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欢:哑女当家》 第一章 陌生时空的琐碎 天灰蒙蒙的,飘着雨花,林妙提着菜篮子,两手挡在头顶,慌张从田里走出来。 遇上村里的张嫂,撑着一把油布伞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妙丫头,下雨了还来摘菜啊! 林妙微笑冲她点头,比划道:;爹爹忙着筹备亲事,出去了。 这时,一声惊雷轰隆隆滚过。两人同时抬头看,林妙心里不由慌了一下。 张嫂叹口气:;唉……你说你爹也是,你娘才过世不到一年就续弦,应该再等等的。 林妙抿嘴,看向远处的大树。雨水冲刷下,叶子泛着好看的绿。 张嫂催促:;这雨怕是越下越大了,我看你也没带伞,跟嫂子一块儿回吧! 林妙感激的点头。 张嫂把她送到家门口,就直接走了。 林妙九岁的弟弟林青冒雨从屋里跑出来,接过林妙手上的篮子,拉住林妙的手往屋里走,说着:;我刚还在担心你会淋雨,正想给你送伞呢,你就回来了。 林妙左顾右看,比划着问:;爹还没回? ;回了一趟,又带小妹去镇上买东西了。不过不用担心,他带了伞。 林妙了然,整理了一下菜篮子,去厨房里做饭。 林青急忙跟上:;我给你帮忙。 林妙笑盈盈点头,去厨房生火,煮上稀饭,才开始择菜。 林青蹲在灶火前添柴,冷不丁问起来:;姊姊,你说那个女人进门了,会对咱们好吗? 林妙手上停顿,摇摇头,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自己那过世的娘亲。 她原本不属于这里,也不该是个仅有十一岁的小丫头。虽说也叫林妙,但是已有二十几岁,来自于二十世纪农业局的一名技术员。因在一次团建活动时不小心落水,醒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借助小林妙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 苏醒之后,拥有了一部分小林妙的记忆,得知这里已经不是她原来生活的世界,更不是她所认知的那个时空。 而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历史不可考,纪年不可考,是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小林妙当时也就八九岁光景。乡下孩子,没什么娇生惯养,皮肤微黄,瘦瘦小小的,骨子里有股天生的倔劲儿,但却懂事乖巧。 林妙当时心想,好赖活下来了,这都不算事儿。可更悲催的是,她发现这丫头竟然有哑疾,即使她魂穿,也不见好。 当时林妙心如死灰,觉着老天爷一定是在玩儿她。别人重生好歹开个外挂,她可倒好,外挂没有,还是个哑巴,倒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而且这林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再普通不过的农户。 父亲林兴才是个安于现状胸无大志的农夫,空了喝喝小酒,吃个盐焗花生米,算是生活里难得的惬意享受。 她的娘亲刘氏,是一个很温柔贤惠的女人,因为生小女儿的时候伤了底子,身体一直不大好,农活干不成,只能在家做点针线活补贴家用, 奶奶崔氏是个很强势泼辣的人,因着刘氏干不了农活,一天天儿的故意在窗外敲打一只老母鸡,指桑骂槐,搞得刘氏心情很是抑郁。 没过几年,刘氏的身体熬到油尽灯枯,一病不起。 刘氏病倒后两个月,撇下三个孩子和丈夫撒手人寰。 因着看病加上办丧事花去了不少银子,这家境就更捉襟见肘了。 林兴才与刘氏感情一直不错,自刘氏过世,没了说话交心的人,成日的唉声叹气,干啥都没劲儿。原本就安于现状的一个人,觉着以后的生活没指望了,日渐颓废。 崔氏当然不忍心看林兴才一直这么下去,不久前,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托人说媒,最近总算是说着了一户石姓人家的闺女。 那女人叫石红英,模样还不错,性格跟刘氏不同,是个有主见的,听人说平常做事说话还挺圆滑周全,家务事料理的不错,比较招人喜欢。 这不,相亲那一日,林兴才和石红英远远儿的就看对了眼,崔氏也很满意。回去没几日,就开始张罗说亲,选黄道吉日。 这几天,林家人都在帮忙撺掇过几日的婚事。 林兴才的心情明显好起来,今日去了镇上采买东西。只是,眼看着雨下的这么大,还没赶回来。 第二章 出事了! ;姊姊,粥煮开了。 林妙赶忙回过神,扭头去拿了勺子搅拌锅里的粥。下雨天,热气腾腾的往脸上扑,满脸都是湿润的水汽。 这时,午睡起来的崔氏从堂屋走出来,问:;妙儿,饭做好了没? 林妙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算是回应。 崔氏翻了个白眼:;你爹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哑巴闺女。 林妙没搭理她,忙活着切菜,炒菜。 饭做好上桌子,爷爷林满金也起了身,咳嗽着清嗓子,走到桌子边儿坐下。 林妙把筷子递给他,坐下埋头就要吃饭。 林满金望望四周,问:;你爹还没回? 林妙点点头。 崔氏道:;不用等了,这雨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了。 林满金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夹了一口青菜慢慢咀嚼。 门外,一名穿着干净浅蓝色衣裳的清秀男孩推开门跑进院子,喘着气大声喊:;满爷爷,出事儿了! 林满金一吃惊,急促站起身望向少年。 少年跑到屋门口停下,喘息未定:;林大叔在村外那块儿坡地滚下去了,好像摔得不轻,我爹叫我赶紧来跟您说一声。 林满金二话不说,迈开步子,伞也不打就往外跑。 崔氏着急忙慌道:;你好歹打个伞,这万一淋病了怎么办! 说话间,抓了伞就往外跑。 林妙和林青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起身要往外跑。 少年握住林妙的手,发现她手指冰凉冰凉的,知道她肯定是害怕,于是安抚道:;妙儿你别担心,林大叔肯定没事。 林妙比划手语:;我爹他,是怎么翻下去的? 少年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你还是在家等着吧!先准备清理伤口的东西,等林大叔回来好处理伤口。我去请张大夫来一趟。 林妙连连点头,眼看着少年跑进大雨里,赶紧转身去厨房准备热水,并找出之前林兴才没喝完的烧酒。 若是林兴才只是外伤的话,用酒来消毒是不错的选择。 林青跟在后头,不知所措。看林妙忙的差不多了,才问:;姐,我应该干点什么? 林妙指了指房后,比划给他看。 林青恍然:;我知道了,你是说车前草,车前草捣碎成泥可以止血。 林妙郑重点头。 林青也不含糊,麻溜的跑出去寻找车前草。 不一会儿,村里几个乡亲拉着板车,帮忙把林兴才送了回来。 林满金和崔氏不住的跟乡亲们道谢,除了方才那少年的父亲陆蒹之外,其余人都直接回去了。 林妙跑出门,林满金和陆蒹扶着林兴才刚下了板车。 跟在旁边儿的小妹林晚晚一张粉嫩的小脸哭成了花猫。 林兴才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别哭了,你看爹这不是没事儿嘛! 林妙上前去拉住林晚晚的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崔氏骂道:;这两个死丫头,一个都不让人省心,一个哑巴,一个克父克母。 林兴才皱眉,低声:;娘,孩子还小,你怎么能这么说。 崔氏哼了一声,冲林妙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陆蒹笑呵呵的打圆场:;婶子,我已经叫修文去请大夫了。 崔氏撇嘴,帮忙扶着林兴才进屋,刚巧这时候林青挖了车前草回来,一头撞到崔氏身上。 崔氏扶住他,紧张的查看:;哎哟我的小祖宗,下着雨你是跑哪去了,弄的一身湿漉漉的。 林青道:;我没事儿,是姊姊叫我去屋后找些车前草来,说这个可以止血的。 崔氏看向他手里抓着的车前草,一把抢过来,没好气道:;止什么血,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哪懂这些。 林青怔愣,望着被丢到院子里的车前草,眼泪汪汪。 林妙也恼火起来,扭头冲到院子里的水坑边去捡。 崔氏又骂起来:;你这丫头,除了有点倔脾气还有什么好处,成天给人添堵。回头我就跟你爹商量,早点把你给嫁出去得了。 第三章 三汁止血汤 林妙隐忍着,抓着车前草去厨房。 林满金扭头看崔氏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赶紧看看你儿子吧!教训孩子干什么。 崔氏冷哼一声,牵住林青的手一起进屋。 恰恰陆修文领着张大夫赶过来,没注意到孤零零在厨房里的林妙,径直进屋给林兴才诊治。 林兴才已经躺在床上,张大夫放下药箱,掀开他的裤腿查看。 裤腿混着血水黏在皮肤上,林兴才脸色发白,疼的;哎哟哟叫起来。张大夫看到那一条血淋淋的斜着从小腿肚划过的伤口,啧啧道:;怎么弄成这样,好端端怎么滚下坡了的? ;打了雷,那牛受惊了,撑开绳子就跑。我怕摔着孩子,护在边儿上,一不小心就摔下去了。林兴才咬牙忍疼,额头上涔涔冒冷汗。 张大夫点头,问崔氏:;热水准备了吗? 崔氏愣了下,正要说话,林青抢了先:;准备了。 转过头,就端了热水靠近床边,顺便把烧酒也挪近。 张大夫疑惑:;这些是你准备的? 林青摇头:;不是,是姊姊准备的,说热水清理伤口,烧酒消毒,肯定用得上。 少年陆修文这才注意到林妙不在屋里,赶紧出门去找。 这厢,张大夫笑呵呵的夸赞:;兴才,你这长女虽说口不能言,确是个聪敏勤快的好孩子。 林兴才道:;妙丫头是有几分小聪明,让您见笑了。 张大夫颔首,取了毛巾开始清理伤口。 陆修文走到院子里一瞧,便看见林妙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东西,疑惑的走上前查看。 林妙正用石臼捣车前草,刚刚停下来,察觉到身旁有人,连忙扭头。 陆修文睁圆了一双水亮的瞳仁,好奇的问:;妙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妙指了指剩下的车前草,端起石臼指了指屋里,比划了几下。 陆修文将信将疑:;这东西真能止血? 林妙肯定的点头。 陆修文抢过石臼,道:;我帮你拿进去。 林妙笑着点头,两人一同进了屋。 刚巧张大夫给伤口消了毒,陆修文把石臼递上前:;张大夫,这是妙儿捣的车前草,说是可以止血,您看能不能用得上。 张大夫接在手上,点头:;伤口很长,有些地方很深,怕是得缝合。既然有这个,我就不用带来的止血药了,能省点钱。先用这个把血止住。之后我回去准备一下,再来缝合伤口。 林妙做出捂嘴晕倒的动作,疑问的看着张大夫。 张大夫点头:;麻沸散是有的,但是丫头,那东西不便宜,一般老百姓都舍不得用。 一听不便宜,林兴才连忙道:;这点伤,我能忍住疼,要什么麻沸散,不用不用。张大夫,你回去准备吧! 张大夫点了下头,上了止血药之后,收拾一番起身告辞。 林满金客客气气的送他出门,笑呵呵道谢。 陆蒹也带着陆修文要回去。 这会儿外面的雨小了不少,陆蒹走到门口跟林满金打招呼:;满叔,我先回去了。 林满金热络的拉住他:;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留下吃个饭再走? 陆蒹连忙摆手:;不了,孩子奶奶做好了饭,在家里等着呢! 林满金也不强留,叹气道:;那行,改日啊,带着你娘一块儿过来吃顿便饭,今儿这事儿,多亏你们父子俩帮忙。 陆蒹呵呵笑,带陆修文离开。 林满金长舒口气,转身进屋,看见林妙在厨房里不知道又捣鼓什么,板着脸走过去。 林妙立刻察觉,抬头看向林满金。 林满金问:;你这又在捣鼓什么? 林妙指了指案板上的三样东西,比划道:;这三样,一起榨汁喝下,止血效果很好。 林满金嗤之以鼻:;张大夫夸你两句,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耐了,就这普普通通的几样菜,还能止血? 林妙十分肯定的点头。 林满金想了想:;反正是普通的食材,吃了对身体也没甚坏处,随你折腾吧! 林妙莞尔,赶紧的又忙活起来。 房间里,崔氏端了饭给林兴才送过去,提起林妙的事:;兴才,你不觉着妙儿这丫头自从几年前落水醒过来之后,总有点神神叨叨的吗? 第四章 崔氏的心思 林兴才夹了口肥肉,;吧唧一口,嘴唇染上油亮的光泽。 他几口把肉吞下去,不以为然:;您想多了吧!妙儿这孩子除了口不能言,算乖巧懂事了。同龄的丫头们,有几个比她聪慧讨喜的。 ;你不能这么比吧,瞧瞧周家那丫头,在县城马员外家做丫鬟,每月都往家里拿银子,还有林二郎家的小闺女,给镇上富户赵家的二公子做了童养媳,一笔就拿了不少钱。这要以后成了亲,做了当家主母,还愁没钱吗? 林兴才没心情吃了,;嘭的把碗往床边椅子上一放,脸色难看:;娘,您不会是想把妙儿卖给人做童养媳吧! 崔氏也冷了脸色:;生丫头本就是赔钱货,这两个丫头,你看着办吧!只能留一个。 林兴才冷笑:;孩子娘不在了,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我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妙儿懂事,不会拖累谁。晚晚才五岁,你要真把她卖了,她啥也不懂,在东家那受了欺负,谁能替她出气。 崔氏道:;卖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拿了钱,闺女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各凭天命,还操那么多心干嘛。 林兴才强忍着一口气:;这事儿,您跟爹商量过了? 崔氏硬着头皮:;商量过了,就差你同意了。只要你同意,改明儿我就托媒人去找合适的人家。 林兴才没做声。 崔氏转了转眼珠,又道:;你方才也说了,晚晚太小,啥都不懂,就妙儿吧!懂事聪明,招人喜欢。 林兴才看着托盘里的菜,泛着可怜的油花,眼睛酸涩的模糊。 林妙突然推开门进来,崔氏和林兴才扭头一看,同时愣住。 崔氏连忙回过神,道:;你赶紧吃饭,我跟你爹去找牛。那牛车是陆老二家的,万一丢了,咱家眼看着要办喜事的,可赔不起这个钱。 林兴才叹了口气:;牛往东边跑了,那边是河滩,草长得好,牛肯定在那。 崔氏;诶诶应着,转身出去。 林妙没看她,端着炸好的三汁止血汤走到林兴才跟前,递给他。 林兴才抬头问:;这是什么? 林妙指了指厨房,又指了指他的腿,比划芹菜、马蹄和莲藕。 林兴才恍然:;你是说,这是给我止血用的? 林妙连连点头。 林兴才欣慰道:;妙儿,爹有你这个女儿,也算知足了。 林妙的眼神黯淡下去。 林兴才闭气把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的一碗汤喝下肚,一瞥眼,注意到她失落的神情。 他放下碗,轻轻握了下林妙的手,柔声:;我呢,不算个好父亲,可我还是会尽可能的不让你跟青子、晚晚受委屈。方才你奶奶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林妙抿嘴,埋低头。 林兴才继续道:;你放心,她说归她说,我可不会答应。这事儿我会跟你爷爷说清楚,他肯定也不会同意。 林妙比手势:;那要是爷爷也答应呢? ;真那样,我干脆不娶亲了。 林妙愣住。 林兴才叹气:;娶亲的本意,就是希望你们姊妹几个往后有人照顾,少吃点苦头。要是娶了亲还不能让你们姊妹几个过好日子,我还娶亲做什么。 林妙又笑起来,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状。 下午,张大夫过来给林兴才缝合伤口。 是真的疼,林兴才咬着一块儿白布,还是疼的冷汗涔涔。林满金夫妇守在旁边,看的也是直冒冷汗。 很快,张大夫缝合完,收拾了一番,又开了药方,告辞离开。 崔氏心疼道:;总算是挺过去了,以后再逢下雨天,可别去远的地方了。 林兴才有气无力的点头,问起来:;对了,牛找到没? 第五章 找牛 ;还没呢,我叫老二两口子去帮忙找了,这会儿还没信儿。 林兴才不禁担心:;可别是让人给牵走了,麻烦就大了。 崔氏皱眉:;不至于吧!那牛脾气怪的很,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牵的牲口。 但打心眼里,崔氏也很担心,万一牛找不到了,得赔不少钱,他们家本就不宽裕,加上办亲事,怕是掏空家底都不够。 正想着,林兴才的弟弟林兴旺夫妇俩匆忙进了院子。 林兴才隔着窗户瞧见,赶紧的对崔氏道:;娘,你快去问问,牛是不是找到了。 崔氏应声,起身就往院子里走。 林兴旺叉着腰唉声叹气,正跟林满金说着找牛的事儿。老二媳妇葛春梅也在一旁附和着,俩人都愁眉苦脸的。 林满金听着听着,也变成了一副愁眉苦脸像。 崔氏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儿,上前问:;牛呢?是不是找回来了? 林兴旺舔了舔嘴唇,偷偷看了眼葛春梅。 葛春梅赶紧的挽住崔氏的手,扶着她走到堂屋桌子边儿坐下,温声温气道:;娘,您先别急。这牛呢,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找到。我跟当家的也走累了,歇一会儿再继续找。 崔氏心里着急:;毕竟不是咱家的牛,弄丢了要赔不少钱,你大哥要娶亲,可不能在这时候再出岔子。 葛春梅试探道:;大哥腿都伤成那样了,这短时间内,还能成亲拜堂吗? 崔氏斜睨她一眼:;定的黄道吉日,怎能说改就改,多不吉利。这事儿也用不着你操心,你们两口子,要真还把兴才当大哥,就赶紧的帮忙找牛。 葛春梅为难道:;我跟当家的肯定尽心帮忙,不过这河滩都找遍了,根本没见牛的踪影。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葛春梅暗地里冲林兴旺使眼色。 林兴旺连忙应和:;是啊娘,这河滩我跟春梅都找遍了,连根牛毛都没瞧见。 崔氏越听心里越烦躁:;行了,跟你们说多了也没用,歇一会儿,继续找去。 林满金就在门口站着,烦闷的叹气:;兴旺,这牛要是找不着,你哥娶亲的事儿,难免要耽搁。 ;爹,我明白的。 葛春梅连忙拉住他,二人匆忙离开。 林妙一直站在房间门口观望,眼瞧着林兴旺夫妇走出院子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提起菜篮子悄悄尾随过去。 原以为林兴旺夫妇会回家去喝口水洗把脸,歇一会儿继续去找牛的,没成想他们快到家附近的位置,突然转了弯,往靠山的梨树园方向走。 林妙一直尾随着他们到了山脚,二人又从梨树园边上转了弯下坡,往下面的一间破茅屋方向走。 这地方是陡坡,长得都是些低矮的草,林妙无处藏身,不敢再跟下去,看二人下到坡底之后四处警惕的看,就知道肯定有鬼。 待二人进了茅屋,林妙起身,悄悄走出一段距离后,快速往回跑。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陆蒹家,停在门口喘好气,伸手拍门。 开门的是陆蒹,看她脸色红扑扑的,纳闷儿的问:;妙儿,你这是干什么了?怎么脸都是红的? 林妙往院子里瞧,比划着问:;修文哥哥在吗? 陆蒹笑呵呵的摸了摸她的头,往院子里走:;他在书房练字,是我带你过去,还是你自己过去? 林妙抿嘴笑,迈开步子朝书房跑。 第六章 藏牛的秘密 陆修文果真是在练字,看到林妙进来,放下笔,惊喜道:;妙儿,你怎么来了? 林妙走到他面前,心想比划着费劲,干脆拿起毛笔写给他看:;跟我去梨园,我二叔和叔母,有问题。 陆修文惊讶的看着纸上端正的字体,愣住:;妙儿,谁教你写字的?这字写得真好。 林妙腹诽:;废话,好歹我以前也学过两年书法。 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得尽快找到牛。不是为了让林兴才顺利娶亲,而是为了那个家不至于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她也没甚大志向,老天爷给了她一手烂牌,她只盼着能不愁吃喝的度过这一生就成。 于是,她又写道:;这不是重点,快跟我走,找牛。 ;找牛…… 陆修文恍惚想起来,林兴才说过,当时他摔下坡,是因为牛受惊挣脱了绳套造成的。之后,牛就不见了。 林妙着急了,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跑。 陆修文差点绊到门槛,这才反应过来,加快了速度跟她一块儿跑。 临到大门口,陆蒹看他们一副匆匆忙忙的架势,大声问:;你们这是上哪去? 陆修文答:;等我回来再跟您说。 声音一下子飘远,两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喘着气赶到梨园附近,陆修文正要继续往前走,林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观察陡坡下方的动静。 确定林兴旺夫妇已经走了之后,林妙才朝陆修文招手示意,两人手牵手,小心翼翼的往陡坡下方的破茅屋靠近。 远远的,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动静,林妙也紧张的手心冒汗,等到靠近茅屋,她从旁边的缝隙一看,震惊了。 牛,居然真的是被林兴旺夫妇给藏了起来。 陆修文皱眉道:;真没想到,这牛居然在这里。妙儿,你说林二叔他们是刚找到牛没来得及告诉你爷爷奶奶,还是故意把牛藏起来的? 林妙推开门,气愤的打着手语:;是故意的,他们去见过爷爷奶奶了,说找不到牛。我看他们两个眼神不对,这才跟了过来。 陆修文也听的义愤填膺:;真没想到,林二叔竟然是这样的人。 想了想,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做?要不,回去先告诉我爹吧! 林妙认同点头。 陆修文又问:;牛要不要直接牵回去? 林妙摇头,比手语:;牵回去,就没证据证明二叔藏牛了。 ;也对,既然干了亏心事,就得让他们得到点教训。 陆修文握住林妙的手,折返回去。 陆蒹正在书房里收拾书籍,远远的就听到林妙和自家儿子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果真是那两个孩子回来了。 陆修文热的满头大汗,林妙也热的拿手直扇风。 进了堂屋,陆修文倒两杯水,递给林妙一杯:;先喝口水吧! 林妙接过,由于实在太渴,几口就喝完了。 陆修文刚喝了两口,陆蒹从书房出来,背着手一脸严肃的问:;你们做什么去了?怎么热成这样? 陆修文刚坐下,连忙又站起身放下杯子,跑到陆蒹面前拉住他的手,急急说起来:;爹,我们发现林二叔把陆二叔家的牛给藏起来了。 ;陆二叔家的牛?是你林大叔上镇上买东西借的那头? ;对,就是那头牛。 陆蒹不确定的问:;你们确定没看错?是他们藏起来的? ;绝对错不了,那牛现在还在梨园旁边山坡下茅屋里呢! 第七章 要保护妙儿 陆蒹倒抽口气,气愤道:;这个林二,也太过分了吧!自家兄弟都坑。 林妙比划道:;陆伯伯,你一定要帮我,我说话,奶奶不会相信。 陆蒹颔首:;你别担心,这事儿我来跟你爷爷奶奶说。 林妙问:;要不要先告诉我爹? 陆蒹想了想:;你回去,先跟你爹说明情况。不过不要声张。 林妙点头,起身回去。 陆蒹拍了下陆修文的肩,叮嘱道:;你跟妙儿一块儿回去,万一她说不清,好歹还有你。 陆修文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下来,跑出去跟上林妙。 回去之后,林妙便把尾随林兴旺夫妇去梨园看到牛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跟林兴才说了一遍。 林兴才静静的看着她比划完,沉默下来。 陆修文问:;林大叔,你是不是不相信妙儿说的? 林兴才叹气道:;我不是不相信妙儿,是不相信你兴旺叔两口子会干出这种事儿。 陆修文抿嘴:;别说是您不信,我和爹也都不敢相信,可这都是我跟妙儿亲眼看见的。 林兴才若有所思,问林妙:;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林妙打着手语:;得尽快,二叔他们肯定是想偷偷把牛卖掉。 ;嗯,前段时间,他们一直念叨想送正儿去学堂,跟你奶奶开过口,想必是为了筹钱送正儿去学堂,这才走了歪路。 陆修文道:;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么做就是不对。要是让他们把牛卖了,您要娶亲,上哪筹钱赔陆二叔家的牛。 林兴才又叹气,问:;这事儿,跟你爷爷说了没? 林妙摇头。 陆修文接口道:;我爹等会儿会过来,跟满爷爷他们商量一下。 林兴才道:;那行,这事儿我就不插手了,至于妙儿这边……修文,你是个好孩子,千万别让你满爷爷他们知道是妙儿发现的牛。 陆修文不解:;本就是妙儿发现的,为何不能让人知道? ;你还小,不懂。不过,你是男子汉,是不是应该要保护妙儿妹妹? ;嗯!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妙儿。 林妙扭头看他,这少年的眼睛纯净的像是琥珀色的琉璃,这会儿屋外放晴,西垂的光斜斜打在他脸上,琉璃闪出光泽,甚至可以看清他白净肌肤上细细的绒毛。稚气未脱的脸颊上,鼻梁修长而精致。 真是个干净美好的少年啊! 林妙不由看的出了神。心想:原来小说里描写的十二三岁便长得一副秀美俊俏的好皮囊,果然不是骗人的。 陆修文一瞥眼瞧见她这副痴呆样,戳了下她的脑袋:;你发什么呆呢? 林妙赶紧回过神,甩了甩脑袋,比划:;你赶紧去二叔家盯着,如果发现他们去梨园,就回来告诉我们。 ;嗯,我这就去。 陆修文是个做事很麻利的人,说走就走。 房间里只剩林兴才和林妙。 林兴才招手示意:;妙儿,先坐下。 林妙在床沿坐下,心知林兴才肯定是有话要说,认真的看着他。 林兴才沉默了一下,果然开口问起来:;妙儿,喜欢修文吗? 林妙愣住,不明白林兴才为何突然这么问。 林兴才握住她的手,感慨道:;你娘过世得早,爹没甚大本事,但总也不能让你们太委屈。我看修文这孩子挺不错的,心想着,跟你陆蒹叔叔商量商量,给你俩定个亲。 第八章 林妙的想法 林妙慌了,连忙挣开林兴才的手站起身就往外走。 林兴才急问:;妙儿,你要是没意见,这事儿爹就做主了。 林妙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头望着林兴才,极认真的一个手势一个手势的回答:;我还小,不想这么早做这种决定。您不必操心,也不必跟陆叔叔商量。 说完,快步离开房间。 林兴才哭笑不得:;这孩子,都知道害羞了,看来这事儿有戏啊! 林妙刚到堂屋门口,林青拉住她的手,悄声道:;姊姊,陆叔叔来了,跟爷爷奶奶关在屋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呢! 林妙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岔开话题问:;小妹呢? 林青道:;小妹跟鹃儿出去玩了。 林妙又比划:;你去找她,我不放心。 林青撇嘴:;能有什么不放心,她都五岁了。 林妙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 对于这个姊姊,林青向来都有点说不上来的又敬又怕,瘪着嘴,很听话的出去找小妹林晚晚。 林妙松了口气,托着腮坐在屋檐下想事情。 她今年十一岁,按照这里的年代和习俗,十一二岁确实是可以说亲了。早早的定下,过几年及笄,就可选定黄道吉日,两家人商量成亲事宜。 但她不想一辈子依靠别人而存活,她必须独立。独立的第一要则,就是要经济独立。 之前因为年纪太小,不能展露锋芒,而显得太过于与众不同,反而会让人心生古怪。但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至于她爹娶亲的事儿,她是不会插手的,能不能顺利娶亲,她也并不关心。 倒不是说她对这个家里的人没感情,只是从心智上来讲,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加上本身性格比较豁达通透,向来不爱插手别人的决定。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爹要娶亲,这都是人之常情。何况那个女人她是见过的,看起来还行,嫁过来之后,不至于太难相处。当然,磨合期总是有的。 她现在所想的,是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好积攒银子,慢慢的去接触商道,通晓商道。 正想着,陆修文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冲林妙喊道:;林二叔和婶子出门了,两人到村口就分道了,不过林二叔肯定是往梨园方向。 林妙立刻回过神,;噌的站起身就往林满金夫妇房间跑,急急的敲门。 陆蒹早就跟林满金夫妇说完了林兴旺夫妇藏牛的事儿,正商量该怎么处理。听到敲门声,赶紧去开了门。 陆修文也到了门口,喘口气道:;爹,满爷爷,林二叔往梨园去了。 林满金气愤的一拍桌子:;这个逆子,连自己亲兄弟都坑害,看我不宰了他! 起了身,拿起竖在墙角的棍子就往外走。 崔氏生怕这老头子一激动真下手把林兴旺往死里打,赶紧的跟上去。 陆蒹和陆修文也跟上,林妙紧跟在最后。 一路上,陆修文都拉着林妙的手,因为初秋的天气上了秋老虎,加上有点紧张,不一会儿,两人的手心都沁满了汗。 匆匆忙忙的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梨园附近的斜坡。 第九章 藏牛的事实 远远儿的,林满金就瞧见兴旺媳妇葛春梅站在破茅屋外头,紧张兮兮的东张西望,望到坡上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大叫:完蛋了,这事儿定是被人发现了。顿时慌了神。 林满金二话不说,提着棍子气冲冲的往坡下走,崔氏紧跟在后着急的说着:;一把年纪了,脾气还是这么急。你慢点,问清楚了再说成不成。 林满金哪有心思听她说,三步并作两步就下到坡底,一双浑浊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葛春梅。 这时,林兴旺也从破茅屋里出来,好巧不巧的,里面的牛发出;哞的一声长叫。 林满金一下子火冒三丈:;说说看,这是几个意思? 葛春梅舔着脸笑:;爹,你问这话,儿媳就听不明白了。 ;听不明白,装糊涂是吧! 林满金冷笑,扭头冲陆蒹使了个眼色。 陆蒹上前一步,叹息道:;兴旺,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找到了牛偷偷藏起来。 林兴旺猛地红了耳根,硬着头皮狡辩:;我们哪有藏牛,这不是刚找到,正准备牵回去嘛! 陆修文道:;不对,你们出门的时候,分了两路的,婶子分明去了岔路,肯定是找邻村的牲口贩子陈三商讨价格。 葛春梅恼羞成怒:;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乱说,你自己看看,这地方就这么点大,哪来的什么陈三。我们分明是刚找着牛,正准备送回去。好巧不巧的,你们就来了。 陆修文审视她:;没藏牛,你们慌什么?再说了,我可是亲眼瞧见你们之前来过一趟的,发现你们藏牛,才回去告诉满爷爷他们。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别……别冤枉人啊!林兴旺紧张的结巴起来。 葛春梅眼珠滴溜溜一转,反问:;说我们藏牛,你有证据吗?我看你都是瞎编的。 林妙实在听不下去了,迈步欲站出来,突然被人扯住袖子。 林妙低头一看,却是陆修文,不禁疑惑。 陆修文摇摇头,示意她不可出头。 林兴旺继续狡辩:;爹,肯定是小孩子瞎胡说,你可不能相信一个孩子的话,不相信自己亲儿子。 林满金也有点犹豫起来,再怎么说,林兴旺也是他亲儿子。 陆蒹顿时来了火:;兴旺,春梅妹子,你们做错事也就算了,还赖修文撒谎。修文是我的孩子,他自小品性如何,我比谁都清楚,他绝不可能撒谎。 葛春梅冷笑:;谁知道呀!书读多了,指不定心眼也长多了。 ;你……陆蒹气的想暴走。 林妙实在看不下去了,往茅屋里张望,蓦地发现竹子搭建的主体缝隙中,有一片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而且明显不是稻草。遮挡住的那一块儿,光线影影绰绰,似乎还在动。 她冷不防挣开陆修文的手,快步跑进茅屋里那一块儿活动的阴影处,一扬手掀开了稻草堆。 稻草堆下,一名身穿墨蓝色衣裳的中年男子震惊的失了神,怔怔看着她,半晌回不过神。 ;妙儿!陆修文匆忙跟着跑进来,也瞧见了那个人,顿时有点懵。 不过他很快恢复镇定,喃喃道:;陈三。 随即,扭头冲林满金等人大声喊:;是贩牲口的陈三。 林满金和崔氏对看一眼,急忙也跑进茅屋,一伙人把陈三给围在了墙角。 身后拴在另一边的大黄牛应景的;哞了一声,悠远而绵长。 陈三见来了这么多人,哭丧着脸看向林兴旺两口子,急于辩解:;我……我啥都不知道哇!是兴旺媳妇儿叫我来的,说是手底下有一头牛想出手卖掉我才来的。满叔,我可什么便宜都占不着的,也不知道这牛到底是谁家的呀! 第十章 老林家,该出个读书人 林满金的脸色已经乌云密布,指了指门口:;走你的,这儿没你什么事。 陈三怔愣了下,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一会儿便消失在坡顶。 葛春梅低着头,悄悄扯了下林兴旺的衣角,两人很有默契的悄悄转身,准备逃跑。 林满金转过身,突然一声惊雷平地起:;做了亏心事,你们还想跑! 林兴旺顿时吓得带了哭腔,一哆嗦腿一软,跪在了林满金面前:;爹,我真不是故意要藏牛的。 ;不是故意的,我叫你不是故意的!林满金气冲冲的举起一直紧握在手里的棍子,朝林兴旺背上招呼。 葛春梅这下是真吓到了,抱住林满金的大腿带着哭腔哀求:;爹,爹,不能打了,你把他打坏了,我跟孩子以后可怎么活。 林满金又招呼了一棍子,崔氏也冲了上来,叹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不能这么打。 林满金一瞬间失了力气,哀叹一声,走到一旁盯着林兴旺憋红的眼睛。 林兴旺自觉委屈的不行,抱怨起来:;自小,你跟娘眼里就只有大哥,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大哥。我为啥藏牛,还不是因为正儿。我跟春梅就正儿一个孩子,想送他去学堂念书,日后有点出息。可手上没积蓄,起先问娘借过的,娘说大哥要续弦,不肯借。我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弄点钱,好让正儿去念书。 林满金皱起眉头,问崔氏:;老二找你说过正儿念书的事儿?崔氏不以为然道:;念书的事儿能有老大娶亲重要?那青子跟正儿都是一般年岁的,不也没念书。 林满金若有所思,缓缓道:;咱们老林家,是该出个读书人了。 他长舒口气,对林兴旺道:;不管怎么说,今儿这事儿你都做的不对。回头,你去跟你哥认个错吧!兄弟俩,不能因为这么桩事儿,把关系闹僵了。 林兴旺不服气的低着头。 林满金握着棍子往外走:;至于正儿念书的事儿,回头再商量。要是能去,青子也一块去。省得厚此薄彼,不是这个有怨气,就是那个有怨气的。 葛春梅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就散了,感激的回话:;爹,我们知错了。 林妙和陆修文去解牛缰绳,陆修文也在一旁帮忙。 林妙牵着牛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兴旺两口子也已经起了身。 葛春梅很是不善的瞪了林妙一眼:;早就看出你这丫头心眼多,什么好事都能坏在你手上。 打手语太麻烦,林妙也懒得多解释。 陆修文心里不服气,呛声道:;明明是你们自己做了亏心事,还好意思说妙儿,太不知羞耻了。 ;臭小子,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陆蒹上前,把陆修文护在身后,道:;修文到底还是个孩子,说话难免没分寸,我替他赔个不是。 葛春梅斜睨着他:;陆秀才,不是我说,你们这读书人管教孩子,也不见得有多好。 陆修文呛回去:;既然嫌弃读书人管教孩子不好,何必非要让林正去读书,指不定夫子也教不好。 ;你……葛春梅被堵得说不出话。 陆蒹皱眉,斥责了一句:;你少说两句。 陆修文冲他吐舌头:;我跟妙儿去送牛,等会儿回去。 ;去吧!陆蒹无奈的摇头。 林兴旺夫妇俩心情十分糟糕,也没再搭理陆蒹,转身往坡上走。 第十一章 走一步看一步 陆修文紧跑几步追上林妙,喊着:;妙儿,等等我。 林妙回头看他,两人慢悠悠的沿着山脚小路,边放牛边往村西头的陆二叔家走。 走到河滩边,牛只顾着吃草,怎么拉都拉不动,林妙干脆放弃,坐在草地上歇脚。这会儿太阳已经沉到遥远的山岗上,橘黄的光,照的满世界都镀上了一层和谐的暖。 陆修文坐在她旁边,又问起之前的问题:;你还没改诉我,你是什么时候会写字的,谁教你的? 林妙偏头看他,眼睛水亮水亮的。 想了一会儿,她比划道:;我这不记得了,如果我说,我不是原来的林妙,你信吗? ;不是原来的林妙?这是什么意思? 林妙笑笑,摇头。 陆修文不死心的追问:;你还是没说,是谁教你写字的? 林妙:;再过两年,我告诉你好不好? 陆修文的眼神忽然黯淡:;我爹说,我娘前几日让人送了书信,说暂时不回来,叫我和爹准备准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洛州。妙儿,我要是一走,可能就不回来了。 林妙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说起来,她跟陆修文算得青梅竹马,陆修文不喜欢跟女孩多说哪怕一句话,但对她,向来都有极好的耐心。 她也一直把陆修文当做哥哥一般,是可以依赖信任的人。 如果陆修文走了,对她而言还是很失落的。往后,连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了。 见她这副神情,陆修文心里又有点不安,安慰道:;没事儿的,等我长大了,自己想去哪就去哪,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 林妙强颜欢笑,郑重点头。 陆修文又问:;关于你爹娶亲的事儿,你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 林妙这次是轻松淡然的笑,摇摇头。 陆修文道:;换做我,可没你心这么大。也不知是你想的太简单了,还是我想的太复杂了。 林妙不解的望着他。 陆修文认真的说起来:;我也是听我爹跟人提起来的,说那石家的女儿,也就是你爹要娶的那个女人,之前是死了丈夫的,性格泼辣,还有人说她克夫呢!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跟你一般大,儿子也就比你小一岁。这回成亲,是要把那女儿带过来的。 林妙皱起眉头心想家里多个长辈倒还好,多个孩子,以后怕是真的会起矛盾。 陆修文继续道:;其实吧,这些听起来也没什么,不过,那石家女儿的亡夫,原本是镇上的商人,家里条件不错,因着丈夫死了被人赶出门,还把她的女儿一起赶了出来。她那女儿从小给惯坏了,十分难相处。 林妙叹气:;难相处也得相处,走一步看一步吧! 陆修文点了下头,站起身朝她伸出手:;牛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们赶紧给送回去吧! 林妙笑盈盈把手递给他,两人一起去牵牛,往大路上走。 突兀间,听到一阵急促的赶车声,一辆马车飞也似的从远处疾驰而来,扬起厚重的灰尘。 ;快让开,快让开!赶马车的人大声嚷嚷,却依然没有减速。 不知道是马失控了,还是赶时间不肯减速。 陆修文和林妙扭头看的时候,马车已经离得没多远。赶车人见他们还牵着牛,牛受了惊吓,;哞哞叫着又跑下河滩,林妙一下子被抻倒在地,惊叫一声松开了绳子,手上擦出一大片血痕。 陆修文惊恐的瞪大眼,又生怕马车真的停不下来,视死如归的闭上眼,挡在马车前头大喊:;停车! 第十二章 清俊少年郎 赶车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竟然这么不怕死,眼看马车就要逼近少年,及时的勒住了缰绳。 骏马嘶鸣,扬起前蹄险险后退了几步的距离。 陆修文吓得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冷汗,突然想到摔倒的林妙,赶紧转身去查看。 马车帘子掀开,一名看模样十六岁上下,月白衣裳的清俊少年郎蹙眉看向二人。 赶车的人跳下马车,拱手道:;四公子,前面有人挡路。 少年低声斥责:;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注意些,万一真伤了人,我看你怎么交代。 赶车人羞愧的埋低头,不敢辩驳。 少年从车里拿了一瓶药,跳下马车,走到陆修文和林妙面前。 林妙刚站起身,手上血水混着泥土,疼的手指发抖,轻轻吹着,试图缓解疼痛。 少年把雪白的药瓶递到她眼前,语气温和却也客气:;这是上等的玉露膏,你拿去用。 陆修文没好气道:;多谢,不用了。 拉住一直低头对着伤口吹气的林妙,转身欲走。 少年道:;是我的人鲁莽了,我在这里替他赔不是。 陆修文微愣,觉着这人言谈举止不像一般人,心里的气也消了些,遂转过身,伸出手:;药给我吧! 少年松了口气,把药递给他。 林妙手上疼痛稍稍缓解,这才抬头看眼前的少年,那一瞬间,才知道什么叫惊艳。 这大概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儿。剑眉星目,资质风流,五官硬朗中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温软柔和。那双眼,是真的会说话,似笑非笑,幽潭一般。 不过,终归是素不相识的人,她很快恢复平常的表情,抿嘴摇头。 少年又从袖子里掏出几两碎银递给她:;这个拿着,去看大夫吧! 林妙看了眼,摇头。 陆修文道:;我爹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既然你已经给了药,妙儿的伤也无大碍,银子我们断不能收。 说完,揖了揖,带着林妙下坡去找牛,准备回去。 少年赞许的望着两人的背影湮没在暮色里,问身后的赶车人:;你觉得,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赶车人茫然:;小的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乡下地方,能有这样的品行,实在难得。 少年感慨几句,转身上车:;走吧! 赶车人点头,跳上马车,继续赶路。 这么一折腾,林妙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透了。 崔氏坐在门口筛豆子,瞧见她一身脏兮兮的,没好气道:;吃个饭左等右等不见人,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 林妙抿嘴,走进堂屋一看,桌上已经没了饭菜,眼神黯淡了一下,去房间里找换洗衣裳。 林青坐在床沿,一双脚摇摇晃晃的,看到她进来,赶紧跳下床去关门。 林妙找到了衣裳,扭头疑惑的看着他。 林青神秘兮兮的从床头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她:;给你的。 林妙打开一看,竟是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不由吃惊,比划着问:;哪来的? ;爹给我的,叫我给你留着。 林妙心里感动,忙把馒头掰成两半,要分给他。 林青急忙拦住:;我跟小妹都吃过了,这就是给你留的。 林妙欣慰一笑,问起:;小妹又去哪了? ;吃饱了饭,爷爷带她出去走一会儿。 林妙坐下啃馒头,又问:;二叔来过没? ;来过了,我在门外听着呢,说是给咱爹赔不是。姊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二叔会突然过来赔不是? 林妙叹息,摸了摸他的头,打手语:;说来话长,你去问修文哥。 林青叹气:;就知道你懒得跟我比划,改明儿我自己去问修文哥。 林妙笑,低头吃馒头。这年头,乡下地方如果能经常吃上白花花的馒头,都算是生活条件好的。一般人家,都是麸子和白面混合在一起吃,好节约粮食。 第十三章 推牌九 天黑,屋里的灯渐次熄灭,只有林满金老两口屋里的灯还亮着。 崔氏脱了外衫,只穿着汗衫子,小声跟林满金说起:;家里两个丫头,总是占着吃饭的人口,劳动力没几个,吃饭的倒是不少。要我说,咱得想想办法。 林满金懒洋洋的躺着,两手枕在脑后,眯着眼问:;什么办法? 崔氏眼珠骨碌碌一转:;我早就琢磨好了,你说妙丫头虽说是个哑巴吧!倒也算聪明灵巧。要不找个好人家,把她送去给人做童养媳? 林满金睁开眼觑她:;瞎说什么,咱老林家还吃得上饭,不至于买卖人口。 崔氏啧啧:;话是这么说,总得为正儿和青子考虑一下吧!今儿你是怎么答应老二的,说会 让正儿和青子去学堂念书。话都说出去了,总得想办法弄点钱。 林满金的眉头一上一下的动,神情郁闷:;可这事儿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老大肯定不同意。 ;我探过口风,老大虽没说同意,倒也没反对。我看呀,能成。 林满金想了想,迟疑:;你先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吧!回头我再问问老大的意思。当然,这事儿现在不能急着办,等老大娶亲之后再提。 ;我看成。崔氏松了口气,熄灯睡觉。 林兴才的腿将养了几日,伤口倒也愈合的快,总算能下地走动了。虽然有点一瘸一拐。 不觉间,到了婚期,林家院子里里外外布置的一片喜庆。 林妙早早的起了床,给自己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给小妹也换了干净衣裳,带着林青一块儿出门,在院子里等候。 来祝贺吃喜酒的大多是村里的熟人,新娘子的娘家人都还没来。 林兴才和石红英都不是头一回结婚,按照习俗,是不宜大操大办的,所以整体看起来,布置上没有过多的花心思,就是些必须该有的东西还是得有。 今日起了风,天气凉爽许多,院子里聚集的乡亲热络的聊着天。 崔氏叫林妙和林青去屋里拿了糖果花生,分别摆放在桌子上。大伙儿坐下,边吃边等待。 晌午的时候,先吃了一波酒席,继续闲聊热闹着。 林妙看见有几个人在打纸牌,好像是推牌九。她凑过去看,看的很认真。 陆二叔笑着问她:;妙丫头对这个有兴趣? 林妙笑笑,冲他比划:;我也会。 ;哦,看不出来你也会打牌,不会是你爹教你的吧! 林妙皱眉,询问:;我爹经常跟你们打牌吗? 陆二叔哈哈笑,压低了声音:;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偷偷跟你说啊,你爹有时候还会去赌馆,可是个老手了。 林妙抿嘴,心里泛起疑惑:林兴才打牌的事儿她从来都不知道,至于去赌坊,就更不知道了。她分明记得,林兴才以前是从不打牌的。 陆二叔突然打断她的思绪:;妙丫头,要不你替我玩两局? 林妙笑了下,点头应下,坐在了陆二叔刚站起来的位置上。 左边儿人洗好牌,负责发牌,林妙紧盯着他的手,回忆之前看到的纸牌顺序。她的记忆力,一向都还是不错的。 纸牌发到每个人手上,林妙瞧了眼周围的两个人,观察他们出牌的规律。心里默念:他们两个手上有白板,大鬼,还有炸,得逼他们先把大牌扔出来。 她采取的是让旁边两个人自相残杀的攻略,故意紧跟了几下,然后停手,把大牌都留着。 之后再琢磨另外两人手上剩下的牌,当发现两个人手上的大牌已经出到不敢随便出手了,以一个小炸打断两人的顺序,之后出顺子,一股脑把手上的牌全甩了出去。 第十四章 大小姐 陆二叔在旁边都看的有点呆,惊喜道:;妙丫头,可以啊,比你二叔我都强。 林妙笑笑,起身让位。 旁边两个人唉声叹气:;真是,现在的小丫头都这么厉害了,兴才可是养了个好闺女。 陆二叔问:;丫头,你这一手,不会是你爹教你的? 林妙摇头,比手势:;不是,我自己琢磨的。 心里却想:我打牌的手气和记忆力,那可是天生的。 这时,门外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阵势虽然不大,倒也热热闹闹。 据说,那石红英有个二流子一样的哥哥,一言不合就举拳头,所以这二婚也不敢办的太过潦草,该有的面子活,还是得做足。 林妙拉住弟弟妹妹的手往大门口去,林兴才因为腿脚不便,由林兴旺搀扶着下了马,然后去后头接坐在轿子里的新娘子。 两人牵着红绸进了院子,后头还跟着个和林妙年岁相当的姑娘,应该就是石红英带过来的女儿。 那女孩一副高傲的面孔,表情冷冷的,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大小姐架势。 对于这样的人,林妙自然很不屑,也没跟她打招呼,径自带着弟弟妹妹,跟乡亲们一块儿进了堂屋。 林满金夫妇已经端坐好,接下来就是拜天地,端茶行礼,礼成,送入洞房。 林满金夫妇俩笑的乐开了花,招呼宾客们去院子里坐。 跟着进来的女孩手上还提着行李,冷着脸问崔氏:;我住哪? 崔氏和蔼的笑着,问:;你就是素素吧! 女孩仰着脸,大声回话:;我叫张素素,镇上张家的大小姐,素素这名字不是你们随便叫的。 崔氏感慨:;你既跟着你娘来到我们家,便是我们家的人了。咱都是乡下的,哪有什么大小姐。 张素素扬起下巴,大声辩驳:;我就是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旁边的人纷纷侧目朝她看过来。 今儿大喜的日子,崔氏生怕闹起来了丢人,赶紧的安抚她:;好好好,你是大小姐。东西先给我,我给你放着,等会儿吃了酒席,就给你安排住处。 张素素看了看怀里的包袱,想了想,交给她,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林妙远远的看着,心里犯嘀咕:这千金小姐的脾气,日后可怎么相处啊! 同坐一桌的葛春梅懒洋洋的调侃:;这天底下的事儿啊,都是风水轮流转。你们看新娘子带过来那丫头,倒是不认命。都这地步了,还当自己是大小姐。 随后,别有深意的看向林妙:;妙丫头,你好像比她要大几个月,以后相处,得多让着点。 林妙冲她笑了下,是皮笑肉不笑的状态。 林青不服气道:;凭什么让着她,她要是耍什么大小姐脾气,回她原来的家里耍去。这家里,还轮不着她耍脾气。 葛春梅冷笑:;不信是吧,不信你们等着看吧!往后啊,这家里怕是安宁不了咯。 林妙夹了一筷头的干豆角放在她碗里,笑盈盈的一张脸,比划着:;婶娘,吃菜要紧。 葛春梅一看是几根干豆角,心里气闷,一拍桌子:;你这丫头,故意的是不?给人夹菜哪有夹这种东西的。 她嗓门一大,旁边的人全都看向她。 林妙委屈的瘪着嘴,眼泪汪汪的直摆手。 隔壁桌的陆蒹看不下去了,皱眉道:;妙儿还是个孩子,哪懂那么多,不过好心,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是啊,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林兴旺也觉着有些丢脸,悄悄拉葛春梅的衣角。 第十五章 矛盾暗涌 葛春梅还是一肚子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个长辈为难晚辈,确实会被人戳脊梁骨。只好忍气吞声,夹起菜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附和的人也都放了心,各自继续吃菜。 林妙松了口气,表情恢复,若无其事的继续吃菜。 不一会儿,林兴旺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挨桌敬酒,整个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直热闹到太阳落山,才慢慢的散去。 送走了一批乡亲,崔氏瞧了眼坐在屋门口板凳上百无聊赖的张素素,对林妙道:;你上我屋去把那丫头的包袱拿过去,以后你俩住一个屋。 林妙眉头微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实话,这张素素给她的感觉不算好,她不想跟她住一起。 崔氏见她不动,不耐烦的催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磨叽。院子里这一大摊,你指望我一个人收拾啊! 林妙抿嘴,叹了口气,转身去崔氏房里,拿了张素素的包袱后,走到门口,拍了下张素素的肩。 张素素抬头看她,问:;干嘛? 林妙指了指屋里,示意她跟着走。 张素素心里烦躁:;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林妙不想跟她多说,转身往屋里走。 张素素猛一恍然,站起身跟上她,不确定道:;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这家里那个哑巴丫头。 林妙进了房间,指了指早就铺好的床,把包袱递给她。 张素素皱着鼻子观察房间的环境,不满道:;你们就让我住这种地方?这么破旧,还脏兮兮的,居然还是通铺。窗户这么小,被褥也是破的。太寒碜了吧! 林妙实在没了耐心,比手语道:;爱住不住,不住就走! 张素素嗤笑:;你跟我比划什么,反正我也看不懂。我家里可没哑巴,不懂什么手语。 林妙低垂眼帘,又开始给林青和晚晚夹菜。 林青向来听林妙的话,晚晚听的似懂非懂,不过提到娘这个字眼,却是不小心触到了孩子幼小的心灵。 林晚晚扯开嗓子,就抽噎起来:;我要娘,娘亲,我要娘亲。 崔氏瞬间脸色铁青。林满金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至于石红英和张素素,一脸的尴尬。 崔氏站起身扯住林晚晚就要打,咒骂道:;你个死丫头,你娘早就死了,有本事你倒是去找她。 石红英心思一转,赶紧的跑过去拉过林晚晚护在怀里,干笑道:;娘,晚晚才多大,您跟她计较什么。这吃饭时候,一家人好好吃饭就是了,这些话,什么时候说都一样。 崔氏哀叹一声,坐回去,冷着脸道:;也就你护着他们,当娘的心思,我懂。 林兴才也呵呵笑:;红英说的对,吃饭要紧。 石红英牵住林晚晚的手,让张素素挪了位置,让林晚晚挨着自己坐。 张素素一脸的不情愿,可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脾气,不甘心的挪出一个位置给林晚晚。 石红英帮林晚晚擦眼泪,柔声哄着:;好了,别哭了。你奶奶是吓唬你,也不是真舍得打你。 林晚晚这才慢慢止住了眼泪,扁着嘴,委委屈屈的模样。 石红英笑融融的给她夹菜:;来,吃块豆腐,吃了豆腐长得白白嫩嫩。 林晚晚吃下豆腐,很快,脸上又有了笑容。 林满金吐口浊气,招手示意大伙儿吃饭。 林妙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六章 孩子们的心事 吃完饭时,林妙和石红英收拾碗筷,林满金点起旱烟,抽了一口,说道:;现在已经入秋了,山里的果树也都慢慢成熟了。咱们家劳动力有限,女人难免也得多干点活。 崔氏气鼓鼓道:;两个媳妇不争气,没给多生几个孙儿,净生一堆丫头。 林满金睨了她一眼,斥责道:;这时节,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 崔氏不乐意的撇嘴。 林满金磕了磕烟斗,对林兴才道:;上次老二干的那些事儿是不厚道,不过亲兄弟,总不能一直记在心里。干活的时候还是得互相帮衬。你也赶紧养好伤,好多活都等着你打头阵呢! 林兴才;嗯嗯应声,想了想,道:;爹,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林满金不以为然:;眼下除了农忙,别的事儿都先放一放。等忙过这一阵儿再说。 ;可是,爹,我要说的事儿不耽误农忙。 ;那你说说吧,啥事。 林兴才抿抿嘴,看林妙和石红英收拾完进厨房了,才压低声音说起来:;是这样,我琢磨着,妙儿也不小了,要不要给定个亲,有了亲家,干活都好帮衬。 林满金眉头拧成川字,依稀想起之前崔氏跟他提过的,关于林妙的事。 他吐口气,站起身心不在焉道:;这事儿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主的。再说了,也急不来。先搁着吧,忙过这一阵再说。 站起身,就往外头走。 林兴才郁闷的叹了口气,对一旁的林青道:;回头遇见你陆蒹叔叔,记得跟他说一声,叫他来找我。 林青乖巧的答应。 另一边儿,张素素低头转着眼珠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待林兴才进屋了之后,她问林青:;你爹的意思是想给你姊姊说亲吧!你知道要说谁家吗? 林青不假思索道:;还能是谁家,也就陆叔叔家了。 ;陆叔叔,他家那个长什么样? ;反正我是觉着修文哥人好,长得也好。 林青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你问这做什么?跟你又没关系。 张素素干笑:;我就随口一问。 林青不大想跟她多说,对晚晚道:;你在这儿坐会儿,我看姊姊忙完了没。 林晚晚乖巧的应声,就坐在那自己抠手指。 张素素觉得没意思,干脆站起身回屋。 厨房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石红英看林青走过来,于是对林妙道:;这儿我来收拾就行,你带弟弟妹妹去玩一会儿吧! 林妙愣了下,定定看着石红英。 石红英纳闷儿的问:;你这孩子,怎么这般看着我? 林青道:;姨娘,我们不是去玩,是要去菜地里收萝卜。 石红英微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笑呵呵道:;原来是这样啊!难得你们几个这般懂事,可是替你爹省心不少。那你们去吧!我等会儿收拾完再过去。 林妙点了下头,解下围裙,跟林青一块儿去牵了林晚晚,姊妹三个带着农具往菜地去。 临出门,石红英突然问:;妙儿,你奶奶上哪去了? 林青答:;爷爷奶奶去果园了。 ;行,我知道了。 林青看了眼林妙,发现她眼神有点沉,不由心里一怵。 待走到村子出口,林青才问起来:;姊姊,你是不是不喜欢姨娘? 林妙摇摇头,打起手语:;我也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的女儿,我不喜欢。 林青纳闷:;她怎么了? ;大小姐脾气,太把自己当回事。 ;好像是有点。 林妙看了眼林晚晚,神情忧虑。对林青比划:;小妹是不是对姨娘,有点好感了? 第十七章 不服气 林青低头问晚晚:;小妹,你觉得姨娘怎么样? 晚晚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想了想道:;挺好的呀!哥哥你怎么这么问?是姨娘不好吗? 林青叹气:;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到底是外人,你得站在我跟姊姊这一边,不能被她给收买了。 也不知晚晚到底有没听懂,反正是点了头。 林青温和一笑:;好了,不说了,咱们赶紧去拔萝卜。 姊妹三个眼看出了村子,往农田方向走。 家里,石红英回屋收拾了一番,看张素素靠在桌子边儿无所事事,郁闷的叹气:;素素,你得认清现实,是你奶奶把咱们赶出门的,你已经不是张府的大小姐了。还成天拿着架子给谁看。都一年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能照顾你的,我这个当娘的也尽力了,你总得体谅体谅我一片苦心。 张素素瞟她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他们都说是你克夫,奶奶才把我一起赶出门。要不是因为你,我还照样是府里的大小姐。 石红英无奈的坐下,严肃了脸问她:;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张素素拿过桌子角落的润肤油,往手上涂抹:;奶奶也就是一时生气,等她想明白了,定是要接我回去的。 ;那娘呢?你就不要娘了? 张素素斜睨她:;是你克死我爹的,我爹多疼我跟弟弟呀,你都改嫁了,当然回不去了。 石红英倒抽口气:;素素,做人怎么着都得有点骨气,这乡下地方是穷了些。可既然咱们是被赶出门的,好歹争口气。再回去,岂不让人笑话。 张素素尖声道:;我还是个孩子,谁会跟个孩子计较。 顿了下,狐疑的问:;娘,您不会是打算让我跟着您过一辈子苦日子吧!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呀你!石红英愤然甩下手上抓着的一件绣花肚兜,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张素素得意的哼起歌儿,继续涂抹润肤油。这东西可是她用以前藏起来的压岁钱买的,放在以前,根本不在乎,可现在,却是稀罕物了。 张素素刚把润肤油收好,听到外面有人喊:;妙儿,你在家吗? 房内,听到声音的林兴才问:;是修文吗? ;林大叔,是我,我来找妙儿。 ;妙儿去地里收萝卜了,要到晌午才回来。 ;这样啊,那我去地里找她。陆修文还没进门,转身又要走。 张素素灵机一动,赶忙从屋里跑了出来,颐指气使道:;你站住! 陆修文扭头看她,问:;你有什么事吗? 张素素看清楚他的脸,一阵恍惚,这小少年昨日她是见过的,当时就觉着他跟其他人不一样,看起来清秀斯文,干干净净的,没成想他就是林兴才准备撮合说亲给林妙的陆修文。 这么一看,她心里特别不服气,暗道:凭什么,一个哑巴要给她说这么好的亲事。 平复了一下情绪,她问:;你就是陆修文? 陆修文;嗯了一声。 张素素笑起来:;我知道妙儿在哪,我带你去吧! 陆修文连忙摆手:;不用了,我知道在哪的。 ;那就是我不知道,你带我去认一下地方,我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往后难免下地干活。不知道地方可不行。 ;那……行吧!陆修文勉为其难的答应。 张素素松了口气,跑上前就抓住他的手,;走吧! 第十八章 脸红 陆修文不自在的挣扎了两下,可她抓的太紧,一时间竟然没挣开。心想着她也就是个小女孩,也就不那么多计较了。 两人一起出了门,往田地方向去。 石红英刚收拾好出门,纳闷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这丫头,奇奇怪怪的,往日让她下个地,跟要了她的命似的,这会儿怎么愿意去了。 林妙正在田里忙碌,陆修文远远的朝她招手:;妙儿。 林妙满手都是泥土,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直起身望向他,毫不意外的看见了一起跟来的张素素,和两人紧握的手。 当时林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毕竟,她是真的很不喜欢张素素,自然也就不愿意看见张素素招惹她所熟识的人。 她走到田边,就着水沟洗了把手,走到陆修文面前,比划着问:;你怎么来了? 陆修文道:;我背书背的烦了,跟我爹说了一声,我爹叫我出来走走。我也没处去,便过来找你。 林妙笑,指了指地里的萝卜,问:;要帮忙吗? ;嗯嗯,你等我一下。 陆修文这次总算顺理成章甩开张素素,走到田埂边,把衣服搂起来扎在腰间,就往萝卜地里去。 张素素紧张道:;你那衣服弄脏了,回去你爹会骂你的。 陆修文回道:;我爹才不会因为这种事骂我。 说话间,已经下到萝卜地里,帮忙薅萝卜。 林青笑呵呵道:;修文哥,有你帮忙,我们肯定很快就能收完。 陆修文笑笑,扭头看向坐在萝卜秧里穿蚂蚱的林晚晚。 林青道:;小妹还小,就让着她点,让她玩吧! 陆修文点头,卷起袖子开始薅萝卜。 张素素站在地头上,气的跺脚。 陆修文回头看了眼,问:;你不下来吗? 张素素看看自己干净漂亮的衣裳,道:;我改明儿再来,我娘可不像你爹那么好说话,这么好的衣裳要是弄脏了,肯定得骂我。 陆修文不以为然,;那你非要跟来也没意思,还是回去吧! ;我……张素素哑口无言。 林青道:;下地来自然是要来干活的,不干活还来做什么。 张素素咬牙:;我娘也没说让我过来干活,你们爹也没说过。 林青扁嘴,看向她:;是啊,你到底是千金小姐呢,农活这些不适合你干。 张素素皱起眉头,又低头看看自己干净的裙子,问陆修文:;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修文答:;妙儿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回。 张素素紧攥着拳头,又看看林妙和林青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身气呼呼的离开。 林妙扭头瞧着她走远,冲陆修文比划:;你该跟她说两句好话的。 陆修文不以为然:;她这样的脾气,实在不讨喜,我只是嘴上没说罢了。 林妙叹气,低着头继续薅萝卜。 太阳即将下山前,林妙他们总算把萝卜都收完,林妙抬起袖子擦汗,刚好陆修文看见,从怀里掏出干净的纯白帕子,伸手就帮她擦。林妙愣了下,看着他平静自然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伸手抓住帕子,干脆自己擦汗。 林青在一旁看着,嘿嘿傻笑。 陆修文突然红了脸,眼神都闪躲起来。 这时,林晚晚跑过来,抓住林妙的手臂摇晃:;姊姊,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林妙看了眼西边的太阳,两只手客气的捧着帕子还给陆修文,微微一笑,算是道谢。 第十九章 早起赶集 陆修文脸上红晕淡了不少,接过帕子 ,局促道:;我去找林叔,让他来拉萝卜。 林妙想要说自己去就好的,可是陆修文一扭头跑的很快,一转眼就跑到了田埂外。 林妙叹气,干脆俯下身去整理萝卜。 林晚晚是真的饿了,扯着林青的袖子撒娇:;哥哥,我要吃萝卜。 林青温和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洗。 这个时候的萝卜,入口还有一点清甜的口感,后味有点辣,不过生吃,对身体有益无害。 林青挑了个不大不小的萝卜,扯下叶子,拿到水边洗干净了,一分为二,递给林晚晚半个,自己也吃起来。 林妙没有吃东西的心情,把萝卜整理的差不多了,就坐在田边休息。 不一会儿,陆修文跑了回来,后面紧跟着拉着架子车的林兴才。林兴才的脚依然有点一瘸一拐。 一家人忙活着把萝卜都搬上架子车之后,由林妙和林青拉着满满一大车子的萝卜回家。 这些萝卜,都是要拉去镇上卖的,地里还留了一些,是等着越冬储存的,冬天的蔬菜。 回到家,石红英已经做好了饭,林兴才叫了大家一起坐下吃饭,等人都齐了,却不见张素素。 林兴才纳闷的问:;素素怎么不来吃饭? 石红英皱眉道:;不用管她,饿不着的。 ;我还是去叫一下她吧!林兴才站起身就要往屋里去。 石红英赶忙摁住他的手臂,摇摇头:;她就是娇气的,嫌饭菜不合口味。我已经叫过了,你再去叫她,还真给她长脸了。 林兴才犹豫着,慢腾腾坐回去。 一家人也就安静下来,各自吃饭。晚饭吃的的确潦草,炒萝卜叶,炖萝卜块,反正是难得见到肉的。 林妙早已习惯这样的饮食,只顾填饱肚子,无所谓好不好吃。 清晨,天刚蒙蒙亮,初秋的天气早上微凉,林妙就被崔氏叫起床,让她跟着林兴才一道去镇上集市卖萝卜。 林妙自然是不愿这么早起的,不过跟着林兴才去集市,总比在家听崔氏的絮叨要强的多,也就懒散散的穿好衣裳起了身,跟着林兴才去集市。 由于人拉车实在太耽误时间,加上林兴才腿伤造成的不方便,这次,林兴才又借了陆二家的牛。 父女俩坐在牛车上,赶着太阳完全冒出来之前,到了镇上的集市。 附近农户多,光卖萝卜的都有好几家。林兴才坐在那儿吆喝。就算是已经把价格压得很低,买的人依然不多。 林妙托着腮坐在车子边边晃荡着双腿,时不时的抬头瞧一眼熙熙攘攘的人流。 林兴才吆喝了一会儿,喉咙都干了,转身对林妙道:;这东西今年种的人不少,不好卖啊! 林妙低垂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兴才喝了口囊袋里的水,正要继续吆喝,林妙突然拉住他的衣袖。 林兴才疑惑的看她,问:;妙儿,怎么了? 林妙指了指萝卜,打起手语:;爹,你想尽快把萝卜卖完吗? 林兴才点头,;当然想了。堆得久了,就不新鲜,更加不好卖。 林妙:;那你得听我的。 林兴才狐疑的打量她:;你这丫头,难不成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把大萝卜和小萝卜分出来,卖不一样的价格,买五斤送一斤。 林兴才担心:;这样真的行? ;试试吧!总比没办法的强。 林兴才又问:;那要是小萝卜卖完了,只剩大萝卜了怎么办? ;那就继续挑。 林兴才有点迷糊,不过看她的神情态度都特别笃定,心想着不如试试,于是答应下来:;行,那就分萝卜吧! 第二十章 偷东西? 林妙笑起来,赶紧的把萝卜分成两堆。林兴才清清嗓子,重新开始叫卖:;卖萝卜嘞,又脆又新鲜的白萝卜咯。大的四文钱一斤,小的三文钱一斤,买五斤送一斤,多买多送…… 这么吆喝了一会儿,果然有不少人围了过来,不过也如林兴才所料想的,大多数人都会优先选择买小萝卜。毕竟小萝卜的个头就已经不算小了,更何况,这人的消费观,都有贪便宜的心理。 就这样,没多大会儿功夫,分出来的那一堆小萝卜卖了个干净,林妙又开始分萝卜,这次还是分成两堆。依然跟之前一样的叫卖方式。 一个早上,辰时过半,萝卜就买的卖的干干净净,。 林兴才高兴的合不拢嘴,掂着钱袋子对林妙道:;妙儿,走,爹带你去买包子和糖糍粑。 林妙摆手,指了指钱袋,朝林兴才伸出手。 林兴才疑惑:;你这是…… 林妙比划道:;爹,我不吃糖糍粑,今儿个卖萝卜有我一份功劳,我不要多,你给我二十文钱。 林兴才啧啧:;你这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林秒抿嘴,倔强的伸着手。 父女俩僵持了一下,林兴才心想今儿个卖萝卜这孩子确实辛苦,昨儿个收萝卜也挺辛苦,既然她不想要吃的,给她钱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从钱袋里数出二十文钱,塞到林妙手里,感慨道:;你说你,还不到三岁就突然哑了,也不知道缘故。这些年,我这当爹的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该为你做些什么。 林妙恍惚想起来,自己压根儿不知道原来的林妙是怎么哑了的,这一恍惚,就有点走神。 林兴才察觉,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妙儿,又想什么呢? 林妙吸口气,慎重的问起:;爹,我到底是怎么哑了的? ;我记得,那一年夏天,下了场大暴雨,刮了很大的风,你跟村儿里几个小丫头在外面玩儿,回来的时候跌倒了,刚巧碰上电闪雷鸣的,晕了过去。等你再醒过来,我跟你娘才发现你哑了。 林妙心道:这么说,我不是天生的哑巴,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可以治得好的。 她这么想着,林兴才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拉着她上了牛车,赶车回去。 半路上,小小奢侈了一把,给家里每个人买了一个肉饼。高高兴兴的回去。 回到家,林妙还没进门,就听见张素素尖锐的嗓门声和小妹林晚晚的哭声。 似乎还掺杂着崔氏的骂声和石红英的劝说声。 林妙顿感不对劲,赶紧的冲进堂屋,就瞧见小妹哭的跟个花猫儿似的。 张素素就在林晚晚面前,趾高气扬的昂着下巴,一副大小姐姿态:;这么小就不学好,以后可还得了? 林晚晚泣不成声:;我就是想看看,我没有想偷。 崔氏大声叱骂:;你们姊妹两个,我就知道不是让人省心的得让人笑话。这可不得了,都学会偷东西了。你想要,张张口不成吗?干嘛要偷。传出去,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林青在房门口站着,战战兢兢的,根本不敢插嘴。 林妙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林晚晚面前,比划手势:;晚晚不会偷东西,一定是误会。 崔氏猛地推了她一下,没好气道:;哪都有你,关你什么事儿了? 林妙稳住脚步,表情倔强:;晚晚是我小妹,当然关我的事。 崔氏冷笑:;成,你要管是吧,她偷了素素的香膏,你看着办。 张素素解释:;不是香膏,是润肤油,乡下地方,肯定是用不起的。奶奶,那东西可是私人物品,她用过了,我嫌脏,必须得赔。 第二十一章 亡妻的嫁妆 石红英厉声:;张素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 张素素扯了扯嘴角:;本来我就不想来这里,现在可倒好了,才来了两天这家里就闹贼,岂不是让我更待不下去。 崔氏好声好气的安抚:;你放心,有我这把老骨头在这儿呢,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林妙坚持:;小妹不会偷东西。 张素素道:;我去她房间看到她拿着的,你还替他掩护。分明就是她偷的。 林妙扭头,冲林晚晚比划:;你偷东西了吗? 林晚晚含着泪摇头。 林妙知道在她这儿不好问出具体,扭头看向林青。 林青绞着手指看了一眼崔氏,张着口不敢说话。 这时,林兴才进门,道:;青子,你知道啥,只管说。 林青慢慢朝林妙靠近几步,说起来:;是小妹拿了润肤油。 张素素得意起来:;看吧,我就说了。 林青紧接着道:;但小妹不是要偷,她就是好奇,想拿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那么香。她喜欢那个香味儿。刚巧素素姐走到门口瞧见,就骂小妹是小偷,很大声那种。小妹害怕,手一抖,润肤油这才打在了地上……摔碎了。 林妙瞪着张素素:;我奉劝你,别随便冤枉人。 张素素装委屈:;你冲我比划什么我也看不懂。反正我说她偷了就是偷了。我都亲眼瞧见了,你们几个亲姊妹,肯定是袒护的。我一个没爹的孩子,在你们家受什么委屈,难道都要忍着吗? 说着说着,就低头开始抹眼泪。一套一套的,那戏演的十分真切。 林妙怒不可遏,就要冲上去跟她对质。 可是张素素就全当完全看不懂她的手语,委委屈屈的呜咽起来。 林妙窝了一肚子火气,却没有办法发泄,一肚子的质问,也只能压着,憋屈的很。 林兴才倒抽口气,厉声:;好了!该闹够了。 林妙诧异的扭头。 林兴才看了眼石红英,强压着心里的不痛快,低沉道:;妙儿,素素到底也是你妹子,你不能只顾护着晚晚。今儿这事儿,算是晚晚的错,不过都是一家人,计较来计较去的,没甚意思。让晚晚给素素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 张素素抿嘴,抬头问:;那我的润肤油呢? 林兴才倒抽口气:;我给你买。 ;那我还要香膏。 ;行,过两天我就去镇上买。 张素素又道:;我那润肤油,是清水坊的,你可不能买别家的来充数。 ;行,我知道了。林兴才心里万般无奈,为了一家和睦,只能这样答应。 石红英却突然紧皱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兴才。 至于林妙,是有些意外和怒其不争的。她知道林兴才为何会答应张素素这些无理的要求,只因他和石红英是新婚,不想闹得不愉快。 但林兴才大抵不知道,张素素所说的清水坊,是镇上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连县里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都会慕名购买。 这时,崔氏松了口气道:;既然都说好了,那就吃饭吧! 林兴才点点头,伸手去拉林妙。林妙却条件反射的躲开去。 林兴才微愣,叹了口气,拉住林青往桌子边儿走。 崔氏去盛饭,林妙赌气似的,就往桌子边儿一坐,压根儿没有帮忙的意思。 张素素坐在林兴才的对面,斜睨打量了林妙一眼,满眼都是挑战胜利似的得意。 吃过午饭,会午休一会儿。林晚晚大概哭的累了,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林妙没回自己屋,一直陪在林晚晚身边。 林青出门去了,房间里格外的安静。 林妙闭目养神,模模糊糊听到林兴才和石红英那屋传出说话声。 她睁开眼,好奇的看过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干脆穿上鞋子悄悄的溜到门口偷听。 石红英蹙眉道:;你为何要答应素素那些话? 林兴才不以为然:;嗨,不过一盒润肤油,能要几个钱。还能比得上咱们家庭和睦重要? 石红英叹气:;你是个大男人,不清楚,我却是清楚的。清水坊是个有些名气的水粉铺子,里面哪有便宜的东西。就素素那个润肤油,加香膏一起,得差不多二两银子。咱们刚办完婚事,你手上有没有那么多余钱? 林兴才吃惊:;就那么小小一盒东西,要二两银子? ;可不是嘛。这孩子在张府的时候,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些东西,都是报给账房那边儿去买的。她对金钱没什么多少的概念,怎么你也跟着瞎胡来。 林兴才一脸为难:;我哪想到会那么贵。 石红英觑他一眼:;那你说,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林兴才捉摸了一会儿,摸着下巴道:;办法,肯定是有的。不过之前顾忌着妙儿他们几个,有些事儿,不好弄。 ;你是一家之主,有啥事儿不好弄的。 林兴才跳下床,钻到床底下,从床底下抽出一个木匣子,看向石红英,拍了拍。 石红英问:;这里面是啥? 林兴才一脸的的感伤:;这里,是妙儿娘亲留下的嫁妆,念着夫妻情分,我一直没舍得动。 ;那现在你是打算…… ;我想着,往后这家里的女主人就是你了。我这辈子也没甚大出息,就念着能对自己身边的人好一点,对孩子们好一点。这些,你回头拿去当了,还能值点钱,补贴家用。等过年的时候,还能给孩子们添置几身儿新衣裳。 石红英心里动容:;可要是让妙儿他们知道了,该怎么办。 ;这些东西呀,他们都不知道,你只管放心。不过,也不要都拿去当了,给妙儿和晚晚各留两样。虽然不是特别值钱的物件,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份念想。 石红英感慨:;你放心,这我明白的,知道该怎么安排。 林兴才也送了口气,打开木匣子,取出一只银镯,然后捧起木匣子,交给石红英。 林妙从门缝里看到了里面的情形,眉头拧成疙瘩。 不过,她并没打算找林兴才问什么,而是悄悄回屋,躺下装睡。 第二十二章 偷木匣 隔天清早,林妙又早早的起了床,提着篮子出门往山里去。 崔氏叫她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她早就出门,也就没多问,叫了大家一起吃饭。 吃完饭,林满金说起来:;今儿个也没什么忙的,青子跟我去梨园。兴才,你就在家多养养,省得落下什么病根。红英,你今儿个也不用去了,在家照看着就成。趁着这些日子不算忙,好好歇着。 石红英笑着点头:;行! 石红英负责收拾碗筷,林满金夫妇俩带着林青出门,往果园里去。 林兴才看着林满金夫妇走远些后,对在厨房忙活的石红英道:;我转悠着去张大夫那瞧瞧,问问看我这腿恢复的咋样了。 石红英问:;多久回? ;家里待着也闷,我去多坐会儿。 石红英叹了口气,点头:;那我等会儿去趟镇上。 林兴才出了门,就往东边张大夫家的药庐方向走。 