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皇后靠种田暴富了》 第一章 穿越 盛夏时节,天气正热,陈家村的村民大多躲在村头偷懒乘凉,不知谁喊了一声“有人跳河” ,众人便一窝蜂地跑到了小河边。 跳河的是施家孙女施静宜,不过十四的年纪,模样俊俏,身段窈窕,可是陈家村的一朵娇花呢! 且说村民们撑船的撑船,递竹竿的递竹竿,终于把落水的施静宜捞了上来。 施静宜的母亲郑氏早得到消息奔到河边,眼见到水淋淋的闺女,立刻扑上去嚎啕大哭起来。 施静宜是被郑氏的哭嚎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哭得呼天抢地的中年妇女,妇女头上包着块青色碎花头巾,生得一双柳叶眉和圆杏眼,哪怕哭得这般狼狈,还是透出几分美人相。 “醒了!这孩子醒了!老三家的,快把孩子抱回家检查一下呀!” 郑氏一听连抱着施静宜往家里跑,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施静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了位,还未将气喘匀,一盆凉水兜头浇来。 “你个死不要脸的赔钱货!还敢跳河了!那赵家老爷有什么不好,不就是年纪大了点吗?人家有钱啊,等你嫁过去可就是贵夫人,不愁吃不愁穿的人啊!” 施家老太太王氏一手拎着水盆,一手叉腰,对着郑氏母女便是一顿痛骂。 五十两银子啊,她嫁到老施家三十多年,也不过攒了三十多了银子,如今把这丫头送走就能白得五十两,还能省下许多粮食,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到这王氏的火气更大,一把抓住施静宜的胳膊,硬是把人从郑氏怀里扯了出来。 “花轿马上就来了,容不得你们娘俩在这胡闹!老二家的,快把她拖进屋,换身干净的衣服!” 在旁看热闹的赵雪儿一听这话,连忙拽住施静宜的两条胳膊,把人往屋内拖。 “疼!” 施静宜被那力道扯得胳膊好似要断了,可又没力气挣扎开,只弱弱地喊了声疼。 郑氏听到声音,心疼得眼睛都红了,连抱住施静宜的腰,“老太太,我求求您了,不要把静宜送走,我以后肯定努力干活,给家里多挣些钱!” 王氏啐了她一口:“挣钱?就你卖豆腐挣的那三瓜两枣,还没城里老爷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多呢!” “就是,静宜嫁过去就成了富家夫人,出门都是有丫鬟伺候的,你是昏了头才不同意!” 赵氏连忙搭腔,发了狠地把人往屋里拖。 把这丫头嫁过去家里就有钱了,她就能多吃两顿肉,也能给她的纯姐儿扯块布做两件新衣裳。 她家纯姐儿大了,打扮好看些才能做官太太! 郑氏心疼施静宜,没敢太用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施静宜被拖进屋,换了身干衣服,那衣服上还缀着几个大补丁。 王氏是真抠啊,都要把静宜嫁出去换钱,还舍不得扯块红布做嫁衣。 她可怜的静姐儿,从出生到离开这个家都没穿过新衣裳! 郑氏越想越绝望,整个房间都是她压抑的哭声。 “娘,你别哭了。” 施静宜在床上躺了片刻,力气恢复了一些,也算是摸清楚自己的状况了。 她穿越了,从蓉城首富的独女穿成了陈家村老施家的孙女施静宜。 施家是个人口众多的家庭,家里有一堆极品,其中最绝的是老太太王氏,她性格泼辣蛮横,最是贪财吝啬,为了五十两银子硬逼着施静宜嫁给镇上的恶霸赵天宝。 赵天宝其人贪财好色,手段残忍,娶过九个小妾死了六个,镇上有人传言,那些小妾都是被赵天宝活活打死的! 施静宜为了不嫁给这样的男人,哭过求过,可家里除了母亲郑氏与姐妹,其他人全都在冷眼旁观,更可气的是二房媳妇赵雪儿还时常煽风点火。 今日便是接亲的日子,施静宜见求助无望,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河。 原主跳河死了,她却阴差阳错地穿越来了,看天色赵家的花轿应该很快就到,她必须要在花轿来之前想到办法自救,不然就完蛋了! 沉思半晌,她终于想出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损就损吧,总比丢了命强,于是她俯身对郑氏道:“娘,待会赵府的人来了,你这样……” 郑氏听后犹豫不决:“这样会坏了你的名声啊!” “娘。”施静宜拉住了她的手,“命和名声相比,哪个重要?” 对!命都没了,要名声做什么? 郑氏一咬牙,豁出去了,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那群人带走静姐儿! 母子二人正商量着,外头忽传来一声惊呼:“娘,赵府的马车到村里了!” 郑氏一个激灵,连扯掉了头巾,哭嚎着冲到院子里:“我可怜的静姐儿啊,你可不能丢下娘自个去了!” 王氏听到这哭嚎声,抓起扫把便往郑氏身上打,“你这小娼妇胡说什么呢?接亲的人马上就来了,哪能容你在这哭哭啼啼?哭坏了亲事,你赔得起吗?” “祖母担心我的亲事是假,怕那五十两银子泡汤才是真的吧!”施静宜扶着门框,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氏。 王氏一听这话顿时恼了,“你个不讲良心的死丫头,这些年你在施家吃的喝的不都要银子?我不过收了些彩礼钱,有错吗?” 施静宜的表情更冷了,原主的记忆里,她从记事起就开始干活,洗衣做饭、养鸡喂猪,没有闲过一刻,吃的喝的却是剩饭剩菜,更是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 这老妖婆还有脸提吃喝? “既然祖母想要彩礼钱,那也该给些嫁妆吧?这几年我养猪、卖豆腐挣的钱,不说二十两,也得有十五两了吧?作为孙女,五两就留下来孝敬您,祖母给我十两就成。” 死丫头敢找她要钱? 王氏捋着袖子破口大骂:“我嫁到老施家辛辛苦苦几十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到最后竟养了个你白眼狼?大家都来评评理,看看有哪家孙女这样丧良心?” 王氏这一喊把看热闹的村民都喊来了,一群人围着施家院子指指点点,不过大多数人是在说王氏的不对。 施静宜朝院门口看了一眼,瞥见人群外停着的马车时冲郑氏使了个眼色。 郑氏立马跪地哭嚎起来:“算命的早说过我家静姐儿是孤寡的命,不能成亲,成亲就会有血光之灾,连那夫家也要落得家破人亡,可您偏要罔顾那么多条人命,将静姐儿嫁出去,就不觉得丧良心吗?” 施静宜也哭着扑进了郑氏怀里,“娘,都是我不好,竟然生了这样的命,要拖累娘一辈子。” 听了母女俩的对话,外头的村民炸开了锅。 “不可能吧?静姐儿模样好,人又勤快,怎么可能天生孤寡?” “我也觉得不可能,估计是郑氏不想把闺女送到豺狼口中,故意编出来的瞎话吧!” “说这样的瞎话,以后谁还敢去静姐儿?依我看,这是十有八九是真的!” “……” 第二章 克夫 “都不许胡说,不许胡说!”王氏见情形不对,捞起扫把去打郑氏和施静宜,“你这个疯婆娘,就会在外头胡言乱语,还不快滚回家去!” “娘,小心!”施静宜连忙抓住郑氏的胳膊向一旁躲去。 王氏扑了个空,一头撞向院里的老槐树,直撞得眼前发黑,等她好不容易站稳脚步,忽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拽住了胳膊。 那男人手劲很大,捏着王氏胳膊险些断了。 “你就是王老婆子?” 王氏见他穿一身簇新的绸缎衣裳,打扮得贵气非常,定是赵家的人无疑,也顾不上喊疼了,连忙道:“对,老爷是来接我家静姐儿的吧?人就在这,现在就能走!” “接你奶奶个腿!”赵虎一抬腿,将王氏踢了个仰倒。 他刚才可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这施家孙女是天生孤寡的命,娶了她可是要倒大霉的! 怪不得他表哥从昨日就病痛不止,大夫也查不出病因,原来都是这死老婆子干的好事! 王氏察觉到事情不对,连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赵虎的腿,“大老爷你可别听人胡说,我家静姐儿的命好得很,好得很呐!” “我的命要是真好,怎么会投生到施家,当牛做马十几年还落不到一点好?”施静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问王氏:“祖母,你说这样的话,不会觉得亏心吗?” “死丫头你闭嘴!”王氏高声呵斥了施静宜,转头拽着赵虎的裤腿解释:“她这是不想出嫁,瞎编的胡话,您可不能信!” 施静宜擦了擦眼泪,哭得梨花带雨,“这位老爷,您刚才也听到了,没有哪个女儿家敢这样编排自己。我这一辈子苦就苦了,可不敢再连累别人,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啊!” “家破人亡”四个字触动了赵虎,他是赵天宝的侄子,穷苦了好多年,终于靠着亲戚过了几年富贵日子,要是因为一个女的打回原形,也太亏了! 他得赶快回去把这家事和表哥说了,这施家闺女,不能娶! 赵虎又是一脚踢翻了王氏,“你个心肠歹毒的老虔婆,竟想害我表哥一家,且等我回去将此事告诉表哥,让他来找你算账!” 王氏被踢得口中猩甜,听了赵虎的话更是吓得手脚冰凉。 她是造了什么孽,没落到钱,还得罪了大老爷。 都怪那个寻死觅活的小贱人,今日非打死她不可! 王氏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往施静宜身上扑,“你个死丫头,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施静宜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在人扑过来的那一瞬间,竟然直接一脚将人踢倒了! 王氏被摔昏了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施静宜踢倒了。 平日里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死丫头竟然打了她!? “反天了!真是反天了!今天不打得你叫祖宗,我就白活这大半辈子了!” 王氏一把扯掉头巾,将袖子捋到手肘,捞起扫把冲向了施静宜。 农村妇人干得活多,力气也大,她这架势估计一下能把人打得下不来床。 众人看得是心惊胆战,谁料施静宜一抬手就接住了扫把,王氏龇牙咧嘴地使劲,硬是没抢走! “祖母您都多大岁数了,总是打打杀杀的,是不是不太好?” 施静宜眉梢一挑,轻而易举地从王氏手中抢走了扫把。 她前世可被她爸丢进军营进行过魔鬼训练,对付这么个村妇,压根不费力气! 王氏害怕了,瞧着施静宜手里的扫把,心里直打鼓。 不应该啊,这丫头身子骨弱,压根没什么力气,可现在竟然比她还厉害? 不正常,这不正常! 王氏心里直犯嘀咕,又想到她刚跳河被救,莫非她在河里惹了什么脏东西,被脏东西附体了? 施静宜可不管王氏如何想,她只想好好收拾一顿王氏,让她知道她施静宜是不好惹的! “我的好祖母,您不是威风得很吗?现在怎么不威风了?” 施静宜一扫把打在王氏腿上,打得人扑腾着叫了起来:“杀人了,这天煞孤星要杀她奶奶了!” “你还有脸喊?”施静宜冷冷一笑,甩手将扫把砸到了王氏脸上,王氏捂着脸又是一阵哭喊。 村里人虽看王氏不顺眼,但还是更注重孝道,孙女打奶奶伯母,实在有违纲常,于是开始对着施静宜指指点点。 其中栓子老婆最是激动,她早看上施静宜模样好,手脚勤快,已经找好媒人,准备把她说给自己儿子呢! 结果遇到了这样的事,还好没开这个口哦! “要我看这些年也是苦了王老婆子,养个豺狼一样的孙女,真是家门不幸!” 村里的陈寡妇也连忙附和:“对啊,这孩子天煞孤星,留在家里指不定要惹出什么祸事,要是我,早就扔了!” 施静宜冷眼看着这群人,前世她一直活在父母的羽翼下,从未受过苦难,如今才教她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 “娘,把这些人都赶出去!” 郑氏早忍不下去了,但她软弱惯了,听到施静宜的话,她才有勇气把人往院子外头赶。 “你们在闹什么?” 施老爷子看到那么多人围在自己门前,头都大了。 不就是嫁个孙女,都没见过? “施老爷子,您可是家门有幸啊!” 有村民不怀好意地看了眼施老爷子,三三两两地散了。 施贵平直觉脑门青筋直跳,一进门果然看到施静宜好端端地站在门口,院里躺着个赵氏撒泼打滚。 屋里的王氏听见声音,抹着眼泪冲了出来,“老爷子,你可回来了,老三家的要造反了!” 施贵平满脸疑惑,他不就去镇上一趟,怎么家里闹翻了天? 尤其是静丫头,她不是该被送到赵家了吗? 难不成婚事黄了? 王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哭啼啼地把施静宜跳河,以及婚事如何黄了,还有自己挨打的事情说了。 施贵平气得牙根直痒,果然,他的青砖大瓦房没了! 他如何不知赵家是狼巢虎穴,可与那五十两银子比起来,一个丫头的命算什么? 有了那五十两银子,他就可以在盖几间青砖大瓦房,在陈家村扬眉吐气了! “老婆子,你现在赶紧去镇上,把事情解释清楚,什么天煞孤星,咱家人就没算过命!” 施静宜看着这群冷血的人,心口疼得厉害。 应该是原主在难过吧,至亲的人却想着把她往虎口里送,谁能不难过? 施静宜捂住心口,默默道:“既然占了你的身体,那我就帮你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第三章 无脑妈宝男 “祖父可想知道我在落水后遇到了什么事?”施静宜冷眼看着面前的老人,你们不是爱财吗?那就给你们财! 施贵平死死地盯着她,“什么事?” “我落水后一脚踏入了阎王殿,阎王却又将我送了回来,他说我命不该绝,经此一难往后必将大富大贵,福祚绵长。” 准备出门借马车的王氏脚步一顿,连忙回头:“你说的是真的?” 施静宜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千真万确。” “不可能!”在旁观望的赵雪儿怨毒地看着施静宜,这丫头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就该受苦受难,怎么可能大富大贵,要大富大贵也该是她家纯儿! “爹,娘,她肯定是怕你们找她算账,故意扯谎骗你们的!” 郑氏也下意识地拉了施静宜一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事后追究起来,她怕静姐儿会被打死。 施静宜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祖父祖母若是不信,可以等着,不就五十两银子?三天,我三天便能挣回来。” 施贵平连上前一步,眼睛都亮了,“三天挣五十两?” 不仅施贵平,院子里的几个人全都愣住了,他们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不过能攒个几两银子,若是碰上头疼脑热,连那几两银子都没。 三天挣五十两银子,痴人说梦呢! 赵氏叉着腰笑了起来,“别说五十两,你三天若是能挣二十,不,十两银子,我跪下来叫你姑奶奶!” 施静宜冷笑着瞥了她一眼,“那我等你过来向我磕头。” 王氏也是将信将疑的,但想到施静宜今日的反常之处,还是暂且信了,毕竟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好,三天后你要是能拿出来五十两银子,这事就算了,要是拿不出来,我非打死你们娘几个!” “你且等着。” 施静宜丢下这一句话便折身进了厨房旁边的茅草屋,也就是三房分到的住处,这具身体太虚弱了,需要休养一番才成。 施宝智正在屋里看书,听到推门声抬头看了一眼,古板的脸上露出些不满的神色。 “百善孝为先,你怎么能向你祖母动手?” 施静宜看了眼原主的便宜老爹,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老婆孩子被欺负你不吭声,亲娘挨一下打就护上了? 不愧为无脑妈宝男! 其实施宝智原本是个有出息的,长得仪表堂堂,脑袋也聪明,私塾先生都说施家怕是要出个秀才爷。 可惜在二十岁那年到镇上买东西,半途不慎从牛车上跌落摔伤了腿,从此变成了个坡子,再没有参加科举的机会,他就从此性情大变,整日待在家中怨天尤人,不问世事。 因着他那次去镇上是为郑氏添置彩礼,王老太太便记恨上了郑氏,等人入门后百般刁难,动辄打骂。 郑氏本就性格软弱,不善言辞,再加上真心怜惜施宝智,硬是将所有欺辱咽进了肚子里。 施宝智呢,嘴上不怪郑氏,但面对母亲明里暗里的敲打责骂,从未帮过郑氏。 这次施静宜被卖,他虽然心里不太赞同,却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而是躲在房间里听之任之。 施静宜打心眼地看不起这样的男人,你是腿瘸了,又不是命没了,整天做这副怨天尤人的模样给谁看? “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们连豺狼虎豹都不如,还指望儿女孝顺?” 施静宜嗤笑,掀开帘子,不再理会他。 -- “小智检测到您的体温异常,请及时就医。” 施静宜是被电子音吵醒的,睁开眼,一只长着翅膀的机械龟正围着她来回转圈。 “再不降温,脑袋就会烧坏哦!” 机械龟的眼睛发出一阵蓝紫色光芒,然后迅速缩为黄豆粒大小的小球,钻进了施静宜脖子上的项链挂坠中。 施静宜摸了摸脖颈处的金属项链,心扑通直跳。 小智竟然跟她一块穿越了! 太好了,有了这个智能机器人,她在这落后的年代将会成为开挂般的存在! 小智是她亲手研制的智能宠物,具有人体健康检测,天气状况检测,百科资料查询,风险预警等功能。 无异常情况,它将隐藏在项链吊坠中,遇到风险会自动启动警示。 前世她为了研制小智,不惜与家族闹掰,还被她爸丢进军队吃尽了苦头。 最后她在军区某荒山成功研制出最新一代的小智,还未来得及测试效果,就赶上军事演习,她在军事演习中遇到意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要是她爸听到她在军队出事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施静宜无限唏嘘地叹了口气,前世她是蓉城首富的独生女,真正含着金汤匙的天之娇女,除了后来惹恼了父亲被送进军队,几乎没受过苦,可现在呢? 不过她是个惜命的人,既然老天给了她新生命,那她就接受这个新身份努力活下去。 “小智,启动治愈功能。” 话音刚落,施静宜脖子上的吊坠便闪过一阵红光,那红光从脖颈传递到四肢百骸,红光所到之处疼痛与疲惫皆被驱散。 红光熄灭后,施静宜动了动身体,果然舒爽了许多,看来这一代的小智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成功了! “二姐,你醒了?”守在门口的施远敬看到施静宜坐了起来,连伸头冲门外喊了一声:“大姐,二姐醒了!” 郑氏孕有三女一子,施静宜排行老二,上有一姐,下有一弟一妹。 老大施妙宜已有十六岁,与村里王屠夫的儿子王森定了亲,但因家里豆腐生意忙,至今没有成婚。 老三施雪宜年六岁,性子活泼,总在外头掏鸟摸虾,像男娃一样皮实。 老四施远敬只有四岁,长得有几分施宝智的模样,人也聪明,但性格太过懦弱,不爱说话,不怎么讨王氏喜欢。 眼下郑氏和施妙宜在外头磨豆子,施雪宜跑到外头摸鱼去了,他就守在屋里看着施静宜。 毕竟她刚寻死过,家里人都不放心。 施妙宜听见小弟的喊声,连擦掉手上的水渍,捞起铜勺将瓦罐里的肉汤盛了出来。 这是雪姐儿上午在池塘里摸出来的青蛙,味不好,但好歹是肉,能给静姐儿补补身子。 她上午去镇上卖豆腐了,回来看到静姐儿躺在床上,脸烧得通红,心疼得眼泪直往下掉。 “静姐儿饿了吧,快下来吃饭。” 施静宜的确有点饿了,连忙下了床,从施雪宜手中接过大瓷碗。 一碗清汤,汤里依稀浮出几块肉来,还没凑近,便能闻道一股腥味。 对着两张满怀期待的脸,施静宜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咬牙把碗里的东西吃了。 施妙宜见她吃了饭,脸色也好了许多,便放下心来,“你还回去躺着休息,豆子还没磨好,我得回去继续磨,要不然今个做不出来豆腐了。” 施家的豆腐摊生意基本全靠三房母女几个,每天吃了午饭便泡豆子磨豆浆,一刻都不得闲,几个女人胳膊肩膀全都是老茧和伤痕。 饶是如此,每天还要挨王氏骂,嫌她们卖豆腐挣的钱少。 施静宜将碗往前一推,提上鞋出了门。 第四章 出奇制胜 赵氏正坐在院门口嗑瓜子,自家种的葵花籽,一堆坏果,还是镇上买的香瓜子好吃,她咂咂嘴,有点想去镇上下馆子了。 “瓜子好吃吗?” 施静宜负手站到她面前,冷眼看着她手里的瓜子。 “好不好吃跟你有啥关系?豆子磨好了吗?就知道偷懒!” 赵氏把瓜子揣进口袋,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都怪这死丫头瞎闹腾,中午都没人做饭,害得她被老太太骂了一顿。 “瓜子吃完就赶紧来磨豆子,耽误了挣钱,祖母可不会饶你!” 赵氏一听立马就咋呼起来了,“你喊谁干活呢?你个死丫头喊谁呢?” “喊的就是你。”施静宜抓住赵氏的胳膊就把人往里带,“你要是肯乖乖磨豆子,挣的钱有你一份,你要是不肯,那五十两银子,你见都别想见!” 赵氏肯定不信她能挣到钱,扒着门框不肯撒手,“你能挣五十两银子,太阳就能打西边出来!我不去干活,反正我不去!” “不去是吗?” 施静宜冷冷一笑,转头去堂屋找了王氏。 “祖母,磨豆子的人手不够,二伯母又不肯帮忙,到时候耽误了赚钱,可就不怪我了!” 王氏早就看不惯赵氏这偷懒贪吃的的德行,但家里有人干活,赵氏又嘴甜,还为施家生了两个儿子,有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可现在不行,要挣大钱呢! 王氏抓着扫帚就冲出堂屋,直接往赵氏身上招呼,“你个懒婆娘,整天就知道偷吃,还不快去干活。” 赵氏挨了好几扫把,抱着头跑去磨豆腐,边磨边恨恨地瞪着施静宜。 这死丫头就使劲作吧,到时候挣不够银子,要你好看! 有赵氏干活,郑氏和施雪宜就闲了下来,施静宜安排两人准备材料,她要做出些新花样。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时代的豆制品很少,基本只有豆腐豆浆之类,施家主要卖豆腐,这东西利薄,辛辛苦苦一天也不过挣个几十文。 要想在短时间挣大钱,就必须出奇制胜。 施静宜要做的是彩色豆腐,这东西做法和普通的豆腐没什么区别,但成品却可凭借鲜艳的颜色吸引人。 另外她还要做一些豆干,豆干这个“素食肉”的称号可不是白得的,味道香醇,口感独特,肯定能在这个肉类稀缺的年代赚足口水! 在施静宜的指导下,郑氏顺利地做出了黄色、红色、绿色,紫色豆腐各一板,另外还有一板香辣味的豆干。 郑氏和施雪宜看着手下从未见过的豆腐都惊呆了,她们做了好几年的豆腐,没想到还样好看的豆腐。 那豆腐颜色亮丽,远远看着,跟画里的东西似的,还有那豆干,光闻着就让人流口水,吃起来更是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就咬掉。 郑氏高兴得险些落下泪来,自从施静宜夸下海口要在三天之内挣出五十两银子,她就忧心忡忡,下午还跑到娘家借了钱,可惜她爹娘家中太穷,拿不出多余的银钱。 她都想好了,要是真凑不出钱,她就到镇上码头帮人搬货,虽然累些,但也能做赚些钱。 现在可好了,她家静姐儿想出了挣钱的法子,明个儿豆腐摊的生意肯定要好起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施静宜就跟着郑氏到镇上出摊。 陈家村离镇子远,王氏又不肯出钱让她们坐牛车,母女三人只能背着东西步行到镇上。 路只走了一半,施静宜的脚上就磨了泡,腿也沉得抬不起来,再看看郑氏和施妙宜都背着重重的背篓,脸上全是汗珠,她心里一阵酸涩。 她要尽快挣钱,买上牛车,让娘亲和大姐不再受路途颠簸之苦! 施家的豆腐摊在集市的边缘,没办法,她们去的晚,好的摊位都被别人占了。 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五彩豆腐在手,不怕没人光顾。 果然,郑氏刚把五彩豆腐摆出来,便有路人停下来询问:“你们这是在卖什么?” 施静宜连答道:“这是五彩豆腐,在传统豆腐的基础上加入了秘制辅料,不仅颜色好看,营养更丰富呢,吃了能美容养颜,强身健体呢!” 所谓的秘制辅料不过就是蔬菜汁,但东西就要吹得神秘些,才能吸引眼球不是? 那人一听就来了兴趣,豆腐他倒是吃过不少,长得这么好看的还是头一次见呢! “那你这五彩豆腐,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块,每种色彩限量供应一块,先到先得!大叔,你要不要来两块?” 那人一听就有些犹豫,普通豆腐才两文钱一块,这豆腐却贵了两倍不止。 他正暗自琢磨,施静宜却嫌东西卖得便宜了,照这样的价钱卖下去,一天一两银子都够呛! “你们这豆腐一样给我来一块,好吃的话,明天我还来买。” 路过的中年男子听完两人的对话,站了出来,这豆腐长得好看,买回家他那挑食的小儿子肯定愿意吃。 施静宜一听连忙利落地打包,同时用纸袋包了一点豆干,“这是我家新制作的豆干,香辣开胃,美味无比,就当是饶头免费送给您的,若是好吃,您可要帮我们宣传一下铺子!” 中年男人连忙答应了,豆干拿到手,只觉得一直特殊的香味直冲鼻孔,引得他口水直流,于是也不顾仪态,直接尝了一块。 果然如施静宜所言,香辣可口,口感劲道! 有人见男子吃得如此香,也开始嘴馋,问施静宜是何东西。 施静宜拿出早准备好的竹签,让人一一免费品尝了,尝过的人无一不竖起大拇指。 “姑娘,你这豆干也太好吃了,卖不卖,我要买!” “对,我也要买!” 见众人反响热烈,郑氏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做些豆干了,肯定很好卖! 施静宜却笑着摆了摆手,“豆干做起来太费功夫,我们今日就带了一点,你们若是买豆腐,可以送些,多的就没了。” “那给我来两块豆腐!” 尝过豆干的人纷纷掏出钱袋开始买豆腐,摊位前顿时红火起来。 一旁卖早点的陈老太心里不乐意了,往日里她总会碰到施家的人在街上卖豆腐,生意却总没她家的好,今天却有这么多人!肯定是把她的客人都抢走了! 第五章 报官 陈老太越想越生气,却完全没想到,她们两家,一个卖早点,一个卖豆腐,完全是互不干扰! “什么五彩豆腐,我看肯定是加了什么告不得人的东西,小心买回家把人吃死!” 买了豆腐的人听见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你这老太会不会说话,怎么就把人吃死了?” “前几年咱们镇上不也有个东西特别好吃的包子铺,那包子是用什么肉包的?你们都没听说过?” 陈老太看了五彩豆腐一眼,看看那红艳艳的豆腐,说不定就是人血染的!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怕了。 包子铺事件可是他们这一带的大案,起因是那家包子铺的包子特别好吃,引来同行嫉妒,有人半夜潜入包子铺,试图寻找秘方,结果发现包子铺老板正在剁人肉,原来包子里的肉都是人肉! 事情查明后,包子铺封了,那些吃过包子的人险些将肝胆吐破,直到今日,镇上的包子铺生意都不大好。 施静宜肯定也听过相关事件,不过她家的豆腐全是采用纯天然的食材制作,故意在她生意红火的时候说这种话,不就是没安好心吗? “你说我家豆腐加了什么告不得人的东西,可有证据?” 施静宜目光如炬,看得陈老太一阵心虚,“我怎么会有证据?” “没证据,你信不信我拉你去报官?”施静宜冷笑一声,“根据我朝律法规定,无端造谣陷害他人,可是要挨板子的!” 陈老太本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哪料到施静宜竟然会报官,“报什么官,我不说了就是了!” “那可不行,你说的话已经严重影响我们的生意,今天必须要送你去打板子。” 施静宜揪着陈老太往大街上带,把陈老太面如土色,县太爷下手可狠了,她要是被打了板子,肯定要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她的早点铺子可咋办? “我不去,我不去!” 施静宜拖着人走了十来米,见人是真心怕了,又停了下来。 “不去也行,你当着大家的面向我们道歉,还要赔我们的误工费,三两银子!” 刚才拉扯的功夫,可吓走了不少顾客,这些损失她要讨回来。 陈老太一听要赔银子,心都在滴血,三两银子,她得卖多少天的早点才能挣回来,可不给钱这丫头肯定又要拉她见官,可恨呐! “我错了,不该胡言乱语,损害了姑娘的名誉,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老婆子吧。” 施静宜松了手,向众人解释道:“这五彩豆腐是我精心研制出来的成果,绝对没有添加任何有害成分,诸位要是吃出了问题,直接来找我便是!” 这时也有人为施静宜说话:“陈老太是我们村的,平日里最爱搬弄是非,那张嘴坏得很!” “我看也是,她肯定是件这边生意好,眼红嫉妒了!” 施静宜先出手帮忙的客人表示了感谢,豆腐摊又继续营业,只有陈老太偷偷收拾了东西,打算溜之大吉。 三两银子?一文钱都别想! 施静宜揪住了她的后背,“陈老太,三两银子,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今天给不上也没关系,明天给也行,不过明天就变成四两了。” 四两?那还不如要她的命啊! 陈老太双手直哆嗦,磨蹭半天,终于摸出个荷包来,荷包里头装了一块碎银子,几个铜板。 “这是我攒了好几年的钱,一两多,再多就没有了。” 施静宜拿走了荷包,似笑非笑地看了陈老太一眼,“老人家都活这么大岁数了,总该明白一个道理,言多必失,以后还是少说点话吧。” 她本意就是吓一吓老婆子,报官这种费时又费力的事情,她可没时间做,还是挣钱重要! 未到晌午豆腐摊的东西便卖空了,许多没买到的人都围在摊前不肯散去。 “姑娘回去可要多做点豆干,明天我就来找你买!” “对,别忘了还有我的一份!” “还有我!” “……” 施静宜一一答应了,“你们要的东西我都记住了,请各位回去帮我多多宣传一下,明天还有更好吃的东西呢!” 待人散去,郑氏也点清了五彩豆腐卖出的银子,足足有一两多呢,往日她们买到晌午,也不过卖了上百文! 郑氏和施妙宜都高兴坏了,“没想到卖豆腐脑还能赚这么多钱,我回去多磨点豆子,明天肯定能卖更多!” “这个不急,我们赶紧把东西收了,然后逛街去!” 施静宜吐出一口气,放在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能力挺强,那就意味着她的赚钱路会更顺畅。 “还是不去了吧。” 郑氏捏着钱不敢撒手,好不容易赚这些钱,买了东西恐怕剩不了多少了。 施妙宜也连连摇头,虽然她从来没到街上买过东西,心里羡慕的很,但想到家里的王氏,还是忍住了。 施静宜却打定了主意,硬是将娘俩拉到了街上。 先在糕点铺子买了糕,这年代的糕点花样不多,味道也都是偏甜,吃两口还好,再多了就腻了,不过郑氏和施妙宜吃得倒是挺高兴。 午饭施静宜打算在镇上的酒楼吃了,既然她做的是吃食买卖,肯定要先了解一下市场,而且她还准备了秘密武器,要选个场地试验下效果。 镇上最大的酒楼便是翡翠楼,翡翠楼的菜品是最丰富,也是味道最好的,镇上的达官贵人基本都是在这里宴请宾客,于是施静宜就把午餐的地点定在了翡翠楼。 选地方嘛,自然要选个最好的。 翡翠楼的伙计老远就看到施静宜母女三人了,这三个人都穿得破破烂烂,长得也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上还背着大背篓,不用想肯定是附近村里的农妇过来卖东西的。 也不看看翡翠楼是什么地方,能收你们这不值钱的东西? 伙计头仰得很高,还没等人进门便开始往外赶:“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进去惊扰了贵人,你们能负责?” 这狗眼看人低的! 施静宜气笑了,“你们店里的客人都是芝麻胆子?见个人就能吓坏了?若真是如此,你们老板可要当心了,要是哪天店里出来只老鼠蟑螂什么的,惊扰了客人,可是要赔得倾家荡产啊!” 伙计气得鼻子都歪了,连推带赶地把人往外挤,“滚滚滚,从哪来的滚哪去!” 第六章 鱼儿上钩了 施静宜没跟那伙计置气,拉着郑氏和施妙宜转头进了对面的酒楼。 对面的酒楼名叫来凤楼,名字起得大气,生意却不景气,到正午了里头也不过三三两两的客人。 施静宜进去后先点了菜,在饭菜端上来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裹,掏出来一包辣油浸泡过的豆皮,这是她昨天制作的简易版辣条,虽比不上市场售卖的味道好,但在这个美食稀缺的年代,足够吸引人。 东西一拿出来,那香辣的味道便引来许多的伸头围观。 “你们带的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对啊,我闻着比肉还香!” 那人翻了下盘子里的五花肉,再看看施静宜面前油滋滋、红艳艳的辣条,顿时觉得肉都不香了。 “老板呢,她面前的是什么东西,我也来一份!” 宁来财正在后院睡觉呢,忽然被前头的喊声吵醒了。 我也来一份? 终于,有人看上他店里的吃食了吗? 宁来财精神抖擞地来到前头,见客人全都盯着一盘鲜红的片状物,他挠挠头,有点犯傻,店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道菜,你别说,闻着还怪香! 施静宜见时机到了,便拿了双筷子,请宁来财尝尝辣条。 宁来财只吃了一小口,这唤作“辣条”的吃食,口感劲道,滋味香辣,更重要是回味无穷,那些调料似乎顺着舌尖一路爬到到五脏六腑,好吃到瞌睡虫都跑了! 一口不过瘾,再来一口。 恨不得把筷子都给嚼烂了! 伙计端着吃食出来,见到自家老板正站在大堂里摇头晃脑地吃东西,边吃还边抖着腿,伙计明白,老板这是尝到好东西了! 宁有财最爱美食,也最会品美食,可惜镇子里手艺好的厨子都被翡翠楼挖走了,要不然来凤楼在他手下肯定能越做越大! 那些围观的客人也都忍不住了,自个儿拿着筷子求施静宜给一口。 看看老板陶醉的模样,这辣条肯定好吃死了! 施静宜肯定大方地请众人吃了,一盘辣条分完,众人仍意犹未尽,盯着油光的盘子不肯走,他想拿馒头蘸盘子上的油,可实在开不了口,可惜了。 “还有辣条吗,我要买回家吃,这东西太下饭了!” “这辣条是我留着自家吃的,诸位要是想吃,明天可以到城南买。” 众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散去。 宁有财咂摸咂摸嘴,又被小伙计拉了一把,总算反应过来,眼前这不过十余岁的小丫头,是明目张胆地在他店里拉客?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他一屁股坐到了施静宜对面,“姑娘,你既然借了我的地盘宣传,那总要给点宣传费吧!” 鱼儿要上钩了。 施静宜装作十分不情愿的模样,“是你们非要尝我的东西,我也是顺口一说,给什么宣传费。” “那可不行,反正你占了我的地盘,我就得收点好处。”宁有财眼珠一转,露出得逞的笑容:“明天你去城南卖辣条的时候给我送点,在你卖价的基础上再加五文,行吗?” 这辣条只能当个下酒菜,到时候客人来店里喝酒消费,可不止赚那五文钱。 施静宜犹豫半天,总算点头应了,“卖给谁都是卖,那我明天给你送一点来,但是不多,就一点!” 有总比没有强,宁来财痛快地答应了。 目的达成,施静宜总算能安心吃饭了。 来凤楼的饭菜口味正常,可以归为无功无过的类型,再加上对面有个最出名的酒楼,要想翻身恐怕得想些别的法子。 忙活了半天,施静宜饿坏了,埋头吃了整整两碗米饭。 倒是郑氏和施妙宜都没吃多少, 尤其是盘子里的肉,基本没动过。 施静宜有些疑惑:“你们都不饿吗?” 施妙宜埋头扒了口饭,饿啊,肯定饿,但是这么好的饭菜,小妹和小弟肯定都没有吃过,她还想带回去让他们尝尝。 郑氏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施静宜反应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她这个娘亲和大姐节俭惯了,平日有什么好吃的都舍不得吃,有次施妙宜去外祖母家得了个糖块,硬是揣了回家,结果拿出来都化了! 唉,苦命的人啊! 施静宜心里发酸,暗暗下定决定,一定得多多挣钱,最起码能让家人都毫无顾忌地吃饱饭! 吃过饭母女三人坐上牛车回了陈家村,郑氏原本舍不得那两文钱,最后被施静宜硬拉上了车。 开玩笑,再走回去,她的腿非走断不可! 施雪宜正在村口的小河里摸鱼,她年纪太小,干不动重活,平日里就跟着小伙伴挖野菜、摸鱼虾,不过她摸鱼的本事可强了,每次都能捉到最大的鱼。 “娘,大姐二姐,你们回来啦!” 施雪宜提着条寸长的鲫鱼,兴冲冲地爬上了岸。 她娘回来了,她有鱼汤喝了! 母女三人下了马车,连同施雪宜一块往家里走,家里那群人还等着她们回去做饭吃呢! 走到半途,施静宜停下脚步。 顺着溪流往上看,一米宽的小溪蜿蜒曲折直通到山脚,溪边植被茂密,各色野花开得正艳,远处高山更是一片郁郁葱葱,想来动植物种类应该相当丰富。 休息了一夜,她的身体已经恢复许多,是时候上山查看下情况,若是能找到些人参鹿茸,她就发财了! “娘,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去山上走走。” “那可不能去!”郑氏连拉住了她的胳膊,“山上有猛兽伤人,你上去不是送死吗?” 两年前村里有猎人进山打猎,被野兽硬生生咬断了胳膊,她还去看过,当真是一口咬断的,光是一根牙齿都有手指粗呢! 施静宜的确有些顾虑,但山还是要上的,大不了不往里面走就是了。 “娘,你放心,我就在山脚下走走,方才吃得撑了,散散步。” 施雪宜听了抱着她的胳膊也要跟去,“二姐,我跟你一块去,我经常在山脚下挖野菜,对那片熟得很!” 郑氏知道自家闺女是个犟脾气,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于是又叮嘱了一番就随她们去了。 第七章 人熊大战 施雪宜果然对村子很熟悉,哪里鱼虾长得最肥美,哪里野菜最旺盛,都摸得一清二楚。 施静宜跟着她四处察看了下,除了些常见的药材和野菜并没有别的发现,看来想找到好东西,必须要往山里再走走。 “二姐,咱们还是别往里走了,里面危险。” 施雪宜一手抓着把苋菜,一手扯住施静宜的袖口,不敢往前走了,倒不是她胆小,而是山里的确有野兽,她见过一次,是个通体乌黑的大怪物,一掌拍下地都在摇,吓得她再也不敢往山上跑了。 “那要不你就呆在这挖野菜,我上去看看?” 施静宜心里有了计较,山肯定要上的,至于野兽,她觉得自己应该没这么倒霉,一次就遇到。 要是真碰上了,那就撒腿跑吧,跑路这种事,她在行。 施雪宜见二姐一脸坚定,咬了咬嘴唇,纠结地跟上了她,“二姐,我跟你一块去吧,我偷偷上过山,知道哪里有小路。” 所谓的小路就是几年前猎人进山打猎踩出来的羊肠小道,不过这两年没人进山,小道上又长了层杂草。 山里的植物果然更丰富,没走多远藏在施静宜怀里的小智就开始闪光。 “前方五十米发现一株百年何首乌。” 施静宜被小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特意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施雪宜,小丫头正战战兢兢地看着前路,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她听不见小智的声音? “雪姐儿啊,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施雪宜歪头疑惑地看着她:“没有啊,二姐听到什么了吗?” 那就是听不到小智的提示音了,施静宜心中一动,或许外人也看不到小智? 她悄悄摸了下项链,摁下按键,小智立即从吊坠中弹出,变成了一只挥着翅膀的机械龟。 而施雪宜仍旧小心地分辨着路线,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确定外人无法看到小智后,施静宜的心情格外好,这就代表着她能明目张胆地开挂了! 小智围着两人的头顶飞了一圈,然后径直飞到某片草地,蓝紫色的眼睛闪个不停。 施静宜连拉着施雪宜跑过去,折了根树枝开挖,没几下就挖出根成人手臂粗的何首乌! “这是什么东西啊?” 施雪宜不认识这长得有些丑的东西,但是看施静宜兴高采烈的模样,还是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小背篓中。 施静宜笑着掐了掐她的小脸蛋,“这是何首乌,最起码能卖个几十两银子!” 几十两银子?! 施雪宜的眼睛都亮了,她也要找何首乌,然后拿到街上卖钱买肉吃,还要买新衣服! 接着小智又发现了一只野鸡,两只野兔。 但是施静宜没有带工具,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一只野兔。 施雪宜高兴得直搓手,“太好了,我们有兔子肉吃了!” 小孩子一年到头都吃不到肉,好不容易能**,能不高兴吗? 但家里有那么多口人,王氏又偏心得厉害,他们三房能分到一块骨头都算不错了! 施静宜决定再抓些小东西,总不能让小家伙白高兴一场。 为了节省体力,她就留在原地采些日常必需的药材,让小智出去搜寻猎物。 大约半刻钟之后,小智闪着红光回来了:“东南方五百米处发现一名成年男性,东南方五百米处发现头黑熊。” 有人?! 还有黑熊?! 施静宜愕然,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树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嚎叫,声音极大,接着是某庞然大物倾倒的声音,震得土地一颤,附近的鸟雀全都尖叫着飞走了。 施雪宜被吓得汗毛卓立,肯定是那只大黑熊! “二姐,我们快回去吧!” “等一下。”施静宜反倒十分镇静,因为黑熊发出一声吼叫后就安静下来,这情形不像是在捕猎,反倒像是被制服了。 被那个男人制服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安排小智再回去看看。 小智回来得很快,如她所料,黑熊的确倒下了,但男人也受了很重的伤。 确定黑熊已经没有攻击力后,施静宜牵着妹妹来到了小智定位的地点。 那里遍地都是被斩断的荆棘与杂草,甚至还有两棵松树被拦腰折断,可想而知刚才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斗争。 黑熊躺在某棵断树旁,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但胸膛仍旧在起伏,显然还没有断气。 那个打倒黑熊的男人倒在松树的另一侧,身上、脸上全是血渍,完全看不清五官。 施静宜赶紧过去为他检查了伤势,除了被黑熊攻击所受的外伤,他胸口还有两处未结痂的刀伤,显然是受伤不久上了山结果被黑熊攻击。 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能将黑熊撂倒,这个男人的战斗力不一般! 但是目前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因为男人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再不止血恐怕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雪姐儿,把你背篓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 她记得在山下采过止血药。 施雪宜早吓得脸色苍白,但做起事来很麻利,很快便根据指示挑出了止血草药。 “把你水壶里的水倒出来些。” 施静宜一咬牙撕掉了男人的衣角,并用水打湿棉布,简单地擦拭掉伤口表面的污渍。 男人痛苦地皱了皱眉,一把攥住了放在自己胸口的手。 施静宜被他抓得生疼,动了动手腕,发现男人的手劲大得要命,只能无奈地锤了他一拳,“你放手啊!” 男人的手捏得更紧了。 这狗男人! 施静宜一肚子火气,她本来就不是医生,只是在军队里学过些外伤处理技巧,这下少了只手,更难操作了! 但是没办法,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人血流干吧。 宁辞只觉得耳边吵嚷得厉害,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在指挥另一个更小的姑娘搬石头。 “对,就那块,往他头上砸,别用那么大劲,轻轻地砸下去就行。” 他张了下嘴,还没发出声音,脑袋忽地一疼,再次晕了过去,放在胸口的那只手也软软地捶了下去。 “没把人砸死吧?” 施静宜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还能正常出气,那就好,她终于可以无束缚地为男人处理伤口了。 第八章 漂亮的男人 施雪宜目不转睛地盯着施静宜,眼睛里全是崇拜,“二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给人看病了?” 村里的老大夫每次看完病都要收好多钱,每次家里有人生病,母亲拿不出钱请大夫,要是她二姐会给人看病,是不是能省下好多钱? 到时候别人也会来找二姐看病,她们就能赚好多钱,娘和姐姐们就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地卖豆腐了! 施静宜心想我要是会给人看病就好了,到时候小手一挥药到病除,成了远近闻名的妙手神医,可不就躺着发财吗? 可惜她前世就是个书呆子,除了对科研机械感兴趣,她爸给她安排的各种课程,都是划水混过去的,医药方面,她也不过是知道些皮毛而已。 施静宜抱着遗憾的心情替男人包扎好伤口,见人还没醒,又十分好心地用剩下的水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渍。 “二姐,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施雪宜看着地上的男人,乌溜溜的眼睛眨都不带眨的,最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摸了下男人的头发丝,刚碰到就飞快地缩回了手。 太好看了,她拍把人给碰坏了! 施静宜没搭话,因为她也有些发愣。 瞧瞧这下雪能挂雪花的睫毛,瞧瞧这比山还高的鼻梁,再瞧瞧这红艳艳的唇,哪是一句好看能形容的! 这长相,要是放到现代,妥妥的娱乐圈颜值天花板! 施静宜摸了摸自个的脸,原本她觉得自己的长相算优越了,没想到啊,有些人直接把美貌这条线拉满了! 施雪宜见自己姐姐也是一副花痴的模样,小声道:“二姐,咱们能把他带回家吗?” 王屠夫的儿子长得难看死了,她要让大姐嫁给这个男人,以后她就能天天看到漂亮小哥哥了! 眼馋归眼馋,施静宜可没被美色冲昏头脑,要是把贸然地把这么个男人带回去,家里还不反了天? 尤其是王氏那个老太婆,非得举着扫把在村口骂个三天三夜。 所以眼下还是先找个地方把人安置了比较靠谱。 “雪姐儿啊,你知道附近有什么能住人的地方吗?” 施雪宜立马蹦了起来:“咱家就能住人啊!二姐你就把他送到咱家吧!我可以把自己的床让给他!” 施静宜掐了一把她的胖脸,“你个臭丫头,你把床让给他了,你的姐姐们睡哪?” 最后小智在山上搜寻到一间废弃的石屋,屋里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一张断了腿的桌子,再无他物,想来应该是以前猎人进山打猎临时歇脚的地方。 施静宜花了一个时辰才将男人拖进石屋,然后又领着施雪宜四处找了些野果野菜放到床头,只希望男人能自己醒过来拿东西吃。 施雪宜看着那破旧的石屋欲言又止,“二姐,咱们就把人扔到那了?要是待会大黑熊醒了怎么办?” 倒是把那只黑熊给忘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辛苦救的人又被黑熊给吞了,那么好看的男人,死了是人类的损失。 两人又急急忙忙去找黑熊,黑熊果然醒了,但因伤势太重,只能趴在原地,小声地哼哼。 小智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黑熊头顶,“主人,它发出了求救信号。” 这家伙还懂求救? 果然黑熊正眼巴巴地看着她,乌溜溜的眼里一片水光。 “你想让我救你?” 施静宜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结果黑熊竟然冲她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轻哼,乖巧得跟只猫崽一样。 “二姐,我觉得它有点可怜。” 施雪宜最喜欢各种小动物,一瞧见黑熊乌溜溜的眼就心软了。 “那我救了你之后,你可不能伤人。” 黑熊连忙点了点头,它是吃素的好吗,要不是那个男人闯了它的地盘不肯离开,它才懒得咬人呢! 施静宜见它好像能听懂人话,放心许多,“那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可能会有些疼,你可千万要忍住。” 黑熊一翻身,四脚朝天地躺在了地上。 好像在说:“快检查吧,我等不及了。” 施静宜没有给动物医治的经验,干脆照着给男人包扎的方法,帮黑熊敷了药包扎了伤口。 整个过程黑熊都出奇地安静,直到伤口全都处理好,它才翻过身子,用头拱了拱施静宜的手,喉咙里发出一阵低鸣。 “主人,它在对你表达感谢。” 还是个懂礼貌的黑熊呢! 施静宜摸摸它的脑袋,“不用谢,下次再遇到人就远远躲起来,别跟人斗了。” 黑熊点了下脑袋表示认同,人类真可怕! “二姐,我能摸一下它吗?” 大东西看起来毛茸茸的,摸起来应该很软吧? 得到施静宜肯定的回答后,施雪宜小心翼翼地凑近黑熊,然后飞快地摸了一把,的确很软,比她家的被子都软! “好了,回去吧。” 施静宜冲它摆了下手,在山上耽误了那么久,天都要黑了,再不下山郑氏该着急了。 黑熊学着她的样子,也摆了摆胖胖的熊爪,发出一声吼叫。 这回连施雪宜都看懂了它的意思:“二姐,它在向我们告别对吗?” “是的,它是一只聪明的熊。” 施静宜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山里的熊竟然如此通人性,但又想到自己都能穿越到异世,一头熊能听懂人话也不算多稀奇了。 施雪宜提着自己的小背篓,一蹦一跳高兴坏了。 “二姐,明天我们还到山上来吧,给那个好看的小哥哥送吃的,再看看大黑熊。” 施静宜点了下她的鼻尖,道:“好呀。” 两人不知道的是她们离开没多久宁辞便醒了,他摸了下身上包扎好的伤口,脏污的布条全都被打上了他没见过的绳结,看着竟有些可爱? 脑袋有些疼,他轻嗤一声,想起了那个唇红齿白的清秀小丫头,看来自己是被那个小丫头给救了啊! 他随手捏起了一颗野果咬开,清甜的味道冲淡了嘴里的血腥气息。 吃光了放在床头的野果野菜,他抽掉腰间的玉佩放到床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下了山。 傍晚,陈家村内炊烟袅袅,宁辞站在山脚,若有所思。 京城容不下他,那他是不是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第九章 生意火爆 施家,王氏正骂得唾沫横飞。 “你们娘俩是不想过了?天都黑了,家里还是冷锅冷灶的,是想饿死我们这一大家子吗?” 郑氏和施妙宜今天多点了一锅豆腐,等收拾妥当,天就黑了下来。 王氏从邻居家串门回来,见家里没热饭,登时骂了起来。 “老三家的今天赚了大钱吧?没有二十两也得有十两,要不然去哪弄五十两银子?” 赵氏站在院门口捶胳膊,语气尖酸,臭丫头连家门都不敢进,肯定是没挣到钱! 施静宜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赵氏的破锣嗓子,抬起胳膊把野兔砸到了赵氏脸上。 野兔还是活碰乱跳的,两只有力的后退蹬着赵氏的脸,一下窜到了院子前头的菜地里。 赵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只觉得双颊火辣辣地疼。 “兔子!抓兔子!” 王氏眼尖,一出门就看到菜地里奔跑的兔子,激动的脖子脸通红,腰腿都不疼了,撒腿冲进菜地追兔子。 野兔哪能随便被人抓到,上蹿下跳,一会功夫就钻进了河岸的野草堆中,再也看不到了。 王氏一头扎进草丛里,险些将要摔断。 “二姐,兔子跑了。” 施雪宜有些急得直蹦,但被施静宜牢牢牵着,“不许去追,跑了就不要了。” 反正这只兔子追回来也落不到她们嘴里,与其便宜了那群极品,还不如放走呢! 没了兔子,王氏气急败坏地折回了施家院子。 “你们俩是干啥的,好好的兔子怎么就放跑了呢?” 施静宜无辜地摇摇头,“我们没有要放跑兔子,是二伯母她没抓住!” 赵氏的脸被兔子蹬出了两道血痕,正疼得厉害, “你个天煞孤星就是想害死我,哪有人把兔子往人脸上扔的,疼死我了!” “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施静宜挤出两滴眼泪,摊开被野草划破的手掌,“我想着祖母您都好久没吃过肉了,便上山去抓小动物,为了捉这只野兔,手都被划了好多道口子,哪里舍得放走呢!” 施雪宜连忙帮腔:“就是,二姐为了抓兔子还摔了一跤呢。” 施静宜从袖口里摸出来二两银子,塞到王氏手里,“这是我和娘亲姐姐卖豆腐得来的钱,都给祖母。都怪我刚才没好好交待二伯母,害她放走了野兔,还被抓破了脸。” 王氏见到钱立马咧嘴笑了,虽然少了些,但那是实打实的银子啊! 至于被放跑的兔子,静姐儿说的对,都怪老二媳妇,那么大个人了竟然连兔子都抓不住,还被抓破了脸,说出去都不怕人笑话! “小丫头都能抓到兔子,你抓不到?滚去做饭去,做好门口跪着,今天的饭没你的!” 赵氏又被王氏打了一巴掌,畏畏缩缩地进了厨房。 做饭?这种活明明就该是郑明霜那个贱人干的! “啪嗒”,赵氏手一滑,把碗摔碎了一个。 王氏举着扫把不由分说地朝她身上打去,原本就肿痛的胳膊被打得险些抬不起来。 “祖母,别打我娘了,别打我娘!” 施莼宜扑到赵氏怀里,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王氏挺疼爱这个长相漂亮嘴又甜的孙女,扫把一扔,骂骂咧咧地走了。 “纯姐儿别哭,娘不疼。” 赵氏提施莼宜擦了擦眼泪,目光扫到门口笑得正开心的施静宜,表情怨毒。 臭丫头应该被送走的,要不然别人就只会说施家有个漂亮又勤快的孙女叫施静宜,而不会看到纯姐儿,她家纯姐儿才该是最好的! 打定主意后,赵氏就决定回一趟娘家,她弟弟认识赵天宝的管家,到时候她去赵家解释清楚,赵天宝肯定还会愿意把臭丫头接走。 施静宜倒没想那么多,吃过饭后她便一头钻进厨房做起了辣条和豆干。 能不能赚回来五十两银子全靠这两样东西了! 第二天一早,母女三人照旧在城南摆摊,有了前一天的宣传,来买东西的人明显便多了。 尤其是当众人尝了辣条的味道后,简直要把豆腐摊挤爆! 来凤楼的老板宁有财也特意过来跑了一趟,本来他只是想过来探探情况,结果闻着香喷喷的辣条味,一个没忍住,先买了两大碗。 昨天吃了辣条,他也到厨房试验了几次,做出来的东西的确好吃,可总是差点味,也不知道小姑娘从哪学来的本事。 想到昨天的约定,他摇了摇头,只送一点不行,都不够他自己吃的! “小姑娘,你做的辣条实在太好了,我都想把包装的纸袋啃了!” “你还别说,刚才我买了一包回去,那上面的油水蘸馒头可真香啊!” “你都买过了干嘛还来抢?我们都买不到好不?” “就是!” 买过一次的男人挠了下脸,接过施静宜递来的纸袋,飞快地溜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多买几次咋了? “这位公子,等一下。”男人走到街角忽然被一个打扮贵气的老人叫住了,“你买的东西可不可以让给我?” 男人连忙把东西往怀里塞了塞,“不卖!想吃自己去买。” 刚才排队的时候卖辣条的小姑娘就说了,她家东西都是仅供一份,看他排队那么辛苦,这次就破例卖给他了,要想再买就没了。 老人再次开口报价:“五两银子,卖给我。” “不卖,不卖。”男人揣着辣条飞快地跑了。 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这人就是翡翠楼的老板,晟世,也是翡翠楼厨艺最好的厨子。 今日他照例到店里巡查,忽然看到许多客人都自带了一种叫辣条的菜,酒楼吃饭自带饭菜,这不是对他家厨子的侮辱吗? 他气哄哄地找客人要辣条,想尝一尝这红彤彤的条状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结果客人说什么都不肯给他。 “这东西都是限量供应,吃完了就没了,你要想吃自己排队去买!” 晟世才不肯自降身价,跑到小摊前排队买东西,便想着出高价买别人手里的,结果出五两银子那人都不肯卖,要知道翡翠楼里的家常菜也不过四两银子一盘! 揣着一肚子的不满,晟世站进了买辣条的队伍。 他倒是要看看,这五两银子都不卖的东西到底有多美味! 第十章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轮到晟世时摊位上的东西正好卖完,施静宜笑着跟他道歉:“不好意思,辣条已经没了,您要是想买,明天早点到这里排队。” “你那筐里还有。” 晟世的鼻子很灵,轻易地闻到施静宜身后背篓里的香味。 施静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来人打扮清贵,透着股儒雅气质,不像是街头巷尾排队买小吃的人物。 但她还是客气地拒绝了:“不好意思,那是别人预定的,不对外出售。” “五两银子,我买一份。” 果然是有钱人,大方! 施静宜稍稍一愣,然后手脚利索地打包了一份,“这位客官,您的辣条。” 晟世接了东西,本来想回店里好好研究,结果是在顶不住那香味硬是往鼻孔里钻,当街吃了一大口。 香,真香! 香里面还透着辣,辣里面透着麻,各种滋味混在一起,直叫人想把舌头咬掉! 晟世捏着没吃完的辣条,又回到了摊位前。 施静宜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到来凤楼谈生意,结果没走被人拦住了。 晟世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三个女子,两个小的看起来不过十几岁,肯定没有这样的手艺,所以这东西就是年龄大的那个做的。 于是他堵在了郑氏面前:“夫人请留步,请问这些东西是您做的吗?” 郑氏听到他的称呼慌了一下,不愧是有钱人家,称呼都比别人文雅,“不是的,是我女儿做的。” 晟世本就看不起面前山村野妇,不过搭句话就畏畏缩缩的,果然上不得台面。 他看向郑氏身后的施静宜,眼中的轻蔑更重了些,“这些东西是你做的?” 施静宜早就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做人吧,总不能和钱过不去,于是仍旧摆着张笑脸迎上去:“是我做的,客官您要是还想要,明天我给您送过去,五两银子一份,要多少送多少。” 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姑娘,贪财! 晟世皱了下眉,“我不买辣条,我想买你做辣条的方子,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 郑氏和施妙宜都惊呆了,她们卖一辈子豆腐都卖不了五十两,现在这人要出五十两买个辣条方子? “但是方子卖给我之后,你们就不能在镇上卖辣条了,要是同意的话,你们现在就跟我到店里取银子。” 施静宜嗤笑一声,五十两银子就想买棵摇钱树,想得真美! “不卖!” 晟世恼怒地看着施静宜,这丫头竟然不愿意卖? “你去问问镇上的工人月前多少,再去打听下一见铺子多少银子?给你五十两,还是可怜你们母女抛头露面的,赚钱辛苦,你还不愿意?” 真是眼高于顶的老头子,施静宜都气笑了,“合着我们还得感谢老先生您慷慨大方,救我们母女于水火了?” 晟世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意味,气得脸颊涨红:“你们不要不识抬举,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除了我,没人能看上!” “老先生这话可就说错了,我宁某人坐了一上午,就等着小姑娘卖完东西跟我回来凤楼呢!” 宁有财去茶馆喝了碗茶,回来就看见死对头晟世堵在小姑娘面前,还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你还来买?不嫌跌份? 他上前帮施妙宜提了背篓,冲母女招了下手,“跟我到来凤楼,咱们再细细商谈。” 晟世急了,这辣条虽然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但得了方子他再改造一番,肯定能做出来高级的菜肴,到时候翡翠楼的生意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你干什么?这方子是我先看上的!” 施静宜冲他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啊,老先生,我和宁先生昨天就谈好了,这些辣条也是专供给来凤楼的。” 说罢,她冲人群摆了下手,“大家今天要是还想吃辣条就到来凤楼,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于是一大群人跟着他们一块涌入了来凤楼。 来凤楼的伙计就没见过店里生意这么红火的时候,高兴得眼泪直掉,“太好了,咱们来凤楼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宁有财的心情也很激动,当初为了开来凤楼,他硬是投入了大半身家,眼看两年过去了,酒楼的生意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至今连本钱都没赚回来! 要是小丫头的这道菜真能让来凤楼起死回生,他花多少钱都愿意! 对面的翡翠楼伙计看到一大群客人进了翡翠楼,心里直纳闷:“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怎么人都往对面跑?”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听见自家店里有人嚷了一声:“来凤楼里有辣条,好吃的很!” 于是,翡翠楼里的客人一哄而散,全都涌入了对面酒楼。 回来的晟世看到这场面,气得险些昏厥过去。 来凤楼内,宁有财十分殷勤为母女三布置了午餐,等人吃饱喝足了才将施静宜请上了二楼雅间。 他算是看出来了,母女三人中,就数这个年纪最小的姑娘聪明! “宁老板是想和我谈合作的事情吧?” “你这丫头果然聪明,我就是想和你谈谈辣条的供应问题。” 其实宁有财最初也想把辣条方子买了,可今天看到辣条生意这么火爆,人家也未必肯卖,他能得到辣条的供应权就算不错了。 “我姓施,宁老板叫我施家丫头就行。”施静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每三日向来凤楼供一次货,货的量不会太多,毕竟物以稀为贵,量少了才足够吸引人。” “供货期间,除了自家售卖,我们不会再向任何酒楼饭庄出售产品,至于定价问题我们可以再细细商量,不过签订合同时宁老板要预付五十两银子作为定金。” 宁有财将施静宜的话细细捋了一遍,然后痛快地派人拟了合同,签了字。 拿到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施静宜安心了许多。 毕竟家里那群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呢,拿不出钱,不知道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若是男子,前途必将无可限量!” 送施静宜出去时宁有财忍不住评价了一句。 有智慧,有手段,若是男子,必定能在商海里闯出一番天地。 施静宜闻言冲他笑了笑,“宁老板说错了,性别限制不了能力,我想做的事情就必定能做成!” 若是听到别人说这句话,宁有财肯定要评价一句狂傲,但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只想竖起大拇指。 因为她脸上的从容与淡定,是任何人都没有的! 第十一章 头可以磕了 施静宜将五十两银子放到王氏面前时,王氏高兴得拜起了祖宗,“真是老祖宗保佑,咱家竟然能赚到这么多银子,静姐儿,快说说你是怎么赚来的!” 施静宜三两句话解释了其中缘由,最后特意强调:“咱们要保证每天为他们供货,若是失约,他们能把这些钱收回来的。” 王氏满心思扑在钱上,来来回回地翻看着银子,压根就没听清她的话。 门外的赵氏也是盯着银子两眼放光,她要吃香喷喷的烤鸡,还要吃五花肉。 “娘,咱们今天吃肉吧!王屠户家刚杀了头大肥猪,两百多斤,可肥了!” “吃肉?”施静宜回头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二伯母还是向给我磕了头,再考虑吃肉的事情吧。” 赵氏挺了挺胸脯,正要开口骂她,忽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顿时心虚了不少,“我可是你长辈,让我磕头,你不怕折寿吗?” “折寿?”施静宜剜了她一眼,“我这人命硬,不怕折寿,二伯母还是快点来磕头,别耽误家里吃肉啊。” 王氏见赵氏下不来台了,连忙伸手拉出了施静宜,“静姐儿,你二伯母就是心直口快,不太会说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施静宜回头冲她咧嘴笑笑,“祖母说的是。” 王氏有些膈应地松了手,这丫头说话咋阴腔怪调的,赚几个钱连祖母都不认了? “老二家的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你个小辈就该尊重长辈,这事不准再提了。” “祖母说的是。” 施静宜翻了个白眼,大跨步往门外走,走着走着忽然踢了下板凳,那板凳飞到门外,正巧砸在赵氏腿上。 赵氏只觉得双腿剧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都险些跪碎了! 施静宜冲她施施然一笑,“二伯母站稳些,您这一跪,我受不起呀。” 赵氏将牙磨得嚯嚯直响,她一定要把这死丫头送走! 施静宜从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又灌了壶水,招呼了施雪宜两人便一同上了山。 石屋里没了男人的身影,昨天放好的野菜野果没了,床头只剩下一枚纯白的玉佩。 施静宜拿起玉佩看了看,品相极佳的羊脂玉,正面雕了只长相独特的鸟雀,应该值不少银子。 还算这男人有良心,知道留下点东西报恩。 施雪宜心思单纯,看到人不见了就觉得是被野兽吃了,“二姐,你说小哥哥会不会被大黑熊吃了?” “嗷呜”,一声吼叫声后,黑熊从松树上跳了下来,它挥舞着双爪,冲着施雪宜又是一阵乱叫。 它不吃人,人有梨子脆吗?人有梨子甜吗? 哼! 施雪宜吓坏了,连忙藏到施静宜身后,“二姐,肯定是它把小哥哥吃了!” 施静宜拍了拍她的脑袋,这孩子,昨天夜里不睡觉,还念叨着要过来看大黑熊,结果今天非要说黑熊吃人…… “小黑啊,我问你,那个男人走了吗?” 大黑熊点点头,转身指了指下山的路。 施静宜了然,男人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自己下山了。 “好了,出来吧,你的小哥哥没有被吃,他自己走了。” 大黑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施雪宜,满脸委屈,它明明不吃人的,干嘛非要冤枉它吃人。 施雪宜有些愧疚地搓搓手,小黑在看着她呀,怎么办? 要不喂它吃个馒头,就当赔罪了? 施雪宜小心翼翼地掏出个馒头,递给了黑熊,“对不起啊,既然你不吃人,那应该吃馒头吧?” 哪有熊吃馒头的?施静宜被小丫头弄得哭笑不得,正要阻止,就见黑熊接过馒头大口啃了起来,一口半个,两口就没了。 施静宜:“???” 施雪宜高兴坏了,“你是不是喜欢吃馒头,我这里还有一个!” 于是她把另一个馒头也递给了黑熊,小黑又两口把馒头吞了,然后擦擦嘴,灵活地滚动着身子朝山上滚去,边滚还便对两人招手。 施雪宜想跟着它继续往山上走,“二姐,小黑肯定是想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 “还是算了吧。” 施静宜拉住了它,黑熊的家里岂不是全是黑熊? 就算不吃人,也挺吓人啊! 黑熊见她们不动,以为她们走不动了,于是折回来,熊掌一抬,把两个人全都扔上了熊背,然后蹦蹦跳跳地往山上爬。 施静宜都快被吓死了,好家伙,这么热情好客的熊,谁见过? 施雪宜倒是挺高兴的,抱着黑熊的脖子,哈哈直笑,“飞喽!我们飞喽!” 黑熊听见她的笑声,跑得更快了! 两人一熊很快就到了山顶,由于没有人类活动,山顶几乎遍地都是植物,其中还有很多珍惜药材。 小智扑腾着翅膀来来回回地飞,提示音响个不停。 “前方五十米发现一株何首乌。” “前方八十米发现一丛当归。” “……” 这下发财了! 施静宜激动到双手直抖,连忙拍了下熊背示意小黑将自己放下来,可小黑依旧跑得很欢,径直跑到某处溪流前才停下来。 溪水是从山顶的泉眼中流出来的,泉眼出水很快,咕咚咕咚地冒着泡,小黑趴在泉眼处喝了两大口水,高兴地嘶吼几声,又将两姐妹拉到了熊背上。 再往前跑了大约几百米,小黑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片果林,面积很大,大约有好几百棵梨树,这些树都上了年份,棵棵都是枝繁叶茂,上头密密麻麻挂了许多青色的梨子。 施静宜挑了一个摘下来尝了尝,水分很足,但甜度不够,但现在还不是梨子成熟的季节,要是等上个把月,梨子完全成熟了,她能想象到这些梨该有多么美味! 小黑好像看出来施静宜不太喜欢吃梨,于是又拍打着熊掌继续往前跑。 沿着溪流,穿过梨园,再经过一小片草地,等着她们的是一片野生葡萄园。 盛夏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空气中都飘荡着葡萄的香甜气息。 光是闻着味,施雪宜就馋的口水往下流,“这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这个年代许多水果还未推广种植,葡萄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施雪宜压根就没见过葡萄。 “这叫葡萄,味道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施静宜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摘了一串颜色鲜艳颗粒饱满的葡萄,分给施雪宜和小黑各几颗。 葡萄剥皮入口,汁水丰富,味道鲜甜,比她之前在某高端商场买的好吃许多倍! 那边的小丫头和黑熊也是吃的津津有味,施静宜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施雪宜连连点头,嘴上依旧不停。 太好吃了,尤其是在炎炎夏日,吃上一口凉甜解渴的葡萄,感觉比吃肉还爽! 施静宜往葡萄园里头走了走,不得不说,山上的环境是真好,每串葡萄都长得紧实饱满,葡萄颗粒又大又圆,口感味道绝佳,要是她能把葡萄运出去,肯定能卖疯了。 但光凭她的力量往山下运送葡萄,显然不太现实,要是雇人……让村里人知道后还不翻了天?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山买下来,到时候她春天采菌子,夏天卖葡萄,秋天摘梨,冬天打猎,小日子不要太美好。 加油赚钱买山! 施静宜赚钱的动力更足了! 第十二章 新来的猎户 施静宜在山上摘葡萄的时候,赵雪儿偷偷摸进了王氏的房间,她弟弟早晨去了趟镇上,已经把施静宜的事情解释清楚了,赵天宝说了,只要人不克夫,他就还愿意娶。 送上门的银子,王氏没道理会不要。 果然,赵氏将赵天宝依然愿意花钱娶施静宜的事情说了后,王氏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可是想到施静宜卖豆腐挣来的五十两银子,她又有些动摇。 这丫头两天就能赚五十两,留在家里不知道还能挣多少银子,就这么嫁了,岂不是亏了? 赵氏惯会揣测人的心思,见王氏低着头不肯松口,便猜到她是舍不得放弃施静宜这棵摇钱树。 “娘,您是糊涂了吗?静姐儿如今赚的银子都是些辛苦钱,可若是将她嫁到赵家就不一样了,高门大户的,手指头缝里随便露一点就够我们吃上一年的了!您可是静姐儿的祖母,她过上好日子了,能不回来孝顺您?” “你说的对。” 王氏顿时下定了决心,静姐儿嫁过去就有了取之不尽的钱财,家里有用钱的地方不就是说一声的事情? 施静宜提着满满一背篓葡萄回家时就见王氏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诧异了一下,然后想到上午的五十两银子就明白了八九分,只要王氏以后能老老实实的,她也不介意让家里过几天安生日子。 “祖母,这是我在山上摘的水果,您尝尝。” 施静宜分了一串葡萄递给王氏。 王氏不认识这水果,但看到手里的东西颜色鲜艳,果肉饱满,立刻忍不住吃了一颗。 “这是什么水果?怪好吃的。” 施静宜又拿了一串递给她,“这是我在山上发现的新东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葡萄,吃起来味道不错,我打算明天把它拿到集市上卖了,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你再给我一串。” 王氏吃得满口汁水,仍嫌不过瘾。 院门口偷懒的赵氏见王氏吃得正欢,也凑过来想要尝尝,“娘,你吃的什么,给我分点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猪喂了没?”王氏瞪了她一眼,“没喂赶紧去喂!” 这死老太婆,真抠! 赵氏不满地撇撇嘴,等把三房那死丫头嫁出去了,她自己到镇上买着吃。 她弟弟找赵天宝时可跟人商量好了,娶施静宜要六十两银子,到时候给王氏五十两,她还能落个十两。 十两银子,买什么吃的不香? 施静宜回房把背篓里的葡萄全都清理了一遍,有破损的就留下来自己吃,卖相好的就平铺在油纸上,留着明天到镇上卖。 母女三人每天背着豆腐到镇上都累得汗流浃背,现在又多了一筐葡萄的负担更是难上加难。 尤其是郑氏,不愿意让女儿受累,前后各背了个背篓,额头的汗水就没断过。 施静宜本想坐村里的牛车,但赶车的人家嫌她们走的早,不愿意提前出发。 没办法,三人只能硬着头皮步行。 刚出村口,远远地忽传来辘辘的车轮声,施静宜眼睛一亮,借着熹微的晨光,果然看到前面一辆马车正往村里跑。 “停一下!” 施静宜站在路中心,挥着胳膊高声喊。 “吁~” 坐在车辕上的男人拉直了缰绳,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男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一身黑色粗布衣裳,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两道浓眉横对,一双眼睛黝黑,眼角有道寸长的疤痕,看起来颇凶。 施静宜搜寻了记忆,发现原主压根不认识这人,顿时有些后悔了。 但男人显然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一个翻身利落地下了马:“这位姑娘有事?” 施静宜尴尬地笑笑,“本想蹭一下公子的马车,但看了下公子驾车的方向,好像跟我们不太顺路。” 男人瞟了眼郑氏身上的背篓,目光落在施静宜干裂的嘴唇上,沉声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们一段。” “这……”要是换个认识的人施静宜肯定就答应了,可面前的男人长了张让人不放心的脸,她哪敢坐啊! “你是在怕我?”男人坦荡地摸了下脸上的伤疤,“姑娘不用怕,我是昨天刚到陈家村的猎户,姓慕名恒,就住在山脚下,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村长的。” 郑氏拉了下施静宜的衣袖,小声道:“村子里的确新来了一个猎人,听说脸上是有道疤。” 原来是村里的人,施静宜松了口气,“如果方便的话,慕公子可否将我们送到镇上?” “方便,你们上来就是了。” 慕恒三两步走到施静宜面前,伸出了手。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匀称。 施静宜有些发愣,山里人竟长了这么双好看的手,“你要干什么?” 慕恒轻笑一声,声音也是不同于外貌的悦耳,“帮你把东西拿上去呀。” 施静宜耳根发烫,连忙把背篓带子放到他手里。 你可是个重度颜控,听个声音脸红个什么劲! 施静宜默默吐槽自己的花痴行为。 慕恒将施静宜的背篓放好后,又折回来帮郑氏和施妙宜把东西安置妥当,“东西都放好了,你们也上去吧。” 施静宜爬上车后连忙拿出一串葡萄递给慕恒,“这是我在山上摘的水果,要拿到集市上卖的,你尝尝!” 慕恒看着她手中紫到发黑的葡萄愣了一下,这东西不是隔壁国才有的吗? “拿着呀!这是我发现的新品种,无毒无害,放心吃吧。” “那谢谢了。”慕恒接过葡萄,尝了一颗,还真是好吃,比隔壁国送来的好吃许多倍! “不客气。” 施静宜缩回手,安心地坐回车厢,心里开始盘算到哪里卖葡萄比较好。 集市小摊肯定不行,卖不出好价钱。 要不然就看哪家富裕就去哪家卖,这样是能卖出高价,但效率实在不高。 施静宜忧愁地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问问宁有财吧,他的门路应该多些。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就到了镇上,临走前施静宜又拿了串葡萄递给慕恒,“今日真是谢谢慕公子了。” “客气了。” 慕恒垂首望着她捏着葡萄的手,黑紫的葡萄衬得女孩手掌色泽似玉,停顿了一下,他接过葡萄,温声道:“我猜姑娘应该是到镇上卖东西的,这葡萄珍贵,随便卖了实在可惜,不如拿到珍宝阁卖个高价。” 第十三章 看来翡翠楼是不行了啊 施静宜按照慕恒的提示来到了一座红瓦勾檐的三层阁楼前,阁楼上挂着个烫金的牌匾,上书“珍宝阁”。 光是一个牌匾,就能看出这店的金贵。 看店的活计名叫常三,在珍宝阁干了两年多,很有眼力见,瞧见施静宜背着竹筐进来便知道生意来了。 他们珍宝阁做的虽然是富人生意,但也常常有穷人过来卖东西,既然是卖东西,卖的肯定就是传家宝之类的宝贝。 谈好一单生意,能赚不少钱呢! “姑娘,您是来看东西的呢,还是来换银子的?” 施静宜放下背篓,四处看了一圈,珍宝阁内摆得大多是珠宝首饰、玉石摆件之类的金贵东西。卖水果,她应该是第一人。 “我来卖点水果。” “水果?”常三傻眼了,但瞧着面前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又没忍心说难听话,“我们珍宝阁只收宝贝,你要卖水果可以去隔壁菜市场。” 施静宜掀开背篓上的纱布,“我卖的不是普通水果。” 她摘了一小串葡萄,递给常三,“我要卖的水果,名叫葡萄。这东西不仅美味可口,还能促进消化,养胃健脾呢!” 常三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养胃健脾”,但还是接过葡萄尝了下,的确美味可口。 这夏日炎炎的,若是再用冰块冻上半刻,味道肯定更佳。 “小姑娘,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后面把老板叫来!” 施静宜知道这生意基本成了大半,勾唇笑道:“小哥快去吧。” 珍宝阁的老板名叫沈镜,年轻时常年在外奔波,见多识广,一听常三提起“葡萄”就连忙跑到了店里。 他以前在外跑生意的时候见过这种水果,但没有吃过,毕竟那玩意娇贵,每年成熟的果子全都进贡到宫里头了。 如今这乡野里居然会有葡萄? 沈镜本来抱着怀疑的态度,当看到施静宜背篓里满满的葡萄,整个人都惊呆了! “小姑娘,这些东西是你带来的?” 施静宜点点头,大方地分给他一小串葡萄,“老板可以先尝尝,满意的话再开价。” 沈镜连忙接过去吃了一颗,吞得太快,竟连味道都没有品出来,只觉得满口生津,胃口大开。 “小姑娘,这些东西我全都买了,二两银子一斤,卖的话现在就能称。” 旁边的常三都傻了,这年头一斤猪肉才二十多文,一斤葡萄就能卖二两银子? 这哪是在吃葡萄,分明是吃银子啊! 施静宜从沈镜的表现可以猜出来这年代葡萄的珍贵,不过二两银子一斤的价钱也算公道,她全当用这框葡萄结个善缘吧。 “老板真是个痛快人!那我也就痛快卖了。” 沈镜连忙让常三拿称把葡萄称了,一共二十四斤,四十八两银子。 他直接给了施静宜五十两银子,笑道:“小姑娘,下次摘到葡萄还来找我啊!” “那是自然的。”施静宜想了想,问道:“不知道店里收不收药材,都是山里挖出来的新鲜货。” 沈镜豪爽地拍了拍胸脯道:“有什么好东西,你都拿过来,按价值给钱,绝对不会亏了你的。” 他看出来了,面前的小姑娘年龄不大,但心性很稳。 换作别家姑娘,见到五十两银子早笑开了花,她却能面不改色地将银子收起来,这般心性的人拿出手的东西能是寻常物? 面前的葡萄就是最好的例子。 得到保证后施静宜松了口气,昨日她在山上还挖了几只老人参,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卖呢! 向沈镜道了谢,她提着空空的背篓,一身轻松地到城南找郑氏。 小摊生意好,这会豆腐应该卖得差不多了。 施静宜走得慢,边走边在街上四处观望,寻找商机,没想到倒看到个老熟人,原主的二伯,施宝根。 施宝根这个人和他赵氏一样,又贪吃又懒惰,凭着一张巧嘴将王氏哄得团团转。 前段时间他在酒馆喝醉了酒,打烂了酒馆两坛老酒,要赔老板八两银子。 王氏一怒之下将她的宝贝儿子赶到镇上给人搬货,直到挣满了八两银子才能回家。 现在这个时间施宝根应该正在码头搬货,跑到街上干什么? 施静宜心生疑惑,悄悄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 施宝根一手提着烤鸡,一手提着壶酒,美滋滋地哼着歌,径直穿过一条小巷,停在某处小院前。 两声扣门声后,一个穿着青色裙子的女人过来开门,两人顿时抱作一团。 施静宜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这个二伯倒是个有本事的,口袋空空,还能在外头拈花惹草。 想到赵氏嚣张跋扈的样子,她摇了摇头,这闲事她不管! 城南,郑氏和施妙宜果然卖完了东西。 一群没买到的人嚷嚷着要她们明天多做点,郑氏哪敢应呀,只学着施静宜的做派,让大家明天早些来。 于是众人遗憾地散了。 但晟世没走,他黑着脸站在摊前,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盖着纱布的背篓。 他知道那里头装着要送到来凤楼的货。 想到这他咬了咬牙,直咬得牙根发酸。 昨天宁有财就是凭借这框辣条把他店里的客人全都抢走了,不仅如此,今天还有人特意到他店里问有没有辣条。 那人是怎么说的? “来凤楼里都有的东西,你这居然没有,看来翡翠楼是不行了啊。” 真是气煞他也!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筐东西抢到手! “哟,这不是翡翠楼的老板吗?您今日又来晚了?” 施静宜一过来就看到了面如黑炭的晟世,笑眯眯地过去打了招呼。 晟世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我想和你谈谈,这辣条方子,我出二百两买了。” 施静宜笑得更欢快了,“二百两银子?晟老板可真是出手大方,可惜昨天我已经和来凤楼的宁老板签好了合同,我家的东西不能卖给旁人了。” 晟世捏紧了拳头,怪不得昨天宁有财跑到翡翠楼门口使劲嘚瑟,原来已经签好合同,断了他的后路! 这个无耻小人! 晟世只顾着生气,却完全忘了自己昨天是怎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就这态度,还想谈好生意? 施静宜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过去帮郑氏收拾东西。 每天往来凤楼跑也挺累人的,今天要跟宁有财说一声,让他每天派人过来将辣条取走就行。 “宁有财给你多少银子?我出双倍,你把辣条都卖给我!” 晟世不死心,拽住了背篓带子不撒手。 “我看晟老板也是个体面人,体面人就别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施静宜拉出背篓用力一扯,将晟世扯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娘,大姐,我们走!” 郑氏和施妙宜连忙跟上,连看都没看晟世一眼。 第十四章 替嫁 来凤楼的生意果然好了很多,除了特意尝辣条的,还有些只是吃顿家常便饭。 当施静宜提着背篓走进店后,又有一群客人涌进了来凤楼。 “老板,快给我来一份辣条!” “快给我也来一份,昨天实在太少了,我都没吃到!” 客人实在有些多,来凤楼的活计都有些忙不过来,宁有财跟着帮盘子记账。 施静宜笑着打趣道:“来凤楼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宁老板该多请两个活计喽!” 宁有财也咧嘴笑了,是要请活计了。 这一切多亏了面前的丫头,于是大手一挥,又给母女三人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 对面的翡翠楼,晟世站在店门口瞪得眼睛都要滴血。 宁有财,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明日,明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生意火爆! 吃过饭,母女三人依旧是坐马车回去。 今日豆腐摊赚了八两多,卖葡萄赚了五十两,一共五十多两。 施静宜没打算把这些银子给王氏,但想到王氏贪婪的性子,不给钱恐怕又要闹起来,所以她还是分出十两银子给王氏,给点甜头,家里人就乖觉了。 王氏拿了钱果然笑得满脸褶子,拉着施静宜的手,左一句能干,又一句真乖,还翻出了压箱底的硬糖分了姊妹几个。 施贵平也是满脸堆笑,他已经到隔壁砖厂打听好了,盖个三间大瓦房,只需要买二十多两银子的砖头就够了,照这样的赚钱速度,盖个六间的瓦房都不成问题! “老婆子,你以后可要对三房的人好一些,尤其是静姐儿,把那丫头哄好了,她可是家里的摇钱树啊!” 王氏心里一咯噔,她刚答应了赵氏要将施静宜嫁出去,现在反悔还成吗? 且说赵氏那边得到王氏的允许后,立刻联系了自己弟弟,为了防止夜长梦多,直接跟赵天宝约定好了,第二天就将人送到赵府去。 赵氏兴冲冲地跑去和王氏分享好消息呢,就见王氏黑了脸,全然没有头一天高兴的样子。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娘,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静姐儿今天赚了十两银子。”王氏沉沉地看了赵氏一眼,“一天十两银子,你算算一月能赚多少?这婚事不能成了,你再去赵家一趟,把婚事退了吧。” 赵氏傻眼了,反应过来后冷汗直流,她可是已经收了赵家十两银子,打了包票要将人送过去,要是食言,以赵天宝的手段,她就完了啊! “可是赵家老爷说了,一定要把静姐娶到手,咱家无权无势的,怎么敢和他作对啊!” “这可怎么办!”王氏也急了,看着面前的儿媳妇恨得牙根直痒,“都是你做的孽啊,要不是你,这亲事早就不作数了!” “我这不也是为家里着想吗?” 赵氏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焦急,如今看来王氏是不肯把施静宜嫁出去了,可赵家那边必须要有个交代。 怎么交代呢? 她眼睛一瞟,透过窗户瞟见了正在院里剁草喂猪的施妙宜,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 “娘,我想出一个主意!赵家不是想娶施家的孙女吗,不嫁施静宜,我们可以嫁别人啊!我看妙姐儿就挺好,她年纪最大,长得也俊俏,赵老爷肯定满意。” 妙姐儿? 王氏也仔细琢磨了一下,施妙宜这丫头性子沉稳,不爱说话,不讨人喜欢,要不是看她手脚勤快,早被嫁出去了。 不过妙姐儿早就定好了亲…… 王氏想想五十两银子,再想想王屠户家里的穷酸样,很快做出了决定。 “那就把妙姐儿嫁到赵家去,过两天我杀两只鸡,到王屠户家把亲事退了!” 赵氏一看事情成了,松了口气,“退亲是来不及了,赵家的花轿明天就来了,我们要想个办法瞒着静姐儿把亲事办了!” 按施静宜那性子,要是让她知道家里人把她大姐嫁了,还不把房顶掀了? “这事你不用管,交给我了。” 王氏十分镇定,她已经想出了好办法。 施妙宜收拾完碗筷,正要去院里磨豆子,王氏突然站在堂屋门口叫她。 “妙姐儿,你过来,祖母有话跟你说。” 施妙宜心生疑惑,但还是擦擦手进了堂屋。 中午天气正热,她刷了一盆碗筷,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滴。 王氏从袖口摸出块手帕递给她,语气罕见的温和,“来,先擦擦汗。” 施妙宜愣了一下,从小到大,祖母还没这么温和地和她说过话呢。 擦了汗,王氏又殷勤地为她搬了个凳子。 施妙宜坐在凳子上,心噗通噗通直跳,实在不知道王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氏看了眼面前的丫头,她长得不的确差,圆圆的鹅蛋脸,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杏眼炯炯有神,加上此刻因燥热而染上薄红的脸蛋,看着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妙姐儿今年十六了吧?” 施妙宜心里一咯噔,这是要把她嫁出去? 同村和她年纪相仿的都成亲了,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放心不下家里,母亲每天都要干这么重的活,没有她帮忙,肯定要累到! 想到这,施妙宜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出嫁了,于是战战兢兢地对王氏道:“祖母,我今年……是有十六岁了,但是……” 她嘴笨,但是半天也想不出好理由来。 王氏见她这副笨嘴拙舌的模样,心里更有把握了,“你可知道静姐儿前几天跳河的事情?” 施妙宜连忙抬起头,“知道。” 王氏叹了口气,装作很伤心的模样,“本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结果赵老爷不知从哪打听到自己被骗了,于是又跑到咱家来算账,非要把静姐儿娶回家。” “赵老爷他又来了?” 施妙宜慌了,连忙站了起来,她得赶紧出去找静姐儿,让她想想办法。 “你急什么?”王氏又拉着她坐了下来,“祖母是这样想的,反正赵老爷没见过静姐儿,我们换个人嫁到赵府也不要紧,你觉得呢?” 施妙宜低下头,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静姐儿肯定不愿意嫁到赵家去,前段时间静姐儿每天夜里都在偷偷哭,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要是这次还逼着静姐儿嫁过去,万一再跳河了可怎么办? 王氏眼珠一转,语气柔和了几分,“家里没出嫁的姑娘就数你最大,也就数你最懂事,既然静姐儿不愿意嫁,你这个做大姐的就替她嫁了吧。” 施妙宜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炎炎夏日,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静姐儿不愿嫁的人,她又如何愿意? 只是她不嫁,还有谁嫁呢? 一时间施妙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十五章 救人 “祖母也不想把你嫁出去啊,可是赵老爷他有权有势,得罪了他,咱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王氏见施妙宜仍旧低头不说话,有些着急了。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知道让静姐儿嫁了,她是个死心眼的,万一再投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出来。” 