了。”说起这个，他也有点纳闷。 戚白玉盯着那个裂口看了半晌，抬头回答道：“可能是用的次数过多，把线撑开了。”她说，“没事，等会儿我把它重新缝好再给你。”她眉头微皱，“只不过今天晚上是不能用了。” 曲辛欣碰了碰她手肘：“你不是今天晚上还安排方莹过来吗？现在重要道具没了，怎么演？” 戚白玉掂了掂手里的面具：“正面倒是还能用，就是这些头发——”她也颇为难，“总不能打开灯让方莹来走一圈吧？” “那可不行。”曲辛欣断然拒绝，“咱们这里面的布置都是对外绝对保密的，我虽然答应了帮方莹圆这个愿望，但她始终还是外人。” 她把面具拿过来，往自己脸上比了比：“要不就我来。” 戚白玉摸了摸下巴：“咱们的身高都不够，戴上这个不伦不类的，像东施效颦。”她脑子里突然想出一个主意，“劳瑞，今天除了我之外，还有个罪人没伏法，要不要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曲辛欣闻言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主意。”她一拍手，“行了，这件事就让我去和他开口，方莹说晚上几点过来了吗？” 戚白玉摇了摇头：“她不知道道具出问题的事，可能还以为是十点吧。” “十点也太晚了，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曲辛欣说，“你给方莹打电话，让她现在就过来。” 这倒真难为了戚白玉。 “你还是让别人打吧。”她对曲辛欣说，“下午我不小心得罪她了，是被赶出寝室的，我怕打过去再刺激到她。” “啊？”曲辛欣一头雾水，“出什么事了？” 戚白玉摆摆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她看向马昊，“昊哥，等会儿我把方莹号码发给你，你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哦好。” 马昊正为弄破面具的事情自责呢，现在有任务能缓解他内心的负罪感，自然一口应承下来。 破损的面具还在曲辛欣手上拿着，她举到半空中仔细端详了半晌，和面具两个黑窟窿眼睛对视了几秒，然后打了个冷战，像抓着个烫手山芋似的快速放到一边。 “嘶——这面具画得还怪逼真呢。”她转头问戚白玉，“白玉，你这个人像是哪找的，看着真有种让人害怕的感觉。” 原本她以为会听到某个恐怖片的名字，没想到戚白玉思考了片刻，说：“王龙武，09年一13年在芜城杀了十七个人。” 她顿了一下，对着大家莞尔一笑，“这就是他的脸。”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抱紧了自己的手臂，甚至每天和面具朝夕相处的马昊，也浑身寒毛炸裂，再也不敢看它一眼。 不过戚白玉倒像个没事人一般，捞起桌上的面具就离开了办公室。 将损坏的头套整体修复回从前的样子是有些困难，但是只保留正面将它改成普通面具倒是非常简单，戚白玉回到自己房间，把工具摆开，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把他改造成了一个单面面具。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缓缓将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戚白玉再次看向镜子，脑子里却突然“嗡——”地一声。 杂音过后，镜子里的人竟然不是戴着面具的她，而变成了刚才她口中说过的那个，连杀十三人的杀人犯——王龙武。 镜中的王龙武看着自己，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离开房间的时候，“王龙武”的袖管里多了一把尖头的螺丝刀——“他”刚刚在工具箱里翻找挑选了很久，最终还是选了自己最称手的。 “王龙武”顺着楼梯下楼，穿过后院，从鬼屋的后门走进房子。 后门进去是厨房，墙边蹲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原本蹲着的人回过头来，看见“他”的脸，差点尖叫出来。 “戚白玉你搞什么！”索菲菲差点把手里的口红甩出去，她一边翻白眼一边拍着自己胸口，“这样的玩笑不好开的，吓死人了！” “王龙武”双手垂在身侧，也不摘下面具，就这么原地站着，似乎是在欣赏她被自己吓到的反映。 而索菲菲也发现，对面的人似乎不太对劲。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哎，戚白玉，你怎么了？没什么事就别戴着这个玩意儿了，帮我看看这个机关是怎么装的。” 戚白玉的声音从面具后面幽幽地传出来：“我已经教过你三次了。”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完全不想她平时说话的声音。 可是索菲菲似乎没意识到，她还伸手去拉眼前人的手臂：“你快过来，再教我一次，这次我——啊！” 话还没说完，锋利的螺丝刀尖就抵在了她的颈动脉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索菲菲全身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你最好小声点。”戚白玉的声音依旧沙哑，在她耳边响起，像毒蛇从脚背上爬过，索菲菲不敢大声呼救，可又忍不住浑身发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月光光心慌慌（12） “戚白玉，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索菲菲的声音和抵在颈侧的螺丝刀头一样尖细，落进戚白玉耳朵里，更觉着刺耳又难以忍受。 “你闭嘴。”戚白玉强压着想把螺丝刀插下去的冲动，可她一听到索菲菲的声音，就仿佛有个人抓着她的手往下压。 螺丝刀的尖头划过颈侧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啊！”索菲菲捂着嘴尖叫出声。 戚白玉，她怎么敢！她不是在吓唬她的吗！ 索菲菲的内心自此为止才真正充满了恐慌——身后这个人，是来真的！ 此刻她能明显感受到身侧人的怒气，平时虽然胆大的她现在却害怕地几乎站不住：“戚白玉，我真的错了。”她慌乱地说道，“我，我承认！是我！是我用剪刀剪开了面具，我只做过这一次，真的！” 她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下滑，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 “噗通！” 索菲菲竟然直接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啪嗒。” 血珠从伤口溢出，掉在木地板上。 脖子上没有了致命的触感，索菲菲终于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螺丝刀又抵了上来。 戚白玉在她身后缓缓蹲下：“你这样，我很难做。”她上下移动着螺丝刀，感受着螺丝刀剧烈颤抖着的皮肤，“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 索菲菲咬了咬牙，闭上眼喊道：“是我自己作死！是我小肚鸡肠！都是我的错！” “机关坏了，找我能修好？” 索菲菲忙说道：“找小季师傅，小季师傅” 话音刚落，她就突然感到自己背后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压在瞬间突然消失。 索菲菲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到戚白玉一把掀开脸上的面具，一边整理着面具两侧的缎带一边嘀咕：“早这么说不就不用搞这么多事了。” 她看到戚白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靠在墙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怎么，地上这么舒服，都舍不得爬起来了？” 索菲菲立刻怒从心头来，一种被人戏耍的羞耻感滋生开来。 她顾不上优雅，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戚白玉的鼻尖刚想开口，余光瞥见戚白玉又举起了手中的面具，手突然缩了回去，要冲出口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戚白玉看着她的反应冷笑道：“知道害怕了就好。”说完她转身走进客厅，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你何必这么吓她？”马昊站在二楼上，抱着手臂看着她。 戚白玉眉头一皱：“你不会也觉得是我的错吧？” 马昊摇了摇头：“因为她蓄意破坏，今天晚上的客人是抱怨着走的，还连累你被曲辛欣教训，只是——”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面具上，眼神中有几分疑惑，“你刚才戴上这个面具之后，完全像是换了个人，就像真的被这个杀人犯附身一样。” 戚白玉笑着摇了摇头：“附身？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她晃晃面具，“你戴了这个面具这么多天，难道每天都在被它附身吗？” “可是——”马昊看着她无所谓的神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只是为了吓唬索菲菲而已。”戚白玉看了一眼楼下，索菲菲还没从厨房里出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颈侧并没有伤痕——那是戚白玉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戳破了个小血包，弄上去的血迹而已。 有些事戚白玉当下不愿与人计较，但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负。 马昊和方莹的时间约在了七点半，可是所有人一直在门口等到八点半，都没见到方莹的身影。 “还是不接。” 马昊放下手机说——这已经是他打的第五个电话。 “这人怎么回事，说好七点半来的，迟到一个小时，让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儿干等！”索菲菲心情不好，一个人缩在角落，语气怨怼。 戚白玉抬头看了眼楼上，叹了口气：“我去打个电话试试。” 索菲菲抬眼：“她不接马昊的电话，难道能接你的？” 曲辛欣奇怪的地看了索菲菲一眼：“菲菲，你今天怎么了，吃火一药了？” 索菲菲身子一僵，又别开脸，缩回沙发中。 戚白玉没有搭理索菲菲阴阳怪气的话，而是拿出手机拨给了岳景书。 岳景书第一时间接了电话：“喂，您好？” 电话那边并不是岳景书的声音。 戚白玉也礼貌地开口：“你好，请问岳景书在吗，我找他有点事情。” “队长他在忙着呢，你等一下啊。” 说完就听见一阵跑步的脚步声，紧接着戚白玉听到电话那边传来“谁啊”“来电显示是个叫‘戚小姐’的”这样的对话。 随后手机被岳景书接了过去。 “戚小姐，我现在正在办案，有什么事情吗？” 戚白玉一怔，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和方莹有关的案子吗？”她问。 岳景书沉默片刻：“为什么这么问？” “是这样的。”戚白玉解释道，“方莹和我们这边约了晚上七点半来体验鬼屋，但现在过了一个小时还没来，我们有点担心——”她尝试着问了一句“是不是方莹她失踪了？” “没有失踪。”岳景书那边说，“只是她这边出了点小问题，你和你们鬼屋的经理说一声，今天晚上方莹不过去了。” 戚白玉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便答应道：“好，麻烦您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转身回去，发现办公室的人都在看她。 “怎么样？”曲辛欣问。 戚白玉收起手机：“警察说方莹那边遇到了点状况，今天晚上不能来了。” 众人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纷纷把自己身上最沉最难受的道具摘下来。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马昊问。 “他不说，我不敢多问。”戚白玉回答道。 曲辛欣皱着眉头：“那今天晚上是弄不成了，客人已经送走，大家就干脆早下班算了。” “耶！” “万岁！” 其他人纷纷开始欢呼。 戚白玉看到大家把身上的道具都已经摘了个七七八八，心里还想着楼上的人，便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去二楼看看莫榭，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说完就推开接待室的门走进鬼屋，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刚拐过弯，一柄锋利的螺丝刀突然抵上了她的颈侧动脉。 “” 房间没开灯，戚白玉也没开手电，她就这么抬起手推着螺丝刀，将它移开：“有意思吗？” 莫榭从阴影里闪出来，手里的螺丝刀也移开，双手垂在身侧。 “刚才看见你教训索菲菲，感觉是很有意思。”莫榭摘下面具，借着小窗口投射下来的光线，戚白玉看见他随意散着的长发——她设计的面具需要有长发，原来长发和头套一体，现在接合处已经被索菲菲破坏，为了保证面具看上去更真实，曲辛欣只有请了莫榭再次出山，扮演杀人魔。 “你竟然也看见了。”戚白玉虽然沉醉于莫榭清隽的侧颜，但好歹也没忘了告诉他正事，对了，我上来是想告诉你，今天晚上不用演了，方莹不来了。” “为什么。”莫榭问。 “刚才给岳景书打了个电话问了，他说是方莹那边出了点事，又不是方莹失踪，难道——”戚白玉顿了一下，大胆猜测，“难道她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莫榭把面具随便一折，放在旁边的矮桌上，白色的棉布手套也摘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 “既然想知道，那就去看看。” 戚白玉心念一动——反正现在已经下班了，早退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她从二楼往下看，发现刘伊和马昊都已经离开办公室。 “好，谢谢你。”戚白玉听见自己这样说。 两人半小时后到达首医大的主校区，顺着下午走过的路准确找到了方莹的宿舍楼。 因为下午刚来过，也和岳景书他们确认过身份信息，宿管大妈于是就放了两人上楼。 “阿姨。”戚白玉在登记册上写完自己的名字，问宿管阿姨，“楼上是出了什么事吗？” 阿姨走到走廊入口，指着尽头的一片碎了一地的玻璃，说：“你看，就是那儿。刚才闯进来一个人，把玻璃都撞碎了。” “闯进来一个人？” “嗯。”阿姨也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从哪里进来的，知道他人在里面的时候他已经在宿舍门口把那小姑娘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揍。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人就跑下楼，一路跑到尽头，砸碎了橱窗的玻璃才逃走的。” 莫榭突然问：“今晚闯进来那人，您之前见过吗？” 宿管阿姨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没见过，他一直后背朝着我，我都没时间去看他长什么样子。” 告别宿管阿姨，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 走到第二层中间的时候，就看见岳景书站在头顶高半截的栏杆后面，他两只手都耷在栏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月光光心慌慌（13） “老莫，戚小姐？” 看见莫榭和戚白玉“不请自来”，岳景书也是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莫榭听说你这里出事了，不放心，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戚白玉脸不红心不跳，把自己的心思一股脑按在了莫榭头上。 反正莫榭也不会开口辩驳，美滋滋。 岳景书闻言竟然有一些感动得看向莫榭。 莫榭对这种闪亮亮油腻腻的目光有几分不适应，甚至不可见地后退了一步。 “咳咳。” 莫榭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这种窘迫的样子，他别过脸，“究竟出了什么事？” 岳景书倒是不想瞒着莫榭，但是却有点忌惮戚白玉，他看了戚白玉一眼，眉头微皱：“戚小姐，您——” “她是我的助手。”戚白玉还没开口，莫榭倒是难得保了她一句。同时伸出手，把身子转了一半的戚白玉拉了回来。 岳景书似笑非笑：“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助手？” 莫榭抬眼：“就刚才。” 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偏偏岳景书还真不能奈他如何。 既是莫榭坚持如此，岳景书便也不再犹豫。 “方莹在宿舍里被刘毅志袭击。”走廊里方莹被殴打的地方已经被隔离带拦起，学生们被要求“配合工作，出去逛逛”，整个走廊只有警员在四处走动。 “我们在地下室门口找到了三只烟屁股，已经送回去作dna比对。初步判断刘毅志上午来宿舍没能找到方莹，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机会再次潜入宿舍楼，伺机袭击方莹。只不过下午你们和我们来回交替着来找方莹，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戚白玉看到地上的血迹，太阳穴突突地跳：“刚才上来的时候听楼下的阿姨说，刘毅志是把方莹按在地上打的？” 岳景书先是一愣，随后翻了个白眼，一掀外套叉着腰：“这些中年妇女这事怎么传来传去就成这样了！” 他抬手招了个下属过来：“你，去这个楼上上上下下嘱咐一声，这件事不要随便往外传，尤其是楼底下那个看门的大妈。” 吩咐完，岳景书挠了挠头，“方莹当时在寝室里准备去你们那，就没锁门，结果被刘毅志溜进去。方莹说刘毅志手里没有凶器，见了她先打了她好几个耳光，然后转身找趁手的工具的时候被她抓住时机打开门大声呼救，引来了周围的同学，刘毅志这才逃跑。” 戚白玉有些奇怪：“方莹马上要出门，选择在路上袭击她不是更好，为什么要在寝室里动手，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说道这里，岳景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寝室门口的人——戚白玉这才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身材挺拔瘦长，背对着他们。 “那是我的同事艾汕，本来是安排来保护方莹的。方莹被袭击也是她的疏忽。不过也因为她一直在门口，所以我们才初步判断刘毅志是一直在宿舍楼里潜伏着，而不是袭击前才进的宿舍楼。”岳景书说。 “那刘毅志现在” “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他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艾汕，“我刚才好像就是让艾汕去追的啊！她现在怎么——” 戚白玉无语地看着他。 “艾汕！” 岳景书冲着寝室门口的女人喊了一声。 艾汕听到岳景书的声音，转身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什么事，岳队。” “刘毅志呢？”岳景书皱着眉头，“刚才不是让你追他去了吗。” 艾汕眉毛一扬：“跑了。” “跑了？”岳景书忍不住拔高声音，“你让他跑了，你上学时候金牌白拿了？” 艾汕抱着手臂看着他：“我是因为‘负伤’才休假的，队长你提前结束我的休假，就应该考虑到我的伤并不允许长时间追击。”她看岳景书表情实在难看，自己的语气也软化了几分，“再说我已经让小郑继续跟了，放心，人是跑了，但是没跑丢。”她汇报完情况，施施然转身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还指了指他脚下，“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鞋带开了。” “艾——”岳景书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他旁边还站着莫榭和戚白玉，丢面子是小，艾汕对他的态度才真正让他感到憋屈。 “嗡——” 手机的震动缓解了气氛的尴尬。 岳景书掏出电话，正是小郑打过来的。 他立刻接起：“追到了吗？” 电话那边气喘吁吁：“没，没” 岳景书眼一瞪：“又没抓到？！他是三头六臂还是脚踩风火轮啊，你们的腿是两根树杈子是不是？” “没，没时间了！”小郑承接着自家队长的怒火，但当务之急还是快把剩下的话说完，“队长，刘毅志现在在楼顶，他好像要跳楼！你快来！” “什么？” 岳景书握紧手机，“在什么位置！” “就，就在校园里，那栋最高的，上面带钟的楼。”小郑看着楼顶上的人，说，“小梁和章子带人上去了，我刚叫了消防和支援。” 岳景书两步走到窗前，探出身往窗外望去，正好能看到小郑嘴里那栋“带钟的楼”。 “我看到了，这就过去。你在下面疏散学生，让小梁和章子稳住他，千万不能让他跳！” 收了线，岳景书看了一眼莫榭和戚白玉。 “老莫，刘毅志要跳楼，你和我一起去。” 说完，拉起莫榭就往楼下跑。 戚白玉也立刻跟上。 首医大的校园不大，岳景书顺着方向一路狂奔，不到三分钟就跑到了楼下。 楼下已经腾出一块圆形的空地，晚上学生不多，但只靠小郑一个人劝不走，大部分都在旁边看热闹。 岳景书从楼下仰头往上看，除了那个发光的表盘，根本看不清刘毅志在哪。 他一把拉过小郑，问：“这楼怎么上去？” 小郑一脸茫然。 旁边的学生指着大门对岳景书说：“从这里进去右手边就是电梯，顶楼是二十四层，电梯只能做到二十三，从二十三层走安全通道上楼，出了安全通道走到走廊尽头是个栅栏门，打开就能上天台。” “好，谢谢。”岳景书对随后赶到的莫榭和戚白玉说，“老莫你跟我上去，戚小姐，你留在这儿帮小郑维持秩序。” “好。”戚白玉点头“你们快上去吧，否则来不及了。”黑夜中谁也看不到楼上正在发生什么，即使是视力好如戚白玉，抬头也只能看到房顶似乎是有个人的轮廓，但那是不是刘毅志，她也不能确定。 有了戚白玉的帮忙，小郑成功劝说楼下的学生暂时都远离了危险范围，有几个不肯走的还在不远处驻足，不过那些人现在也顾不上管了。 另一边，岳景书带着莫榭一路坐电梯上楼。 数字一个个增大，岳景书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等会儿你站在我身后，别靠近刘毅志。”他不忘嘱咐莫榭，“你自己一定注意。虽说不能让他轻易跳下去，但也不能把你自己搭上。” 而莫榭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句，只是一味盯着电梯的门缝。 “叮——” 电梯门打开，到二十三楼，岳景书按照那学生给他指的路，顺利找到栅栏门。 小梁站在门口，听见有脚步声，转身一看是岳景书和莫榭，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伸出手抓住岳景书的手臂。 “队长！” “里面什么情况？”岳景书问。 “章子在和他聊天，他看上去不太想跳楼，应该就是没路走了，所以才上的天台。”小梁看向莫榭，“莫教授也来了？谢天谢地。” 莫榭还在微喘。 他直接越过小梁走到门口，一脚踏上天台。 秋风突然凛冽，将莫榭的长发吹得飞扬。 小梁从后面唤了他一声。 莫榭回头，看到小梁递上来一个发圈：“莫，莫教授，你先用这个。” 莫榭接过发圈，把自己的长发在脑后一束，露出素净淡漠的脸。 