石红英快速收拾好厨房,就急着回了房间,搬出木匣子看着里面的首饰,喜的眉毛都挑了上去。 张素素刚从外面进来,瞧见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探头疑惑的问:;娘,你在看什么呢? 石红英惊了一下,连忙扭头冲她招手:;你快过来。 张素素懒洋洋走过去,往床上一坐,瞧见她手里捧着的木匣子,满脸不屑:;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就这? 石红英喜滋滋道:;你懂什么,这些是他心甘情愿给我的,还是她前妻的嫁妆。 张素素嗤笑:;当初跟我爹也没见你喜成这样。这些东西,跟张府的金银首饰比起来,根本上不得台面。 石红英合起木匣子,感慨起来:;是你那祖母,从始至终都看不起我,觉着我配不上他们家。我在这儿虽然穷些,好歹他把我当回事儿,正儿八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张素素不以为然:;我可过不得这种穷日子,原以为你是拿到些钱了,决意不在这家里待了的。 石红英斥道:;你这孩子,自小真是娇惯坏了的。你能不能改改你那臭脾气,这样下去,以后哪个敢娶你。 张素素脑子里恍惚浮现陆修文那张脸,道:;我还小着,哪想到那么远去,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石红英叹气口,收拾好木匣子道:;你先回屋去吧!回头我要把这些东西拿去典当了,换点银子补贴家用。中午买点肉回来,给你做红烧肉。 张素素坐直身:;我想吃叫花鸡了。还有,我的润肤油别忘了。 ;行,给你买。石红英无奈摇摇头,往院子里走。 张素素也转身回屋。 母女两个都没察觉,林妙早就已经回来,趴在窗户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瞧着母女俩都出了房间,林妙蹑手蹑脚的进了堂屋,小心翼翼推开门,抱起桌子边的木匣子,放在篮子里,又蹑手蹑脚的溜出去。全程都没发出一点声响。 出了院门口,林妙一口气跑到村口附近,累的气喘吁吁。 刚巧陆修文提着菜篮子从菜地里回来,瞧见她,疑惑的上前问:;妙儿,你干嘛了?怎么累成这样? 林妙慌了下,很快恢复镇定,微微一笑,比划道:;我去果园送东西,你呢? 陆修文提起一下菜篮子:;我去摘菜,刚回。 林妙抿嘴,心里琢磨着,这事儿到底要不要告诉陆修文。 陆修文见她一副沉思的样子,就猜到她肯定还有什么事没说出口,于是道:;妙儿,你要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告诉别人的,只管放心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我都会替你保密。 林妙低垂眼帘,摇摇头。 陆修文也就不再多问:;那行,你赶紧去送东西吧!我要回去读书了,不然我爹又要说我。 林妙微笑,继续往果园方向走。果园那边有条小路,可以直通镇上,不过路很窄,路况也不大好,只适合步行。 陆修文看着她走远了些,才继续往家走。 一口气走到果园附近,林妙低头看看篮子里的木匣子,准备穿过果园走小路往镇上去。 刚走进果园里没几步,她一抬眼,看到一身穿靛青色衣裳的男子侧卧在一块石头旁,奄奄一息的样子,脸色霜白,身上沾染了大大小小的血渍,墨发凌乱,脚上烟青色的皂靴沾满了湿润的泥土。 他的眼睛微阖着,眉头紧皱,手里紧握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长剑的剑刃上有血珠轻轻滚落。 林妙吓了一跳,深呼吸一口气,试着朝那人靠近,发现他的状况很不好,赶紧伸手想扶他起来。 察觉到周围有动静,男子警惕的睁开眼。抬剑便架在林妙肩膀上,吃力的起身捂住胸口。 林妙惊吓,慌张做投降状,勉强维持镇定,比划:;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帮你。 她注意到,男子拿剑的手臂一直在抖,应该是有伤,而且伤的不轻。 男子蹙眉打量她,恍然道:;是你? 林妙这才仔细看他,一脸的惊奇。这人,竟是上次险些撞到她的马车主人,那个让她惊为天人的少年。 少年的精神放松下来,手腕一软,剑掉落在地。他虚弱的靠在石头上,也没看林妙,表情淡淡的:;你不能说话? 林妙颔首。 少年问:;是天生的,还是生病所致? 林妙又摇头。 少年皱眉,总算看她:;你连自己怎么哑的都不清楚? 林妙比划:;我爹说,是雷雨暴雨天摔倒后,哑了的。 少年叹口气,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妙看了下脚边,拾起一根木枝,在地上写自己的名字。 少年惊讶:;林妙,你会写字? 林妙笑笑,写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暄。 徐暄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表字。 林妙继续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受这么重的伤。 徐暄正琢磨该怎么跟他解释,不远处,传来阴狠的喊叫声:;都给我好好的找,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一定跑不远。 第二十三章 徐四公子 林妙猛地一愣,循声朝果园深处张望。 徐暄急道:;他们来了,我不与你多说,得赶快离开此处。 眼看他起身要走,林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躁的比划:;你伤这么重,能躲去哪里? 徐暄狐疑的看着她,想知道这小丫头能有什么好办法,是否能帮他脱身。 林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草棚,拉着他急急往那边走。 徐暄咬牙忍疼,跟着她走到那边儿,却见里面堆了很多稻草。 林妙比划:;你先躺下,我把你盖起来,帮你掩护。 徐暄担心:;那些人来者不善,万一伤害你可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我,这里都是我家附近的乡亲,随时有人过来,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虽然还是不大放心,不过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徐暄叹口气,还是点了头,走到茅草棚底下躺下。 林妙耳听着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慌忙抱起一堆稻草,往徐暄身上遮掩。很快盖了个严严实实,随后看了眼怀里的木匣子,顺手塞进了稻草堆最底下。 这时,一名黑衣人先行找到了这一片果园,林妙整理好情绪,假装在查看果树上的果实。 那黑衣人眯着眼朝她靠近,手握在剑柄上,十分警惕。 林妙装模作样的往旁边的果树靠近,一瞥眼,瞧见黑衣人,惊吓的瞪着他。 黑衣人停下脚步,问她:;小姑娘,你有看到一个穿蓝色衣裳,受重伤的人吗? 林妙摇头,伸手比划:;我一直在果园,没看到有人来过。 这时,其余黑衣人也涌了过来,林妙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布满杀气,说话却是和气的:;小姑娘,你要是看到了,一定得告诉我们,那可是个江湖杀手,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林妙皱眉,比划的时候满眼不满:;这是我家果园,你们再不走,我要叫人了,说你们偷果子。 为首的黑衣人眼珠一转,温和微笑:;我们不是来偷果子的,既然你说了没见到,我们这就走。 林妙气呼呼的,伸手指向果园出口。 这时,后方的一名黑衣人注意到不远处的草棚,赶紧上前对为首的耳语。 为首的瞳孔微缩,又看向林妙:;小姑娘,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没见过一个穿蓝衣的人? 林妙十分肯定的点头。 为首的不大相信,迈步朝草棚行去。 林妙心里慌张,想了想,拾起地上的一块儿石头,狠劲儿砸向为首的后脑勺。 为首的痛呼一声,扭头看向她,发现她的眼神满是挑衅。 林妙比划:;你们不许碰我的东西。 为首的瞳孔再次一缩,满是危险的意味。 林妙快速跑进草棚,取出木匣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眼神不甘示弱。 为首的松口气:;不过一个木匣子,我当是什么宝贝。你放心,我们不抢你的。 林妙又伸手指向果园出口。刚巧果园外有人朝这边走,是两个人的说话声:;我看咱家这梨也差不多该成熟了。 ;咱家竹筐够不够,要不要再买点? ;应该不够,回头你去镇上再买几个。 为首的眯眼看向果园出入口。左侧的手下道:;老大,要不咱们先撤,万一被人发现,对我们没好处。 为首的做了个撤退的手势,一行六七个黑衣人,快速从果园后方撤离。 林妙彻底松了口气,耳听着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赶紧的藏到茅草棚背后。 走进果园的,是村里的刘柱夫妇。 注意到地上密密麻麻们的脚印,刘柱满脸迷惑:;奇怪,什么人来过咱家果园? 刘李氏不以为意:;这时候果子还没完全成熟,谁来也偷不走什么。过两天果子都熟了,你就该看园子了。 刘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开始忙活起来。 等到两人忙的稍微离茅草棚远些了,林妙赶紧的走到稻草堆旁,扶起徐暄匆忙离开。 徐暄伤的很重,走到果园侧面的山坡边,虚弱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实在没了走路的气力。 林妙左看右看,也没瞧见附近有什么能用的止血草药,于是把木匣子交给徐暄,比划道:;你在这儿等我下,我去找点草药,马上回来。 ;哎,你等一下…… 没等徐暄说完,林妙就匆匆跑向山坡侧面。 徐暄无奈笑笑,打开林妙一直宝贝着的木匣子查看,发现里面就只是一些银首饰和两只玉镯子。玉镯子的成色一般,应该值不了几个钱。最贵重的,应该就是几支嵌刻的簪钗。他觉得古怪,拿起其中唯一的一支点翠。 突然,听到前方山坡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蹙眉抬头,便看见为首一墨蓝色武服的男子,领着一队七八个捕快急匆匆的朝这边寻找。 墨蓝色武服的男子远远看见徐暄,惊喜道:;四公子,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徐暄笑起来,像是和煦的春光最舒适的暖阳。 林妙沿着山坡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了一些小蓟,勉强拔了些,也不顾手上被扎了刺,兜在裙子里匆忙往回赶。 等她回到原来的位置,左顾右看,却不见了徐暄的踪影。木匣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似乎被打开过。 林妙赶紧把木匣子抱起来,打开一看,赫然见到一个荷包,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林妙疑惑的抽开绳子,一看,里面竟然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碎银。她吃惊的捂住嘴,难以置信。 再低头一瞧,荷包下面还有一张信笺,她展开来,信笺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中不乏端方飘逸。 上写:林妙小姑娘,今日多谢解围之恩,无以为报。见你木匣中首饰,想必是你娘亲之物,意欲典当。吾未经允许,取走一点翠簪子,特留些许碎银,权当报恩。日后有缘再见,点翠簪子定当归还。 林妙皱起眉头,将信笺合上,带着木匣子出了果园,慢悠悠的朝陆修文家走去。 眼下时候已经不早,陆修文似乎读书读得累了,正趴在桌子上发呆。 林妙进门的时候,他惊喜的站起身,;妙儿,你来了。 第二十四章 谁偷了木匣? 林妙点点头,走到他面前放下木匣子。 陆修文疑惑:;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林妙做手语:;我娘的嫁妆。 陆修文了然点头,问她:;你拿你娘的嫁妆是要做什么? ;我想典当一些,用来做生意。 陆修文吃惊:;你怎么这么大胆子,要是被你爹知道了怎么办? 林妙的表情很倔强:;他本打算把这些给石氏拿去典当的。我娘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她。 林妙停了下,又继续打手语:;今日,我在果园里救了一个人,他留给我一些银两。我想用那些银子,日后若是再遇见,就还给他。这木匣子,你能不能帮我藏着。 陆修文为难的皱起眉头,一时不敢拿主意。 林妙轻叹:;我只是不想让我娘的嫁妆落入他人之手。 ;好,我帮你藏。陆修文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林妙的表情瞬间放松,感激的望着他微笑。 陆修文抱起木匣子,趁着现在家里没人,他拉住林妙的手,去了后院的银杏树下。 他先是找来铁锹挖了个深坑,将木匣子埋进去。之后,找来一块破碎的瓦片做记号,在靠近树根的位置也做了个记号。 做完这些,陆修文拍拍手长舒口气,站直身道:;这样就好了,不用怕它会丢了。 林妙笑着点头,冲他做感谢的手势。 这时,前院传来陆蒹的喊声:;修文,你在哪呢? ;爹,我在这里。陆修文赶忙应声,拉住林妙的手往前院跑。 陆蒹一回来没在书房看见他,正是要发脾气,一看林妙也在,就变成了笑脸:;妙儿来了呀! 林妙笑盈盈点头。 陆蒹道:;爹,我可没偷懒。妙儿来了,我总不能不理她吧! 陆蒹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这小子,我看是成天都想找理由不读书。要知道,明年你就要参加乡试,可得刻苦些了。 陆蒹不以为然:;我才多大,您就让我参加乡试。万一落榜,不怕被人笑话吗? 陆蒹严肃道:;你也知道你还小,就算落榜也没什么丢人,只当是去走个过场,练练胆识。 陆修文不大情愿的;哦了一声。 林妙心想着自己不能一直呆在这儿,万一崔氏回去不见她,肯定又要碎碎念。她可是打从心眼里很讨厌崔氏的碎碎念。 于是走到陆蒹面前,比划:;陆伯伯,我得回去了。 陆蒹挽留道:;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就在这儿吃饭吧! 林妙摇摇头,也不多说,一路小跑,生怕陆蒹又留她。 林妙刚进门,就看到石红英站在堂屋里,正委委屈屈的跟崔氏说着什么。 林妙自然猜得到石红英说的是什么事,镇定情绪走进去,茫然的观望。 崔氏瞥眼瞧见她,就厉声问起:;妙儿,你姨娘屋里那木匣子是不是你拿的? 林妙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明白崔氏在说什么。 崔氏放大嗓门:;我就不信了,这家里难不成还遭贼了。青天白日的丢东西。 林妙比划:;家里当时都有谁? 石红英恍恍惚惚:;家里当时就我和素素。 她猛地一恍然,扭头看向林妙和张素素的房间。 张素素正斜靠在桌子边儿抠手指,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屑道:;我才不稀罕你那点东西。破破烂烂的,能值几个钱。 崔氏语重心长道:;素素啊,你说当时家里只有你跟你娘两个人,不是你拿的,难不成还有别人? 张素素撇嘴:;那你怎么不猜测是我娘自己藏起来了呢? 崔氏听得冒火,恼道:;那可是你亲娘,你怎么能这么想。 张素素呛声:;那我还是她亲骨肉呢,你们怎么想我的? 林妙又冲崔氏比划:;奶奶,我觉着这事儿蹊跷,应该不是小偷。如果有小偷的话,肯定不敢走前门,要不您去后窗看看。 崔氏觉着她解释的有理,点了点头就朝后窗方向走,仔细查看了一番,没见任何脚印。 她径直又走到张素素房间门口,色厉内苒:;素素,你要是拿了你娘的东西,就赶紧的还回来。这家里虽说不宽裕,却也容不得家贼。 张素素也火了,;噌的站起身,委屈道:;怎么着,这家里还容不下我了?好歹我也是正经的千金小姐,在你们家已经够委屈了,这会子还疑心我偷东西。真当你们那几块儿破铜烂铁值钱吗?我告诉你们,我不稀罕! 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抬起袖子一抹,推开崔氏往外跑。 林妙假意想去拉她,却被她甩开。 石红英着急的追出门,大声呼喊:;素素,你上哪去! 张素素根本不理她,转眼跑出了院子,往村口方向去,很快就看不见踪影。 崔氏懊恼的跺脚:;这孩子,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早知道我也不敢说她了。 之后又看向石红英,满脸歉意:;红英,我真不是有心的。这就让妙儿去找她。 石红英急得眉头拧成疙瘩:;我还是自己去找吧! 说话间,迈步就往外走。 林妙无辜的看向崔氏,比划:;奶奶,我去做饭。 崔氏不耐烦的摆手:;你去吧! 其实打从心眼里,崔氏也不大喜欢张素素,刚才虽说不是故意怀疑,但张素素就这么跑了,她心里是有点窃喜的。只是不能在石红英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林妙去做中饭,崔氏嫌她一个人太慢,也在一旁忙活起来。 张素素跑出村口,左看右看的,对她而言全是陌生的地方。母亲的娘家石湾村那边,姥姥姥爷也不大喜欢她,她根本没处可去。 忽然听到石红英在后面喊她,因为赌气,连忙的躲到旁边儿的草沟里。 石红英追到村口,不见张素素,焦急的自言自语:;这孩子,能上哪去呢?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找,心想张素素能去的地方好像也只有姥姥家,便沿着回娘家的路走去。 等石红英走远些,张素素长出口气,正要站起身,忽听到脚边似乎有什么动静,低头一看,竟是一条扭动的蛇,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惊叫一声跌坐在地。 第二十五章 离家出走 张素素大声哭起来,那蛇也受了惊吓,猛地窜起,一口咬在她的小腿肚上。 张素素恐惧的踢腾,大声呼喊:;娘,救我,娘。 陆蒹家住在村口附近,刚巧要去菜地里挖点小葱,听到有哭声,忙循声找过去。 一看张素素腿上趴着一条蛇,慌不迭抓起路边儿的一块石头,对准蛇的七寸就砸了下去。 这一下砸的很准,蛇的身体软绵绵的扭动了几下,总算没了动静。 张素素还在哭,陆蒹手忙脚乱的把蛇从她腿边扯下来往远处扔,安抚着:;好了,别哭了,没事儿了啊!这就是条菜花蛇,没毒的。 ;陆伯伯。 张素素呜呜咽咽的,惊魂未定,一下子扑到陆蒹怀里。 陆蒹松口气,无奈道:;走吧,先跟陆伯伯回家,伤口处理一下,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张素素委屈的点头,随他拉着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去陆蒹家里。 陆修文正在厨房帮忙,瞧见陆蒹回来,探出头问:;爹,小葱弄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瘸一拐的张素素,不由皱起眉头。 陆蒹道:;我还没去,这不,刚碰见素素这孩子被蛇咬了,得先把她带过来治伤。 陆修文吃惊:;被蛇咬了!有毒吗? 陆蒹摇头:;一条菜花蛇,不碍事。不过那蛇应是受了惊吓,下口狠,你瞧这孩子腿上,血都沁出来了。 陆修文;哦了一声,本不打算管的,陆蒹道:;你先别忙,去里屋帮我拿金疮药过来。 陆修文这才放下厨房的事,进屋去拿金疮药。 此时张素素已经在堂屋坐下,自己拉开了裤脚。 陆蒹看着她那伤口上深深的牙印,啧啧:;这蛇倒是狠,看来一时半会儿的难好起来。 陆修文也看了眼,觉得古怪:;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招惹上蛇了?那东西,平常见人躲得可快了。 张素素委屈脸:;我娘他们冤枉我偷东西,我生气,这才躲了起来,哪想到就这么倒霉,被蛇给咬了。 陆修文心里一惊:;你家丢了什么东西?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就一个木匣子,里面是一些林妙娘亲的遗物。 陆修文听得心虚,点了点头:;你先上药,等会儿我爹会送你回去。 陆蒹拿起药瓶子,用棉布沾了些药粉,轻轻的打在张素素腿伤处。 张素素疼的龇牙咧嘴,含着泪道:;陆伯伯,您人真好,是除了我爹外,唯一真心待我好的人。 陆蒹笑呵呵道:;这世上啊,本就是好人多,坏人少。只要你秉着善心,总会遇到对你好的人。 张素素噘嘴:;可是我也没做错什么,为何他们都冤枉我偷东西? ;这个,是你们自己家的事儿,我也不好说。但不管怎么样,你娘都是疼爱你的,不会不管你。眼下她一定在到处找你吧! 张素素脑海里浮现石红英追赶她到村口的画面,哑然。 片刻后,她别扭道:;反正我现在被冤枉了,受了这么大委屈,不能就这么回去。陆伯伯,我在你这儿吃饭吧!等吃完饭,你能不能送我回张府? ;回张府? 陆蒹上完了药,收起药瓶长出口气,一脸为难:;这事儿,你得先问你娘同不同意。 张素素红着眼眶:;她都那么冤枉我了,我还怎么回去。 陆蒹为难起来。 陆修文实在没法继续听下去,赶紧的又去厨房里忙活。 这方,陆蒹提议道:;你先留在这儿,等吃完了饭再说,你看行吗? ;那……行吧!张素素总算勉强答应。 陆蒹稍稍放下心来,站起身,还得去菜地里挖小葱。 林妙家里,因着吃中饭的时候石红英和张素素都没回来,一顿饭吃的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 尤其林兴才,吃两口就往门口张望,始终放不下心。 崔氏心里沉闷的慌,搁下筷子叹气道:;你也别望了,赶紧的吃完饭,去她娘家瞧瞧,看看娘两个是不是都回去了。 ;肯定要去的。林兴才这才算是正常吃饭,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半饱,就出门去借了牛车,赶去石红英娘家。 林妙倒是吃的心安理得,待吃饱了之后,便带着小妹一块儿去午休。 只是林兴才这一去,快到天黑都还没回。 林妙牵着林晚晚的手去村口等,没等到林兴才,却等到了从家里走过来的陆修文。 陆修文喊她:;妙儿。 林妙扭头冲他展露笑容,温温软软的模样。 陆修文走近她面前,支支吾吾的说起来:;那个……关于那个木匣子,你家里人知道是你拿的吗? 林妙愣住,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陆修文赶紧解释:;是这样的,今日正午时我爹去菜地,碰见张素素被蛇咬了,就把她带回了家。张素素说,你们都冤枉是她偷了木匣,她一时赌气,这才躲了起来。 林妙咬嘴唇,不过整个神情倒也看不出什么紧张或负疚感。 陆修文又支支吾吾:;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张素素拿的,你能不能跟林叔他们解释清楚? 林妙想也不想的摇头,表情异常的冷静,比手语:;如果我解释,就都知道是我拿的。东西本就是我娘的嫁妆,原本就该属于我和弟弟妹妹。凭什么要给张素素的娘亲。她的娘亲没有自知之明,那这惩罚,总要有人来担着。 陆修文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一番说辞。 想了想,他问:;那张素素这边,难道就要一直被冤枉着? ;她想回哪里,你们如她的意便是了。没那么麻烦。她是千金小姐,这乡下地方,原本不该是她待的。 ;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陆修文被说服了,若有所思的点头。 不远处,林兴才架着牛车回来,后面只带了石红英。 陆修文有些慌张:;那我要不要告诉你爹他们,张素素在我家的事儿。 林妙毫不犹豫的摇头:;她不会想回到我家,想去哪,你们帮她联系就是。 陆修文暗暗咬牙,下定决心:;成! 这时,林兴才驾着牛车靠近,看林妙和林晚晚在等他,有些沮丧道:;走,回家去吧! 林妙明知故问:;爹,素素不肯回来吗? 第二十六章 送素素回家 后方坐着的石红英看样子十分颓废,有气无力道:;怎么回,我找了整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找着。 林兴才叹气道:;先回去再说吧!改明儿去张府打探一下情况,兴许这孩子是回张府了也不一定。 石红英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林兴才招手让林妙也上了车子,驾着牛车回去。 陆修文心情很沉重,看着牛车走远了,慢腾腾的走回去。 晚饭已经做好,陆蒹看到他回来,端着菜从厨房出来,道:;吃饭吧! 陆修文点点头,一抬头瞧见张素素正看着他,心里一虚,赶紧低下头。 三个人坐在一块儿吃东西,张素素问:;修文哥,方才你出去有没有碰见我娘和林家的人? 陆修文硬着头皮摇头。 张素素气闷:;我就知道,我娘肯定一点也不在意我,现下眼里只有林家人了。 陆修文问她:;你真的非要回张府吗?万一张府的人不肯接纳你,该怎么办? ;好歹那也是我家,当家是我祖母,我还有个亲弟弟。他们不至于真的不要我。当初也就是生我娘的气,我又刚巧犯了错,这才把我一道赶出门。张素素闷声道。 ;那你回去了,你娘怎么办?她找不到你,肯定会很担心。 张素素撇嘴:;她才不会担心我,指不定现在心里正高兴呢! ;也许,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般。 他的声音有点小,张素素没听清,狐疑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修文连忙摇头。 陆蒹却一直观察着陆修文的表情,心底浮出诸多疑问。 天渐渐黑下来,陆修文洗漱完刚上床,陆蒹突然出现在门口。 陆修文抬头问:;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陆蒹吐口浊气,走到他面前坐下,语重心长的问:;修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没说的? 陆修文连不迭摇头:;没有,没有的。 陆蒹无奈道:;自小到大,你可是爹一手教出来的,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爹比谁都清楚。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告诉爹。若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爹也会替你保守秘密。 陆修文咬嘴唇,低下头:;爹,如果我说我做了一件不知道是对是错的事,该怎么办?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啊! ;就是,关于素素偷东西的事,其实她真的没偷。而且……我知道是谁拿的。 陆蒹微愣:;那你为何不去林家说清楚? 陆修文急忙摆手:;我不能说的,我想保护一个人,所以不管这事儿是对是错,都不能说。 陆蒹沉吟良久,猜测道:;你说的,是妙儿吧! 陆修文怔住,抬眼看他,沉重的点了下头。 陆蒹想了想,继续追问:;这事儿,除了你和妙儿,还有旁人知道吗? ;没了。 陆蒹站起身,来来回回的踱步,似乎也很苦恼。 片刻后,他面色凝重道:;林家丢失的,毕竟是妙儿娘亲的遗物。修文,是非其实都在你心里。这事儿爹不会说出去,该怎么做,你自己琢磨。 陆修文点头,迟疑着问:;爹,过完年,咱们必须要走吗? 陆蒹道:;其实咱们早就该走了,只是为了让你能静下心来读书,我和你娘才决定在这里多住几年。洛州那边才是咱们的家,家里也有生意需要照看,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让你娘和你祖父受累。 陆修文沮丧的低着头。 ;爹知道,你舍不得这里的人,舍不得妙儿。等你长大,若是想回来,还是可以回来的。 陆蒹笑笑,轻拍他的头:;好了,时候不早,赶紧休息吧! ;爹,还有一件事。陆修文猛然想起今日黄昏林妙跟他说的话。 陆蒹颔首:;你说吧! ;是关于张素素,她既然想回去,我们就通知张府的人吧!为免林叔他们一直担心,等把她送回张府之后,您就去告诉林叔。 陆蒹担忧道:;这样似乎不大好。 陆修文急忙道:;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也从来不想留下。总是一副大小姐脾气,在林家待着才是委屈了。 陆蒹叹息一声:;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安排。 陆修文这下算是彻底松了口气,笑着点头。 ;快睡吧!陆蒹出门去,顺手帮他关好门。 陆修文这下也没了心事,吹熄灯,安安稳稳入睡。 隔天一早,陆蒹便起来,带着张素素去张府。 这事儿不难办,如张素素所说,张老夫人虽然对张素素没表现出什么热情,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儿,既然送都送回来了,自然欣然接纳。 陆蒹跟着张素素到客厅之后,便跟张老夫人告辞要离开。 张素素拉住他,依依不舍:;陆伯伯,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张老夫人也道:;是啊,来都来了,好歹吃个饭再走。也算是老身感谢你送我这孙女儿回来。 陆蒹和气的微笑:;家中还有一子,我不放心,不能在外耽搁太久。 张素素道:;修文哥那么懂事,能照顾好自己的,您根本不必担心。 盛情难却,陆蒹只好答应下来。 此时,偏厅的饭菜已经上齐。 张老夫人热情的邀请:;陆先生,您快坐。 陆蒹点点头,随之进了偏厅,跟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张老夫人问起素素:;你娘怎么不送你回来? 张素素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答话:;她自己有家了,根本顾不着我,我也不用她送。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我就知道,她肯定要改嫁。 别人的家事,陆蒹也不好插嘴,只低头吃东西,细嚼慢咽的。 张老夫人突然问起:;陆先生,我记得你老家是在洛州?怎么会一直住在林庙村那样的乡下地方? 陆蒹忙答:;洛州繁华,我与娘子觉着乡下清净,能让孩子修身养性,便决定在乡下住着。今年年初,内人已经回洛州,帮家里老父亲料理生意。等过完年,我也该带孩子回洛州了。 第二十七章 再提念书之事 ;突然要回去,可是有什么安排? ;犬子读书也算争气,我打算明年让他参加乡试,无论结果如何,好歹见见世面。 张老夫人认同点头:;虎父无犬子,陆先生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人。 陆蒹不好意思的笑笑。 张老夫人催促道:;你快多吃些。 陆蒹点了下头,拿起筷子继续吃东西。 张素素竖着耳朵一直很细心的在听他们的对话。 旁边坐着的是她的亲弟弟,张玉恒。自小算是被张老夫人给宠坏了的,皮得很。吃着饭也不老实,一直用脚踢来踢去的,尤其刻意在踢张素素。 张素素也是个受不住气的,被踢得烦了,;噌的站起身,恼道:;你有完没完? 张老夫人脸一板,没好气的问:;好好的吃着饭,像什么样子? 张素素指着冲她扮鬼脸的张玉恒,没好气道:;他一直踢我,怎么好好吃饭啊! 张老夫人眼神一沉:;你是做姐姐的,让着他点怎么了。 ;我让着他,那谁让着我? ;他不是还小吗,等大点就好了。你这刚回来,能不能别没事找事。 张素素嘴一瘪,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样子:;祖母,是不是你也不想管我?像我娘一样不要我。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跟玉恒都是咱们张家的血脉,我当然都看重。 ;那玉恒做错事,你怎么就不教训他。 张老夫人没了耐心:;你做姐姐的,要大度一点,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计较。赶紧的吃饭。 张素素憋了一肚子火气,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要是还揪着不放,难免会被祖母嫌弃不懂事。只好坐下,小声道:;我可以让着他,可是祖母,您也得多体谅我。 ;知道了,都是我的子孙,我都疼。张老夫人无奈的摇头。 倒是在一旁的陆蒹,看的是既尴尬又坐立不安。 他也没了继续吃东西的心情,放下筷子道:;张老夫人,我忽然想起犬子说让我帮他买些纸张,不能耽搁了。 起身,便拱手告辞。 张夫人起身挽留:;你这吃饱了吗? ;吃饱了的,多谢您盛情款待。陆蒹说着,再次一拱手,便要离开。步子有些匆忙。 待走出张府,他回头看一眼门匾,长出口气:;看来,修文和妙儿这么做,并没什么不对。 回到林庙村,陆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林兴才家。 林兴才和石红英已经出门,林满金坐在屋门口抽旱烟,看到他,赶紧站起身打招呼:;陆秀才,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陆蒹走上前道:;是这样的,关于素素那孩子的事儿,昨日她去了我家里,非要让我送她回张府。我原本想着先跟你们说一声,但那孩子倔得很,非要直接回去。我没办法,只好将她送了回去。 林满金皱眉,;啧,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撒了谎,陆蒹也不好继续多说下去,道:;若是兴才两口子回来,烦劳您说一声。我家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林满金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重又坐下。 陆蒹也就放了心,直接回家去。 林妙刚从屋里出来,听到了陆蒹和林满金的对话,长松口气,走到林满金面前,比划:;今日,要忙些什么? 林满金懒洋洋道:;这几日没什么忙的,歇着吧!等过些时日,果园丰收,有得忙的。 林妙颔首,又比划:;我去山里,采点野菇。 ;你想去就去吧!不过我看这时节也找不到什么菇类。 林妙没多说什么,提着篮子,叫上林青一起出门。 刚走到门口,碰见婶娘葛春梅走到大门口。 葛春梅捏腔拿调的跟林妙打招呼:;哟,妙儿,这是上哪去呢?不会又发现谁家藏了什么东西吧! 林妙扯起嘴角敷衍的笑了一下。 林青问:;婶娘,你是来找爷爷吗? ;当然了,找你爷爷说点要紧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林青点点头,和林妙出了大门,继续往前走。 孰料林妙突然不走了,拉住他嘘声示意。 林青纳闷的看着她。 林妙自己先趴在大门附近,示意林青也藏着。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要偷听,林青还是听话的靠墙站着。 葛春梅笑呵呵的走到林满金面前,刚巧这时候崔氏也从屋里出来,低着头拍打衣裳。 葛春梅道:;爹,娘,都吃过了吧! 林满金还是懒懒的,没回话。 崔氏坐下,心不在焉道:;说吧,有什么事? 葛春梅干笑着,说将起来:;这不还是为了正儿念书的事儿嘛!眼看着都这时节了,要是再不让他去学堂,怕是来不及了。爹,娘,你们也知道,我跟兴旺手头紧,上回您也是答应了的。说等大哥办完了婚事,就想办法给正儿安排的。 崔氏看向林满金,林满金沉吟着,良久才道:;是该安排,只不过,我跟你娘现在手上也不宽裕。你总不能说,让我们连棺材本都拿出来吧! ;瞧您这话说的,儿媳岂是那般不孝的人。只是想着让你们二老帮衬一下,实在不够,我跟兴旺再想想别的法。不是我说,您看陆秀才家那孩子,跟正儿这般大的时候,四书五经都读通透了。 林满金斜睨她一眼:;你们能跟人陆秀才比?陆秀才家世代都是读书人,陆秀才也饱读诗书,只是为了培养孩子,这才没有继续考功名。你跟兴旺,能有人家陆秀才那般的满腹经纶? 葛春梅被他堵得有些尴尬:;正因为这样,正儿读书的事才更不能拖。再拖下去,可怎么跟得上别的孩子。 林满金吐了一口烟雾,神情严肃:;这事儿,再缓两天,你也不用总是跑来跑去的。等我跟你娘准备好了,自然会去你那边。 葛春梅高兴起来:;诶,成 ,那我就在家等着消息了。 说完,就高高兴兴的出门去。 林妙和林青听着动静,赶紧的跑开,生怕被葛春梅发现。 葛春梅正在兴头上,也就没心注意别的,径直往隔壁自家走回去。 第二十八章 说亲 林青和林妙背着身松口气,继续往山的那边走。 林妙问:;青子,你想念书吗? 林青颔首:;想,当然想! 林妙暗暗下决心,比划道:;只要正子去念书,你就也一定能去。 林青点了下头,笑起来,满眼都是光芒。 院子里,崔氏忧虑道:;你就这么答应下来了,咱们上哪弄钱去? 林满金蹙眉道:;上次不是你说的,要把妙儿卖去做童养媳,过了这么些日子,有没有托人去找合适的人家? 崔氏猛地一拍脑门:;你瞧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林满金问:; 你到底有没有托人打听?找到合适的了吗? ;托给周媒婆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这就去问问。 崔氏急忙解下围裙,回屋放下就往外走。 林满金无奈的摇摇头:;办点事,一点都靠不住。 崔氏前脚出门没多大会儿,后脚石红英就回来了。 石红英眼圈红红的,林兴才扶着她的肩,边走边安慰。 林满金站起身道:;方才陆秀才来过了,说是素素那孩子已经回了张家,特意过来告诉一声,叫你们不用担心。 石红英忍着泪道:;我跟才哥去过张府了,都知道了。 林满金看她心情不大好,于是问:;是张府的人又为难你了? 石红英抽噎一声,没做声。 林兴才叹气道:;你先回屋歇会儿,我跟爹说几句。 石红英点点头,回屋去。 林兴才走到林满金面前,林满金急着问:;是不是张府的人难为你们了? 林兴才郁闷道:;也说不上难为,就是素素那孩子吧!不肯见红英,张老夫人也是个强势的,素素说了不见,那张老夫人就一顿奚落,连门槛都不让红英踏进去。说起来,是有些过分。 林满金蹙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那张家的事儿,到底是过去了,咱们不打交道就是了。既然素素那孩子不肯回来,张老夫人也认回了孙女儿,就让她自求多福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两个孩子到底都是红英的亲骨肉,我能理解她现下的心情。 ;那又能怎么办呢?这两日家里不忙,你带她多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该做两身新衣裳。兴许,也就不会总挂着儿女的事儿了。 ;这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林兴才应下来,转身又往外走。 林满金疑惑的问:;你这刚回来,又上哪去? 林兴才扭头:;哦,我去找陆秀才说点事儿。 林满金也就没多问,继续闲坐着吧嗒烟斗子。 林兴才出门后,直接去了陆蒹家。 陆修文正在念书,陆蒹在院子里晾衣服。 林兴才笑呵呵的打招呼:;陆秀才,忙着呢。 陆蒹扭头看向他,又看看他的腿:;看样子,你这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林兴才点头:;说起来,那天还多亏了你,不然我这伤口淋了雨,可好不了这么快。眼下,走路是不成问题了。 陆蒹客气道:;走,屋里坐吧! 林兴才颔首,跟着他一道去堂屋坐下。 陆蒹问起:;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 ;也没什么别的,就是,想说一说妙儿的事。 陆蒹一顿紧张:;妙儿?她怎么了? 林兴才赶忙摆手:;她没怎么,就是,关于妙儿和修文的事儿。 陆蒹突然沉默,陷入沉思。 林兴才以为他心里不满意,再开口的时候就有点小心翼翼:;我也清楚,妙儿自小有哑疾,总被人看不起。修文是个好孩子,我突然提起来,是有些高攀了。但作为一个父亲,我想你能明白我的心情。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儿女做些安排。兴许有些事是不可能的,可总要试试。 陆蒹迟疑着开口:;兴才,不是我看不起妙儿,也不是修文看不起妙儿,只是,两个孩子都还小,这时候提起以后的事,会不会不大合适。再就是,妙儿那边,你问过她的意思吗? 林兴才稍稍松口气,道:;还有什么好问的,她跟修文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修文不大爱跟小姑娘家的说话,但是对妙儿,那是打从心里的爱护。这点,陆秀才,你可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 陆蒹点头:;这我都清楚,只是……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提起过。 他们两个一直说话,没注意到陆修文早就趴在门口偷听。 林兴才疑惑的问:;什么事? ;就是,过完年,我要带修文回洛州了。 林兴才怔住,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 陆蒹叹气:;我知道,这事儿在你听来可能有些突然。我不是不同意修文和妙儿的事,只是我们这一走,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何况孩子们都小,懵懵懂懂的,太早定下来,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数,我们家,又怎么对得起妙儿。 林兴才反应过来,失望的垂下头:;我明白了,对不住,是我冒昧了。 站起身,就要走。 陆蒹慌忙叫住他:;兴才,我没有看不上妙儿的意思。在我眼里,妙儿一直是个好孩子。 林兴才紧抿嘴,心情沉重。 陆修文急了,突然冲进来:;爹,我愿意。 陆蒹怔愣的看着他,斥责:;你什么时候在那偷听的? ;爹,您别管我什么时候偷听的,反正林叔说的事儿,我没意见。就算回洛州了又怎样,您不是说,等我长大了,只要我想回来就可以回来吗? 陆蒹哑口无言。 林兴才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对陆修文道:;修文,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你爹说的也没错,你们都还小,何况你还要考取功名。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 迈开步子,大步离开。 陆修文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去,回头看陆蒹,问:;爹,你不喜欢妙儿? 陆蒹沉吟一下,道:;她毕竟有哑疾,我倒是没有不喜欢她。只是怕你以后会后悔。 ;妙儿挺好的,我以后也不会后悔。 ;那是你还没走出去,没见过更好的姑娘。听爹的,等你长大,若是还喜欢妙儿,爹就为你们做主,好吗? 陆修文心里失落,沉重的点了下头。 第二十九章 童养媳之事 林兴才回到家,难免心情也低落,便没了哄石红英的心思,往床上一躺,望着房梁发呆。 夫妻俩各怀心事,整个家里都是安静的。 晚间,吃过饭后崔氏就拉着林满金回屋,说起关于林妙的事儿。 林满金坐在铺上,问:;打听的怎么样了? 崔氏笑着说起:;这周媒婆啊,倒是靠谱的很,说是打听到槐树镇上有一户人家,家境不错,老来得子,怕以后老娘去了没人照看那孩子,一直寻思着要找个童养媳。我都问过了,那家人还不错,妙儿过去了,保准吃不了亏。 ;那你说的这家境不错是怎么个不错?他们打算出多少银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们呀,肯出一百两银子,但得咱们这边签保证书,往后不准再去要人,不准见面,更不准开口要钱。 ;他家里那孩子几岁了? ;还不满五岁,他那娘据说都四十出头了。就这么一个孩子,当宝贝似的。 ;听你这说的,是还不错。要不,直接叫老大过来商量吧! 崔氏道:;这大晚上的,还是先不说了,改明儿我找周媒婆把这事儿打点妥当了,再跟老大说。省得节外生枝。 ;嗯,是这个理儿,那就依你的去办。 崔氏长出口气,心情格外的轻松,;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林满金揉了揉脸,起身去外面洗脸洗脚。 第二天一大早,崔氏便出了门,去找周媒婆商量尽快办好林妙去槐树镇的事儿。 早上吃饭,崔氏自然是不在的,石红英的情绪还有些消沉,一直没起来,是林兴才把饭给她送屋里吃的。 因此,这个早饭,吃的有些冷清。 晌午过后,崔氏回来,就叫了林兴才和石红英一道出门,往周媒婆家去。 在周媒婆家坐下,林兴才不耐烦的问:;娘,你叫我跟红英到底过来干什么? 周媒婆一张喜笑颜开的长拔子脸,穿着一身黑红配色的缎子衣裳,深蓝色襦裙,带着岫玉耳坠,手腕上挂着一个银镯子,端坐在上方,笑盈盈道:;兴才,你娘叫你来,自然是有好事要说的。 林兴才抬了下眼皮子,觉着好笑:;我们家还能有什么好事,这我跟红英不才成了亲嘛! 周媒婆喝了口茶,认真起来:;今儿你娘叫你来呢,主要是说你那大女儿林妙的事儿。 ;妙儿?林兴才狐疑的看向崔氏。 崔氏干笑着,正要开口,周媒婆道:;还是由我来说吧! 她整理了一下袖口,说将起来:;是这样,你娘呢,也是为你们一大家子着想,前些日子着我帮忙,捋一捋看有没有条件不错的人家要买童养媳的,好给林妙的以后做个打算。这不,前日我才找到最合适的,槐树镇杨家,那孩子还不满五岁,是独子,父母人也都不错。 ;诶,打住。 林兴才抬手打断她:;我几时答应过要给妙儿找人家的? 崔氏皱眉啧啧:;那孩子,打小就是个哑巴,虽说是机灵些,可一个女娃娃又不会说话,能成什么气候。兴才,你也得想开些,这能有人家要她,已经算不错了。何况还是不错的人家。 林兴才一拍桌子,沉着脸:;妙儿就是以后嫁不出去,也绝不给人做童养媳。娘,这事儿以后莫再提了。 站起身,气冲冲的便要走。 崔氏急了,连忙冲周媒婆使眼色。 周媒婆赶紧的站起身拉住他:;兴才,有话总要好好说,你急什么。你娘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一大家子着想。你想想林青,想想晚晚那孩子,难道你不想让林青去念书,以后光耀门楣? 林兴才绷着脸:;青子念不念书,我也不能拿妙儿往后的幸福去赌。不然,我对不起他们死去的娘亲。 崔氏做委屈状,带着点哽咽:;那你对得起我们老两口吗?辛辛苦苦一辈子,全为你们兄弟俩。要是咱们家境宽裕,我至于让妙儿去给人做童养媳吗? 石红英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劝慰:;兴才,你先坐下来,听娘把话说完,又不碍什么事。 林兴才迟疑着,总算重新坐回去。 崔氏也暗暗松了口气,改了语重心长的语气,说起来:;妙儿确是个好孩子,可咱们家这两年也是真的掏空家底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连吃饭都成问题。 林兴才听得心不在焉,脑子里乱糟糟的。 此时的林家,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和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进了门。 女人进了院子,张望一番,大声询问:;家里有人在吗? 林满金就在堂屋里,听到声音走出来,道:;在呢,你们找谁? 女人打前,笑呵呵的走到林满金面前,道:;我们是槐树镇杨家屯的,老爷子,你家内人是崔娟崔氏吧! 林满金颔首:;没错。 女人松口气,一拍手:;这就对了,我们呀,就是要买你家那个叫林妙的丫头的人家。杨家,我姓胡,是杨万成岳母家的姊姊。今儿走这一遭,是准备带你家那丫头过去的。 林满金猛地一惊,赶紧推了女人往旁边儿走,小声:;你们怎么找到家里来了? 胡氏压低声音:;是崔婶子说的,叫我先来家里瞧瞧,要是能把那丫头带走,便直接带走了,要是带不走,改明儿她亲自送过去。 林满金眉头拧成疙瘩:;那孩子这会子出去了,你们要不等一下,我叫人去找她。 ;成,您快去吧! 林满金吐口浊气,又问:;今儿你们是非要带走吗? 胡氏呵呵笑:;那不至于,毕竟是你们家的人,当然是你们送过去最好。不过,我可先说好了,崔婶子已经收了银子,反悔肯定不成的。 ;是,是,这道理我懂。 林满金说着,就进屋喊了林晚晚,叫她出去找林妙回来。 胡氏带着两个壮汉进了屋坐下等候,不一会儿功夫,林妙就牵着林晚晚的手回到家。 第三十章 必须把人带走! 刚进大门,林妙就察觉出不对,拉住林晚晚,比手语:;你去陆伯伯家,叫他们过来一趟。 林晚晚一脸懵懂:;姊姊,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妙摇头:;你去叫人就对了,就说家里有急事需要帮忙。 林晚晚应下,转身往陆蒹家的方向跑。 林妙整理了一下情绪,朝堂屋走,到了门口看到胡氏等人,愣在门口。 林满金指着林妙,笑呵呵的对胡氏道:;就是这丫头了,虽说口不能言,但聪明乖巧,很懂事。 胡氏满意的点头:;过于瘦了些,不过模样是难得的标致,这眼睛,看着倒不像个十多岁的孩子,灵慧的紧。 胡氏停顿片刻,又道:;那就这么定了吧! 她站起身,走到林妙面前,;你叫林妙,对吗? 林妙颔首。 胡氏问:;想不想跟姨去过好日子,不用风吹日晒,不用干农活,还有好吃好喝。 林妙不假思索的摇头。 胡氏心里一震,担忧起来。这孩子,看着不像是好糊弄的。可崔氏今日是特意支走了林兴才夫妇的,她要是不把人带走,恐怕就不好办了。 胡氏眼珠滴溜溜一转,从怀里掏出一包糖,递给她:;这些,都给你,跟姨上街去好不好? 林妙不接糖,也不答应跟她走。 胡氏心知恐怕是糊弄不住这孩子了,扭头,冲两个壮汉使眼色。 两个壮汉一个大跨步上前,堵住了林妙前后的位置。 林妙暗叫糟糕,卯足了劲儿,一头撞向胡氏腹部。 胡氏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有此一招,疼的;唉哟叫了一声,白着脸俯下身捂住肚子。 前方的壮汉伸手就抓林妙的手臂。林妙仗着瘦小,身子灵活的很,一猫腰,快速冲到了房间门口,冲壮汉一吐舌头,;嘭的关上门。 胡氏焦急,冲到门口撞门,可是林妙已经把门闩死,她一个女人家根本撞不开。 她气急败坏的冲两个壮汉吼:;你们赶紧的把门给我撞开。 两个壮汉对看一眼,还真就卯足了劲儿往门上撞。 林满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问胡氏:;你们不是说今儿就是过来看看吗?怎么就撞起门来了。 胡氏急躁道:;林老爷子,您倒是看看您孙女儿这态度,今儿个我们要是不想办法把她带走,这改日岂不是更难了?再说了,这也是崔婶子的意思,银子她都收下了,这人已经是我们杨家的。 林满金一时间觉得很不痛快,压根儿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想,他沉着脸道:;不成,这事儿得等我儿子回来了再说。 ;老爷子,都这时候了,您要是实在不满,干脆把银子还给我们就成了,但您得多赔十两。钱回来了,我们也不勉强,反正也不是只这么一个选择。要不是看这丫头模样好,我们根本不会答应。 林满金心情沉闷,恍然想到答应葛春梅要给林正上学堂的事儿。要是银子还回去了,他上哪再去弄钱。 再说了,这事儿崔氏说过,老大儿子是同意了的,他也已经首肯。现在反悔,那钱就如煮熟的鸭子,一下子飞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压低声音,对胡氏道:;你先让他们消停会,我叫她出来。 胡氏狐疑道:;您,能唬住她? ;自己家里人说话,总比别人砸门要强吧! ;那成,您试试。 胡氏走到两个壮汉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们的肩,冲他们使眼色。 两个壮汉心领神会,随胡氏走向堂屋门口,保持安静。 过了会儿,林满金才慢吞吞走到门口敲门,;妙儿,开门出来吧!爷爷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今儿个啊,只要爷爷不同意,他们谁也别想把你带走。 为了两个孙儿的前途,林满金也只有硬着头皮欺骗林妙了。即使明知这样对林妙太不公平。 林妙一直趴在门口附近听外面的动静,突然安静下来后,她心里是疑惑的,但她也知道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林满金和崔氏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眼看就到手的银子。 所以,即使林满金好声好气的跟她沟通,她也不会相信。 她走到窗口附近张望,不远处,陆蒹领着陆修文正朝这边走,不过还有些距离。 稍稍松口气,她走到床边坐下,翻出之前收集起来的黑炭,找出一张纸,认认真真的写字,压根儿不理林满金。 林满金见她没有一点开门出来的意思,继续道:;妙儿,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你奶奶也是为咱们这个家着想,你向来懂事,得体谅她一片苦心。爷爷也知道这么做对你不公。这不,已经把人打发走了,你就别怄着了,赶紧开门好不好。 听着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林满金担忧的皱起眉头。 胡氏已经没了耐心,走到门口道 :;我看还是赶紧把门撞开的好,再这么拖下去,等会儿你儿子回来,怕是更不好办。 林满金心头一震:;你这话几个意思? 胡氏撇嘴:;还能什么意思?崔婶子说的,她会拖着你儿子,省得节外生枝。 胡氏手一挥:;不等了,快点把门撞开。 林满金有点懵,眼睁睁看着他们再次开始撞门。 没多大会儿,门闩被撞断,两个壮汉条件反射的往前一倒,差点跌在地上。 房门大开,胡氏着急的指挥:;快点,把人给我带走。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两个壮汉上前去,才发现林妙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有点白。 壮汉甲仔细观察,猜测道:;嫂子,这孩子好像不大对劲儿啊! 胡氏进屋,不耐烦的说道:;不就睡着了吗?能有什么不对劲。 林满金一听这话心里就起了疑问,方才胡氏几人撞门动静那么大,这孩子怎么可能在那么嘈杂的情况下还睡得这么沉。 他猛地反应过来,赶紧的冲进房内,便见林妙安静的躺着,脸色发白,桌上似乎还压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第三十一章 寻短见! 林满金心底一怵,急忙把林妙扶起来,摇晃着叫她的名字:;妙儿,妙儿你醒醒,妙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妙丝毫没动静。 这时,陆蒹父子也赶了过来,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赶紧的冲进房内。 看到林妙的状况,陆蒹焦急的冲上前喊她:;妙儿,妙儿你醒醒,妙儿! 陆修文脸色一白,想也不想,就冲出门去找张大夫。 胡氏这下可吓坏了,急躁的说着:;哎呀,这可不干我的事啊!我们银子都收了,连个活人都带不回去,这可不能赖我们。 说话间,冲两个壮汉招手,三个人匆匆忙忙逃离现场。 陆蒹发现桌上压着的纸,匆忙伸手拿起来,轻声念:;妙儿自知拖累家人,以致父母祖父母嫌弃,将妙儿卖于他人做童养媳。妙儿福薄,不敢再给家人添麻烦,无颜苟活,了此贱命,望长辈见谅,原谅妙儿不孝。 看完信,陆蒹气的手都是抖的,盯着林满金质问:;你们居然要把林妙卖给别人做童养媳。为人长辈,就不见你们这么过分的! 林满金眼神闪躲,紧皱眉头:;我也不想这样啊,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做啥事儿还不都是为后辈着想。 ;为后辈着想,为了大伙儿日子好过,就一定要牺牲妙儿吗? ;我……林满金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崔氏那边拖了半个多时辰,终究是拖不住了,这时候,林兴才和石红英也赶了回来,崔氏随后。 林兴才刚到门口就听到陆蒹的质问声,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毕竟以他对陆蒹的了解,陆蒹不是那种会随便发脾气的,对于别人家的事,不是太过分的,他也不会多置喙。 林兴才一个箭步冲进林妙房间,看林妙昏沉着靠在林满金怀里,怔愣的看向陆蒹:;这是怎么回事?妙儿怎么了? 陆蒹摇头:;我来的时候,妙儿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 林兴才上前,一把推开林满金,眼眶一红,小声唤着:;妙儿,你睁开眼啊,你别吓唬爹啊! 崔氏不以为然:;一个还不满十一岁的孩子,哪有胆子寻短见,我看八成是装的。 林兴才怒不可遏:;装的!娘,妙儿是不是你亲孙女儿,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 陆蒹憋不住火气,勉强冷静下来,说道:;这孩子留了一封信,说是家里长辈做主,要把她卖去做童养媳。方才来的那个女人我知道。她妹妹有个儿子,五岁,相貌一般,被宠坏了的,小腿有残疾。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事情。 崔氏顿时急白了脸,摆手辩解:;我不知道啊,周媒婆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林满金怒斥:;你怎么能给妙儿找这样的人家! ;爹,娘。 林兴才表情冰冷:;以后妙儿的事儿,我不同意,谁也做不了主。再有下回,别怪儿子忤逆不孝。 石红英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完全插不上话。 陆修文总算带着张大夫赶过来,到了门口急躁的说着:;张大夫来了,快让一让。 张大夫随陆修文挤进里面,林兴才急着开口:;张大夫,您可一定得救救我这闺女啊! 张大夫连连点头,放下药箱给林妙把脉,紧蹙眉头。 林兴才问:;怎么样? ;是中毒,好在我来的及时,能救,没什么大问题。 张大夫取出针灸,又对其他人道:;兴才,你留下,其余人都先出去吧!这房间里拥挤,我不好施针。 陆修文急忙开口:;张大夫,我也想留下。 张大夫无奈点了下头:;成吧! 林兴才挥手,赶其他人退出房间。 张大夫在靠近床的附近观察了一番,看到地上有掉落的蓖麻子,长出口气,稍微压低了声音:;你现在大可放心,这孩子,没什么大碍。她是蓖麻子中毒,自己吃下去的,我刚把脉,发现她吃的量控制的很好,可以导致昏迷不醒,但绝不会危及性命。 林兴才纳闷:;这孩子怎么会藏蓖麻子这种东西。 ;这事儿啊,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张大夫开始施针,每扎一针,陆修文和林兴才就紧张一下。 片刻功夫后,林妙突然起了身,往床边一趴,剧烈的呕吐。 林兴才慌忙扶住她,帮她拍着背,问张大夫:;怎么就吐成这样了? 张大夫慢悠悠的收针,道:;吐一吐,毒就差不多散了。养两日,恢复的很快。 ;那要不要吃些药? ;也没什么好吃的,给她煮点甘草汤,每日喝一回就成。 张大夫收拾好,从药箱里取出来之前准备好的一包甘草,递给林兴才。 林兴才连连道谢:;今儿多亏您来的及时。 张大夫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虚弱的半睁着眼的林妙,道:;我来的及不及时,她都不会有事。 林兴才只当是侥幸林妙吃蓖麻子吃的少,也就没追问,叫陆修文帮他送一送张大夫。 房间内只剩林妙父女俩,这会子林妙身体正虚弱,林兴才并不打算问她什么。 看她的情况稍微好些了,扶她躺下,严肃道:;妙儿,这事儿你不必担心,有爹在,他们谁也别想把你给卖了。不管你奶奶收了多少银子,咱们还回去就是。 林妙点点头,比划:;爹,我不想给人做童养媳。 ;爹都明白,好好的,谁愿意被当个物品一样给卖掉。 林兴才轻轻拍了下他的手,出门去。 林妙紧抓着被子,长长松了口气。 林兴才走到堂屋,林满金夫妇都坐在桌子边,唉声叹气的。 石红英站在门口附近,看到林兴才出来,急忙问起:;妙儿没事了吧! 林兴才板着脸:;妙儿要是有事,现在咱爹娘都算是摊上人命官司了。 崔氏;噌的站起来,满肚子火气:;是我让她中毒的?她自己想不开,怪不得别人。 林兴才憋屈道:;您在周媒婆家一直拖着不让我走,就是为了让人偷摸摸的把妙儿给带走吧!要不是陆秀才他们过来,今儿就算妙儿死了,怕是都没人管。死的活的,反正你们收了钱,人都卖不出了,就不干你们什么事儿了,对不对! 第三十二章 抢镯子 林满金也严厉起来:;那是你娘,你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林兴才忍不住掉了泪:;孩子娘亲去的早,我也没让他们跟着我过过什么好日子。眼下家境拮据了,还要卖女求荣吗?传出去了,你们倒是不怕人笑话。 ;你这是翅膀硬了,连自己琴爹亲娘都敢顶嘴了? 林满金站起身,愤怒的斥责。 林兴才自然不服气,咬牙道:;儿子不敢。 陆蒹实在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你们家的事儿,本来我是不想管。可前日,兴才去找过我,提起妙儿和修文的事儿。当时,我没答应。 林满金吃惊,难以置信的看看林兴才又看看陆蒹。 包括崔氏和石红英,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陆蒹继续道:;我虽当时没答应,但这不代表我不认可妙儿这孩子。只是觉着孩子们都小,日后变数太大,因此不敢贸然给孩子们定亲。但只要妙儿还没成亲,修文没成亲,妙儿都算是我陆家认定的媳妇。 林兴才瞪大了眼:;陆秀才,你这话,不是开玩笑吧! 陆蒹叹口气:;我只是想,等两个孩子长大再做决定,可没说过拒绝的话。 林兴才顿时高兴起来:;成,这样打算也是好的。 刚巧这时候陆修文回来,听到了长辈们的对话,心里喜的乐开了花。不过,他也怕长辈们笑话他,站在门外不露声色。 崔氏却忧心起来:;可是,杨家那边我怎么交代。 林满金也忧虑道:;还有正儿念书的事儿,再不安排,老二俩口子又要来闹。 ;一百两,到手的银子,对咱们家来说可是不小的数目。崔氏一脸沮丧。 石红英叹气道:;要是那木匣子不丢,拿去当了,还是值点钱的,如此,二弟家孩子念书的事儿也就解决了。 崔氏灵光一现:;那木匣子,到底是不是素素拿的?要是的话,她现下回了张家,不至于还稀罕那点东西。 石红英心生不满:;如果真是素素拿的,她也不至于那么大气性。自己跑回张家去。 崔氏琢磨片刻,还是不死心:;可这木匣子总不至于凭空消失。 陆修文听的浑身不自在,从侧面进了屋,去林妙房间里。 林妙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也听得到外面的对话。 看到陆修文进来,她慢腾腾的坐了起来。 陆修文近前帮她拉被子,;你怎么不躺着了,起来做什么? 林妙吐口浊气,放松精神,问:;你是不是心里觉着不自在,因为木匣子的事儿。 陆修文点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爹常跟我说‘大人不华,君子务实’。可这事儿,我总觉得做的不对。 林妙眼瞳清明,很认真的比手语:;可那是我娘留下的东西,本就是属于我和弟弟妹妹,要说偷,石氏才算是偷吧!占据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不是偷。 ;那今天的事儿……陆修文话问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当。因为他不敢猜想,若是林妙不这么做,林满金夫妇会不会放过林妙,胡氏他们会不会被吓走。 林妙沉默着。过了会儿,才比划:;我是为了保护自己,服毒是假的,反抗是真的。 陆修文低垂脑袋:;妙儿,对不起,我不是个男子汉,不能好好保护你。 林妙浅笑,轻轻握了下他的手。陆修文仿佛得到宽慰,也微笑起来。 堂屋里这会儿也静了下来,陆蒹在门外喊:;修文,该回去了。 ;哦,我来了。陆修文站起身,冲林妙挥挥手,跑了出去。 林妙也冲他挥挥手,看他出门了,长舒一口气,重又躺下。 这件事儿,就这么草草收场。崔氏把收到的一百两银子还了回去,杨家人自然也憋了一肚子的气,对崔氏的态度好不到哪去。 只不过,这事儿刚过去没几日,葛春梅又上门,问起正儿念书的钱有没有筹到。 林满金和林兴才去了果园,家里只有女人。 石红英在院子里洗衣裳,见葛春梅进来,笑着打招呼:;弟妹过来了。 葛春梅摆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问:;嫂子,咱爹娘在家吗? 崔氏正在喂鸡,扭头瞥了她一眼,道:;在呢! 葛春梅呵呵笑起来,走到崔氏旁边儿,说起来:;娘,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您应该也猜得到,我就是来问问关于正儿念书的事儿。 崔氏一脸愁容:;家里的境况你眼看得到,要不,正儿念书的事儿再缓缓吧! 葛春梅的目光落在崔氏手腕,一只成色通透的翡翠镯子上,紧盯着道:;娘,我没记错的话,这翡翠镯子,是您的嫁妆吧!我刚进门儿那会儿,您还说过,往后总是要传给媳妇们的。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您看…… 崔氏一慌神,赶紧的把镯子往袖子里一藏,皱眉头:;我说往后要传,可没说现在传。再说了,就算是现在给了,也不能让你们拿去当掉。 葛春梅啧啧:;娘,咱家都穷成啥样了,留着这些身外之物,它不实际。 ;你少说这些话唬我,反正这镯子我断不能松口给你们。 葛春梅的脸色渐渐难看:;娘,您要是这么说,可别怪我这做媳妇的说话做事不好看了。 崔氏斜睨她:;你还想咋地。 ;哼!我可是早就知道你跟爹藏着的棺材本在哪,如果这镯子您拿不出手,您知道我会怎么做。 ;我们哪还有什么棺材本,你是成心要气死我啊!崔氏捂住胸口,一副难受的样子。 石红英连忙擦了手跑过去扶住她:;娘,您消消气。 眼瞅着机会来临,葛春梅伸手就抓住了崔氏手腕上的镯子,使劲儿的扒拉。 崔氏慌张的往回扯:;你这是发什么疯呢,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石红英也着急慌忙的帮着崔氏往回扯:;弟妹,这是咱娘的东西,你怎么能抢呢? ;她自己说过是要传给媳妇们的,我也不指望以后传,现在急需用钱,给了便是。家里晚辈以后要是没个好出路,留着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 第三十三章 替崔氏出气 ;你这…… 石红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葛春梅身形有些壮实,力气也大,这么来回的扯了一会儿,硬是把镯子从崔氏手上抢了过来。 崔氏当然不愿意,急忙伸手又要抢回来。 葛春梅还没来得及高兴,婆媳几个便开始了争抢的拉锯战。 石红英急躁的说着:;弟妹,凡事好商量,你先松手咱慢慢说。 ;不行,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原本打算着要把妙儿那丫头卖掉筹钱的,眼下这事儿闹开了,那钱肯定没戏。这镯子,我非得拿到手不可。 石红英为难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只听;叮当一声,镯子应声落地,碎成了好几截。 崔氏和葛春梅同时呆愣住,望着地上的镯子,张着嘴说不出话。 崔氏缓慢蹲下,颤抖着手拾起镯子,眼睛湿漉漉的,一副要哭的模样。 葛春梅紧张的吞了口唾沫,结巴道:;这……这可怪不得我,你要是……给我不就完了。 崔氏往地上一坐,一拍大腿嚎啕大哭:;没天理了,要造反了哟!媳妇都敢跟婆婆抢东西了,忤逆不孝哟…… ;这……这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摔碎的。 葛春梅慌了,指着崔氏,慌里慌张的跑出院子去。 石红英试图拉住她,可葛春梅腿脚利索的很,一下子就跑了个没影。 石红英无奈叹口气,俯身去扶崔氏,宽慰道:;娘,不就一个镯子吗,没了就没了。您再伤心,伤了身体才是得不偿失。 崔氏抽噎着:;你懂啥,想当初,我嫁给你爹的时候,这家里还没这么穷,也算是小门小户的,后来你爹做生意赔本,该当掉的都当了,就这么个翡翠镯子,是你们那姥姥留给我的最值钱的一件嫁妆,我一直戴在身上,眼下没了,我是连点念想都没了啊! 石红英听闻这么一段缘故,惋惜道:;可没了终究是没了,这日子,总是得过啊! 崔氏一抹眼泪,站起身恨恨道:;回头你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老二家的。 ;成,只要您能出气,怎么都成。 石红英松了口气,扶着崔氏进屋歇息。 林妙在家养身体,一直在床上坐着听外面的动静,待安静下来后,她探头朝院子里看,碎掉的几块翡翠还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安静的躺着。 石红英走到院子里拾起来,惋惜的摇头:;这么好的东西,实在可惜了。 林妙穿上鞋子,走到堂屋,刚好石红英也进了堂屋。 石红英瞧见她,关切道:;你这孩子怎么起来了。 林妙看向她手里的翡翠碎块,比划:;这个,打算怎么处理? 石红英叹气:;还能怎么处理,给你奶奶收着呗,碎了的玉是不值钱的。 ;要是你们用不上,能不能交给我? 石红英疑惑:;你要这碎玉做什么? 林妙笑笑:;一定有用的,指不定还能卖点钱,让阿正和青子去念书。 石红英琢磨了一下,道:;你先回屋去,等你奶奶气消了,我跟她说说。只要她肯,我就拿给你。 林妙点了下头,转身回屋。 晌午的时候,林满金父子俩回来。 饭桌上,崔氏还在生气。石红英递给她筷子劝她吃饭,她气呼呼的把筷子一拍,愤然道:;我哪有心情吃。 林满金察觉不对,问道:;谁又把你给惹着了? 崔氏憋着一肚子火气,说话的耐心都没有,朝石红英使了个眼色。 石红英慢吞吞的说起:;今儿一早,弟妹来过了,说是为了孩子念书的事儿,要抢走娘的镯子,没成想争抢的时候镯子掉地,碎了。娘说,这镯子对她来说很重要,这才气闷。 林满金听得来气,一拍桌子:;这老二媳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看向林兴才,道:;等会儿吃了饭,你去叫老二两口子过来一趟,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诶。 林兴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毕竟是亲兄弟,这种挨训的事儿,他觉得自己亲自去,多少有点不合适。 他就是这么个软脾气,不喜欢跟人起矛盾。 林满金又安慰崔氏:;你安心吃饭,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崔氏这才拿起筷子,不过心情还是不见好,一顿饭吃的是闷不吭声。 吃过午饭,石红英着手收拾,林兴才去了趟隔壁林兴旺家,叫林兴旺夫妇过来。 葛春梅心里有数,肯定是因为上午抢镯子的事儿,心虚的很,磨磨蹭蹭的不肯去。 林兴旺不明所以,正要跟林兴才走,察觉葛春梅没跟上,扭头问她:;你还坐着干嘛? 葛春梅干笑,硬着头皮找借口:;有啥重要的事儿你自己过去就成了,我还要照看孩子呢!小满要睡午觉,我不哄着不成。 小满,是林兴旺夫妇刚满三岁的女儿,因为太小,睡午觉需要人哄,倒也合情合理。 林兴才道:;弟妹,咱爹的意思,你俩都得过去。小满要睡的话,要不你带着过去,我让红英先帮忙照看着。 ;那不成,这孩子睡觉的时候认人。 ;成,实在不行,我给咱爹说,他过来算了。 葛春梅眼见推脱不掉,只好站起身,去屋里跟林正交代了几句,叫他先照看着妹妹,便跟林兴才去隔壁。 林满金坐在堂屋正中,面目严肃,瞪着林兴旺夫妻俩,一声厉喝:;跪下! 葛春梅吓得腿一软,差点就跪下去。 林兴旺一脸茫然:;爹,我这回可没做错什么吧,您咋就动不动的就让我下跪。这男儿膝下有黄金,岂是能说跪就跪的。 林满金冷笑:;你还不知道什么事儿是吧!问问你那好媳妇,今儿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林兴旺紧锁眉头,看向葛春梅:;你到底干啥了,又惹爹生气。 葛春梅一副讨好的嘴脸:;我哪敢惹咱爹呀! ;你是没惹我这糟老头子,就仗着你娘心疼你们,敢欺负她了是吧! 第三十四章 想搬出去 葛春梅赶紧的跪下,硬着头皮辩白:;我那也不是故意的,不管咋说,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们。再说了,这事儿,娘也有错不是。 说到后面,她就有些心虚。 崔氏哭笑不得:;合着你抢我东西,你还有理了。那东西我老婆子给你了便是你的,不给,你抢就是不对。说的好听是为了正儿,谁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 葛春梅撇嘴,干脆保持沉默。 林兴旺斥责起来:;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真是不嫌丢人! 葛春梅:;要不是为了咱孩子,我至于吗? ;你……你还狡辩。 林兴旺恼火,也是为了做戏给林满金老两口看。 葛春梅倒也机灵,立刻配合着哭哭啼啼的演起来:;爹,今儿这事儿,我是真知道错了。这不,大哥过去叫我,我不是不敢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娘啊!我要是一点不知道错,哪里会怕的。 崔氏气愤道:;你知道错有用吗?镯子都摔碎了,你拿什么给我补偿。 林兴旺一脸忧愁:;娘,要实在不行,我跟春梅只能考虑卖地了,大不了,以后做佃户。 林满金恼的直拍桌子:;就你那点破田地,能值几个钱。真卖了,以后你们一家子是不是还指望兴才帮衬着过日子。 ;那,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不是。 林满金一脸愁容,扭头看向崔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崔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叹息一声,起身往屋里走,神情步伐看起来相当疲惫。 葛春梅就那么跪着,想起来又不敢起来。 屋里安静了会儿,石红英小声开口:;爹,你看,是不是让弟妹起来了。 林满金叹息站起身,烦闷道:;先跪着吧! 葛春梅心一凉,郁闷的瘫坐下去。林兴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手足无措的在一旁站着。 林兴才无奈道:;我去试试劝劝咱娘。 说着,就进了屋。 不过,他心里有数,林满金夫妇眼下都在气头上,哪是那么容易劝过来的,只不过进去看一眼,看这时候能不能说上话。 他刚进屋,林满金就不耐烦道:;行了,啥都别说,回屋歇着去。晚点等你娘消气了,什么都好说。 林兴才只好点了下头,关上门出来,无奈的看了眼葛春梅,朝林妙房间走去。 林妙正坐着发呆,林兴才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 林兴才在床边坐下,温和的问:;在想什么呢? 林妙摇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来,比起手语:;爹,我们能搬出去住吗? 林兴才微愣:;好好的,为啥要搬?再说了,咱家也没别处的房子了。 林妙何尝不知,可她现在是真的不想跟爷爷奶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一来,他们重男轻女,二来,他们偏心林兴旺一家。崔氏偷偷摸摸的,给林兴旺塞过好几次钱。而且,据她所知,都是林满金授意的。 别看表面上对林兴旺两口子严厉,实际上,对他们可算是关心的很。 林妙想了想,又比划:;那等咱们有些钱了,自己再建一个房子,搬出去住。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这两天好好养身体,有爹在,有你陆伯伯在,你爷爷奶奶不敢再难为你。 林妙没做声,心不在焉的看向窗外。 过了会儿,她又比划:;那个碎掉的镯子,我想要。 ;那个镯子,我试试看,问一下你奶奶,实在不行,我手上还有几两银子,给他们,等于把那碎镯子买了也成。 林妙浅笑颔首。 林兴才嘱咐她安心养身体,就关上门回自己屋。 葛春梅在堂屋里一直跪到太阳快落山,石红英已经在准备晚饭了,林满金才从屋里出来,冷着脸叫她起来。 葛春梅心里自然不服,揉着膝盖紧抿嘴,一瘸一拐的回家去。 崔氏这才从屋里出来,问林满金:;今儿这事儿,老二两口子会不会心里记恨呀? 林满金斜睨她:;那能怎么办,难不成就由着他们没大没小?眼下你也别想太多,还是先想想筹钱让正儿去学堂的事儿吧!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其实也想过当掉那镯子,可老二媳妇过来抢,我这心里能舒服嘛! ;你要是给她了,好歹还是个值钱的,你不给,现在就是几块破石头,一文不值。 崔氏撇嘴,没话说了。 晚间吃过饭,林兴才依言,用自己存下来的一点碎银子换了崔氏的碎镯子,交到林妙手上。 到了林妙手上,却变成了爱不释手的东西。 林兴才纳闷儿:;你就这么喜欢几块儿碎玉? 林妙也不多解释,只是比划:;爹,明儿带我去镇上一趟吧! ;去镇上做什么? ;我有点事要办,是能赚些银子的。 虽然不大相信,林兴才还是答应了下来。 次日,林妙早早的起了身,让林兴才带着她去镇上,在镇上转转悠悠的不停走动。 走了很久,林妙停在一个卖便宜玉器的摊子前,拿起一块儿玉佩端详起来。 林兴才问:;你想买这个? 林妙没回答,冲摊贩老板招手。 老板笑呵呵道:;你看上这个了呀,不贵,才一两银子。 林妙摇摇头,生怕自己打手语对方不懂,于是拉了拉林兴才的衣袖,比划给林兴才看。 林兴才了然,问起摊贩:;哦,我们是想问一下,您这些玉器,都是哪位师傅雕刻的。 摊贩老板道:;我这些东西别看上不得台面,雕工却是不错的,这些呀,出自刘家庄刘三全师傅之手。您打听打听,绝对有点名气的。 林兴才又问:;那位刘师傅雕东西贵不贵? ;看您想要什么样的纹样,有贵的,也有便宜的。 ;能麻烦您给个地址吗?我们家有点东西,想找刘师傅帮忙瞧瞧。 ;好说,您呀,先从镇子西头走出去,一路往西,打听到刘家庄,只要进了村儿,一问,知道刘师傅的人不少。 ;那行,麻烦您了。林兴才客气的道谢。 第三十五章 碎玉的价值 林兴才领着林妙往街市口外走,问道:;现在是要去找那个刘师傅吗? 林秒颔首,指向西方。 林兴才无奈笑笑,揉她的那袋:;你这孩子呀,到底在想什么?咱们碎玉就那么点,你真雕刻了,光工钱都得不少,卖的话,指不定连本钱都收不回。 林妙只是恬静的笑,一路无话。 