施妙宜咬着嘴唇,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她愿意嫁,只要娘亲和妹妹能好好的,她就算入了狼穴又如何? 王氏吐出一口气,“二丫头果然长大了,懂得体谅家里的难处了,你放心,你若是嫁过去,家里人就是你的靠山,谁要敢欺负你,我老婆子第一个不愿意!” 停顿了片刻,王氏又道:“只是这事你千万别跟你妹妹说,就连你娘都不要告诉,你说了她们肯定要伤心难过,等你嫁过去了,祖母再好好和她们说道说道。” 施妙宜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但对着王氏那张枯木般的老脸又不敢多问,只小声地问:“那祖母,赵家什么时候会来……” ……娶我? 后面两个字,她硬是没说出口。 “就是明天,明天你就装病不要出去卖豆腐了。” 施妙宜的脸都白了,她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在家,多陪陪爹娘还有弟妹,没想到就只剩下这短短一夜。 她没说话,看了眼脸色轻松的王氏便失魂落魄地出了堂屋。 外头骄阳似火,她瞧着红艳艳的日头,心头闷闷的,满腹哀愁,却无人能讲。 第二日,郑氏与施静宜收拾妥当后施妙宜还躺在床上没起。 郑氏觉得奇怪,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门一开,就见施妙宜恹恹地坐在床边,双眼红肿,面色苍白。 “丫头,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施妙宜抬头看了郑氏一眼,包在眼眶中的泪水就要往下掉,她又飞快地低下头,生怕被郑氏看出端倪,“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今天恐怕不能到镇上帮忙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郑氏帮她拉开被子,让她重新躺回去,温声道:“静姐儿还在呢,我们俩能忙得过来,你就在家好好休息,要是有哪不舒服的,等娘回来带你去看大夫。” 施妙宜点点头,乖巧地看着郑氏,满肚子的话又憋到喉咙口, “那娘你去吧,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 没了施妙宜帮忙,母女二人背着东西走得格外费力。 好不容易走到镇上,施静宜累得动都不想动。 还好她昨日已经和来凤楼说好了,不用再专门过去送东西,不然再来回跑一趟,非把腿跑废不可。 摊上的生意依旧很好,众人排着队,吵吵闹闹地将东西买了。 一直到摊位的东西卖完,来凤楼都没派人过来拿东西。 施静宜看着热闹的街道,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但又抓不到头绪。 在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来凤楼的伙计终于急匆匆地跑来了。 施静宜将东西递给他,顺便问了一句:“怎么来得这么晚,再晚些我们都要走了!” 小伙计擦擦脑门的汗,叹了口气,“店里有些事,老板正着急上火呢!” 施静宜没问出了什么事,因为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催促她快点回家,再晚就来不及了。 将东西送出去后,母女二人立刻做牛车往家里赶。 今日村口老杨树下的村民比往常多了两倍,那群人看见牛车上的郑氏都伸长了脑袋。 “他郑婶子啊,妙姐儿都被带走了,你咋还去镇上卖豆腐呢!” 郑氏一脸莫名,妙姐儿不是生病在家休养吗,怎么就被人带走了? 不好! 施静宜反应最快,怪不得她今天总是心里不安,原来是施妙宜出事了! 她连忙跳下牛车,慌不择路地往家里跑。 还未走进家门,施莼宜就对着她呲牙笑,“静妹妹回来了啊,但是你回来晚了,妙姐儿已经被赵家的马车接走了!” 赵家?! 施静宜如遭雷击,一股凉气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那边的郑氏听到这话,呜咽一声哭了起来。 这两天豆腐摊的生意越来越好,王氏也不再总是欺辱三房,她还以为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谁料到王氏原来是另有所图! 施莼宜咯咯地笑了起来,“妙姐儿可真值钱,换了五十两银子呢!以后家里可就有钱了!” 施静宜心口的那股热血直冲上脑门,逼得一双眼睛都瞧不见东西,耳朵也像塞了团棉花,嗡嗡的,全是施莼宜欢快的笑声,还有郑氏压抑的哭声。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施家大门,看了眼堂屋里正在数钱的王氏,那张蛤蟆皮般的老脸全是笑容。 她看到了拄着拐棍坐在墙角晒太阳的施贵平,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也全是喜色。 她还看到了赵氏抱着儿子边笑边嗑瓜子。 施宝智,她的父亲,正端坐在窗前,手里捏着本书,那张脸如死水般毫无波澜。 施远敬和施雪宜哭着冲进郑氏怀里,两个小孩浑身泥污,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 好,真好啊! 施静宜将牙咬得咔咔直响。 她一直以为只要给这群人一些甜头,他们就会乖乖听话,现在看来,都是她在痴心妄想。 因为有些人的欲/望是永远填不平的! 她握紧了拳头,转头冲出院门。 赵氏见她一言不发地出去了,心中警铃大作,“娘,静姐儿这是想去救妙姐儿,快把她拦下来!” 赵氏猜得不错,她的确是要出去救人。 这件事本就因她而起,决不能让无辜的人白白牺牲! 王氏等人立刻往外跑,其中树施莼宜跑得最快,死死地拽住了施静宜的衣角,“娘,我抓到她了,快过来!” “找死!” 施静宜眼神阴冷,一脚揣向她的肚子。 她用了全身力气,施莼宜,只觉得肚子剧痛,一股猩甜涌上喉头,瞬间松了手。 施静宜深吸一口气,撒开腿往前跑,边跑边分析眼下的形势。 大姐已经被接走了,离开的时间越久就代表越危险,她必须要争取时间赶到赵家。 单靠两条腿跑过去是不行的,必须要借辆车。 对,找宁辞借马车! 打定主意后,她拼了命地朝山脚跑去。 第十六章 索人性命的阎王爷 宁辞正在吃午饭,焦糊的大米饭配着一盘辨不出颜色的菜,没办法,他厨艺有限,一日三餐只能凑合吃了。 刚扒进嘴里一口米饭,院门突然被人推开,小姑娘像个点着的炮仗一样冲到了他面前。 “宁公子,求你帮帮忙!” 宁辞放下饭碗,抬眼便看到施静宜鲜红似血的脸蛋,“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了,快送我去镇上!” 施静宜急坏了,一把拽过他的手就把人往外带。 宁辞只觉得手心一热,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连忙移开目光,跟着她出门牵马。 施家的人终于追过来了,气喘吁吁地堵在两人面前不肯让步。 “你不能过去,得罪了赵老爷,咱们都完蛋了!” 施静宜恶狠狠地盯着他们:“那就完蛋吧!” 说罢她绕过几人去解马绳。 王氏又将希望放在宁辞身上,“这马是你的吧?你不能把马借给她!” 宁辞眉梢一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的马,借不借,跟你有关系?” “你……!” 王氏气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施静宜解开了绳子。 “丫头,会骑马吗?” 施静宜看了眼高高的马背,没说话。 “不会我带着你。” 宁辞解开了马车,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背,然后伸出一只手,“丫头,上来!” 施静宜将手放在她的掌心,瞬间被拉上了马背。 马蹄扬起,溅起无数尘土。 王氏吃了一嘴灰,气得直跺脚。 宁辞的骑术很好,一会儿工夫便镇上。 二人找路人问清了赵府的位置,又马不停蹄地向赵府赶。 施静宜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心始终跳得飞快,她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去晚了施妙宜会遭到不测! 赵家,施妙宜惴惴不安地坐在软塌边。 侍女们正在为她挑选衣服首饰,因为她打扮得实在太过寒酸,下人们怕她污了赵天宝的眼!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寒酸的新娘呢!” “什么新娘,不过是被家里人卖过来的可怜人罢了。” 两个丫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们是有些可怜施妙宜的,正值妙龄就要嫁给个老头子,而且老头子还有特殊癖好,可惜了,也不知道这位九夫人能在府上活多久。 “待会老爷来了,你就多说些好听话,千万别惹他生气了。” 丫鬟替她选好了衣服,好心提醒道。 施妙宜握紧了手掌,手心里的剪刀硌得掌心肉生疼。 她想好了,要是赵天宝真的如豺狼虎豹,她便就用这剪刀自尽了,如此也好过留在府里日日受苦。 洗了脸,换了衣服,又梳好了发髻,两个丫鬟依次离开房间。 施妙宜独自坐在铜镜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娘亲、静姐儿、雪姐儿、远敬…… 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安静的走廊穿来嘈杂的脚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男人已经老了,脸上全都纵横交错的皱纹,头发丝也掺杂着白色。 施妙宜看着径直,面色苍白,眼中没了一丝神采。 “小美人,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 赵天宝喝多了酒,脑袋晕乎乎的,进门看到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脑袋更晕了。 不等面前人回应,他便浪笑着扑上去。 施妙宜惊呼一声,躲到了一旁。 赵天宝扑了个空,有些恼了,“你可是大爷我花钱买来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别过来!”施妙宜将手里的剪刀抵上脖颈,“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去你大爷的!” 赵天宝哪可能受她威胁? 一个女人,死了便死了! 他一脚踢到施妙宜腿上,将人踢翻在地,伸手便抢走了她手里的剪刀。 “你这样的女人,我没见过十个,也见过八个了,我还会怕?” 施妙宜这下真的慌了,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狗东西,还不快让开!” 是静姐儿的声音! 走廊里又传来一阵打斗声,施妙宜听见那声音,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连滚带爬地往门边跑去。 赵天宝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打斗声,骂骂咧咧地往门边走。 他的手还没摸到门框,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黄毛丫头气势汹汹地站在他面前,后头还一个男人将府里的下人打得嗷嗷直叫。 “静姐儿,快救我!” 施妙宜一见到她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她是真的害怕了,她还年轻,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她还不想死! 施静宜一看到趴在地上,形容狼狈的大姐,顿时怒火中烧。 她冷眼看着面前的老男人,“你就是赵天宝?” 赵天宝脖子一梗,还未说话,就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欺男霸女,该打!” 赵天宝哀嚎一声,挺着肥胖的身体想要打施静宜,结果被宁辞一脚踹翻在地。 “仗势欺人,该打!” 宁辞冷冷出声,接着又是一脚。 这一脚不偏不倚踢到了赵天宝的下身,踢得他缩成一团,动弹不得。 那边施静宜已经将施妙宜扶了起来,确定人没事后她也冲上前狠狠踢了两脚。 都是这个老色狼,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赵天宝瘫在地上鬼哭狼嚎,嚎到最后都没力气出声了,缩在墙角不停地抖着。 施妙宜见情况不对,连忙拦住了她,“静姐儿,别打了,把人打死了可就麻烦了!” “今天就饶你一条命,姑奶奶告诉你,这世上不是有钱有权就能为所欲为,因为有些人他不要命,惹上不要命的,你就去等死吧!” 赵天宝被她身上的狠劲吓到了,瞧着文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打起人来可真狠呐! 他的胳膊腿恐怕都断了! 施静宜放了狠话就扶着施妙宜出去了。 宁辞走在两人身后,临走前忽然转头看了赵天宝一眼,仅仅是一眼,吓得赵天宝两股战战,一股热流自下身溢出。 “你记住一句话,夜路走多了自然会碰到鬼,赵员外,好自为之。” 赵天宝吓傻了,僵直了身体动都不敢动。 如果说刚才那小姑娘时凶巴巴的小鬼,那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索人性命的阎王爷,那眼神太恐怖了! 第十七章 这种日子该结束了! 离开赵府后,宁辞帮姐妹二人雇了辆马车,自己则骑马回去。 马车上,施妙宜止不住地哭泣。 来的时候她没哭,现在拉着施静宜的手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 施静宜安慰了她一会,仔细询问了她事情的前因后果。 施妙宜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果然,王氏那死老婆既不想放弃赵家这块肥肉,有舍不得她这棵摇钱树,竟然想到了替嫁这种阴损招数。 既然王氏想要鱼和熊掌兼得,那她偏要让她尝尝人财两失的滋味。 王氏见到施静宜既然真把人给带回来了,又惊又怒,挥舞着扫把,像只扑腾着翅膀的大鹅,向两人扑去。 “你这个扫把星,非要害死我们老施家才肯罢休呀!” “大姐,你站远点。” 施静宜向前一步,笔直地站到王氏面前,一双眼睛深沉似海,一瞬不瞬地盯着王氏。 王氏瞧见她饿狼的般的眼睛,心中骇然,举着扫把半天没敢动。 “扫把星?这个家里谁是扫把星还不一定呢!” 施静宜面不改色地又往前一步,从她手中夺去扫把,扔到了地上,“原本我念着你是家中长辈,过往种种全都跳过不谈,现在想来,竟是我太给你脸了。” “王老婆子,从今日起,你就别想过一天安逸日子!你的家,我帮你拆散,你的钱,我帮你败掉,总之,你想要的皆不可得!” 王氏气坏了,一张脸由红转黑,手指着施静宜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这死丫头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 赵氏叉着腰气冲冲地过来帮腔作势。 施静宜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今日之事,这个搅屎棍恐怕没少出力吧。 不过没关系,她的安生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您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吧。” 施静宜略过神色各异的众人,径直走进施家小院,停在三房住的茅草房前。 这些年,大房二房住砖瓦房,三房住茅草屋。 大房二房吃香喝辣,三房吃剩饭喝稀粥。 这种日子该结束了! “静姐儿,你没事吧?” 郑氏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闺女,有些不敢搭话。 因为面前的人看起来太陌生了,那种眼神,那种表情,像是完全脱胎换骨了。 施静宜垂眸看着她。 面前的女子刚过三十,正是年轻力壮的好时光,却在日常的操劳与欺辱中长出了许多皱纹,皮肤更是又黄又瘦,哪里有当年村花的模样? “娘,你还没受够这样的日子吗?” 每天睁眼便是劳动,日复一日的辛苦,换来无穷无尽的责骂,没有人心疼,也没有人理解。 郑氏的眼睛一酸,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娘,我们学着爱自己,只有学会了爱自己,别人才会爱我们。”施静宜替她擦掉了眼泪,“离开施家吧,我们一同离开施家,去过属于我们的日子。” 郑氏看着屋里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孩子,再看看窗前无动于衷的相公,她心动了。 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过这没有尊严与自由的生活! 可是王氏怎么会放过她? 还有家里的孩子们,她也舍不得丢掉啊! 施静宜猜到她心中所想,沉声道:“你只管在家中安心等着,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 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分家。 陈家村有规矩,父母在,不分家。 这也是施家明明装不下那么多人,还非要挤在一起的原因。 但是施静宜她不怕,规矩嘛,就是留给后人破掉的。 分家的入手点就在二房是施宝根身上。 在外头养女人是吧? 这次就给你个教训! 施静宜独自去了趟镇上,摸到了施宝根去过的院子。 这次院门大开着,院里头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正举着斧头劈柴,没过一会堂屋里走出来个抱小孩的妇人。 那妇人正是施宝根的姘头。 “孩他爹,快来看看,这孩子又发烧了!” 男人闻言立刻丢了斧头,凑上前看。 “你快出去请大夫吧,再不请恐怕要烧坏了脑袋!” 刘翠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了,连忙赶丈夫出去请大夫。 男人却没有动,一张脸涨得通红,“可是家里没钱了啊!” 男人名叫张大勇,是杨花镇上普通的百姓,家中并不富裕,不过一日三餐不成问题,但是自从成亲生了孩子,麻烦就来了。 这孩子体弱多病,三天两头风寒咳嗽,光是吃药看病就掏空了他的家底。 眼下他是再拿不出多余的钱请大夫了! 刘翠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便知道他这是又没钱了,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我嫁给你有什么用,连孩子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你这是要我们娘俩的命啊!” 张大勇愧疚地挠了挠头,转身往外走,“你等着,我这就出去挣钱。” “等你挣钱,我的孩子恐怕就没了!” 刘翠哭得更厉害了,可男人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施静宜盯着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本来想探探这女人的底细,寻个合适的时机将事情抖露出来。 这个时代的律法很严格,尤其对男女作风问题抓得很严。 这种男女苟合的勾当,若是报官,是要被抓走吃牢饭的。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能在分家的同时让王氏脱层皮,这种一举两得的买卖她会不干? 张大勇没走多久,刘翠也放下孩子出去了。 施静宜跟着她走了一段,果然,刘翠去码头找施宝根了。 刘翠压根就不喜欢施宝根,可是没办法,这男人有钱,有了钱她就可以给宝儿看病了。 至于家里那个男人,没用的废物一个!整日只会砍柴卖柴,能赚几个钱? 施宝根见刘翠过来,连将人拉进屋里好好温存了一番。 温存过后,刘翠提出了拿钱的要求。 施宝根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没钱了,从家里偷出来的几两银子已经花光,现在就剩下几十文工钱。 但现在他对刘翠正新鲜,咬咬牙还是把最后的几十文钱掏了出来。 施静宜看着刘翠走出施宝根的房间,然后回家请了大夫,依稀听到大夫说钱不够,以及刘翠哭求人的声音。 看来这个刘翠是真的心疼孩子。 既然如此,她倒是不介意做件好事。 第十八章 看戏 施宝根难得搬了天货,得了二十文工钱后美滋滋地到附近的酒馆买酒喝。 刚走过街角,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拦住了他。 “你就是施宝根吧,长柳巷的刘婶婶叫你去家里找她。” 这娘们,一天都离不了他啊! 施宝根笑得一脸荡漾,连酒都不买了,径直朝长柳巷走去。 那边刘翠刚把孩子哄睡着,转头就听见扣门声。 赵大勇刚出去卖柴,现在敲门的只可能是施宝根了。 想到宝儿的风寒,她连忙扯出个温柔的笑容出去开门。 两人又抱作一团,拉拉扯扯地进了屋。 赵大勇正在街上吆喝柴火,一个四五岁的男童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赵大叔,不好了,你家里着火了!” 赵大勇心中骇然,拔腿便往家里跑,连柴火都顾不得要了。 施静宜就躲在长柳巷的一角,看到赵大勇狂奔的身影后,走出来叫住了他。 “你就是赵大勇吧?” 赵大勇一愣,转头看向搭话的女子。 她穿着一套青色的长裙,脸上蒙了层轻纱,看不清模样,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人。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猜测来人的身份,家中着火,他得回去把妻儿救出来。 “不好意思,我家中有急事,必须要先走一步!” “你家里没着火。”施静宜的声音十分沉静,“是我故意要把你骗回来的。” 赵大勇朝前看了眼,长柳巷如往常一般冷静,完全不像有火灾发生。 他有些恼怒,又有些不解地看着施静宜,“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这样愚弄我?” 施静宜没有问答他的质问,乌黑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同情,“听说你为了给家中小儿治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如今囊中羞涩,连果腹的钱都几乎没有了。” 赵大勇被戳中伤心事,脸顿时涨得通红。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大赚一笔,就看你愿不愿意做。” “什么办法?” 赵大勇几乎是立刻问出声,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赚钱,儿子因病日夜啼哭,妻子每日哭嚎埋怨,一切都是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让他一刻不得喘息。 如果真有方法让他赚上一笔银子,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去做。 可是当女子将方法告诉他时,他脑袋一懵,险些晕了过去。 “我知道你一时间可能无法接受,但刚才所说全都是事实,你若不信,可以回家去看看。至于后面怎么选择,就看你自己了。” 施静宜没有多说,因为她笃定赵大勇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做完所有的事情,施静宜便回去等着看好戏了。 施家这两天都是赵氏做饭,自从出了替嫁的事情,三房的人就都罢工了,饭不做,衣服不洗,连豆腐摊都不摆了。 这下赵氏就倒霉了,不仅要包揽家中所有的家务活,还要挨王氏骂。 这会她辛辛苦苦做好了饭,刚端上桌就被王氏骂得狗血淋头。 “你是想咸死老娘吗?” 王氏拿起窝窝头砸到赵氏头上。 菜又糊又咸就算了,窝窝头还硬得能砸死人,这是人吃的饭? 赵氏缩了缩头,小声反驳:“您要是不想吃就别吃了,要三房的人要不好吗?” 王氏“嘭”一下摔了筷子。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能把她活活气死。 施静宜那死丫头不知道哪来的银子,天天从镇上带饭菜回来吃独食。 她还特意去看了,饭盒里全是肉菜,猪肉、鸡肉啥都有,比家里过年吃的都好! 一群人埋头顾着吃,都没人搭理她。 尤其是静姐儿,瞪着双眼睛,跟要活吞了她似的。 她心里发憷,硬是没敢尝一口。 王氏心里正窝着气,抬头就看到施静宜又提着饭盒回来了。 不用说,饭盒里又装的是从镇上买回来的好菜。 “静姐儿啊,你手里提的是什么?拿过来让祖母看看。” 王氏硬扯出个笑脸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不信这死丫头还软硬不吃? 施静宜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祖母您年纪大了,就好好吃窝窝头,别的菜吃进去容易消化不良,对身体不好。” “你祖母吃不了,家里这么多人都吃不了?”赵氏也眼巴巴盯着她手里的食盒,口水直往外流,“还不拿过来大家一起吃!” “一起吃就不用了,二伯母要是想吃可以等会儿,二伯很快就回来了。” 施静宜扯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等施宝根回来了,你们这一桌子人,恐怕连饭都吃不下了! 赵氏听说施宝根要回来了,高兴得连饭都不吃了。 她家男人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给她带吃的,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施静宜没再废话,提着食盒进了茅草房,房间里大大小小几个人都在眼巴巴望着她。 施宝智竟然也在。 往常他都是跟王氏一同吃饭,从来不管妻儿,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施静宜将食盒放好,又依次摆好了碗筷,五个碗,五双筷子,压根没施宝智的份。 施宝智尴尬地搓了搓手,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她只当没瞧见,笑着招呼郑氏等人吃饭。 于是几个人就当着施宝智的面吃完了饭菜,愣是没一个人搭理他。 施宝智气坏了,但他是个有骨气的,冷哼一声,转头到外头看书去了。 “切~” 施静宜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 轮软饭硬吃,她只服施宝智。 一个没用的废物,还有脸装清高? 那头赵氏在院子里等到半夜,终于等到了施宝根。 她高兴坏了,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当家的,你终于……” 赵氏的一句话没说完,傻在了当地。 施宝根拖着瘸了的左腿,顶着张猪头脸,踉踉跄跄地走到赵氏面前。 “快,快把娘叫出来!” 赵氏拧了一把大腿,疼得自己直呲牙。 “当家的,你这是咋了?” “快把娘叫出来啊!”施宝根急坏了,一张嘴,整张脸都火辣辣地疼。 赵氏这才意识到施宝根又摊上事了,连忙回屋喊王氏。 王氏看到鼻青脸肿的施宝根顿时怒了,“谁打了你?你跟娘说,娘去找他算账!” 看把她乖儿子打得,这脸,怕是要破了相吧! 施宝根哭丧着脸,“噗通”跪在了王氏面前,“娘,您救救儿子吧。” 第十九章 仙人跳 王氏心里一咯噔,意识到情况不妙。 因为施宝根每次惹了祸回到家,都是这副做派。 她闭了下眼,手都是抖的,“说吧,这次又得赔多少钱?” 施宝根颤颤巍巍地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两?” 王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前几天才赔了人家八两银子,现在又要二十两,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施宝根的表情更难看了,“是二百两……” 王氏仿佛听见一道惊雷响过,震得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赵氏也傻眼了,哭着扑向施宝根,“造孽啊,你又干了什么事,居然要赔那么多钱!” 施宝根掩面痛哭,他也没想到会落到如今田地啊! 今日他到长柳巷找刘翠温存,结果被刘翠的丈夫抓个正着。 那男人逮着他就是一顿毒打,完了还要找他要钱,说不交钱就报官,把他送进牢里关个几年。 他害怕啊,牢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他要是进去了能有好日子过? 这些话他不敢跟赵氏说,怕赵氏跟他闹,所以任由赵氏在他身上抓挠都不肯吭声。 听到对话的施贵平也气得不轻,抓起拐杖就往施宝根身上打。 院子里闹哄哄乱作一团。 屋里的郑氏看得心惊胆战,“你说他能犯什么事,竟然要赔二百两银子。”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 施静宜笑得欢快,“这事他可没脸说。” 所以她还好心地告诉了赵大勇施家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赵大勇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家里就会更热闹了。 王氏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一闭眼脑袋里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堵得喘不过来气,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熬过一夜。 施宝根还跪在院里打瞌睡,正梦到自己在酒馆里买酒喝,一阵暴喝瞬间将他惊醒。 是赵大勇的声音! 接着是砰砰的拍门声,他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堵院门。 可是晚了,那边的施静宜已经开了门,将人放进来了。 赵大勇两个大跨步冲到施宝根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将他勒得险些背过气。 “银子呢?再不把银子交出来,我就报官了!” 施宝根脸色黑青,嘴唇哆嗦着,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大勇可不跟他含糊,抬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 两拳下去打得他口吐鲜血,门牙都掉了一颗。 王氏听见响声,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 出来见儿子正在挨打,心肝都在巴巴地疼。 “快住手,不许打了!” 赵大勇松了手,将人摔到王氏面前,“这家谁做主?” “我我我……” 王氏怕他继续打人,连忙应了声,又红着眼睛将施宝根扶了起来。 闻声赶来的赵氏也扑过去,抱着施宝根一阵痛哭。 “那就赶紧把银子交出来吧!二百两,少一文我就去报官!” 报官? 王氏抹着眼泪哭了起来,这缺心眼的玩意到底又犯了什么事,竟然还闹得要报官。 “这位老爷,我家宝根他犯了什么事啊?怎么要得了那么多银子?” 赵大勇脸色铁青,又恨恨地踢了施宝根一脚。 “什么事?问你的好儿子啊!” 王氏转头看向施宝根,“到底是问什么呀?” 事到如今,施宝根知道事情已经兜不住了,只能捂住脸将自己和刘翠的奸情说了。 说罢跪着向王氏磕头:“娘,都是那刘翠勾引我,我才上当的!” 赵氏听罢这话脑子一热,又哭又喊地厮打着施宝根:“施宝根你不是人!我在家里辛苦操劳,你却在外头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你对得起我吗?” 睡眼朦胧的施莼宜见到这样的情形吓坏了,也哭着扑到赵氏身旁。 院子里哭声,打闹声,响作一团。 施静宜摆了盘花糕,边吃边看戏,好不开心。 “够了!” 施贵平终于听不下去了,大清早的在院子里吵吵嚷嚷,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指了指施莼宜,“纯姐儿,把你娘扶进屋,别让她出来了,丢人现眼。” 她丢人现眼? 赵氏不乐意了,张着嘴还想闹,但看到施贵平铁青的脸色,硬生生忍住了。 施贵平走到赵大勇面前,语气讨好,“这位老爷,我家宝根的确做得不对,是应该赔偿,但令妻的行为也有不妥,让我家赔二百两是不是有点多了?” “你放屁!” 赵大勇眼睛瞪着溜圆,指着施贵平一通痛骂:“你儿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分明是施宝根他个不要脸的,见我妻子独自在家,一时色性大发,将人堵到屋里行不轨之事。可怜我妻子昨天差点因此事撞柜自杀,你们还敢在这信口雌黄,污蔑我妻子的名声?” 赵大勇气得双手直抖,“看来你们家是不愿意拿钱了,那我就就去报官,奸yi 妇女可是重罪一条!” 施宝根傻眼了,他和刘翠的事情分明是两厢情愿,怎么到赵大勇口中就成了他色性大发? 这罪名可比通奸罪严重多了! 施贵平一个踉跄,险些倒下。 “你个逆子,竟敢犯下如此大罪,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他举起拐杖往施宝根背上打。 施宝根也不敢躲,只跪着磕头,“爹,不是这样的,明明是那女的勾引我,我还给了她好多银子呢!” 王氏最是了解这个儿子,玩猫逗狗、喝酒打架这种事没少干,但是作奸犯科的事他却没胆子干。 “宝根,你跟娘说实话,他说的事,你到底干了没有?” “没有啊!”施宝根涕泗横流,“娘,昨天是那个贱人故意把儿子叫过去的!” 施宝根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激动得双手颤抖。 “是他们夫妻联起手来坑我,为的就是那二百两银子!” 施宝根越说越笃定,怪不得昨天刘翠突然让人喊他过去,结果去了没多久赵大勇就回家了,然后就给他安了这么个罪名。 赵大勇言之凿凿:“昨日刘翠受你羞辱,一时想不开自尽,请了巷口的陈大夫才将人救过来,你说我们夫妻坑你,你可有证据?” 施宝根眼珠飞转,昨日他满心思去买酒喝,压根没注意到叫他的男童长什么样,就算他知道了,杨花镇这么大,去哪找这个人? 而刘翠自尽请医这事,可是经得起推敲的。 思及此,施宝根彻底瘫软在地。 刘翠这一招可真狠呐! 第二十章 把钱交出来 施贵平也不是个傻的,见自家儿子这副模样,也明白过来他这是被坑了。 “逆子!你这个逆子!施家早晚有一天要败在你手里!” 他住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 再留在院里,他怕自己会被气死。 想到那二百两银子,再想想梦里的六间大瓦房,他的心都在滴血! 王氏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盯着施贵平的背影。 难道真的要交出二百两银子吗? 不可能的,交出来家底就彻底空了,他们以后该怎么活? 她两腿一伸,在地上撒起泼来,“你说没有证据就没有证据吗?我不管,反正是你们夫妻要偏我家银子,我偏偏不给!二百两银子一文都不给!” 赵大勇不给她胡搅蛮缠的机会,直接撂下狠话:“两天后,要么带着银子到长柳巷找我,要么等官差过来抓人,你们自己考虑!” 王氏躺在地上踢得更厉害了,“我没有钱,别说两百两,连十两都没有,你要非要那么多银子,那就杀了老婆子我吧!” “娘,人已经走了。” 施宝根小声提醒道。 王氏偏头看了看,院子里果然没了赵大勇的身影,这可怎么办? 想到那还没捂热的银子,她心里跟刀绞似的,巴心巴肝地疼啊。 施宝根硬着头皮道:“要不,咱想办法凑凑钱?” “你别想了,那都是娘的棺材本啊,都赔给别人,你还让娘活吗?” 施宝根眨眨眼,挤出两行眼泪来,“可要是交不出来银子,儿子就要被送进大牢,这一进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了。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啊!” 钱没了可以再挣…… 王氏突然想到了施静宜。 那丫头本事大,两天就赚了五十多两银子,而且她这两天总到挣钱买吃买喝,指不定背着她藏了多少钱。 她得把施静宜藏的钱要过来,再让三房的人继续出摊卖豆腐。 二百两银子,肯定能很快挣回来! 她不哭了,也不闹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往茅草屋走去。 施静宜吃了最后一块花糕,擦掉手上残渣,不动声色地等她推门进来。 “静姐儿啊,家里出了大事,你听见了吗?” 王氏脸上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 施静宜瞟了她一眼,抿唇不应声。 王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祖母知道你手里有钱,如今家中有难,你作为一份子,也该做出点贡献不是?” “这青天白日的,祖母可别乱说,孙女每日挣的钱全都上交了,可没藏一文私房啊!” 施静宜眨眨眼,一脸无辜。 这死丫头,还跟她装! 王氏逐渐没了耐心,“你这两天吃的喝的,那样不要钱?你若是肯听话,把钱交出来,祖母就不计较你干的荒唐事,若是不肯听话……” 施静宜冷笑一声,接道:“若是不肯听话,祖母便把我们母女赶出家门?” 她转头看着施雪宜和施远敬两个萝卜团子,“祖母要把我们赶出去,你们高兴吗?” 两人齐刷刷地点头,“高兴!” 王氏被他们气得脑门直冒火,“你是不愿意把钱拿出来了是吗?” “祖母觉得呢?” 施静宜脸上笑眯眯的,一双眼睛里全是狡黠。 “不拿,我自己找!” 王氏捋起袖子冲到了柜子前,二话不说开始翻找。 “娘,咱们出去吃饭,让祖母慢慢找。” 施静宜又不是个傻子,有钱会放到家里? 至于柜子里那些破烂,她爱怎么翻就怎么翻。 母女几人坐着村里的牛车去了镇上,牛车上有几个同村人,有人听到了施家的动静,接机打听了一下情况。 施静宜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二伯,又在外面惹了祸,要赔人家二百两银子呢!” “二百两?!” 一车人都十分惊诧,这是把天捅了个洞吧? “可不是嘛,祖母拿不出钱非要为难我们娘几个,你说我们每日卖豆腐挣的钱全都上交了,哪里还有钱给她?可祖母不信呐,拿不出钱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说话时施静宜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把泪,这可把勾起了村里人的同情心,这王老婆子真是不像话,把不成器的儿子当宝贝,这么勤快的媳妇孙女却当根草。 于是众人连忙安慰母子几人,同时将王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施静宜听着舒心,到镇上后买了一大兜肉包子,娘几个痛快地吃了顿早饭。 吃罢饭,郑氏拉了施静宜的手,“静姐儿,我们现在去哪?你祖母那脾气,回去了肯定免不了一通闹。” 施静宜拍了下她的手背,笑道:“咱们去找大伯母,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伯一家总该知道。” 大房一家都在镇上租房住,两口子在码头搬货做工,同时照顾着自己儿子施远峰和二房长子施远川读书,每年只在农忙时回家。 记忆里老大施宝柱是个老实人,不爱讲话,只闷头干活。 但老大媳妇陈梅花可不是个善茬,身高体壮,性格泼辣,就连同样泼辣的王氏都不敢和她硬刚。 既然要分家,怎么能不将这位猛将请回家呢? 陈梅花刚吃过早饭,把家里收拾妥当,准备到码头做工,出门正好碰到三房的几个找上门来。 “哟,这是什么风,竟把你们娘几个吹来了。” 她声音尖,一开口就传了老远。 施静宜听见声音连忙冲身后的几人眨了眨眼睛,“等会演得像一些。” 陈氏这边说了话,半天没听到回答,正诧异呢,忽听到一阵啼哭声。 施静宜捂着脸,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大伯母啊,你快回家看看吧,家里出事了。” 陈氏心里一咯噔,“出了啥事?” “二伯玷污了别人的妻子,被人家抓个正着,人家让咱家赔二百两银子呢!” “多少银子?”陈氏的眼瞪得溜圆。 施静宜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银子!现在祖母正想办法凑钱呢!” 陈氏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抖动着,二百两银子……她在这辛辛苦苦照看两个孩子读书,家里一月才给一两银子,老二一闯祸就得花二百两。 她在心里飞快地算计了一下,就算把家底掏空,恐怕也拿不出二百两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早晨祖母找我娘要银子,您知道的,我娘挣的钱全都上交了,去哪偷银子啊?” 施静宜一开口眼泪就往下掉,一看就知道是是被逼得没法了。 第二十一章 婆媳大战 “是啊,娘拿不出钱,祖母就把我们赶出来了,说作为家里的一份子,都得交出些钱。”施雪宜也挤出两颗眼泪,“大伯母,你在镇上住,肯定比我们有钱,要不你帮二伯把钱交了吧。” 陈氏一听这话就慌了,王氏向来偏心二房一家,这次要是家里真的拿不出钱,王氏肯定要找她拿钱。 她也的确偷偷攒了些银子,可那些钱都是她搬货辛辛苦苦挣来的,怎么能给那个败家子填窟窿? 而且这次填完了,下次呢? 所以她绝对不能承认家里有钱!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大伯母在镇上住,又要租房子,又要吃饭,还得供两个孩子念书,哪里能攒到钱?” 施静宜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不慌不忙道:“大伯母要是也没钱就坏事了,到时候凑不出来钱,二伯就要被抓进牢里,到时候施家的名声就毁了!” “你说啥?”陈氏声音猛地提高,“还要被抓去坐牢?” 施静宜点点头,“对啊,家里有人犯了罪,名声不就臭了,尤其是大哥,他还在镇上念书吧,你说他的夫子、同窗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看不起他?” 陈氏全身的肥肉都开始抖了。 她家峰哥儿聪明,成绩在学院里都是排上号的,夫子说照这样下去,以后肯定能考出个秀才。 她还等着峰哥儿考出功名,当大官呢,可千万不能因为家里的破事影响儿子的前途! 施静宜往前一步,擦擦眼泪,小声道:“二伯母,依我看,咱们还不如把家分了。” 分家? 陈氏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施静宜知道她心动了,继续怂恿,“咱们两家拼命挣钱,一年到头落不了多少,二伯整天无所事事,每次闯祸,都要花家里银子赔钱,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啊,家里每月给她一两银子,让她帮忙照顾施远川。 施远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跟他爹一样的混蛋! 在学院里不是摸鱼掏鸟,就是拌嘴打架,害得峰哥儿总是被同窗嘲笑,要不是看在那一两银子的份上,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现在看来,不分家,她恐怕要赔上更多银子。 静姐儿说得对,要想结束这种日子,只能分家! 打定主意后陈氏顿时有了底气:“我这就去码头把当家的叫回来,咱们一块回去,跟老太婆商量分家的事!” 施宝柱比较迂腐,听陈氏提到分家,怎么都不肯松口答应,但实在受不了陈氏在那胡搅蛮缠,还是答应回家看看。 于是一群人借了辆牛车,浩浩荡荡地往陈家村赶。 陈氏不愧为出了名的破落户,还未进村就开始哭嚎。 “大家都出来评评理啊,王老婆子为了二儿子,都不管其他儿子的死活了!” 她嗓门大,一声喊下去,村里的闲人基本上都出来看热闹了。 “大家都出来看啊,施宝根他个败家子在外头惹了祸,要赔人家二百两银子,王老婆子拿不出钱,硬逼着我们两家凑,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看戏的施静宜听了这话笑着嘴直抽抽,不愧为王氏的克星,又泼辣又不要脸,这劲头够足! 村里有人听到了施家有动静,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听陈氏一说,顿时来了精神。 “宝根前几天不刚砸了别人的酒,赔了八两银子吗?怎么又犯事了?” “要我说宝根这人真是没救了,三天两头惹祸,放谁家能过安生啊!” 陈氏一听前几天家里刚赔了八两银子,气得脑瓜子嗡嗡响,叫喊的声音更大了。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我跟宝柱在镇上卖血卖命,挣的钱还不够老二败坏的,这回是二百两,下回是不是要四百两啊!” “……” 施家,王氏茅房房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翻出一个铜板,看来那死丫头是早就把钱放起来了。 现在可怎么办? 她愁眉苦脸地回到房间,翻出了前两天施静宜给她的银子,还有赵天宝给的五十两,加在一起不过一百一十多两。 这败家玩意,净会给她找麻烦! 王氏咬牙切齿地摸出钥匙,打开了床头柜子,那里头还藏了几十两银子。 翻开红布包,她看着仅剩的十几两银子和一大把铜板,傻眼了。 哪个天杀的偷了她的银子! 王氏一声尖叫,冲出房门,“我的银子呢,我的银子呢?!” 施宝根听见这声音吓得两腿一抖,跪在了王氏面前。 “娘,那银子是我拿的,我想买点酒喝,但是手里……” “你个天杀的,还我银子!” 王氏气得眼睛充/血,张牙舞爪地下向施宝根扑去,将施宝根的脸挠得稀烂。 “我们要分家,不分家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氏的破锣嗓子传到施家小院,王氏的动作一僵,待在了原地。 分家? 不可能的,她和老头子还活着,任何人都休想分家! 她站起来,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陈梅花,你还要不要脸,我和你爹都还活着呢,你就想着分家?” 王氏一叉腰,凶神恶煞地堵在了牛车前。 陈梅花不甘示弱地跳下牛车,同样叉起腰,但她长得高,往那一站就压了王氏一头。 “你还要不要脸,为了那个败家子,非要把我们两家的血吸干!” 王氏往后缩了缩,声音小了不少,“你们是亲兄弟,兄弟有难,做大哥的不帮忙,难道还等着看笑话?宝柱,你出来说说,是不是等着看你弟弟的笑话?” 施宝柱黑着脸没说话,他心里是不太愿意分家,但想到二百两银子,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他愿意孝顺父母,但不愿意当个傻子! “我们还就是等着看笑话!” 陈梅花看王氏故意把火往自家男人身上引,身子一横,险些将王氏撞倒。 “向他那种败家玩意,被人打死才好呢!” “你再咒谁死呢?” 王氏不乐意了,一双三角眼翻得吓人。 “就咒你那宝贝儿子呢!怎么,不愿意啊?” “我跟你拼了!”王氏一咬牙,伸手挠到了陈氏的脸。 陈氏尖叫一声,也冲了上去。 婆媳二人顿时打作一团。 第二十二章 蹭饭 施贵平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打累了,盘腿坐在路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言语污秽不堪。 “都闭嘴!” 施贵平握着拐棍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老没老的样子,小没小的样子,让外人看笑话,像话吗? 王氏也骂累了,擦擦眼泪,不说话了。 陈氏见好就收,也从地上怕了起来,“爹,你可来了,这件事,你说说,该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 肯定是把钱给了,息事宁人啊! 不然他老施家的这张脸还要不要? “有什么事回家说,在外头打打闹闹,也不嫌丢人!” 陈氏知道他最爱面子,一旦回家这事就好不说了,就得在外面吵,吵得大家都知道了才好呢! “不能回家,就得让大家看着。”陈氏脖子一梗,语气蛮横,“今天这个家不分也得分!” 施贵平气坏了,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几千年的老规矩了,要是真分了家,村里人不得戳他脊梁骨? “爹,您就算不为我们考虑,也得为峰哥儿考虑啊,他都念了好几年书,眼看着就要进场考试了,家里闹出这样的丑事,让他在学院里怎么做人?” 一句话直中要害,施贵平就眼巴巴盼着大孙子给他挣出个功名,好让他在村里扬眉吐气呢,要是真因为老二那个逆子,害得峰哥儿落榜,那才是大罪过! 和官老爷的祖父比起来,分家又算得了什么? “分,这个家早该分了!” 王氏不可置信地看着施贵平,“老头子,你真要分家?” 施贵平看着地上的疯婆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她总是娇惯了老二,结果养出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不分家怎么办?难道真要毁了峰哥儿的前途?” 施贵平气冲冲地找到了村长,施家在陈家村不算本家,没有族长之类的,只需要把村长请来做个见证,将家里的财产分割了就成。 王氏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施家,看到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施宝根,举起扫把就打。 “让你成日在外头胡作非为,现在好了,这个家要散了!” “什么意思?”施宝根傻了,“娘,发生了什么?” 王氏丢了扫把,没有解释,灰头土脸地回到卧房清点东西。 家里除了四间破瓦房和两间茅草屋外,还有八亩良田,三亩荒地,银子一百多两。 银子呢,王氏没打算拿出来,气归气,她还是舍不得真的让施宝根去坐牢。 由头她都想好了,她和老头子跟二房过,家里现成的银子就当做养老钱,不分了。 至于房子和地,老大一家在镇上住就不要房子了,四间瓦房全都留给老二,两件茅草屋还是老三的。 作为补偿,八亩良田分给老大五亩,老二三亩,剩余的三亩荒地就分给老三。 村长听到这样的分家方式都愣了,这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怪不得闹着要分家。 陈氏听见家里的房子不分给大房,气得一蹦三尺高,“家里连个房间都不给我们留,农忙回家我们住哪?” 施静宜扯了下她的衣角,“大伯母要是愿意,我们三房的茅草屋就让给大房吧。” 村长多看了站在角落的小姑娘一样,忍不住插嘴道:“把茅草屋让出去,你们几个住哪?” “我记着山脚下有几处荒废的房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搬到那里去。” 施静宜的声音低,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显然是被欺负怕了。 村长看得恼火,这王老婆子实在过分,把三房的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那边是有几间空房子,只不过很久没人住了,又脏又破,你要是真想住,叔帮人找你修修。” 施静宜松了口气,仰头冲他笑笑。 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嘛。 “那就谢谢村长叔叔了。” 分完了家,村长领着施静宜去看宅子,郑氏等人则留下来收拾东西。 所谓的宅子不过是三间茅草房,是几年前一群逃荒的人盖的,灾情过去后就没人住,于是逐渐荒废了。 由于年久失修,里头的家具基本都是坏的,连房顶都透风。 不过施静宜还挺满意的,看不到王氏,什么样的房子她住着都舒心。 确定了要住的房子后,村长就回去找人过来帮忙修房子,施静宜则四处查看了一下环境。 这座房子位于山脚,上山很方便,附近也没有人家,倒是方便了她上山搬运果子。 等等,刚确定了周围没村民居住,她就看到了一件破石屋旁冒起了青烟,施静宜一拍脑袋,倒是把那个叫宁辞的猎人给忘了。 上次他帮忙到赵府救大姐,她还去没说声谢谢呢! 宁辞刚把烧糊的米饭端出来,就看到小姑娘在他门口探头探脑。 “丫头,你在干什么呢?” 施静宜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冲宁辞笑笑,“本来想过来跟你道谢,走到了才想起来你在忙着做饭……” 整得她像个蹭饭的…… 剩下的话施静宜默默咽进了肚子里,因为宁辞做的饭实在是长相抱歉。 她吸了口气,嗯,味道也抱歉。 “你……就吃这?”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上次来借马车,他好像也在吃饭,吃的也是这样的饭。 莫非他口味独特,就喜欢吃这种焦糊的? 宁辞有些尴尬地放下碗,点了下头。 反正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厨艺有限的,打死都不承认! “跟你商量个事呗。”施静宜坐到了他的对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今天我刚分家,还没来得及买锅碗瓢盆,这顿饭就暂时在你家吃了,吃过饭我就去镇上买东西。” 宁辞看了一眼她,没说话,站起来又摸出个瓷碗盛了碗焦糊的米饭,然后推到施静宜面前。 施静宜:“……” 沉默了片刻,她继续道:“我能借你的锅做下饭吗?我做饭很快的。” 宁辞皱了皱眉,这臭丫头肯定是嫌弃他的饭不好吃。 他低头默默扒了口饭,嗯,是挺难吃的。 “你去做吧,顺便帮我也做一碗。” “得嘞。”施静宜打了个响指,乐呵呵地去了厨房。 别看宁辞厨艺不咋地,厨房里该有的上食材倒是一样不少。 许是终于摆脱了王氏等人,施静宜这顿饭做得格外快乐。 第二十三章 开启新生活 郑氏等人带着大包小包到山脚时,施静宜的饭也做得差不多了。 黄焖鸡、红烧鱼、小酥肉、凉拌黄瓜、清炒菜心、白菜丸子汤…… 看着施静宜炒出来的菜,宁辞偷偷把自己做好的饭倒了,丢人,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宁大哥,你帮下忙,把我娘他们都叫过来吃饭。” 施静宜还在炒最后一道菜,抬头看到山脚下的一行人,连忙道。 “嗯。” 宁辞表情沉痛地看了眼垃圾堆的饭菜,大步流星地朝郑氏走去。 王氏因分家的事情记恨着施静宜,压根不让郑氏带东西出去,最后每人只带了两套随身换洗的衣服,饶是如此还被王氏痛骂了一顿。 眼下他们真算是一无所有,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郑氏正发愁呢,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青衣的男人朝自己走来,待走得近了,她才认出来是前几天帮了他们的猎人。 “伯母,静丫头让我喊你过去吃饭。” 宁辞早打听过了施家的情况,还特意问了施静宜的名字。 静宜……这么泼辣的性子,可跟静字不沾边。 想到那丫头挥舞着拳头打人的模样,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太好了,我快死了!” 施雪宜提着个小包裹,连蹦带跳地沿着山路跑了起来。 “伯母,您也快点去吧,这回太阳毒,晒坏人就不好了。” 郑氏擦擦额头的汗,也连忙往前走。 施宝智走在最后面,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 他不想分家,父母健在就分家像什么话,可老大家的闹得厉害,他不想掺和,于是就被稀里糊涂地分了出来。 那边施静宜已经摆好了碗筷,又没有施宝智的,这回不是故意的,而是这大好的日子,她压根没想起来这么个晦气的人。 施宝智坐了个桌子角,拉着脸,脸臭得要命,最后郑氏看不下去了,特意给他拿了副碗筷,这事才算作罢。 早就说饿的施妙宜最先动筷,夹起一块鸡肉就往嘴里塞。 这鸡是宁辞从山里打的也山鸡,肉质鲜嫩,瘦而不柴,再加上施静宜用料足,一口咬下去滋味无穷。 “好吃,太好吃了!” 施妙宜边吃边念,美得眯起了眼睛。 宁辞看她吃得如此欢快,也夹起一块鸡肉,果然好吃,比他煮的肉好吃一万倍! 往常他自己做饭,每次只吃一碗,不论吃没吃饱,饿不着就行,可今天一顿吃了三碗,撑得他连筷子都提不起了。 宁辞有些心虚地看了下对面,施静宜正在埋头扒饭,压根没注意到他。 旁边的施妙宜面前也是一堆骨头,堆得跟小山似的。 看来不是他太能吃,而是施静宜的厨艺太好了。 他默默安慰自己。 吃过饭,村长也找齐了修整房屋的人手,郑氏等人就留在家里帮忙,施静宜租了辆牛车去镇上置办家用。 手里现成的银子是不够了,她先去了趟珍宝阁,将之前采的药材卖了。 有了之前买葡萄的交情,沈镜都开了不低的价钱,还特意叮嘱她下次一定要带些葡萄过来。 上次的葡萄,他连夜送到了郡府,得到了一大笔打赏呢! 沈静宜自然连连称好,刚分了家,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离开真珍宝阁后,她去各大市场买了衣食住行的必需品,各种东西整整堆了一牛车! 送东西的活计看着那一车东西,惊得直咂舌,这小姑娘,看着穿得不咋滴,出手是真阔绰。 躲在村口偷懒的赵氏看到牛车上的东西眼都绿了! 这丫头早晨还在村里人面前哭穷,害得她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晚上就买了一大车东西回家,就这还没钱,骗鬼呢!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跑,她得让王氏看看,她的乖孙女多有钱! 王氏坐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数银子,怎么数都凑不够二百两,愁得她头发大把往下掉。 “娘,你快出去看看,静姐儿买了一马车东西呢!” 赵氏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开始嚷嚷了起来。 “什么?” 王氏连将银子塞进怀里,走了出来。 赵氏挥舞着两只胳膊比划,“整整一车,堆得比小山还高!” “走,咱们去看看!” 王氏表情不善,这死丫头果然背着她藏了钱,而且还藏了那么多! 施静宜把牛车赶到家门口后,郑氏等人也惊呆了。 “买这些东西得不少钱吧?” “是要不少钱。” 施静宜摸摸空了的荷包,有些肉疼,今天卖药材的钱全都没了。 以后她还要盖房买地,花钱的地方更多呢! 不过想到以后没有麻烦的日子,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没了那些吸血鬼,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王氏看到三房的人有说有笑地搬东西,气得脸都变形了。 “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背着我藏私房钱!”王氏一屁股坐到了马车上,“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你们不能搬!” 这群人,还真跟癞皮狗似的,甩都甩不掉! “你的东西?”施静宜掏出新买的菜刀,明晃晃的刀刃在王氏眼前一晃, “来,你摸摸车上的东西,看我敢不敢把你手剁了。” 王氏手一抖,缩起了身子,硬着头皮喊道:“你敢砍,你要是砍了我就去报官!” “报官也是你没理,抢别人家的东西,被剁了手,不是活该吗?” 宁辞从屋里走了出来,拍拍身上灰尘,抬头,嘴角带着抹阴恻恻的笑容。 这男人长得好凶悍! 王氏心中更加恐惧,抖着腿跳下了牛车。 “你这个不孝女,私藏银子,不敬长辈,出门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施静宜抬眼瞪了她一眼,一甩手,那刀直直地向她飞去,最后扎到了她脚边的泥地上。 王氏惊叫一声,抬起脚,竟发现自己的鞋都被划了个大口子。 这下她额头冷汗涔涔,再也不敢胡言乱语,缩着身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施静宜眉梢一挑,斜眼望着坐在旁边的赵氏,“你还不滚!” 赵氏一个激灵,跟落水狗一样,头也不回地跑了。 真是活见鬼了,这丫头凶的可怕! 赶走了两个烦人精,施静宜长舒一口气,望着面前依旧修整完毕的房屋,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从今天起,她就要过崭新的生活了,真好啊! 夕阳正美,橙色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将她白皙的皮肤照得如玉般光洁。 宁辞偏头看着她,目光触及到她扬起的唇瓣,忍不住也勾起了唇角。 “你好啊,新邻居。” 施静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你也好啊,新邻居。” 第二十四章 小黑,咬她 王氏回到家后越想越憋屈,施静宜买这么一大车东西,肯定花了几十两银子。 要是把这几十两银子给她,她不就能凑齐二百两银子了吗? 眼下家里实在没钱,要想把窟窿填平,她就只能把嫁妆卖了。 她一脸肉痛地打开床头柜,默默里面的金首饰,心都在滴血。 躲在窗外的施莼宜看到王氏打开了嫁妆箱子,心顿时跳到了喉咙口。 这些东西,王氏早说过要送给她当嫁妆的,要是现在拿出去卖了,她的嫁妆不就没了? 不行,一定不能让她把东西卖了! 施莼宜连忙跑到屋里找赵氏商量对策,“娘,祖母想把她的嫁妆首饰卖了,您快想想办法!” “你说什么?” 赵氏激动地拉起了女儿的手,那东西可不能卖! 要是放在往常,王氏要卖东西救施宝根她还会犹豫。 可现在不会了,那男人没本事就算了,还敢在外头跟别的女人勾搭,要不是施家还算家底丰厚,她早就收拾东西和离了! “娘这就去找你祖母,让她千万留住那些首饰!” 没了金首饰傍身,纯姐儿还怎么嫁给官老爷? 赵氏是个脑袋灵活的, 立马就想到了问题关键,王氏想卖首饰,无非是家里凑不齐银子,要是银子够了,东西就不用卖了。 可离交钱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了,这么短的时间她该如何凑齐上百两银子呢? 施静宜向王氏交钱时得意洋洋的模样,几乎是立即蹦到她的脑海。 家里卖了那么多年豆腐都没有发财,怎么到施静宜手中就能快速致富了呢? 不对,死丫头肯定另有手段!。 赵氏欣喜若狂地冲进王氏的卧室,“娘,我想到赚钱的好办法了!” 王氏听了赵氏的分析后,激动得脸都涨红了,“对,那死丫头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这样,你偷偷到三房那边守着,死丫头去哪你就跟着去哪,一定看仔细喽,把她赚钱的方法给找出来!” “我去守着?”赵氏扭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夜色,不太情愿,“能换个人去吗?” 王氏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你不去谁去?难不成还让老婆子我去?” “那好吧。” 赵氏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出了家门。 夏季天气闷热,草丛中蚊虫格外多。 躲在墙根处的赵氏被蚊子叮得满头是包,但又不敢伸手挠,生怕闹出动静被发现,只能硬生生忍着,可把人给折磨坏了。 屋里施静宜等人睡得很香,他们饱餐了一顿,床上又铺着崭新的被褥,别提多惬意了。 第二日,施静宜起来得很早,她先去厨房洗了菜,打算煮碗面条吃。 赵氏正抱着棵树打瞌睡,听见厨房的响动立刻惊醒了,睁眼的时候只觉得整张脸都是疼的。 这该死的蚊子,竟然把她的脸都咬肿了! 很快赵氏就忘记蚊子的事情了,因为厨房传来的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加上昨晚,她两顿都没吃饭了,现在正饿得头晕眼花。 这到底是什么味啊,好香,比肥肉还香! 施静宜压根没注意到外头的情形,端着碗葱油面吃得正香。 吃过饭她还要上山摘葡萄,摘了葡萄还要尽快送到珍宝阁卖了。 郑氏等人还在睡觉,昨天搬家收拾东西都累坏了,施静宜没有叫他们,吃过饭自己提着背篓上了山。 这几天伙食好,施静宜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增强了,走起山路来十分轻快。 这就苦了后面跟着她的赵氏,本来就又困又饿,还要担惊受怕,一段路走得她是费尽了心力。 越往上山路就越难行,到最后连路都没有了,遍地都是荆棘丛。 赵氏一个踉跄倒在荆棘丛里,扎得她眼泪往下掉。 饶是如此她都没敢喊疼,生怕被施静宜发现。 施静宜听见身后的动静忍不住扬起了唇角,早在出门的时候小智就提醒了她身后有人,她偷偷往后看了,赵氏能鬼鬼祟祟地跟着她呢! 看来是昨天的教训不够,这狗皮膏药还敢往她身上贴呢! 施静宜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朝小黑的洞穴走去。 这时候小黑刚睡醒,正在小溪边玩水。 它看见匆匆赶来的施静宜,嗷呜一声,摇起了肥胖的脑袋。 施静宜连竖起手指,冲它眨了下眼睛,“看见后面的人了吗?小黑,咬她!” 小黑往前滚了两圈,果然看到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女人盯着双肿眼泡,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一看就不像好人! 它嗷呜一声冲了出去,挥舞着强壮的熊爪扑向赵氏。 赵氏正在四处找施静宜呢,抬头就看到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熊向自己跑来。 那黑熊还张着血盆大嘴,嘴里的獠牙比匕首还要尖利! 她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 小黑跑得可比她快多了,眨眼间便追上了她,一口下去咬住了她的胳膊,硬生生撕烂了一大块肉。 “啊!” 赵氏尖叫着狂奔,这次跑得更快了,疯了一样冲下了山。 小黑吐掉嘴里的腥肉,蹦跶着跑到施静宜面前,转了个圈,好像在邀功讨赏。 说实话,施静宜也有些傻了,小黑看起来憨憨的,萌萌的,战斗力居然这么强! 要是没放水,赵氏那条胳膊恐怕都要没了! “小黑啊,你以后还是乖乖吃馒头吧,别咬人了。” 施静宜从背篓里掏出两个馒头,递给了小黑。 小黑几口便将馒头吞了,温顺地拱了拱施静宜的胳膊,蹲下了身体,喉咙里发出一声嚎叫。 这是又要带她去摘葡萄了。 “真乖!” 施静宜美滋滋地摸了下它的脑袋,有了小黑当交通工具,可省了她好多力气! 这两天她忙着分家的事情没有上山,这次再来就发现葡萄园里多了很多坏葡萄,还有很多葡萄已经熟透,再不采摘,恐怕也要坏了。 施静宜就一双手,哪怕日夜不休也摘不过来,所以现在最好想个办法把这些葡萄加工了。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酿葡萄酒。 这种品质的葡萄,酿出来的葡萄酒也不会差! 改天她要把郑氏等人都喊上山,大家一块把成熟的葡萄都摘下来,就在山上挖个酒窖生产葡萄酒好了。 反正有小黑在,别人也不敢往山上跑。 第二十五章 酒楼合作 施静宜带着满满一背篓葡萄下了山,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特意走的小路。 然后又偷偷到宁辞家里借马车,她赶得巧,正好碰上宁辞在剁鸡肉。 好好一只鸡硬是被他剁成了一堆碎末。 牵马的施静宜呆了呆,“你要做什么?” 举着菜刀的宁辞:“……” 他能说他要做黄焖鸡吗? 这次施静宜总算从他尴尬的表情中猜出些什么来,“宁大哥,你不太会做饭吗?” 岂止是不太会,简直是黑暗料理的高手。 施静宜咬咬唇,硬是把笑容憋了下去。 “中午你到我家吃饭算了,正好感谢你昨天帮我家修房子。” 宁辞很诚实地放下了菜刀,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道:“马车就先借给你用,反正我现在用不着。” 就当是……蹭饭的报酬好了。 施静宜越来越喜欢这个凶巴巴的新邻居了,上道! 她赶着马车,哼着歌,顺利地将葡萄卖了。 许是见她好几天不来卖葡萄,沈镜怕到手的肥肉溜走,这次又给她提了价钱,一斤葡萄达到了八两银子的高价。 一背篓葡萄就赚到了二百多两银子! 施静宜美滋滋地数着银子,盖房子的宅基地钱有了! 心情极好的她又跑到市场买了些小鸡小鸭,还有些蔬菜种子。 以后就让郑氏在家养鸡种菜得了,豆腐摊的生意就暂时不做了,那生意太累人! 想到这,她赶着马车去了来凤楼。 既然决定不做生意,她得给宁有财一个交代。 这两天她都没有给来凤楼提供辣条,但来凤楼的生意是一如既往地好,楼下客人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楼上的宁有财却捧着下巴,满面愁容,还不时地叹上两口气。 “怎么唉声叹气的,店里的生意太好,宁老板怕忙不过来?” 施静宜上了楼,见宁有财这副忧郁的模样,笑着打趣道。 宁有财看了她一眼,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姑奶奶你终于来了,家里的事情忙完了?” 施静宜点点头,“都处理好了,挺顺利的。” “你那边是处理好了,我这边可就麻烦了。”宁有财心情沉重地努努嘴,“看到翡翠楼门口的招牌了吗,晟世这老小子是要整死我呀。” 施静宜徇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个红底招牌,上面写着“凡进店者,送醉千秋一壶”。 有买有送,倒跟她之前卖豆干的套路一样。 “杨花镇上谁不知道翡翠楼藏了批百年老酒,名叫醉千秋,好多人都等着开坛那天过去喝两壶呢。晟世那家伙倒好,为了跟我抢生意,居然要白送!” 宁有财愤怒地捶了下桌子,“前两天我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哇,没办法,我只好也跟着免费送菜,这卖出去一份菜,我就亏一份钱,我心疼呐!” 宁有财捶着桌子,又是咬牙切齿,又是哭哭啼啼的模样,逗得施静宜忍不住捂嘴笑。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家暂时不做豆腐生意了,也卖不了辣条了。” “什么?”宁有财一声尖叫惊坐起,“姑奶奶啊,你说家里又事暂时送不了辣条,好,我等着你,好不容易把人等来了,你跟我说这个?” 这宁老板还真是个急性子。 施静宜敲了下桌面,连忙解释道:“宁老板要是愿意,我可以把辣条的方子卖给你。” 宁有财心里虽然高兴,但还不忘担心施静宜:“卖给我?那你怎么办?” “我自然还有其他出路。” 辣条虽然卖得快,但利润薄,这个时代又没有机械,想靠它赚大钱,必须要投入大量人力,这样一来家里人的负担就重了。 所以施静宜打算把方子卖了,赚上一笔就收手。 见施静宜十分淡定,宁有财便知道她这是早就做好决定了,于是痛快地开出三百两银子的价钱,再加上之前付过的五十两,一共三百五十两买下来辣条方子。 施静宜非常满意这个价钱,也比较喜欢宁有财干脆利落的性格,写完辣条方子后,她又随手写了两个菜谱。 这是她根据杨花镇当地的口味特点,从小智的数据库里搜出来的菜谱。 相信这两种菜推出后,一定后大受欢迎,而来凤楼的生意也会更上一层楼。 至于翡翠楼那种不计成本的营销方式,迟早要遭到反噬。 宁有财对美食有所研究,拿到施静宜写出的菜谱后,迫不及待地送到厨房让人烹饪一份。 菜还没熟,香味先飘了出来。 店里的客人闻到香味都忍不住问厨房在做什么菜,有的表示要立马来一份。 施静宜笑着下了楼,对众人道:“这是来凤楼新推出的菜品,不参与赠送活动,大家要是想吃,可以到柜台排队登记。” 话音刚落,一群人放下碗筷,冲到了柜台前。 宁有财瞧着楼下的火爆场面,忍不住擦了下额头的汗滴。 还好这丫头不是开酒楼的,要是她在镇上开了酒楼,还有其他人的活路吗? “施家丫头啊,这两个菜谱你也开个价吧,白收你的东西,挺不好意思的。” 施静宜见他语气真诚,想了想道:“要不然宁老板我们合作吧。” “怎么合作?” 宁有财来了兴趣。 “每个月我向你提供两个新菜谱,作为回报,你要把店里两成的利润分给我。” 这要是别人提出这种要求,宁有财肯定张嘴就骂了,但是对着施静宜,他却没觉得这要求无理,甚至还有种要发财的感觉。 “好,我现在就去拟合同。” “等一下。”施静宜拦住了他,“先让人把门口送菜的牌子摘了,换成新菜品的宣传画。” 酒香不怕巷子深,同理,菜好不怕没人来。 至于晟世,你爱送酒就让你送到天荒地老。 安排完来凤楼的事情,施静宜便赶着马车回到了陈家村。 陈家村里热闹极了,赵氏拖着包扎完毕的胳膊,对着众人说得口水四溅。 “那熊啊,比树还高,一爪子下去,跟地震了似的,要不是我跑得快,肯定要被它一嘴吞了。” 有人不信她的说辞,问道:“你闲着没事到山上干啥?不是早就有人说山上有野兽吗?” 赵氏眼珠子一转,她才不会说自己是跟着施静宜上山的,那丫头,被熊吃了才好呢! “你们也知道,老施家昨天刚分了家,吃的喝的都分了出去,我见家里没吃的,只好到山上挖点野菜。” 第二十六章 陈家村一枝花 村长媳妇听到这话,嫌恶地啐了她一口。 这不要脸的,昨天分家,便宜都让她二房占了,现在还有脸出来卖惨? “你不说分家还好,说起来我倒是想跟大家说道说道。”村长媳妇清了清喉咙,声音格外大,”咱们村,谁分家不是银子、田地、房产全都均分?” “可人家施家不一样,银子、房产全都分给了二房,三房的人可是净身出户,连收拾件随身穿的衣服都要挨骂呢!” 此言一出,众人看赵氏的眼神都变了。 刚才还在说自家连饭都吃不起了,结果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真是不要脸! 赵氏心里那个恨呐,她为了蹲守到致富方法吃了多大苦头,结果什么没捞到还被熊咬了一口,回家又被王氏痛骂一顿。 现在不仅嫁妆保不住了,还要倒贴三两医药费。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施静宜也上了山,老天开眼,最好让她死在山上! 赵氏正在心里诅咒,扭头看见施静宜赶着马车优哉游哉地过来了。 她居然没死! 赵氏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怎么在这?” 闻言施静宜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二伯母以为我被熊吃了?” 意思是她也遇到熊了? 可是熊为什么不攻击她? 这不公平! 赵氏喘着粗气,恨恨地瞪着施静宜。 “二伯母还是乖乖在家养伤吧,万一哪天再不小心遇到野兽,丢了性命就不好了。” 施静宜冲她挑了下眉,笑着赶车离开。 另一边,宁辞一手提着只新鲜的野兔,一手放在门板上,想敲门又忍住了。 施静宜这丫头说好了要请他吃午饭,眼看着到中午了还不来叫他,他本来想自己凑合吃的,但想到昨天吃的美食,他鬼使神差地上山捉了只野兔。 提着兔子去串门,应该说得过去吧? 施静宜老远就看到宁辞在自己门前走来走去,一会摸摸门板,一会看看兔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扬起鞭子,加快了速度,片刻便来到了家门口。 “宁大哥,你在这溜兔子呢?” 宁辞尴尬地舔了下唇,“我……刚抓了只野兔,不知道怎么做好吃,干脆拿给你算了。” “哦。”施静宜栓好马,从他手里接过兔子,“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今天是吃不着兔子,我买了鱼,咱们吃酸菜鱼。” 宁辞默默地舔了下唇。 吃鱼好,他最喜欢吃鱼了。 昨天红烧鱼的滋味好像还残留在舌尖呢! 施静宜要做的是酸菜鱼,两条大黑鱼,几棵腌制入味的酸菜,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大锅酸辣可口的酸菜鱼。 宁辞端着碗,连话都顾不得说了,闷头吃鱼。 说实话,他吃了十几年的鱼,还从来没吃过这么鲜嫩的鱼肉,跟豆腐一样,入口即化,但鱼肉的鲜香却丝毫不减。 施静宜吃了一碗饭,正准备盛第二碗,扭头就看到宁辞盛走了最后一勺米。 见有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饭碗,宁辞内心斗争了一会,然后将碗递到施静宜面前,“要不你也来点?” 施静宜:“……” “算了,你吃吧。” 饭不够吃,是厨师的错! 她下次一定多做两碗饭。 不过……她忍不住多看了宁辞一眼,这人可真能吃! 被鄙视的宁辞正在闷头吃鱼,美食当前,哪管得了其他? 吃过饭一家人忙活起来了。 年纪大的拿起锄头挖地,宅子前后都是荒草,他们要把草除掉种菜。 年纪小的则拿起镰刀砍竹子,待会要用竹子围出个空地养鸡。 宁辞也没好意思闲着,扛着锄头下了地,结果一锄头捞了把空气。 不会干农活的施静宜找到了同盟,“宁大哥,你是不是不会种地啊?” 宁辞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何止是不会种地,他不会干的事情多着呢! 施静宜乐了,“不会做饭,不会种地,你真是山野里长大的人吗?” 宁辞嘴角抽了抽,没理她,挥起锄头又是一下,这次砍倒了一棵野草。 郑氏有些看不下去,小声建议道:“要不你别除草了吧,到那边帮静姐儿他们砍竹子搭鸡窝。” “好吧。” 宁辞知难而退,找了把镰刀往竹林走去。 施静宜就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的,“宁大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宁辞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宁辞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面无表情地答道:“进山打猎,不小心摔倒,被刺划的。” 施静宜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他的脸,其实他五官很端正,样貌也挺耐看,就是那道褐色的伤疤实在影响观感。 “我有祛疤的方法,你要不要试试?” 宁辞脚步一顿,偏头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 施静宜不解地歪歪头,难道她的话太直白,伤了人家的自尊心? “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长得不差,要是能把疤痕去了肯定会更好看!” 宁辞的嘴角抽了抽,“这就长得不差了?” 丑爆了好吗? 施静宜一听他的语气,以为他这是自卑了,连忙安慰道:“对啊,你相信我,到时候我帮你去掉疤痕,再来两片美白面膜,保你成为陈家村一枝花!” 宁辞的脸色更难看了,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向竹林,不理她了。 施静宜笃定了想法,宁辞肯定是因为脸上有疤,心理极度自卑,完全不敢正视自己的样貌。 颜控患者施静宜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拯救每一个潜在股,是她的责任! 她边走路,边用小智搜索了好几种祛疤美白配方,最后挑选了最容易操作的方案。 于是众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施静宜在山脚下疯狂采草药。 施雪宜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跑,“二姐,你采草药干什么?” “帮宁大哥变美啊!” 正在砍竹子的宁辞手一抖,险些砍到自己腿上。 这丫头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算了,她爱折腾就随便折腾吧。 宁辞恶劣地勾勒下唇,顺便让她了解下这世道的险恶! 第二十七章 公堂对质 一家人在地里忙得不亦乐乎时,家里也有两人正忙着搬东西。 原来是王氏贼心不死,趁着施静宜出去干活的时间,跑到她家喊出了施宝智,然后又哭又闹地演了出戏。 “儿啊,你救救娘呀,要是拿不出银子,你二哥肯定要被抓进大牢,到时候娘也活不成了!” 施宝智手足无措地将王氏扶了起来,“娘,您别急,有什么儿子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 王氏抹了把眼泪,满怀希望地看着他,“静丫头藏了不少银子吧,你把银子找出来给娘!” “这……”施宝智面露难色,“娘,不是我不愿意拿钱,而是我也不知道家里的银子在哪藏着。” 不知道是吗? 王氏翻了翻三角眼,目光落在一屋子崭新的家具上,把这些东西卖了就是银子吗? “不知道银子藏在哪没关系,你帮娘把这些东西都搬出去就成!”王氏脸笑得跟朵花似的,“你先搬着,我出去借辆牛车,到时候直接把它们拉到镇上卖了!” 于是两人一个借车,一个搬东西,竟然将家里的东西搬空了,就连上午刚买的小鸡仔都没放过! 郑氏等人干完活回家一看,傻眼了。 刚布置好的新家,怎么就变成了一片狼藉? 坐在院子里看书的施宝智看到几人回来,连忙心虚地往屋里走。 “等等!”施静宜上前一步,堵在了他面前,“家里的东西呢?” 施宝智偏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半晌嚅嗫道:“不知道。” “不知道?” 施静宜笑了,这狗男人整天在家躲着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里来人了会不知道? “不知道是吗?娘,咱们去镇上报官!看看是哪个小贼这么大胆,青天白日的,入室盗窃!” 施宝智立马慌了,“不许报官!” “哦?”施静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想起来是谁偷的了吗?” “没人偷……是我看娘家里实在困难,我把东西都借给她了。” 施静宜脸上的笑容更加阴冷,“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啊!” 郑氏也一脸失望地看着他,“宝智,你真是太过分了,她家里困难,我们家难道不困难吗?” “可是咱家有人……” 有人能挣钱…… 施宝智低下头,没敢把剩下半句话说出来。 因为面前的施静宜死死地瞪着他,那眼神好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娘,别跟他废话了,我们去报官!” 不经过她的允许就敢拿东西,这不是偷窃是什么? 那边王氏搬了东西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镇上,傍晚的缘故,街上的人并不多,所以她守了很久都没碰到买家。 眼见着天都要黑了,突然有群人到了她的马车前。 王氏眼睛一亮,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老爷,您是想……” 来人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就是陈家村的王老婆子?” “是我,您是?” 王氏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男人扣住了胳膊,“带走!” 临走前,男人看了眼她身后的马车,又道:“将赃物也一并带走!” 赃物? 难不成施静宜那死丫头报官了? 可不能啊! 王氏扯开了嗓子,哭嚎起来:“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拿自己儿子的东西有罪吗?” 男人抬腿就是一脚,看向她的眼神充满鄙夷。 世上哪有这样偏心的母亲,偷儿子家的东西补贴另一个儿子! 沈长风是新调到石清县的县令,刚上任第一天,就碰上有人报案,还是个稀奇古怪的盗窃案。 盗窃人是报案人的亲祖母,这案子你说该怎么审? 王氏一进县衙就磕头不止,边磕边喊冤枉。 喊得沈长风是一个头两个大。 “草民冤枉啊,那些东西都是我小儿子送给我的,怎么会是偷的呢?” 施静宜冷眼看着她,沉声道:“那些东西都是我买回家的,你却不经我允许,擅自搬走,不算偷算什么?” “凭什么要你允许?我儿子才是家里的老大,他说要把东西送给谁,就该送给谁!” 王氏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睛,丝毫不肯退让。 “你儿子是家里的老大是吗?”施静宜忽然笑出声,“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 “他施宝智因一时困顿,终日消极避世,不顾妻女受辱,不念妻女操劳,这样的人如何称得上大丈夫,如何当得起一家之主?” 施静宜的每句话都砸在沈长风的心上。 他因不满家中行事风格,主动选择来到这个偏远县城,就是抱着消极避世的心情。 今日小女子的一番话,打得他脸好疼! 他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怔怔地看着堂下侃侃而谈的女子。 她年岁不大,一身粗布,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让人惊叹。 真是奇女子也! “小姑娘,本官问你,你家中所添置的物品,那施宝智可曾出过力?” 施静宜摇头,“不曾!” 真是过分,干活的时候不见人,送起东西来倒是慷慨! 沈长风生气地看向王氏,“这东西是谁买的就应该算是谁的,你儿子没有出过力,自然没有权利将东西私自送人,所以她告你偷盗财物,合情合理!” 怎么可能? 她就没听说过,有哪个父母拿儿子的东西被抓? “县太爷,这不合理!我拿的是我儿子的东西,算不得偷窃!” “大人!那东西是我自愿赠予母亲的,不算偷窃!” 施宝智紧赶慢赶,总算即使赶到县衙,在王氏被带走之前冲进了大堂。 沈长风闻言迅速看了眼跪在堂下的男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畏畏缩缩,一股小家子气。 他眼中多了丝轻蔑,“你有什么权利将他人的东西送给自己母亲?” 施宝智看出了他眼中的蔑视,默默捏紧了拳头,“就凭施家族谱里写的是我的名字!” 施静宜嗤笑一声,“你还真当施家是什么皇亲国戚了,还族谱?入了你家的族谱是能升官发财啊,还是羽化登仙啊?” “你……” 施宝智被她羞辱得满脸通红。 沈长风颇为敬佩地看了施静宜一眼,这丫头,嘴忒毒! 不过毒得恰到好处。 第二十八章 和离 郑氏看着身旁跪着的丈夫,心冷了半截。 “宝智,以前我和孩子们被欺辱打骂,你不闻不问,我只当你心结未解,都不和你计较。若是你一直这样两头都不管,日子还可以过下去,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私自动家里的东西!” 她何尝愿意过婆婆欺凌,丈夫冷漠的日子? 能坚持这么多年,无非是舍不得孩子,和心里的那点愧疚之情。 眼下,孩子们已经长大,施宝智也将她心里的愧疚磨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婚姻要它还有什么用? 她拉住了施静宜的手,眼神坚毅,“既然你祖母想要东西,那就给他们吧。” 王氏一听便笑起来,郑氏果然还是心软! 郑氏听见笑声淡淡地看了那老婆子一眼,面上波澜无惊,“拿了那些东西,我和施宝智就一刀两道了吧。” 此言一出,跪着的人全都惊呆了。 尤其是施宝智仰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两片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却吐不出一句话。 当年他们一个饱读诗书,是十里八村最优秀的少年郎;一个美丽聪慧,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美娇娘。 他们一见钟情,然后顺理成章地结下姻缘。 若是没有那次意外发生,他们如今该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 施宝智无法相信她会在大庭广众说出这样的话,当年他为了置办彩礼伤了腿,人人都说郑家女儿克夫,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娶了。 可现在她居然为了些不值钱的东西要与他一刀两道? 施宝智不甘心! “明霜,你在说什么啊?” 郑氏没有理他,端端正正地向沈长风磕了个头道:“草民郑明霜与丈夫施宝智多年前便心生嫌隙,早没有夫妻感情,今日恳请大人做主,让我与他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施宝智脑袋哄地一声,瞬间瘫软在地。 不可能的…… 明霜不可能离开他的…… 王氏见事情发展超出预估,也开始慌了。 可不能和离,和离的她儿子就娶不到媳妇了! 而且施静宜这么能挣钱,和离后她就找不到理由要钱了! 不对,要是和离,她就把郑氏赶出家门,孙子和孙女都要留下! 王氏连忙磕了个响头道:“大人,郑氏那贱人要和离就和离了吧,但是这些孩子都是我施家的血脉,她一个都不能带走!” 郑氏如遭雷击,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无耻!” “可不是我老婆子无耻,自古以来,就没有孩子跟母亲这个理!” 施宝智一听也有了劲头,“对,要是和离,孩子必须留在老施家!” 郑氏被母子俩的无耻气昏了头,红着眼睛向沈长风磕头,“请老爷明鉴,几个孩子都是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他们施家压根没有出力,如今和离,孩子也应该跟着我。” 沈长风抹了把额头的汗,只觉得如坐针毡。 他若是帮了郑氏,于理不合;要是帮了王氏,良心不安。 左右为难的他偏头向师爷求助,师爷也是一脑门的汗。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案子了! 眼见着局面僵持不下,施静宜偷偷扯了下郑氏的胳膊,小声道:“娘,和离一事,恐怕不成了。” 其实她早想过让郑氏和离,但这个时代根本没有里女户的先例,男女和离后,无家可归的女子只有再嫁一条路可选。 谁能知道再嫁的男人,是人是鬼呢? 多重考量下,她就没再动过这样的心思。 如今看来,这个社会的性别不对等,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郑氏听了施静宜的话,默默地抹了下眼泪。 她是想和离,但若是和离后见不到孩子,那还是算了吧。 说服了郑氏后,她转头看向施宝智。 男人还抖着胳膊,脸涨得通红。 看来他也不想与郑氏和离,这事就好办了。 她走到施宝智身边,俯身小声问道:“你想和娘和离吗?” 施宝智捏紧了拳头,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道:“不想。” 施静宜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你是不想,可娘亲已经打定了主意,这可怎么办呢?” 施宝智将拳头捏得更紧,指甲钳进肉里,刺得手心生疼。 “我可以帮你说服母亲,但是你也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施宝智几乎还是瞬间抬起头,眼神热切地望着她。 “就说你下午睡着了,不知道王氏过来搬了家中东西,事后王氏求你帮忙,你为了顾全母子情分,替她撒了谎。” 