他转头看向小梁，朝他点了点头：“谢谢。”然后朝刘毅志站的方向走过去。 章子正和刘毅志相对无言，突然看见他的视线右移，便顺着转头，看过去，看到莫榭正走过来。 “莫教授。” 莫榭走过身边的时候，章子抬手拦了一下，“别靠太近，站在这里就行。” 莫榭停下脚步，打量着对面的刘毅志——大概是几天找不到地方落脚，他的头发已经纠结在一起，衣服下摆沾满灰尘，裤脚也溅上来泥。 他才二十三岁，长相和其他大学男生一样并无二致，只是黑夜中他的眼睛像玻璃珠子一样亮。 他左手抓着天台的栏杆，右手藏在袖管里，垂在身侧。 “你是教授？”刘毅志盯着莫榭，似乎是在回忆，“我那天晚上见过你。怪不得，一点儿打都不能挨。” “手怎么样？”莫榭没接他的话，而是看向他的右手。 刘毅志一愣，抬起右手。袖管滑下，露出包扎得乱七八糟的手腕。 “哼。”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那个女的下手真狠，我还没来得及找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月光光心慌慌（14） 莫榭的声音带着深秋的凉意：“我想你没机会找她了。” 刘毅志一愣，然后笑了笑：“是啊，这里眼看着无路可逃，我就要被你们抓住了。” 他后背靠着栏杆，栏杆一米二高，正好卡住他的后背。 莫榭突然撩起自己的上衣下摆，在距离他三米的位置就这么施施然席地而坐。 “哎莫教授怎么——”天台门口的小梁差点冲上前，被岳景书提前伸手拦住，“别过去，别打扰他。”他指了指楼下，“你下去看看消防来没来，如果消防来了就尽快准备救援。” 小梁看了一眼莫榭的方向，有点不情愿：“我还想看看莫教授怎么劝那杀人犯呢。” 岳景书斜眼瞥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崇拜莫榭呢？” 小梁看着风中静坐着依旧背脊挺得笔直的莫榭，眼里闪着星空一般的光芒：“你看，莫教授坐在那儿仙风道骨，多像个天人啊！” 岳景书一阵恶寒：“你最近是不是看什么仙侠剧了？” “是啊，我女朋友带我看的。”小梁摇头晃脑。 岳景书猛然意识到他们俩跑题了——那边刘毅志面对坐下的莫榭僵持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改变了主意，面对莫榭也坐了下来。 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背靠栏杆坐下，掉下去的几率就少了很多，如果这时候消防能从后面绕上来，就能把他一举抓获！ 想到这里，他瞪了一眼伸头伸脑的小梁，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还在这儿看？不赶快下去？” “是” 另一边，戚白玉在楼下帮警察疏散学生，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她自己在楼下仰头往上看，怎么也看不到二十多层的高楼上到底发生着什么。 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也不能上去看他们抓人的，于是便四处看着，正好逮到学校的保安匆匆从楼里走出来。 “保安大哥！” 戚白玉迎上去，“好不好把后面操场的灯打开啊？这太暗了，等会儿消防来了不好救援。” 她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注意到这栋楼背靠着学校的操场。 那保安有几分犹豫：“警察同志，这个我做不了主的。”他看戚白玉刚才一直和小郑在一起疏散学生，把她也当成便衣的民警了，“我先把二十三层到二十层灯打开，您看这样行吗？” 戚白玉想着怎么样也比整栋楼黑咕隆咚得好。她想回头寻小郑，但这个时候消防车正好开进来，小郑去迎消防车，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她这边，于是戚白玉便替小郑做主，答应了保安。 “那行，你去开灯吧。”她说。 “韩队长。” 小郑看见消防车上领头跳下来那位，立刻小跑上前。 两边一握手，韩队长叉着腰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现在什么情况？” “有个犯人逃到楼顶了，怕他跳楼。岳队和莫教授已经在上面了，刚才同事打电话给我说，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韩队长看着这栋二十三层的高楼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周围连点儿灯光都没有？” 话音刚落，二十一二十三层的灯突然都亮了起来，天台上刘毅志背对着外面所以没察觉到，而楼下的人就着望远镜能隐约看到一点楼上的情况，但还是不真切。 “怎么样？”小郑问。 韩队长回头对队员下令：“准备游绳，一队去天台，二队去二十三楼待命，其他人拉警戒线，准备气垫。” 这边的安排正在有条不紊的开始，那边突然又起了喧哗。 小郑朝喧哗声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戚白玉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他立刻走过去，看见正在被戚白玉朝一边推搡的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在宿舍里等救护车来的方莹。 她的腿被刘毅志踩裂了踝关节，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半边脸也高高肿起，嘴角还有血块，左臂上还缠着纱布。 “你怎么过来了？”小郑让戚白玉先到一边，自己问方莹。 方莹抬头看着楼顶，气喘吁吁地说：“我要亲眼看着刘毅志从上面跳下来！”她眼里含着深深的恨意，“他把我打成这样，还欠思佳一条命，我要亲眼看着他偿命！” 说完，她突然仰起头，朝着楼上大喊一声：“刘毅志！你这个神经病！有种你下来打死我啊——” 校园里很安静，方莹的大喊无疑能穿破云霄，更何况是这去去二十多层楼。 天台—— 莫榭和刘毅志已经聊了十多分钟。 他没有提赵思佳，也没有说方莹，而是一直在给刘毅志讲，手腕手上该注意些什么，包括一些复健的知识。 刘毅志刚开始对他还抱有很强的戒备心，但耐不住莫榭讲得平心静气，慢慢地，他的心情好像也比一开始要平静许多，像是翻腾的开水凉了半天，像再沸腾也起不来。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刘毅志饶有兴致地看着莫榭，“你是什么身份，警察？”说完他又自己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警察没你这么弱的。” 莫榭表情淡然：“我是医生。” “医生？”刘毅志打量了他一圈，摆了摆手，“不像不像！我看你，像算命的。”他指指莫榭的头顶，问，“你这长头发留了多长时间，平时上街大家是不是都盯着你头发看啊？” 莫榭倒也不瞒着他：“平时不上街。” 刘毅志倒也不在乎他怎么回答，只会自顾自地说：“我劝你还是把头发剪了吧，一个大男人长头发像什么样子？你看我。”他指指自己的头顶，“小平头，多干练，这么多年了一直这个发型，就没换过。”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几个来回，一切看似都再朝好的方向发展。 就连岳景书后来在门口都站不住，抬脚走上天台，他走到莫榭身边坐下，刘毅志也只是瞥了他一眼。 “我看你也不想寻死。”莫榭看着刘毅志，“为什么跑到天台上？” 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难倒了刘毅志。 只见他突然呆愣住，原本一直在抖着的腿也不动了，眼前像是笼罩了一层雾气，眼睛里满满都是迷茫。 是啊，他为什么跑上天台来了？ 刘毅志也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刚才明明校门大敞，他从宿舍楼一路狂奔过来，正好楼上的钟声敲响，他抬头看了一眼，就不知道为什么，魔怔似的就跑了上来。 他突然翻了个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天台外侧。 岳景书下意识想起身，却被身边的莫榭拦住。 刘毅志看着远处漆黑的天空，眼中的困惑更浓。 看似是面对一大片的天空，但实际上却堵上了自己逃走的唯一一条路。 他不想死，但是他现在也知道，回头，一定会被抓。 “我”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现在竟然声音中带着颤抖，“我会死吗？”他问。 他杀了自己喜欢的人，袭击了鬼屋，还杀了个警察，刚才还跑到方莹的寝室把她打到骨裂。 这种程度，他竟然还问身后的人，自己会不会死。 答案是肯定的。 向前是死，向后也是死。 “向前是死，向后也是死。”刘毅志嘴里念着这句话，脑中像是突然有一道光线闪过——他原本头脑中仿佛是混沌一片的，现在接受了自己“必死”的结果之后，反而突然生出一丝清明。 他突然转身，视线对上莫榭的，看着他平静的双眼，刘毅志脑子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画面。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那些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究竟是什么，他抓不住，也抓不全。像是一个花瓶摔到地上，碎片四散飞舞，他抓得住碎片，可他不知道原本花瓶的样子。 “刘毅志！你这个神经病！有种你下来打死我啊——” 楼下突然传来方莹的大喊。 莫榭脸色一变，飞快上前。 可来不及了。 在方莹声音落下的瞬间，刘毅志的表情突然从茫然变得无比狰狞！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转身，撑着栏杆就翻身跳了下去！ 甚至连消防人员的电梯也才走到十七层。 莫榭和岳景书同时扑上去，岳景书行动更敏捷一些，可就连刘毅志的衣角都没摸到—— “砰！”重物砸在地面的声音。 紧接着楼下传来惊呼，继而是骚乱声。 与此同时，楼后面操场的等突然亮起，整个首医大上空立刻如白昼搬通明。 岳景书和莫榭从楼上往下看——楼层太高，安全气垫根本没有丝毫作用，整个气垫深深陷到地面，刘毅志就趴在中间，从他身下流出来的血慢慢染红气垫表面。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岳景书转过身，靠着栏杆，突然滑坐在地：“怎么会这样？”他一只手在半空中虚晃，一把抓住莫榭的上衣下摆，“刚才他不还好好的吗，他根本不想寻死，怎么会——” “刘毅志！你这个神经病！有种你下来打死我啊——” 女人的叫喊声从他脑中重现。 岳景书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咬着牙朝楼下冲，而莫榭也在岳景书离开之后再次把视线投到楼下，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一缩，转身也跟着岳景书跑下楼。 岳景书冲下楼，看到的就是韩队长正在带着消防队员围在安全气垫旁边，而方莹则是跪在地上，整个人木木地看着前方。 他三两步走到方莹面前，指着她吼道：“你刚才喊什么喊啊！” 方莹愣愣地看向他，眼中没有焦点，仿佛也没有听到岳景书在说什么。 而小郑则是急忙上前把岳景书的手臂按下去：“队长，队长，先别生气。”他看了眼方莹，小声说，“刚才刘毅志突然跳下来，把我们也都吓坏了。她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你可别刺激她。” 岳景书气不打一出来——他们追了刘毅志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有生擒他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被这女的一句话给毁了。 他正想继续发火，身边的小郑突然被人大力扯到一边。 小郑差点被扯摔倒在地，还没等稳住身子，就被人抓着手臂，他回头，真好对上莫榭略带焦急的双眸：“戚白玉在哪呢？” “她一直站在——”小郑看着本该站着戚白玉的地方空无一人，一愣，朝四周看了一圈，“——奇怪，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月光光心慌慌（15） 莫榭一把甩开小郑的手臂，站在原地朝四周环视——背面都是教学楼，唯一的可能就是楼对面稀疏的那片林荫。 高楼后面操场的灯将学校的半边都照得亮如白昼，但那片稀疏的树林却仿佛一个黑洞，连半点光线都没挨着。 自莫榭的脚下起，灯光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他快步朝林荫的方向走过去，小郑在后面叫他：“莫教授，那边黑，别过去！” 可莫榭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似的，脚下的步子依旧飞快。 小郑想追过去，可刘毅志还在安全气垫上趴着，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无奈他只能一跺脚，转身不去追莫榭。 莫榭一个人踏上小路，除了树叶摩擦的声音，他听不见其他任何一点戚白玉存在的痕迹。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手电筒，周围两米范围内立刻亮了起来。 他踏出石子铺的小路，走进树林，一排一排地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终于，在转过第三次蛇形弯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团东西，缩在树下。 手电筒的光先是蹭到一双棕色的皮鞋，然后向上看，才是抱着膝盖，一声不吭的戚白玉。 手电筒的亮光照过去，戚白玉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睁着双眼，漆黑的眼球比黑夜还要浓，浓得没有半分生气。 莫榭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把手机一丢，冲上去半跪在戚白玉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大声低吼：“戚白玉，我是莫榭！能听到我说话吗！” 戚白玉眼里流露出一丝哀伤：“莫榭我听得到你说话。”她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语气十分平静，“你放弃吧，你救不了我的。我刚才尝试过了，没有出路的，我走到哪里，它们跟到哪里。我注定要被它们吞噬，它们现在困住我，就是给我机会，让我慢慢死去——” “不！” 莫榭突然抓住她的手。 戚白玉的手很凉，他用力在她虎口处掐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戚白玉。” 莫榭突然也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你不要放弃，相信我，我就是来带你出去的。”他一点点引导者她，“它们怎么能困住你呢？你是人，它们只是蝴蝶。” “不。” 戚白玉的眼神依旧空洞，但却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是很多很多的蝴蝶。”她说，“柔软的生命结合起来也会坚如磐石，我动都动不得，哪还能奢望再出去呢？” “再密的墙也会有缝隙。”莫榭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话化为流水，变成空气，“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不是吗，这说明这堵墙并不是完全密不透风的，对不对？” 戚白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但她没有反驳，莫榭就知道，他的话起作用了。 “你现在看向前方，你仔细看看，你的正前方是不是有一个很小很小的亮点？”他将手机屏幕调到最亮，举到半空，“戚白玉，你一定要仔细看。” 戚白玉发散的瞳孔正在一点一点地往手机屏幕的方向聚集。 “莫榭，是你吗？”她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我看到亮光了，我看到了！” “好，现在我把手伸过去了。”他缓缓地说，“我的手能穿过那堵墙，现在就在你的手边，你试试，看能不能抓到？” “我动不了！”戚白玉着急地浑身颤抖，“不行，我的手根本动不了！” “没事没事，不要着急——”莫榭将原本放在戚白玉手上的手拿开，从紧握改为一点点触碰，“我现在让蝴蝶从你的手上飞走。”他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跳跃，“感受到了吗？这是蝴蝶的翅膀，它们飞走了。” 戚白玉忽然浑身一抖，紧接着她身子微微前倾，仿佛是在试探着什么。 莫榭见状立刻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覆上她的手背。 两秒后，他感觉到自己手心有什么突然动了动。 随后手心里的那只手翻了个身，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 轻握变成紧攥，戚白玉的身体也颤抖地更加厉害。 她看清了。 那不是什么黑暗中的光点，而是莫榭手机屏幕的光芒。 周围一片黑暗，可身边那个人，是亮的。 她愣了一秒，然后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莫榭的脖子。 “你救了我。”她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你救了我，谢谢你。” 莫榭此刻的动作很不舒服，而且有点滑稽。 他半跪在地上，一只手被戚白玉抓着，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脖子上还挂着个怎么也不肯松手，虽然也只有一只手臂但却有越收越紧的趋势。 但他还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刚才我几乎都要放弃了。”戚白玉的脸贴着莫榭的颈侧，感受着男人颈侧动脉有力的跳动，仿佛是在呼应，她好像突然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致的频率，让戚白玉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重生的喜悦。 “为什么会在这儿。”莫榭问。 重获新生的戚白玉有些害怕想起刚才的场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尝试着回忆的时候，那种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并没有随之而来。 “刚才，有一大片蝴蝶从天上突然朝着我飞下来。”戚白玉犹豫了一下，说。 “一大片，多少？”莫榭问。 “遮天蔽日。”戚白玉的心理虽然毫无障碍，但生理上的条件反射让她的小腿肚抽了两下。 “啊。”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了？”莫榭问。 戚白玉动了动自己的腿，小腿肚生疼：“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太急，好像有点抽筋。” 莫榭看她情绪稳定，干脆灭了手机的亮光，将手机随便往地上一放，空出来的手摸向戚白玉的小腿肚，顺着筋脉的方向缓缓揉捏。 “除了蝴蝶，还看到什么别的了吗？” 戚白玉感受着莫榭的按摩，眼睛微微眯起：“没有，当时漫天都是蝴蝶，它们的翅膀拍打的声音太大，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她当时下意识地逃跑，根本没看清楚方向，只是闷着头往前，撞到树才停下—— 想到这里，戚白玉突然松开了莫榭的脖子，整个人向后倒去。 莫榭被她抓着的那只手一下子抽出来托住她的后背，微微一用力，戚白玉的下巴就重新搭上了他的肩头。 “怎么了？”他问。 戚白玉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语气有点可怜：“刚才跑得太快，好像撞到树了，现在额头有点疼” “先别动。” 莫榭把她扶好，让她靠在树上，然后从地上摸了摸，找到刚才被自己扔掉的手机捡起来，借着屏幕的光照了照她的额头，“破皮了，等会儿出去找他们要点儿碘伏消毒。” 戚白玉扶着树干起身，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刚才，不是在楼顶吗？”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旁边正在起身的男人——跪在地上的时间有点久，加之全部注意力又都在戚白玉的身上，莫榭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匆忙中膝盖着地的时候，正好压了一颗小石子。 小石子尖头朝上，此刻他起身，才发现已经嵌入皮肉中！ 莫榭一个虚晃，戚白玉忙上前扶他。可两人一个腿抽筋还未完全恢复，另一个膝盖又剧痛，根本站不住，一起后退几步，最后还是戚白玉的后背砸在树干上，阻止了两个人再次摔倒的悲剧。 这次换莫榭靠在戚白玉的肩头了。 “呵” 只剩喘息声的树林中，戚白玉突然听到一身轻笑。 周围一片黑暗，她低下头试图去寻找莫榭嘴角的弧度，未果。 可是耳朵里听到了，心里也感受到了，眼前就仿佛已经看到了。 戚白玉也笑了。 “明明是你过来找我，怎么最后两个人都弄得这么狼狈。”她视线下移，“腿怎么了，麻了？” 莫榭的笑容稍纵即逝，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笑出了声。 “一条腿，不碍事。”他直起身子，原地缓了几秒，开口问戚白玉，“你怎么样？” 戚白玉过了抽筋最疼的劲儿，现在为了能活动，在地上又跺了好几下。 “差不多了。” 她看了眼光亮的方向，“我们去那边吗？” “不。”莫榭抓着她的手臂，把她的身子转向另一个方向，“走那边。” 戚白玉扶着莫榭，两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出小树林，道路终于慢慢清晰，戚白玉也看清了莫榭刚才给她指的方向。 “大门？”她一愣，转头看向楼下，“我们这就走了？刘毅志呢，事情已经解决了？” 莫榭：“解决了。”他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给小李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们回去。” 戚白玉看了眼时间：“都凌晨了，别麻烦小李了，打车吧。” 莫榭很坚持：“我不习惯，叫他来。” 戚白玉瘪了瘪嘴，最后还是按照莫榭的要求给小李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小李虽然一听就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声音，但却没有任何怨言，问清两人的位置之后，就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二十分钟后就到。 在等待小李来的二十分钟内，莫榭一直在闭目养神——两人坐在学校门口附近的长椅上，门口保安过来问过他们一次，戚白玉没有任何证件，只好指指岳景书那边，说他们是一起的。 莫榭不出声，戚白玉也是累极。 所以小李把车开到校门口停下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戚白玉靠在莫榭的肩头，而莫榭正盯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地出神。 