花了些功夫找到刘三全师傅家。林兴才上前敲门。 院子里传来问话声:;谁呀? 林兴才看了一眼林妙,才问:;是刘师傅家吗?我们想来请您帮忙,雕刻几块碎玉。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很快,大门打开。 开门的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留着些许胡渣,双眼皮,眼睛很大,趁的整个人很有精气神。身形偏瘦,头发不是很整齐,有几缕垂在鬓角,多了几分慵懒的艺术气息。 林妙恭敬的朝他揖了揖。 刘三全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道:;哑巴呀,不会说话吗? 林妙尴尬了一下,林兴才赶紧也作揖,开口解释:;我这闺女,确是个哑巴。让您见笑了。 刘三全有些意外,再看林妙的时候,眼神和态度都温和了不少,招手示意:;进来说吧! 林妙和林兴才跟着他进了院子,在矮板凳上坐下。 刘三全正在雕刻一块儿玉佩,边拿着刻刀轻轻的敲,边说话:;什么东西,先拿出来我瞧瞧。 林妙从怀里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递到他眼前。 刘三全看了眼,不屑:;东西是好东西,可都碎成这样了,我也救不了。你们实在想要,拿去银铺,看能不能用银镶玉的办法恢复。 林妙比划:;我不是要修复,是想用碎玉做雕刻。 刘三全没看懂,看向林兴才。 林兴才解释道:;孩子的意思是,不打算修复,而是想重新雕刻。 刘三全诧异,放下刻刀,拿起一块儿碎玉端详。 片刻后,他皱着眉:;东西是还可以,只不过,就算我的雕工再好,雕出来也不值原本一个玉镯子的价格。还有就是,雕工的钱,你们总是要给的吧! 他把碎玉放回去,重又拿起刻刀:;想好了,再来找我吧!我可不想坑人,让你们做赔本生意。 林妙不假思索,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递给刘三全。 刘三全只得接到手上,展开看到的一瞬间,表情是惊讶的。 他难以置信的问林妙:;你是怎么想出这些东西的? 林妙比划:;就做梦梦到的,觉着可爱,便画了下来。 那张纸上所描绘的,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非常新鲜的绘画形象,但对于林妙来说,只是信手拈来的卡通十二生肖形象罢了。 刘三全呵呵笑起来:;倒是有趣的紧,很生动。丫头,你想用碎玉雕刻这些模样的东西? 林妙颔首。 刘三全又看了眼碎玉,颔首:;好在你这镯子是贵妃镯的样式,对我来说,不算难。不过,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儿? 林妙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三全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再次开口:;你画的这些生肖形象,我很喜欢,所以想买下这个生肖形象的独有权,要不,你开个价吧!还有雕刻的工钱,我也给你免了? 林妙毫不迟疑的摇头。 刘三全微愣,道:;你这丫头,怎么有钱都不知道赚。我看你们衣着打扮,家境应该一般吧!我出一笔钱,保证能让你们日子好过些。 林妙转头,对着林兴才打手语,让林兴才解释给刘三全听。 林兴才说将道:;我这姑娘的意思,她可以选择跟您合作,独有权,她是不会卖的。而且,就算您买了,她以后还会画出别的绘本形象,您要是喜欢,就都是您的,但同时您自己也担了一份风险。万一绘本的形象别人不喜欢,您就会亏本。可如果是合作,这风险,便是双方承担,您卖不掉的绘本形象,她也会跟您一起想办法解决。 刘三全听得极认真,待听完之后,对林妙就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问:;你打算怎么个合作法? 林兴才继续依照林妙的比划翻译:;三七分成,您七她三,她会负责绘本和市场分析,您负责雕刻和客人对接。 刘三全嗤之以鼻:;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做出什么市场分析,哪懂该怎么推销东西。。 林兴才:;您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自己决定。今日我们来,只是为了这几块儿碎玉。 刘三全思忖再三,摩挲着下巴道:;先放在这儿吧!三日后来取,至于合作的事儿,容我再想想,毕竟是个女娃娃,叫我怎么能一下子放心。 林兴才和林妙松了口气,站起身告辞。 刘三全一直望着他们走远了,才又仔细端详起手绘的卡通形象。虽然看似简笔画,但真的栩栩如生,妙趣活泼。 越看,他就越是喜欢。 回去的路上,林兴才担忧的问起:;妙儿,你怎么就敢跟手艺精湛的玉雕师傅谈生意的?不怕人家笑话? 林妙耸耸肩,;怕还不是要想办法赚钱,不过爹,今儿的事你不要让别人知道,这钱我赚到手了,想让青子去念书。 林兴才颔首:;你这份胆识,倒是叫我这个当爹的都自愧不如。 林妙浅笑,望向远处的风景,随风摇曳的芦苇荡,灰蒙蒙的天空,和嘎嘎叫的野鸭子。 灵机一动,他叫林兴才停了车,往芦苇荡方向走。 林兴才赶紧跟上,边走边问:;妙儿,你要干嘛去?那边危险。 林妙没回头,一直到了芦苇荡边上,拨开芦苇丛寻寻觅觅的在找什么东西。 林兴才也跟着她进去,问她:;你这是要干嘛? 这时,林妙眼前一亮,看到一个野鸭子窝,喜不自胜的跑过去。母鸭子不在,窝里躺着很多野鸭蛋,她快速拿起来,撸起衣服,往衣兜里塞。 林兴才哭笑不得:;你这是准备晚上加餐呢! 林妙笑着点头。 林兴才干脆也帮着寻找起来,不一会儿,父女俩都装满了衣兜,踩着泥泞回到牛车旁,满载而归。 第三十六章 摘酸枣 回到家,林妙把捡来的野鸭蛋给了正在忙活的石红英一些,剩下的留着,打算积攒几天了,可以拿去镇上卖。虽说赚不了多少,好歹也能积攒点。 午饭后,陆修文来家里找林妙,顺便问一下她的身体恢复的怎样了。 看到林妙已经完全恢复,他也就放了心,几个孩子坐在院子里玩闹。 村儿里叫做娟儿的姑娘和石头的小男孩也一道过来,几个孩子边玩耍边聊天。 石头和林青在一旁单腿对着顶的玩闹,娟儿和陆修文还有林妙聊天。林晚晚坐在一旁,桌子上摆了一盘炒豆子,她吃的津津有味。 陆修文道:;果园就要丰收了,妙儿,到时候我来给你帮忙吧! 娟儿笑道:;你怎么不去我家帮忙? 陆修文微红了脸,挠着头:;你们家劳动力多,可用不着我帮忙。 娟儿道:;我看你就没想过要去我家帮忙这事儿。 ;哪有,才不是。陆修文辩驳道。 林妙朝娟儿比划:;明年,修文哥就要走了。 娟儿诧异:;要走去哪里? ;洛州,我爹说,那才是我的老家。陆修文神情沮丧。 娟儿恍然点头:;也好,洛州可是个繁华的地方,不像这里,穷乡僻壤的。你是个读书人,总是待在这里确实影响前途。 林妙轻轻握了下陆修文的手,打手语:;等我长大了,指不定会去洛州。 陆修文眼前一亮,;真的吗? ;你要相信我。 ;嗯嗯,我肯定信你。 娟儿鄙夷道:;你们两个可真烦人。 她站起身,望向外面:;要不要出去玩会儿,我知道有个地方,长了很多的酸枣,咱们去摘酸枣吧! ;摘酸枣?林青和石头也听到了,便没心思玩了,赶紧跑过来。 林青拉着林妙:;姊姊,我想去摘酸枣。 林妙为难,;我等会儿,还有别的事。 林青眼神黯淡,耷拉着脑袋:;也不会去多大会儿,应该不远。 娟儿紧接着道:;是不远,就在果园最边上的那一块儿山头侧面。那地方往常很少人去,也就没几个人知道那边有很多酸枣树。 陆修文不确定道:;那地方不是乱坟岗子吗? 娟儿扬眉:;怎么,你怕了? 陆修文嗤之以鼻:;我才不会怕,我是怕你跟妙儿会害怕。 林妙叹了口气,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一行几个孩子,由娟儿带路,往果园附近的山边行去。 陆修文一路拉着林妙的手,生怕她会害怕。 而且刚巧今日天气有点阴沉,就莫名显得有些诡异。 很快到了山边,沿着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山路往山上走。树林里传来乌鸦的叫声,还有窸窣的虫鸣声。旁边的山坡坡上,是乱七八糟矗立的坟墓,还真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林妙紧张,死死抓着陆修文的手,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娟儿所说的一片酸枣丛。 林青和石头高兴起来,跑到里面就拣发红的枣子开始摘。 林妙在酸枣丛里走来走去,油然想起酸枣的药用价值。 其实,大多数日常实用的大枣,都是由酸枣嫁接和成长变异来的。酸枣具有补肝,宁心,敛汗,生津的功效,还具有一定的助眠安神作用。 不过野生小酸枣的口感不佳,要怎么样,才能让人喜欢上它呢? 林妙边摘枣子,边琢磨这个问题。 等到大家都已经摘得差不多了,林妙心里也有了主意,带着摘好的酸枣,和大家一块儿往回走。 林妙和陆修文走在最后。 陆修文关切的问:;妙儿,你那些好拿吗? 林妙点点头,勉强腾出手来跟他沟通:;修文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陆修文问:;什么事? ;我想做果酒,你能帮我吗? ;果酒?我也没做过啊! ;我是想让你帮我打听糖的价格,哪里的便宜些,能不能弄来。 ;糖啊,我得回去问问我爹,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就有做饴糖生意的。 林妙笑起来:;那就麻烦你了。 回到家之后,林妙让林青帮着忙,把摘回来的酸枣都洗干净,晾晒在院子里。 崔氏从屋里出来,看到一院子的酸枣,忍不住皱眉头:;你们摘这么多酸枣回来作甚?是嫌平日里吃饭太少了,要吃这东西来开胃? 林青扭头看向崔氏,道:;奶奶,姊姊说这些酸枣可以入药的。 ;我看是魔怔了,成天的觉得什么东西都能入药。她一个哑巴,还当自己是个大夫了。 崔氏心里烦,斜睨林妙一眼:;回头别再摘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林妙眼皮都没抬,继续整理枣子。 崔氏也懒得与她多说,嘴里骂骂咧咧的叫了石红英一起出门。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要去镇上买绣线。说让石红英绣点东西,拿去卖了补贴家用。 林妙收拾完枣子就进了屋,经过林兴才房间门口,听到了林满金的说话声。 林妙觉得古怪,就凑过去趴在门边听。 林满金唉声叹气的:;正儿和青子念书这事儿,你也该操操心。我知道你有点埋怨你娘想卖掉妙儿这事儿。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总不能跟自己的老娘记仇。再说,我们还不都是为了晚辈们好。我们手上但凡还有点积蓄,也不至于让你为难。仅剩的那点,都拿出来给你娶亲用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林兴才才开口:;这事儿,我会想办法,不用你们为难。再有,我希望您和娘以后不要总是对妙儿有偏见,等我手上有些积蓄了,她的哑疾,我一定带她去治。 林满金不满:;都多少年的老毛病了,要是能好,不至于拖延这么些年。 ;妙儿自小最懂事贴心,你们不心疼,我这个做爹的怎能不心疼。 林满金叹息一声,站起身往门口走:;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管怎么说,先把正儿和青子念书的事儿给解决了。其余的,我老了,说不动你了。 慢吞吞的,走到门口打开门上。 第三十七章 鸡飞蛋打 林妙也没再听下去,折身回了自己房间。 她是打算好的,今儿个黄昏后,要再去芦苇荡里找野鸭蛋。 连着几天,林妙都是有些忙碌的,下午去摘酸枣,天黑前带着林青去芦苇荡捡鸭蛋,很快就积攒了很多的野鸭蛋和酸枣。 这天吃过晚饭,林妙就央求林兴才,次日带她去赶集。 可是林兴才要忙果园里的事,第二天没办法带她去集市。 林妙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决定早点起来,拉着林青一块儿去镇上。 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妙就把林青叫醒,姐弟俩草草洗了把脸,便抬着一大篮子野鸭蛋,走十几里的路去镇上集市。 等他们走到镇上集市的时候,天也差不多亮透了。姐弟俩占了个还算可以的位置,由林青吆喝着,开始卖野鸭蛋。 集市上是会有很多大户人家来采买食材的,对于野鸭蛋这种野味还算感兴趣,因此这一篮子野鸭蛋倒也不难卖。 卖到一半,林妙正低着头捡一颗破了的野鸭蛋,眼前粉色锦裙一晃,传来趾高气扬的女孩说话声:;哟,我当这是这是谁呢,难怪眼熟。 林妙抬头一看,竟然是张素素,不免有点尴尬。 张素素撩起裙子蹲在她面前,一双眼笑盈盈的,歪着头道:;妙儿姐,你看出来没,这就是差距。我到底是千金小姐,你呢,是个不上台面的穷丫头。我锦衣华服,你粗布麻衫。我出行都要人陪着,你却小小年纪就要出来抛头露面。 林妙盯着她,就像盯着一个小丑。 林青恼火道:;你得意什么,你祖母都把你赶出门了,你还舔着脸回去。爹不疼娘不爱,光有不愁吃喝的好日子有什么用。 张素素被激怒,;噌的站起身,瞪着他:;那也比你强,你们还不是没了娘,还照样过苦日子。我虽然没了爹,但好歹锦衣玉食,有祖母疼我就够了。 ;你……林青迈步出去,就要跟她理论。 林妙急忙拉住林青,摇摇头。 林青气呼呼道:;姊姊,你拉着我做什么。 张素素张扬的掐着腰,下巴高昂,嗤笑:;没话说了吧!看你们那穷酸样,真是丢人。 林妙皮笑肉不笑的比划:;既然你那么有钱,我们那么穷,作为一个富人,你是不是该施舍一下,把我们这些野鸭蛋都买了。 张素素嗤笑:;谁稀罕你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野味,千金小姐可没那么容易吃到。你要是承认你经常吃,就是承认你不是千金小姐。 ;谁说我不是的,我就是。 张素素自然不甘示弱,冲身旁的丫鬟一使眼色:;给银子,这些野鸭蛋,我全要了。 丫鬟连忙掏出一颗碎银,递到林妙手上。 林妙接过银子,笑眯眯的提起篮子把剩下的野鸭蛋递给张素素。 张素素气定神闲道:;我可是千金小姐,你有见过千金小姐自己提东西的? 丫鬟伸手要接,林妙很坚持,一直举在张素素面前,张素素不接,她就是不松手。 张素素怒视着她,;林妙,你是故意的吧! 林妙挑眉,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张素素憋了一肚子气,正要发作,一个家丁打扮的青年匆匆赶来停在她面前,喘了口气,低首道:;小姐,家里来客人了,老夫人叫小的来请您早些回去。 张素素冷哼一声,伸手接过林妙手里的篮子,气冲冲往回走。 林妙快速朝林青比划了两下,林青会意,冲到路上推了一下附近站着的一名肥胖大姐。那大姐身体猛地一趔趄,往前一冲,条件反射的撞到了张素素身上。 张素素;啊呀!惊叫出声,手里的篮子不受控制的甩了出去。脚一崴踩到了裙摆,舞着双手往前扑去。 丫鬟拉都拉不住,眼睁睁看着她狼狈的扑倒在打烂的野鸭蛋上。整个儿场面狼藉不堪。 周围聚过来一堆人围观的人,指着她哂笑议论。 张素素一下子红了眼圈,委屈的大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丫鬟和家丁都慌了,手忙脚乱的冲过去扶她起来。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笑着拍手:;鸡飞蛋打咯,鸡飞蛋打咯! 张素素怒瞪了孩童一眼,孩童的母亲急忙把孩子护在怀里,反倒斥责起张素素:;我家孩子这般小,不会说话,你瞪他作甚。 ;你们嘲笑人还有理了?张素素的眼泪啪嗒掉落,指着孩童就要冲上去理论。 家丁急忙拉住她,小声提醒:;小姐,老夫人还在家里等着。 张素素憋着嘴,只能忍气吞声,回头盯着林妙姐弟俩,咬牙切齿:;你们给我等着。 林青装无辜:;你自己摔倒的,关我们什么事。 ;哼!张素素不敢再耽搁时间,随家丁和丫鬟扶着匆忙赶回家去。 这一边儿,林妙长舒一口气,心道:;你对我无理,我干嘛要给你留面子。 姐弟俩高高兴兴的拿着赚来的银子,收拾妥当,赶去刘家庄。 一路上,林青都有些兴奋,手舞足蹈不停的复述着张素素的狼狈样。 快到刘师傅家附近,林妙停下来,郑重其事的对林青比话:;记住,回去了千万不能提这件事儿。 林青纳闷:;姊姊,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个姨娘吗?让她知道又怎么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当然是为了和气生财。 林青不是很认可,不过也没反驳,点了头,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刘师傅家。 今天大门敞开着,刘师傅瞧见林妙进门,赶紧的站起身,笑呵呵的迎接:;林妙小姑娘,今儿怎么一个人来了? 林妙看了林青一眼。林青忙解释:;我是她弟弟,叫林青。 ;哦,原来你们是姐弟俩。 刘三全了然,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 林妙坐下,就冲他比划:;我的碎玉雕好了吗? ;我这几天不停歇的雕刻,已经好了。你等一下,我去拿过来。 林妙颔首浅笑,乖巧的坐着等他拿雕好的玉坠过来。 第三十八章 想做果子酒 刘三全进了一趟卧房,不多时,便拿了一块包着的白帕子出来,放在桌子上抻开。 林妙凑上去看,发现那玉经过这一番雕琢后,已全然变了样子,晶莹通透,纹样精秀可爱,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喜欢。 刘三全坐下,笑呵呵道:;你给我的纹样,是真的很不错,我想好了,要不咱们就合作吧!按你说的,我七你三,你看成吗? 林妙点头,又比手语:;在这之前,你要帮我先把这几个纹样的玉坠子卖掉。 刘三全微愣:;之前不是说,你自己有办法卖掉吗? 林妙耸肩:;我几时说过?我是说,我负责市场,所做的是调研和建议。 ;调研和建议? 刘三全啧啧:;你这丫头,都哪来的这么多新鲜词儿。 ;您答应帮我卖的话,咱们就可以合作。 刘三全思忖片刻,答应下来:;成吧,反正我认识的人也多,你这些纹样这般灵巧,小孩子是最喜欢的。只不过,小孩子也没买这东西的能力。 ;您可以找富贵人家推销。 ;推销…… 刘三全陷入沉思,林妙的思维太快,他都有点跟不上了。 过了会儿,他慢腾腾点头:;那就依你的意思。你且回去等消息吧!三天后再来。 林妙松了口气,点点头,带着林青离开。 姐弟俩回到家,已经快晌午了,石红英刚做好饭,看到林妙回来,笑着打招呼:;妙儿,你一大早的上哪去了,你奶奶到处找你都找不着。 林妙莞尔一笑,径直往屋里走。 崔氏已经听到,气势汹汹的从堂屋走出来,叉着腰质问:;死丫头上哪去了,出去了一个上午不见人影。 林妙低垂眼帘,朝林青使眼色。 应对的说辞,回来的路上林妙就已经跟林青沟通过,林青连忙开口:;姊姊就是带我去了趟山上,说是要采些菌子回来。 崔氏一双眼瞪的眼白都要翻出来,伸着手:;菌子呢?在哪? 林青绞手指:;没找到,现下菌子太少了。 ;真是浪费时间。一个个的,就不能给我干点正经事。家里已经够捉襟见肘了,你们还不让人省心。 林青委屈道:;姊姊找菌子,也是想给奶奶你补身体。她说,有一种叫做松露的菌子,可是大补的东西。您要是不信,去问张大夫,张大夫一定知道的。 ;我去问,我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去问这些。找不到以后都别找了,最近要忙起来了,你们老老实实的跟着干点活,比什么都强。 ;哦,我们知道了。林青一副乖巧的态度。 崔氏这才消气了些,道:;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 林青险险松口气,赶紧拉了林妙一起进屋,随便收拾了一番,把银子藏好,便出门洗手吃饭。 午饭后,陆修文来找,林妙正准备去山上摘酸枣。 陆修文看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问:;你这是上哪去? 林妙指了指果园附近的山。 陆修文了然:;还要摘酸枣吗? 林妙点头。 陆修文道:;那我随你一道去。 林妙连忙摆手:;你还是回去读书吧! 陆修文笑笑:;我爹今日让我歇着的,我总不能每日都不停歇的读书,也会很累。 林妙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林青也跟着,三个人一道往山上去。 边走,陆修文边跟她说起关于糖的问题:;我问过我爹了,他说在洛州城郊,有一个做糖的人,要是靠点关系的话,肯定是能便宜点弄到的。只不过,要等好些日子。 林妙问:;大概多久? ;不好说,少则半月,多则一两个月。 林妙吐了口气,又比划:;没关系,毕竟要去找贩子买的话,太贵了,得不偿失。 陆修文好奇:;你一直没说,你要糖做什么? ;做果子酒。 ;果子酒……难不成是酸枣酒? 林妙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 陆修文兴奋道:;那你要是做成了,我一定要第一个尝尝是什么样的味道。 林妙憋笑:;陆伯伯能让你喝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才不会让我爹知道。 林妙无奈摇摇头,不觉间,三个人已经到了酸枣树丛,开始忙活着摘酸枣。 又勉强凑着时间积攒了一些酸枣,林妙找了个坛子把它们都封存起来后,果园开始丰收,家里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觉着乡下地方,靠卖果子一年一定能有不少收入,可实际上,要交赋税,还要顾及一家老小吃喝,一年到头,盼着这么一次收成,又都是些稀松平常的水果,根本攒不到几个钱。 忙的时候,倒也是真的忙,似乎一年的热情和热闹,都集中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 一年的欢喜和忧愁,也似乎都集中在这一个多月里。 林妙姐弟几个也跟着大人们在果园里忙碌,帮着摘果子,抬竹筐,或者看园子。 这天,镇上的水果贩子过来采买梨子,要的量不少,林妙姐弟帮着摘,不一会儿功夫就摘了三筐梨子。 水果贩子坐在一旁发愁:;今年的果子倒是收成都不错,拉远点卖,价格也还可以,就是今年这竹筐有点紧俏,还不好买了。我今儿就带来了五个筐,装满算了。改明儿周转着用。 林兴才笑呵呵道:;您是做大生意的,不至于才这么几个竹筐啊! 水果贩子啧啧摇头:;这不是周转不过来嘛,我那些筐子,往镇上各位老爷夫人的府上一送,一时半会儿的也拿不走。要么有些不爱计较的老爷夫人们,直接连竹筐一起要了,省得麻烦。 想了想,他道:;你们果园附近这一片儿,按理说应该有卖竹筐的吧! 林兴才呵呵笑:;我们这儿山脚主要种果树了,山上长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树,竹子数量委实少。再说了,我们这儿也没人会竹编的手艺。 水果贩子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眼看着,第四筐梨子也快装满了。林妙一直站在竹筐边整理果子,省得放不好磕磕碰碰的,导致果子坏掉。 同时,她也将林兴才和水果贩子的对话全都听进了心里。 第三十九章 商机 这时,崔氏提着最后一篮梨子回来,往筐子里装。 水果贩子站起身,长出口气:;好了,今儿就先这样吧!过两天我再来。 林兴才笑呵呵的,帮着他一起把果子抬上马车,固定好了,水果贩子直接赶车离开。 林妙走到林兴才旁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林兴才扭头,温和的笑,问道:;妙儿,怎么了? 林妙:;我想去趟镇上。 林兴才看看天色,吐口浊气:;这时候,应该也不会再有来买果子的了。你想去,爹就陪你去。 林妙笑眯了眼,赶紧的跑进草棚,随意收拾了一番,喝了几口水,就跟着林兴才穿过果园,走小路往镇上去。 林兴才突然想起碎玉的事儿,问她:;上次那几块儿碎玉,雕好了吗? 林妙打手语:;早就雕好了,也卖掉了,改天我自己去拿。您可不能告诉爷爷奶奶。 林兴才无奈的笑:;你呀,鬼精鬼精的,都学会自己藏钱了。 林妙吐舌,提起来:;爹,咱们做竹筐生意吧!这是个好时机,咱们得抓住。 林兴才震惊,不由放慢了脚步,担忧道:;咱们手上可没什么本钱,怎么做?就算是向你爷爷奶奶开口,万一赔了,咱们也说不过去。更何况,还有你二叔一家成天盯着看。 林妙拍拍胸脯:;我有。 ;你哪来的钱? ;我救过一个人,他给了我一些钱,但我一直不敢拿出来用。 ;这事儿,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怕说出去会惹来祸端,所以没提。 林兴才认同颔首:;那你知道你救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吗? ;不清楚,我只记得,别人称呼他,四公子。 ;听你这么说,不像是咱们这儿的人。 林兴才没再多问,父女俩加快脚程,在黄昏时赶到了集市。 这个时候的集市已经没什么人,摊贩也大多都收了。林兴才依照林妙所提点,打听了一番,得知街市上有几家做竹编生意的,最后打听出,只有两户是自己做竹编,其余几家都是从别处进货来卖的。 林妙考虑到独门独户的做竹编供货量一定不大,林庙村以及周边几个村庄都是以种果树为主,肯定是供不应求。 考虑再三,她告诉林兴才,应该去打听一下进货量比较大的竹编摊贩,然后亲自去拜访。 林兴才心想着时候不早了,能不能隔天再来,林妙不依,而且解释的十分有理。意思大概就是,商机稍纵即逝,拖不得。 林兴才也就只有听她的,又打听了一番,找到了进货量最大的竹编贩子。 那户人家住在镇东郊,地方倒也好找,不一会儿功夫,父女俩就到了竹编贩子家门口,据说,这户人家姓李。 开门的,是家里的男主人,一位约摸四十多岁,面相敦实的大叔。 见来了陌生人,李大叔问:;你们是来找人还是来买东西? 林兴才急忙道:;也是来找人,也是来买东西。 李大叔纳闷的思索了一下,请他们进门说话。 林兴才和林妙在院子里坐下,听李大叔说起来:;我这儿就是卖竹编和一些农具,别的也没什么?你们要买什么工具,我给你们拿。 林妙比划:;我们要竹筐,五个。 李大叔点了下头去侧面的小屋里拿了五个竹筐出来。 林妙仔细瞧了瞧,冲林兴才点头示意。 林兴才这才开始问:;这位大哥,我想问下,你们这竹筐都是从哪拿的货? 李大叔道:;我这儿生意做得时间长了,回头客多,拿货量也还行,所以呀,这拿货的地方有点远,不过好在量绝对足,价格也公道。 林兴才恍然点头:;我能问一下,具体从哪拿的吗? ;这…… ;您别误会,是这样的,我们家亲戚呢,是走商,这货物来回流通的距离远,就需要更结实耐用的竹筐,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工具。这几个竹筐呢,我们要了,不过,我心想着你这儿的量应该也不够,这才问起供货的地方。我这急用,实在是不敢拖啊! 李大叔犹豫片刻,才算是勉为其难开了口:;不是我不愿告诉你们,主要是,同行是冤家,这道理你们应该也知道。不过,看你们诚心,我就跟你们说了吧。 李大叔喝了口水,缓了下,便跟林兴才和林妙说起竹编用具进货的具体地址。并告诉他们,那个村子,世代都以竹编谋生,整个村子安详平和,民风淳朴,犹如世外桃源。 听完这些,林妙都有些心向往之,回去后,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直到鸡鸣,才勉强睡着,一大早,又心急的醒来。 林兴才也起了个大早,跟林满金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林妙出门,在附近租了马车,前往李大叔所说的那个村落。 那村子在靠近县城边界的地方,属于官山镇,村子的名字很诗意,叫竹里村,整个村子,以做竹编为业,世代传承。 他们靠山而居,所谓靠山吃山,山上郁郁葱葱挺拔秀丽的,全是竹林。 林妙和林兴才整整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才到达被竹林环绕的竹里村。 刚进村子,看到几个小孩子在玩骑马的游戏,梳着双髻的小姑娘站在石头上,伸手扯竹叶。林妙乍然想起那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村子里有池塘,有整整齐齐的菜圃,几个妇女在池塘边洗衣服。有几个青年扛着从山里砍回来的竹子往家里走。 林妙和林兴才进了村子,林兴才拉住一个青年问话:;请问,你们这儿陈文有师傅住哪? ;您找陈文有啊!他就住在村子西边儿,倒数第三家。门口种了一棵柿子树。 青年热络的回话,指向村子西边。 林兴才道了谢,带着林妙往西边走。 前方转弯,又走了一段,便到了陈文有家门口,门开着,陈文有师傅和儿子在院子里削竹片。 林兴才客气的问:;请问,是陈文有师傅家吗? 第四十章 竹里村谈进货 陈文有回头,是一名年约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微胖,蓄了胡须,大眼睛,炯炯有神,穿着棉布制的短打衣裳。 他打量着林兴才和林妙,满脸疑惑的回话:;我就是陈文有,你们有什么事吗? 林兴才走上前,笑呵呵道:;我们是从后岭镇那边儿过来的,听说您这边儿竹编做的好,所以就来看看,顺便跟您谈点事儿。 陈文有是个热情的人,笑呵呵起来:;不就是谈生意嘛,有啥不好开口的,你们先坐,咱们慢慢儿说。 陈文有擦了擦手,邀请林妙和林兴才在院子的桌子边儿坐下。 他的儿子陈达成赶紧去屋里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 陈文有舒口气道:;你们想要啥,只管跟我说,量多量少,我们这儿都走。单卖的生意我们做,供货的生意我么也做。 林兴才不住点头。 陈文有又道:;不过看你们那么大老远跑过来,应该是想拿货吧! 林兴才颔首:;您说的没错,我们呀,主要是来拿货,不过,我们只拿竹筐。 ;只拿竹筐?那你们一批准备拿多少? 林兴才看了眼林妙。 林妙比划道:;五百个。 ;五百个!这数目有点大,我一家肯定是不行的。 林妙又比手语:;您一家,五天天的时间能出多少?或者说,您家里现在有多少? ;我家里现在有竹筐七八个,如果再给我五天时间,也就三四十个左右,毕竟是手艺活,想快也快不了。 ;能不能麻烦您多联系几家,一起做这笔生意,我们急着要,工期等不得。林妙十分严肃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陈文有答应的很爽快:;这好说,有钱大家一起赚嘛!不过,这么大的量,你们是不是先付点定金。 ;那是当然的。 林兴才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子,递给陈文有:;这里是三分之一,等拿货的时候,我会把剩下的都给你。 ;成交,那就这么定了。 陈文有接过银子,爽快的拍了下桌子。 林妙也就松了口气,在陈文有的盛情挽留下,留下吃了午饭。过后,在陈达成的陪同下,往竹林方向转悠。 竹林十分茂密,绵延方圆七八里,山里的空气也格外清新。 林妙走在竹影绰绰间,真感觉像是到了世外桃源,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是舒适放松的。 边在山路上走着,陈达成边说着:;我们这儿啊,世世代代都靠这片竹林谋生。做生意方面,父辈们都挺看得开,能赚就赚点,价格都好说。也可能因此有了些许名声,不少卖竹编的摊贩都会往我们这儿来拿货,就靠着这么个手艺,我们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林兴才问:;你们这儿走出去的人多吗? ;倒也有两户读书的,有走出去的,也有做官的,听说都是清官。我们这儿世世代代对晚辈的教育就是,做人呢,就要像这竹子一样,临风不曲折,屹立天地间。清风亮节。 林兴才听得颇有感触:;嗯,这话说得好。 林妙跑到前面,冲着陈达成比划:;你们除了做竹编用具,做过别的吗? 陈达成好奇:;除了做各种用具,还能建房子。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别的用处了吧! 林妙问:;你们有没有想过?做点工艺品。 ;工艺品? 陈达成紧锁眉头,;竹子能做什么工艺品?雕刻吗? 林妙摇摇手指:;雕刻的,太普遍了,我说的是竹编。 ;竹编能做出工艺品,这我们倒是没试过。 林妙:;做成工艺品,价格会提升不止一倍。 陈达成笑笑,摆手道:;我看还是算了,我们现在的生活过得去,没必要折腾。 林兴才不敢苟同:;其实,若是能让生活过得更好些,未尝不是好事。要不,回去了你跟你爹提一提,看他是什么想法。 陈达成若有所思:;好吧,我回去跟我爹提一下试试。 林妙又放松下来,在竹林继续转悠了一会儿,林兴才怕天黑前赶不回去,便跟陈家父子告辞。 这一次,也不是空手而归,陈文有砍了几根竹子,截成一段一段的,让他们带回去,说是回去后让他们劈开,可以做成竹筒饭,饭里面就会有竹子的清香,吃着清香爽口,食感上佳。 林兴才一番感激,便带着林妙上了马车往回赶。 一路无话,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林青牵着林晚晚的手站在门口张望,等着林兴才和林妙回来。 石红英摆好了饭菜,冲他们喊:;青子,晚晚,快过来先吃饭吧!你爹和妙儿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 林青和林晚晚都没动,依然站在门口翘首以望。 这时,不远处传来动静,林兴才赶着马车慢慢靠近,林青惊喜的喊起来:;爹,姊姊! 刚喊出声,就拉着林晚晚朝马车跑过去。 林兴才放慢了马车的速度,跳到地上,笑呵呵问:;还没吃饭吧,是不是一直等着爹回来? 林青连连点头:;你跟姊姊不回来,我跟小妹也没心情吃饭。 林兴才无奈摇头:;你呀,就是一张嘴会哄人。 林青笑眯了眼,父子几个慢悠悠的走回家。 彼时,太阳西沉,整个院落都镀上了一层橘黄色的温暖的光。 林满金早就坐在桌子边儿,看到他们回来,冷淡着脸:;回来的倒挺是时候,洗个手吃饭吧! 林兴才应声,拉着林妙一块儿去洗了手,一家人坐下吃饭。 崔氏脸上写着不满:;啥事儿你都敢听一个丫头的,到处瞎跑,家里放着那么多活儿都没人干。 林满金睨了她一眼,问林兴才:;你总该说说到底是上哪去了吧!出去就是一整天的,确实耽误干活。 林兴才道:;就是去了一趟官山镇,有点事要办,心想着看能不能做点什么生意。 林满金皱眉:;官山镇都靠近县城交界了,还能有生意做?我看你就是浪费时间。 林兴才呵呵笑:;等过些时候您就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亲情温暖 林满金心里多少有气,尤其对林妙不满,语气冰冷:;到底是个女娃娃,别一天到晚的想着瞎折腾。别的不说,等大些了,赶紧的找个靠谱的嫁了才是正事。 林妙猛地用力把筷子一放,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进屋。 石红英喊了一声:;妙儿,你怎么饭都不吃了。 崔氏冷声:;别管她,爱吃不吃。 石红英才没表面上那么关心林妙,只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既然崔氏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就不再吭声。 但林兴才却是真的担心林妙不吃东西会饿,因此自己吃的也是心不在焉。 吃完之后,石红英收拾了去厨房里洗,林兴才看着崔氏进屋了,才走去厨房,小声问起:;红英,家里的鸡蛋在哪? 石红英纳闷儿:;你要鸡蛋干嘛? ;这不是妙儿没吃饭嘛,我给她弄碗鸡蛋茶,吃点窝窝头,好歹填饱肚子。一整夜时候长得很,总不能让她一直饿着。 石红英皱眉:;鸡蛋都是咱娘收的,有数的,你拿了娘肯定要知道。 ;没事儿,你告诉我在哪就成。娘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拿的。 石红英不情不愿的撇嘴:;你倒是对她上心,长大嫁了人,还不是别人家的。也不见你这么心疼我。 林兴才笑呵呵:;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石红英叹口气,看向房间:;就在堂屋后的柜子里,你找找看吧!千万别让咱娘听到了动静。 ;诶。林兴才赶紧的往屋里跑。 石红英摇摇头,继续忙活。 找到鸡蛋,林兴才用热水焖了一碗鸡蛋茶,拿着两个窝窝头进了林妙房间。 林青和林晚晚都在。 林妙躺在床上,背对着林青,像是在生闷气。林青轻声劝着:;姊姊,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妙转过身,冲着林青比划:;我没生气,就是厌烦听她念叨。 刚巧林兴才进了门,笑着道:;妙儿,起来吃点东西吧! 林妙愣了下,呆呆望着林兴才。 林兴才走到床头桌旁,放下鸡蛋茶和窝窝头,劝说:;你奶奶是嘴碎了些,可都是无心的。这不,还让我拿了鸡蛋给你弄了碗鸡蛋茶呢! 林妙噘嘴:;这才不是她给我弄的。爹,鸡蛋是你偷偷拿的吧! 林兴才被堵得说不出话,叹口气:;不管是谁拿的,你总要填饱肚子不是。爹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何必跟你奶奶一个长辈计较。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她,等我有了钱,就搬出去住。 林兴才拧眉,;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爹娘。 林妙紧抿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端起鸡蛋茶喝了两口,又拿起窝窝头咬了两口。 林兴才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这才是爹的乖女儿。 林妙低垂眼帘,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她不是不计较了,而是不想让林兴才为难。 林兴才扭头对林青道:;等会儿你姊姊吃完了,你帮着忙把碗拿去厨房,给你姨娘洗了。 林青;哦了一声,林兴才转身出去。 林妙瞥眼瞧见林晚晚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鸡蛋茶的碗看,知道她肯定是眼馋了,于是端起碗递到她面前,轻轻推了推。 林晚晚摇头:;这是爹爹给姊姊的,我不能喝。 林妙摇摇头,比划:;没关系的,你喝。 林晚晚顶不住诱惑,伸手就要接碗。 林青赶紧的抢先把林晚晚往后一拉,严肃道:;姊姊在外一整天才回来,饿着肚子,你要是吃了姊姊的东西,姊姊就要饿肚子。 林晚晚眨巴眨巴眼,撅着小嘴绞手指:;那我不吃了。 林妙嗔怪的看了林青一眼。 林晚晚拉住林青的手,道:;哥哥,我们出去玩会儿好不好? ;好,不过天快黑了,我们得早点回。 ;嗯。林晚晚乖巧的点头。 林妙眼看着两人手牵手走出去,鼻尖一酸,眼眶就湿润了。这些年,她在这个家里感触最深的,不只是崔氏的嫌弃,还有父爱和姊妹之情。 这些亲情,对她来说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前世的她,不到十岁父母双亡,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是个书法家,家教甚严,平时不苟言笑,对林妙的要求也相当严格。 奶奶是个公务员,为人圆滑周到,人缘不错。不过在教育方面,也是遵从传统教育,言行举止,都要求林妙有规有矩。 那样的一个家庭中,亲情的温暖实在有限。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林兴才作为一个父亲,是非常合格的,给了他们几姊妹足够的亲情温暖。 若不是母亲去世,这个家,兴许还算是幸福的。 想着想着,林妙一阵感慨,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果园的丰收和忙碌依旧持续着。林妙一早拉着林青去了趟刘三全家,去取卖玉坠子的钱。 刘三全从屋里取出两锭十两的银子,笑呵呵的交给林妙,道:;我照你说的,找了家境不错的富户,果然把玉坠子都给卖了出去。这不,价格也十分可观,按理说那碎玉不值钱了,经过改造后还能卖这些银子,可是真的不错。不过,我这儿还剩了一块儿。 林妙问:;剩的是什么纹样的? ;是这个,兔子纹样的。 刘三全说着,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林妙。 林妙仔细看了眼,转头比划着问林青:;修文哥是不是属兔的? 林青连忙答:;对,是属兔。 林妙颔首,对着刘三全微笑:;这个我拿走了,那张纹样的纸就留给你,以后每月我来一次,拿合作分成。 眼见她要走,刘三全急忙问:;那你什么时候再给我新的花样? ;一个月一次吧!你放心,我会提前准备好,再来拿分成。 ;成。 刘三全忍不住夸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真是令人想不到,也太会做生意了。 林妙笑笑,带着林青离开。 刚走出刘三全家没多远,林青就兴奋的跳起来,一下子跳到林妙面前,笑眯了眼:;姊姊,你也太厉害了,居然能一下子赚到这么多钱,还每个月都有分成拿。 第四十二章 交束脩,上学堂 林妙朝他比划:;现在有银子了,就可以送你去念书了。 林青惊讶:;真的吗?我可以去念书了? ;你要争气,争取以后考取功名。不要让我白花钱。 ;姊姊你放心,我肯定会很争气。 想了想,他冷静下来,问:;那你赚钱的事儿,爹和爷爷奶奶都知道吗? 林妙摇头,又比划:;爹知道。 ;那要不要告诉爷爷奶奶? ;不成,他们知道了,肯定得问爹要钱。 ;嗯,我明白了。林青郑重点头。 姐弟俩一路上都高高兴兴的,拿着银子,没有先回去,而是转头去了镇郊的学堂。远远的,就听到学堂里传来朗朗的背书声。 姐弟俩加快步子走到门口,停在那,林青满脸的向往。 林妙摇摇他的手,示意他往里面走。 林青这才反应过来,随她牵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两棵石榴树,长得十分茂盛,一名身穿蟹青色衣裳,簪着竹节木簪,约摸弱冠之年的男子坐在左侧石榴树旁的石桌边,很认真的在看书,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在备课。 林妙姐弟走过去,男子抬头,疑惑的问:;你们是…… 这男子眉眼温和,五官清秀朗润,不算特别好看,但要是往人堆里一丢,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 林妙比划:;我来带弟弟报名,上学。 男子蹙眉,疑惑的看着她。 林青急忙解释:;我姊姊不会说话,她的意思是带我是来念书的。 ;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来交束脩的? 林妙立刻点头。 男子站起身,语气态度都很温和:;你们家大人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孩子过来? 林妙很郑重的解释:;这事儿,我可以做主。 林青帮忙解释了一下。 男子呵呵笑出声:;你这丫头,倒是挺有主见。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周夫子。 林青问:;您不是夫子吗? 男子答:;我也是这里的任教老师,姓季,你们叫我季老师就好。 林青了然点头,说话间,三人进了周夫子的书房。 一名年约五十岁朝上,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长者正站在书架前整理书籍,表情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严厉,双目炯炯,腰板挺直。 季老师拱手作揖:;夫子,这两个孩子来交束脩。 周夫子扭头瞧了眼,放好最后一本书,慢条斯理的走到桌边坐下。 林妙和林青站在他旁边,林妙比划:;束脩要多少银子? 周夫子疑问:;这小丫头,是个哑巴? 季老师颔首:;应是有哑疾。 周夫子点了下头,道:;不管食宿的话,八两银钱一年的束脩。若是你们银子不够,可以先给一部分。 林妙点了下头,翻出荷包里的银锞子,放在周夫子面前。 周夫子有些意外,看向她:;你这小丫头,还真拿的出八两银子。 林妙比划:;我自己会赚钱。 周夫子捋胡须,若有所思:;你是想让你弟弟念书,可现在,我倒是更想收你这女娃娃做学生。 林妙摆手,又比划:;我识字,不用教。 周夫子这下真吃惊了:;你居然识字?谁教你的? 林妙扬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周夫子呵呵笑:;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既然如此的话,你弟弟我收了,往后你要是想看什么书,或是想学什么东西,只管上我这儿来。 林妙问:;要银子吗? 周夫子连连摆手:;不,不要的。你来,我随时欢迎。 抬起头,对季老师交代:;你也记住了,以后她来,你直接带她进我书房就是。 季老师颔首:;学生记住了。 周夫子这才想起问他们的名字:;你们姐弟俩都叫什么名字? 林青答:;我叫林青,我姊姊叫林妙。 ;妙啊,是个不错的名字。周夫子眯着眼笑。 林妙问:;今日,我弟弟可以上课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事儿你跟家里大人讲过吗?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做主。林妙十分郑重的重申。 周夫子无奈的摇头笑笑,;那成吧,你要是想在这儿多待会儿,就多待会儿。我让季研,也就是这位季老师,带你弟弟去学堂。 林妙点头,看季研带林青出去之后,走到书架旁边走边看。 周夫子也站起身,跟在她身边,问:;想看什么书? 林妙指了指书架上的字,组合起来:;商道。 周夫子皱眉:;你一个女娃娃,怎么会对商道感兴趣。 林妙吐舌头,调皮的笑。 周夫子虽然嘴上有些许不满,可还是帮她找起来,边找边念叨:;我这儿大多都是些学问的书,关于经商之道的不多,有倒是有几本的,我找找看。 林妙就站在那等着,看他翻找。 过了会儿,周夫子总算松口气,拿着几本书,拍了拍灰尘递给她:;就这些了,你先看着,要是回头还想看别的,我找老友问问,兴许能借来些。 林妙感激的不住点头。 周夫子一阵感慨:;多好的女娃娃,可惜了,不会说话。 林妙不以为意,走到桌子边坐下,认认真真的开始翻看起书籍。 周夫子也坐下,拿起笔开始忙活批阅学生的作业。 这么一看书,就入了神,林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学子们吵闹着从学堂里出来,季研牵着林青的手,认真的跟他交代着:;今日你是来晚了的,明日你要早些来。要在辰时过半之前到学堂,正午的话,你问问你姊姊,是在这儿吃,还是回去吃。 林青问:;在这儿吃,要交银子的吗? ;肯定会有点,但不会多。 林青不假思索道:;那我回去吃吧! 季研无奈的笑:;你倒是会替你姊姊省钱。 林青不好意思的挠腮。 林妙匆忙从周夫子书房里跑出来,着急的冲着林青比划:;我得赶紧回去,你要在这儿吃,还是回去吃? 季研道:;他说要回去,这边地方虽然不大,不过食宿都可以在此。看你们住在何处,若是近的话,来来回回也方便。只要不耽误功课便可。 第四十三章 送玉坠 林妙迟疑起来,看着季研:;我家离此十几里路。 ;那来来回回的走多有不便,要不中午先让他在这儿吃了,晚些下学回去了,你们再商量? 林妙想也不想的摇头:;不必考虑了,让他留在这里吃饭,晚上回去收拾一下。 季研有些意外:;决定住在这里了? 林妙颔首:;路程太远,来回浪费时间,麻烦。 季研面色凝重:;那你可想好了,住在这里,食宿都需要打点。 ;这我明白,就这么定了。 林妙解释完,头也不回的往书院外走。 林青追了几步,眼眶红红的:;姊姊~ 林妙回头冲他一笑,走出了院子。林青眼睁睁看着她走远,心里很不是滋味。 季研吐口气,上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走吧!先去吃饭。 林青随他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去了食堂。 林妙回到家,早就过了晌午。 崔氏刚收拾好准备去果园送饭,看到她才刚进门,顿时火冒三丈:;你是个野孩子吗?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家里其他人忙的脚不沾地,你可倒好,一上午连个影都瞧不见?上哪野去了。 林妙觉得烦,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顺手取出一粒碎银子,递到她眼跟前。 崔氏瞬间两眼放光,伸手就抓:;你哪弄来的? 林妙快速缩回手,挑衅的看着她,比划:;这是我的。 崔氏的脸一下子阴沉:;你的?你倒是说说从哪来的,是不是偷的? 眼珠滴溜溜一转,她信口就说起来:;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咱们家丢的木匣子,肯定是你偷的? 林妙背着手,睁着双乌亮的眼睛,倔强而清冷。 崔氏冷笑:;好啊你,是不是觉着我老了,治不了你了。 说话间,放下手里的食盒,抓起门口边的扫把就朝林妙身上招呼。 林妙才不会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挨打,跳起脚就往外面跑。 崔氏急忙追赶,可是到底上了年纪,腿脚怎么可能比一个正在发育期的孩子利索。追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石红英这边儿,一副听不见看不见的状态,收拾完厨房,坐在院子里喝水歇息。 林妙一路跑到村西边,崔氏喘着气边追边喊:;死丫头,有本事你给我站住,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林妙一转身,跑进了陆蒹家里。 崔氏气急败坏:;你还敢躲去别人家里,你给我等着。 崔氏扶着腰,也进了陆蒹家院子。 这时,林妙已经跑到正在院子里晾晒肉干的陆蒹身后,紧紧抓着陆蒹的衣裳,扯了一下,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陆蒹抬头一看,就瞧见了怒气冲冲进门的崔氏,怔愣问道:;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崔氏大口喘气:;你怎的不问问这丫头干什么,她居然敢偷东西拿去卖。我就说那木匣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原来就是这丫头拿的,还敢冤枉是素素拿的。 林妙焦急的冲陆蒹摆手:;不是我,我没拿过。我就出去了一趟,奶奶不给我饭吃,还要打我。 陆蒹看看林妙又看看崔氏,叹气:;婶子,这就是您不对了,妙儿纵然是个哑巴,你也不能一直对她心存偏见。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心性如何我还是知道的。她不可能会偷东西。 崔氏指着林妙的手:;那你问问她,身上的银子哪来的? 林妙掏出银子给陆蒹看,比划:;这是我自己卖野鸭蛋赚的银子。青子也知道。还有我爹,也知道。 陆蒹点头,又看向崔氏:;您都听明白了吧!这银子,是妙儿自己赚的。 ;她一个臭丫头,哪来的本事赚这么多钱,铁定有问题。 这时,陆修文也从房间里出来,张口就道:;崔奶奶,您要是不信,去问林叔就都清楚了。总不能事实不清,您就把妙儿打一顿,妙儿要是没做错,得多冤枉。 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崔氏也不好责怪,憋着一口气一跺脚:;好,我这就去问。我还就不信了! 转了身,气呼呼的离开。 林妙这才松了口气,冲陆修文挤眉弄眼。 陆修文面无表情的瞧了她一眼,转身进书房。 陆蒹叹息,蹲在林妙面前,问:;妙儿,这银子真的是你自己赚来的? 林妙十分肯定的点头。 陆蒹想了想,道:;修文好像有些怀疑,你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 林妙再次点头。 陆蒹欣慰一笑,站起身,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去吧! 林妙转身跑进书房,坐在陆修文面前眨巴眼睛望着他。 陆修文似乎真的在生气,捧着一本书小声念,看她出现在对面,刻意的侧过身。 林妙又换了方向望他。 如此反复几回,陆修文终于烦闷,放下书,绷着脸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骗人。以前,你是从不骗人的。 林妙咬嘴唇,做委屈状:;连你也不信我。 陆修文:;我是信你的,可是我也不得不面对,你拿了木匣子的事实。 林妙打手语反问:;如果换做是你,别人要卖掉你娘的遗物,你会怎么做? ;我……我肯定也是不甘心的。 林妙颔首:;将心比心,你该理解我。我的银子,的确是自己赚来的。 林妙伸手入怀,掏出串了红丝线的卡通兔子玉坠,递给他。 陆修文接在掌心,惊喜的问:;好特别的坠子,你从哪弄来的? 林妙浅笑:;我让人做的,做了很多个,卖了些银子,送林青去学堂了,还剩这一个没来得及卖掉,想到你刚好属兔,就给你拿过来了。 陆修文抿嘴:;你送我这么好的东西,我也没什么东西能送给你的。 林妙摆手:;不用的,你不是明年要走了吗?我这才想起来要送你。 ;那我就收下了。陆修文笑起来,已经忘了生气的事儿。 林妙比划:;你不生我气了? 陆修文羞愧道:;我以为你真的拿了家里的银子。既然是你自己赚的,我还生气就不对了。 想了想,问:;不过,林青去学堂的事儿,你爹他们都知道了没? 第四十四章 竹筒饭风波 林妙摇头。 陆修文语气严肃:;我觉着你得赶紧告诉他们。起码得先让林叔知道。 林妙认同颔首,;我等会儿便要去告诉他的。 犹豫了一下,问起:;我来你家,还想借点肉干,可以吗? ;你要多少,我跟爹说一声,给你拿。 ;我花银子买,不能白拿。 ;你都送我玉坠了,我哪还能收你银子。走吧,我带你去拿肉干。 陆修文牵住她的手,出了书房往堂屋去。 陆蒹看到他们又出来,愣了下:;你们这是上哪去? 陆修文看看林妙,认真的对陆蒹道:;爹,能给妙儿一挂肉干吗?她送了我玉坠子,我没什么东西送她,刚好她想要肉干。 陆蒹呵呵笑起来:;不就一挂肉干嘛,就算她没送你玉坠子,我给她一挂也没什么。 说话间,转头去储藏室拿了一挂肉干,递给林妙。 林妙做了个感谢的手语。 陆蒹问起:;不过,你拿这肉干是要回家做饭的?还是有别的用处? 林妙慧黠一笑:;晚点我做好了吃的,给你们带过来尝尝,你们就知道了。 陆蒹颔首,笑融融道:;那我可等着妙儿做好吃的给我送来了。 林妙连连点头,提着肉干小跑回去。 林妙进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她跑到屋里的米缸前,很不客气的舀了几大瓢白米。 然后找到之前从竹里村带回来的竹节,小心的把竹节劈成两半,做成活塞筒,用凉水冲洗一下放在簸箕里晾干,就开始准备肉干和干菜,用调料搅拌好之后放置入味。 紧接着,生火煮米饭,把白米饭煮到断生,取出放到起凉,拌调料。 取下晾干的竹筒,用绳子绑起来,往里面塞拌好的大米和肉干干菜,塞上竹塞。 最后一步,她生好炉子,摆上蒸格,把准备好的竹筒饭放到蒸格上,盖上锅盖,大火密封上蒸。 这一忙活,加上要一直添柴加火,她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不过,只要一想到即将出锅的带着竹子清香的竹筒饭,就满满的成就和幸福感。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清香四溢的竹筒饭总算熟透。 林妙打开锅盖的那一瞬间,热气混合着竹子的清香,米饭和肉干的浓香,扑面而来。 她小心的用筷子夹了一个出来,用冷水冲了一下外层,放在碗里端着,走到桌子边儿坐下,小心翼翼解开绳线,打开竹筒。 顿时,那香味儿便冲击味蕾,她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烫的直拿手扇风。 不过,等热劲儿过去,满口便是食物在嘴里跳跃的鲜香,她心里感慨:好久没吃到这么纯天然的竹筒饭了,这才像是我小时候吃过的,外婆做的竹筒饭的味道。 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个,赶紧准备好两个,一溜小跑去给陆蒹父子俩送过去。 之后回到家,又一番收拾后,还没来得及歇会儿,石红英和崔氏就回来了。 石红英刚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香味,疑惑的问:;家里是煮什么好东西了?好香啊! 崔氏也闻到了,皱着鼻子道:;有点像肉干的味儿,又不太像。 两人说着,刚巧林妙从屋里出来,看到她们俩,呆了一下。 崔氏顿时沉下脸来:;死丫头,你不是能耐了,还敢回来。 林妙低垂眼帘,眼珠滴溜溜的转来转去,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 石红英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劝道:;娘,妙儿一个女娃,面皮薄,你总这么说她也不好。 崔氏冷哼:;她哪知道什么好歹,我就纳了闷了,她一个丫头片子,哪来的本事赚银子。赚了银子也就不说了,还敢私藏。 石红英心思急转,看向林妙:;妙儿,你手上真有银子? 林妙抿嘴,看看她,摇手。 崔氏又一通恼火:;你还敢说谎了,我今儿晌午可是亲眼瞧见的。 石红英语重心长:;妙儿,你可不能撒谎,要是撒了谎,别说是我,就是你爹回来也护不了你。 林妙赌气,转身就回屋去。 崔氏气的翻白眼,不过眼下回来是要做饭的,自然不会一直抓着林妙那点事儿不放,婆媳俩洗手之后,便套上围裙去了厨房。 石红英添了水烧上火,打开米缸一看,顿时呆住了,惊慌道:;娘,米,咱家的米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啥? 崔氏疑心,正择菜呢,赶紧的站起身走到米缸前查看。 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又是火冒三丈,扯开嗓子冲屋里吼:;林妙!你给我出来! 林妙捂住耳朵,慢悠悠的走到堂屋,歪着头看她。 崔氏胸口剧烈起伏,捡起一根粗木棍子就朝她疾步走近。 林妙察觉到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就往院子里跑。 崔氏这会儿是真的要气死了,不管自己体力如何,追着她满院子的跑,边跑边骂:;你个臭丫头,真是没良心透了,有娘生没娘教的野东西。我今儿不打死你,你还真要翻天了…… 石红英整个人都陷入呆滞状态,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就那么急躁的看着奶孙两个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你追我赶。 这时,林兴才领着林晚晚终于回来,看到这一幕,连不迭的冲到崔氏面前挡着,皱眉大声问:;娘,你这是干嘛? 崔氏喘着粗气:;我干嘛,你怎么不问问这死丫头干了些什么? 林兴才叹气,扭头问林妙:;妙儿,你到底干了什么,把你奶奶气成这样。 林妙噘嘴,委屈的摇头。 崔氏指着她,咬牙切齿:;家里本就不宽裕,还有两个等着要拿钱去念书的。她可倒好啊,真会给我败家,前几日我让红英刚去买的米,居然被她给折腾光了。 林兴才道:;兴许不是妙儿,也许家里遭了贼呢? ;遭贼遭贼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上次丢了木匣子,这次丢了大米?你当那些做贼的都是蠢货吗?就咱们这么个家境,那贼为啥要盯着?你出去问问,怎么不见别人家丢东西。 第四十五章 品味尝鲜 崔氏咬牙指着他:;你呀,怎么就这么不开窍。怎么就不知道替青子打算呢?还有红英,以后你俩不要孩子了。 林兴才不耐烦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我先进屋去了。 他拨开崔氏的手,匆忙进了堂屋,准备了一番,把架子车拉到堂屋门口,父女俩抬着一张组合桌子,和一个用白棉布盖着的大木盆子,添了热水之后,推着架子车往外走。 崔氏眼瞅着两人走远了,对石红英念叨起来:;你可得好好说说兴才,现在你是她媳妇,也就只有你吹吹枕边风,他愿意听。现在不知道攒银子,等以后你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石红英干笑:;我说他也不一定听的。 ;你说都不说,怎么知道他听不听。别嫌我啰嗦,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石红英低头看着炉灶里跳跃的火苗,有些走神。 崔氏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东张西望了一番,纳闷:;怎么今儿一整日都不见青子,红英,你有瞧见他吗? 石红英摇头:;没瞧见。 崔氏又碎碎念:;这几个孩子,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 林妙和林兴才拉着架子车到了官道口,这会儿正是到了快晚饭的点,太阳西沉,这一处的官道口,是进出县城的必经之路,早上,是商人或者镖局出行人多的时候,黄昏,往回走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而且到了这个时辰,很多人都饿了,但凡手上宽裕些的,买个香味四溢的竹筒饭填一填肚子,应当是不错的选择。 林妙和林兴才把摊位支起来之后没多久,就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下车的是个身穿青蓝色花罗衣裳的妇人,看模样三十岁出头,随贴身婆子扶着走到摊位前,笑容和蔼的问:;小姑娘,你这卖的是什么呀?闻着味道挺特别。 林妙扯了下林兴才衣角,冲他眨眼睛。 林兴才赶紧的回答:;哦,这叫竹筒饭,我看夫人您穿着打扮,应该没吃过这种乡野间的东西,要不,来一个尝尝? 那夫人点点头,;来两个吧! 林妙手脚麻利的很,赶紧绑好了两个递给夫人旁边的婆子,婆子摸出二十多个铜板,递给林妙。 夫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这位小姑娘,莫不是不能说话? 林兴才感慨:;小女幼时出了些意外,这才有了哑疾。 夫人颔首:;倒是个可怜孩子,不过看模样,懂事乖巧的很。 林妙冲她比手语:;夫人,您喜欢吃点心吗? 夫人看不懂,疑惑的等着林兴才给她翻译。 林兴才忙道:;她是问您,平常喜不喜欢吃点心。 婆子代为回答:;我家夫人不喜甜食,总觉得腻。 林妙眼神灵动一转,;过些时日,我和爹会在这里支个固定的摊位,做一种不太甜的点心,您可以来尝尝。 婆子蹙眉,正要开口拒绝,夫人抬手示意,微笑道:;好啊,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瞧瞧。 林兴才小心翼翼的问起:;冒昧问一句,夫人贵姓。 ;既入夫家,便是以夫姓为主,你们叫我柳夫人就是。 林兴才客气的点了下头。 柳夫人随婆子扶着,上了马车,继续往回赶。 林妙和林兴才这边,开了张之后,后面陆陆续续来了生意,今儿是第一天,一直卖到天快黑透,才将所有竹筒饭卖完。 林兴才算了一笔账,连本带利也才不到四两银子,蹙眉对林妙道:;你看,赚不了多少的。 林妙伸手一把抢过荷包,扬眉比划:;这些,是我的。 林兴才哭笑不得:;那我给你帮忙,岂不是瞎操心,一分钱都没得赚? 林妙翻开荷包,很认真仔细的数了三十个铜板,递给他。 林兴才怔愣,无奈的笑:;你呀,真要成财迷了。爹倒是没别的意思,只是觉着,你给你奶奶那些,算作米钱的,会不会太亏了。 林妙认同:;是亏了些,不过打明儿起,我就自己买米了,用不了那么多。那点碎银子,是为了堵住她的嘴。 林兴才笑着戳她的脑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还敢糊弄你奶奶了。 林妙吐舌头,一下子跑到摊位外。 不远处,一个人骑马而来,到了摊位附近停下,朗声问:;请问,竹筒饭还有吗? 林兴才道:;今日已经没了。 他仔细看了眼那人,身材高大,一身正气凛然的气势,年岁约摸二十七八,不笑的时候略高冷,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人点了下头,若有所思:;那我明日再来,应该有吧? 林兴才不确定,扭头看向林妙。 林妙立刻点头。 林兴才这才回答:;明日有的,不过您要早些来。太晚了,可能就没了。 那人松口气,温和一笑:;我家公子听人说起你这里的竹筒饭味道不错,特意让我来,买。若是明日我来晚了,记得给我留两个。这是银子。 那人扬手,抛出一粒碎银丢在桌子上。没等林兴才父女俩反应过来,便掉头离去。 林兴才呆愣的拿起银子递到林妙面前,咂舌:;这银子得有一两多,此人出手阔绰,难不成是县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林妙一把抓过银子,塞进了荷包里,绳子一拉,朝林兴才扬眉示意:;管他什么大户人家的,我只要赚钱。收拾一下,我们先回去吧! 林兴才心里却起了疑惑,望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猜测:;这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也有不少,会是谁家公子呢? 如此琢磨着,很快收拾好摊子,推着架子车往回走。 家里的人都已经吃过饭,林满金也回来了的,林妙和林兴才刚进院子,就听到堂屋里传来林满金严厉的问话声。 林妙感觉情况不对,急忙跑进堂屋。果然看见林青低垂脑袋站在林满金面前,委屈的要哭的样子。 林满金道:;我这都问了多少遍,你老实说,怎么就去学堂念书了的?哪来的银子。 第四十六章 摆摊 崔氏咬牙指着他:;你呀,怎么就这么不开窍。怎么就不知道替青子打算呢?还有红英,以后你俩不要孩子了。 林兴才不耐烦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我先进屋去了。 他拨开崔氏的手,匆忙进了堂屋,准备了一番,把架子车拉到堂屋门口,父女俩抬着一张组合桌子,和一个用白棉布盖着的大木盆子,添了热水之后,推着架子车往外走。 崔氏眼瞅着两人走远了,对石红英念叨起来:;你可得好好说说兴才,现在你是她媳妇,也就只有你吹吹枕边风,他愿意听。现在不知道攒银子,等以后你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石红英干笑:;我说他也不一定听的。 ;你说都不说,怎么知道他听不听。别嫌我啰嗦,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石红英低头看着炉灶里跳跃的火苗,有些走神。 崔氏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东张西望了一番,纳闷:;怎么今儿一整日都不见青子,红英,你有瞧见他吗? 石红英摇头:;没瞧见。 崔氏又碎碎念:;这几个孩子,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 林妙和林兴才拉着架子车到了官道口,这会儿正是到了快晚饭的点,太阳西沉,这一处的官道口,是进出县城的必经之路,早上,是商人或者镖局出行人多的时候,黄昏,往回走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而且到了这个时辰,很多人都饿了,但凡手上宽裕些的,买个香味四溢的竹筒饭填一填肚子,应当是不错的选择。 林妙和林兴才把摊位支起来之后没多久,就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下车的是个身穿青蓝色花罗衣裳的妇人,看模样三十岁出头,随贴身婆子扶着走到摊位前,笑容和蔼的问:;小姑娘,你这卖的是什么呀?闻着味道挺特别。 林妙扯了下林兴才衣角,冲他眨眼睛。 林兴才赶紧的回答:;哦,这叫竹筒饭,我看夫人您穿着打扮,应该没吃过这种乡野间的东西,要不,来一个尝尝? 那夫人点点头,;来两个吧! 林妙手脚麻利的很,赶紧绑好了两个递给夫人旁边的婆子,婆子摸出二十多个铜板,递给林妙。 夫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这位小姑娘,莫不是不能说话? 林兴才感慨:;小女幼时出了些意外,这才有了哑疾。 夫人颔首:;倒是个可怜孩子,不过看模样,懂事乖巧的很。 林妙冲她比手语:;夫人,您喜欢吃点心吗? 夫人看不懂,疑惑的等着林兴才给她翻译。 林兴才忙道:;她是问您,平常喜不喜欢吃点心。 婆子代为回答:;我家夫人不喜甜食,总觉得腻。 林妙眼神灵动一转,;过些时日,我和爹会在这里支个固定的摊位,做一种不太甜的点心,您可以来尝尝。 婆子蹙眉,正要开口拒绝,夫人抬手示意,微笑道:;好啊,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瞧瞧。 林兴才小心翼翼的问起:;冒昧问一句,夫人贵姓。 ;既入夫家,便是以夫姓为主,你们叫我柳夫人就是。 林兴才客气的点了下头。 柳夫人随婆子扶着,上了马车,继续往回赶。 林妙和林兴才这边,开了张之后,后面陆陆续续来了生意,今儿是第一天,一直卖到天快黑透,才将所有竹筒饭卖完。 林兴才算了一笔账,连本带利也才不到四两银子,蹙眉对林妙道:;你看,赚不了多少的。 林妙伸手一把抢过荷包,扬眉比划:;这些,是我的。 林兴才哭笑不得:;那我给你帮忙,岂不是瞎操心,一分钱都没得赚? 林妙翻开荷包,很认真仔细的数了三十个铜板,递给他。 林兴才怔愣,无奈的笑:;你呀,真要成财迷了。爹倒是没别的意思,只是觉着,你给你奶奶那些,算作米钱的,会不会太亏了。 林妙认同:;是亏了些,不过打明儿起,我就自己买米了,用不了那么多。那点碎银子,是为了堵住她的嘴。 林兴才笑着戳她的脑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还敢糊弄你奶奶了。 林妙吐舌头,一下子跑到摊位外。 不远处,一个人骑马而来,到了摊位附近停下,朗声问:;请问,竹筒饭还有吗? 林兴才道:;今日已经没了。 他仔细看了眼那人,身材高大,一身正气凛然的气势,年岁约摸二十七八,不笑的时候略高冷,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人点了下头,若有所思:;那我明日再来,应该有吧? 林兴才不确定,扭头看向林妙。 林妙立刻点头。 林兴才这才回答:;明日有的,不过您要早些来。太晚了,可能就没了。 那人松口气,温和一笑:;我家公子听人说起你这里的竹筒饭味道不错,特意让我来,买。若是明日我来晚了,记得给我留两个。这是银子。 那人扬手,抛出一粒碎银丢在桌子上。没等林兴才父女俩反应过来,便掉头离去。 林兴才呆愣的拿起银子递到林妙面前,咂舌:;这银子得有一两多,此人出手阔绰,难不成是县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林妙一把抓过银子,塞进了荷包里,绳子一拉,朝林兴才扬眉示意:;管他什么大户人家的,我只要赚钱。收拾一下,我们先回去吧! 林兴才心里却起了疑惑,望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猜测:;这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也有不少,会是谁家公子呢? 如此琢磨着,很快收拾好摊子,推着架子车往回走。 家里的人都已经吃过饭,林满金也回来了的,林妙和林兴才刚进院子,就听到堂屋里传来林满金严厉的问话声。 林妙感觉情况不对,急忙跑进堂屋。果然看见林青低垂脑袋站在林满金面前,委屈的要哭的样子。 林满金道:;我这都问了多少遍,你老实说,怎么就去学堂念书了的?哪来的银子。 第四十七章 威胁要钱 林青不想给林妙惹麻烦,死咬着不肯说。 林妙和林兴才一前一后进了门,环顾四周一看,林兴才夫妇领着儿子林正也都在堂屋里坐着,还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唯独林青一个人站着被问话。 林兴才赶忙走到林青旁边,问林满金:;爹,青子做错啥了? 林满金气愤:;你还好意思问我,这兔崽子,不知道哪弄来的银子,居然跑去学堂念书。要不是老二媳妇今儿个瞧见他从学堂那边儿回来,我们一大家子都还蒙在鼓里! 葛春梅得意的冷笑:;我说大哥,不会是你私存了银子,舍不得拿出来娶亲用,背着我和你弟弟,还有爹娘,给青子交了束脩吧! 林兴才厉声堵回去:;胡说什么!我们家青子念书,有你什么事! ;你……葛春梅被堵得没话说,顿时气的跳脚,扭头对崔氏道:;娘,您瞧见了吧!我这做媳妇儿的,成天过苦日子倒也不计较了,还要被大哥这般训斥,算是什么事儿。 崔氏皱眉,小声:;你也少说两句。 葛春梅更来了劲儿,干脆撒泼:;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二老就是偏心大哥,什么事儿都向着他,读书的事儿怎么着也是我跟兴旺先提的,怎么就让他们家的先读了。我看,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林满金阴着脸,死死盯着林青。 崔氏左右为难,唉声叹气。 葛春梅一抹眼泪,呜呜咽咽的控诉:;我看,这家我也没法待了,改明儿回娘家去算了,省得在这儿不受人待见。 说罢,拉住林正的手就往外走。 临出门,林正还嬉皮笑脸的冲林妙和林青扮鬼脸。 林兴旺着急的团团转,赶紧跟二老告辞,追了出去。 这厢,林兴才见林兴旺家的都走了,才说起来:;爹,青子读书的银子,是妙儿赚来的。所有的,全都拿去交束脩了,多的,今儿也给了娘,算作买米的钱。 崔氏两眼一亮,盯着林妙:;今儿个她不是去卖那什么竹筒饭了吗?赚的银子呢?是不是也该交上来? 林兴才面色严肃:;米是妙儿花了银子买的,本钱她也是自己出的,不管是怎么赚来的,都是属于她自己的。就算要保管,也应该是我这个当爹的代为保管。 崔氏冷笑:;合着,我跟你爹在你眼里算外人? 林满金也道:;你娘说的没错,妙儿还小,不管是如何赚的银子,都该交给我们保管。 林妙气不过,上前一步,比划:;然后呢,银子是不是过些时候全没了,指不定,到了二叔手上。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林满金厉声呵斥。 林妙嗤笑:;银子,要么我爹帮我管着,要么,我丢进池塘,咱们谁也拿不着,以后我也不会再赚钱。 林兴才做和事佬:;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妙儿能赚钱是好事儿,咱们家的生活也要慢慢好起来。爹,娘,你们何必分的那么清。 崔氏冷哼:;我们担心什么你还不清楚?女儿家终究要嫁人,我们养她这么大,难道不该收些回报? 林妙回怼:;奶奶,您也是个女人,是不是您在娘家时,也总是被人这么说? ;死丫头,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崔氏站起身,又要找东西打她。 林妙顺势躲到林兴才身后,挑衅的看着她。 林满金怒道:;行了!一个个的,能不能少说两句,让我们省点心! 崔氏气闷:;难不成你要由着这丫头胡来。 一直在旁边儿不敢插话的石红英这才插句嘴:;我看,要不明日再说吧! ;明日还有那么多事要忙,哪有空教训她的。 石红英想了想,对林妙道:;妙儿,要不你把赚来的银子给爷爷奶奶一部分,就当是尽孝道。再者,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得嫁人,这做生意是抛头露面的事儿,对你不好。 林妙倔强,冷静的回以手语:;大不了我不嫁。 ;你还真是欠揍了是不是! 林满金也忍不住了,扬手就朝她脸上招呼。 林妙机灵,立刻又躲回林兴才背后。 林满金颤抖着手僵在半空,瞪着林兴才:;女大不中留,我是打不着她了,可你这当爹的能!她不是能耐吗?要是不打算把赚来的银子交出来,就让她自己滚出去! 甩下手,气呼呼的摔门回屋。 崔氏恨铁不成钢的指点了一下林兴才,叹着气往院子里去。 林妙偷眼看他们都走开了,才从林兴才背后出来,长长松了口气。 林兴才面露为难:;妙儿,要不,你算一下,还是把赚来的钱给你爷爷奶奶一些? 林妙不假思索的摇头:;绝不! ;可你这么犟下去,你爷爷奶奶真赶你出去住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林妙给问懵了。要是离开这个家,她还真不知道该去哪住。 林兴才吐口浊气:;你也早点休息吧!别的事儿,明儿再说。 转了身,跟石红英一前一后回了屋。 林青抿着嘴走到林妙面前,愁眉苦脸:;姊姊,我们该怎么办? 林妙微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屋去收拾东西。毕竟,打明儿起就要去学堂那边住了,要好些日子才回来一趟。 小妹林晚晚一直都怯怯的在一旁站着,担心道:;姊姊,你会被赶出去吗? 林妙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回房间。 虽说这一天发生了许多糟心事儿,令人烦躁,但林妙依然睡得很安稳。 因为有一点她清楚,林满金夫妇忙果园的事儿,最近根本没工夫随时盯着她。起码,在果园丰收完之前,她都不需要担心什么。 清晨,她早早起床,去镇上购买做竹筒饭的食材,叫了一辆手推车帮着推到家里。 陆修文今日没做功课,便跑去林家给她帮忙。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热火朝天的忙碌,准备食材和竹筒。 毕竟,今日的量要比昨日多不少。 晌午之前,石红英回来,看到他们俩在忙活,笑呵呵问:;妙儿,又在做竹筒饭啊! 林妙点了下头,不大理睬的瞧了她一眼。 第四十八章 不准她吃饭 石红英卷起袖子走进厨房,道:;要是有一些做好了的,我先生火帮你煮上吧! 林妙摇头。 石红英就有些尴尬,又问:;是不是还没有做好的?看你忙不过来,我也给你帮忙吧! 林妙毫不迟疑的摆手,微笑着比手语:;时间还早,我忙的过来。 石红英不死心:;就算你忙的过来,有我帮忙,不是更快点吗?等到下午了,你也能歇歇。你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何必这么辛苦。 林妙思忖片刻,问她:;那你会跟爷爷奶奶一样,向我要钱吗? 石红英愣了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自然,;你这话说的……要实在不想让我帮忙,我不帮就是了。这都要晌午了,我也得忙活做饭。给你帮忙,本意是想让你轻松点。 林妙又比划:;姨娘,你想帮忙也成,但我只给工钱,一天是十五文钱,你觉得合适就帮。 石红英不自在的保持笑容:;我若想全天都在家里给你帮忙,是肯定不能的。毕竟果园里还有事要忙,你奶奶得念叨死。 林妙恍然想起竹筐的事儿。