施静宜的表情冷得吓人,动了她家的东西,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施宝智偷偷抬头看了眼前头跪着的王氏,又飞快地低下了头,然后低如蚊呐地说了声好。 施静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笑得施宝智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疼。 若是施宝智能坚持维护王氏,她还会高看他一眼。 如今看来,他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软骨小人罢了。 “大人,其实家母并非真心要与家父和离,只不过是刚才家父睁眼说瞎话的行为,伤了人心。”施静宜偏头看着施宝智,冷声道:“父亲,你若真有心留住母亲,还是实话实说吧。” 施宝智一咬牙,磕了个头道:“大人,其实草民对家母私自进屋拿东西一事并不清楚,今天下午,草民读书累了便回屋睡觉,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就发现家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宝智,你在胡说什么?”王氏凶神恶煞地看着他,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生吃了,“你是要害死老娘吗?” 施宝智目光闪躲,心虚地低下头,继续道:“母亲知道此事做得不妥,后来又找到草民百般恳求,草民不忍母亲背上偷窃的骂名,所以谎称那些东西都是草民赠予她的。” 沈长风如何不知这说辞都是施静宜的主意,但有些事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怀叵测的人能受到惩罚。 他一拍惊堂木,震得王氏抖了几抖。 “王氏入室偷窃,证据确凿,不可抵赖,现判其归还所有赃物,打三十大板,羁押半月。施宝智明知其母有罪,却故意包庇,并说谎扰乱公堂,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草民冤枉啊!” 王氏哪里肯认罪,哭嚎着冲到施宝智面前厮打起来。 “你可不孝子,为了那个小娼妇,竟然不顾亲娘死活,我今日非打死你!” 沈长风叹了口气,这疯婆子,真够泼辣的,“来人,快将人拉下去!” 两名衙役立即动手,将人连拖带拽地拉下堂,后院里很快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 施静宜痛快地眯起了眼睛,有了这次教训,她就不信王氏还敢来胡闹。 至于施宝智,她挑眉瞟了一眼。 以后有你好日子过了! 施宝智只觉得脊背一凉,好像被毒蛇缠上了。 第二十九章 全家出动 解决了极品母子,施静宜心情颇好地向沈长风行了个礼。 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县太爷不仅模样生得好看,事做得也挺漂亮。 沈长风对她摆了下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看着长得娇娇弱弱,实际上嘴毒、手段狠,可得罪不起。 王氏挨了打直接被丢进了大牢,一开始她还在牢里喊冤枉,被狱卒踢了两脚后就再老实了。 而施宝智被扔出县衙时正好碰上郑氏等人赶着牛车准备回家,他拖着血肉模糊的屁股,一寸一寸地往街上爬,还没等爬到,施静宜扬起了鞭子一挥,牛车立马跑了起来。 “等等我!” 他艰难地挥了下手。 施静宜转头看了他一眼,娇花般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美丽又张扬。 牛车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飞快地从他面前驶过。 赵氏从傍晚就守在村口,伸长了脖子等王氏回来,一直等到天擦黑,总算听见牛车的声音。 肯定是王氏卖完东西回来了! 她笑盈盈地跑到路口迎接,没想到迎面而来的竟然还是郑氏等人。 而且那牛车正是王氏借的那辆,牛车上的东西也被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 赵氏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事情不对。 肯定还是三房的人追到镇上,将东西抢回来了! 可是王氏呢?她应该也跟着回来啊。 施静宜拉紧缰绳,停在了赵氏面前,“二伯母在等祖母吗?” 她眯起了眼睛,笑得一派天真,“不用等了,祖母她暂时回不来了,您还是先想想怎么凑齐二百两银子,明天就是交钱的日子了。” 说完,她赶着牛车继续朝前,留下赵氏在原地咆哮。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赵氏终于在村口等来了一拖一拐的施宝智。 “娘呢?娘怎么还没回来?” 赵氏连忙跑过去,话刚说完便看到施宝智身上脏污的血迹,吓得呆傻在原地。 “三弟啊,你这是怎么了?” 施宝智表情阴郁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娘呢,娘怎么没回来?”赵氏拉住他,满脸焦急。 “娘被抓起来了,你回家准备好银子,到县衙里看她吧。” 赵氏松了手,怔怔地站在原地,等人走远了才如梦初醒,哭着往家里跑。 她就说施静宜那丫头邪性的很,得罪她肯定没好事,王氏偏不信邪,这下好了吧? 钱没了,人也被抓了,这下嫁妆是真保不住了! 施宝智千辛万苦回到家时院门已经落了锁,里头依稀传来孩童的打闹声,空气里还漂浮着饭菜的香味。 他们应该在吃饭吧。 施宝智摸了下空空的肚皮,后悔极了。 要是不帮王氏搬东西,他现在应该安稳地坐在家里吃晚饭。 可现在呢? 他硬着头皮敲了下门,院里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好像没人听到敲门声,又好像是他们可以忽略了他的存在。 郑氏等人吃过饭,将牛车上的东西一一卸下,又花了许多功夫整理完毕。 等一切收拾妥当已是月上三竿,施雪宜仰着头问郑氏,“娘,爹还在外头呢,还让不让他进来?” 郑氏将女儿抱上床,无声地看了眼窗外,道:“不管他,我们睡觉。” 静姐儿说了,明天他们要上山干大事,要休息好才有足够的体力干活。 施静宜所说的大事就是酿葡萄酒,她已经计划好了,酿葡萄酒的周期大概需要一个半月,等八月份得到葡萄酒成品,立刻拿到珍宝阁卖掉,得来的银子用来建新房,置办田产。 再过几月就到冬天,石清县的冬天还是很冷的,茅草屋的防寒效果不佳,她必须要在年前将新房建成。 第二日全家人都起了个大早,施远敬年纪太小被留在家里喂鸡,母女几人则带着东西上了山。 一路上,郑氏都战战兢兢的,生怕遇到什么猛兽。 “静姐儿啊,我听说你二伯母被山上的野兽咬伤了,你天天往山上跑,就没见到野兽?” “娘说的是那只黑熊吧?”施静宜笑笑,“何止是见过,我们还熟得很呐。” 老朋友小黑此刻正挥舞着肥胖的熊爪对面前的男人呲牙示威。 宁辞扛着把大刀,弓着身子,摆出防备的姿态。 一人一熊都不敢贸然出手,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僵持不下时丛林深处传来女子的呼唤声:“小黑,你在哪?” 小黑挠了两下地,冲宁辞吼叫了一声。 这该死的人类怎么还不离开,耽误它找/小姐姐要馒头吃! “不好,小黑遇到危险了。” 施静宜听见小黑的叫声不对,让郑氏等人留在原地,自己则徇着声音去探查情况。 她到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熊大眼对小眼,面面相觑。 “噗嗤。”施静宜捂嘴笑了,“你们俩在这玩行为艺术呢?” 小黑冲宁辞呲了呲牙,温顺地跑到施静宜身边,用脑袋蹭了下她的手。 扛着大刀的宁辞看到这副场景愣住了。 这哪是龇牙咧嘴要吃人的猛兽,分明是求顺毛的宠物啊! 施静宜弯腰摸了下小黑的脑袋,把大东西哄高兴了,又转头问宁辞:“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宁辞放下手里的刀,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莫名其妙地答道:“打猎啊。” 他现在的身份是猎人,不就应该每天上山打猎吗? 就是今天手气不好,找了半天都没发现猎物,一不留神走得远了,结果碰到这个大家伙。 施静宜一噎,都怪宁辞平日的打扮太贵气,她都忘了人是新来的猎户。 她摆了摆手,道:“那您继续打猎。” 宁辞看到她背上的背篓,知道她有事要做,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嘛?” 施静宜一脸防备,虽然宁辞平日没少帮她,但利益面前,还是小心为妙。 “打猎啊。”宁辞理直气壮,“我看你对这片山挺熟的,跟着你安全。” 施静宜:“……” 算了,爱跟就跟吧。 反正有小黑在,他要是敢起异心,直接让小黑把他吞了。 呆萌的小黑一路蹦蹦跳跳,满心都是那香喷喷的馒头。 郑氏看到小黑时吓得浑身一激灵,要不是施雪宜拉出了她,她恐怕要掉头就跑。 “娘,别怕,小黑很乖的。” 施雪宜拉着郑氏和施妙宜的手,又蹦又跳地向小黑打招呼:“小黑啊,你还记得我吗?” 小黑肉乎乎的鼻头动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第三十章 打架 观看完小黑现场表演吞馒头的绝活,郑氏和施妙宜总算相信面前的庞然大物是个素食动物。 目睹全过程的宁辞嘴角抽了抽,这蠢东西竟然爱吃馒头? 吃过馒头的小黑心情荡漾,领着众人翻山越岭到了葡萄园。 除了施静宜和施雪宜,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山上居然藏了那么多稀奇的水果,要是能全都搬运下去,岂不是发财了? 尤其是宁辞,他可知道葡萄的价值。 当年宫里的娘娘为了一盘葡萄的归属权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皇帝为了平息两位的怒火,特意到隔壁国高价买了一份。 那一份葡萄可价值百万两银子! 怪不得小姑娘不愿意让他跟着,换作别人见到这样的宝藏,很难不动歪心思。 施静宜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宁辞,“我告诉你哦,这片葡萄园是我先发现的,你不准动。” 小丫头还学会占山为王这一招了? 宁辞的唇角一勾,忍不住笑了,“放心,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你最好说到做到,要不然我让小黑咬死你。” 被点名的小黑立马冲他呲了下牙。 宁辞:“……” 这一人一熊还真嚣张,但是他怎么觉得好可爱……尤其是小姑娘虎视眈眈看着他的时候,像只软萌小老虎。 人多力量大,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就摘了满满几背篓。 见时候不早,施静宜让他们把摘好的葡萄搬到小溪边清洗晾晒,自己则生了火,打算就地吃顿午餐。 本来她只带了家里人的饭量,多了个宁辞肯定不够吃,宁辞也识趣,自己跑到下游捉鱼去了。 不一会,他就提着几条鱼回来了。 专心烤鸡的施静宜抬头看了下他,“你要跟我们一块吃午饭?” 宁辞抿抿唇,面无表情地把鱼放到了她身边。 这样够明显了吧? 施静宜瞟了眼手边活蹦乱跳的鱼,噗嗤一声笑了。 她总算看出来了,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没别的爱好,就馋她家的饭! 这才搬过来两天,都在她家蹭几顿饭了。 而且每次蹭饭的时候男人都是一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装什么嘛,施静宜自信得很,她做的饭就是好吃! 中午的饭很简单,一只烤鸡,几条烤鱼,还有一罐野菜汤,配着一兜烤馒头。 一群人席地而坐,随手折了树枝,就这么吃起了午饭。 吃过午饭,郑氏等人继续到葡萄园里采摘葡萄,施静宜把晾干的葡萄收集到坛子里,加入一定比例的冰糖,然后将葡萄捏碎密封。 几背篓新鲜葡萄挑去坏的,最后装了满满两大坛子。 施静宜让小黑帮忙将密封好的坛子搬进了小溪附近的山洞,那里是小黑的地盘,隐秘又安全。 忙完一切,郑氏那边又摘了好几背篓葡萄。 留下一背篓拿到镇上卖,剩下的按照原来的方法装进了坛子里。 施静宜把每个步骤都向郑氏等人讲了一遍,还特意提了注意事项。 她不可能每天都有时间上山,所以这些事还是交给她们做比较好。 将所有东西都放到山洞后,一行人都兴高采烈地下了山。 走到山脚时郑氏叫住了想要离开的宁辞,“小宁呀,你也忙了一整天了,要不就到我家吃完饭吧。” 闻言宁辞瞟了眼施静宜,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谢谢伯母。” 啧…… 明明高兴的要命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人,粗狂的外表下藏着颗傲娇的心呐。 施静宜啧啧两声,笑着冲他眨了下眼睛,“正好,我调了一个祛疤美白膏,待会拿给你。” 养得白白嫩嫩的,正好对得上这傲娇的性子。 宁辞:“……” 为了美食,他忍了! 施宝智还穿着带血的烂衣裳,虚弱地躺在家门口,一天了,他连口水都没有喝,现在是又渴又饿,简直要忍不下去了。 可他仍咬牙坚持着,他就不信,明霜真的会那么狠心,看着他死在家门口。 郑氏看到家门口不成人形的施宝智果然心软了,她是个善良的人,恨虽恨,但从来没想过要人性命。 回家后她让施雪宜给他送了个馒头和一碗水。 施宝智捏着馒头,红着眼睛看着院子里的郑氏,“明霜……” 郑氏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要是想死就到没人的地方慢慢等死,别死在我家门口,晦气!” 说罢她狠狠地关上了门。 施静宜看着气急的郑氏,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郑氏还是在乎施宝智的,要是不在乎就不会生气了。 晚饭依旧是施静宜做的,施妙宜和施雪宜在院子里除草喂鸡,郑氏气冲冲地回了房间,闲人宁辞围着厨房转了两圈,最后找了个烧火的活计。 “火太小了,多加点柴。” 施静宜举着锅铲翻了两下肉片。 宁辞连忙多加了两根柴。 没过一会儿,施静宜又道:“火太大了,菜都糊了!啊!宁辞你到底会不会烧火?” 不会烧火的宁辞抬头,露出了一双无辜的眼睛。 施静宜看着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一个山村野夫,长得人高马大的,为什么长了双这么好看的眼睛?” 宁辞嘴唇动了下,没搭话。 还能为什么,因为眼睛遮不住呗。 在施静宜单方面的吐槽下,两人总算合力做好了晚饭。 菜摆上桌,施远敬还没回来,施妙宜正要出去找,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吵嚷声。 “郑明霜,你给我出来,看看你宝贝儿子干了什么好事!” 陈寡妇一脚踢开了院门,指着自家儿子脑门上的伤口,吵得厉害:“那么大块石头就直接往我儿子头上人,要是超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非让你们偿命!” 施远敬垂头丧气地跟在陈寡妇身后,灰色短衫被撕烂了,小脸上也全是泥巴。 郑氏听到陈寡妇的话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施远敬这孩子胆小,平常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怎么可能拿石头砸人呢? “远敬,你过来。” 施静宜冲他招了下手,等人走近才看清他脸上也有道疤痕。 “你跟人打架了?” 施远敬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头埋得更低。 “还不承认?一群人可都看见了,你拿石头砸宝儿,我家宝儿多聪明,要是被你砸坏了脑袋,你赔得起吗?” 陈寡妇心疼地摸摸自己儿子,却完全不提施远敬身上也有伤。 第三十一章 神童 施静宜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擦了擦他脸上的伤痕,问道:“告诉二姐,你为什么和他打架。” “他说我爹是个没出息的死瘸子,只敢躲在家里混吃等死,以后我也会变成一个没出息的瘸子,跟小姑娘一样躲在家里绣花。” 其实这样侮辱的话施远敬听过很多遍,往常他都不敢反驳,只能躲起来哭鼻子。 可是昨天姐姐才说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只有自己挺起脊梁,别人才会看得起你。 所以再听到被人这样嘲笑他时,他鼓起勇气反驳了。 被反驳的陈超觉得自己丢了脸,二话不说打了施远敬。 施远敬的身子骨弱,打不过他,被按倒在地后捡了块石头砸了他的头,于是便有了后来这出。 施静宜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摸了下施远敬的脑袋,“你做的没错。” 施远敬缩了缩脖子,脸涨得通红,“二姐,其实我一点都不笨,我认识好多字,爹爹书上的字我都认识!” 施静宜一愣,面前的小萝卜丁子才四岁,放到现代也不过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他连学都没上,就已经识字了? 看来她得好好考验一下这个存在感不强的弟弟了。 不过现在她要先处理掉眼前的麻烦! 施静宜抬起头,冷眼看着陈寡妇,“远敬打了你儿子,我们认了,但赔偿之前,你先告诉我,远敬脸上的伤怎么算?” 陈寡妇的眼睛咕噜一转,挺着胸脯,蛮横地瞪着施静宜,“小孩子打打闹闹,弄出来一点小伤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施静宜声音很冷,“我家远敬过几天就要到镇上的学堂念书,破了相,影响到他的前程, 你赔得起吗?” 到镇上的学堂念书? 陈寡妇嗤笑一声,做梦呢! 要知道镇上最出名的神童也是在六岁才能入学,施远敬这才四岁,还有个废物爹,怎么有资格到镇上念书? “你别为了讹人就信口胡说,施远敬要是能入学,我把命赔给你们都成!” “你的命我不敢兴趣。”施静宜垂下眼睑,盯着她腿边的男孩,冷冷道:“若是他真能考入镇上的学堂,我要你牵着儿子,在村子里挨家挨户道歉。” “就说你是陈家村的罪人,差点误了敬哥儿的前程,还望大家不要怪罪。” 陈寡妇才懒得听她说大话,只问一句:“要是他考不上学堂呢?” “那我就无条件赔偿你儿子的医药费,要多少给多少。” “当真?”陈寡妇眼睛都亮了,这两天郑氏搬了新家,添置了好多新东西,她正眼馋着呢,现在发财的好机会竟然落到她面前了! “当真。” 陈寡妇怕她反悔,急忙往村里跑,打算找村长立下字据,连儿子都不要了! 被丢在施家门口的陈超,弱弱缩了缩脖子,斜刺里突然伸出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挺爱欺负人的啊?再敢欺负敬哥儿,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山里喂熊?” 一旁的宁辞耸了下肩膀。 这丫头,威胁人倒是有一套。 陈超吓得瘪起嘴,红着眼睛想哭,又被施静宜指着鼻子道:“不许哭,敢哭现在就把你扔到山上去!” 陈超:“……” 娘,你在哪,我好害怕! 拿到字据的陈寡妇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在村里显摆了一圈才想起来回去接儿子。 母子儿子走后,郑氏等人全都眼巴巴看着施远敬。 “敬哥儿,你真的识字?” 郑氏握住儿子的手,一脸狂热。 会不会,考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施静宜翻出本书,随便打开一页,递给施远敬,“念一遍。” 郑氏局促的擦了擦手,道:“可是我们都不识字,也不知道他念得对不对啊。” 施静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原主压根不识字。 面面相觑时宁辞站了出来,“我识字。” 施静宜瞟了他一眼,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能文能武,还让别人活吗? 施远敬捧着书本读了起来,字正腔圆,准确无误。 考核完宁辞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孩子很有慧根,找个好夫子培养一番,将来定能成大器。” 郑氏又是喜又是忧。 喜的是自家出了个小神童,忧的是以家里的条件,根本没办法请好夫子。 “我可以教敬哥儿!” 一直缩在墙角的施宝智突然站了出来,他都听见了,他家敬哥儿是个聪明孩子,以后肯定能考上功名,他终于后继有人了! 施宝智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恨不得将敬哥儿抱进怀里。 “你?”施静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算了吧,我怕将来敬哥儿不仅学业没成,还长成了没有担当的懦夫。” 施宝智一拳打在地上,没有反驳施静宜的话。 因为她说得对,敬哥儿应该找个更好的夫子,在更好的环境下接受教育。 “你们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推荐一位夫子。”宁辞突然道:“正好,他准备选个地方养老,我觉得杨花镇就不错。” 众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宁辞解释道:“他姓李,年轻是在京城做官,是很有名的学术大儒,前段时间刚辞官,打算找个学堂做夫子。我父亲和他有很深的交情,介绍个学生应该不成问题。” “好,真是太好了!”郑氏一听李夫子曾在朝中做官,就放下心来,“要是敬哥儿真的能到他名下学习,我们可要好好感谢你啊。” 施静宜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如果说一个山野猎人,会武功,能识字,这些事都能说得过去,那认识京城大官要怎么解释? 宁辞直接忽略了施静宜的目光,垂眸看了眼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感谢倒是不必,只是宁某有件事想跟伯母商量。” “小宁直接说就成。” “伯母知道,我在村里独居,孤单可忍,但饮食问题实在无法忍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到伯母家解决一日三餐。” 宁辞语速飞快,说完后长舒一口气,好像那些话烫嘴似的。 前一秒施静宜还在猜测宁辞到底是哪来的大佬,后一秒大佬就要赖在她家吃饭? “这……宁大哥啊,你看我家好几个未出阁的女眷,你一个外男,天天往我家跑不合适吧?” “我可以交钱。” 宁辞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理直气壮地看着施静宜。 得,你有钱,你是大爷。 施静宜看着那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忍了。 第三十二章 入学 翌日一早施静宜便拿着宁辞的推荐信,带着施远敬去了镇上的书院。 他们去得早,赶到书院时还未到上课时间,夫子们正围坐在大厅里聊天。 “院里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差,照这样的情况咱们石清县恐怕连个秀才都出不了。” 赵夫子捋着花白的胡子,满面愁容。 一旁的李夫子叹了口气,更是苦不堪言:“你还想看着学生考取功名,我只求他们安生念书,不要胡闹就成!” 李夫子手下的学生最调皮,尤其是有个叫施远川的,整日打架撒泼,让人恨得牙痒痒。 众人正你一句我一句抱怨着,院长笑容满面地进了大厅。 “诸位,我们院里要有新学生入学了。” 院长的话一落地,夫子们立马抖擞了精神,只见门口站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和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 院长这是收不到学生,连女娃娃都要破例收入学院吗? 夫子们心中大惊,连忙劝阻院长,“自古以来就没有女童入学的先例,你招个女学生进来像什么话?” 院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要招女学生了?” 不是女娃娃,那就是小男童了? 夫子们又将视线落到施远敬身上,小男童长得白白净净,一双眼睛乌黑油亮,瞧着是挺机灵,但这年龄也太小了吧? 院长冲两人招招手,“快进来拜见夫子们。” 施静宜牵着施远敬进了屋,昨天她特意教过施远敬各种礼仪,此时他心里虽然紧张,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院长见他小小年纪便如此端庄,心里更加高兴。 怪不得李仁大学士特意来信,让他亲自到院门口接施远敬入学。 不过这孩子虽聪明知礼,但年龄实在太小,想来应该还未启蒙。 给学生启蒙可是个辛苦活,也不知道哪位夫子愿意将他收入门下。 “要入我学院的是这个男童。”院长将施远敬拉到人前,温和道:“快,向诸位夫子介绍一下自己。” 施远敬看了眼身后的二姐,鼓足勇气向众人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年纪等。 李夫子一听他的名字,眼睛都瞪大了,“你是陈家村的?” 施远敬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不过还是乖巧地点了下头。 “那你跟施远川是什么关系?” 李夫子情绪更激动了,他可别跟施远川有关系,学院里有一个魔王就够他头疼的了,这还要来第二个? “他是我的堂哥。” 李夫子激动地捶了下桌子,连忙对身边的夫子道:“你们可要注意了,这家的孩子都是小魔头,淘皮捣蛋,不服管教,能把人给气死!” 施静宜挑眉看了他一眼,“这位夫子说我家敬哥儿淘皮捣蛋,可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李夫子气得脸都红了,“学院里谁不知道施远川是个捣蛋鬼,都是一家养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施静宜都无语了,这夫子看起来挺有学问的,怎么说起话来如此不讲理。 “俗话说,一龙生九种,九种各不同。一个娘生出来的孩子尚且有聪明有愚笨的,更何况只是有亲缘关系的堂兄弟?” 施远峰的夫子这时候也站出来为施静宜说话:“李兄这话的确有失偏颇,我名下的施远峰就是施远川的堂哥,他虽然不够聪明,但为人踏实努力,在学院里的成绩还算上乘。” 李夫子被怼得哑口无言,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这时赵夫子说话了,“就算这孩子和他堂哥不同,但终归是四岁的小娃娃,能懂得什么道理?不会是送过来启蒙的吧?” 他可教了好几年甲班的学生,才不愿意给这样的小童子启蒙! 另外两个夫子听了也是连连摇头。 从四岁带起,他们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他进场考试啊! 院子见情况不对,连忙问施远敬:“家里人可曾为你请过启蒙夫子?” 施远敬摇摇头。 李夫子也摇摇头,道:“院长呐,你怎么连这样的学生都要,也不怕败坏我们书院的名声!” 其他夫子也纷纷表示:“这样的学生我是不会收的。” 施静宜冷冷地看着他们,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以诸位夫子的德行,你们就是想教,我也不会将敬哥儿送到你们名下,也省得你们将敬哥儿教成趋财逐利之辈!”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姑娘!” 堂外忽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厅内坐着的夫子全都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李大学士,您来了。” 他们也是才听说院里要来一位新夫子,姓李名仁,是京中有名的大学士。 这群一生都没机会入京的老秀才对李仁十分仰慕,若是能得他指点,说不定还能再参加科考,考出个功名来。 李仁笑着扫过堂前众人,径直走到施远敬面前。 “你就是那施家小儿。” 施远敬知道这位就是自己要拜会的夫子,连躬身行礼,“学生拜见李夫子。” “好好好。”李仁签了他的手,将人拉到身前,脸上的笑意加深,“看起来的确是个聪明伶俐的。” 又抬手对院长道:“你去随便拿本书来,我要考考这位小童子。” 院长连忙到隔壁房间拿了本书,他知道施远敬不识字,特意拿了最简单的启蒙书。 李仁看到他手里的书,不满地瞪着他,“再去换一本难点的。” 他倒是要看看,让宁家小子赞不绝口的孩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院长又换了本比较难的诗经,李仁拿了书,随机翻了一页,递给施远敬,“来,孩子,把这页读给我听。” 施远敬捧着书,老老实实读了。 他到底是年龄小了,只会认字,不懂道理,一首诗读得磕磕巴巴,但字倒是一个没错。 诸位夫子听到他将诗完整地读了下来,都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李夫子,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不是说没有念过书吗?” 施远敬目光清明地看着他,“学生只说过家中未曾请过启蒙先生。” “那你为什么识字?” 李夫子问出了大家心头的疑惑。 “学生家中有书,闲暇时曾看过几本,所以识字。” 闲暇时曾看过几本,所以识字? 这下不仅夫子们傻眼了,连李仁都露出震惊之色。 第三十三章 晟老板有请 李仁曾在外游学几十年,见过许多天资聪颖的孩子,四岁识字的也有好几个,但那几个孩子都家中富裕,早寻了当地出名的夫子教导,没一人像施远敬这般全靠自学成才。 自学尚能如此,要是加以悉心教导,还怕不成大器吗? 李仁激动地握住施远敬的手,连连道:“好孩子,若你能保持如此心性,勤勉好学,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功名!” 夫子们也是激动地看着他,脸上充满狂热。 这么好的苗子,要是能收到名下,肯定能落得个良师的称号,以后还愁招不到学生吗? 李夫子现在后悔死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巴子。 他讪讪地走到施静宜面前,向她道歉:“刚才是老朽言语有所偏颇,令弟的确是个可造之材,还望姑娘不要怪罪则个。” 施静宜眉梢微挑,红唇微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这样见风使舵之辈,她懒得搭理! “施姑娘啊。”李仁牵着施远敬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堂前的小姑娘,“要不然今日就将远敬留在书院,我好仔细考察一下他的功课,以后教学也知道从哪入手了。” 施静宜的目光落在施远敬脸上,“你愿意留下来吗?” 施远敬抬头看了下姐姐,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下身旁和蔼的老人,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我愿意。” 院长一听这话脸上笑开了花,多少年了,他们书院终于又招到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弟子,真是祖宗保佑啊。 他连殷勤地向施静宜作保证:“施姑娘你放心,学院会派专人照顾令弟的饮食起居,一定不会让他受委屈。” “不必了。”李仁打断了他的话,“我要把远敬带回家。” 李仁转头温和地看着施远敬,“师母正好在家无事可做,就让她照顾你的衣食住行。” 他可不放心把宝贝徒弟留在书院,万一书院这群乌合之众把他徒弟教坏了怎么办? 李仁不满地扫过那群“乌合之众”,目光落在施静宜身上,“施姑娘觉得如何?” 其实施静宜不太放心把施远敬独自丢在镇上,但李仁既然提了这要求,她不好拒绝,而且小家伙自己也愿意,她也就顺水推舟了。 “如此,就劳烦李夫子费心了。” 李仁大笑一声,牵着新收的爱徒走出大堂。 屋里一群夫子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这么个宝贝疙瘩,就这样被人带走了! 有夫子不满地瞪着李夫子,“都怪你一直胡言乱语,污蔑他人,害得我们错过了这么个宝贝!” 李夫子头都大了,“我又没拦着你们,是你们自己嫌弃他没读过书,不愿意收他,怎么怪到我头上了?” 施静宜懒得听他们争吵,向院长道别后便赶着马车出了书院。 她准备看看来凤楼的生意如何,也好制定下一步的销售计划。 刚走过书院前的梧桐道,几个八尺大汉手执砍刀堵在了马车前。 为首的黑脸男人开口喝道:“你就是陈家村的施静宜?” 施静宜勒停了马车,杏眼微眯,一一打量过前头的男人。 情况有些棘手,她势单力薄,一时间制服这么多人实在有些困难。 还是先观察下情况再出手为妙。 “你们找我有事?” 黑脸男人向她拱了下手,“我们老板有事与你商量,还请施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施静宜沉吟片刻,实在想不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最后只能先点头应了。 黑脸男人在前带路,将施静宜领到一处大宅院前。 晟世站在院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施静宜,“施姑娘,好久不见。” 施静宜跳下马车,冷着张脸,“晟老板,我们很熟吗?” 这死丫头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晟世气得咬了下后槽牙。 这两天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十坛子醉千秋也要送完了,可对面的来凤楼的生意却无比火爆,每到饭点,排队的人都堵到了翡翠楼门口。 听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两道新菜,而那两道菜是在施静宜去过来凤楼后才有的。 很显然,那菜谱是施静宜提供的。 要想让店里的生意起死回生,他就必须想办法得到菜谱! 想到此处,晟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现在不熟,但以后就熟了。施姑娘,在下想请你进去谈谈合作的事情。” “不必了。”施静宜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我记得晟老板最看不起我们这乡村野夫,怎么今日还要大费周章请我入府?莫不是承认自己连我这乡野丫头都不如了?” “岂有此理!”晟世气得脸颊涨红,“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我也劝你不该动的心思不要动,否则,我让你的翡翠楼关门大吉!” 施静宜站得笔直,毫不退让地看着他。 太过分了! 晟世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小丫头,看来她是存心不让他好过,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黑脸男人一招手,几个大汉立马将施静宜围了起来。 施静宜捏着马鞭,精神高度集中。 前世她爸为了锻炼她的体格,送她学过几年跆拳道。后来又觉得花拳绣腿不实用,又把她扔到了拳击馆里。 她练了好几年的功夫,考核成绩都不错,就是没真刀真枪地跟人打过架,这还是第一次! 黑脸男人率先举着刀奔来,施静宜一个侧身,躲过袭击的同时挥出鞭子,狠狠地打在男人肩膀。 男人痛呼一声,脸上多了几分凶狠。 “兄弟们,一起上!” “以多欺少,可非君子所为。” 宅院前忽传来男人清脆悦耳的声音,接着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三拳两脚便将那群人打倒在地。 举着鞭子的施静宜不满地瞪了宁辞一眼,“架子都摆出来了,你好歹给我个发挥的机会啊!” 宁辞唇角一勾,轻飘飘地看了晟世一眼,“那不还有一个么?” 许是刚才动作有些大,宁辞的发髻有些散乱,一缕黑发落在唇边,衬得那唇瓣格外殷红。 施静宜盯着他开合的唇瓣,一时间看得呆了。 “怎么,你怕打不过?” 宁辞忽笑出声,那笑声格外清脆,如珠落玉盘般悦耳。 施静宜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没出息呀,前世她也是见过许多小鲜肉的人,怎么能对着这么个彪形大汉脸红! 不过说实话,刚才他突然出现的模样还挺帅。 第三十四章 以酒换串 施静宜强迫自己收回不该有的心思,转头看向试图往家里跑的晟世。 “还想跑?” 施静宜一声娇呵,飞奔上前,挥起鞭子缠住了晟世的小腿。 晟世哎呦一声,翻倒在地,当即摔掉了一颗门牙,开口时满嘴都是血,“姑奶奶,都是在下的错,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求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施静宜扬起鞭子就往晟世身上抽,抽得人连滚带爬,哇哇直叫。 “晟老板,今日这顿鞭子,是让你知道姑奶奶我不好惹,至于后头的事,你且等着,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人财两失!” 教训完晟世,施静宜扔了鞭子,气势汹汹地转头看着宁辞,“我们走!” 宁辞的表情淡淡的,眼神触及到施静宜气鼓鼓的脸蛋时,脸上突然浮出抹笑容,“去哪?” “去来凤楼看看生意如何。” 来凤楼的生意比从前都要好,还未到正午,里头吃饭的人就已经坐满了,柜台前算账的宁有财看到施静宜进来,笑容都咧到耳后跟了。 “施家丫头,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来商量一下该如何整死翡翠楼。” 宁有财:“……” 半晌,他笑着问施静宜:“晟世那老东西又得罪你了?” 有些人长嘴是用来说话的,有些人长嘴只会放屁,晟世那张嘴就只会放屁,每次开口总能得罪人,这次估计又把施家丫头给得罪了。 这丫头可不好惹啊。 施静宜面无表情:“他找了人,想把我抓起来。” 宁有财顿时挺直了胸膛,“晟世这狗东西真是太过分了,走,咱们去商量一下,弄死他!” 准备上楼时他看了看跟在施静宜身后的宁辞,“你是施家丫头的朋友吧,找个位置坐了,我让小二上酒。” 宁辞掀起眼皮多看了他一眼,这人,还挺上道。 楼上,施静宜喝了杯茶,咬牙切齿地盯着窗户。 大开的窗棂正好对着翡翠楼外的红招牌,牌子上写着进店免费送一杯醉千秋。 “他不是爱送酒吗?那我就把他送的酒都收回来,看他有多少酒能送!”施静宜拍了下桌子,“拿纸笔来。” 宁有财连忙让人将纸笔送来。 施静宜这次要推出的菜是现代十分火爆的冷锅串串,原本她整一出火锅宴,但考虑到天气原因,最终选择了冷锅串串。 写好汤底配料,与各种食材的处理方法,施静宜决定亲自去厨房操作一遍。 等她煮好汤底,炒出火锅底料,时辰正好到了正午,店里的客人格外多。 “宁老板,你把碳炉和铜锅都端到前面去。” 宁有财看着一案板的生食材傻了,“菜还没熟呢,端出去干什么?” 施静宜斜眼瞟了下他。 宁有财:“姑奶奶,我立马就端!” 汤底中加入底料烧开后店里顿时飘满了火锅的香味,排队的客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宁辞动了下筷子,顿时觉得碗里饭不香了,默默地站到了施静宜身后。 施静宜将几种蘸酱摆放在桌子上,捋起袖子开始烫食材。 小智从项链中飞出来,扑腾着翅膀计时。 每种食材该烫多长时间,分秒不差。 店里吃饭的客人也不吃了,咂摸着嘴围在了铜锅前。 施静宜拿着烫好的牛肉片,麻利地沾了酱,看了下眼睛发亮的客人,有点为难。 这第一串该给谁呢? “丫头,我在这。” 被人群淹没的宁辞默默出声。 就凭他们的交情,怎么着也该让他吃第一串。 施静宜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挑起眉毛,在他的注视下吃掉了第一串牛肉,吃完还不忘发表下感想:“真香!” 宁辞:“……” 臭丫头,真过分! 众人看她吃得那么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东西怎么卖的?我要买!” “我也要买!我不差钱!” “我也不差钱,先给我!” 一群人举着银子,争先恐后地往施静宜面前挤。 施静宜慢条斯理地将几串五花肉放进铜锅,笑道:“今天这东西不能用钱买。” 众人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啊?” “因为我今天想喝酒了,你们要想吃串串,就到翡翠楼里讨醉千秋来换,一杯酒换一个串串,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话音刚落,店里的人乌泱泱全都往翡翠楼涌去。 翡翠楼里的伙计见店里突然多了那么多客人,都吓坏了,半晌才想起来过去招待。 客人们也不点菜,个个伸长了胳膊找他要酒。 进店就有酒送,这是老板定的规矩。 他连忙端起酒壶倒酒,倒得胳膊都酸了,一抬头就见那群人都端着酒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对面。 那猴急的样子,活像个赶着洞房花烛的新郎官。 “你们都别走啊,拿了我家的酒怎么能直接跑了呢!” “你们店门口都写了,进店送酒,你管我们吃不吃饭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店里的酒都快倒完了,他还没卖出来一盘菜呢! 取完酒的客人纷纷端着酒杯跑到了施静宜面前,“快,给我一串!” 施静宜接过酒杯,随手就将酒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递给那人一根串串。 旁边看着宁有财看得直心疼,“姑奶奶呀,你要是不想喝酒,可以给我啊!” 这可是晟世压箱底的宝贝啊! 施静宜偏头看着他,“晟世的酒你也敢喝,不怕烂嘴?” 宁有财摊摊手,好吧,不喝就不喝。 得到串串的客人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果然是香辣入味,回味无穷,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他得赶快再去翡翠楼要杯酒! 翡翠楼的伙计都快哭了,那群人跟土匪一样,来到店里就要酒,要玩酒就跑,跑了之后还来,店里仅剩的两坛醉千秋都要被倒光了! 他捂住酒壶不肯倒了,“你们都没有点菜,不能要酒!” 有人摘掉了店门口的红招牌,指着招牌上的字问那伙计:“你们说了进店送酒,就要说到做到,连最基本的诚信都做不到还开门做什么生意!” “就是啊,快点倒酒,我们都还等着呢!” 伙计只得含着眼泪将酒倒了,两坛醉千秋就这样分了个精光。 晟世顶着张猪脸赶到店里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两个空空的酒坛。 对面的施静宜正好将串串分光,然后提着盛酒的垃圾桶,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翡翠楼门口。 “晟老板,我来还酒了,白要了你的醉千秋还挺不好意思的。” 言罢,她一脚踢翻了垃圾桶。 清酒顿时撒了一地,空气中都弥漫着醇厚的酒香。 “你……” 晟世指着她手指哆嗦得厉害,最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第三十五章 全村围观 痛快地出了恶气后,施静宜一身轻松地爬上马车。 宁辞还站在店门口没动。 她伸头喊了一声:“宁大哥,快过来啊!” 宁辞眼神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上了马车。 施静宜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你生气了?” 不就是没给他吃肉吗,真是小气! 宁辞又抬起头,眼神更幽怨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施静宜举手投降,“明明是你做了亏心事,干嘛摆出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模样?” “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施静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说你是个猎户,可我没见过哪个猎户穿绸缎衣服,出门坐马车,还能文能武,又认识京城的大官。说吧,你到底是谁?” 宁辞一脸坦然,“第一,我现在的确是个猎户,这点完全没骗你;第二,我现在是猎户,不代表我以前是;第三,有谁规定猎户就必须穷困潦倒,目不识丁吗?” 施静宜:“……” 好有道理啊,她竟无言以对。 “算了,我也不管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只要你不给我,还有我家里人带来麻烦就行。” 宁辞转头,俊黑的眸子看着她:“以目前的形势看,好像是你更能惹麻烦。” 施静宜冲他呲了呲牙。 这男人真讨厌,晚饭没他的份了! 陈家村,陈寡妇正坐在村口和人闲聊,远远看见宁辞驾着马车赶来,连起身迎了上去。 听说今天施静宜带着她那弟弟去镇上学院了,她正等着看笑话呢! 宁辞停下马车,目光冷清地看着堵在马车前的尖酸妇女,“有事?” “施静宜呢,让施静宜下来!” 陈寡妇翻着眼皮子,一脸得意。 施家那两个,肯定是入学失败,没脸出来见人! 施静宜掀开车帘,冷冷地望着她:“陈婶婶是准备好挨家挨户道歉了吗?” 陈寡妇眼睛滴溜溜地往车厢里看,见车里空荡荡的,压根没施远敬的身影。 她心中纳罕,这施远敬不会真的被学院录取了吧! 不可能的,陈寡妇强打起精神,嚷嚷道:“道什么歉呐,你还是先给我家超儿赔医药费吧,我家超儿从昨天就开始头疼,指不定被砸出什么毛病了呢!” 施静宜抬眼一望,陈寡妇口中头疼不止的超儿此刻正活蹦乱跳地和同村孩子玩耍,哪有一点身体不适的模样。 “陈家婶婶是忘了昨天的约定了吗?” 施静宜跳下马车,面带微笑。 “我家敬哥儿今日已经顺利入学,按照约定你得去挨家挨户道歉了。” 在陈寡妇的宣扬下,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两家打赌的事情。 有大多数人都觉得施家人是疯了才回立下这种约定,要知道他们村就只有四个孩子在镇上读书,其中有两个顶聪明的都被分到了丁字班。 他施远敬,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凭什么能考上学院? 听了施静宜的话,有人立刻发问了:“你家远敬真的已经入学了?” “这种事情还能作假?诸位若是不信,到学院打听一下即可。” “考得上又如何?施家二房的远川当初不也考上了学院,不是依旧学不好,听说夫子们都想把他赶出学院呢!” 说话的是村里的王老太,她家孙子没一个能考入学院,对施家的几个孩子嫉妒得很。 “别管他学不学得好,那也得先有本事考上不是?” 施静宜面带嘲讽地看着王老太,看得她脸羞得通红。 村里人也都忍不住嘲笑道:“施家人再不好,也有两个在学院读书的,现在说不定有三个了,你王家可是一个都没有啊!” 王老太又羞又恼,缩着脖子走了。 大家又将目光落在了施静宜身上,“远敬果真考入学院了?他年纪那么小,院长肯收?” 陈寡妇撇撇嘴,道:“依我看肯定是她把弟弟藏了起来,你们也不想想四岁的孩子,他能懂得什么?” “对,要是四岁小孩能识字,这太阳明天得从西边出来!” 一时间,有人信,有人不信,众说纷纭。 这时有眼尖的瞧见了村里在丁字班读书的陈英,连忙喊道:“陈英,你今天不是在学院上课,有没有见到咱村的远敬啊?” 陈英挠了挠头道:“没有见过。” 陈寡妇顿时有了底气,嚷嚷道:“听见了没?你个小骗子,还不快赔钱!” “不过……我倒是听说学院的确来了个新学生,年纪好像也就是四五岁。” 沉吟片刻,陈英又吐出另外半句话。 村民们一阵惊叹,原来施静宜说的竟然是真的! 四岁能入学读书,那可就是神童啊。 陈家村出了个神童,以后村里的孩子到镇上入学应该也会容易很多。 想到这许多人都面露喜色,大家当了一辈子穷苦农民,可不就盼着后辈能考上功名,光宗耀祖吗!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可要办个入学宴,到时候大家都去沾沾喜气!” “多谢大家的好意,但入学宴就不必了。” 施静宜偏头看着陈寡妇,唇角一勾道:“陈家婶婶还有话要说?若是无话可说,现在就可以挨家挨户道歉了!” 村里人这时看向陈寡妇的眼神都不对了,还好远敬那孩子的脸没花,要不然村里损失可就大了。 这可是神童啊,传出去一个村里的人都有脸! 陈寡妇缩着脖子不肯认,“凭什么要我去道歉,我家超儿脑袋不是也破了吗?” “就你那脑子不灵光的儿子,能跟人家神童比吗?” “就是,陈超天天在村里不是打这家孩子,就是打那家孩子,挨打不是活该吗?” “上次我家孩子就被陈超抓破了脸,脸上的疤痕到现在都没掉呢!” “……” 画面一转,顿时又变成了陈寡妇的批斗大会。 陈寡妇一嘴难敌众人,被气得原地乱蹦。 大家都义愤填膺地说完陈寡妇平日里的种种劣迹,硬是压着她挨家挨户道歉。 陈家村从来没出过这种稀奇事,所以每经过一家,那户人家就会全家出动,跟着围观。 到最后连邻村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陈寡妇在百十号人的围观下,低声下气地道歉,脸羞得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 第三十六章 王家退亲 道歉队伍来到施家二房家门口时,赵氏惊得下巴都掉了。 她家川哥儿十二岁才考入学堂,难道三房那臭小孩会比自己孩子还聪明? 不可能的! 她睁大了眼睛问陈寡妇:“你不会是在说胡话吧?” 陈寡妇现在恨死施家人了,听到赵氏说这样的话,她以为是自己又被羞辱了。 忍无可忍下便破口大骂:“我说你奶奶个腿的胡话,你们老施家不要得寸进尺,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把我逼急了,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赵氏哪能忍下这莫名其妙的挑衅,袖子一撸,直接冲了上去。 “你可死八婆,还敢骂人,看我不先把你的嘴撕烂!” 两个女人顿时厮打在一起。 人群后围观的施静宜有些无语,泼妇的心思真的很难懂。 她看了眼身旁的宁辞,道:“要不我们先走吧。” 气出了,热闹也看完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两人折身离开了打架现场。 驾着马车的宁辞远远看到家门口站了个人,眉毛一拧,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上了麻烦。 那日他到山上打猎,经过山脚的小溪顺手救了村里王屠夫的女儿王秋菊。 结果王秋菊就跟脑袋搭错筋了一样,缠上他了,有事没事总往他家里跑,今天送双鞋,明天送几颗鸡蛋,后天再送块猪肉。 宁辞就纳闷了,他像是缺吃少喝的人吗? 什么都不缺的宁辞冷着脸把人赶走了,可王秋菊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走了还来,越来越上瘾! 这次他看到院门站着的王秋菊,打算掉头就走,但是王秋菊已经看到他了,一路小跑着向他赶来。 “宁大哥,你回来了!” 宁辞的嘴角抽了抽,有你在,我哪敢回来啊! 王秋菊像是看不到他脸上的不情愿一样,羞答答地从袖袋里掏出个荷包,“这是我绣了好几天的荷包,送给你。” 宁辞纹丝不动,“不好意思,我不需要荷包。”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补充道:“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那施静宜呢!” 王秋菊不甘心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虽然皮肤黝黑,脸上还有道疤痕,但五官端正,身材魁梧,比村里很多男人都要强。 而且他家里还有辆马车,穿的也是精细布料,家底肯定富足。 要是嫁给他就能吃穿不愁了! 王秋菊自认为是村里条件最好的女子,她是王屠夫的女儿,家底丰厚,长相身段也都不差,去她家说媒的媒人都快把门槛踏平了好不好? 他宁辞凭什么看不上她? 还说让人看见影响不好,她都看见了呢,他天天都往施家跑,还跟施静宜出双入对的,那时候就不嫌影响不好了? “你每天跟在施静宜屁股后面,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你跟她不一样。” 王秋菊一叉腰,不服气地看着他,“有什么不一样?” 宁辞的目光落在她黝黑的脸颊上,轻声道:“她比你漂亮,也比你聪明,更比你知分寸。” “你真过分!” 王秋菊眼睛都气红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宁辞哪见过这场面,连解释道:“王姑娘,我无意冒犯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王秋菊一瞪眼,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哭着跑远了。 宁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呐,就是不肯接受现实。 跟施静宜比起来,她的确差了十万八千倍。 王屠户家,王森见妹妹哭着跑回家,心疼坏了,连忙上去追问原因。 王秋菊又羞又恼地瞪了王森一眼,“都怪你那未婚妻的妹妹,不知廉耻地跟外男搅合在一块!” 王森一听见“未婚妻”三个字就冒火。 这王森就是和施妙宜定亲的男人,本来他见施妙宜模样不错,还挺满意这桩婚事,谁能想到那不要脸的施家竟然背着他把施妙宜送到了赵家! 虽说她当天就被接了回来,但到底是嫁过一次的破鞋了,谁还敢娶? 王森早就怀了退亲的心思,但他爹不肯啊。 王屠夫是个厚道人,总觉得施妙宜摊上那样的家人已经够惨了,这时候再过去退婚,岂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可王森从哪起就再听不得“未婚妻”三个字,总觉得人家在嘲笑他戴了绿帽子! 这回王秋菊算踩了他的痛脚。 王森厌恶地皱起眉,“你别在我面前提她,晦气!” 王秋菊眼珠一转,拉住了王森的胳膊,“哥哥,我也觉得她家的人晦气,要不然我们去把婚事退了吧!” 敢抢我男人,那我就不让你家里人好过! “我是想退亲啊,可是爹不是不同意吗?” 王森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就瞒着爹把亲事退了。”王秋菊目光坚定,“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就是不同意也无可奈何了。” 王森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可行,“我现在就去叫娘,咱们一块去施家把婚事退了!” 郑氏等人在宅子后面的荒地种菜,家里没个菜园,来回买菜挺不方便的。 施妙宜正挑着两桶水,王家三人堵到了她面前。 王母满脸堆笑地看着她,心里有些惋惜。 这闺女能干啊,可惜遇到了这样的事。 “妙姐儿啊,伯母今儿过来有话和你说。” 施妙宜见王家三人同时过来,立马就猜到是什么事了。 自从经历过赵家的事情后,村里有了很多关于她的流言,其中有很多都污秽不堪,她多少都听了些,也不是不在意,就是在意了也无可奈何。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还能堵了别人的嘴不成。 王家退婚这事,她也预料到了,人没在风口浪尖上来退婚,她就很感谢了。 “伯母先等一下,我把水放到菜地就来。” 王母点点头,道:“那顺便把你娘也叫回来吧。” 施妙宜更加笃定了他们的来意,虽然早料到会是这结果,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娘,王家的人来了。” 施妙宜站在地头喊了一声,郑氏闻言连放下锄头往路边走。 郑氏也是个聪明人,听见王氏便猜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她不怨别人,只是实在心疼大女儿。 清清白白的闺女,却因王氏做下的恶落得如此田地,真是老天不公啊! 第三十七章 向她道歉! 施静宜见姐姐情绪低落,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大姐,别难过,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没必要在棵歪脖树上吊死。” 记忆里那王森个头不高,长得贼眉鼠眼,仗着家里有钱横得跟螃蟹似的。 跟这样的男人退婚,是大姐走运了! 但施妙宜却不这样想,世上的好男人的确很多,可她一个都配不上了。 她冲施静宜摇摇头,没说话。 王母见到郑氏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郑家嫂子啊,你回来啦?” 郑氏没有与她寒暄,转头看向施妙宜道:“你回屋拿五两银子来。” 两家定亲的时候,王家给了五两的订婚钱,虽然这银子落到王老婆子手里了,这会退亲她还是要还回去,省得落人口舌。 王母一听郑氏说五两银子的事,脸上堆满了笑,“郑家嫂子啊,真是对不住了,我家森儿相中了别人,非闹着要娶。我想着结亲又不是结仇,还是要孩子们都同意了才成,所以咱们两家的婚事就作罢吧。” 旁边站着的王秋菊翻了个白眼,语带嘲讽:“什么相中了别人?明明是她施妙宜配不上我大哥,娘你说话没必要非要拐弯抹角!” 拿着银子走来的施妙宜闻言脸上血色褪尽,深吸了两口气,才将眼泪憋了回去。 “娘,银子拿来了。” 王秋菊趾高气昂地看着她,扬声道:“哟,我的好嫂子来了啊,不对,现在不是嫂子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都嫁过人了还不知道退亲!” 施静宜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道歉!” “你怎么打人呐!” 王森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将妹妹护在身后,不满地看向施静宜。 “就允许她满口喷粪,不允许别人教训她了?”施静宜面色阴沉拽住了王秋菊的胳膊,硬是将她扯到了施妙宜面前,“道歉!” 王秋菊捂着红肿的脸颊,狠狠地瞪了施妙宜一眼,“我说的有错吗,她本来就是个……” “啪”的一声,施妙宜又是一巴掌,打得王秋菊脑袋嗡嗡响,嘴里一股猩甜。 这回王母也不乐意了,扑上前扶住了女儿,“我闺女说得一点不错,你们施家就是不要脸,有婚约了还能把闺女嫁给别人!这不是给我家森儿戴绿帽子吗?” 施静宜一脚将人踢翻在地,“你最好把嘴放干净点,要退婚,我们施家不拦着,但你们敢胡说八道,我要你们好看!” “静姐儿,不要动手!” 施妙宜忍不住开口,一抬头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怎么说都成,就是别怪罪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施静宜听了她的话心里疼得厉害,她的傻大姐啊,真是太善良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郑氏道:“娘,把银子给他们吧。” 然后转头看着王母,“做人要讲良心,对不起你王家的人是二房的死老太婆,和我大姐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样恶语中伤,就不怕有报应吗?” 王母自知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拖着儿子女人便离开了。 反正已经成功退婚,以后施家人再怎么着都和王家没关系了! 经王家人这么一闹,家里人都是垂头丧气的,尤其是施妙宜,一直在偷偷抹眼泪。 施静宜看着揪心,“你们都别难过了,看王家那尖酸刻薄样,大姐要是真嫁过去了那才是倒霉呢!” 郑氏强打起精神附和:“对,咱家妙姐儿条件这么好,以后肯定能找个更好的。” “不找也行啊。”施静宜拉住施妙宜的手,柔声道:“我听说过一个很独特的地方,那里的女人像男人一样在外工作赚钱,她们可以自己养活自己,遇到合适的男人就结婚,遇不到呢就自己生活,日子过得一样快活。” “那些人就像二姐一样对吗?” 施雪宜一脸崇拜地看着施静宜,她二姐可厉害了,会挣钱,会给人看病,还能做很多好吃的! “对,不仅二姐,大姐也可以做到。”施静宜拉紧了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大姐聪明又勤劳,肯定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赚大钱,为什么非要纠结嫁不嫁人的问题呢?” 施妙宜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呼吸越来越急促,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对啊,她可以努力养活自己,甚至可以为家里赚钱,为什么非要嫁人? 她擦了下眼泪,反握住施静宜的手,语气充满了力量:“静姐儿说的对,不嫁人,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 郑氏见女儿重新振作起来,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懂事,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总是忙前忙后的,现在又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她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回来! 王家与施家退亲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村子,王屠户知道后发了好大的火,但木已成舟,只能痛骂王母一顿作罢。 王秋菊一到村口就有人围着她打听退婚的事,她脸上的红肿还没消下去,施静宜那小贱人下手可真狠,一巴掌打得她头晕了好久。 这个仇叫她如何忍下去? 她施静宜不是不让她乱说话吗? 她偏要说! 她要让大家看看施家女儿都是什么货色! “施妙宜真是个不要脸的,自己明明是个破鞋,还抓着亲事不放,要不是我家找上门去,她们不知道还想拖多久呢!”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有人听不下去解释道:“说到底妙姐儿也是被王老婆子害的,赖不得她,而且那天静姐儿不是又把她救回来了吗,我觉得应该没啥事。” 陈寡妇插嘴道:“怎么没事?我可是亲眼瞧见了,妙姐儿回来的时候换了件新衣裳,那衣裳漂亮的很,肯定是在赵家换的!” “你觉得没事,那你把她娶回家啊!” 王秋菊不满地看了眼为施妙宜说话的男人。 陈进尴尬地挠了下头,他都是孩子爹了,怎么能娶人家小姑娘呢! 王秋菊撇了撇嘴:“不娶你就别说话!就施妙宜这样的女人,我看十里八村都没人敢娶!” 这一句话戳中了很多人的心思,就算那丫头真是清白的,但名声已经坏了,谁愿意娶个名声败坏的媳妇呢? 除非……那男人是个不健全的。 有娶不到媳妇亲戚的村民,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第三十八章 没人要的破鞋 施静宜这几日总能看到有妇女婆子在她家附近转悠,有时还要对她和大姐指点一番。 家里人一直忙着摘葡萄,制作葡萄酒,压根没工夫搭理她们。 直到村里的钱媒婆迈进了她家的门。 钱媒婆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巧嘴,经她牵线婚事就没有不成的。 这回到施家说亲,她可是考察了很久。 施妙宜虽然名声不好听了,但到底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模样俊,身段好,还是干活的好手,若是男方条件太差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那些死了老婆要续弦的,又老又穷的找过来,她压根没答应。 这次她要介绍的对象是隔壁村的张勇,这孩子好啊,长得标志,个头也高,还是家中独子,就是小时候爬树摔断了腿,左腿落下了残疾,拖到二十岁都没成亲。 张勇娘说了,她就是看中了施妙宜勤劳肯干,别的什么都不在意了。 钱媒婆一进门就连声道理,包子般的圆脸上堆满了笑,“郑嫂子,天大的喜事啊!” 郑氏把人迎进屋,让施妙宜帮人添了杯茶,寒暄道:“钱媒婆,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媒婆进门便是来说亲,只是家里有两个到定亲年龄的闺女,不知道她想给哪个说媒。 钱媒婆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盯着施妙宜,这丫头果然长得好看,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张勇做梦都娶不到这样的媳妇勒! “我听说你家妙姐儿跟王家退婚了?” 郑氏有些尴尬地点点头,转头对施妙宜道:“妙姐儿啊,你去菜地看看要不要浇水,这两天太阳毒。” 施妙宜垂下眸子,低声应了声好,转身出了堂屋。 郑氏见人走得远了,才继续道:“钱媒婆,您这次来是想给妙姐儿说亲的吧?” “可不就是妙姐儿吗?你这闺女生得好,从头到脚都没得挑,这两天来找我说媒的人,没十个也有八个!” 钱媒婆拖着茶杯又咂摸了一口,你别说,这施家的茶还挺好喝。 “这里头我觉得隔壁村的小伙子和你家妙姐儿最般配,他今年二十,比妙姐儿大个几岁,但是男人嘛,年纪大些才知道疼人。” 年龄方面,郑氏觉得是没什么问题,她比较看重的是男方的品行,和家里的情况。 可千万不能再定个王家那样的亲事,让妙姐儿再伤心一回。 “那小伙人品如何,家里情况复杂吗?” 钱媒婆一看有戏,语气更加殷勤:“小伙子长相身高都没得挑,人也踏实勤快,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至于他家里的情况,郑嫂子你就放心吧,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都是好相与的,完全不用担心婆媳问题!” 这人的条件实在好,好到让郑氏不敢相信。 “既然他家里条件那么好,问什么到二十岁都没成亲呢?” 钱媒婆面上一僵,这郑氏果然不是好糊弄的,“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小时候爬树摔断了腿,留下点病根……” 那就是个瘸子了? 郑氏心里一刺,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命运。 她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坡脚的施宝智,结果人家不仅不珍惜她,还处处挑刺,满是抱怨。 她绝对不能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郑氏拉下脸,面色难看,“钱媒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桩婚事不合适,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钱媒婆连忙解释道:“郑嫂子,你别急啊,这赵勇虽然腿有些瘸,但干起活来还是没影响的!” “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把妙姐儿嫁给一个瘸子的!” 郑氏声音冷硬,直接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很明显有送客的意思。 钱媒婆也生气了,扯开了喉咙道:“你以为你家妙姐儿还跟之前一样是个黄花大闺女吗?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滚!马上滚出去!” 郑氏气得脸颊通红,指着大门将钱媒婆往外赶。 钱媒婆不依,来之前她可是拍着胸脯向赵勇娘做下保证,还收了一两的做媒钱,要是就这么被赶出去了,她不仅坏了口碑,还要赔人家银子。 “妙姐儿今年已经十六了,换作别人家的闺女孩子都能满地跑,你还要把她留到什么时候?听我句劝,还是早点同意了亲事,两全其美不好么?” “钱媒婆既然觉得赵勇条件不错,干脆把自己嫁过去好了,到时候你有家了,赵勇也有媳妇了,这才真是两全其美!” 施静宜一脚将钱媒婆踢到大门外,在她的叫骂声响起前关上了大门。 钱媒婆在门外咒骂了两句,自觉无趣地回到了村子。 敢得罪她,看你施家的闺女还嫁不嫁得出去! 郑氏所担心的也是这件事,人都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媒婆,这要是把媒婆得罪了,家里孩子的亲事可就难办了! 施静宜可没这方面的顾虑,她要抓紧时间挣钱,到时候她有钱还有颜,还怕找不到好男人? 另一头的施妙宜却不像她这么洒脱。 她在屋后浇菜时听到了钱媒婆的话,每句都在往她心窝子里扎。 不就是在赵府走了一遭吗,她怎么就活该被人这样羞辱? 施妙宜越想越难过,最后坐在低头哭了起来。 “施大姑娘,你是在哭吗?” 躲在草丛里的陈顺听见她的哭声,忍不住走了出来。 施妙宜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擦擦眼泪,挑起水桶欲走。 “你别走啊!” 陈顺伸手去拉施妙宜的胳膊,被她眼疾手快地躲过了。 “陈顺,你想干什么?” 施妙宜回头,冷冷地呵斥他。 陈顺讪讪地地缩回手,咧开了大嘴,“我这不是一时着急,你别在意。” “我问你躲在我家后面干什么?” 施妙宜的眼中充满防备,陈顺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最爱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被人抓住还不肯承认,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能把人气死。 这回他藏在自家屋后,肯定也是没安好心! 陈顺挠了下头,笑得一脸荡漾,“我躲在这,自然是想看你啊!” 施妙宜被他猥琐的笑容恶心到,扭头飞快地往前跑。 “你跑什么?” 陈顺拽住了水桶,往后一拉,施妙宜被拉的一个踉跄,倒在了路边。 “就你这么个破鞋,大爷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还敢跑?” 施妙宜啐了他一脸,“你个不要脸的泼皮,我就是出家姑子都不会看上你!” 陈顺遭她羞辱,恼羞成怒,伸手去摸她的脸,边摸边笑道:“当什么姑子,跟着我不快活吗?” 第三十九章 屁股上有胎记 “你想怎样快活?”闻声赶来的施静宜掷出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地砸到陈顺的手背上,“来,告诉姑奶奶你想怎样快活?” 陈顺一声惨叫,连忙缩回手,扭头恶狠狠地看着施静宜,“你个臭娘们,是不要命了吗?” 施静宜红唇紧抿,一眼不发地往前走,待走得近了,忽然抬腿将陈顺踹翻在地。 陈顺扑腾着胳膊,想要爬起,却被施静宜踩住了胸脯。 “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打我姐姐的主意!” 陈顺被她踩得气都喘不匀,但仍梗着脖子道:“施妙宜她不就是个被人玩过的破鞋,装什么清高!” “是么?”施静宜从腰间摸出把匕首,俯下身,明晃晃的刀刃对准了陈顺的下身,“再给你一个重新开口的机会。” 陈顺被她冷酷的表情吓得浑身发抖,“是王秋菊,王秋菊说施妙宜是个没人要的破鞋,谁想娶就肯定能娶到。不过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没有半点掺假!” “喜欢,你配吗?” 施静宜一甩手,那匕首直接擦着陈顺的裤裆扎进土里。 陈顺被吓得一个激灵,裆部流出一股子腥臊的液体。 施静宜嫌恶地皱了皱眉,扶起施妙宜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眼前烂泥般的男人,施静宜眼珠一转,忽想出个计策来。 王秋菊,你不是爱传闲话吗,那就让你尝尝被人传闲话的滋味! 施静宜垂下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顺,“陈顺啊,我问你,你想娶老婆吗?” 陈顺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他都二十八岁了,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能不想娶媳妇吗? “我教你一招,保准能让你娶到媳妇。” 施静宜勾起唇角,笑得格外恶劣。 “你不是经常干那些翻人墙头,偷鸡摸狗的勾当吗?等会儿回到村里,你就跟人说你到王家偷东西,正好看到了王秋菊在洗澡,说得越香艳越好。” 陈顺挠了下脑袋,“关键这说了人家也不信呐。” “怎么会不信?”施静宜眉梢一挑,脸上的笑容肆意张扬,看得陈顺都呆住了,“你就说你瞧见王秋菊屁股后面有块红色的胎记,做不得假。” “王秋菊屁股后面真有块胎记?” 陈顺瞪大了眼睛,要是真有,这事她可真不能抵赖。 “你说呢?”施静宜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只道:“让你怎么样说你就怎样说,这事成了你就能娶上老婆了。” 一听见老婆二字,陈顺就忍不住笑起来,那可是村里的小辣椒王秋菊啊,好多人都娶不到呢! 陈顺爬了起来,穿着满是尿骚味的裤子乐呵呵地走了,“你放心,这事肯定能成!” 施妙宜扯了下施静宜的胳膊,问道:“静姐儿,你是怎么知道王秋菊屁股后面有块胎记的?” “我不知道啊。”施静宜回答得很干脆。 施妙宜这回更不懂了,“不知道你还让陈顺这么说,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施静宜摸了把她被眼泪浸湿的脸颊,无奈道:“我的好姐姐啊,你还是太善良了。” 王秋菊敢在外面编排她姐姐,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让她感受一下被人诬陷,又百口莫辩的感觉。 至于她屁股上到底有没有那块胎记,谁在乎呢? 村里的那群人,只会吃瓜看热闹罢了。 陈顺回到村子后果然拉着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吹起了牛,“我跟你们说啊,昨天我到王屠夫家偷猪肉,结果碰到好东西了!” 几人一听连忙凑上去追问,“碰见什么好东西了?” 陈顺咂摸咂摸嘴,露出猥琐的笑容,“我看到王秋菊在洗澡!” 几个小伙全都瞪大了眼睛,精神抖擞,“真的吗?你真看到了?” “可不是嘛,你们别看王秋菊脸黑,但那胸脯和屁股蛋可是白花花的,跟白面馒头似的,诱人的很,要不是我定力好,直接就从墙头掉下来了。” “你可拉倒吧,就你还定力好,一天到晚净吹牛!” “你们不信是吧?”陈顺摸着下巴,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王秋菊屁股后面有块红色的胎记,巴掌大小,我瞧得真真的!” 他这么一说,原本有些怀疑的人都相信了,连胎记都看得那么清楚,还能有假? 于是几人有浪笑着拉住陈顺,非逼着他再讲讲细节,讲到最后一群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双眼通红。 王秋菊这臭丫头,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总拿鼻孔看他们,这次洗澡被看光光,看她还有什么脸横! 于是王秋菊洗澡被看,屁股上有胎记的事跟长了腿似的,很快传遍了陈家村。 在外头遛弯的王森最先听到这消息,拔腿便往家里跑。 王秋菊正在卧房里绣荷包,突然被王森揪住了胳膊,“妹妹,我问你,昨天你洗澡了吗?” 王秋菊脸一红,“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森急得牙直打颤,“我就问你洗澡了吗?” “洗……洗了。” 夏季天热,她几乎每天都要洗澡。 王森松了手,又急又气地跺了下脚,“昨天陈顺到咱家偷东西,正好撞见你在洗澡!” 王秋菊身子一僵,如坠冰窟,“怎么会……被他看见呢?” “何止是看见了,他还在村里头四处炫耀呢!” “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王秋菊提起一口气,抓起手边的剪刀就往外冲。 陈顺正村口和另一批人吹嘘自己的“战绩”,王秋菊举着把剪刀就冲进了人堆。 “陈顺,你个不要脸的泼皮,我要杀了你!” “哎呦,这不是王家的宝贝闺女吗?你怎么还敢出来啊?” 说话的是同村的栓子,他早就看上了王秋菊,还特意请媒人到王家说过亲,结果被王秋菊直接赶出家门。 这狗眼看人低的小娘们,这会儿不嘚瑟了吧? 王秋菊气得脸皮黑紫,死死瞪着躲在人后的陈顺,恨不得将人抽筋剥皮。 同村有嫉妒王秋菊家境的姑娘也开始阴腔怪调地嘲讽她:“有些人的脸皮可真厚,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一根绳吊死的心都有了,那还敢出门啊。” 王秋菊剧烈地喘息着,憋在眼眶的泪水不停地往下落。 第四十章 烦人精又来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王母心疼地将女儿抱进怀里,替她擦了擦眼泪,小声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可千万不能承认昨晚洗过澡,咱们来个死不认账。” 王秋菊深吸一口气,对,陈顺肯定是在胡说,她不能承认,承认了她这辈子就完了! “陈顺你就是不满我曾言语讽刺过你,特意编瞎话来败坏我的名声!” “谁败坏你的名声了!”陈顺探出头,小声地反驳她。 王秋菊见他如此心虚,更笃定了心里的猜想,“就是你,不要脸的陈顺在编瞎话!” “得了吧。”栓子嫌弃地看着她,“人都看见你屁股上的胎记了,还编瞎话呢!” 什么胎记? 她身上根本没有胎记,这陈顺就是在随口瞎掰。 “你放屁,我身上压根就没有胎记!” 栓子反驳道:“有胎记你也不会承认呐!” 又有人猜测道:“那胎记长在屁股上,自己也看不到啊,倒是别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王秋菊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在人群里游行。 可是不是的,她身上明明没有胎记。 但没有人肯听她的话,那些人只会嘲笑她。 王秋菊越想越气,头也越来越沉,最后昏倒在王母怀里。 王母又哭又喊地将女儿抱回了家。 正主走后,村民们又兴致勃勃地议论起来。 其中有羡慕陈顺走了狗屎运的,也有鄙夷陈顺不要脸的。 不管别人如何看,陈顺心里是美滋滋的,现在王秋菊的名声是臭了,除了他没人敢娶,他得回家收拾一下,找出点银子到王家提亲去! 王秋菊被抱回家后就醒了,醒来后一直蒙着头掉眼泪。 王母也被气得哭个不停,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母女俩抱头痛哭时陈顺揣着几十个铜板到了王家。 王森正黑着脸坐在堂屋,见到来人直接举起凳子往他身上砸。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敢污蔑我妹妹!” 陈顺连连躲闪,最后钻进了王秋菊的闺房。 王秋菊看到他尖叫一声,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外砸。 “滚,你快滚!” “我滚哪去啊?”陈顺眼睛一眯,表情猥琐地看着她:“如今你的身子被我看光了,除了嫁给我,就没第二条路可选,你还让我滚?” 陈顺的话提醒了王母,她是个爱面子的人,现如今除了把女儿嫁给陈顺,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的森哥儿还没娶亲,要是因为这事坏了家里的名声,找媳妇都会困难许多! 王森冲进屋子,一手抓住陈顺的衣领,一手举起凳子,还未下手便被王母喝止。 “森哥儿,住手!” “怎么了?”王森不明所以地放下凳子。 王母目光犀利地看着陈顺,半晌指了指凳子,道:“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陈顺笑呵呵地坐下了,他就说嘛,把王秋菊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家秋菊,那你准备了多少彩礼?” 陈顺从袖袋里摸出几十个铜板,摊在手心,“这是我家所有的继续,都给您。” 王母看着那些铜板,额头的青筋直跳,“就凭这么些银子,就想娶我家秋菊,你做梦呢?” “我现在是没钱,但我可以保证,以后肯定会努力挣钱,一定不让秋菊过苦日子。” 陈顺说起谎话是张口就来,反正把王秋菊娶到家,她就跑不掉了,到时候挣不挣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母心动了,这个时候她只想着把女儿推出去,却完全不想陈顺此人说话是否靠谱。 王秋菊也看出了母亲的意图,哭着抱住了她的胳膊,“娘,你不能把我嫁给他,他就是混蛋!” “可是除了他,别的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娶啊!” 就算有人愿意,也是些歪瓜裂枣,说不定还不如陈顺呢! 王秋菊喘着粗气,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她这么好看怎么会嫁不出去? 宁辞,对,她要去找宁辞! 宁辞那么善良,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王秋菊头都不会地冲去家门,往山脚下跑。 宁辞正在帮施静宜搬运葡萄,这两天葡萄成熟的多,施静宜打算多卖点新鲜葡萄,挣些快钱,然后把宅基地买下来。 “宁大哥!” 王秋菊看见宁辞的马车就开始挥着胳膊高声呼喊,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烦人精又来了! 宁辞眼皮子狠狠跳了两下,手脚迅速地将葡萄框塞进马车。 车辕上的施静宜闻言冲他眨了下眼睛,“宁大哥,啧,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妹妹啊?” 宁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老跟在他身后宁大哥,宁大哥地叫,现在混熟了就翻脸不认人,张口就是“宁辞”。 哼,这冷漠无情的臭丫头! 王秋菊慌里慌张地跑到宁辞跟前,一抬头,眼泪就往下掉,“宁大哥,你救救我吧,我娘要把我嫁给陈顺那个泼皮!” 宁辞歪着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娘让她嫁给谁,跟他有关系? 车辕上的施静宜捏尖了嗓子道:“宁大哥,你快救救人家呀,看人家哭得多伤心。” 宁辞磨了下后槽牙,臭丫头今天好欠揍! 王秋菊听见施静宜的声音吓了一跳,先前她只顾着向宁辞求救,压根没注意到周围还有人,抬头看到施静宜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时,她的肺都快气炸了! “施静宜,你还要不要脸,竟然偷听别人说话!” 施静宜挤着眼睛冲她笑:“我要不要脸无所谓,重要的是王小姐这脸皮子可真厚,村里都闹成那样了,还有脸跟别人互诉衷肠。” 王秋菊脸色一白,再不敢和施静宜顶嘴,只红着眼睛望着宁辞,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宁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切都是陈顺那个无赖信口胡说的,我是清白的!” 宁辞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清白”,什么“无赖”,都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往后退了一步,躲开王秋菊伸过来的手,“王姑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是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往我这跑了。” 旁边看戏的施静宜乐坏了,她光忙着挣钱,竟然错过了一出好戏。 看着王秋菊深情错付的可怜模样,她真是太快乐了! 第四十一章 你对静丫头做了什么 “都怪你!”王秋菊将目光落在施静宜身上,一脸愤怒,“要不是你个小贱人,每天跟在宁大哥身后勾引他,他怎么会对我这么冷漠!” “我,勾引,他?”施静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宁辞,十分无辜,“我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就是你……” “闭嘴!”宁辞爆喝一声,脸色铁青地看着王秋菊,“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不喜欢你,跟别人没有关系!” 王秋菊顶着双水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宁大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宁辞咬牙切齿:“因为我不喜欢丑的!” 王秋菊如遭雷击。 宁辞继续补刀:“我也不喜欢愚蠢的!” 王秋菊泪如雨下。 宁辞偏过头,实在看不下去她这鼻涕眼泪糊作一团的惨烈画面,“请王姑娘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王秋菊悲愤交加地捂脸跑了,跑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施静宜一眼。 施静宜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宁辞,能向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那天我随手救了她,然后就被她缠上了。” 宁辞脸色铁青,就问这世上还有比他惨的人吗? “我问的是她为什么要骂我?” 施静宜的语气不善,之前她还在纳闷,她家跟王家也不算有仇,为什么王秋菊却总是跟她作对,每次看见她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今天这一出,总算让她弄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宁辞的锅! 自己惹了烂桃花,害得她家里人受连累,这倒霉催的! 宁辞还未组织好语言,施静宜便扬起马鞭,驾着马车从他面前跑过,顺便丢下一句话:“以后不要来我家吃饭了!” 宁辞:“???” 不就是被骂两句,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于是当晚宁辞带着两只鲜活的野鸡敲响了施家的门,施雪宜一蹦一跳地开了门,他就刚闻了一鼻子饭菜的香味,施静宜就黑着脸把门给关了。 “二姐,你为什么把门关上了,宁大哥还在外面呢!” 施雪宜不解地看着施静宜,伸出小胖手想再把门拉开。 施静宜横了她一眼,“敢开门,晚饭没你的了。” 宁大哥哪有晚饭重要,施雪宜连忙缩回小胖爪,跑回了堂屋。 门外的宁辞敲敲门,“静丫头,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施静宜冷笑一声,“你去问问王秋菊干了什么好事!” 宁辞眼皮子跳了跳,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 “好,我现在就去问她,你把这两只野鸡收了!” 他抬起胳膊将野鸡扔进了院子,然后转头朝王家走去。 王家这会儿正在和陈顺家商量亲事。 陈顺幼年丧父,家里只有个瞎眼母亲。 陈顺娘听到儿子要娶媳妇的消息,二话不说就拄着拐棍去了王家,这王家姑娘被儿子看光了儿子,可不就落到她手里,任她拿捏了吗? 王秋菊从宁辞那回来后就躲在房间哭,任谁说话都不理。 此时听着陈顺娘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她更加绝望了,要是真嫁过去,她还有好日子过吗? 王母和陈顺娘因为彩礼钱吵得不可开交,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站在自家门口。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上前问道:“小哥,你要找谁?” 宁辞看着与王秋菊长相相似的妇女,冷声道:“王秋菊在家吗?” 竟然是找自家女儿的,她忍不住多看了宁辞一眼,这人虽脸上有疤,但五官端正,器宇轩昂,怎么看都比陈顺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好看。 而且他还在这个时候找自家女儿,莫不是……? 王母喜不自胜,连将人往屋里请,“在家,在家,年轻人,你快进来,我去叫她出来!” 王秋菊听到母亲说外头有个脸上有疤的男人找她,一时间都不敢相信,直到看到窗外男人的身影,她才激动地叫出声! 她就说,村里就没有看不上她的男人! “宁大哥,你来了。” 王秋菊绞着手指,露出娇羞的表情。 宁辞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恶心,所以脸色更冷了,“我问你,你对静丫头做了什么?” 静丫头? 王秋菊猛地抬头望着他,男人的脸上满是厌恶,哪有一分喜欢? 所以现在是来兴师问罪了吗? “我对她做了什么?我打又打不过她,骂又骂不过她,我能对她做什么呢?” 宁辞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静丫头向来不会主动惹事,若不是王秋菊惹了她,她怎么会又打又骂!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我再问你一遍,你对静丫头做了什么?” 王秋菊被他眼中的凶光吓到,但还是壮着胆子道:“我就是什么都没做!” 不肯说实话是吗? 宁辞突然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男人的力气真大啊,王秋菊顿时喘不过气,憋得脸颊通红。 王母见女儿被掐脖子,哭喊着扑了上去,结果被宁辞一脚踢翻在地。 “现在想起来了吗?” 男人语调低沉,传到耳边却让人毛骨悚然。 “想……想起来了……” 王秋菊挣扎着吐出一句话。 宁辞松了手,冷眼看着她。 王秋菊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我怂恿哥哥去她家退亲,还侮辱了她大姐。” 院里的陈顺默默补刀:“她还在村里散播谣言,说施静宜的姐姐是没人要的破鞋!” “什么谣言?”王秋菊扭头瞪着陈顺,“那分明是……” 是事实…… 最后两个字她没敢说。 