门口保安走上来问他要证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通行证，保安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立刻点了点头，让小李进了校门。 “莫教授。” 小李犹豫半天要不要上前打扰，但时间实在太晚，长椅上的两人又实在有点灰头土脸，形容狼狈，他也只能上前唤了莫榭一声。 戚白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李哥来了啊”她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这么晚还麻烦你过来接我们，真是不好意思。” “戚小姐别这么说。”小李看样子也是匆匆赶来，连外套都没穿好，“我平时一个月最多接送莫教授两三次，还觉得是自己白领工资，有点惭愧呢。” 他看莫榭撑着长椅的椅背站起来的动作有些艰难，便主动上前想搀扶，没想到却被莫榭一个眼神喝止。 莫榭把手伸向戚白玉，戚白玉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他将大半个身子都靠过去，戚白玉也不嫌重，小心地扶着他朝门口的i 一per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月光光心慌慌（16） i 一per停在鬼屋门口已经是凌晨两点。 自然，鬼屋里已经一片漆黑，戚白玉扶着莫榭从院子的侧门进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前面鬼屋大厅的等突然亮了起来。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戚白玉先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但很快她想到刘毅志已经被抓，便稍稍放松。 果然，推开门的是曲辛欣。 她揉着眼，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戚白玉和莫榭——两个人都有些狼狈，尤其是莫榭，他靠在墙边，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擦了药包了纱布，但裤脚挽到膝盖，纱布露在外面，在黑夜里尤其显眼。 曲辛欣把视线从莫榭的膝盖上移开，张了张嘴，纳闷道：“你们俩不是去找方莹了吗，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回来？”她上下指了指两人，“还弄成这幅样子。” “一言难尽。”戚白玉顿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曲辛欣，“对了，刘毅志被抓了，大家以后可以不那么提心吊胆了。” “死了。” 莫榭靠在墙上突然开口。 曲辛欣没反应过来：“什么死了，谁死了？” 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莫榭在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刘毅志死了？” “对。” 饶是有墙可以倚靠，但膝盖的疼痛还是让莫榭有些吃不住力。 他干脆坐在地上，屈起那条受伤的腿。 戚白玉震惊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刘毅志他——” “死了。”莫榭盯着她，“是从楼上跳下来的，在你跑进树林之前。” “什么——”戚白玉想要用力的去回想当时的场景，但是她的脑海中却是一片漆黑。 曲辛欣以为戚白玉只是和她一样被吓到，也没多想，只是愣了一下，然后问：“他自杀了？为什么？” 莫榭的眼神突然微微变暗。 他想起刘毅志跳下去之前那声从楼下传来的叫喊，就像一把火，瞬间让温水沸腾。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哈——” 三个人站在院子里，夜深露重又是深秋，曲辛欣身上只有一件宽松的大毛衣，四处都漏着风根本都不御寒，再加上她又打了个哈欠，困意更浓。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洗洗歇着吧。”她朝戚白玉和莫榭拜拜手，临走的时候还没忘再看一眼莫榭包着纱布的膝盖，“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腿是怎么回事呢？” 莫榭撑着墙站起来：“不用你管。” 曲辛欣知道莫榭的狗脾气，也就不再追问，摇了摇头翻了个白眼就转身回到大厅。 她还懒得管。 戚白玉还是扶着莫榭上楼，可莫榭察觉到戚白玉并不专心，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带着他好几次撞上楼梯栏杆都没察觉到。 到了房间，戚白玉扶着莫榭坐在床上，莫榭没有开口，戚白玉也没离开。 “莫榭。” 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困扰自己的事告诉他，“我——我好像，想不起刘毅志的长相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定记得刘毅志的样貌，但不知道怎么的，每当她努力去回忆那张脸上的五官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莫榭的眉心也微微动了动。 他思忖片刻，开口问：“你现在还能看到蝴蝶吗？” 戚白玉摇了摇头。 “那就没事。”莫榭说，“刚才刘毅志从楼上跳下来的场景激发了你内心最大的恐惧，所以铺天盖地的蝴蝶取代了他朝你的方向飞过来，并且把你困住。而你刚才冲破了蝴蝶对你的禁锢，现在它们已经不是你的问题。” 戚白玉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我的病已经好了？” “不。” 莫榭说，“蝴蝶的突然出现和蝴蝶的飞走都有诱因，突然出现是因为刘毅志，而飞走，则是因为我。后面的日子里蝴蝶可能还会重新渐渐出现，但在我的引导下，蝴蝶的数量和出现的频率都会慢慢减少。”他说，“现在这么大的突破，代价只是忘记一张刘毅志的脸而已，很值得。” 说得倒也有理。 刘毅志的长相对戚白玉来说确实是可有可无的记忆，即使不记得也对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相反因祸得福，她的病情突然迈过了一道高坎，进入了一个平稳向好的阶段。 所谓不破不立。 戚白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对了。”莫榭看向她，“有件事要问你。” 戚白玉拉了他房间的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说吧。” “方莹怎么会出现在楼下？”他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戚白玉摇了摇头，“我记得当时我在楼下站着，一转头就看见方莹一瘸一拐地出现在楼下。”她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她似乎对刘毅志的恨意达到了顶峰，所以知道刘毅志就在天台上的时候，她就开口骂刘毅志是神经病。” 她皱着眉头，“其实我还可以理解方莹当时的心情。就算她像你之前推测的，和赵思佳的关系并不亲密，但在寝室被袭击之后，方莹对刘毅志的恨是真的，她是真的希望刘毅志死。” 说完，戚白玉看向莫榭，看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上半身微微前倾，开解他道：“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刘毅志那样的人死了不是更好吗？” 莫榭眼神幽深：“他是该死，可他不该这样死。” 戚白玉手臂抱在胸前：“有何不妥吗？” 莫榭沉默片刻：“我还需要再见方莹一次。” 戚白玉耸肩：“可刘毅志已经死了，方莹还愿意再见你吗？”她撇撇嘴，“别忘了那天在寝室里我们俩和她已经——” 她伸出手，做了个一张纸从中间撕成两半的动作。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方莹就自己找了过来。 就在办公室门口。 一个拄着单拐，另一个坐在轮椅上，就这么面面相觑。 戚白玉赶快搬了个椅子过来。 “你”她想起那天在寝室中的争执，也有些龃龉，“你腿不方便，就先坐吧。” 方莹没推辞，将自己的单拐立在墙边，然后单脚跳到椅子边，扶着椅背慢慢坐下。 戚白玉则是回到沙发上，和曲辛欣两个人缩在角落。 “白玉——”曲辛欣靠过来小声问，“这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戚白玉捂着嘴，“那天下午我们去找方莹的时候，方莹吼过莫榭几句。” 曲辛欣震惊：“还有人敢吼他呢？”她压低声音，“莫榭是心理学界的大牛，方莹也是学心理学的，没理由开罪他啊？” 戚白玉撇嘴。 他们这些学心理学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她们这些凡人怎能参透？ 看两个人面对面也不说话的样子，活像是电视剧里武林高手过招时候，吃瓜群众还没看到两人有动作，但实际上两人已经过了几百上千招。 莫榭转动轮椅，稍稍靠近方莹些许——这轮椅是早上小李送过来的，说是怕莫教授行动不便。可戚白玉和曲辛欣都觉得，莫榭平时根本不出门，或者在他下一次出门之前，他的伤就已经好了，所以根本用不着轮椅。但小李坚持，莫榭也没说拒绝，最后僵持不下，就只好收下。 现在莫榭坐在上面，腿上还搭了一块墨绿色的麻布，知道的会说他膝盖受了一点皮外伤就坐轮椅真矫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双腿残疾呢。 “莫教授。”还是方莹先开口，“昨天晚上真是辛苦你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半边脸还微微红肿，露出来的皮肤伤痕累累，但她去神采飞扬，眼睛如玻璃球一般闪亮，“不过可惜。”她话锋一转，“刘毅志最后还是跳下来了。你一定很懊恼吧。” 莫榭沉默着，但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 方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我记得两年前，你来首医大做讲座，题目是《说服与顺从》，你说想要说服一个人，并且改变他脑海中一种似乎已经既定的方向和，要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是顾左右而言他，主动掌握谈话的主动权；第二是从新路线的优势入手，多分析优势而不是去贬低他以前的规划；第三，如果这个人能开始开口顺着你的话题向下讨论，那么‘说服’的过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莫教授。”她歪了歪脑袋，“刘毅志跳下来的时候，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记得很清楚。”莫榭缓缓开口。 “当然。”方莹两只手扣着椅子的扶手，眼中滑过一丝激动，“只有把你的理论倒背如流，才能有一天有反驳这些理论的机会。” “反驳什么？”莫榭问。 方莹有些激动，嘴角都在微微颤抖：“心理学是一门艺术，它不能被这些序号限制在条框中。” “任何理论都有局限性。”莫榭回答道，“你说的这个讲座是面向全校同学的，听众里有心理学专业的学生，也有非本专业的学生，我欠你们校长一个人情，答应他要来做一场讲座，讲的内容只能是普适性的理论。普适性理论不能适应每一个个例。” 方莹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刘毅志是个特例？” 莫榭下巴微微上扬：“前提是这个‘特例’的出现是‘自然’而非‘人为’——”他顿了一下，“可如果你只适合为了反驳我的理论而制造出这个‘特例’，这样的行为恕我直言，是对你心中‘艺术’的侮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月光光心慌慌（17） 现在时间是上午十点整，墙上的钟恰好敲响, “当当当当”晃了五个来回。 莫榭垂眸, 抬手整了整大腿上搭着的毯子，手指抚平细微的褶皱。 “据我所知, 赵思佳原本想读的好像不是心理学专业。”他说, “志愿表上是外科, 可因为分数不够，只能调剂到心理学。” 方莹米面不改色：“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永远无法像你一样，把心理学摆在第一位。”莫榭盯着她。 “那又如何？”方莹似乎不想接他的话, 眼神也始终避免和他接触。 “对了。”莫榭话锋一转，“你之前想体验鬼屋，该不是有什么必须要到这里来的理由吧？”他问, “你看上去不是个胆大的人。” “哼。”方莹冷哼一声, 突然抬手指向一边, “我如果胆子小，就会和她一样, 害怕地跑到树林里面。” 莫名其妙被指的戚白玉：“？？？” 曲辛欣看向她, 叹了口气, 小声说道：“平时在电影里看的都是假的, 真的看到死人还是会怕, 我懂你。”她一边说还一边拍着戚白玉的膝头。 “哦？” 莫榭对方莹的回答产生几分质疑,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恐怖片？” 方莹似乎有些生气：“这和你没关系把？” “鬼怪只是心理而臆想出的幻想, 你是害怕打败不了自己内心的臆想, 还是不敢直面死亡呢？”莫榭步步紧逼。 方莹的手指紧紧扣住椅子的扶手, 指甲几乎嵌进木纹：“你以为你发现我的弱点了吗？” “这是不是你的弱点，我没兴趣知道。”莫榭突然放松了身子，他靠在轮椅的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同样，我也不知道刘毅志是否适用我的普适性理论，但毫无疑问——”莫榭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得意，“你，是完全适用的。” 第一是顾左右而言他，掌握对话的主动权；第三是让对方更能够顺着你的话题向下讨论。 戚白玉恍然大悟，看向莫榭的眼神充满欣赏——让方莹不得不陷入这个她之前一直瞧不起的理论且不自知，此刻再讲盘算一点点告知，没有比这个方法更能打击到一个自负的人了。 或许方莹原本也计划用相似的方法战胜莫榭，只可惜她失败了。 意识到这点的方莹脸色是肉眼可见的一点点阴沉下来。 “您是看不起我吗？”她对莫榭的称呼由“你”变成了“您。”她说话的语气看似云淡风轻，可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压抑还是出卖了她。 反观莫榭还是从前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好像方莹的变化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人。”他说，“相反，你听过我的讲座，算是我的半个学生，事到如今，我还有点欣赏你，如果我还是老师，可能乐于培养你，只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莫榭操控着轮椅，转了个身面朝着戚白玉。 戚白玉立刻起身走到他身边，手扶在他身后的把手上。 戚白玉冲着方莹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等。” 方莹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拄着单拐，背脊挺得笔直，“你们答应要安排我进去体验鬼屋，现在还作数吗？” 戚白玉看向曲辛欣。 曲辛欣指了指她的腿：“你的腿，不太行吧，我们这次的主题需要相当的活动量——” “没事。” 方莹坚决地打断了她。 “嘁。” 莫榭发出一声极轻，也极轻蔑的嘲笑声。 曲辛欣也上前劝道：“你现在的腿还没有恢复，不如等你的伤养好了，你随时来，我们随时可以安排。” “不用了。”方莹冷硬地说，眼睛盯着的却是莫榭，“就今天。” 莫榭对她这种逞强的行为简直嗤之以鼻。 “白玉，等一下！” 戚白玉已经推着莫榭进了院子，后面曲辛欣追了上来，叫住了两个人，她一脸烦闷，“那个方莹腿都断了，等会儿怎么办，是不是要让马昊稍微放放水？”她说，“还有屋里的那些机关，好多都设置在贴地面的位置，她现在想行动都困难，何况是蹲下起身这么频繁呢，万一出事怎么办？” 莫榭：“拟一份证明书拿给她签，是残是死都和鬼屋没关系。” 曲辛欣翻了个白眼：“现在是生死的问题吗没错，就是！”她压低声音，“上次冒出来个刘什么，莫名其妙拿着斧子闯进来就要砍人，后来封了三天没让开门；现在又来个方莹，万一真出什么事，我这个鬼屋还要不要继续开下去了？” 莫榭一扭头：“那和我无关。” 曲辛欣气不打一处来：“你吃在这儿住在这儿，就和你有关！”她知道莫榭油盐不进，只能转向戚白玉，“白玉，你帮我劝劝方莹，让她今天先回去吧，算是我求求她了。” 戚白玉摇了摇头：“劳瑞，我建议你就按莫榭说的那样做。” 曲辛欣一愣：“什么？” “那生死状给方莹签，她已经成人了，需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决定负责任。”戚白玉说。 “那万一——” “方莹不是冲动说出那句话的。”戚白玉说，“相反，她很谨慎，不会去做自己可能会失败的挑战，如果她真的不行，她会像彻底远离恐怖片一样远离鬼屋，但现在她既然自己提出要挑战，就随她吧。最多你随时准备着叫救护车，就行了。” 曲辛欣一咬牙：“行，算是我欠她的了！” 到了楼下，莫榭扶着楼梯的扶手站起来，戚白玉抬着轮椅先上楼，放下之后又折返回一楼，扶着他往上走。 “最近吃药感觉怎么样？”上楼的途中，莫榭开口问道。 “呃”戚白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老实回答，“没什么感觉。”她说，“老实说昨天晚上之前我一直觉得那药会让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不过现在我感觉很好，所以不知道在我昨天‘重生’的这段过程中那些以前被我吃进去的药究竟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药虽然是辅助，但它对于你的神经元的修复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莫榭说。 戚白玉思考了一下：“心理治疗和吃药，就是‘治本’和‘固本’的区别吧？” 莫榭点头：“是。” 戚白玉撇撇嘴：“反正药是从你那儿拿的，也不要钱，就一直吃着呗。” 她送莫榭到门口，看他重新坐上轮椅，才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戚白玉走到桌前，拿起桌面上放着的红色小药盒，打开，里面四个格子放着八颗一模一样的药片，她随便抓出来两个丢进嘴里，再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和着把药片吞下了下去。 吃完药，她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盯着空气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什么，弯腰拉开床头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旧照片，四个人，欢笑着挤在镜头前。 她抬手摸了摸相片上的人，鼻头微微泛酸。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他面前提你的事呢？”她的指尖落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快了，快了。”她嘴角露出一丝悲伤的笑容，“这件事一定要谨慎，你一定要有耐心坚持住”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照片的表面。 半球形的泪珠仿佛一个天然的凸透镜，将照片上人的笑容放得更大，随着水珠的颤动，那开朗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扭曲。 戚白玉抬手将那颗泪珠擦去，眼神逐渐坚定：“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 她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 “哥哥。” 一 一 刘伊“噔噔噔”跑上楼，“咚咚咚”急促地敲着戚白玉的房门的时候，戚白玉正在床上睡觉。 昨天凌晨回到鬼屋，又连夜将之前坏了的面具重新缝合，实际上戚白玉在见方莹之前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此刻回到房间，原本是在看相片，谁知道困意袭上来，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手里的相框也滑落在地上。 戚白玉下床的时候还差点踩到它。 刘伊还在敲门，一边喊一边敲，但她还是先小心翼翼地把相框捡起，仔细擦干净上面肉眼并不能看到的灰尘，将它重新收回床头的抽屉中，这才转身去开门。 “白，白玉姐姐。” 刘伊敲了半天门也累得很，说话还喘着粗气。 “怎么了？”戚白玉问。 刘伊指了指鬼屋的方向：“今天来的那个腿不好的姐姐，她通关了！” “咔哒。” 刘伊身后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莫榭坐着轮椅在房间门口，抬眼正好对上戚白玉略带惊诧的眼神。 戚白玉眉头微微一皱：“她真的通过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期主题的机关是她和小季师傅亲自布置的，有许多出都是需要挑战者趴倒在地甚至是跳起才能通过的，没想到方莹一个拄着拐的人，竟然用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不到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就通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月光光心慌慌（18） 戚白玉跟着刘伊下楼，看见曲辛欣在门口站着, 马昊靠墙蹲在地上, 头套被他摘下来随便扔在地上。 “别怪他。” 曲辛欣拦住戚白玉，眼神有些无奈, “他刚才经历了方莹的‘致命肘击’, 现在胃还抽筋儿呢。” 戚白玉：“”她抬头超周围看了一圈, “方莹人呢？” “救护车拉走了。” “啊？”戚白玉张大嘴，“怎么会这样。”她指了指马昊，“不是还能肘击吗？” 曲辛欣的表情也颇为无奈：“肘击完自己没站稳, 从楼上滚下来了，不过好在她按照我们安排的线索已经找到了刘伊并且把刘伊送到了出口，所以我们也不判她犯规, 只能算她通过了游戏。” 正说着, 马昊终于抬起头, 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一边站着的索菲菲走过来想扶他，被他轻轻摆手推开：“不用我自己可以。” 索菲菲的担忧的表情僵在脸上。 马昊走到戚白玉面前, 皱着眉头对她说：“那个方莹对自己太狠了。”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忍不住眉头紧皱, “其实当时我已经没有了要上去的念头, 但没想到她看见我竟然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幸亏我闪得及时, 否则我就成了她的安全气垫了。” “噗。” 戚白玉笑笑, “安全气垫——”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巨大的安全气垫, 中心狠狠深陷, 一朵巨大的鲜红色的花从中间绽放开来, 花瓣顺着安全气垫向地面展开，如同章鱼的触手，不停向她延伸—— 旁边曲辛欣看戚白玉眼神发直，便走上前戳了戳她的手臂：“白玉，你想什么呢？” 