没再接石红英的话,只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陆修文见她走神,问道:;妙儿,你想什么呢? 林妙浅笑摇头,两人继续忙活。 过了会儿,陆蒹来叫陆修文回去吃饭。陆修文就先回去了。 林妙自己又忙了会儿,等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回屋里休息片刻。 石红英眼瞧着院子里没人了,蹑手蹑脚的走到放材料的木盆边,皱起眉头观察,心道:;这丫头到底都放了些什么?味道还真香,一点都不觉得油腻。 她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于是拿了个小碗,悄悄装了些,藏起来,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林妙眯了一会儿,精神恢复的七七八八,伸着懒腰起了床。 石红英已经做好饭,正在盛饭,刚巧这时候崔氏和林兴才领着林晚晚也回来了。 崔氏拉着林晚晚一起到井边洗手,石红英笑着招呼:;娘,夫君,可以吃饭了。 崔氏甩甩手上的水,走到桌子边儿坐下,饭菜也都已经摆好。 林兴才刚准备去洗手,看到林妙从屋里出来,道:;妙儿,该吃饭了。 林妙和气的点了下头,看林兴才洗好手之后,才走去桌子边坐下。 石红英也端着最后一碗粗粮面做下,招呼道:;都快吃吧! 林妙刚拿起筷子,崔氏突然一把抢过她面前的面条,冷着脸:;不干活的人,有什么资格吃饭。 林妙盯着被她抢走的碗,眼神倔强的很。 没等崔氏反应过来,她迅速伸手抢过林兴才面前的碗,夹起一大口直接送进嘴里,还不忘挑衅的盯着崔氏。 崔氏用力把碗一磕,愤怒的扫视林兴才和石红英:;你们瞧瞧,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孩子。兴才,你要是再不管她,都要翻了天了! 石红英打圆场道:;娘,本来该是吃饭的时候,你让她吃便是了。 崔氏狠劲儿一拍桌子:;我倒是不跟她计较呢,你看看她一天到晚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我看她是非要把我这老婆子气死不可。 林兴才道:;好好儿的,您何必不让她吃饭呢。 ;也得看她凭什么吃。你跟我说道说道,她干什么活了吗? 林兴才瞧了眼木盆里还没装完的食材,道:;她有她自己的事要做,只要不闲着,不都是干活。 ;好说,那她倒是把赚的银子给我些啊! 他们在说,林妙只顾埋头狼吞虎咽。 待吃的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崔氏比划:;我在果园帮忙,也没见您给我工钱。 ;你……你是我们养大的,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会干活了,就应当帮衬长辈,给点回报理所应当。 ;可我是我爹养大的啊!再说了,二叔也是您养大的,您怎么不去找他要回报。 ;他……他是儿子,以后要给我们养老的。 ;眼下他儿女都有了,也没见他孝顺您,还问您二老要钱呢!不是吗?这也是事实。 ;你这死丫头,成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崔氏又是一拍桌子。 林妙站起身,若无其事的转身去木盆边,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崔氏气的又是一拍桌子,满肚子火气无处撒。最主要是,林妙堵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林兴才无奈摇摇头,看向崔氏面前的两碗面:;娘,我可是干了活的,能吃饭吗? 崔氏烦躁的递给他一碗,拿起筷子夹菜,愤愤然往嘴里塞。 石红英听他们吵得心情烦躁,这一顿饭,吃的也是心不在焉。 午饭后在家歇了会儿,崔氏先一步出门,给林满金送饭。 林兴才两口子在家午休,关起门来躺在床上,石红英叹息一声,压低声音说起来:;妙儿这孩子,你不管管也不行啊! 林兴才不以为然,半眯着眼道:;孩子娘去的早,我是想着好歹宠着他们一点。我自己没啥本事,也不是个会做生意的。妙儿既然有做生意的想法,随她去便是了。 石红英侧起身看他,皱眉:;我不是说这个,是说她总跟爹娘犟嘴的事儿。再就是,她一个小姑娘,你让她自己存着钱,能合适吗? 林兴才笑笑:;她自己赚的自己存着,有啥不合适的。 ;你是她爹呀!她孝顺你更是应当的,把钱给你怎么了。 林兴才叹口气,;钱到了我手里,那还能是她自己的? ;你这…… 石红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气闷的叹息,转头背对着他躺下。 林兴才赶紧的转过身,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摇:;你别生气啊!这日子,总不是要慢慢过下去的。 石红英满腹委屈:;自打我进门儿,一心一意可都是为你着想,你倒好,眼里心里只有几个孩子。 林兴才柔声哄劝:;但凡我手上有点积蓄,肯定给你用。可你知道,眼下我手上没有。 石红英冷哼:;看你成日的给你那闺女帮忙,算是一分钱没拿到过? 第四十九章 挨打 ;有是有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事儿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明儿我还要跟妙儿去趟竹里村,拿货。这桩生意赚到钱了,肯定也有我一份,到时候我的都给你。 石红英扭头看他,娇嗔:;你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石红英撇嘴:;那我就信你,要是等那批货卖完了,不见钱,我可真要生气了。 ;放心吧,肯定有的。 石红英这才笑起来,往他怀里一钻,俩人安心的开始休息。 林妙一直在院子里忙活,下午陆修文没读书,便又来给她帮忙。 林兴才夫妇已经早早去了果园,带走了林晚晚。 陆修文在厨房里生火,林妙开始准备蒸锅,上火蒸竹筒饭。 之后,林妙把另一个炉灶也准备上,两边开火蒸起来。 陆修文扭头看林妙,问:;往后,你打算要以做生意为主了吗? 林妙点头,比划:;除了做生意,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赚钱途径了。女孩子家,读了书也不能考科举。就算能,我一个哑巴,也是不成的。 陆修文低垂眼帘,不自在道:;其实,你还可以选择安稳长大,往后嫁个好人家,这样就不必辛苦了。 林妙蹙眉:;那就是依附别人了,什么事都要看别人脸色。我不喜欢,我要自己做主,包括婚事。 陆修文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你要是以后嫁我,我保证不管你的,什么事儿都依你。 林妙根本没听清,满脸问号的看着他,询问的意思。 陆修文急忙摆手:;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着你的想法未必是绝对的。倘若有些男子宠爱妻子,自然是什么事儿都依着妻子的。 林妙笑:;也就是碰运气,万一我运气不好呢? 陆修文微红了脸颊,没再继续说下去,出神的看着炉灶里跳跃的火焰。 黄昏前,林兴才及时赶回来,和林妙一道去官道口摆摊。 如林妙所料,生意的确比昨日要好许多,天还没黑,就已经卖的七七八八。 昨日那个骑马的青年来的时候,还是在天将黑之前,跳下高头大马,笑着走到摊位前。 林妙早就已经准备好五个竹筒饭,递给他。 青年愣了下,道:;我不要这么多,只要两个。 林妙比划:;你给的银子,这些都还算是少的。 青年咂舌:;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我想让你们多赚钱,你们怎么还客气。 林兴才笑呵呵道:;做生意,总要讲究价格合理,这样才能长久的做下去。 青年赞许的点头,看向林妙:;小小年纪,如此通透,不简单啊!难怪我家公子会刮目相看。 林妙疑惑,歪着头问:;你家公子究竟是何许人? ;那不重要,你记着我叫祁连就成。这几日,我可能会常来。 ;祁公子,我记住了。林兴才客气道。 祁连也不多说,眼看着林妙一脸迷惑的表情,径自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林兴才倒是没觉得哪里奇怪,刚巧这时候又来了客人,他笑脸相迎的打招呼。 今日的竹筒饭又卖了个干干净净,收摊的时候,林兴才问:;明儿要去竹里村了吧!还要做吗? 林妙摇摇头,比划:;明儿肯定没时间,之后要卖竹筐,要出摊的话,也只能一个人看着。 林兴才惋惜道:;那这份儿生意是不是就做不下去了? 林妙又摇头:;不一定,我觉着竹筐生意才是做不长久。这吃的生意肯定能做长久。 林兴才搬东西到架子车上,问:;你具体到底有什么打算? ;往后再说吧!林妙抿嘴。 父女俩收拾好,往回去。 刚到家,又看到林满金夫妇阴沉着脸坐在堂屋里,林满金凉飕飕的盯着进门的林兴才,问:;你那闺女想好了没?怎么个打算? 林兴才不自在的笑:;爹,妙儿是您亲孙女儿。 林满金愤然拍桌子:;我知道她是我亲孙女儿,她要不是,我直接赶她出门。 林兴才脸上笑容消失,深吸口气:;那您又是怎么打算的?是怎样个道理。 ;我说的很清楚,要么把钱拿出来,要么,让她出去自立门户,她不是能耐吗?就随她能耐去。 林妙刚巧进门听到这一段话,不卑不亢的走近几步,打手语:;爷爷,别人家不管孙子孙女,都是一视同仁,您偏心二叔就算了,在孙子孙女这事儿上更加偏心,我可以出了这个门,村里人问起,我也不怕直言,是您赶我出去的。 林满金冷笑:;怎的,你还真以为你能翻了天? ;我翻不了天,但是去衙门击鼓鸣冤,还是能做到的。 ;你……看我不打死你这死丫头。林满金举起早就准备好的木棍子,站起身就朝林妙冲过去。 林妙岿然不动,干脆闭上眼,比划给他看:;您要动手,干脆打死我,否则我还是能去县衙击鼓鸣冤。 林满金扬起的棍子僵在半空直抖,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崔氏怂恿道:;老头子,这死丫头成日的不让人省心,干脆打死也就得了。 林满金扬起的棍子终于还是落下,力道之重,使得林妙一下子跪倒在地,疼的脸色都发白了。 石红英吃惊的瞪大了眼,没想到林满金居然下手这么狠,慌张上前:;爹,您不能这么打,真会出人命的。 林兴才也一把抓住了木棍,跪在地上道:;爹,您要打便打我吧!子不教,父之过,您非要说妙儿不懂事,那也是我的过错啊! 林满金给气笑了,甩手丢下木棍,气呼呼的回了房间。 崔氏指着林妙咒骂:;没一点良心的东西,真是白养你十几年! 一跺脚,也转身回屋。 林妙忍疼,自己晃悠悠站了起来,没成想眼前一黑,险些又摔下去。 幸亏林兴才及时扶住她,慌张的问:;妙儿,你怎么样了? 林妙摇摇头,随他扶着往屋里走。 第五十章 受伤强撑 刚躺下,她的意识便混沌起来,模模糊糊的,听到床边有说话声。 可她觉得好累,好累,好想回到原来的世界。起码,有那么多同事和朋友,能说会道,不用什么事儿都憋屈着,没有办法表达。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得昏沉睡着了。 林兴才坐在床边,难过的捂着额头,声音哽咽:;这孩子嘴巴又不能说,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表达不清楚,只能自己扛着。她娘又去的早,我爹娘不待见她。你说,这孩子咋就不能过的平顺些呢? 石红英叹息,轻声安慰:;你不是说,往后要带她去治病的吗?她这哑疾不是天生的,指不定以后会好。 林兴才心不在焉的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一些钱,道:;明儿一早,你把这些给咱娘,换一只鸡,给妙儿炖了吃。她这些天是太累了,今儿又挨了那么一棍子,该补补。 石红英接过钱,啧啧:;不是我说,咱爹这下手确实也太重了。你先出去吧!好歹我看看这孩子背上到底伤成啥样了。 林兴才不得不站起身走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石红英收好钱,掀开被子,解开林妙的衣裳。 一看背后,很粗的一道紫红色伤痕,有些地方都浸出血珠了,乍一看,真有点吓人。 这是第一次,石红英有些心疼林妙了。以往总觉得这丫头过于精明倔强,让她觉得不舒服,现下看来,她的倔强不是没有原因的。 心疼的叹了口气,她起身回房间,找到消肿止痛的药,给林妙涂抹上,才回房休息。 林妙早上起来,发现背上的伤痛似乎轻了不少,使劲儿嗅了嗅,发现自己身上和盖着的被子上都有明显的药味儿。 她疑惑的想了想,起身去叫林晚晚起床,顺便问起昨晚谁帮她擦了药。 林晚晚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起来,奶声奶气道:;爹和姨娘昨晚都在你房间,后来爹好像先出去了,姨娘晚一些才走。 林妙了然,帮她穿好衣裳,拉着她的手去院子里洗漱。 石红英在厨房里忙活,满院子弥漫着鸡汤的香味儿。 林妙刚给林晚晚擦完手,它就迫不及待的往厨房跑,仰着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石红英,问:;姨娘,我闻到鸡汤的味道了?你炖了鸡汤吗? 石红英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是啊,你爹说,你姊姊这些时间太累,昨儿又伤了筋骨,得给她补补。 崔氏就在厨房外头收拾农具,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自小就是乡下土生土长的丫头,装什么娇气。不知道咱们这儿只有生孩子和生大病才有鸡汤喝吗? 石红英尴尬的笑了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林晚晚倒是童言无忌:;奶奶,昨儿姊姊不是挨打了吗?要是换做爹爹和您挨打,是不是都不用喝鸡汤?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多嘴!崔氏回答不上来,便厉声叱骂。 林晚晚瘪嘴,;哦了一声,朝林兴才走过去,喊着;爹爹,又是一脸的笑。 崔氏摇头叹气,开始敲打石红英:;我跟你说过的,以后你俩也得有孩子,别把心思往这两个丫头身上放。到底不是你自己的,等长大了,谁会认你这个不相干的姨娘。 石红英脸色难看,只点了下头,没有接话茬。 早饭吃过,林兴才借来牛车,便带林妙一道出门,往竹里村去。 一路上,林妙精神还算可以,到达地点后,联系了附近帮忙拉货的,装货完毕,便直接往回赶。 只是,回去的路上,林妙精神便不大好了,总是昏昏沉沉的想睡觉,因为牛车颠簸,时不时的被惊醒。 林兴才发现她不大对劲,关切的问:;妙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妙急忙摆手解释:;可能没睡好,有些困。 林兴才还是不大放心:;要是哪儿不舒服,回去就找张大夫看看。 ;我没事儿的。林妙急着摆手,勉强整理了一下精神,这会儿看着确实又好像没什么事儿了。 林兴才也就没多想,继续赶路。 回到家,林兴才忙着招呼拉货的两个人帮忙卸货,也就没顾上林妙。 石红英正在厨房做饭,热鸡汤,看到林妙有气无力的往屋里走,觉得不对劲儿,可眼下正看着炉灶,同样的没法走开。 等到热好了鸡汤,石红英盛了一碗,放了几根粗木柴,端着鸡汤去林妙房间里。 林妙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到开门的动静,懒洋洋睁开眼,看向石红英。 石红英道:;你要是累了,先喝碗鸡汤睡着,等会儿饿了再起来吃东西。 林妙点了下头,坐起身接过鸡汤。 刚喝了两口,就觉得不舒服,胃口不佳,还有点反胃。于是放下碗,比划:;我觉着困的很,等会儿再喝。 石红英意识到不对劲,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吃惊的缩回手:;你这孩子,头怎么这么烫。 林妙也伸手摸摸,根本没什么感觉,无所谓的摇头。 石红英担忧道:;这可不行,我叫你爹过来瞧瞧。 林妙这会儿觉得有点冷,没理会她,躺下,裹紧被子又昏昏沉沉的要睡着的样子。 院子里,货物已经卸完,林兴才笑呵呵的拱手跟两位送货的师傅道谢,挽留他们留下吃饭。 两位师傅因着想尽快赶回去,便推辞了,告辞离开。 石红英匆忙从屋里出来,急躁的喊林兴才:;夫君,妙儿头有些烫,你看看会不会是病了。 林兴才猛地想起来,自进了院子后林妙便不见人影,又联想到她回来的一路上精神不振的情况,赶紧跟石红英进了屋。 林兴才伸手探了下林妙的额头,立刻缩了回来,急忙道:;你在这儿照看着,我去叫张大夫来一趟。这孩子前些日子一直忙,昨儿又挨了打,今日又早起奔波,怕是染上伤寒了。 石红英后怕道:;可还得了,你快去! 林兴才应声,转头就往外跑,着急的不行。 石红英也坐立不安,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踱步,等着张大夫过来。 第五十一章 病倒 结果,先回来的却是崔氏,还带着林兴旺两口子。 石红英听到动静,也听到葛春梅的说话声:;娘,您手上的钱真够了呀! 崔氏挤眉弄眼:;你小声点,红英在家呢!兴才估计也回来了。 林兴旺嗤之以鼻:;有啥好怕,青子都去念书了,凭啥我们正儿不能去念书。 崔氏压低声音:;你也少说两句,我们这做爹娘的,可是替你俩操心不少。老二,你在门口把风,看见兴才,记得大声说话。 林兴旺撇撇嘴:;成吧! 葛春梅则跟着崔氏进了主屋,脚步轻轻的,一副做贼心虚的形态。 石红英虽然没听清楚,但大致明白了一部分,心里很是不痛快。 不过,她一个外姓的,丈夫没在身边,就算冲出去跟他们吵,也占不着任何便宜,只能先忍着。 紧接着崔氏和葛春梅进了屋,便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没多大会儿,又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石红英意识到,一定是林兴才带着张大夫回来了。 没等是林兴旺开口打招呼,她率先推开门,着急的走向门口:;张大夫,您可算是来了。 张夫人问:;那孩子呢? ;在房里躺着,昏昏沉沉的。 张大夫点了下头,匆忙朝屋里走。 林兴才和石红英也跟着进去,没人搭理林兴旺。 林兴旺张着嘴,摆着手势,尴尬的站在门口干巴巴张望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崔氏刚把包好的银子交给葛春梅,也听到了动静,赶紧走到门口打开门缝张望。 林兴旺冲她使眼色,张着嘴无声说话:;大哥回了。 崔氏吓了一跳,急忙扭头小声对葛春梅道:;你俩赶紧走,省得等会儿被你大哥瞧见了。 葛春梅连连点头,收好银子推开门急吼吼的出门去。 怕啥来啥,林兴才突然从房间出来,问:;二弟,弟妹,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林兴旺硬着头皮,回头冲他干笑:;我跟春梅过来找爹说点事儿,这不爹还没回嘛,回头我们再跑一趟。 这借口着实有些蹩脚,林兴才狐疑:;怎么刚才进门时没瞧见弟妹? ;这…… 林兴旺本就不算特别机灵的人,一时接不上话。 葛春梅急忙接口:;我方才去旁边儿屋里看看,瞧见咱娘回了,说了两句话。 林兴才恍然点头,又道:;我怎么看你们慌慌张张的,是不是有啥急事?要有啥急事跟我说也成,跟娘说也一样。 葛春梅急忙摆手:;没啥急事,跟咱娘说过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做饭呢,我俩得赶紧回去。 林兴才刻意追问:;你们确定没别的事儿了? 林兴旺夫妇磕磕巴巴的回应:;没,没了。 林兴才点点头:;我倒是有件事,这段时间果园里收成的那点钱,我一直没见着。二弟,你说咱爹不会是……不打算给我那一份了吧! ;这,你要问咱爹呀,我哪知道。林兴旺打哈哈道。 林兴才不再问下去,转身回了屋。林兴旺夫妇赶紧趁此机会溜之大吉。 这会儿,张大夫也已经给林妙把过脉,松了口气道:;还好,只是伤寒,得静心养几日,不能再劳累了。我开些药,你们好生照看,按时吃药。 突然,崔氏出现在门口,尖声道:;伤寒?那可不得了,我看还是把她扔出去,万一治不好,指不定还会传染呢! 屋内三人全都扭头看向她。 林兴才道:;娘,您这说的什么话。 张大夫紧锁眉头:;崔婶子,她这不是传染性的伤寒,养几日就没事了,您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崔氏冷哼:;我怎能不担心,万一是染上瘟疫了怎么说?到时候家里人都给传染了,那就晚了。我不管,反正不能让她在家里养病。 林兴才烦闷道:;娘,妙儿到底是不是您孙女儿。 崔氏两手一摊:;是啊,可我也得为家里其他人着想啊!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连累所有人吧! ;您这,也太不讲道理了些。 ;我说的很明白,是为了家里其他人着想。 崔氏双手环胸,倒抽口气:;你要不把她弄去别的地方养病,我就自己想办法。 石红英忧心道:;娘,咱不能这么做。 ;行了吧你,我说了多少,你怎么都没记到心里去。 崔氏推了她一下,气呼呼的出门。 张大夫无奈的摇摇头,道:;等会儿我叫小宣把药送过来,你们好好照顾孩子。 张大夫口中的小宣,是他的儿子张之宣,跟陆修文差不多大。 林兴才郁闷的点头,送张大夫离开。 石红英也跟到门口,看到崔氏进了厨房,正在择菜。 林兴才扭头回来,道:;这几天辛苦你,照顾一下妙儿。 石红英瞧了眼崔氏,还是担心:;娘这边儿,会不会出问题。 ;放心吧,她还不至于真把自己亲孙女儿扔出去。 石红英心情沉重的点了下头:;那我先去厨房帮忙做饭。等会儿药送过来了,再给妙儿煎药。 ;你去吧!林兴才温和一笑。 一瞬之间,家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崔氏没再闹,直到晚间熄灯休息,看起来都很平静。 因为第二日要去卖竹筐,具体怎么卖林妙都已经跟林兴才说过,但是他一个人做生意,多少是有点担心的,因此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大约快到子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 起初他没当回事儿,直到听到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才觉得不太对,掀开窗户缝一看,竟瞧见大门口有一辆板车,旁边还有两个蒙着脸的男人,车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两个男人争吵了一句,推着板车就走。 林兴才心一沉,赶紧披衣起身,往斜对面林妙的房间走过去,推开门一看,竟不见林妙的踪影,霎时惊吓得不行。 他扭头就往外面跑,到了大门口厉声呼喊:;站住! 崔氏猛然从后方出现,一把拉住他往院子里走回:;大晚上的喊什么喊,赶紧回去歇着。 第五十二章 扔去瘟疫村 林兴才愤怒的甩开她,问:;那两个人是谁?他们要把妙儿带到哪去? 崔氏急促的解释:;你是不知道吧!临近的辉县都有人染上瘟疫了,这孩子这时候得病,万一是瘟疫,咱们一家都完了。 林兴才握拳,气的浑身发抖:;我是问,你打算把妙儿弄哪去? 崔氏眼神闪躲:;还能弄哪,当然是送到瘟疫村去。 ;那妙儿还能活得成吗! 林兴才愤怒,迈步就去追赶。 ;哎,你……崔氏急的直跺脚,赶紧的跑去屋里找林满金。 林兴才发了疯似的跑,才算是在即将到村口的地方,追上推着板车的两个人,喘着气拉住板车扶手,道:;我孩子没得瘟疫,你们不能带走她。 推车的两人愣了下,对看一眼。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林兴才抬头仔细一看,眯着眼不确定的问:;二河,阿初? 那俩人尴尬的看着林兴才,半晌不答话。 林兴才快步上前,一把扯掉他们脸上的面巾,果然,一个是他大妹子林芸姑的丈夫杨二河,另一个,是他的表弟严阿初。 林兴才沉下脸,大声:;你们可真是够没人性的,这是妙儿啊!你们怎么狠得下心把她弄去瘟疫村! 杨二河一脸为难:;我这不是听咱娘说的,孩子得了瘟疫嘛! ;什么瘟疫,她就是普通的伤寒! 严阿初道:;我们哪知道啊,姨母就是这么说的。 ;行了,这事儿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回去吧!妙儿我自己会带回家。 严阿初道:;不是,哥,姨母她也不会同意你带回去吧! ;用不着你们管,我自己去跟她说。林兴才烦躁的一摆手,吃力的抱起林妙就要往回走。 林妙也不知怎的,闹出这么大动静,竟然一直没醒。 这时,崔氏和林满金赶了过来,林满金板着脸道:;兴才,这孩子在这节骨眼上生病,咱们必须得谨慎,要是真得了瘟疫,谁付得起这个责任。 林兴才气不过:;那也不能把她弄去瘟疫村! ;总的来说,我觉着你娘的打算没毛病。为了一家人的安全着想,暂时让妙儿受点委屈,等她好了,马上接她回来。 ;不成,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她去那种地方。 ;那你就是不孝! 林满金大声吼他,别过脸,冷哼:;总之,我跟你娘不会让你把她带回去。 崔氏也道:;兴才,你就别犟着了,听你爹的吧! 林兴才咬牙,低头看怀里睡得死沉死沉的林妙,跟林满金僵持着,就是不肯让步。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陆蒹的说话声:;你们做长辈的,就这么对待一个孩子,倒真是让人寒心。 林兴才吃惊扭头,看到陆蒹带着睡眼惺忪的陆修文,披着一件暗青色的袍子,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林满金看他一眼,蹙眉:;陆秀才,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你好像没必要插手。 ;我一个读书人,眼见不公,你让我插手不理,那我岂不是昧了良心,枉读圣贤书? 陆蒹走到林兴才旁边儿,把灯笼递给陆修文提着,伸出手道:;给我吧!这几日,就让妙儿在我家养病。回头你帮她收拾几件换洗衣裳送过来。 林兴才满心感激,说话都说不囫囵了:;这……这也太麻烦你了。 陆蒹笑笑:;有什么好麻烦的,反正我每日要忙的事儿也不多,不过添双碗筷的事儿。交给我吧! 林兴才看了眼林满金,心下一定,郑重点头,将林妙交给陆蒹抱着。 陆蒹也不多说什么,让陆修文打前照着路,转身往回走。 林满金脸色讪讪的,摆了下手道:;没事了,都回去吧! 杨二河问:;岳父,那孩子是不是真没得瘟疫? 林满金沉着脸,压低声音:;得没得瘟疫,我也不是大夫,我怎么清楚。 杨二河郁闷的挠挠头,眼看着林满金夫妇走着走着,消失在暗夜里。 林兴才回头瞪了杨二河和严阿初一眼,摇头叹了口气,也往回走。 陆蒹抱着林妙回到自己家,赶紧让陆修文收拾出空着的一间房,将她安放好,才算是松了口气。 陆修文站在床边,愤愤不平:;爹,妙儿的爷爷奶奶,也太过分了些。我都怀疑,妙儿不是他们家亲生的。 陆蒹沉着眉,伸手摸了摸林妙的额头,长舒口气:;还好,不是很严重,应该是吃过药了,休息两天,会好的很快。 陆修文瘪嘴:;爹,你不觉得妙儿爷爷奶奶太过分吗? 陆蒹叹息一声:;他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妙儿又是个哑巴,是不可能对她好的。 陆修文担忧:;那以后我们要是走了,妙儿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 ;等妙儿好些了,我们问问看她对此有什么想法吧!但看如今,她性子顽强,若非生病,她爷爷奶奶应当也拿她没办法。 陆修文点点头,望着林妙虚弱的脸,委实心疼。 林兴才回到家,石红英也早就坐起来,带着困倦,问道:;怎么大半夜的都跑出去了?出啥事了? 林兴才脱了鞋子上床,叹气道:;是咱娘,找了二妹家的和咱姨母家的表弟阿初,要把妙儿给带去瘟疫村。 石红英猛地一骇,瞪大了眼:;这还得了,不会真把人给弄走了吧! 林兴才皱眉瞅她一眼:;要真弄走了,我还有心思回来?哪怕跑断腿,也要追到瘟疫村去。 ;那现在,妙儿回屋睡着了? ;也没能回来。 石红英满腹疑问:;啥意思? ;咱爹娘不肯让她回,刚巧陆秀才听到动静,过去了,把妙儿给带他家去了。 ;这样也好,陆秀才是个不错的人,修文那孩子又挺喜欢妙儿。妙儿在他们家,就能安心养病了。 林兴才点点头,催促:;快睡吧!明儿一早我还得去卖竹筐,你帮个忙,给妙儿收拾几件衣裳送去陆秀才家,顺便把药也带过去。 第五十三章 谁不讲理? 石红英颔首:;你只管忙你的,妙儿这边,我会打点好。 林兴才捂住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躺下裹了裹被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石红英躺下后,脑子里乱糟糟的,难免有些失眠。 次日一早,天没亮林兴才就出了门。 石红英做好早饭,一家人围在桌边正吃着,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跟崔氏年龄相仿的老太太,一个是约莫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 老太太阴沉着脸,随妇人扶着进了大门,嗓门清亮的冲着饭桌问:;我的妙儿呢? ;外祖母!林晚晚惊喜的站起身,一下子冲到老太太面前,扑进她怀里。 老太太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塞给她一块儿糖:;晚晚乖,先跟你大舅母待着,外祖母有些事儿得问问你奶奶。 林晚晚接过糖,塞进嘴里,走到旁边儿妇人面前,拉住她的手叫:;大舅母。 妇人笑着点头,牵住她的手紧跟在老太太旁边。 这老太太,正是林妙几姊妹的外祖母,也就是他们母亲的亲娘,高王氏,王婧。旁边儿的妇人,是他们大舅的娘子,名唤张彩凤。 崔氏扭头一看,心里暗叫糟糕:;真是冤家,她怎么就来了。 林满金倒是镇定的很,扭头道:;亲家来的正是时候,要不坐下一块儿吃个饭吧! 王氏啐了一口:;你家的饭,我可吃不起。我来,就是问问你们把我的外孙女儿给弄哪去了。 崔氏笑呵呵道:;亲家这是说的什么话,那丫头好好的,跟她爹一块儿出去了。您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王氏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重男轻女,从来没把我们妙儿当人看。眼下我那闺女也没了,你儿子另娶,这家里,哪还有妙儿姊妹的容身之处。昨儿都有人瞧见了,说妙儿生病,你们要把她送去瘟疫村,我就问你们,还有人性吗! 林满金吐口气,放下筷子:;亲家,这事儿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何时把妙儿送去瘟疫村过? ;得了,你们两口子说的话,我是一句也不能信,总之,今儿我要是见不着妙儿,定会上衙门去状告你们,罔顾人伦,草菅人命! 林满金心底一怵,皱起眉头:;亲家,你这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跟你们这种人讲什么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家,穷的只剩那么两亩果园,一年到头掰着手指数都不见多少收成。真当自己是什么大户人家呢?还重男轻女,谁给你们的脸呀! 崔氏听不下去了,忍着气道:;亲家,您话说的有点过了。 ;过了,我还嫌少呢!我那闺女才去了多久,你们就迫不及待娶新媳妇。真是丧了良心了,对我闺女的几个孩子不管不顾。偏心小儿子偏心到家了。还怕人说三道四? 崔氏;噌的站起身:;亲家,够了! ;怎么就够了?我还没说你们当初对我那闺女什么样呢!今儿你们知道怕了,我还要出去说,说的大伙儿都知道了,倒是要看看你们两张老脸往哪搁! 林满金气的一拍桌子,阴沉着脸:;行了!妙儿那孩子没事儿,她是不在家里,在陆秀才家里养着。 王氏猛地一惊,随即又是一番嘲讽:;自己的孙儿不管,倒交给别人管,可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祖宗! 愤然一甩袖子,转身就往外走。 全程,石红英尴尬的听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出了院门,王氏柔声问林晚晚:;你知道那个陆秀才家在哪吧!帮外祖母带路,去看你姊姊。 林晚晚伸手指向村西头:;就在那边。 祖孙三代人,往陆蒹家行去。 林晚晚茫然问起:;外祖母,姊姊到底生什么病了?为啥爷爷奶奶不让她在家养病? 王氏叹气道:;你爷爷奶奶,不喜欢女娃娃,想让你姊姊病死呢! ;才不会呢,姊姊身体好得很。林晚晚噘嘴道。 王氏欣慰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情却很沉重。 陆蒹刚给林妙煎好药,倒在碗里,让陆修文给端过去。 陆蒹正准备洗药罐子,一抬头,瞧见王氏领着媳妇和林晚晚进了门。 陆蒹疑惑的问:;你们是…… 张彩凤忙道:;哦,我是妙儿的舅母,这位是我婆婆,妙儿的外祖母。今儿一早,我们听人说起妙儿生病的事儿,这才急匆匆赶过来,看看妙儿。 ;原来是妙儿的外祖母和舅母啊,那咱们进屋说吧!陆蒹笑起来,邀请她们进屋,去了林妙暂住的房间。 陆修文坐在床边,林妙正皱着眉头喝药,看到王氏进来,顿时惊喜。 ;妙儿。 王氏也难掩激动,快步走过去。 林妙放下药碗,祖孙俩抱在一起,眼眶都湿润了。 陆蒹感慨道:;好了,妙儿,先把药吃了,慢慢说。 王氏也松开她,端过旁边的药碗,满脸慈爱:;来,先把药喝完。 林妙难得的撒起娇来,摇着头嘟着嘴不肯吃。 王氏柔声哄着:;妙儿最乖了,好好吃药,身体才能快些好起来。 说话间,用汤匙舀起一勺,轻轻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林妙这才算乖乖吃药,一口一口的,虽然苦涩,也都咽了下去。 陆蒹朝陆修文使了个眼色,父子俩悄然退出房间。 林妙吃完药,王氏握住她的手,望着她,一脸心疼:;你这孩子,最是命苦,实在不行,跟外祖母回去吧!你爷爷奶奶,他们是不会对你好的。 林妙摇头,比划起来:;我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你呀,就是倔,姑娘家脾气太倔,是要吃苦头的。 ;我不怕吃苦头,可我走了,青子和小妹怎么办?还有爹,他其实很疼我,只是不当家,做不了主。 ;青子是男娃娃,你爷爷奶奶不会亏待他,晚晚是最小的,你爷爷奶奶也没有不疼的道理。就你,最是不受人待见。 第五十四章 送衣裳 林妙还是摇头,;外祖母,你要相信我。 王氏蹙眉:;我怎么相信你,你瞧瞧你,眼下都病成这样了。 林妙暖暖一笑:;会好的,等我攒够了银子,就自己搬出去住。 ;傻丫头。 王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有叹气。 想了会儿,她道:;这几日,我会常来看你,直到你完全恢复。 林妙还是摆手,没等她比划,王氏就板起脸:;你是多有能耐了,还敢反驳外祖母。 林妙又笑起来,温顺的点了头。 张彩凤也轻轻拍了下她的肩,温和道:;你外祖母打心眼里心疼你,要不是离得太远,肯定常来看你们几个。妙儿,以后遇到什么事儿别自己扛着,还有我们呢! 林妙不住的点头,心情舒畅了不少。 到底顾及到生病需要休息,王氏婆媳俩也没敢说太多,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先出去了。 陆蒹父子已经在书房,陆蒹正在教陆修文读书,王氏悄悄的走到书房门口。 陆修文看到,连忙喊了陆蒹一声。 陆蒹扭头,客气的揖了揖。 王氏长吁口气,笑盈盈的走进去,道:;陆秀才,妙儿可多亏了你帮忙啊! 陆蒹笑笑:;不过举手之劳,您不必挂在心上。 ;我看的出来,陆秀才你也是真心对妙儿好。这孩子,遇上您这样的人,也算是她的福气。 ;您言重了。 王氏摆摆手,;我呢,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家,也就是一般人家,但该有的礼节,做人的道理,都明白的很。 说话间,取下荷包掏出两粒银锞子,塞到陆蒹手里:;辛苦你们,一定要照看好妙儿。 ;这可使不得。陆蒹赶紧的把银锞子还回去。 王氏不肯,两人你推我让的,僵持不下。 王氏板起脸道:;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老婆子。 陆蒹的态度也很坚决:;您要是非得给,那孩子我还真有点不敢照看了。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冲着这点碎银子去的。 ;你这…… 王氏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陆修文眼珠滴溜溜一转,开口道:;外祖母,我跟妙儿可是从小的玩伴,又都是一个村子的,互相帮助,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王氏尴尬一笑,颔首:;是我老糊涂了,如此一来,倒真是轻贱了陆秀才的为人。 陆蒹摇头微笑:;不打紧,若是您有时间,晌午留下吃饭吧!也好多陪陪妙儿。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氏爽朗笑起来,心想着他们父子俩还要念书,便出了书房,跟张彩凤带着林晚晚,去外面转悠。 晌午吃过饭,王氏又亲自去给林妙喂药。由于心情好了,林妙的精神头看着也好了不少。 喝完药,她对王氏比划着:;我想出去走走。 王氏蹙眉:;那可不成,外面凉,你今儿还是先别出门的好。 林妙着急:;总待在房里,我觉得闷。 ;你不生病也就不会闷了。 林妙无言以对,只得乖乖躺下。 忽的,听到院子里传来石红英的说话声:;陆秀才,这是我刚给妙儿补好的衣裳,你拿给她看看能不能穿。 王氏脸色一沉,站起身就往外走:;这个女人,还有脸来。 林妙着急,急忙拉住她,摆手示意。 王氏拍拍她的手,安抚:;有外祖母给你做主,你谁也不用怕。 林妙更急了,摆手的幅度加大,拉着王氏的手不肯松开。 王氏烦了,一把甩开就往外冲。 刚巧石红英走到门口,王氏打开门,两人打了照面。 王氏满脸怒气,石红英惊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石红英干巴巴一笑,指了指屋里:;我就是%过来给妙儿送两件衣裳。 王氏瞪着她,语气凶巴巴:;少在这里做那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假把式,要不是你成天煽风点火的,妙儿能吃这诸多苦头? 石红英敛眉:;不对,伯母,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妙儿都被赶出门了,你跟我说是误会?依我看,定是你背地里使心眼。 ;妙儿生病,是因前日挨了打,怎的跟我扯上关系了呢?石红英急了,心里委屈,却百口莫辩。 王氏冷哼:;别人信你,我可不信。你赶紧拿着你的东西走,别再打扰妙儿休息。 ;可是……石红英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陆蒹站在门口边望着,也不知该如何插嘴。 张彩凤刚从院子里进来,赶紧的上前,扶住王氏的手臂,小声:;娘,咱有话好好说。您瞧瞧您这脾气,总这般急躁怎么成。 王氏扯了扯嘴角,拔高声调:;那你倒是让她自己说说看,几时对妙儿好过? ;我才进门不久,虽不敢说对他们多好,也不至于狭隘到针对几个孩子。 石红英急的一跺脚,干脆把衣服塞给张彩凤,转身委屈的跑开了。 张彩凤查看了一番衣裳,递给王氏,无奈的摇头:;您瞧,新做的一件衫子,针脚不错,料子也还舒适。娘,您是误会人家了。 王氏嘴硬,就是不承认:;我看是假好心,做给别人看的。 张彩凤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走去屋里看林妙,微笑着:;没事了,你好好休息。 林妙握住张彩凤的手,认真的比给她:;姨娘不是坏人,这些天待我还算不错。 张彩凤纳闷,问道:;那以往呢? ;以往不知好坏,但也没害过我。 张彩凤感慨叹气:;兴许,她是最近才良心发现了,才对你好的。就让你外祖母教训她一下,也无可厚非。 林妙抿嘴点了下头,躺下休息。 林妙这一病,连着病了卧床了将近三日,王氏天天来陆家,细心照看,直到林妙完全恢复,生龙活虎。 林兴才忙着卖了几日的竹筐,收入颇丰,林妙完全病愈这天,第一批竹筐也卖的七七八八没剩几个了。 收摊后,林兴才高高兴兴的回到村子,没回家,而是先去了陆家。 第五十五章 病愈,小财迷 林妙正在书房里和陆修文并排坐着,陆修文很认真的在跟林妙解说书上的内容。 王氏煮了莲子羹端过来,笑着道:;先别念了,喝点莲子羹吧!清清火。 林妙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冲王氏竖起大拇指。 陆修文喝了口,惊喜道:;外祖母,您这莲子羹煮的真好喝,我爹煮的就没这么好喝。 王氏呵呵笑:;喜欢喝的话,等我有空,还给你们煮。不过修文,以后你长大了,娶了媳妇儿就喝不成了。 陆修文登时脸通红,不自在的低下头:;我才不要娶媳妇。 王氏故意逗他:;那要是实在不想娶,妙儿也行吧! ;外祖母,您就别开玩笑了。陆修文囧的,就差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林妙撇嘴,站起身拉住王氏就往外走。 王氏就笑的更开心了,;小丫头也知道害羞了。 到了门口,林妙十分严肃的比着手语:;外祖母,您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不好玩。 王氏微愣,狐疑的问:;你不喜欢修文这孩子? 林妙摇头又点头,王氏就更迷惑了。 林妙解释:;我把他当哥哥。 ;哥哥。 王氏啧啧,有些惋惜:;多好的孩子,你这丫头不知好歹。 林妙松口气,一抬头,看见林兴才高高兴兴的进了门。 林妙也惊喜的跑上前,扯住他的手喜笑颜开。 反之,王氏的脸却阴沉下来。 林兴才牵着林妙的手,边走边道:;竹筐都快卖完了,如你所预想,咱们这片儿来的水果贩子,基本都不怎么自带竹筐,各农户准备的竹筐不足以应付,出现了流通困难的情况。这几日,我拉着竹筐叫卖,果然很好出手。 林妙连连点头,比手势问:;赚的银子呢? 林兴才无可奈何的笑:;你呀,还真是个小财迷。 林兴才正准备掏出荷包,一抬眼,瞧见王氏阴沉沉的一张脸,不由抖了个激灵。 王氏气定神闲的坐下,冷眼瞧着他:;怎么,看见我这前岳母,说不出话了? 林兴才干笑道:;小婿只是……没想到您今天还在? ;是不是害怕看见我呀? ;没有的事儿。 王氏斜睨他,冷笑:;自从我那闺女走了后,你就没去看过我老婆子,怕是早就当没这门亲了。 ;主要家里事情太多,来回一趟距离又远,我实在是抽不出合适的时间看望。 林兴才所说的这个距离太远,确实是有些远的,来回一趟,得将近两个时辰。不过王氏说的也没毛病,自打林妙娘亲去世后,他的确总记不住要去看望前岳母。 王氏打断他:;行了,你也不必跟我辩解,我也不指望你去看望。今日既然遇见了,我要说的,也只有妙儿几姊妹的事儿。 ;您说,小婿洗耳恭听。 王氏吐口气,说起来:;妙儿这哑疾,我希望你以后能带她去治一治,另外两个孩子,你也给我好生对待。别以为你续弦了,以后可以再有孩子,就置他们几个于不顾。毕竟是你的骨血,你不多操心,还指望别人替你多操心? ;您说的这些,我一定做到。 王氏点点头:;我倒也没有责怪你什么的意思,毕竟过去的事儿终究过去了。至于你那娘,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也管不着。你呢,只管对自己的子女好些,也别太惧怕你爹娘,该维护的,得有担当,用心维护。 ;我娘只是嘴上毒了些,其实没那么坏。 王氏忍不住翻白眼:;你少替她说好话,我那闺女怎么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有她一半功劳! 林兴才倒抽口气,低下头,无话可说。 王氏站起身道:;我这孙女儿能耐,不像他娘,太过软弱。自己会赚钱的,你就替她好好的保管,决不能把那些钱落入别人之手。旁的,我也不多说,说多了你也烦,这就回去了。 ;您这就要走了?不留下吃晚饭吗? ;时候不早了,我回去太晚,那两个儿子要担心的。 王氏迈步往外走,林兴才急忙跟上:;要不我送您吧! ;得了,你送我,回来都啥时候了。赶紧带妙儿回家去,老是住别人家,像什么话。 说话声渐行渐远。 陆修文从书房出来,憋着笑对林妙道:;你这外祖母,倒是个厉害人物,要是她能时常在你身边,谁还敢欺负你。 林妙笑,冲他比划:;我才不需要总有人护着。 陆修文点了下头,想到她要走了,有些不舍:;要是你能一直住在我家多好。 林妙摇头:;肯定不成,我爹还不愿意呢! 陆修文脑袋里忽然灵光一现:;对了,你爷爷奶奶既然不喜欢你,你又有搬出去住的打算,等明年我和我爹走了,你搬来这边住不就成了。 林妙蹙眉:;房子是你家的,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跟我爹就算以后真的回来,应该也不会在这边住了。 林妙思索片刻,才回答:;我再想想吧! 林兴才送王氏到了村口外,很快回来接林妙回家。 陆修文依依不舍的送她出门。 林妙提着衣服,往林家院子里一站,就感觉到崔氏冰冷的目光和林满金不屑的眼神。 石红英则从厨房迎出来,笑着道:;妙儿回来了,先进屋歇会儿,饭马上就做好。 林妙点了下头,也懒得跟林满金夫妇打招呼,随林兴才进了屋,一番收拾后,去院子里吃饭。 石红英热络的给林妙夹肉,笑说着:;多吃点,你看你病的这几天,又瘦了。 林妙也不看林满金夫妇,大快朵颐的该吃吃该喝喝,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 倒是林满金,捏着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半晌,他终于还是开了口:;兴才,这几天你一直在卖竹筐,我怎么一分钱都没见着。 林兴才放下筷子,郑重道:;爹,生意是妙儿想出来的,货源也是妙儿找的,本金我也没咋掺和,这赚来的钱,怎么说也不该归我。 第五十六章 有人抢生意? 林满金嗤笑:;合着这么些天,你全是瞎忙活。 林兴才心情烦躁,拿起筷子大口的扒拉饭菜。 林满金莫名就来了火气,大声:;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 林兴才绷着脸,语焉不详:;我没什么好说。 眼看林满金即将暴跳如雷,林妙突然用力一拍桌子,桌子上赫然出现一粒银锞子,随后,冷冷盯着林满金和崔氏。 林满金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一时说不出话。 林妙比划:;往后,我在这家里吃饭是给钱的,直到我搬出去为止。 林满金又暴躁起来:;你还反了天了! 林妙不甘示弱的瞪着他,比划:;做长辈的像你们这样,也真是可笑。你们不把我当孙女,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当长辈。 整个院子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 林满金像是忽然间泄了气,慢动作的拿起筷子,夹了口菜。 崔氏一直盯着桌上的银锞子,连忙伸手一抓,塞进了自己腰包。 林兴才忍不住皱了下眉,看了林妙一眼。这孩子,言行举止都冷静淡定的不像个孩子。 忽听门外传来马蹄声,林兴才抬头望了眼,竟看到那个叫做祁连的青年。 祁连翻身下马,站在门口问:;请问,是林兴才林师傅家吗? ;是。林兴才站起身,朝门口望去。一时间没想起这人是谁。 祁连手上提着几样礼盒进了院子,客气道:;这几日,我替公子买竹筒饭,发现林师傅和林姑娘都不在,便打听了一番,才得知林姑娘病了,这不,买些薄礼来看看。 林兴才不自在道:;祁公子能来看望已是荣幸,何苦还要带这些东西。 祁连走到桌子边儿,关切的问林妙:;林姑娘的病可好些了? 林妙浅笑颔首。 林兴才于是道:;小女只是伤寒,岂敢劳烦祁公子跑一趟。 祁连笑呵呵:;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家公子的意思,先生就收下吧! ;这…… 林兴才看向林妙。 林妙比划手语:;你家公子到底是何人? ;姑娘往后会知道的。今儿我就是来看望一下,另外,问姑娘一声,这竹筒饭往后还做不做了的。 林妙低头想了想,颔首:;还会做。 祁连松了口气,;如此,我家公子还有些口福,静待林姑娘重新开张。若再晚几日,我家公子怕是就没口福了。 林妙纳闷的歪着头看他。 祁连忙解释:;我随公子来此地办事,再过几日,便要随公子一道离开。 林妙愣了下,心想自己还没弄清楚那位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就要走了,不由觉得惋惜。 祁连又从怀里摸出一张便笺,递给林兴才:;听闻林姑娘的哑疾并非天生,我家公子刚好认识一位名医,暂时落脚县城,林先生有空,可以带林姑娘去瞧瞧。这上面,是地址。 林兴才接过便笺,满心感激:;多谢祁公子。 祁连摆摆手:;你们也不必谢我,我只是代劳而已。 顿了下,又道:;那你们继续吃饭,在下告辞。 林兴才急忙叫住他:;要不,留下一起吃吧! 祁连笑笑:;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 忽而又想起什么来,蹙眉道:;对了,前两日,我以为你们摆摊换地方了,便一路顺着寻找,发现在据此不远的石湾村,也有一个卖竹筒饭的摊子,只不过,味道上不能和你们家做的竹筒饭相比,总觉得少点什么,有说不上来,吃着腻味。 ;石湾村也有卖竹筒饭的? 林兴才心里起疑,扭头看向林妙。 祁连道:;好了,我真的得回去了。 拱手作揖,便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林满金夫妇插不上话,一直安静的观望。 待祁连上马离去,崔氏才皱眉开口:;瞧吧,我就说,她这手生意肯定是跟别人学的。 林妙瞪她,眼神莫名多了几分少女不该有的凌厉,比划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学别人,不是别人学我。 她转头,眼神又定定的盯着石红英。 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慌,石红英勉强扯出一丝笑,问:;你这孩子,盯着我干吗? 林妙没说什么,低头又扒拉了几口饭,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回屋。 林兴才心里闷得慌,又联想到方才林妙一直盯着石红英,便觉得蹊跷,随便吃了些,也回屋去。 林妙听到堂屋的动静,从房间探出头,冲林兴才招手。 林兴才叹口气,朝她走近,问:;你是怀疑你姨娘她,让自己家里人抢了咱们竹筒饭的生意? 林妙郑重颔首:;除了她,没别人。 林兴才语重心长:;妙儿,你听我一句,这事儿干醋算了,咱们有竹筐生意就行,那竹筒饭的生意,别人想做,就让给别人。 林妙不甘示弱的摇头:;不可能,竹筐生意做不长久,谁都能做。但竹筒饭,没人知道差的那点味道到底是什么。 林兴才怔了下,狐疑的问:;你是说,你在里面加了别人不可能知道的东西? 林妙点头。 林兴才试探着问:;能告诉爹是什么吗? 林妙摇头。 林兴才有点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丫头,连爹都防着。 林妙解释:;以后您自然会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兴才长舒口气,道:;那我就先不问了,不过你姨娘这事儿,你也不必管。我来问她,你看成吗? 林妙又点头。 林兴才心里欣慰,转身回了房间,准备好换洗衣裳,打算洗个澡。 晚上,林兴才夫妇俩坐在床边,林兴才着擦脚布,边擦脚,边漫不经心的问起:;本来我不知道,自然也就不会提起,可今日那位祁公子提起来了,我不得不问。竹筒饭的做法,是不是你带去给你娘家人看了? 石红英正在脱鞋子,手猛地一僵,干笑道:;怎么可能。 林兴才蹙眉:;既然你说不是,改明儿我只好亲自去看一下,你陪我一块儿,怎么样? 第五十七章 非议 石红英蹩脚的找借口:;最近果园里忙,哪有空跑来跑去的。咱还是把心思放在果园的好。 ;竹筒饭也是赚钱的营生,我说了去看,就一定要去看看。你不去,我自己去。 石红英抿紧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林兴才把擦脚布搭在一边,长吁口气躺下,背对着她。 石红英暗暗咬嘴唇,迟疑回答:;是,是我拿了妙儿准备好的竹筒饭,拿回去给他们研究了一番。让他们学着做,好赚钱。 林兴才转身瞪着她:;还真是你干的。妙儿不能说话,做点事已经很不容易。你当初怎么说的,说成了亲会把我的孩子视为己出,可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石红英觉得委屈:;那孩子态度强势,我说要给她帮忙,她怎么也不肯。我不过心里不痛快,才做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只准她给我气受,我还不能还回去了。 ;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不嫌害臊啊! ;她这样的孩子,倒是少见的很。你自己想想,有谁家十一二岁的孩子似她这般精明的,银子到了她手里,真是一毛不拔。 ;她……她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有什么不对。 ;你的女儿,你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反正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 石红英捂住眼睛,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样子。 林兴才唉声叹气,又去安慰她:;我不是说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只是,孩子做点事不容易。咱们可是一家人,要互相体谅。 石红英哽咽了一会儿,情绪渐渐平复:;说实话吧,妙儿这孩子太有自己的想法,一开始,我是觉得她极不好相处的,是不大喜欢她,可慢慢儿的,我发现这孩子其实很懂事,也要强,挺招人心疼的。那几日,正是我对她不喜欢的时候,加上丢了木匣子的事儿,心里总觉得憋屈得慌。 她看了林兴才一眼:;你只管放心,往后,我肯定不做对她不好的事儿。 林兴才欣慰的笑,轻轻揽住她:;我知道,你是个好妻子,这人,哪有一点错误都不犯的。 石红英撇撇嘴。往他怀里依偎,夫妻俩这心结,也就这么了结了。 隔天一早,林妙又开始准备做竹筒饭的食材,由于果园里林兴才很多天都没去,今日便跟着林满金去了果园。 正摘着果子,林满金在旁边儿说道起来:;林妙,你打算就这么让她折腾下去? 林兴才眉头一敛,道:;她自己挺有想法的。 林满金冷哼:;一个姑娘家,你总这么惯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以后指不定惹出什么事端。 ;我看不至于。 ;我实在不知怎么说你了,在管教孩子这方面,你真不如老二! 林满金气愤,转身走去别处忙碌。 林兴才憋着一句话,低声念叨:;我在这果园才是瞎忙,赚来的银子,也没见着一分一毫。 林满金还没走远,似是听到了,背脊突然僵了一下。 忙了一整天,到下午,林兴才早早回去,跟林妙一道出摊。 摆好摊位,趁着还没客人,林妙跟林兴才商量:;爹,我们买匹马吧! 林兴才啧啧:;买马,可得花不少银子。 林妙歪着头,指指自己腰间的荷包:;够的,咱们总是租借,时间久了划不来。 林兴才思索着,慢吞吞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咱这段时间赚的,一下子就出去了不少。 ;可以后也能省不少不是吗? ;嗯,那倒是的。林兴才笑起来。 这时候,不远处来了客人,父女俩忙着招呼。 忙完一阵儿,林妙又提起另一件事:;我还想在这儿支个棚,搭个烤炉。 ;搭烤炉,支草棚吗? 林妙转转眼珠,摇头:;草棚不行,不够结实,要结实的,逢刮风下雨的,可以让人避雨或者取暖。 ;那搭烤炉你打算做什么的? ;做一种你们都没吃过的点心。 林兴才低垂眼帘,慢吞吞道:;这事儿,你容我想想。 林妙嘟嘴:;没什么好想的,您要不给我帮忙,我自己找人做这些。 ;你说你,怎么什么事儿都是说做就做,一点都不带缓缓的。林兴才无奈的摇头。 林妙笑眯了眼,又是一副撒娇的样子。 刚巧又来了客人,父女俩没再说下去,继续忙生意。 那位叫祁连的,还是在差不多的时候过来。林妙老早给他准备好了一份,还顺手送了他一样东西。是一只用布头折叠的千纸鹤,用糨糊粘起来的,不会散开。 祁连拿着千纸鹤翻来覆去的看,惊奇道:;很别致啊!林姑娘,这东西是送给我的? 林妙摇摇头:;你家那位公子,我素未谋面,因为急需用钱,也买不起什么好的礼物送给他,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你代我拿给他吧! ;我家公子一定喜欢。祁连笑逐颜开,带着竹筒饭和千纸鹤正要离开,林妙忽然又冲他招手。 祁连停下,转头问:;姑娘还有什么事? 林妙指了指他的马,比划:;市面上的马,大概多少钱一匹。 祁连想了想,回答:;我这匹不算什么特别好的,约莫四五十两银子。姑娘是想买马? 林妙难为情的抿嘴,毕竟,这马的价格对她来说,是真的有些贵了。 祁连呵呵笑起来,又道:;不过,如果姑娘想买的话,我可以帮忙,刚好有个熟人是专门贩卖好马的,你能出的银子是多少,给个大概的价格,改明儿我给你牵一匹过来。 林妙伸出手指:;二十五两。 祁连愣了下,很快又是一副笑脸:;好说,这个价位的也有的是。 林妙不住的感谢。 祁连摆摆手,掉头离开。 林兴才望着马蹄扬起的灰尘,一脸忧虑:;你给的这个价,肯定买不着什么好马。 林妙吐了口浊气,没再表达什么。 林兴才突然问:;过了这么些天,第二批的竹筐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啥时候去拉? 第五十八章 得之良马 林妙答:;后天吧!到时候您自己去,竹筒饭的生意,我请个人帮忙。 ;你打算请谁? 林妙笑眯了眼:;您帮我找个靠谱的不就得了。 林兴才愣了下,也笑起来。 第二天傍晚,祁连果真依约带来了一匹马,是枣红色的,长得非常健壮,一点不像二十五两能买到的马。 林妙看着那马,就有点发怔,什么反应都没了。 祁连摸了摸马头,笑眯眯的问:;怎么样,还算满意吧! 林兴才高兴的不得了,连不迭点头:;满意,再没比这更满意的。 祁连道:;二十五两,在你们的预算内。 林兴才觉得古怪:;这么好的马,怎么可能…… 祁连吐口气:;我给您牵来了,您就只管带回去,保证不会出问题,健康的很。 林妙总算反应过来,从荷包里翻出准备好的银子,郑重其事的递给祁连。可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疑惑,比手语问:;这马,究竟多少银子? 祁连挠挠头:;就是二十五两啊!你放心,我不会坑你的。 但此刻,他脑海里闪现出的,是昨日回去后,跟自家公子提起这事儿时,公子郑重严肃的态度,说道:;外面买马,二十五两根本买不到好的,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也不好。你去把马队的挑出来一匹,明日带过去。 祁连皱眉:;四公子,咱们那些马,可都是上好的良马,哪一匹不得五十两朝上。 ;你就当二十五两的马给她不就完了。 祁连叹气:;既然您都开口了,属下这就去办。 从思绪中回过神,祁连看着林妙疑惑的眼神,笑呵呵:;我跟那卖马的认识,他就是这个价给我的。你若不要,我牵走算了。 林兴才急忙道:;要的,当然要的。 说话间,赶紧的跑出摊位,牵过祁连手里的缰绳。 祁连这才暗暗松口气,自己提了几个竹筒饭,在林妙面前扬了扬,道:;我拿走了,改日再来。 林妙盯着他,恨不得把他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祁连也是心虚的,赶紧的翻身上马,快速离开。 林兴才瞧着林妙一副怀疑的表情,忍不住笑道:;这马看着真的很不错,你担心个啥? 林妙觑了他一眼,很是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根本不是担心这马不好,担心的是祁连送这么好的马给她会吃亏。她不喜欢欠着别人。 而且,她一直很好奇,祁连口里那位公子的身份。 晚间回到家,林妙已经将疑问抛诸脑后,开心的牵着马去了棚子。 林兴才给准备了一个临时的食槽,先凑合着。 林妙摸着马背,亲自给它喂草料。 林晚晚正坐在堂屋里玩她那个破旧的拨浪鼓,看到林妙牵了马回来,立刻一脸惊奇的跑过去,抓着林妙的手问:;姊姊,这是谁家的马? 林妙低头看她,笑盈盈的解释:;我们自己买的。 ;我们自己的? 林晚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惊喜的拍着手又跳又叫:;我们家有马咯,我们家有马咯! 林满金夫妇也被惊动,从屋里走出来,看看马又看向林兴才。 林满金脸色难看:;有钱没处使了?居然买了马? 林兴才道:;合算着总是租借别人的马车牛车,时间久了也要花不少钱,还不如自家有,方便的多。 崔氏冷笑:;当自己是什么有钱人家呢!也没做什么起眼的生意,倒是挺会撑场面。 林妙没理会他们,只顾着喂马。 林兴才也不想跟他们起争执,便沉默下来,拉着林晚晚回屋。 石红英就站在门口望着,无奈的叹气。 等所有人都回屋了,院子里便清净下来。 林妙坐在草棚旁边的板凳上,托着腮望着马儿发呆,很久才回屋。 第二天,林兴才去竹里村拿竹筐,叫了林振全家的娘子李氏去给林妙帮忙,说好了算工钱。 这林振全,也算是林兴才一大家子的堂兄,妻子李氏是个贤惠能干的人。林妙是该叫一二伯母的。 下午忙活完,李氏就来了,帮着林妙出摊摆摊,招呼生意,做事情很周全,热情大方,也不喜欢计较。 忙到天擦黑,林妙由衷的感激,冲着李氏比手语:;二伯娘,今儿多亏了你。 李氏笑呵呵:;都是应当的。 林妙从荷包里取出二十五文钱,交给李氏,又提了几个竹筒饭塞给她。 李氏收了钱,却推辞不肯接着竹筒饭:;这可使不得。 林妙皱眉:;拿回去,给海哥哥和丽姊姊尝尝,还有小辰,他也没吃过呢! 听她提到孩子们,李氏便不好再推辞了,点点头,接过竹筒饭。 忽而,李氏问起:;我听说石湾村也有个卖竹筒饭的,生意一般呐,妙儿,你这竹筒饭是不是有什么秘方? 林妙浅笑嫣然的摆手,转头整理东西。 李氏狐疑道:;这不可能啊,看起来分明卖的是一样的竹筒饭,味道确实不太行。你这儿的,来过的客人都说好吃,还有不少回头客,肯定有秘方。 林妙吁口气,看着她比划:;二伯娘,有没有秘方,我也不会让旁人知道的。 李氏若有若有所思的颔首:;倒也没错,这要是谁都知道了,就不能叫秘方了。不过你也别多想啊,我就是想知道有没有,至于是啥秘方,我自然不会细问。 林妙点了下头,两人继续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便把剩下的竹筒饭也卖光。 两人开始忙活收摊,祁连突然来了。 林妙怔愣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今儿来的晚了不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祁连勉强笑了下,道:;今儿有事儿耽搁了,故而来晚。竹筒饭还有吗? 林妙早就准备好几个,从旁边的木桶里提溜出来,递给他,狡黠的眨了一下眼睛。 祁连接过竹筒饭,微低着头,叹息一声:;打明儿起,我就不能来了,你也不必帮我留了。 林妙微怔,抬头呆呆看着他。 祁连快速回答:;我跟公子要离开此地了。 第五十九章 巧借名目 到了这个时候,林妙心想,再不问就没机会了,于是干脆直结的问:;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我认识他吗? ;公子叫我转告姑娘一句话,若有缘,日后自会相见。还请姑娘多保重。女子从商,自古以来就颇为艰辛,他希望,日后能在更好的地方相见。 祁连说完,转身便上马。 林妙急了:;可我还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如姑娘所想,就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只是喜欢姑娘做的竹筒饭而已。 祁连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便驾马扬尘而去。 林妙郁闷的皱着眉,一时间忘了动。 李氏轻轻摇了下她的手臂,道:;兴许那个什么公子,你们的确从没见过的。妙丫头,就别多想了,赶紧收拾了回家吧!你看这天儿,可不早了。 林妙郁闷点了下头,继续收拾。 林妙回到家的时候,林兴才早就到了家,正在清点竹筐的数量,这一批,比上一批多了一百个,他得保证不出差错。 林妙有些累了,只跟他打了声招呼,随便洗漱一番,便回屋休息。 林满金坐在院门口抽旱烟,看林兴才清点的差不多了,才问起:;竹里村那地方,真就是专门做竹编营生的? 林兴才回应了一声,在册子上做记录。 林满金站起身,吐了口烟气,面色凝重:;有生意,你不能光顾着自己,好歹带一带你弟弟。他如果跟你一样赚了钱,就不会总是来麻烦我跟你娘。 林兴才眉头一敛,扭头道:;爹,这生意不是我想出来的,我说过。 林满金沉下脸来:;我知道不是你想出来的,可你不是啥都知道吗?为啥就不能让兴旺也跟你一块儿做。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一点亲情都不顾。 ;我……林兴才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合上册子,气闷的回屋。 石红英正在叠衣裳,看到他气呼呼的样子,问:;这是又怎么了? 林兴才恹恹的,没说话。 石红英心里忐忑:;不会又是因为我娘家人做竹筒饭生意的事儿吧! ;你娘家人就算一直做那个生意,对妙儿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那是为啥?你总得告诉我。 ;还不是咱爹娘,他们偷偷塞钱给老二我便也不吭声了,可他们还要我跟老二一块儿做竹筐生意。你也知道,这生意可是妙儿想出来的,我要是跟老二合伙,岂不是坑害妙儿。 石红英也皱起眉头,啧啧:;这确实不妥当。你别生气,你跟咱爹娘好好说道说道。 ;我说过几次了,咱爹还是提,我能怎么办。林兴才气的锤了一下床板。 石红英思忖片刻,;要不你问问妙儿怎么想的? 林兴才抿紧嘴,想了想,;明儿一早,我问问看吧! 石红英稍微松了口气,安抚他:;你也别想太多,今儿奔波了一天,好好休息,明儿还还得起早呢! 林兴才的心情这才稍微缓了些,点点头,拿起手巾去外面洗漱。 石红英则继续叠衣服,之后,翻出了压在枕头下的一盒香粉和一盒润肤油,兀自发呆。 没多大会儿,林兴才回来,她慌张将东西收起来。 林兴才察觉到她的慌张,随口问了一句:;在看什么呢? 石红英干笑摆手:;没什么。 林兴才疲累的很,便也没多问,脱了衣裳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林兴才起来后,准备出门之际,林妙才起了床。 林兴才看到,站在大门口冲她招手:;妙儿,你过来一下。 林妙刚洗了脸,这会儿人看起来精神了些,拿着手巾就往门口去。 石红英突然叫住她:;妙儿。 林妙扭头,见石红英笑盈盈的从卧房门口走向她,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石红英拿过她手上的手巾,道:;给我吧! 林妙点点头,温软的笑。石红英又握住她的手,把两个小盒子塞在她手心:;原本是打算买给素素的,她既然不肯回来,就给你用吧! 林妙摇头,急忙要缩回手。 石红英抓得紧,蹙眉:;你要是不肯收着,就是不肯原谅我之前犯的错误。 林妙为难,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收下,冲她道谢。 石红英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 林妙看了眼手里的两个小盒子,握紧了,朝林兴才跑过去。 父女俩,说起昨晚林满金提起的事儿。林妙倒是无所谓的很,听了会儿,就叫林兴才只管去忙,别的不用操心。 林兴才心情闷闷的,点了头,出发而去。 林妙走回院子,开始新一轮的繁忙。 几天之后,第二批的竹筐卖完,到最后两日,林兴才早早的,着急忙慌的回了家,拉着的架子车里,还剩十多个筐子没卖完。 崔氏和石红英正在做晚饭,便见他慌张的模样。 崔氏正想问一问他,他却连口气都没歇,又匆匆忙忙的出门去。 崔氏觉着面上挂不住,转脸对石红英念叨:;成日的也不知道瞎忙活些啥,我跟你爹也没见着你们一分钱。 石红英只尴尬的笑笑,不好做回应。 林兴才又出门后,径直跑去林妙摆摊的地方。 林妙正忙着,瞧见他来也没理,只顾招呼客人。 林兴才近前帮忙,等忙完了一阵儿,他才面色凝重的提起:;妙儿,咱们那竹筐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 林妙倒是淡定的很,朝他比着:;我早料到了。 林兴才哭笑不得:;知道了你怎么一点不着急。 林妙耸耸肩:;急也没用。 ;可你总得有应对的办法。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你怎知我没有应对的法子。 林兴才愣住,懵圈道:;那你倒是赶紧说,究竟有啥法子。 林妙眼神灵动一转:;明日下午,咱们再去竹里村。 林兴才急躁:;还去干嘛呀!生意已经被别人知道了,现在卖竹筐的不只你二叔家,还有别的村,也有人知道,进了货在卖着。 ;我也没说,打算继续卖竹筐的话啊! ;不卖竹筐?为何还去竹里村? 之后;找一份独门生意,让别人没办法跟咱们抢的那种。 第六十章 新的打算 ;独门生意? 林兴才陷入沉思。此刻,他还想象不出林妙所谓的独门生意,能给他们以后的经商之路带来怎样的转折。 这日收摊回去之后,林兴才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没睡好。 林妙倒是睡得挺好,早早的起来准备好竹筒饭,给石红英交代了一番,让她下午的时候叫李氏一块儿去摆摊。之后准备了点干粮,架着马车跟林兴才一道出发竹里村。 一路上,林兴才有点无精打采,林妙心情轻松愉悦,小声哼哼着林兴才从没听过的调调,悠闲的靠在马车边上。 一路轻车熟路,很快到了竹里村。陈文有父子俩看到他们来,已经不似之前的客气,站起身就笑着去门口邀请他们进院子喝茶。 林兴才坐下,喝了口茶,神色恹恹的,;陈师傅,往后,我们这竹筐恐怕是没办法再继续订货了。 陈文有笑呵呵道:;不打紧,我这儿也不愁没人来拿货。其实,早在你们第一次来订货时,您这闺女就提过,生意做不长久。 林兴才吃惊,扭头看了眼林妙,问:;她啥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达成笑呵呵道:;林姑娘提过要我做竹编工艺品的事儿,您应该知道吧! ;这我倒是有点印象。 林兴才担忧:;可是……做成工艺品,一般的家庭也不会买它,肯定不好卖。 陈文有道:;既是做工艺品,所面向的客源,自然不可能普通家庭。我们需要新的客源。 ;那要怎么让顾客知道工艺竹编这东西?万一销路打不开又该如何? ;只要造型独特,应该不成问题。陈达成说着,目光转向林妙。 林妙嘘口气,比划起来:;如果,靠我们自己去开发顾客,自然不可能。所以,我们可以尝试,跟商铺建立合作。 林兴才问:;怎么个合作法?都有哪些能合作的商铺? ;比如,礼品店,卖金银首饰的,还有成衣铺。 ;这些,能成吗? ;不试试谁也不知道。 虽然心里还是一点底都没有,可话都说出口了,林兴才觉着,尝试一下未尝不可。于是点头:;事已至此,那就试试吧! 陈文有松了口气,对陈达成道:;去屋里,把这些天做出来的东西拿过来吧! 陈达成颔首,起身去了堂屋。不一会儿走出来,和媳妇儿梁氏一人拿着两个竹编,放在桌子上。 乍一眼看到那竹编的造型和上色,林兴才有些吃惊,拿起来一个花瓶形状的,爱不释手:;这也太精致了,比那些烧制的花样看着都好看。 陈文有赞许的看了眼林妙,讲道:;林姑娘给了些建议,说是底部需要些重量,便用了泥胚固定,如此一来,也就不怕被打翻了。底部的竹片做了植物染色,凸显别致。 林兴才放下花瓶,又拿起一套茶具的茶壶,问:;这个呢? ;这就是个现成的普通茶壶,外层做了竹编装饰,杯子也是。这一套若出手,有人问及,我们还可以做代加工的买卖。这些,也是林姑娘想出来的。 林兴才无奈的看向林妙,指着她:;你这丫头,没想到还背着我做了这么些打算。 林妙吐了下舌头,问他:;那您觉着,这生意可行吗? ;你说了行,咱们就只管尝试。林兴才笑呵呵道。 陈文有接着道:;如果您觉得没问题了,那咱们以后就是合作关系,这样的东西,我是不会做给别人的。咱们签个契约,便算是定下来了。 ;好,就这么定了! 林兴才拍板,几个人都呵呵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林兴才心情愉悦,忽然提及:;等手上有了些银子,下一步,我一定要带你去找之前祁连公子说的那位名医,给你治病。这事儿,才是最要紧的。 林妙忧郁起来,歪着头问:;爹,我的哑疾,会不会根本没有治好的可能? 林兴才安慰她:;不会的,你这病不是天生的,一定能治好。 林妙低垂眼帘,心情郁郁。 带着第一批货的十几个工艺竹编回到家后的第二天,林妙就去了刘三全家。 对于她的突然到来,刘三全有些意外,怔怔的站起身看着站在门口甜甜微笑的金钗之年的少女,结巴道:;这还……没到结算的日子吧! 林妙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突然把背后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扬。 刘三全又愣了下,问:;这是…… 林妙比划:;你觉得好不好看? 刘三全接在手上,仔细翻转了一圈,颔首:;好看。 林妙松了口气,笑起来,又比划:;那就送你一个。 ;送我?为何? 林妙狡黠一笑,转头朝门外招手。 很快,林兴才提着几个竹编的工艺品进了门。 刘三全诧异:;不会全是送给我的吧! 林妙摇摇手指,往后退了一步,示意林兴才说话。 林兴才笑呵呵的说道:;是这样,妙儿让人做了一批竹编工艺品,心想着您接触的商户比较多,想让您去说一说,摆在各大商铺做个展示,若有人喜欢,可以直接订货。就是不知,您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这…… 刘三全低头观察手里的竹篮子,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点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东西有没有销路,谁也不好说。我只负责帮你们说合,其他的可就没心思管了。 林兴才高兴起来:;您放心,我们也没打算让您帮着操心。 刘三全也笑起来:;那成,等我忙完手上的事儿,就去趟街上,帮你们说一说。 林兴才连声道谢,父女俩坐了会儿,便往回走。 走出刘家村不远,林妙跑在前,倒着走,比划道:;爹,我想去学堂看看青子。 林兴才感慨道:;说起来,我也有些日子没看到青子了,是该去瞧瞧的。 林妙笑眯了眼,自己在前面欢快的跑,不一会儿就到了学堂附近。 这会儿还没下课,林妙和林兴才站在院子里,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正在上课的,是上回引着林妙去见周夫子的季研,季老师。 第六十一章 书院探望 林妙和林兴才站在院子里的老桂花树下,等下课。 周夫子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念书,一瞥眼,从窗户口看到林妙和林兴才,连忙放下书走出去。 林妙首先注意到他走近,恭敬的朝他拱手作揖。 周夫子回礼,笑呵呵的问:;是来看林青? 林妙颔首,朝周夫子比划着介绍:;这是我爹。 林兴才赶忙也冲周夫子作揖。 周夫子捋着胡须,满眼温和的笑:;你的女儿,倒是不像你。 林兴才尴尬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腮。 周夫子邀请道:;坐下喝杯茶吧,还有一会儿才下课。 这时,从书房里走出来一名身穿淡粉色罗衣的少女,五官秀丽,眼神沉静中带着几分灵动。约摸十七八岁的光景。手上捧着一本书,正凝眉仔细的看。 因为太专注,一着不慎,撞在了旁边儿的木柱子上,;唉哟一声,揉着额头倒吸气。 林妙抬头看到,忍不住笑。 周夫子刚倒了几杯茶,扭头瞧见,无奈的摇头:;瞧瞧你,一个姑娘家,成天跟个书呆子似的。多大人了,也不考虑婚嫁。 少女撇嘴,忿忿的走到周夫子旁边儿坐下,翻白眼道:;我娘说了,这点就像您,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书呆。 周夫子斜睨她:;可你是个姑娘家,钻研这么多学问有什么用。 ;女子怎么了,谁规定女子就不能钻研学问的。 ;得,我也不跟你争执,你继续。周夫子不耐烦的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林妙笑眯眯的望着女子,眼里都是光芒。 女子看到,就被她的目光吸引,笑问:;你是不是也认同我说的话? 林妙点头,朝她竖起大拇指。 周夫子斥责:;别胡闹了,让人笑话。 于是,歉意的对林兴才和林妙介绍:;这是小女,名唤壁雪。 林妙点头,一直笑融融的。 周壁雪心里总觉着跟这孩子投缘,于是站起身往她旁边一坐,说起来:;你喜欢读书吗?要是喜欢,以后我教你,不收什么束脩之类的。 林妙为难的看向周夫子。 周夫子一直很无奈的摇头:;你别难为她了,她自小口不能言,看书还行,怎么跟你一块儿读书。 周壁雪愣了下,眼里却没有什么可怜同情的意思,继续说道:;多大点事儿,不能读书我就教她写字看书,练书法,作画,都成。 周夫子愈发不耐烦:;有那闲工夫,你还是好好想想你的终身大事吧!为此,你娘都快愁死了。 周壁雪不以为然:;急不来的,随缘便可。 几人谈论间,学子们下课,本来安静的院落一下子热闹起来。 林青跟同学结伴从屋里跑出来,正低头看台阶,突然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砸在他太阳穴上。 他疼得;唉哟叫出声,拿手捂住。 扭头一看,林正得意的冲他扮鬼脸吐舌头:;你来抓我呀! 林青委屈的瘪着嘴,正要转身去追林正,周壁雪不知何时突然到了林正身后。 林正正准备逃跑,一转身撞到周壁雪身上。 周壁雪叉着腰,阴沉脸,瞪着他,指向林青:;道歉! 林正不服气的冷哼:;我才不要,他活该,谁让他上学比我早。 ;人家来学堂比你早也没花你家钱吧!你有什么不服气。这里面的学生,哪个不比你早。你凭什么针对林正。 ;凭我是他哥哥,凭他不该比我早。林正理直气壮的反驳。 这时,季研也走过去,语重心长道:;林正,眼下是在书院,不是在家里,你应当听老师的,怎可在书院欺负同学。 林正紧抿嘴磨着牙,就是不肯张口道歉。 季研叹口气:;若老师教什么你都不听,那老师便也教不了你,该叫你父母带你回去。 ;老师,不能告诉我爹娘。林正慌张去抓他的袖口。 季研:;那就去道歉。 这时,林妙和林兴才已经走到林青身边,林兴才担心的问:;疼吗? 