因为宁辞的表情凶狠,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他转头看向陈顺,那男人穿着破衣烂衫,生得贼眉鼠眼,一副猥琐小人相,和同样手段卑劣的陈顺倒是相配。 “你是想要娶她?” 宁辞轻启薄唇,淡淡地问道。 陈顺连忙点头。 “娶吧,要是能娶了她,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陈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宁辞,“你在说笑吧?” “我宁辞向来说话算数。”他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到陈顺面前,“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找我拿剩余的四十两。” 陈顺捧着沉甸甸的银子,眼中发出精光,“您放心,我一定会把王秋菊娶回家!” 娶了漂亮媳妇,还能得到五十两银子,这便宜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宁辞垂下眼睑不再看他,转头看着瘫在地上的王秋菊道:“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对施家人动手,你这条命就别要了。” 第四十二章 被蛇咬了 宁辞从王屠户家出来后天色已经擦黑,村民们大都回家吃晚饭了,村子里格外安静,只是不是传来几声犬吠,一派祥和。 饿着肚子的某人心情差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找到个吃饭的地方,难道就这样没了? 想到自己做的焦糊米饭,宁辞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可能的,他这就去找静丫头道歉! 为了美食低头,不亏! 只是静丫头如今正在气头上,他该如何顺利摸进家门呢? 宁辞正摸着下巴沉思苦冥,脚踝处突然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一条拇指粗的小蛇正盘桓在他的左脚处,而剧痛那处郝然多了道牙印。 他居然被蛇咬了! 宁辞倒吸一口凉气,就见那蛇咬了他一口后扭着身体飞快地爬进附近的草丛,而他的左腿由疼逐渐转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失去知觉。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冷静地分析了眼前的状况,然后拖着左腿,艰难地朝施静宜家走去。 郑氏等人刚吃过饭,一家人坐在堂屋里聊天。 敲门声响起后,施雪宜连从座位窜起,飞奔着将门打开。 看见门外站得笔直的宁辞,她眨了眨大眼睛:“宁大哥,你来晚了,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 此时宁辞的左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连脑袋都是懵懵的,他强打起精神地施雪宜道:“快去把你二姐叫来!” 施雪宜点点头,又飞奔着跑进堂屋,“二姐,宁大哥叫你!” 这臭男人还敢来找骂? 施静宜眉毛拧得跟麻花似的,“让他回去,以后也别给他开门了!” “静丫头。”宁辞瘸着腿艰难地走进院子,月光下,他的一双唇瓣白得吓人,“你要不管我,我可要死在这了。” 施静宜听出来他语气不对,连走了出来。 宁辞几乎是强撑着身体走到院里,此时两条腿抖个不停,眼看着就要摔倒。 可他脸上仍带着笑,一派天真无辜的模样,“对不起,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这个她,就是王秋菊。 其实施静宜并不是真的恼他,这事说起来都是王秋菊一厢情愿,他和大姐都是无辜受害罢了。 之所以不让他进家门,也就是一时间气昏了头。 施静宜见宁辞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连上前将人扶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宁辞冲她扯出抹笑容,“被毒蛇咬了。” 施静宜看见他脸上的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被毒蛇咬了跑到她这来干什么? 还嬉皮笑脸的? “我说宁辞你是脑子有问题吧?被蛇咬了赶紧请大夫呀!” 郑氏听了这话赶紧往屋外跑,“对,娘现在去请大夫,你先把小宁扶到屋里。” 不知为何,宁辞看着面前小姑娘恼羞成怒的模样,心痒得厉害,好像那蛇毒顺着左腿爬上了心房,惹得一颗心跳得飞快。 施静宜把人扶到屋里,检查到伤口在左腿后,二话不说褪去了他左腿的鞋袜。 如豆的灯火照得少女脸色莹白,宁辞看着她光洁如玉的额头,只觉得被她手握住的那片肌肤烫得厉害。 蛇咬过的地方已经红肿得厉害,若是再不处理,恐怕整条腿都要肿起来。 这男人平常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遇到事就犯蠢呢! 施静宜气恼地拧了下他的腿肉,惹得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吸气声。 “活该!” 施静宜横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撕下他的衣摆。 “滋啦”一声,干脆利落。 接着将布条系在伤口上方几寸的位置,防止蛇毒蔓延。 打好结后她扭头对施妙宜道:“大姐,去把我放在床头的匕首拿来。” 拿到匕首后施静宜抬起头,正对上宁辞的眼睛。 男人双眼迷离,黑白分明的眼中光影朦胧。 她攥紧了手掌,深吸一口气道:“我要帮你放血,把蛇毒挤出来,可能有些疼,你忍一下。” 言罢她举起匕首,对准了伤口,毫不犹豫地下刀。 宁辞倒吸一口凉气,额头渗出颗颗汗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女毛茸茸的头顶,他的喉咙有些痒,情不自禁地抬手落在了她的发心。 的确很软,好像少时养的那只大橘猫。 施静宜的脊背一僵,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这男人,受伤了还不肯老实! 真不让人省心! 施静宜咬咬牙,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下,用尽全力挤出一摊黑血。 但是由于耽误的时间太久,蛇毒很明显已经蔓延到其他地方,现在做的这些只是亡羊补牢罢了。 郑氏领着大夫匆忙赶来,施静宜擦擦额头的汗,让开位置。 老大夫替他检查了伤口,分别开了外敷与内服的草药就离开了。 这年代没有专门针对蛇毒的血清之类,寻常人家被蛇咬了后只能按照土法子处理下,运气好的,休养个十天半月便可痊愈;运气不好的,因此丢掉性命都有可能。 施静宜看着躺在榻上无精打采的宁辞,心里直犯嘀咕,像宁辞这种年轻力壮的,应该能顺利挺过去吧? 宁辞当晚就在施家中休息,第二天早晨如愿吃到了施静宜特制的清热解毒粥。 “吃了这顿饭,我就把你送回去,以后到了饭点我就让家里人把饭送到你家里,你就不用特意过来吃饭了。” 施静宜给自己成了碗粥,边喝边对宁辞道。 宁辞捏着勺子,愣住了。 他心里还在为施静宜不再生气了而高兴,合着她还在生着气呢! “不用,我过来吃也方便。” 施静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其实王秋菊说得也有道理,你一个大男人总往我家里跑,总不太合规矩,以后就不要来了吧。” 宁辞捏紧了勺柄,闷头喝了一大口粥,烫得嘴里起了大燎泡。 他也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总觉得你是个不在乎那些东西的人。” 不知道为何,施静宜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一些落寞。 “我的确是不在乎那些,可是我家里人在乎。”施静宜表情认真,“我不想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伤害到他们。” “哦。” 宁辞低下头,又默默喝了口粥。 算了吧,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施静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忽生出一股子负罪感。 明明该生气的人是她,为什么他要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要不这样……你想吃什么就告诉雪姐儿,我帮你做。” 每日专供饭食,多高的待遇? 宁辞是个见好就收的,立马点头道:“好。” 停顿了一会他又道:“你一会要去镇上卖葡萄吧?我这里有份名帖,你拿着名帖去找他,他会给你开出更高的价钱。” 本来他打算亲自带着施静宜过去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第四十三章 中毒 宁辞口中的名帖是码头老大石磊的。 石磊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手下的生意涉及各行各业,就连要送进宫的贡品,都有许多是经他手的。 施静宜拿了名帖,装了满满两筐葡萄赶往码头。 石磊正在指挥手下搬货,前段时间他在石清县收了一批成色不错的丝绸布料,眼看着马上就到秋季,宫中贵人们要置办新衣,他要马上把货运到京城去。 “请问哪位是石磊?” 小姑娘的声音很清脆,石磊闻言转头一看,便见一位身穿青色绣花襦裙的少女拿着名帖问路。 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五官标致,皮肤水嫩,尤其是那一双杏眼,水蒙蒙的,仿佛含了层秋水,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出尘。 石磊有些惊讶,前两天上头说有人要来他做生意,就是这么个漂亮的女娃娃? 那边施静宜已经问好路,停下马车往石磊面前走。 “阁下便是石磊先生?” 施静宜一张口,石磊心中的惊讶更甚。 这女娃长了张涉世未深的脸蛋,言谈举止却从容不迫,甚至还有股压人的气魄。 “你就是要和我谈生意的人?” 施静宜点头,“在下姓施,石老板叫我施姑娘即可。” 她侧过身,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马车,“我带来的东西就在马车上,劳烦石老板叫人帮忙搬下来。” 石磊立刻安排了两个搬货工,将两大筐葡萄搬了下来。 看着筐里圆润饱满的葡萄颗粒,石磊都惊呆了。 这不就是当年他费尽千辛万苦到花圣国买来的水果吗? 好像叫什么葡萄? 就三斤,花了他整整两百两银子呢! 石磊揉揉眼,跟做梦似的,转头问施静宜:“这些东西是你带来的?” 施静宜点点头,“对,石老板要的话就开个价吧。” 石磊往前走了两步,趴到筐边,忍不住摘下一颗放入口中。 酸甜多汁,冰凉爽口! 吞下去后心肝脾肺好像都舒爽了! 比他花高价在花圣国买的还要好! “三百两银子,这两筐葡萄我都要了。” 这玩意要是送到宫里,那群娘娘们还不抢疯了? 石磊吞了下口水,继续道:“你那边还有没,要是有的话我全都要了。” “有还是有的,就是不多了。” 施静宜有些懊悔,要是能早点认识石磊就好了! 山里的葡萄说成熟就熟了一大片,全都拉到镇上卖不太现实,所以多数都被她制作成葡萄酒藏在了山洞里。 现在果园里已经没有多少货了。 不过另一边的梨子快要成熟了,她前几天还摘下来尝了口,已经有甜味了。 “施姑娘,你把货全都带过来吧,正好明天我要去趟京城,一块带过去,能卖个好价钱。” “那好,我现在把剩余的都给您带来。” 施静宜点头,连翻身上马,打算再回去摘两筐葡萄送来。 这一来一回又可以卖个几百两,再加上她之前买的,足够将她家附近的几十亩荒地全都买了。 倒时候她把自家地盘一圈,别人想进山都没路了! 买不起山,她还买不起荒地吗? 施静宜心情很好,将马车赶得飞快。 出了镇上往南便是会陈家村的小路,半晌午的路上并没有人,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趴在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路口的方向。 很快,赶着马车的施静宜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一个蒙面男人问道:“是她吗?” 黑脸男人道:“就是她!” “兄弟们,准备好!” 施静宜横着歌赶路,行到某处时怀里的小智突然闪起了红光。 “前方五十米发现十名成年男性!” 可惜马车跑得太快,她还未反应过来,那群蒙面男人便突然冲了出来。 其中一人功夫格外好,飞身跃上马车,一拳打中了施静宜的胳膊。 施静宜闷哼一声,也翻身踢了那男人一脚,随即跳下马车。 众人连举刀将她围了起来。 “你们是谁派来的?” 施静宜冷眼看着众人。 有一男人挥刀向她砍去,嘴里念道:“你管我们是谁派来的?你只需要知道,今日是你的死期就成!” 施静宜眉头一拧,迅速侧身躲过,同时甩出手中鞭子缠住了男人手里的大刀。 男人握紧刀柄扯了一下,竟没扯动,咬牙切齿地朝她奔去。 施静宜娇呵一声,胳膊发力,直接将人拽倒在地。 接着又是另一男人冲了上来,被施静宜甩鞭缠住了胳膊。 为首的男人见状,冷笑一声道:“倒是有两把刷子,但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施静宜横眉冷对,举起鞭子朝那男人脸上抽去。 不料胳膊一阵举动,接着四肢百骸都像被蚂蚁啃噬了一般,痛得厉害。 那男人见状笑得更加猖狂,“毒发了是吗?中了我蚀骨毒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翻身上马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毒针刺入施静宜的胳膊。 所以这一场架不用打,施静宜就已经输了。 施静宜双腿一软,重重地倒在地上。 男人举着刀走到她的面前,阳光灿烂,照得那刀刃一片明晃晃的白。 她闭了下眼睛,能看到刀刃中自己苍白如纸的脸。 难道就要这样命丧于无名之辈的刀下? 不可能的!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向脖子里的项链。 小智扑腾着翅膀,身体发出蓝紫色的光芒。 那光芒越来越盛,小智在光芒的包裹下越来越大,最后竟幻化成一只直径约两米的机械龟。 机械龟发出“呼呼”的鸣声,抬起翅膀直接将剩余的几名男子全都掀翻在地。 施静宜借此机会翻身上马,强忍住身体的疼痛,驾马飞驰而去。 留在原地的机械龟又是一翅膀,将男人们翻到另一侧。 翻滚两圈的男人皆口吐鲜血,脸上没了血色。 机械龟再次发出“呼呼”的鸣声,幻化成巴掌大的个头,跑到了施静宜身边。 施静宜全凭着一股毅力回到了陈家村,眼见着就要跑回家了,可她却头脑一黑,昏了过去。 那马没人指挥,凭着记忆跑到了宁辞家门前。 宁辞正躺在床上休息,还未睡着,忽听见外头马儿嘶鸣。 静丫头已经回来了? 他连忙下床穿上鞋,出门一看,施静宜双目紧闭地躺在车辕处。 那张雪白的脸此刻一片黑红! 第四十四章 神医路安然 宁辞手忙脚乱地将施静宜抱回房间。 又仔细检查了她的鼻息。 人还活着,但呼吸孱弱。 而且施静宜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似乎在忍受很大的折磨。 宁辞深吸一口气,从袖袋里摸出把匕首。 昨天还静丫头还拿着这把匕首给他放蛇毒,今天却生死不明地躺在了他身边! 宁辞的心越来越慌乱,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道:“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然后狠下心来,划破了施静宜的左胳膊。 伤口处很快渗出一片鲜血。 那血竟然是黑色的。 宁辞丢下匕首,脸上是山雨欲来的黑沉。 竟然有人对她下毒! 而且还是药性如此强烈的毒药,看来这人是下了死手! 他从袖袋里翻出一个青花瓷瓶,倒出瓷瓶里的药丸,塞到了施静宜嘴里。 药丸入喉,施静宜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痛苦。 但是脸色依旧黑紫。 这药丸只能暂时护住人的心脉,要想救命,就必须要找那个能解百毒的神医陆安然。 宁辞静静地看着施静宜的脸,半晌,喃喃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他本就因她而隐姓埋名留在陈家村,如今又为她暴露身份,算起来也合情合理。 宁辞不再停留,扭头出了院门,翻身上马,朝杨花镇飞奔而去。 ~~ 杨花镇里有座十分出名的花楼,名叫花满楼,楼里的姑娘环肥燕瘦,全都美得不可方物。 听说这花楼全国都有,而楼里的姑娘也都是从京城来的。 大中午的,花满楼里客人很少,有那几个也只在楼下听曲喝茶。 一桃衫姑娘唱完曲,端着满满一盘子打赏上了阁楼。 楼梯转角处一间厢房,此时房门正开着,花满楼的老板娘花浓便懒懒地躺在里头。 她穿了件红艳艳的轻纱裙,脸上化了浓妆,笑起来时桃花眼梢微微上挑,风情万种,像极了画本子里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花浓瞧见女子盘中的赏银笑得愈发欢快,这杨花镇地方虽小,有钱人可真是不少。 楼下又换了一青衫女子唱曲,方唱了前半段,楼外忽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一位青衫男人闯进店来。 “叫花浓出来见我!” 青衫女子连忙放下手中琵琶,笑着朝男子走去,“不知公子找我家老板有何事?” “青衣,将人领上来。” 原本躺在厢房内的花浓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口,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突然闯入的男子。 男人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花浓笑盈盈地将人领进厢房,并带上了门。 门内,男子揭掉了脸上面皮,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花浓抬起玉手,落在他的肩上,还未触及到那张漂亮的脸,便被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 力气之大,几乎能把人腕骨捏碎。 花浓收回被捏疼的手,瞥了下手道:“许久不见,公子还是这般不解风情。” 宁辞冷冷地扫过她的脸,“下次再敢碰我,你的手就别想要了。” 这花浓,行事作风与她美艳又张扬的外表相似,最是放浪形骸,不尊礼法。 京中美男几乎全都被她调戏了一遍,唯独宁辞,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恨得花浓牙痒心也痒。 “给路安然送封信,让他尽快到杨花镇一趟。” “找路安然做什么?” 花浓狐疑地打量着他,面前人的脸色的确有些苍白,像是中毒了。 “我记得他前段时间还在石清县隔壁的山头采药,这会儿应该还没走。我马上修书一封,将他叫过来。” 宁辞点点头,又道:“你去给我找间厢房,再送碗清粥。” 他体内蛇毒未清,现在得好好补充下体力,不然还没等到路安然,自己先倒下了。 本想吃过饭休息片刻,可他却端着碗坐立不安,脑袋里全是施静宜呼吸微弱的模样。 没错,宁辞便是新到陈家村的猎户宁辞。 他被人追杀,重伤逃至陈家村后山。 京城人人都以为他死了,实际上他却隐姓埋名藏在了陈家村。 接近施静宜,本来只是想报个恩,再顺便蹭两顿饭,谁想到这饭却越蹭越蹭不清楚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饭碗,又贴上人皮面具推开了房门。 花浓就在门口等着,见他突然出来,忙道:“公子,您怎么又走了呢?” “路安然过来后让他直接去陈家村,动作迅速点!” 宁辞丢下一句便策马而去。 某座山头,路安然接到花浓的信就马不停蹄地往杨花镇赶,一路上屁股都快颠散了,刚下马气还没喘匀呢,又被花浓丢进了马车。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去了陈家村。 施静宜依旧没醒,许是先前喂的护心丹发挥了作用,她紧皱的眉头总算放松了许多。 宁辞靠着门框,望着头顶蓝澄澄的天。 多美的地方啊,那些心思歹毒的人就不配在这种地方生存。 他握紧了拳头,漆黑的眸子间闪过一抹杀机。 路安然赶到陈家村时已到傍晚,屋里点了灯,如豆的灯光将宁辞的身影照得影影绰绰,远远望去,那张脸阴沉得如同地狱修罗。 路安然心里一咯噔。 这是哪个不要命的惹了宁小公子啊? 而且他为什么还顶着张假脸,真是丑爆了好吗? “进来看病。”宁辞看见了他,掀起唇瓣吐出一句话,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路安然揣着一肚子疑问进了房间,就见榻上躺了个娇滴滴的小丫头,那丫头额头青筋暴起,皮肤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连忙解开身上包裹,从里面掏出跟银针,刺入施静宜的人中。 银针见血立即变黑。 路安然捏着发黑的银针,眉头紧锁,“这是蚀骨毒,中毒的人最多三日,就会全身骨头化成血水,痛苦而死!” 这山野之地,竟有人用如此恶毒的招数! 宁辞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这毒,你能解吗?” 路安然沉吟道:“解是能解,就是解药所需的药材都比较稀缺,实在不好找。” “既然有,那就肯定能找到,你速速将所需药材写下来,我立即派人去找。” 宁辞转身拿来纸笔,摊在桌上。 如此雷厉风行,倒叫路安然忍不住多看了施静宜一眼。 这女娃娃倒是厉害,就是他自己受伤,都不见得如此着急呢! 路安然也不废话,迅速写出几种药材交给宁辞。 “我先为她开副养身的方子,等药材找齐了再配置解药。” 第四十五章 进山找药 火光漫天。 鲜红的火苗吞噬了整座山头。 施静宜躺在热辣辣的草丛中,浑身都是汗。 全身的细胞好像被大火蒸干,一个接一个地炸裂。 她疼得厉害,张张嘴,想要呼救,嘴唇开合的瞬间昏了过去。 再睁眼是满目雪白。 到处都是雪。 大雪砸断了树木,压垮了房屋。 无家可归的难民躺在冰凉的雪地,瘦如干柴的胳膊高高举起,似乎在讨要什么。 有面黄肌瘦的孩童拽住了施静宜的衣角。 孩童张着嘴想要和她说话,下一秒便倒在她的面前。 她心中剧痛,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发黑的石头房顶,接着是男人紧张的脸。 宁辞看见榻上的人醒来,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你醒了?感觉好点没有?” 施静宜的额头全是汗,身体却冷得如坠冰窖。 刚才那梦里的情景实在太真实了。 前世她就是在某次演习中遇到山火,被那铺天盖地的火苗活活烧死的。 那后来的大雪呢? 梦里的难民分明是这个时代的打扮,难道上天在警示她将有灾难发生?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拉回思绪,深吸一口气道:“感觉很不好。” 的确很不好,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折磨到她快要崩溃,每次开口都是种折磨。 听到她的回答,宁辞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拿到路安然开的药方后他就立刻命人去找了,眼下大多数药材都已经找到,但还有两种药材,方圆几百里的药店都没有,要想得到就只能去山里碰运气。 附近有那么多座山,山里环境又十分复杂,想要在三日内找到那两种药材,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他还是派人去找了。 几百位顶级杀手几乎要将附近的山头翻了个遍! 今天已经是第三日,若是还找不到,施静宜恐怕凶多吉少。 宁辞偏过头,望着外头初生的太阳,忍不住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施静宜拍了下他的手背,嘴角带着抹笑容。 她猜到了自己身体情况不太乐观,但既然老天肯给她那样的警示,必然得留她一命吧? 做人嘛,还是乐观点好。 院里的路安然熄了火,端着刚熬好的草药进了屋。 “虽然这药少了点东西,咱们还是喝下去看看效果,万一有用呢?” 路然安边走边说,进门一看,施静宜竟然已经醒了。 “你这姑娘真是骨骼清奇啊,居然自己醒了!”他连忙将药碗放到桌上,往床榻边凑,“来,我来检查一下,你现在怎么样了。” 刚搭上脉,路安然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面前的人虽然醒了,但身体里的毒素却完全没清除,不仅如此,还扩散到心肺等处,这个时候就算制得解药,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把完脉,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宁辞,“让你的人快点找,再耽误段时间就没救了。” “路安然,你闭嘴!” 宁辞脸色阴沉,瞪了他一眼。 路安然? 鼎鼎有名的神医路安然? 施静宜好像摸到些头绪了,“你们是在给我制解药吗?” 路安然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对,但是现在还有两味药没找到,要不然……” “是那两种药材?”施静宜提高了音调,情绪有些激动,“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见过呢!” 之前在山上挖药的时候,小智播报了许多她没有听过的药材名,万一其中正好有需要的呢? 就算没有,现在让小智上山搜查,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路安然犹豫了一下,向她念出了两种很生僻的药材名。 施静宜完全没有听过,但她还是认真地将药材名输入小智的数据库。 宁辞见她低着头,皱眉深思,连忙安慰道:“没见过也不要紧,我的人一定会找到的!” 路安然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还是京城第一冰山美男吗? 瞧瞧那股子殷勤样,分明是条大号忠犬好吗? 这世道真是变了啊! 他正摇头感叹,忽听得施静宜道:“我好像见过这两种药材。” “真的?” 路安然和宁辞同时开口。 离得近的宁辞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力气有些大,攥得人直皱眉。 他又连忙松开手,脸上仍是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在哪里,我现在就去采!” 施静宜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道:“好像就在后山上,具体位置我记不清了,要进去找找。” 其实她也没见过那草药,眼下只能放出小智,根据它的提示慢慢找。 但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小智,她的身体状况又十分糟糕…… 思考片刻,她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多活一天和多活很多年相比,她还是选择后者。 “扶我起来,我带你们上山找。” 宁辞皱眉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半晌,俯身将她背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把人弄疼了。 出发前仍不放心地嘱咐施静宜:“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 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施静宜。 谁能想到那个脸上带疤、人高马大的男人还有这么谨小慎微的一面呢? 化作机械龟的小智闪着红光不停地往深山中飞,将到山顶时它盘旋了一圈,发出警报:“东南方二百米发现一号目标。” 居然这么简单就找到了? 施静宜眼睛一亮,连忙拍了下宁辞的脊梁,“我想起来了,东南方向,大约六十丈的地方,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走在前面的路安然听到这话一马当先,飞身朝东南方向跑去。 宁辞站在原地没动。 施静宜碰碰他的胳膊,“你不去看看吗?” 宁辞微微偏头,露出半边被汗水浸透的侧脸,“让他去找就好了,我休息会。” 背着人爬了那么高的山,换作别人恐怕早就倒下了吧! 施静宜有些内疚,抬手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滴,“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会儿。” 宁辞看了眼满地的荆棘,摇头,“不行。” 两人没等多久就听见东南方向传来一声动物嚎叫,接着是路安然鬼哭狼嚎般的喊声。 施静宜一惊,她好像忘了东南方向是小黑的洞穴! “我们快去接他吧!” 宁辞抬眼看了下前方,淡淡道:“不要紧,跑路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果然,路安然很快就嚎叫着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后面跟着龇牙咧嘴的小黑。 “快,救救我!” 路安然看到他们,眼睛都在发光。 “这里有只大黑熊!要命啊!” 宁辞背着施静宜没动,冷眼看着他连滚带爬地跑到面前,然后吐出两个字:“没用!” 施静宜:“……” 也不知道当初跟黑熊对峙的男人是谁…… 路安然战战兢兢地躲到两人身后,问道:“药采到了,但是现在怎么办?” 那大黑熊可是个不好惹的主,他眼睁睁看着它一巴掌拍断了一棵树! 施静宜冲狂奔而来的小黑摆了下手,小黑接收到指令后,拍了下胖成团子的熊爪,扭着屁股大摇大摆地原路返回了。 第四十六章 我欠你一条命 路安然整个人都傻了。 刚才还凶得要吃人的黑熊怎么突然掉头离开了? 他摸着下巴,踱步来到宁辞面前,目不转定地盯着宁辞那张粗狂的假脸,然后若有所思道:“原来长得丑还是有点用的。” 施静宜噗嗤一声笑了。 不得不说,路神医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 宁辞脸色铁青,掀起薄唇道:“滚!” 路安然挨了骂,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往前走。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正午时分爬上了山顶。 施静宜看着料峭的悬崖,傻眼了。 小智提醒她二号目标就在崖下一百米的地方。 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连命都没了,更别提采药了! 路安然见她久久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最后一味药在哪呢?” “在悬崖下面。”施静宜的语气有些低落,“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找找吧,说不定别的地方还有。” “悬崖下面?施姑娘,你可别吓我啊!” 沉默许久的宁辞突然开口道:“我下去看看。” 说罢,他将施静宜放到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然后转身朝悬崖走去。 “宁辞!”施静宜连忙拽住了他的手腕,“算了,还是别去了。” 宁辞冲她笑笑,“放心,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男人的表情自信从容,完全没有任何慌张的迹象。 施静宜张张嘴,还未想到劝阻的说辞,男人便挣开她的手,翻身跳下悬崖。 她的心顿时随着他翻飞的衣角跳到喉咙口。 “宁辞!” 悬崖处风很大,粗壮的藤蔓随风而动。 宁辞的身体仿佛化作一条藤蔓,在石缝中来回跳动,有好几次都险些踩空,都因他灵活的身法化险为夷。 施静宜看得心惊肉跳。 除了担忧,心里好像还生出些其他的感情。 就像前世她在火海求生无望时,战友向她递出了有力的臂膀。 虽然她最后没能得救。 但那一刻的感动与震撼,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 现在,她看着悬崖下努力攀爬的宁辞,心中充满了同样的震撼与感动。 复杂的感情让她忍不住冷流满面。 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 在这孤立无援的异世,也有人肯为她拼命了。 这种感觉真好啊。 宁辞顺利采到草药,从悬崖爬上来时,就看见小姑娘泪流满面地扑向自己。 山顶的阳光很亮。 小姑娘的眼中的泪水更亮。 宁辞听见风声、心跳声、还有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呢喃。 “宁辞,这辈子,我欠你一条命。” 宁辞环住她的肩膀,无声地笑了。 半晌,温声道:“真是个小傻子。” 以前总觉得她性格强势,精明能干,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到今日他才猛然发觉,她也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会哭会闹会撒娇。 而且这样的她,才像是真正的她。 旁边围观的路安然只觉得自己牙根都被酸倒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昔日的冰山美男已经被面前的小姑娘融化了。 唉,这消息要是传到京城里,多少千金要哭瞎眼啊! 路安然叹了口气,抱了下孤单的自己。 “我说你们两个能先下去把毒解了吗?” 施静宜一惊,连从宁辞怀里跳了出来。 她好像忘了自己这是在男女关系十分保守的古代,刚才那投怀送抱的举动,好像有一点点不妥……?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宁辞。 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能坦荡荡地冲路安然甩眼刀。 “那个……刚才我……” 施静宜抠着手指,脸羞得通红。 宁辞风轻云淡地看着她:“没关系,我知道自己魅力很大。” 施静宜:“……” 三人在日落前顺利下山,不出半个时辰路安然便研制出了解药。 由于施静宜之前的身体状况实在糟糕,服药后路安然一直守在她身边,以免有特殊情况发生。 令他意外的是,施静宜体内的毒素清得很快,被毒素入侵的心肺也没有任何损伤。 做完检查的路然安忍不住冲她竖起了大拇指,“你是我见过第二个体质如此强悍的人!” 施静宜歪头问他:“那第一个呢?” “当然是宁……” 注意到宁辞投过来的死亡视线,路然安的语气来了个大转弯。 “我的一个朋友,身体治愈能力很强,什么刀伤剑伤,别人要卧床休养半月的,他两天就痊愈了。” 施静宜十分认同地竖起大拇指,“那他可真是厉害。” “好了,都折腾三天了,你肯定饿了吧,我带你出去吃饭。” 宁辞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偏头对施静宜道。 施静宜一听也来了精神,“出去吃就算了,我回家做点就行!” 饿了那么久,自然要做顿大餐好好补偿一下自己! 想到施静宜手下的各种大餐,宁辞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施静宜转头冲路安然招了下手,“路神医,一块去吗?” 路安然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那个冷面阎王在,他都三天没吃好没睡好了! “好,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郑氏看到施静宜好端端地回家了,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前两天宁辞跟她说施静宜中了毒,得想办法解毒,暂时回不了家。 虽然宁辞没跟她说那毒有多厉害,她还是看出来了,静姐儿孤零零地躺在榻上,脸色青紫青紫的,瞧着情况就不太对。 她这两天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生怕静姐儿有个三长两短。 如今看见施静宜精神奕奕地回到家,一颗心才算放进肚子里。 施静宜看到郑氏眼眶通红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连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温声道:“都是女儿不好,让娘担心了。” 郑氏背过身擦掉眼泪,“你没事就好。” 屋里的施妙宜等人也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施静宜冲她们露出抹天天的笑容,心中无比熨帖。 这顿晚饭施静宜做的很丰盛,几乎搜刮了家中所有可以利用的食材,做了十菜两汤。 饭菜摆上桌后路安然险些惊掉了下巴。 他总算明白宁辞……不,现在是宁辞,为什么会对施家姑娘如此不同了。 宫里的御厨都达不到这水准好吗! 剩下的时间他也没时间感叹了,因为桌边围了好几个饿了两天的人,再不快点抢点吃的,盘子都空了! 第四十七章 你的命我要了 吃过饭,施静宜叫上宁辞出去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是打探给她下毒的人有什么来路。 她受了那么大的罪,还险些丢掉性命,总得好好回敬下敌人! 宁辞早就调查出请杀手的人是翡翠楼的老板晟世,并且安排了几名杀手将他囚禁在晟府,只等施静宜醒来找他算账。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两人的观念出奇地一致! 施静宜得知是晟世做的手脚,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这家伙还真不知天高地厚,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她抬头看了下天,月明星稀,清风朗朗,正是报仇的好时候。 “宁辞,我要去镇上走一趟。” 宁辞跟上她的脚步,“我陪你。” 晟府,晟世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外头影影绰绰,守着好几个带刀杀手。 算上今日,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吃饭喝水,早饿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不仅如此,那群杀手还不允许他出去方便,害得他只能就地拉撒,此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味,熏得他肝胆脾肺都在巴巴地疼。 他堵上鼻子,双眼空洞地盯着莲花帐顶,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 两天两夜了,这无休止的折磨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男人的交谈声。 他清晰地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把他提出来!” 终于,悬在脑袋上的刀要落下来了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像只待宰的小鸡,被人提着领口扔到院里。 月光明亮,落在来人脸上。 少女的脸上带着抹张扬的笑,如同夜间悠然绽放的昙花。 可落到他眼中却如同讨命的女鬼。 “居然是你!” 晟世死死瞪着施静宜,睚眦欲裂。 这两天他一直在猜测,到底是谁在背后下黑手。 这些年,他在商场做过许多亏心事,结下无数仇家,那些人恨他怨他,却只能如丧家犬般跪在地上求他。 可今日他竟然栽在了一个乡野丫头手中! 他不甘心,咬牙切齿地瞪着施静宜,本以为她是个小白兔,杀了便杀了,谁料到竟惹了条毒蛇,还反被咬了一口! 凭什么? “你既然有如此通天的本事,为何非要与我作对!” “我与你作对?”施静宜指了下自己,轻声笑了,“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晟老板容不下我吧。” “论身份地位,论财力本事,我哪点不如宁有财?可你偏要选她不选我!” 晟世胸膛剧起伏着,脸颊因气恼涨得通红。 施静宜看着他这副气性,摇了摇头。 果然是眼高于顶的家伙,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 “从前我只当晟老板是个心高气傲的市侩小人,每次都点到为止,并未做出过分的举动。” 施静宜款步上前,眉眼间突生出一抹厉色。 “今日看来,倒是我过于心慈手软了。” 前世她父亲教她,商场之中,要么不出手,要么直接置对手于死地。 可她总是心软,每次都要手下留情,因此惹下不少祸患,害得父亲替她兜烂摊子。 如今在这异世,她只能靠自己。 所以心慈手软的错误,她决不能再犯! 晟世被她眼中的杀意惊到,身子往后缩了下,愤怒的情绪全都变成了恐惧。 虽然他今年已有五十六岁,但身子骨还很硬朗,再活二十年没问题,他可不想现在送了命! “施姑娘,有话好好说。”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讨好道:“这是翡翠楼的房契,我今日将它送给你,只求你饶我一命!” 杀手入门那天他就把房契揣进了怀里,他知道关键时刻,钱可以买命! 施静宜从他手中接过房契,笑道:“我还以为晟老板的骨头可以硬到底呢!” 晟世垂首跪着,没说话,心里十分鄙夷。 你说话倒是硬气,那就别接房契啊! 施静宜将房契叠好,塞进袖袋,然后看了眼守在门边的杀手,道:“劳烦小哥拿个火把来。” 那杀手没动,偏头看了眼宁辞,宁辞冲他摆了下手,“去吧。” “你要干什么?”晟世心里一咯噔,眼中全是警惕,“你已经收了我的房契,不能再动我了!” 施静宜拿着火把,微笑着款步向前。 火光幽幽,照得少女如同鬼魅。 “翡翠楼,我要了,你的命我也要了。晟老板,下辈子,你若早些和我说这些话,我兴许会放你一命。” 晟世跪趴在地上,身子抖得厉害,“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是言而无信!” 施静宜微微一笑,抬手将火把扔到长廊尽头的帘布上,火苗接触的帘布的瞬间窜起丈余高的火焰,那火焰爬上木头长廊,吞噬了高高的屋檐。 晟世缩着身体,努力地往前爬。 施静宜抬腿踩到了他的手掌,“若是今日你能从火海中爬出来,从前的事,我便既往不咎;若是爬不出来,那就是你该命绝于此!” 言罢,她看向身后的黑衣人,冷冷道:“把他扔进厢房。” 杀手出手又快又恨,晟世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直接扔进了厢房。 黑烟便灌进了心肺,呛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他伸长了胳膊,拼命地往外爬。 火苗舔舐着他的后背,烧得他浑身剧痛。 他已经睁不开眼睛,只扯着喉咙叫道:“你这个心狠手辣的魔女,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叫完最后一句,他便再也没力气往前爬了。 火苗很快爬上他的后背,轰地燃烧起来。 红檐绿瓦的楼阁终于禁不住大火的摧残,轰然倒塌。 大火映红了夜空,有越来越多人涌入街道。 宁辞对身后的杀手道了声撤,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施静宜仰头望着漫天火海,紧握的双手抖得厉害。 “我们也走吧。” 宁辞突然握住了她手。 男人的手很大,掌心还带着夜风的清凉,刚好包裹住她的拳头。 施静宜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转头离开,“走吧。” 晟府外面已经有人提着水桶开始救火,但火势实在太大,那点水浇上去,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富丽堂皇的晟府,注定要变成一把灰烬。 而那个曾在杨花镇作威作福的晟世,也将化为一抔黄土。 第四十八章 合作开酒楼 杨花镇某地下赌场,施宝根死死捏着手里的碎银子,双目赤红地盯着对面一群豺狼虎豹般的男人。 “愿赌服输,这是咱们赌场的规矩,快点把银子交出来!” 施宝根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咬咬牙,抬腿朝大门跑去。 这是他最后的家当,一定不能输掉! 一个大肚便便的男人见状连道:“不好,他要跑!兄弟们,快把他抓回来!” 施宝根撞开了大门,慌不择路地沿着小巷一路狂奔。 穿过小巷便是灯火通明的大路,这两年官府查的严,一旦跑到大路,那群人就不敢明目张胆地抓人了! 施宝根鼓足劲,一溜烟地冲向大路。 眼见着跑到了路口,迎面冲来一辆马车。 那马跑得飞快,若是被马蹄踩中,非死即伤。 施宝根吓得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倒在路中央。 只听得耳边传来“吁”的一声,马车堪堪停在他面前。 施宝根连喘了口气,心中惊魂未定,身后追赶的人便已经提着棍棒赶了过来。 大腹便便的男人举着手臂粗的棍子,冷笑着走到他面前,问道:“还跑吗?” 施宝根削瘦的身体缩了缩,眼皮子一抖,借着街道昏黄的灯光看到了端坐在马车上的施静宜。 他心中一喜,连滚带爬地往马车旁蹭。 “静姐儿啊,我是你二伯!” 马车上的施静宜翻了个大白眼,这才收拾了晟世,出门又碰上了个大/麻烦,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宁辞,快赶车!” 她可不想再跟王氏等人有所牵扯。 施宝根一听手脚并用地抱住了马腿,扭头对胖男人道:“这是我侄女,她是个有钱人,我欠你们的银子就找她要!” 施静宜眉梢一扬,笑着望向赌场的那群人,“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可别找错了人。” 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可那说话的气场,竟让赌场那群人感到恐惧! 为首的胖男人恶狠狠地跺了施宝根一脚,硬是将人拖回了小巷。 施宝根死死地抠着地,手指尖全是鲜红的血。 他圆睁着眼,瞪着马车上的施静宜,哀嚎道:“你个不要脸的死丫头,连亲大伯都不管,早晚要糟报应的!” 施静宜面无表情地拉上了车帘。 这么个只会惹祸的草包,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今日她得到了翡翠楼的地契,好东西,自然要好好利用。 雪灾难民倒下的情形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一定要在冬天来临前盖好房子,囤积到足够的粮食! 翡翠楼原本就是家酒楼,拆了做其他生意未免有些浪费,所以施静宜还打算继续开酒楼,不过里头的伙计厨师全都要换,还有菜式也要革新。 这些东西都挺麻烦,她思来想去还是想找宁有财合作。 到时候她负责为两家酒楼提供新菜式和销售方案,宁有财负责人员的招聘和日常经营,两家酒楼的利润两人五五平分。 施静宜觉得这合作方式挺靠谱,当晚便拟出一份完整的菜单,从日常菜品到饭后甜点,全都有所创新。 第二日,施静宜便赶着马车去了来凤楼。 来凤楼里正在做活动,所有菜品买四送一,里面客人堵得水泄不通。 宁有财站在楼梯口,笑得嘴角咧到耳后跟。 看到站在人群外的施静宜,他连跑下楼迎了上去,“施家丫头,告诉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昨日晟世家中失火,晟世那老东西被活活烧死了!” 施静宜点了下头,脸上并没有惊喜的表情。 宁有财疑惑地抓了下后脑勺,“你不高兴吗?” “挺高兴的。”施静宜仰头看了下楼梯方向,“先上楼,我有事与你商量。” 上楼后,宁有财先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这是店里这段时间的分成,你收好了。” 施静宜看了眼银票的面额,总共八百两,比她想得还要多。 她将银票收好,然后拿出翡翠楼的地契递给了宁有财。 宁有财看着地契上的字,眼睛都直了! “你从哪弄来的地契?” 施静宜眼珠一转,面上一派无辜,“他给我的啊。” 宁有财压根不信,晟世那家伙爱财如命,怎么舍得把家底给外人,而且这外人还是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死对头! “我说施家丫头啊,这地契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施静宜横了他一眼,道:“说了送的就是送的,宁老板,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宁有财知道她不愿多说,便没有继续问,抬手将房契放到桌面上,问道:“那你将房契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们合作吧。”施静宜指了指楼下排到门口的客人,“照来凤楼现在的规模,已经完全满足不了店内客人的需求。我们干脆将来凤楼与翡翠楼合并成一家酒楼,我每月提供新菜,你负责日常经营,所得利润我们平分。” 宁有财这段时间正在考虑扩张店面的事情,但好店面哪是这么容易找到的! 现在施静宜把肥肉送到他嘴里,他岂有不收之理! 因店面易主需向衙门报备,所以两人拿着房契去了趟县衙。 石清县县令沈长风正在因晟家失火一案头疼。 说是意外失火吧,那么大一场火,只烧死了晟世一个。 而且晟府的丫鬟仆从早在两天前全都秘密失踪。 说是有人故意纵火吧,晟府都被烧成了灰烬,周围也没目击者,调查起来都无从下手。 他正发愁呢,堂前忽有官差来报,说有个小姑娘拿着翡翠楼的房契报备。 而翡翠楼,正是晟世名下的财产! 沈长风顿时来了精神,随着官差一路来到前堂,遇到了正在前堂等着的施静宜。 这丫头……不是那日状告祖母的施家姑娘吗? 沈长风眉毛一拧,顿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施静宜也看到了他,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沈大人,近日安好?” 沈长风没搭话,拿起桌上的房契看了看,两道眉毛皱得更深,“这房契你从哪得来的?” “从晟世手里买的。”施静宜一脸风轻云淡,“晟老板好像急需用钱,将翡翠楼低价卖给了我。” 沈长风一瞬不瞬地盯着施静宜,晟世会把房契卖给一个没钱没势的小丫头,怎么想都不可能。 可偏偏现在晟世死了,死无对证,他就算有所怀疑,眼下也只能把章盖了。 “施姑娘,我见你年岁不大便如此聪明能干,照此情况以后定能成大器,可千万不能走弯路啊。” 施静宜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仰头冲他露出抹灿烂的笑容,“多谢沈大人夸奖,到时候酒楼重新开张,沈大人可千万要来捧场!” 第四十九章 宁老板慧眼识珠 解决完店面的归属问题,施静宜开始考虑酒楼的经营方式。 以前翡翠楼里全都是比较名贵的菜品,只有贵人们才吃得起,寻常百姓基本不会进去消费。 但镇上的贵人数量到底是有限的,要想做赚钱,就得做大家都能消费起的生意。 楼上的大房间要先拆除,隔成小包间,每个包间取个文雅的名字,照旧为那些不差钱的贵人提供服务,楼下则全部打通,按需求分割成不同片区,做寻常生意。 施静宜打算多请几位厨子,每人负责不同时段的饮食供应。 早晨提供包子馒头等平价早餐,中午提供各种炒菜,下午提供各种茶与甜品,晚上提供炒菜、冷锅串串、烧烤等各种小吃。 确定经营方式后,施静宜将装修图画了下来,交给宁有财。 宁有财是个雷厉风行的,当即请了装修工人,不仅要将翡翠楼拆了重装,连自家的来凤楼也要改头换面。 接着就是厨师伙计招聘等一系列繁琐的过程。 施静宜开的月钱高,厨师一月三钱银子,每天只需工作两个时辰;伙计每月两钱银子,每天工作四个时辰;就连打扫卫生的老婆子,每月都能拿到一钱银子! 得到消息后,镇上好多厨师伙计都跑到来凤楼应聘,其中就包括前翡翠楼的伙计,周易。 周易是个聪明人,嘴皮子也利索,见到宁有财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就差没挤出两颗眼泪来。 以前他在晟世手下可没少嘲讽来凤楼里的人,现在晟世突然死了,翡翠楼也易主了,他不得不低伏做小,向人赔礼道歉。 “宁老板啊,以前的事都是小的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宁有财瞟了他一眼,没搭话。 他是个注重能力的人,只要应聘者有能力撑起生意,他也不会因个人恩怨拒不录用。 周易后面的表现的确很好,他嘴皮子利索,手脚也麻利,做起事来得心应手,比其他面试者好很多。 宁有财大手一挥,破例将人留下了。 隔天施静宜到店里查看装修情况,迎头就撞见了守在店里的周易。 “哟,施姑娘来了啊。” 周易热情地应了上去,脸上虽堆着笑,语气却尖酸刻薄。 施静宜挑起眉梢,多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店里?” “人宁老板慧眼识珠,刚把我招进来,不行吗?” 周易一叉腰,神气十足。 施静宜嗤笑一声,“还慧眼识珠,我看是被猪蒙了眼吧!去把宁老板叫下来,我有话和他说。” “你在安排我做事?”周易瞪大了眼睛,“再过段时间我可就是翡翠楼管事的了,你一个臭做饭的,还敢安排我做事?” 他知道施静宜早就认识宁有财,但认识又怎样,左不过是个只会做饭的乡野丫头,上不得台面! 他可是被宁有财特别夸过的伙计,以后有机会接管翡翠楼生意的! “你是翡翠楼的管事?” 施静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宁有财正在楼上看画师作画,见施静宜上楼连擦了把汗,迎了上去,笑道:“看着不错吧?” 施静宜看了眼墙上已经画完的壁画,摇了下头,“不怎么样。” 宁有财顿时垮了脸,这可是他专门到郡府请来的画师,光是一幅画,就要三十两银子呢! 要不是施静宜非让他请人把店里的招牌菜都画在墙上,他才懒得花这个冤枉钱! 那画师是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人,听到施静宜的话,他不满地冷哼一声,“嫌我画的不好,你自己来画啊!” 施静宜还正有这个意思,摆在明面的东西,自然要做到最好,既然别人画不出来,她只能自己动手。 前世她可学过几年的绘画,拿过奖的那种! “让一下。” 施静宜走到墙壁前,拿起了颜料刷,起笔落笔,很快便画出一串油光发亮的冷锅串串。 那画用色大胆鲜明,十分抓人眼球。 细节勾画也很到位,连串串上的芝麻粒都形状不一。 画师盯着她的画都惊呆了! 怪不得她会说自己的画“不怎么样”,跟她的画相比,可不就不怎么样吗? 施静宜继续勾画,很快便画出了一锅串串,有牛肉串、辣椒串、黄鱼串……每种串的配色都不相同,但搭配在一起却出奇地和谐。 看到此时,画师的眼里全是崇拜。 “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否有意收徒?” 施静宜回头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没兴趣。” 画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我一定拜你为师!这些年我走遍了牧远,从未发现比我厉害的画师,你是第一个!” 画师名叫萧成宴,痴迷于绘画,常年游离在外,只求找到真正的绘画大家,学得新知,但始终都未碰到心仪的人选。 这次他接了翡翠楼的单,纯粹是觉得墙上作画比较新奇,来满足好奇心了。 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了梦寐以求的高手! 施静宜见他态度如此恳切,指了指墙上的画道:“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若是能将我刚才的画完整地画出来,我就考虑下收你为徒。” 萧成宴立刻来了精神,“小师傅,你放心,我肯定能画出来的!” 施静宜:“……” 她偏头瞟了眼宁有财,那眼神分明在说,你都是从哪找来的这些奇葩。 想起奇葩,楼下还有一个十分欠打的伙计呢! 施静宜走到楼梯口,指了指吊儿郎当地站在店门口的周易,“你怎么把他给招来了?” 宁有财胸脯一挺,道:“我觉得他挺聪明伶俐的,留在店里正合适!” “开了他。”施静宜眨了下眼睛,淡淡道:“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店里招。” 被称作“阿猫阿狗”的周易在翡翠楼呆了不到就被宁有财打包赶了出去。 他很不甘心,扒着门框问为什么。 宁有财也很无辜,转头看着站在楼梯处的施静宜,“施家姑娘,你说说为什么?” 周易一看到施静宜,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一定是这个臭厨子在宁老板面前说了他的坏话! “宁老板,您可不能因为这个臭厨子赶走我,我留下来能帮您大忙!” “帮什么大忙?”施静宜走下楼梯,眉眼带笑地望着他,“帮宁老板多赶走几位客人?” 宁有财一听到“臭厨子”三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好。 你说着周易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谁都不得罪,偏偏得罪施家的姑奶奶啊! 周易不理她,只眼巴巴地望着宁有财,“宁老板,你不能赶我走啊!” 宁有财冲他摆了下手,“小/兄弟啊,这事我做不了主,翡翠楼啊,还是施家丫头说的算。” 周易傻了,“为什么?” “因为她才是翡翠楼的老板啊。” 周易好像听见头顶有惊雷响过,翡翠楼居然是施静宜的,他刚刚还在骂人家是“臭厨子”…… 他心如死灰地看着施静宜,嘴唇动了动,还未说话,施静宜便扭头上了楼。 临走前还对宁有财道:“快把无关人员赶走,别耽误我作画。” 这无关人员自然是周易了。 “刚夸你眼皮子活,你就把老板得罪了。”宁有财无奈地叹了口气,“快走吧,再惹恼了她,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第五十章 置办田产 被赶出店门的周易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了街头。 现在他丢了谋生的活计,家里那个蠢婆娘还不骂死他? 他一定要找到挣钱的法子! 翡翠楼不要他,他就去别的地方! 周易捏着两块碎银子,咬咬牙走进了街角的地下赌场。 翡翠楼内,施静宜画完了几幅画,然后交代宁有财去附近铁铺提前预定些厨具。 具体的数量与样式,她全都在纸上画了小样,分别是简易铁皮烤箱两个、不同花纹的压花筒若干、铜制鸳鸯锅十个。 两家店面重新开业估计正好赶上中秋节,到时候她顺势推出月饼礼盒,为新店打出名气。 安排好一切,施静宜径直赶往村长家。 她准备用剩余的银子将家里的宅基地办下来。 这个时代,办宅基地要先经过村长允许,然后再由村长上报到县衙。 村长得知她的来意后也不惊讶,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可是看得真切,施静宜他们住的破房里可是摆满了崭新的家具!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陈伯,我想将新房建在旧房子的前面,您觉得如何?” 村长听了连忙摇头,劝阻道:“你要是想盖新房,村里很多位置都可以选,没必要选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前后都没人家,万一哪天家里出了事,都没人搭把手! 施静宜知道他也是好意,笑着解释道:“那地方虽然偏僻,但胜在清净,我家中姐妹都比较喜欢清静的地方,住在村里虽热闹,麻烦也多了不少。” 所谓的麻烦自然指王氏等人。 不得不说,二房那家人是真能闹腾,前两天还听见王氏在村里骂娘,好像她那宝贝儿子又在外头欠了赌债。 村长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家人,的确是离得越远越好。 “好,你考虑好了就成。那你想要个多大的宅基地?” 施静宜伸出四根手指,道:“不需要太大,四亩地的大小就成。” “多少?” 村长惊得睁大了眼睛,寻常人家盖房子,只需要一亩地不到,这丫头开口就要四亩地? “陈伯没听错,要四亩地,我喜欢家里宽敞些。” 长时间挤在那小黑屋里,她都觉得自己要发霉了。 有机会盖房子,她肯定要盖个宽敞的。 村长还没想到该怎么劝,就见面前的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整整五百两!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 村长觉得自己嘴皮子都在抖,“要……要不了那么多银子。” “剩下的银子是来买山脚荒地的,能买多少亩,村长帮忙算算。” 村里良田八两银子一亩,荒地只需二两银子一亩,除去卖宅基地所需的五十两银子,剩余的银子还能买两百多亩荒地。 村长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深呼吸好几次,他总算回过神来,劝道:“有这些银子,你可以买些良田,买这么多荒地可就烂在手里了!” 施静宜豪爽地摆摆手,“陈伯只管将地划出来,我留着有用。” 她已经考察过了,那些地离小溪很近,到时候她请人将小溪挖通,引溪水灌溉荒地,改善土壤环境,改良出来的土地一部分种农作物,一部分种水果。 村长知道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人,见状便不再劝说,痛快地写了地契田契,“这单据你先拿着,等明天我到衙门通报一声就成了。” “那就谢谢陈伯了!” 施静宜拿着地契田契,美滋滋地回了家。 村长媳妇看到她欢快的背影,忍不住到堂屋问了一句。 村长手里还捏着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无限唏嘘道:“施家三房这回这是真发达了。” “那你也别出去乱说。” 村长媳妇是个直爽性子,最看不怪王氏和赵氏那种泼妇行为。 “传出去那群泼妇又该胡闹,搅得咱村不得安宁。” “这是自然。” 村长连忙将银票放起来,村里有人发财,他这个做村长的也与有荣焉! 施静宜回家后便将厚厚一摞田契地契摆在了桌面上。 郑氏等人都看傻了。 尤其是施雪宜,高兴地往施静宜怀里蹦,“二姐,我们要盖新房子了吗?” 施静宜掐了把她的小肉脸,道:“对,我们要盖新房,以后我们就每人一间大房子!” “真的吗?”施雪宜眼睛都亮了,原地转起来圈圈。 郑氏看着地契上的数字眼睛都不敢眨,“静姐儿啊,你打算盖多大的房子啊?” 施静宜摸了摸下巴,从房间里摸出张纸,又研了磨,低头勾勾画画。 “咱们就盖个两层的小楼,楼前头种上漂亮的花草,楼后面留一片空地,种上蔬菜。” “那楼里面呢?” 施雪宜眨巴着眼睛,激动得小脸涨红。 “楼里面啊……楼里有我们的卧房,一人一间,雪姐儿想住哪层啊?” 施雪宜举起小胖爪道:“我要住楼上!” 站在一旁的施妙宜也忍不住开口道:“我也想住楼上。” 施静宜笑着勾画出三间房,“那我们三个都住在楼上,最前头的那间房装上玻璃,再摆一张沙发,作阳光房。” “楼梯口这件小房子呢,就当做衣帽间,专门放我们几个的衣服鞋子。” “那娘和弟弟呢?” 施雪宜继续发问。 “娘就住在楼下最大的卧室里,敬哥儿就住在旁边的一间房里,客厅左边的小房间留给敬哥儿当书房。” 施雪宜指着剩余的两间房子道:“那这两间房子给谁?” “这是卫生间,专门用来洗漱的。剩下的那间……”施静宜停顿了一下道:“就当作客房好了,有客人来咱们家就住那。” 施雪宜捧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掰着手指数了下,最后仰头问施静宜,“那爹住哪间房?” 施静宜:“……” 倒是把那个便宜老爹给忘了。 施静宜提笔在院墙左侧加了两间房,“这间房留着养马,这间房留给爹住,有马儿作伴,爹还不会感到孤单,多好。” 墙角缩着的施宝智嘴角抽了抽,硬是没敢说一句话。 这些日子他若是一句话不说,还能得到碗像样的饭,要是有那句话说错了,家里人连饭都不会给他留! 他都习惯了,住在马厩旁总比在外头忍受风吹日晒好! 设计好最基本的布局,施静宜想到了梦里的雪灾,又特意提笔给每间卧房都预留了供暖区间,确保家里人能过个暖和的冬季。 此外,还特意设置了加高的院墙和隐蔽的地窖,以存放粮食,保证家中财产安全。 做完这一切,剩下的就是材料的准备与招工了。 第五十一章 莫不是卖女换来的钱 杨花镇最大的砖厂在张家村,紧挨着陈家村。 制砖的工期比较长,施静宜准备提前将盖房要用的砖瓦定下来。 她对隔壁村的路不熟悉,这一趟是郑氏陪她一块去的。 二人刚走进张家村,迎面碰到个穿青色碎花旧衣的女人。 女人名叫郑杏儿,母家和郑氏在一个村,年少时两人感情还不错。 后来两人各自成婚,郑杏儿嫁给了附近村的庄稼汉子,而郑氏和当时十里八村最有前途的读书人定了亲。 郑杏儿心中嫉妒,每次见到郑氏言语都尖酸刻薄,后面施宝智瘸了腿,她更是一番冷嘲热讽,闹得郑氏寒了心,不再与她来往。 女人走到郑氏面前,三角眼梢一吊,露出几分尖酸刻薄相,“哟,这不是明霜吗?怎么今个不到镇上卖豆腐了?” “我家早就不做豆腐生意了,你不知道吗?” 郑氏不愿和面前的女人纠缠,说了一句话后便要离开,可女人堵在她面前不肯挪位。 “哎哟,我都忘了,你都被那好婆婆赶出家门了,就是想继续卖豆腐,也没那本钱了!” 郑杏儿捂嘴偷笑,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前段时间她听说施家分了家,三房就分到了二亩荒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可真是惨呐。 你说这长得美有什么用,嫁不到好人家,一样过不成好日子! 施静宜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眼睛扫过她袖口处的大补丁,笑得意味深长,“这位老阿姨,你还是先考虑下自己什么时候能穿上囫囵衣裳吧。” 郑杏儿看到自己身上刺眼的大补丁,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脸涨得通红。 再看郑氏母女,她们一人穿着素青色菊纹长裙,一人穿着藕荷色散花百褶裙,都是簇新的绸缎布料,不仅如此两人头上都绾着锃亮的银簪子,一眼看去,竟比镇上的小姐都贵气。 郑杏儿的心里酸得冒泡,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了。 “我看你们穿金戴银的,莫不是卖女换来的钱?” 施静宜抬手打了她一巴掌,“不会说话就闭嘴,不然我打得你再也说不出话!” 郑杏儿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一双眼恨恨地瞪着施静宜,倒是没敢继续说话了。 “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却总是对我冷眼恶语,以后再见面,你不要再过来与我打招呼,咱们就当不认识吧。” 郑氏一脸冷意,牵着施静宜往砖厂走去。 砖厂老板也听说过施家分家的事,心里比较同情三房的几个弱女子,听郑氏说要来买砖,指了指附近高高堆起的青砖道:“这是昨天刚烧出来的砖,你们要是急着用可以拉走。” 那堆砖不多,但盖两间房不成问题。 施静宜看了眼砖堆,道:“那些转头恐怕不够用。” 砖厂老板一愣,再细看母女二人的穿着打扮,顿时反应过来施家三房这是发财了,于是挠头笑了,“你们要盖多大的房子,我先烧着砖,等数量够了,你再派人拉走。” 施静宜拿出画好的图纸,详细解释了一遍。 砖厂老板听了她的介绍,瞪大眼睛傻了,“你……你要盖这么大的房子?” 他烧了一辈子砖,还没见过有哪户人家盖这么大的房子。 竟然还是两层的小楼! 镇上的房子恐怕都没这么气派! 震惊过后砖厂老板脸上的笑都兜不住了,“盖这房子恐怕得烧十窑的砖,一窑砖十两银子,总共得一百两银子,这边要先付一半的定金,一个月后砖头制好,再付另一半。” 施静宜从袖袋里摸出五十两银子,递给砖厂老板,“这是定金,倒时砖头制好,劳烦老板帮忙运到陈家村,我令出五两银子的运费。” “好,砖头做好我立马给您送去。” 砖厂老板现在看施静宜跟看再生父母似的,什么要求都一股脑地答应了。 等人走后他美滋滋地掏出银子,在手心里反复观摩。 躲在角落的郑杏儿鬼鬼祟祟地跑了出来,拍了下砖厂老板的肩膀,问道:“那对母女来找你干什么?” 砖厂老板连把银子塞进怀里,不满地看向她,“来砖厂,自然是买砖了。” 他知道这个郑杏儿跟施家三房的人不对付,每回施家有什么事,她都要在张家村大肆宣扬,还要抹黑郑氏母女。 上次还说人家穷得没吃没住,说不定马上就要饿死了。 可实际上呢,人家不仅活得好好的,手里还有大把银子! 想到这砖厂老板眼里全是鄙夷,“我说你为啥老跟人家过不去,人家过得好不好跟你有啥关系?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挣点钱买砖盖房呢!” 郑杏儿住的还是二十年前的破瓦房,一到下雨,屋里也是噼里啪啦,热闹得很。 “我就是要买砖盖房,也肯定不到你家去买!” 郑杏儿骂骂咧咧地走了,心里却跟泡在醋罐子里似的,酸得不是滋味。 她跟郑氏同岁,又是邻居,打记事起就一块割猪草、挖野菜,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那时候她们还开玩笑说,以后嫁人生子了,两家孩子还能定个娃娃亲呢! 娃娃亲? 郑杏儿精神一震,要是她和郑氏结了亲,那郑氏的银子不就可以分她点? 而且郑氏的闺女长得俊啊,就今天那个,那鼻子那眼,比郑氏年轻时还要好看。 就是这脾气有点爆了,不过她也不怕,大不了等人嫁过来后再好好做做规矩。 郑杏儿越想越来劲,当即拐到同村的媒婆家里了。 那媒婆听到郑杏儿看上了施家三房的闺女,一脸疑惑,“你不是看不上那户人家吗,怎么突然要跟人家结亲?” 郑杏儿才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看上了施家的钱,只笑道:“我是看不上他们,但我家尹哥儿看上了,非闹着要娶,我有什么办法?” 媒婆压根不信她的说法,谁不知道整个村就郑杏儿最霸道,别说她儿子,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改不了她的主意啊! 郑杏儿见媒婆不肯松口,比出一根手指道:“要是婚事能成,我给你一钱银子。” 媒婆是个只认钱的主,听到要给她一钱银子,连基本情况都不打听便忙不迭地往陈家村跑。 第五十二章 媒人上门 施静宜正在屋里画家具设计图,外头忽传来砰砰的拍门声。 这会儿郑氏等人都出去种菜浇菜了,家里就她一个,她只得放下笔出去开门。 大门一开,迎面进来个打扮喜气的圆脸女人。 媒婆看到施静宜时眼睛瞪得溜圆,她说了那么多次媒,还没见过长相这么俊的闺女勒! 她咧开嘴,满脸堆笑,“这是郑妹子家吗?” 施静宜一看打扮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堵着门压根就没打算让她进去,“你想找谁?” 上次说媒的事情发生后,施妙宜话少了很多,性格明显更沉闷了,家里人都十分担心。 她可不想因为那些歪瓜裂枣,再惹大姐伤心了。 自古以来儿女结亲都是父母说的算,所以媒婆没打算和施静宜多说,只伸长了脖子往屋里钻,“郑妹子,郑妹子在家吗?” 这人脸皮子可真厚! 施静宜揪住她的衣襟,胳膊一架,将人堵在了门口,“我娘不在家,有事直接跟我说就行。” “你是家里的老大还是老二?” 媒婆直接忽略了施静宜脸上的敌意,瞧着她水嫩嫩的脸蛋,满脑子算计。 面前的姑娘瞧着年岁不大,应该在十三四岁左右,想来应该就是老二。 正巧,郑杏儿看上的就是老二,好像叫什么静宜。 见人不搭话,媒婆继续问:“你是叫静姐儿吧?” 施静宜愣了一下,这是要给她说媒? “我是家里老二,但……” 媒婆只听到个“是”便笑眯眯地拉着她的胳膊好一顿夸,“哎呦,你这闺女长得可真俊,脸蛋水灵水灵的,十里八村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好看的了!” 施静宜嘴角抽了抽,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 人家还在夸她,总不能直接将人扫地出门? “我跟你说,我们村也有个少年郎,长得可俊了,跟你正般配!” “那个我……我还小。”施静宜将胳膊从她手里抽出,后退一步道:“暂时不打算定亲,劳烦婶子帮我回绝了吧。” 媒婆一听脸都垮了,“那哪成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不行我和你娘说说。”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宁辞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垂眸盯着媒婆的后脑勺,一张脸黑沉沉的。 “她都说了年龄太小,不考虑定亲,你还非要硬塞人?” 媒婆身子一僵,扭头尴尬地看着宁辞。 宁辞薄唇开合,还在继续:“你们村那少年郎有俊?家中多少田产?又有多少现银?” 媒婆被他问得冷汗直冒,郑杏儿的宝贝儿子,肖似其母,一双三角眼,两片大厚唇,骨瘦如柴,形如泼猴,简直跟俊差了十万八千里。 至于田产……那家人穷得能每顿吃饱饭都算是老天爷恩赐了。 “说不出来了?”宁辞眉梢一扬,目光如炬,“说不出来还不快滚!” 媒婆缩着脖子,一溜烟地跑了。 路边围观的路安然见状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他熟悉的宁辞,不带一个脏字,能把人怼得落荒而逃! 另一边的施静宜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今天火气挺大啊。” 宁辞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继续道:“还有你,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吗?刚才怎么不见你反驳?” “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施静宜笑着将人拉进院子,“我正想找你呢,你见多识广,认不认识手艺比较好的木工?” “你要做什么东西?” 宁辞跟她进了房间,立马看到了桌上摆放的图纸。 最上面那张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像个柜子,但柜子里分了很多隔层,空间大小都不相同。 施静宜将画好的图纸分别递给宁辞和路安然,“我打算定做一批家具,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修补的吗?” 宁辞和路安然都捧着图纸津津有味地观摩起来,时而皱起眉头,时而扬起唇角,最后不约而同地冲施静宜摇摇头。 这种样式的家具,他们连见过都没见过,有些都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怎么提建议? 施静宜将图纸摊开,一一介绍每种家具的具体功用。 “这叫沙发的家具,也太舒服了吧,中午躺那睡个午觉,肯定快活似神仙!” 路安然捧着沙发设计图不肯撒手。 “施姑娘啊,到时候你去做家具能不能叫上我,我也想订做一个!” 宁辞举目四顾,瞥到周围破旧掉渣的房屋,心里生出个猜想,“静丫头,你要盖新房吗?” “对啊。” 施静宜拿出房屋设计图纸,眉飞色舞地向两人介绍每间屋子的作用。 这可是她第一次进行房屋设计,出来的成果虽然跟专业的设计师没法比,但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路安然听后又是一阵夸赞,“你的想法可真妙,以后我也要留个阳光房,专门用来晒药材!” “宁辞,你觉得怎么样呢?” 施静宜见他一直抿唇不语,便碰了下他的胳膊。 宁辞看了她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当初他们可是一前一后地搬到了山脚下,说好了要共同努力发家致富,结果有人却背着他连新房都设计好了。 想到自己那黑咕隆咚的小破房,宁辞的心里有些酸。 “对了,宁辞你要不要也盖座新房子?” 施静宜想到雪灾中房屋倒塌的情形,就宁辞住的那破房子,肯定经不起大雪摧残。 宁辞的回答很干脆:“不盖,懒得盖。” 施静宜:“……” 算了,就宁辞平日那随手给银票的手笔,还会为房子塌了没地方住发愁? 路安然见宁辞脸色不太好看,倒是嗅出来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小姑娘设计房屋,连没有姓名的客人都留了房间,就是没给住茅草屋的宁辞留一间房。 这宁辞心里能好受吗? 路安然越想越痛快,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宁辞吃瘪,这感觉真妙啊! “施姑娘啊,盖新房的时候记得叫我,我来为你贺喜!” 宁辞冲他甩了个眼刀子,“你不是要去隔壁山头采药吗,还不快滚!” 路安然嘚瑟地摇摇头,道:“我又想留下来了,后山那么大,说不定还能找到好东西呢。” 其实是药材什么时候都能采,可好戏错过了,就再也看不成了! 第五十三章 到手的银子飞了 张家村,媒婆回去后连忙到郑杏儿家将婚事推了。 “杏妹子啊,那家姑娘可不是好惹的,我看这婚事不成也罢。” “我知道那姑娘脾气爆,但她脾气再爆,只要进了我家的门,就得听我的。”郑杏儿眼皮子上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看你张媒婆你本事不够,说不成亲事吧。” 媒婆听了她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家尹哥儿什么德行,你当娘的会不知道,就是平常人家的闺女都不愿意嫁,更别提施家那长得如花似玉的了。” 郑杏儿最忌讳别人议论她的长相,听见媒婆夸施静宜长得好看,便嘟囔着将人赶出门去。 媒婆是走了,但婚事还得成! 郑杏儿从柜子里翻出套新衣裳,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陈家村赶。 刚走到陈家村,迎头碰上正坐在村口树下嗑瓜子的赵氏。 赵氏跟郑杏儿可是个死对头。 当初郑杏儿在外头说施家的坏话,正好被赵氏撞见,两人好一番撕扯,直打得头破血流才罢休! 这会儿赵氏见郑杏儿慌里慌张地往村里走,将瓜子往袖袋里一塞,堵到她面前。 “哟,这不是张家村的杏妹子吗?这慌里慌张地到我们村干什么,偷东西?” 郑杏儿啐了她一口,骂道:“你这贱人胡说什么呢!要不是我有事要做,今天非得把你的嘴撕烂了!” “就你还有事要做?”赵氏撇撇嘴,谁不知道张家村的郑杏儿一家是出了名的破落户,一家人就没有勤快的。 郑杏儿眼皮子一翻,瞥见赵氏衣服上的补丁,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看赵嫂子日子过得挺艰难啊,一点都比不上三房,这才分家多久,人家都有钱买砖盖房了,你还穿着破衣烂衫的。” “什么?老三家的要盖房子?” 赵氏一个激灵,巴巴地拽住了郑杏儿的胳膊,“你说老三家的要买砖盖房?”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呢。”郑杏儿不怀好意地笑笑,“前几天三房到我们村定了一大批砖头,不是盖房,还能做什么?” 三房竟然都有钱盖房了! 赵氏气得嘴唇都在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 施静宜那贱丫头藏了那么多钱,当初还为了点家具钱将王氏送进了大牢,害得她只能卖掉王氏的嫁妆首饰还钱,那可是纯姐儿傍身的银子啊! 前段时间施宝根欠了赌账,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为了还账,他们又掏空了家底。 而施静宜竟然还有闲钱盖房子? 赵氏顾不上和郑杏儿吵嘴,扭头就往家里跑,还未跑进院门就开始哭喊:“娘,你快去老三家看看吧!” 王氏挨了板子,在牢里没养好伤,到现在屁股上还是烂肉。 听见赵氏的哭喊声,她连瘸着腿往外走,“怎么了,好端端的,嚎什么?” “娘,老三家的要盖房子了!” 赵氏扶住王氏的胳膊,扯开嗓门嚎:“这才分家多久,他们怎么就有钱盖房子了?” 闻言,王氏扶着拐棍的手抖如筛糠。 她就说,静姐儿是个能赚钱的。 都怪大房那个丧门星,非要分家。 现在好了,到手的银子飞了! “娘,你快想想办法啊!” 赵氏本来有些害怕施静宜,但一想到盖房子的钱,那点恐惧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王氏浑浊的眼珠一转,咬牙道:“扶我到老三家看看去!” 那边郑杏儿终于找到了郑氏一家的住处,赔着笑敲响了院门。 郑氏看门看到郑杏儿脸都黑了,“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说罢,竟然直接把院门关上了! 郑杏儿想着郑氏一向心软,自己和她有多年的交情,上门赔个礼道个歉,婚事也就能顺理成章地定下了。 谁能想到郑氏这回是铁了心地与她绝交! 郑杏儿吃了闭门羹仍不肯离开,围着院门来回转,还想着有机会摸进去呢。 未消半刻,赵氏扶着王氏也出现在施静宜家门口。 王氏刚刚站定,对着紧闭的院门便破口大骂:“老三家的,你给我滚出来!” 郑氏等人正要吃晚饭,听见叫骂声都放下碗走出门去。 开门的是施静宜,她脸上还带着笑,嘴上没出声,猝不及防地动了脚。 一脚将王氏踢了个仰倒,全是烂肉的屁股被压得往外溅浓水。 王氏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挥舞着胳膊骂赵氏:“你个没良心的,还不快将我扶起来!” 赵氏被她身上的臭味熏得直犯恶心,最后硬着头皮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施静宜后退几步,冷眼看着门口各怀鬼胎的三个女人,沉声道:“敢对我家银子对动脑袋,你们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骨头有多硬!” “殴打祖母,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王氏气得脖子青筋暴起,牢里折腾了半月,饿得她直接瘦了两大圈,现在一睁眼,额头、脖子处全都是青筋,那模样活像只恶鬼。 “祖母要是对我不满,可以去报官啊。”施静宜眼睛一眯,笑容恶劣,“到时候让官差过来抓我,打板子、进大牢。” 王氏哆嗦了一下,她这辈子可再也不想进县衙了! 她缩了缩脖子道:“不报官,但是祖母生了病,你做孙女的总要有些表示!” 施静宜眼神一冷,说来说去,不就是看上她家的钱了吗? “祖母似乎忘了,我们已经分家,你现在归二房管。” 她踱步向前,拍了下赵氏的肩膀,轻声道:“二伯母,收了好处就得做好分内的事,祖母都这么大年纪的,你还让她在外奔波,万一摔断了胳膊腿的,可怎么办?” 赵氏吓得胆都要裂了,缩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 见她如此害怕,施静宜的心情好了不好,她抿唇笑道:“天将黑了,祖母还是快回去吧,要不然您可就只能竖着过来,横着回去了。” 说话时她有意无意地看着大山深处,赵氏想着山里出现的那只大黑熊,连拽着王氏的胳膊往回走。 “娘,咱们还是快走吧!” 这丫头太邪门了,惹不起! 解决完一个麻烦后,施静宜缓步走到郑杏儿面前,问道:“你想干什么?” 郑杏儿连摆摆手道:“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认错的,以前老是和明霜妹子作对,都是我的错!” 施静宜冷笑一声,“认完错就快滚,没工夫跟你浪费时间!” 郑杏儿张张嘴,还没说结亲的事呢,施静宜就把院门关上了! 第五十四章 卖进花满楼 王氏和赵氏慌里慌张回去后,后背都是一股冷汗。 她们总算看明白了,这三房是有钱,可只要有施静宜在,这钱就落不到她们手里! 院里的施宝根看到自家老娘和媳妇脑门上都是汗,心里纳闷,“这个时候,你们跑哪去了?” 王氏看到施宝根心就抽抽地疼,这倒霉儿子啊,以前闯些小祸也就罢了,现在总能惹出些大乱子。 先是打翻了酒楼的酒,然后睡了别人的媳妇,最后还跑到赌坊赌钱。 前前后后她赔了人家三百两银子,连棺材本都被坑没了!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你老娘至于混成这样吗?” 施宝根尴尬地挠挠头,讨好地将王氏扶进了屋,“是,都是儿子不好,娘,您别生气了。” 王氏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无奈道:“你这孩子惯会嬉皮笑脸,让人都没法张口骂的。” “那还不是娘疼儿子嘛。” 施宝根将王氏扶到屋里坐下,又殷勤地为她捏肩膀,捏得王氏满脸笑容。 “娘,这段时间你可听说过老三家里的事?” 施宝根眼珠子溜溜地转,他今天在赌坊交了个朋友,那人名叫周易,原是翡翠楼的伙计。 周易听闻他是陈家村的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一问不要紧,他竟然从周易口中听到了个天大的消息。 镇上最大的酒楼,翡翠楼,竟然是施静宜的! 这消息要是真的,他以后可就能在杨花镇横着走了,谁让他背靠着那么有钱的亲戚! 王氏听见施宝根提起老三,屁股又开始疼了,“你可别提那群白眼狼的家伙!有钱了,连亲祖母都不认了!” “娘也知道老三家发财了?” 施宝根眼睛一亮,越发肯定周易说得是真的。 “可不就是发财了吗,这才分家多久都有钱盖房子了!” 王氏见施宝根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摆摆手道:“你可别动歪心思,老三家的静丫头邪门得很,惹了她,家里总没有好事!” 周易也跟他说过,那施静宜最是霸道不讲理,原本他都在店里落了脚,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然后施静宜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看来有施静宜在,他是落不到好处的。 可赌坊那头他还欠着几十两银子…… 施宝根心一横,决定除掉施静宜。 至于怎么除,还得从长计议。 翌日一早施宝根便披上衣裳往镇上赶,在赌坊门口找到了周易,将心里的计划跟周易说了。 周易也欠了赌坊不少银子,正愁着没法还呢,施宝根这一说,他立马就来了精神。 “要我说,这施静宜虽然脾性不大好,但模样还是不错的,就这么杀掉怪可惜,我们干脆把她卖进花满楼。” 周易以前是晟世干过不少亏心事,阴人的法子是信手拈来。 “花满楼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就别想囫囵出来,到时我们也可以捞一笔银子,咱哥俩平分,岂不美哉?” 施宝根早被钱财蒙了眼睛,当即应下了周易的提议。 “但是那臭丫头每日都躲在家里,我不好下手啊。” “这个简单。”周易拍拍胸脯道:“我有买迷/药的门路,到时候买下迷/药,你趁夜色,翻到她家里,将迷/药往房间里一吹,这人不就倒了吗?” 两人说干就干,立马去药店买了副迷/药。 当晚施宝根揣着迷/药摸到了山脚,然后等到天黑翻过院墙,钻进了院里。 他不知道施静宜在哪个房间,反正迷/药多,便往每间房里都吹了迷/药,神不知鬼不绝地将施静宜扛了出去。 周易赶着马车守在村口,施宝根得手后,两人立即驾着马车朝花门楼飞奔而去。 夜晚,是花满楼最热闹的时候。 楼内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声。 花浓正坐在楼梯口处的厢房内饮酒,听到楼下的琵琶乐声忍不住皱了下眉,“这曲子都弹了多少遍了,别说客人,就连我,都听够了。” 她摸了下指尖鲜红的蔻丹,眉宇间露出些疲色,“咱们楼里都多久没进来新人了?” 旁边伺候的婢女伸出两根手指,小声道:“大约……有两年了。” 花浓叹了口气,随手捞起酒壶,酒还入口,一个穿着黑衣裳的小厮便冲了进来,“花老板,店里有生意了!” 这里的“有生意”是有新人来了。 “哦?” 花浓眉毛一抬,放下酒壶,扭着纤细的腰肢下了楼。 后院,周易与施宝根并排而立。 花浓眉眼扫过二人,轻微地摇了下头,道:“拐卖少女可是犯法的,你们是想吃牢饭?” 周易知道花满楼不收来路不明的姑娘,早和施宝根对好了口供。 此时他碰了下施宝根的肩膀,施宝根回过神来,连忙道:“老板您误会了,那女娃是我侄女,她无父无母的,自小在我家长大,现在家中实在困难,不得已才将她送了过来。” 原来是伯父卖侄女,这世道,父母卖亲闺女的都有,伯父卖侄女也不算稀奇。 花浓颔首,指了下门外的马车道:“既然如此,先把人送进来,我看看值什么价。” 施宝根立马将仍昏睡在马车上的施静宜扛了进来,直接扔在了地上。 花浓见他动作如此粗鲁,忍不住皱了下眉,“你这人,就不能将动作放轻点?小姑娘身子弱,万一摔出个好歹……” 花浓的声音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院里火光明亮,将小姑娘的脸照得如玉般光洁。 那张娇俏的脸上长了两道弯弯柳叶眉,眉下双眼紧闭,睫毛浓密如扇,秀气的鼻梁高挺,樱桃/小嘴微抿,端的是朱唇粉面、人比花娇。 花浓吸了口气,报出价格:“三十两银子,人留下。” 三十两银子不少,但还没达到周易的预期,他往前一步,想讨价还价,结果被花浓凌厉的眼神一扫,吓得没敢吭声。 倒不是地上的丫头不值钱,而是面前的男人明显对丫头不好,把钱给他们,还不如丢了呢! “你们要是觉得合适,现在就可以签下契约走人,要不是觉得钱少了,可以直接走人。” 施宝根可不嫌钱少,头点得跟磕头蚂蚱似的。 花浓见状吩咐手下人取来现成的卖身契,填上五十两银子,递给施宝根,“签字吧。” 施宝根捏着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二人捧着银两乐呵呵地打马而去。 第五十五章 施家还有个女儿 花浓面带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施静宜,对身边人道:“把她扶到楼上,好生梳洗一番,等人醒了将她送到我面前。” 院里的丫鬟婆子称了声是,当下烧洗澡水的、找衣服的、铺床的,各自忙了起来。 花浓又回到厢房喝起了小酒,这次她心情好,听着楼下陈旧的曲子也顺耳了许多。 新来的姑娘模样实在好,加以调/教后,肯定能成为花满楼新任花魁。 到时候别说杨花镇这个小地方,就是放到京城,那姿容也是无人能及的。 一壶酒喝完,花浓的头有些发晕,正要合眼小憩片刻,伺候施静宜梳洗的丫鬟突然在门口唤人。 她以为是那丫头醒了,强打起精神出了厢房。 却见那丫鬟手里捧着枚玉佩,跪在厢房门口。 “花老板,这是从那姑娘身上搜出来的。” 花浓看到那玉佩上的鸟雀图案,脸色顿时变了。 这不是主子随身携带的玉佩么? 怎么在一个乡野丫头手里? 花浓心里跟敲锣似的,酒也彻底醒了。 按主子那臭脾气,不可能随意把贴身玉佩送给陌生女子,上次她还听路安然抱怨,宁辞把他叫回去就是为了给一个女子解毒,莫不是就是这丫头? 要真是一个人,她可就惨了! 