戚白玉回过神来，眼神慢慢聚焦，脑袋左右缓缓摇动：“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方莹通了关，我们是不是也要给她一张黑卡？” “别别别，千万不要！” 曲辛欣还没开口，旁边的马昊先急忙摆手。 他一只手捂着肚子，愁眉苦脸：“她多来几次，我可能就要因公殉职了。” 曲辛欣也有些犹豫：“本来这次让她进来已经是破例。”她叹了口气，“一看到她，我就想起赵思佳和刘毅志。我想就算你们都同意，我也不想再让她来了。开鬼屋本来就怕出事，没想到这才两个月——”曲辛欣突然一拍手，紧张兮兮地说，“我看我还是赶紧请个大师来驱驱邪吧，万一有什么脏东西” 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曲辛欣抬头问戚白玉：“白玉，等会儿我去一趟宝泉寺，你帮我看店好不好？” 戚白玉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先把刚才方莹通关的录像帮我拷贝出来。”她晃晃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还停留在聊天界面，“莫榭要的。” “这倒没问题，等会儿让小季师傅给你输出。”曲辛欣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没想到莫榭对方莹还蛮感兴趣的，刚才方莹在办公室和他对峙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怪怪的，具体哪里怪也说不上来。” 戚白玉扯了扯嘴角：“我觉得让莫榭觉得有兴趣应该不会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曲辛欣说走就走，打电话联系了宝泉寺那边的师傅，就一个人开着车离开。戚白玉拿着保存着小季师傅刚刚帮她输出的，还新鲜热乎的方莹通关视频的硬盘上楼。 莫榭坐在轮椅上来给她开门。 戚白玉直接把硬盘扔在他毯子上：“方莹到底有多大魅力，刘毅志都死了还能让你继续关注她？” 她说完，低头对上莫榭若有所思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飘着酸味，忍不住脸一热，立刻垂眸掩饰眼中的情绪，嘴里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刘毅志已经死了，方莹的鬼屋体验也结束了，我们再关注她还有什么意义呢？” 莫榭“走”到桌边，把硬盘连接到电脑：“方莹不是一般人。” 戚白玉扯了个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想起最开始莫榭接近自己的理由，猜测道：“难道她也有心理疾病？” “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莫榭盯着屏幕——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视频，视频的内容就是从方莹走进大门开始的全部活动。 虽然整个三层小楼因为剧情需要光线整体比较昏暗，但为了能让参与者能看见路，还是打开了小臂灯。 监控录像显示，方莹是在上午的10：12：53的时候，在曲辛欣的带领下走近二楼的卧室。 方莹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曲辛欣下楼的声音。 三分钟后，追击正式开始。 她听到楼下有动静的时候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环视了一圈四周——房间里出了一张双人床，剩下的只有一个大衣柜和一张写字台。 她先打开衣柜，里面除了衣服别无他物。 关上衣柜的门，方莹走向写字台，写字台上面放着一支手电筒，另外她扫了一圈写字台，弯腰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笔记本。 方莹打开笔记本，上面写着一行字——“别让我抓到你。” 向后翻，她发现这个本子的主人正是自己。 原来她所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个极其喜欢研究机关的人，因为平时经常在家做实验，所以在房子的四处都藏着她做好的机关，只要找到这些机关并启动，就能成功的阻挡下面追击的人，剩下的任务就是找到离开的方法并且逃出房子。 楼下的脚步声还在不停地传上来，隔着一层天花板，方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她把它脱了下来，放在床下，自己则是只穿袜子走到门边，轻轻拉开房门。 马昊扮演的杀人魔走路十分缓慢，他现在客厅搜索过没有人之后，转身进了厨房。而方莹就是趁这个时候从楼上悄悄下来—— “她的拐杖呢？”戚白玉突然发现她的手上除了那本笔记本，竟然没有其他东西。 摩西盯着屏幕：“刚刚和鞋子一起放在床下了。” 戚白玉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发现方莹已经一瘸一拐地下了楼，成功溜进客厅。 也真是难为她了，只有一条腿受力，竟然还能让自己走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当然监控视频是听不到声音的，但戚白玉观察马昊的行动，发现他似乎是真的没有听到方莹下楼。 方莹趴在沙发后面，监控的角度并不能拍到她。 而这个时候马昊从厨房出来，他环视了刚刚搜查过的客厅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随后他按照事先规划的路线，开始上楼。 到了转角处，马昊突然停了下来——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正好看到沙发的背面——那里空无一人。 于是他继续上楼。 而此刻方莹已经转移到了餐桌下方。 餐桌上盖着一层垂到地面的绒布，正好可以遮住桌下。可同样进去之后也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有时候反而比在外面更加可怕。 不过方莹也没在桌下停留太久，等马昊继续开始上楼，她就从桌下爬了出来，拖着她那条残腿匍匐到了厨房。 不出所料，方莹很快就在门边找到了机关。她从机关中扯出鱼线，大概估计了一下长度，便带着鱼线爬到客厅，将鱼线的一端绑在客厅橱柜的一角——为了保证游戏的真实程度，每个机关都力求逼真，但为了保护马昊，戚白玉特地在正式使用的鱼线上涂抹了特殊材料，并在马昊的面具的左眼位置增加了一个单眼镜——单眼镜的技术是小季师傅在读书的时候发明的，还申请了专利，现在想来用在它们这种鬼屋确实有些大材小用。只不过透过这个镜片，马昊可以看到涂抹了特殊材料的鱼线在发光。 做完这一切之后，方莹起身在客厅的边缘走了一圈，检查了门锁和“窗户”的封锁。 门上是三道安全锁，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 她突然想到什么，一瘸一拐走进厨房，一直走到尽头，看着那个后门——后门是最普通的密码锁。虽然密码锁在按下的时候会发出巨大的声音，但只要她的速度够快，就能在马昊追过来之前打开锁出门。 那么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找到密码吗？ 方莹拉开了厨房的每个抽屉，里面放的都是一些日常的厨房用品，冰箱打开里面也只有几包芝士，一盒肉松，和两盒牛奶。 她摇了摇头，刚想关上冰箱门，却在门还差两厘米就要关闭的时候突然伸手挡了一下，又重新把门拉开。 戚白玉看着方莹盯着冰箱里的食物陷入思考，就知道她应该已经反应过来，这是一个隐晦的提示了。 芝士上写着“儿童芝士”，肉松是“学生肉松”，牛奶是专门补钙的高钙奶。 另外，冰箱门的侧面还有两块巧克力和一排养乐多。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身重新走进客厅，走向她刚才藏身的餐桌。 桌上一共有四副餐具。 “啊！”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月光光心慌慌（19） 方莹虽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但她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剧情的一部分。所以她在听到惨叫声之后就第一时间躲到了楼梯背面的阴影处。 等了大约半分钟, 马昊下楼的脚步声传来。 方莹从楼梯后面露出半边身子, 戚白玉注意到，她手上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但光线太暗, 戚白玉并不能看清楚。 戚白玉看不到, 但戴着特殊眼镜的马昊注意到了那条贴着地面的，正在发光的鱼线。 “就是这里。”马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戚白玉头顶。 戚白玉吓了一跳，转头一看, 马昊果然就站在她身后，眼神落在屏幕上，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她问。 “莫教授叫我上来的。”马昊回答道。 戚白玉看向莫榭, 果然, 他手边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短信界面。 三人继续看向屏幕, 只见马昊在楼梯边顿了一下，抬起一只脚迈过地上那根软绵绵还闪着光的鱼线—— 下一秒, 鱼线突然绷紧, 马昊来不及收腿, 被结结实实地绊倒, “咚”地一声摔在地上！ 戚白玉忍不住向后一缩脖子, 下意识转头看了眼马昊, 果然他的眼下有点肿。 马昊摸摸自己的脸, 苦笑：“我还以为那鱼线是她在操作机关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没想到是个陷阱在等着我呢——幸亏咱们铺了地毯, 否则我这脸就别想要了。” 本来按照他们的设定，马昊可以看到所有机关，而机关的设定是，第一次碰到，会被禁锢行动十五分钟，第二次减半，第三次再减半。 这条规则在方莹找的那个笔记本中就有记录。 马昊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方莹一瘸一拐地从楼梯后面走出来，看着地上的人嘴角微微上扬。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拐杖，点着地面，“笃笃笃”地上了楼。 莫榭将画面切到二楼。 “嗡——” 两人看向戚白玉，戚白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刚想挂掉，瞥了一眼，却突然变了脸色。 莫榭抬手按下“暂停”。 马昊刚想开口，被他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戚白玉几乎是紧攥着手机走出房间。 她脚下步子飞快，甚至关门的时候都没控制好力气，“砰”地一声巨响，连对面的莫榭和马昊都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震动了一下。 他有些担心：“莫教授，要不要过去看看？” 然后马昊眼睁睁地看着莫榭点了右上角的红叉叉，然后顺手关了电脑。 “哎——” “不用看了。” 说完就将电脑放在自己的腿上，转身操控着轮椅走到书橱边，将电脑安置在架子上。 这个“不用看了”，也不知道说得是视频不用看了，还是戚白玉那边不用看了。 马昊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戚白玉急匆匆地低着头往外冲，两个人差点撞了个对怀。 马昊伸手扶了她一把：“没事吧，这么着急去哪？” “抱歉我有急事。”戚白玉的表情不太好，眼球左右乱动，“对了，帮我告诉莫榭，视频我看不了了。” 说完就转身飞快地下楼。 拐弯处和索菲菲擦肩而过，戚白玉也没看见似的。 索菲菲皱着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跑这么快，赶着投胎？” 转身想上楼的时候一抬头就对上马昊严肃的表情。 索菲菲一慌，急忙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昊哥，你，伤得怎么样？曲姐让我上来问问你，是不是需要去趟医院？”她看向马昊的眼下，满脸都是担忧，“面具里的眼镜是硬的，摔倒的时候万一不小心碰到眼——” “我没事。” 马昊冷硬地回了一句，打断了她的话，随后也快步下了楼。 看着马昊身影消失在门口，楼上也传来一声清晰的关门声，索菲菲站在楼梯转角，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另一边，戚白玉叫了辆出租车，以最快地速度赶去保良区。 司机一路上都在试图和戚白玉搭话，但戚白玉现在脑子一团乱麻，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司机看她状态不太对，也不敢再叫她，只能一脚踩下油门，把车子开得飞快，好像生怕她不赶快下车一样。 一路飞驰，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用了五十多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戚白玉扔下一百块钱冲下车，司机拿着那张粉色的毛爷爷想开口叫住她，但看她往路边建筑里猛冲的背影，只能摇了摇头。 戚白玉冲进大门，没跑两步就被人抓住手臂拽了回来。 她差点没站稳。 “你是谁，进去干什么的？” 保安手劲很大，戚白玉根本挣脱不开。 “我是找人的，找人的！”戚白玉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找。 心越急越乱，这样关键的时候，她想找到的那件东西竟然怎么也找不到！ 戚白玉蹲在地上，把包里的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一样一样找。 最后终于在钱包下面找到了那张白色的薄薄的小卡片。 她站起来把攥着卡片的边缘：“你看就是这个，张梅芬副院长，她联系我到这儿来的，你打电话给她，我姓戚，她知道我的！” 保安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看清卡片上的名字，戚白玉就急不可耐地将卡片一股脑塞进他怀里，“你快打电话去啊！还磨蹭什么！” 手还顺带着推了一把。 保安被推了个趔趄，有点着急上火，转头指着她：“我说你怎么回事，来捣乱的是不是？警告你别动手动脚！” “白玉！” 保安后面突然传来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戚白玉抬头一看，竟然是马昊。 他大步流星走上来，挡在戚白玉的身前。 马昊一米九的身高，长得人高马大，虽然两手空空，倒也还有几分威慑力。 “保安同志，麻烦你先去通知一下名片上的人行吗？我们真的不是来捣乱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戚白玉，“她刚才可能就是有点着急了，不是故意推您的。” 保安瞅了两人一眼，想弯腰捡起地上的名片，此时却有另一只手先她一步将名片捡起。 那只手的主人皮肤白皙，手背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那张名片。 保安顺着看过去，发现手的主人是个坐在轮椅上的长发男人，男人面容清隽，保安竟然一时盯着他的脸愣了神。 马昊见状立刻将名片从莫榭的手上抽出来，放进保安手里：“保安同志，麻烦您了！” 保安这才回过神来，拿着名片小跑进保安室。 戚白玉看到莫榭，整个人才算真正冷静了下来。 身上的燥热逐渐散去，冷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下一秒，戚白玉看见对面的莫榭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灰色的围巾摘下来，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圈圈缠得仔仔细细，一面绕还一面观察，确保不会有一丝风漏进去。 戴好围巾，莫榭又帮戚白玉把匆忙出门系错了的大衣扣子解开，再一颗颗让它们回归原位。 “心急只会越忙越乱。” 做完这一切，莫榭轻轻开口说道。 戚白玉点了点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围巾。 柔软的质感。 他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亦没问他为什么会和马昊出现在这里。 三个人在门口等了两分钟，就看见那个保安拿着名片走出来，朝他们三个人摆了摆手：“快进去吧。”他的表情有点复杂，抬手指了指刚才和自己争执的戚白玉，“你是姓戚的是吧？” “对。”戚白玉点头。 保安指指右后方：“从这里过去，走到头3号楼，你直接去那儿就行。” 戚白玉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谢谢您！”然后转身就往保安指的方向跑过去。 她一路飞奔，脖子上的围巾却牢固地没有被甩开，终于她跑到三号楼下，看见不远处有个穿着驼色大衣的女人正站在那。 “张副院长！” 戚白玉急忙走到女人面前。 “你来了。”张梅芬脸上的表情也颇凝重。 “他的状况怎么样？”戚白玉着急地抓着张梅芬的两只手臂。 “你先别担心。”张梅芬安慰他道，“已经抢救回来了，没有生命危险。” “啊——” 戚白玉全身劲都散了，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她嘴里默念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张梅芬的表情却依旧凝重：“不过根据出事前我们做的一份检测报告来看，他的稳定期只持续了不到一年，再过几天就到他当时入院的日子了，每年的这几天他都会格外敏感——”她顿了一下，看着戚白玉说，“我还是那个观点，我们这里的医生遇到他这样的病例比较少，遇到他这样病情反复的，就那两板斧轮着用也已经都用的差不多了。你现在找了新工作，经济条件也比以前好多了，我建议你，还是把他转到大一点的医院，或者联系个名声大一些的心理医生。这儿他呆了三年，不说别的，就当换换环境也是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美丽新世界（01） 戚白玉听到这里，突然转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 马昊正推着莫榭朝她走过来。 张梅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问：“那两位是？” 戚白玉收回眼神，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了, 我会给他尽快找更好的医生——事实上我已经找到了, 是非常厉害的心理医生。” 她没有回答张梅芬的问题。 不过张梅芬倒也不在意, 她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完，她侧身指了指屋里：“那现在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戚白玉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可脚下却有几分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吧。” 自从上次医生说她是他发病的诱因, 和他见面可能会加重他的病情之后，她就再也没踏进过那扇大门。 张梅芬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可怜：“我刚才进去看过, 他睡着了, 没事的。” 戚白玉小心翼翼：“那要不, 我就进去看看？” 张梅芬看她这样，鼻子也酸酸的。她是看着他们兄妹俩从出事一直到现在, 一路如何艰难地走到现在, 三年了, 她经历过坐牢, 出狱, 换工作。不论多么艰难, 她都没有放弃过。 她看着戚白玉——其实她们也很久没见了, 有半年了吧。 三年前戚白玉出狱之后来过这里一次, 后来就只有电话联系。 看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皮肤光滑白皙了不少, 脸也圆了几分，便知道她现在这份工作还算不错。 “那，这样——”戚白玉吸了吸鼻子，“您先进去，我和朋友交代一声。” “哎，好。”张梅芬转身走进大门，戚白玉则是走到莫榭和马昊的面前，说：“我要进去看个人，很快就能出来，你们要不然就去车里等我。”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再过一会儿就是病人们活动的时间，我怕他们出来吓到你们。” 马昊倒是笑了笑：“不过是精神病人而已，怎么能吓到我们呢？” 戚白玉后知后觉地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是了。 马昊是退伍军人，而莫榭更是心理医生，这里站着的三个人里，反而还是她最容易被吓到。 “那好吧。”她说，“我很快就出来。” 说完，戚白玉转身走进小楼。 迈过大门的门槛，戚白玉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西药的味道。 他的病房一直没变过，戚白玉问了，三楼502。是单人病房。 即使她坐牢三年，他们也没把他从这个病房里赶出来，戚白玉知道，这其中张梅芬暗中帮了她不少。当年她家出事，以前父亲母亲那些经常上门的“朋友”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张梅芬这个很久没联系的高中同学，一直在暗地里还帮衬着。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戚白玉现在一没钱而没权，身上还有一大堆没解决的烂摊子，就是想感谢，也有心无力。 “白玉？” 张梅芬站在病房门口朝她招招手，“快过来。” 戚白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楼梯口。 她立刻快步走上前，双手在身前交握在一起，紧张的全身皮肤都紧绷起来。 张梅芬让护工都出了病房，再三确认之后，才对戚白玉说：“进去吧，他刚睡着，一般要一两个小时才会醒。” 不过以防万一，张梅芬还是给戚白玉递过去口罩。 戚白玉戴上口罩，只留了一对大大的眼睛在外面。 十几平米大小的病房，只有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静静地睡着，苍白的脸露在外面，如果不是胸膛的起伏，戚白玉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怕拉椅子在地上划出声音，因此也不敢坐下，只是站在一边。 看着男人略微凹陷的脸颊和红肿的眼眶，戚白玉忍了很久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她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床边，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哥哥，白玉来看你了，哥哥” 她的呜咽声很小，但还是惊醒了床上原本应该“一两个小时之后才醒的人”。 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可此刻垂着头闷声哭泣的戚白玉并没有注意到。 “白玉，是你吗？”一道略有些沙哑的男声从头顶响起。 