林青委屈的点头,看了下地上,是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鹅卵石。 林妙火冒三丈,恶狠狠的瞪着林正。 林正已经转过身,瞧见她的眼神,登时吓了一跳。 林兴才郁闷道:;正儿,身为兄弟,你跟青子合不合得来我也不说了,可你欺负他就是你不对。 林正瘪嘴:;我道歉不就是了。对不住,我不该拿石头砸你。 林妙的眼神这才缓和,牵住林青,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林兴才无奈摇摇头,也跟过去。 林正不乐意的撇嘴,扭头对季研道:;我已经道歉了,老师,你可说话算数,不能告诉我爹娘。 季研吐口气,点了下头:;我自然说话算数。 站直身,扭头看向周壁雪,眼神柔和的像是开的一团一簇的紫薇花,热烈却又有几分刻意的低调。 周壁雪似乎在对待感情问题这事儿上有点缺根筋,嘿嘿一笑:;我去找那位林丫头。 转了身,往林妙那边儿去。 季研眼中流露出几分失望,自嘲一笑。 周夫子突然从侧面拍了下他的肩,严肃道:;这丫头缺根筋,夫子我劝你一句,别浪费心思了。 季研登时急红了脸:;夫子,不是,我…… ;好了,老夫也年轻过,什么不明白。周夫子摆摆手,回书房去。 季研憋屈的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才扭头看向院子里,坐在石榴树下跟林妙姐弟说说笑笑的周壁雪,眼角眉梢都流露着温柔。 林妙似是注意到,瞥眼一瞧,心中了然。 对着周壁雪比划:;姐姐,你为何不考虑成亲的事儿? 周壁雪满腔豪情道:;女子成了亲便要忙着相夫教子,我还如何做学问。吾虽为女子,却也心怀抱负,日后必要进入集贤书院。 她口中所谓的;集贤书院,乃是朝廷设立的最高学府,取集天下英才之意,故命名;集贤。 林妙担忧:;周夫子似乎不想让你总这般下去。 ;他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我也没碍着他什么。 第六十二章 上门讨债? 林妙忍不住笑,倒也认同的点头。毕竟,周壁雪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是很超前的了,与她有共同语言。 可惜她口不能言,不然两人一定能秉烛夜谈,畅所欲言。 如此想着,她又看了眼季研。 这一次,季研察觉到,赶紧的收回目光往书房走。 周夫子一直盯着院子里的日晷,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院子靠墙的梧桐树下敲铃。 林青急忙站起身,对林妙和林兴才道:;我要上课了,爹,姊姊,你们下回再来看我吧! 林妙笑盈盈的点头。 这堂课是周壁雪的,她也站起身,跟林妙说了一声,和林青一块儿去课堂。 孩子们互相热闹着,往学堂内挤。 林妙和林兴才去书房内,跟周夫子告辞,借了两本书之后便回家去。 林妙和林兴才刚进了村子,看到林兴旺推着架子车也正往回走,架子车上还装着没卖完的竹筐。 这么个情形下见着,林兴旺愣了下,浑身的不自在。 林妙则是笑盈盈的冲他点了个头。 林兴才问起:;今儿个又卖竹筐去了?生意咋样? 林兴旺扯着嘴角,难看的笑:;马马虎虎。 林兴才点了下头,啧声:;其实吧,也不是我不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做这个生意,一来这生意不是我的主意,二来呢,是因为这个生意本身就做不长久。你想啊,一年果子丰收也就一两个月,如果卖竹筐的多了,哪里还卖得动。 林兴旺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定在那一动不动。 林兴才又道:;赶紧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弟妹说不定在家等你吃饭呢! 语罢,跟林妙继续往家走。独留下林兴旺一个人发愣。 只是,林兴才这边,突然有点乐极生悲。 父女俩走到家门口附近,就听见院子里闹哄哄的,似乎有人在吵架似的。还夹杂着林晚晚的哭声,崔氏的唾骂声。 林兴才心中暗叫糟糕,随即加快步子跑进院门口一看,厉喝:;你们干什么! 院子里,站着几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听到声音同时扭头看向他,个个凶相。 大汉的前面,是一个身穿织金袍子,大腹便便的男子,手里转着两颗古玩核桃,头戴东坡巾,圆肉脸,眉角有颗黑痣,一眯眼的时候,特像那种仗势欺人的地主家傻儿子。 林妙自己想到这么个形容,觉着好笑,慢腾腾的往院子里挪步。 地主家傻儿子听到喝声,也扭头看向林兴才,冷笑一声:;林兴才,你还知道回来。欠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林兴才紧握拳头,手有点发抖:;我说了,我会还,你们也说好了绝对不找到家里来。 地主家傻儿子嗤笑:;我倒是不想来的,可你自己瞧瞧,都拖了多久了。 他顿了顿,眼神转成凶恶:;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还了? 林满金气急败坏的大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借了他钱,借了多少啊! 林兴才低垂脑袋,怯怯的,不敢回答。 林妙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走上前拉住林兴才手摇晃,瞪着他询问:;爹,你到底欠了他多少? 林兴才唉声叹气,别过头,还是不肯说。 林妙气愤的甩下他的手,快步走向坐在门口哭泣的林晚晚,帮她擦眼泪。 林晚晚害怕的躲进她怀里,抽噎道:;姊姊,他们好凶,他们都是坏人,要砸我们家的东西,还说要进屋搜值钱的物件。 林妙尽可能的安抚她。心里赌气,不去看林兴才。 石红英也急了,快步走到林兴才身边,拉住他的手臂问:;你到底欠了多少,好歹说句话。 地主家傻儿子撇嘴一笑,道:;你要是还不说,就别怪我们进屋搜了。 崔氏尖声道:;你信不信我们报官! 地主家傻儿子瞪着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倒是去报官,我倒要看看是谁有理! 这时候,家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林妙心里发慌,这么下去肯定要被人说道,她以后的生意也会有影响,于是又走回林兴才面前,比划:;欠多少,咱们还。我手上也有些银子,不至于还不起。 林兴才摇头:;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不能用你的钱。 林妙恼火:;这时候还分那么清楚干什么?一直僵下去,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林兴才猛地抖了个激灵,抬头看她。 林妙也定定的瞅着他,等他开口。 良久,林兴才总算举起手指,痛心疾首道:;一百三十两。 林妙颔首,转身快步走回房间,不多会儿,拿着一个荷包走到地主家傻儿子面前,塞到他怀里。 地主家傻儿子愣了下,赶紧打开荷包查看。 片刻,他笑呵呵的抬起头,吁口气撂着荷包看向林兴才,笑呵呵道:;早给不就完事了让,还害老子跑这么远。 冲身后的几个大汉一招手,便要走。 林兴才忽然叫住他:;慢着。 地主家傻儿子扭头问:;还有事? 林兴才走近几步,朝他伸出手:;欠条你还没还。 ;哟,疏忽了。地主家傻儿子这才从怀里摸出一张欠条,递给林兴才。挥挥手,大摇大摆的离开。 院门外,看热闹的邻里乡亲议论着,一哄而散。 林妙气愤的瞪了林兴才一眼,拉着林晚晚进屋去。 崔氏啧啧:;这还吃不吃饭了的。 林兴才心里难受,哪有心情吃,懊恼的一拍脑袋,快步跟到林妙房门口敲门:;妙儿,你开门好不好。 林妙并不搭理,手里捧着存钱的木匣子,心痛的紧。 一百几十两银子,她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大半,就这么没了。而且还等着用钱买各种做糕点的器具,还要搭建遮风避雨的草棚,搭建烤炉和炉灶。竹编还要投资,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到收益,可是愁死个人。 林兴才站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房门才打开。 林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忿忿瞪着他,比划问:;你到底干了什么? 第六十三章 一忧一喜 林兴才低垂脑袋,惭愧道:;前些时日,你爷爷奶奶因着林正要念书的事儿,商量把你卖做童养媳。我当时实在没了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再做这种事。便拿着仅有的积蓄去镇上,看能不能做点什么买卖。没成想,被人给哄进了赌坊,起初赢了的,便想着多赚些,没想到后来就输输赢赢的,渐渐的没了本钱。我一时冲昏了头,跟人借了一百两。利滚利的,就…… 林妙气的又要关门,林兴才及时推住,急躁道:;妙儿,这事儿是爹不对,你怎么骂我都成,只要心里解气。 林妙都快气哭了,鼓着腮帮子指自己的嘴:;你看我这样,能骂你什么? 说到这里,林兴才心里就更难受了,忍不住掉下眼泪,就要往地上跪:;妙儿,爹对不住你啊! 林妙心头一震,赶紧扶住他,连不迭摇头。 石红英也赶了过来,扶着他起身:;你这样子,不是折煞孩子吗? 林兴才哽咽着:;我……我实在是太混账了! 抬起手,就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巴掌。 林妙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对石红英比着:;你们去吃饭吧! 石红英问:;你不吃吗? ;我现在没心情,晚点再吃。 石红英叹息,拉着林兴才往外走。林妙坐回床边,沮丧的叹气。 快走到门口,林兴才消沉的对石红英道:;你们吃吧!我实在没胃口。 石红英劝道:;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做事情。你既然知道做错了,就该想办法弥补。光是自责,于事无补啊! 这些道理林兴才心里明白,可一时半会儿的总有点想不开,摆摆手,转身回房间。 石红英叹了口气,也没再劝,去了院子里吃饭。 崔氏看她坐下后,便嘴碎起来:;我就说这丫头,私藏了不少吧!你看,今儿这么大的事儿,轻轻松松就拿出一百多两。 石红英皱眉:;娘,再怎样,那银子也是孩子自己赚的。 崔氏翻白眼:;也不是你的亲骨肉,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石红英突然一阵的反胃恶心,赶紧捂住嘴,跑去墙角一阵干呕。 崔氏愣住,呆呆的问:;这……不会是…… 林满金不以为意:;不会是啥? ;不会是,又要给我添孙子了吧! 林满金猛地一惊,扭头看向石红英。 崔氏也匆忙起了身,跑到她身边帮她拍着背。待她好些了,扶着她坐回去,惊喜交加的问:;红英,你这,是有了吗? 石红英想了想,抿嘴:;不至于吧!这节骨眼上,怎么可能。 崔氏呵呵笑起来:;这时候咋了,多好的时节。既然你不确定,那就赶紧的吃饭,吃了饭,娘带你去张大夫那儿瞧瞧。 石红英摆手:;还是别去了,不一定是。 ;是不是,那也得瞧瞧才知道。这万一是呢?崔氏轻拍她的手,笑的牙不见眼。 石红英只好答应下来,这会儿胃口也不好,草草吃了几口,收拾好,便被崔氏拉着去张大夫的药庐。 回来的时候,崔氏就更春风得意了,一路上逢人便不住嘴的说着自己又要添孙子了。说的石红英都不好意思了,匆匆拉着她回家去。 刚进了大门,崔氏就大着嗓门冲屋里喊:;兴才,你还躲屋里干嘛呢?咱们家这回可是真的又有大喜事了啊! 林兴才走到堂屋门口,蹙眉:;娘,你小点声,晚晚在休息。 崔氏还是咯咯笑着,走到他面前:;一个丫头有啥好心疼,你该心疼的,是红英肚子里的孩子。 林兴才怔愣,难以置信的问石红英:;真怀上了? 石红英脸红的点头。 林兴才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依旧是郁郁寡欢的表情。 崔氏纳闷道:;这么大的喜事儿?你咋一点不高兴? 林兴才没说话,背着手转身进了卧房。 崔氏还在碎碎念,石红英已经没心思听,紧随其后也进了卧房。便看到林兴才枕着双手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脊梁出神。 石红英问:;我怀孕,你不高兴? 林兴才看了她一眼:;我是怕照顾不好你们。今儿给妙儿添了这么大的麻烦,难免自责,枉为人父。 石红英走到他旁边坐下,叹气:;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 林兴才迟疑着,又道:;还有一点,是觉着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这,没选对时机啊! 石红英斜睨他,面露不悦:;你这意思是,我就不该要这孩子吧!实在不成,我干脆去找张大夫开一副堕胎药,把这孩子打掉算了。 ;你看你,这就有点偏激了吧! 林兴才连忙弹坐起来,揉着她的肩,安慰她:;既然怀都怀了,你就安心养胎。就算有困难,不还有我嘛! 石红英略带委屈:;那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又算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我今儿心情不好,饭都没吃。现在跟我计较的话,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石红英撇撇嘴:;我还懒得跟你计较呢! 林兴才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招呼她午休,房里安静下来。 大晌午的,林妙从房间出来,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发呆。 为了能尽快把赔掉的钱赚回来,林妙尽快开始张罗,让林兴才帮着搭烤炉和草棚。 这天出门,碰上葛春梅。 葛春梅酸溜溜的跟林兴才打招呼:;哟,大哥,这几天忙什么呢?不会是,又发现什么赚钱的好营生了吧! 林兴才干笑道:;忙一些琐碎的事情,还不知道赚不赚钱。 葛春梅咯咯笑,又道:;不过做生意嘛,风险总是在所难免的。大哥是做大事的人,动辄出手就是上百两,不像我们家兴旺,没啥大本事,但好歹稳妥。一家人安安稳稳便也是了。 林妙定定的瞅着她,指了指她的头顶侧上方。 葛春梅这会儿正站在树下,以为是树上的什么脏东西落头上了,便伸手拂了拂。 林妙又认真的比划:;有蛇。 第六十四章 给马儿取名 葛春梅生平最是怕蛇,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尖叫一声扭头就朝前跑,往林兴才身后躲。 林妙看着她惊恐的表情,好笑的耸耸肩,冲她一摊手。 葛春梅定睛一看,这才意识到被她给糊弄了,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掐着腰道:;死丫头,你成日的就不能干点让人念点好的事! 说着,便要撵着林妙打。 林妙巧妙的躲到林兴才前头,仗着身形灵巧,跟葛春梅绕来绕去。 葛春梅心宽体胖,跑了一阵儿就累的直喘气,掐着腰骂:;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林兴才干笑着开了口:;弟妹,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你们家林正不也总欺负我们家青子,你向来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总说什么,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常有的事儿,较什么真。你可倒好,身为一个长辈,怎么反而跟孩子计较。 ;大哥,你就护着她吧!我就不信了,她以后还真能上了天! 一甩手,气呼呼的离开。 林妙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林兴才紧跟在后。 连着折腾十来天,总算把草棚搭建好,果园的丰收也进入到尾声。秋雨在半夜悄然而至,清早的时候还在下蒙蒙小雨,天气一下子寒凉了不少。 林妙加了一件粗布缝制的比甲,还觉得有点凉,往门口一站,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石红英在厨房忙活,听到声音提醒道:;怕冷多穿些,可别冻病了。 林妙摆摆手,这会儿慢慢适应了突然降低的气温,撑着伞往马棚走。 石红英随口一问:;这马你取名字了没? 林妙摇头。 石红英笑盈盈的:;取个名字好些,以后喊起来方便,也省得走丢。 林妙觉着十分有道理,于是又跑回屋里,找到笔墨,写下两个字:大吉。 拿起纸张吹了吹,她又跑出去。这时林兴才也在院子里了,看到她拿着写了字的纸出来,纳闷的问:;你写了什么? 林妙指给他看。 林兴才拧眉看,念道:;大吉。写这两个字干什么的? 石红英笑着接口:;肯定是给马取了名字,叫大吉。 林兴才哭笑不得:;给马取什么名字啊,没必要。 林妙不高兴了,朝他一撇嘴,走到马儿旁边,继续喂草料。 林兴才有些尴尬,赶紧的道:;好,那就叫大吉,大吉大利的,挺好。 林妙脸上又有了笑容,给;大吉喂好了草料之后,便起身回屋,开始准备今日要用的食材。 崔氏和林满金这会儿刚起来,听到了林妙给马取名字的事儿。 崔氏很是鄙夷:;一个畜生,还取名字,这马还能比人金贵了。 林兴才道:;好歹花了不少银子买回来的,自然要爱护些。再说了,我带这马上街,可有不少人夸赞呢! 崔氏撇嘴:;能夸赞什么? ;当然是夸赞咱们这马好了。 崔氏;嘁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走去厨房给石红英帮忙,故意大声说着:;兴才,你也真是,红英现在有身孕,你怎么不知道多帮帮她,让她多歇歇。 林兴才嘿嘿笑,赶紧的走去厨房。 林妙刚正在屋里给林晚晚洗脸,听到这话,不由愣住。 林晚晚扬起脸看她,问:;姊姊,姨娘是要给咱们生弟弟妹妹了吗? 林妙笑了下,把手巾晾好,指了指床上的对襟衫,示意:;今儿天凉,你去穿上。 林晚晚的很听话的走过去自己穿上,由于外面下雨,容易踩湿鞋子,便坐在床边晃荡着双脚,看窗户外摇晃的树枝和细线一般连绵的雨势。 林妙出去继续准备食材,之后便是吃早饭。早饭过后继续忙。 林兴才给她帮忙,林满金坐在堂屋抽旱烟,崔氏和石红英做针线活,林晚晚手里抓着糖块儿,塞了一块儿在嘴里,便跳到地上,拿着扫帚做骑马状。 过了会儿,石红英困倦,便起身去屋里睡觉。 崔氏瞧着边上没人了,便轻轻推了下林满金的手臂,小声:;你说妙儿做的那竹筒饭,到底里头放了啥,吃着就是跟石家做出来的不一样。 林满金觑她一眼,;我这段时间在果园的时候比在家都多,你问我,我哪知道。 崔氏皱眉:;我是想着,兴才会不会知道? 林满金眼珠骨碌碌一转,;反正今儿一天咱们都在家,我就不信这丫头还能避着咱放进去什么东西。你盯紧点不就是了。 崔氏认同颔首。 于是,两个人时时刻刻的,有意无意的,一直盯着林妙和林兴才。 到食材翻拌差不多的时候,林妙起身回了一趟屋,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小碗,碗里盛着不知名的墨绿色或深灰色的粉末状东西,细闻,有一股奇特的芳香。 崔氏吸着鼻子仔细的分辨,也没分辨出到底是什么。于是问林满金:;你瞧见了没?那是什么东西? 林满金也在嗅,紧锁眉摇头:;有点熟悉,可就是辨不出来。要不,你去问问兴才吧! 崔氏为难:;他能说吗? ;你问都没问,哪知道他肯不肯说。 崔氏硬着头皮:;行吧,等会儿我悄悄的问。 眼看着,快到午饭时间了,崔氏去做饭,林妙又开始忙活别的。准备的,净是一些崔氏看不明白的食材。 崔氏一直盯着林妙,看她进屋去了,赶紧的走到林兴才旁边,状似无意的问:;那竹筒饭里,我瞧见妙儿拿着什么香料放进去了的,到底是啥香料,闻着还挺香的。是咱这儿有的东西吧! 林兴才呵呵一笑,摇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食材这些都是妙儿去买的,我没插手。 崔氏不满道:;你一个当爹的,什么也不知道,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随便别人怎么说,咱们也管不着。 崔氏板起脸:;反正你得给我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加的啥香料。 林兴才皱眉问:;娘,您非得知道这个干吗? ;你管我那么多干嘛? 林兴才语塞,也不好跟她争辩,干脆敷衍道:;妙儿只说是什么五香草还是什么十里香的东西,其余的我就真不清楚了。 第六十五章 蝴蝶酥 ;你不会问啊! ;我问过,她不肯说。 ;得了,知道一点也算是好的。也有可能真就是什么五香草十里香的东西。 说话间,瞧见林妙从屋里出来了,赶紧的闪身回厨房。 吃过晌午饭,崔氏见所有人都回屋歇着了,悄然朝隔壁而去。 葛春梅正坐在堂屋里抱着林小满,跟林兴旺在吵吵着。 林兴旺在修理农具,闷着头不吭声。 葛春梅一抬头,瞧见崔氏进门,赶紧摆起了笑脸站起身问:;娘,这下着雨您怎么过来了。 崔氏叹口气,在堂屋坐下,叹气道:;我要不来,你还指不定怎么跟老二吵架呢! 葛春梅嘿嘿笑:;我俩有啥可吵的。 崔氏也不跟她争辩,理了理衣裳道:;那竹筒饭的生意,我也打听不了太清楚了,兴才跟我说,那丫头兴许就是放了什么五香草或者十里香的东西。味道才比较特别。你们有心想做这个生意的话,可以试试。 ;五香草? 葛春梅仔细回想着:;咱们这儿好像是有这么样东西。田间野地里都有的。 崔氏一拍大腿:;那就更好了,又省了一笔钱。只不过,天天采摘会不会太麻烦? 葛春梅笑眯了眼:;怕什么麻烦啊,只要能赚钱,辛苦点也没啥。 崔氏又看向林兴旺:;老二,你觉着呢? 林兴旺也是眉开眼笑:;有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说着,心里不满:;大哥也真是,人家兄弟都是有什么生意互相帮衬,他可倒好,总想着关起门来做独份生意,一点不顾念兄弟情分。 崔氏站起身道:;好了,我也不多待,省得妙儿那丫头瞧见,又起疑心。那丫头,可精着呢! 葛春梅和林兴旺连连点头,林兴旺笑呵呵的送崔氏出门。 下午刚到未时雨就停了,慢慢的太阳也露了头。林妙已经做好准备,等着林兴才换了衣裳跟她一块儿去摊位。 经过几日整理,摊位的设施已经都准备好,今天,是正式开张的第一天。 父女俩赶着马车,到了官道口的草棚。 说是草棚,倒也还算是间房子。 木架结构为主,顶上十一层毛毡子,铺上厚厚的稻草。三面用竹子做了墙面,以便遮风挡雨,靠路边的方向,开了一扇门,四周都用稻草覆盖,总面积不大,也就二十平米上下的样子,够摆几张桌子。 林兴才跳下马车去开了锁,便开始往里面搬东西。 锅碗瓢盆,都是齐全的,唯一一个不方便,是用水问题。 待一切整理妥当,林妙摆出早就调配搅拌好的面糊,试探了一下烤炉的温度后,便往打造的模具里舀面糊,推进去,密封严实了,开始烤制。 不多会儿,香甜的香气便在乡野间四溢飘散,附近经过的赶路人闻到香味儿,都被吸引,循着香味寻找。 林兴才也被香味勾引的垂涎三尺,趴在烤炉附近观察着,好奇的问:;妙儿,这到底是什么呀?爹还从没闻到过这么甜香的味儿。 林妙歪头一笑,双手做蝴蝶起飞状比划。 林兴才不确定道:;蝴蝶,蝴蝶酥? 林妙立刻冲他竖起大拇指。 突然,门口来了客人,骑着马,隔得远远儿的便问:;小店里是在做什么?闻着可真香? 林兴才忙笑答:;本家秘制的点心,蝴蝶酥。不过还没出炉,这位爷要不要等会儿尝尝? 马上的客人点头,跳下来,拴好马就进了草棚屋,四下看看,点头:;这地方不大,看着倒用心。你们这儿除了那还没出炉的蝴蝶酥,还有别的吗? ;有的,还有竹筒饭,水晶蒸糕,馒头,几样家常小炒。 ;那就先给我来个竹筒饭,一份家常小炒。 顿了顿,看向守在烤炉边的林妙:;那什么蝴蝶酥好了,可别忘了给我来一份。 ;放心,不会忘了的。林兴才笑呵呵应声。 林妙去炒了个肉丝蘑菇,林兴才给上了一份竹筒饭,顺便附送了一杯配合山里的野枸杞泡的菊花茶。 刚把吃食给第一个客人上齐,门外又来了客人。进门就念叨着:;今儿突然就起了风,这鬼天气,往后怕是越来越冷咯。 林兴才走近,客气的问:;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蓝衣的中年男子道:;有啥好吃的,随便上点。不过我闻着你这里传出去的香甜味儿,是什么好吃的?先给来一份。 林兴才扭头看一眼烤炉,道:;这还没出炉呢!您得稍等会儿。 ;成,那就等会儿,先给我俩弄点别的吃着。 林兴才应声,又是一通忙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来了好几拨客人,很快,草棚里就坐满了。 外头又来客人的时候,林兴才只能先支了两张临时的桌子。后面来的,便只有等待的份儿了。 这时候,烤炉里的蝴蝶酥终于出炉,林妙打开烤炉的一瞬间,香甜的气息弥漫的十分醉人。客人们纷纷侧目,翘首观望。 林妙倒是淡然的很,分成八个一小盘的分量,叫林兴才一一端给客人尝鲜。价格收的也算公道,三十几文钱一份。 第一个吃到蝴蝶酥的客人立刻被那种甜而不腻的味道所吸引,忍不住夸赞:;这点心,倒是我从未吃过的。口味很独特,香甜不腻,外酥里嫩,入口即化。 其余的客人尝过后,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都是夸赞的话,和对味道的肯定。 林妙松了口气,笑起来,赶紧忙着烤制第二炉。因为已经有客人开口,说要带走一份两份的。这么一时之间,小小的铺子里忙的不可开交。 原本转凉的天气,林妙和林兴才愣是给热的脱下外面的衣服还觉得热。不住的拿手巾擦汗。 外面是冷风瑟瑟,小铺里是热火朝天,林妙和林兴才一直忙到日落西山,还有客人来问蝴蝶酥。 到了这个时辰,蝴蝶酥已经卖的连一点汤糊都不剩,哪里还能做的。 客人失望,但心想着明日还能买,于是,失望的客人大多会在小铺吃个便饭再走。 第六十六章 又有抢生意的? 直到天色黑透,完全过了饭点,小铺里点上蜡烛,才算忙完。 林妙累的坐在桌子边揉手腕,林兴才在收拾锅灶上的东西。笑呵呵道:;没想到,今儿第一天正式开张生意便不错。照这么下去,往后的生意会更好吧! 林妙比划道:;不好说,不过现在资金有限,先把这份生意做好再说吧! 林兴才认同颔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赶紧收拾了回去吧! 林妙又缓了会儿,便起身帮着收拾,有意无意的问起:;爹,姨娘有了孩子后,你还会对我和弟弟妹妹关心吗? 林兴才愣了下,哭笑不得:;傻丫头,你怎么这么想? 林妙心里酸涩,勉强笑了下,摇头。 林兴才望天叹气:;我承认,我不算个好父亲,可不管你姨娘以后有没有孩子,你们几个依然是我的亲儿女,我没道理厚此薄彼。说起来,爹最不放心的还是你呀! 林妙自嘲,歪着头看他:;我有什么好操心。 ;还不是你的哑疾。爹心里一直记挂着,等有些积蓄了,一定带你去看。上次那个祁连公子给我的地址,过些时日,等一切都稳定了,我一定去找找看。 林妙笑着摇头:;先不想这些,把生意做好最要紧。 连着几日的生意,收入都是相当不错。林妙忙的几乎没心思去想别的。 这日,一位老顾客来买竹筒饭和蝴蝶酥。 林妙包装的间隙,客人提起:;你们这附近,官道口另一个拐口的位置,也支了个摊位卖竹筒饭,味道跟你们这儿的还挺像,应该是你们一家的生意吧! 林妙愣了下,抬头看向客人。 林兴才笑着摆手:;我家就只有一个摊位,没别的了。 客人小声嘀咕:;那怎么做的竹筒饭跟你们这儿的怎会如此相像,我以为是你们一家的生意呢! 想了想,又道:;对了,他们家的竹筒饭,比你们家的要便宜些。 林妙将包好的蝴蝶酥和竹筒饭递给他,比划着问:;既如此,你怎么还是来我们这儿买竹筒饭? ;嗨,我这不是为了蝴蝶酥嘛!再说了,另一家的竹筒饭虽说跟你们家的口味相似,并不完全一样。总的来说,还是你们家的好吃些。 林妙笑盈盈:;多谢您的肯定。 客人摆摆手,提着东西离开。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行来,下车的,是一位雍容端庄,年约三十上下的妇人,由婆子搀扶着,走到小铺侧面支起的窗口。 林妙看着觉得眼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夫人开口,温温柔柔的模样和语气:;小姑娘,你不记得了,我来你这里买过竹筒饭。那时候,你应该是刚开始卖。 林妙一下子想起来,瞪圆了眼点头,笑的面如春花。 林兴才也想起来,道:;您是那位柳夫人,对吧! 柳夫人浅笑颔首,说起:;之前,我就记得你们说过要做点心的事儿,最近呀,听人提起在官道口买到了很好吃的点心,我就心想,一定是你们家的,特意亲自过来看看。 林妙二话不说,赶紧的夹了一份蝴蝶酥递给柳夫人,热情的比划着:;您快尝尝。 柳夫人点头,亲手接过盘子,捏起一块儿送进嘴里,细细品味。 继而,满意的点头:;的确是从未有过的香甜,还不觉得腻味。小姑娘,你这里够的话,就先给我来十份。 林妙讶异,扭头看向林兴才。 林兴才啧声问:;您要那么多是送人吗? ;送人也有,自己也要留几盒。 林妙抿嘴,;夫人,这东西一次吃太多也不好。 柳夫人笑眼盈盈:;这我知道,府上那么多人,家里还有几个孩子,我吃不着几块儿的。 林妙点头,便开始忙活着包装。 柳夫人问林兴才:;你这女儿,不是天生的哑疾吧! 林兴才叹息道:;这孩子小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便成如今这般了。 ;那怎么不带她去治一治? ;找了好些大夫看过,药也吃了不少,不见好。大夫都说,兴许是受了某些刺激。光吃药也没用,只能看天意了。 柳夫人若有所思:;就没别的办法了? ;哪有什么办法。再后来,家境拮据,也就没再求医问药。 柳夫人也就没再问下去,道:;我听闻县城来了位名医,你们可以去问诊看看。 ;等过些时候吧!眼下生意没做多久,手上没什么积蓄。 柳夫人点点头,刚巧这时候林妙包好了蝴蝶酥,笑盈盈递给柳夫人身边的婆子。 之后,主仆二人又要了几个竹筒饭,便上了马车离去。 林兴才恍惚想起方才那位老顾客说的官道拐角处的竹筒饭摊子,气冲冲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到底是谁家又跟咱对着做生意。 眼看他就要冲出去,林妙及时拉住,问:;你觉着是谁? 林兴才仔细想了想,不确定的猜测:;难不成,是你二叔家。 林妙又比划:;他们,怎么知道秘方的? 林兴才仔细回想,恍然道:;难道是你奶奶? 林妙不解的看着他。按理说,除了她自己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真正的秘方。林兴才所知道的,也只是一点皮毛而已。 她仔细分析,如果是崔氏的话,只可能从林兴才这边套话,林兴才能说的,只有五香草这一味东西,其余的迷迭香,薰衣草,她提都没提过。 至于五香草,从中医角度来讲,不可过量,否则会导致中毒,在用量的把控上,须得十分谨慎。 倘若真是林兴旺家以为得了秘方,全用了五香草调味,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林妙心里一怵,慌乱的比划:;爹,你快去告诉他们,不能再卖了。不然会惹上官司。 ;惹上官司,不至于吧!林兴才只觉得她是大惊小怪。 林妙推他,神情是真的急躁。林兴才蓦地意识到,兴许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心下一慌,他扭头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到了官道拐口,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第六十七章 竹编生意难展开 等缓过来,他定睛一看,还真是林兴旺两口子在卖竹筒饭。 气呼呼的走过去,瞪着林兴旺:;咱们还是兄弟吗?家里做点啥生意你们都要抢,你们可都是妙儿的长辈,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 林兴旺啧啧摇头:;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正因为咱们是兄弟,才不应该见外。有生意当然得一起做,互相帮衬嘛! ;你们明知道,生意都是妙儿想出来的,你们这么做对不起妙儿。 葛春梅笑呵呵的接口:;妙儿一个女娃娃,能有多大能耐,不管做啥,还不是得你照拂。 林兴才想起林妙的话,也懒得跟他们继续扯皮,忍住气,冷声道:;我突然跑过来,也不是找你们说道的。主要提醒你们一句,这生意趁早别做了,不然要惹出大麻烦。到时候,可别哭爹喊娘的叫别人帮你们。毕竟你们不讲亲情,我也没必要跟你们讲什么手足之情。 葛春梅嗤笑:;我看,你们是觉着我们抢了你们家生意,还卖的比你们便宜,生意也不错,故意来吓唬我们的吧! 林兴旺道:;我看也是,不过大哥,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林兴才扯了扯嘴角,斜睨他俩:;爱信不信,我也懒得多说。就这么着吧! 说罢,转身便走。 葛春梅远远的说风凉话:;眼红别人生意干啥,做好自己的生意不就完事儿了。 林兴旺憋了一肚子气,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生意照常进行着,一切顺利。只是关于竹编的生意,一直不见好消息,林妙不免有些忧心。 早上起来,坐在院子里望着初升的太阳,盘算着要不要找刘三全问问看。 门外传来敲门声,问着:;有人在吗? 林妙赶紧去开门,来人竟是刘三全,不由愣住。 刘三全笑笑:;就站门口啊,不请我进去坐? 林妙反应过来,赶紧的邀请他在院子里坐下,倒了一碗热茶。 此时,林兴才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三人对坐着,刘三全说起来。 ;竹编的工艺品,我已经联系各商铺帮忙摆卖。只是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好消息。这两日我有些担心,便去各个店里问了情况,得知感兴趣的客人倒是有不少。只是觉着,还不够特别,也没太大的实用价值。 林妙忧心忡忡,打手语:;您有什么看法? 刘三全自嘲:;我要是有主意,便也不来找你了。 林妙又看向林兴才。 林兴才两手一摊:;我……也想不出什么对策。 林妙深吸口气:;这样,我跟你一起,去那些摆放了竹编的店里观察一下行情。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林兴才问:;那摊位上的生意怎么办? 林妙看向他:;我会做好准备,下午再去镇上。 林兴才只好点头。 刘三全也没多留,坐了会儿便走。林妙送他出门后,便开始一天的忙碌。 晌午过后,剩下没忙完的给林兴才交代了一番,让他请个人帮忙,便赶去镇上,跟刘三全汇合后,去最近的玉器店。 店老板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小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几乎看不见眼睛,很有喜感的长相。 看到刘三全来,店老板非常客气的请他坐下。 刘三全也不坐,直接提起竹编生意的事儿,并跟老板介绍了一下林妙。 老板很不可思议的打量着林妙,干笑一声:;刘师傅,你不是在逗我?这么个小丫头,会做生意?她才多大呀! 刘三全严肃脸:;是不大,才十一二岁,不过我送到你这里卖的,纹样很特别的那些玉石,都是她设计的。 ;这……这怎么可能嘛,一个孩子而已。老板还是觉得不可信。 刘三全打断他:;您信不信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我们是来询问一下竹编的事儿,看看到底怎么个情况。 老板了然点头,说起来:;这竹编吧,我摆在这儿确实不少人问,但是你说的定制,怕是不大可能。客人一听就觉得麻烦,懒得来回跑的,就为了个竹编。 刘三全又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老板摆摆手:;别的问题,我这儿倒没很清楚的了,要不你再问问另外几个? ;也成。刘三全颔首,跟老板告辞,带着林妙去附近的银饰店。 两个人连着跑了四家店,问出的情况基本差不多。从第四家店里出来,刘三全叹口气道:;打听了这么几家,情况都差不多。想必,你已经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吧! 林妙郑重颔首。 刘三全问:;可有解决的对策? 林妙思索着,抿紧嘴不说话。 刘三全问:;你这是没有对策的意思? 林妙举起手指瞧着脑袋瓜,东瞧细看的,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对面街上竟然就是那家远近闻名的胭脂水粉铺子:清水坊。 主要引起她注意的,并不是清水坊的金字招牌,而是正站在铺子前,穿一身茶白色衣裳,神态拘谨的男子。 她快步走进清水坊,扯了一下男子的衣袖。 男子扭头一看,顿时怔住,笑起来,浑身不自在的问:;林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林妙指指里面,又指指他,意在问他:;这里是脂粉铺子,我还没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呢! 这人,就是林青学堂里的季研老师。 季研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来看看。 林妙灵机一动,比划着:;你是要买东西送给周姐姐? ;不……不是,我没有。 林妙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的笑起来。 这时,刘三全也走了进来,随手抓起一盒胭脂打量着,神情淡然:;买胭脂水粉送心爱的姑娘,多正常的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位公子,我得提醒你,送胭脂水粉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在送礼物的包装上,你可得稍微花点心思。 季研看着桌上摆放的几样东西,束手无策。 林妙脑子里却灵光一现,心里默念:;包装,礼盒,别出心裁。 她恍然一拍脑门,抓住刘三全的手激动的跳起来。 第六十八章 柳暗花明 刘三全一脸迷惑:;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高兴? 林妙冲着季研比划:;你先别走,等我回来,我有东西给你。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兴奋,但季研向来温文尔雅惯了,她说要来,他便耐着性子等。 林妙拉着一脸懵逼的刘三全,快速跑向方才去过的银饰店。她记得很清楚,银饰店里,放了一个盒子样式的竹编,大小正适合存放胭脂水粉。 刘三全跟着她跑进银饰店,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她拿起竹编盒子,又扭头跑回清水坊,都不带喘气儿的。 季研还就那么干巴巴的等着,看到林妙回来,正要开口问,林妙把盒子递给他,指了指桌上的几样胭脂水粉。 季研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把那些装进这盒子里,送给……壁雪? 林妙点头如捣蒜。 季研仔细观察那孩子,惊喜道:;很别致,你从哪弄来的? 林妙摆摆手,;你甭管我从哪弄来的,交给老板,让她帮你装。 虽然有点不是很明白她的用意,季研还是应允下来,把盒子交给正在里面忙着的老板—一名三十出头,风姿明媚的女子。 女子乍一看到盒子,便有些爱不释手,边帮忙装东西,边问:;这盒子哪里来的?还挺别致。 季研答:;朋友给的。 老板娘自然都看到了的,瞧向林妙,轻笑:;还这么小,就是个生意精,往后,怕是不得了。 林妙拉了拉刘三全,示意他说话。 刘三全总算领会其意,问:;老板娘,您就说这生意想不想做吧! 老板娘明知故问:;我这不是正做着生意吗?难不成还有别的? 刘三全有些答不上来,林妙赶紧的比划。 刘三全就势翻译:;竹编盒子,我可以做出更多花样来,给你们提供送礼的包装。清水坊做的是好货,做的是上档次的东西。自然得有匹配得上的包装。如此,才更能体现清水坊的品味。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给我供货嘛!我这儿目前有锦盒的包装,没必要非得要你们的货。 老板娘笑盈盈的,把包装好的盒子递给季研。 季研随口说了一句:;尊贵的比不上用心的,这盒子清新雅致,竹子寓意高雅,我很喜欢。 老板娘微愣,又看了眼林妙。 刘三全继续道:;既然您不想跟我们合作,我们也不勉强,去别处问问了。 话音落,拉了林妙转身要走。 老板娘心思一转,赶忙叫住他:;你们等一下。 刘三全扭头问:;老板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板娘神情严肃起来:;你且稍等,我去后头问问,这事儿我自己做不了主。 刘三全颔首,跟林妙一块儿站在原处耐心的等。 林妙看向也陪着他们一起在等的季研,歪着头比划:;要不,你有事的话先走? 季研笑笑:;今日没什么事,等会儿跟你们一道走。 林妙好奇的问:;你怎么突然要给周姐姐买礼物? 季研低头,拘谨的捏着礼盒:;明日,是她生辰。 林妙吃惊:;那我可以去学堂,陪她过生辰吗? ;当然可以。壁雪之前跟我说过,与你很投缘。 林妙笑眯了眼,连连点头。 很快,老板娘从后面走出来,停在林妙面前,和气的态度:;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刘三全答:;她叫林妙,不会说话。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主要是,怕你看不懂手语。 老板娘吁口气:;做生意的,什么样的人都会接触,我还是懂一些的。你们说说看吧,这生意要怎么做?这竹编盒子,你们又打算怎么供货给我?价格怎么说? 林妙认真的比给她:;样式很多,我们会一直研究新样式,供货的话,一个十五文,多少都不优惠,若要大的,价格不同,我们会给你报价单。 ;果然精明,那就这么定了吧! 这一次,老板娘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林妙松了口气,微微一笑:;第一批,我们货不多,三日后给你送来一百个,四种花样的。就今日这种尺寸。 老板娘颔首,问:;第二批大概什么时候送。 ;看您这边走货的情况,好卖,我会尽快送来第二批。 ;成,那就这么定了! 林妙郑重点头,看了一眼刘三全和季研,三人跟老板娘告辞。 走在大街上,刘三全笑呵呵道:;本以为这趟白跑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以另类的方式谈成了生意。妙丫头,你这脑子转的可是够快的。 林妙得意的歪头浅笑。 季研停下,道:;我得回书院了。妙丫头,你明日若有空,记得去书院一起热闹热闹。刚巧学生们也该月休了。 林妙连连点头,;我一定去。 季研温和一笑,揖了揖,转身匆忙往回走。 林妙和刘三全继续往前走,刘三全问:;还要去别家吗? 林妙点头:;要去的,但凡与礼品相关的铺子,都能做这桩生意。 刘三全若有所思,二人再次朝最近的银饰店走去。 回到家,林妙便把这事儿跟林兴才提了。 父女俩坐在林兴才房间的小桌子旁,林兴才很认真的看她比划着。 石红英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在床边坐下,做着针线活,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 林妙比划完,林兴才轻松舒口气,道:;没想到,峰回路转,倒也是不错的结果。那明日我们是不是就要去竹里村一趟? 林妙问:;您自己去成吗? 林兴才微愣:;你不去,万一我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林妙忽而想到一个人,就是大舅舅家的表兄,十七岁的高远,自小读了些书,为人聪敏却也实诚,擅长打理账务,若是能有他与林兴才同行,肯定稳妥。 这么一想,林妙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下;高远二字。 林兴才心里一;咯噔,一时说不出话。 林妙知道他的顾虑。自从她们的娘亲过世后,林兴才决定续弦起,高家人就对林兴才冷眼以待,包括晚辈们。高远又是个懂事孝顺的,心里肯定对林兴才成见颇深。 第六十九章 与前岳丈家的矛盾 林妙无奈,于是比划:;我写封书信,明儿你过去后,交给外祖母。 ;行吧!虽然心里有些怯,林兴才还是答应下来。 想了想,觉得不对劲:;你明日要一个人在家照看生意? 林妙颔首:;还要去学堂,接青子回来,另外有些别的事。 林兴才也不再问下去,闷闷点头。 林妙于是起身回房间,拟了一封书信,折平整了放好,便躺在床上休息。 次日,林兴才带着林妙写的信笺,租了一辆马车去到高家。 高家所在的村子叫做半岭村,属于槐树镇最边上,跟林庙村的距离还是很有些远的。 高家祖上曾是书香门第,后来没落了,才开始从商,如今虽算不上高门大户,也算是小门小户里条件不错的。加之有些书香门第的习气,家里男女老少,多少都会读些书,也不至于辱没了祖宗。 林妙的娘亲高敏之所以会嫁给林兴才,完全是因为当初跟林兴才看对了眼,从而不顾长辈反对下嫁。孰料碰上个恶婆婆,加之背弃父母的缘故无脸回娘家,两家又离得远,高敏也觉得是自己的错,因此才会积郁成疾,香消玉殒。 站在高家大门口,林兴才回想着种种过往,心里也愧疚,总觉得是对不起亡妻的。 当年的情况,只他自己最清楚。他本和石红英暗中相好,孰料石家嫌贫爱富,让石红英嫁了张家公子。 在林兴才心灰意冷时,高敏对他一见钟情,崔氏又见高敏自己倒贴,加之模样俊俏,家教严格,家境尚可,便高高兴兴的为二人操办婚事。 婚后,林兴才被高敏的温柔细心打动,夫妻还算和美。 可崔氏却越来越不知足,总想着依靠亲家帮衬。 高敏性子倔,因父亲不肯接受这桩婚姻,从不向高家开口索取任何金银财物,以至于婆媳关系愈演愈烈。 在高敏生下儿子林青后,刚好农忙,家中无人照顾,又不小心落水,导致寒气入体落下病根,没法医治,之后就一直病殃殃的,什么重活都干不成,渐渐成了崔氏的眼中钉。 此时,响起大门推开的;吱呀声,林兴才从回忆中回过神,一抬头,看见开门的正是高远,不由浑身一僵。 高远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问:;你来干什么?妙儿他们呢? 林兴才扯开嘴角难看的笑:;远儿,又长高了。 高远翻白眼:;我长没长高关你什么事。既然表妹他们没来,你可以走了。 林兴才急忙上前,拦在他面前:;我今儿过来,是妙儿的意思。你祖母在家吗?妙儿有封信要我交给她老人家。 高远伸出手:;你把信给我,我转交就成。 ;妙儿说,必须我亲自交到你祖母手上。 高远又白他一眼,这才转了身往院子里走:;跟我来吧! 林兴才急忙点头,紧随其后往院子里走,穿过种满花草的中庭,到了花厅。 高家院子不大,房子也不大,不过保留了几分祖上文人雅士的风骨,里里外外,布置的错落有致,清新怡人。 高王氏正跟两个儿媳妇说说笑笑,大媳妇站在靠墙的位置沏茶。 二媳妇高杨氏,杨月,先注意到林兴才进来,忙小声喊了一下高王氏,朝林兴才那边使眼色。 高王氏扭头一看,脸上就没了笑,喝了口茶,凉凉道:;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我的孝顺女婿。 林兴才面上惭愧,微低着头拱手:;见过岳母大人。 高王氏冷哼:;我可当不起你丈母娘,你那丈母娘是石家的,记清楚咯。 林兴才硬着头皮解释:;娘,我那是后娶的,也是为了妙儿几姊妹有个人照顾。 ;我呸!还照顾呢,老婆子我就指望着,以后你们自己再有了孩子,别虐待他们几姊妹就谢天谢地了。 大儿媳张彩凤蹙眉提醒:;娘,咱们说话不能这样。让爹知道了,又要说您。 高王氏扯了扯嘴角,勉强忍住气,问:;说吧,你来干什么? 不等林兴才开口,高远便抢先:;他说妙儿妹子有封信要给您。 ;拿来我看看。 林兴才急忙上前,恭恭敬敬的把信放在高王氏身旁的桌子上。 高王氏瞧了眼,随手撕开,一目十行的看完,怀疑道:;你确定这是妙儿的意思? 林兴才肯定的点头:;肯定! ;那行。 高王氏看向高远:;远儿,你就随他去一趟竹里村,帮你妙儿妹妹把关,谈点事儿。 高远别过头,不假思索:;我才不要跟他一起。 张彩凤小声斥责:;你是连你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高远嘴角抽了抽,又看林兴才一眼。虽然满心不甘愿,还是默认应允了。 于是,陪着林兴才一道出发,前往竹里村。 一路上,就算林兴才主动跟高远说话,高远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爱答不理的态度。只竹编生意的事儿,他一字不落的听进了心里,记在了脑子里。 总算到达竹里村,在陈文有家门口停下,敲开门二人进去后,高远才肯开口讲话。 陈文有看他眼生,便问林兴才。 没等林兴才开口,高远就自我介绍:;我是林妙的表兄,高远。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代替她跟您谈。 陈文有恍然点头:;难怪看着不一般,那小姑娘看着就是很机灵的。 高远不好意思的挠头:;您快别谬赞了。 陈文有呵呵笑,邀请他们坐下,喝了半盏茶,才问起:;这次过来,是什么打算? 林兴才正要开口,又被高远抢了话:;这次我们要做的生意简单。眼下果子也快过了收成,竹筐肯定走不了多少货,暂且不提。上次的竹编工艺品,试水过后,发现并不好走货。这次,我们打算以礼盒为主。 ;礼盒?这靠谱吗? 高远淡然一笑:;虽说东西小,但数量会多一些,而且,可以做出很多花样。我们已经谈了几家商铺,根据每一家所售卖物品的不同,做出不同类型不同大小的礼盒。您看如何? 第七十章 解心结 ;我……我就随便买了点东西。季研说话都结巴起来,生怕周壁雪打开礼物会更恼火。 周壁雪干脆也就不打开了,笑着招呼:;我先不看了,大家赶紧吃饭。 这时,周夫子又从背后掏出两个红鸡蛋递给她,严肃道:;把这个吃了。 周壁雪瘪嘴,不过眼睛里还是欢喜的,赶紧的接过鸡蛋,剥开来吃。 这一顿饭,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很久才结束。 酒足饭饱,林青休息了一会儿,还要回去上两堂课。不过都不是周壁雪和季研的课。加上周壁雪和季研都喝了点酒,这会儿昏昏欲睡。 林妙和陆修文觉着无聊,便去周夫子的书房里找书看。 两堂课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当林青收拾好到书房找林妙的时候,林妙和陆修文才把书放回原位,往院子里走。 林正也已经从游廊里跑出来,瞧见林妙姐弟也不搭理,倒是跟陆修文打了声招呼,朝他招手:;修文哥! 陆修文朝他点点头,客气的笑。 这时,林兴旺夫妇从院门外走进来,高兴的喊着:;正儿。 ;爹,娘!林正朝林兴旺夫妇跑过去。一家三口热络的聊起来。 林兴旺问:;在这儿还习惯吗?书念得如何? 林正点头:;都挺好的,就是有人老跟我作对。 葛春梅板起脸:;谁敢跟我儿子作对,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林正扭头,意有所指的看了林青一眼。 葛春梅心领神会,冷哼一声:;怕他作甚,等回去了,找你爷爷奶奶说理去。 林正又挑衅的瞟了林青姐弟一眼,跟着林兴旺夫妇离开。 陆修文气愤道:;他怎么能这样颠倒是非,明明是他欺负林青。 林妙无所谓的耸肩,淡然一笑,便扭头去帮着林青拿东西。跟周夫子告辞后,离开书院。 回到家,林妙来不及歇一会儿,便忙活着准备要带到摊位上的东西。陆修文也没回去,而是留下给她帮忙。 石红英也出来帮忙,心疼的说着:;你看你,要是没时间,就让我去接青子好了。 林妙笑着摆手回应:;今日有点事,顺便的。 石红英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等收拾好,她再次试着开口:;要不,别请人帮忙了,我去给你帮忙。 林妙想了想,看向陆修文。陆修文的眼神,明显有着担忧。 但这一次,林妙却答应下来。 陆修文小小吃了一惊,倒也没多问。三人说笑着,一起去出摊。 石红英是个爽利大方的个性,有她在,林妙倒是省心不少,可以一心忙着做蝴蝶酥。 陆修文在一边儿给她打下手和招呼客人,石红英负责炒菜,同时也负责招呼客人。三个人,忙的不亦乐乎。 过了会儿,林兴才突然走进来,看到石红英在帮忙,震惊的张着嘴说不出话。 石红英却只瞟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口气:;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 林兴才这才反应归来,胡乱的应着声朝她走过去。 石红英总算得以歇一会儿,坐在烤炉旁边看林妙做蝴蝶酥。 趁着人声嘈杂,陆修文靠近林妙说悄悄话:;她之前不是给她娘家人偷过竹筒饭的做法吗?你不怕她把这蝴蝶酥的做法也给学了去。 林妙胸有成竹的一笑,摇摇头。 陆修文提醒:;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妙冲他比划:;我明白,知道什么人该信。 陆修文也不再多言,继续给她帮忙。 天快黑的时候,蝴蝶酥只剩最后两份,再有客人来买,林兴才正准备一起打包了,林妙摆手:;不卖了。 客人疑惑:;怎么就不卖了,这不还有吗? 林妙冲林兴才比划,摇头。 林兴才会意,笑呵呵道:;这两份儿有人预定了的,实在对不住。 客人失望的叹气,从荷包里取出一小粒碎银:;那我也预定两份,明儿这个时候来取。你可别都给卖光了啊! 林兴才接过银子,连忙答应:;放心,预定了肯定给您留。 客人这才悻悻离开。 林兴才扭头问林妙:;这两份谁预定了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妙自己走过去把剩下的蝴蝶酥全包了,顺手递给陆修文。 陆修文眨巴眨把眼,不确定的问:;是给我留的? 林妙十分肯定的点头。 陆修文急忙推辞:;不成,我不能拿。 林妙心急的比划:;你来给我帮忙,应当的。 林兴才也道:;妙儿说的没错,修文,你就拿着吧!本来这东西早就应该给你们送去尝尝的,只怪前些时候太忙,一直没机会。今儿你来了,顺道带回去,我们也省得亲自跑一趟。你要不拿,回头我还得亲自跑一趟。 陆修文这才迟疑着接在手上,;好吧! 眼看又来了客人,几个人又重新忙起来。 忽听官道上热热闹闹的,好像出了什么事,正在吃饭的客人也凑热闹,跑到草房门口观望。 只见几个佩刀的衙役,在一个约摸二十多岁的男子的引领下,正朝着官道另一个拐口的方向走。 男子边走边气愤的说着:;官爷,您可一定得替我们主持公道。 为首的衙内道:;你带路就是了,是非曲直得等县老爷断过之后才能判定。 客人们议论起来:;这是出啥事了? ;不会是人命官司吧! ;我看不至于。 …… 林妙心底一紧,大概猜测到出了什么事,惊异间扭头看向陆修文。 陆修文张了张嘴,想问她什么,但一看周围这么多人,实在不方便问任何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的看见衙役们驱使着囚车,林兴旺夫妇被锁在囚车里,朝县城方向行驶。 林兴旺夫妇抓着囚车围栏,带着哭腔不住呼喊:;大老爷,我们什么事儿都没做过,我们冤枉啊…… 林兴才顿时慌了,解下围裙就往家跑,急促道:;我得赶紧回去告诉爹娘。 石红英欲拉住他,却滑脱了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远。 第七十一章 该让他们吃苦头 客人们也看够了热闹,谈论着回到草屋内继续吃东西。 这会儿客人不多了,石红英不放心林兴才一个人回去,于是对林妙道:;你跟修文先看着,我也得回去一趟。 林妙还没回应,她便匆忙解下围裙急急走了出去。 陆修文这才有机会问起:;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妙抿嘴点头。 陆修文又问:;事情很严重吗? 林妙低垂眼帘,没有回答。 陆修文也不知该怎么继续问下去,干脆就不问了。 两个孩子忙到天黑透,摊位上没了客人,林兴才才回来,帮着收了摊,一路上压抑的沉默着,回到家里。 林满金坐在堂屋里抽闷烟,崔氏唉声叹气的抹眼泪,石红英在一旁安慰:;娘,您别想太多,兴才已经托人去打听了,很快就能弄清楚二弟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崔氏带着哭腔:;知道了又要怎么打点呢?咱在官府里也没啥认识的人,找谁打点去。 石红英也发愁起来,抬眼看向刚进门的林兴才。 崔氏也看到他,灵机一动:;你那前老丈人,不是认识的人多一些吗?兴才,你去他们家说说好话,看能不能求他们帮上点什么忙。 林兴才一脸为难:;这叫我怎么开得了口。 崔氏站起身,激动道:;怎么就开不了口,虽说高敏过世了,妙儿他们几个孩子都还在,你还是他们家女婿。 林兴才别过头,;今儿我去了一趟,他们家因为我另娶的事儿,心里恼着呢。 崔氏的目光转向林妙:;妙丫头,出事的可是你亲叔叔,你回去跟你外祖父他们说一说,求他们找人打点一下,成不? 林妙轻咬嘴唇,往后退了两步,抓住陆修文的手臂。 崔氏见她退缩,正要咄咄逼人,林妙转身拉住陆修文就往外走。 ;哎,你这丫头…… 出了大门,陆修文狐疑的问:;你不想帮你二叔他们? 林妙叹息,比着:;我不知道。 ;你是因为你奶奶他们的态度,心里不痛快吧! 林妙倒也不否认,诚实的点头。 陆修文想了想,说起来:;你们家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有一点,他们总归是你的亲人。矛盾在所难免,但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罪不至死。妙儿,你若心里有气,这回他们坐牢,吃些苦头,也算是替你解气了。 林妙皱眉:;我倒也没怎么跟二叔他们计较,只觉得爷爷奶奶太过于偏心,心理不痛快。若要受惩罚,我觉着更应该是他们才对。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点头。 不知不觉,快到村子西头,陆修文停下来:;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林妙笑着答应。 陆修文稍稍松口气,走回家去。 今夜月亮格外的亮,林妙仰头看天,闲庭信步的走回家去。 崔氏和林满金已经回房,但是没睡,屋里的灯一直亮着。 林兴才独自坐在堂屋侧面的椅子上,愁眉苦脸的模样。 看到林妙回来,抬头道:;送修文回去了? 林妙应了一声。 林兴才招手示意:;坐下吧! 林妙听话的在他对面坐下。 林兴才缄默一阵,才再次开口:;他们到底是你的叔叔婶娘,是我的亲兄弟。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料,若是出了事,孩子咱们得帮忙管。妙儿,你外祖父认识的人多,也有在衙门当差的,你就辛苦走一趟,让他帮忙打点一下吧! 林妙低着头抠手指,也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兴才以为她是不愿意,便继续往下说:;你爷爷奶奶,对你是有亏待,可我这个当爹的,不曾亏待过你。虽说我另娶,但你姨娘也没刁难过你们姊妹几个吧! 林妙还是不吭声。 林兴才心里烦躁:;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实在不行,回头我去衙门认罪,就说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林妙;噌的站起身,瞪着他。 林兴才也没想到她突然情绪激动,张着嘴,哑然。 林妙忿忿比划:;你出了事,我们姊妹几个谁来管?他们出事,凭什么你就一定要替他们家管孩子。 ;我……林兴才哑口无言。 林妙又比划:;爹,我对你很失望! 转了身,气冲冲的摔门回屋。 林兴才怔愣在原处,懊恼的拍脑门。 一大清早,林妙就不见了人影,林晚晚和家里的马车也不见踪影。 林满金刚从房间出来就大惊小怪的喊:;咱家马哪去了? 崔氏端着水瓢从他身边经过,睨着一双眼:;不是咱家的马,是妙丫头一个人的。 林满金嘴角抽了抽,没搭理她,扭头去找林兴才。 林兴才刚起来,正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林满金劈头一问,他一下子清醒,看了眼马棚,指了指,发愣。 林满金皱眉看他:;不光是马不见了,你那两个闺女也不见了。 林兴才立刻反应过来,扭头去林妙和林晚晚房间看了一眼。 回到门口,林兴才不确定道:;难不成去镇上了? 林满金冷哼:;老二两口子出了事,她不肯找她外祖父帮忙也就罢了,还有心思去街上闲逛。 ;爹,您别总这么说妙儿。 林兴才觉着不对劲,仔细回想昨晚上林妙的言行。 他一直认为,自己这个闺女绝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一大早就出门,肯定有什么事。 这么想着,他心里不安稳,便匆忙出去寻找。 林满金粗嗓门的问他:;你上哪去?等会儿还得去县衙呢! 林兴才远远的答:;我出去问问看妙儿到底去哪了,马上回。 天没亮透林妙就带着睡眼惺忪的林晚晚出门,往东,往半岭村外祖父家的方向而去。 到天色亮透,约摸半个时辰的样子,就到了高家门口。刚巧二舅母杨月从外面买菜回来,看到她停了马车在门口,笑呵呵的打招呼:;妙丫头,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你外祖母了。 林妙跳下马车,笑眯眯的帮着她提菜篮子。林晚晚也跟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逼迫要钱 杨月客气的说着:;不重,我自己来就成。走,咱进去。 林妙颔首,拿了点东西,跟着她一块儿穿过中庭到了花厅。 高王氏刚起了没多大会儿,正惺忪着。 杨月牵着林妙姊妹俩,笑呵呵的喊着:;娘,你看谁来了。 高王氏抬头一看,顿时惊喜:;妙丫头,晚晚! ;外祖母。晚晚软声喊她,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去。 林妙也慢慢走过去,站在高王氏面前。 杨月笑呵呵道:;娘,妙儿,你们先在这儿说着话,我去厨房看看早饭做好没。 高王氏;诶诶应声。 林妙和林晚晚一个坐在高王氏旁边,一个半坐在高王氏怀里,说起话来。 林妙环顾四周,问:;外祖父呢? 高王氏笑答:;他一早出门了,说是有点生意要跟人谈。 林妙又问:;那什么时候回? ;差不多快到晌午吧! 高王氏想想觉着不对劲,于是皱眉:;你找他有事? 林妙叹了口气,于是比划着,将林兴旺两口子在崔氏的撺掇下试图跟她抢生意,却因不明情况,导致客人中毒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遍。 高王氏认真的看完,啧啧道:;他们这也是自作孽。 紧接着又道:;但是妙儿,你完全没必要为了他们找你外祖父托人打点。他们犯了错,这是他们该受的。 林妙郁闷的低下头,;我爹说,若二叔他们出不来,他为了尽孝,要自己去认罪。 高王氏气的一拍桌子:;你这个爹,还没老呢,就糊涂了。 林晚晚给吓了一跳,怔愣的抬头看她。 高王氏忙安抚:;晚晚不怕,先自己出去玩一下,我跟你姊姊说点事情。 林晚晚愣愣点头,自己跑了出去。刚巧碰上大舅和二舅家的几个孩子,便一块儿笑闹着玩去了。 高王氏望着林妙,问:;平心而论,你想不想帮他们? 林妙眼神坦然坚定:;至少,让他们吃点苦头。 ;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是为了你那个蠢货爹,这事儿,咱们尽力帮帮忙就是。不过,丫头,打点的银子,你可得记清楚账,到时候,得让他们悉数还了。 林妙轻松笑起来,连连点头。 早饭已经准备好,张氏和杨氏并家中唯一的小丫鬟正忙着往偏厅端。摆了满满一桌子,看起来算是丰盛的了。 张氏站在门口喊孩子们洗手吃饭,偏厅一下子热闹起来。 高王氏也挽着林妙的手,去了偏厅坐下。 家里人口多,尤其孩子多,随便一坐就已经满满当当。 张氏和蔼的对林妙道:;妙丫头,你难得来,可要多吃点。你二舅母跟我说你来了,我特意多做了两样,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林妙不住的点头,拿起筷子,也不多客气,便吃起来。 张氏和杨氏都要忙着招呼孩子,便没那么多拘谨,大家说着聊着吃完了一餐饭。 因生意还得准备,林妙只坐了一会儿,喝了半杯茶,就跟高王氏等人拜别往回赶。 姊妹俩回到家,家里又是没什么人,只石红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弯着腰洗衣裳。 见林妙回来,石红英擦了一下额头,问:;妙儿,你一早上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 林妙心疑:;我奶又找我? 石红英叹气:;他们要用马车去县城,一早就找马,没找到。这会儿已经租了马车去了。 林妙了然点头,难得关心的冲她比手语:;你怀着身孕,别太劳累。 石红英心中一动容,眼眶微酸,佯装平静道:;不碍事,你奶奶回了,会帮着洗。 林妙也没多说什么,进了屋去准备食材。 快晌午的时候,林兴才和林满金夫妇从县城回来,进门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林妙只顾忙自己的事儿,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崔氏看到她就来气,狠狠翻了个白眼,扭头冲石红英问:;饭做好没? 石红英正在厨房忙活着,赶紧的回答:;快好了。 崔氏郁闷的叹口气,跟着林满金和林兴才走去堂屋坐下。 林满金摇摇头,消沉道:;那边儿也说了,要想人平安无事的出来,少说得五十两黄金打点,咱们家这情况,五十两白银还能勉强凑一凑,上哪去弄五十两黄金。 崔氏的眼睛往林妙那边儿瞟:;也不一定没有。 林满金会过意来,冷笑:;你指望从她那抠出来,倒不如去抢。 林兴才坚决道:;妙儿的银子就是妙儿的,谁也不能动。 崔氏一脸鄙夷:;什么她的就是她的,那银子本该你这个当爹的替她管着。现在到了用的时候,不拿出来怎么说得过去。 林满金也附和:;你娘说的没毛病。 林兴才;噌的站起身,隐忍道:;反正不能动。 ;你不忍心难为她是吧,没关系,这事儿我们不让你开口,我们自己找。 林满金也站起身,走到堂屋门口,指着:;你给我出去! 林兴才心里赌气,还真就气呼呼走了出去。 突然,林满金用力把门关上,挂上了门闩。对崔氏道:;现在屋里就咱俩,你去那丫头房里好好找找,我就不信了,会找不到。 崔氏恍然大悟,赶紧的就往林妙屋里去。 林兴才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拍着门大喊:;爹,娘,你们不能这样。 林满金冷哼:;你管不了事儿,我这个老头子还能管一管。这家,还是我当家做主的。 石红英也慌了,跑到门口担心的问:;爹娘这是要干什么? 林兴才急躁道:;他们是想关着门找妙儿藏钱的地方。 ;哎呀,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石红英扭头看向林妙。 林妙倒是淡然的很,依旧在专心低头搅拌食材。 林兴才走到她面前,急得跺脚:;你这丫头,还真不打算要你的银子了。 林妙擦了擦手,舒口气抬头看他,歪着头慧黠一笑,眼睛清亮:;放心吧,他们什么都找不着。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这般笃定,但每次她笃定的时候,几乎都不会生出什么意外。 第七十三章 委屈! 这么一想,林兴才也稍微平复了情绪,站在院子里,凝眉听屋里的动静。 崔氏和林满金几乎把林妙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一点银子,急的满头大汗。 崔氏叉着腰喘气:;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别说银子了,连个铜板都没看见。这丫头,不会是做生意根本没赚到钱,全赔了吧! 林满金瞪她:;怎么可能,要是赔了,她早就吭声了。前些日子,还不给了你一粒银锞子? ;倒也是。可是她还能把银子藏哪?不至于一分钱都不放在家里吧! 林满金仔细琢磨着,阴沉着脸道:;兴许,银子就在她身上。 崔氏猛地一拍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两人推挤着,往门口去。 堂屋的门打开,林兴才紧张的往前走了两步。 林满金阴沉着脸,看向林妙:;说吧,你到底把银子藏哪了? 林妙并不搭理,站起身去井边洗手。 崔氏气呼呼的走到她旁边,猛地推了她一下。 林妙瘦小,惯性使然,一头往井口栽。 石红英和林兴才惊吓的朝她跑过去,呼喊:;妙儿! 好在林妙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井口的支架,才不至于跌进井里,但确实吓出了一身冷汗。气愤的瞪着崔氏。 崔氏方才也给吓到,这会儿难免心虚,为了掩饰,大声道:;你瞪我作甚! 林妙用力比划:;你哪里像是我奶奶! 崔氏冷笑:;你要把我当奶奶,也不至于我这么想尽办法的找你要银子。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自己。 这话刚说完,又变成软语相向:;妙丫头,你最懂事通情理,好歹拿出点银子,帮帮你二叔吧! ;休想!林妙一把推开她,就往屋里走。 石红英和林兴才眼巴巴的看着,不知所措。 林妙刚到门口,又被林满金给堵住,朝她伸出手:;拿出来吧!爷爷知道,银子一定在你身上。 林妙根本不搭理,意图绕过他回屋。 孰料林满金一下子拉住她的手臂,冲林兴才和崔氏大声喊:;还不赶紧过来搜! 崔氏连忙跑过去,在林妙身上可能藏银票或银子的地方摸索。林妙委屈的挣扎,眼泪汪汪看向依旧钉在原地不动的林兴才。 林兴才突然跪下,哀求的语气:;爹,娘,你们就别为难妙儿了。 ;你……林满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崔氏也不搜了,主要是,林妙身上已经被搜遍了,什么都没有。 闹腾了这么老半天,林满金也觉得心累,但还是不死心,对林妙道:;反正这事儿要是打点不好,到最后坐牢的就是你爹,你自己看着办! 甩开她,往前走了几步,坐在院子的桌子边。 石红英匆忙去厨房里盛饭。 崔氏也去了厨房。 林妙眼圈发红,看着缓慢从地上起来的林兴才,满腹的委屈无法倾诉。一抹眼泪,跑向外面。 ;妙儿……林兴才欲追出去。 林满金厉声呵斥:;你还敢护着她! 林兴才僵在那,两条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 林妙跑到村子外的杨树林,蹲在地上小声,伏在膝盖上无声啜泣。 这个时节,叶子落得很快,尤其杨树,算是落叶比较早的,地上积压着厚厚的落叶。 路边传来脚步声,林妙慌了下,抬头一看,却是陆修文。 陆修文提着篮子刚从地里回来,看到她孤零零的蹲在那,本不确定是她,这么走近一看,又见她眼圈通红,便知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她面前,掏出手帕帮她擦眼泪,皱眉问:;是不是你爷爷奶奶因为你二叔的事责怪你? 林妙抽了抽鼻子,一把抱住他,呜呜咽咽尽情的发泄情绪。 陆修文浑身僵硬,结巴道:;要不,你先去我家待会儿吧! 林妙点了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赶紧的松开他。 陆修文微红了脸颊,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吧! 林妙把手递给他,两人踩着厚厚的落叶,穿过杨树林,去陆修文家。 一进门,陆蒹看到林妙哭花的脸,一阵吃惊,赶紧的舀了温水让她洗把脸,之后,三个人坐在一块儿吃饭。 林妙心情郁郁,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应付吃了点。 待吃的差不多了,陆蒹才叹气道:;你家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爷爷奶奶有时候是过分了些。只是,你爹他怎么没护着你? 林妙低垂脑袋,一副恹恹的神情,并不太想说什么。 陆蒹也就不多问,对陆修文道:;等会儿你也别念书了,好好陪着妙儿。回头,我去趟林家,找你林叔谈谈。 陆修文赶紧应声。 陆蒹收拾了一下桌子,去厨房洗涮好,便出门去林兴才家。 陆修文挪了位置,挨着林妙坐下,小声道:;妙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妙这才抬头看他,眼睛还有点湿漉漉的,不过已经不怎么发红了。 陆修文一本正经的讲起来:;从前啊,有一座山,山里住着一个公主,据说从小体弱多病,必须要静养才能长命。还听说,要找到一个天生带至阴至阳血脉的人,喝下那个人的血,才能治好。 林妙疑惑,发问:;什么叫至阴至阳血脉? ;书里说,就是纯阳之身,纯阴之血。 林妙觉得不可理解,撇嘴:;故事果然都是瞎编的。 陆修文不满的问:;那你还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林妙连忙点头,于是,陆修文便继续讲下去。 故事讲到差不多,林妙敲着脑瓜仔细分析,半比划半写:;我明白了,那种血其实就是RH阴性血。 ;什么什么?陆修文没弄明白,好奇的望着她。 林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妥当,只恨自己不能用言语表达,实在干着急。 两人正纠结着,陆蒹就回来了,看到他俩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陆修文忙站起身,笑嘻嘻道:;我在跟妙儿讲故事。你看,妙儿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第七十四 毫无悔意 ;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 陆蒹舒口气,看着林妙,温和道:;等会儿,你只管回家,没人会再难为你。至于你二叔他们的事儿,我会托人帮忙打点。不过洛州地方远,消息传送耗费时间,他们难免要在牢里吃点苦头。 林妙笑逐颜开,握住他的手臂:;陆伯伯,谢谢你。 ;你这小丫头啊,倒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陆蒹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林妙心想着家里还有事要忙,便跟陆蒹告辞要回去。 陆修文不放心她,跟陆蒹打了声招呼,跟林妙一块儿跑了出去。 回到家,林妙听到堂屋传出哭声,定睛一看,崔氏正抱着林兴旺家三岁的小女儿林小满耐心的哄着。 石红英手里端着一碗汤,在一旁说话:;小满,吃点东西吧!爹娘明儿就回来了。 ;我不吃,我不吃。林小满嚎啕大哭,手一扬,打翻了石红英手里的碗。 那汤还烫着,石红英慌张的躲避,还是被烫到了手臂,疼的倒吸气。 崔氏也心疼,无奈道:;孩子小不懂事儿,也不是故意的,你赶紧去院里拿冷水冲一冲。 石红英摇头叹气,转身去院子里。 林妙也懒得搭理这些破事,转头去忙自己的事情。 折腾了几日之后,凭着林妙外祖父高弘恩的人际关系,和陆蒹在洛州的老友的共同打点下,林兴旺夫妇俩总算早早的从县衙大牢被放了出来。 因为刚进去的时候耽搁了几天,严刑逼供肯定免不了,林兴旺夫妇俩身上都还带着伤,精神恹恹,虚弱的很。 林兴才和林满金架着马车去县城接他们,把他们送到家门口。 崔氏和石红英早就领着林小满在门口等候。 林小满一看到葛春梅,眼泪就;啪嗒落下来,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呜呜的哭着喊着。 经历这一遭磨难,葛春梅心里五味杂陈,抱着林小满也忍不住的掉眼泪。 石红英提醒:;弟妹,外头凉,你们身上还带着伤,咱先进屋吧! 葛春梅胡乱的点头,牵着林小满的手往屋里走。 所有人坐下,林满金感慨道:;所幸你们回来了,一事情也就算过去了。能免除多年牢狱,也算万幸。 林兴旺心里还有怨气,瞪眼看向林兴才:;这事儿,我都怀疑是大哥故意害我。上堂审问了,我才知那五香草是不能随意食用的。就因那五香草,险些闹出人命。 林兴才也急了:;我也没告诉过你们竹筒饭里到底加了什么香料吧!是娘非要问我,我一知半解,只知道有个五香草。 崔氏结巴:;我……我以为就只有那玩意呢! 林满金严肃道:;事到如今,怨谁也没用。老二,你若非得怨你大哥,也有不对。 林兴旺咕哝:;除非,他告诉我真正的秘方。我自然也就没什么可埋怨了。 林满金又看向林兴才:;你怎么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问我也没用。林兴才窝了一肚子火气,明显的不想再说下去。 崔氏尖酸道:;你那闺女就是个白眼狼,不信你看着吧!早晚把你这个当爹的给坑死。 林兴才站起身,冷着脸:;既然兴旺两口子已经回来了,也没我什么事儿了。妙儿这些日子一个人招呼生意,挺累的,我得帮着点。 说完,迈步往外走。 石红英歉意的冲崔氏和林满金笑了笑,也赶紧跟出去。 石红英紧跟在林兴才后头,轻声问:;这次打点,上上下下的,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林兴才叹口气:;打点关节,哪有不花钱的。只是暂时还不知道多少。 石红英掷地有声:;这个钱,得让二弟他们自己出。 林兴才扭头看她一眼,狐疑道:;你这是…… ;我是为了咱们一家子着想。现在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娘再怎么待我好,放在心里第一位的,还是二弟一家。 林兴才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往家走去。 林妙坐在堂屋里,手里抓着几颗糖,正在逗林晚晚。林晚晚伸着手不住的跳来跳去的抢。 注意到林兴才和石红英回来,林妙冷着脸瞧了一眼,站起身,塞给林兴才一张纸,便带着林晚晚回屋去。 林兴才怔愣,拿起纸张仔细一看,赶紧的跟过去。 石红英也悄没生息的跟到门口。 林妙和林晚晚坐在床上玩拨浪鼓,说说笑笑的,林兴才叹了一声,道:;妙儿,爹一直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就别跟爹怄气了好不好? 林妙还是不理他。 林兴才看一眼手里的账单,问:;那天一大早你就出去,是去了你外祖母那,对不? 见她还是不作声,林兴才干脆自顾自的说下去。 ;凡事,我都心中有数。这事儿也怪我,当初你奶奶问起的时候,我若一字不说,便也没事了,只怪我扛不住压力,说了那么几个字,才惹出这番祸端。 ;爹知道你心里有怨,可爹也不想这样啊!他们是我的亲爹娘,我总不能忤逆不孝。 ;你去找你外祖父他们帮忙疏通关节,我知道你也是尽心了。这事儿,我肯定要跟他们讲的。另外,疏通关节花的银子,我去问他们要。 转了身,就往外走。 