花浓真想抽自己两耳巴子,买谁不好,偏偏买了主子的心上人! “那丫头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施静宜刚睁开眼,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扭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纱裙的女子向她扑来。 “丫头,你醒了?头疼不疼?身上呢?” 施静宜歪着头打量着面前妆容艳丽的女子,一脸懵逼。 “等一下,你是谁?” 她连伸出胳膊,将面前并不认识的热情女子隔开。 花浓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掩唇笑笑,“我是花满楼的老板娘,叫花浓。” 花门楼的老板娘? 施静宜只觉得头顶天雷滚滚,她就在家睡了一觉,醒来就被拐进了花楼?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绪,问道:“花老板,请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花浓想起这事就来气,咬牙切齿掏出来一张卖身契,“还不是你那贪财的伯父,为了点银子,竟然舍得把亲侄女卖到花楼!” 施静宜看着她同仇敌忾的模样,默默咬了下唇。 您可是花楼老板,要不要这么有正义感……? 花浓直接将卖身契塞到了施静宜怀里,“这是卖身契,你直接拿走吧。” 施静宜看到卖身契上“施宝根”三个大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二房的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 “花老板,我有个好主意,您要不要听听?” 施静宜捏着卖身契,目光灼灼地望着花浓。 花浓心生疑惑,“你拿着卖身契就可以直接回家了,还有什么要跟我说?” 施静宜勾起唇角,笑容阴森,“花老板既然付了银子,就应该得到些什么,难道不是吗?” “哦?” 花浓眼中多了分赞赏,面前的女子不仅容貌过人,胆色也十分过人,若是换作别家姑娘,遇到这事早吓破了胆子,她不仅不怕,还能从容地谈起交易,果然是主人看上的女人,厉害! 施静宜手指滑过脸颊,轻声道:“施宝根家中正好有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姑娘,花老板只需拿着卖身契到他家要人即可,反正这卖身契上只写了他的大名。” 花浓一抬手,勾住了她的下巴。 施静宜眉眼带笑,平静地与她对视。 “你这丫头,我喜欢。”花浓松了手,顺势抽走了卖身契,笑道:“这件事,我帮你做了。” “那就多谢花老板了。” 花浓将卖身契递给身边人,应道:“不用谢,我现在派人将你送回家,平常人家的姑娘,待在这地方总归不太好听。” 施静宜也十分喜欢这个行事乖张却又心思细腻的女子,翻身下床向她做了一揖道:“今日之恩,我施静宜记住了,待解决了此事,我必定亲自登门致谢。” 花满楼里有现成的马车,小厮得令后很快便将马车牵了出来。 花浓亲自出门,将人送到门口,临走前才将玉佩递给施静宜,笑道:“这是你的玉佩,收好。” 施静宜看到玉佩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漂亮男人留下来的谢礼,被她随手放进了袖袋,一直没拿出来过。 花浓见她反应不对,眉毛一拧,问道:“这不是你的东西吗?” “是。”施静宜将玉佩重新装回袖袋,解释道:“这是一个神秘男人留下的东西,被我收在袖袋里,时间长了险些忘记。” 神秘男人? 她家主子什么时候变成了神秘男子? 花浓的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你不认识这玉佩的主人吗?” 施静宜摇摇头,“只是一面之缘,我随手救了他而已,算不得认识。” 花浓捏了下手掌,搞了半天她认错了人? 既然面前的小丫头不是宁辞的心上人,那她是不是可以…… 花浓目光炯炯地看着施静宜,脸上带着抹坏坏的笑。 施静宜默默往后缩了下,她总觉得这花满楼的老板有些间歇性精神不正常。 “您……还有事吗?” 花浓一屁股坐到了施静宜身旁,胳膊搭上她的肩膀,笑得温柔似水,“姑娘啊,我看你那伯父不像好人,要不你就留在花满楼别走了,姐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回村吃粗粮穿破衣的日子多难熬,跟着她花浓的姑娘,哪个不过得快活似神仙? “我那伯父的确不是好人,可是……”施静宜掀起她的胳膊,一脸问号,“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父母双亡,在伯父家长大吗?” 施静宜将牙咬得咔咔直响,这施宝根,真是为了点银子,无所不用其极啊! 花浓看到施静宜面露不善,自然猜出来自己被骗了,当即豪气冲天地拍了下她的肩膀道:“他倒是胆肥,骗过姑奶奶的人,就没能竖着走出家门的!” 施静宜:“……” 她觉得这位叫花浓的女子的确有点精神问题。 刚才还正义感爆棚,要为她讨回公道。 这会又浑身透着股匪气,活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不过,这双标的态度,她好喜欢。 施静宜也抬起胳膊拍了下她的肩膀道:“那明日我便在陈家村恭候花老板的大驾!” 第五十六章 女魔头 施宝根和周易拿到银子转头就去了赌坊,先还掉赌债,剩下的钱忍不住拿去赌了,不出一个时辰便输个精光。 “等明天老子拿了钱,把你的赌场给包了!” 施宝根输红了眼,猛踹起赌坊的大门,结果被看门的男人一脚踢到了街边。 周易把他扶了起来,安慰道:“兄弟,先别急,等明天你去死丫头家抢了银子,再过来收拾他们也不迟!” “对,等明天我要让他们跪在地上求我!” 施宝根揉了揉酸痛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屋里王氏等人早已熟睡,施宝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动作间吵醒了赵氏,又被踢了个仰倒。 “你个臭娘们,等老子把钱拿回来,看你还天天摆臭脸!” 施宝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下赵氏的脊梁。 赵氏迷迷糊糊地听了他的话,眼睛一睁,醒了。 她翻过身,扒着施宝根的胳膊,问道:“什么钱?你出去赚钱了?” 施宝根嗤笑一声道:“我看你就是掉钱眼里了,明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有钱!” 施宝根说得信心满满,听得赵氏心里好像钻了只蚂蚁,巴心巴肝地痒。 要是家里真发财了,她就可以天天吃香喝辣穿新衣,也让她在三房面前长长脸! 二房两口子一夜没睡好,都眼巴巴地等着天明捡银子呢。 施宝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巴巴盼了一夜,结果盼来了一群活阎王! 可怜王氏睡得正香,家里大门被人直接踢了个稀烂。 “哎呦!” 王氏听见“轰隆”响声惊座而起,转头就看到院子里涌进来一群人。 那些人都扛着大刀与棍棒,面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王氏心顿时跳到了喉咙口,慌里慌张地摇醒了身旁的施贵平,“当家的,你快看看,咱家里来人了!” 施贵平骂骂咧咧地翻动了一下身子,“我好不容易睡会囫囵觉,你吵……” 瞥见院里那群杀气腾腾的人,吓得他后半句话都忘记说了。 “老二不会又闯祸了吧,昨晚我见他偷偷溜出去了!” 施贵平一巴掌扇在王氏脸上,扇得她脑瓜子嗡嗡响,“早就跟你说了,管管你那宝贝儿子,你总是舍不得,现在好了吧?这都惹了什么人啊!” 王氏捂着脸,哭着扑向施贵平,指甲顿时挠花了男人的脸,“你还有脸打我,老二家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爹的都不管,让我怎么管?” 两口子正在床上撕扯着,窗口忽然多了个扛着大刀的黑脸汉子。 那黑脸汉子粗暴地敲了下窗,高声道:“没看到有客人来了吗?还不快出门迎接!” 王氏魂都要吓没了,最后捶了施贵平一下,哆哆嗦嗦地下了床。 她刚出卧房,就看到施宝根缩着脖子藏在堂屋里,连头都不敢露。 “你个逆子!”王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施宝根面前,揪住了他的耳朵,骂道:“逆子,快说你又闯了什么祸?” 施宝根“哎呦哎呦”地喊着疼,连忙讨好地抱住了王氏的胳膊,“娘,您先别急!” 王氏松了手,气得双目赤红,“说吧,你昨晚出去干了什么?” 施宝根嚅嗫着说不出话来,其实此刻他也是一头雾水。 看样子院里守着的分明是花门楼的人,可是昨天他已经把施静宜交出去了,那群人还来找他干什么? “施宝根,你可真让人好等啊。” 施宝根正双手抱头苦思冥想,耳边忽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 紧接着堂屋的大门被人从外踢开,身披红色纱裙的花浓款步走来。 王氏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走在最前面,胆子大了点,挺直脖子往前走了两步,“我说这位姑娘……” “聒噪。” 花浓美目一挑,随手扔出个圆球,正巧砸中王氏的膝盖。 王氏“噗通”跪倒在地,膝盖骨传来碎裂般的疼痛。 她扯开了喉咙,正要嚎叫,抬头便见花浓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安静些,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对你的舌头下手。” 王氏脊背一凉,立马闭嘴。 施宝根见状更加恐惧,跪在花浓面前不停磕头,“姑奶奶,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千万别动手。” 花浓从身后人手中接过卖身契,笑道:“姑奶奶我来要人了。” “可是昨天……”施宝根抬起头想要辩解,却被花浓一个眼神吓得哑了喉咙。 “我劝你最好不要提昨天的事。”花浓将卖身契放到桌上,对身边人道:“去把施宝根的宝贝女儿抓过来。” 施莼宜早就被家里的动静吵醒,她只趴在窗口看了一眼,便缩进了被窝里。 施宝根总是闯祸,每次闯祸都有人找上门来,她已经习惯了,每次只要藏在房间里,就没人会注意到她。 可这次不同,她正蒙头听着外头的动静,忽然有人过来踹开了她的房门,接着将她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施莼宜大惊,手忙脚乱地抓住被子,喊道:“你们抓我做什么?去抓我爹啊!” 男人恍若未闻,直接将她拎到堂屋,摔在了地上。 花浓不满地瞪了男人一眼,“都说了多少次,对待小姑娘要温柔些。” 说罢,她弯下腰,手指勾起施莼宜的下巴,轻笑道:“模样是差了点,但好歹不算丑,值得那三十两银子。” 施莼宜听了这话寒毛卓立,偏头愤恨地瞪着施宝根,“爹,你竟然把我卖了!” 她的亲爹,竟然为了三十两银子把她卖了! 而且面前的女人衣着打扮完全不像正经人,她爹不会将她卖进了花楼? 施莼宜瞳孔放大,恶狠狠地对花浓道:“你个贱女人,不许动我!” “啧。” 花浓眉梢一挑,竟然真的松了手。 施莼宜还未喘口气,刚才抓他过来的汉子抡起胳膊便往她脸上呼。 “小姑娘真不听话。” 花浓冷眼看着软倒在地的施莼宜,微微摇头。 这姑娘,跟施静宜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施莼宜被打得眼前一黑,吐出口鲜血,动弹不得。 躲在一旁的赵氏看得心直滴血,可是她不敢过去帮忙,那个红衣裳的女人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不行!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家纯姐儿被带走! 第五十七章 右腿废了 赵氏撒腿朝院门冲去,边冲边喊:“大家都来看看啊,施宝根他丧尽天良,竟然要把亲闺女卖了啊!” 施家外头原本就围了一些人,赵氏这一嗓子喊下去,原本躲在家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也都用了过来。 赵氏一屁股坐在院门口,哭天抢地道:“我是做了什么孽啊,竟然嫁了这么个混账玩意!成天不务正业就算了,这回还要卖闺女还赌债啊!” 有看热闹的村民这时候开口了,“你们施家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卖女求荣的事情了,上次三房的闺女被卖,也没见你哭啊。” 赵氏脖子一梗,吵嚷道:“那能一样吗?我家纯姐儿从小到大没受过一丁点苦,这要是被卖了,还有活路吗?” 村民总算听明白了,就她家纯姐儿是个宝贝疙瘩,别人闺女就是条贱命,活该被卖。 众人虽看不起赵氏的做派,但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村里的闺女真被那群来路不明的人带走。 有热心肠的已经请来了村长主持公道。 村长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恨不得踹施宝根两脚,“你说你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为了点钱,竟然舍得把亲闺女卖了!” 还卖到花楼了,这不是要孩子的命吗?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镇上来的那群人可不好惹! 施宝根对着村长“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解释道:“村长我冤枉啊,纯姐儿再怎么着也是我亲闺女,我哪舍得把她卖了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气愤地指着卖身契,那上面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这……”施宝根脸憋得通红,“那是三房静姐儿的卖身契!”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施宝根原本要卖的人是静姐儿?” “我看十有八九是这样的,舍不得自己闺女,就去祸害别家的闺女。” “要真是这样,施宝根的心肠也太黑了吧,静姐儿怎么说也是他的亲侄女啊!” “……” 施静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双杏眼眨了眨,满脸无辜,“二伯你在说什么胡话,昨晚我一直好好地在家睡觉,压根没出过家门,你是如何将我卖了的?” 施宝根见施静宜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顿时凉了半截,“你怎么在这?” 施静宜歪头看着他,嘴角露出抹恶劣的笑,“听二伯这话说的,我不在这,该在哪里啊?” 施宝根看看面前笑得嚣张的施静宜,再看看一旁同样脸上带笑的花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她施静宜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花满楼老板为她做事! “我可没工夫在这里和你们讨论施宝根卖的到底是谁。”花浓拿着卖身契走到村长面前,问道:“既然你非要管闲事,那你今日便给我一个交代吧。” 村长擦掉额头的汗,施家这事难办!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施家的两个孙女都不能被她带走。 陈家村的闺女被卖进了花楼,传出去他这村长的脸还要不要? 最好的办法是让施宝根把钱退回去,人财两清。 “花老板啊,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让那混账把钱退给您,再另外补偿您一些银子,这事就算了结了,成不成?” 花浓眼波流转,“你的意思是要毁约了?要毁约也成,赔偿我十倍的本金就成。” “十倍?”施宝根睚眦欲裂,“你怎么不去抢银子!?” “抢银子?就你那百十两银子,我花浓还看不上眼呢。” 花浓轻笑一声,拂过指尖鲜红的蔻丹。 花满楼的活计这时也开口道:“我们花姐每天擦脸的胭脂都不止那个价了,谁稀罕你那点钱?” 旁边的王氏听见这话来了精神,“女菩萨,您既然不在乎那点银子,就别为难我们这些穷人了吧。” “我在不在乎,跟你还不还钱有什么干系?”花浓唇角一扬,“我今日就是收了银子转头扔进水里,也得听个响,便宜你们?做梦吧。” 村长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愿意让步,于是回头问施宝根,“昨晚你收了她多少银子?” “十五两银子……就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花浓冷笑一声,“分明是三十两银子,今日你该还我三百两,一两都不能少。” 施宝根争辩道:“我就拿了你十五两银子,剩下的十五两被周易拿走了,你去找他要!” 花浓横了他一眼,娇笑着看向村长,“卖身契上头可只有施宝根一个人的名字,村长,你说这钱该找谁要呢!” 村长无语地看这施宝根,这家伙不仅心肠黑,脑子还缺根筋! 他是管不了这事了! “欠债还钱,有凭有据,该找谁要就找谁要。” 村长袖子一甩,扭头走了。 施宝根心都凉了半截,三百两银子,杀了他也拿不出来啊! “女菩萨,我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王氏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这钱真不能拿,拿了这家就彻底散了! “拿不出钱啊?”花浓歪着头,目光落在施宝根的身上,“又不愿意出人,又不愿意拿钱,那我只好找人出口气了。” 施宝根往后一缩,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花浓冲身旁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按住了施宝根。 “拿不到钱,我自然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呢,就得想法子出气。” 花浓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下施宝根的右腿,“先把他的右腿折了。” 施宝根来没来得及挣扎,右腿就传来一阵剧痛,小腿那块骨头明显失去了知觉。 王氏瞧见这场面,心疼得眼泪直往下掉,“女菩萨,求求你收手吧!” 花浓又抬起一根手指,指了下施宝根的左腿,还未说话,屋里传来施贵平的声音。 “住手!你要钱,我给你钱便是,不要再伤害我儿子!” 施贵平从屋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金樽。 这是世家老祖宗留下的传家宝,如今却要败在他手里了! 施贵平缓步走到院里,举起拐杖狠狠地敲了施宝根一下,然后将金樽递给了花浓。 “这是我施家的传家宝,纯金打造,怎么算都值三百两银子,你那走吧。” 花浓掂量了一下金樽的重量,冲身边人挥了下胳膊,“我们走。” 刚才那一下,施宝根的右腿算是彻底废了。 这结果,小姑娘应该满意了吧? 第五十八章 卖化妆品 花浓回到花满楼没多久,施静宜便背着个红匣子登门致谢了。 “你这丫头动作还挺快的。” 花浓顺手倒了杯茶,推到施静宜面前,挤了挤眼睛,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 “怎样?施宝根的右腿还能治好吗?” 花满楼的人走后,王氏赶紧请了村里的大夫来看,具体情况施静宜不了解,但王氏哭天抢地的叫喊声,她是听得真真的。 施宝根那腿,多半是废了。 施静宜冲她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此事还要多谢花老板,我这会儿过来就是特意道谢的。” 说话时她打开红匣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上桌案。 花浓盯着桌案上新奇的东西,面露不解,“这是?” “我亲手研制的化妆品,花老板可否借我个人用用?” “借谁?” 施静宜目光流转,落到她身后的绿衣侍女身上。 花满楼到底是个以色侍人的地方,但凡有些姿色的都成了院里的姑娘,沦为侍女的,自然都是些长相不佳,气质不妥的。 既然是化妆,那边要挑个底子差些的,这样才能展示出她的技术。 “她就行。” “随便你。” 花浓猜不透她要做什么,一手支着下巴,俨然看戏的姿态。 施静宜命另一侍女出去端了盆水,先为绿衣侍女洗了脸,然后按照平常化妆的顺序进行补水、打底等。 那些化妆品都是采用天然的花草制成,不仅自然亲肤,颜色也娇艳欲滴,光是口脂,她都制作了十余种颜色。 这次她要画的是粉色系带些透明感的妆容,清纯中透着股性感,在这浓妆艳抹的花楼里绝对是一股清流般的存在。 妆只画了一半,花浓的眼睛都看直了,“你用的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啊?” 施静宜边画边向花浓解释,每种工具的使用方法和效果,所有东西介绍完,侍女脸上的妆也全部完成。 只见原本是圆脸的侍女变成了瓜子脸,偏小的眼睛也大了一圈,脸颊上的雀斑也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光洁白皙的脸蛋。 花浓眼睛都合不拢了,这还是她那个长相平平的侍女吗? 分明是换了个人啊! 施静宜将侍女拉起来,为她选了件轻便的桃色纱裙。 换上衣服,再挽上发髻,先前那个畏畏缩缩的侍女已经完全不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个粉面含娇,清新脱俗的妙龄少女。 那姿色,完全不比店里的姑娘差! 花浓激动地抱住了施静宜的脖子,“我的小宝贝啊,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施静宜被她抱着晃了好几圈,最后有些招架不住,连缩着脖子躲到了门后,“姑奶奶呀,咱还是先坐下谈谈正事吧。” “说吧,你要谈什么?” 花浓现在看施静宜就跟看亲人一样,说什么都是一口答应。 “我看花老板挺喜欢我带来的东西的,要不然咱们谈桩买卖吧?” “我何止喜欢你的东西啊。”花浓抓住她搁在桌上的手,稀罕得不行,“我还喜欢你这双小手,可真漂亮啊。” 施静宜默默缩回了手,“待会我会教你们如何画不同的妆容,也会为店里提供对应的化妆品,不过花老板每月要分我点银子。” “老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放心,银子肯定不缺你的。”花浓拍拍她的肩膀,“以后跟姐混,姐保证带你吃香喝辣的。” 有了这手艺,整个牧远再没有第二家青楼能比得上花满楼,就凭这一点,多少银子她都给! 千金难买姐痛快! 施静宜顿时觉得自己抱对了大腿,花浓就是白富美本人了! “花老板,我家里还有几个衣服样子,下次送东西的时候也一并给你送来!” “叫什么花老板,以后叫我花姐。” 花浓手一抬,对身旁的侍女道:“去拿一千两银子过来,静丫头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可不能空手回去。” 好家伙,这一趟她盖别墅的钱都挣回来了。 施静宜顿时干劲十足,直接把花浓拉到镜子前,手把手教学,画了个欧美系浓妆。 花浓的长相本就带着股异域风情:眼睛不算大,眼尾微微上挑;鼻子小巧,鼻尖挺翘;嘴唇丰/满,却不突兀。 妆面完成后,花浓自己都惊呆了,镜子里的女人美得张扬又肆意,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活像只勾人魂魄的精怪。 “静丫头,你可太厉害了!” 花浓抱着施静宜,啵唧就是一口。 被美人偷袭的施静宜一时间哭笑不得,花浓这性格,放在这保守的古代真是可惜了,要是在现代,只要也得是个人间尤物级别的。 接下来施静宜又分别为店里的几个姑娘设计了妆容,每种妆容都是根据不同人的特点打造的,最后效果出奇地好。 楼下的客人看到改头换面的姑娘们,嘴都合不拢了。 “店里今天来了好多新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呐!” 有姑娘娇笑着下了楼,粉拳捶在男人胸口,娇呵道:“你再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那男人顿时又发出一阵惊呼,满脸不可置信。 施静宜看着男人们的反应,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回过身子,看向花浓,“花姐,有个赚大钱的生意,你做不做?” “什么?” “我们可以将这些妆面推广到贵人圈里,然后主卖护肤品和化妆品,大赚一笔。” 女人的钱最好挣,这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花浓稀罕地摸了下她的脸蛋,“你这丫头,可真是赚钱的料子。” “哪有,还是花姐有眼光,能看上我这手艺。” 女人的友谊,不就是靠互吹彩虹屁建立的嘛。 一上午的功夫,花浓和施静宜靠着互吹彩虹屁,关系直接发展到无话不谈的程度了。 临到中午,花浓恋恋不舍地拉着施静宜的手,“我都好久没碰到这么对胃口的小姑娘了,要不你再留下来陪我吃顿饭?” “吃顿饭也行,不过吃过饭,花姐可要借我两个人用用。” 花浓不解:“你还借人做什么?” “报仇啊。” 施静宜笑容森森。 收拾了施宝根,不还有个周易吗? 她向来是个公平的人,报仇这种事,怎么能厚己薄彼呢? 第五十九章 晕倒的少女 周易从赌坊回家后便蒙头大睡,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吃饭。 “你看你做的饭,是人吃的吗?” 周易看着碗里焦糊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 周易媳妇从他手中抢过碗,嚷道:“不吃算了,我不嫌弃!” 家里米缸都快空了,吃完这顿都不知道下顿在哪? 他还有脸挑三拣四? 周易媳妇捧着大碗,三五口就将碗里的饭扒了个精光。 “死肥婆,成天就知道吃!” 周易咒骂一声,提上了鞋,打算到外头找些吃的。 他没摸上院门,外有有人直接将门踹开了。 施静宜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搭在下巴处,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小伙计,好久不见呀。” 周易后退一步,一脸防备地看着她,“你……你怎么出来了?” “我放的呀。” 花浓笑盈盈地从另一侧走来,葱白的手指点了下唇瓣,美得惊心动魄。 周易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吞吞吐吐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拿点补偿罢了。” 施静宜无辜地眨眨眼睛。 “你从我这得了好处,不付出点什么吗?” 周易虽不害怕施静宜,但对花满楼的手段还是略知一二的。 尤其是老板花浓,外人都叫她“玉面女魔头”,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啊! 周易不做多想,直接跪在了施静宜面前,“施老板,都怪小的财迷心窍,动了歪心思,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的吧。” 施静宜没说话,转头走到一黑衣小厮面前,“这位小哥,你最擅长什么?” “回姑娘,小的最擅长拆人筋骨。” 施静宜微微一笑,“行,那你就先去拆了他的十根手指。” 十指连心,院子里顿时充满了周易的哭嚎声。 等十根手指拆完,周易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向施静宜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真是太可怕了! 不止花浓,面前的小姑娘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啊! 施静宜垂下眼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知道你的老板,晟世,是怎么死的吗?” 周易眼前糊了层汗,水光朦胧的视线里,美艳的少女嘴唇开合,说出了令他肝胆俱寒的话。 “他呀,被我活活烧死了,你是不是也想尝尝那滋味啊?” “施老板,我错了!” 周易顾不上疼痛了,跪坐起来,将头磕得砰砰响。 “您就饶我一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动歪心思了!” 施静宜摆了下手,道:“罢了,我今日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从今以后见到我你可要绕道走,不然我怕自己手又痒了。” 周易自然跪在地上连连称是。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个女魔头,周易回头一看,自己媳妇都背着个大包裹,要从后门溜走! “死肥婆,不许走!” 周易惊呼一声,拔腿去追。 但他食指的筋骨全断,压根就拦不住她。 周易媳妇一屁股将人撞翻在地,说话时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周易,你就是个废物,跟了你我连饭都吃不饱,这日子是没法过了,你自个儿好自为之吧!” 女人说罢连忙后门挤了出去,看都没看周易一眼。 瘫坐在地上的周易心都凉了半截,家里原本都穷得叮当响,被他媳妇一搜刮,半点值钱的东西都不剩了! 他以后可怎么活啊! 施静宜和花浓告别后,直接拐去了镇上的木工店。 店老板名叫武清,做了几十年的木工生意,手艺最是精湛,镇上很多贵人都是他在家定做的家具。 施静宜去的时候店里正好有两位贵客,看模样像是对母女。 年长的那位穿着件杏色绣花长裙,打扮端庄贵气;年轻的那位穿着件青色竹叶纹襦裙,生得明眸皓齿,透着股机灵劲。 正巧,施静宜今日穿的也是件青色襦裙,一进店就见那年轻姑娘冲她眨眼睛,又听见她和自家娘亲说悄悄话。 “娘,刚进来的那姑娘好漂亮啊。” 年长的那位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抬头冲施静宜不好意思地笑笑。 施静宜也对她笑笑,将手里的家具设计图递给老板。 “掌柜的,你看我画的这些家具能做吗?” 武清接过图纸一看,边看边忍不住点头。 “这些东西设计得可真是巧妙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他平日里最爱钻研些新东西,那些东西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图纸上新颖的设计可算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小姑娘,这些东西都是你设计的?” 施静宜点点头。 武清眼中充满惊喜,“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家具我帮你免费做了,这些图纸呢,你就留给我行不行?” 旁边看热闹的青衣姑娘开口了,“你这老板好会算计,几个家具值多少钱呐,但是这些图纸可是摇钱树,以后不一定能赚多少银子呢!” 武清一听,顿时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是个老实人,不愿意赚黑心钱,当即想了另一个方法,“那这样行不行,家具还是免费做,图纸留到我这,以后要是有客人看上了,我按件分给你两成银子。” 有钱送上门,自然没有不赚的道理。 “那就按掌柜的说的算,如此,我的家具就多劳你费心了。” “等一下,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好了,那我能不能做第一位客人?” 青衣姑娘早看中了那些设计图,她学过好几年绘画,是不是好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且设计的姑娘长相如此美丽,眼光自然也不会差! 有生意送上门,武清自然笑着应下。 施静宜对着图纸讲了下细节,一一敲定后才放心离开。 刚出木工店,前方街道忽传来女人的哭喊声:“来人啊,快救救我女儿!” 施静宜连冲进人堆,就见刚才见过的杏衣妇人正形容狼狈地坐在车辕,而那个机灵的青衣少女僵硬地躺在她的怀里。 凑近一看,那少女面部郁血,呈绛紫色,显然是窒息了。 “快把她抱下来!” 施静宜高呼一声,托着少女的头部,和妇人齐力将她平放在地上。 “大家都散开些!” 喝退路人后,施静宜开始按压少女的胸口,做人工呼吸。 自小父亲就对她要求严格,这种要求不仅在学业上,还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比如她学过几年武术,体质很棒。 还比如她掌握了急救与伤口处理知识。 所以此刻,她虽然紧张得满头大汗,每一个步骤却是有条不紊。 第六十章 速效救心丸 终于,在她的努力下,少女悠悠转醒。 妇人见此情景,忍不住扑过去嚎啕大哭。 施静宜精疲力竭地倒在旁边,脑门全是汗滴。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那手心上端端正正放着块帕子。 施静宜一抬头,正好对上宁辞的眼睛。 宁辞的声音很温柔:“快,擦擦汗。” “谢谢啊。” 施静宜接了手帕,飞快地擦掉脸上的汗。 另一边,路安然已经替少女把了脉,确定人身体没有大碍后,转身跑到了施静宜面前,一脸震惊。 “施姑娘,你这本事跟谁学的?我还没见过如此神奇的手法!” 宁辞横了他一眼,“你不是号称牧远第一神医吗?还有你不懂的事?” “从现在起,我就是牧远第二神医!施姑娘,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师傅?” 施静宜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闻言白了他一眼,“当不起。” 杏衣妇人扶着女儿走到施静宜面前道谢:“今天可多亏了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待小女养好身体,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致谢就不必了。”施静宜看了眼少女仍旧不太正常的脸色,提醒道:“只是令女身患有疾,以后出门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杏衣妇人此刻仍是心有余悸,她这闺女从小就患有心疾,好在家中条件尚可,能养得起专门伺候的大夫。 她也是见这两年女儿都未曾犯病,就大意起来,没想到这回竟然毫无预兆地发了病,还好遇到神医出手相救,要不然她的肠子都要悔青。 “姑娘若是不愿透露姓名,那可否到府上一叙,也好让我家人聊表谢意。” 妇人言谈举止都透露着文雅气息,想来身份是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多结交点也没坏处。 “如此便打扰夫人了。” 那少女是个活泼性子,见状直接拉住了施静宜的胳膊,笑道:“我叫沈檀儿,刚到杨花镇没两天,你呢?” “我叫施静宜,是杨花镇内陈家村的人。” 沈檀儿嘿嘿一笑,她娘就是规矩多,啰嗦了一大堆都没问到恩人的名字,她这一开口不就成了吗? 沈母对这么个鬼灵精的闺女是又气又笑,无奈地点着她的鼻子道:“你啊!” 沈檀儿冲她吐了吐舌头,挤到了施静宜身旁。 “你们二位要不要也一同到府上喝杯清茶?” 沈母转头看着宁辞与路安然,这两位应该是恩人的朋友吧。 “去,肯定要去啊。” 路安然扯着宁辞跟了上去,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师傅,可得看紧点! 沈府位于城北,地方虽然有些偏僻,但那宅子非常大,且里头雕梁画栋,花园假山,一应俱全。 只是院子虽大,下人却不多,看起来颇有些冷清。 沈母笑着同众人解释:“我们一家刚搬到杨花镇,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置办,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就多担待点。” 走在最后的路安然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碰了下宁辞,问道:“这府里的,什么来头?” “吏部尚书,沈安。” 路安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跑到这来干什么?养老?” 宁辞目光紧紧追随着前头的小姑娘,漫不经心道:“兴许吧。” 京城那位蠢得跟头猪似的,是个带脑子的人都会被气走吧。 沈檀儿自小身体不好,家里人不允许她外出玩耍,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没交过同龄的朋友,这回见到施静宜,她是满心满眼的欢喜。 刚进府就把自己的宝贝玩意掏了出来,什么彩色的小面人啦,什么纸扎的风筝啦……沈檀儿全都在施静宜面前展示了一遍。 末了还一脸遗憾地说:“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前段时间郡守夫人给我娘送了篮葡萄,可好吃了!” 施静宜心说,你那葡萄说不定还是我卖的呢。 不过人家小姑娘有兴致,她还是不扫兴了。 “你喜欢吃葡萄啊?”施静宜笑弯了眼睛,“那我下次给你带瓶葡萄酒来,酸酸甜甜的,你应该喜欢。” 可惜现在山里的葡萄都落了,要不然还能给她带筐新鲜葡萄。 “葡萄酒?”沈檀儿的眼睛亮亮的,“用葡萄酿成的酒?” “对啊,很好喝的。” “你家里有葡萄?” 沈檀儿一脸惊奇,据她所知,葡萄稀罕的很,她在京城带了十几年,见都没有见过呢! “有啊,不过现在葡萄都落了,要是有机会,我可以带你摘梨子吃。” 沈檀儿捧着小脸叹了口气,“我可能没机会出去了。” 这次发了病,她娘肯定要把她关在家里,再出门就困难了。 施静宜想到了她的身体状况,拍了拍她的脑袋,“别难过,你还记得跟我一块回来的男人吗?其中有一个是神医路安然,说不定他可以研制出治疗你心疾的药物呢?” “真的吗?” 沈檀儿激动地跳了起来,要是真的能治好心疾,爹娘就不用每天愁眉苦脸,她也能快活地出去玩耍了! 见她如此开心的模样,施静宜有些后悔。 万一路安然没那本事,她不是让人白高兴一场吗? 沈檀儿心思单纯,听到她的话后雀跃着跑出了闺房。 路安然刚走过一段回廊,迎面扑来一个鸟雀般的少女。 那少女抱着他的脖子,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你是不是路安然,路神医?” 路安然跟掉进沸水里的青蛙一样,身体一弹,连忙跳到了两米开外,脖子脸涨得通红。 “姑娘,有话慢慢说,咱别动手动脚的。” 沈檀儿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脖子,道:“施姐姐说你能治好我的心疾,是真的吗?” 路安然:“???” 从古至今,心疾可以称得上最难医的病症了。 他是神医不假,但也没有药到病除的本事啊。 这施家丫头,不收他为徒就算了,还要给他添乱。 不过路安然对着沈檀儿那张雀跃的脸,硬是没忍心说出真相。 “呃……,古书上有记载,的确有心疾病人痊愈的案例。” “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终于自由了!” 后面赶来的施静宜察觉到路安然幽怨地目光,无辜地耸了下肩。 既然都配上神医的称号了,那自然也得干些神医该干的事情不是? “路神医莫生气,我已经写好了一张药方,虽不能彻底治愈心疾,但可以在关键时刻救人性命,别的,就看你了。” 施静宜将速效救心丸的配方塞到了路安然手里。 小智数据库得来的东西,肯定有效果。 第六十一章 就你还神童? 为了不辜负沈檀儿的期望,施静宜回去后查询了关于心疾的资料。 小智数据库里有很多类型的心脏病治疗方案,她选取了与沈檀儿情况相近的摘抄下来。 然后收集了很多控制病情的中医药方,她对这方面不熟悉,所以干脆全都摘抄下来交给路安然,再由他一一测试效果。 路安然拿到厚厚一匝资料时,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你还说自己不会医术,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看看这药材的搭配与配比,再看看这稀奇古怪的名词,她还敢说自己不会医术? “我做梦梦到的不行吗?”施静宜梗着脖子,撒起谎来眼都不眨,“你就别管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了,只管挑选出有用的东西就成,看病嘛,结果最重要。” 听听这指使人的语气,跟宁辞那家伙如出一辙! 路安然眼神幽怨地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 男人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施静宜,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 “唉。”路安然叹了口气,认命地将资料全都收好。 其实沈家那姑娘也挺可怜的,他就当是做件好人好事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写字的?” 沉默许久的宁辞突然发问。 不仅会写字,还会做各种新奇的美食,还能随手拿出各种药方。 施静宜心里一咯噔,她只顾着帮沈檀儿研制药物,倒是把原主压根不识字的事情忘了! “那个……我自学的。”她脸上露出抹尴尬的笑容,“你知道的我家里人智商都比较高,容易出神童。” “你都多大了,还神童?” 宁辞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毒的话。 旁边的路安然噗嗤笑出声,怪不得这家伙找不到媳妇,情商真不是一般的低啊! 施静宜心一梗,险些没喘上气。 半晌,回怼道:“我这不还未及笄吗,哪比得上您,年纪一大把。” 年纪一大把的宁辞:“……” 路安然捂着嘴,狂笑着冲出屋子。 这施家丫头太牛了,简直是宁辞的克星! “好了,黑着脸给谁看。”施静宜冲宁辞挤了下眼睛,僵硬地扯开话题,“我给你做了祛疤膏和美白霜,待会拿回来,保你用了之后立马变成美少年。” 这几天她要帮花浓制作化妆品,顺便帮宁辞也做了份美白大礼包。 闻言,宁辞抿了抿唇,没说话。 罢了,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 小姑娘身上有,他身上不也有吗? 施静宜冲他吐了下舌头,低头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又抱着个红匣子出现在宁辞面前,脆声道:“东西已经拿过来了,我教你怎么用。” 施静宜将红匣子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个黑色陶罐。 “这是祛疤膏,每日睡前在疤痕处涂一点,用手指充分按摩吸收,不出时日,你脸上的疤痕就会淡化很多。” 施静宜指了下凳子,“来,你坐下,我帮你涂一次。” 宁辞眼睛紧盯着她握着陶罐的手,黑色陶罐衬得她手部肌肤雪白,尤其是那一小截晶莹剔透的指甲,看得他心里发热。 施静宜见他久久未动,直接伸手将人按到了凳子上,然后打开陶罐,用食指挖了一块祛疤膏。 “你为什么执着于我脸上的疤痕?” 宁辞怔怔地问出了这句话。 施静宜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不配上好看的脸蛋,可惜了。 这话落到宁辞耳中就变了个意思,他抬手摸了下侧脸,心里生出一丝懊恼的情绪。 早知道就不戴这张假脸了。 丑得小姑娘都看不下去了。 他抬手攥住了施静宜的手腕,轻声道:“我自己会涂,不用你教了。” 施静宜目光精确地落在他红透的耳根,害,她还纳闷老男人今天怎么反应格外慢,原来是偷偷害羞了。 “那行吧,你记得天天用啊。” 施静宜抹掉了手指上的祛疤膏,又从红匣子里拿出个红色罐子。 “这里面装的是美白霜,每天早晨洗过脸涂一遍,涂法跟祛疤膏类似,记住了没?” 宁辞无奈扶额,半晌,闷闷地答道:“记住了。” “记住就行,我会不定时验收成果的,你一定要每天都用啊。” 施静宜收拾好家当,走了出去。 她这段时间忙得很,制作化妆品、护肤品,绘制衣服设计图,时不时还要上山检查葡萄酒发酵情况。 施静宜走后,闷声憋笑的路安然扶着墙,嚣张地笑了起来。 “宁辞啊宁辞,你也有今日,当初是谁总冷嘲热讽嫌弃别人长得丑,现在报应来了吧?” 宁辞脸色不善地看着他,“继续说?” “我今天还真就敢说,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一张脸非藏起来,用了张这么丑的脸,还是施家丫头好心,还给你正祛疤膏,换个别的姑娘,连理都不带理你的!” “觉得自己活够了,嗯?” 宁辞一个飞身袭来,揪住了路安然的领口。 路安然被勒得脖子脸通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活够!宁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 宁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松开手道:“从今日起,每隔三日帮我做一个人皮面具,至于怎么做,你自己品。” 路安然僵住了。 每隔三日做一个人皮面具? 宁辞当人皮面具是大白菜吗,菜市场随便买? 要知道做一个人皮面具就要花上他两天的时间,这期间他还要帮施静宜研制药物…… 路安然抬头望天,突然觉得日子没法过了。 某冷血无情的奴隶主还在继续威胁他:“你要是赶跑,我就派人把你丢到山上,没个三五年,你是别想出来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 路安然绝望地对天叹气,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桌案上一黑一红的两个陶罐。 “反正你也用不到这些东西,要不然就送给我吧。” 他是没打算在宁辞手下翻身了。 但干了活,总得落点好处。 那丫头把这两罐东西说得那么神奇,他回去研究研究,制作个三五瓶,改天卖给京城不差钱的小姐夫人,肯定能大赚一笔。 宁辞随手一捞,将陶罐捞进了袖袋。 “不送。” 路安然恼了,试图和他讲道理:“你又用不到,放那也是浪费,送给我怎么了?” 宁辞掀起眼皮,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再废话一句,我现在就把你丢进山里。” 路安然认命地垂下脑袋。 你武功高强,你有理。 第六十二章 演得还挺像 傍晚,施静宜收到了陈顺的邀请。 昔日畏畏缩缩的男人此刻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明日是我和秋菊的婚礼,你作为媒人,一定要到我家喝杯媒人酒啊!” 施静宜原本只想给王秋菊一个教训,没料到陈顺这小泼皮有如此本领,竟然真把陈家村的小辣椒娶回了家。 其实这事要多谢宁辞许的那五十两银子。 为了把银子搞到手,陈顺就赖在王家不走,陈顺娘也是个不要脸的,不仅不劝阻自家儿子,还每日端水送饭,殷勤得很。 王母本来就有心促成这桩婚事,磨了几天后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王秋菊是心里着急,但又不可奈何,只能由着她娘将婚事定了下来。 婚事确定后王秋菊心有不甘,假意讨好陈顺套出了这桩闹剧的幕后主使,施静宜。 得知真相后王秋菊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施静宜真是黑心烂肝的,竟想出如此恶毒的主意害她! 王秋菊回家思考了一夜,第二日叮嘱陈顺,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将施静宜请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陈顺没有多想,于是在婚礼头一天特意到施家去请施静宜。 本来同村有喜事,请客喝酒是件挺正常的事,可陈顺偏要提媒人二字。 她算哪门子的媒人? “恭喜陈大哥娶得娇妻,只是媒人二字,我可当不起。” 施静宜拒绝了他的邀请,有那功夫,她还不如在家多整两盒化妆品呢。 “那可不行,我家秋菊说了别人都可以不来,你作为媒人,一定不能缺席!” 我家秋菊? 施静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把我教你撒谎的事情告诉她了?” 不会吧?世界上不会真有这么蠢的人吧? 陈顺表现得相当坦然,“说了啊,反正我和秋菊都已经订婚了,告诉她也没关系的。” 施静宜咬住嘴唇,把到口的脏话咽了下去。 半晌,心平气和地对陈顺道:“你能活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嗯?” “别嗯了,告诉你家秋菊,明天我会去你家喝喜酒,慢走不送。” 事情败露,王秋菊肯定要恨她入骨。 还请她这媒人喝媒人酒? 你敢设这鸿门宴,那我便敢应了。 第二日施静宜提着半篮子鸡蛋出发了,走到山脚下时还碰到了宁辞和路安然。 宁辞看看她手里的鸡蛋,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送礼呀。” 原本她想什么都不拿的,但郑氏说好歹是一个村的,空着手不像话,她只好挑了些鸡蛋。 宁辞了然:“去陈顺家?” 施静宜偏头看了眼他,“别告诉我你也要去?” 宁辞耸耸肩,一脸无奈。 昨天陈顺过来请他参加婚礼,被他一口回绝,结果那泼皮就赖在他家门口不走了。 宁辞心生疑惑,细细疑问,才知道一切都是王秋菊的主意。 原来她还没死心! 宁辞打算走一趟,看看王秋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不刚出家门,就碰上了提着鸡蛋的施静宜。 施静宜托着下巴,想了想道:“也许王秋菊还对你抱有期望?然后借着婚礼跟你发生点什么,让你喜当新郎?” 在现代时她还是看过两部狗血剧,剧里面的反派挺喜欢用这种招数的。 不过像宁辞这种体格的,王秋菊要想和他发生点什么,就只能下药了。 施静宜抬起头,目露精光地望着路安然,“路神医,你身上有没有带药啊。” “什么药?” “春/药。” 路安然:“!!!” 宁辞脚步一顿,面色不虞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施静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觉得只送鸡蛋好像有点寒酸,想在给他们小夫妻添点东西。” 这丫头,肯定又在琢磨怎样坑人了。 不过正和他意。 宁辞偏过头,冲路安然使了个眼色。 路安然不情不愿地从袖袋里掏出个瓷瓶,“这是我新研制的春/药,药性很强,能药到一头牛,你悠着点用。” 施静宜笑眯眯地接过瓷瓶,“谢啦。” 陈家破旧的小院此刻挤满了人。 陈母拎着客人送来的鸡蛋白糖等,嫌弃得直撇嘴。 她就猜村里的那群穷鬼舍不得拿好东西,白瞎了她那块挂了半年的老腊肉。 都怪王家那群爱面子的,不就是成个亲嘛,把人接过来不就好了,还非得让她儿子请花轿、宴宾客,矫情! 陈母越想越亏,气得将原本就只有一点的腊肉砍成了两半,外头的那群人,让他们闻个肉味就算便宜他们了,这些肉还是留着她自己吃。 米饭呢,也不用做,直接搬一袋子粗面,掺点面粉,做一大锅面条就成。 王秋菊看到桌上摆放的粗粮面条和白菜叶子,气得脸都绿了。 “你家就拿这些东西给客人吃?” 陈母听了反驳道:“有吃的就不错了,我看谁敢挑三拣四!” 一院子的客人都摇着头直叹气。 都知道陈家老婆又穷又抠,没想到竟然能抠到这个份上! 王秋菊又羞又恼,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看到施静宜等人进门才勉强平复下心情。 她可不能因为这死老婆子坏了大事! 路安然看到桌上席面,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你们这里成亲就吃这种饭?还没我在深山老林里吃得好呢!” “你懂什么,吃粗粮对身体好。”施静宜努努嘴,指了指空位道:“赶紧坐下吧,人都快齐了。” 客人是到齐了,可就是没人动筷子。 一群人对着碗里发黑的面条,完全下不了手。 只有陈母端着碗,呼噜呼噜吃得欢快。 按照规矩,吃饭时新人要一同向客人敬酒。 王秋菊也顾不得有没有人动筷子了,拉着陈顺直接开始敬酒。 她实在受不了了,一定要赶紧把这件事了解了! 王秋菊目的明确,抱着酒壶直接往施静宜那桌走去。 “施妹妹,这一杯酒我必须要敬你,要不是有你撮合,我和陈顺不会走到今日。” 王秋菊倒了杯酒递给施静宜。 施静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样,演得还挺像。 她接过酒杯,笑得眉眼弯弯:“不必客气,祝你和陈大哥恩恩爱爱到白头。” 你就嘚瑟吧。 一会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王秋菊看到施静宜抿了口酒,脸上露出抹冷笑。 “陈大哥啊,我敬你杯酒,娶了陈家村的村花,可要惜福呐!” 施静宜举起酒杯,碰了下陈顺的杯子。 磕碰的瞬间,手指一弹,原本粘在指尖的药粉便落进了陈顺的杯子。 陈顺仰头喝光了酒,发出嘿嘿的傻笑,“惜福,我可惜福了!” 第六十三章 丢人现眼 解决完施静宜,王秋菊又将目光落在了宁辞身上。 她倒了杯酒,递给了宁辞,“宁大哥,这杯酒我敬你。” 宁辞接了酒,然后抬手拎起桌边的酒壶,倒了杯寄给王秋菊。 “来,喝了这杯酒,从前的事我便既往不咎了。” 王秋菊捧着酒杯,眼圈有些发红。 许久不见,面前的男人好像白了些,也好看了些。 这么优秀的男人,一定得是她的! 王秋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观众路安然看着某对男女,差点起立鼓掌了。 这演技,这心机…… 被他俩同时惦记上,也算是王秋菊倒了八辈子血霉! 路安然同情地看了王秋菊一眼,默默摇了摇头。 王秋菊只敬完一桌酒就感觉到身体不太对劲。 头很晕,身体发热,心里好像起了火,烧得她浑身都在发痒。 而陈顺早就诚实地揽住了她的腰,嘴巴也开始往她脸上蹭。 “你干嘛!” 王秋菊软绵绵地推了他一下,结果被他抱得更紧。 “我们去干点该干的事情!” 陈顺一弯腰直接将王秋菊抱了起来,丢了满院子的宾客,急冲冲地跑进了厢房,连门都忘记关。 面面相觑的村民们就看着陈顺将王秋菊丢到床上,两人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 陈母眼瞎,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捧着碗狼吞虎咽地吃面条呢! “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村民睁大了眼睛,仍处在震惊之中。 有反应快的顿时嚷嚷了起来,“这俩人也太饥渴了吧,酒都没敬就去洞房了?” 带着孩子的村民立马牵着孩子走开了,边走还边骂:“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青天白日的都能勾搭到一块!” 很快屋内传来衣服的撕扯声,女人的浪/叫声,还有男人的低吼声。 陈母总算意识到事情不对,摸索着关上了房门。 这不要脸的小妖精,大白天的就忍不住勾引她儿子了! 陈家的院子小,即使关上了门,里面的动静还是能清晰地传出来。 院里人听得目瞪口呆。 “你还准备听到什么时候?” 宁辞抬手将施静宜拎了起来。 施静宜从他手下挣扎开,不满地嚷道:“你干嘛呀,别人不都在这看热闹吗,我也要看!” 宁辞的脸黑得很炭一样。 这丫头都不知羞的吗? “别人多大你多大了,快点回家去!” 宁辞一弯腰,直接将人扛了出去。 施静宜气得直捶人,上次还在嘲讽她年纪大,这次又嫌小了? 狗男人,变脸真快! 宁辞等人走了没多久,陈母提着扫帚开始赶人了。 屋里的那小贱货,越叫越不对味,再不把人赶走,她以后都没脸出门了! “饭吃完了还不赶紧走!都堵在我家干什么呢!” “谁稀罕你家的破饭,倒是你家儿媳妇,够味!” 一群人哄笑着散开,气得陈母举着扫把破口大骂: “我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娶了个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媳妇,成亲头一天就骚断腿,也不知道婚前勾搭过多少野男人!” 王秋菊在房间里颠鸾倒凤,疯得双目赤红,嗷嗷叫个不停,哪里听得见她的骂声。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半夜,两人都累极了,双双昏睡过去。 翌日。 王秋菊睁开眼,头疼得厉害。 不仅头,全身上下都是酸疼的。 她慢腾腾地坐起来,扭头就看到了赤条条的陈顺。 而她身上,也是一丝不挂。 昨天的一夜涌入脑袋,王秋菊尖叫一声从床上跌了下去。 “大早晨的,嚎什么嚎!” 陈母举着扫把冲门,对着床榻的方向就是一通乱打。 “你个小贱人,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光了!” 从昨天下午起,她家院门外头就没缺过人。 那群人贼眉鼠眼的,围着她家屋子转,赶都赶不走! 今早隔壁陈老太还特意来笑话她,害得她都不敢出去遛弯了! 陈母越想越气,手下一点都没留情。 王秋菊被打得嗷嗷直叫,偏偏没力气躲开,只能缩着脑袋藏进了床底。 “你就躲吧,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陈母扔掉扫把,骂骂咧咧地出了院子。 王秋菊躲在床底哭了好久,末了捡起衣裳穿好,趁陈母不注意跑出了院子。 陈家就是个魔窟,她在那里一定过不上安生日子。 她要去求求爹娘,把她接回家! 王家人也听说了昨日婚礼上的闹剧,羞得连门都不敢出。 尤其是王屠夫,今天连猪肉都没敢卖。 王秋菊拍门时王森要开门,王母直接拦住了他。 “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还有脸回来?不许开门,让她自己在外头好好反省!” 王屠夫听见女儿听得那么伤心,到底有些不忍心,偷偷出去安慰王秋菊:“秋菊啊,别哭了,你先在家呆几天,别出门,等过一阵子,风头过去了,爹娘再去看你。” “爹,您救救我吧,陈家那死老婆子动不动就打人,我就要活不下去了!” 王屠夫听了这话,心立刻就软了,正要伸手开门,被王母冲上来拦住了。 “陈老婆子打你?我还想打你呢!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不要脸,我和你爹还要脸呢!” 王母声音极大,一开口就引来了不少村民。 “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如今是陈家人了,陈家老婆子打你,你就受着,找我们有什么用?” 围观的陈寡妇道:“人家陈老婆子打她不是该打吗?要是我儿媳妇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我休了她的心都有了!” “对啊,都有脸做出来这种事了,还怕挨打?” “啊!” 王秋菊尖叫一声冲出人群,往山脚方向奔去。 行到半途她一脚踩空,滑下田垄,摔得爬都爬不起来。 王秋菊趴在泥地里,红着眼睛愤怒地盯着山脚方向。 一定是施静宜那个贱货做了手脚! 明明丢脸的应该是施静宜,为什么变成了她! “秋菊啊,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王森见自家妹妹弄成这副模样,也是有些心疼。 王家就他们两个孩子,平日兄妹关系还算不错,所以王森见妹妹跑出家门,立马追了过来。 “大哥!”王秋菊抱住王森的胳膊,涕泗横流,“都是施静宜那个贱人害得我,她在我的酒里下了药!” 王森心一沉,他就说妹妹只是性格火爆了些,行事还是挺规矩的,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做出那种有伤风化的事情,原来是被人陷害了! “大哥,妹妹如今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王森将她扶了起来,沉声道:“你先回家休息,大哥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王秋菊点点头,抹着眼泪一瘸一拐地往陈家走去。 第六十四章 让她身败名裂 该怎么报仇呢? 王森站在田垄见皱眉深思。 他虽然心疼王秋菊,但要做大牢的事情肯定不会做的。 要想在没有损失的情况下教训别人,可太难了! “王大哥是在考虑怎么收拾施静宜吗?” 躲在树林后的施莼宜突然走了出来,双眼放光地盯着王森。 她可听得清清楚楚,施静宜对王秋菊下了药,害得人家丢尽脸面。 现在王家兄妹,可是对施静宜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巧了,她也正愁着没办法收拾施静宜呢。 那贱丫头故意让青楼里的人羞辱她,让她名誉受损。 还废了她爹的右腿,搅得她家鸡犬不宁。 明明有钱却不肯给他们,害得她丢了祖母要留给她的嫁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恨得牙痒痒。 王森看到来人是施莼宜,吓得脸色都变了,“我没有,你别胡说。” 施莼宜面色阴冷道:“王大哥不要怕,和施静宜有仇的不止你一个,还有我。” “你?” 王森惊讶地看着她,施静宜可是她亲堂妹啊。 施莼宜冷笑着道:“她施静宜冷漠无情,见我二房有难,明明可以帮,她却每次都袖手旁观,我二房的人都恨她入骨!” “那你说我该怎样对付施静宜?” “一个男人对付一个女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她身败名裂。” 施莼宜的表情怨毒。 “你只需要破了她的身子,弄大她的肚子,再不肯娶她,让她沦为陈家村的笑柄!” 王森想到施静宜那张娇俏的小脸,有些动心了。 “可是她怎么愿意与我……” “笨蛋!”施莼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一个男人,还制不住个女人吗?” 对,他可以用强的! 王森越想越激动,脸涨得通红。 到时候施静宜怀了他的孩子,不是任他羞辱! “我等你的好消息。” 施莼宜拍了下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王森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肩膀,咂摸咂摸嘴。 你别说,这施家的闺女,长得还都挺水灵。 下定主意后,王森便整日遵守在施家附近。 施静宜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制作香料、化妆品等,忙得天昏地暗,哪有时间出门? 所以王森蹲守了两天都没等到施静宜,反而总是见到施妙宜到山脚菜地浇水。 这段时间施家生活条件不错,施妙宜原本的发黄的脸蛋逐渐恢复光泽,再加上她到了年纪,身子发育不错,远远看去,倒挺有曼妙佳人的味道。 躲在草丛中的王森瞥见那抹靓影,心动了。 蹲不到施静宜,对她大姐下手也不错啊。 都是一家人,一个名声臭了,剩下的还有好日子过? 王森越想越觉得可行,目光炯炯地盯着施妙宜的背影,找准时机扑了过去,直接将人扑倒在山脚的竹林里。 施妙宜被吓了一跳,正要张口大叫,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王森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捂住她的嘴,威胁道:“我劝你最好乖乖的,要不然喊来了人,你的名声就毁了!” 施妙宜僵直了身体,呆愣在原地。 王森见她一副呆傻样,浪笑一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看到面前那张不算陌生的脸,施妙宜尖叫一声,疯狂厮打起来。 “王森你个混蛋,快放开我!” 王森的脸被她抓出一道血痕,气得他抬起胳膊就打,一拳捶得施妙宜左脸肿得老高。 施妙宜仍不肯就范,手脚并用地踢打身上的人,但到底力量不够,被王森轻易地抓住了手脚。 “你个小贱人,今天不把你整得心服口服,我就不姓王!” 施妙宜看着男人丑陋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心里仍不甘心地喊道:“滚开!”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惊雷般的拳头落在王森头上。 接着跳出来一个黑脸高个的男人将王森拎了起来,三拳两脚将他打得软倒在地。 “无耻小人!” 轻鹰啐骂一声,转头望着施妙宜,关切道:“姑娘还能起来吗?” 施妙宜以手支地,勉强站了起来。 轻鹰见她身体并无大碍,松了口气。 这次他到陈家村来有事与主子商讨,结果还没到村里,就听见女子的求救声。 他生平最看不惯欺男霸女之事,想都没想便将王森痛打一顿。 “姑娘需要报官吗?” 王森一听见报官二字就急了,“你敢报官,报了官你就会名声尽毁,到时候你的妹妹们也要跟着你一块受骂!” 这一句话抓住了施妙宜的软肋,她是个传统的人,自己受苦受罪就算了,可千万不能连累家人! 施妙宜冲轻鹰道了谢,然后摇了摇头,“报官就不必了,还望公子也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轻鹰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听了王森无耻的言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转头踢了他两脚,这些直接把人踢得昏了过去。 “姑娘,有些人就是欠收拾,你越忍让,他就越嚣张,所以这事还是报官为好!” 施妙宜神色落寞地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施静宜正在埋头画连衣裙设计图,忽听见某处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她放下笔,徇着声音找去,发现了缩在墙角偷偷抹眼泪的施妙宜。 “大姐,你怎么了?” 施妙宜连擦擦眼泪,站了起来,半边身子对着墙,不敢看施静宜。 静姐儿脾气爆,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了,准完蛋。 施静宜皱起眉,往前一步,挤到了她面前。 施妙宜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还残留着血丝。 “谁打的?” 她的声音很冷,脸色更冷。 施妙宜握住了她的手,小声道:“是我不小心摔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施静宜的脸色没有一丝缓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谁打的?” 施妙宜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你要是不说,我就去挨家挨户找,我就不信找不出来打你的那个人!” 施妙宜捏着她的手,眼泪簌簌而落,但就是不肯说话。 施静宜挣开手,转身欲走。 “是王森,他打了我,不过他也挨了打,这事就算了吧。” 是他? 施静宜咬牙,脸上露出森森冷意。 看来这王家兄妹是要和她不死不休了啊。 第六十五章 卸了他的腿 王家,王森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了家。 王母看到自家儿子弄成这副模样,心疼坏了,“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看不到吗?还不快去帮我请大夫!” 他快被气死了,本来都要得手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 那人下手可真狠,他觉得自己的腿骨都快碎了。 他强忍着疼痛回到房间,躺到床榻上休息。 眼睛还没闭上,外头就传来开门声。 王森以为自家亲娘又折回来了,恼怒地嚷嚷道:“不是让你请大夫去了吗?又回来干嘛!” “回来看你死没死啊。” 施静宜站在房间里,笑容森然地看着他。 王森后背窜起一股凉意,战战兢兢地看着施静宜,“你想干嘛?” 原本他是不必害怕面前的女人,可现在他挨了顿打,浑身疼得厉害,要是施静宜真找他算账,他还真不一定应付得了。 “来看望你啊。” 施静宜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捞起手边的凳子直接往王森头上砸去。 王森只觉得脑袋一疼,浓稠的液体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满目鲜红。 “你……你别过来了!” 王森胆都吓破了,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浑身颤抖地看着施静宜。 “说,你找我姐姐做什么?” 在家里时,施静宜看到大姐头发散乱,裙角挂了许多竹叶,素色的鞋底也满是泥泞,很容易便猜到她和人有过一场恶斗。 若是恶斗的对象是王森…… 施静宜目光阴森地落在王森的裆部,“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作出什么事。” “我说。”王森吓得痛哭流涕,“是我见你大姐落单,一时间起了色心……但我保证没有动你姐姐!不仅没碰到,还被暴打了一顿。” 王森直了直疼痛不已的左腿,道:“我这腿到现在都动不了呢!” “是吗?” 施静宜突然凑近,一把捏住了他受伤的左腿,然后手腕翻转,直接将那腿卸了。 这还多亏花浓的手下卸骨技术精湛,给了她学习的好机会。 王森痛得嗷嗷直叫,只觉得整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施静宜站直了身体,面色清冷地看着他,“这条腿是给你的教训,以后再想动我家里人,就走两步,尝尝疼痛的滋味。” 是谁跟他说男人对付女人很简单? 王森看着面前犹豫魔鬼的女人,裆部一片潮湿。 他发誓,他以后再也不敢惹施静宜了! 找完大夫回来的王母看到躺在床上,满头是血的王森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 “我的儿啊,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老大夫见状连忙放下医药箱,替他检查伤口。 头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敷上药,休养半月就能好,就是腿上的伤…… 老大夫敲打几下完全断掉的腿,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摇得王母心都凉了。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道:“这腿恐怕要留下残疾了。” 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就这么瘸了腿,真是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真狠呐。 王森听到这话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脸上血色褪尽。 “大夫,您一定要治好我儿子的腿啊,他今年才十七岁,还未娶亲,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王母拽着大夫的衣角,涕泗横流。 大夫摇摇头道:“你求我也没用,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好好的一个儿子竟然被人打成了残废! 王氏哭闹着爬起来,扑到床边,揪着王森的胳膊问道:“到底是谁打的你,娘要去和她拼命!” 王森呆呆地摇摇头。 他不敢再去招惹施静宜了。 那女人简直就是个女魔头。 可是他的腿也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人废了! 王森的脑海里出现了施莼宜那张阴毒的的脸。 都是那个女人怂恿他的!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王森愤怒地攥紧了手掌。 施莼宜,总有一日,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施静宜回家后施妙宜已经换了身衣服,梳洗完毕,只是一双眼睛还是红肿的。 “大姐,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施静宜抱住了她,声音有些闷。 施妙宜眨了眨眼睛,将泪意憋了回去,“谢谢静姐儿,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 施静宜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中憋闷得厉害。 她的这位大姐性格太过软弱,思想也太过死板,若是不解开心结,各种事情憋在心里,迟早要憋出问题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帮施妙宜找点事情做,人一旦忙碌起来,思想也会随之豁达。 就算不豁达,也会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大姐,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施妙宜愣了一下,半晌嚅嗫道:“没……没有。” 从小都在为衣食住行发愁的人,怎么会有心情考虑兴趣爱好呢? 施静宜深吸一口气,拉住了她的手,“没有也没关系,我们现在还可以培养。” 她决定带离大姐离开这压抑的环境。 村里的生活虽然安逸,但也有很多烦恼。 其中最烦人的一条便是流言蜚语。 若是脱离了这种环境,没有外界的干扰,施妙宜的心态应该也会平和许多。 施静宜打算到镇上买一间铺子,开个美容化妆店,如果施妙宜对化妆感兴趣,那就让她留在店当化妆师;如果不敢兴趣,就在镇上随便买点小吃也行。 抱着试探的心理,施静宜将施妙宜拉到了镜子前。 看到桌上摆放的各种胭脂口红,施妙宜有些坐立不安,“静姐儿,你要干什么?” 施静宜盖住了她的眼睛,俯身轻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施妙宜的长相比较秀气,长期风吹日晒的缘故,皮肤有些黑。 画上小家碧玉类型的淡妆,再换上桃色绣花襦裙,镜子前那个略微土气的农村少女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露羞怯,文雅恬静的大家闺秀。 施妙宜都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睁大眼睛看了又看,末了,惊喜地握住施静宜的手道:“我竟然可以变得如此好看?” 施静宜笑着应道:“大姐本就如此好看呢。” 第六十六章 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翌日,施静宜带着施妙宜一同来到了花满楼。 马车停下,施妙宜看着面前的红字招牌,迟疑不前,“静姐儿,你确定我们要去这种地方?” 她虽不认识牌子上的字,可打眼看到店里的装饰,便猜出面前是座青楼。 “大姐只管跟我进去就是。” 施静宜拍拍她的手背,直接将人拉进了店。 花浓知道今日施静宜要来,特意早早来到楼下候着,此刻见到施静宜眉眼间全是笑意。 这几天用了施静宜留下的化妆品,店里的生意直接好了几倍! “静丫头啊,你可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想亲自登门拜访了呢!” 施静宜将背篓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笑着应道:“花姐想到我家做客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你这丫头嘴巴就是厉害。” 花浓目光一转,看到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施妙宜,眼中添了抹惊喜:“静丫头,这漂亮姑娘是哪位?” 听到“漂亮姑娘”四个字,施妙宜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是我大姐,施妙宜。”施静宜将她拉到身边介绍道:“这是花满楼的老板,花浓。” 对着漂亮又有气场的花浓,施妙宜紧张得直搓手。 半晌,才忐忑道:“花老板好。” 花浓笑着拉住了她的手,“妙丫头不必紧张,以后你就和静丫头一样,叫我声花姐就成。” 施妙宜又连忙吞吞吐吐地说了声花姐好。 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逗笑了花浓。 “妙丫头真是乖巧得惹人怜爱,不像你妹妹,惯会伶牙俐齿,投机取巧。” 施静宜捧着下巴作伤心状,“哎,花姐可真是花心,见一个爱一个。” 三人笑闹着上了楼,花浓吩咐侍女将店里的姑娘全都叫过来,转头对施静宜道:“姑娘们都练了好几天化妆技术,却总差些味道,今日你来看看有什么问题。” 没一会儿,穿红戴绿的姑娘们陆续走进厢房。 走在最前面的是店里最受欢迎的姑娘,绿柳。 她五官生得极为精致,尤其是一双荔枝眼,含烟似水,风情无限。 原本店里就数她风头最胜,可自从施静宜带来了那些化妆品,许多姑娘改头换面,花满楼里一时出现了百花齐放的状况,属于她的风头也完全被人抢去了! 绿柳心生不甘,每日都躲在厢房苦练化妆技术,只等今日一鸣惊人! 侍女搬了小桌和圆凳,依次排开。 姑娘们找到自己的位置,搬出平日用得最顺手的化妆品,开始对镜梳妆。 施静宜有意锻炼施妙宜,指了指姑娘们,道:“昨日我和大姐说了许多技巧,现在正是个实践的好机会,你可以四处看看她们有什么优点不足,也好扬长避短,吸取经验。” 离她们最近的绿柳听了这话,抬起眼皮子翻了施妙宜一眼。 这姑娘衣着打扮都极为寒酸,看着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格观摩她们? “花姐,有人看着我手抖,你让那姑娘千万别站我旁边。” 绿柳面露娇嗔,眼中却藏着一丝嘲讽。 施静宜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心生不喜,但看在花浓的面子上并未多说,只冲施妙宜使了个眼神道:“那你就别往这位姑娘身旁走,免得惊扰了人家。” 施妙宜心中了然,默默向前方走了些。 花浓抬手为施静宜倒了杯茶,笑道:“有些姑娘被我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些,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绿柳听了那话,险些将手里的眉笔捏断。 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便叫你们看看我的本事! 施静宜捧着杯子饮了一口道:“不碍事,我这里还有别的事想和花姐商量。” “什么事?” 花浓眼梢一挑,来了精神,施静宜一出手,那必然是能震惊四座的好东西。 “花姐觉得我设计的妆容如何?” 花浓不假思索地答道:“那定是极好的。” “若是我们将这些妆容推行到富家妇人小姐那里,是否能大受欢迎?” “你是想将这些妆容推行出去?”花浓立刻猜到了施静宜的想法,语气有些激动,“受欢迎是肯定的,但有些东西就贵在神秘,一旦大规模推广,反倒显得廉价了。” 施静宜笑着摇摇头,“我们要卖的不是化妆品,而是化妆技术,化妆品人人都可以买,但令人改头换面的化妆技术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她抬手指了下埋头化妆的姑娘们,道:“这些姑娘的基础一致,所学的内容也一样,画出来的妆容却会有很大差别,不信你看……” 施静宜起身走到一位绿衣姑娘身后,“这位姑娘五官柔美,配上这清新淡雅的妆容,更有种出水芙蓉的清丽之感。再看这位姑娘……” 施静宜话音一转,落在绿柳身上,眼神在镜子中的人脸上梭巡一圈,嘴角微勾,露出些嘲讽的笑意。 “大姐,你说这位姑娘的妆容有什么问题。” 绿柳听到施静宜叫来那个土里土气的姑娘评论自己,顿时气得脸颊涨红,扭头不满地看向花浓,“花姐,咱们店里的姑娘什么时候轮到外人评头论足了?” “闭嘴!” 花浓眼神凌厉地看了她一眼,这姑娘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绿柳被责骂后不满地瞪了施妙宜一眼,脸色黑得难看。 施妙宜看着她脸上的妆容缓缓道:“这位姑娘的妆容很精致,也很完整,只是姑娘长相偏甜美,尤其是眼睛乌黑灵动,用了如此浓重的妆容,反而把原本属于自己的灵气给掩盖了。” “你懂什么?”绿柳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施妙宜,“这里是青楼,不是农家院,客人们就喜欢如此艳丽的装扮!” “那依你这样说,店里的姑娘就该全都穿红戴绿,浓妆艳抹了?”施静宜轻笑一声,“可我看着并不尽然如此啊。” 花浓觉得施妙宜说得挺在理,好好的娇弱美人,非要别人做什么小妖精,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配吗! 花浓往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绿柳,手指滑过她娇美的小脸,声音清冷道:“我是太久没做规矩,让你把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绿柳脸色大变,缩着脖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花姐,都是我的错,求您饶了我吧!” 花浓扭头对身旁的侍女道:“把她先关进密室,剩下的事等我空闲了再说。” 侍女们立刻将早瘫软在地的绿柳拖了下去。 房间里的姑娘们见此情形,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敬畏。 花浓对这两姐妹,看重的很呢! 第六十七章 买店 接着施妙宜又对其他姑娘的妆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很多看法都直中要害。 施静宜露出惊喜的表情,施妙宜的化妆天赋简直超出她的意料! “大姐,你还记得我昨天给你画的妆容吗?” 施妙宜迟疑地点点头。 “你现在照着那样子再画一遍!” 施静宜将她按到了镜子前。 施妙宜手指拂过精致的妆匣,心噗通直跳。 谁能想到她长满老茧的手,如今却要执笔画红妆。 半刻钟后,施妙宜合上妆匣,端庄地坐在镜子前,她脸上的妆容与昨晚施静宜所画的,不差分毫。 施静宜高兴地冲她竖起大拇指,“大姐你可太厉害了!” 当初她学习化妆,可是请了专业的老师手把手教了一周,而施妙宜只需一晚,就能有如此大的进步! 花浓也是又惊又喜,笑眯眯地拉着施妙宜的手,那表情,活像只看到肥肉的小狼。 “妙丫头啊,要不你就留在花满楼当妆娘吧,月钱任你拿。” 施静宜无奈地看了花浓一眼,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见到好看的、有本事的姑娘,总想拐回家。 还好她不是个男的,要不然杨花镇得多了多少痴情女啊! “花姐,咱们还是谈正事吧。”施静宜回到座位,手脚麻利地给倒了杯茶,递给花浓,“我想开美妆店,专门为夫人小姐定制妆容。” 花浓捏着茶盏,偏头望着她道:“以你的能力开家店并不算难,为什么还非要与我商讨呢?” “我想借花姐手下的姑娘一用。” 施静宜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捧着茶盏缓缓道:“方才我见几位姑娘的化妆技术颇为精湛,随便拉出来一位都可独当一面。” 合着这是想从她花满楼拉人啊。 花浓抬眸笑望着施静宜,手指落在她光滑的脸颊,喉咙里挤出一丝轻笑:“敢从我手下挖人的,你是第一个。” 施静宜一偏头,躲过了她的手掌,面不改色道:“杨花镇地方小,发展空间有限,所以我想把店开到全国各地,花姐若是愿意,我可以分出一半的利润。” 花浓收回手,爽朗地笑了,“静丫头果然胆色过人,花满楼的姑娘就随便你挑吧。” 姑娘们闻言纷纷流量出惊恐之色,她们在花满楼内吃香喝辣,前途无量,可若是跟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姑娘,以后说不定会混成什么样呢! 美妆店? 她们好歹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谁听过这种店面? 可千万别开了两月就倒闭吧! 于是当施静宜挑人的时候,她们都缩着脖子不肯抬头,生怕自己被选中了。 施静宜注意到这种情况,微微皱眉,正要解释,角落里的一个人举起了手。 那人正是接受过施静宜化妆的侍女。 侍女鼓足勇气举起了手,小声道:“姑娘,我想跟你一块学化妆。” 她长得不好看,在花满楼里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可人都与追求美丽的心,她想变美,也想变强。 而施静宜就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她坚信,自己跟着她一定可以脱胎换骨! 姑娘们看到只有一个侍女举起了手,忍不住偷笑起来。 想带走花满楼的人,一个侍女都是便宜她的! 施静宜看着战战兢兢的侍女,点了下头,“好,你先跟着我,还有别人愿意吗?”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朗声道:“无论是姑娘还是侍女,只要愿意,都可以跟着我学习。” 话音落下,又有一个侍女举起了手。 这位侍女是绿柳的贴身丫鬟,绿柳脾气不好,常对她又打又骂,如今有机会脱离苦海,她自然要好好把握。 除了这名侍女,就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了。 花浓笑盈盈地站出来解围,“静丫头莫急,这边的姑娘不愿意,姐手下还有别的姑娘呢!” “算了。”施静宜摇摇头道:“目前只要她们两个就够了。” 她转头看向施妙宜,“大姐,你就先留在这里教她们些基础的东西,我去到牙行打听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牙行位于城北最繁华的一条街,行当的伙计全是眼皮子活,嘴皮子利索的年轻人,他们看到施静宜连上去打招呼都不肯,仰脸坐在板凳上晒太阳。 原因是来牙行买东西都带着仆从的富家老爷,而像施静宜这种打扮的人,八成只是来闲逛的! 他们才没有功夫招呼闲逛的人! 施静宜走了一圈,最后只有个站在最角落的中年男人和她打了招呼。 田富贵是牙行里业绩最差的伙计,没办法,他嘴皮子笨,还不够机灵,每次来客人都被别的伙计给拦走了。 这回见到施静宜,他没做多想,迎上去道:“姑娘,您是想看什么店面?” 旁边的伙计听到这话嗤笑一声道:“怪不得你卖不出去一家店,这眼光也忒差了!” 施静宜冷冷地看了那伙计一眼,对田富贵道:“把你们店里地段最好,面积最大的店铺给我介绍一下。” 田富贵连忙翻开手里的册子,找到其中一页递给施静宜,“这是咱店里最大的店面,以前是开客栈的,老板要搬到郡府做生意,所以才委托我们把这店卖了。” 店面是够大,这是如果要将客栈改建成美妆店要花很大功夫,她可没那么多时间耽误在装修上。 “不好意思,我想开一家胭脂水粉的店面,这家店好像不太合适。” 田富贵闻言连忙拿过册子翻到另一页,“我这里正好有一家水粉店,前段时间才刚开业,好像因为那老板和家里有矛盾,不得已关了店。姑娘若是买到手,可以直接选好日子开业了!” 旁边的伙计笑声更大了。 田富贵还真是瞎眼的,那姑娘明显是个穷光蛋,客栈都买不起,还会买比客栈更贵的水粉店? 真是想卖东西想疯了! “富贵兄啊,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富贵了,那水粉店可是整个牙行最贵的店铺,你觉得就这么个黄毛丫头,能买得起?” 施静宜从容地拿出两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那伙计睁眼一看,两千两! 整个杨花镇能随手拿出两千两的富贵老爷有几个? 他这是错过了一位财神爷啊! “带我去看店,合适的话我就直接买下了。” 第六十八章 自己摔的 听了这句话,那伙计后悔到直拍大腿。 不仅他,整个牙行的伙计全都又是后悔又是羡慕地看着田富贵。 这一单要是能成,他们这一年都不用愁了啊! 如今只盼望着那姑娘看不上田富贵介绍的店面,再转头来找他们。 水粉店就在城北,离牙行不过一条巷子的距离,位置还算繁华。 田富贵拿出钥匙开了门,边往里走边介绍道:“店里的布置前不久才弄好,你看着桌椅和柜台,都是簇新的。” 施静宜举目四顾,店内装修风格清新淡雅,店内陈设一应俱全,果然如田富贵所言,这店买到手就可以直接开业了。 “这店的确不错,我要了。” 田富贵不可思议地看着施静宜,全牙行最贵的店面,在他手里就这么轻易地卖出去了? 这店面可是能卖到一千多两的价格,他这个中间人能赚一百多两银子啊! 从签约到拿了银子,田富贵全程都好似踩在云雾里,飘飘然的。 回到牙行,那群伙计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富贵啊,那姑娘看上你介绍的店面了吗?” 田富贵摇摇头。 伙计们顿时来了精神,却见田富贵又点了点头。 “她不仅买下了那家店面,还告诉我若是那条街上还有人卖店,一定要通知她” 这是傍上了一位财神爷啊! 伙计们悔得肠子都青了! 施静宜心情舒爽地回到了花满楼,将刚拿到手的房契往桌上一拍,对施妙宜道:“大姐,有没有兴趣当我第一家店的老板?” 施妙宜看着房契呆了呆,“我当老板?” “怎么,你不愿意?” 施妙宜摇了摇头,脸颊飞红,“不是……是我没有那个本事。” “有没有那个本事,日后自会见分晓。” 施静宜直接将房契塞到了她的怀里,然后冲两个侍女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练习,明天我来验收成果。” 两侍女连忙点点头,激动得脸色涨红。 习惯了藏在角落默默无闻,这种突然被人注意到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两个侍女都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干出点成绩来! 和花浓打过招呼后施静宜便带着施妙宜往家里赶,现在店面还没收拾好,以后收拾完毕,她们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来回跑了。 陈家村,王母正瘫坐在村口哭天抢地。 昨天她逼问了王森整整一夜,到底是谁对他下了手,王森跟哑巴了似的,始终不肯开口。 没办法,她只好挨家挨户地打听,终于被她打听出来,施家三房的施静宜去过她家! 所以她家森儿身上的伤肯定是那死丫头打的! “你说说,那死丫头还是人吗?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歹毒,出手就拧断了我儿子的一条腿!” 村民们对这事保持怀疑态度,施静宜再怎么凶悍,也不过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能打得过比她高、比她壮的王森? “王家妹子,咱可不能睁眼说瞎话,静姐儿能打得过你那宝贝儿子?” 说话的是村长媳妇,她最看不惯村里的那群泼妇,动不动就在村里撒泼打滚,能解决事情? “昨天就她一个去过我家,不是她打的还能是谁?” 村长媳妇冲她翻了个白眼,“去过你家就打了你儿子?