戚白玉猛地抬头，看到原本应该睡着的男人如今竟然坐在自己面前，还叫着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她的第一念头，就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但是等她愣了几秒，发现那“幻觉”还在的时候，戚白玉才反应过来，眼前所看到的竟然都是真的。 她嘴动了动，说不出话，直接手一撑床边站起来，猛地扑进男人的怀里。 门外张梅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眉头一皱，转身嘱咐护工：“你们在这儿看好了，等会儿要是齐素青发起疯来，你们就抓紧进去，知道吗？” 说完她担心地朝里面看了一眼，意外的，齐素青并没有向以前一样一见排斥戚白玉，而是坐在床上，静静地任她抱着自己。 张梅芬收回视线，转身下了楼。 病房内，就连戚白玉自己也不敢相信。 她抱着的哥哥没有像以前一样疯狂地推开自己，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突然欣喜若狂。 “哥哥，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快四年了，戚白玉不敢相信自己只有在梦里才能奢望的事竟然在现实中成了真。 她双手捏着齐素青的肩膀把他推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从他棕色的瞳孔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那多年未见的，熟悉的温柔。 “白玉”齐素青看着对面的女孩，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我们很久没见了，你——”他眼中划过一丝调皮，“你的头发怎么少了这么多？看看头顶，都秃了。”他的声音虽然很轻，还带着大病未愈的虚弱，但眼神中却有着坚定，“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戚白玉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又喷薄而出。 “哇——”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戚白玉的哭声把外面的人全都引了进来，包括在楼下正在和人交谈的张梅芬，听到哭声之后也飞快地跑上楼，一进门就看见戚白玉抱着齐素青的手臂哭得昏天黑地，而齐素青虽然一只手揽着她，但是眼神明显有些浑浊。 “白玉，白玉？” 张梅芬赶忙上前捏着戚白玉的肩膀，微微用力把他拉起来，“齐素青刚醒没多久，身上也还有伤，你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戚白玉听到“伤”这个字，突然反应过来。 她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问齐素青：“哥哥，你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张梅芬指了指齐素青的腹部。 戚白玉立刻起身——怪不得她刚才觉得齐素青的脸色一直发青，原来是她一直压着他的伤口。 她一脸歉意地看向齐素青“对不起，我，我刚才太激动了，忘了你刚收了伤。” “没事。”齐素青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水光，“抱歉，我实在是有点累——白玉，让我先睡一觉吧，好吗？” 戚白玉有些无措地看向张梅芬，后者解释道：“他是因为刚打了针，药物有副作用，所以才觉得想睡觉。” 听完解释，戚白玉忙点头：“那你睡，那你睡。”她帮他把刚才被自己弄乱的被角重新掖好，“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你睡吧。” 齐素青虽然无奈，但也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就算撞了南墙也会继续走下去，更何况只是简单的陪床呢。 “好，那你就在这儿，别累着自己。”说完，齐素青就重新躺下，眼皮很沉的他很快就入睡，白玉在旁边坐着，忽然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张阿姨！” 戚白玉回头一把抓住张梅芬的白大褂，“刚才，刚才我哥哥他是醒了，是不是？” “是。” 张梅芬拍拍她的手，“他还让你在这儿陪着他。” “天呐” 戚白玉捂住嘴。 原来是真的，她没做梦。 她倏地起身冲了出去，冲到门口，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三年多了，她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这个场景。 坐牢的时候，每天面对灰色的墙壁和一张张光怪陆离的面孔，支撑她坚持下来的，就是齐素青。 轮椅的轮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响起，莫榭操控着轮椅从病房对面“走”到她面前停下。 他等了她一会儿，发现她确实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之后，转身就像离开，在转身的瞬间被人拽住腿上的毯子。 “等一下。” 戚白玉因为刚才的痛哭，此刻头发是乱的，眼睛是肿的，鼻头也是红的，整个人看上去比那天晚上在树林中还要狼狈。 “先别走，能不能帮我个忙？” 莫榭重新转回来，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戚白玉的脑子逐渐清醒，已经准备了很久的话也终于有机会说了出来，“我想让你帮我治疗我哥哥，可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美丽新世界（02） 莫榭思索了半晌。 戚白玉几乎要等不及问第二遍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开口。 “你是要, 让我做他的医生？”他坐在轮椅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戚白玉，微微眯了眯眼, “你知道我的价钱吗？” 戚白玉闻言, 脸色突然一僵。 虽然莫榭在网上查无此人, 但是她曾经对比过和他差不多等级的心理医生的价位——她一个月的工资，大概只能负担不超过十个小时。 她抓着毯子的手一点点松开。 当她的手马上就要垂下来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抓住。 戚白玉愣愣地看着莫榭捉住自己的手腕, 将自己的手重新放回他的腿上。 “如果是你，我愿意帮你这个忙。”男人的声音如同天堂里的天使之声，她看向他, 窗后面有阳光照射进来, 给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圈。 戚白玉垂眸, 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那两只手上。 莫榭的手心是有温度的，但不热, 只是温暖, 让人踏实。 戚白玉突然有点伤心。 从前她总觉的命运对她太不公平, 这世界上任何苦难仿佛都要来折磨她一回, 除了自己心中一直坚持的那件事,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自己重新活过来。 可是现在, 她突然生出一种别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很幸运, 能够认识莫榭——他和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却让她在这个冰凉的精神病院里, 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善意。 就是因为这样，她更伤心了。她伤心不是为了别的，就因为—— “白玉。” 张梅芬突然从后面叫了她一声。 她朝两个人走过来，在不远处站定。 戚白玉背过身去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借着莫榭手上的力气站了起来。 “怎么了，张阿姨。”她朝病房里看过去，“是不是哥哥醒了？” 张梅芬失笑：“你哥哥才刚睡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呢。”她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下来，“是打人的那个病人，他的家属来了，现在正在办公室呢。我过来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看是不是由院里出面，帮你谈谈赔偿的事？” 戚白玉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院里出面，就意味着这家人并不好说话，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对面真的胡搅蛮缠起来，吃亏的只有可能是她。 张梅芬这么说，也是在最大限度的帮自己，只是她心中对张梅芬既有感激也有愧疚，现在虽然还没能力回报，但也不想越欠越多。 可说实在的，她的经济情况也确实不宽裕。往后哥哥的病情越来越好，势必也是要接出去和自己一起住的，生活方面的开销又要比现在多一倍。如果真的能争取到赔偿金，哪怕是一点，也是对自己生活的贴补—— 戚白玉的眼中风云变幻，因为矛盾，所以始终也没开口。 “怎么样？”张梅芬开口问，“你快答应，答应了我这就下去和他们谈。刚才聊了一会儿，几个人确实不太好接触——” “不太好接触就不要接触了。”莫榭从戚白玉身后“走”上前，“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医院，不用你们医院出面，一切交给我的律师，他会解决赔偿金的问题。”他说道，“另外我现在是她哥哥的主治医生，他再住在这里也不合适，我会让律师一并帮他办转院手续。” 张梅芬听了他的话忍不住上下又扫了他好几眼，这个年轻的还留着长发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个心理医生的样子。 “你也是医生？” 戚白玉看了他一眼，对张梅芬说：“他叫莫榭，您听说过吗？” 张梅芬吓了一跳：“您就是莫榭，莫教授？”她的眼神立刻从刚才的怀疑变成欣赏，“我看过您的好几篇论文，没想到竟然从这里见到您了。”作为同行，她显然也有些激动，“我们单位之前还组织过关于您的论文的学习讨论会，真是没想到——”她搓了搓手，小心地问，“不知道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咱们一起交流交流？我们单位的年轻人，也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 莫榭面不改色：“算了吧。”他说，“我现在的行踪需要完全保密，希望您不要对别人说您见过我。” 张梅芬有些失望，但联想到这么多年这位莫教授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就只好点了点头：“那真的有点可惜了。” 张梅芬离开之后，戚白玉有些小心地看向莫榭：“莫榭，你刚才说的那些——” “这些都是你在考虑的问题。” 莫榭说得没错，从刚才哥哥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在想的，都是以后。 而以后的生活，离不开钱。 “我知道你不想欠她的。”莫榭看向她，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可你能欠我的。” 戚白玉两只手在袖管里微微握起，她的心跳很快，她很想摸一摸自己的心口，她感觉胸膛里那蛰伏了许久的虫茧，好像要破开了。 一 一 齐素青醒的时候，戚白玉还趴在床边。 大概是因为姿势不太舒服，戚白玉的眉头皱在一起。她的手搭在他身上，像是怕他会跑了似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齐素青想要坐起来，摸摸戚白玉的头发，却在指尖碰到她头顶的时候，不小心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戚白玉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一抬眼就对上齐素青明澈的眸子。 “哥哥，你醒了！” 她看他不是很舒服，忙上前帮他调整好床头的高低，再拿靠枕垫在他脑后，“伤还没好，就不要乱动了。”她手脚麻利地帮他坐好这一切，再坐下来的时候，顺手掖了掖他的被角。 动作是这么的自然流畅。 “白玉。”齐素青静静地看着她，“昏昏沉沉了三年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他的眼中有激动，也有哀伤，“昨天和那个人打起来的时候，真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腹部的伤口。 那里现在缠着好几层绷带，伤口周围的皮肤也紧绷绷的。 “看到自己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就清醒了。”齐素青伸过手去，戚白玉忙握住，两只手抱着，贴在自己脸边。 “我想，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我的妹妹怎么办？我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了，如果没有我，她自己能一个人撑下来吗？” “哥哥，你说得对。”戚白玉声音哽咽，“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意义就没有了，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只要你还在，我就一定在。” “傻姑娘。” 齐素青扯了扯嘴角，“你是要为自己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我。” 戚白玉一边摇头一边哭着说：“不，不，我就是为了你，哥哥，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父母出事的那天，戚白玉的身体就已经随着那辆飞上半空的汽车一起砸向地面，灵魂如同玻璃碎片，永远地留在了那个路口，现在留下的这个戚白玉，只是为了能治好哥哥，找到当年出事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戚白玉理智微微回归。 她将自己的眼泪胡乱一擦，连忙问道：“那哥，你还记不记得爸妈出事那天发生的事？” 齐素青一怔，然后摇了摇头：“我只记得那天我们出门上车，妈开车，爸坐在副驾驶，我和赵风在第三排，你在第二排躺着睡觉——”他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也有些慌乱。 “这三年多发生的事情我每一件都记得，出事那天吃的早饭是什么我都还能说出来，但就是忘了，我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又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戚白玉笑了笑：“没事，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她不厌其烦地盯着齐素青的脸看，多年来的苦楚扛下来，如果早就知道会是这么完美的结局，她当初一定会怀着一颗幸福的心去坐牢。 “是我不好。”齐素青脸上浮上一层愧疚，“如果不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禁不起刺激，三年了一直昏昏沉沉疯疯癫癫的，咱们早就抓到那肇事的凶手了。” “咳咳咳”情绪过于激动，齐素青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护士想进来倒杯水但却被戚白玉赶走，但是留下了水壶和杯子。 “哥，现在你别费神想这些，你先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伤养好。”戚白玉安慰他道，“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找到了心理咨询最厉害的专家，他会做你的主治医生。我问过你现在的主治医生，如果接下来的三个月之内你能一直保持这么清醒，不会发疯也不会挑衅别人，他们就会同意你离开这里，跟我去外面住。” 齐素青眼里有明显的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这种欣喜硬生生地又压了回去。 “三年多了”齐素青看着窗外，眼中也似有水光闪动，“没想到我还有出去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美丽新世界（03） 戚白玉敏锐地捕捉到齐素青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没有想太多，只会觉得齐素青也在为能离开医院而感到高兴。 她伸出手握住齐素青的手, 拇指和中指扣得紧紧的, 却也不敢太用力。 “哥哥，医生告诉我说, 你现在刚好转, 我不能和你单独待在一起太久”说这话的时候, 戚白玉磕磕绊绊，想来也是心里不太舒服。 她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再掉下来——她今天已经哭了太多次, 感觉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流干了。她一开口，哑着嗓子口干舌燥，有些字都囫囵不清楚。 其实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的, 但怕说多了又引起齐素青发病, 怕不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赵风”。 “你放心。”戚白玉努力挤出笑容，“我已经找了更好的医生, 他真的很厉害, 等我们出去了, 你的病一定很快就好了。” 齐素青眼神微微闪烁：“既然已经找了更好的医生, 为什么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他说得有些急促, 戚白玉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轻轻摇了摇头：“关于这点我和张阿姨商量过, 你今天刚醒, 算看上去状态还不错, 但是不是真的能稳定下来，还需要观察。另外你身上还有伤——至少这个星期，你必须呆在这里。” “那就下周。” 齐素青抿了抿发白的嘴唇，“下周如果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就接我出去，好吗。”他的眼神越过她的头顶看向门外，一对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从门口排着队走过，他们有人想往房间里走，但是被站在门口的人拦了回去。 戚白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想起白天那场至今还没问过原因的争斗，心里当下也明白了几分。 “好。”她郑重地点头。 又陪着齐素青坐了一会儿，天就快亮了，戚白玉打了第五个哈欠之后，齐素青都看不下去了，催促着她快回去休息。 “那好，我回去了。”戚白玉揉揉眼睛，眼下一片黑青色，但仍强撑着疲倦嘱咐道，“这几天医生说什么就听着，别人再挑衅就当看不见。你的伤口刚缝合，也别做什么剧烈活动，还有，饮食方面我也会让他们注意——” “好了。” 齐素青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之前是脑子混，现在清醒了还能连自己都不会照顾了？别太担心我，自己好好工作。” 戚白玉看到他这样拍着自己的头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她家出事之前。 “那我真走了” 戚白玉拿着自己的包，一步三回头。 齐素青朝她摆摆手，看着她走到门口，突然回头。 “对了。” 戚白玉咬了咬牙，心里直打鼓，但面上还是装作随意的样子，“哥哥，你还记得赵风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跳真的是停了一秒。尤其是看到对面齐素青在听到“赵风”这个名字的时候拧起的眉头，她更是在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悔青了肠子。 齐素青好不容易清醒，不再认为自己是赵风，如果因为自己这个问题而又让他原本就不牢固的人格再次摇摆，戚白玉绝对会当场扇自己两耳光。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齐素青，看着他的眉头从纠结到舒展开，眼中也慢慢染上困惑的神色。 “你问他做什么，他不是在那场车祸里面就已经死了吗？” 戚白玉听到自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的声音。 “没事了，没事了。”戚白玉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花，“我是想，等你好起来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从来没去拜祭一次赵风。 当年的车祸给她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创伤，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蝴蝶，让她对和那次车祸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极为抗拒。 可如今自己的病在莫榭的治疗下渐渐好转，而哥哥又清醒过来——一切似乎在昭示着“苦尽甘来”这四个字的即将到来。 从医院里出来，戚白玉看见那辆熟悉的i 一per。 莫榭和马昊总不会在门口等了他整整一晚吧？ 戚白玉的心瞬间被温暖包围。 她快速走过去，敲了敲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的车窗。 “咚咚咚。” 车窗降下来，小李从驾驶座探身过来，“戚小姐你出来了，上车吧，莫教授让我送你回去。”说完他也打了个哈欠。 原来是小李在等她。 戚白玉看了看已经快要大亮的天空，拉开车门坐进去。 等回到鬼屋已经是早上七点多，她拉开后院的门，前后都静悄悄的。 戚白玉悄悄上楼，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她立刻扑到床边，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把那张全家的合照拿出来，抱在怀里。 到了九点左右，楼下开始热闹起来，戚白玉虽然守了齐素青一晚上，身体已经亮起了红灯，但她的精神却十分亢奋，听见人来的声音就跑了下去。 正好曲辛欣正在办公室里张罗开会的事情，听见身后的开门声，弯腰从桌上拿起新剧本转身递给戚白玉：“喏，这是新剧本，你——” 目光落在戚白玉的脸上，她愣了一下。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没睡觉？” 戚白玉刚想解释，马昊从后院打着哈欠进来，一边走还一边问：“是不是有新剧本？拿过来我看看。”说完就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一米九的大个子把沙发占了个满。 曲辛欣：“你怎么也这么困？” 马昊有气无力，连眼睛都懒得张开，抬手指着戚白玉：“你问她吧。”他翻了个身，“哎哟这一晚上，可折腾死我了。” “砰！” 一声巨响。 索菲菲把手里的杯子砸在桌上，狠狠地瞪了戚白玉一眼，然后转身飞快地走出办公室。 “天地良心，我可真冤枉。”戚白玉愤恨地上前踹了躺在沙发上的马昊几脚，“你能不能别瞎说？我和索菲菲已经剑拔弩张了，你还在这儿火上浇油，是不是想看我俩在你面前扯着头发撕逼才满意？” 马昊一个骨碌翻身坐起来，眼神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他看了看外面，有些无力地张张嘴，最后叹了口气：“唉，我这不是还没睡醒吗。”他摆摆手，“等会儿我去和她解释吧。反正我们俩也得谈谈，说开了比较好，别耽误她。” 曲辛欣：“你俩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从实招来啊！” 她凑到戚白玉旁边，小声问，“哎，你和马昊什么情况，你不是喜欢莫榭吗？” “去去去！”戚白玉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似的，大声说道，“我和马昊没什么关系，和莫榭也是！别瞎说玷污我的清白好吗。”她解释道，“昨天我一个亲戚出了点事儿。这不当时我和马昊还有莫榭我们三个人在看方莹的录像吗，他们俩不放心我半夜一个人跑出去，就跟着我一起去了。后来事情解决完他们俩就回来了，我在那儿守了我亲戚一夜，刚进门不到两个小时。” 她晃晃手中的剧本，厚厚一叠纸打在一起噼里啪啦响，“有点儿良心的，就赶快放我们俩回去休息，这剧本我下午睡醒之后再看，行吗？” “哦，这样啊。”曲辛欣眼中有明显的失望，“行，那你俩就回去休息吧。一个化妆师一个男主角，两个重要的人都不在，索菲菲也跑了，这会今天上午是开不成了，那就下午再说。” 她想起什么，问戚白玉，“哎对了，你们昨天看方莹的监控视频，看出什么没？” 戚白玉从医院回来之后，满脑子都是齐素青的事，哪还记得什么监控视频？内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时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她想了想，说，“不过我走的时候视频还没看完，后面大概还剩下二十来分钟的内容吧。” 曲辛欣瘪瘪嘴嘴：“我就说，莫榭这个人有的时候就是想得太多，这监控录像能看出什么来？就当她是想来加塞儿体验一下鬼屋，但人家也是有点儿东西的，否则怎么能通关呢？你有空还是劝劝他，别研究这些有的没的。”她的余光落在桌上的剧本上，突然眼睛一亮。 她戳了戳戚白玉手里的剧本，说，“你把你这份给莫榭，让他帮忙改改内容。我看后台有人反映，说我们的鬼屋心理上给人的恐惧感还不够多。这方面莫榭是专家，让他给提点儿意见也好。” 戚白玉掂了掂剧本：“他会答应？” 这种无聊的事情，感觉不像是莫榭会做的。 曲辛欣一脸笃定：“你把剧本放在他桌子上，把我的要求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他，就算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最后也会照做的。” 是了。 戚白玉想起第一天她来面试时候的场景。 扮女鬼这么无聊的事那位都能做得有模有样，何况改剧本呢？ 她低头看了剧本一眼，和往常一样，上面只有主题的名字。 不过这次的主题看上去不像是鬼屋。 因为它叫——《美丽新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美丽新世界（04） 戚白玉拿着剧本上楼，站在莫榭房间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 她扒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也听不见里面有声音，于是想了想, 回到自己房间, 写了张便签贴在剧本上, 放在莫榭家门口。 做完这些，戚白玉回到自己房间，一头栽进被子里一睡就到了下午。 张开眼睛的时候夕阳已经从窗户里照了进来, 洒在木地板上。戚白玉从床上翻了个滚“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摸摸自己的腿，忍不住龇牙咧嘴——那天在小树林里，她虽然没有像莫榭膝盖受伤那么严重, 但那么冷的天在树下坐了很久, 她的腿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怎么的, 这两天经常抽筋发软。 大概要熬点儿骨头汤给自己补补了。 对了，医院里的饭菜没什么油水, 不如熬了汤, 去给齐素青送点。 这么打算着, 戚白玉连滚带爬地起来, 最快速换了衣服出门——睡觉前放在门口的剧本已经不见了, 看来莫榭已经回来。 楼下办公室里只有刘伊在坐着看电视, 戚白玉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往外走。 “白玉姐姐！”刘伊扔下遥控器小跑出来, “你要去哪儿？” 她把自己裹在白色的羽绒服里, 只露出一张小脸, 19岁的小姑娘脸上干干净净，虽然瘦，但满脸都是胶原蛋白，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么清秀的一张脸，平时没什么表情。只有和戚白玉说话的时候，才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戚白玉帮她整了整有些乱的发丝：“去超市买点东西。” “那我也要去。”刘伊揽着戚白玉的手臂撒娇，“我今天都在这儿看了一天店了，好无聊啊。” 戚白玉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左右今天也不会有客人，她干脆把门锁好，带着刘伊两个人一起去了最近的超市。 刘伊平时不喜欢吃零食，进了超市之后就一直老实地跟在戚白玉的后面。 看她一直在生肉附近转，刘伊问：“白玉姐姐，你会做饭啊？” “会一点点。”戚白玉有些不好意思。 父母出事之前，她在家里也算是娇生惯养，从来没有碰过案板的她，在半年前还不知道米怎么淘。 后来从监狱出来，一切都物是人非，她不得不自己生活，做饭什么的，刚开始也不适应，但为了节省开销，也是勉强学了点基本功的。 她走到棒骨那边，刚开始只拿了四根，后来想到还坐在轮椅上的莫榭，还是又多拿了四根。 刘伊眨眨眼睛：“白玉姐姐，你是要给莫教授炖汤吗？” 戚白玉差点撞到冰柜上。 “不，不是要给他。”她下意识地摇头，“是我亲戚，他受伤了，医院吃得不好，我要给他炖点汤捎过去。” “哦。”刘伊点点头，马上又问，“那莫教授腿也受伤了，你能不能也给他做一碗？” 戚白玉捏了捏刘伊小巧的鼻头：“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给他做一碗。” 挑了棒骨，戚白玉又买了海带c玉米，还有炖排骨需要的调料。走出超市她又想起来自己连个炖汤的工具都没有，就又折返回去，在家电区买了个煲汤的锅。 回到家已经下午五点，戚白玉从网上搜了个菜谱，照着步骤一步步清洗材料，烧水，放排骨，加调料。 六点多，马昊提着盒饭从外面回来。 一推开后院的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排骨汤的香气，他推门进办公室：“小伊，你叫了排骨外卖？好香啊，是哪家，下次我也要吃这家的排骨。” 刘伊从电脑后面冒出头，指了指戚白玉房间的方向：“不是外卖，是白玉姐姐在炖排骨。” “哟，她还会炖排骨呢？”马昊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安不安全啊，别把房子给点了。” “不放心你就上去看看呗。” 顾敏坐在沙发上，拆开马昊带回来的外卖，“不过我们都没受伤，肯定是没福气喝到白玉姐的排骨汤，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哟。” 马昊的脸色一僵——这还用说吗，整个“鬼吼鬼叫”受伤了的，可不就只有坐在轮椅上的某人一个？ 不过马昊很快就把自己脸上的表情收起，转身和顾敏一起从塑料袋里往外拿盒饭：“我又没受伤，还是吃盒饭比较合适。” 又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戚白玉的排骨汤正式出锅。 肉汤味道香浓入味，戚白玉尝了一口，味道醇厚，非常入味。她拿出两个保温壶，将它们填满，然后犹豫了一下，先抱了那个白色的出门。 “咚咚咚。” “咔哒。” 戚白玉还没来得及收回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莫榭坐在轮椅上，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有事吗？” 戚白玉朝他身后看了看，桌子上摊开的正是那本剧本。 “呃，就是。”她把手里的保温壶递过去，“你的腿怎么说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这个棒骨汤，能补钙，你喝了这个，身体能恢复得快一些。” 理由充分，但戚白玉说出来怎么都觉得有点冠冕堂皇的错觉。 保温桶的盖子严丝合缝，可排骨汤的香气还是从里面溢出来。 莫榭看着那只白色的保温桶，眼神平淡：“我最近不想吃肉。” 话音还没落，戚白玉眼里的光彩就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是这样啊。”她勉强地勾起嘴角，“那只能便宜马昊他们了，我这就——” “不过。” 莫榭的眼角微微下垂，整张脸因为这点小小的角度而柔和了几分。他看着戚白玉因为他的话而变化的表情，嘴角轻轻上扬，“汤还是可以喝的。” “啊。”戚白玉突然有些手忙脚乱，“那，那既然这样，我等会儿装一壶汤给你送过来吧。汤里我放了甜玉米，应该不会很腻。” “好。”莫榭点头。 戚白玉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突然脑袋一歪：“你是在笑吗？”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她保证她绝对不是眼花。 莫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表情竟然有几分茫然：“是吗，我在笑吗？”他摇了摇头，“我自己感觉不到。” “噗。” 这样的莫榭竟然有几分呆萌。 戚白玉刚才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提着保暖壶的手也轻快了许多。 一个不吃肉却喝肉汤，连自己笑了都不知道的男人，似乎比那个什么事都看在眼里，一切洞若观火的教授要多些烟火气息。 戚白玉抬手晃晃保温壶：“那你现在要喝吗？” 莫榭有些不自然地放下手：“可以。” “那你等着，我回去给你重新装一壶。”说完她步伐轻松地回到房间，将保温壶里的肉都捞出，重新倒进去汤——她还特地多加了几块玉米。 戚白玉回想了一下莫榭房间的陈设，架子上除了书就是试管烧杯，餐具这种东西一定也是不存在的，于是她又从自己的抽屉里拿了一套从未用过的新餐具，开水烫过之后一并给他拿过去。 捧着一大堆碗碗罐罐走到门口，戚白玉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一系列所作所为，还真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儿。 想到这里，她的耳根突然热了一下。 再进门的时候莫榭已经坐回桌前，看见她进来，他抬头和她对视一眼。戚白玉觉得那眼神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内心。 她心里的想法——“小媳妇”这三个字又浮上心头，立刻被她闭上眼睛拼命摇头。 不行不行，忘掉忘掉，万一被他看出来了 “你干什么呢？” 从莫榭的视角，只能看到戚白玉进门的时候看着自己愣了一下，然后像刚从水盆里捞出来的小白鼠一样拼命抖着自己的毛。 戚白玉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什么都没说。 她坐到他对面，把手里的碗筷和保温桶放下，抬手想给他收拾一下桌子。不过手碰到书的时候她还是有意识地看向他，得到他眼神的同意之后，才把那几本书拿起来，在桌上磕整齐，小心摆在旁边的书架上。 转身过去的时候，莫榭已经打开了保温壶的盖子，开始往外面盛汤。 他的手很稳，汤一滴都没撒出来。 戚白玉坐在他对面，眼巴巴地看着。 莫榭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碗，拉开桌子下面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天青色的瓷碗。 戚白玉：“你这儿怎么会有碗？” 莫榭的视线落在汤上：“人吃五谷杂粮，住的地方又怎么能没有碗呢。” 汤盛了七分满，碗边轻轻放在桌面。 莫榭抬手把那只碗推到她面前。 “喝。” 戚白玉：“我不饿。” “说谎。”莫榭平淡的两个字，一下子就击溃了戚白玉。 她本来挺直的腰板瘫了下来，端起碗“咕咚咕咚”就是半碗下去。 汤进了胃里，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你说得对。”她用手背抹抹嘴，“我快饿死了。” 从昨天晚上到刚才，她除了喝了点水，就是刚才喝了一口汤尝了尝咸淡，胃早就饿的没知觉了。 只不过明明是给别人做的，自己却先喝了这么多，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戚白玉也把自己拿过来的那只碗朝他的方向推了推：“你也喝啊，放心吧，这碗我还没用过，都是新的。” 莫榭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 “味道不错。”他放下碗，看着戚白玉重新端起面前的汤，缓缓开口，“不过你用的碗是我每天都在用的，不是新的。” “咳咳” 戚白玉一口汤呛在喉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美丽新世界（05） 戚白玉捧着那只天青色的瓷碗，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偏偏始作俑者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嘴角还保持着刚才那种上扬的弧度。 她狠了狠心, 端起碗“咕咚咕咚”连喝几大口，整碗汤一滴不漏地全都进了肚子。 “那真是谢谢你的款待了呢。”戚白玉挤着嗓子。 莫榭毫不在意。 “咚咚咚。” 身后传来敲门声。 戚白玉回头一看, 曲辛欣靠在门板上, 正抱着手臂看着他们俩。 “打扰你们互动了吗？”她特地咬重“互动”这两个字, 语气猥琐。 戚白玉翻了个白眼：“有在餐桌上‘互动’的吗？”说完，她撑着桌子起身，对莫榭和曲辛欣说, “我出门一趟，你们忙你们的。” 她不敢看现在莫榭是什么表情，昂首挺胸走出房间。 等回到自己房间, 重新站到桌前, 戚白玉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都僵硬了。 她两只手捧着自己的脸, 手心碰到的位置微微发烫——那个男人怎么回事啊，吃错药了？ 戚白玉余光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发现时针已经走过了数字七。 她急忙拿起桌上的保温桶, 穿上大衣拿上围巾—— 戚白玉捏着围巾, 眼神如同手中的细羊毛一样柔软。 这还是那天在医院门口, 莫榭给她的。 她想了想, 还是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一圈一圈缠好, 遮住半张脸。 另一边, 莫榭的房间里, 曲辛欣看着戚白玉离开之后，反手关上门。 “啧啧，真香。”她吸吸鼻子，“这么好的汤，赏我一碗呗？” 莫榭瞥了她一眼，把戚白玉拿来的那碗还没动过的汤推到对面，自己则是拿起对面戚白玉刚才用过的那只天青色的碗，又盛了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切。”曲辛欣翻了个白眼，“闷骚。” 不过肉汤味道香浓，她还是在对面坐下。 “给你的剧本看了吗，有什么地方需要改？” 莫榭拿过已经改完的剧本递给她。 曲辛欣满怀期待地翻开第一页—— ——然后直到最后一页，她都没看见上面有一处莫榭的笔记。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哥，你玩儿我呢，这上面有字儿？” “不够真实。”莫榭说。 曲辛欣琢磨了琢磨这四个字的意思，若有所思。 这次的新剧本名字叫《美丽新世界》，整个剧情的设定都是在野外森林和山洞中，鬼屋面积和格局有限，即使场景做得再逼真，终究还是个室内景，玩儿不出室外的感觉 曲辛欣眼睛突然一亮。 “我明白了！” 她突然跳起来，转头就往楼下冲。 莫榭才不在乎曲辛欣到底明白了什么。 他的剧本上没写一个字，只是单纯因为，他不想改而已。 但是现在看样子自己好像不需要再改这个剧本，而且也没人再和他抢眼前这壶棒骨汤。 莫榭真实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有些愉快。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操纵着轮椅走到镜子前。 他看向镜子里的男人，镜子里的男人在对他微笑。 戚白玉提着排骨汤到了医院。 推开门的时候，齐素白正在看书。 病房里只开了一个床头灯，齐素白坐在床上，瘦削的身子几乎要撑不起肥大的病号服。 “这么弱的灯光，对眼睛很不好的。”戚白玉按下墙上的开关，房间里立刻明亮起来，“这话可是你以前天天教训我的，怎么，现在自己倒是忘了？” 齐素青合上书，抬手按了按眉心：“现在几点了？” “八点不到。” 戚白玉从墙边把桌板拉出来，把保温壶放在上面。 齐素青摇了摇头：“都没注意时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伤还没好，最近还是不要太费精神了。”齐素青从小就是学霸，平时没事就喜欢抱着书刊，戚白玉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样子。她余光瞄到被齐素青压在手下的那本书的封面，伸手过去把书抽出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看到书名的瞬间，她顿了一下。 “《外国美术简史》？”戚白玉笑得有些勉强，“你怎么开始看这个了？” 她的语气有些小心，同时观察着齐素青的表情。 齐素青撇撇嘴：“没办法，醒来之后手边只有这些书，什么美术c建筑c艺术，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看这类型的书了，但是为了打发时间没办法，就挑了本字最多的。” 戚白玉松了口气，直接把手上的书扔到一边：“明天我给你带点你喜欢的书过来。” 齐素青出事之前是首都大学金融学的学生，而赵风才是学美术的。 刚才看到书名的一瞬间她真是瞬间头脑空白，就害怕眼前这个齐素青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赵风。 还好，还好。 她坐在床边，打开保温壶。 骨汤的香气溢满整个病房。 齐素青深吸了一口：“从哪儿买的，很香。” 戚白玉拍拍胖胖的壶身，眼神隐隐有些自豪：“你妹妹我自己熬的，厉害吧！” “你？”齐素青惊讶了一刹，随后眼中的诧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心疼。 他嘴角的弧度也慢慢拉了下来。 “怎么了？”戚白玉紧张地把手贴在他额头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 齐素青把她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手里，“我是在想，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我妹妹本来应该是个什么都不用做的小公主的，现在都要自己熬汤做菜——” “哥，别这么说。”戚白玉摇了摇头，“没有人能一辈子做公主，这些我总要学会的，总不能让你和爸妈照顾我一辈子。” 提起爸妈，病房里的气氛一时又有些伤感。 “好了，不说这些了。”戚白玉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扭身把桌板推到他面前，递给他勺子，“告诉你啊，虽然我是第一回熬汤，但是来之前我已经尝过了，味道真的不错！你妹妹我可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烹饪天才哦。” 齐素青看她努力笑着的样子，自己也不忍再多说破坏气氛地话，于是便接过勺子，尝了一口。 “嗯，真好喝。”在她期待的眼神中，齐素青点头称赞。 “太好了。”戚白玉眉眼弯弯。 汤里加了海带。 据她所知，赵风是不吃海带的。 从病房里出来，戚白玉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真的放下了一半。 坦白说昨天回家之后，她就一直不敢相信齐素青清醒的事是真的，来的路上她还在忐忑，害怕自己一推门看到的还是那个见了自己就会张牙舞爪的赵风。 尤其是当她看到那本《外国美术简史》。 好在书只是齐素青随手拿的，放了大量海带的棒骨汤他也喝了小半壶。 要找个时间把回去把老房子收拾一下了。 戚白玉抬起手，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 自从出事之后，她就也没回过那个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家”，怕触景伤情，更怕加重自己的病情。 眼下自己的病已经建好，齐素青也慢慢恢复，一想到还有哥哥在，戚白玉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以前不敢面对的，现在也是时候改尝试着去面对了。 毕竟前面的路还很长，她还要和齐素青，和莫榭，和“鬼吼鬼叫”所有的工作人员，一起走下去。 第二天晚上，戚白玉去医院之前，被索菲菲拦在了门口。 外面已经入冬，索菲菲还只穿着短裙，两条腿就这么露在外面。饶是戚白玉裹着大衣围巾手套，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有事吗？”她问。 索菲菲抱着手臂一脸不耐烦：“曲姐让我过来通知你一声，下一期的鬼屋从室内改到外景，明天我们就出发去山里做准备，早上六点准时出发，别忘了收拾东西。” “啊？”戚白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外景，什么外景？” 索菲菲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去官微上看啊。”她的视线落在戚白玉手里提着的保温壶上，“成天就知道往外跑，最近也没见你对鬼屋的工作多上心，不想干就干脆辞职去专门照顾你那个亲戚去算了，别再像那天一样，耽误大家的时间。” 戚白玉眉头一皱：“索菲菲，你是不是忘了上次被我拿刀顶在脖子上的时候自己是怎么低声下气求我的？现在跑到我面前跳脚来了，视频我还保存着，要不要放出来给你看看自己当初是副什么嘴脸啊？” 她最近心情很好，不想和人吵架，但无奈总有人上来挑衅。 果然，索菲菲想到那天的事，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一味地瞪着她，一副生气的样子。 戚白玉微笑：“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条消息，不过我还是丑话说在前面，之前和你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马昊，你没必要把我当敌人，如果，以后你再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小心我缝上你的嘴哦。” 她声音平静，却把索菲菲吓出一身冷汗。 “还有事吗？”戚白玉问。 索菲菲咬着下嘴唇不说话。 “不说话那我走了。”戚白玉耸了耸肩，转身离开，脚下的步子加快——本来出门就有点晚，刚才又被索菲菲耽误了十分钟，现在要走快一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美丽新世界（06） “哥。” 