林妙嘴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叫住了他。 林兴才觉得没脸再多说什么,干脆背对着她。 林妙叹气,走到他面前,比划:;我也没那么小气,不生你气了。但是银子,一分不能少。 林兴才笑逐颜开,连连点头:;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妥当。 ;还有,你不必告诉爷爷奶奶我去找外祖父帮忙的事儿。 ;成,你说啥就是啥。 因为耽搁了这许久,林兴才一直没时间去竹里村拿货,只把疏通关节花钱的事儿跟林兴旺夫妇说了,没等他们回应,第二天一早,便着急去拿货。竹编生意由此,算是正式开始盈利。 第七十五章 窃窃私语 从竹里村回来,忙完送货的事儿,林兴才赶回家,到了家附近,远远看到葛春梅站在自家大门口,哭哭啼啼的跟崔氏说着什么。 崔氏面露愁容,一瞥眼,瞧见林兴才,厉声呵斥:;你给我过来! 林兴才心知肯定没什么好事,面无表情的跳下马车走过去,等着崔氏开口责问。 崔氏问:;你是不是问兴旺两口子要钱了? 林兴才哭笑不得:;我怎么就是问他们要钱了?当时他俩出事,我是腆着脸求人帮忙疏通关节的,那人家肯定要花点银子。眼下事情已经解决,我只是让兴旺两口子把钱给人家支付了,有什么问题。 ;胡扯什么,既然是你求人办事,银子难道不该你来出? ;我倒是出得起那个银子。就算有,那也是我的,难道他们不该还? ;兴旺是你亲弟弟,你不觉得这么做过分吗? 林兴才苦笑:;他是我弟弟,我这么做过分是不?那你们当爹娘的,总偏心二弟一家,什么事儿都先想着他们,不过分吗? ;你这是在数落我跟你爹了? 崔氏越说越窝火,眼睛瞪得眼珠子几乎要跳出来似的。 林兴才尽力的保持冷静,;该说的,我都说的很清楚,也没有责怪谁的意思。更不是问兴旺两口子要钱。他们欠的不是我,是帮他们疏通关节的人。这钱,他们要是不给,会不会再吃官司,我可管不着。 拉了一下缰绳,转身回家去。 葛春梅又开始冲着崔氏抱怨啼哭:;娘,您得替我和兴旺做主啊! 崔氏也为难,轻轻拍了下她的手,道:;我看呀,这钱是给定了,跑不掉的。你跟兴旺回去算一下,你们手上有多少,不够的,我跟你爹帮你们想想办法。 葛春梅瘪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崔氏无奈叹口气,折身回家。 这件事,便这么草草过去了。只是因此,林兴旺两口子赚的那点钱全都跟搭进去了不说,还倒贴了不少。生活更加紧巴,林满金两口子的偏心,只增不减。 林妙这边,生意越来越顺利,竹编的走货量也越来越稳定,每日都有稳定的进账。十日左右,便会悄悄去一趟钱庄,将赚来的银子兑成银票,小心收藏。 至于为何崔氏找不到林妙藏钱的地方,恐怕就只有林妙自己心里清楚了。 转眼入冬,天气越来越冷,林妙也越来越忙。 忙活着给商铺送货,忙活着照顾摊子上的生意,因为实在忙不过来,便请了李氏长期做工,石红英也会经常去摊位上搭把手。 为长远打算,林妙尽量抽时间跟着高远学习理账。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觉大雪将至,整个儿天地一夜间银装素裹。 清早起身,林妙推开窗一看,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风顺着窗户缝和雪片往屋里钻,顷刻间化成水滴。 林妙赶紧又把窗户阖上,听到崔氏跟人说话的大嗓门儿:;翠莲,这是上哪去呢? 翠莲,是跟林妙家相隔两三户的张屠夫家的媳妇,姓王,三十几岁,为人心直口快,说话从来不顾及旁人的感受,说不清好坏。平日里,算是跟崔氏能说得上话的人。 此时,翠莲走进院子,跟崔氏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妙穿上袄子,走到院门口观望。好像说什么出嫁,买卖之类的字眼。 崔氏听得脸上表情不停变换,惊道:;真的假的? 翠莲撇嘴:;这事儿我骗人干嘛,不信你自己去打听。 崔氏眼珠骨碌碌的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翠莲一抬眼,瞧见林妙站在门口,赶紧冲崔氏挥挥手离开。 崔氏目送她出门,扭头一看,才发现林妙正瞧着她,突然的惊吓,问:;你怎么站着不吭声。 林妙耷拉下眼皮子,转身去厨房烧热水。 崔氏深吸口气,进了屋,跟林满金关在屋里头,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妙烧了点热水端进屋里,洗了脸之后叫林晚晚起床。 林晚晚迷迷糊糊的,不愿意起来。好半天才肯直起身。慢吞吞的穿衣裳。 此时,院子里升起炊烟,石红英和崔氏已经在准备早饭。 林晚晚洗完脸,林妙给她脸上手上涂抹了润肤油,让她自己玩儿着,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林满金从屋里出来,就坐在桌子边儿,看林晚晚自己在玩一些拼凑的小木块儿。时不时的抽一口旱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兴才去挖萝卜回来,进屋就看到这么一副情形,觉着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于是问:;爹,你在想什么呢? 林满金回过神看他,继而望向房子的四周,道:;兴才,等天晴了,咱家房子也该修缮修缮了。 林兴才瞧一瞧,认可道:;确实该修修了。太破旧了。 林满金又道:;这房子毕竟年头太久了,实在不行,重新建一个吧!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忙生意,应该也积攒了不少。 林兴才嘿嘿笑:;那钱,我不过拿个分成。再说了,当初妙儿要做这些事的时候,咱们谁也没帮她拿一分钱出来不是。算起来,房子的事儿不该妙儿出力。 林满金的脸瞬间阴沉:;合着她还不应该孝顺我这个做长辈的?我跟你娘养你们这么大,临老了,什么事儿还得我们来操办?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建房子的事儿,你们得等我攒够银子,我现在哪有那么多。林兴才一脸为难。 林满金冷哼:;你没有,你那丫头有。你孝顺我跟你娘,她也应当孝顺你。你用她的钱天经地义。 林兴才绷着嘴,沉默。 林满金继续道:;才多大的孩子,要是没有你,她自个儿能干成什么事儿。再由着她,这家都要翻个底儿朝天。 林晚晚在一旁听的愣愣的,又有点害怕,喊了一声:;爹爹。 林兴才赶紧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轻声:;没事啊,我跟你爷爷谈点事情。 林晚晚眨巴着茫然的双眼,半信半疑。 第七十六章 柳夫人相助 林满金夫妇心虚,也不理会林兴才和林妙,扭头就往台阶下走。 小厮会意,问:;你要找的,是今儿新进府的那个小丫头? 林兴才连连点头:;对,对。 小厮冷笑:;那孩子已经签了卖身契,这辈子,都是我们陈府的人了。你们来了也没用。 林妙怒目而视,比划:;你们给了多少银子,我还给你们。 ;你这意思我大概能看明白。不过,给多少银子不要紧,你得清楚,违反契约必须退还双倍的银子,小姑娘,你可想好了。 说话间,小厮招手示意旁边的两个人,一同强行把门关上。 林妙和林兴才被堵在门外,不住的拍门。 林兴才大声喊着:;我求求你们,开开门,好歹让我看一眼孩子啊! 林妙心里酸楚,颓坐在大门口,这会儿真觉得无助的很。 林兴才也蹲坐下来,懊恼的拍打脑袋:;我真是没用,照顾不好你们姊妹两个。 林妙怔怔望着白的发亮的地面,叹了口气,沉重的站起身,坐上马车。 林兴才抬头看见,问她:;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林妙木着脸点头,心道:不回去,难道在这儿冻死吗? 林兴才冷的腿发麻,扶着门站起身,慢吞吞上了马车。 回去后,林满金夫妇早就躲进屋里,林兴才和林妙在堂屋站了片刻,无可奈何,只能先各自回房,却是彻夜难眠。 次日天一亮,林妙和林兴才也不顾生意了,洗把脸便急匆匆再次赶去县城陈大员外家门口,足足又等了一整日,大门都不见打开。 外面实在太冷,林妙冻得瑟瑟发抖。林兴才担心她再冻出病来,便劝着她先回去,他自己在这儿等着。 奈何林妙倔脾气又上来,就是不肯走,定定的望着大门口。 天擦黑的时候,一辆装饰简约典雅的马车缓缓停在陈大员外家门口。 先下车的是个婆子,林兴才注意到,吃惊的摇晃林妙的手臂:;妙儿你看。 林妙根本没心情,也就没搭理。 紧接着,婆子扶着柳夫人从车内下来,提醒着:;地上滑,您小心些。 林妙听到动静,这才扭头看,立刻跳下马车,吃惊的看着柳夫人。 柳夫人和蔼微笑:;你们不必这般吃惊,我不是陈府的人。就是今日让人去买蝴蝶酥,没买到,便让人去打听,才得知你家里出了一点事,心想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便来此一趟。 林妙心中动容,红了眼眶。 林兴才急忙解释:;家里确实出了点事,我那小女儿,被人给卖到了陈府做丫头,我实在不放心,想见一见小女。只是,陈家一直闭门,我们也进不去,都在这儿等了一整天了。 柳夫人笃定道:;我来了,他们肯定要开门。 林兴才拜谢:;有劳柳夫人帮忙。 柳夫人于是走到大门口,示意婆子敲门,大声说着:;柳老爷府上柳安氏来访。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小厮来开了门,恭恭敬敬笑脸相迎:;柳夫人,这大冷的天儿,您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柳夫人扭头看林妙和林兴才,招手示意。 父女二人一阵惊喜,赶紧跑上台阶,跟在柳夫人身后。 小厮愣住,为难道:;柳夫人,这二人……怕是不能进。 柳夫人板起脸:;他们是我夫君的朋友,柳府的客人,怎么就不能进了? ;这……小厮一脸的为难。 柳夫人懒得多说,带着林妙和林兴才就大大方方走进陈府大院。走过中庭,朝花厅而去。 陈大员外就坐在花厅的上座,微胖身形,留着山羊胡,一张脸憨态可掬,正和只有六七岁的小小姐说着话。 陈夫人坐在另一边,五官略带几分硬气,脸上始终挂着笑,看模样是个精明的人。不怒自威,颇有主母风范。 堂下坐着的,依次有陈二小姐,陈大少爷夫妇,陈二少爷夫妇,以及姨娘梁氏。 这一大家子,聚在一块儿的时候,显得格外热闹温馨。 柳夫人走进花厅,打趣道:;看样子,我来的不巧。 陈夫人忙站起身,上前拉她一道坐下,笑呵呵道:;你来我家,那是贵客,怎么能说不巧呢?我看是来的正巧,还能赶上晚饭。 柳夫人吁口气:;我可不是来你家蹭饭的,今儿来,是帮夫君的两个朋友一点忙。 陈夫人这才注意到跟柳夫人一道进来的,穿着打扮朴素平常的跟下人没差的林兴才父女,问:;他们……就是你夫君的朋友? 柳夫人淡笑颔首,看向陈大员外:;我听人说起,这位林师傅家中的孩子被卖到此处。陈老爷,您看,可否卖我一个面子?让这位林师傅,见见自己的小女儿? 陈大员外愣住,仔细打量着林兴才和林妙,不确定道:;昨儿府上是新来了一个小丫头,姓林的。不过是让爷爷奶奶给送来的,签了契约的,这事儿难道不是你们全家商量之后才决定的? 林妙和林兴才同时摇头。 林兴才急促道:;昨儿的事,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是孩子爷爷奶奶私自做的决定。还请陈大员外体谅我父女情深,让我带小女回家。 陈大员外摇头,捋着胡须:;这可不成,我陈府给的银子不少,你说带走就带走,不成。 ;多少钱,我们可以还给您。 ;你看我陈府,像是缺钱? 陈大员外嗤笑,转头对柳夫人道:;今儿您出面,我总不能不给面子,让人把那小丫头带上来,父女见一面便也罢了。可总不能,让我做赔本生意吧! 柳夫人颔首:;那是自然。 陈大员外一挥手,便叫人去带林晚晚过来。 林兴才父女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就见一大丫鬟带着换了一身粉青色干净衣裳,梳了双丫髻,打扮齐整的林晚晚进了花厅。 一眼看到林妙和林兴才,林晚晚;哇的一声哭出来,朝林妙跑过去,抱住她哽咽:;姊姊,我想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林妙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第七十七章 放火烧屋 林兴才也难受的鼻尖泛酸,对陈大员外道:;陈大员外,将心比心,您应该明白我对女儿的一片爱护之心。我爹娘拿了您多少银子,我还。 ;也不多,三百两,若算上双倍的话,便是六百两。 林妙愤怒,看向陈大员外比划:;不可能那么多。 陈大员外神情严肃:;你家中两位长辈,可是狮子大开口,盘算着日后不要月钱,一次拿五百两的。若不是我府上管家不肯收下你妹妹,他们也不会三百两就妥协。 林兴才暗暗握紧拳头,心里对林满金夫妇的不满,逐渐上升。 林妙也气的要吐血,;能不能谈一下,六百两,我们真的拿不出。 陈大员外凝眉摇头,整个花厅静的落针可闻。 良久,柳夫人开了口,;陈大员外,今日别的我不说,我夫君的面子也不提。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别难为这孩子了。 陈大员外叹气:;不是我难为她,凡事都有个规矩,我总不能坏了规矩。 柳夫人心思一转:;您还记得我之前让人送到府上的蝴蝶酥吗?是这丫头做的,您难为她,以后府上怕是再也吃不到蝴蝶酥了。 小小姐扯着陈大员外的衣袖,撒起娇来:;爹,我要吃蝴蝶酥,我要吃蝴蝶酥。 陈大员外斥责:;府上那么多点心,还不够你吃的。 ;我就是喜欢蝴蝶酥嘛,爹爹坏,我不跟爹爹玩儿了。小小姐气闷的从他怀里跳下来,往院子里跑。 柳夫人低垂眼帘思忖,随即朝陈夫人示意,二人站起身,去了偏厅,悄声耳语。 回来后,陈夫人走到陈大员外身边,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阵。 陈大员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吐口浊气,对林兴才父女道:;今日,我看到柳夫人的面上,可以让你带走女儿。不过,三日内,你们必须归还本金。至于违反契约的赔偿,我可以不追究。 林兴才一阵惊喜,赶紧拉了林妙,一同拜谢。 陈老爷挥挥手:;好了,这会儿天也晚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林兴才和林妙连连点头。 柳夫人让身边的婆子贤嬷嬷送他们出门。 临行前,林妙忍不住问起柳夫人到底是哪个府上的。 贤嬷嬷莞尔,讳莫如深:;夫人不喜欢在外面提起老爷的事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姑娘若有心,日后总会知道。再者,老爷的身份其实也不值一提,夫人的身份,才是陈大员外礼让三分的原因。 林妙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贤嬷嬷催促:;姑娘快回吧!等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 林妙笑着点头,让林兴才赶了马车,她则揽着余惊未定的林晚晚,往家赶回去。 父女三人进门,林满金夫妇和石红英都在堂屋坐着。 林满金和崔氏对看了一眼,吞咽了一口唾沫,张着嘴说不出话。 石红英却是松了口气,热络的说着:;总算回来了,我烧了热水,你们赶紧洗洗,别冻坏了。 林妙颔首,拉着林晚晚去舀热水洗脸洗手,完全把林满金夫妇当做空气。 林满金夫妇又觉得坐立不安,干脆畏畏缩缩的回了屋。 隔天一大清早。 林满金夫妇从睡梦中醒来,闻到一股刺鼻的桐油味儿和酒味儿。 崔氏慌张的推搡林满金:;你闻见没,怎么会有桐油味儿和酒味儿? 林满金一慌,也赶紧的起了身,嗅到气味,连忙跑去门口打开门。 门外,林妙举着火把,眼神阴鸷的盯着他。门边上,还摆放着一堆易燃的稻草,稻草上散发出浓烈的桐油味儿。 林满金厉声叱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林妙冷笑,比划:;把银子拿出来,否则,我就放火。 ;反了天了,你这是大逆不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们,不拿出银子,我就放火。要死,大伙儿一块儿死。 ;你……你敢!林满金愤怒的指着她。 崔氏也披上袄子到了门口,好言相劝:;妙儿,你可不能胡闹啊!这真会出人命的,大冬天的你把房子弄没了,自己也没地儿住不是。 林妙根本不听,放低火把,已是凑近稻草堆。 林满金夫妇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 崔氏嘶声呼喊:;兴才,红英,兴旺!你们快来拦住这丫头啊! 林兴才的房间门口,传来叮叮哐哐的声音,崔氏定睛一看,竟是被人给反锁了。 崔氏这下绝望了,试图去抓火把,林妙干脆往她手心擩。 滚烫的温度,把崔氏吓得急急缩回了手。 林满金着急的朝后窗走,想要打开后窗,才发现后窗竟然被堵死,怎么都推不开。 他脸色发白,再回头看林妙的时候,心尖都是冷的。 以往,他只觉得这丫头倔强而已,翻不出什么浪。眼下,他才算是看明白,这丫头被逼急了,还真是不要命的很。 他颤抖着嘴唇,走到衣柜前,翻出了昨晚藏好的荷包,走到门口递给她。 林妙接过荷包,依旧瞪着他:;再有下次,银子我也不要,干脆大家同归于尽! 林满金沉重的叹气摇头,颓废的走到床边坐下,看样子吓得不轻。 崔氏则直接吓得浑身瘫软,要不是扶住旁边的架子,就直接瘫坐地上了。 林妙也懒得搭理他们,随手将火把往旁边的水盆里一擩,去打开了林兴才房间的门锁。 林兴才急忙开门,心急火燎的问:;妙儿,你又干什么了? 林妙把银子递给他,比划:;去还了吧! 林兴才震惊:;你怎么要过来的? 林妙不想解释,长舒一口气,转身去院子里洗手。至于林满金夫妇门里门外那一片狼藉,留给他们自己收拾得了! 林兴才穿好衣裳准备出门,经过林满金夫妇门口,崔氏对着他嚎啕大哭:;这家里,怎么就养了个祸害呀!可还是个女娃娃,连自己亲爷爷奶奶都能下得了手,竟是要烧死我们呐! 林兴才没心思安慰,无奈摇摇头,自顾自出门去。 第七十八章 过新年 崔氏嘴碎,加上葛春梅,婆媳俩两张嘴,左邻右里的抱怨诉苦一番,这事儿很快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可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林妙竟就这么被人所熟知。 摊位上的生意也因此受了点影响。不过好在已经有很多老顾客,稳定客源,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时日久了,事情自然被人慢慢淡忘,茶余饭后的谈资总会被新的事情所代替。 转眼,爆竹声中一岁除,到了千家万户团圆,共度春节之时。 各家各户,都忙活着采办年货,准备团圆饭,包饺子。 林家表面上和和睦睦,一应事情都按照习俗置办着. 临着除夕前两日,林妙的生意也暂时停了下来,帮着林兴才一起置办年货。 房子已经修缮过,盖新房的事儿,本就不在林妙计划内,便也没理会。 自上次放火事件后,崔氏对林妙就多了几分畏惧,再不敢对她骂骂咧咧,只敢在外面说三道四。 这个家里,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除夕这日,林兴旺夫妇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拜年,晚饭,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子旁,热热闹闹说说笑笑。 林满金突然感慨道:;你们三弟,也有好多年没回来了。 众人突然沉默。 是的,林满金统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小儿子林兴业,五年前说跟人出去跑生意,媳妇儿不放心他一个人,便跟着去了。这一走五年,杳无音信。 不清楚的,还以为林满金就两个儿子。 林兴旺宽慰道:;老三是个精明人,肯定在外赚了钱,忙生意,没时间回来。他若得空,岂有不回来看望您的道理。 崔氏一脸的担忧,唉声叹气:;可都这么多年了,不至于连封家书都不回吧! 林兴旺顿时语塞。 葛春梅赶紧的给他们两个夹菜,笑呵呵道:;兴许跑远了,家书都不好送回。大过年的,咱们干吗想些不好的事情,好好吃饭团圆最要紧。我猜啊,他们俩年后肯定要回的。 被她这么一说,崔氏和林满金心里才好受点,招呼着:;行了,咱们吃饭,吃饭。 于是,一桌子人又热闹起来。 唯一安静的,就是林妙。 这时,院门口有人招手喊她。 林妙仔细一看,是陆修文,提着一盏镂刻的花灯,穿着一身儿新衣裳,浅蓝色暗纹织锦缎的袄子,头上的发带新添了一颗平安扣,通身的清贵少年公子模样。 林妙看向林兴才,扯了扯他的袖口,指向门口。 林兴才会意,笑融融道:;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林妙点点头,拉了林青一块儿出去,跟着陆修文往附近的山坡走。 陆修文小心的牵着她的手,她牵着林青的手。 陆修文边走边道:;往年的时候,我爹总带我去山坡上,可以看到镇上以及县城里放烟火,那烟火齐放的时候,可好看了。不过,若站的太低,就没那么好看了。 林妙安静的听着。 林青问:;修文哥,你洛州家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洛州的家里……我也没甚印象,一年才回去一两次,也没什么机会闲逛。而且,那边的同龄孩子我也不熟,怪没意思的。 ;我猜想,你洛州家里,一定是很大的府邸,对不对? ;不清楚,我回去甚少走动的。 林青若有所思的点头。 说话间,三人到了山坡顶上。 陆修文松口气指着远处:;就是这儿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烟火就冲入半空,炸开绚烂的烟花。 林青兴奋的拍手跳起来,喊着:;太好看了,姊姊你快看,真好看。 林妙无奈的笑,比划道:;我看到了,好看。 林青在一旁兴奋,陆修文却安静的坐下来,拾了一根木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林妙扭头看,他赶紧的一通乱画,遮掩原本写下的诗句。 林妙皱眉,疑惑的看着他。 陆修文干笑道:;我自己瞎编的诗句,实在蹩脚,不好意思让你们瞧见。 林妙假装信了,问起:;你和陆叔叔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修文的眼神倏忽黯淡:;大概初六吧! 林妙了然点头,比着:;走的时候,一定要跟我道别。 陆修文郑重点头,看着她的眼睛:;妙儿,你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林妙笑眯了眼,在他身旁安静的坐着。 三个孩子,在山坡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往回走。 他们到大门口附近的时候,崔氏正在送林兴旺一家出来,悄没生息的给林正和林小满塞红包。 那红布包看起来不大,应该塞的不是铜板,铁定是银子。 林妙倒抽口气,对陆修文比划:;修文哥,你快回去吧! 陆修文点点头,便直接离开。他心中有数,现在的林妙不同往时,很多事情,自己能拿主意。 林妙对林青比划一番,才一块走到崔氏旁边。 林青喊了一声:;奶奶。 崔氏猛地一惊,扭头看向他俩。林兴旺夫妇对了个眼色,赶紧趁此机会要溜回家。 林青突然叫住他们:;二叔,婶娘,我跟姊姊刚回来,还没给你们拜年呢,怎么说走就走。 葛春梅呵呵笑:;这不时候太晚了嘛!我跟你二叔也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拜年的话,明儿一早再说吧! 林青歪着头:;可是,现在碰上了,又刚好新年,没必要等到一早。而且,您看,红包也是现成的。 葛春梅和林兴旺的表情同时僵滞。 林兴旺赶紧的打了个呵欠,困倦的语气:;妙儿,青子,有啥事还是明天再说吧!这么晚了,我是真撑不住了。 林妙朝他做出恭贺的手势,虽口不能言,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林青也赶紧的拱手拜年:;祝二叔和婶娘新春大吉,恭喜发财。 崔氏的脸色也很难看,示意葛春梅赶紧想办法离开。 可没等葛春梅找理由,林妙就朝葛春梅伸出手,比划着意思:;婶娘,是不是该给红包了。 第七十九章 红包争议 ;嘿嘿,嘿嘿……葛春梅看看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红包,怎么也舍不得送出去。 崔氏低声斥责:;多晚了,你俩别胡闹了。就算要红包,也得明儿一早。那红包是我刚给正儿和小满的,你俩再去要,像话吗? 林青故意道:;婶娘准备的和您给的,有区别吗? ;当然……是有一点的。崔氏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心虚。 林妙紧接着发问:;什么区别? ;红包是一份心意,你婶娘准备了才是她的心意,我准备的是我的心意,算不得你婶娘的心意。崔氏硬着头皮解释。 林妙比划:;我们,不介意。只要是红包就成。 林青也附和:;对,只要是红包就行,我们觉得就是二叔和婶娘的心意。 ;这大半夜的,你们俩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别闹了,快回去歇息。 崔氏斥责,拉住林青要回去。 林妙心思急转,趁葛春梅不注意,一下子抢过她手上的红包,背过身快速打开。 葛春梅惊慌的要去抢回来,说着:;你怎么能抢弟弟妹妹们的红包呢! 林小满很合适宜的哭起来:;姊姊还我红包,还我。 林妙只打开红包看了一眼,就快速转回身塞回葛春梅手里。冲林青挤了下眼睛,伸出两根手指比给他看。 林青会意,连连点头。 在林小满渐渐止息的哭声中,林妙和林青被崔氏斥责拉扯着回了家。 进门,林兴才和石红英还在堂屋等着。 崔氏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抱怨:;这两个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原以为青子读了书会懂事些,没想到只长了心眼,别的一点没学到。 林兴才敛眉,问他们:;妙儿,青子,你俩又干什么了? 林青平心静气的回答:;我们没干什么,只是方才回来的时候,刚巧碰上奶奶给林正和小满发红包,我跟姊姊便直接去给二叔婶娘拜年,不过讨个红包而已。奶奶就因这事儿生气呢! 林兴才看向崔氏,无奈道:;娘,新年孩子要个红包,多正常的事儿。 崔氏辩解:;分明是他们两个胡闹,都到守岁的时辰了,兴旺两口子说了很累,他们两个还伸手要红包,实在太不懂事。 林青赶紧的接着说:;就算二叔和婶娘不给,奶奶那份总该给的。而且,应该一视同仁,给林正和小满多少,也要给我和姊姊,还有晚晚多少。 林兴才叹口气,对崔氏道:;娘,孩子们说的,也没毛病。 崔氏冷哼:;早给他们准备好了,原想着明儿一早给的。 说话间,从怀里摸出来三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先给了林妙和林青。 林妙赶紧的打开看,心底冷笑,拉住林兴才的手臂摇了摇头。 林兴才问:;还有什么事? 林妙指指红包,又指指崔氏,看向林青。 此时,林青也已经打开红包,看到的只有二十个铜板,瘪着嘴对林兴才道:;爹,不对,奶奶给林正和小满的,不是二十文。 崔氏心底;咯噔一声,尖声:;你怎么知道不是二十文,我装的红包,每一个都一样。 ;我看的真切,小满的明明是二两。 崔氏骇然,赶紧的扭头往屋里走,敷衍着:;别胡说了,赶紧去休息。明儿一早可是要拜年的,大年初一,怎能睡懒觉。 林青不服气:;奶奶,你这算不算是偏心? 林妙倒是淡然的很,抬头看林兴才,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 她之所以要弄清楚崔氏到底给了林正兄妹俩多少红包,不过是想让林兴才深刻的意识到,崔氏和林满金的偏心程度。并不是强求崔氏公平以待。 人的心一旦长歪了,是无法纠正的。 此刻,林兴才心里的确很不是滋味儿,看林妙和林青回屋休息了,才心情沉重的扶着石红英回房间。 石红英心里也憋屈,加上孕期反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转过脸,对林兴才絮叨:;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爹娘这般偏心,叫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对妙儿他们几姊妹就算了,对你和二弟两口子的差别,我算是全看清了。 林兴才眯着眼叹气:;能怎么办呢?他们可是我的亲爹娘。我总不能忤逆不孝。 石红英转了转眼珠,试探的口气:;我记得你跟我讲,妙儿提起过要搬出去住的事,实在不行,你看…… 林兴才烦躁的翻了个身:;先睡吧!大过年的,烦心事暂且放一放,等把年过完了再说。 石红英轻声叹息,这一夜,夫妻俩各怀心事,都没睡好。 初二,是各家各户开始串门的日子,林妙和林青也没在家待着,带着林晚晚,买了些礼品去半岭村高家,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 高家一大家子是很和睦的,今儿个除了高远和两个妹妹都去了舅舅家,其余人都在家里。 外祖父高弘恩也在家歇息,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林妙几姊妹走到花厅附近,已经听到欢声笑语。 高弘恩一眼瞧见他们姊妹三个,赶紧的站起身,惊喜道:;妙儿,青儿,你们可算来了。 张氏道:;方才你们外祖母还在念叨,说不知道你们今日来不来呢! ;外头冷,快过来火炉边暖和着。 杨氏热情的招呼着,给他们姊妹仨腾出了坐的地方。 高王氏拉住林妙的手,对三媳妇吴氏道:;去把桌子上的点心和果脯拿过来一些。 吴氏连忙点头,去桌子边拿了个盘子,将各式点心和果脯都装了些,端给林妙姊妹仨。 林青随手捏了一块儿果脯送进嘴里,对高弘恩道:;姊姊做的蝴蝶酥,才是最好吃的点心。 高弘恩十分认同的点头:;没错,咱们妙儿做的点心,那是一等的好东西。 想了想,他问林妙:;妙儿,你有没有想过,开一家店,把生意做大? 林妙颔首,比划:;等开春,我就把店铺开在镇上。 ;需要我帮忙吗? 第八十章 偶遇柳夫人 林妙眼神灵动一转:;钱我是够的,别的,可能需要帮忙。 高弘恩又哈哈笑起来,对着几个孙儿说起来:;看到了没,你们以后都要跟妙儿多学学。并不是说,姑娘家就只能嫁了人相夫教子的。若有想法,为何不能自己做一些事业出来。 高王氏嗔怪:;你这是要把晚辈们都给带歪了,自己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还非得影响小辈们。 高弘恩凑到她跟前,笑眯了眼:;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咱们操心太多也没用。 高王氏斜睨他,朝四周看看,皱起眉头问:;晴丫头哪去了? 晴丫头,是杨氏的小女儿,今年九岁,全名高晚晴,因自小便长得粉雕玉琢,跟个瓷娃娃一般精致,自然就成了高家的团宠。每个人都爱护她,喜欢她。 不过那丫头倒没有养成骄纵的性子,有点迷糊,有点可爱,还是大家眼中的贴心小棉袄。 高氏一提起,所有人才注意到那丫头跑不见了。 杨氏赶紧起身道:;我出去找找。 说话间,便出了花厅,往旁边的游廊走去,看方向,应该是去厨房。 林妙依稀记得,高王氏曾说过,那丫头有个不太好的毛病,贪吃,因此还差点被人给拐走。 屋里的人继续聊起来,不一会儿,杨氏领着高晚晴回来,不好意思的说着:;爹,娘,你们瞧她,跑去厨房找鸡腿吃呢! 高弘恩哭笑不得:;似她这般的性格,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高王氏不悦道:;还是你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屋子人又被逗乐。 晴丫头啃着鸡腿,往林妙跟前跑,干净的那只手拉住她,撒娇:;妙姐姐,你带我去玩好不好。他们都不好玩,我要跟你玩儿。 林妙无奈的看向高王氏。 高王氏和蔼道:;你就带她出去玩会儿,去街上转悠转悠。买根糖葫芦,可别走远了。 林妙笑盈盈答应下来,便叫了林青和晴丫头的哥哥高连,一块儿去最近的街市。 街市上不光有卖糖葫芦的,还有糖人和糖画,荷包香囊,风车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儿。 林妙和高连牵着晴丫头的手,一路走下来,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儿。 高连见买的实在太多了,就有点看不下去,对林妙道:;可不能再给她买东西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林妙点头,笑着勾了一下晴丫头的鼻尖,几个人悠悠然往回走。 到了街市口的位置,一辆马车吱呀呀从林妙他们旁边经过,车窗帘子被风吹得掀开,林妙看到车内的人,愣在当场。 车里的人一瞥眼,也看到她,让人停了马车,笑融融跟她打招呼:;林姑娘。 林妙也和气的笑,走近些,冲她比划:;您这是,要去哪里? 车里的熟人,竟是柳夫人。 她轻叹口气,笑答:;我老家偏远,往常难有时间回去。趁着过年,刚好让夫君陪我回趟老家洛州。这不,刚经过这儿,碰上你了。 这时,马车里柳老爷总算露了面,温和的催促:;夫人,咱们得赶快,不然天黑了不好落脚。 林妙乍一看,震惊的说不出话。 高连也看到了车里的柳老爷,结结巴巴道:;知……知县大人! 柳老爷冲他们淡淡一笑,收回目光。 柳夫人便和林妙道别,马车行驶,渐渐走远。 高连激动的问林妙:;你跟知县大人认识? 林妙摇头,苦恼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高连疑惑:;不认识,知县夫人怎么会跟你打招呼? 林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示意:;咱们回去再说吧! 高连恍惚点头。 于是,回去的路上,林妙便把如何认识柳夫人的事儿,以及如何相熟的进过,大致的跟高连描画了一番。 正午饭桌上,高连管不住嘴,把这事儿说了出来,所有人听得一阵唏嘘。 高弘恩表情严肃的问林妙:;你可知,这柳夫人的娘家,是什么样的身份? 林妙茫然摇头,一开始,她可连柳夫人是知县夫人都不知道的。 ;这柳夫人,原姓安,闺名安眉,父亲的官职不大,乃知州通判。但她的母亲,身份却不简单。 王氏不以为然:;怎么个不简单,还能是什么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谈不上。你们可知,这朝中位列三公的,都是哪三位? 大舅高立忠道:;这谁不知道,分别是徐国公,陈国公,韩国公。这个应该都知道。 高弘恩颔首:;不错,这柳夫人的母亲,正是如今徐国公的亲堂姐。 高王氏吃惊:;如此一说,这柳夫人的身份,还真是尊贵呢? ;岂止,她的位份可是比她夫君的位份要高,乃是从四品的令人,当今圣上亲封的。 ;从四品的令人。 张氏不解:;怎的就下嫁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 ;徐国公府,倒是个好门第,从未有太苛刻的门户之见,只要是读书人,是书香之家,便不会计较。 众人听的恍然大悟。林妙听的却发了呆,半晌没反应过来。 高弘恩笑呵呵道:;好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别人家的事儿,跟咱们没甚关系。吃饭,快吃饭。 林妙这才回过神,安若有所思的捏着筷子夹菜。 新年,在一天天的走亲串友和热热闹闹的氛围中,一天天的流走。 转眼到了初六一早。 天亮之前,林妙做了一个梦,梦见陆修文来跟她告别,她能张口说话了。 陆修文让她等他回来,她说,修文哥,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哥哥一般的。 陆修文像是没听见,转身就走了。 院子外起了大雾,她追出去,陆修文消失在大雾中,不见踪影。任凭她怎么喊都没回应。 喊着喊着,她一下子惊醒,从床上坐起来,一摸额头,竟是冒了许多冷汗。 紧接着,便听到林兴才喊她起床的声音:;妙儿,快起来了,修文过来了。 林妙赶紧的掀开被子,草草整理了一下头发,穿好衣裳洗了把脸匆忙往外跑。 第八十一章 离别和寻找名医 陆修文站在院子里,正跟林兴才说话。外面果然起了大雾,还没完全化开的雪凝结成冰,闪着冰晶星星点点的光泽。 看到林妙出来,陆修文赶紧跑到她面前,抿嘴叹了口气,低着头:;我和爹等下就要走了,来跟你告别一声。另外还有一点事,我爹说,想请你和林叔过去,交代一下。 林妙浅笑颔首。 陆修文便牵住他的手,叫了林兴才,三人一块儿朝陆家行去。 陆修文正在收拾东西,院子里有两个帮手,正帮着忙往院子外停着的马车上搬东西。 林妙经过马车怔怔的看着,心里伤感:;真的要走了,往后又少了个能说话的人。 三人进了院子,陆蒹忙迎上前,笑融融道:;兴才兄,你们可算过来了。 林兴才问:;我听修文说,你叫我跟妙儿过来,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陆蒹点了下头,示意他们一起往屋里走,说起来:;我跟修文走了之后,这房子也就没人住了。乡下地方,偏僻,要说把房子卖出去,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与其如此,还不如找个熟人住在这里,不至于荒废无人打理。刚巧我听修文提及,你们打算建新房,意在搬出来住。我这房子虽然旧了些,但没有任何问题。你们若愿意,可以直接搬过来住。 林兴才急忙摆手:;这可使不得。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陆蒹叹口气,看看四周:;我信得过你,信得过妙儿,房子交到你们手上,我才放心。地皮是我买下来的,交给不值得信任之人,我又怎能放心。 ;我可以替你看管打扫,毕竟是你家的房子,我们搬过来住不合适。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们只管住。这房子也不小,有四个房间,正堂后堂都有,旁边还有两间耳房,你带几个孩子住,肯定够的。 ;可是…… ;别可是了,妙儿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做生意,我也是想给她一点帮助。难得这么好的孩子,你难道不想让她少些负担? 林兴才沉默下来。 陆蒹拍拍他的肩:;好了,就这么决定。大不了,等以后妙儿赚了大钱,付给我一些房租。你们也可再建新房。岂不两全? 林兴才叹口气,终于还是点了头。 陆蒹也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堂屋和院子外。该拿走的东西都已经搬的差不多了。 他又看向陆修文,凝眉:;修文,我们得走了。 陆修文眼眶发红,看向林妙,却什么也没说,点点头,随陆蒹牵着手,出了堂屋,出了院子,上马车。 林妙和林兴才一直目送着马车走出村口,自始至终,陆修文没再说一句道别的话。 林妙心中感慨:有时候,我们总觉着,只要不说道别的话,就不算分别,终会再见。 林兴才看着马车消失在大雾中,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林妙点头,比划着问:;爹,你觉得,我们真的,还会再见到陆伯伯和修文哥吗? 林兴才温和一笑:;会的,你陆伯伯把房子都留在这边了,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兴才又道:;对了,再过几日,我带你去县城,找找之前那位祁连公子提起的名医,让他帮你看看哑疾。 林妙一脸沮丧,;我这病,都拖了多少年,不见一点好,恐怕是,药石无医了。 ;瞎说什么,只要不是天生的,就一定有办法治好。听爹的,生意再重要,也没你的身体重要。 林妙噘嘴,问起:;那咱们,什么时候,搬家? ;过了上元节吧!好歹这个年,让你爷爷奶奶高兴的过完。 林妙心道:他们倒是高兴,跟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可高兴不起来。 父女俩慢悠悠的走回家。 初十日,林兴才一早起来就准备好马车,叫醒了林妙,要带她去县城,找名医。 林妙本想早起开始准备生意的,硬是被林兴才拉着上了马车,赶去县城。 一路上,林妙情绪恹恹的靠在马车背上,保持着沉默。 林兴才知道她对治愈哑疾这事儿没一点乐观的态度,温声安慰:;名医都还没见着,你别想那么多了。兴许这位名医,真的能治好你的病。你忘了,之前那位柳夫人也提过,说那位名医的医术十分高明,建议你去医治的。 ;柳夫人! 林妙心里一恍惚,想起之前外祖父高弘恩跟她提过,这柳夫人,乃是京城徐国公的堂姐,从四品令人的位份。她都说那位名医厉害,兴许真的有希望。 林妙心中顿时又升腾起希望,挺直了背脊,对林兴才比划:;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我就试试,无妨。 林兴才总算松了口气,两人加快了车程,赶到县城。 到了祁连所说的医馆门口,店内只有一个抓药的小童,看到他们进门,笑问:;请问二位是抓药还是问诊? 林兴才忙答:;我们来问诊,请问陶大夫在吗? ;陶大夫,您说的是陶谦,陶大夫? 林兴才连忙点头:;没错,就是陶谦,陶大夫。 小童挠头,不好意思道:;您来晚了些,初八日,陶大夫就去了文昌县,说是有位老友生了病,他要过去一趟。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童摇摇头:;短期内,肯定不会再来的,陶大夫是个江湖医生,只是在小店挂牌问诊,并不是我们这儿的大夫。您急着看病的话,我把我们这儿的梁大夫叫过来,也一样为您诊治。 林兴才摇头:;倒是不必,我女儿的病,已经看过太多大夫,毫无起色。眼下只能说找陶大夫诊治试试。 小童若有所思的点头:;若如此的话,你们只有去文昌碰碰运气了。 ;那小哥儿可知陶大夫要去的那位老友家,具体在什么地方?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听陶大夫提及,说是姓任的一位老爷,但文昌县据此有些远,你们今日就算赶过去,也是赶不回的。而且,陶大夫行踪不定,去了文昌县,也未必能见到他。 第八十二章 决意,搬出去 林兴才一脸失望,拱手道:;多谢小哥了。 ;举手之劳而已。小哥回礼道。 林兴才摇头叹气,有气无力的走出医馆,道:;要不,我们去文昌县碰碰运气吧! 林妙咬唇,摇头。 末了,比划道:;去了也未必找到人,咱们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青子和晚晚还在家里,我不放心。 ;那你说怎么办,跑这一趟,总不能白跑吧! ;随缘吧!该找到的时候自然就找到了。 林兴才还是觉得很失落,轻声道:;爹实在没用,对不起你。 林妙愣了下,笑起来:;干嘛,说这种话。就算今天,我们找到人,也不一定,能治好我的病。 林兴才面色忧郁,招呼她上了马车,父女俩无功而返。 过完上元节,吃过汤圆,十六这日晚饭间的饭桌上,林兴才亲口跟林满金夫妇提起搬出去住的事儿。 林满金听到一半,脸色已如阴云密布,猛地一拍筷子,整张桌子都为之震颤。 他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厉声:;我不同意! 林兴才被惊到,但很快恢复镇定,道:;您总说,做人儿孙当以孝为先,可这些年,都是我和你们住在一起,老二一家从来不管,老三杳无音信,更别提尽孝道。儿子仔细想了想,觉着若要尽孝道,应当是每个人都要尽的。自打分家以来,七八年了吧!您一直在儿子身边。眼下儿子的几个孩子都大了,红英也有身孕。若日后孩子长大些,这房子也不够住的,思来想去,只有搬出去合适些。 林满金指着侧面方向,怒吼:;你不会在旁边重新建一座房子吗? 林兴才摇头:;我手上的银子还不够建造新房子。 ;你没有,你闺女手上也没有? ;就算够,也不能拿,不然生意周转不开,便什么都没了。 ;你倒是翅膀硬了,敢说这些话了。林满金越说越火大。 崔氏也不满的发表意见:;你是我们生的,我们不同意你搬出去,你便不能搬。 林妙实在憋不住,干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啪的一声放在林满金面前。 林满金狐疑问:;这又是什么? 林妙准备好事先写好的一段话,递给林兴才,让他念。 林兴才犹豫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念起来:;妙儿的意思,不搬也行,从明日起,家里的收入,里里外外,他来做账,一分一毫都要分的清清楚楚。该我的那一份,不能再马虎。至于她赚的,旁人没帮任何忙,只能算她自己的。她也不占任何偏于益,往后,每月都会给吃饭的银子。 林满金扬手就朝她脸上招呼:;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爹! 林兴才和石红英同时惊呼。林兴才眼疾手快,及时的抱住了林满金的手臂。 林满金的力气没他大,气的甩下手,隐忍愤怒:;你们是不是真的都想搬出去? 林兴才和石红英对看一眼,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头。 林满金冷笑:;我辛辛苦苦养你们这么大,就是让你们斤斤计较谁来尽孝的? 林兴才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口:;儿子不敢。只是这些年,儿子不敢怒不敢言,您过于偏心二弟两口子。我和红英成亲的事儿,说起来你们拿的银子,但这些年,我蛮干苦干,自己怎么就没存下银子?儿子是糊涂了些,但总不能糊涂一辈子。为了孩子们,总要做些打算。 林满金叹气挥手:;罢了,罢了。 饭也不吃了。站起身,步伐沉重的走去房间, 崔氏恼火的指着林兴才和石红英,却什么也说不出,摔下筷子,起身回房间。 原本一团和气的饭桌,瞬间变得气氛压抑。 林妙倒是很无所谓,继续夹菜吃起来。 十七日,林兴才和石红英找来了几个亲戚,帮着忙搬进了原本陆蒹的家中。 乔迁之喜,等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摆了两张酒席,请帮忙的人一起吃了一顿饭。又放了一挂鞭炮,自此,林妙一家算是有了个临时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晚间吃过饭,一家人坐在堂屋说话。 林妙很严肃的对林兴才和石红英比划:;爹,姨娘,我想做咱们家的当家,管账,日常开销,都由我负责。 林兴才满口答应。 石红英却有点不乐意,干巴巴笑着道:;妙儿,你还不满十二岁呢!虽说懂一些生意上的事儿,也会做账,可让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当家做主。这传出去,怕是被人笑话。 林妙坚决的表态:;我能做好。 林兴才也笑呵呵道:;我也觉着妙儿没问题。要不,就这么定了吧! 虽然石红英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既然林兴才没意见,她也不好说太多。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下来。 这个家,便开始了由林妙当家做主的日子。 摊位上的生意,林妙只负责准备食材,照看和做蝴蝶酥的事情,渐渐转交给林兴才和李氏。 石红英的肚子越来越大,能做的事情也少了,大多时候是在家里呆着。 林妙因为要忙着在镇上找门面装修的事儿,时常早出晚归的,几乎不见人。 因着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家的来回奔波,高弘恩便跟长子高立忠商量一番,让高远跟着帮一段时间的忙,等门面装修好,一切稳定了,再让林妙自己做事情,方能放心。 林妙也没什么异议,反正高远做事细心,说话也周全,有他帮忙,自然是极好的。 这么一忙活,就是半个月过去,镇上的新店取名妙记小食馆,总算完成了一应准备,只差开张了。 临开张的头一天,林妙和高远收了个早工,晌午过,便架着马车回去。 马车是高远的,把她送回林庙村村口,嘱咐了几句,就往回走。 林妙心情愉悦,哼着调调往回走。 到了大门口,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背对着她站在院子里,穿着一身青蓝色的衣裳,干净清爽的很。 第八十三章 假亲戚 他面对着石红英,小声的说话:;也就差那么一百两,你可是我亲姐,除了找你帮忙,我真是没别的办法了。 石红英为难的叹气:;可我手上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你是没有,姐夫呢?还有他那个长女,现在十里八乡传遍了,都说那小丫头会赚钱真的很,不可能没钱。 ;她最近刚在镇上租了铺子,眼看就开张了,有银子也都投进去了,手上早就没什么节余。 ;你问都没问,又这般肯定? 石红英别过脸:;你叫我……怎么开得了这个口。当时就是为了你,我才昧着良心告诉爹娘做竹筒饭的生意赚钱,我已经觉着对不起那丫头,如今让我开口找她要钱,我还有脸吗? ;什么要钱,我说的是借。 石红英心思一转,看向他:;你要觉得能开口,就在这儿等她回来,自己开口。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 男子说着就气了,甩袖冷哼。 林妙不再听下去,深吸口气佯装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步子轻快的走进院子。 石红英呵呵笑起来,朝她走过去:;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林妙比划:;店铺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明日开张。 石红英忙道:;一定累坏了吧,快进屋去,我给你先弄点吃的。 林妙点头,二人往屋里走。 经过男子身边,石红英冲他使眼色,暗示他赶紧走。 男子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林妙也不是瞎子,停下来,打量着男子,满脸疑问。 石红英干笑,忙解释:;哦,这是我娘家最小的弟弟,叫石开英的,按照辈分,你可以称呼他一声舅舅。 林妙恍然点头,客气的邀请他进屋坐。 石开英笑呵呵的点头,还真就往屋里走,任凭石红英怎么使眼色,全当没看见。 石红英气的跺脚,也拿他没法,只好跟着进了屋。 石红英倒了两杯茶,递给林妙一杯,又递给石开英一杯,小声耳语:;喝口茶赶紧走,别让我难做人。 石开英咂舌:;既然你不好意思开口,我亲自开口问一下怎么了? 石红英凶巴巴的瞪他,正要说下去,察觉到林妙在往这边看,只好作罢。 石开英喝了口茶,就厚着脸皮问起林妙:;妙丫头,我听说,你这半年多的时间,赚了不少银子,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 林妙腼腆一笑,胡乱摆手。 石开英眼珠滴溜溜一转,说起来:;今儿我来呢,其实是有事相求。原本想让我大姐开口的,可她不好意思,我只好亲自开口了。 林妙耷拉着眼皮子,浅淡一笑。 石开英继续说下去:;是这样的,我呢,最近想做点小生意,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林妙疑惑的看他。 石开英干脆一下子说完:;我就直说吧,今儿来就是想借点钱,也不多,一百两足够。你只管放心,这银子,我肯定还。 林妙为难的皱眉,看向石红英比划:;姨娘,你没告诉他,我的钱都拿去开店了? 石红英不自在道:;你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原以为他找我借的,我是真的没有。你若没有,不借就是了。 石开英慌张道:;姊姊,你这话说的,我外甥女怎么可能没钱。 ;你就给我闭嘴吧! 石红英不耐烦了,推搡他:;我们家就是没钱,你要借找别人去,你二姐家呢?还有大哥家,难道就没有? ;他们要是有,我不至于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石开英死死抓着扶手,就是不肯松,不肯走。 林妙突然;噌的站起身,冲他比划:;谁是你外甥女? 石红英和石开英同时看向她,愣住。 石开英结结巴巴的问:;她刚才,说的啥? 石红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急躁的继续推他:;你出去,出去我跟你说。 石开英拗不过她,被她推着拉着出了堂屋,不死心的又问:;那丫头是不是答应借给我了? 石红英怒斥:;人家凭啥要借给你?她方才是问你,谁是你外甥女! 石开英怔愣:;啥意思? ;啥意思,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跟她什么血缘,真以为喊一声外甥女,就是了?赶紧走,别给我丢人! 石开英恼火,冲堂屋里吼:;一个丫头片子,还真是心狠啊,自家亲戚都不认,还有没有点良心。 林妙站在门口,冷淡的瞧着他。一副看小丑的眼神。 石红英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把石开英推出去:;你别再来了,我不过是个续弦,这家里的事儿轮不着我做主。 ;我说你是不是跟这一家人一丘之貉了,一样的没良心。 石开英不甘心的骂骂咧咧。 石红英快速关上大门,捂住耳朵,神情烦躁。 直到外面声音越来越小,她才松口气,走到林妙面前,歉意道:;妙儿,实在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他会说话这般难听。 林妙冲她莞尔一笑,比划:;我明白的,跟你没关系。 石红英心里欣慰,问起来:;明儿是不是真的要开张了? 林妙点头,往屋里走。 石红英又问:;那官道口的生意还做不做了?能忙得过来吗? 林妙颔首:;要做的,能忙的过来。 石红英大大方方道:;行,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要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跟我说一声就成。 林妙摇摇头,看一眼她的肚子:;您还是好好养胎要紧,别的,有我爹。 石红英舒心一笑,想起要给她弄吃食的事儿,赶紧的道:;你快先歇着,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林妙又点了下头,安安静静的坐下,张望了一眼大门口。 门外,已经没了什么动静,她心里也稍稍放松下来。 二月初二,是民间龙抬头的吉利日子,也就是在这一日,林妙的妙记小食馆正式开业。 这日,林兴才把摊位上的生意交给石红英帮忙照看,李氏跟着做事帮忙,同时又另外请了个临时的帮手,一大早的,便跟林妙一块儿去镇上,准备开张事宜。 第八十四章 受人之托? 店铺里卖的,除了蝴蝶酥之外,还另外加了绿豆糕,板栗糕之类的点心,家常小炒和竹筒饭也照常经营。 开张的第一天,一些老顾客一传十十传百的,来了很多捧场的人,尤其点心类的东西,非常走俏,下午过半,就卖的所有食材用光。 后面再来的客人,只好悻悻而归。 总算松口气,林妙哼着调调,抱着钱箱,心情愉悦的数钱。 林兴才坐在一旁翻看账本,疑惑的问起:;对了,我一直忘了问,那次你爷爷奶奶翻你房间,又翻你身上,都没找到一文钱,也没找到银契之类的东西。妙儿,你到底把银子藏哪了? 林妙神秘一笑,却不回应。 林兴才就更好奇了:;你看你这丫头吧,什么事都还瞒着自己亲爹,你是真的连我也信不过? 林妙吁口气,这才看向他,腾出手比划:;上次,关于竹筒饭秘方的事儿,你幸亏是不知道。不然,是不是要告诉奶奶? 林兴才微愣,随即皱起眉头:;不至于,我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林妙抿嘴,;你明知,爷爷奶奶偏心,却也没法。 她这么一说,林兴才心里就有些五味杂陈了,郁闷的撇嘴,没再继续问下去,低头又翻看账本。 这时,摊位前来了人,开口道:;请问…… 林兴才心不在焉:;不用问了,点心都卖完了,明日再来。 ;不是,我是问。 ;竹筒饭也没了,明日再来。 ;不是,我是想…… ;家常小炒还有,你想吃什么?里面坐吧! 来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皱眉:;这位师傅,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林兴才这才抬头看他,却发现此人生的有些仙风道骨。 一身暗青色洗的发旧的道袍,身形颀长,腰板挺直,一看就气度不凡。加上五官也生的端雅,蓄了山羊胡,一双眸子清淡明亮,瘦长脸;笑或不笑的时候,都给人儒雅的观感,就更显得不凡。 林兴才微愣,总算恢复常态:;对不住,您说。 来人松了口气,道:;我只是想问,此处是否就是林兴才师傅的铺子? 林兴才颔首,看了林妙一眼,林妙满眼疑惑的打量起来人。 来人轻松笑起来:;这就对了,在下受人之托,来此找一位叫做林妙的姑娘,好为她医治顽疾。 ;姓……姓陶,难不成您是,陶谦陶大夫?林兴才瞪圆了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陶谦微笑颔首:;正是在下。 林兴才扭头又看林妙一眼,赶紧的从窗口走出去,兴奋的邀请:;哎呀,实在对不住,想不到您竟然会来,快请进来坐。 陶谦随他引着,进了店里坐下。 林兴才忙不迭倒茶,端了唯一剩下的一点点心,语无伦次的问:;您饿吗?要不,我先去给您弄点吃的? 陶谦摆摆手:;我在路上吃了些东西,这会儿不饿。 随即,扭头看向林妙,林妙也扭头看她。 林妙是满眼的机灵敏锐,而陶谦,是洞察世事的豁达和通透。 陶谦问林兴才:;这位小姑娘,就是令千金林妙吧! 林兴才连不迭点头应声,朝林妙招手:;你这孩子,平时机灵的很,这会儿怎么呆了,快过来,让陶先生给你瞧瞧。 林妙这才不紧不慢的起了身,走到陶谦面前。 陶谦随手捏起她的右手掌,看了好一会儿,沉默不言。 林兴才看着他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担心道:;怎么样,难不成小女这病真的无法医治? 陶谦讳莫如深的一笑,问他:;你这女儿,八岁时,可曾遭过什么劫? 林兴才仔细回想着,点头:;确有一劫,这孩子八岁时落水,险些丢了性命。 ;未满三岁前,得了这哑疾? ;没错。 陶谦放下林妙的手,吁口气,眼帘低垂:;令千金的病,并非无法医治。只是天生万物,道法自然,若只是靠问诊吃药,自然是好不了的。 林兴才眉头紧皱:;那要如何才能好? 陶谦仔细想了会儿,道:;我等会儿给你留个方子,你按照方子抓药,吃一个月,停半个月,之后再继续吃,直到痊愈。 林兴才不放心:;那要吃多久? ;这个,不好说。兴许一年,兴许三五年。 ;三五年!不会是您也束手无策吧! 陶谦笑着摇摇头:;我虽不知她这病什么时候能好,但却能肯定一定能好。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缓慢点头。 陶谦又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问一下令千金,您可否回避一下? ;您问就是,我先去忙。林兴才满口答应下来,扭身就朝门外走。 陶谦面色瞬间严肃,盯着林妙,开口第一句,便让林妙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他问:;你不是原来的林妙? 林妙瞪圆了眼望着他,良久,也没做出回应。 陶谦继续:;你来自未来? 林妙暗暗握紧手掌,还是没回应。 陶谦叹了口气,;其实,你是哪来的,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告诉旁人。至于你的哑疾,本不是病,乃是一种机缘。机缘到了,自然也就能开口说话。 林妙狐疑,比划:;那你为何还要给我开药? 陶谦哈哈笑:;不过调理之方,对你的身体有益无害。为了安抚你爹罢了。 林妙鼓着腮帮子,微恼:;你怕不是个江湖骗子? 陶谦调侃:;我若是江湖骗子,怎看得出你不是原来的林妙。 林妙怔然,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沮丧的耷拉下脑袋,问:;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孩子,能有什么机缘? ;你既来到这个世界,就得相信,有些事情就是天意。 林妙没心思继续问了,温顺的点了下头,再不像之前,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 陶谦从随身的竹背篓里取出纸笔,写下药方,递给林妙。 林妙也没看,直接接在手上。 陶谦收拾好,便站起身:;往后,我半年来看你一次。 林妙点了下头,送他出门。 眼看分别,林妙恍惚想起什么来,急忙比划:;你说是受人之托,是受谁之托? 第八十五章 故意找茬 ;这个嘛,我不能说。 陶谦只讳莫如深的留下这么一句,便大步潇洒的走向大街之上,连挽留和多问一句话的机会都没留给林妙。 林兴才在街上走了一圈,买了几样食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妙站在门口,望着陶谦几乎融入人群的背影。 林兴才着急的问:;那陶先生难不成就这么走了? 林妙点头,顺手将药方塞给他,转身回店里,走到窗口坐下,抱起钱箱继续数钱。 林兴才张望着大街,满眼急躁:;你说你这孩子,人家千里迢迢赶来给你诊治,别的不说,好歹也得留人家吃顿饭,怎么就这么让人走了呢?给诊金了吗? 林妙无所谓的耸肩,比划:;他没要,我便没给。他若想留,不必我开口。而且他说了,半年后会再来。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问:;我记得他说自己是受人所托,你问了是受谁之托吗? 林妙抿嘴,吐口气,有些失望:;问了,他不肯说。 林兴才摩挲下巴:;看来,你是遇见了什么贵人。我可是打听过的,一般人,根本请不动这位陶大夫。他就是个江湖散人,不爱跟人攀关系。也不知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他甘愿大老远跑这么一趟。 其实林妙也很纳闷,但问不出,也是没法子。这个疑问,只能暂时压在心底。 林兴才也不多说什么了,走到里面放下食材,对她交代:;你先一个人在这儿看着,我这就去药房给你抓药。既然有治好的可能,就一定得抓紧了。 林妙浅笑点头,示意:;你去吧,这会儿人少,我一个人能成。 林兴才于是出了门,往附近的药房方向走。 镇上行人稀疏,林妙整理好钱箱,揉了揉脖子抬起头,刚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 那人竟是许久没见的张素素,旁边儿还跟着另一个林妙不认识的女孩,衣着打扮跟张素素一般的贵气,模样温柔,一双翦水似的眸子。看起来倒像个有教养的孩子,不同于张素素的张扬骄纵。 这时,张素素也注意到林妙,嘲弄一笑,拉住同伴的手走近她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漫不经心:;听人说街上新开了一家铺子,没想到竟是你家的。 林妙只冲她笑了下,懒得回应。 张素素皱眉,没好气道:;我说你能不能招呼一下,好歹介绍一下你这儿都卖些什么,我们是顾客,有你这样对待顾客的吗? 林妙依旧不想搭理,站起身整理放点心的盘子。 张素素霎时恼火:;林妙你这是什么态度。 旁边的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素素,你别这样,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张素素一把甩开她,大声:;我哪样了?分明是她不好好接待顾客。我怎么就不能说她了? 顿了下,恍然道:;哦~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个哑巴,是不会说话的。 她;噗嗤笑出声,赶紧捂嘴憋笑,对冲旁边的路人大声宣扬:;大家快来看啊,这儿居然有个哑巴在做生意?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生意做得好,这不是笑死人嘛! 伸着手,招呼路人围观。 林妙又羞又恼,瞪圆了眼盯着她。 张素素瞥眼瞧见,歪着头掐着腰,勉强止住笑:;你瞪我作甚?你本就是个哑巴,我说错了吗? 叹息一声,又补充:;这人啊,别不信命,一个农家女,还是个哑巴,何必妄想攀上枝头做人上人。你还是认清事实吧,你根本没那个命。 林妙暗暗攥紧拳头,可此时旁边有一堆人围观,人多嘴杂,她又口不能言,实在想不出合适的应对的法子。 另一女孩看不下去了,又去拉张素素:;我不知你们认识,既然认识,大家又都是女子,何必相互为难。 张素素不服气的冷哼:;谁叫她当初瞧不起我,凭什么她一个哑巴,偏要比我讨人喜欢。 ;我不知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但我们是来买东西的呀! 张素素冷笑,问林妙:;我们来买蝴蝶酥,你这儿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林妙吐口浊气,掀开白棉布,看了眼盘子里剩下的蝴蝶酥残渣,暗暗端起盘子。 突然,旁边响起男孩子的厉喝声:;有蝴蝶酥也不卖给你这种人! 林妙惊喜,扭头看向人群侧面,林青挤开人群,跑到张素素面前,板着脸瞪她。 张素素扯了扯嘴角,嗤笑:;怎么,你们姐弟俩还想欺负人? ;就欺负你了怎么着!林青说话的同时,一把用力将她往后推。 张素素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唉哟惨叫出声。 周围看热闹的有的哈哈笑起来,有的则是指指点点,还有的是同情议论的神态。 小丫鬟和另一女孩赶紧的上前搀扶。 女孩担心的问:;你还好吧! 张素素甫一站起身,就愤怒的推开她,;看见我出糗,你很乐意吧! ;不是,我没有…… ;少装好人了,我看你们都想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奶奶。 张素素委屈的一抹眼睛,一跺脚,转身就推开人群羞愤的往家的方向跑。 贴身小丫鬟慌张的喊着,迈步去追赶。 女孩眼睁睁望着她跑远,沮丧的低垂脑袋。 看热闹的人也觉得没了意思,一哄而散。 女孩叹口气,转身看向林青,行了个万福:;对不住,我没想到今日会闹成这般。我本是来买东西的,娘亲念叨着,说想吃蝴蝶酥。 林青满眼警惕:;你跟她熟识,难免跟她是一样的人。我们店太小,容不下你们这样身份的客人。 ;不是的,你别误会,我不会跟她一般找麻烦的。女孩紧张的捏着袖口,声音委屈中带着几分胆怯。 林妙长舒口气,冲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季研笑了下,看着女孩比划:;开门做生意,没有拒绝客人的道理。即使张素素再来,我也会卖给她。只是今日,卖完了。 女孩自然是看不懂的,歪着头一脸茫然。 第八十六章 账目问题 林青忙解释:;方才是我失礼了,不该质疑你。我姊姊的意思是说,不是不肯卖给你,而是卖完了。 女孩了然点头,失望道:;那我只有改日再来了。 林妙忙又拉住她,比划:;你要多少,明日,我给你留。 林青忙着解释。 女孩心领神会,顿时眉开眼笑:;我要三盒,明日定会早些来取。这是银子。 女孩取下荷包,掏出一粒碎银,递给林妙。 林妙接过,问:;你的名字。 ;我姓陈,你们称呼我小雅就好。 林妙颔首,去里面翻开一本专门用来记录预定的册子,写下陈小雅的名字和蝴蝶酥的份量。 陈小雅感激道:;多谢了。 随之招呼了丫鬟,一道离去。 林青和季研也松了口气,林青招呼着季研一块儿进到店里坐下,林妙则泡上热茶,三人在桌子边儿坐下。 林妙问:;对了,你怎么突然跟季老师一块儿过来了? 季研先开口道:;他不是私自跑出来,也非告假。今日下午没有课,刚巧今日你这小店开业,我便带他一块儿来看看。 林青附和点头,问起:;姊姊,蝴蝶酥真的一点都不剩了? 林妙点头。 林青失望的嘟哝:;我本想着带去书院,给夫子和季老师他们都尝尝的。要实在不行,别的点心也可以啊! 林妙摇头:;什么点心都没了。 看他一副沮丧的毫无精神的样子,林妙无奈一笑:;好了,你也别这样,绿豆糕和板栗糕还剩一点现成的食材,我很快能做出来些。 林青眼眸陡然又亮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姊姊最好了。 季研却皱起眉头,;这也太麻烦了,妙丫头,你从早忙到现在已经很累,还是别做了。 林妙摆手:;不碍事的,你们先喝茶,我很快就弄好。 这下,林青算是宽了心,兴致盎然的跟季研聊起来。 张素素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任谁敲门都不开,要么烦躁的大声嚷嚷,一副骄纵蛮横的脾气。 下晚时分,张老夫人刚一回来便听管家提起这事儿,边往院子里走,边皱着眉问:;什么原因弄清楚了吗? 管家不大确定道:;听丫鬟小菊说,好像在街上跟人起了争执。小菊还说,起争执的那个姑娘,她是见过的。 张夫人原本走的焦急,这么一听放慢了脚步,满腹疑惑:;见过的?难不成是别家小姐? ;那倒不是,就是有一次,小姐在菜市摔了一跤,那一次碰上的姑娘。 ;那不就是,素素她娘改嫁的农户林家的大女儿? ;应当是。 张老夫人深吸口气,气愤道:;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倒还挺嚣张,连我的孙女儿都敢欺负。 管家补充道:;听小菊的意思,那丫头家里好像是在县城开了间铺子。 ;什么铺子? ;叫做妙记小食铺,据说很有名的蝴蝶酥,就是那家铺子做的。 ;欺负老身我的孙儿,她还想安安稳稳的在镇上做生意? 张老夫人冷笑,又加快了步子朝张素素房间门口走。 张素素正窝在床上发呆,听到敲门声回过神,大声嚷嚷:;我说了别来烦我!听不懂吗? ;素素,是我,祖母啊! 张素素猛地一惊,赶紧从床上跳下去,跑到门口打开门,一把扑到张老夫人怀里,呜呜的哭起来:;祖母,你可算回来了。 张老夫人轻拍她的背,安抚:;你瞧你,得是受了多大委屈。 说话间,扶着她站好,拉住她的手进屋坐下。 张素素抹了把眼泪,委委屈屈的控诉:;还不是我娘改嫁的那户人家,在镇上开了间铺子,我今儿随小雅去买点心,他们姐弟俩,竟联合起来欺负我,当着多少人的面把我推倒,丢人且不说,摔得可疼了。 张老夫人愤然一拍桌子:;哼!看来,那户人家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娘怎么那么狠的心,竟然只顾他们家的孩子,完全不顾念你。 张素素点着头:;奶奶,你可一定得为我做主啊! 张老夫人想了想,凝眉问:;你想让祖母怎么做? ;得让他们的生意做不下去,看他们以后还有什么底气欺负人。 ;你放心,祖母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张老夫人轻拍她的手,眼神坚毅狠绝。 张素素喊了她一声,又依偎在她怀里撒娇。 铺子里的生意,连着几日都还不错,早早的点心就卖空,晚上吃饭虽然人不算太多,也坐的满满当当。 林妙眼看着生意进入正轨了,考虑到石红英身怀有孕需要注意休息,便让林兴才在铺子里主事,她则只顾着草屋里的生意,这样,石红英有了足够的休息时间,也能料理好家务。 重新开始管草屋的生意后,晚间收拾妥当回到家,林妙坐在窗户口,就着月光和灯光整理前几日的账单,算着算着,发现账目有些对不上。 她以为自己算错了,赶紧翻回去重新又算一遍,竟还是对不上。 琢磨片刻,她站起身去敲林兴才的房间门。 林兴才打开门,问她:;妙儿,这么晚了有啥事? 林妙看向石红英,举起账本摇了摇。 石红英有些不解,皱眉:;是账本出了啥问题? 林妙颔首,放低了手,翻开账本指给林兴才看了一遍,比划解释:;入账和最终核算,根本对不上,要么是姨娘记错了,要么,就是钱少了。不过,依照摊子上往常的生意来分析,钱少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石红英明白过来,惊呼:;妙儿,你可不能怀疑我啊!铺子里赚了多少,我从来一分都没私藏过。 林妙抿嘴,疑问:;这几日,除了您和二伯娘,还有谁,在摊位上? 石红英毫不迟疑的回答:;就我们两个,顶多再有个端菜收盘子的,也接触不到钱箱啊! 林妙就更纳闷了,蹙眉望着林兴才。 林兴才也是满肚子的理不清,面色凝重的看向石红英:;你仔细想想,除了帮忙的人,还有谁去过咱铺子。 第八十七章 是谁偷银子 石红英低垂眼帘,冥思苦想的回忆起这几日铺子里所有来来往往可能可疑的人,轻声念叨。 ;弟妹倒是去过一次,不过也就说过几句风凉话。爹娘也去过,吃了一顿饭,也说了些不中听的。我想着,他们年纪一大把了,不至于干出这么为老不尊的事儿。 林妙却怀疑起来:;不好说,指不定就是他们。 石红英恍然又想起什么:;不对,还有一个人。 林兴才和林妙一惊,同时盯住她。 石红英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说出来:;前两日,我有些闹肚子,就回家了一趟。再回到摊位时,嫂子跟我讲,说是我弟弟找我,等了我一阵儿,见我没回去,便自己走了。 林兴才瞪大了眼,追问:;他去了几次? ;两次吧,连着两日,我刚好肚子不舒服的时候。 林妙神情严肃:;这就对上了,刚好两日,账目不对。 石红英羞的眼圈发红:;妙儿,我真没想过要借给他钱。 林妙深呼吸一口气,比划:;不怪你。但这事儿,我说不上话,交给你们吧!看着办,不勉强。 转身,便回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口,心情有些闷。 倒也不是生石红英的气,只是觉得烦躁,他们家怎么就摊上这么多讨厌的亲戚,除了她亲外祖母家,没有一个靠谱的。 越想,心里就越憋屈,睡意全无。 这厢,林兴才放下衣服裹上被子躺下,长舒口气,对石红英道:;照我分析,应当就是你弟弟拿了摊位上的钱。我方才粗略算了一下账目记录,少说被他拿走了五十两左右的银子。也就是说,那两日,摊位上不但没赚钱,还倒贴了一大笔。你也太粗心大意了,少了那么多银子都没察觉。 石红英抽抽鼻子,也觉得委屈:;那钱箱盖着,我哪知道少了那么多。再说了,嫂子在摊位上呢,我时常翻看钱箱,岂不跟怀疑嫂子拿钱似的。 林兴才被堵了一下,无奈摇头。 想了想,问:;那你说要怎么把这钱要回来? 石红英背过身,语气带着鼻音:;不用你操心,明儿我就回去一趟,亲自找他要。 ;你自己回去,你爹娘对你什么态度你心里不清楚?还大着个肚子,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好? ;难不成你去?我爹娘也不会给你面子,更何况我那个纨绔不化的弟弟。 ;我…… 林兴才思索了一下,道:;我陪你一起,在外面等着,他们敢难为你,你就大声喊我。 石红英嘴一瘪,眼泪就无声落下来。 林兴才早就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侧了身轻轻把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别想了,咱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就算那钱要不回,咱们也得表个态,总不能让他们觉着,咱们夫妻俩好糊弄。 石红英胡乱的点了下头,没有作声。林兴才转头吹了灯,屋里只剩清白的月光。 次日一早,林兴才便陪着石红英回娘家,在门口守着,石红英自己一个人去敲了门,进了院子。 石家不过也是普通的农户,日子倒是过的还算不错,大门刷成了朱红色,俨然一副要做大户人家的派头。院墙却只是普通的泥胚,院落里零零散散种了几盆家常的花草。 石家三子一女,只石红英一个女儿,排行老二,却也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一个。对石家老两口来说,也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石父一点不在意,石母顶多心疼点,到底不如对儿子的心疼。 帮石红英开门的是大嫂李香梅,可能因为同是女人的原因,对石红英这个小姑子一直都和和气气。 看到是她回来,李香梅笑着道:;红英回了呀,快去屋里坐。爹娘都在呢。 石红英称呼了一声,便跟着她一块儿去堂屋。 石家老两口都在,石父在编藤条,看到石红英也只淡淡扫了眼,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忙活。 石母还算有点热情,从里屋出来,笑着上前扶她坐下。 石红英怕林兴才等太久,张口就问:;娘,开英在家吗? 石母啧了一声,忧虑道:;他呀,最近总往镇上跑,也不知干什么。还总问我们老两口要银子。只要稍不如意,就蹬鼻子上脸。这家底,都要被他给掏空了。 石红英吐口浊气,小声:;还不都是你们骄纵出来的。 石母离得近,差不多听得清楚,没好气道:;他是你弟弟,多花几个钱也是应当的。你这个当姐姐的,手上有了也得帮衬着点,别光顾着自己过日子。 石红英不满:;我成婚两次,银子都落你们手里了,哪里来的钱。 ;你还抱怨起来了不是?谁让你是个女人家?女人家就是要多帮衬娘家。 石红英也懒得跟她争辩,整理了一下情绪,耷拉眼皮:;我今儿回来,不是跟你们争论这个,是有事要跟你们说,跟开英有关的。 ;就知道你回来没好事。石父接口了一句,放下活计走到她跟前站定:;说吧,啥事。 石红英看着他,直接了当:;前两日,开英去过妙儿摊位上。我当时不在,不过我们做生意有记账的习惯。昨晚妙儿算账,发现刚好开英去的那两日银子少了,不但没赚钱,还赔了本。 石父眯眼皱眉:;你的意思是,开英偷了你家银子? ;除了他,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事。 ;那你今儿来,是要银子的? 石红英肯定的点头。 石父冷笑,突然阴沉了脸,大声:;有你这么做姐姐的!他是你弟弟,花你几个钱怎么了? 石红英一骇,强撑底气:;那钱若是我的,随便他拿去。可那些不是我的,他就不该拿。 ;你嫁都嫁了,是不是林家人?钱怎么就不是你的了? ;生意是妙儿的,跟我没关系。 ;啪!石父猛然甩出一巴掌,狠狠打在石红英脸上。 他用了狠劲,石红英顿时眼冒金星,险些就昏过去。 第八十八章 断绝关系 石母惊吓的脸色发白,冲石父吼:;你没看她怀着身孕吗?下手至于这么狠? ;我就是看不上她这般没用,嫁个穷庄稼汉便不说了,还当不了家做不了主,要她何用! 石红英缓过来,两行清泪滑落,白着脸问:;爹,是不是在你看来,只要我不往家里拿钱,就不算你女儿? 石父深吸口气,冷漠的背过身去。 石红英嘶声大喊:;林兴才! 林兴才快速推开大门,跑到堂屋,怔愣了看了一眼石家二老,招呼也不打,就上前扶住石红英。 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子,心疼的整个脸都皱起来,;这是……谁打的? 石红英抽噎一声,盯着石父的背,哭腔:;爹,今儿我回来,本也没打算把钱要回去,妙儿那孩子也没逼着我非得把钱要回去。只是想看你们一个态度。没想到,你们比以前还变本加厉的偏心小弟。那我也没什么好说,往后,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她紧紧抓住林兴才的手,目光坚毅的看向大门口:;相公,我们走。往后,我就没有娘家了,你会对我好吧! 