那我还说你儿子是自己摔的呢!” 王母畏惧村长的权势,不愿跟她争辩,一抬头瞧见施静宜赶着马车正往村里跑,连滚带爬地躺在了路中间。 “哎呦,老天爷啊,你可要睁睁眼,施家的死丫头打了我儿子可要落报应啊!” 施静宜听见她的哭嚎声,鞭子一甩,落在了王母脸上,打得她吱哇乱叫。 “大家快来看啊,死丫头又开始打人了!这大家都还在呢,她都敢动手,要是不在,说不定要怎么虐待人呢!” 施静宜冷冷一笑,翻身下马。 这王家人真是胆肥,还敢跟她闹? “你说我打了你儿子,证据呢?” 王母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拿不出证据是吧,那我问你,我为什么要打你儿子?” 王母嘴唇直哆嗦,半晌,总算想出个理由,“因为你大姐退亲的事!你大姐退亲后就嫁不出去了,你家人对森儿怀恨在心,一直在找机会报复!” “王婶要退亲,我家没有一句怨言,直接退还了定亲银子,如今我们两家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你又为何要出言侮辱我?” 躲在马车里的施妙宜鼓足勇气站了出来,静姐儿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为家里添麻烦了! 施妙宜一出来,村里人都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灰头土脸的村姑吗? 瞧瞧人家那漂亮的脸蛋,生气也生得别有一番风情。 再看看她发间明晃晃的银簪子,还有身上簇新的粉色襦裙,分明是镇上大小姐才有的装扮啊! 是谁说施家的施妙宜是个破鞋,再也嫁不出去了。 就这模样的闺女,他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王母看着施妙宜的打扮,心里也止不住后悔,若是当初不退婚,面前的俊俏姑娘就该是她的儿媳妇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妙姐儿嫁不出去了,我看你是家宝贝儿子娶不到媳妇才对吧!” 有人忍不住指着王母痛骂一顿,然后又笑眯眯地盯着施妙宜看。 “许久不见,妙姐儿出落得愈发水灵了,这模样,真是让人羡慕啊。” “就是,我记得以前就是王秋菊老是在外面说妙姐儿嫁不出去了,会不会是他家娶不到,故意在外面抹黑人家啊!” “我看肯定是这样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王家人也忒可恶了!” 王母被众人指点着骂,血气上涌,险些昏倒过去。 她睚眦欲裂地扑向施静宜,嚎叫道:“死丫头,我要和你拼了!” 施静宜身子一转,轻易地躲过了她的袭击。 王母栽倒在地,额头破了皮,顶着一脑门的血爬了起来,正要再次扑上去,忽听见远处王森撕心裂肺的呐喊:“娘,住手!” 王森连滚带爬地赶到了村口,抱住了王母的腿,哭泣不止。 “娘,快回家吧!” 王母看到自家儿子被磨得血淋淋的腿,眼睛都红了,“不回家,你都被打成了这样,当娘的怎么能忍得过去!” “不是她打的。”王森偏过头,看都不敢看施静宜一眼,“是儿子自己摔的,不关其他人的事。” 第六十九章 回去洗洗眼 村长媳妇道:“大家看吧,我就说他是自己摔的也不一定,果然是摔的。” 有人立马劝王母道:“你儿子自己都说是摔的了,你还非要找别人算账,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王母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谁摔一跤能摔成那样? 可连自家儿子都向着外人说话,她就是有心胡搅蛮缠也没法发挥啊! 见自家老娘仍不甘心,王森直接就跪下了,“娘,就算儿子求您了,快回家吧!” 王母咬牙切齿地抬起手,想捶王森,又舍不得,最后捶了下自己的胸口,哭道:“有你这么个儿子,我真是造孽啊!” 王森连拖带拽将王母拉到了路边,然后冲施静宜道:“施姑娘……您可以走了。”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丢下一句话,施静宜拉着施妙宜上了马车。 从走了活祖宗,王森连擦擦额头的汗,心里一阵后怕。 王母还瘫坐在地上,哭闹不止。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养了个像你这样的窝囊废,挨了打都不敢吭声啊!” “要是想害死我,娘,你就使劲闹吧!” 王森吼了一声,面色铁青地往家里爬去。 施家,施静宜一眼就看到了那抹湖绿色的身影。 沈檀儿?她来做什么? 施静宜连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沈檀儿也看到了坐在车辕的沈静宜,飞奔着向她跑去。 后面的沈夫人看得心惊肉跳,高声提醒道:“檀儿,慢点!” 施静宜跳下马车,扶住了她的胳膊,欣喜道:“你怎么来了?” “来登门道谢啊。”沈檀儿热络地牵了施静宜的手,看到她身后的施妙宜,又脆脆甜甜地打了声招呼:“你就是静姐姐的大姐吧,我也叫你大姐好不好?” “好,你就叫我大姐就成。” 沈檀儿长得实在讨喜,嘴巴又甜,就连性格冷清的施妙宜看着都忍不住弯了唇角。 “后天我家宴请杨花镇上的故人们,静姐姐要不要也一同去?”沈檀儿晃着她的胳膊,一脸软萌,“那些人我都不认识,静姐姐要是不去陪我,我可就变成孤家寡人了。” 施静宜实在抵挡不了她的甜美攻势,连忙举手投降:“好,后天我肯定准时过去陪你。” 两人腻歪地走到家门口,迎面碰上往外走得宁辞。 宁辞的目光落在她们紧握的手上,眼皮子跳了跳,“沈姑娘,你的骨头软了吗?” 沈檀儿一抬头,一叉腰,回道:“我是靠在静姐姐身上,又没有靠在你身上,你管那么多干嘛!” 宁辞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院里的路安然闻声疯狂大笑。 沈檀儿一路小跑地冲到了路安然面前,“路神医,我的药制好了吗?” “呃……”路安然从袖袋里掏出个瓷瓶,“这里面装的是速效救心丸,发病时用上一粒,能保命。” 沈檀儿接过瓷瓶,垮了脸,“这药就是用来保命的?不能治我的病?” 路安然额头开始冒汗,怎么办? 对着这么张脸,他好有负罪感啊。 “檀儿,不得无礼。”沈夫人上前对路安然行了一礼道:“多谢路神医的药,我家檀儿的病凶险,能在关键时刻保命已是帮了大忙!” “沈夫人客气了,在下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治好令嫒的心疾。” “那真是太好了。”沈夫人激动地拉住了女儿的手道:“后天我家老爷要设宴款待宾客,届时你们可一定要来!还有施姑娘,檀儿可是一直都在念着你呢。” 沈檀儿连忙道:“静姐姐已经答应我了,对不对?” “对。”施静宜笑着点头,将众人往屋里请,“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屋里坐,今天中午我下厨!” 路安然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口水也直往下流。 宁辞个不要脸的天天在他面前吃郑氏送来的饭,还不肯分给他,馋得他每日只能对着饭桌流口水。 现在饱餐一顿的机会终于来了! 路安然活动了筋骨,打算出去跑一圈,待会好多吃一碗饭! “路神医,你要去哪里啊?” 沈檀儿跟在他身后,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随便转转,你也要去?” 路安然见她眼睛发亮,一副期待的模样,人命地叹了口气。 “那你跟着我,千万别乱跑。” 沈檀儿点点头,答应得很干脆。 可出了院门,沈檀儿就跟脱缰的小马似的,跑个一不停,一会儿跑到路边采了朵野花,问:“路神医,这是什么花?真好看呐。” 一会又冲进菜地,拔了颗青菜,问:“路神医,这是什么草?叶子好大。” 连续几次问得路安然脑袋都大了,“沈姑娘,你什么东西都没见过吗?” 沈檀儿手握不知名的野花,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啊,我娘不让我出门乱跑。” 路安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的那股子负罪感又升起来了。 人家被心疾折磨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喘口气,你就多点耐心怎么了? 反思之后,路安然改变了心态,主动为沈檀儿介绍起陈家村的风貌。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小溪边,沈檀儿看到溪水里摇着尾巴的鲫鱼,高兴地蹦了起来,“路神医,快抓鱼!” 路安然脑袋一热,冲进了小溪。 “在你左手边,快抓!” 沈檀儿站在岸边激动地嚷嚷。 在溪边洗衣服的栓子娘听到这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前头站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那姑娘生了双水灵灵的眼睛,肤白似雪,远远看着,比年画娃娃还漂亮。 栓子娘连丢下洗衣盆,揣着手跑到了沈檀儿面前,讪笑着打招呼:“小姑娘,你在这干什么呢?” 沈檀儿看了她一眼,指了下正在水里摸鱼的路安然道:“看路神医捉鱼啊。” 小姑娘声音又脆又甜,听得栓子娘心生欢喜,这姑娘跟她儿子真配啊! “来,婶子问你,你是哪个村的姑娘?” 沈檀儿疑惑地看着她,这女人好奇怪,为何要追着她说话? “她是哪个村的姑娘,都是你儿子高攀不起的。” 出来找人的施静宜一看栓子娘那副谄媚的模样,哪能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施静宜翻了个白眼,将沈檀儿护在身后,冷眼看着栓子娘道:“回去洗洗眼,看看你儿子那歪瓜裂枣的模样,再好好考虑该找什么样的儿媳妇!” 第七十章 包下宴席 “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栓子娘一叉腰,肥胖的身体堵在施静宜面前,“我儿子长得英俊,手脚又勤快,十里八村的姑娘,哪个不抢着要嫁到我家来?” 施静宜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陈家村谁不知道栓子就是个逗猫弄狗的小混混,长得尖嘴猴腮,身板还又瘦又矮,活脱脱的一只泼猴。 就这还十里八村的姑娘抢着嫁? 沈檀儿终于回过神来,冲栓子娘道:“你家儿子那么好,我配不上。” “不,你配得上!” 栓子娘一听急了,连忙上前一步解释。 水里摸鱼的路安然两手空空地爬上岸,挡在了沈檀儿身前,面色不善地看着栓子娘。 “你算什么狗东西,竟敢肖想沈府千金?” “你又算哪根葱?我跟……” 栓子娘脖子一梗,看架势准备和路安然大干一场,结果听到施静宜说了句:“哎,那是谁家衣服被水冲跑了!” 她扭头一看,自家衣服全都被溪水冲远了。 “我的衣服啊!” 栓子娘惊呼一声,拖着笨重的身体追衣服去了。 施静宜看看路安然铁青的脸色,再看看沈檀儿无辜的小脸,偷笑一声。 这两个人的气场还挺和谐! 听到笑声,路安然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施静宜冲他努努嘴,“看什么,再看不给你饭吃了。” 说罢,她直接牵着沈檀儿往回走。 想到那些口味绝佳的饭菜,路安然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 另一边郑氏和沈夫人也相谈甚欢。 沈夫人是个心细的人,来之前特意调查过施家的情况,了解到郑氏非同寻常的遭遇后,她对这个凄苦又坚韧的女子十分钦佩。 二人坐在一处聊聊儿女经,谈谈杨花镇的田园风光,场面十分和谐。 “你家静姐儿可真是个好孩子,年岁不大,做事却十分稳妥。不像我家檀儿,两人明明年纪差不多,心性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郑氏笑着应道:“檀儿只是心性单纯了些,还是一样讨人喜欢。” “娘,你又在说我坏话了!” 沈檀儿一脸娇嗔地扑倒沈夫人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沈夫人佯装恼怒,拍了下她的手背道:“你这孩子,多大了还总是冒冒失失的。” 刚进门的施静宜看到这场面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檀宝宝别闹了,准备吃饭啦。” 檀宝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恼地瞪了施静宜一眼。 这副可爱模样逗得屋里人全都笑了起来。 因为有贵客来访,今日的午饭格外丰盛,鸡鱼肉蛋一应俱全。 沈夫人随便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尝,眼睛都亮了。 “静姐儿的手艺可真好啊,我这几天为了找到合适的厨子,愁得头发都白了。好不容易定了个手艺还行的,今天吃了静姐儿做的饭,又觉得不行了。” 沈檀儿塞了一大口鱼肉,连连点头道:“依我看,娘你干脆别另找厨子了,就让静姐姐指点下家里的厨娘,到时候做出来的饭肯定很好吃!” “伯母是在找做宴席的厨子?” 沈夫人点头道:“对,后天是我家来到杨花镇的首次会客,各方面都得多花点心思啊。” 施静宜心思一动,“伯母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下。” “哦?” 沈夫人手上动作一顿,施静宜的厨艺这般好,她介绍的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伯母可以去找来凤楼的老板宁有财,就说是我介绍的,让他把店里厨子送到贵府。一会儿我写个菜单,您将这菜单一并交给他就成。” 沈府宴请宾客,请的自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凤楼能包下这场宴席,也算是免费打了次广告。 沈夫人舒了口气道:“那就依你所言,待会吃过饭回到镇上,我就去来凤楼找宁有财商量宴席的事情。” 吃过饭,施静宜提笔研磨,站在小窗前写出了一排菜名。 这些菜都是来凤楼将要推出的新菜品,菜谱早就送到厨子手里练手了。 沈夫人拿过菜谱啧啧称奇:“这些菜名也太喜庆了,什么‘年年高升’、‘吉祥如意’……光是听着就教人心生欢喜。” 郑氏等人则惊讶地看着菜谱上娟秀的小字,她家静姐儿什么时候学会识字写字了? 施静宜瞧见郑氏脸上惊讶的表情,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等送走了沈家母女,郑氏才拉着施静宜的胳膊追问道:“静姐儿啊,你会写字?” 她虽不识字,但跟在施宝智身边久了,还能看出静姐儿不仅会写字,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呢! 施静宜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跟敬哥儿一样,自学成才的。” 这下可把郑氏高兴坏了,她家有个四岁就能读书认字的敬哥儿,现在又出了个自学成才的静姐儿,可真是老天保佑啊。 “我出去割两斤猪肉,烧根香,好让老天爷保佑咱家雪姐儿也能这么聪慧。” 蹲在墙角玩泥巴的施雪宜眨了下眼睛,她娘是不是想的有点多? 家里有两个孩子是神童就够了,她可不想整天闷在家里看书,外头摸鱼捉虾的日子不自在吗? 施静宜扭头在这满手是泥的施雪宜,忽然想到这丫头好像都六岁了,放到现代都能上小学了,不读书怎么行呢? “学姐儿,赶快把手洗洗,待会儿二姐教你识字。” 施雪宜露出哭唧唧的表情,“二姐,我笨得很,看不懂那些书。” 施静宜捏了把她的小脸,笑道:“你这孩子,哪有自己说自己傻的,现在看不懂书没关系,以后好好学习,很快就能看懂了。” “静姐儿。”厨房里收拾东西的施妙宜闻言探出头来,小声问道:“我也想读书认字……你可以教教我吗?” “可以啊。”施静宜一抚掌道:“待会把娘也叫上,我们几个一块学习,争取摆脱文盲的称号,成为知识分子!” 施雪宜压根听不懂什么叫“文盲”,什么叫“知识分子”,她只知道自己待会不能出去摸鱼了,当即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你个臭丫头还装哭!”施静宜拧着她的耳朵将人拉进了厢房,“二姐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知识的魅力!” 施妙宜笑着摇了摇头,这俩人又疯起来了! 第七十一章 绝世大美男 施静宜特意上了趟山,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葡萄酒应该已经能开坛了。 这次她带了两个酒壶,一壶酒留下来自己喝,另一壶送到沈家当贺礼。 躲在山洞睡觉的小黑看见施静宜高兴坏了,手舞足蹈地跳了段舞后跑到了酒坛边,鼻子拱了拱密封的坛口,扭头用乌黑的眼睛望着施静宜。 这坛子里的东西实在太香了! 要不是小姐姐说不能动,它都想抱着喝个精光! 施静宜看到它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也想喝葡萄酒?” 小黑连忙点头,用胖乎乎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 施静宜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葡萄酒特有的清甜气味,小黑又特别喜欢吃甜食,怪不得能被馋成这样呢! 她笑着刮了下小黑的鼻子,转头折了个巨大的扇形叶子,叠成勺子的形状,然后倒了一勺子葡萄酒递到小黑面前。 小黑俯身几口就喝了个精光,然后又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施静宜。 “你可不能多喝,万一喝醉了我可招架不住。” 施静宜拍拍它的脑袋,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几个馒头。 “来,吃馒头,量大管饱。” 小黑叼着馒头,愉快地跑到一边啃了起来。 施静宜则放下酒壶,小心翼翼地倒了两壶酒。 许是自己亲手制作,施静宜总觉得这酒比她前世喝过的名酒还要好,不论是色泽、香味、还是口感,都要强很多倍。 等施静宜将酒壶放好,小黑也吃完了馒头,活蹦乱跳地跑到她身边,将人往背上一丢,撒开腿跑了起来。 施静宜一手扶着酒壶,一手紧紧抓住小黑脖子处的皮毛,颠得骨架都要散了。 这小黑可别是喝醉了! 小黑一路狂奔来到了梨园,胖胖的熊掌指着泛黄的梨子,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叫声。 这个时节山下的梨子还没有完全成熟,而面前的梨子显然已经步入成熟期。 施静宜连忙摘下一颗梨子,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甜蜜的汁水顺着喉咙一直润到肺里。 山上的梨子果然和葡萄一样,有着极佳的品质! 施静宜快速地吃完了手中的梨子,然后开始往背篓里装梨。 本来她还在发愁到沈家只送一壶酒会不会太寒酸,这下再添一筐梨子就够了! 小黑打了个滚,捡了个落在地上的果子,闷头啃了起来。 果园的梨子长势太喜人,施静宜一摘就停不下来,摘到最后发现自己压根提不动背篓了! 她正对着一背篓的梨子发愁,斜刺里忽伸出一只手将背篓提了起来。 “下次上山摘果子记得叫上我。” 宁辞瞥见她额头的汗滴,不动声色地拿出块白色手帕,塞到了她手里。 施静宜有些尴尬地擦了下汗,往常她都是直接用袖子抹汗,这男人……比她还精致。 正午的日头正盛,照得男人脸颊一片莹白。 施静宜仰头看着他的半边侧脸,心脏忽然跳漏了一拍,“宁辞,你的脸变白了。” 不仅变白了,那道丑陋的疤痕也变淡了。 面前的男人已经完全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是么?” 宁辞垂下眼睑,安静地望着她。 纤长的睫毛下垂,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那两片薄唇也在日光的照耀下透出诱人的红色。 施静宜脸有些热,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她的眼光果然不错,宁辞变白后就是个绝世大美男啊! 可是…… 她总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大概……世上美丽的脸蛋都是相似的吧。 施静宜揉了下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拉回思绪,仰头对宁辞道:“对啊,你现在已经完全蜕变成陈家村一枝花了,以后要是能娶到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可千万不要忘记我的功劳哦。” 宁辞的嘴角抽了抽,这臭丫头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哎,对了,你上山干什么?” 施静宜见他两手空空,忍不住问道。 “陪路安然采药。” 施静宜伸头查看了一下四周,“那路安然呢?” 宁辞:“不知道。” 施静宜:“……” “我们先下山,不用管他,等找到药材,他自己会回去。” 宁辞背着满满一筐梨,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 还不知道已经被抛弃的某人正翻山越岭地找宁辞,终于,他趟过溪水来到了梨园。 正闷头啃梨的小黑听见动静,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路安然后背一凉,扭头就跑。 小黑咔嚓咬下一块梨肉,将果核砸到了路安然头上。 路安然捂着被砸得生疼的后脑勺,连滚带爬地翻过小溪,期间还喝了好几口溪水,袖袋里的采药也全都掉进了水里。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下山,就见宁辞和施静宜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山脚下,两人面前的石块上还摆着壶酒。 路安然觉得自己后脑勺的大包更疼了。 “宁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辞抿了口葡萄酒,不紧不慢道:“刚回来不久。” 路安然看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得脑袋直冒火。 “是你说要陪我上山采药的,结果上了山,人就没影了,还背着我偷偷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惨吗?又遇到了上次那只大黑熊,差点把小命都丢了!” 宁辞尴尬地咳了一声,抬手倒了杯酒塞到路安然手里,“来,喝杯酒消消气。” 路安然接过酒杯,看看对面的施静宜,又看看宁辞,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好你个宁辞,想上山找世家姑娘就直说嘛,为啥非要带着我,害得我……” “闭嘴!”宁辞眼梢一挑,冷冷地看着他,“你是嫌这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吗?” “咳咳。”施静宜佯装咳嗽,意味深长地看着宁辞道:“宁大哥你想帮我般东西就直说嘛,下次上山一定叫你。” 路安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宁辞立刻向他投来警告的视线。 路安然嚣张地冲他耸了耸肩膀,捧着酒杯躲到了一旁。 美酒下肚,简直快活似神仙呐! “施家丫头,来,再给我倒一杯!” 路安然伸长了胳膊,向施静宜要酒喝。 宁辞一抬手,捏住他的手腕,手下暗暗使劲,面上风轻云淡,“他酒量不好,一杯就够了。” 路安然咬牙切齿地收回了已经红肿的手腕,对天叹气。 没饭吃就算了,连酒都舍不得分他一杯,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第七十二章 穷酸的母女 刚过巳时,沈府门口便停了许多辆马车。 衣着华贵的男女都伸着头往沈府挤。 经商的、读书的、当官的……整个郡的乡绅富豪几乎都来了。 沈安早料到会有如此情况,所以提前分发了请帖,又派人专门守住大门,凡是未带请帖的,一律不许入内。 这样一来,沈府外面挤满了不能进门的富豪。 坐在车辕上的路安然见到这场景,忍不住惊叹道:“豁,沈家今天可真热闹。” 马背上的宁辞随意瞟了眼,那群人都愁眉苦脸地站在路边,手里还都抱着分量不小的红匣子。 宁辞勾了下唇角,这沈安,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刚正不阿。 “快看,那个骑马的男人!” 一个藕荷色襦裙的女子指着宁辞,和身边的红衣女子讲悄悄话。 那红衣女子抬眼一看,果然看到马背上坐了个丰神俊朗、气度非凡的男子。 “这人长得还真是好看,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红衣女绞着手指,一脸娇羞,半晌,鼓足了勇气走到宁辞面前。 “这位公子,敢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宁辞垂下眼睑,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未搭话,骑着马径直走向路边的空地。 红衣女羞恼地跺了下脚,正要发脾气,忽被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拉住了。 这男人正是赵天宝,而那红衣女是赵天宝的独女,赵云娟。 赵天宝一眼就认出宁辞了,连忙对赵云娟道:“云娟呐,快回来,这个男人惹不得!” “有什么惹不得的!” 赵云娟虽不太甘心,还是跟着他回到了原地。 赵天宝这个人虽然蛮横霸道,但有些时候还是很谨慎的。 比如他不敢逼迫脾气暴躁的孤寡人口,生怕那种人狠起来与他拼命。 也不敢惹查不清来路的人,生怕得罪了背景强大的人。 而宁辞,就是他完全摸不清底细的人。 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杀人不见血的狠劲,赵天宝是有多远就想躲多远。 路安然同情地看了赵云娟,也将马车赶到路边空地停下。 施静宜掀开车帘三两步跳下马车,冲路安然挑了下眉道:“辛苦了,路车夫。” 路安然生气地摸了下后脑勺的大包,扭过头没理她。 要不是为了口葡萄酒,他才不愿意当这车夫呢! “娘,下来吧。” 施静宜站在马车边将郑氏扶了下来,施妙宜与施雪宜也依次走了下来。 众人都扭头看着刚下马车的母女几人。 这几个女子长相倒是挺俊俏的,穿戴也整洁,但身上的衣裳布料一看就是便宜货,还有那簪子,清一色的银簪子。 连根金簪子都买不起的穷酸人家也敢来抱大腿? 众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离施家母女近的人还特意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自己沾染了那股穷酸气。 施静宜没搭理她们,指挥路安然将车厢内的梨子和酒搬了下来。 众人看到满满一筐梨子,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群人穿得寒酸就算了,好歹拿个像样的礼物啊,送一筐梨? 沈府是个什么地方? 背筐梨子当礼物岂不是打人家的脸?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敢出来打秋风了,送筐梨子,真不嫌丢人啊!” 先前说话的藕荷色少女捂嘴笑了起来。 赵云娟也捏着手帕和她低笑道:“人家就是想拿值钱的东西,也得有那个家底拿出来不是?” 两人这一开腔,许多进不了门的贵夫人也都围着沈静宜等人指指点点。 “你看看她们穿得衣裳,哎呦,用的是去年的云锦吧?” “就这副穷酸模样,还想到沈府去,做梦呢!” 宁辞冷冷地扫过众人,沉声道:“你们倒是穿金戴金,手拿重礼,怎么不见沈大人放你们入府?” 此言一出,场上许多人都气得脸红脖子粗。 藕荷色少女最沉不住气,指着施静宜道:“我们进不去,她就能进去了吗?今天她们要是能进去,我倒着走回家!” 施静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扶着郑氏径直往沈府大门走去。 门童看到几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不耐烦道:“有请帖吗?” 施静宜愣了一下,沈夫人在她家并未提请帖的事情。 门童见状直接挥起胳膊赶人,“没有请帖就赶紧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藕荷色少女见状笑得更加欢畅,“瞧瞧,这不是被赶出来了吗?” “对啊,也不知道谁给她们的脸,竟然敢往这边跑。” 赵云娟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云娟,你闭嘴!” 赵天宝擦擦脑门的汗,连忙将自家女儿往后拉了拉。 这施静宜也不是好惹的主啊! “静姐姐,你可来了!”沈檀儿一蹦一跳跑到门外,扑到了施静宜怀里。 门童一见这场景,吓得笔都拿不稳了。 施静宜眼梢一挑,掐住了她胖脸上的嫩肉,“你还好意思说?请我赴宴不送请帖?” 沈檀儿揉了揉被掐红的脸,冲施静宜讨好地笑笑,“那天我和娘亲走得太急,忘记带请帖了,再说你和那些人又不一样,来就来了,要什么请帖!” 说罢,她转头拍了下门童面前的桌子道:“下次静姐姐过来直接放人,再敢阻拦,我打断你的腿。” 门外的贵女们都惊呆了,那群穷酸货竟然认识沈家千金,而且关系还这么好? 更让她们震惊的是尊贵的沈家千金竟然宝贝似的拿起了一颗梨子,尖叫道:“这就是你说的梨子吧,竟然真的带来了,静姐姐,你可太好了!” 有人看着手里精心挑选的宝贝,立马调转方向,奔去了附近水果店。 后来沈家大小姐喜欢吃水果的消息不胫而走,到沈府拜访的客人基本人手一筐水果,吃得沈檀儿腰都粗了一圈! 赵云娟看着沈檀儿前呼后拥地将施静宜等人请了进了府,气得脸都白了,“爹,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进去就没机会了啊!” 赵天宝摸摸揣在腰间的银票,再看看守在门口昏昏欲睡的门童,咬了咬牙道:“爹这就去想办法。”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赵天宝还不信买不通一个小小的门房! 果然,那门童看到面额五百两的银票,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赵天宝趴在桌边低声道:“能不能进,给个准话?” 门童挠了挠头,“能是能,就是不能走正门。” “能进去就成!” 赵天宝将银票往门童面前一推,笑容满面地往路边走去。 第七十三章 相由心生 沈府内,男宾在前院议事,女宾在后院凉亭喝茶赏花。 施静宜等人到时凉亭里已聚集了不少女眷,年长的都围着沈夫人说说笑笑,年轻的小姑娘则凑在园子里赏花。 其中一穿杏色衣裳的圆脸姑娘看到沈檀儿惊呼一声,笑着朝她走去,边走边说:“檀儿妹妹,你跑哪去了,姐妹们正赏着花呢,忽然发现你不见了。” 沈檀儿偷偷撇了下嘴,她真是烦死这群人了,一个个地都往她身边凑,不是夸她衣裳好看,就是夸她长相俊俏,那副阿谀奉承的嘴脸丑死了。 尤其是这个沈莹莹,仗着和她家沾了点亲戚,总是对她摆出一副特别亲近的样子。 沈檀儿真想问她一句:“你是谁啊,我们很熟吗?” 可惜她娘在那看着,她要是真敢这么无礼,铁定要挨顿骂! 沈檀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硬扯出个笑脸回道:“我这不是出去迎接贵客了嘛。” 沈莹莹偏头看了看施静宜等人,眼中露出一抹鄙夷,打扮得如此寒酸,就这还贵客? 但临走前她娘叮嘱过她,一定要和沈檀儿搞好关系,于是她摆出个笑脸,对施静宜等人道:“哎呦,这几位姐妹长得可真好看!” 施静宜听着她夸张的声音直起鸡皮疙瘩,摇着头道:“不,还是您最漂亮。” 沈夫人听到动静连从凉亭走了出来,热络地携了郑氏的手,将人往凉亭里带,边走边道:“方才我还和她们提到你了,你那几个儿女都是个顶个的人精,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 沈檀儿望着自家亲娘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娘就是这样,总喜欢拉着别人谈论育儿经,这一谈就停不下来了。” 施静宜摆摆手道:“没事,她们谈她们的,我们四处走走吧。” 沈府后花园里养了许多菊花,如今正是菊花盛开的时节,举目四望,皆是五颜六色的花朵。 施雪宜看到这么多漂亮的花朵,早控制不住心情,钻进了花草葱茏的石子小道。 “这孩子就是腿快,一不注意就溜不见了。”施静宜望着她的背影失笑道。 “小孩子嘛,调皮点好。”沈檀儿左胳膊挽了施静宜,右胳膊挽了施妙宜,高兴地走向石子小路,“走,我带你们赏花去。” 沈莹莹被遗忘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三人穿花拂柳,往前走了大约两百米,忽听得假山后传来一阵啼哭声。 接着是少女盛气凌人的骂声:“长得那么丑还敢出来吓人,我要是你早一根绳子吊死了!” “就是,你怎么还有脸哭?要哭,也该是我们两个哭才对嘛,这青天白日的,险些被个丑八怪吓掉了魂呢!” 另一个少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沈檀儿听得火冒三丈,拳头一握,直接冲了出去。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长得有多国色天香!” 赵云娟一惊,转头看到沈檀儿从假山后气势汹汹地走出来,吓得脸都白了。 那藕荷色姑娘也是连颊涨红,畏畏缩缩地说不出话来。 沈檀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人,愤怒道:“你们两个不也是样貌平平,有什么脸面嘲笑别人!” 施静宜弯腰将坐在地上的少女扶了起来,那女子低着头,捂着半边脸,低声道了声谢。 赵云娟平日最注重容貌,听见这话不服气地反驳道:“我们再不好看,也比这个脸上长胎记的怪物好看!” 施静宜眉头一皱,透过指缝,果然看到少女左眼旁有一片红色的胎记,若是忽略那片胎记,少女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明显是个美人坯子。 “你们可听过一句话,相由心生,有些人虽长着张人脸,却总不干人事,那张脸落在人眼里也是狰狞的。” 施静宜淡淡地看了沈檀儿一眼,继续道:“檀儿,你看她们两个长得像不像街头叫骂的老泼妇?” “岂止是泼妇啊,我看她们长得比咬人的大黄狗还要凶呢!” 那藕荷色姑娘被羞辱的眼睛发红,抹着眼泪对赵云娟道:“她们羞辱我也就罢了,我本就长得丑,可是云娟你生得如此貌美,凭什么还要被如此侮辱?” 施静宜一挑眉,目光冷峻地望着那藕荷色姑娘,这家伙,还是个小绿茶呢! 赵云娟听了她的挑拨,心头火气更甚,叉腰对沈檀儿道:“我管你爹是沈大人还是张大人呢,进了杨花镇,就得听我爹的!你们今日敢如此羞辱我,我必定不会饶过你们!” 施静宜嗤笑一声,“难道你还敢在沈府动手?” “有什么不敢的,今日我说打就打了!” 赵云娟捋起袖子就往施静宜面前冲,她杨花镇出了名的女霸王,打架的事没少干! “往旁边挪挪。” 施静宜扭头叮嘱了一声,转身干脆利落地将赵云娟踹倒在地。 赵云娟痛呼一声,仰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施静宜。 “想打架是吗,起来,我陪你打。” 赵云娟发狠地咬咬牙,双手撑地爬了起来,还未站稳,面前的施静宜抬腿又是一脚,这次她双腿跪地,摔得膝盖都要碎了。 “没教养的小丫头,姑奶奶今天好好给你上一课。”施静宜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的脸蛋,留下一道红痕,“你说这张脸,怎么划才好看呢?”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赵云娟又急又怕,扯起喉咙拼命叫喊起来。 她知道这后花园里还有很多人,只要把大家都喊来,那女魔女就不敢对她动手了。 躲在旁边的藕荷色姑娘听到叫喊声急得直跺脚,她们本来就是偷偷进来的,把人都喊来,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她焦急地看着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赵云娟,一咬牙扭头钻进了附近的竹林。 施静宜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鸡贼啊。 在凉亭里聊天的沈夫人听到动静连忙往假山处赶,那群夫人小姐也都跟了过来。 沈夫人看看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赵云娟,又看看气鼓鼓的沈檀儿,脸顿时拉了下来。 “檀儿,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沈檀儿撇嘴瞪了赵云娟一眼,道:“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女人,在花园里辱骂晴姐姐,我和静姐姐看不过去就说了她两句,结果她竟然要打我们!” 晴姐姐便是那脸上有片胎记的少女。 一深紫色衣裳的妇人听了这话心疼地将少女抱进怀里,她家晴姐儿因为脸上有胎记基本不爱出门,这次还是她好说歹说劝出来的,没想到就被人羞辱了! 第七十四章 从狗洞爬出去 贾晴见母亲泫然欲泣的模样,小声劝道:“母亲不要难过,女儿早就习惯了。” 妇人更加难过,抹着眼泪对赵云娟道:“我家晴姐儿哪里得罪你了,要遭你羞辱!” 赵云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现在人多,她认定了施静宜不敢再对她对手,气焰嚣张道:“她吓到我了!” “你……” 妇人气得脸颊涨红,险些昏了过去。 沈夫人也看不惯她过于嚣张的派头,问道:“你是哪家的千金?” 她都不记得自己邀请过这般没有教养的人家。 一句话问住了赵云娟,她眼神闪躲,后退了一步,道:“你管我是哪家的千金。” 沈夫人脸色一冷,立马吩咐身边的仆从调查赵云娟的来路。 那仆从很快就回来了,“夫人,这位是杨花镇赵家的千金,并不在咱家的邀请之列。” 果然,沈夫人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既然沈府没有给你派发请帖,那么请问赵小姐是怎么进来的?” “我……”赵云娟脸涨成了猪肝色,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这时人群中传来清脆的孩童声:“我知道,她是从花园旁边的小洞钻进来的!” 说话的是施雪宜,她正在花园里扑蝴蝶呢,扭头就瞧见有三个人从院墙的小洞中钻了出来。 仆从这时接话道:“夫人,那是上一任主人留的狗洞。” 此言一出,后面的夫人小姐们全都笑了起来。 堂堂赵家千金竟然钻狗洞进来,传出去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赵云娟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闭嘴,你们都闭嘴!” “赵小姐,这里沈府,容不得你撒野。” 沈檀儿轻蔑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看着沈夫人,撒娇道:“既然她是钻狗洞进来,那就在让她从狗洞钻出去喽,母亲,你说好不好?” 沈夫人想到赵云娟的嚣张跋扈的模样,再想想晴丫头双目含泪的委屈模样,对身后的仆妇道:“把她塞进狗洞赶出去,还有另外两个人,一并找出来!” “有一个正躲在那里呢。” 施静宜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竹林。 有一仆妇立刻进去将那藕荷色姑娘压了出来。 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下被塞进狗洞,硬生生踹了出去! 前院的赵天宝正想方设法和沈安搭话,忽然有两个仆从将他押了起来。 赵天宝骇然,连问道:“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抓我?” 仆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抓你?你是怎么进府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赵天宝脸一红,话都不敢说了。 旁边有宾客不解,拉着那仆从问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从狗洞爬进来的!” 仆从丢下一句话,压着赵天宝径直往门外走去。 前院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赵天宝为了保住沈家的大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赵天宝听见那笑声脸烧得火辣辣的,丢人,太丢人了! 他赵天宝的一世英名,全被毁了! 等他出去问清楚自家女儿干的蠢事,气得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你这蠢货,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赵天宝举着胳膊要打赵云娟,有人凑过来问他:“赵老板,狗洞好不好钻啊?” 守在沈府外头的贵人们也发出一阵爆笑。 赵天宝只觉得脚板发烫,捂着脸跑进了马车。 这地方,是不能再待了! 赶走赵云娟后,沈夫人握住了贾晴的手,闻声安慰道:“晴儿不要伤心,为那些没有教养的人生气不值得。” 贾晴擦了擦眼底的泪痕道:“都是晴儿不好,扰了大家赏花的兴致,我还是回家去吧,以免再惊扰到旁人。” 贾母听到这话眼泪流得更凶。 沈夫人看得也是满面愁容,她和贾母是手帕交,这么多年关系一直很好,此时见老友如此伤怀,心里也是不好受。 施静宜往前一步,拍了拍贾晴的肩膀道:“晴姑娘,檀儿有话和你说,劳烦你到后面厢房走一趟。” 贾晴疑惑地看向沈檀儿。 檀儿也是一脸懵,但她反应快,马上点头道:“对,我有好东西想拿给你看看。” 贾晴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跟她们一同去厢房看看。 毕竟人家刚帮过她。 三人远离人群后,沈檀儿好奇地拉着施静宜的胳膊问道:“静姐姐,你想做什么啊?” 施静宜冲她眨了下眼睛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进了厢房,施静宜将贾晴按在了镜子前,又让沈檀儿把梳妆匣搬过来。 镜子前的贾晴坐立不安,自从因为脸上的胎记被人嘲笑后,她就再也不愿意照镜子,更没有勇气看清自己的模样。 施静宜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落在她的脸上,轻声道:“晴姑娘,看看你自己的脸,其实你一点都不丑的。” 贾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低下了头。 脸上长了片那么丑陋的胎记,谁还会在乎她五官好不好看? “其实有时候胎记也可以很好看的。” 施静宜打开化妆匣,在她脸上涂上粉底,然后提笔在那片胎记处勾勾画画,片刻一朵妖艳的梅花便出现在她的右脸。 沈檀儿看得目瞪口呆,“静姐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竟然可以在脸上作画,而且这梅花也太好看了! 施静宜微微一笑,继续补充妆容。 很快,镜子前出现了一位眼含秋水,明艳绝伦的娇俏少女,尤其是那多颜色鲜艳的梅花,衬得少女肤白似雪,娇艳如花。 贾晴看着镜子里的人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便消失不见。 “晴姑娘,这就是你。”施静宜将她扶了起来,朗声道:“胎记只是上天赐予你独一无二的标记,拥有它,你一样可以很美丽。” 贾晴眼睫颤动,险些落下泪来。 沈檀儿连忙为她擦了下眼泪,道:“晴姐姐,你可千万别哭,哭花了妆容就不美了!” 贾晴被她哄小孩般的语气逗笑,低头摸着泪道:“好,我不哭了,我应该笑才对。” “这才对嘛。”沈檀儿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道:“走,咱们到前面走一圈,让她们看看晴姐姐的花容月貌!” 第七十五章 美妆、美酒与美食 凉亭内赏花的少女们看到贾晴纷纷发出惊叹声 眼前如花似玉的少女还是那个脸带胎记的丑陋女子吗? “你们快看啊,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吗?” 一少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睁眼,贾晴还是那样美丽。 另一少女早忍不住凑了过去,“贾姑娘,你好漂亮啊!” 贾晴害羞地低下头,她习惯了躲在角落,现在突然被人关注,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贾母看到凉亭外站着的娇俏少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良久,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下。 沈夫人心中也十分动容,握着她的手道:“咱们下去看看。” 贾母连忙低头拭泪,跟着她一同出了凉亭。 “我的儿啊,能看到你今天这样,娘心里高兴啊!” 贾母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贾晴哭了起来。 有妇人见贾晴前面如此之大,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了什么?我怎么瞧着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沈檀儿抱着施静宜的胳膊,一脸自豪,“是静姐姐化妆技术好,三两下就把晴姐姐变了个样子!” 仅仅是化妆就能达到如此效果?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施静宜身上,有惊讶的,有跃跃欲试的,也有怀疑的。 而沈莹莹则是压根看不上施静宜,拔尖了嗓子道:“我看呐,还是晴姑娘自己的底子好,真找个长得丑的,她就没那个本事了!” “的确,底子好随便画画就好看,像姑娘这样的,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回来。” 施静宜毫不客气地回应她。 人群中立马传出些笑声来,这沈莹莹仗着和沈家有点亲戚,总对她们趾高气扬的,现在总算得到报应了吧! 沈莹莹气得脸色涨红,被自家母亲瞪了一眼后只得缩进了人群。 这时一个打扮并不起眼的姑娘站了出来,对施静宜道:“我幼时贪玩从房顶上摔了下来,脸上留了道疤,不知姑娘可有办法补救?” 施静宜检查了一下她脸上浅粉色的疤痕,从袖袋里掏出个白瓷瓶来,“这是我研制的祛疤膏,每晚睡觉前涂在疤痕处,不出一月,疤痕就会消失。” 那姑娘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若是没有作用,倒是姑娘可以直接到城北的花颜阁找我。” “花颜阁?” 众人听了这地名,都是一头雾水。 施静宜抱歉地冲沈夫人笑笑,她得借沈家的宴会打一下广告了。 “花颜阁是我名下的美妆店,专门为人设计妆容的地方,后天开业,届时诸位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到店里看看。”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趣。 “你那花颜阁能去掉我脸上的麻子吗?” “还有痘痘,这段时间我脸上长了好多痘痘!” “……” 施静宜有些懵,怎么好好的美妆店变成了皮肤科? 不过没关系,小智在手,变美无忧! “到时候大家尽管到店里看看,我都会想办法解决的!” 堵住大家的话头后施静宜不好意思地冲沈夫人笑笑,“扰乱了伯母的赏花会,还望伯母不要见怪。 沈夫人冲她摆摆手道:“你也算檀儿的好友,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众人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胭脂水粉等话题,不知不觉便到了正午。 有仆妇过来通传厨房那边准备好饭食,沈夫人便招呼大家去前厅用饭。 因进入沈府的宾客不算太多,男宾与女宾就都在前厅吃饭,中间用一道帘子隔开。 施静宜到前厅时正巧碰见守在门口的宁辞,男人勾着嘴角,笑望着她。 “遇到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宁辞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我还想问问,你这丫头又干了什么好事?” 施静宜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干什么了?” “听说赵家的那几个,被人扔到府外了?” 施静宜眼睛一瞪,凶巴巴地看着他,“你不会以为这事是我干的吧?” 宁辞装作若无其事地偏过头,辩解道:“没有,你别瞎猜。” “你冤枉静姐姐了,那三个人是我让娘亲赶出去的!” 沈檀儿冲他撇了撇嘴,拉着施静宜进了饭厅。 围观全程的路安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宁辞啊,你这样是娶不到老婆的。” 宁辞转头冷冷地看着他,“我不能,你能?” 路安然被他盯得一个激灵,撒腿朝饭厅跑去。 留在原地的宁辞无辜地摸了下鼻子。 小姑娘的度量是越来越小了,开个玩笑都会生气。 宾客入座后,端着菜肴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每上一道菜,管事便报出一道菜名。 “第一道菜,福运连连。” “第二道菜,节节高升。” “……” 有妇人听到这些菜名忍不住问道:“沈夫人,这是您从京城带回来的厨子吗?光是听到菜名就让人胃口大开呢!” “不是的,这是我请镇上来凤楼的厨子做的。”沈夫人看了施静宜一眼,笑道:“大家若是喜欢,可以到来凤楼尝尝。” 那妇人一开始只是刻意恭维,等尝了菜肴的味道,眼睛都亮了,“沈夫人的眼光可真好,这菜不仅名字好听,味道也是一顶一的好啊!” 沈夫人举箸尝了口,味道虽比不上施静宜亲手做的,但已经比其他家的饭食好上太多了。 众宾客们都在埋头苦吃,生怕吃得慢了饭菜被别人抢走! 饭后丫鬟们又端来了造型精致的小蛋糕,用素净的青花磁盘装着,人手一个。 沈夫人也是头一次看见小蛋糕,连拿起小铜勺挖了一块,入口绵软细腻,甜丝丝的滋味顺着喉咙跑到了心口。 “静丫头,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施静宜抬手为她倒了杯葡萄酒,解释道:“这叫蛋糕,属于饭后小甜点。” 沈夫人接过葡萄酒,喝了一口,脸上的惊喜更甚。 “这又是什么饮品,味道酸酸甜甜的,有点酒味,但又不像酒。” 施静宜微微一笑道:“这叫葡萄酒,用新鲜葡萄酿成的酒。” 沈夫人自然知道葡萄有多珍贵,扭头看着施静宜手里的酒壶,跟看宝贝一样,“这酒是哪来的,我记得府上没有啊。” “我今日特意带来的,就为了让伯母尝个新鲜。” 施静宜又抬手为她倒了一杯。 沈夫人捧着杯子对施静宜道:“我喝了这一杯就够了,剩下的留给沈安,他最爱酒了!” 施静宜点点头,将酒壶递给了身后的婆子。 第七十六章 京城是个魔窟 众人看着酒壶,馋得口水直流。 那酒太香了,香里面还透着甜! 光是闻着味,就快要醉倒了! 可惜那酒实在宝贝,沈夫人都没舍得让她们尝一杯。 有人实在忍不住了,眼巴巴地看着施静宜道:“这位姑娘,你这酒是从哪里买的?” “这酒啊,是我自己酿的,外面买不到的。” “我能买点吗?” 那人咽了下口水,她离得近,闻着香甜的气味,实在馋得厉害。 施静宜摇摇头道:“不好意思,这次酿得酒不多,实在拿不出多的了。” 这时代光是葡萄就能卖到十两银子一斤,葡萄酒更是有市无价! 这批葡萄酒,施静宜只打算拿出来一半高价卖入珍宝阁,剩下的一半就留下来自己喝。 如果能培育出良好的葡萄苗,未来倒是有机会生产出大批量的葡萄酒。 沈家的宴会就在众人充满羡慕的目光中结束了,沈夫人将郑氏送到门外,恋恋不舍道:“难得遇到如此投缘的人,以后我们可要经常见面。” 郑氏自然笑着答应了,她也挺喜欢沈夫人,随和,没有架子,说话温温柔柔的,相处起来令人身心舒畅。 “娘若是高兴,以后可以常来。” 施静宜见郑氏一脸不舍,建议道。 郑氏遗憾地摇摇头,两人虽然投机,但身份地位在那摆着,还是少见面为好。 这次去镇上,施静宜还特意为施远敬的夫子准备了礼物。 离开沈府后施静宜直接改道去了书院。 终于不用再当车夫的路安然神清气爽地跳下车辕,却见宁辞仍骑着马紧跟着施静宜的马车。 “人家去拜见老师,你去干什么?” 宁辞瞟了他一眼,道:“拜会老友。” 路安然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就凭你这张破嘴,哪怕天天跟着施静宜屁股后面,也很难把人家追到手! 书院的夫子们正凑在一起闲聊,忽然有一个夫子道:“你们看到了吗?那神童的家人今天到书院拜会李大学士了!你们猜猜那群人拿了什么?” 学生家长拜会夫子一般都会送金银丝绸等贵重物品,那神童平日穿着朴素,想来也不是来自富贵家庭,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她们拿了一筐梨子和一壶酒!”那夫子发出一阵爆笑,“而且那酒也不是名酒,看着像自家酿的粮食酒!” 一众夫子全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他们教的学生虽然平庸,可每逢过节学生家长送来的东西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可是教这神童能落到什么? 一筐梨子? 下次是一筐蔬菜? 众人心里的那股子羡慕全都一扫而空。 另一边李仁抱着酒壶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他生平只有两大爱好:看书和喝酒。 这小丫头,第一次来看他就送来了美酒,真是太贴心了。 牵着施远敬进屋的李夫人看到李仁手里的酒壶,脸色顿时就变了,“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喝酒,你怎么就不听呢!” 眼见着自家老婆要将酒壶抢走,李仁连忙躲到了施静宜身后,那模样,活像个老小孩。 施静宜笑着拦住了李夫人,“夫人不要着急,这酒是葡萄酒,偶尔喝一些不伤身体的。” “葡萄酒?” 李仁压根没听过这种酒,连忙打开酒封,一股香甜醇厚的香味顿时四散开来。 躲在门外看笑话的夫子们闻到这香味纷纷舔了舔唇,“这酒好香啊!我咋觉得比翡翠楼的醉千秋还香呢!” 通风报信的那个夫子不甘心道:“有些东西闻着是香,可喝起来味道就不对了,一个农家女,能酿出来什么好酒?”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李仁的感慨声:“真是好酒啊!” 李仁宝贝似的将酒壶抱进怀里,冲对面的宁辞扬了扬眉毛道:“就给你一杯,多的没有了。” 剩下的他要藏着自己慢慢喝! 外头说酒不好喝的夫子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疼,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宁辞转头默默地望着施静宜,“静丫头,别人都有酒了,我的呢?” “昨天不是给你了吗?” “那点酒也不够喝啊。” 宁辞一脸委屈,而且路安然还偷喝了好几杯呢! 李仁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末了,摇着头对宁辞道:“多日不见,你这风头锐减啊。” 施静宜一听这话来了兴趣,问道:“怎么?宁辞以前很神气吗?” “何止是神气,简直是目中无人!” 当年李仁好歹也算是京城第一大学士,结果宁辞那小子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张口就开怼,闭嘴就瞪他,那眼神冷得冻人! 不过那时候宁辞也的确够聪明,有和他顶嘴的资本! 李仁咂摸咂摸嘴,又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施静宜偏头兴趣盎然地看着宁辞,边看边点头。 宁辞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臭丫头,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到底是谁。”施静宜摸着下巴猜测道:“看你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以前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吧?” “让你失望了,我的确出生于大户人家,只不过和少爷儿子完全无关。” 宁辞垂下眼睑,乌黑的眼睛深沉似海。 施静宜偏头望着他,竟然从他眼中读出了深不见底的忧伤。 李仁叹了口气道:“其实你爹还是很挂念你的,有空的话,可以回去看看。” “看看容易,再走可就难了。” 宁辞微微偏头,正好对上少女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通透,一眼便能望到底。 不像京城的那些人,全都戴着面具。 面上笑盈盈,背后捅刀子,若不是他足够强大,恐怕早死了一万次了吧。 “其实不回去也行,这里的生活挺快乐的。” 李仁抿着酒,一脸自得。 每日喝着小酒,哼着曲,耳边有妻子的唠叨声,闲来还能考考聪明的弟子。 这日子可比京城的生活快乐千万倍! 前有宁辞,后有李仁,接着又来了个沈家。 施静宜都怀疑京城是个魔窟,硬是将人往深山老林里赶。 不过这些事都离她太远了,她所求的不过是吃饱喝足,家人和乐罢了。 第七十七章 美妆店开业 花颜阁开业那日,施静宜带着施妙宜及花满楼的两个侍女,早早地来到店里收拾布置。 那两名侍女名叫月儿和霜儿,两人性格差别很大。 叫月儿的侍女活泼机灵,能言善道,放在前台招揽顾客再合适不过。 而叫霜儿的侍女比较内向,但做事耐心细致,比较适合做化妆师。 这段时间施静宜根据她们的性格特点做了有针对性的培训,现在店里的每个人拉出来都能独挡一面。 新店开业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附近的店家住户都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店里看。 花颜阁对面的成衣店老板嗑着瓜子和旁边的糕点铺老板聊天,脸上眉飞色舞,充满了讥诮。 “你说这家胭脂铺什么时候会倒闭?” 糕点铺老板看了眼店里忙碌的几个女子道:“谁知道呢,也许两个月,也许半年?” “半年?当初姓程的那小子不也是志得意满地来卖胭脂,还把几间房子装修的跟宫殿似的,结果呢?开了不到两个月就倒闭了!” 成衣店老板摇摇头,看着店里搬东西的施静宜,就跟看冤大头似的。 “我听说这店家可是卖了一千多两银子,花那么多钱买个这么不吉利的店铺,有些人啊,真是钱多烧得慌。” 路过的行人听了这话忍不住接道:“人家既然肯花那么多钱,肯定就有赚钱的把握,要不然你当别人是傻子啊?” “那姓程的小子不也是来赚钱的,怎么就亏得连夜关店了呢?” 成衣店老板靠在门边,面带嘲讽道:“不信咱就等着瞧好了,看看待会她店里会不会有客人!” 有他那句话,花颜阁附近围了越来越多人,都等着看笑话呢! 施静宜见外头人越来越多,直接将手头的东西一放,对月儿道:“行了,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把昨天买的鞭炮搬出来,咱们放炮开业!” “好嘞!” 月儿高兴得脸蛋通红,抱着一大盘鞭炮跑到了店门口。 “都让一让,我们要放鞭炮了!” 待众人让出空位,霜儿已拿着点燃的火折子准备就绪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时,施静宜等人全都捂着耳朵挤在店门口。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从此以后她们就是这家店的主人了! 鞭炮声响后,许多路人围在了店门口,指着店里摆放整齐的西洋镜道:“你们不是卖胭脂水粉吗,摆那么多镜子干什么?” 施静宜冲月儿使了个眼色,月儿立刻扯出抹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这位客人您有所不知,我们店不仅卖胭脂水粉,还可以为客人专门定制妆容呢!” 一位身材肥胖的大婶问道:“什么叫定制妆容?能给我定制吗?” “当然可以,如果有需要可以进来看看。” 那大婶只是想问问,压根没有进店的打算,仍旧扒着门框道:“那定制妆容需要多少银子?” 月儿扯出个端庄的笑容,道:“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在抢钱吧!” 人群中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叹。 成衣店老板撇着嘴摇了摇头道:“这群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定这么高的价钱,根本不可能有人去嘛!” 话音刚落,就见街东头浩浩荡荡来了一排马车,接着许多打扮华贵的夫人小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其中有很多都是成衣店的老客户。 成衣店老板激动坏了,来了那么多人,店里的衣服就不愁卖了! 他赶紧将身上的瓜子壳拍掉,殷勤地上前迎接。 接着那群夫人压根不理他,而是成群结队地去了花颜阁! 走在最前面的沈夫人和沈檀儿,沈夫人看了眼店里的装修,忍不住赞道:“你这店还真是不错!” 说罢从身旁丫鬟手里拿过一个红盒子递给施静宜,“这是伯母送你的开店礼,祝你以后啊,生意不断,财源滚滚。” 施静宜接过盒子,娇笑道:“如此便谢过沈伯母了,请沈伯母到店里做做,有什么想要的可以随时吩咐月儿。” “静姐姐,你给我整一个漂亮的妆吧,就跟那日晴姐姐的一样。” 沈檀儿抱着施静宜的胳膊不肯撒手。 “我这会儿还要迎客呢,让我大姐给你画吧,我大姐的化妆技术一流!” 施妙宜也主动走出来道:“沈姑娘过来吧,我保证把你变得美美的。” 接着贾母带着贾晴进了店,今日贾晴没有化妆,也没有蒙面纱,坦然地站在众人面前,全然没有从前谨小慎微的模样。 贾母也特意带了礼物,握着施静宜的手笑道:“这次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多谢你让我家晴姐儿找到了自信!” 施静宜微笑着看向贾晴道:“我店里有好多新东西,晴姑娘要不要试试?” 她记得店里有几盒遮瑕膏,肯定能遮住贾晴脸上的胎记。 “试试也可。” 贾晴点点头,大方地答应了。 施静宜冲霜儿招了下手道:“把店里的遮瑕膏拿出来,给这位姑娘画个美美的妆。” 霜儿从玻璃柜台里翻出个青花瓷瓶,引着贾晴坐到了旁边的梳妆台旁。 接着那日参加过沈家宴席的女客都涌进了店。 施静宜还未说话,那脸上有疤的姑娘便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道:“施姑娘,你给我的祛疤膏还真是有效,我才用了两天,脸上的疤痕就淡了许多!” 众人往她脸上一看,果然,前日还清晰的疤痕如今只变成了淡淡的一道。 有人连忙问道:“你这祛疤膏对身上的皮肤有效吗?我的胳膊有片烫伤!” 施静宜回道:“自然是有用的,不过若是疤痕太深,可能要多用几次。” “有用就行,先给我拿一盒!” “我也要一盒! “给我也拿一盒!”” “……” 身上有疤的、没疤的,全都举着银票要买祛疤膏。 这么神奇的东西,就算现在用不着,存着也不亏嘛! 二十多盒祛疤膏顿时被抢售一空。 有没买到祛疤膏的人不死心地问施静宜:“你们这有东西能把脸变白吗?” 她因为皮肤黑总是被丈夫嫌弃,要能变白一点,肯定能改变她在家里的地位! 第七十八章 宁公子,化妆吗 “有啊。”施静宜又从柜台里拿出了另外一个瓷瓶,“这里面装的是美白霜,每天早晚各使用一次,坚持使用一段时间皮肤就能变白” “拿给我那一瓶,不,拿三瓶!” 女人赶紧掏出张银票,塞到施静宜手中,生怕下手晚了就被人抢光。 接着一群人又挤在柜台前抢起了美白霜。 变白这种好事,谁不想体验一下? 施静宜算是看出来了,今天无论推销什么,都能被瞬间抢空。 于是她也不挑了,沿着柜台把每个产品都介绍了一遍。 什么洗面奶、补水液,什么眉笔、口红……只要拿出来,必然会买走。 抢得多的自然满心欢喜地走了,抢得少的非缠着施静宜还要买,至于带钱少的就更懊恼了,恨不得马上跑回家搬银票! 施妙宜和霜儿那边也都画好了妆,沈檀儿脸上是比较俏皮的少女系妆容,圆圆的脸蛋配上琉璃般的眼睛与淡粉色腮红,那股子灵动劲,像极了误入人间的小精灵。 贾晴脸上是比较日常的妆容,完美地衬托出她大家闺秀的淡雅气质,神奇的是她眼角的胎记完全被粉底遮盖,看不出一点痕迹! “你这什么遮瑕膏,能卖给我一盒吗?” 贾母看见女儿与常人无异的脸蛋,激动的手直抖。 施静宜拍了下她的手背道:“放心,给您留着呢!” 沈夫人见自家女儿变得如此灵动可爱,也心动了,握着施静宜的手小声道:“能不能也给我画个妆?” 施静宜看她带点羞怯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当然可以,伯母请随我来!” 众人看到沈檀儿与贾晴脸上的妆容也都跃跃欲试,只是刚才买东西花光了银子,如今就算眼馋也只能干看着了! 成衣店老板看到花颜阁内如此热火朝天的情形,气得险些将店里的衣裳撕烂。 先前与他打赌的行人嘲笑道:“你不是说人家肯定会倒闭吗?我看啊,等你的成衣店倒闭了,人家还能好好的呢!”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看大家也就是图一时新鲜,过不了两天,她的店里肯定要冷清下来!” 成衣店老板越说越笃定,定做个什么妆面就要五十两银子,都够在他店里买好几套衣服了,大家是疯了才会天天往那跑! “别人的店会不会冷清还不确定,但你的店下个月一定会倒闭。” 宁辞面色阴沉地看着对面的成衣店老板,语气不善。 臭丫头开店都不知道叫他 等他挑好礼品慌里慌张地赶来,还没进门呢,就听见这男人在背后说施静宜坏话。 他抬眼看了眼成衣店里摆放的衣服,轻蔑地勾了下唇角。 整垮这样的小店,压根不费吹灰之力好吗? “说什么呢?我这店可是镇上的老店了,倒闭,根本不可能!” 成衣店老板气冲冲地挥着胳膊将人往外赶,“快走,别站我店门口!” “呵。” 宁辞冷笑一声,转身走向花颜阁。 旁边看热闹的行人盯着宁辞的背影道:“你好像惹到麻烦了,刚才那男人一看就是个有钱有势的。” 成衣店老板心里直打鼓,嘴上却不肯服输:“有钱有势又怎样,顶多不到我家买衣服就是了,还能拦着别人到我家来?” 几天后成衣店老板在隔壁成衣店看到宁辞时,简直想扇自己耳巴子。 有钱人报仇的手段真是五花八门啊! 宁辞今日穿了件白色云锦长袍,袍边绣着淡金色云纹,脚底踩着同色金边长靴,恍若谪仙的装扮往那一站便吸引了所有女客的目光。 再加上他那如玉般光洁白皙的皮肤和明艳绝伦的五官,引得众人不由得发出艳羡声。 忙碌的施静宜见店里猛然出现了这么个人物,险些没反应过来。 细细一看,这才看出眼前的玉面郎君竟是宁辞。 “好家伙,宁辞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施静宜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除了惊艳,心里还有一丝嫉妒。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被她改造得比自己还好看,你说她能不嫉妒吗? “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没想到你打扮起来比路神医还要好看。” 沈檀儿细细打量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匆忙进店的路安然顿时不服气了,“什么叫比我还好看?我很差吗?” 沈檀儿摸着下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差,但是和他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路安然很生气,愤怒地看着施静宜道:“你不是在弄什么定制妆容吗,来,给我也整一个!” 有客人听了他的话顿时来了兴趣,“对啊,施姑娘你这妆容也可以给男人做吧?我家那口子平日里总邋里邋遢的,我真想把他拖过来化化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想变美,男人自然也不例外啊! 施静宜点头道:“可以,咱们店无论男女都能享受到定制妆容服务。” 不过既然决定要赚男人的钱,这第一单就得整个最好的,也好让大家有个追求目标。 施静宜的目光落在宁辞脸上,嘴角一勾,露出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宁辞一看她那表情,就是对面的小姑娘又在憋大招了。 果然,施静宜笑眯眯地走到了他面前,娇声道:“宁公子,您想不想体验下我们店的定制妆容服务?” 无事宁辞,有事宁公子,这臭丫头的嘴脸变得真快! 宁辞瞟了眼周围一种犯花痴的女人们,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的请求,“不想。” 施静宜顿时垮了脸,扭头看向路安然。 路安然连忙举起手道:“我可以!” 不就是化个妆吗,只要能压宁辞一头,这点牺牲算什么? 宁辞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傻气。 路安然缩了缩脖子,不服气地看着他,“你自己不愿意就算了,还想拦着别人?” 宁辞磨了磨牙,大步走到最近的梳妆台前,坐下,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来吧。” 施静宜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就说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宁辞,就是口嫌体正直! “我要开始喽!” 施静宜捋起袖子,打开妆匣,搬了个板凳,坐在了宁辞对面。 两人之间顿时只剩下几寸的距离。 第七十九章 口脂尤注昔年香 化妆第一步:打底。 施静宜熟练地拿起补水液,挤到掌心拍散,然后再敷到…… 这……也下不去手哇! 施静宜举着手,颤颤巍巍地停在距离宁辞脸颊寸许的位置,再也落不下去了。 许是离得太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以及眼睫后乌黑的双眸,那黑曜石般的瞳仁里还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 紧张、局促…… “我觉得你很眼熟。” 半晌,施静宜面红耳赤地憋出这句话。 “是么?” 宁辞的语气轻飘飘的,然后猝不及防地拉住施静宜的手腕,带着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 和想象中的一样光滑细腻。 还带着一丝清风般的凉爽。 施静宜忽觉得自己的手掌有些发烫,想要拿开,却被他紧紧攥住了手腕。 “静丫头,你的记性不太好啊。” 宁辞安静地看着她,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施静宜迟缓的脑袋终于开始工作,然后想起了自己曾在山中救治的男人。 那男人和宁辞有着一张极其相似的脸。 蠢笨如她,竟然到现在才认出来。 施静宜咬咬牙,觉得牙根有些发酸,“忽悠我有意思吗?” 宁辞低笑一声道:“我不是有意隐瞒身份,只怪这张脸太过引人注目。” 听听这欠揍的语气,施静宜撇撇嘴,抬头便看到许多双眼睛睁齐刷刷地看着他们。 糟糕! 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在化妆了! 施静宜深吸一口气,默念道:我是化妆师。 然后心平气和地开始做补水工作,宁辞也不再言语,全程配合她的动作。 在施静宜俯身为宁辞画眉时,男人突然低声道:“静丫头,你可曾听过古人为妻画眉的故事?” 施静宜手一抖,那眉毛便多了道不和谐的痕迹。 她连放下眉笔,捞起桌上手帕去擦,却听见宁辞低笑一声。 那声音低沉悦耳,听得施静宜心尖发痒。 美色误人,她今日总算品出其中滋味。 偏那美人勾人还不自知,自个儿拿起口脂便往唇上抿。 施静宜反应过来时,就见男人已将口脂放下,仰头望着她,两片薄唇红若晚霞。 “玉粉更妆前夜雪,口脂尤注昔年香。静丫头,你忘记涂口脂了。” 他的眉毛歪了一道,口脂也涂得厚薄不匀,那股子凌乱模样,活像个被人轻薄了的美人。 施静宜拿起手帕盖在了他的脸上,小声道:“去后院洗了去。” 说吧,她冲众人做了一揖道:“真是不好意思,考虑到店里的员工都是小姑娘,这男人生意,咱还是不做了,大家若是真想给家里人化妆,可以买了东西回去自己动手,说不定另有一种乐趣呢!” 最开始提建议的那人也是突发奇想,听了施静宜的话连忙接道:“施姑娘说得是,我这就回去找我家男人练,赶明儿练好了,可得出来好好显摆!” 她神气又俏皮的语气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场闹剧过后,大家排队的排队,围观的围观,店里的生意又恢复了正常。 直到傍晚关店,花颜阁整整赚了一千四百多两银子,买铺子的钱直接赚回来了! 施静宜是个大方的人,直接抽出两张银票分给了霜儿和月儿,“开业第一天的红包,你们拿好,以后好好干,会挣得更多!” 两人各自捏着面额二百两的银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从前她们在花满楼辛辛苦苦干一年,只能攒到二十多两银子,这才到花颜阁一天,直接翻了十倍! 果然跟着施静宜能赚大钱! 施静宜将剩下的银子全都塞给了施妙宜,“大姐,剩下的银子你拿着,店里日常采购开销就全交给你了!” “不行,店里需要多少银子,你直接给我就好了,其他钱我不要!” 施妙宜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肯拿银子。 她在这有吃有喝,还有事情做,已经很满足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那算了,我想帮你存着,以后有需要的话再给你好了。” 施静宜只好把银票又收了起来,以她大姐现在的行情,不愁找不到好男人,等以后再把这些银子当陪嫁送出去好了。 “分完银子了吧?” 宁辞看着施静宜数完银票,又分完银票,才敢插话。 施静宜这才注意到店里还坐了个人,此时宁辞已经洗掉脸上的妆面,盯着张白嫩的脸眼巴巴地望着她。 “倒是把你给忘了!” 施静宜磨了磨牙,冷笑着走到他面前。 “你想干什么?”宁辞警醒地站了起来。 施静宜一抬手,勾住了他的下巴,“说,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宁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望着她,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将施静宜看得心砰砰直跳。 “之前的都是假脸。” “所以,你能够变美、变白,都是假的喽?” 施静宜将牙磨得嚯嚯响。 亏她还在为自己改造出了个绝世美男高兴,合着人家不过是在配合她演戏罢了! 闹了一大圈,小丑竟是她自己! 宁辞舔了下唇,忽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对,但是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心地善良,肯花时间糊弄我?” 呃…… 宁辞发现自己是解释不清了。 拳头一握,他决定反其道行之。 “你还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你给我用什么祛疤膏,我至于每隔三天都要换一张脸皮吗?” 宁辞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为了制作脸皮,路神医这半月都没睡过囫囵觉了!” 施静宜傻了,好像的确是她非要帮宁辞变美,人还拒绝过好几次呢…… 宁辞见施静宜露出愧疚的表情,乘胜追击,继续道:“我这么努力地换脸皮,为了什么?只是不想让你失望罢了,所以静丫头,别生气了好吗?” 看看美男垂眸伤心的模样,真令人心碎啊! 施静宜顿时觉得自己有罪,“不生气,我不生气,你也别生气了,这事就翻篇不提了!” 宁辞装作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 还好他当初没有抱着故意捉弄施静宜的心思不换脸皮,要不然假脸被揭开的那天,面前的丫头非把他活剥了不可! 第八十章 拍卖会 逃过一劫的宁辞悠闲地在店里转了一圈,对施静宜道:“我都牺牲自己的脸面帮你招揽生意了,你不帮一下我吗?” “说吧,要我干什么?” 宁辞摸了下摆放在角落的青花瓷瓶,淡淡道:“我觉得你眼光挺好的,要不要帮我选两家店面?” 施静宜一脸疑惑:“你要开店。” “对,开两家成衣店。”宁辞掀起眼皮子瞟了眼对面,语气冷淡。 “那你看上哪几家了?” 宁辞负手踱到门外,看着热闹的街道,眉梢微微一挑。 “我觉得这条街的店都行,尤其是花颜阁隔壁的几家店,风水都不错。” “啧……”施静宜歪头戏谑地看着他,“你就算想买,人家也不一定想卖啊!” “他们会卖的。” 宁辞表情淡淡的,好像再说晚饭要吃两碗米饭一样。 施静宜嗤笑一声,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到花颜阁查看情况的时候就见隔壁茶馆在拆店。 走过去一瞧,宁辞正风轻云淡地站在楼梯口看着。 施静宜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有钱的果然是大爷! 不过一天时间,好好的茶馆摇身一变,成了家成衣店,而且里头的衣服件件做工精良,价格低廉,引得全镇人争前恐后地到店里挑衣服。 花颜阁对面的成衣店老板看得着急上火,人家店里的衣服比他家的好看,价格还比他家的低,照这种情形下去,他的店马上就要开不下去了! 成衣店老板心情复杂地过去探查情况,进店一看,豁,一件成衣的卖价还没布料的价钱贵,这哪是做生意啊,分明是做慈善呐! 再一抬头,昨日说他的店要倒闭的富贵公子正坐在楼上喝茶呢,旁边还坐着花颜阁的老板。 成衣店老板悔得肠子都青了,连忙跑到楼上向宁辞赔不是,“宁公子啊,昨天是我嘴贱,不该口出狂言,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给在下留一条生路吧。” 施静宜听得一头雾水,冲宁辞眨了下眼睛道:“你这是做了什么好事,逼得人家都找上门求情了。” “什么都没做啊。” 宁辞低头抿了口茶,面上一派无辜。 “不过是开了家成衣店,跟你有关系?” 成衣店老板急得一拍大腿道:“您这哪是开店啊,赔本做生意,我活那么大了,就没见过像您这样的!” “那这回算是给你开开眼了。”宁辞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撂,淡淡道:“没事就出去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成衣店老板知道自己这次是惹到大爷了,一时间敢怒不敢言,唉声叹气地下了楼。 “说吧,他怎么得罪你了?” 施静宜捧着茶杯,笑得一脸狭促。 宁辞面上一派坦然:“看他不顺眼。” “咦?刚才下楼那人不是昨天说施家丫头店铺会倒闭的男人吗?” 睡得迷迷糊糊的路安然一出门就看到成衣店老板垂头丧气地往楼下走,扯着嗓子就是一通吼。 宁辞眼皮子狠狠掉了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这路安然是越来越欠打了! “昨天他在面说我家店铺会倒闭?” 宁辞故作镇定地捏着茶杯,没说话。 施静宜噗嗤一声笑了,“他爱说就说呗,反正花颜阁生意好着呢,让他看着干生气不好吗?” 宁辞的脸色更黑了。 施静宜夺过他手里的空茶杯,倒满后又塞到了他手中,“我记起来家里好像有几张服装设计图,到时候拿给你,多开两家店,把他整倒闭了。” “你这丫头可真笋!”揉着眼睛赶来的路安然发出评价。 宁辞默不作声地转头看着他,脸色阴冷。 路安然看到他的眼神,往后缩了缩道:“你这丫头可真聪明,和宁辞一样聪明,你俩绝配!” 施静宜冲他翻了个白眼,“你那嘴就贫吧,再贫家里的葡萄酒,我一杯都不给你留。” “别呀!” 路安然麻溜地坐到施静宜对面,指着黑青的眼底道:“你看看我这黑圆圈,昨晚为了给沈檀儿配药,我是一夜没睡啊!” “话说到这儿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没摸到一点头绪?” “是有点头绪。”路安然叹了口气道:“只是那病凶险,我只敢采用保险的方式,小心调理着,也许调理个三两年就痊愈了。” 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医疗技术,单靠药物能调理好已经实属不易了。 施静宜点点头道:“只要能治好病,多等两年也不碍事,只是这期间就要多劳路神医费心了。” “你也知道我辛苦啊,那还不给我送壶葡萄酒解解乏?” 路安然是想方设法地讨酒喝啊。 想到山洞里存货不多的葡萄酒,施静宜颇有些肉疼,“算了,你要想喝,回去给你倒一壶算了!” 话音刚落,另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施静宜苦恼地捧着下巴道:“算了,回去也给你倒一壶好了吧?” 宁辞薄唇微动:“剩下的酒,你是打算拿出去卖吗?” “不然呢?” 施静宜没好气地答道,这一个个地都来白嫖她的酒,酒坛子都快空了好吗! “过几日珍宝阁要举办一场拍卖会,你可以将葡萄酒送到拍卖会上,想必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珍宝阁的拍卖会一年举行一次,届时珍宝阁老板将会拿出店里珍藏的宝贝拍卖。 施静宜连忙不迭地往珍宝阁跑,生怕去晚了抢不到名额。 珍宝阁内,沈镜正在为拍卖会要展出的最后一件宝贝发愁。 压轴的宝贝,肯定要价值最高,最稀少的。 可是今年店里并没有收到令他满意的东西。 施静宜进门的那一刻,他顿时来了精神。 这丫头,拿出手的必然是宝贝! “施姑娘啊,我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你说说,你都多久没到店里来了?” 沈镜的语气里带着点哀怨。 施静宜冲他笑笑,道:“这次不是来了吗?听说珍宝阁要举办拍卖会了?” 他就说,这丫头手里有好东西! “对,日子都定下了,就在这月底。”沈镜眯着眼睛望着她,“施姑娘手头有东西要卖吗?” “好东西。”施静宜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葡萄酒,听说过吗?” 沈镜的确没听说过葡萄酒,但他知道施静宜手里有葡萄啊。 葡萄酒,顾名思义就是葡萄酿成的酒喽。 沈镜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葡萄都是千金难买的东西了,居然还能用葡萄酿酒? 这得多奢侈啊? 但反过来一想,正是如此奢侈的做法,才能体现出葡萄酒的价值。 这次拍卖会的压轴宝贝,稳了! 第八十一章 连一个女人都斗不过 沈镜伸长了脖子,充满期待地望着施静宜,“施姑娘,葡萄酒呢?我得先尝尝味道才好定夺嘛。” 想到葡萄的鲜甜滋味,沈镜的口水直往外流。 “东西我还没拿过来,这次来就是想预定个位置,沈老板觉得如何?” 沈镜摸着下巴沉吟,还未作答,忽听见外头一矮胖男人道:“东西还没拿来就想占位置,你这姑娘未免太过自信!” 矮胖男人走进店里,将怀里抱着的酒壶放到桌上,拍着桌案对沈镜道:“沈老板,这是我们酿酒坊新出的酒,在酒窖里足足藏了八年,味道好着呢!” 说罢,他志得意满地看着施静宜,什么葡萄酒,名字取得花里胡哨,谁知道味道如何? 他们胜利酿酒坊可是百年老字号,酿出来的酒整个石清县谁人不知? 施静宜有些无语,这男人,卖酒就卖酒,好端端地看她做什么? 这时伙计常三小声地向她解释道:“施姑娘有所不知,咱们的拍卖会每种宝贝只会选出价值最高的那件,要是你的葡萄酒入选了,那他带来的酒就不能摆上去了。” 原来还存在这种竞争关系啊。 施静宜了然,对沈镜道:“既然有客人上门,沈老板还是快些尝尝那酒究竟滋味如何。” 沈镜正有此意,连唤常三取来杯盏,小饮了一口。 “味道如何?” 矮胖男人死死盯着沈镜,充满期待。 “后感柔和,回味香醇,的确是上品。” 沈镜咂摸下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矮胖男人立刻追问道:“既然如此,那能不能给我家的酒一个名额?” “这……”沈镜为难地看着施静宜。 私心里他还是比较看好葡萄酒,但男人送来的酒味道实在太好,他也舍不得放弃。 施静宜微微一笑,“沈老板是不是觉得左右为难?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将两种酒都送到拍卖会上呢?一个人的口味总有些偏差,大家都说好的才是真的好。” “施姑娘说的是。”沈镜放下杯盏,下了决定,“到时候你把葡萄酒送来,我把两种酒都送到拍卖会!” 往年他总要为拍卖会到底该选哪个东西发愁,有时遇到两件都喜欢的,实在难以取舍时只能靠抓阉的方式决定。 选来选去,倒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直接两样全都推出去,让大家选好了! 矮胖男人见沈镜竟然为了种不知名的酒更改拍卖会的规矩,又是惊讶又是生气,最后恶狠狠地看着施静宜道:“小丫头,你在自取其辱!” 施静宜横了他一眼,没吭声,径直略过他走了。 放狠话谁不会? 到拍卖会看结果才更实际! 离开珍宝阁后,施静宜到附近集市买了几个做工精美的瓷瓶,然后驾着马车回到了陈家村。 郑氏见她回来连迎了上去,还未走进便开始追问道:“静姐儿回来了,店里生意怎么样?” 施静宜早就把镇上开店的事情告诉了郑氏,郑氏虽然相信自家女儿的本事,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是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无权无势的,容易被人欺负! “娘,你就放心吧,店里的生意好得很。” 有昨天的势头在,今天店里的客人依然很多,排队化妆的人都把两间房子挤满了。 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培训新员工了! 施静宜下了马,掀开车帘,往下搬瓷瓶。 那些瓷瓶印花精致,做工精良,一看便价值不菲。 郑氏一边帮她将瓷瓶往家里搬,一边问道:‘静姐儿,你买这些瓶子做什么?’ “盛葡萄酒啊。”施静宜笑着解释道:“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卖东西也得讲究个包装,只有包装好看了,才能卖出个好价钱不是?” 郑氏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味道再好的酒,装在破瓦罐里,有钱人也不乐意问呐! 施静宜将瓷瓶全都搬运回家后,叮嘱郑氏傍晚时到山脚下接她,然后自个儿背着背篓往山上走。 山脚下,宁辞穿着件拉风的白袍,柱子似的站在一颗松树旁。 等施静宜走近了,他迎了上去,自然地伸出右手。 施静宜微微一愣,“干嘛?” 宁辞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取走了她肩上的背篓。 这副模样让施静宜忽然想起了初遇的场景,不对……是重逢的场景。 戴着张假脸的男人也是如此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重物。 这男人,虽然嘴巴有些坏,但心肠还是挺好的嘛。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山上走,未走多远,忽听见树林中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王森,你如此对我,就不怕我去报官吗!” 施静宜眉头一拧,立刻辨认出这是施莼宜的声音。 接着是男人狰狞的笑声:“报官?你有什么脸面报官?” 宁辞垂下眼睑看向施静宜,小声问道:“要救吗?” 施静宜的确很讨厌施莼宜那丫头,但还没讨厌到遇到这种情况袖手旁观的地步。 尤其当施暴对象还是王森。 这不要命的狗男人! 施静宜磨了磨牙,正要上前阻止,树林深处又传来王森狰狞的声音:“要不是你怂恿我动施家三房的人,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吗?” 施莼宜反驳道:“分明是你自己没本事,连一个女人斗不过,凭什么要把账算到我头上?” 施静宜脚步一顿,露出抹讽刺的笑。 怪不得王森会突然对大姐下手。 原来都是她的这位好堂姐怂恿的啊。 那头王森彻底被施妙宜激动,一拳落下,打得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撕烂了她的衣裳。 “臭娘们,今天就让你看看爷到底有没有本事!” 王森面目狰狞地扑向施妙宜。 施静宜扭头,面容平静地看向宁辞,“我们走吧。” 语气平淡到好像完全没听到远处女子痛不欲生的哭泣。 宁辞忽然觉得手有些痒,不可抑制地摸了下她的脑袋,温声道:“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与我们无关。” “嗯。” 施静宜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沉默地沿着山路一直向上。 小黑正在小溪边玩水,看到施静宜后连忙抖掉身上水珠,连蹦带跳地跑进山洞,围着仅剩的几坛葡萄酒转圈圈。 施静宜知道,它这是又要收保护费了,取出背篓中的瓷碗,喂它倒了一碗葡萄酒。 小黑欢快地吼叫一声,就着瓷碗愉快地喝起了酒。 第八十二章 招工困难 宁辞就站在小黑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碗里香甜的酒。 熊有酒喝,他却没有,这世道…… 许是面前人的视线太过直白,小黑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捧起碗调转了身体,留给他一个圆滚滚的屁股。 “怎么,你还想和小黑抢喝的?” 施静宜被小黑的反应逗笑,乐得连酒坛子都搬不动了。 宁辞帮她将酒坛搬进背篓,一脸幽怨地看着她:“给熊倒酒喝的时候也不见你抱怨了。” 害,这男人连头熊都嫉妒啊! 施静宜无奈地摇摇头,“看你那小气样,等把酒搬回去,我分你一坛。” 宁辞眉梢一挑,看了喝得正欢的小黑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小爷我的酒比你多! 山洞里只剩下六坛酒,这次施静宜打算搬走四坛,两坛送到珍宝阁拍卖,一坛送给宁辞,一坛自留。 等两人搬着沉重的酒坛下山时已经到了傍晚。 日薄西山,晚霞一片绯红。 王森拖着瘸腿缓慢地往山下走,他的衣裳烂了,衣摆被荆棘丛刮成了条状,脸上遍布红痕,其中有几条还在往外渗血。 施静宜看到他时唇角一勾,露出抹阴森的笑意。 王森被她笑得脊背发凉,连往草丛里缩了缩。 宁辞表情阴冷地看着他,忽然道:“你要知道,有些人动得,有些人动不得。” 