戚白玉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齐素青摘下眼镜：“怎么了？”他朝后看，“有人追你？” “不是。”戚白玉摇摇头, 把买的牛肉汤放在桌上, “我不是怕你饿吗，刚才出来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 “其实你不需要每天都来给我送饭的。”齐素青靠在床头, “医院的饭其实还算不错, 吃了三年, 身体已经习惯——” 戚白玉看着他瘦削的肩膀，抬手制止了他：“不行！”她认真地看着他，“平时吃那些勉强还可以, 但是现在你受伤了，那些东西只能勉强维持生命，哪有营养？” 齐素青知道争不过她, 也只好无奈地笑笑：“从你工作的地方到这里距离不短吧, 我是觉得现在天太晚, 你一个女孩子每天晚上出来也不安全。” 戚白玉眨眨眼：“你忘了你妹妹我是为什么坐牢的？” 齐素青失笑：“你啊，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以前我是不愿意提的。”戚白玉给齐素青一边盛汤一边说, “不过现在我想开了, 提不提那都是我经历过的, 那都是我的一部分, 与其什么都害怕畏首畏尾地过一辈子, 还不如看开一点, 这样活得更自在, 不是更好？” 她给他盛完汤, 突然一拍脑袋, “对了，只顾着和你说话，差点忘了吃药。” 戚白玉从包里拿出药盒，取出四片小白药片，就着牛肉汤吞下。 齐素青眉头紧皱：“你在吃什么药？” “感冒药啦。”戚白玉自然地把药盒收回去，“前天来医院的时候穿得少，有点感冒。”她立刻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真的只是一点点。”她食指和拇指掐在一起，眯着眼说道。 齐素青松了口气，又重新靠回床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戚白玉说，“刚才你还说不需要我每天都送，明天我可能真没办法来了。”她把鬼屋要去出外景的计划告诉他，“不过我会在吃晚饭的时间准时给你叫外卖过来，到时候一定要乖乖吃掉，知道吗。” 齐素青：“我说了你不用管——” “齐素青。”戚白玉叉着腰叫他大名。 一般她直呼他名字的时候，就意味着她真的生气了。 齐素青立刻投降：“好好好，我听你的。”他叹了口气，“等我出院，一定已经被你喂成猪。” 戚白玉假装生气，把手收回来：“那好啊，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别喝啊。” “哎别别别！” 齐素青忙伸手想拉她回来，可是刚一往前探身，就一个没忍住，痛呼一身，“啊！” 戚白玉一下子定在原地。 而齐素青此时眉头紧皱，他一只手还抓着戚白玉的袖管，另一只手按着手臂。 戚白玉慌忙扶住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怎么了？是不是拉到伤口了——”她看向他手捂的位置，要说的话突然一卡，然后表情迅速严肃下来，“哥，你不是伤在腹部吗，为什么捂着手臂？” 她松开齐素青的手，想要去抓那只他按着手臂的那只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 “不要。” 齐素青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眉宇间带着隐忍，“白玉，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戚白玉猛地站起来：“现在是我们给自己找麻烦吗？是他们在给你找麻烦！”她严肃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让我看看你伤在哪了。” 齐素青摇头：“这不太合适——” 戚白玉干脆自己上手，把齐素青的病号服扣子解开。 “嘶——” 好好的手臂上全是指甲抓过的血痕，左一道右一道，错乱地在男人的手臂上，张牙舞爪地炫耀着。 戚白玉的眼神染上微微的血色。 “白玉，别惹麻烦，真的。” 戚白玉“腾”地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不行，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被欺负。” “戚白玉！” 齐素青在后面严厉地说，“回来！”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是过于强硬，于是音调稍稍软化几分，“我只有你一个妹妹，别惹事！” 戚白玉背对着齐素青，眼睛已经完全被愤怒所充斥。 “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哥哥。” 她活到现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他，她不能再看着自己的家人在自己面前受伤而置若罔闻。 “戚白玉。” 齐素青也拉下脸，“如果你走出这个门，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 可惜戚白玉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即使是齐素青这么说，她也只是后背僵了一瞬。随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 “白玉！” 齐素青在后面叫了她一声，掀开被子就想下床追上去，可谁料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腹部的伤口，反而让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捂着腹部，脸色苍白，还完好的那只手臂抬起，撑着床板弓着身子勉强站起来，挣扎着按下床头的红色按钮。 另一边，戚白玉出了病房，直接去了一楼的院医值班室。 门口的牌子上挂着，今天值班的医生姓赵。 戚白玉敲门之后推门进去。 “是赵医生吗？”戚白玉问。 电脑后的女医生探头出来：“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她指指对面的椅子，“坐。” 戚白玉站在原地：“我是齐素青的家属，来给他去点外伤的药膏。” 赵医生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眼神从一排排药盒上扫过：“下午叫他找人过来拿药，没想到一忙起来也忘了催他。他也是沉得住气，竟然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擦药。”她拿出一瓶碘伏盒药膏和一卷纱布。 戚白玉状似无意：“是啊，他也是下午累坏了，回去就睡了，晚上我来看他，他才想起擦药的事。”她顿了一下，“医生，他经常和别人打架吗？” 赵医生抬头扫了她一眼，突然问：“你是齐素青什么人？” 戚白玉：“我是他妹妹。” 赵医生摘下口罩：“他平时从来不和别人打架，要打，也是别人打他比较多——”说到这里，赵医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急忙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抱歉，其实这些我不该说的，你就当没听见吧。” 戚白玉镇定地说：“赵医生您放心，我没想打击报复，反正下周我就要带齐素青一起离开了，离开之后，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不再有意义，包括那些无聊的霸凌。”她这个时候拉开了椅子，坐在赵医生的对面，“医生，您还是告诉我一下吧，经常欺负齐素青的都有哪几个病人？” 赵医生表情为难：“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再说了。” 而戚白玉这边自然是不愿放弃，她冷着脸，眼神甚至有几分阴霾：“赵医生，我是齐素青唯一的家属，我有权利知道他这三年在这里都是怎么过的。” “这” 赵医生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便签纸，奋笔疾书起来。 把名单教给戚白玉之后，，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赵医生特地找了两个护士一起陪她。 戚白玉拿着名单，一层楼一层楼的病房找人。 终于，在三楼的一个病房门口，戚白玉找到了自己三个目标中的一个。 这间病房里住着的是个三百斤的胖子，光头，后颈上还有纹身图案。他原本是在看面前的电脑，戚白玉进来的时候，那气势汹汹的感觉把他有点吓到。 “你找谁？”胖子问。 戚白玉反手关上门，转过身，开门见山：“是你打的齐素青？” 那胖子面露疑惑：“齐素青是谁？”他看向旁边的人，问，“你们听说过齐素青这个人吗？” 戚白玉这才注意到，原来病房里还有两个人。 他们一个靠在墙边，皮肤蜡黄，尖嘴猴腮，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半个瘦骨嶙峋的肩头；另一个坐在椅子山翘着腿，一只眼睛上贴着还在渗血的纱布。 “我知道。”那个独眼龙吊儿郎当地开口，“不就是住三楼单间那个小白脸吗儿吗。”他上下打量着戚白玉，虽然只有一只眼睛，看那只眼睛里油腻的光让戚白玉胃里直泛恶心。 “你是他老婆？” “别闹了。”那胖子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身上的肉让他迈开腿都费劲。 胖子脸上带着讥笑，“就那个病秧子，还能有女人？”他转头问那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那男人耸了耸肩，咧开嘴露出一嘴的黄牙：“怎么可能，咱们进来三年了，连来看过他的人都没见过，他能有老婆？” 戚白玉始终面无表情。 对面那个胖子看她这样也有点不耐烦，抱着粗胖的手臂问：“哎，你到底谁啊？” “第一，他不是病秧子。”戚白玉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手指从袖管里伸出来，交叉在一起，在背后将手指朝反方向用力压了压。 一根一根手指放松。 她看向那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眼神阴霾，“似乎你看上去比他更像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美丽新世界（07） “你说什么啊！” 那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撸起袖子就想往上冲，被站在戚白玉身后的护士大声喝止：“陈立杰！你干什么？” 这些护士平时和精神病人打交道惯了, 早就练得一身的力气, 两个人看上去很瘦，可是往戚白玉前面这么一站, 也把那个叫陈立杰的男人吓得忍不住后退一步。 “护士姐姐。”戚白玉伸手拉了前面的人一把, “我想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你们去外面等我，我和他们单独说几句话好不好？” 护士皱着眉头：“你自己在里面不行吧？” “没事的。”戚白玉坚持，“如果出事我会大声呼救的。” 两个护士对视一眼, 其中刚才说话的那个转过头对着那个胖子，冷着脸说：“还有你李飞，注意着点儿说话！” “知道了。”胖子低着头看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实则暗地里和旁边的那个叫陈立杰的面黄肌瘦的男人递了个眼神。 两个护士看没看见戚白玉不知道, 但她注意到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 眼睫低垂。 送走两个护士，戚白玉重新关上门。 “咔哒。” 一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响——她从里面反锁了病房的门。 “有话快说。”知道护士在门口守着, 那个叫李飞的胖子说话也没刚才那么冲。 戚白玉盯着他, 活动了一下脖子, 上前一步, 边走便说道：“本来我是有很多话想和你们‘好好说说’的, 但是现在我发现, 和你们这些人打交道, 似乎说话是没用的, 因为——”她顿了一下, 余光瞥到旁边两个人的小动作，“因为我还真不确定，以你们的智商，听不听得懂我的意思。” “臭娘们！” 脸色蜡黄的那个男人啐了一口，低声咒骂着朝戚白玉扑了过来！ 戚白玉在他冲过来的瞬间避开他拳头的同时侧身一只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臂屈起手肘重重撞向男人的腋窝。 “啊！”那个叫陈立杰的男人短暂地痛呼一声，刚张开嘴就感觉一阵天摇地转——戚白玉拉着他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利落地把他放倒在地。 陈立杰已经痛的几乎叫不出声，在地上捂着肩膀来回打滚。 戚白玉没有管在地上打滚的陈立杰，而是迅速弯腰躲过那个独眼男人在背后的袭击，随后两只手抓起男人的脚踝向上狠狠一提——独眼男人直接摔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地上。 她松开手，嫌弃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 戚白玉此刻双手刚才击打过两人的部位充血通红，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双眼充满了狠厉。 “护士就在门口，现在开口叫，她们还能进来救你们。” 胖子跌坐在床上，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声音发颤：“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一进门不就问你们了吗？”戚白玉上前一步，吓得胖子往后一缩。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是不是你们，打的齐素青？” 说完，她眼神突然一闪，“对了，差点忘了，你们好像不认识他，是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抓住了胖子的衣领。 胖子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我” “李飞。”戚白玉突然叫他的名字，然后抬眼盯着他，“你最好说实话。”她的眼神微微向左一偏，看向窗户，“这里是四楼，你猜你如果从这里掉下去，会不会摔得半身不遂呢？” “对不起，对不起！”李飞用颤抖的声音飞快地说着，“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打他，你放过我，放过我好吗？” 戚白玉微微眯眼：“我是来听你道歉的吗？人都打了，身上的伤白挨了，是吧。那一刀子是谁捅的，不知道疼是不是？” 说完她毫不犹豫，右手的拳头一拳就打在胖子全是脂肪的肚子上。 胖子的脸涨得通红，痛苦地捂着被打的地方。 “我们——我们没捅他！”胖子向前弯着身子，憋得气都几乎喘不上来，“是他自己没站稳，撞到了钢筋上——啊！” 戚白玉又是一拳，打在同一个位置。 “他自己没站稳？” 胖子大口喘着粗气：“是我们推的！是我们推的” 戚白玉本来也没想闹大，只是想惩罚一下他们，刚才的两拳，她用了巧劲，打在肋骨下面，被打的人会觉得很疼，可也不会留下类似淤青的痕迹。 这是她在牢里的时候，一个比她早进去的大姐教她的。很实用的一招，她用这一招打赢过很多次，不过那都是在里面的时候了。 出来以后，快一年的时间，她从来没动过手。即使是在以前的单位，被那个油腻的中年上司揩油，她也只是利落辞职。 这次为了齐素青，她算是破了自己曾经发过的誓言了。 胖子看面前的女人似乎有松懈的意图，突然用脑袋重重顶向戚白玉！ 戚白玉一个不妨被定了个正着，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她捂着胸口后退几步，难看着那个胖子趁这段时间从床上翻了下来，手伸到床下摸索着什么东西。 胖子着急地摸着，不过很快，他脸上害怕的神色就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洋洋得意。 戚白玉弓着腰退到靠近门边的位置，忍住胸口的疼痛直起身子，双拳紧握，眼中的狠厉已经掺杂了些许杀意。 可是当她看到胖子手里拿着的东西的时候，她眼中的所有情绪突然全都消失了。 那是一把成年人小臂长短的斧子。 戚白玉盯着那把斧子，脸上的颜色一点点褪去。 胖子看她这样，还以为她是害怕了。他把手里的斧子一上一下地甩着，连脸上的横肉都在跟着一颤一颤。 “怎么样，害怕了吧！”他握着斧头，讥笑道，“不是能打吗？再来啊！” 戚白玉站在原地，眼神茫然——从刚才看到斧头开始，她就不知道怎么了，眼前好像突然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将胖子完全遮住。 她伸出手晃了晃，发现雾气可以自赶走，于是她拼命地挥动着双手，眼前的人也一点点清晰——等到白雾完全散去，戚白玉瞳孔突然一阵剧烈的收缩！ 这不是刚才那个胖子。 她看向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皮肤是小麦色，长相普通，眉毛杂乱，眼睛有点倒三角，眼角下垂，鼻梁骨中间凹进去一小块，唇色微微发紫—— “刘毅志。” 戚白玉在心里念出了他的名字。 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抬起头，发现眼前站着的还是刘毅志。 他穿着那天晚上到鬼屋的时候穿的那身黑色的衣服，脚上穿着的事一双黑色的胶纸雨鞋。 他的手腕上缠着绷带，绷带外面还有血在一滴滴地向外渗。 “你，你”戚白玉不由得后退两步。 她靠在门板上，睁大了眼睛，指着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死了？” 刘毅志歪了歪脑袋，嘴角微微上扬，“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直活得好好的啊。” “不对！不对！”戚白玉用力抱着自己的脑袋，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对莫榭明明说你从楼上跳下来摔死了，是他亲眼看见的是我亲眼看见的！” “你亲眼看见？”刘毅志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上前一步，手里斧头的刀刃闪着冷光，“你确定，是你‘亲眼’看见的？” 戚白玉突然僵在原地——没错，她是没有亲眼看见。 她只记得自己跑进了树林，之后是莫榭找到他，是他告诉她刘毅志已经死了。 “你——”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你真的没死？” “当然。”刘毅志张开手，“我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能让你死在这儿——”说完他就举起斧头朝戚白玉冲过来，戚白玉站在原地，双脚就像是有人抓着一样，不论她怎么用力，就是抬不起脚—— “砰！”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几个人冲进来把房间里的人全都制服按在了地上。 “咣当！” 斧头掉在地上。 戚白玉如梦初醒一般浑身一抖，紧接着双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滑。 “白玉！” 齐素青在身后接住他，“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她受哪门子伤啊！”刚爬起来没几秒钟就又被人放倒在地的独眼龇牙咧嘴地说道，“她刚才——” 话没说完，侧脸就突然被一只脚狠狠踩住。 “唔唔！”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戚白玉慌乱地抬起头，看到踩着独眼侧脸的那个人，正是莫榭！ 只见他一只脚踩在独眼的脸上，受了伤的那条腿靠右手手杖支撑，站得稳稳当当。 “话真多。” 她听见他居高临下地对脚下的人说。 “你们别抓我，要抓就抓她！” 那个胖子被两个人按在地上，还在不停地挣扎。 按着他的其中一个男护工手上用了点力，把他肩膀压得更贴地面：“别嚎了，还没问你呢，你这斧子哪来的，藏着想干什么，想杀人啊！” “我真没——”胖子百口莫辩，“我承认斧头是我藏的，但我刚才拿出来真的只是想吓吓她而已，真的没想动她！真的你们信我！”他看周围人没人听他说话，于是便转头朝着戚白玉喊道，“喂，你刚才不是很猛吗，现在装什么害怕啊！你——” “行了别说了！”护工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镇定剂，毫不留情地一针扎进他的静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美丽新世界（08） 胖子渐渐安静了下去，戚白玉也在齐素青的搀扶下起身。 她靠着墙, 看着莫榭一脚踢开独眼的脑袋, 拄着手杖朝她这边一步步走过来。 戚白玉头昏脑涨，看到他这个样子竟然还一把推开旁边的齐素青, 跌跌撞撞朝他走去。 她脚步虚浮, 左脚绊右脚, 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扑过去——莫榭皱着眉头接住她。 戚白玉扶着莫榭的小臂，抬头看到他的脸，还一脸担忧：“你, 你腿上的伤不是还没恢复吗，怎，怎么就下地走路了呢？” 莫榭表情有些莫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自己臂弯的人, 开口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后面的齐素青也看出莫榭撑着戚白玉的手臂很勉强, 于是急忙让护士从后面扶住她, 自己则是捂着腹部的伤口走过去说：“白玉，我们先回病房休息一下, 好吗？” 此时戚白玉眼皮已经重的抬不起来, 但双手依旧死死抓着莫榭的衣袖：“我, 我刚才看见刘毅志了是他, 没错”她的头脑昏昏沉沉, 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散了一样。 她用力地想要看清对面的莫榭,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 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你告诉我”戚白玉咬着牙, “你告诉我, 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身后的齐素青一脸困惑地问：“刘毅志是谁？” 莫榭冲他摇了摇头，然后低头看向戚白玉，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扯了下来。 “你很累，先去休息，等你醒了我们在聊。” 说完他就后退一步，拄着自己的手杖，站在原地看着她。 而戚白玉终于只撑不住，意识一点点陷入黑暗之中。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熟悉的金色吊顶灯。 她在自己房间。 戚白玉撑着床垫勉强坐起来——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她看了眼时间，是凌晨的三点。 太阳穴还在突突直跳，脑仁隐隐作痛。 戚白玉坐在床边，双脚踩在地面，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她记得自己昨天明明去了医院，还教训了三个欺负齐素青的人。可现在为什么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 戚白玉闭上眼睛，仔细地回想着。 