林兴才忙答:;妙儿他们也会敬你护你,把你当亲娘一样。 石红英含着泪难看的笑了下,拉住他的手就往外走。 石父愤怒的吼:;你今儿要是就这么走出大门,往后永远都别想再回来! 石红英没有停顿,夫妻俩毅然决然的迈出大门,没再回头。 李香梅欲追出去挽留,也被石父呵斥住。别的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整个石家院落,压抑的安静。 林兴才扶着石红英上了马车,一路上,石红英都在无声的哭,到家的时候,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 在大门口下了马车,刚巧碰上葛春梅挎着篮子回来。瞧见石红英红通通的眼圈和落寞的神情,调笑道:;哟,大嫂,这是上哪去了?得受了多大委屈,竟哭成这样。 石红英心情抑郁,没搭理她,径自进了院子。 林兴才没好气的对葛春梅道:;今儿她心里正不痛快,都是妯娌,你少说两句吧! 葛春梅翻了个白眼,不屑的神情:;她心情不痛快也不是我惹的,至于冲我甩脸色。 扭了一下腰,扬长离去。 林兴才则赶紧跟着进了屋,因要赶着去镇上,没太多时间安慰她,收拾一番,急急忙忙又出门去。 林妙去了一趟菜园子,林兴才刚走,她恰恰从地里回来。走到堂屋门口,赫然看到石红英坐在堂屋发呆,眼圈依旧红肿着。 林妙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 石红英回过神看她,强颜欢笑:;妙儿,你回来了。 林妙颔首,比划问:;回去了吗?是不是,那边不承认拿了钱? 石红英叹息:;早料到的事,也没什么意外。只是…… 她又想起石父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 林妙大概也猜到她肯定受了委屈,便不追问,安抚:;您别想太多,好好养身体,毕竟有身孕呢! 石红英欣慰点头,望着她的眼睛:;往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成。那个弟弟,我就当从来没有过。再发生这样的事,你直接报官,不用管我。 林妙抿嘴,点了点头。随即,提着菜篮子去厨房。 再接着,就是一整天按部就班的忙碌,石红英伤心了一会儿,便也给她帮忙。 这日傍晚,邻居张屠夫从镇上回来,刚到了家门口就匆匆忙忙往林妙的摊子上跑。 林妙正招呼客人,先看到张屠夫的是李氏,笑呵呵打趣:;哟,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屠夫神情焦灼:;我没心情跟你说笑,妙丫头呢?我找她有急事。 李氏觑了一眼里面,示意:;喏,在里面呢? 末了,好奇的问:;这是出啥事了,你怎么急成这样。 张屠夫也不回答,迈步朝林妙走近,林妙也看到他,扭头莞尔一笑。 张屠夫急躁的说起来:;妙丫头,镇上铺子出事儿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林妙微怔,心里有些发慌,比划着问:;出什么事了? ;我今儿去街上买东西,刚巧路过你家铺子,心想着进去吃点东西,没成想看到铺子关了门儿,外边还围了一堆人,询问才得知,你爹被官府的人抓了去。说是有客人吃了你家的蝴蝶酥,直接昏倒在店门口,这才有人报了官,说你家铺子里的东西有毒。 林妙震惊的瞪大了眼,也没心思招呼客人了,一个箭步冲出铺子往官道上跑。 张屠夫赶忙追出去,大声喊:;妙丫头,你总不能这样跑去县里,要不我送你过去。 李氏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跺脚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这会儿客人都还在吃东西,她也没法走开,只能守着,继续招呼生意。 张屠夫追赶上林妙,拉着他回到家门口,用自家的驴车,带着林妙赶去县城。 一路很有些距离,到达县衙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张屠夫刚一停下驴车,林妙就迫不及待的往门口跑,拿起木槌便要击鼓鸣冤。 张屠夫连忙跟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劝告道:;你先别忙着击鼓,先弄清楚事情原委,再来击鼓鸣冤也不迟。 林妙也是气急了,这会儿总算稍微冷静一点,比划:;我就是,急着想见我爹。 ;我知道你现在着急,可急也没用不是。 林妙想了想,看向衙门口守着的衙役,走近了些,摘下荷包取出一粒银锞子,递给衙役。 衙役瞧了眼,顿时两眼放光,却拿捏着架子,漫不经心的问:;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妙看向张屠夫,示意他过来。 张屠夫赶紧的走上前,笑呵呵的说话:;是这样,这丫头也是个可怜孩子,从小就是个哑巴,母亲早早过世,今儿父亲又出了事,听说被关押在县衙大牢,这才从乡下跑过来看望,两位差爷行行好,让她见一见父亲吧! 第八十九章 林父出事 衙役甲半眯着一只眼,道:;这事儿不好办啊!万一让县太爷知道了,我们不好交代。 张屠夫赶紧接口:;二位差爷尽管放心,她就是进去看一眼,说两句话,不耽误什么的。如今天还冷,这点碎银,还请两位差爷笑纳,好喝点小酒御寒。 衙役乙皱眉,摩挲着下巴,犹犹豫豫:;看你们大老远跑来也挺不容易的,既如此,我们兄弟俩就破例让这丫头进去看一眼。说吧,犯事儿的叫什么名字? 张屠夫松了口气,忙答:;叫林兴才,在镇上开了一家妙记小食铺。 ;原来是那个案子啊! 衙役甲恍然点头,随手拿过林妙手上的银子,啧啧不已:;我带你进去,不过你爹犯得这事儿算是恶劣的,我不得你提醒你。 林妙连连点头,随衙役甲带路,往衙门内行去,绕过旁边的游廊,往大牢的方向走。 不一会儿,到了大牢门口。 打开门,往下走了一段台阶,听到杂乱的,;哎哟哟喊疼的或是喊冤的声音。 林妙和衙役甲走到林兴才的监牢门口,却见林兴才背靠着牢门,垂头丧气的坐着,地上全是杂乱堆放的稻草。 衙役甲交代了两句,就先出去了。 林妙激动的拍着门引起林兴才的注意。 林兴才回过神,扭头一看是她,吃惊的问:;妙儿,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林妙眼含泪花,心急的比划起来:;我还没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兴才唉叹一声,回想起下午发生的那一桩事: 下午有一段时间,店里客人是非常少的,时不时稀稀拉拉来一两个人。林兴才也就比较松懈,整理了一下钱箱,坐在卖点心的窗口打盹。 眼看差点沉睡,听到一名妇人问话:;你这儿蝴蝶酥还有吗? 林兴才一下子惊醒,站起身打量了一眼妇人,笑呵呵道:;还有,您要多少? ;给我来两份吧! 林兴才连忙点头,快速装好了两盒蝴蝶酥,递给妇人。 妇人还带了个孩子,直接拆开了给孩子吃,自己也吃了一块儿。 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孩子忽然口吐白沫,抽搐了一下就往地上倒。 妇人惊叫,扶起孩子抱在怀里,掐着人中慌乱的说话:;小鱼,小鱼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娘啊! 眼看路人围观过来,林兴才也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的跑出店铺查看,关切的问:;这孩子是怎么了? 妇人正要抬头看她,忽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白,抬手指着林兴才,道:;你们……你们居然在点心里下毒,你们…… 妇人说话间,嘴角溢出一丝血,紧紧抓住林兴才的衣摆,对着围观众人道:;求大伙儿,帮我报官……不能让这家黑店再祸害人。 林兴才慌了神,急急往后退:;你……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这样,这不关我店里什么事啊! ;大伙儿,快帮我报官啊! 围观的人霎时间议论纷纷,人声鼎沸。 林兴才被妇人抓着,想走走不掉,想解释声音全被议论声湮没…… 林妙听完林兴才所说,眉头拧成疙瘩。 林兴才叹气:;后来,真就有人报了官,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押到大牢里来了。 林妙问:;那妇人长什么样,以前见过吗? 林兴才摇头:;没见过,样貌挺普通,穿的衣服应该还不错。但不像是大户人家的。 ;那个妇人,和孩子,县太爷审问过吗? ;她和那孩子当时都中毒了,被送去了医馆,没法审问? ;具体在哪家医馆? ;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兴许衙差就知道。不过,你就算找到她,口不能言的,也不好沟通。 林妙吐口气:;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 说完,转身就走。 林兴才急忙喊住她:;妙儿! 林妙扭头看他。 林兴才满眼愧疚:;是爹不好,总是拖累你。 林妙笑了下,什么也没多说,小跑着离开。 到了县衙门口,两名值守的衙役还在。 林妙冲他们做道谢的手势,然后又转向张屠夫,比划了一番。 张屠夫看的仔细,脸色渐渐严肃。 随即转向两名衙役,道:;今儿我们来这一趟,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两位差爷。 衙役甲道:;帮人帮到底,你问吧! 张屠夫道:;就是,我们想知道今日与林师傅的案子有关的妇人和孩子,现下在何处?县太爷可曾审问过? 衙役想了想道:;那妇人据说中了毒,后来给送去医馆了,好像是在……东面的杨氏医馆。 ;县太爷可曾派人看着? ;好像没有。 ;多谢二位差爷。 张屠夫道完谢,就招呼林妙一块儿下了台阶,上马车,直接往东面的杨氏医馆寻去。 林妙看着天色,有些苦恼:;这时辰,医馆应该都关门了吧! 张屠夫也忧虑:;那现在怎么办? ;先就近找个地方,住下。 ;要不,你一个人住吧!我得回去,不然你婶子不放心。 林妙吐口气,无奈的点了下头。 于是,张屠夫将她送到离杨氏医馆最近的客栈,看她定好了客房,才算是放了心。 站在客栈柜台前,张屠夫问:;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开口。 林妙摇摇头,叹息,示意他赶紧回去。 张屠夫想了想道:;要不,改明儿我去趟高家,让你外祖父他们也帮你想想办法。 林妙摇头比划:;不了,我不想总麻烦他们。 ;这叫什么麻烦,他们可是你的外祖父外祖母。 林妙还是摇头,又摆手示意,转身上楼。 张屠夫也拿她没法,看她上了楼,只得先离开。 林妙彻夜难眠,到三更才算勉强睡了会儿。天刚亮,又警惕的醒过来。 她随便梳洗一番,打开门就往外走,突然发现面前有人挡住了去路,一抬头,诧异的瞪大了眼。 挡在门口的,不是别人,竟是大舅高立忠和表哥高远。 第九十章 旁敲侧击 高立忠苦笑一声,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你这孩子,要不是你姨娘连夜找人通知我们,出了这么大事儿,你还真打算自己扛着? 林妙眼圈一红,差点就掉眼泪,赶紧的忍住。 高远皱眉嘟哝:;小小年纪,还是个姑娘家,这般要强不是什么好事儿。 林妙强颜欢笑,松了口气,比划:;那我们先去吃个早饭吧! ;倒是挺明事理,吃饱了,才有力气奔波,对不对?高立忠呵呵笑起来。 林妙连连点头。 三个人结伴,去楼下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饭,便急匆匆赶去杨氏医馆。 因着他们去的很早,到杨氏医馆门口的时候,医馆才刚开门。 里面有一个约摸跟林妙差不多大的药童,刚转了身往侧面走过去。 侧面是几张病床,躺着的病人有的还在睡,有的刚苏醒。 林妙和大舅他们一块儿走进去,远远的,便听到妇人说话的声音。 药童站在一张病床前,说话的正是那张病床上的病人。 她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语气听起来也像是故作虚弱。 妇人哀求的语气:;小兄弟,你看我这两日没回家,还带着孩子,家里人一定急坏了。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银子可以在这里一直诊治。你就放我走吧!我保证,回家跟家人说一声,马上就回来。 药童为难的摇头:;不成,县衙那边儿有人来交代过,今日他们会过来,在他们来之前,您不能自行离开。 妇人的态度顿时转变成恶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受害者,难不成他们还要审问我? ;审不审问的,我也不清楚。但县衙里既然交代了,我们怎敢不听。 妇人眼珠滴溜溜一转,掀开被子就下床,试图往外走:;我不管那么多,现在就一定要回去。 药童慌张的阻拦:;大婶,您就别难为我了。 ;我难为你?我看是你难为我还差不多。 妇人越说声音越大,把临床的几个病人全都吵醒,包括紧挨着她的病床上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是个约摸七八岁的男孩,虚弱的开口:;娘,咱们为何不等病看好了再回去? ;你闭嘴,小孩子懂什么。 妇人冲孩子说着话,还在跟药童争执不下。 到这儿,林妙基本已经确定,这妇人和孩子就是林兴才案子相关的那对母子。于是扯了扯高立忠的衣袖,甥舅两个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点头。 高立忠迈步上前,轻拍了一下药童的肩膀,道:;小兄弟,让我来吧! 药童和妇人这才暂停了争执。 药童好奇的打量高立忠,问:;您是…… 高立忠从容一笑:;我是县衙里当差的,今儿县太爷让我来,先问几句话。 ;哦哦,那行,就交给您了。我去给您倒杯茶。药童应着声,松了口气,赶紧转头去找茶盏。 妇人这会儿似乎也有点怕了,不敢直视高立忠的眼睛,坐在床沿硬着头皮,冷哼:;我可是受害之人,你们不去审问犯人,跑我这儿来有什么好问的。 林妙给高立忠搬了个椅子,让他坐下。 高立忠吁口气,平心静气的问:;你的意思是说,妙记小食铺的林师傅下毒害你,敢问,你们之前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他又为何要害你? ;这我哪知道。 ;我再问你,你去妙记买过多少次蝴蝶酥? ;第……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来着? 高远沉眉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敢有一句虚言,县太爷查明真相,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去? ;就,我记不清了嘛,可能以前买过,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行,你且先想想。我再问你,你觉得是林师傅下毒害你,他害你的动机是什么? ;这……你应该问他,问我我哪知道? 高立忠冷笑:;是你一口咬定他下毒害你,他可从来没说过害你。你既然说了是他要害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动机?你们之前到底有什么过节?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了也是白问。我觉着,他就是个黑心商人。 妇人脸色发白,眼神闪躲,不耐烦的挥手:;我现在是个病人,你们赶紧走,若影响我休息,我病情加重,你们担责的起吗? 说着,往病床上一躺,背对着他们,紧拉住被子裹住全身,一副充耳不闻的态度。 高立忠也没法再继续问,蹙眉问林妙:;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林妙比划了一番。 高立忠了然点头,又问:;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给了你多少钱?只要你说实话,我们可以给你双倍。 妇人浑身猛地一僵,一动不敢动。藏在被子底下的眼睛闪过一下亮光的同时,也闪过一丝恐惧。 林妙观察的仔细,吐了口浊气,冲高立忠摆手,指了指门口。 高立忠会意,便站起身,三人一块儿走出去。 林妙对高远比划:;你去趟衙门,就说杨氏医馆昨日相关案件的病人,企图逃跑,实在不行就击鼓,一定要引人注意。 高远忧虑:;我们现在什么都没弄清楚,如此做,是不是太过于急切了些? 林妙摇头,;若是不逼迫的紧一些,没人看管这对母子,他们难免要跑。 高远恍然:;你这么做的用意,是给我们自己留出查清原委的时间。 林妙浅笑颔首。 高远脸上立刻有了笑容,转身就往衙门方向跑。 高立忠看着高远跑远,问林妙:;接下去,咱们是不是要找一找昨日的证据和可能的目击证人? 林妙认同的颔首。 甥舅二人于是同行,去了妙记小食铺附近。 小食铺的门被官府贴了封条,门庭冷落,行人经过都恨不得绕行八百米。 高立忠和林妙远远的看着,感慨叹气。随即慢慢走近,在周围观察起来。 看了一圈,他们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高立忠在墙角两处房子连接的约有两指宽的墙缝里,发现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粗纸,赶紧的喊林妙:;妙儿,你来看这是什么?有没有可能是物证之类的东西。 第九十一章 求助柳夫人 林妙赶紧的凑过去,废了好大劲儿往里面伸手,可是因为缝隙太小,粗纸又比较靠里面,根本就拿不到。 高立忠看她吃力的侧着身子的样子,紧拧眉头:;要不,咱再想想别的招? 林妙暂时放弃,在周围逡巡了一圈,看到路边有卖灯笼的。 灯笼杆子是细木棍做的,她毫不犹豫的跑过去买了个灯笼,将杆子拆下来,伸进墙缝里,又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成功将粗纸捅出来。 甥舅两个同时松了口气。 林妙快速将粗纸抻开,发现上面有细碎的白色粉末,用手指捻了捻,凑到鼻子边儿闻。 高立忠问:;能闻出来吗? 林妙摇头。 高立忠于是也低头闻了闻,觉得味道有些让人不舒服,提议:;要不,拿去药房问问? 林妙认同,二人又匆忙往附近的药房行去。 得出的结论,倒是让人意外的很。 药童闻得很仔细,好一会儿才确定,表情严肃:;这药是谁买的?这可是砒霜啊! 高立忠问:;砒霜也可入药吗? 药童答:;自然可以,不过这东西剧毒,稍有不慎,轻则中毒,重则立时毙命。一般情况下,药铺里卖出这种药,都会记录下来。 林妙脑中灵光一现,趴到柜台上便急促的比划。 药童看的似懂非懂,不确定道:;你是想看我们店里客人买药的记录? 林妙连连点头。 药童为难:;这恐怕不行,你们得跟我们老板说去。 高立忠吁口气:;是这样,我们是协助衙门查案的,所以这事儿必须得弄清楚。 ;那也不成,官府查案,得出示公文。 这下,高立忠实在没法了,对林妙道:;我们还是先走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林妙心里其实一直很着急,看不到记录,心里沉闷的慌。可这种事也勉强不来,她只能沮丧的先跟高立忠离开药房,回了客栈。 高远去了一趟衙门,很快回来,赶回客栈的客房,进门儿便是气喘吁吁。 高立忠和林妙都在桌子边儿坐着,林妙垂头丧气,高立忠也心情沉重。 看高远进门,高立忠开口便问:;事情办得怎样了? 高远喝了几大口水,才缓过来,擦了擦嘴道:;没事儿了,官府已经派人看住那对母子,他们跑不了。 高立忠稍稍松口气,若有所思的点头。 高远坐下,问起:;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高立忠叹口气:;线索倒是有,不过没办法查下去? ;是什么线索? ;一块儿粗黄纸,是药房里给客人包药粉用的那种。我们去药店问过了,里面应该是包了砒霜,药房对这一类的药物售卖都有记录,但我们没有官府的公文,不能看。 高远紧咬嘴唇,思索起来。 片刻,他慢吞吞道:;我们不能查,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一点,告诉官府的人? 高立忠叹气:;我当然有想到,就怕要害你姑父的人,跟官府有什么关系。 ;不至于吧!我听说这姓柳的县太爷,可是个难得的清官。 高立忠没做声,林妙却突然警醒的站起来。 高立忠父子俩怔愣的看着她。 林妙什么也没说,迈步就往外面跑。 高立忠担心的喊她:;妙儿,你这是要上哪去? 林妙已经往楼下跑,速度快的就像要跟人赛跑似的。 高远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这是要干嘛?我们要不要跟着? 高立忠想了想,总结:;这丫头还是很理智的,想必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我们让她自己跑一下,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此时的柳府,柳县令身着墨绿色圆领袍,弯着腰站在游廊里,正逗弄笼子里的画眉鸟。 一名梳着双髻的小丫鬟从东厢房走出来,经过他旁边,行了个万福,转头继续往外走。 柳县令突然叫住她:;等下。 小丫鬟停下,微低着头问:;老爷有何吩咐? 柳县令问:;夫人叫你出去吗?上哪去? 小丫鬟答:;夫人说好些日子没吃到蝴蝶酥了,有些想吃,着奴婢去买。 柳县令扯了扯嘴角,道:;那蝴蝶酥还是别吃了。昨日,后岭镇上那家卖蝴蝶酥的闹出人命,铺子老板现下就在县衙大牢里关押着。 小丫鬟一愣:;那官道口那家呢? 柳县令狐疑:;官道口那家跟镇上那家,是同一个老板吗? 小丫鬟肯定的点头:;听夫人说起过,应该就是。 ;既如此,官道口那家,本老爷也得派人去查封一下了。 柳县令若有所思,又背过身去逗鸟:;你回去告诉夫人一声?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吃他们家的任何东西。 ;可是…… ;哪那么多可是,夫人要是中了毒,你担责的起? 小丫鬟不敢再多说,赶紧的扭头回东厢房。将柳老爷所说的话,跟柳夫人复述了一遍。 柳夫人正坐在窗口插花,听完,面色微凝:;这事儿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怎么一点没听说? 小丫鬟想了想,答:;按老爷所说,应该就是昨日。 柳夫人叹气,;也不知那小丫头怎么样了?她爹出事,她应该很担心。 小丫鬟不以为然:;夫人您时常关照她家生意,已经算对她不错了,这事儿还是别管的好。 ;你不明白。 柳夫人站起身,心情沉重地往门口走。 刚巧这时有家丁来报,:;门外来了个小姑娘,拿了些东西,说是要给夫人的。 柳夫人一怔愣,大概猜到是谁,赶紧的走到门口问:;那小姑娘人在何处? ;应该还在门口。 柳夫人二话不说,急匆匆就往大门方向行去。 小丫鬟拦不住,只好急急跟上去。 到了门口,却不见林妙踪影,只见大门口的门墩上,放着一个装点心的盒子。 柳夫人走上前,拿起盒子便直接打开。 盒子里却不是点心,而是一张纸笺,展开来,只寥寥数字:家父有冤,求告无门。逼不得已,来此求助。 盒子里另外装着的,是林妙关于案情的一些见解,以及可以作为证物的粗黄纸。 第九十二章 用不着你们操心! 柳夫人吐口浊气,往四周观望,终究没看到林妙,无奈摇摇头:;这小丫头,倒是挺懂得避嫌。如此,我若不帮她,倒显得我冷漠无情似的。 小丫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问:;夫人,那小姑娘您认识的? 柳夫人没回答,收拾好纸盒,转身进了府门,一点都不带犹豫。 这时,林妙才从侧面的巷子里探出头,长长松了口气。 其实,她本不想求人,可又不忍看着林兴才在大牢里受苦。万一再受刑,身体吃不消,担心的还是他们几个做儿女的。 眼下,她只能期待一下,能不能得到些柳夫人的帮助了。 这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在担心中度过。 此时,整个林庙村都知道了林兴才铺子里出了事,街头巷尾的,全都在议论。 天黑之前,高立忠和高远将林妙送回村子,一路上,不少人问起林兴才的状况。 林妙又不能说话,高立忠和高远只好敷衍代答。 到了家门口,林妙跳下马车就往院子里走。高立忠父子因急着赶回去告知高家老两口县城的情况,没敢逗留。 林妙刚走到院子里,听到葛春梅略带讥诮的说话声:;看吧,我就说那丫头做生意不靠谱。之前坑害我跟兴旺坐了一回牢。这下好了,把自己亲爹都给坑害了。爹,娘,你们必须得好好治治那丫头了。再这么折腾,也不知以后要捅出多大篓子。 石红英烦躁的小声念叨:;不是你家孩子,轮不着你说道。 葛春梅不乐意了,阴阳怪气的问:;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妙猛地踢了一下门,踏进堂屋,赫然看见林满金夫妇和葛春梅夫妇都在。 林满金夫妇阴沉着脸。葛春梅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林兴旺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林满金问:;你今儿在县城待了一天,你爹的事儿,怎样了? 林妙看了石红英一眼,示意她不必太担心,才冲林满金比划:;用不着你们操心。 林满金愤怒的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爹是我的亲儿子,我们怎么不操心? 林妙冷笑:;反正偏心,出了事来装什么关心。有本事,拿出你们的积蓄,打点关节。 ;那你这个做女儿的呢?有没有一点孝心,为什么不拿出银子打点关节? 林妙斜视他:;县太爷并不贪财,没那么好糊弄,我会自己想办法救我爹。你们若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别来这儿找存在感。想从我这里拿到钱,做梦! 她最后一个手势气势很重,明显有些怒了。 林满金气的手上青筋暴起,崔氏的眼神也阴冷至极。 葛春梅又开始煽风点火:;妙丫头,这可真是你的不对了,你爷爷奶奶是关心你爹才跑过来。你这么说,岂不是伤他们的心。这做人啊,还是得凭良心不是。 林妙斜睨她:;就你有良心?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了?你是愿意出钱还是出力? ;我这……我要是能出力肯定出力。 ;正好不需要你出力,你还是出钱吧! ;……葛春梅被怼的说不出话。 她眼珠骨碌碌一转,站起身一脸委屈的对崔氏道:;娘,我就说了我跟兴旺不该掺和这事儿吧!您偏不信,这下可好,热脸贴了冷屁股。 紧接着转头,对林兴旺道:;还坐这儿干嘛,招人嫌吗? 林兴旺惧内,赶紧的站起身,缩头缩尾的跟葛春梅一块儿往屋外走。 崔氏也烦躁了,没好气道:;妙儿,我们可是真心为了要帮你爹,你不领情倒也罢了,何必说话这么难听。 林妙歪头,又比划:;那你们说说看,打算怎么帮我? ;你总得拿出银子来,没有银子,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林妙顿时冷脸:;想从我这儿拿银子,是一分都没有。连银子都不舍得自己出,你们帮的哪门子忙! ;你这丫头,还是这般不识好歹! 崔氏也怒了,站起身瞪着她。 林妙不甘示弱,也回瞪着她。 石红英实在看不下去了,又不想跟公婆起争执,只好站起身做和事佬:;妙儿,你这样可不行。若你爹知道了,难保又得数落你。 转了头,又对崔氏道:;娘,妙儿再怎样终究是个孩子,您是长辈,没必要跟晚辈一般见识。 崔氏冷哼一声,这才别开眼睛。对林满金道:;反正不领情,也不知道跑这一趟是何苦。 话音落,也不管林满金,径自走了出去。 林满金依旧旱烟不离手,吐了口烟气,慢腾腾的站起身,阴着脸离开。 堂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石红英这才急促的抓住林妙的手腕,问起:;你爹的事到底怎样了? 林妙安抚的轻轻拍了下她的手,两人坐下。将今日在县城的进展,大致的跟她说了一遍。 当然是报喜不报忧。 石红英听完,心稍稍定了些,问:;那柳夫人真的肯帮咱们吗? 林妙比划:;铺子上的常客,也打过交道,人不错,就是说几句话的事儿,应该会帮。 ;那对母子,应该跑不了吧! ;有官府的人在,他们没机会。 末了,林妙又比划叮嘱:;你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我向你保证,爹一定能平安回来。 石红英欣慰一笑,算是接受了她的安慰。 三日后,妙记小食铺中毒案开堂审理。衙门内外,里三层外三层,许多老百姓围观。 林妙和石红英以及高弘恩夫妇,并高家的几个晚辈都赶到,在堂外听审。 林妙本来满心想着,再怎么样,林满金夫妇也会到场听审的,没想到一直到开堂,也没见他们的踪影。 直到林兴才被带上堂,才看见林满金一个人出现在人群尾端。 此时,柳县令已经坐在高堂之上,惊堂木一拍,喝问:;林兴才,你可知罪? 林兴才埋着头摇头:;草民不知所犯何罪,草民冤枉,还请大人明鉴。 柳县令面色铁冷:;跪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喊冤的,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被冤枉的? 第九十三章 堂审 ;草民的确没有证据,但草民确实是被人冤枉。 这时,堂外的高立忠大声道:;大人,您不能只审问他一个,原告也该审问一番。 外面的百姓起哄起来:;对啊,都应该审问。 ;万一真是被冤枉怎么办? ;那原告在什么地方? …… 柳县令又一拍惊堂木,外面顿时鸦雀无声。 随即,柳县令便下令带原告上堂。 那妇人和孩子很快被带到堂上。 妇人跪在地上,俯首:;民妇王娴拜见大人。 柳县令问:;王氏,犯人说你冤枉他,你可有话说? 妇人被看守了几日,难免心虚,也不敢看林兴才,肯定道:;民妇岂敢胡言,民妇和孩儿确是吃了他们家的蝴蝶酥,才中了毒,险些丢了性命。 ;那你可有证据证明,一定是吃了蝴蝶酥才中毒的? ;医馆的杨楷杨大夫可以证明。 柳县令思忖,道:;带杨氏医馆的杨大夫上堂做证。 一声令下,杨大夫很快被带上公堂。 柳县令盯着他,神情严肃:;杨楷,你若说一句假话,本官定不轻饶。这王氏和她的孩子中毒的确切时间,是吃蝴蝶酥之后吗? 杨大夫拱手回话:;草民确定,不敢欺瞒。 柳县令看向林兴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林兴才低着头,语气沉重:;草民确是被冤枉,至于这妇人为何中毒,草民实在不清楚。还请大人明察。 公堂外的人小声议论,指指点点。 此时,高远慢腾腾走出来,大声道:;大人,草民作证,我姑父确实是被人冤枉。 柳县令凝眉颔首:;让他进来说话。 衙役这才让出一个入口,让高远进入公堂。 高远走近些,俯首跪拜后,道:;那日,这妇人中毒之后,草民得知中的是砒霜之毒,便寻访药房,药房的人告诉草民,砒霜之毒,只要售卖就有记录。但没有官府的公文,记录谁也不能看。大人何不派人去各个药房查访,便可证明我姑父是否买过砒霜。 王娴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心里发慌。 柳县令想了想,道:;本官想起,之前仵作也说过,的确是中了砒霜之毒,前两日派人去查问过,应该已经有结果。 随即看向在靠边下方位置守着的师爷,问:;可查出什么可疑之处了? 师爷拱手答:;回大人,昨日上午,属下的确发现一些可疑之处,在后岭镇以及邻近的镇上,都查了一遍,购买砒霜的并不多。属下让人着一查访,最终确定两个可疑之人。 ;可有林兴才? ;没有。这两个可疑之人,一个叫张德才,一个叫吴由。 ;可都带来了? ;属下早已命人去将人带来,这会儿正在堂外候审。 ;带上来。 师爷应了一声,立刻往外走,将那两个可疑之人带上公堂。 那两个人往地上一跪,柳县令将惊堂木一拍,二人同时抖了个激灵。 左侧各自矮小些的男子惶恐的叩头:;大人,草民冤枉,草民什么都没干过啊! 柳县令厉声:;那你买砒霜作甚? ;小人不过是家里粮仓总是闹老鼠,怎么都制不住,实在没法子了,才去买了砒霜。 师爷呵斥:;你敢说你跟这个叫王娴的不认识? ;是……认识。 王娴也看了眼叫吴由的男子,就更心虚了,头不觉间埋得更低。 柳县令冷哼:;说吧,你与王娴,和这个林师傅有什么过节? 吴由看了眼林兴才,反而来了底气,嗓门清亮:;我的确与他闹过些小别扭,只是在街上起过几句争执,他犯了事,不至于牵扯到我身上。 ;那你与王娴的关系呢? ;草民与她是一个村的,她家里相公病重,平日里我对她也有点关照,仅此而已。 ;相公病重? 柳县令起了疑,追问:;她相公得的什么病? ;总之一直卧病在床,大夫说治好得至少几百两银子。 听到这里,柳县令心里有了点底,转头问叫做张德才的男子:;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张德才也埋低着头,道:;大人,草民可跟他们都不认识,更别谈有什么过节了。 柳县令扭头问师爷:;他的可疑之处是…… 师爷凝眉盯着张德才:;你本意欲害人性命,那砒霜,可是买了不少吧! 张德才呼喊:;大人,真的是冤枉啊,草民买的极少,本是为了入药,怎么可能会害人性命。 师爷冷哼:;所以你是承认你买的药量极少? 张德才陡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辩白:;草民与他们素不相识,又何必要害他们。 ;你想害的,不是王氏母子。还要我说的再清楚点吗? 张德才眼珠贼溜溜的转,眼下,绞尽脑汁的琢磨该怎么撇清关系。 师爷当然不可能给他机会,继续道:;我查的很清楚,你家住镇郊,却在王氏母子中毒前一日,去别的镇上买药,大老远的,若不是为了避人耳目,又是什么?还有,你在张府做事,那张府原少夫人石氏,乃是林兴才的续弦妻子。这层关系,张德才,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就算我知道,我跟原本的少夫人也没什么过节,跟这个什么林师傅更是素不相识啊! 张德才硬着头皮,依旧想撇清关系。 柳县令冷笑:;你与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过节,但本官得知,张老夫人对石氏,可一直不怎样。张德才,你若还不说实话,这罪名,便是你顶着了。毕竟,物证,本官早就有。至于王氏所谓的人证,恐怕,也都靠不住。倒是有人能证明,你与王氏见过面。 张德才登时脸色发白,偷眼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自己也害怕,根本不敢看他那边。 柳县令又一拍惊堂木,呵斥:;大胆王氏!还不打算说实话? 王氏吓得浑身一抖,赶紧的叩头求饶,语无伦次:;大人饶命,草民都说,是张管家,是他找到我,说会给我足够的银子为夫君治病,草民是不得已才做出这等事,还要牵累孩子,草民知罪…… 说着说着,已哭出声来。 第九十四章 案情告一段落 柳县令紧接着看向张德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事儿,跟草民也没什么关系啊! 张德才依旧不肯说实话,他怕的是,一旦说了实话,就再也不能在张家做事。 这时,林妙心里已经有了底。 既然张德才说了和石红英没过节,跟林兴才更谈不上过节。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事儿,是张家的人指使的。 高远也大概明白了,赶紧道:;大人,既然张德才说了这事儿与他没关系,想必,定是受人指使。能指使他的,要么是给了大笔的银子,要么,就是张家的人。 柳县令认同颔首。 到了这个地步,张德才心知瞒不下去,整个人倒也稍微松懈。 师爷继续逼问:;你若还不说,便是罪加一等。你若现在招了,兴许还可免于牢狱之灾。看你是要自己扛着,还是招认。 张德才颤声问:;敢问师爷,若是草民指使,会判多少年? ;故意害人,按照律法,少说也得五年。 张德才浑身一软,终于还是开了口:;草民招认。这事儿,是老夫人支使我做的。 ;张老夫人? 柳县令纳闷:;她与林兴才有何过节?难道是因为续弦之事? 张德才摇头:;老夫人一直对少夫人态度不好,后来大公子出了事,便以克夫之由,将少夫人休离。当时因赌气,将小小姐也一并赶走。但打心眼里,并不是真的不想要小小姐。 ;可石氏既然已经改嫁,还有什么过节可言? ;少夫人是带着小小姐嫁过去的,小小姐脾气骄纵,受不了乡下地方的简陋粗鄙,与林家的大姑娘起了不少矛盾。就在镇上,两次被林家大姑娘欺辱,心下记恨,便跟老夫人抱怨。 张德才叹口气,伏低头:;草民知道的,就只这些了。 林兴才心生愠怒,瞪着张德才:;你胡说什么!是那张素素自己骄纵过分,总找我女儿的麻烦,说话奚落难听。我女儿从不与她计较倒也罢了,她竟然还记恨我女儿! ;公堂之上,休得喧哗! 柳县令一声呵斥,堂下几人立刻又低了头。 高远松口气道:;大人,现下事情已经很清楚,我姑父,明显是被冤枉。还望大人明鉴! 柳县令慢条斯理的点头,对师爷道:;立刻派人去张府,拿人问话。 ;是!师爷拱手,迈步往外走。 堂外,议论之声再起。 柳县令面色凝肃的看向堂下:;至于林兴才,本是被人冤枉,无罪释放。张德才,助纣为虐,但念你坦白,且不罚你太重,杖责三十,罚银十两。 又扭头看向王氏:;念你救夫心切,情有可原。但罪责难逃,便罚你杖责二十。小儿无知,不予追究。 ;多谢大人明察秋毫! 林兴才激动的拜倒在地,声音洪亮。 张德才和王氏也赶紧的叩谢。 此案,算是告一段落。 退堂之后,林妙心急的便跑去扶起林兴才,高远也紧跟在侧帮忙。 父女俩相顾无言,慢悠悠的走出公堂。 高家的几个人都在门口附近等着,林满金站在衙门大门外有些远的位置,来回踱步。 看到林兴才出来,林满金才快步走上前,沉着脸道:;祸是从哪出的,你自己清楚。若不是对这丫头听之任之,今日也不会有这番灾祸。 高远没好气道:;你这是指桑骂槐呢?不就是想说这事儿是妙儿的错吗?妙儿只是想好好做生意,有何过错? 林满金冷哼:;方才公堂上你们没听见,那张家的,就是因为林妙这丫头才会针对我儿子。 ;张家的人狭隘,你也跟他们一样狭隘!以我看,你们就是一丘之貉! ;轮得着你说话了?这是我们林家的事,跟你一个外人何干!林满金也恼火,厉声斥骂。 高立忠立刻上前,凝眉道:;你们林家的事儿我们若真的一点不管,难道你们老两口还指望妙儿一个人?今日这公堂之上,你们林家的人,谁帮上忙了?除了你,还有谁来了? 林满金张嘴欲反驳,却哑口无言。 林兴才只觉心里发凉,淡薄道:;爹,妙儿从没做错什么,你们谁也不必来指责。本来,我出事,也没指望咱们自家人能帮上什么忙。你看,今日来的,都是高家人,我自己的亲弟弟呢,在哪里? 林满金深吸口气,愤然一甩手,气冲冲的往大街方向走。 林妙自始至终也没说什么,看着林满金走远了些,才对林兴才比划:;咱们直接回家,还是去趟店里? 林兴才道:;先去店里吧,这几日铺子被封,生意也没做成。说起来,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林妙浅笑摇头:;您没事就好,别的不重要。 高立忠也宽慰他:;妙儿说的不错,只要你人没事,对孩子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了。生意的事儿且先别想,先回去,把身体养好要紧。 林兴才沉吟一番,才心情沉重的点了头。 林妙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一行人上了两辆马车。高远他们直接回去,林妙架着马车,和林兴才回到林庙村。 石红英早就在家等的心急如焚,站在院门外,来来回回焦灼的踱步。 林晚晚坐在一块儿石头山,翘着脚摇摇晃晃,仰着脸问:;姨娘,爹爹和姊姊他们怎么还不回? 石红英也焦急,道:;快了,快了。 眼看着,都日近晌午了。石红英抬头看一眼,烦闷的叹了口气。 这时,听到马车的声音和马蹄的声响,石红英一下子激动起来。 马车很快驶近,林晚晚跳到地上,石红英牵住她的手,匆忙朝马车走近。 果然是林妙和林兴才。 石红英眼圈一红,望着林兴才,忍住眼泪:;可算是回来了。 林兴才颔首,下了马车,往院子里走。 林妙也很快停好了马车,进了堂屋。 一家人坐下,气氛不知怎的有些伤感。 石红英问:;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吧! 第九十五章 风水轮流转 林兴才淡笑摇头:;没有,就刚进去的时候打了几鞭子,柳县令是个好官,不会让他们当差的滥用刑罚。你看,我这不无罪释放了嘛,没事儿的。 石红英吸吸鼻子:;说的轻巧,你是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我知道,这几日,尤其苦了你和妙儿。 林兴才忍不住叹息。 石红英轻拍他的手臂:;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 想了想问:;对了,你们好歹跟我说一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那个妇人,为何要冤枉你?与你有什么过节? ;这…… 林兴才一脸为难的看向林妙。 林妙也为难,不知该怎么跟她说才好。 于是,她拉了林晚晚的手起身,示意着,姊妹俩往外面走。 屋子里只剩林兴才和石红英俩人,石红英便再次追问。 林兴才心知瞒不了多久,便大致的,将事情的原委跟她说了。 说完,看着她沉重的脸色,无奈道:;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能接受,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张老夫人逃不过罪责。 石红英感慨:;那也是她罪有应得。我只是担心,她万一出点什么事,两个孩子怎么办。 林兴才道:;到底年纪大了,我想,柳县令不至于重罚。 ;怎么不至于,这可是要害死人的事儿。那老太太,怎么能那么狠毒。 石红英说着,又窝了一肚子火气。 林兴才沉默下来。 良久,石红英又问:;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能不能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来? ;这……眼下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我知道,现在是妙儿当家做主。 石红英白了他一眼,吁口气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林兴才抓住她的手:;你要上哪去? ;去弄点菜,该做饭了。 林兴才这才松开她的手,莞尔一笑。 案子的事儿,还没完全结束。 第二日,妙计小食铺正常开张,中午有来吃饭的,听说了案子的客人都对林妙报以和善的微笑。坐下后,难免谈论起关于张府的事儿。 林妙侧着耳朵,听到离她最近的那张桌子的客人的谈话。 客人甲道:;那张老夫人,也算是罪有应得,因着孩子之间的矛盾,竟如此狠毒要害人。 客人乙道:;昨儿县令大人不是让衙差去张府拿人了?最后怎么样了? ;不清楚啊!但这故意害人的罪名,肯定逃不掉,先是挨了板子,之后扔进大牢了。还没判呢! ;啧,那张府还有两个孩子吧!要是那老夫人出不来,偌大的家业可怎么办! ;别人家的事儿,咱们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 林妙听的仔细,完全没注意到张素素不知何时到了铺子窗口处,定定的看着她。 张素素深吸口气,面无表情的开口:;林妙。 林妙愣神,扭头看她,蹙眉。 张素素带着点哭腔,眼圈一下子泛红:;我今儿过来,不是找麻烦的。就是想求求你,求求你爹,高抬贵手,跟县令大人说几句好话。放过我祖母。 林妙眼神转了转,冷淡摇头。 张素素放低姿态:;我知道,以往我对你态度一直不好。可我真的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我在这世上,只有祖母最亲了。她是为了保护我,才会针对你家的铺子。真的,我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 这时,林兴才刚巧从里面走出来,笑呵呵的给客人上菜。一抬头,瞧见张素素站在窗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张素素看到他,立刻冲进铺子里,猝不及防的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哀求哭泣:;林叔,求求你放过我祖母好不好?我娘已经不要我了,我只有祖母这么一个亲人。求求你了,看在我娘的面上,替她说几句话吧! 林兴才一脸为难:;这事儿,不是我说好话就成的。是她害人在先,证据确凿,我说什么都没用。 ;不会的,只要您肯开口求县令大人从轻发落,我祖母就能免于牢狱之灾。 ;你这不是难为我嘛! ;林叔,我给您磕头,看在我娘的面上,求求您。 张素素说着,便俯下身不住的磕头。 店里的客人也没心思吃饭了,全都观望看热闹起来。 林兴才慌张的扶张素素起来:;你别这样,快起来,我帮忙就是了。 林妙震惊的瞪大了眼,眼看张素素已经站起身,紧紧抓住林兴才的手,紧张的摇头。 林兴才紧皱眉头:;素素也还是个孩子,张老夫人活罪难免,肯定要受不少皮肉之苦。可素素到底是你姨娘的孩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没人管吧! 林妙比划:;就算受罚,不见得会改。 ;这事儿,你别再插手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妙暗暗咬唇,狠狠盯着张素素。 张素素哭的眼睛都有些肿了,还不忘跟她致歉:;以往是我不对,只要你们肯帮我祖母,我保证,以后咱们就是姐妹。 ;不必了。林妙愤然做了个手势,转头去忙活。 刚好来了客人要买东西,她干脆对张素素视而不见。 张素素也总算是止住了哭,道:;林叔,只要您能救我祖母,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您。 林兴才喟叹:;你跟妙儿一般大,将心比心,我只是心疼你和你弟弟。但若你祖母能逃过此劫,你可得提醒她。再不能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儿。 张素素不住的应声点头。 看热闹的客人觉着没了意思,笑呵呵的互相招呼着继续吃饭。 几日之后,张老夫人从大牢被释放, 出狱的那一日,张素素和弟弟张玉恒去接她,她整个人都憔悴虚弱的不成样子。脸色苍白,走路都是飘的。 张素素和张玉恒匆忙跑上前扶住她,齐声喊:;祖母。 张老夫人松了口气,轻轻拍了下张玉恒的手,随姐弟二人扶着上了马车,往张府赶回。 林妙的铺子上依然忙碌,经历这一劫,生意比以往更好。 开春的时候,用积攒的银子买了几亩地,并不用来种粮食,只用来种菜种果树种甘蔗,其中尤其甘蔗种的最多。 第九十六章 春眠不觉晓 所有农田都打理好那一天,林兴才和林妙站在田埂边,望着那一片土地,心情舒畅。 林兴才突然想起什么来,问林妙:;张府的事儿你最近听说了没? 林妙仰头看他,肃然点头。 林兴才叹气:;听说张老夫人从牢里出去后,大病了一场,现下还没好透。腿上落了残疾,往后恐怕都要依靠拐杖走路了。 林妙比划:;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是她自作自受。 林兴才蹙眉:;我也没说跟你有关系,只是感慨,她最终也只是害人害己。 林妙深吸口气:;之前,你答应帮她说情,我是及其反对的。即使她吸取教训,可是,以张素素那样的性格,张老夫人落得如今这般,你觉得,她会不会记恨? ;不至于吧! 林妙懒得多说,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林兴才想的入神,见她走了,赶紧的跟上,说着:;我看是你想多了。 林妙没搭理他,依旧自顾自的往前走。 这一走,仿佛时光匆匆穿梭而过,转眼春夏秋冬,四季更替,门外的老杨树叶子绿了又黄两三回,林妙已是到了及笄之年。 春日,院子里种的花开的正盛,石红英牵着小儿子的手拿着水壶浇花。林晚晚在旁边跟着,念林妙教她的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小弟林智口齿不清的跟着学:;春眠不觉晓,处处……处处…… ;处处闻啼鸟。林晚晚心急的帮他接上。 林妙卷着袖子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小衣裳,朝石红英走过去。 石红英瞥眼瞧见,问:;妙儿,这是…… 林妙将衣服抻开,给林智比了比,比划道:;这是,给小弟做的新衣服,用绸缎做的,舒服。 石红英蹙眉:;他还这么小,你给他做这么好的衣裳作甚,穿个两年,肯定穿不下了。 林妙笑着摇摇头,就要给林智穿上。 林智拍着手笑:;新衣裳,新衣裳。 石红英无奈,只好帮着忙给他穿。 ;吱呀一声响,大门推开,林兴才手上提着一堆东西进了院子,放下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朝着林妙摇了摇:;修文寄回来的信,给你的。 林妙赶紧的跑过去,伸手接住,冲林兴才眨了下眼睛。 林兴才感慨道:;这么些年了,也就修文那孩子时常记挂着你。这般好的孩子,上哪找去。 林妙撇嘴,快步跑进房间,才拆开信来看。 陆修文信里写的,内容倒也简单,不过是一些日常的琐碎,不值一提。 不过,看到末尾的时候,林妙却激动又惊喜,陆修文说,他乡试中了解元,整个陆家都以他为荣,算是洛州最年轻的解元郎。 林妙兴奋的拿起信往院子里跑,跑到林兴才面前,指着信上的内容给他看。 林兴才仔细一看,也惊喜起来:;修文中了解元,这孩子,真是了不得啊! 石红英和林晚晚也围过来看,惊奇的很。 石红英也忍不住的夸赞:;修文这孩子,还真是没辜负陆秀才一番苦心栽培。 林妙笑眯了眼,连连点头。 林兴才又仔细看了一眼最后的几句话,怔愣道:;妙儿,你再看,修文是不是说要回来? 林妙这才仔细看最后两句话,顿时呆住。 石红英啧声:;那这么一来,陆家的房子,咱们是不是就不能继续住了? ;倒不是不能住,只是既然修文要回来的话,跟咱们住在一处肯定不合适。更何况,这房子本就是陆家的,咱们理应归还。 林妙认同颔首,比划:;住的问题你们不必担心,我早有打算。 石红英问:;什么打算? ;咱们现在生意已经做到县城了,在县城有两家铺子,我觉着,应该在县城有个住处,所以,早就决定要买一处宅子。 林兴才忧虑:;可这边儿的生意怎么办? ;官道口的生意不做了,只顾着镇上的生意和县城的生意。田地的事儿,一两个月回来一次都成。 石红英还是觉得不放心:;你说你,现在都买下十亩地了,也没见种粮食,净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有何打算? 林妙狡黠一笑,;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石红英吐口气,算是默认了他的打算:;那成,依你的意思来就是。 林妙背着手,一脸的意气风发,迈步往大门外走。 她得尽快把县城的房子落实下来,然后举家搬迁。 刚走出大门解开马车的缰绳,看见崔氏从侧面走近。 崔氏倒是从来不懂得客气,冷淡着面容:;去镇上还是县城?带我一程。 也不管林妙是否同意,自顾自就上了马车。 林妙瞪着她,表情明显写着不满。 崔氏全当看不见,耷拉着眼皮子道:;听人说,在县城见过你三叔,我得去瞧瞧。 林妙猛地一怔,难以置信。 崔氏这才抬眼看她:;你还记得他吧!小的时候常给你和青子买糖葫芦。 谁好谁坏,林妙全都记在心里清清楚楚。当然没忘三叔常给她和林青买糖葫芦的事儿。 孩提时,糖葫芦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奢侈的了。更何况,崔氏偏心,从来不待见林妙。 吐了口气,林妙干脆上了马车,带着崔氏一块儿去县城。 到正街口的位置,崔氏道:;停下吧! 林妙停了马车,崔氏跳下去,;你该干嘛干嘛去吧!等会儿我去你店里等你。 林妙忍着不满,架着马车就走。 崔氏则转了身,往大街的另一方向走。 林妙去找了昨日就约好的表兄高远,一块儿去看了几处房子,一直没有满意的。 直到晌午过,他们又去了一家,是城北面的一处宅子,看起来虽有些旧了,但房子很大,大门口整体架构看起来还很有些气派。 管事儿的推开大门带他们进去看,先是在正院看了,庭院里种着几颗石榴树,还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 这个季节,碧桃花开的正好,红的白的热闹在枝头。 第九十七章 买宅子 管事儿的边引着他们往游廊方向走,边解说:;这房子,原本住的可是书香世家,后来举家去了京城,便空了下来,交给我来看管,也不指望卖多好的价,只说,有人愿意好好爱惜这房子便可。我打量你们两兄妹,模样都是斯斯文文的,想必会很喜欢这房子,也会爱惜。 高远客气的微笑:;这房子看着确实还不错,虽然算不上新,不过,打理的井井有条,花草树木,院落规划什么的,都挺讨喜。 管事儿的呵呵笑,停在养荷花的水缸前,水缸里养着金鱼,荷叶刚刚抽出尖,是清新盎然的绿意。 高远转头问林妙:;妙儿,你觉得这房子如何? 林妙正四下观望着,满意的点头。 高远总算松了口气,道:;我们看了好些时日,我这妹妹也是个挑剔的人,这房子她满意就好。至于价格,若是不好谈的话,我们不介意退而求其次。 管事的无奈笑着摇头:;你这年轻人,可是会做生意的很。放心吧!我肯定给你们一个公道合适的价位。 高远放了心,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过房契? ;今日或是明日,都可,看你们的时间。 高远以询问的眼神又看向林妙。 林妙比划:;就现在吧! 高远颔首,对管事儿的道:;那我们现在就过房契吧!把手续都走了,我们也好尽快搬过来住。 ;成,二位这边请。 管事儿的赶紧抬手相请,三人一块儿出了中庭,往外走,去管事儿的家里过房契。 办好房子的事儿,林妙和高远步伐轻快的走在街上。 高远道:;可算是把房子的事儿定下来了,你跟姑父打算何时搬家? 林妙转着眼珠认真的想,慢腾腾的比划:;大概明日或者后日吧! 忽的想起什么来,问他:;你打算何时成亲? 高远脸抖的一红,闪烁其词:;还……还早呢! 林妙笑他:;我听大舅父说了,你跟镇上一个叫春兰的姐姐。 ;我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林妙也不过多的逗他,一瞥眼看到路边有卖风筝的,样式做的还挺好看,转身朝风筝摊走近。 恍惚间,听到街上有人在议论:;是那辆马车吗? ;应该是,我听人说起,钦差大人就是今日到咱们这儿查案。不过据说这位钦差大人行事低调,估计没什么排场。看这样子,保准不会错。 ;钦差大人来咱这儿到底查什么案子? ;你还不知道啊!就走私官盐的事儿,那案子牵扯甚广,罪魁祸首往咱们县城方向逃跑,再往前,就是渡口了。朝廷追得紧,想必那犯人正在咱们这儿落脚,好伺机逃往邻国。 林妙听着那些议论,也好奇起来,没了买风筝的心思,转身踮着脚往大街上看。 马车整体是深蓝色的暗纹布料,窗帘是蜀绣的修竹,垂着串珠璎珞,简单清雅,清晰彰显着主人的品味。 但这些都不足以引起林妙注意,引起她注意的,是骑着一匹枣红色马,走在最前头,身形有些精壮的青年男子。竟是数年前常去官道口摊位上买竹筒饭的祁连! 林妙一直盯着他看,他也察觉到有人盯着,顺着视线看到林妙,觉得眼熟。可女孩子长大后变化太大,他一时不敢肯定。 此时街上已经挤了很多人,高远好不容易才走到林妙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不满道:;街上人这么多,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注意点安全,总是乱跑,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林妙笑着冲他摆摆手,打手语:;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祁连观察着,脑海里缓缓浮起类似的画面,电光火石之间,总算想起她是谁。 可这时他的马已经越过那一片人群,后面的马车紧紧跟着,他已经失去了跟林妙打招呼的机会。 林妙也眼睁睁看着他走远,郁闷的抿抿嘴,招呼高远一起看风筝,买好了两个风筝才去店里。 最新开的那家店在街市的热闹繁华处,林妙和高远兴致盎然的拿着风筝刚走进店里,就看到崔氏坐在靠窗的桌子边儿,跟一个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在说话。 中年男子身边还跟着一个约摸十岁上下的小少年,低着头,拘谨的绞着衣角。 林妙看中年男子觉得眼熟,但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 崔氏瞥眼看见她,皮笑肉不笑道:;妙丫头,还不过来见过你三叔。 林妙震惊的打量中年男子,如何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那个总是梳洗的干干净净的三叔。 林兴业看见林妙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秀雅清丽,也是不敢认,迟疑道:;你是……妙儿? 林妙反应过来,点了下头,朝他行了个万福。 林兴业赶紧的扶住她,笑着道:;没想到啊,你都长这么大了。这模样,倒是跟你娘有几分相似,不过啊,可比你娘好看。 林妙笑了下,看向那个小少年。 林兴业忙介绍:;这是你弟弟,叫林立家,你叫他家儿就好。 林妙点了下头,冲林立家友善一笑。 林立家还是拘谨,往林兴业身后躲了躲,偷偷打量林妙。 林兴业干笑解释:;他受了点惊吓,最近才这样的。以往挺开朗。 林妙表示理解,问起:;婶娘呢? ;她回趟娘家,我跟她原本没打算回去的。出去这么些年,一点成就没有,怕人笑话。林兴业惭愧的低下头。 林妙转而问:;你们现在有地方住吗? ;你奶奶说,你们现在住在陆秀才家,我可以暂时跟他们住一块儿。 林妙了然,看了眼崔氏,依旧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想了想,她取下身上的荷包,塞进林兴业手里。 林兴业慌张推辞:;这怎么使得。 林妙严肃了脸色,使劲儿握住他的手。 高远劝道:;三叔,妙儿给了您就拿着吧!她现在自己能赚钱,就这家店,可是妙儿自己开的。 ;妙儿,你也太了不得了!林兴业由衷的夸赞。 第九十八章 三叔归来 崔氏翻了个白眼,站起身道:;闲话少说,时候不早了,妙儿,你去赶马车,咱们先回去。 林妙颔首,冲林兴业和林立家招手,却不管崔氏,径自往外走。 高远自己驾了马车来的,看着林妙他们先走之后,才去找自己停马车的地方。 一路上,林兴业不停地跟林妙问东问西,帮着她赶车。 林妙因着实在表达不便,能正经回答的也不多。 林兴业说着说着,从兴致勃勃慢慢变成了落寞,语气也渐渐的消沉。 此时,官道上太阳西沉,显得整个气氛都是荒凉的。 林兴业满腹感慨:;在外这些年,也曾风光过,可到底世道险恶,是我自己交友不慎,最终落得个人财两空。 林妙只安静的听着,脑海里回想起在街上看到祁连的事。 当年,祁连总是提起他家公子,林妙一直未有幸见上一面他家那位神秘的公子。她在想,今日坐在马车里那位钦差大人,会不会就是祁连时常挂在嘴边的公子。 想着想着就走了神,林兴业具体在说些什么,完全没在听。 林兴业自顾自说了会儿,才发现她在走神,疑惑的问:;妙儿,你在想什么呢? 林妙赶紧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 林兴业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很快回到村里,因着林兴业的关系,林妙才把崔氏一道送过去。 林兴业下车,道:;改明儿,我再去找你爹说说话。 林妙热情的比着:;要不,你先收拾一下,等会儿去我家吃饭吧! 林兴业自嘲摇头:;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好收拾。 ;就刮刮胡子,再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衣服没有的话,我等会儿回去,让我爹带过来。 ;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 林妙冲他摆手,转身又上了马车,掉头回去。 林兴业无奈的笑了下,看着她渐渐走远。 崔氏脸色顿时垮下来,叉着腰道:;你可别以为这丫头多有良心,不过嘴上说说,不见得真心为你们想。不信,你开口问她要银子试试?看她会不会给。 林兴业哭笑不得:;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能问妙儿要钱? 崔氏冷哼:;怎么就不能,你是她三叔,现下有了难处,要她帮衬一下不过分。 想了想,补充:;就当是借的,你开口试试,看她肯不肯给。 林兴业心里烦躁,摆手道:;我先去洗个澡,收拾收拾。 崔氏冷哼一声,懒得多说,跟着一块儿进了院子。 林妙回到家,赶紧把林兴业回来的事告诉给林兴才。 林兴才正坐着,吃惊的站起身:;什么?你三叔回来了? 林妙郑重颔首,比划:;还有个儿子,十岁了。 ;那他打算住哪? ;在奶奶院里。我看他没带什么行李,要不,你给他带过去几件衣裳吧! 林兴才连连点头:;成,我这就收拾了过去。 林妙笑了下,看向一旁发愣的石红英。 待林兴才收拾几件衣裳出门了,石红英才慢吞吞的问:;妙儿,你那三叔,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三叔,记忆里人还不错,跟我爹感情也算可以。 林青突然回来,紧接着回了话。 石红英和林妙同时惊喜的看向他。 林妙比划:;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青已是俊秀的少年模样,温文尔雅的气质,笑着道:;很早的时候,周老师就总说要去京城的集贤书院,这下总算通过举荐和考试,成了集贤书院唯一的女夫子。周夫子嘴上说着不高兴,但打心眼里还是高兴地,所以就让我们回来休息两日,他好为周老师做些去京城的准备。 林妙和石红英恍然点头。 林青放下书包,在桌子边坐下,拿了一块绿豆糕咬两口,问:;我听你们说三叔回来了,是怎么回事? 石红英道:;听你姐姐说的,今儿你奶奶也不知从哪打听到的,说你三叔在县城里,便去县城找到了你三叔,给带回来了。只是他如今的境况,好像有些落魄。 林青若有所思的凝眉,问:;那婶娘呢? ;说是回娘家去了,这会儿应该还没回。 大致了解了情况,林青吁口气:;我和姐姐小的时候,可吃了不少三叔买的糖葫芦,他对我和姐姐还不错的。 石红英了然,还是有些忧虑:;我担心的是,往后他们住在哪里?若一直跟你爷爷奶奶住一起,难免又生事端。你奶奶那个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我明白。林妙比划了一句,转身回屋。 石红英和林青眼睁睁看着他进了房间。 林青问:;姨娘,有吃的吗?我还没吃饭。 ;有的,你等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先弄一点。 石红英连忙起身去厨房准备饭菜。 林青则掏出书本,提起书包,先去书房里做功课。 林兴业回来的事儿,很快传到林兴旺两口子耳朵里,两人不明情况,以为林兴业是荣归故里,高高兴兴的跑去林满金两口子住处。 刚一进门,便看到林兴才抱着几件衣服正往堂屋里走。 葛春梅拉住林兴旺停下,酸溜溜的嘀咕:;我就说,大哥一家子惯会讨好人,成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没见他给你送过那么好的衣裳。三弟刚回来,他就屁颠颠的过来讨好。 林兴旺不以为然:;这几年,大哥他们家也赚了不少钱,你看他身上穿的,还有妙儿身上穿的,就没有差的衣裳。是你想多了。 葛春梅翻白眼:;得了吧,他们要真赚到不少钱,至于现下还住在村儿里,住着陆家的房子? 林兴旺也不好跟她争辩,无奈摇摇头,往堂屋里走。 此时,林兴业刚洗完了澡从房间里出来,还穿着陈旧的衣裳,看到林兴才,愣住,反应过来后,激动的喊他:;大……大哥。 林兴才吁长吐口气,拍拍他的肩:;你出去这么些年,总算回来了。妙儿方才回去告诉我,叫我带几件衣裳过来给你。我这两年发福,身形比你稍微胖些,我的衣服,也不知你穿着是否合身。 第九十九章 兄弟团聚 ;你的衣裳? 林兴业觉得难为情,推辞:;这衣裳看着料子不错,肯定不便宜,我不能拿。 ;我都带过来了,你就留着穿吧!不过几件衣裳,有什么稀罕的。 林兴才一把将衣服塞给他。 林兴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我就收下了。 林兴才松了口气,;你先去把衣服换好,等会儿上我那吃饭去。 林兴业微愣,;要不,改明儿再去吧! 葛春梅凉飕飕的开口:;大哥可真是会看人说话办事,三弟刚回来,不是送这就是送那的,还邀请去家里吃饭,怎么没见你对我和兴旺这么热心过。 林兴才斜睨她一眼,不屑:;成天的见面,有什么好热心的。 葛春梅顿时沉下脸,没好气道:;依我看,你就是觉着我们家境况一般,没什么好帮衬的,才会厚此薄彼。 林兴业听的别扭,皱眉:;二嫂,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哥。 葛春梅瞪着林兴业:;我说错了吗?你刚回来,是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什么嘴脸。这几年,对爹娘不闻不问的,对我跟兴旺也爱答不理的,跟没有我们这门亲戚似的。 林兴业听的有点懵,疑惑的看向林兴才。 林兴才已经不耐烦,冷笑道:;那我问你们,今儿来是干什么的?看望老三,还是有别的事?说我讨好老三,你们难道不是? 林兴旺立刻反驳:;都是兄弟,说什么讨好不讨好的,同气连枝的,一荣俱荣,何苦分的那么清楚。 林兴才道:;你倒也明白这些理儿,可这些年,爹娘一直偏心你们一家子,我可曾说过什么?还总说我不顾兄弟情分,你们自己干的那些事儿,非要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吗? ;我们干什么了?你这话说的忒没道理。葛春梅大着嗓门吼起来。 崔氏坐在里屋听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走出来,没好气道:;行了!兄弟之间,哪那么多争论。今儿老三刚回来,你们仨就不能好好的坐一块儿,平心静气的说说话? 转了脸,斥责葛春梅:;你也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老三这回回来,若混得好,也不至于连身像样衣裳都没有。老大还知道给送几件衣裳,你俩是来干啥的? 葛春梅一脸尴尬,张着嘴说不出话。 林兴旺也呆愣住,指着林兴业,迟钝道:;你……在外这些年,难道没赚到钱? 林兴业低垂脑袋,惭愧的摇头。 葛春梅回过神,暗暗扯了下林兴旺的衣角。 林兴旺干笑起来,摸摸肚子缓解尴尬:;不是说去大哥家吃饭吗?我这肚子都饿了,咱们啥时候过去? ;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兴业,你快去换衣裳,咱们赶紧的。 林兴业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转去房间里换衣裳。 他和林兴才的身高差不多,因此衣裳还算合身。 等穿好了出来,几个人一块儿去林兴才家中。 石红英和林妙早已准备好晚饭,林青因着饿了,提前吃了些,这会儿正在书房做功课。 听到外面热闹起来,他赶紧的站起身,往院子里去。远远的,看到林兴才正招呼着林兴业坐下。 时隔多年,林兴业毕竟显老不少,林青有点不敢认,走近前,迟疑道:;三叔? 林兴业一愣,扭头看他,也是不确定的语气:;你是……青子? 林青惊喜的不住点头。 林兴业咯咯笑起来,摸着他的头比了比,道:;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我都不敢认了。 扭头看向众人,比划:;你们瞧,这个头都快赶上我了。 一桌子人全都哈哈笑起来。倒让林青不好意思起来。 待笑声止了些,林青问起:;我听姐姐说,我应该还有个弟弟,他在哪? ;喏,就这个。 林兴业扬了扬下巴,指向坐在他旁边的林立家。 林青打量林立家,友好的微笑:;我叫林青,是你堂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立家,林立家。 林立家还是拘谨,说话声很小。 林青也不介意,大大方方道:;你刚回,可能对咱们这儿不很熟,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我和姐姐。 ;嗯嗯。 林立家总算笑了,连连点头。 见此情形,林兴业也松了口气。 林兴才招呼起来:;好了,大家还是赶紧吃饭吧!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开始吃饭。男人们倒了酒,喝着酒聊起来。 过了会儿,酒足饭饱,便只剩闲聊。 林兴旺问起来:;三弟,你们这些年到底都去了哪?难得有封书信,爹娘成日的牵肠挂肚。 葛春梅紧接着道:;在外那么些年,按理说,肯定赚了不少钱的才对。三弟,你可不能藏着掖着。 林兴业叹息一声,面色忧郁,喝了口酒道:;早几年前,走的比较远,也确实积攒了不少家底。可孰料识人不清,原想着把生意慢慢转回来,却被人给坑害,骗走了所有钱财,连房契也给转卖掉,才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林兴才皱眉:;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个人,就是化成骨灰我也认得! 林兴业愤然一拍桌子,眼圈都红了。 葛春梅讥诮道:;说来说去,就是现在穷的一毛不拔呗!回来了还得靠着爹娘关照。 林兴旺低声:;你少说两句。 葛春梅觉得没了意思,扭身站起来,道:;小满和正儿都在家呢,我得带点吃的回去,不然那两个孩子要饿肚子了。 林青半开玩笑道:;婶娘,我跟林正一般大的,你怎么还当他是个孩子,在书院里,大伙儿都笑话他呢! 葛春梅嘴角抽了抽,轻斥:;关你啥事了。 赶紧的拿了两个干净碗,夹了肉和菜,塞满米饭,抱着就走。 石红英眉头紧皱,看她走到大门口了,无奈的叹口气。 林兴旺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她就是太顾念孩子。 林兴才倒是没在意,继续问林兴业话:;那个坑骗你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现在何处? 第一百章 帮衬?借钱? ;他叫高光,是我在边城认识的,当时我去边城走货,遇上风沙迷了路,又饿又渴昏倒在路上,是他救了我,我才与他结识。 ;后来,我就带着他去了我当时的家中,他说自己胸怀抱负却无法施展,我便暂时让他留在家中做账房。孰料,一年后,他暗中与外人勾结,做假账,走私货,连我的房契也给偷偷拿去卖了。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林兴业捶胸顿足,心里更苦涩了。 林兴才吐口浊气,宽慰他:;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再难过也没用。有没有想过,往后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先种着田吧!在外面这些年,我也累了。 林兴旺鄙夷道:;风光的时候有过,再回来种田,不嫌丢人啊! 林兴才皱眉小声斥责:;兴旺,有你这么说话的? ;我也没说错。林兴旺哼一声,别过头喝闷酒。 这时,林妙起身进了趟房间,很快又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钱袋,递给林兴业。 林兴业诧异的看看钱袋又看看林妙,迟钝道:;这是…… 林妙比划:;你拿着用,要想东山再起,就重新做生意。 林兴业连忙推回去,慌张的摇头:;绝对不成,我怎么能拿你的银子,你赶紧收回去。 林兴才劝道:;妙儿给你了你就拿着。 林妙也使劲儿的推着,不给他退回来的机会。 林兴旺在一旁盯着钱袋来来回回的晃动,眼红的不行,一张嘴就是满嘴酸味:;呵!这么些年了,我还真是难得看见妙丫头舍得拿钱出来。看荷包鼓成这般,应该不少吧! 林妙懒得搭理他,看着林兴业:;这钱我不白给,算借给你们的。往后赚了钱,一定要还。 说话间,从袖兜里摸出一张借据,拍在桌子上。 林兴业瞧了眼,总算停止了往回推的动作,激动的手指微微发抖,看着林妙,眼圈发红:;妙丫头,你这么帮三叔,三叔以后要真赚了钱,一定双倍的还你。 林兴才摆手呵呵笑:;都是自家人,说这种话干嘛。 林兴业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此时,月满庭院,花好月圆。 林兴旺待了好些时候才回去,葛春梅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 林兴旺推开门,外面寒气进来。 葛春梅裹着被子坐起身,没好气道:;也不看一下时辰,是不是特喜欢待在别人家,看别人兄弟情深。 林兴旺嘿嘿一笑,走到床边坐下脱鞋,说着:;今儿不是老三刚回嘛!我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多待会儿。不然传到爹娘耳朵里,该说我的不是了。爹娘虽最是维护你我,可眼下老三日子过得窘迫,难免要护着的。 葛春梅冷哼:;我就是不喜欢看大哥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觉得自家有了钱,有了事业,多了不得似的。 林兴旺咂舌:;是你想太多了,我跟你讲啊,今儿你走了之后,妙丫头可是拿出了不少银子给老三。 ;那丫头拿钱给老三?我怎么就不信呢?葛春梅一副怀疑的态度。 林兴旺往床上一躺,叹气:;我亲眼瞧见的,妙丫头还给立了借据,还能有假。 葛春梅眼珠滴溜溜一转,打起主意:;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也能找她借钱? ;那丫头愿意借,就能借。她不愿意,你还是别想咯! 林兴旺随手一拉被子,便要睡觉。 葛春梅一脸嫌弃:;洗都没洗,你睡什么。 两人推推搡搡,各怀心事的睡下。 次日一早,葛春梅起了床便往崔氏那院跑,站在院子里笑呵呵的跟崔氏打招呼:;娘,在做饭呢? 崔氏瞧她一眼,就知道没好事,心不在焉的问:;这么一大早跑过来,想说啥? 葛春梅嘿嘿笑着走到厨房里蹲下,帮她添柴,说起:;是这样,我跟兴旺想着,总是顾着那几亩田实在不是办法。你看大哥一家,日子过得多舒坦。我跟兴旺还是琢磨着得做点生意。村儿里生意不好做,哪怕在镇上摆个摊,也是好的。 ;又想要钱是不? 崔氏叹息一声,站起身拍了拍手:;我跟你爹这儿也不是无底洞,这些年赚的基本都贴补给你们了,哪还有什么积蓄。实在不行,你找老大借,试试看。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可您也知道,妙丫头对我一直有些成见,来找您,主要是想让您帮忙开口。 崔氏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我可开不了这个口,那丫头就是个铁公鸡,想从她那儿抠出钱来,比登天还能。 ;不见得。 葛春梅也拍了手站起身,凑到崔氏耳朵边,悄声耳语。 崔氏听完,吃惊道:;我怎么没听老三提起? ;换成是我也不会说啊! 葛春梅换做一副闲散的态度:;话我都说到这儿了,您要是还不帮我和兴旺开口,那可就是偏心了。 说完,转身就走。 崔氏怔忡发呆,直到葛春梅走出院子了才反应过来。 刚巧林兴业从屋里出来,崔氏冷静下来,问:;听人说昨晚在老大家,妙丫头给了你一些银子? 林兴业愣了下,答:;那是妙儿借给我的,以后要还的。 ;我也没有要问你要钱的意思,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崔氏不耐烦,蹲下添柴,却心猿意马。 林妙一早的起了床,整理了一会儿账本,之后去堂屋,跟林兴才和石红英商量搬家的事儿。 林青也在一旁听着,当提到陆修文要回来的时候,惊喜的跳起来:;修文哥真的要回来了? 林兴才十分肯定的点头,笑呵呵道:;我记得,当初陆秀才提过,若修文和你姐姐长大了,婚嫁之事,就可以抬上桌面了。 林妙烦闷的摇头:;我说了,把修文哥当哥哥,没想过别的。 石红英正在喂林智吃饭,接话道:;你今年也十五了,马上及笄了,该考虑婚嫁的事儿了。修文哪里不好,你怎就非要把他当哥哥。 第一百零一章 初遇?旧识? 林妙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就因为从小感情太好了,好的让她只能当做亲情。 林兴才看她闷着头不说话,赶紧转移了话题:;且先不说那些,眼下还是尽快商量好搬家的事儿,有什么要置办的,要修缮的,要采买的。还有要搬走的,事情可多着呢。 石红英干笑:;这事儿我也不懂,你们安排就成。 林兴才颔首,问林妙:;你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吗? 林妙将列好的清单摊开放在桌子上,指着,比划了一番。 林兴才和石红英以及林青在一旁看着,仔仔细细的记下。 完了之后,林兴才点着头:;那咱们就按你说的,把这些该置办的都置办好,过几天就搬家。 林妙颔首,看向林青比划:;今儿爹要去镇上铺子,你跟,我去县城,先置办一些东西。晚间,若赶不回,就住在那边。 ;好,你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林青站起身:;我先去收拾几件衣裳。 林兴才也起了身,赶马车去镇上。 院子里有两辆马车,剩下的一辆,林妙和林青赶着,去县城采买东西。 姐弟俩刚进了县城街道,远远的,看到官府的人手持配刀,正在街上逡巡,小跑着,看到男人就拽过去看一眼。 林青好奇的问:;姐,县城出什么大案子了吗? 林妙摇头,比划:;我不太清楚,听人说,是关于,走私官盐的事儿。钦差大人都来了。 ;看样子,这案子朝廷一定很重视。也不知那犯人到底长什么样。 林妙淡然笑了下,眼看着快到铺子了,停下马车,正要进去,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猫着腰东张西望的蓝衣男子,正往巷子里面钻。 那男子似乎注意到有人看见她,扭头也看了林妙一眼,眼神凶狠中却也带着胆怯。 随即,听到官府的人的为首的捕快道:;继续搜,就在这附近,肯定没走远。 男子一慌张,迅速钻进巷子里,很快便跑的没了影。 林青正要往店铺里去,察觉到林妙没跟上,扭头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姐,你干嘛呢? 林妙反应过来,干笑了一下。 刚巧官府的人走近,似是察觉出什么,肃着脸问林妙:;小姑娘,你可看到有一个穿蓝色衣裳,个头中等,身形中等,浓眉大眼,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 林妙脑海里一下子闪过方才那蓝衣男子的面容,顿时脸色微变。 捕头看她不回话,便觉得不对,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有没有看到过? 林妙深吸口气,指了一下巷子。 林青不满道:;你们问一下得了,我姐姐不会说话。 