王森被他恐怖的表情吓得跪倒在地,冷汗直外流,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先回去吧,我娘还在山下等着呢。” 施静宜懒得和他废话,比丧家之犬还狼狈的男人,不值得她费心! 宁辞的目光顿时恢复柔和,轻声道:“那我们走吧。” 等两人走后,王森长出一口气,虚脱地躺在草丛中,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掉。 还好施莼宜跑得快,要是被这阎王爷知道了,他指不定要糟什么罪呢! 山脚下,郑氏接过施静宜手中的酒坛,伸头往后看了看,问道:“你在山上见过纯姐儿吗?” 施静宜眉梢一挑,“突然问她做什么?” “我刚才见她哭着从山里跑出来,衣裳头发乱糟糟的,还以为她在山上遇到什么事了。” 郑氏面露忧色,显然在为施莼宜担忧。 “娘。”施静宜挽住了她的胳膊,娇声道:“您就别为二房的人操心了,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出去逛逛呢!” 夜晚施静宜和郑氏灌完了酒,坐在堂屋聊天。 烛光闪烁,照得杯中美酒颜色异常妖艳。 郑氏喝了口葡萄酒,心中感慨万千:“这葡萄酿成的酒还真好喝,你说要是拿出去卖,一瓶要卖多少钱?” “至少能卖一座房子的钱。” 施静宜抿了口酒,将酒杯扣到桌面。 她酒量不好,每次喝酒都是浅尝辄止,不能过瘾。 “娘,我们要着手准备建房子了。” 秋季来临,气温转凉,正是劳动的好时候。 郑氏听后面露难色,“可是过段时间地里的稻子就成熟了,哪有人过来帮忙啊?” 村里人盖房子基本都是选在农闲时节,大家相互帮忙,花费不了多少工夫。 农忙时节大家都在忙着收庄稼,谁愿意帮人盖房子? “我们可以招工啊,每天二十文钱,管一顿午饭,愿意来干的直接报名就成。” 施静宜的想法很单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别费其他功夫。 郑氏抬头看了眼破旧的房顶,这么破的房子,到冬天肯定四处漏风,如今家里条件好了,没必要让孩子受这样的罪。 “那我明天就到村里问问,看有人愿意到咱家干活不。” 村里人听了郑氏开的价钱都不敢相信,要知道到镇上码头扛货,每日工钱也不过二十文,施家竟然肯出二十文一天的工钱雇人盖房子? 不可能吧? 河边洗衣服的王秋菊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将衣服都砸烂了。 施静宜这个贱人将她害得那么惨,转头居然盖起了新房子? 她绝对不能让那贱人如愿!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王氏。 自从花满楼的人来过,施家二房的家底是彻底被掏空了。 废了腿的施宝根整日躺在床上,要吃要喝,什么活都不干。 赵氏得空就往外跑,让她干活,她就嚷嚷着要和离。 王氏气得心口疼啊,可是没办法,施宝根变成了残废,赵氏要是真跑了,自家儿子就再也娶不到老婆了! 于是家里的杂货全都落在了王氏头上,连日的操劳让她老得特别快。 不过一月,原本花白的头发就全白了! 这次听到村里人说郑氏在请人帮忙建房,她心里全是不甘与悔恨。 但她不敢到三房家里闹,怕被施静宜报复。 王氏愁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时候,王秋菊已经在村里闹起来了。 村口,王秋菊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嘴里念念有词。 “大家都离施家三房远点啊,那施静宜就是天煞孤星,招惹了她准有灾难降临!” “我哥和她大姐退了亲,没多久就被人打断了腿,现在还瘸着呢!” “我不过与她吵了几次嘴,结果就嫁给了陈顺,再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王秋菊掀起衣袖,露出自己的胳膊。 那胳膊上全是青紫的疤痕,新伤摞旧伤,惨不忍睹。 “我们这都是被她克的,施静宜就是个害人精!” 村长媳妇看不过去,争辩道:“你大哥的腿是自己摔的,跟人家施静宜有什么关系?至于你……你那点事,咱村里谁不知道啊!” 王秋菊一噎,回答不出来,又扯开了喉咙哭了起来。 王氏接着她的哭声也抹起了眼泪,“实不相瞒,我家静姐儿刚出生就有算命的说了,她是天煞孤星的命,谁跟她走得近了,她就克谁!” “我们一家人呐,谁都不敢接近她,生怕被她克到。唯独我那不成器的宝根不听劝,非要去招惹她,结果被打断了腿,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村长媳妇啐了她一口道:“你这老虔婆就是看三房要盖新房,心里嫉妒,故意出来捣乱吧!” “你放屁!”王氏挥舞着胳膊,张牙舞爪道:“静姐儿是我亲孙女,我还能胡说不成?天煞孤星就是天煞孤星,你们要是不信,就凑过去试试!” 村里人想起了当初赵府的人来结亲,郑氏和施静宜说过的话。 她们母女自己都承认了,难道还会有假? 他们是眼馋那二十文钱,可更在乎自己的小命。 一言不合就断腿,谁断得起啊! 第八十三章 杀手变泥瓦匠 先前答应到施家干活的人纷纷找到郑氏,推辞道:“不好意思啊,郑妹子,突然想起我家里的活干不完,就不去你家帮忙了。” “我丈母娘那边地比较多,我还是过去帮丈母娘干活吧。” “我媳妇可能要怀孕了,我得在家照顾媳妇,没时间出来干活了。” “……” 就这样,原本定好的人只剩下零星几个。 村长媳妇气得不轻,对郑氏道:“郑妹子你别生气,这种目光短浅的人咱不用也罢,我到别村帮你招工去!” 张家村的郑杏儿听了施静宜天煞孤星的传闻,高兴坏了。 还好她家尹哥儿没把她娶回家,要不然就遭殃了! 郑杏儿拿着个铜锣便出门了,边走边吆喝道:“大家都注意啊,陈家村的施家三房有个天煞孤星,大家可要躲得远远的,免得收到牵连,被打断了腿!” 她这一吆喝,十里八村都知道施家三房出了个天煞孤星,邪气得很,谁招惹了她都得断腿。 村长媳妇到外村招工时听到这些言论,气得险些将鞋底盖人脸上。 最后找了几个村子的人,也只找到几个家里太穷,硬着头皮上的人。 村长媳妇领着那几个人气冲冲地找到了郑氏,“郑妹子,他们都不愿意来干就算了,我帮你,咱们盖个三年五载,总有一天能盖好!”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这房子……” 郑氏扭头看了眼破击的茅草房,面露难色。 村长媳妇拍着胸脯道:“到时候你直接搬到我家住算了,反正我家地方大!” 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沦落到寄人篱下? 施静宜一肚子气,抖了抖衣襟出了门。 她就不信有钱还花不出去了! 宁辞正坐在院里品酒,自家院门忽然被人推开,扭头就见施静宜怨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宁辞,你认不认识专业的泥瓦匠?” “你要盖房子了?”宁辞偏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杯盏,问道。 施静宜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小脸因气愤涨得通红,“对啊,我准备盖新房,订好了三日后挖地基,这会连工人都没找够。” “我可以帮你找工人,但专不专业就不一定了。” 盖个房子而已,那帮人能做到吧……? “没关系,能干活就行。”施静宜松了口气,十分豪爽地将银票拍在了桌案上,“这是定金,不够再找我要。” 宁辞看了眼银票,没动,“谁又惹你了?” “你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受吗?” 施静宜捧着下巴,皱着眉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害,她也想过说谎的后果。 无非是能吓得十里八村的男人都不敢娶她。 结果克夫被人说成了天煞孤星,谁挨克谁。 合着她是扫把星呗? 宁辞听完了她的抱怨,端着杯盏笑了。 “你还敢笑?” 施静宜举起右手,作势要打他。 “你这胆子啊,真大!” 宁辞这话是真心的,试问还有哪个姑娘敢对外说自己克夫?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我这就出去帮你找帮工去。” 宁辞走出院门,翻身上马,朝杨花镇奔驰而去。 某不起眼的院落,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靠墙而立,时不时发出声叹息。 他们已经到杨花镇两个月了,本以为在这能接到大任务,结果就搜了次山,上头就再也没指令了。 他们就窝在这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好生乏味。 宁辞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们全都挺直了脊背,眼巴巴地望着来人。 轻鹰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公子此次前来,可有任务吩咐我们做?” “有。”宁辞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这次的任务需要很多人……大约五十个。” 男人们听得热血沸腾,需要三十人的大案子啊,行动起来肯定特别刺激! 宁辞的石子拂过腰间玉佩,沉声道:“待会你们换身衣服,跟我走。” 还需要换衣服? 这是要参加什么重大活动,需要提前伪装? 众人手脚麻利地回到房间,翻出了最宝贵的绸缎衣裳。 宁辞看到他们光鲜亮丽的打扮,眉毛拧成了麻花,“找出你们最破旧的衣服,穿上!” 众人:“……” 原来是要去村里执行任务啊,没关系,偶尔换个场合也挺好。 众人纷纷换上了带补丁的粗布衣裳,整齐地列了五队,站在了宁辞面前。 宁辞一一检查过众人的打扮,总算满意了。 “你们有会盖房子的吗?” 盖房子……? 半晌,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公子,我之前在老家帮人盖过房子。” “公子,我爹是泥瓦匠,我打小就看他给别人盖房子。” 宁辞点点头,“那就由你们俩领队吧。” 两人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他们的功夫在队伍里并不出挑,要是靠排名,这辈子都没办法当上领队! 不过,公子找会盖房子的人干嘛? 众人皆疑惑地看着他。 宁辞摸了下鼻子,面不改色道:“这次的任务是帮人盖房子,现在不会盖没关系,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必须要学会。” 众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宁辞。 他们是杀手啊。 牧原国武功最高强的杀手啊。 现在居然让他们帮人盖房子?! 看宁辞严肃的表情也不像开玩笑,难道他们真要变身为泥瓦匠?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宁辞:“公子,您是要在村里盖新房吗?” 想住新房直接要镇上买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自己盖? “没有。”宁辞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问题?” 那人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有问题是有问题,关键他们也不敢问呐。 接下来的几天,这群顶级杀手彻底沦为盖房工具人。 “嘿,你这泥和得太稀了,再加点料!” “你这墙都歪到哪去了?信不信我一脚都能踹翻?” 两个领班背着手四处巡逻,那模样神奇极了。 而被巡逻的杀手们则叫苦连天,盖房子真的太难了! 如果可以,他们宁愿去参加魔鬼训练。 一眨眼就到了施家新房打地基的日子,按照习俗,施家今天要燃放鞭炮,摆席宴请亲朋好友。 陈家村,村民们压根没到施家帮忙,反而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笑话。 工人都没请到还想打地基盖房子,不是开玩笑吗? 第八十四章 满汉全席 村长媳妇收拾妥当,准备到施静宜家帮忙做饭。 走到山脚时,看到围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村民,顿时气得她直往外赶人。 “你们这群人,不帮忙就算了,还要出来看笑话?施家三房的人得罪你们了吗?” 王秋菊盯着张被打肿的脸反驳道:“我们爱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碍着你事了吗?” 为了看这场热闹,她还被家里的死老婆子打了一顿,想赶她回去?不可能! 村里人也不满地指着村长媳妇道:“你不怕死就去帮忙呗,管我们做什么?” “对啊,我倒是想看看,施家就找了那几个工人,到底怎么把新房盖起来!” 那态度,俨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家的房子是怎样盖起来的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施静宜走了出来,将村长媳妇护在身后,冷眼看着众人道:“你们只需要知道,我要盖的房子,是你们几辈子都盖不起的就行了!” “没有人帮忙,你就是有钱又怎样!” 王秋菊梗着脖子,嘲讽道。 “没人帮忙吗?” 施静宜抬眼,望着远处策马而来的宁辞。 他的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强壮的男人! 村里人看到宁辞和他身后的队伍都震惊了,这群人个个都身强力壮,精神抖擞,排成整齐的队伍往那里一站,气势逼人。 “静丫头,我回来了!”宁辞翻身下马,指着身后众人道:“五十人够吗?不够过两天我再找几个。” 村里人听得目瞪口呆。 五十个还不够? 要知道村里人盖房一般是需要十几个人! 施静宜笑着看向众人,道:“诸位赶路辛苦了,请到我家用些午饭,吃过饭后再商量盖房的事情。” 众杀手看着面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愣住了。 惊世大消息啊,他家主子竟然要帮一个姑娘盖房子! 哎呦,还是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他家主子眼光真好啊! 众杀手的满腹抱怨全都变成了期待,他们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讨好未来的女主子,说不定以后还能谋个好差事呢! 施家,因陈家村的村民都没来送贺礼,所以院里格外冷清。 堂屋里郑氏父母拉着施远敬嘘寒问暖,他们可是听说这外孙在镇上书院读书,以后可有出息勒! 厨房郑氏和施妙宜在择菜洗菜,郑氏的嫂子方氏围着案板切菜。 施静宜进来时方氏正在往嘴里塞五花肉片,肥厚的嘴唇吃得油光发亮。 瓷盆里提前炸好的五花肉已经烧了一半! 施静宜皱了皱眉,上前夺走了方氏手里的菜刀。 “舅娘,这里还是交给我吧,您出去歇着就成。” 记忆里方氏又泼辣又贪吃,若是再让她在厨房待下去,恐怕能把未上桌的熟菜偷吃完! 方氏被抢了菜刀,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抓住盆里的肥肉块就往外跑。 边跑边喊道“聪哥儿今早没吃饭,我拿点肉给他吃!” 聪哥儿是方氏的儿子,和方氏一样,特别贪吃。 村长媳妇看着方氏的背影,摇了摇头,“你这个舅娘啊……” 施静宜扯了扯唇角道:“反正半年不来一趟,她爱吃就让她吃好了。” 郑氏母家只有一个哥哥,郑明礼,但郑明礼性格软弱无能,在家没有任何地位。 方氏又是个泼辣小气的人,不太待见郑氏这个贫穷的小姑子。 所以除了逢年过节,郑氏基本不会回娘家,方氏更不会主动到穷得只能喝西北风的小姑子家。 对于这种一年见不了两次的人,施静宜懒得和她多费口舌。 村长媳妇听了施静宜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郑氏过得苦啊,在婆家受欺负就罢了,在娘家也没有一点立足之地。 施静宜将菜刀重洗干净后,捋起袖子,开始准备午饭。 为了做好这顿饭,她提前买了头大肥猪,杀了十几只鸡鸭,还从隔壁村买了一大筐鲫鱼。 光是鸡鱼肉蛋,整整摆了三大筐! 村长媳妇看得直心疼,“静姐儿,你这光买菜就花了不少银子吧?” 施静宜猜到了她的心思,解释道:“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吃饱了大家才有力气干活啊。” 话虽如此,可是一顿嚯嚯那么多肉,还是心疼人啊! 屋里的村长媳妇心疼,外头围观的村民则是心痒。 施家三房到底在做什么呀,真的好香! 有人伸长了脑袋往院子里瞅,一眼就看到了被卤水煮过,油光发亮的鸭子。 再往后看,那桌上摆着的全是又肥又厚的五花肉片。 那人的口水顿时直往外流。 “施家三房是真发达了,那肉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摆,镇上老爷摆流水宴的席面都没这么肉!” “可不是嘛,前几天我还看见隔壁村的张屠户给她家送猪了,好肥的一头猪,估计得有几百斤呢!” 吃这么好的饭,每天还能领二十文工钱,这种活计打着灯笼恐怕都找不到! 有些村民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把这活推掉了! 王秋菊好久没吃过肉菜,闻着施家的传出的香味肚子直叫唤。 她心有不甘地握紧了拳头,对众人道:“今天是打地基的日子,她们肯定要掏空家底摆出好菜气我们,大家等着瞧,明天这菜就会大变样!” 村民们认同地点头,天天做这么多好吃的,谁家能负担的起? 有人帮忙,施静宜的菜做得很快。 梅菜扣肉、辣子鸡丁、红烧鱼、盐水鸭等肉菜摆上桌时杀手们的眼睛都直了。 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杀手,什么豪华酒楼、贵族寿宴的,都吃过几顿。 可没有哪家的菜能比得上面前的菜肴。 说是满汉全席也不过分! 肉菜够硬! 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 造型够美! 瞧瞧挽着尾巴的金黄鲤鱼,不正应了那句鲤鱼跃龙门吗? 至于味道…… 杀手们拿起筷子就不愿意放下了,味道太棒了! 他们这辈子就没吃过如此美味的菜肴! 院里院外围坐的人全都甩开了膀子吃,屋里的方氏对着一桌子菜傻眼了。 她偷吃了两大块五花肉,撑得肚皮都要破了,哪有本事再吃别的菜。 可是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她的口水直往外流啊! 真是没想到,她最看不上的小姑子,现在已经富到流油了! 第八十五章 只配吃剩饭? 方氏眼珠子一转,满脸堆笑地看向郑氏,“孩子他姑,我看你家请了不少工人,每天做饭都忙不过来吧,要不然我留下来帮你做饭吧?” 这样她就可以每天吃到肉菜了! 郑氏心知她没安好心,推辞道:“大嫂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前几日就和陈家嫂子说好了,让她过来帮忙……” “我可是你亲嫂子,你不请我请别人?”方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嚷嚷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要留下来帮忙,做嫂子的,帮小姑子干活,天经地义!” 干活是假,蹭饭才是真吧! 施静宜翻了个白眼,再抬头脸上摆满了笑容,“舅娘要是想留下就留下吧,咱们几个正好忙不过来,多个人搭把手也挺好。” 郑氏欲言又止地看着施静宜,“静姐儿……” “不碍事。”施静宜笑着给她夹了根菜。 要留下是吗? 看我不整死你? 得到满意结果的方氏舒了口气,端起大碗疯狂夹菜,那架势,恨不得把盘子都端走。 “聪哥儿快吃肉,再不吃就没了。” 郑明礼看得脸皮直发红,忍不住劝道:“够了,他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 方氏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孩子想多吃点肉怎么了,平常在家能吃到吗?” 骂完了郑明礼,她转头又夹了一筷子肉塞到郑聪碗里,笑道:“慢慢吃,从明天起,你每天中午都到这找娘,娘给你带肉吃。” 施静宜都无语了,这方氏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郑氏父母和郑明礼都羞红了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他们都知道,若是闹起来,方氏这个泼妇能把天捅个窟窿! 施家二房,施贵平和王氏端坐在堂屋,就等着三房的人过来请他们吃饭。 就算施家分了家,但他们到底是长辈,儿子要盖新房,于情于理都得把老子请过去。 可是他们从早晨等到了中午,等得饥肠辘辘都不见三房有人来。 出去探风的赵氏风风火火地跑回了家,喊道:“娘啊,你都不知道老三家今天的席面有多豪华,猪肉、鸡肉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摆,那盘子都快堆不下了!” 施贵平眼睛一瞪,追问道:“老三家已经开始吃饭了?” “可不是嘛。” 赵氏咂摸着嘴,好像还能闻到那香喷喷的肉味。 “我还想着进去吃点呢,结果施静宜那个臭丫头站在门口瞪我,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了!” 施贵平得知三房已经开席,压根没打算请他,气得鼻子都歪了。 “真是岂有此理,我看老三家的是不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了!” 其实他冤枉了施宝智,作为“一家之主”的施宝智现在只能躲在角落偷口肉吃! “就是啊。”赵氏眼珠子一转,开始煽风点火,“那臭丫头不待见我这个婶娘就算了,可您是她的亲祖父,再怎么着,也得请你过去吃口热饭呐!” 施贵平腾地一下站起,拄着拐棍就往施静宜家走。 他倒是要看看三房的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赵氏见施贵平怒气冲冲地走了,连扶着王氏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不在乎三房到底尊不尊重老家伙们,只要能混口肉吃就成! 施贵平赶到三房家时,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桌上只剩下些残羹剩菜。 “老三呢,给我滚出来!” 施贵平看到桌上的剩肉,气得头脑发昏。 太过分了,他在家连口精细粮食都吃不起,老三家的都能拿出大鱼大肉摆席了! 施宝智正挤在桌边往碗里夹五花肉,听到怒吼声胳膊抖了抖,连忙放下碗筷跑了出去。 “爹,您怎么来了?” 施贵平一棍子打在他的背上,怒骂道:“你个不孝子,还有脸叫我爹?哪有当儿子的盖新房,连自己亲爹都不叫的!” “不是儿子不想叫你,只是……” 施宝智苦着脸看了眼身后的母女,挠了挠头道:“只是这房子跟我没关系啊。” 盖房子的钱是静姐儿挣的,工人也是静姐儿请的,饭也是静姐儿做的。 他要是敢多说一句话,估计会被立马扫地出门! 这一句话气得施贵平险些喘不过气来,他都养了什么儿子啊? 老大被媳妇欺负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老二惯会闯祸败家。 老三呢,怕自己女儿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 他是造了什么孽啊! 后面赶来的王氏气冲冲地拧住施宝智的耳朵道:“爹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别的不图,盖房的时候请爹娘来吃顿饭都不行?” 原来是想吃饭啊。 施宝智松了口气,“娘饿了是吧,站着等着,儿子这就去给您拿吃的。” 这才像话! 王氏满意地松了手,她都看见了,那桌上的肉菜够她吃上十天八月的! 施宝智回到桌角,端起自己的碗,又往里面夹了些菜。 这个时候好菜都被吃的差不多了,他只能尽量挑些好的拿。 王氏看到施宝智端着碗回来,脸顿时垮了。 “你就让老娘吃这个?” 施贵平也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别人能坐下吃席,自己亲爹亲娘只配吃剩饭?” “剩饭剩菜,你们都不配吃!” 施静宜夺走了饭碗,直接将剩菜倒进了泔水桶。 王氏看着泔水桶里油汪汪的五花肉,眼睛都红了。 “你这天杀的闺女,是要气死我吗!?” 施宝智也是一阵肉痛,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挑出来的好菜,他自己都没吃饱呢! 施静宜冷笑着看向王氏,“听说你在外面和人说我是天煞孤星?” 王氏脸色一白,硬着头皮反驳道:“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呵~”施静宜发出一声低笑,“听说谁惹到我谁就会倒霉?你不怕?” 王氏后退一步,眼神飘忽不定。 “娘,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赵氏拉了下她的袖子,小声道。 肉是好吃,可是小命更重要啊! 王氏也动摇了,转头看向施贵平道:“当家的,要不咱们走吧。” 施贵平狠狠地瞪了施静宜一眼,然后一脸失望地看着施宝智:“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施宝智嘴唇动了动,面上呈惊惶之色,但一句话都没敢说。 他如今算是明白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吃饱穿暖重要! 施贵平袖子一甩,气冲冲地走了。 王氏和赵氏满是不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三人走后,施静宜笑着冲院里的客人道:“大家继续吃,要是吃不饱还可以找我要。” 第八十六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众杀手抬起头,齐声道:“吃得饱,谢谢施姑娘。” 那架势,就差把施静宜当亲人了。 目睹全过程的宁辞抽了抽嘴角,这群家伙,一顿饭就被收买了。 施静宜拍了拍宁辞的肩膀,赞赏道:“你是从哪里找的工人,看起来好有精气神。” 干起活来肯定倍棒! 宁辞:“……” 那群人可是牧远国顶级杀手,能没有气势吗? 只是他们好像太有气势了,都快把他这个主人的光环掩盖了。 宁辞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快点吃饭,吃完饭就准备开工!” 饱餐一顿后众人精神高涨地来到新房宅基地,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初秋天气还比较热,施静宜和施妙宜在家煮了满满两锅凉茶,打算放凉了送到工地。 郑氏的父母及郑明礼已经回家,方氏厚着脸皮坐在院里一动不动。 她中午吃得太撑,这回正晒着太阳消食呢。 等施妙宜煮好了茶,她端着个大瓷碗凑了上去,“来,先给我盛一碗!” 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得施妙宜脸颊涨红,这方氏,说留下来帮忙,吃饱了就坐着不动,跟个大爷似的! “大姐,你先把这桶凉茶提过去,我过会再去!” “那好吧。” 施妙宜走后,施静宜拿着水瓢给方氏盛了一大碗凉茶,盛完还觉得不够,又拿出个瓷碗盛了满满一碗。 “舅娘中午吃了那么多肉,多喝点茶解解腻。” 方氏捧着瓷碗,咕咚咕咚,半碗凉茶下肚,嘴里果然清爽不少。 她眯着眼睛笑望着施静宜,外头人都说着丫头很凶,哪里凶了嘛? 比她那小气吧啦的娘好太多了! “真是个好孩子!” 方氏笑着喝完了剩下半碗凉茶,捧着肚子又坐在了墙边晒太阳。 施静宜端起剩下的凉茶,叮嘱方氏:“舅娘,我还给你留了碗凉茶,一会儿记得喝啊!” 不是想喝吗? 这回让你喝个够! 施妙宜提着凉茶慢吞吞地往工地走,走到半路,她实在提不动了,便将凉茶放到路边,打算休息片刻。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脸男人向她走来,问道:“姑娘,需要帮忙吗?” 施妙宜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的男人就是那日在竹林出手相助的恩人,顿时有些慌乱。 “不……不用了。” 轻鹰也认出了施妙宜,眼睛一亮,然后摸着头憨厚地笑了,“真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说罢,直接帮她提起了凉茶,大步朝工地走去。 施妙宜局促地跟在他身后,半晌,憋出一句:“你也是来帮忙的泥瓦匠?” 泥瓦匠? 轻鹰愣了一下,而后发出爽朗的笑声,“对,我是来帮忙的泥瓦匠,你呢?” “我是家里的老大,名叫施妙宜。” 施妙宜的声音有些低,许是想到两人尴尬的初遇,脸颊涨得通红。 “那日在竹林,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在下名叫轻鹰,施大姑娘直接叫我轻鹰就行!” 施妙宜点点头,指了下前面的空地道:“轻鹰公子把凉茶放到那里就行。” 这姑娘,还真是呆得可爱。 轻鹰勾唇笑笑,以她所言将凉茶放到空地,然后招呼一众兄弟回来喝茶。 施妙宜弯腰取出背篓里的瓷碗,轻鹰拿着水瓢,两人十分默契。 来喝茶的杀手们看到长相清秀的施妙宜都来了兴趣。 施静宜他们就不想了,那是主子看上的女人。 面前的女子好像也不错,模样俊俏,做事也干脆利落,要是能娶回家当老婆,做梦都能笑醒。 “这位姑娘,你和施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施妙宜看了眼面前身材削瘦,面相机灵的男人,回道:“我是她大姐。” “哦。”男人红着脸继续问道:“那姑娘可曾许了人家?” 这话一问出口,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施妙宜。 施妙宜低下头,双颊红得滴血。 轻鹰挥着手臂将人往一边赶,“喝完茶就赶紧走,耽误了干活谁负责?” “哎呀,真是看不出来,我们的轻鹰领队还挺怜香惜玉的!” 众人哄笑着四散开来。 后面赶来的施静宜听到笑声,忍不住问道:“遇到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这么开心?” “大家喝了凉茶,心里高兴。” 轻鹰飞快地答了一句,跑进了工地。 施静宜一脸莫名地看向施妙宜,“大姐,你的脸好红,是不是中暑了?” “没有。” 施妙宜丢下一句话,转身跑回了家。 施静宜:“???” 躲在树下乘凉的宁辞走了出来,轻笑道:“静丫头,你可曾听过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的意思是……有人看上我大姐了?” 施静宜摸摸下巴,不对,她怎么觉得自家大姐的反应更奇怪! 宁辞但笑不语,一副看透世事的表情。 施静宜急得抓耳挠腮,她好不容易才让大姐振作起来,万一再遇到个渣男什么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宁辞拍了下她的脑瓜子,笑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急什么?放心,我这帮手下都很靠谱,不会害了你姐姐的。” “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要是我姐姐真被你带来的人坑了,我非扒了你的皮。” 施静宜挥了挥拳头,摆出恶狠狠的表情。 “没良心的臭丫头!” 宁辞失笑,嗔骂道。 施家,方氏正美滋滋地晒着太阳,腹部忽然传来一阵绞痛。 “哎呦!” 她捂着肚子,慌里慌张地冲向茅厕。 等施静宜等人回家时,方氏已经跑了五六趟厕所,身体虚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舅娘啊,你这是怎么了?” 施静宜语气夸张地跑到方氏身边,将人扶了起来。 方氏顶着张苍白的脸,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肚子啊,疼得厉害!” 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会不会是你中午做的饭不干净,害我拉了肚子?” “舅娘可别冤枉我!”施静宜无辜地眨眨眼睛,“中午有这么多人吃饭,他们都没事啊,会不会是舅娘肥肉吃多了,肠胃消化不了,所以才腹泻不止?” 方氏一想,的确有道理。 她在家里十天半月都吃不上一口肉,今天吃的肥肉都能赶上过去一年吃的了,能不拉肚子吗? 施静宜将人扶坐下,然后端来剩下的凉茶递给方氏,“舅娘多喝点茶,清清肠胃,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方氏连捧着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第八十七章 美食攻略 片刻,方氏又捧着肚子冲进了茅房。 等方氏走后,施静宜总算憋不住笑了起来。 宁辞失笑,这丫头整人还真是有一套。 施妙宜看得一头雾水,“静姐儿,你往凉茶里下泻药了?” “哪用下药啊。”施静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中午吃了两大块肥肉,又喝了那么多凉茶,不拉肚子才算见鬼了!” 合着肥肉配茶会腹泻啊,怪不得静姐儿这么好心地给方氏倒茶喝。 “大姐,你就等着瞧吧,要不了两天,方氏就得收拾包袱滚蛋!” 施妙宜没怀疑施静宜的本事,就是有些担心方氏会不会闹起来。 “闹起来?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滚回家!” 晚饭施静宜做的是打卤面,新鲜味浓的野香菇配上肥瘦相间的农家猪肉,光是闻着卤水的香味就让人口水横流了! 忙碌一下午的男人们端着广口大瓷碗,夹着拌了卤水的面条,吸溜一口,只觉得魂都随着那面条的鲜香味溜跑了。 施家院里一时间全是吸溜面条的场景。 方氏瞧着那场面,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施静宜早注意到蹲在墙角擦口水的方式,想吃是吗? 偏不让你如意! “舅娘啊,你怎么在这?来,我扶你进屋!” 施静宜热情地走到方氏跟前,抱着她的胳膊就把人往堂屋里拉。 “我……我不用!”方氏挣扎了一下,扭头眼馋地看着男人们碗里料头丰富的面条,小声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施静宜却装作听不见,煞有介事地盯着她的脸,惊呼道:“舅娘,你的脸色好差啊,快过来坐下,我出去为你请大夫看看!” 方氏被强行按到了堂屋的方椅上。 旁边埋头吃面的施雪宜瞟了她一眼,动筷子的速度更快了。 方氏瞅着她碗里油亮亮的猪肉碎,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雪姐儿啊,给舅娘尝尝面条好不好吃?” “你不能吃。”施雪宜紧紧地抱着碗,“二姐说你身体不好,不能乱吃东西。” 她哪里身体不好了? 方氏咂摸了下嘴,以前在家吃野菜、窝窝头都没见有问题,她就不信吃碗面条还会出事了! 她往外看了眼,施静宜已经出门了,郑氏在厨房门口替工人们盛饭,这家里还不是她说了算? 方氏扶着墙根慢腾腾地走到郑氏面前,二话不说抢走了郑氏刚盛好的面条。 郑氏惊叫一声,道:“嫂子啊,这面太油了,待会我专门给你煮碗粥养养胃。” 吃粥? 一碗稀粥有什么好吃的? 方氏才不肯理她,连筷子都不拿,直接下手抓了把面条往嘴里塞。 面条入口,汁水爆开,那鲜香可口的滋味直冲向天灵盖。 太美味了! 方氏一手捧碗,一手抓面条,三下五除二地将碗里的打卤面吃个精光。 就连碗边的汤汁都被她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那模样,活像只肥肉大耳的老母猪。 郑氏看得目瞪口呆,手里捏着碗筷,动都忘记动了。 “再给我盛一碗!” 方氏吃完了面,仍嫌不过瘾,将空碗往郑氏面前一伸,道:“多给我盛点卤汁!” 话刚说完,肚子突然传来咕咕噜噜的声音。 完蛋了! 方氏连丢下碗,表情扭曲地冲向茅房。 郑氏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她这嫂子真是为了口吃的,连命都不要了! 施静宜领着村里的大夫回家时,方氏已经跑了两次茅房。 这会她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病恹恹地靠在椅背上,看见施静宜回来慢吞吞地转了下眼珠。 施静宜瞧见她半死不活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冲大夫使了个眼色道:“大夫,快看看我舅娘怎么样了!” 大夫连忙提着药箱过去给她诊脉,诊断结果如施静宜所料,饮食油腻导致脾胃损伤,所以才会腹泻不止。 “我这就开一副健胃消食的方子,服药后还要好生休养两天,切记这两天不能再沾荤腥。” 施静宜接过药方,表情严肃地看着方氏,“舅娘,你可听清楚了,大夫不让你吃油腻的东西,从明天起,你就好好喝粥吧。” 方氏一脸肉痛地点点头,喝粥也行,回家连像样的米粥的喝不到呢!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响,熟不知施静宜压根没打算让她安生地喝粥。 第二日方氏是被厨房的香味熏醒的。 她拉了一夜的肚子,此时五脏六腑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扑腾了半天都没从床上爬起来。 厨房里,郑氏等人正在蒸包子。 猪肉萝卜馅的,肉香混着小麦的香味飘了老远。 早起做工的杀手们闻到这香味,瞌睡虫都不见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厨房门口挤。 “施姑娘,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施静宜掀开锅盖,笼屉里躺着许多白白胖胖的大包子。 “来,排好队,吃包子了!”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拿到包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皮薄馅厚,肉肥萝卜脆,一口咬下去热腾腾的油水直往外流。 那人顾不得烫,几口便吃完了大包子。 方氏趴在门边,眼巴巴地望着男人手里的肉包子,口水淌到脖颈都没发现。 男人们每人分到四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和一海碗小米粥,都心满意足地蹲在墙边吃起早饭。 瞧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方氏只觉得心里有个猫爪在挠。 不行,她忍不住了! 方氏咂摸了下嘴,摸进了厨房。 施静宜早料到她会过来,轻蔑地勾了下唇角。 “给我个包子,我快饿死了!” 方氏伸出脏手,贪婪地盯着笼屉里的包子。 “舅娘啊,你还记得昨天大夫说了什么吗?” 施静宜不动声色地堵在她的面前,笑道:“大夫说了,这两天你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是啊。”郑氏手脚麻利地盛了碗粥,摆在她面前,“你还是喝粥吧。” 方氏看看面前颜色寡淡的米粥,再看看香喷喷的大包子,吸了吸鼻子道:“就给我吃一个吧,就吃一个!” 施静宜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顺手拿起了一个包子。 “那就吃一个,但是咱们先说好,要是再吃坏肚子可不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 方氏迫不及待地从她手里抢过包子,张口就往嘴里塞。 第八十八章 不需要你们了 施静宜转身拍掉掌心的粉末,冷笑地看着方氏。 吃吧,多吃点加了料的包子。 今天让你走不出茅房! 方氏啃完了一个包子,肚子还是空荡荡的,“要不你再给我一个吧!” 施静宜堵在笼屉前不肯动,“不行,你已经吃一个了,再吃肯定要坏事!” “走开!” 方氏吃了包子,身上恢复了力气,抓住施静宜的胳膊就把人往一边扯。 “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了解,就吃两个包子,肯定没事的!” 说话时方氏一手抓起一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这……”郑氏叹了口气,这个嫂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方氏一口气吃了三个大包子,总算有些饱意了,美滋滋地端着粥碗到院里喝粥。 粥喝到一半,方氏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气自腹部窜向尾椎。 完蛋了! 方氏捧着碗僵直了身体,动都不敢动。 “咦,哪里传来的臭味?” 有人正吃着包子,忽然闻到一股恶臭味,顿时熏得捂住了鼻子。 “不会是谁吃得太多,拉裤子了吧?” 有人实在忍受不了这臭味,捧着碗冲出院子。 吃完饭的人捏着鼻子在院子里来回巡视,“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没出息的拉了裤子!” “对啊,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去茅房拉屎吗?” 缩在墙角的方氏夹紧了屁股,脸色青紫。 施静宜洗净了手,一出门被院子里的臭味熏得直作呕。 知道方氏行事不讲究,但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直接拉裤兜里? “哎呀,舅娘,你躲在墙角干什么呢?” 施静宜捏着鼻子,惊叫出声。 她这一声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全都睁大了眼睛望着缩成一团的王氏,有性格粗犷的还吸了吸鼻子。 “这臭味就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一声过后,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拉裤子,这事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方氏脸红得跟被火烧过似的,提着裤子一溜烟冲向了茅厕。 院子里顿时传来一阵爆笑。 这女人,脑袋有问题吧! 上完茅房,方氏压根不敢出来,生怕碰到那群人再被嘲笑一顿。 等工人们吃完饭出去干活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出茅房,贴着墙根跑进了厢房。 收拾餐具的施静宜看到这画面,捂嘴笑了起来。 想在她家蹭吃蹭喝,你也得有那个本事啊! “娘,今天中午我们整五个菜!”施静宜从木桶里拿出块新鲜猪肉,“先来一道粉蒸肉吧!” 很快,施家厨房又冒出缕缕炊烟。 闲来无事的村民们纷纷凑过去围观,他们倒是要看看,这施家三房是不是真的富裕到顿顿有肉! “你们问问这味,真香呐!” 那人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顺着香味飘到施家院里。 他也不是没吃过肉,但怎么就觉得别人锅里的肉香些呢? 有人馋得边擦口水边道:“早知道我就去施家帮忙干活了,光是每天中午吃顿肉就不亏!” “是啊,不是说谁跟施静宜扯上关系就不会有好下场吗?我看村长一家老是往她家跑,也没见出事啊?” 何止是没出事,村长媳妇天天在施家吃好的,脸都圆了一圈! 家里不富裕的人家顿时动了心思,他们在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肉,到施家干活不仅能拿工钱,还能捞点肉给家里孩子补补,多美的事啊! “要不然咱们去施家问问,看他们还招不招工人。” 男人咂摸了下嘴,光闻着味,馋死他了! “不怕死你就去呗,到时候家里出了事,可别在外头哭!” 王秋菊讥讽道,一张脸因气愤涨得通红。 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主意,本以为可以让施静宜在陈家村名誉扫地,结果被几块肉打败了! 真是气死她了! “我还真不怕死,能天天迟到这么好的饭菜,死了也值了!” 男人迈开步子朝施家小院走去。 有人开头,剩余的人也都忍不住跟了上去。 施静宜刚炒好了菜,还未摆上桌,一扭头就见自家门口站了乌泱泱一群人。 “你们这是?” 男人舔舔唇,忍不住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细胞都被空气中的香味唤醒了。 “我想问问你们家还收盖房子的工人吗?我可以来帮忙!” 施静宜抬眸打量着门外表情急切的男人们,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你们知道的,我家刚请了五十个工人,再加上村长带的几个人,总共有六十了,哪里还用得着其他人?” 当初挨家挨户地请你们,你们不来。 现在看有利可图,抢着要来? 对不起,不需要了! 男人尴尬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可有些人脸皮厚,挤到最前面嚷道:“那你把那几十个工人赶走不就成了吗?反正都是要花钱,还不如把钱花到自己人身上!” “自己人?”施静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谁跟你是自己人?” “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不算自己人?” “对啊,盖房子这种事,还是用熟人比较靠谱!” “静姐儿啊,你就用我们吧,少给点工钱也行。” 一群男人死皮烂脸地堵在她家门前不肯走了! 回来吃饭的杀手们看到这场景互相对视一眼,敢抢他们的饭碗? 打! 五十个人胳膊一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群人扔到了路边。 “敢跟我们抢活干,你们配吗?” 杀手们露出肌肉发达的胳膊,吓得男人们拔腿就跑。 山脚下陈母举着扫把边走边骂:“你这小贱蹄子,连饭都不知道做,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王秋菊见家里的死老婆子找了过来,连忙躲到了大树后。 逃跑的男人们指着大树向陈母报信:“王秋菊就在那大榕树后面,快去抓她!” 让你在外面散播谣言,害他们错过了这么好的活计。 活该挨打! 王秋菊还未来得及逃跑,就被陈母揪住了衣领。 陈母的眼睛虽然不利索,但手上力气可不小,两巴掌打下去,王秋菊的脸就肿了起来。 “啊!你这个死老婆子!我跟你拼了。” 王秋菊尖叫一声,和陈母厮打在一起。 但她到底年轻,力气小,被陈母按在地上痛打了一顿! 第八十九章 肉菜会要人命? 工人回来后郑氏等人便端出了饭菜,“大家都快来吃饭了!” 众人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二话不说,捞起筷子埋头苦吃! 方氏躺在床上闻着那香味,只觉得百爪挠心,浑身难受的厉害。 出去吃饭吧,怕被那群人笑话。 不吃吧,肚子饿得难受。 实在是让她左右为难! 苦挨了一会儿,方氏总算忍不住翻身下床,慢腾腾地走出厢房! 嘲笑就嘲笑吧,还是吃饱饭最重要! 院里吃饭的众人看到方氏下意识地堵住了鼻子。 还有人冲着她呲牙咧嘴地笑,“哟,这不是早晨拉裤子的人吗?中午打算吃多少?” 他们都看出来了,施姑娘很讨厌这个懒惰贪吃的婆娘。 施姑娘讨厌的人,他们也讨厌! 方氏羞得脸颊通红,缩着脖子跑进了厨房。 施静宜举着勺子,眼神颇有深意地望着方氏,“舅娘啊,你是要喝粥还是要吃肉?” 方氏肯定想吃肉啊,但是想到自己拉到虚脱的身体,还是选择了喝粥。 “就……给我盛碗粥吧。” “好嘞。” 施静宜应了一声,转身掀开夹在碳炉上的陶罐,从袖口处掏出个药包,拆开,洒进了陶罐。 “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熬制的粥,喷香,舅娘你来尝尝。” 方氏捧着陶罐蹲在了柴火堆里,再不敢出去吃了。 可厨房锅里还摆着肉,那肉发出动人的香味,勾得她口水留个不停。 美食在前,她怎么喝得下寡淡无味的米粥? “静姐儿啊,要不你给我盛两块肉吧,就要两块就成!” 只吃两块尝尝味,应该没事吧? 施静宜拿起锅铲给她铲了两大块肥肉,“来,舅娘快尝尝这粉蒸肉好吃不!” 方氏连将碗里的肉扒进嘴里,那肉入口肥而不腻,香甜软糯,好吃到她简直想把筷子都吞下去。 “要不然再给我来两块?” 方氏抬起头,笔出两根手指,话还没说完,一股子热流又冲向了尾椎骨! 糟糕! 方氏丢了碗,捂着屁股向茅房飞奔而去。 院里吃饭的众人看到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捏着鼻子放声大笑起来。 “这婆娘肯定又拉裤子了,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脑袋好好的,就是不知道去茅房!” “你怎么知道她脑袋好好的?我觉得她肯定有点问题!” “……” 蹲在茅厕的方氏觉得自个儿人都要没了。 丢不丢脸就不说了,关键是这两天她饭没吃好,还老是往茅厕跑,一天几十趟,拉得她肚子上的肉都没了,再这样下去,她可能连命都要拉没了! 还是粗茶淡饭好啊。 虽然没有肉的味道好,最起码吃不坏人呐! 为了保住小命,她还是早点回家算了。 方氏从茅厕出来后直接回到房间换衣服,收拾东西。 这个地方她是待不下去了! 另一头,郑聪儿正美滋滋地往陈家村走,他娘说了,会给他留香喷喷的肉吃! 想到那些肥到流油的猪肉,他的口水成串地往下淌。 走到半途,他却遇到了背着包裹,狼狈不堪的方氏。 “娘,你怎么回来了?” 方氏拉住自家儿子的胳膊,哀嚎道:“儿啊,娘差点就见不到你了,那肉菜吃多了可是要人命啊!” 肉菜会要人命? 郑聪儿可不相信,镇上的有钱人家天天吃香喝辣,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我不,我就要吃肉!” “你敢!” 方氏一巴掌打在郑聪儿脸上,她的宝贝儿子那么瘦,要是吃了肉拉几天肚子,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快点跟娘回家,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方氏不由分说地扯着郑聪儿地胳膊往回走,脚步还迈得飞快,好像后头有恶鬼索命一样。 而郑聪儿,一路走一路哭,哭得险些断了气。 他想念了一夜的肉哇! 送走了方氏,郑氏等人总算松了口气。 村长媳妇仍嫌不解气地跺了跺脚,道:“沾上这样的亲戚真是晦气!” 施静宜挺喜欢她这豪爽的脾气,将人拉进屋道:“婶婶别气,我这边有事和你商量。” 家里每天要负担几十人的伙食,光靠她们娘几个实在太累,而且施妙宜总得回到镇上看店,所以还是请几个婆子过来做饭比较方便。 “婶婶,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找几个会做饭的帮手?别的不挑,只要人品好,做事干净利索就成!” 施静宜拿出一贯钱放到村长媳妇面前,“一天十五文钱,要是有合适的人,只管领过来就成。” 村长媳妇看了下桌上的钱,没拿,“静姐儿啊,婶婶知道你大方,可也不能这样花钱啊,只是做两顿饭,一天十文钱就够多了!” “婶婶你就拿着吧。”施静宜将钱塞到了她手里,“只要饭做得好,多拿点钱我也乐意。” “好,那婶婶就帮你挑几个人来!” 施家要找厨娘的消息不胫而走,半天就传遍了陈家村。 每天管饭还给工钱,十五文钱,好多年轻气壮的男人都拿不到这么多钱呢! 于是村长家的门槛都快被报名的丫鬟婆子踩平了! “陈三妹子,你选我吧,我在家做了几十年饭了,手艺好!” “切,谁不知道你做饭最难吃了,手艺好个屁,还不如选我家媳妇呢,我家媳妇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什么都会做!” “孩她姑,咱们两家那么亲,不选我说得过去吗?” 村长媳妇端坐在堂屋一动不动,目光炯炯地扫过众人道:“你们还记得当初是怎么避着施家的吗?” 众人脸颊一红,那时候她们对施家避如蛇蝎,只有村长媳妇据理力争。 “我可不敢把你们带过去,这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怪在我头上?” 村长媳妇嘴毒,在村里地位也高,一波嘲讽,骂得众人是连头都不敢抬。 骂痛快了,村长媳妇就在人群里挑了三个比较老实的年轻媳妇,这几个人没说过施家的闲话,干活也利索,值得那十五文钱! 雇好了工人,施静宜总算不用整天闷在厨房干活,可是着手准备别的事情。 而施妙宜也有时间回到花颜阁照顾生意了。 第九十章 听不懂人话? 施静宜打算趁着山下的梨子还未成熟,赚一波快钱。 这时代梨子不算稀罕东西,据她所知,杨花镇附近的一个乡镇就专门种值梨树。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家里人又忙着盖房子,施静宜直接把主意打到闲人宁辞身上。 “宁辞,要不我们合作吧。” 宁辞看着面前笑得不怀好意的少女,默默后退一步。 “有事说事,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这臭丫头,每次要坑人前总会摆出这种表情。 “你陪我上山摘梨吧,卖出的银子,咱们三七分。” 原来是想拐他当苦力啊,他宁辞像是会乖乖做苦力的人吗? “轻鹰!” 一声呼唤,房顶上顿时出现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轻鹰跳下房顶,向宁辞行了一礼道:“拜见公子。” 施静宜歪头看着轻鹰,咂摸了下嘴。 心里冒出好多个问好。 面前这么样貌不凡,背景神秘的男人不会是什么王爷皇子吧? 不过根据原主的记忆,当朝皇帝姓慕,牧远也没有什么异姓王爷。 “又想什么呢?” 宁辞拍了下她的脑瓜。 “没……没想什么。” 施静宜摆摆手,不管宁辞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个大腿她是抱住了! “你去叫几个兄弟,待会儿到山上找我。” “是。” 轻鹰再次行礼,飞身跃上房顶,很快便消失不见。 施静宜看看身后的两个背篓,顿时觉得自己带少了容器。 “你先在这等着,我回去拿东西,很快回来!” 施静宜飞奔回家,将家里的背篓全都搜刮了出来。 两人提着大大小小十个箩筐上了山。 靠近水源的梨子已经完全成熟了,原本青色的表皮此刻呈现出金黄色,散发出甜蜜的果香。 施静宜摘了个梨子,就着溪水洗了下,直接啃了起来。 宁辞学着她的模样,也席地而坐,吃起了梨子。 “宁辞,你觉得这里的生活怎么样?” 宁辞掀起眼皮,望着林霏间洒落的细碎阳光,勾起了唇角。 “自在,安逸,挺好的。” 施静宜也仰头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挺喜欢这种生活的,不过要是能再赚点钱,买下整座山头当农场主就更好了。” 宁辞听到她远大的抱负,失笑出声。 别的姑娘都想买漂亮的衣服首饰,她倒好,天天想着买山盖房。 “那这位农场主,快起来摘梨了!” “好嘞!” 施静宜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干劲十足地摘起了梨子。 半个时辰后,轻鹰带着另外十个男人上山了。 “各位大哥好啊。”施静宜笑着向众人打招呼,“你们可不可以把这些梨子搬下山,装进马车后再把空背篓拿上来?” 在陈家村的这几天,轻鹰早就习惯了干各种杂活。 新来的十个男人没摸清状况,迷茫地站在原地。 见人没动,施静宜尴尬地笑笑,“要不我开点工钱?” 他们像是差那点工钱的人吗? 众人扭头看向宁辞。 宁辞薄唇一掀,冷声道:“听不懂人话?” 轻鹰一个激灵,连忙拉着兄弟们搬东西,“工钱就不用了,我们这就把东西搬下去。” 施静宜扭头看着宁辞,“你的这些手下都是干什么的?” 宁辞回答的很干脆:“打杂的。” 打、杂、的…… 十个杀手听到宁辞的话心都碎了。 轻鹰叹了口气,打杂的算什么,山下还有五十个兄弟变成了泥瓦匠呢! 有人帮忙来回运货,摘梨的工作就变得很轻松。 一上午的功夫,两人就摘了整整两马车梨子。 吃过午饭,施静宜和宁辞分别驾着辆马车赶往镇上码头。 梨子不算稀罕东西,肯定不能卖到珍宝阁,但当作寻常水果还是很容易卖出去的。 码头,石磊坐在岸边唉声叹气,他的正前方停了艘船,船舱内摆满了花色不同的布料。 “石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宁辞大步走到他身后,打了声招呼。 石磊连站起身来向他拱手行礼,收敛了面上愁容。 “你这是……” 他看看宁辞身后的马车,再看看牵马的施静宜,顿时反应过来。 “你们是来卖货的吧?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上次施静宜送来的两筐葡萄被他连夜送到京城,一串直接卖出了二百两的高价。 想到这,石磊面上愁容尽消,充满期待地看向施静宜。 施静宜从马车里拿出两颗黄灿灿的梨子,递给石磊。 “石老板尝尝这梨子味道如何。” 石磊立即咬了一口,香甜的梨汁顿时在口腔中爆开。 口感爽脆,汁水丰富,味道香甜。 他还未吃得这样好吃的梨子! “这些梨子你带了多少?” 石磊惊喜地看着施静宜,这次他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施静宜指了下身后的马车,“估计有几百斤,石老板开个价吧。” 石磊笔出五根手指,“五两银子一斤,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成交。” 码头的伙计当场将梨子卸下来称重,总共五百多斤梨子,她这一趟就赚了将近三千两银子! 拿到银票的施静宜美滋滋地在宁辞面前晃了一圈,“说好的三七分,给,拿好你的一千两。” 宁辞将银票盖在了她的脸上,“小财迷,收好的银票,我不需要。” “不要算了。” 施静宜笑着将银票揣进了怀里。 她还要开美妆店,买山,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二人准备离开时码头突然闯来一群人。 打头的是个身披玫红色长袍的高个女人, 她后面跟了个穿浅杏色襦裙的圆脸女人。 高个女人生了双吊梢眼,下巴尖瘦,一副尖端刻薄样,指着身后的女人怒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贱蹄子,自己蠢就算了,还想带着我一块犯蠢!有你在,秦家布桩早晚要完蛋!” 被骂的女子低头抹了下眼泪,解释道:“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这次能糊弄过去,下次呢?” “讲究诚信?”高个女人瞪着双三角眼,说话时唾沫横飞,“那你倒是拿出一千两银子,赔给人家啊!” “我……” 杏衣女子低下了头,脸颊涨得通红。 一千两银子,她肯定拿不出来啊! 石磊听见二人的吵闹声,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 “你们两个想吵架就回家吵,别在我这儿碍眼!” 石磊抬步跳到船舱,随意拿起一匹布,双手一用力,那布就被撕成了两半。 “这就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你们秦家买的布!你们自己看看这质量,能用吗?” 第九十一章 现场分家 打头的高个女人连忙赔笑道:“石老板您先消消气,这批布料的确有点问题,但也不是全都有问题。您看这样行吗,我赔些银子,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批货卖出去得了!” 原本她是一点钱都不想赔的,布料坏了又如何,好的包住坏的卖出去不就得了? 可老二家的小贱蹄子非跑到码头通风报信,把她以次充好的事情捅了出来。 什么做生意要讲究诚信? 诚信值几个钱? 石磊听了她如此不负责任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别人是信任我才从我这里进货,现在你让我为了点蝇头小利自砸招牌?” “可是我们布桩就剩这些布料了,您不想要坏的,我们也得能拿出好的不是?” “拿不出布料就赶紧赔钱!”石磊愤怒地瞪了她一眼,揪出了躲在女人身后的矮个男人,“秦大,当初你可是拍着胸脯向我打了包票,现在拿不出货,你说怎么办吧?” 秦大缩着脖子不说话,能怎么办? 反正赔钱是不可能的! 高个女人眼珠一转,揪着杏衣女子将人带到了石磊面前,“祸是她闯出来的,您要算账也该找她算!” 合着以次充好没错,举报的那个反倒错了? 旁边的施静宜看得连连摇头。 秦家布桩算是石清县最出名的布桩,以优质丝绸布料最为出名。 百年老店落到这样的人手里,早晚要倒闭喽! “放屁!当初找我做生意的是秦大,现在赔钱的也该是他!” 石磊伸出胳膊将秦大拽了出来,男子汉大丈夫,总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 秦大知道石磊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事恐怕糊弄不过去了。 他求助地看向自家媳妇,“要不,赔钱吧。” 秦大媳妇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打得他连话都不敢说了。 赔钱,说得容易? 自从上头的老人走后,秦家布桩的生意是越来越差,最近几个月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程度。 要是再赔石磊一千两银子,她还不如直接关门不干了呢! 石磊是个急性子,懒得和她扯没用的话,直接道:“赔不赔钱?不赔我就带人到家里拿了!” 以石磊土匪般的作风,真让他进了家门,那家里的宝贝肯定会被洗劫一空! “不行!” 秦大媳妇连忙挡在了石磊面前。 石磊捏了捏拳头,一副要打人的模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真当我石磊是好欺负的?” 秦大媳妇咬了咬牙,扭头看着杏衣女子,“老二家的,今天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我知道你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赔偿,这样好了,咱们直接把家给分了吧。” 原本秦家二老死后就该分家的,可是她既舍不得家里的大宅子,也不愿放弃布桩,所以就一直拖着。 现在布桩也挣不到钱了,还不如直接分给老二家呢! “家里宅子还有田产都归我们大房,秦家布桩给你们二房。” 秦大媳妇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既然布桩成了二房的,那石老板这边,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说完,她直接拽着自家男人走了…… 石磊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习惯了直来直去,秦大媳妇这一波骚操作,秀得他愣在了原地。 “石老板,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您能不能宽限点时间?” 杏衣女子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求情。 “这……”石磊面露难色,“我知道突然让你拿出一千两银子有些困难,但做生意就得有规矩,我拿了这赔偿银子也不是落自己口袋,回头还得赔给别人不是?” 施静宜上前一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或许我可以帮她付了这一千两银子。” 石磊和杏衣女子都惊讶地看着她。 施静宜赞许地看着杏衣女子道:“我正在寻找合适的布料供应商,若你能按时生产出我所需要的布料,这笔钱我先帮你垫付了,就当是布料定金。” “可以的。”杏衣女子连忙解释道:“现在秦家布桩的生意虽然大不如前,但工人们都还在,只要稍加管束,肯定能生产出姑娘想要的布料!” “那好。”施静宜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杏衣女子,“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明日到城北的花颜阁找我。” 杏衣女子激动得双颊通红,现在秦家布桩是二房的了,码头这边的事也解决了,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马车上,宁辞忍不住问施静宜:“你这丫头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门路?” “知我者,宁辞也。”施静宜嘿嘿一笑道:“反正你都把隔壁茶馆改成了成衣馆,要不我们就再合作一下,把两家店合并成一家?” “成衣店和胭脂铺能合并成什么?” 施静宜冲他挤了下眼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宁辞看着施静宜故作神秘的表情,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这丫头精得很,无论做什么生意,总会大赚一笔! 花颜阁对面的成衣店正在搬迁,店里的衣服全被工人们丢到门外,堆得跟垃圾山似的。 “别乱扔啊,这些都是新衣服!” 成衣店老板心疼得捏起了拳头。 工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又将手边的堆满灰尘的衣服扔了出去。 “就你这老土的衣服,免费送都不一定有人要!” 那衣服正巧砸在成衣店老板头上,铺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他眼里直冒水。 身后传来辘辘的车轮声,扭头一看,宁辞正驾着马车朝自己走来。 成衣店老板心中郁结,愤愤地瞪着宁辞,嚷道:“现在我的店倒闭了,你满意了?” 宁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店倒不倒闭,与我何干?” 气疯了! 成衣店老板呲着牙,恨不得冲上去和宁辞打一架。 可是他没那胆量。 最后一拳砸在破旧的门板上,将门板砸了个窟窿。 “我的店倒闭了,你的店也不会长远,不信咱走着瞧!” 按照宁辞那种做慈善一样的卖衣服方法,再厚的家底都抵不住这样折腾!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家成衣店以后生意恐怕会更火爆!” 施静宜跳下马车,神气地看了眼成衣店老板,扭头走进了花颜阁。 我家成衣店? 宁辞失笑,这丫头角色转换还挺快。 第九十二章 他动心了? 花颜阁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店里客人虽不像头两天那么多,但时不时就有人来买点补水液、美白霜之类的产品,每日营业额还算可观。 施静宜进店时,施妙宜正在后院制作桃花口红。 鲜嫩的红色衬得小姑娘肤白如玉。 “大姐。”施静宜夺走了她手里的口脂,娇笑一声道:“你如今的手艺都要赶上我了!” 施妙宜的脸颊微微泛红,小声道:“静姐儿,你又在取笑我了。” “我说的是真的!” 本来就有天赋的人,再加上后天的勤奋练习,能不超过她吗? 施静宜将口脂扣在桌案,道:“不知大姐有没有时间帮我培训一批学生?” “培训学生?” 宁辞与施妙宜都疑惑地望着她。 “我现在其他地方开几家分店,但缺少合适的人手,懂这行的人实在太少,与其大海捞针般的寻找,还不如直接培训出一批趁手的人。” “那你打算从哪里挑人?” 宁辞摩挲着下巴,暗自思量。 花满楼的姑娘们倒是挺合适,但是那群人性子野,长久待在店里恐怕要生出事端。 “先找几个培养着,剩下的就在杨花镇挑挑吧。” 农村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不少,若是她肯开工钱,想必还是有很多人家愿意把闺女送过来的。 至于现在急需的人手,还是继续从花浓那里拐吧。 花满楼,花浓在卧房里睡觉,忽听得外面有姑娘叫了声:“施姑娘来了!” 她连揉了下惺忪的睡眼,提鞋推门而出。 “静丫头啊,你终于舍得过来了,可想死花姐了!” 花浓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笑容满面地冲下楼梯去迎接施静宜,结果一转弯正对上面容冷淡的宁辞。 宁辞掀起眼皮,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 花浓被他毒辣的眼神一扫,只觉得脊背一凉,惊慌失措地冲回了厢房。 “她……怎么了?” 跟在宁辞身后的施静宜一脸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跑什么跑? 宁辞:“大概是觉得自己颜面受损,无脸见人了吧。” 半晌,花浓终于穿戴整齐,身段婀娜地下了楼。 “公子,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这乱糟糟的,多影响形象。 “你们……认识?”施静宜歪头看着两人,眼睛瞪着溜圆。 这宁辞看起来光风霁月的,背地里竟然认识青楼老板? 而且听语气,他们的关系还非同一般! 花浓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喝茶的施静宜,也是一愣,“你们……认识?” 原来兜了一大圈,施静宜就是主子要救的姑娘? “对啊,这位是我的好邻居呢。”施静宜站起来,饶有趣味地盯着宁辞,“宁公子,你不解释一下吗?” 宁辞皱了皱眉,他怎么觉得小姑娘的话里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需要解释什么吗?” “不需要。”施静宜横了他一样,转头看向花浓,“花姐,我这次来是想再挑选几个合适的人手,你先和宁公子聊着,我到楼上叫人。” 宁辞一脸莫名地看着施静宜,小姑娘提着裙角飞快地上了楼,连头都没回一下。 花浓看着没搞懂状况的宁辞,没忍住,掩唇笑了起来。 “公子,当初你把路安然叫过来,就是为了给静丫头解毒吧?” 宁辞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花浓低笑一声继续道:“前几日你到那边调集了那么多人手,也是为了帮静丫头吧?” 把顶级杀手当成泥瓦匠用,这事恐怕只有他家公子能干出来。 宁辞的眼神更冷了。 “公子呀,您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花浓施施然坐下,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悠闲地喝了口茶继续道:“您不是京城第一冷面美男吗?这会儿怎么对一个乡野丫头动心了?” 怎么对一个乡野丫头动心了? 宁辞身子一僵,俊黑的眸瞳间掀起了波澜。 花浓见他如此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别告诉我您自己还没察觉?” “你觉得呢?” 宁辞反问一句,扭头往楼梯处走去。 花浓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个主子啊,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明明是自己反应迟钝,还不肯承认。 不承认又能怎么办呢? 自家主子,只能惯着呗! “静丫头可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你上去解释清楚就行了。” 宁辞脚步停顿了一下,淡淡道:“谢了。” 楼上,施静宜召集了店里所有的姑娘。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还是和从前一样,愿意跟我走的人举手示意。” 话音刚落,顿时有一大片姑娘举起了手。 自从霜儿和月儿跟了施静宜后,人变漂亮了不说,那银子跟流水似的往荷包里塞。 听说她们一天的工钱就能抵上她们半年! 上次没有主动举手的人肠子都快悔青了,现在好机会送到眼前,她们哪能放弃! 施静宜打量着面前踊跃举手的姑娘们,大部分是衣着朴素的侍女,也有些长相不算出众的姑娘,总共有二十多人。 “这次我只需要五人,所以你们拿上准备好的梳妆匣,给自己化妆也好,给别人化妆也行,半刻钟后,我会挑出妆面最佳的五个人。” 有化妆技术不好的姑娘忍不住道:“上次不是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跟您走吗?” 施静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回道:“你都说了那是上次,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不住怪谁?” 那姑娘气氛地握紧了拳头,扭头走了。 什么破美妆店,她不去了还不成? “不想参加的可以放弃,想参加的赶紧去准备,时间可不等人。” 于是围在屋里的众人纷纷散去。 施静宜坐在圆桌旁,抬手倒了杯茶,眼梢微挑,望着站在门外的男人道:“宁公子,你有事吗?” “有事。”宁辞走到她面前,弯腰从她手中夺走了茶杯,轻声道:“你生气了?” 施静宜白了他一眼,“我生哪门子气?” “静丫头,你在生气。” 宁辞垂下眼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黑色的眼中清晰地映着施静宜微红的脸颊。 “你在气我和花浓。” 他抬起右手,摸了下她软软的头顶。 勾起唇,笑了。 “别生气了,她只是我的下属。” 第九十三章 教训一下就好了 施静宜惊讶地眨了下眼睛,“花浓是你的下属?” “不止是花浓,整个花满楼都是我的。” 天! 施静宜不可置信地掐了下自己的脸。 她这是抱了个多粗的大腿? 宁辞被她傻气的举动逗笑,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蛋。 手感出乎意料的好。 “大佬啊。”施静宜抱住了他的胳膊,眼睛亮亮的,“你可不可以借我几个打手?” 她早就在馋花浓手下的小厮了。 个个武功高强,断人筋骨的本事贼强! “臭丫头!” 宁辞嘴角抽了抽。 花浓还嫌他迟钝,这里有个人比他还不解风情好吗! 施静宜晃了下他的胳膊,娇声问道:“好不好?” “等回到陈家村,那群人随你挑。” “嗯?”施静宜不解:“那群人不是泥瓦匠吗?” 宁辞面不改色道:“那是花颜阁养的杀手。” 施静宜:“!!!” 好家伙,她竟然雇了一群杀手盖房子! “那群人都闲了好几个月,盖盖房子,就当锻炼筋骨了。” 施静宜默默点头,毕竟老大都同意了,她这个受益者自然没话说。 半刻钟后姑娘们全都化好了妆回到厢房,施静宜仔细观摩了一遍,从中挑出了五个还算能看得过去的。 站在角落的绿柳见自己竟然落选了,气得直接撕烂了手里的帕子。 自从上次她出言不逊被罚后,花浓就不怎么待见她了,也不会主动给她分配任务。 她受够了这种被忽略的生活,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化妆技术翻身。 结果施静宜竟然不选她? 明明她的化妆技术是最好的,凭什么不选她? 绿柳越想越不服气,直接站了出来质问道:“施姑娘,我的妆面有什么问题吗?” 施静宜瞟了她一眼,“没有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选我!” 施静宜嗤笑一声,“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呗。” 请了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恐怕要对客人翻白眼! “你……!”绿柳气得直跺脚,“有你这样眼瞎的老板,花颜阁迟早要倒闭!” 门外的花浓听得心惊肉跳,这绿柳是不要命了吗,竟然敢当着公子的面骂静丫头! “你说什么?”宁辞挑眉,目光阴冷地看着绿柳。 绿柳被他阴狠的表情吓了一跳,胆怯地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 宁辞转头看着窗口的方向,冷声道:“花浓,滚过来!” 店里的姑娘全都露出惊骇的表情,谁不知道花满楼的老板娘花浓是个女魔头,折磨人的手段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 这长相姣好的男人竟然敢直呼其名,语气还如此不尊重! 花浓连推门而入,笑盈盈地看着宁辞道:“公子消消气,小姑娘家不懂事,教训一下就好了。” 宁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带出来的人越来越差了。” 一句话简直扎了花浓的心! 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她就是有心教导,也没办法啊! 花浓无奈地看着绿柳道:“上次就跟你说了,眼睛不要总往天上看,瞅清楚点,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能要你的命,可你听不进去啊。” 绿柳意识到自己惹到不该惹的人物了,抹着眼泪向花浓求情,“花姐我错了,下次我一定听您的话,您可一定要保住我!” 花浓摇摇头,对身后的侍女道:“将她送进黑风岛吧。” 花满楼有规定,凡是犯了错的都要被送进黑风岛思过。 这一思就是十年八年,像绿柳这种风华正茂的姑娘,一旦进了黑风岛,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绿柳还未哭嚎出声就被侍女堵了嘴,直接拖了出去。 出了这桩事,屋里的姑娘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人都挑好了吧?” 宁辞站了起来,目光温柔地望着施静宜。 “挑好了,你们几个记得明天早晨到花颜阁报到。” 施静宜转身冲花浓笑笑。 “花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花浓摆摆手,“走吧,咱们改日再聚。” 再不走她怕店里的姑娘都被宁辞吓死! 宁辞沉默地跟在施静宜身后,表情柔和,哪还有刚才冷面阎王的模样? 花浓站在窗口伸头往下看,她家金尊玉贵的宁公子扶着施静宜上了马车,中间还贴心地掀开车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人磕着碰着。 啧啧…… 她家主子真有妻管严的风范。 以后她得和施静宜打好关系喽! “宁辞,我要去一趟县衙!” 施静宜将车帘挂在一旁,探出了半边身子。 秋季的风迎面扑来,吹得人神清气爽。 宁辞偏头看着身旁舒服得眯起眼睛的少女,抿唇笑了。 县衙,沈长风正在为一桩棘手的案子烦恼。 昨日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击鼓鸣冤,状告自己大伯要将她卖给五十岁老头当填房。 原来年初少女父亲突发恶疾离世,母亲改嫁他人,只剩下年幼的她无依无靠,村里宗长便做主将她过继到了大伯名下。 但少女大伯是个赌徒,为了几两银子,将她许配给了隔壁村的老屠夫。 十二岁说小不小,农村孩子,早在七八岁就学会了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但要说她大,还未到成亲嫁人的年纪,让小姑娘独自在家,实在不妥。 沈长风有心帮少女脱离苦海,却没法保证少女以后的生活。 于是他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沈大人,有办法了!”师爷一路狂奔冲进书房,欢喜道:“赵家小女有地方去了!” “哦?师爷打算如何安置她?” “刚才陈家村的施姑娘来了,说要找几十个十岁出头的姑娘当什么妆娘,那赵家小女不是没地方去吗,跟着她也算有了依靠!” 沈长风浓眉微皱:“是那个叫施静宜的姑娘吗?” “对,就是她!”师爷总算把气息喘匀了,指着门口道:“沈大人要去看看吗?” 沈长风还因晟世突然死亡的事情对施静宜心存芥蒂,闻言立刻起身到前院找施静宜。 “听说你要找十余岁的小姑娘……” 沈长风的声音一顿,目光停留在宁辞身上。 良久,朗声道:“宁公子,好久不见。” 宁辞淡淡地回道:“好久不见。” 施静宜惊讶地看着宁辞:“你认识他?” “点头之交而已。” 施静宜冲他竖起大拇指。 宁辞,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沈长风收起惊讶的神色,偏头看向施静宜,“你找这些小姑娘做什么?” “沈大人可曾听说过花颜阁?”施静宜目光淡然地看着沈长风。 沈长风面色一僵,什么花颜阁? 他只听说过杨花镇有个青楼名叫花满楼。 第九十四章 劳动换取报酬,理所当然 师爷小声提醒道:“花颜阁是镇上新开的胭脂铺,生意可火爆了!” 他家夫人就在那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现在我想在其他地方开几家分店,比较缺人手,所以想请沈大人帮忙挑些靠谱的姑娘。” 沈长风自上任以来,去过许多地方查民情观民风,过程中遇到不少和赵家小女一样身世凄苦的女子,若是施静宜真能为她们提供安稳的生活,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挑人的事情好说,但你必须要保证她们的衣食住行和人身安全。” “这都是小事。”施静宜向师爷行了一礼道:“劳烦师爷帮我拿纸笔来。” 接过纸笔,施静宜直接坐在小桌边拟起了合同。 沈长风等人都围在一旁观看。 “工钱按月发放,每月可休息八天!”师爷捋着胡子,啧啧称奇,“别人家都是干一天给一天的工资,你这不干活还给钱!” 看到下一条他就更震惊了,“一月五两银子,年底工钱翻倍?” 他这个师爷每月俸禄也不过十两银子,而且全年无休,和施静宜开出的条件一比……他都想去当妆娘了好吗! 施静宜写完合同,干脆利落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沈大人看一下合同,如果没问题按下手印即可。” 沈长风早在她写的时候就看完了,此刻完全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面前的少女当初为了些家具杂物将自己的亲祖母告上衙门,现在却肯开出这么好的条件找工人,实在是令人费解! “其实……你不必如此让步。” 能给那些身世凄苦的姑娘们安稳的生活已经足够了。 “这不叫让步。”施静宜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脆声道:“这是她们的劳动所得,该给多少,一点都不能少。” 看着面前正义凛然的少女,沈长风再次感觉到了羞愧! 一直以来,他都是怀着同情心看那些穷苦大众。 而施静宜却将她们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 劳动换取报酬,理所应当! 宁辞一直紧紧盯着施静宜,深邃的眼眸中情绪也越来越复杂。 印象中的施静宜是个小财迷,拍拍脑瓜就能想出致富妙招。 她还是个小气鬼,谁惹了她准要张牙舞爪地报仇。 而此刻,她成熟冷静,心思缜密又满怀善良。 这样的施静宜简直让他着迷! 花浓说得对,他对一个相处不到三月的小姑娘动心了。 站在他对面的年轻男人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施静宜,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宁辞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住了沈长风的视线。 “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好了,那就请沈大人多多费心,为我家店铺挑出最合适的人选。” 施静宜歪头看着宁辞,撇了撇嘴道:“什么叫你家店铺?” 宁辞理所当然道:“你都用了我的人,这店,自然也有我的一份。” 施静宜差点忘了花颜阁是她和花浓合伙开了。 花浓都是宁辞的手下了,那花颜阁自然也有宁辞的一份。 合着她辛苦了那么久,宁辞才是躺着赚钱的那位。 看在宁辞大腿够粗的份上,她忍了! 沈长风将合同收好,向施静宜拱手道:“施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将人送到花颜阁。” “如此就多谢沈大人了。” 施静宜向他回了一礼。 宁辞面色不善地瞟了沈长风一眼,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施静宜:“你认识沈长风?” “认识啊,怎么了?” 施静宜疑惑不解,沈长风是石清县的县令,不跟他打好关系,怎么能混得下去? “没什么。”宁辞轻咳一声道:“沈长风以前有很多烂桃花,你离他远点。” 虽然那些桃花都是女方单方面的…… 又虽然他的烂桃花更多…… 书房里的沈长风突然打了个喷嚏,师爷连取出外袍往他身上披,“沈大人快穿好衣服,万一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沈长风披上衣服,提笔列出了走访时遇到的穷苦人家。 “明天咱们早些起来,挨家挨户地问一遍,若是合适,便可以直接来回来了。” 师爷看着白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 沈长风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石清县有他,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翌日天还未亮,沈长风便带着师爷和两名衙役去了最近的梁水村。 这个村子有两个合适的人选。 其中一个叫梁晓花,就住在村口。 梁晓花的母亲早亡,父亲再娶。 她的后娘脾气火爆,对梁晓花动辄打骂。 村里人每日都能听见后娘的叫骂声和梁晓花的哭嚎声。 沈长风走到梁家门口时,梁晓花已经起床,正端着个木盆在猪圈里喂猪。 她今年已经有十三岁,身体却瘦弱不堪,看着只有十岁左右。 那木盆却异常笨重,需要她弓着身体才能勉强抱起。 沈长风冲身后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连忙上前帮她端起了木盆。 梁晓花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面露惊讶,“你们找谁?” “我有事找你父亲商量,麻烦姑娘把他叫出来。” 梁晓花擦掉水上水渍,转身跑进后面的厢房。 厢房里面很快传来女人的叫骂声:“你个短命鬼,大早晨的吵什么吵?” “猪喂好了吗?饭做熟了吗?” “没有?没有你还敢乱喊!” 接着便是木棍抽打皮肤的声音。 沈长风脸色一变,飞身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你谁啊?”厢房里一个举着木棍的肥胖妇女,瞪着沈长风道。 “大胆刁民,见到县令大人还不下跪!” 师爷的一句话吓得妇女立马丢了棍子,噗通跪在了沈长风面前。 “草民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赎罪。” 沈长风看了眼躲在角落偷偷抹眼泪的梁晓花,面露冷色,“梁铁柱呢,叫他出来见我!” 妇女缩着脖子,向他磕了个头道:“大人有所不知,当家的出去做工了,您要是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官府需要招收一批十余岁的姑娘做工,你家的梁晓花正好符合条件,三日后,你必须把她送到县衙。” 沈长风故意摆起了官架子,在石清县呆了一段时间,他算是看清楚了,有些刁民根本听不进道理,只能用官威才能压住。 第九十五章 先通过考验再说 妇女弄清楚沈长风的来意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想带走梁晓花? 总得给她点好处不是? 妇女满脸堆笑地看着沈长风,露出贪婪的目光,“要我们把晓花送到县衙做工也行,但是你们总要给工钱,这干一天给多少银子,您也得跟我说说。” 沈长风露出嫌恶的表情,“一天八文钱,按月结算。” 这些钱他打算自掏腰包补上,至于施静宜开的工钱,全都留给梁晓花! 妇女一听有钱拿,笑得脸上堆满了褶子。 八文钱虽少,但日积月累也能攒不少钱呢! “多谢大人,三日后,我一定会把晓花送到县衙!” 至于梁晓花要在县衙干什么,她连问都不带问的。 梁家村的另一个人选名叫梁燕,父亲是个瘸子,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家中穷得叮当响。 沈长风找上门时梁燕正在厨房做饭,说是厨房,其实就是用碎石块垒成的窝棚,四面露烟。 梁燕居住的茅草屋也好不到哪去,发黑的屋顶破了洞,墙体到处都是裂开的口子。 沈长风叹了口气,叫住了盛粥的梁燕。 和梁晓花后母不同的是,梁燕的母亲非常疼爱自家孩子,听沈长风说到县衙干活可以吃饱穿暖,立马就答应了。 “我这孩子过得苦,从出生就没享过一天福,要是以后她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这才是正常父母该有的反应嘛! 沈长风舒了口气,保证道:“梁夫人放心,有我在,肯定让令女过上安稳的生活。” 离开了梁燕家,沈长风马不停蹄地前往另一个村庄。 剩下的人家要么是跟梁晓花后母一样图钱,要么是梁燕父母一样盼望着孩子能过上好日子。 图钱的只需要开银子,不图钱的就更好办了。 沈长风相信,那位施家姑娘肯定有能力带领她们过上好日子! 三日后,县衙门口堵满了送女儿的村民。 其中还有很多名单之外的人也来了。 他们都伸长了脑袋推销自家女儿: “老爷,我家女儿干活最勤快,把她也选上去吧!” “大人,我家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您救救我吧!” “……” 浑水摸鱼的肯定有,但更多的是生活清贫的劳苦大众。 沈长风看得心酸,但又无可奈何。 施静宜需要的人数有限,他也不可能一股脑把人推过去啊。 “大家听我说,你们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现在请大家到里面排队登记,后面有需要我会立即通知你们!” 解决完县衙的事情,沈长风才领着四十名少女赶往花颜阁。 培训的地点选在宁辞的成衣店二楼。 原本的隔间和桌椅已经全都被拆除,装修成了课堂的样式,每张桌上都摆放了一面铜镜和梳妆匣。 施静宜穿了件深色矩领窄袖长衣,鬓发高挽,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气概。 少女们看到如此装扮的施静宜皆流露出惊艳的神色。 长相俊美,气度卓然,如此风范的女子,她们是还从未见过呢! 施静宜指了指房间里摆放整齐的座位,道:“大家都进来吧,来了先自行挑选座位。” 有个性格活泼的少女立刻进屋坐在了最前排,有人开头,后面的人便一拥而入,纷纷选好了心仪的座位。 “劳烦沈大人帮忙将每人的座位记录下来,方便我日后教学。” 沈长风拿过桌上的纸笔,挨个登记起来。 少女们见堂堂县令竟如此听那漂亮女子的话,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敬重。 全部登记完毕后,施静宜开口问道:“你们以前有没有买过胭脂水粉?” 下面的人纷纷摇头,她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闲钱买那些不中用的东西呢? “既然你们完全没有接触过美妆,那我便从最基础的讲起。”施静宜转头看向守在门口的霜儿,“霜儿,你进来。” 霜儿进来后直接坐在了讲台处的圆凳上,施静宜勾起她的下巴道:“大家先记住她的模样,接下来开始我的讲解。” 