是的，是三个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还有个独眼。 不对，是四个人。 戚白玉猛地睁开眼，心跳陡然加速。 她很确信，她看到了刘毅志。 想到这里，戚白玉从床上跳下来，穿上拖鞋拉开房间门冲到对面，“砰砰砰”地敲着对面的门。 “莫榭！”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站在走廊里有点冷。无奈，她只能抱着手臂，一边在原地跳着一边叫，“莫榭开门，我有事问你！” 过了大约二十秒钟左右，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莫榭的脸色不太好：“你知道现在几——” 话还没说完，戚白玉就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外面好冷，先让我进去再说。”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小的床头灯，戚白玉一进门就站在了空调出风口的下面，感受到温暖的风自上而下抚过自己，她舒服地抖了抖。 莫榭关上门，转身靠在门上看着她：“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戚白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在凌晨三点钟硬生生敲开了他的门。 “抱歉。”她脸上浮上一层愧疚，紧接着她上前一步，“不过我真的是有很着急的事情想问你。”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我昨天是不是去了医院看我哥？” 莫榭抱着手臂淡淡地回答道：“不知道。” 戚白玉眉头一皱：“不是你把我从医院带回来的吗？” “小李带你回来的。”莫榭从门口走到床边，戚白玉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非常缓慢，而且受伤的那条腿依旧用不上力。 戚白玉纳闷：“那你怎么刚才回答‘不知道’？” 莫榭抬头看她：“我只知道你去了医院，不知道你去看齐素青还是有别的事做。”他顿了一下，嘴角微微扯了扯，“说不定你就是专程去打架的呢。” 戚白玉眉头更是拧成一团：“这么说来我真的打架了，打了三个男人？” “如果你是来问这个的，现在可以走了。”莫榭的声音又降了几度，“力竭醒来失忆的症状我治不了。” 戚白玉咬了咬下嘴唇：“那我看到刘毅志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她走到他面前，拉过椅子来坐在莫榭对面，深吸一口气，看着莫榭的眼睛：“你能不能告诉我，刘毅志究竟是不是死了。” 她抬起一只手，手掌压着太阳穴一圈圈按揉，“你也知道，我根本不记得那天在学校的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毅志似乎是跳下来了，可我没见过他的尸体，是你告诉我他已经死了，我相信你，但是，我昨天在医院真的看到了刘毅志。” 房间里的温度在二十多度，可戚白玉想起下午病房里自己看到的那个人，身上还是忍不住不停发抖，“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斧子，就和那晚一样。我问他他是不是死了，他告诉我没有，是你骗我。” 她此刻越是回想，呼吸就越不顺畅，空气挤压在肺里，好像马上就要炸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美丽新世界（09） 周围一滴水都没有，可戚白玉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水从四面八方涌进她的耳朵, 鼻孔，她身体里最后一丝空气马上就要耗尽—— 这时候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然后用力向外一拉。 溺水的旅人被神拉上了船。 戚白玉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呼吸声还带着颤抖。 “觉得痛苦, 那就不要想了。”莫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稳中带着一丝淡漠，仿佛真的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般, 没有丝毫感情。 戚白玉感觉到有一只大手轻轻按在自己头顶。 那只手掌很大，很温暖。 戚白玉突然冷静了下来，脑袋里的疼痛也渐渐褪去。 “我听你说。”她闭着眼睛, “你告诉我, 刘毅志, 到底死了没有？” “死了。”莫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从楼上跳下来, 没有摔到安全气囊上, 死得很彻底。我还记得现场的样子, 他的血流了满地, 就像河水的支流, 顺着地缝流到四面八方。”他把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拿着一只画笔, 在戚白玉脑海中的画纸上一点点勾勒。 “我过去的时候, 看到刘毅志的眼睛还睁着。他的后脑已经完全烂了, 可他的身体还在抽搐。” 随着莫榭的叙述, 戚白玉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他所描绘的那个场景——她看向四周，四周都是黑色，但是从刘毅志身下流出来的血却是漆黑中唯一的鲜红，就这么一直流向她，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她的脚下—— 耳边莫榭的声音还在不停地传来，“我看见的手指的方向朝向我，他好像在指着我，对我说，是我害死的他，他本来不想死的，他不想放过我，他会永远跟着我。”他顿了一下，突然变换了语气，“就像我鞋底沾到的血迹一样，不论怎么洗，都永远也洗不干净——” 话音刚落，只见戚白玉突然跳了起来。 她看着自己的脚底，在原地站了一秒，随后转头冲进洗手间，“砰”地一声巨响从里面甩上门，随后里面传来水流的声音。 莫榭坐在原地，眼皮微微低垂。 他的手指无章法地敲打着桌面，耳朵里听着洗手间里隐约传来的水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 另一边，戚白玉冲进洗手间，脱下自己的拖鞋，光着脚踩上冰凉的瓷砖——“嘶——”她脚心一冰，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理智也渐渐回归。 周围的黑暗散去，脚下的血迹也消失。 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戚白玉低头一看，自己那双毛绒还带着熊猫头的拖鞋，正被她放在水池里冲洗。 她赶紧伸手把拖鞋抢救出来，只可惜泡了水之后的熊猫头无精打采，水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蔓延到脚底，戚白玉脚趾一缩，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咚”一声，后脑勺撞在洗手间的门上。 “笃笃笃。” 隔着一扇门传来敲门声。 “出什么事了？” 莫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戚白玉忙扶着墙面站好，低头看着门把手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手放了上去。 “咔哒。” 她穿着睡衣，光着脚站在地上，手里提着一双湿哒哒的拖鞋，头发散乱，十分狼狈。 “抱歉。”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脑子里全是刘毅志死的时候的画面。”她隐约察觉到自己应该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于是皱着眉头问对面的男人，“刘毅志已经死了，那我在医院看到的难道是幻觉吗？如果是幻觉，为什么会那么真实？就好像他真的站在我面前那样。” 从前每次蝴蝶出现的时候，戚白玉的心里其实都很矛盾。 一方面她能清楚地认识到蝴蝶是虚幻的，但另一方面她又近乎执迷地去追逐那些虚幻的蝴蝶。但总归来说，她还是能意识到蝴蝶的真假。 可几小时前在病房里，她面前的刘毅志是那么真实，和之前那些一眼就能看破的蝴蝶根本不一样。 莫榭闻言，突然抬起手，饶过她的脖颈，将她轻轻揽进自己的怀里。 戚白玉下意识地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因为她不想要莫榭的拥抱，而是刚才洗拖鞋的时候她的身上溅了太多水，如果真的身体相贴，就会弄湿他原本干燥的衣服。 她努力把两只手朝旁边申，尤其是那双拖鞋，她一直举在半空中。 可是莫榭似乎并不在乎。他的身子主动贴了上去，并且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同时手臂发力，向上一提，戚白玉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紧接着莫榭把戚白玉放在自己的双脚上，让戚白玉踩着自己的拖鞋。 “不要怕。”莫榭像哄小孩子睡觉，轻轻拍打着戚白玉的后脑勺，一下一下，舒缓而又轻柔，“那只是你的幻觉，不是真的。你最近心理压力太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戚白玉闭上眼睛：“方莹是我带过去的，如果我不让她过去，她就不会刺激到刘毅志，刘毅志也不会跳楼。 “跳楼是他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戚白玉扯了扯嘴角：“你明明怀疑刘毅志的死和方莹有关，现在又说跳楼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莫榭的手依然还在轻轻拍打：“在没有完全证实之前，我可以暂时相信既定的结论。” 莫榭和戚白玉在洗手间站了十分钟。直到戚白玉手上的拖鞋掉在地上，她才如梦初醒，睁开眼缓缓推开莫榭。 “你现在每天都在按时吃药吗？”莫榭问。 戚白玉点头：“是，每天都吃。” 莫榭自然地抱起她走出洗手间，走到床边将她放下，然后转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防在他脚边。 而戚白玉则是一直盯着他的膝盖。 “你的腿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吗？” 莫榭摇头：“现在还需要借助手杖。” 戚白玉在半空中比划：“可是你刚才把我从洗手间抱到这里一点事都没有。” 莫榭瞥了她一眼：“所以我现在很累，几乎已经要站不住了。”他抬头看了眼时钟，时针已经快要接近凌晨四点。 “明早还要集合去野外，你不需要休息，我需要。”莫榭看着她。 戚白玉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洗手间拿了拖鞋，又把之前留在这里的保温桶和碗一起提在手里。 “等等。” 走到门口的时候，莫榭突然叫住了她。 “什么事？”戚白玉问。 “晚上不要多想，好好休息。”莫榭嘱咐道。 戚白玉勉强笑了笑：“放心吧。” 莫榭看上去并没有相信戚白玉的鬼话，他没说什么，而是转身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打开，从第三排一排药瓶中找到一个拿出来。 “晚上如果睡不好，就吃这个，有一定的助眠效果，比安眠药温和许多，而且对于你的脑部神经的修复也有作用。” 戚白玉接过药瓶，茶色的玻璃瓶里是米白色的药片。 她看了眼那个蒙着黑布专门做实验用的的笼子：“这是新药？” “不算是。”莫榭说，“这是我再原配方的基础上修改之后的进化品，我已经做过动物实验，放心，就算你吞下一张瓶也死不了。” 抱着自己的东西回了房间，戚白玉把东西往桌上胡乱一堆，订了个五点五十分的闹钟，然后坐在床上，吞下莫榭给她开的新药。 困意没过几分钟就袭来，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很快便睡了过去。 两小时后，戚白玉醒来，因为睡得少，耳边总有耳鸣声，连走路时的脚步都有些漂浮。 不过她还是坚持在六点之前收拾好了自己的全部行李，拉着一路走到前面鬼屋一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等已经亮了，想来是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起床来到这里，打开门，还留了办公室的灯。 戚白玉实在是疲惫，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等人，没想到自己竟然脑袋一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阿嚏！” 正在补眠的戚白玉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好冷啊 戚白玉走到衣架旁，把自己的大衣摘下来穿上。 可没想到于事无补。 风从头顶来。 她伸出手试了试——马上就要到寒冬，房间里开的竟然是冷风？ 戚白玉裹着大衣走到门口，企图开门出去，没想到拽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看来是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她没办法，只能打开自己的微信群，在里面大呼自己被关在了办公室里，而且空调还怀了，冬天不吹暖风吹冷风，也着实把她冻得不轻。 马昊很快在群里回复了她。 八点半？ 戚白玉眉头一下子皱起。 索菲菲拦住她的时候，说的时间明明是六点半，现在怎么变成八点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美丽新世界（10） 戚白玉立刻就反应过来，是索菲菲告诉了她假的时间。 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假时间, 难道只是为了让她少睡两小时, 然后看看自己精神不振的样子？ 戚白玉突然抬头看向还在向外输送冷气的中央空调——有人在针对她，这个人一定是索菲菲。 她来到这里, 和所有人相处都很融洽, 只有和索菲菲争执过很多次, 除了她，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对她如此“多家关照”。 想到这，戚白玉抱着自己的大衣起身走到门口。 “索菲菲, 这样有意思吗？”她知道把她关在这里的人一定就在外面，她等着看自己受不了求饶的样子，可戚白玉偏偏不会让她如愿。 “我已经给马昊发了微信, 他马上就会到。”她说完, 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她推测应该是门外面的人在靠近。 “你不想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吧？”戚白玉顿了一下, 声音也软了下来，“索菲菲,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解释, 你挺好。”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 真的不喜欢马昊, 马昊和我之间也没有任何暧昧的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 但我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如果你是在为那次我扮杀人犯上身掐住你脖子的事情而憎恨我, 我向你道歉。”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戚白玉在门缝中能看到外面人穿了一件粉白色的羽绒服, 五金拉链上挂着两个绒球。 这件衣服索菲菲穿过。 “先打开门, 好吗？”戚白玉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余光瞄了一眼墙上小屏幕显示的室内温度——已经到了零下。 外面的人沉默了五秒。 过了大约一分钟，戚白玉才等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索菲菲抱着手臂站在她面前。 “你刚才道歉的话——” “都是真的。”戚白玉有些无奈，“我们两个实在是没有必要队礼，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人，以后还要相处。我不想有什么误会。” 说完，她顾不上看索菲菲脸上的表情，而是从她身边出去，找到配线盒上面的空调按键，将设定温度重新恢复到24摄氏度。 “哎，菲菲，你怎么站在这儿？” 一道男声从索菲菲身后传来。 她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来人并不是马昊，而是鬼屋的另一个男成员林雨桥。 林雨桥刚和索菲菲打完招呼，转头又看见从转弯处过来的戚白玉，抬手朝她晃了晃。 索菲菲有些不自然地整了整头发：“我起早了，想下来坐会儿。” “哦。”林雨桥没怀疑什么，而是指了指外面，“我要去买早餐，你们想吃什么，我帮你们带吧。” 索菲菲摆摆手：“现在还不想吃，你自己去吃吧。” 戚白玉倒是毫不客气：“我要虾仁蒸饺。” “好。”林雨桥点了点头，扭头走进办公室。 刚买进去，就被里面的凉意逼了个激灵。 “嚯，怎么这么冷？”他走到空调下面，抬起手试了试温度，有点纳闷，“挺暖和的啊，怎么屋里这么冷？” 戚白玉跟进来解释道：“刚才空调坏了，正好我去后面看了看，不知道是怎么的自己跳到了制冷模式。” 索菲菲看向她，不过戚白玉并没有施舍给索菲菲一个眼神，而是走到沙发边坐下，自己先站了一片最宽敞的位置，“不过现在我要补个觉了，好困。”她说着就躺在了沙发上，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大衣脱下改在自己身上，一扭身闭上了眼睛。 林雨桥看看索菲菲：“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索菲菲盯着戚白玉的背影看了几秒，挺到林雨桥的话之后收回眼神，叹了口气：“走吧，我和你一起买早餐。”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戚白玉的听觉范围内，她翻过身仰面朝上，眼睛这才真正的闭上。 七点多索菲菲和林雨桥带回了早餐，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哇！” 马昊一进门，看见桌上堆得像小山似的早餐，看向林雨桥，“老弟你发财了，怎么买这么多早饭？” “不是我，是菲菲。”林雨桥指了指索菲菲，说，“她说来了这么久还没请大家吃过饭，这次就用早饭来请大家，算是礼轻情意重了。” 说到这里，他悄悄凑上去，小声对马昊说：“昊哥，你现在不是单身吗？所有人都知道索菲菲喜欢你，小姑娘又不赖，怎么不考虑一下？”他顿了一下，眉头一皱，“你不会真喜欢白玉姐吧？她和莫教授的关系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可别是真傻啊。” 马昊瞥了他一眼：“我有说过我喜欢谁吗？莫名其妙。”他翻了个白眼，“我不喜欢索菲菲，不是因为我喜欢别人，而是我们两个人的性格真的不合适。”他压低了声音，“拜托你以后也别总开我们俩的玩笑了，省的她还对我心存希望。” 两人正小声聊着，那边索菲菲看到马昊，从桌上提了一带蒸饺朝他走过来。 “昊哥。”她把蒸饺递到他面前，“吃早餐。” 马昊犹豫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也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没事。”索菲菲也没多说什么，送完早餐就转身去找顾敏聊天去了。 期间她看上去和顾敏聊得眉飞色舞，十分投入，可实际上她的耳朵早就贴到戚白玉身上，生怕她把自己告诉她六点集合的事情告诉别人。 但是一直到曲辛欣进入办公室，她都没听到戚白玉一句关于这件事话。 “大巴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大家了。”曲辛欣看上去精神饱满。她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下面是运动裤，球鞋，十足登山一族的打扮。 众人纷纷拉上行李箱往门口大巴车停靠的方向走。 戚白玉先他们一步离开办公室，此刻已经放好行李，挑了个中间位置的两人座先坐下。其他人放好了行李，也陆陆续续上车。 车的空间很大，他们又只有七个人，每个人都占了个双人座。顾敏最夸张，她竟然从包里套出个枕头，还没开车，就已经在座位上开始补眠。 人来全了，车子却迟迟没有发动。 戚白玉撩开窗帘向外看，发现一个拄着手杖的人正朝大巴车走来——他不会坐班车的吧？ 戚白玉再打开，发现就在不远处，小李和车都在那边等着，心道莫榭大概率只是过来打声招呼，随后还是会回去坐他的专车的。 不过三秒钟之后戚白玉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因为莫榭一个人撑着手杖上了大巴车。 很快，他捕捉到戚白玉的位置，朝她缓缓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不忘讲电话。 等走到戚白玉身边，他听到他在说：“录像带我让小李给你送到局里，一定要看。” 原来是在和岳景书通话。 原来他心中还是没有放弃怀疑方莹。 电话那边，岳景书一只手叉着腰，后背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眼中带着疲累：“老莫，不是我不想看，是我现在真的忙得焦头烂额。原本还想问你个案子，没想到你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茂岭山——那里有没有信号还难说。” 莫榭扶着椅背坐下：“什么案子？” “一个抢劫犯从前一直只抢劫，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开始抢劫杀人。”岳景书叹了口气，“到昨天为止，这个月已经出现了四个死者，而且每个死的方式都不同。” 莫榭：“你不会离了我就不能查案的。” “这当然，我认识你之前照样破过好几场大案。”岳景书按了按眉心，“只是这次这个凶手不一样，他四次作案手法不同，但相同的是他每次的作案手法都在进化——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最终的目的，可能是在整个首都掀起一阵屠杀。” “你是警察，为案件头疼是你的本分，不是我的。”莫榭说话的时候，车子动了一下，他便对电话那边说，“别忘了看带子，挂了。” 挂断电话，一转头莫榭就看到戚白玉正盯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 戚白玉指了指窗外：“小李都在那儿等了你半天了，难道你真的要坐大巴？” 莫榭：“那你和我一起下去坐车。” “那算了。”戚白玉摇了摇头，“大家都在车上，我不想搞特殊，但是你一直都不跟大家活动的，这次不用这么刻意地上车，还和我坐在一起。” “和你坐在一起有利于我思考。”莫榭转头看她，“这次的户外寻找灵感的活动是我提出的，我们要去的那座山，是一座还没被完全开发的山脉，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要放松兼寻找灵感，但是你的任务不一样。” “哈？”戚白玉面露困惑。 莫榭转过头，靠着椅背：“从上次在鬼屋和之前在医院你的表现来看，你虽然有几招格斗功底，但如果遇上真正的危险也不容易逃脱。而且强健的体魄有助于精神的恢复，所以我决定，会用接下来的一个周的时间，对你进行特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