施静宜采用的是边操作边讲解的教学方式,浅显易懂的讲解加上精湛的技术,听得人完全沉浸其中。 就连门外的宁辞与沈长风都看呆了。 原来一个小小的梳妆匣,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大的学问! 讲解完毕,少女们看着讲台上改头换面的霜儿,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的皮肤变得好白,眼睛也变得好大,就连脸都好像瘦了一圈! 这些化妆品,真的太神奇了! 看着少女们又是震惊又是羡慕的表情,施静宜知道自己成功了。 “今天是你们上课的第一天,我就不过多讲解,剩余的时间,大家可以自由发挥。” 有好奇心重的少女打开了面前的梳妆匣,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化妆品,眼睛都亮了。 “桌上的东西我们可以拿出来用吗?” 施静宜微微一笑,“可以,但只能用来练手,不能带走。” 竟然可以用! 少女们全都欣喜地打开了梳妆匣,宝贝似的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一观摩。 “走吧。” 施静宜冲霜儿使了个眼色,两人肩并肩走出课堂。 门外的沈长风面带忧色地看了眼房间里跃跃欲试的少女们,忍不住提醒道:“她们还什么都不懂,就这样直接把东西留给她们练手?” 他可是听师爷说过,花颜阁里面的东西都贵的很,光定制个妆面,都得五十两银子! 施静宜勾唇一笑,道:“想留下来学习,自然要先通过考验。” 沈长风哑然,面前的小姑娘心眼着实多了点! “我们去吃饭吗?”走在她身侧的宁辞,默默往前,将施静宜和沈长风隔开。 施静宜摸了摸下巴,折腾了一上午好像的确有些累了。 “好吧,今天咱们去来凤楼看看。” 来凤楼和翡翠楼已经装修了月余,想来应该修整得差不多了。 宁有财看到施静宜跟遇见亲人一样,热情地将人往楼上请。 被遗忘的宁辞看看身旁的沈长风,冷哼一声,大步跟了上去。 沈长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不就是想过来一起吃顿饭吗,得罪谁了? 第九十六章 偷拿东西,考核失败 宁辞刚上楼,就见一穿着白衣的年轻男人热情地冲向施静宜。 “师傅你快来看看我的画!” 宁辞眉头一拧,这丫头什么时候认了个徒弟? 这白衣男子就是宁有财花高价请来的画师,萧成宴。 那日他被施静宜的一手墙画吸引,为了能顺利拜师,直接留在来凤楼不走了。 每日天刚亮他便背着家当跑进店,画到日暮十分才肯离开。 这股子刻骨劲儿,看得宁有财都直竖大拇指。 早在十几天前萧成宴就画出了满意的墙画,整日巴巴地守在店门口,就等着施静宜过来呢! 施静宜跟着他来到左侧的墙壁前,原本白色的墙壁此刻被填满了色彩。 火锅、蔬菜、串串、糕点…… 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态,组合为一场别样的美食盛宴。 施静宜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画的不错!” 萧成宴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样,现在可以当我师傅了吧?” “不可以。” 宁辞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萧成宴看向宁辞,这男人长得怪好看,说出来的话可真不中听。 “你是谁啊?凭什么替她拒绝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画还没到那高度。” 萧成宴恼了,这男人,针对他就算了,凭什么贬低他辛苦了半月才完成的画? “来,你行你上!” 宁辞扭头,对宁有财道:“备纸笔来。” 宁有财一脸茫然,这群人不是来吃午饭的吗?怎么好端端地拼起了画? 神仙打架,哪有他这个俗人插嘴的份? 宁有财叹了口气,乖乖下楼准备纸笔。 “你还会画画?” 施静宜惊讶地看着宁辞。 “略懂。” 略懂绘画的宁辞捏着笔,几根线条便描出了一个铜锅,又是几笔,那锅里的水好像沸腾了起来,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泡。 萧成宴在旁边看得完全呆住了。 之前看施静宜的墙画,他多少带了点好奇。 而现在看着宁辞寥寥数笔勾画出的美食图,他心里更多的是敬佩。 这人的绘画技术深不可测! 宁辞画完最后一笔,将毛笔一丢,转头看向施静宜,“静丫头,我们去吃饭吧。” 萧成宴已经完全忘记拜师的事情,爱不释手地捧着画,观摩了起来。 宁有财闻言殷勤地将人往旁边的包厢引,“来,你们坐这里,饭菜马上就来。” 楼上包厢是圆桌,一桌配十个圆凳。 施静宜选了个面向北的位置,沈长风紧随其后,坐在了她的左侧。 宁辞看看沈长风,默不作声地坐在了两人中间。 施静宜看看对面空荡荡的位置,无奈地看着宁辞,“对面那么多位置你不坐,非要挤在一块?” 宁辞没应声,手掌搭在桌上,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你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施静宜叹了口气,起身挪到他对面坐下。 没过一会儿,店里的伙计就端着热腾腾的菜肴进来了。 清一色的新菜,还没在店里推出来呢! 宁有财热情地招呼她:“施家丫头,快尝尝这些菜怎么样!” 施静宜拿起筷子挨个儿尝了一遍,味道都挺不错,挑不出毛病。 “味道可以,这些菜暂时不用练了,上次我让你定做的工具都做好了吧?” 宁有财尴尬地摸了下后脑勺,“前几天就送过来了,就是那些东西长得挺稀奇,店里的师傅都不会用。” “待会我把那些东西的用法都列出来,再写一份月饼制作方法,让师傅照着做就行了。” 中秋节将近,开业活动需要的食材需要提前准备出来了。 每次有新菜就是宁有财最高兴的时候了,虽然忙些累些,但有钱赚啊。 “你放心,厨房这边有我盯着,到时候做好了,我派人通知你。” 施静宜点点头,心情相当愉悦。 有个办事效率高的合作伙伴,感觉就是好。 吃过饭,施静宜依言将每种用具的使用方法及不同口味月饼的制作方法写了。 三人将要离开来凤楼时,萧成宴还捧着那画,一脸陶醉的表情。 施静宜感慨地摇摇头,回头有空帮他查些绘画技巧方面的资料好了。 毕竟这种画痴,世间实在少有。 另一边,少女们还沉迷于研究各种化妆品,不少人模仿着施静宜的手法,在自己脸上涂抹了起来。 施静宜回去时,姑娘们的脸蛋全都是花花绿绿的。 “大家都饿了吧,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到门口排队,待会出去吃饭。” 施静宜一声令下,众人连收拾好手边的东西,向门口走去。 待众人排好队,施静宜冲霜儿使了个眼色。 霜儿立刻开始逐桌检查化妆品的使用情况。 少女们看到霜儿竟然在检查东西,顿时都提起了一口气。 这是在检查什么? 用的多就要接受惩罚? 半刻钟后,霜儿检查完毕,走到施静宜身侧道:“已经全都检查完了,少了三盒口脂,两瓶美白霜。” 原来实在调查有没有缺少东西! 有少女疑惑道:“刚才施姑娘不是说过了吗,这些东西不能带走的。” “对啊,谁手脚不干净,竟然把东西带走了?” 施静宜捏着霜儿记录的名册,走到众人面前,还未说话,忽有个穿着灰布衣裳的少女站了出来。 “我这里有一盒口脂……刚才收拾东西太着急,忘记放进去了。” 少女低着头,完全不敢看施静宜的眼睛。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道:“我也是走得太急,忘记自己袖袋里装的有东西。” 施静宜似笑非笑地扫了二人一眼,“刚才忘记了,现在立刻就想起来了?你们这记性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两人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施静宜低头看了下名单,又念出了两个名字,转头对沈长风道:“这四个人你先带走吧,我花颜阁不收。” 几名少女皆眼含泪水地看着沈长风,这是她们唯一能翻身的机会,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沈长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姑娘们,待会吃过饭,我让衙役送你们回去。” 她们就这样被赶走了? 有少女激动地看着沈长风道:“沈大人,您不是说我以后肯定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吗?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回去?” “我是说过这些话,可你们自己也要争气啊!” 过来第一天就偷拿东西,哪个老板敢收这样的工人? 第九十七章 钓个金龟婿 沈长风一脸失望,“在场的姑娘们哪个不是穷苦人家出生,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守住规矩,不做那下三滥的事情,而你们却忍不住呢?” 那少女被问得哑口无言,失声痛哭起来。 “走吧,我先带你们去吃东西。” 沈长风领着那四名少女下了楼梯,剩余的人皆松了一口气,看向施静宜的表情更加敬畏。 施静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们,正色道:“我知道你们的生活条件都不太好,有些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但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一句话,人穷志不能穷,无论何时,你们都要坚守本心,抵制住诱惑。今后若是谁敢想她们四个一样,为蝇头小利迷了眼,可别怪我不客气。” 少女们皆面露畏惧,缩着脖子不敢应声。 “小老板,你太凶了,吓坏她们就不好了。” 霜儿笑着打趣施静宜,然后转头对众人道:“大家不用怕,小老板平日可没有这么凶,你们只要能守住规矩,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白脸唱够了也是时候换红脸了。 施静宜换了换脸色道:“大家肯定都饿了吧,赶快去吃饭吧。” 饭桌就摆在成衣店后院,菜肴由来凤楼的师傅掌勺,宁有财带着伙计亲自送来的。 少女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端起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施静宜害怕她们被噎到,提着茶壶挨着倒茶。 少女们捧着茶杯险些落下泪来,那位姐姐说的对,她们的小老板只是看着凶,心肠还是挺好的! 一壶茶刚倒完,月儿慌里慌张地冲进了后院,喊道:“小老板,不好了,有人来闹事!” 施静宜脸色一冷,立马放下茶壶往外走。 月儿跟在她身后解释道:“有个妇女领着她女儿闯进了花颜阁,非要把她女儿留到花颜阁做工,我跟她说已经招满了,她偏不听,还赖在花颜阁不肯走了!” 月儿口中的妇女和女儿正是赵氏和施莼宜。 赵氏昨晚听人说县衙正在挑选十余岁的少女,说要是选上了以后就不愁吃穿,前途无量了。 她立马就想到了家里的纯姐儿。 如今二房是穷得叮当响,要不是手里还有几亩地,恐怕连饭都吃不饱。 就这样的情形,让她家纯姐儿怎么嫁给富家少爷? 倒不如借这个机会把纯姐儿送到镇上,既能解决吃穿问题,说不定还能碰到有钱的少爷,天大的好事啊! 于是她起了个大早,拉着施莼宜就往县衙赶。 得知招收的人员已满后,赵氏仍不死心,一路和人打听,摸到了花颜阁。 这么好的翻身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赵氏蛮横地坐在大厅中央,眼睛瞪得溜圆,嘴里还骂骂咧咧。 施静宜看到店里坐着的人,眼神冷得厉害。 这二房的人,还真是皮厚! “霜儿,月儿,直接把人给我拖出来!” 赵氏本以为店里的人不敢动手,没料到突然过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女子,架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施莼宜见状往墙根缩了缩,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刚迈上门槛就对上了施静宜似笑非笑的脸。 “我的好堂姐,你到这里做什么?” 施莼宜双手握拳,表情怨毒地看着她。 明明是同一个施家走出来的姑娘,施静宜能够开酒楼,赚大钱,而她却要像个丧家犬,和人争抢当工人的机会。 这实在太不公平! 霜儿和月儿将赵氏丢到了路边,赵氏依旧不肯罢休,躺在花颜阁门口撒泼打滚。 “反正你们要招人,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不能把我家纯姐儿一并招走!” 路人们被她霸道的言论惊到了,纷纷驻足围观。 “这人真不要脸,人家当老板的,想雇谁不就雇谁了,凭什么非得要你闺女?” “是啊,口气这么大,怎么不见她自己开店当老板?” “就她那穷酸样,还开店做老板?出门要饭才对吧!” “……” 赵氏被众人嘲讽的言论气得不轻,跪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言语污秽不堪,听得人直摇头。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霜儿和月儿只得向施静宜求助。 “小老板,您说着人该怎样处理?” 小老板? 施莼宜和赵氏全都转头看向施静宜,她竟然是花颜阁的老板? 赵氏爬了起来,鬼哭狼嚎地冲向施静宜。 死头太过分了,以前总是对二房吹毛求疵就算了,现在她们又没想占便宜,只是求个工作的机会,她宁愿便宜外人,都不给自家堂姐! “施静宜,你还有良心吗?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连口剩汤都舍不得分给我们!” 施静宜冷冷一笑,“我吃的,我喝的,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凭什么要分给你们?”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要让纯姐儿留下,要不然我们娘俩就呆在这不走了!” 赵氏往地上一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而那边的施莼宜早就偷偷溜走了。 丢人! 实在太丢人! 听着那些人的嘲笑声,她像是当众被抽了巴掌。 脸颊被打得生疼。 她想不明白,以前在施家的时候,她比施静宜受宠,吃穿用度都比施静宜好,为什么现在施静宜会比她过得好。 而且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施莼宜越想越气,闷头往前走,压根没有看路。 正前方突然出现一辆马车,车夫举着鞭子将车赶得飞快。 “吁!” 车夫注意到走在路中间的少女,连惊呼一声,拉紧了马缰绳。 可惜已经晚了,施莼宜被撞倒在地,额头渗出了血迹。 车夫赶紧跳下车辕,随后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掀开车帘,边下车边冲施莼宜骂道:“你是没长眼吗?大白天的看到马车也不知道……” 男人看到施莼宜白嫩的脸蛋时表情一僵,话音斗转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扶上马车,送到医馆止血啊!” 施莼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巧看到男人发间的玉簪子。 纯净的青色,不掺杂一点水头,肯定价值不菲。 施莼宜突然有了力气,垂下眼睑继续看,男人生了张国字脸,浓眉厚唇,样貌平平,但他身上衣服用的是光滑的绸缎料子,衣领处用金线织了云纹。 她遇到了一个富家公子! 施莼宜的心中响起一阵惊雷,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第九十八章 再晚点伤口就愈合了 男人注意到她的异常,连安慰道:“姑娘别怕,医馆就在前头了。” 施莼宜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男人长相实在不对她的胃口,但看在钱的份上,她忍了! 再睁眼时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副欲语还休泪先流的模样。 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男人心肝直颤。 他不是没见过比施莼宜还要漂亮的女子,但却没遇到过像施莼宜这般,长相秀丽又柔弱惹人爱的女子。 实在教他忍不住想抱进怀里疼爱。 “姑娘若是觉得疼,可以叫出来。” 施静宜抹了下眼泪,娇滴滴地开口道:“公子,奴家不会死吧?” “不会的,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男人连忙转头催促车夫再快点,语气暴躁。 车夫的一双胳膊都快挥断了,终于在男人发火前赶到了医馆。 “姑娘,医馆到了。” 男人伸出一只胳膊去扶施莼宜,施莼宜却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公子,奴家好像走不动路了。” 男人看着她俊俏的脸蛋,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那我……抱你下去。” 说罢,小心翼翼地将施莼宜抱了起来,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医馆。 “大夫,快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看诊的老大夫听到他焦急的声音,连忙跑过去检查施莼宜脸上的伤口。 结果…… 就破了个皮,你慌个什么劲儿? “怎么样了?” 男人紧张兮兮地盯着施莼宜染了血的额头。 老大夫无语地回道:“你们来的很及时……再来晚点,伤口就愈合了!” 男人:“……” 施莼宜又挤出两颗眼泪,小声道:“马车跑得那么快,我还以为自己要被踩死了呢。” 男人点点头,对,小姑娘这是被吓到了。 “快给她开点安神药,要最好的那种。” “好,我马上就开!” 老大夫连忙走到柜台前写药方,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包扎好伤口,又喝了药,施莼宜总算止住了眼泪,对这男人千恩万谢,就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门外的车夫等得万分焦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提醒道:“公子,老爷还在家等着你呢!” 男人一惊,这才想起来家中老爹正等他回家查账呢! “这位姑娘啊,你先回家好生休养,两日后我到城南的茶馆等你。” 说话时男人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施莼宜手中,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施莼宜捏紧了手里的银子,眼中发出恶毒的光。 施静宜,以后咱走着瞧! 赵氏围着镇子找了一大圈,终于在医馆门口找到了施莼宜。 “纯姐儿啊,你跑哪儿去了,娘都找你半天了!” 等走的近了,赵氏看到施莼宜额头的纱布,声音顿时提高了八个度:“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施莼宜摊开手掌,贪婪地盯着那锭银子,勾唇笑了,“娘,女儿要发达了!” “你从哪弄来的银子?” 赵氏睁大了眼睛,面上露出喜色,刚想伸手去那银子,施莼宜先她一步合起了手掌。 “这些钱不能动,留着给我买衣服首饰用吧。” 想钓到金龟婿,必须要舍得下本钱。 赵氏一脸莫名,“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金龟婿吗?现在他来了。” 施莼宜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金龟婿? 赵氏何时顾不上银子了,拉着施莼宜的胳膊追问道:“你遇到富家公子了,是哪家的?姓甚名谁?” 施莼宜一愣,她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但是没关系,两日后那男人还会再来找她的! 施莼宜心心念念的男人名叫赵云飞,是赵天宝的大儿子。 赵云飞告别施莼宜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结果刚进门就被自家媳妇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说说你,成天逗猫弄狗,不务正业,爹早晨就让你回来对账本,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赵云飞满脸堆笑地解释道:“清清啊,你别生气,我都记着呢,这不是回家的时候赶得太急,撞到人耽误了吗?” “这次撞到人?上次也撞到了?我看这赵家啊,迟早要败在你手里!” 赵云飞偷偷翻了个白眼,脸上仍堆着笑,温言软语地上前劝说,哄了半天总算平息了自家媳妇的怒火。 看着屋里的母老虎,赵云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施莼宜。 人家长得漂亮,说话轻声细语,走路跟杨柳似的婀娜多姿。 那样的才叫女人嘛! 早知道回来会挨骂,他就多陪小美人一会,最好能吃顿晚饭,培养下感情。 两日后,各怀鬼胎的两人总算在茶馆碰面了。 施莼宜特意穿了套杏色撒花长裙,绾了个随云髻,发髻间插了根素色银簪子,行走间裙裾偏偏,暗香浮动,颇有些枝头小花的美感。 赵云飞的魂都快被她勾走了,咧开的嘴角就没合拢过。 两人在茶馆包厢喝了盏茶,期间赵云飞插科打诨,逗得佳人笑语连连。 也不知谁先伸的胳膊,两人突然就抱到了一块。 赵云飞捏着佳人香软的手,露出了痴迷的表情,“纯儿,你可真漂亮。” 施莼宜羞红了脸,笑着往他怀里钻,“赵郎又在取笑奴家了。” “没有取笑,我赵某所言句句属实,纯儿的确是我见过最貌美的女子。”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会儿温言软语。 外面守着的小厮又开始叫人了。 赵云飞听得恼火,这李青青,天天跟防贼似的守着他,还让不让人好过了! 施莼宜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赵郎,你这是怎么了?” “家里老爹又喊我回去查账了,一天天的,不让人安生。” 施莼宜勾了勾唇角,每日都要查账,家里得有多少财产啊。 “那你快回去吧,正事要紧!” “算了,那我走了。”赵云飞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道:“明天还到这里等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赵云飞口中的好地方就是珍宝阁的拍卖会。 哄女人嘛,没有什么招数比买东西更有效。 更何况是施莼宜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给点小恩小惠,估计就骗到手了。 赵云飞摸着下巴,志得意满地出了厢房。 第九十九章 合伙开酿醋坊 珍宝阁,沈镜正抱着双耳花瓶侃侃而谈。 “沈大人,您看这个花瓶,这做工,这釉色,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要不是那家人遭了难,才舍不得拿出来卖呢!” 沈长风被他念得又大,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敷衍地附和两声。 要不是往任县令都会出席拍卖会,他不好坏了规矩,今天这趟他压根就不会来。 沈镜放下花瓶,正准备拿起旁边的字画,再炫耀一番,扭头一看,施静宜刚好跳下马车,怀里还抱着两个青花瓷瓶。 “施姑娘,你可来了!再不来我都要去陈家村找你了!” 眼看着拍卖会就要开始了,要拍卖的东西还没送来,他能不着急上火吗? 施静宜走进大厅,将瓷瓶放到柜台上,笑道:“好货不怕晚,沈老板,我这不是来了吗?” 沈长风看着那两个胎质细腻的瓷瓶,面露惊讶,“你是来送拍卖品的?” “沈大人也在啊。”施静宜挑了挑眉,笑着将瓷瓶塞子拔掉,冲二人招招手道:“那正好,来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沈长风还未凑近,便闻到一股香甜的果味,奇道:“你这是什么酒?” “葡萄酒。”施静宜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沈大人快尝尝吧。” 沈长风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只觉得齿颊留芳,满口香甜。 一旁的沈镜也忍不住端起另一杯尝了尝,尝完眼睛都亮了,“这酒好,温和爽口,味道香醇!” 更重要的是珍贵,除此一家,再找不到别的! “沈老板,珍宝阁内可有造型独特些的琉璃盏,借我一用。” “这好办!”沈镜冲伙计常三招招手道:“快去后面把我那套琉璃盏拿过来。” 说罢,他转头看着施静宜,“施姑娘,你要这琉璃盏有何用?” 施静宜神秘地笑笑,“沈老板只管将琉璃盏和葡萄酒一同送到拍卖会场即可,至于有何用,倒是就会知道了。” 沈长风抿完了杯中美酒,若有所思道:“施姑娘,你这葡萄酒可是用名为葡萄的水果酿成的?” 早年他在宫中吃过一次那种水果,所以还有点印象。 “沈大人猜的不错,这酒的确是用葡萄酿成的。” 猜想得到印证后,沈长风激动地捏紧了杯子,“既然葡萄可以酿成酒,那其他水果是不是也可以?” 沈静宜没想到他会想到这点,愣了一下道:“应该是可以的,有些水果不仅可以酿成果酒,还能制成果醋、果汁等饮品。” “那梨子呢?” “梨子可以。” 施静宜记得现代有个地方的特色产业就是梨醋,梨醋的口感清爽,酸中带甜,不仅好喝,还具有很高的营养保健功能。 石清县的棠梨镇是产梨大镇,每逢秋季就会有大批的梨子通过码头运送到外地。 如果当年行情好,果农们还能挣点薄利;如果行情不好,那些梨子有很大一部分都烂在了树上。 沈长风正在为这种情形发愁,听了施静宜的话顿时茅塞顿开。 若是能在棠梨镇兴建一个酿酒坊,倒时直接从果农家里收购梨子,既避免了果农为梨子的销售问题担忧,又可以靠着对外贩卖果酒获利,推动石清县的发展。 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他怎么能错过? “施姑娘,如果要在石清县兴建一个酿酒坊,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施静宜反问道:“沈大人是想用什么水果生产果酒?” 沈长风稳住情绪,将棠梨镇的困境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大人的想法不错,不过我建议可以将酿酒坊改成酿醋坊。”施静宜解释道:“梨醋的口感会更好。” 沈长风惊讶道:“水果还能用来酿醋?” “自然是可以的,沈大人若是感兴趣,我可以给你提供相关的资料。” 沈长风面露难色,开酿醋坊的办法肯定是可行的,他也相信施静宜的能力,只是他手里没有足够的银两支持…… 施静宜见他脸色不太好,忍不住问道:“沈大人,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沈长风眼睫微动,双颊飘红,小声解释道:“顾虑是没有的,只是我手里没有多少银子。” 原来是在为资金问题发愁。 施静宜心中一动,她手里倒是不缺钱,要是借着沈长风的手开一家酿醋坊,肯定能大赚一笔。 “沈大人,你看这样行吗?我为你提供开酿醋坊的银两和酿醋的方法,你来负责原料的收购和人力物力的组织,卖醋所得的利润,我们五五分如何?” 别人出钱又出技术,他只出份苦力便能得到一半的利润,这样施静宜也太亏了! 沈长风沉吟道:“五五分不太妥,这样吧,你七我三,我们共同努力,也算为石清县的百姓谋福利了。” “那好,等沈大人回去将建厂的事情规划好,直接到陈家村找我要银子就成。” 至于建厂所需的设备与资料,有小智这个庞大的数据库在,不愁查不到。 施静宜转身看向等候多时的沈镜道:“沈老板,我们去参加拍卖会吧。” 拍卖会门口,赵云飞正拉着施莼宜和守门的小厮理论。 “我们俩是一起来的,共用一张票不就行了?” “赵公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咱们珍宝阁的拍卖会一人一票,可是几十年的老规矩。” “要不还是算了吧。”施莼宜以手帕掩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赵郎自己进去吧,奴家在外面等着就好。” 赵云飞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觉得丢人,温声安慰道:“纯儿别难过,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带进去。” 说罢,他转过头,一拳砸在桌案上,语气蛮横道:“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带纯儿进去,你说该怎么办吧?” 小厮张着嘴,连话都不敢说了。 拒绝吧,人家是赵家公子,他得罪不起。 同意吧,要是被老板查出来,他就要收拾包裹滚蛋了。 左右为难之际,沈镜带着施静宜等人来到了会场门口。 小厮看到了救兵,连忙苦笑着迎了上去,“沈老板您可来了!” 沈镜看他笑得比哭还难看,立刻猜出了有人在闹事,追问道:“遇到什么事了?” “赵公子非要带着这位姑娘一块进去,可是他们只有一张入场券……”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赵云飞和施莼宜身上。 第一百章 赵公子,出价吧 施静宜看到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轻蔑地勾起了唇角。 这施莼宜还真有本事,前两天还跟着赵氏在花颜阁门口闹事,转头就抱上了大腿。 施莼宜正娇娇弱弱地靠在赵云飞身侧,瞥见施静宜目光的瞬间立即挺直了脊背。 那个死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她身边还站了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人。 她偏头扫过赵云飞方方正正的脸,双颊顿时像被人打过一样,疼得厉害。 当初她立志要嫁给一位才貌绝伦的富家公子,而如今…… 施莼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妒意。 那男人只是脸蛋漂亮,说不定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哪比得上赵云飞家底丰厚? 沈镜看到赵云飞那张脸,暗道一声倒霉,冲小厮摆了下手道:“放他们进去吧。” 谁不知道赵家的小公子和他爹一个德行,贪财好色,蛮横不讲理,大好的日子没必要得罪这种纨绔子弟。 赵云飞瞪了那小厮一眼,嚷道:“看到没,连你们老板都让我进去了,下次再见到我离远点,不然爷非打断你的腿!” 站在施静宜身旁的沈长风默默出声:“按我朝律法,无辜致人伤残,打五十杖,羁押六年。” “你是谁啊,有你说话的份吗?” 赵云飞不满地看着沈长风,捋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沈长风直视着他,冷声道:“在下石清县县令沈长风。” 赵云飞一梗,弱弱地放下了胳膊,满脸堆笑道:“原来是沈大人啊,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沈大人不要见怪。” 沈长风瞥了他一眼,嫌恶地转过头。 施静宜默默地叹了口气,施莼宜的眼光真是差得离谱,竟然找了个只会仗势欺人的酒囊饭袋。 施莼宜看着前方并肩而立的男女,拳头紧握,眼中恨意滔天。 那个年轻男人竟然是县令? 怪不得施静宜能赚这么多银子,原来全靠县令在背后撑腰! “静妹妹,你何时认识了县令大人,也不舍得跟我们说一声,是怕我们沾了你的光?” 施莼宜语气尖酸,摆明在说施静宜是靠男人上位的。 施静宜似笑非笑地对上她的眼睛,冷冷道:“心黑的人看什么都是黑的,内涵别人之前先照下镜子看看自己,你有脸?” 此言一出,众人都意味深长地看向施莼宜。 谁不知道赵云飞家里已有妻子了,这女子恬不知耻地往他身边凑,脸呢? 施莼宜被那直白的眼光看得又羞又恼,拉着赵云飞的胳膊想要逃走。 结果赵云飞正眼巴巴地盯着施静宜,露出万分陶醉的表情。 施莼宜顿时恼了,掐了一下赵云飞的胳膊道:“还不快走!” 赵云飞痛呼一声,正欲发火,看见施莼宜娇嫩的小脸,硬生生压下了怒火。 你个臭娘们,等老子把你骗到手再说! 两人走后,施静宜和沈长风也交了入场券进入拍卖会现场。 会场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尤其是前面几排,早就被人占满了。 沈镜气氛地跺了下脚,“这赵云飞,有空位不坐,偏要坐到我留好的位置上。” 施静宜举目一看,赵云飞果然拉着施莼宜坐在了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 “这位置是给你们俩留的,我现在就去让他们挪位子!” 沈镜怒气冲冲地要上前去抢位置,结果被施静宜拦住了。 “不用了,我坐在这里就可以了。” 施静宜指了下旁边的空位。 沈长风接道:“我也可以坐在这里。”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让那两个碍眼的家伙坐在最好的位置,他心里堵得慌! 施静宜微微一笑道:“沈老板要是觉得气不过,可以向他们讨点利息。” 沈镜好奇地看向她:“此话怎讲?” “坐那么好的位置,肯定是不差钱的主儿,不多拍几件宝贝怎么说得过去?” 沈镜眼睛一亮,“我这就去安排,今日非让他脱层皮!” 可怜的赵云飞还在抱着美人嬉戏,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了。 “沈大人,请。” 施静宜指了下里面的空位,侧过身子。 沈长风走了进去,回道:“多谢。” 等沈长风坐定,施静宜正准备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斜刺里忽伸出一只手,揪出了她的后脖颈。 宁辞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你要到哪里去?” 施静宜一愣,面露喜色道:“宁辞,你怎么来了?” 宁辞抿唇望着她,还好他来了,要是不来,臭丫头就要被沈长风拐跑了! “来买点宝贝。” 宁辞松开手,指了指前排的空位道:“去那边坐,我特意给你留的空位。”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长风道:“沈公子,不好意思,你要自己坐在这里了。” 沈长风:“……” 不就是一个座位,至于吗? “哟,这不是那日口出狂言的小姑娘吗?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矮胖男人看到施静宜激动坏了,拉着身边人道:“我跟你们说,就是这姑娘,东西还没送到,就敢到珍宝阁预定拍卖会的位置。” 众人都看向施静宜,眼中带着鄙夷。 谁不知道珍宝阁只收珍宝,能送到拍卖会的,更是珍宝中的珍宝。 这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我是口出狂言,还是真有本事,待会儿不久见分晓了吗?倒是你,如此着急,是不是比不起?” 施静宜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羞得男人脸颊涨红。 “好,你不是嘴巴厉害吗?待会出了结果,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说!” 矮胖男人气愤地撂了句狠话。 施静宜笑笑,转身走向宁辞留好的位置。 多说无益,结果来打脸。 拍卖会开始,简单的介绍后小厮搬上来第一件宝贝。 第一件拍品是幅画,作画者是闻名于世的大师,那大师前几年已经去世,他的作品也身价倍增。 沈镜举着画详细地介绍了一遍,然后抬手指向赵飞云,“赵公子,你可要出价?” 赵云飞一脸莫名,他来这里是为了买两件珠宝首饰哄美人开心,买着劳什子画做什么? “赵公子,您坐在那个位置,大家都在看着呢,不出价好意思吗?” 沈镜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话,全场的人都在看着赵云飞。 往年这位置都是留给县令的,他赵云飞凭什么坐这个位置? “对啊,赵公子,您先出个价呗!” 赵云飞被逼无奈,默默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百零一章 疯抢葡萄酒 “两千两!赵公子出价两千两,有人要追加吗?” 赵云飞冷汗都出来了,他明明想说两百两的,可是沈镜都喊出去了,他也不好意思纠正。 那幅画虽然出自大师之手,但属于大师早期的作品,世面上千两银子就能买到。 两千两,亏大发了。 可想而知,这幅画自然落到了赵云飞手中。 “恭喜赵公子获得第一件拍品,下面是珍宝阁选出的第二件拍品。” 第二件是一套用料做工都极其讲究的文房四宝。 介绍完拍品,沈镜依然将目光落在赵云飞身上。 赵云飞平白无故地损失了两千两银子,正肉痛呢,抬头就见沈镜正盯着他。 还来? 再来他可就被掏空了! 赵云飞拽了下身边的施莼宜,“咱们快换个位置!” 可是已经晚了,沈镜再次叫住了他:“赵公子,您出个价吧!” 他斗大的字不识,买个屁的文房四宝? 可这话他哪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只得硬着头皮举起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赵公子出价一千两!” 赵云飞心累了,这人能给他说话的机会吗? 他明明想出一百两啊! 最后赵云飞又当了次冤大头,拍下了文房四宝一套。 第三件拍品送上来之前,赵云飞拉着施莼宜飞快地挪到了后面的位置。 他算是看出来了,第一排的位置不能坐! 坐下兜里的银子就保不住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沈镜露出一抹冷笑。 小样,下次看你还敢抢位置不! 赵飞云挪走后,拍卖会才开始正常进行。 施莼宜没拿到一点好处,反而跟着赵云飞丢了脸,心情非常不爽。 “赵郎,你不是说要给奴家买东西吗?” 赵云飞还在为那三千两银子肉痛,闻言不耐烦道:“这不是没碰到好东西吗?碰到了就给你买!” 过了几件拍品后,小厮端上来一根金镶玉的簪子。 “这簪子来自京城最大的首饰店白玉坊,簪中玉石为极珍贵的和田玉……” 宁辞死死地盯着沈镜手中的簪子,脸色阴沉,眼中好似掀起了狂风骤雨。 “你怎么了?” 施静宜注意到他的异常,小声问道。 宁辞的脸色缓了缓,温声道:“你喜欢那根簪子吗?” “挺漂亮的。” 施静宜对珠宝首饰没什么研究,也不会一昧追求奢侈。 漂亮,是她对那簪子的第一眼印象。 后面的施莼宜看到那价值连城的簪子,激动地拉住了赵云飞的手。 “赵郎,奴家想要这根簪子!” “想要啊,待会我就把它拍下来。” 一根簪子而已,能花多少银子? 台上沈镜已经介绍完毕,进入到竞拍环节。 “起拍价一千五百两,有意者可继续出价。” 一千五百两? 赵云飞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首饰,竟然出价就一千五百两了! 施莼宜听到簪子的价格更激动了,要是能拿到这根簪子,她就发达了! “赵郎,快出价啊!” 她摇着赵云飞的胳膊,一脸焦急。 赵云飞一咬牙,“一千六百两!” “哎呀,赵公子出价一千六百两,还有比他更高的吗?” “我出两千两!” 竟然有人跟他抢簪子,赵云飞咬咬牙,准备继续喊价,人群中忽穿来一个声音: “五千两。” 就一根簪子,直接出五千两,这人疯了吧? 众人都忍不住开始寻找那个出价五千两的疯子。 宁辞安静地坐着,重复道:“我出五千两银子。” 施静宜也面露不解地看向他,“宁辞,你出那么高的价钱做什么?” 宁辞偏头,乌黑的眼眸中有光闪动。 “你知道这根簪子是谁的吗?它是前朝穆皇后的簪子。” 不知怎地,施静宜竟从他平淡的话语中品出了浓重的忧伤。 这根簪子最终被宁辞以五千两的高价买走。 施莼宜气得脸都绿了,撇着嘴都不肯搭理赵云飞了。 赵云飞抱着她哄道:“你别急啊,后面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又过了几个宝贝后,小厮果然端上来一对玉耳坠。 赵云飞出价一千二百两将其拍了下来。 “怎么样,这回满意了吗?” 满意个屁,这耳坠明显没有金簪子值钱好吗? 施莼宜没敢直说,柔柔地靠在他怀里道:“赵郎对奴家真好。” 又拍卖了几件宝贝后终于轮到了施静宜的葡萄酒。 沈镜没有直接介绍,卖了个关子道:“大家都知道珍宝阁的拍卖会有个规矩,同一种拍品不会出现第二件,可是今年却有个例外……” 沈镜一拍手,两个小厮分别抱着两坛酒走了出来。 “今年的压轴宝贝是这两种酒,至于哪一种更好,我说了不算,交给大家评判。下面请两种酒的主人上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自家产品。” 先上台的是矮胖男人,男人自认为赢定了,上台就抱着酒坛一阵吹嘘。 从酒坊的名声到酿酒的过程,吹了整整半刻钟! 台下的人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催促道:“酒好不好,你倒是开坛让我们尝下啊。” 沈镜立即吩咐小厮取来小吸管,分发给台下众人。 酒坛掀开,会场内顿时充满了香醇的酒味。 众人都迫不及待地品尝了起来。 许是那男人将自家酒吹得太神,清酒入喉,并没想象中的惊艳。 但还是比寻常酒楼出售的清酒要好上许多倍。 随后该施静宜上台。 她没有说一句话,直接取来琉璃盏,打开了瓶塞。 清酒落下,流入杯盏。 透明的琉璃盏衬得那酒格外鲜红惹眼。 再配上那琉璃盏的花朵造型,像极了一朵悠然绽放的红牡丹。 “这是什么酒?居然是红色的!” “你们闻到香味了吗?带点甜头,怪好闻的!” “这不会是葡萄酒吧?沈大人家里就有一瓶,我有幸尝过一口,那滋味真是令人怀念啊!” 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桌上鲜红的美酒,恨不得冲上台喝一口。 “此酒名为葡萄酒,采用新鲜葡萄酿制,具体滋味如何,还请大家细细品尝。” 小厮再次分发了小吸管。 尝过葡萄酒的人眼睛都亮了,仅仅是一口,他的唇舌间便充满了葡萄酒的香甜味道,直教人齿颊留芳,回味无穷。 “这瓶葡萄酒,我出两千两银子!” 有人赶紧举起手加价:“我出三千两!” “我出三千五百两!” “……” 一时间加价的声音不绝于耳。 第一百零二章 现场捉奸 宁辞也想举手报价,结果被施静宜手疾眼快地按住了。 “你花那冤枉钱干什么,想喝回去我给你拿!” 宁辞看看落在自己胳膊处的小手,默默地点了下头。 小丫头还知道给他省钱,这感觉挺不错的。 宁辞勾起唇角笑了。 最后那瓶葡萄酒被人以一万两千两的银子买走了。 没抢到的人气得直拍大腿,那架势,恨不得冲上去抢! 至于矮胖男人带来的那壶酒,压根无人问津。 施静宜笑着看向男人,“怎么样,要不要我出二十两银子把你的酒买了?” 男人羞愤欲死,抱着酒壶灰溜溜地跑了。 宁辞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这丫头,惯会气人! 台下,施莼宜拳头紧握,自家陷进肉里鲜血直流。 太气了! 死丫头的一瓶酒竟然卖出了一万两千两银子,而她笑得脸都要僵了,最后只得了个破耳坠! 一万两千两银子啊,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施莼宜咬紧下唇,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她一定要出人头地,然后将施静宜踩在脚下! “纯儿啊,拍卖会都结束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赵云飞捏了下施莼宜的脸蛋,露出猥琐的笑容。 银子已经花了,总得轮到他那点利息吧。 施莼宜满心的不甘,压根没注意到赵云飞的表情,点点头道:“赵郎想吃些什么呢?” 吃什么? 当然是吃你了! 赵云飞搂着施莼宜出了拍卖场,迫不及待地往最近的酒楼走去。 “小二,来几盘招牌菜,再上壶酒。” 赵云飞浪笑着看向身旁的美人,待会小酒一喝,氛围到了,后面的事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小二端了菜,又送来了酒。 施莼宜捏着筷子正要夹肉,赵云飞却一把夺走了她的筷子。 “先喝杯酒,吃什么菜嘛!” “可是……我没喝过酒……” 赵云飞不由分说地将酒杯塞到了她手中,“没喝过就尝尝呗!” 施莼宜拗不过他,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来,再来点!” 赵云飞捏住酒杯直接往她嘴里灌。 施莼宜被灌了两杯酒,脑袋就开始昏沉,连忙推辞道:“赵郎,奴家真的喝不下了。” 赵云飞见她脸颊飞红,双眼迷离,已经有了些醉意,连浪笑着将人抱了起来。 “喝不下了是吗?赵郎抱你上楼休息!”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施莼宜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挣扎道:“赵郎,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吃饭!” 赵云飞将人往床上一扔,面目狰狞地压了上去,“别着急啊,等办完正事再吃!” “你滚啊!” 施莼宜急了,连踢带打,铆足了力气。 赵云飞被她挠花了脸,气得打了她一巴掌,骂道:“你个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收了我的东西还想全身而退,哪有这种美事!” 施莼宜被他打得嘴角流血,一时间动弹不得。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另一个男人。 那男人瘸着腿,面目狰狞地将她压倒在山林间…… 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再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倒不如套牢这个蠢男人,至少以后可以不愁钱花了! 施莼宜勾起唇角,露出抹娇艳的笑容,“赵郎,你好粗鲁啊,人家害怕!”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赵云飞捏住了她的下巴,猥琐地亲了上去。 屋内充斥着男人暧昧的声音。 守门的小厮听得面红耳赤。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急的! 现在已经到了夫人规定的时辰,要是再不回去,他肯定要受牵连,挨一顿板子。 可里头正办着事,他也不敢出声,只求着公子能快点结束。 过了大约半刻钟,屋内的响动总算轻了些。 小厮松了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人,里面忽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接着那声响又变大了。 这女人,可真不要脸! 小厮怒骂一声,抬头就看到李清清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赵云飞个贱种呢!” 小厮张了张嘴,还未开口,李清清已经抬腿踢开了房门。 “啊!” 施莼宜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赵云飞吓得直接滚到床底,浑身颤抖地看着来人。 “清清……我……” 李清清看着赵云飞光溜溜的身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以为他只是在拍卖场乱花钱,谁料他胆子更大,竟然敢在外头找野女人! 李清清抬腿就踢,踢得赵云飞嗷嗷直叫。 “滚!” 赵云飞抱着衣服,连滚带爬地挪到了一旁。 躺在床上的施莼宜看看母老虎一般的凶悍女人,再看看瑟瑟发抖的赵云飞,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你……你不是说自己尚未娶妻吗?” 合着她费尽心思算计一场,竟然算计了一个有妇之夫! 而且还是个害怕老婆的妻管严! 施莼宜要紧牙关,眼泪成串地往下落。 李清清鄙夷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冷声道:“看在你不知情的份上,这次我便饶过你,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和赵云飞纠缠不清,我非打断你的腿!” 施莼宜脑袋发懵,哆嗦着找到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 穿好衣服后像个木头人似的,呆呆地走出了房间。 等人走后,李清清举起了鞋底,愤怒地看着赵云飞:“你如今出息了,连良家女子都敢骗了?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房间里顿时传来了赵云飞鬼哭狼嚎般的求饶声。 施莼宜听着屋里的凄惨的嚎叫声,如坠云雾,脑袋发懵,身体发软,险些直接跌下楼梯。 远处的拍卖场,那个拍下金簪的男人正在和施静宜说话。 不知男人说了什么,施静宜掩唇笑了起来。 然后男人将一个红匣子塞到了施静宜手中。 施莼宜盯着那红匣子,眼眶都要瞪裂了。 那红匣子里装的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金簪! 凭什么她做梦的得不到的东西,施静宜却唾手可得! 金钱、权力、男人…… 施莼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滔天的妒意击碎了她的底线。 她要变强! 她要更有钱! 她要夺走施静宜拥有的一切! 施莼宜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狼藉,暗自下定了决心。 有妻子了又如何? 只要她想要,就一定能得到! 第一百零三章 高价收购梨子 棠梨镇,漫山遍野的梨树上挂满了成熟的果实。 面对丰收的场景,果农们的心里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一年的辛劳终于有了回报;忧的是梨子量大,恐怕又卖不出好价钱。 果农们正在为梨子的销路忧愁时,一群衙役手持铜锣走进了棠梨镇的每个村落。 “县衙要征收梨子?每斤梨子十文钱?” 果农们听到衙役卖力的吆喝声,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要知道往年商户来收梨子,一斤开价不过三四文钱,最高的那年不过八文钱。 县衙竟然要出十文钱买他们的梨子? 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 “这位官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有果农拦住了衙役,一脸震惊。 “千真万确,想卖的赶紧带着梨子到棠梨镇旁边的废弃造纸厂吧!” 昔日的废弃造纸厂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个酿醋坊。 于是棠梨镇街头几乎空了,所有的果农跑到果园摘梨子去了。 如此壮观的场面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要收购梨子的富商们。 赵天宝听到仆从的汇报,险些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你说什么?县衙出十文钱收购梨子?” 仆从擦擦脑门的汗珠,小声道:“可不是嘛,现在棠梨村的果农全都在摘梨子,过不了几天,果树就会空了!” “可恶!”赵天宝一拳捶向桌案,脸色黑沉。 他是石清县的卖梨大户,棠梨镇每年产出的梨子大部分都是经由他手卖到外地。 为了赚取最大的利益,他自然想尽办法将收购价钱压到最低。 今年果子长得好,他都想好了,三文钱一斤,不卖就烂到树上吧! 眼瞅着果子全都成熟了,发财的机会却被别人抢走了! 赵天宝怒不可遏,转头吩咐仆从道:“你去查查县衙收购梨子做什么。” 酿醋坊,前来卖梨的果农们将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施静宜卖力地吆喝了好几遍,收购现场总算没有那么乱了。 有果农看着堆积如山的梨子,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收这么多梨子,是准备做什么呢?” “酿醋啊,酸甜可口的梨醋!” 施静宜回答得很干脆,趁梨醋还未生产出来,她必须要想办法打响知名度。 沈长风如此大张旗鼓地收购梨子,肯定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这时她再放出酿制梨醋的消息,别人想不关注都难! 混在果农中间的赵家仆从听到施静宜要生产梨醋的消息,立即回去向赵天宝汇报。 “用梨子酿醋?简直在胡闹!” 梨子能生吃,能熬粥,能做糕点,至于酿醋? 他从来没听说过! 可就算他不相信梨子能酿成醋,棠梨镇的梨子也被人收走了许多,他的财路已经被断了! 更可气的是断他财路者是石清县的县令,他不敢、也得罪不起的人物! “老爷,我们就这样干看着吗?” 赵天宝气得脸上肥肉直抖,“除了干看着,还能怎么办?” 斗? 他能斗得过有权有势的沈长风吗? 赵云飞在附近酒楼喝足了酒,美滋滋地往家里走,刚走到前堂就被赵天宝打了一巴掌。 “你这个逆子,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再这样下去,赵家迟早要败在你手里!” 赵云飞捂住红肿的脸,向后退了一步,反驳道:“跟爹比起来,我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整个石清县,谁不知道他爹最爱欺男霸女,光是小妾都纳了八个。 他再胡闹,房里不就李清清一个母老虎吗? 赵天宝听了他的话险些晕厥过去,“逆子,给我滚出去,你不是爱喝酒吗?以后就别回来了!” “不回就不回,谁稀罕啊?” 赵云飞嘟囔一声,在赵天宝巴掌甩下来之前飞快地跑出了府门。 “少爷,你现在出去,万一夫人知道了……” “夫人知道了又如何?是爹把我赶出去的!”赵云飞一巴掌盖在小厮头上,怒道:“成天把夫人挂在嘴边,到底谁是你主子?” 小厮弓着腰讨好道:“自然是少爷您了。” 赵云飞看着热闹的街道,摸摸下巴道:“咱们去城南茶馆吧。” 自从上次被家里的母老虎痛打了一顿,他都好久去茶馆听曲了,也不知道那小美人还在不在。 傍晚的茶馆还有许多客人,客人们聚在一起,全都在议论棠梨镇的酿醋坊。 “你们说这梨子真能被酿成醋?” “肯定能啊,人家都开始高价收购梨子了,还能有假?” “十文钱一斤,这人还真舍得开价,我看今年赵家是收不到梨子了。” “收不到也活该,赚了那么多年的黑心钱,也该他倒霉了!” 进门的赵云飞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有人在和他爹抢生意? 而且抢的还是棠梨镇的生意。 谁不知道他家的家底有一般是靠倒卖梨子挣来的! 出了这样的事,他爹恐怕要天天揪着他骂了! 赵云飞心情不爽地坐了下来,还未喊来小厮添茶,忽听得有女子娇娇柔柔地唤他:“赵郎。” 施莼宜紧挨着他坐下,小手端起茶杯送到了他的唇边,温声道:“赵郎,你让奴家好等啊。” 赵云飞捏了下她白嫩的小脸,想到家里的母老虎和暴躁老爹,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郎可是在为棠梨镇的事情烦恼?” 自那日酒楼受辱后她特意调查了杨花镇出名的赵姓家族,最后查出了赵云飞是当初要娶施静宜的赵家老爷之子。 赵天宝可是镇上出了名的富商,家中田产商铺数以百计,而且他身下还只有一个独子,就是赵云飞。 若是能嫁给赵云飞,她将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施莼宜打定主意要继续勾搭赵云飞,但又不敢直接上门寻找,只能蹲守在茶馆日复一日地等待。 等赵云飞的过程中她听人提起过棠梨镇的事情,而且还听说酿醋坊背后真正的主人就是施静宜。 别人不相信施静宜真的能酿出梨醋,可她相信。 因为她亲眼看到了施静宜将一瓶葡萄酒卖出了一万两千两的高价。 那葡萄酒是什么? 是施静宜用山上摘来的野果子酿成的酒! 野果子能酿成酒,梨子为什么不能酿成醋? 她几乎能想到过段时间,所有人疯抢梨醋的场景。 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发生! 第一百零四章 施家最有本事的人 施莼宜默无声息地捏紧了拳头,往赵云飞的怀里靠了靠。 “赵郎,你可知道棠梨镇酿醋坊的主人是谁?” “是谁?” “施静宜。”施莼宜磨了磨牙,眼中露出一抹恨意,“那个拍卖会上一瓶酒卖出万两高价的女人。” 赵云飞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惊艳绝伦的俏脸,他当时还看上了施静宜,可惜那女人当时跟在县令旁边,他不敢招惹。 “竟然是她?” “当初她能酿出葡萄酒,以后自然也能酿出梨醋,只要有她在,棠梨镇的梨子永远都不会落到赵家手中。” 赵云飞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要是赵家的生意真的被抢了,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施莼宜看到他脸上的怒意,眼珠一转道:“赵郎,奴家有个好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赵云飞握住了她的手,“你说。” “东西买卖,向来是价高者得。她出十文钱,我们可以出十五文、二十文,将梨子从她手里多回来!” 赵云飞虽不学无术,但脑袋不傻,立刻追问道:“我赵家收购梨子靠的就是低价收入、高价卖出,赚取差价,现在花那么多钱去买梨子,压根挣不到钱啊!” 施莼宜为他倒了杯茶,笑道:“她施静宜能用梨子酿醋,别人自然也可以。当日拍卖会,一瓶葡萄酒能卖多少银子,赵郎你可看着呢!” 赵云飞激动到双手颤抖,要是真如施莼宜所说,他酿出了梨醋,倒是后别说一万两银子一瓶,就是一千两、一百两,他也能赚个盆满锅满。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爹,还有母老虎,不都得把他当宝贝供起来! “纯儿,你知道怎样用梨子酿醋?” “我不知道。”施莼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但是施静宜要生产梨醋,自然要对外请工人,都时候我们买通两名工人,搞到生产梨醋的方子,后面的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好,真好!”赵云飞忍不住亲了施莼宜一口,赞道:“纯儿,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啊!” 赵云飞越想越激动,当即喊了小厮驾车赶往棠梨镇。 果农们正在排队等着卖梨子,忽听见有人瞧着铜锣吆喝道:“收梨子了,十五文钱一斤!” 十五文?! 所有人都盯着那敲锣的小厮。 小厮扯着喉咙喊得更卖力,“杨花镇的赵家开始收梨子了,十五文一斤,想买的赶快跟我走!” 前方记账的施静宜听到吆喝声,冷脸走到了小厮面前道:“杨花镇的赵家?” 果农们年年都卖水果,自然知道杨花镇的赵家是哪家,于是热心地解释道:“就是赵天宝,他每年都会到我们这里收梨子。” 就是每次开价都特别低,今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出价十五文,比县衙的价钱还要高! 果农们心里一算计,全都跟着小厮跑了。 原本老长的队伍顿时只剩下一小半。 沈长风气得压根直痒,“这赵天宝,往年扣扣搜搜不肯出高价,今年我们建了酿醋坊,他就跳出来了!”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施静宜看看还在队伍中的几个人,对沈长风道:“你留在这里记账,我到那边查看下情况。” 另一头的赵云飞看到这么多挑着箩筐的果农,默默掏出了袖袋里的银票。 自从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他在拍卖会一掷千金的事情后,对他的看管是越来越严,银子钱财,分文不给! 就这几百两银子,还是他以前藏的私房钱。 可这么点银子,完全买不了多少梨子啊。 赵云飞无奈地看向施莼宜,小声道:“我手里就这么点银子,完全不够用啊,要不……你再凑点?” 施莼宜捂住了自己的荷包,这没用的废物,竟然还觊觎她的银子? 让她拿钱是不可能的,但梨子还是要收购的…… “赵郎,我有个主意,要不你跟他们说,凡是愿意先供货再领银子的,一斤梨子二十文钱,到时候可以拿着欠条到赵家拿钱;不愿意拿欠条的,就十五文钱一斤,他们肯定会为了多出来的五文钱,选择拿欠条!” “你可真聪明啊!” 赵云飞理了理衣襟,昂首阔步地走到众人面前,将施莼宜教给他的办法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愿意十天后再领钱的每斤梨子可以多卖五文钱,纷纷选择了找赵云飞开欠条。 反正赵家都在杨花镇做了几十年生意,还会为了那点小钱跑了不成? “打欠条买梨子,我真是小看了你的本事。” 施静宜看着站在人前的施莼宜,眼中一片冷意。 施莼宜接道:“静妹妹没看到的还多着呢?以后姐姐会慢慢让你知道,谁才是施家最有本事的人。” “那我就等着你。” 施静宜冷笑一声折身离开。 未走多远就听见有人问施莼宜:“姑娘,你买这么多梨子做什么啊?” “自然是酿制梨醋了。” 梨醋? 施静宜的表情更加轻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会酿醋? “施姑娘,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看到施静宜回来,沈长风连放下笔追问道。 “两个跳梁小丑而已,我们继续。” 有果农卖完了梨子,仍停留在门口不肯离开,眼巴巴地望着沈长风道:“县令大老爷,县衙里还需要人干活吗?” 他听说县衙里前段时间在招收工人,管吃管住还给银子。 正好他家里果树少,卖完这批梨子基本就没事做了,要是能找份工,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沈长风提笔的手一顿,回道:“酿醋坊就需要一批工人,想到这里干的话,直接报名就行。” 在酿醋坊排队卖梨子的人纷纷凑过来报名,一会功夫就将名额占满了。 沈长风将名单推到施静宜面前,“这些人,你要不要考核一下?” 施静宜没看名单,望着面前的人群道:“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赵家开出的价钱那么高,你们为什么不把梨子卖给他?” “赵天宝压根不是个好人,往年想尽办法压价钱,现在突然把钱提了上去,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我看县令大人在棠梨镇建了酿醋坊,以后肯定每年都要收梨子,那我们的梨子就不愁没地方卖了!” “对啊,只顾着今年卖个好价钱,那明年呢?说不定明年赵天宝又要出三文、四文来坑害我们了!” “……” 第一百零五章 偷来方子,暴富有望 看着众人激动的脸,施静宜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是有眼光的人,分得清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 这样的人,用着放心。 “沈大人,劳烦您拟一份合同,让大家签字,明天我们开始生产梨醋!” “太好了!” 报名成功的果农们忍不住欢呼起来。 谁能想到他们只是卖个梨子,竟然还找到了一份工作? 在另一边排队的果农听到欢呼声,忍不住凑过来打听消息。 听说酿醋坊在招收工人后也赶紧跑过去报名。 施静宜将拟好的合同往桌上一拍,回道:“不好意思,工人已经招满了。” 有识字的看到合同上写的字,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一天五十文钱,管中午一顿饭,一月休息八天,这种好活计,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那以后还招人吗?” 这种好机会,错过就找不到了! “招啊。”施静宜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但是放心,不会招你们的。” 有人不乐意,连问道:“为什么啊?他们能干的活我们也能干!” “为什么不招你们?给点钱就跑的人,谁敢招啊!” 留下的人鄙夷地看着那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关键。 “不招算了,我去赵家问问,说不定他们那也招人,开得工钱还更高呢!” 那群人又一窝蜂地跑到赵云飞面前,争先恐后道:“赵公子,你们的酿醋坊招人吗?” 啥? 酿醋坊? 他酿醋的方子都没得到,开个鬼的酿醋坊! 赵云飞摆了摆手,嚷道:“不招人!别围在这,后面排队去!” 众人失望地回到原位排队,还好他们的梨子能卖出高价,要不然真亏死了! “纯儿啊。”赵云飞笑眯眯地望着施莼宜,一脸讨好,“那边很快就会开始生产梨醋了,我们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吗?”施莼宜眼睛一抬,看向赵云飞身后的小厮,“明天让他混到酿醋坊里,买通个工人,方子的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二日,酿醋坊果然开始正常运行,离老远都能听到里面嘈杂的人声。 赵云飞将仅剩的五百两银子交给身后的小厮,叮嘱道:“给我放机灵些,这一趟拿不到方子,我把腿给你打断!” 小厮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接过银票,从工厂的后门溜了进去。 陈远搬了两个时辰的梨子,累得满头大汗,正擦着汗往茅厕走。 行到某矮墙后,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叫住了他。 “这位大哥,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陈远走进一步,看清了男人的脸,惊道:“你不是赵家的那个小厮吗?” 小厮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连忙阻拦道:“大哥,小点声,千万别把人给喊来了!” 陈远环顾四周,眼珠一转,笑着看向小厮,“说吧,喊我有什么事?” “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小厮从袖口掏出那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诱惑道:“看到了吗?只要你能弄到酿梨醋的方子,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 陈远心中嗤笑,面上装作十分震惊的模样,“真的?你可别骗我!” “放心,到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方子,绝不会有假!” 陈远搓搓手,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好,我肯定会把方子拿到手,但是作坊今天才开始投入生产,很多地方我都没弄清楚,你再等两天,等我全都摸清楚了,再告诉你!”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事情进展顺利,小厮得意洋洋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陈远的表情一变,转身向前院跑去。 施静宜正在勾画梨醋生产流程图,扭头就见一高大的汉子朝她跑来,嘴里还喊道:“施老板,赵家的人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 施莼宜真是个急性子啊! 原来施静宜早料到赵家那边会有动静,提前和工人们签订了保密协定,若是泄露了生产机密,是要坐牢的! 而且还特意告诉他们若果发现赵家人,可以直接汇报给她,汇报者也可以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奖励金。 所以陈远骗了那小厮后直接找到施静宜将情况说了。 施静宜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陈远,“下次再碰见那人,你就将这张纸交给他,就说是从我这里偷来的。” 不是要酿醋吗? 她把方子送到你面前,看你能酿出什么东西。 两日后,小厮果然再次混入酿醋坊,找到了陈远。 陈远按照施静宜的吩咐将手里的方子送给了小厮。 赵云飞捧着酿梨醋的方子,高兴得险些落下泪来。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要拿回家给他爹看看,他赵云飞绝不是只会喝酒的废物! “什么?酿梨醋的方子?”赵天宝捏着薄薄的纸张,双手直抖,“你从哪弄来的。” 赵云飞得意地拍拍胸脯,道:“爹,您就别管这是从哪弄的了,直接派人修建作坊吧,咱们得抓紧时间把梨醋生产出来!” “可是……这生意是县令大人看上的……” 赵天宝犹豫不决,跟县令大人抢生意,会有好下场吗? “爹,您知道一瓶梨醋值多少钱吗?几千两银子啊!”赵云飞急得直跺脚,“到时候我们赚够了银子,别说区区一个县令,就算是郡守大人来了,也得敬我们三分!” 几千两银子? 他辛辛苦苦倒卖一年的梨子才能赚几千两银子,还比不上一瓶梨醋的钱? 想到家里库房日渐减少的银子,赵天宝咬了咬牙,“好,我这就派人去准备,但是……棠梨镇的梨子不都被他们买走了吗?” “怎么可能!”赵云飞挺起胸脯,神气得像只战胜的大公鸡,“昨天儿子已经从他们手里抢回了一批梨子,正在棠梨镇的仓库堆着呢!” 赵天宝堵在心里的那口气总算吐了出来,举起大拇指夸奖道:“我的儿啊,你可真是出息了!” 他不是知道生产梨醋能赚多少钱, “您儿子出息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飘飘然的赵云飞想到了施莼宜,那丫头长得漂亮,性格温柔,脑袋还聪明,一出手就让他在家里扬眉吐气。 不像家里的那个母老虎,只会吵吵嚷嚷,不给他留一点面子! 要不是李家的人有点权势,他真想将那母老虎休了! 赵第一百零六章 赵家有后了! 赵家名下原就有个酿醋坊,只是前两年生意不太景气,倒闭了。 如今赵天宝派人重新修整了一遍,还花大价钱买齐了方子上列出的工具。 三日后,赵氏酿醋坊正式开业。 开业当天,赵天宝在作坊内摆了上百桌宴席,并给石清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派发了请帖。 施静宜和沈长风自然在受邀之列。 拿到请帖的沈长风气得要吐血,“做人怎么能如此无耻?抢了别人的生意还要广而告之?” 施静宜无奈地看着面前长相俊秀、气度儒雅的年轻男人,叹了口气道:“沈大人,你真像只单纯的小绵羊啊。” 长得像,脾性也像。 所以空有一身才华,只能在这荒村里当县令。 沈长风脸一红,对着施静宜戏谑的表情,再说不出话来了。 他爹也曾这样说过他:“像你这般单纯的人,若是没有家族的庇佑,早就被人生吞活剥,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饶是到了今日,他仍想不明白,简简单单地做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难道非要曲意逢迎,弄虚作假才能走得长远吗? “好了,不逗你了。”施静宜吐了口气,笑道:“你放心,他赵天宝现在越张扬,以后就越丢脸!” 门口迎客的赵天宝看到施静宜和沈长风脸上堆满了笑,原本就小的眼睛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 “哎呀,沈大人和施老板来了!” 他的声音大,一句话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这段时间谁不知道赵天宝和新来的县令大人杠上了,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看好戏呢! 只见赵天宝搓了搓手,表现出十分局促的模样,对施静宜道:“无意间抢了施老板的生意,施老板不会生意吧?”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做生意嘛,自然是各凭本事。”施静宜脸上笑容灿烂,“不过赵老板既然和我做的是同一种生意,到时候梨醋酿好了,可要请我来尝尝,我也好取取经呢。” 施静宜如此落落大方的回答,反倒衬得赵天宝小家子气了。 赵天宝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转头看向沈长风,“听说沈大人要把酿醋坊的三成利润捐出来,用来改善民生,如此宽广的胸怀真是令人惭愧。” 沈长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赵老板若是觉得惭愧,现在就可以捐出一笔银子,石清县的穷苦人家很多,他们正等着赵老板捐钱救命呢!” 这沈长风,恭维的话都听不出来吗? 怎么还顺杆爬上去了? 赵天宝额头直冒汗,又见许多客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捐钱实在说不过,硬着头皮道:“那赵某就向县令大人学习,捐出三千两银子来救助穷苦百姓。” “三千两是不是有些少了?”施静宜歪头笑道:“要不然赵老板也将酿醋坊的三成利润捐出来,我相信广大百姓一定会记住赵老板的恩德。” 酿醋坊的三成利润? 云飞说一瓶梨醋就能卖上千两银子,三成利润岂不是要几十万两? 要他拿出几十万两救那些叫花子? 不可能的! 赵天宝连连摇头道:“赵家酿醋坊才刚开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本钱,赵某能等,可那些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等不及了!这样吧,我捐一万两,待会就让账房先生送过来!” 施静宜眼睛一眯,露出狡黠的笑容,“那我先替他们谢谢赵老板了。” 说罢,她转头对沈长风眨了下眼睛,“沈大人,我们进去吃饭吧。” 沈长风眼神触碰到她充满灵气的笑容,耳根一红,连低头随她一块进了作坊。 赵云飞和施莼宜正在里面招待客人,两人皆是一团喜气。 看见人群之间的施莼宜,施静宜挑了下眉,这丫头还挺有本事,没几天就直接登堂入室了,不知道赵天宝的正室妻子看到这场景有何感想。 施静宜冲沈长风身边的随从招了下手,低声道:“这位小哥帮个忙,你去趟赵家把他家少夫人请过来。” 随从听后转身看着沈长风。 沈长风摸了下嘴角,淡淡道:“去啊。” 随从默默转头,心道:主子,你变了,变得越来越黑心了。 施莼宜看到施静宜的那一刻立即挺直了腰背,充满骄傲地看着她。 她已经凭借酿醋坊顺利地获得赵天宝的认可,只等作坊顺利产出梨醋的那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入赵家了! 她举目望着院里衣着华贵的客人,扬起了唇角。 赵云飞只是她接触贵人的踏板,日后她肯定有机会遇到家世更好的富贵公子! 到时候施静宜还拿什么和她比? 施莼宜轻蔑地笑笑,扯了下赵云飞的胳膊,看了眼施静宜。 “沈大人和施姑娘来了啊。” 赵云飞拱手一拜,色眯眯地盯着施静宜。 这丫头长得可真漂亮,等他以后赚了大钱,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沈长风察觉到他的视线,默不作声地挡在了施静宜面前。 施莼宜冷笑一声道:“静妹妹还真是有本事啊,前几日还收了宁公子的金簪,今日又和沈大人卿卿我我。” 施静宜脸色一沉,正欲发作,脖颈处的小智忽然亮起了红光,提醒道:“小智检测到前方女性体内激素水平异常,已怀孕四周,请注意饮食作息。” 施莼宜怀孕了? 那这出戏可就精彩了。 施静宜眼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再有本事,也比不过纯姐姐,这还未成亲呢,就已经有了身孕。” 施莼宜瞳孔一缩,怀孕? 怎么可能呢? 一旁的赵云飞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不仅赵云飞,其余宾客也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 “姑娘家的,还是要点脸吧,明知道人家有老婆还往上贴。” “呸,都爬到人家床上了,还姑娘家的?我看就是个被人玩烂的破鞋吧!” “是啊,就这种不知廉耻的姑娘,谁知道她以前跟了多少男人!” 一番议论听得赵云飞脸都绿了,他浑身颤抖地指着施莼宜道:“你个贱货,你背着我干了什么?” 施莼宜红着眼睛扑到了他的怀里,“赵郎,奴家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家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男人,若是真怀了孕,那也是赵郎你的孩子!” “真的?” 赵云飞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心里有些激动。 他已经成婚几年,家里母老虎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要是纯儿真的怀了他的儿子,他赵云飞就有后了! 子第一百零七章 孩子权力二选一 门口迎客的赵天宝听到里面的动静,咧着嘴跑了进去,喊道:“快把她扶进厢房,请大夫来看看。” 他原本是有些看不上施莼宜,小门小户的姑娘,透着股小家子气。 但要是她真怀了赵家的子孙,接到府里当个小妾还是不错的。 “怀孕?我看是哪个小贱人怀孕了!” 李清清风风火火地冲进酿醋坊,一把将施莼宜从赵天宝怀里扯了过来,抬起胳膊就是一巴掌,打得施莼宜顺着嘴角流血。 “你这个贱女人,上次我见你年龄尚小,又是被人欺骗,所以放你一马,谁料你天生就是个不知羞的!” 李清清左右开弓,扇得施莼宜脑瓜子嗡嗡的,脸站都站不稳了! 赵云飞看得心都在滴血,他的宝贝儿子啊,可千万别被打没了! “儿啊,还不快拦住她!” 赵天宝急得直跺脚,想上手又碍于面子没动,只得喊赵云飞上。 赵云飞心里害怕啊,伸出胳膊犹犹豫豫地劝道:“清清啊,别打了,纯儿如今怀了我的孩子……” “呸!你个没良心的死渣男,我为了你们赵家尽心尽力,到头来就落了这样的下场?” 李清清怒不可遏,挥舞着双臂向赵云飞扑去。 施莼宜终于得到自由,扶着桌子勉强站住,两片脸颊肿得老高。 “那个……施姑娘啊,你先到厢房里面歇着。”赵天宝指指作坊一侧的厢房道:“我去到外面请个大夫来帮你检查下。” 施莼宜脸色阴沉地看了下笑容灿烂的施静宜,咬咬唇,转头朝厢房走去。 人群中,赵云飞被李清清按倒在地,脸颊上全是红艳艳的血痕。 李清清手里拿着个鞋底,还在往他脸上抽巴掌。 “你个渣男,我让你犯贱!” 赵云飞痛哭流涕地求饶:“清清,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围观的客人看到这副场面都在捂嘴偷笑,往日总是听说赵家有个母老虎,力气大、下手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施静宜在心里给李清清竖起了大拇指,能在这个女性普遍受欺压的社会,活得如此肆意,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就是眼光不怎么样,嫁给了这么个渣男。 渣男配贱女才合适嘛! 施静宜抿抿唇,摆出一副忧伤的模样,上前一步质问赵云飞道:“赵公子,如今我堂姐怀了你的孩子,作为家人,我有理由问你一句,这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我……”赵云飞苦着脸,快要哭了,这女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果然,李清清听到这话,目露凶光地看着赵云飞道:“说,你是不是打算将那贱女人接入府?” 赵云飞咧着嘴小声回道:“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在外面住不合适啊。” “你果然是动了纳妾的心思。”李清清一脚踩上他的胸脯,居高临下道:“当初成亲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李家女绝不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你可是一口答应了。” 赵云飞耷拉下眼皮,吞吞吐吐道:“这……这不是意外吗?我们都成亲几年了,你的肚子都没有动静,我赵家总不能因为你绝后吧?要不然这样,我们先把纯儿接进府,等她生下孩子,就将孩子交给你抚养。” 屋里的施莼宜听见这话气得浑身颤抖,这废物男人竟然把她当成了生育工具? 若是她没有怀孕,还有可能如此忍气吞声。 可是现在她有了孩子,那个连孩子都不能生的女人拿什么和她比? 她不仅要进入赵家,还要以正室妻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嫁进去! 施莼宜捂着红肿的脸颊,双眼含泪地从厢房里走了出来,柔声对赵云飞道:“赵郎,要不我还是走吧。姐姐如此生气,定是容不下我,与其留下来让大家伤心,倒不如让我独自离去。” 赵云飞看着她涕泪连连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纯儿,你还怀着孩子,能到哪里去啊。” “大夫不是还没来检查吗?兴许没怀孕呢。”施莼宜低头拭泪,哽咽道:“如果真的怀孕了,赵郎,你放心,我就是出去讨饭,也会将孩子抚养长大的。” 她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勾起了许多男人的同情心。 “要我说这姑娘还真可怜,怀孕了都不能进门,说到底人家肚子里怀的是赵家的子孙,流落在外实在不太好。” “对啊,赵家家大业大的,也不缺那一口粮食,干脆把人领回去算了。” “李清清真是不讲理,自己生不了孩子,还不许纳妾,不是存心想让人家绝后吗?” “就是啊,李夫人,你就点头让人家进府吧,这年头,谁家男人没纳妾啊?” 李清清双手握拳,高声驳道:“别人家的男人爱纳妾就去纳,反正我李清清的男人不行!” 她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软弱男人,厉声问道:“赵云飞,我告诉你,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做个选择吧!” “别啊!” 赵云飞慌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抱李清清的胳膊,却被她直接甩开。 “别来这套,没用!” 李清清冷冷地看着他,眉眼间全是凌厉之色。 赵云飞知道她的认真的了,慌乱地抓了下衣襟,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他如此为难并不是因为喜欢李清清,而是舍不得放弃李清清带给赵家的好处。 李清清的母家是江阴郡的富商,因为李清清的缘故,李家对赵家的生意是百般照顾与扶持。 而且李清清的舅舅还在京城做官,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若是真的与李清清和离,他们赵家无异于自断双臂! 所以这些年无论李清清如何侮辱他,他都不敢开头提和离。 放弃李清清是不可能的,可是施莼宜那边…… 赵云飞迟疑地看向施莼宜,女子正垂首抹泪,伤心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 对! 大夫还没来看过,说不定她压根就没怀孕呢! “清清啊,这事我做不了主,要不我们先等一会,等我爹回来了,让他做长辈的拿主意!” 李清清冷哼一声,提什么长辈,无非就是想弄清楚那贱女人有没有怀孕! 两边都不想放弃,做梦吧! 百第一百零八章 不娶我就撞墙 赵天宝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带着大夫赶到了酿醋坊。 “爹,你终于回来了!”赵云飞连忙将施莼宜推到最前面,对大夫道:“快检查下纯儿到底有没有怀孕!” 施莼宜咬咬唇,眼中露出恶毒的光。 果然,这群人只关心她到底没有没怀孕,压根不在意她被李氏殴打的伤势。 大夫放下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替施莼宜把了脉,沉吟道:“夫人好像的确怀有身孕,只是月份太浅,脉象微弱,有判断错误的可能性。” 赵云飞听到前半句就开心地原地蹦了起来。 太好了!他终于有后了! 那些明里暗里嘲讽他无后的人总算可以闭嘴了! 赵天宝心思比较缜密,追问道:“依您之见,她却是身怀有孕的概率大概有几成?” 老大夫捋了下胡子,回道:“大概有八成,稳妥起见,还是让这位妇人好生将养着,半月后再请大夫把一次脉就可确认了。” 八成! 赵天宝心里有底了,笑容满面地将大夫送了出去,临走前还塞了锭银子。 李清清冷眼看着这对欢喜到忘乎所以的父子,孩子还没影呢,就这个态度,若是等孩子出生,这个家里还会有她的位置吗? 她在李家也是锦衣玉食,被娇养着长大的,何至于在别人家受这份欺辱? “赵云飞,现在大夫也来过了,是时候做出决定了吧?” 赵云飞嘴上的笑容还未收,顿时垮着脸望向赵天宝,“爹,清清她不同意纯儿进家门,您说该怎么办?” “清清啊。”赵天宝摸着下巴,语重心长道:“爹知道你心里不乐意,可是赵家不能无后啊,要不你就委屈一下……” “我看你们已经做出选择了吧。”李清清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要孩子,那我就成全你们。” “太好了!我就知道清清最通情达理!” 赵云飞欢呼一声,还未来得及露出笑容,就听见李清清冷声道:“诸位做个见证,我与赵云飞今日便在此和离,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万万不可!”赵天宝连忙拦住了她,“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若是容不下她,我们不把她接回去就是了,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呢?” 不把她接回去? 施莼宜眼珠一转,眼泪立刻簌簌而落。 “姐姐,你不要伤心,我这就离开,不让你们为难了!” “你要是舍得离开,就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了!” 李清清抬眸,目光清冷地看着赵云飞,“不必再摆出这副虚情假意的面孔了,我看着恶心!和离书我会托人送到府上,从此我们不会再见!” 言罢,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赵云飞张着嘴,想要去追,却被施莼宜拉住了袖子。 “赵郎可是害怕没了李清清,李家就不肯帮助赵家了?”施莼宜自信地笑笑,“这点你完全多虑了,到时候我们酿出梨醋,说不定他李家还要过来求着我们和他合作呢!” 施莼宜的一句话点醒了赵家父子,对啊,他们的酿醋坊已经开业,到时候生产出千金难求的梨醋,别人不得上门求着他? 赵云飞舒了口气,将施莼宜抱进怀里,温声道:“还是我家纯儿聪慧,李家那个母老虎,我早就想把她休了,这次她自己走了,倒也省事!” 施莼宜偷偷翻了个白眼,面上全是娇羞的笑容,往赵云飞怀里一钻,惊呼道:“哎呀,奴家的脸好疼,赵郎快帮奴家看看!” 两人相互拉扯着进了厢房,留下一群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 赵天宝摆了摆手道:“大家快坐啊,马上就开始上菜了!” 施静宜嗤笑一声,赵天宝还真是心大,闹了这么一出笑话,还能面不改色地招呼客人。 就是不知道以后看到她特意准备的大礼,还能不能笑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日在陈家村后山撞见施莼宜和王森的日期,就是在四周前。 看赵云飞这帽子戴得还挺开心,她就暂时不破坏人家的心情了。 席间,赵天宝兴致颇高地到处敬酒,开口闭口都在宣传梨醋的口味有多美,功效有多神奇。 末了还要提醒大家到时一定要到酿醋坊尝尝梨醋的滋味。 有人免费打广告的感觉还真是妙。 施静宜的嘴角全程都没落下过。 沈长风见她如此高兴,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依这丫头的心智,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将酿梨醋的方子泄露出去。 “你这脑子还不算无药可救,我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施静宜抿了口酒,白皙的脸颊泛出一层浅浅的红色。 那副得意的模样,像极了偷吃到鱼的猫。 沈长风低头喝了杯酒,心里软绵绵的。 另一边,施莼宜靠在赵云飞怀里,小声地啜泣着。 “赵郎,奴家要是真的怀孕了,该怎么回家啊?我娘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赵云飞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不会的,待会儿我送你回去,顺便见见岳父岳母!” 施莼宜眼睛一亮,喜道:“赵郎是愿意娶我了?” 赵云飞脸色一僵,他只是随口安慰了一句,怎么还当真了呢? 就算真要成亲,那也得等半个月后,大夫确认她怀孕了再说啊。 施莼宜见他脸色不对,立马猜到了缘由,头一低,眼泪便成串地往下落。 “我和施静宜那个臭丫头向来不对付,现在她知道我身怀有孕的事情了,回村后肯定要大肆宣扬。” 施莼宜泣不成声道:“到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未婚先孕,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啊!” “你先别哭,咱们有事好商量。” “还能怎么商量?”施莼宜哭着捶向他的胸口,娇声道:“与其回去受人辱骂,还不如现在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赵云飞连忙紧紧抱住了她,“那你说该怎么办?” 施莼宜擦了擦眼泪,眼睛发亮地看着他:“待会儿你送我回去,顺便向我娘把亲提了!” “这……你就不能等等吗?” 赵云飞不肯松口,刚脱离虎口,他还想在外面多玩两天呢! 施莼宜挣脱了他的怀抱,作势要往墙上撞,“既然你不愿意娶我,那我干脆死在你面前算了!” “我娶!我娶还不成吗?” 赵云飞是真的害怕了,他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儿子,可千万不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