捕头了然,冲林妙拱了一下手,又冲身后的捕快们一挥手,快速冲进巷子里,继续进行搜捕。 林青和林妙同时松了口气,转身往巷子里走。 林青皱眉道:;你方才不该告诉他们你看到什么了的。像这样的案子,案犯能逃到这里,定是亡命之徒。一不小心,咱们就会惹祸上身。 林妙笑了下,比划:;你不管,我不管,那这案子何时才能了结? ;可这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有些关系的,官府总是进行搜捕,来来往往的,难免影响,我们做生意。 ;好吧,反正你是我姐,你说的都对。林青不乐意的瘪嘴。 林妙无奈的摇摇头,姐弟俩去账房翻看了账本,核算之后,才去街上采买东西。 今儿个街上格外的热闹,林妙和林青先去了木工坊,定制了一批桌椅板凳和收纳的架子,又去布庄定制了桌布、帘子、纱幔之类的,才去街上采买各样小东西。 走着走着,林妙看到一个做糖画的摊子,摊贩老板正在给一个梳着朝天辫的小男孩做一只小兔子,一勺糖稀快速划过,很快就成型。 老板用铁板铲子将小兔子刮起来,笑着递给小男孩:;喏,你的小兔子,可拿好了。 小男孩笑嘻嘻的给了几个铜板,举起糖画舔着,蹦蹦跳跳的离开。 林妙突然的也很想吃糖画,便没跟上林青,走到摊位前站定。 老板热情的问:;小姑娘,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林妙仔细看了一遍,指着一个老虎形状的,肯定的点头。 老板道:;这个形状比较复杂,会慢一点。 林妙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忽听侧后方传来说话声,低沉磁性却也清亮的男声,;老板,帮我做个老虎。 林妙诧异扭头,登时怔住,半晌回不过神。 男子也看了她一眼,表情淡淡的,很快收回目光。 老板摸着脑袋一笑:;真是不巧了,刚这姑娘也是要做老虎。公子,你可得多等一会儿了。 ;先来后到,道理我懂。先给这位姑娘做吧! ;好嘞! 林妙这才回过神,窘迫的红了耳根,连脸都有些发烫。 不为别的,而是眼前的这男子,让她想起数年前在林庙村河边,差点撞到她的那辆马车里的那位公子,以及在梨园里被她救过一命的男子。 那模样,那气韵神态,真真儿像极了! 她出神的想着,直到老板做好了糖画递给她。 ;姑娘,你的糖画好了。 林妙连忙接到手上,转身就走。 老板一愣,赶紧的冲她招手:;姑娘,你还没给钱。 林妙尴尬的看了眼手里的糖画,赶紧跑回去掏钱,掏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了零碎,只有银锞子。 她不好意思的笑,对老板比划:;要不,您先等会儿?等我弟弟过来,我身上没零的。 老板不确定的问:;你是说没零的?要等一下? 林妙连连点头。 老板笑呵呵:;那成,等一下。 继而便继续做另外一只老虎。 林妙转着手里的老虎糖,偷眼看旁边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略偏烟青色的圆领袍,素净的暗纹织锦,只领口和袖口用金线做了盘云纹的装饰,腰间配墨青色宫绦,旁边是一块极简单清爽的白玉蝉流苏坠子。头发全绾了起来,斜插入发髻的青玉海浪纹簪子,墨青色发带。 眉目浓郁,眼神很寡淡,加之薄唇高鼻,虽是惊心动魄的好看,却给人一种不太好接近的感觉。 第一百零二章 偶遇三叔夫妇 林妙又看的走了神儿,突然听到林青喊她:;姐,你在这儿干嘛呢? 林妙又是一阵窘迫,赶紧的收回目光看向林青。 林青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呼一声,撞到了旁边的男子身上。 老板刚把做好的老虎糖递给男子,男子还没拿稳,被林青这么一撞,手一松,老虎糖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林青和林妙同时吃惊,看着糖说不出话。 男子只皱了一下眉,吐口气道:;算了,不要了。 林妙慌了神,赶紧把自己手里的糖递给他,比划:;我赔给你。 男子狐疑的盯着她:;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吃过吧! 林妙再次怔住。 可出乎她预料的是,男子随手拿过她手上的糖,脸上有了笑容:;就当是,我接受你的歉意了。 舔了一口糖,迈步走入人群。 林妙僵在原地,直到看着他走的看不见了,直到林青拿手在他眼前晃,才反应过来。 老板无奈的笑:;你这小姑娘也是有意思,不能看人家公子长得好看就一直盯着看吧!别忘了,两个糖画的钱都没给呢! 林妙懊恼的甩甩头,赶紧朝林青示意,掏了零钱付给老板,姐弟二人才继续往街市上走。 林青撇嘴絮叨:;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糖画别人还没给钱,你又把自己的赔给他。你们又不认识,凭什么帮他付糖画的钱。姐,你成日的做生意,什么时候变这么糊涂了,还会不会算账。 林妙冲他眉开眼笑,拍了下他的脑袋,一副恶作剧的样子。 林青皱鼻子:;我看,你是像爹和姨娘说的一般,大了,想嫁人了。 林妙瞪他,没好气的揪住他的耳朵。 ;疼疼疼……我不说了还不行。 林妙哼了一声,这才松开手。 林青清清嗓子,正经起来:;不过,往后你真嫁人的话,姐夫我只认修文哥。 林妙又恼火,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好了,我不说了!林青识趣的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这一天,林妙和林青基本都是在采买东西。另外让店里的掌柜帮忙找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往后好料理县城家里的家务。 毕竟宅子大了,她和父亲成日的忙生意,石红英也要照看孩子,家里没两个人料理着,还真不行。 下晚时分,林妙和林青回去吃饭,恰恰看到林兴业从附近经过,还带着一个妇人,背着包袱。 林青也看到,连忙的冲他们招手:;三叔。 林兴业扭头看,赶紧的带着妇人一块儿走过去,问:;妙儿,青子,都这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我姐说,今儿就住县城这边了,新家那边要赶快收拾停当,好搬过来。 林兴业了然点头,看向身旁的妇人,他的妻子陈氏,陈桃,介绍:;这是妙儿和青子,你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妇人惊喜的打量着姐弟俩。 林青和林妙对看一眼,林青不确定的问:;您是婶娘? ;没想到,你们也还记得我。 林青不好意思的挠头:;你们出远门的时候,我还小,记不大清,但大概能辨认。 林妙莞尔一笑,比划:;我们进去,一块儿吃个饭吧! 林兴业夫妇笑着点头,几个人便一块儿进了店里。 林妙让掌柜的去做了几样招牌菜,又准备了饭后甜点和自制的烧仙草,很快端上桌。 谁也没注意到,侧面窗户靠墙的位置,一双眼睛紧盯着林妙。良久,才闪身消失。 林妙总觉得哪不对劲儿,看向窗口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发现。 她闷着头,继续吃饭。 林兴业突然问起:;我听你爹说,你这几年一直在吃药,哑疾怎么还不见好? 林妙沮丧的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林青也一脸沮丧:;给姐姐医治那个大夫叫陶谦,听说是出了名的江湖医生,一般人请都请不到的。若他也治不好,便没人能治好了。 林兴业又问:;那陶大夫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就说一定会好,只是没到好的时候。只交代姐姐好好吃药,别的不要去想。 陈氏啧啧:;江湖医生,怕不是骗人的吧! 林青肯定地摇头:;绝不是。我跟爹都打听过,那陶大夫的确德高望重,治好了不少的疑难杂症。 林兴业夫妇若有所思的点头,也就没再问了,夹菜吃起来。 喝了一口林妙特制的烧仙草,他惊喜于那微甜又夹杂着特别香气的味道,问:;这是什么?味道真不错?我好像从来没吃到过。 林妙解释:;我自制的,每日限量卖。你们,要是喜欢,可以常来喝。 陈氏没看特别明白,但大致也懂了,赶紧摆手:;那怎么成? 林青道:;又不是很贵的东西,若换成是二叔,我姐才不会让他们来。 林兴业有些纳闷儿:;我不是很明白,妙儿,你为啥不喜欢你二叔二婶娘? 林青嘁了一声,发表不满:;爷爷奶奶偏心且不提,二叔总爱占小便宜,又是个怕老婆的。二婶娘就更不用说了,占小便宜,贪心,嘴碎,偏激,心眼多,说不完的让人不喜欢的毛病。 陈氏叹气道:;我们这些年不在家,不清楚这些,跟你们二婶娘也没怎么相处过。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 林青放下筷子:;总之,你平常少搭理她就是,不然总要吃亏的。 林兴业夫妇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妙已经差不多吃饱,问起:;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林兴业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在县城弄个摊位,先卖一阵儿便宜首饰之类的,这些东西你婶娘也会做一些,除了进货,还能自己做。节约了成本,应该能赚到钱。 林妙想了想:;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兴业连忙摆手:;一点小生意,还不至于让你们跟着操心。我也做过生意,自己心里有数。只不过重新开始,难免有些困难。 第一百零三章 徐景川 林妙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此时,大家都差不多吃饱了。 陈氏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回头还要跟爹娘商量一下,我们要在县城找个地方住下来的打算。 林兴业心情忽然沉重,站起身,跟林妙姐弟告辞,赶了牛车回去。 林妙也没挽留他们。毕竟县城新宅的房子还没完全收拾好,她只暂时收拾出两间,今晚和林青好有个地方住。 这日夜里,突降大雨,新宅院子比较大,只林妙姐弟两个人住,显得空荡荡的。 躺在床上,林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窗户外,雨打芭蕉,混合着哗啦啦的水声,院子里黑黢黢的,莫名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再一翻身,又蓦地想起白天遇见的买老虎糖的男子,烦闷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突然!窗外一道黑影快速闪过。似乎有风从窗口灌进来,林妙拉紧被子缩手缩脚。 一抬眼皮,看见有个人,直直的站在她的床头,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泛着冷光,盯着她。 林妙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那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捂住她的嘴。 隔壁传来动静,灯笼的光晃悠悠朝这边靠近。 林青睡眼惺忪的问:;姐,你还没睡吗? 那个人扭头一看,赶紧松开林妙,从窗户口一跃而出。 林妙惊魂未定,赶紧的爬起身,也不顾衣裳单薄,冲到门口抓住林青的手。 林青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担心的问:;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妙看了眼窗口,焦急的比划。 由于她太慌乱,林青看了半天才看明白,惊的脸色发白,转身往门外跑:;我这就去官府报案。 林妙急急拉住他,指了指外面瓢泼似的大雨。 林青烦躁的叹气:;那怎么办?万一那个人再回来怎么办? 林妙也没了主意,回到房间将窗户关死,又在窗户到床的位置,用铃铛做了个连接,绑在凳子腿上。 林青这才稍微放心些:;那就先这样,只要你这边有动静,我马上过来。等天亮,咱们立刻报案。 林妙郑重点头。 这一夜,姐弟俩一直没睡安稳,时刻都警惕着。 天刚一亮,林青便赶去衙门报案。 很快,县衙来了人。带头的,正是昨日在街上他们遇见的那个捕头。听捕快们的称呼,是韩捕头。 韩捕头在房间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室内浅淡的泥印子,后窗陷入泥里的鞋印,窗户上手指触摸的痕迹,门把手上的痕迹,都观察的分外仔细。 之后,他倒抽口气从房间走出来,问林妙:;那个人的身形,你能跟我描述一遍吗? 林青上前解释:;大人,您忘了,昨日在街上您就问过我姐姐话,她不会说话的。 韩捕头一阵恍然,对离他最近的捕快道:;你回去衙门,告诉徐大人,可能需要徐大人亲自来一趟。 捕快拱手应声,转身往外跑。 韩捕头又转而问林青:;你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形吗? 林青摇头。 韩捕头思忖道:;若没猜错,应该是昨日我们追捕的要犯,可能记恨你姐姐向我们说了他的行踪,想伺机报复。 林青不解:;他既然是重犯,指认他行踪的多了去了,难不成每一个都报复? ;这事儿,我也有些不得其解。还是等徐大人来吧! 林青郁闷的点头。 林妙则去了趟花厅,泡了一杯茶端给韩捕头。 韩捕头接过茶盏,和气一笑:;果然是做生意的,凡事很细心。 林妙歪着头看他。 韩捕头看了眼房里布置的铃铛,道:;你怕那人再回来,故意设了铃铛障碍,一旦有动静,定能及时发现。不过可惜,那人也极聪明,一次不得手,不会立刻回来。 林妙认同的点头。 林妙指了指院落里的桌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捕头笑笑,随她走到石桌坐下。 林青也跟着过去,姐弟俩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院门口才有人走进来,远远的,便传来温润磁性的说话声:;这户人家不是还没搬过来?梁秀怎知这里住了人,居然要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刚才去找人的捕快跟在一旁,茫然摇头:;小的也不明白,可能捕头也有些想不通,才叫大人您过来。 随着说话声越来越清晰,林妙张望着门口,在看到正中一身浅白色衣裳,头发松散的半扎着的男子的一瞬间。又是一阵怔愣。 男子也看到了她,冲她客气疏离的一笑,朝韩捕头走近。 韩捕头赶紧起身作揖:;徐大人。 徐大人抬手示意,边往房间方向走,边问:;你可看出什么端倪了? 韩捕头紧跟着,道:;是梁秀,应该不会出差错。 林妙和林青也紧跟着,听他们说话。 徐大人纳闷:;平白无故的,他何必犯显,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下官实在想不明白,才让人请大人过来。 徐大人回头看向林妙姐弟:;先带回衙门吧!我会好好问。 韩捕头为难的皱眉:;那姑娘,是个哑巴…… ;哑巴。 徐大人低垂眼帘,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摇摇头:;没关系,带回去吧!不会说话,还可以写字。 林妙微惊,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 徐大人吁口气,进屋查看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毕竟,韩捕头查案向来也很细心,不然他也不能放心把追捕的重任交给他。 从房间出来,徐大人对韩捕头道:;你带人,在附近先搜查一番。渡口那边,一定要让人盯紧,不能有差池。 ;是。韩捕头应声,冲捕快们一招手,快速离开。 徐大人从台阶上悠闲往下走,经过林妙旁边,停顿了一下,轻声:;我叫,徐景川。 林妙吃惊抬眼,很想问问他,数年前他们是否见过面。但徐景川走的很快,眨眼间到了大门口。 林妙和林青随后在衙役的催促下,也去了县衙。 徐景川坐在正厅的主位上,林妙拘谨的站在下方。她很纳闷,为什么徐景川不找林青问话,偏要找她来问。 第一百零四章 陆修文归来 厅堂里很安静,安静的落针可闻。 徐景川悠闲的喝了几口茶,才开口问:;能写字吗? 林妙乖巧的点头。她发誓,她从没在谁面前这么乖巧温顺过。可能只是因为徐景川的身份在那压着——皇帝钦点的钦差大人。 徐景川笑了下:;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坐下写就好。还有,你不必怕我,我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林妙稍稍吐口气,走到桌子边儿坐下,拿起笔,将自己看到的知道的,仔仔细细写下来。 徐景川不知何时到了她旁边,赞许道:;字写的不错。 林妙猛地一抬头,恰恰与他的目光对上,顿时心如小鹿乱撞,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徐景川自然而然的挪开视线,问:;你写字,是谁教的? 林妙摇头,低垂眼帘,再不敢看他。 徐景川于是追问:;你今年多大了。 林妙比了十五的手势。 ;及笄了吗? 林妙又摇头。 徐景川沉默片刻,突如其然的抬手,帮她理开垂在眼睫毛的发丝,蹙眉:;遮到眼睛了。 林妙慌乱的往后退,暗暗咬了下嘴唇,一个词一个词的比划:;我,可以,回去了吗?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想那个人可能还会再出现,你自己小心点。 林妙胡乱的点了头,转身就往外跑。 徐景川看着她跑远,忍不住笑出声。 偏厅一侧,祁连慢悠悠的走出来,踮着脚观望,啧啧:;四公子,你干嘛总这样戏弄人家小姑娘? ;你懂什么。徐景川瞟了他一眼,转身将桌子上林妙写好的笔录收起来。 祁连吁口气,严肃了脸色:;您可千万不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且不说她是个哑巴,身份悬殊之大,也不允许。 ;她才多大,你胡说什么? 祁连撇嘴:;您不看看自己多大了,提亲的人把咱们府上门槛都踏破了,您倒是对哪个姑娘多看一眼过? 徐景川听的烦躁,一拍桌子:;你怎么那么多话? 回转身,冷冷盯着他。 祁连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瑟瑟缩缩的往后退了几步,跟他保持距离。 徐景川也懒得搭理他,拿起卷宗就往外走。 离开衙门后,林妙让林青先驾马车回去一趟,好交代让林兴才抽空来一趟,看看有什么能先搬过来的。 并叮嘱,千万别提昨晚她差点被袭击的事儿。 她则直接去了店里。 刚进了门儿,掌柜的也刚巧从柜台里走出来,看到她,吁口气道:;你可算回来了,店里来了位公子,说是找你的。 林妙纳闷,比划:;在哪? ;喏,我让他到里面先坐着,原打算支个人过去宅子那边找你的,这还没安排好,你就回来了。 林妙莞尔一笑,示意他先去忙,自己往里面靠窗的位置走。 窗口处的阳光穿透进来,斑驳的光圈打在来人脸上。 林妙停在离他约摸两米开外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甜甜一笑,快步跑上前拍了下他的肩。 来人猛地一惊,扭头看向她,连声音都是惊喜的:;妙儿! 林妙歪着头看他,比划起来:;你一个人,回来的? 陆修文;嗯嗯点头。时隔三年,当初懵懂着还未长开的小少年,如今已经是翩翩佳公子,五官轮廓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整个人显得成熟稳重很多,褪去了青涩稚气。 当然,也已经高处林妙许多。约摸五寸上下的样子。 林妙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润润喉。虽说自己不需要说什么话吧!但那会儿在衙门里面对徐景川,让她紧张的总想喝水。 可能因为隔了太久没见,陆修文的话很多,喋喋不休的问起林妙现下的生意状况,以及家里的情况。 林妙尽力的跟他说明白,两个人就那么坐在窗口,一直到将近晌午。 林妙问起他陆蒹的情况。 陆修文道:;我爹挺好的,就是还跟以前一般,爱看书。家里生意上的事儿不大爱管。只偶尔看看账目,核对一下。有我娘照看着呢,还有舅舅帮忙,反正也算井井有条。 林妙了然点头。 陆修文迟疑着,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问:;那个……这两年,家里有给你……说亲吗? 林妙微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陆修文就更觉得窘迫,一挥手别过头道:;我也就随口,你当我没问得了。 林妙叹息,看着他的眼睛,极认真的比着:;你值得,更好的。我一直,把你当哥哥。 陆修文自然是看见了的,却佯装没瞧见,揉了揉眼睛道:;我好像眼睛有些不舒服,可能忙着赶路,没休息好。 林妙皱眉,起身走去柜台,交代掌柜的准备饭菜。 掌柜的连忙应下,说起:;方才有个小姑娘来问去宅院里做工的事儿,我看你在忙,就没告诉你。 ;那,她走了吗? 掌柜的点头:;我让她明儿再过来,不知你是否有时间。 ;有的。 ;那就成。掌柜的放了心,去后厨招呼一声,让人先给林妙准备饭菜。 陆修文坐在窗口怔忡了一会儿,林妙便已回来。 陆修文问起:;你这哑疾,这几年不是一直在医治吗?怎么一点不见好? 对于回答这个问题,林妙已经习以为常到厌烦,无所谓的一摊手:;陶大夫说,机缘到了,会好。 ;什么机缘不机缘的,我看是他治不好,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罢了。 林妙不以为然的摇手指:;他不赚我什么钱,何必呢? ;那倒也是。陆修文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妙问他:;你打算,住哪? ;我听掌柜说,你往后打算住县城了,那我也住这边。我爹有个朋友在这边有一处闲置的房子,不大,我住刚合适。 林妙皱眉:;你打算待多久。 ;等今年秋闱。 林妙只好点了头,却有些担心:;陆伯伯不会催你吗? ;他总说现在管不住我呢!陆修文自己笑起来。 林妙也跟着笑。 第一百零五章 林妙遇险 两人一块儿吃了顿饭,林妙因要忙着搬家的事,而且另一家店也要核对账本,便让陆修文先去打点住处,晚些时候再过来店里一起吃饭。 之后,二人分开,各自忙碌。 林妙一个人去了一趟另一家店,约摸一个时辰的样子才从店里出来,身上还揣着几张银票和不少的碎银。 出了店铺之后往宅子方向走,要经过一段比较冷清的巷子。 今儿不知怎的,林妙总觉得心里不安稳,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他。 可等她回头去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她心里忐忑,加快了步子,忽听侧面瓦片摔落的声音,惊悸的心猛地一跳。 再抬头往前看的时候,面前多了个蒙着面,是个个头中等的男人,身穿暗红色的衣裳,身形略微有些壮实,头发微乱,一双眼漆黑,眉毛又粗又浓。 那双眼,正冷冰冰的盯着她,一步步朝她靠近。 林妙警惕的往后退,转身撒腿就跑。 男人手里快速飞出一支冷箭,从林妙耳朵边擦过去,死死钉在地上。 林妙吓得脸色发白,可是不敢停下来,继续往前跑,心想着:只要到了大街上就没事了,一定要跑到大街上。 男人手里再次飞出一支冷箭,这一次,直刺向林妙腿弯处。 林妙只觉腿上一阵剧痛袭来,整个身体一歪,半跪在地上,瞬间冷汗直冒。 男人快速朝她跑过来,眼看就到了眼前。 林妙心一横,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刺向男人腹部。 可簪子到底不够锋利,就算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刺穿了皮肉,但杀伤力实在有限。 男人漆黑的眼瞪着她,手臂抬起,用力往她后颈处砍了一手刀。 林妙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失去了意识。 直到男人抱着林妙走远,才有人发现这一片的血迹,迅速去衙门报了案。 韩捕头去现场查看了一番,发现地上掉落的簪子,恍惚记起早上见到林妙时,她头上戴的正是这一支。仔细一琢磨,他迅速回衙门,找徐景川汇报。 徐景川正在书房里翻看卷宗,韩捕头未经通报便要闯进去。 祁连在门口拦着,皱眉道:;韩捕头,您有什么事儿也得先让我通报一声不是,至于急成这样? ;我若再不急,怕是要出人命了! 韩捕头绕过他,就往书房内走。 祁连愣神,念叨:;出人命,能出什么人命? 韩捕头已经闯进书房,徐景川早就听到动静,扭头看他,问:;什么事急成这样? 韩捕头倒抽口气,直戳了当:;今日有人报案,在城内一处巷子发现血迹,我赶去查看,还发现一支掉落的发簪。那发簪,是今日来府衙那位林姑娘戴过的。 ;她的发簪。 徐景川顿觉心口一凉,丢下卷宗便要往外走。 祁连才刚到门口,就见他从旁边擦过去,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祁连一脸懵逼,挠着头问韩捕头:;真是那个林姑娘被人给杀害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杀害不杀害的,赶紧找人要紧! 韩捕头懒得跟他多说,迈开腿也往外跑。 祁连急的团团转:;这都什么事儿啊! 韩捕头一路小跑追上徐景川,紧跟在侧。 徐景川刚让人叫了随行而来的一名副将,面色凝重的吩咐:;立刻派人出去,城里每个角落都要有人搜查。今日天黑之前,必须将案犯梁秀捉拿归案。 副将一脸为难:;可是咱们现在也没什么线索,如此盲目,岂不打草惊蛇。 ;我管不了那么多,总之,天黑之前一定要将人找到。 副将皱着眉,哀求的看向韩捕头。 韩捕头忙开口:;大人,属下知道您是担心林姑娘的安危,可任副将说的没错,万一咱们打草惊蛇,林姑娘反而更危险。 徐景川沉着眉,一言不发。 韩捕头稍稍松口气,继续说下去:;咱们现在应该弄明白的是,那梁秀为何要抓林姑娘,是为财,还是想借此威胁大人您。若是为财,不至于对林姑娘下手。可万一是想借此威胁大人您,您若是下令全城搜捕,岂不正合了他的意。 ;本官怎会没想到,他是想借此让我乱了阵脚。他好趁乱威胁,铤而走险得到从渡口离开的机会。 ;那您怎么还…… ;林妙定是受了伤,梁秀此人果断阴狠,我很怕他伤及林妙性命。 韩捕头猜测:;兴许,就因为大人您在意,梁秀才会对林姑娘下手。 ;不止如此,他现下缺逃命要用的盘缠,劫持林妙,有一部分原因是为求财。 ;那大人可有什么别的打算? ;虚张声势,还是让任浩去搜捕,但不是搜捕梁秀,而是搜捕今日街上命案嫌疑人。 ;属下不太明白。 ;找人随便弄张画像,滥竽充数。案发地点,也不能说是同花巷。 韩捕头恍然明白过来,一抬头,徐景川又大阔步的往外走。 韩捕头急问:;大人去哪里? ;我亲自去找梁秀的行踪。 ;大人,您独自行动会有危险。韩捕头急忙又要追出去。 徐景川冲他挥了一下手,已经出了衙门。 韩捕头无奈叹口气,转头跟副将任浩商量等会儿要进行的搜捕行动。 事情很快传到林庙村,送消息回去的,是村里的邻居。 林兴才一听说,便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外走,焦躁道:;不行,我要去找妙儿。 石红英追出门,拉住他:;你说找就去找,要怎么找,去哪里找? 林兴才一愣,懊恼的跺脚:;那我总不能坐在家里干等着吧! ;依我看,咱们还是听妙儿之前的安排,都先去县城住下,好随时到衙门问消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想必官府也是很重视的。 林兴才仔细一想,觉着也对,便点头道:;那你快收拾一下,我去叫孩子们回来,咱们立刻去县城。 石红英连连点头,转身急急忙忙的去房间里收拾。 林青带着弟弟妹妹去了外面,也很快被林兴才叫回来,一家人急急赶去县城。 第一百零六章 各乱分寸 陆修文刚去拜访了父亲的同窗老友,也就是陆蒹最好的朋友。之后,便去了他们家闲置的那一处房子打扫住下。 那房子离林妙的第二家店也就相隔不到两里路的样子,林妙出事的巷子自然也没相隔多远。 陆修文刚收拾好,扫完地,站在大门口擦汗。 有路人经过,边走边议论:;那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你说同花巷那件事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听说出事儿的就是附近妙记食阁的那个哑巴老板。 ;唉……也不知道现在那姑娘是死是活。 ;谁知道呀,县衙里倒是没怎么管,对外只做做样子,哪里像是真的搜捕案犯。 ;如此看来,那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 路人说着,眼看就要走远。 陆修文听的心越来越沉,丢下扫把,正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忽听有人喊他:;修文哥! 陆修文扭头,原来是父亲老友的女儿陈小雅。 陈小雅年岁与林妙差不多,出落得倒也亭亭玉立,温婉清雅的气质。 此时,她手上正捧着一个托盘,身后跟着贴身丫鬟素儿。 二人朝朝陆修文走近,陈小雅将托盘递给陆修文,;这是我爹让我拿过来给你的,另外,让我转告你一声,若有什么短缺的,只管开口。 陆修文勉强一笑,接过东西道:;多谢。 转了身,又要去追那两个人,却发现那两个人已经走远,郁闷的叹气。 陈小雅自是聪明伶俐,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问:;你是打算去哪里吗? 陆修文叹口气,沉重点了下头。 陈小雅抿嘴:;我听我爹说,你小的时候一直住在林庙村,跟我老家同在后岭镇。你是不是有一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友?叫林妙的? 陆修文诧异,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陈小雅蹙眉:;我知道她,还常去她那买蝴蝶酥。算是认识。今日我也听说了,她好像在附近出了事,被歹徒劫持了。 陆修文登时情绪激动:;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小雅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官府问问。 ;能行吗? ;现任知县柳大人是个好官,你应该能问出些什么。 ;那我现在就去。 陆修文心急,转头就跑。 刚跑两步又回来,将托盘递给陈小雅:;麻烦你,帮我放进屋里,我会尽快回来。 陈小雅浅笑颔首:;你去吧,我帮你放。 陆修文道谢,赶紧的朝大街方向跑去。 丫鬟素儿不满道:;你何必告诉他这些,我听老爷说,想让陆家和咱们结亲的,就是因为他不同意,这事儿才没成。 陈小雅无所谓一笑,往院子里走:;你小姐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成不了正好,反正我还没想嫁人。 素儿撇嘴,;小姐您这么好,反正我就是觉着他不识好歹。 陆修文一路跑到县衙,对门口守着的衙役拱手作揖:;小生陆修文,有事要求见知县大人,可否麻烦差爷通传一声? 衙役甲乙对看一眼,衙役甲才问:;你找大人有何事? 陆修文急促道:;想问一下关于今日在同花巷发生的案子,到底是何人被害? ;你说那个案子啊! 衙役乙蹙眉,又问:;你与那案子有关系吗? 陆修文连连点头:;听人说,可能是我朋友,甚是担心。 ;那你大可不必担心,那桩案子劫走的是一个姑娘,而且并非命案。如今那姑娘和案犯都下落不明,京城来的徐大人已经派人去搜查。 ;差爷可知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不太清楚,只知道姓林。徐大人似乎对这事儿还挺重视的。 ;徐大人……跟那林姑娘认识吗? ;这我们可就不清楚了。我们也是听说,徐大人得知是那林姑娘出事后,急的都乱了分寸。 陆修文心里疑惑,不过实在也没别的可以追问,便道了谢,落寞的往回走。 街上到处张贴着告示,传言是城内发生命案。 疑犯画像是韩捕头随便拉的一个人照着画的。命案发生的地点也不是同花巷,而是离同花巷十里开外的树林。 一整天,官兵都在城内拿着画像搜查,整个县城人心惶惶。 徐景川只带了祁连随身跟着,两个人在城内偏僻之处或是最热闹之处寻找。直到天将黑,也没任何发现。 天黑,徐景川站在城郊一片荒凉的废墟附近,祁连紧跟在他身后,叹气道:;咱们都找了一整天了,要不先回去吧! 徐景川蹙眉摇头:;不行,找不到人,我如何安心回去。 ;那梁秀兴许只是求财,不会伤害林姑娘。 ;你能肯定吗?徐景川冷声质问。 ;我……祁连哑然,郁闷的撇嘴。 再往前走,是一座废弃的祠堂,徐景川也不管天色已黑,又要继续往前走。 祁连急急跟上,二人警惕的往祠堂靠近。 此时,林妙从昏沉中苏醒,腿部的疼痛清晰的传入大脑。 她倒抽口气,视线渐渐清晰,偏过头,看见一身暗色衣裳的男人正坐在火堆边,手里拿着一只鸡,旁边摆着一坛酒,正吃喝的起劲。 林妙想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住,着急的挣扎起来。 男人听到动静,扭头看她,依然是阴冷漆黑的眼神。 林妙后怕,悄然往后挪动。 男人放下手里的鸡,擦干净嘴,问她:;你跟徐景川认识? 林妙紧绷嘴唇,摇头。 男人冷笑:;不认识,他会对你笑?会让你靠近他。你是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妙再次摇头,是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男人自顾自说起来:;徐景川,不近女色,对不熟的人冷冰冰,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很。你还说你不认识他? 除了摇头,林妙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男人又逼问:;说!你跟他究竟什么关系? 林妙还是摇头。 男人冷笑:;我怎么忘了,你是个哑巴,问了也是白问。不过,我跟他以前很熟,你想不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 危机?机缘 林妙心下只觉着这人像个神经病,暗暗琢磨该如何脱身。 至于这男人要说什么,她根本没心思听。 ;他从小就冷漠,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讨厌女人靠近。对公事倒是很重视,就像是皇帝的一条狗,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真是冠冕堂皇啊!我可是他的表舅,他居然一点情分都不顾念。他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他爱吃糖,还总是喜欢让我帮他买糖画。 林妙的手在地上摸索,终于摸索到一块瓦片,暗暗松口气,开始一点点的在绳子上划动。 男人似乎陷入了回忆里,有些伤情,一直在讲以前的事。 林妙假装很认真的在倾听,也是为了掩饰自己意欲脱身的事实。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极细微的动静,男人警惕的朝门口看去。 林妙也看向门口,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一把抓起旁边的刀,另一只手粗暴的将林妙拉起来,刀快速架在林妙脖子上。 门一脚被踹开,夜风袭来,徐景川凛然立在门口,冷锐的盯着男人:;梁秀,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 梁秀攥紧刀,瞪着他:;你为什么不能放我一条生路?让我从渡口离开怎么就不行?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保证,再也不会回来。绝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徐景川凝眉:;你逃了,我如何跟陛下交代,如何跟我爹交代,如何跟满朝文武交代,跟那些枉死的人交代。 梁秀竭声:;那我呢,好歹我也是你表舅,是你的亲人! ;法不容情,你若不残害无辜,不贪污国库,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一步。 梁秀苦笑,看了眼林妙,刀又紧了一分,语气阴狠:;那这丫头呢?你想看着她死在你眼前? ;我不认识她,你拿她来威胁我,失策了。 ;不认识?徐景川你唬谁呢?我看着你长大,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认识,你会让她靠近你? 梁秀说话间,用力压了一下刀,林妙脖颈上顿时多出一道血痕。 林妙吃痛的皱眉。 徐景川瞬间慌乱,迈开步子意欲靠近。 梁秀观察着,冷笑:;你若不放我走,今日这丫头必死! 祁连怒不可遏:;梁秀,你已经害死多少人了,还不给自己积点阴德! 梁秀癫狂大笑起来,;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还积什么阴德! ;那你儿子呢?你也不管了?徐景川冷声反问。 梁秀脸色骤然一变,低头看了眼林妙痛苦的表情。 忽然,他一把将林妙往后甩,刀快速刺向徐景川腹部。 徐景川旋身躲过,拔下祁连手里的佩剑,与梁秀对峙,打了起来。 原本空间就乱,梁秀又是个不要命的,这么一打起来,空间便显得格外狭小。 祁连紧张的看着,好不容易找准机会,冲到林妙身边。 林妙已经割开了手上的绳子,松了口气。 祁连帮着她,迅速将身上的绳子扯下来,解开脚上的绳子。拉她起来急急往外走。 林妙刚一站稳,登时疼的整张脸皱成一团。 祁连仔细一看,才发现她腿弯处满是血迹,因没及时处理,显得又脏污又吓人。 他烦躁道:;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林妙焦急的冲他比划:;梁秀,腹部,有伤。 ;什么意思,我没看明白啊! ;暗器,他还有暗器。 祁连还是没会过意,但仔细一观察,明白了她第一次要表达的意思。立刻大声对徐景川道:;他腹部有伤! 只是,没等徐景川抓住梁秀的弱点,梁秀袖中寒光一闪,冷箭飞也似的冲出,射向徐景川心口。 徐景川快速翻身躲过去,梁秀袖中的另一支冷箭眼看也要射出。 林妙惊骇的瞪圆了眼,嗓子里干疼的厉害,拼尽力气的想要说出话。 徐景川刚一落脚站稳,剑势都还没来得及收,梁秀的第二枚冷箭;嗖的射出。 ;不要! 林妙突然喊出声,闷头朝徐景川面前奔过去。 徐景川急忙抱住她,带着她旋身躲避。冷箭逼近,狠狠刺入他的手臂,鲜血直流。 混乱间,祁连迅速取出后腰用以防身的匕首,趁机刺向梁秀后腰。 汨汨的血水冒出来,染红了祁连的手。梁秀使出浑身解数,周身气流涌动。 祁连抵抗不住,一下子被掀飞在地。摔得浑身生疼。 梁秀也好不到哪去,这么一使劲儿,伤口处的血流的更快,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 徐景川一脚抬起,狠狠踢在他身上。他的身体沉重的扬起,又沉重的摔落,口里;噗的吐出一大口血。 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任副将带着人快速冲向祠堂,将整个祠堂团团包围住。 任副将一边疾步往内走,一边吼着:;都给我警醒点,绝不能再让梁秀逃跑! 说话间已经大跨步进了祠堂内。 林妙惊吓的窝在徐景川怀里,任副将乍一眼看见,怔愣的回不过神。 随即,赶紧的俯首作揖:;徐大人。 徐景川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 见他发怒,任副将立刻反应过来,应了声;是,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士兵哗啦啦冲上前将梁秀押起来。 梁秀已经没了气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祁连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朝徐景川走近。 徐景川松口气,轻拍林妙的背:;没事了,不用怕。 林妙猛然回神,抬头看他,慌张的推开往后退,腿一疼,又皱着脸差点跪在地上。 徐景川急忙拉住她,移步后双手扶住,蹙眉:;受了伤,哪还那么多拘谨。 林妙只觉得脸颊发烫,低垂眼帘不敢看他。 恍神间,徐景川猝不及防的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迈步便往外走。 林妙惊讶的瞪着眼,紧攥掌心掩饰着紧张,却还是不敢看他。 祁连紧跟在后,调笑道:;公子,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徐景川回头,斜睨了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 兴许是因伤口失血过多,这会儿林妙觉得头晕目眩,靠在他怀里,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一百零八章 因祸得福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年。 窗户外阳光刺眼,花影重重,是她在县城新宅的房间。 她坐起身,四下逡巡了一圈,发现房间里打扫的很干净,收拾的也比之前更加整齐。 今儿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正暖,微风不燥。 有人来开门,她盯着门口看,却是石红英。莫名有点失落。 石红英手里端着鸡汤,看到她醒来,惊讶道:;妙儿,你醒了。 林妙点头,指了指她手里的汤碗。 石红英轻松一笑:;徐大人送你回来后,又让人送来了人参,特意交代,叫我熬了汤好给你补身体。 林妙疑惑的皱眉,比划:;徐大人,他走了? 石红英觉得不对劲,走到床边坐下,冲外面喊:;采莲,去准备洗脸水过来。 林妙更觉得纳闷:难不成自己是在做梦?家里啥时候多了个叫采莲的? 石红英放下鸡汤,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她。 林妙皱眉,比划:;姨娘,你看什么呢? 石红英奇怪的摇头:;不可能啊!徐大人送你回来的时候跟我们说,你能开口说话了?可为什么你这醒过来一句话都不说,还在比划来比划去的? 林妙顿觉如晴天霹雳,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在破祠堂里发生的一切。 好像,自己确实开口说了话,就在徐景川差点被暗器刺中的一瞬间。 她整个人都懵了,木木的看着石红英。 石红英试探着引导:;你开口试试?你该喊我什么来着? ;我…… 林妙咽了口唾沫,慢腾腾开口:;我该……叫你姨娘。 ;妙儿! 石红英激动的跳起来,抓住她的肩:;你真的能说话了,真的能说话了! 林妙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热泪盈眶,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石红英仔细一想,心急起来:;不行,我得赶紧去叫你爹过来,还有修文。他们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林妙问:;修文哥也在? 石红英笑的合不拢嘴:;一早就过来了,太担心你,一直等着你醒过来呢!在前厅里,正跟你爹说着话。 林妙若有所思点头的功夫,石红英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出去,一路跑一路喊着:;妙儿醒了,妙儿会说话了…… 陆修文和林兴才远远的便听见,同时扭头朝门口看。 石红英喘着气站定,脸上笑容不减。 不等她再开口,陆修文就激动的上前问:;妙儿真的能开口说话了? 石红英连连点头:;这还能有假。昨儿徐大人送她回来的时候,跟我说我还不大信。这下算是证实了。 陆修文二话不说,迈步就往外面跑。 林兴才也坐不住了,起身也要过去。 石红英一把拉住他,无奈的笑:;修文过去了,你就别过去凑热闹了吧! 林兴才微愣,恍然点头,呵呵笑起来。 林妙刚准备起身,腿一抬便钻心的疼,这才想起来腿上还有伤。 刚巧陆修文跑进来,关切的责怪:;你是忘了腿上的伤吧!这就敢下床了? 林妙笑看着他,喊了一声:;修文哥。 陆修文只觉背脊一僵,愣神。 林妙忍不住笑出声:;你发什么愣?难道不是听我姨娘说,我能说话了,才过来的? 陆修文惊喜交加的回过神,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鸡汤,端起来,舀了一匙吹一吹,道:;你伤还没好,赶紧把鸡汤喝了,不然等会儿要冷了。 林妙乖顺的点头,伸手接住碗:;我自己来就行。 陆修文点了头,在一旁看着。 林妙很快喝完了鸡汤,擦擦嘴把碗放回桌子上。 陆修文吁口气,迟疑着问:;你跟那个徐大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也不清楚,就觉得他很像一个我以前见过的人,但不敢肯定。 陆修文满腹疑惑。 林妙问起:;对了,我记得昨儿他也受伤了,情况可还好? 陆修文突然的心情浮躁:;他没事,就手臂上一点伤,问题不大。倒是你,伤了筋骨,一时半会儿难好。 ;那个逃犯呢?怎样了? ;被捕了,已经关押大牢。听说伤得很重。 林妙了然点头。 陆修文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别扭道:;你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林妙恍惚想起当时是被徐景川抱着回来的,顿时耳根一热,眼神闪躲起来:;我当时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陆修文也就不再问,更多的还是关心:;这几日,店里的事儿你少操心,好好休息。要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只管告诉我。 林妙;嗯嗯点头。 陆修文站起身,伸手揉她的脑袋,笑起来:;以往总觉得你什么事都能自己做好,现下看来,你也需要人保护。 林妙不耐烦的拍他的手,脸上写着不悦:;那是意外。 ;但愿这种意外,再也不要发生才好。 陆修文温软的笑着,挪开手往外走。 林妙也就松了口气,掀开被子查看腿上的伤口,有些苦恼:;我可不想天天躺在床上。 忽听外间有人说话,是女孩子的声音,旁边应该还跟着什么人。 林妙疑惑的往外面看,就见一名个子小巧的女孩,手上端着脸盆,旁边儿跟着个清瘦的,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正要进门。 林妙一慌,赶紧拉起被子盖住腿。 女孩推开门,笑盈盈的:;大小姐,洗脸水来了。 林妙不确定的问:;你就是……采莲? ;对,奴婢就是采莲。 林妙摆摆手:;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以后你在谁面前都要自称我。我不喜欢奴婢这个词儿。 采莲微愣,随即笑着点头。 她旁边儿的中年男人这才开口:;林妙,可还记得我? 林妙一时恍惚,想了半晌才惊喜道:;陶大夫! 陶谦呵呵笑着走到她面前站定。 林妙热情道:;您快坐。 陶大夫颔首,撩了衣摆坐下,吁口气:;老夫猜着你这病也差不多该好了,刚巧回来,便赶上你能开口说话,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第一百零九章 商量,想去集贤书院 林妙转着眼神,问:;您以前说的机缘,算是到了吗? 陶谦吐口气,笑着摆手:;其实,真谈不上什么机缘不机缘的,你这哑疾,本身光靠吃药就不成。所以,我特意给你开了调理的方子,让你坚持吃。就等着哪一日,你遇了什么事儿,精神受到强烈刺激,便可开口说话。昨儿老夫也不大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是福是祸,倒成就了你的机缘。 林妙了然点头。 陶大夫又道:;至于旁的,我不好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会慢慢明白。 林妙摇头:;您这话,我不大理解。 ;有些话啊,还真不能说的太通透。 陶大夫吁口气站起身:;既然确定你这病完全好了,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往后,有缘咱们会再见面,若没有,那就不见吧! 转了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林妙着急的喊:;采莲,快扶我一下。 采莲赶紧走过去,勉强扶着她下了床,意欲追上陶谦。 陶谦已经到了游廊转角,摆摆手:;别送了,再如何送,该走的还是要走。 林妙终是停在了门口,眼睁睁看着他潇潇洒洒的走出大门,渐行渐远。 采莲提醒她:;大小姐,您还是回去躺着吧!大夫说了,你这腿不养好容易落下病根。 林妙吐口浊气,回了房间,洗了把脸,躺在床上发呆。 下晚时分,林兴业夫妇赶来看望林妙,林兴才留他们吃了一顿饭,之后坐在一块儿闲聊起来。 林兴业夫妇已经在县城找到了暂住的地方,虽然位置偏了些,旧了些,好歹也是独门独院的,还算不错。 至于儿子林立家,他们倒也没打算让他读太多书,只说送去附近的学堂稍微学一点就成。毕竟目前的状况,还不允许他们供林立家念太好的学堂。以后的事儿,以后再打算。 谈及林妙能开口说话这事儿,林兴业也是感慨万分:;这孩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能说话了,往后生意也做的顺心一些。不然,总得依靠别人在旁跟着招呼。 林兴才自嘲:;她能说话了,自然是好事,只不过,会显得我这个当爹的更没用。 石红英斜睨他一眼:;不会说话的时候你成日操心,如今会说了你反而觉得不好了? ;那倒不是,就是怕自己没用处,反倒招孩子们嫌弃。 其余几人全都哈哈笑起来。 这时,林青领着林晚晚和林智进来。林智一直揉眼睛,明显是犯困了。 石红英赶紧站起身,蹲在他面前问:;想睡觉了? 林智噘着嘴乖巧的点头。 石红英扭头,不好意思的对林兴业夫妇道:;我给这孩子洗洗,今儿玩的太疯了,这么早就犯困。 ;大嫂你去忙,不用管我们。陈氏忙笑着道。 石红英便抱起林智,往厢房的方向走。喊了采莲准备热水。 林晚晚跑到林兴才面前,赖在他怀里不走。林青默不作声的跑出花厅,往林妙的房间方向走去。 林妙正坐在床上翻看账本,察觉到有人进来,抬眼问:;青子,有啥事? 林青盯着她手上的账本,没好气道:;都成这样了,还抱着账本看。爹说的不错,你就是个小财迷。 林妙伸手戳他的脑袋:;我不赚钱,你怎么来的钱读书?我们怎么住大房子?怎么穿新衣服,吃得起好吃的。 林青转转眼珠,也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神秘兮兮的问:;姐,你说句实话,你到底攒了多少银子? 林妙挑眉:;你问这干嘛? ;就随口一问嘛! ;你不说实话,还想让我跟你说实话,做梦吧! 林青郁闷的吐口气,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说出口:;那个,周老师跟我说,让我考虑去京城的集贤书院。那是最高学府,我也的确很想去,只怕银子不够。 林妙蹙眉:;就算我有足够的银子,让你去集贤书院,难道你还敢一个人去吗? 林青;嗯嗯点头:;我一个人可以的。 林妙略一思忖,神情严肃:;青子,你跟我说,你以后想做什么? ;没想那么多,就想多读书,以后入朝。 ;入朝之后呢? ;入朝之后……我可能,更想做文官,不怎么管政事那种,想从太子少傅,太傅,学士之类的官职。 ;你能如此想,也算好事。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林青眼眸陡然一亮:;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同意了? ;你要读书,我干嘛拦着?再说了,我往后也准备把生意做到京城去的。你去了,恰好替我了解一下京城的情况,我琢磨琢磨,去那边做什么生意合适。 林青连连点头:;明日我回书院,跟夫子和季老师说一声,大概三四日后出发。 林妙还是不大放心:;你一个人真的行吗?要不让爹送你? ;不用的,我一个人没问题。 ;不成,还是让爹送你吧,你一个人我实在放不下心。 林青也不跟她争执,郁闷的点头。 片刻,他想起什么来,赶紧的道:;方才我带弟弟妹妹出去,你猜见着谁了? 林妙心不在焉:;谁呀? ;张素素。 林妙愣住,扭头看他:;然后呢? ;她跟那个什么刘家二公子在一块儿,那刘家二公子你知道的,出了名的风流,张素素要是落他手里,肯定完了。 林妙拧眉:;你理她了? ;没,她那么骄纵的人,我哪敢理她。 林青没了说下去的心思,站起身:;我也有些累了,你也早些休息。 林妙点头,莞尔。 林青走到门口,又提醒她:;少看会儿账本吧!别总跟个财迷似的。真不明白,修文哥怎么就喜欢你这样的。 林妙抓起账本作势砸他:;就你话多! 林青吐了下舌头,赶紧关起门溜之大吉。 林妙无奈笑笑,这会儿确实没心思看账本了,躺在床上望着纱帐发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想起昨日被徐景川抱起那一幕。 第一百一十章 情窦渐开 县衙别苑,书房内。 徐景川刚看完卷宗,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祁连端着一碗百合菊花茶进来,放在桌上,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歇息吧! 徐景川点了下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抬头问:;林妙怎样了? ;她也就是伤了腿,养些时日就好,问题不大。倒是公子您,手臂受了伤也不好好歇着,一回来就只顾处理案子。 徐景川凝眉,叹了口气:;她倒是不要命,犯险替我挡着作甚。 祁连道:;反正她也没事,您没必要还想着这事儿。 顿了下,又道:;不过眼下案子结了,咱们也该回京复命了。 徐景川收拾卷宗的手僵了一下,直起身道:;是该休息了。 迈步便往外走。 祁连一脸的茫然,赶紧跟上,说着:;方才让您休息还不肯呢,说走就走。 三日后,林妙的腿伤好了不少,总算能下地走路了。 采莲给她送了洗脸水到房里,看她自己穿好了衣裳在梳妆台前坐着,笑盈盈道:;大小姐,你现在走路没问题了? 林妙应声:;只要动作不大,不蹦不跳的,肯定没问题。 站起身,走到脸盆架前洗脸。 采莲道:;今儿听到大公子说,后天他就要出发去京城,这事儿是真的吗? 林妙点头:;我答应了的,他想去集贤书院。 ;老爷和夫人都商量过了? ;反正我出钱,跟他们说一声就成,读书这事儿,他们肯定同意。 采莲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妙洗完了脸,问起她来:;你是那天去过我店里的小姑娘吗? ;对,是我。 ;今年多大了? 两人聊着,林妙又坐回了妆台前。 采莲拿起梳子帮她梳头,答道:;我还不到十四,差不多比您小一岁。 林妙又问:;为什么想来这儿做丫鬟的? ;自然是家里穷,您这儿又不签什么卖身契,我觉着合适,就来了。 ;可我这儿,没那些高门大户的月钱多。 ;钱多钱少不重要,主要是我不想签卖身契。 ;你倒挺有自己的想法,这点我喜欢。 采莲笑起来,看着镜子:;今儿想梳个什么发式? ;你看着来,简单好看就成。 ;要不要化点妆? ;不要了吧!太麻烦。 这时,石红英从游廊过来,道:;妙儿,徐大人来了,意思好像是要见你。 林妙刚拿着胭脂盒把玩,手一抖,胭脂盒差点打翻。 镇定了一下情绪,她扭头问:;可有说是什么事? ;没敢问,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特意来见你。你好好收拾一下。 石红英说完,转身就走。 林妙倒抽口气,对采莲道:;化点妆吧!不至于看着憔悴了。 采莲应声,说笑道:;大小姐是怕徐大人见了不喜欢? 林妙心绪杂乱,斥道:;别胡说。 采莲一脸的花痴像:;那徐大人我也见过了的,真是顶好看的人。哪个姑娘见了能不喜欢的。 ;他是什么样的身份,我们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在瞎想什么。 林妙瞟了她一眼,自己拿起水粉涂抹。 很快妆扮好,林妙起身就往外面跑。独留采莲一个人收拾妆台。 林兴才去了后岭镇,不在家。石红英一个人招呼着徐景川,客气的说着话。 看到林妙过来,石红英连忙站起身,得体的微笑:;妙儿过来了,你们聊,民妇先退下。 徐景川点了下头,转脸看向刚走到花厅门口的林妙。 今日她着了淡妆,脸颊粉扑扑的,本就细腻干净的皮肤显得更干净透彻。樱桃口,柳叶眉,鹅蛋脸。鬓角边有颗很小的痣,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她的身材比较纤细,今儿穿的是一身鹅黄色的袄子和织金的红裙子,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纯秀气。 徐景川不由有些呆了,直到林妙停在他面前半米处,朝他行礼,他才反应过来,慌乱道:;不必如此拘谨。 林妙不敢抬头看他,问:;大人找民女可是有什么事? 徐景川恢复镇定,微笑道:;我们出去说吧! 林妙颔首,随他去了后院。 后院地方不大,但景致还算不错,这个时节,细碎的花花草草长势很旺。 徐景川顾左右而言他:;你的伤,好了吗? 林妙;嗯了一声,又保持安静。 徐景川停下脚步,望着她道:;过两日,我就要走了。 林妙脚步一僵,扭头吃惊道:;怎么这么快? 徐景川面色凝重:;重犯归案,得回京复命。 林妙问了一句很没脑子的话:;还会回来吗? 徐景川被噎了一下,张着嘴说不出话。 林妙这才发现自己的语病,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想问,你以后还会不会来这里? ;我在京城任职,若没什么公事,基本不会来。 林妙恍然点头,沮丧的低垂脑袋。 徐景川在怀里摸索,掏出那支她在同花巷遗落的簪子,小心翼翼插进她发髻里。 林妙抬着眼往上看,伸手摸了摸,问:;是什么? ;你的簪子,在同花巷掉的那支。 林妙了然一笑:;谢谢。 ;其实,你不必跟我这般客气,也不用在我面前自称民女。 林妙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点了下头。不知怎的,就是很舍不得,舍不得他走。想着要是能时常见到他,该多好。 两个人,也不多说什么,就沿着后院的小路来来回回的走。 走了好几圈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林妙觉着总这样沉默怪尴尬的,便找话题:;那个,你喜欢吃麦芽糖吗? ;啊?徐景川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她。 林妙笑着解释:;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做糖画的摊子前,你要了一个老虎糖,我也要了一个老虎糖,我弟弟撞了你一下,你的糖摔碎了。 ;然后你把你吃过的糖给了我?徐景川的表情,似笑非笑。 林妙登时羞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景川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笑出声:;又没嫌弃你吃过。我是挺喜欢吃麦芽糖,那日有事急着回去,不想等了,干脆就要了你的糖。 第一百一十一章 提醒 林妙好奇:;为什么喜欢吃糖? 徐景川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忧伤:;小的时候,我一直跟着祖母,大概八九岁时,祖母离世,我当时很难过。因祖母会做麦芽糖和糖画,我便时常吃糖。祖母说,人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只要口里是甜的,就不会苦。 林妙歉意:;对不住,我不该问的。 徐景川摇摇头:;过去的事儿,你问了也没所谓。 末了,别有深意道:;我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你爹似乎很中意他?想让你们结亲? 林妙急促的摆手:;没有的事,我还没想过要嫁人? ;没想过? ;嗯!一点没想过。 ;那要不,跟我做个约定? ;什么? ;你不是做生意吗?想不想以后把生意做到京城? ;想过。 ;等你把生意做到京城,开了店,我会亲自到场为你庆贺。 林妙有些失望:;意思是,你不会再来这里了? ;我来,是为办案,只是一时的。但你还有更大的抱负,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我想,应该让你好好做自己喜欢的事。 林妙迟疑道:;你说我跟别的姑娘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 ;比如,冷静,睿智,临危不惧,善于察言观色。你觉着,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才能具备这些? 林妙有点不明白,以为他话里有话。 徐景川轻笑:;我就当我是在夸你吧! 林妙蹙眉:;难道你不觉得,我贪财,自私,耍小心眼,不讲情理? ;如果是,你不会一而再的在我危急关头帮我,大街之上,也不会告诉韩捕头,你曾看见嫌犯踪迹。 ;我并不爱管闲事,只是看到了,也懒得遮掩撒谎,实话实说罢了,没你说的那么高尚。 ;可在旧祠堂,你那般冲过去,是会伤及性命的。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着,你应该是个好官,不能死。 ;仅此而已?徐景川拧眉,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林妙慢条斯理的迈着步,道:;人总是喜欢在做什么决定前,给自己加些高尚的噱头,但说白了都是冠冕堂皇。其实,全是为了自己,或为名,或为利,所求不同罢了。 ;哦,那你所求为何? ;只是觉得大人您让我觉得熟悉,我还没弄明白,不想看着你死。 ;那你也不该以身犯险。 ;无所谓,反正我也死过一次了。 ;嗯?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小的时候落水,我爹他们都以为我死了,结果我又活过来了。 徐景川看她慌张解释的样子,忍俊不禁。 林妙微愣,呆呆的看着他。 徐景川无奈摇摇头:;你慌什么?难不成真的怕我? ;那倒不是。林妙低下头,这下,真的没什么话说了。 徐景川仔细一想,觉着在这儿待的时候真的够久了,祁连还在外面等着,肯定要着急了。 于是,有些依依不舍的,对林妙道:;我还有事要忙,改日有空,再来看你。 转了身,快步往前院走。 林妙急忙道:;大人,具体什么时候走? ;两日后,一早就走。 林妙心情沉重地点了下头。 徐景川也没再说什么,匆忙离开。 林妙百无聊赖,慢腾腾的走到前院,在走廊坐下,望着花圃里的茶花发呆。 石红英悄无声息的停在她旁边,唤了一声:;妙儿。 林妙回过神看她,问:;姨娘,有什么事? 石红英凝眉坐下,吐了口气,问:;你知道,徐大人家是哪里的吗? 林妙疑惑:;他从京城来,难道不是京城人? ;这话是没错。可你并不清楚,他到底出身如何吧! ;不清楚,我也不爱打听这些。 石红英望着她的眼睛,严肃的语气:;他可不是普通的朝廷官员,家住京城是没错,但是京城哪个府上的出身,你应该知道一下。 ;您若知道,告诉我便是了。 ;我今日说出来,是想提醒你,别招惹这样的人。 石红英顿了下,继续说:;虽说我也不敢肯定,但听人说,这徐大人,应是出身徐国公府。只是为人行事比较低调,在外从不提自己的出身。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与柳知县的夫人,是有亲戚关系的。即使不是出身徐国公府,那样的身份地位,也不是咱们行商的普通百姓能攀得上的。 林妙顿觉心里不舒服,皱眉道:;姨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只是提醒你,没别的意思。我可是听说了的,在城郊旧祠堂,你险些为徐大人挡了暗器。若你对他没一点想法,何苦犯险。 ;我对他没什么想法。你们想多了。 林妙突然的心情浮躁,站起身道:;店里我好些日子没去了,得过去看看。 石红英眼见她匆忙走出游廊,无奈的摇头。 倒不是她多管闲事,只是不想让林妙走了弯路。她和徐景川之间的门第悬殊之大,是这个世道的偏见。 林妙去了店里查账,清点货物,一旦忙于生意,便没了想别的事情的心思。 黄昏时,林青从书院回来,林妙还没回。问了石红英之后,便直接跑去店里找林妙。 刚出门,碰上陆修文正提着什么东西往这边来,笑着朝他招手:;修文哥! 陆修文正看着手里提的东西自顾自的笑,听到喊声抬头看向林青,小跑过去,问:;你这是刚回来,还是要去哪里? ;我去店里找我姐。 林青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东西,问:;这是要给我姐的?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便要伸手。 陆修文赶忙宝贝似的往身后藏。 林青尴尬的缩回手,撇嘴:;肯定是好吃的,我才不稀罕。再说了,你别忘了我姐最擅长做一些点心类的东西,你不会去买了什么点心吧! ;城东老字号的红烧猪蹄,你姐可不擅长做这个。但我记得她喜欢吃,今儿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林青狐疑:;他家每日都是早早卖完,都这时候了,还买得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取舍 ;我提前跟老板说的,今日一定要给我留。 ;行吧!也就你有心,总记着她喜欢吃的。 陆修文淡然一笑。 林青招呼他:;刚好我要去店里找我姐,一起吧! 陆修文颔首,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往妙记走。 林妙正在账房里翻看账本,对着账本和最近的进货,仔细的核对。 林青和陆修文进门,林青无可奈何道:;姐,你说你怎么就成日的只知道赚钱和生意?这才刚好,就在店里待了一整天? 林妙扭头一看,陆修文也来了,还闻到了五香猪蹄的香味,立刻惊喜的跑到两人面前,问:;谁买了猪蹄? 林青瞥眼示意:;还能有谁?也只有修文哥,总惦记着你爱吃的。 林妙也不多客气,朝陆修文伸出手:;给我吧! 陆修文哭笑不得:;看你这样子,肯定没好好吃饭。 ;你都买了猪蹄,我还吃什么饭。 林妙狡黠一笑,提着猪蹄走到桌子边,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便啃了起来。 林青看的直皱眉:;姐,你这吃相,太有辱斯文了。 陆修文不以为然:;过于讲究斯文,这食物也就没那么香了。 ;就是。林妙笑着附和。招呼他们两个:;过来一起吃,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林青干笑摆手:;修文哥特意买给你的,我可不敢随便吃。 林妙嘴角抽了抽,掰了一块肉送进嘴里,问:;那你来作甚的? ;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书院那边,周夫子已经同意了,我也已经收拾好东西,明日去带回来。三日后,出发去集贤书院。 林妙神情严肃起来:;我还是不大放心你一个人。 想了想,她看向陆修文:;修文哥,你为何不去集贤书院?以你的才学,不需要举荐都能去的成。 ;我……我暂时还没那个打算。 林青小声嘀咕:;多明显的意思了,舍不得某些人呗。 陆修文慌忙扯了下他的袖子,低声:;别乱说。 林青郁闷的看他一眼:;修文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么磨磨唧唧的,不是办法。 林妙盯着他俩,满眼狐疑:;你们说什么呢?那么小声,是怕我听见? 陆修文连忙抬头,笑呵呵的摇头:;没什么,就是青子问我,集贤书院有没有我爹认识的人,或是我认识的人。 林妙半信半疑的点了下头,又吃了口猪蹄,对林青道:;你既然都说了自己一个人没问题,我也不想操太多心,盘缠带够,一路上有吃有喝的就行。我再给你添置一辆马车,你一路上自己注意些安全。 ;行,你帮我安排。 林妙又招呼他们:;你们到底吃不吃的?这么大个猪蹄,我怎么吃的完。 林青又看了陆修文一眼。 陆修文自然而然的,走到桌子边儿坐下,扯了猪蹄吃起来。 林青还是不肯过去,呵呵笑道:;我今儿还有功课要做,就先回去了。修文哥,天快黑了,你等会儿记得送我姐回去。 林妙懒懒道:;那梁秀已经被抓,没必要让修文哥送我。 ;还是注意些安全好,我可是清楚的,上次那梁秀会盯上你,刚开始就是因为知道你身上有钱。回去晚了,没人送你谁能放心。 林妙心不在焉,一门心思全扑在猪蹄上。 陆修文则对林青道:;你放心就是,我肯定亲自送她到家。 林青本也就没什么不放心,舒口气,转身离开。 林妙和陆修文吃了会儿猪蹄,觉得渴,喝水又不合适,便去了厨房找喝的。 林妙看食材都在,便卷起袖子,亲手做烧仙草。 一通忙活后,递了一碗给陆修文。 陆修文有些好奇,想起之前写信她曾提过的烧仙草,便问:;这不会就是烧仙草吧! 林妙肯定的点头:;就是。 陆修文连忙拿起汤匙,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口送进嘴里,顿觉香甜爽口,惊喜道:;果然好吃。 林妙也悠闲的吃着,背靠桌子,说着:;这东西,要有冰的话会更好吃,但我琢磨过,用冰块的话成本太高,卖的贵了没人吃,卖的便宜了我没办法盈利。因此,便是如今这般售卖模式,每日限量。 ;可这东西味道很好,不专门开个店卖的话,挺可惜的。 ;凡事量力而行嘛!这里毕竟只是个县城。若是在京都那样繁华的地方,单独开个店肯定赚钱。但这里不行。 ;你可是打算去京城了? ;是有这个打算,但目前还不允许。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垂着眼帘。 林妙突然转了话锋:;修文哥,我知道,你是想去集贤书院的。那是最高学府,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对不对? 陆修文抬眼,诧异的望着她。 良久,他才深吸口气道:;我没那么多追求,读书在哪都成,没必要非要去集贤书院。 ;你不必欺骗自己,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要先为自己做些打算,你现在正是读书的好时候,就应该去追求更高的层次,而不是固步自封。 ;可是…… 陆修文望进她眼眸深处:;有些事情,我不知该如何取舍。 ;那就我帮你取舍吧! 林妙放下碗,走到灶台前,拿起竹扫帚,折了两根竹签子,放在手心里:;这里有两根竹签,我藏着,你来猜。假若猜到短的,你就留在这里,假若猜到长的,你就去集贤书院。 ;妙儿,我并不想做这个选择。 林妙叹口气,问:;你在怕什么? ;我…… ;这世上的东西,如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如果不是,你即使再如何强求,终究不是。所以,没什么好怕。 陆修文犹豫再犹豫,最终下定了决心:;好,我选。 林妙这才松了口气,将竹签藏在身后反复换了几回,道:;好了。 陆修文点着手指左右晃动,好一会儿,才指向右边,;我选右手。 林妙抿嘴,缓缓伸出手,摊开两个掌心:;是长的。 陆修文怔住,暗暗缩紧掌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于道义 林妙道:;做好了选择,就一定要做到。 陆修文蹙眉低头,极小声的,终于还是说出口:;妙儿,我放心不下你。 林妙无所谓的笑:;我有什么好让人不放心的?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陆修文有些生气了,转身就往外走,一副气冲冲的样子。 林妙怔愣了一下,急忙跑出厨房,意欲追赶。 可陆修文刚走出去没多远,又停了下来,扭头面向她,却不看她。依然是在生气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回? 林妙又愣住:;啊? ;问你什么时候回?听不明白吗? 见他这副态度,林妙也有些怄气了:;你凶什么凶? ;我哪里凶了? ;说话都什么态度了,还说自己没凶。算了,我懒得理你。 林妙气恼的一挥手,转身气呼呼的去账房。 陆修文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的态度确实有问题,懊恼的吐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跟去了账房。 林妙呕着气,根本不搭理他。 陆修文也不肯放下面子,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僵持到酉时过,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街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了。 林妙总算核对完所有账目,算盘停止了噼里啪啦翻动的声音,账房内一下子安静的落针可闻。 陆修文原本有些走神,立刻警醒的抬起眼睛,看向她。原本想张口问她是不是要回去的。 可林妙面若冷霜,压根儿不搭理他,整理好桌面,起身就往外走。 陆修文连忙站起身跟上,锁了门,两人往大街上走。 林妙走路的速度并不慢,陆修文走路也不慢,跟在她后头盯着两人的影子,数着步子。 走了一段路,林妙突然停下来,陆修文猝不及防,险些撞到她后背上,纳闷的问:;你干嘛呢? 林妙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巷子口,昏暗的灯光下,问:;那是不是张素素? 陆修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是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由于他刚从洛州来这里没几日,因此那男的他并不认得。但张素素,还是勉强能认出点。 摇了下头,他道:;我跟她也不熟,不敢肯定。不过,那男人似乎对她拉拉扯扯的,他们什么关系? 林妙不屑道:;能有什么关系,不过生意往来罢了。三年多前,张素素的祖母因要害我爹,最后县太爷查到证据,受了重邢,落下残疾。自那之后,张素素便开始学着管账做生意。如今,张家的生意大多都要她出面。 陆修文蹙眉:;她不是有个弟弟? ;她那个弟弟,小时候顽皮不讲理,现在大些了,说是纨绔都不为过。 ;可你还是没说,张素素和那男人的关系。 ;县城刘家的二公子。刘家跟张家有不少生意往来。最近二公子开始接手生意,他本性好色,恐怕是看上张素素了。 ;那咱们还不过去帮忙?万一张素素被他给污了名声,一辈子岂不毁了。 林妙面色冷漠:;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这些年,肯定记恨我。我帮她也落不着什么好,何必呢? ;可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 此时的刘二公子,正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伸手揽着张素素的肩膀,嘿嘿笑:;你说你长这般好看,本公子怎能不喜欢。 张素素赔着笑,浑身不自在的甩开他的手,道:;刘二公子,您喝醉了,眼下已经到了贵府附近,您还是快回吧! 刘二公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副调戏的(浪)荡样:;那可不成,你得随我一块儿回去。 张素素急忙往后退,转身欲走。 刘二公子突然一把拉住她,张素素脚下不稳,一下子跌进他怀里,慌乱的挣扎。 刘二公子趁机又捏住她的下巴,欣赏她的脸:;啧啧,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操心什么生意,好好的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享清福多好。 话音落,嘟起嘴就往张素素嘴上凑。 张素素再次挣扎,奈何力气敌不过他,眼看就要被亲上,焦急道:;刘二公子,咱们两家只是生意关系,你不能这样! 刘二公子得意道:;你怕啥,明儿我就去你家提亲,让你做我的二房娘子。 陆修文实在看不下去了,迈步便朝二人跑过去。 林妙本也没有要拦他的意思,郁闷的叹了口气。 陆修文走到两人面前,厉声:;住手! 刘二公子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木木的扭头看向他。 趁此机会,张素素立刻挣脱了束缚,急忙往陆修文那边躲。 在看清他的那一瞬间,怔愣的说不出话,也忘了反应。 刘二公子登时恼火,问:;哪来的多管闲事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轮得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陆修文冷声:;你调戏良家女子,本就是有违道德礼法,再不走,信不信我马上报官。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儿? 刘二公子冷笑,指着他:;你以为报了官,县太爷会信你的? ;知县柳大人,与家父是旧识。我说的话,县太爷为何不信。 刘二公子猛地一吃惊,暗暗一咬牙,冷哼:;今日算本公子倒霉,你给我等着。 扭头,看向正朝这边走过来的林妙,眼底闪过一抹阴翳,转身踉踉跄跄的往回走。看样子,真喝了不少酒。 陆修文这才看向张素素,道:;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你是……陆修文?张素素张口,发现自己的语气竟然有些紧张,但心里,却欢欣雀跃的很。 陆修文没回答她,又说了一句:;早些回去吧!便扭头朝林妙那边看。 林妙已经走近,两人倒是默契,也没说什么,便继续往回走。 张素素慌乱的追上去,挡在陆修文面前,问:;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陆修文凝眉,有些不想回答:;我回来看看妙儿。 张素素看向林妙,依然是满眼敌意,凉飕飕道:;看她作甚?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自私,冷漠,贪财,唯利是图。当初,我祖母差点被她给害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原来是他! 陆修文表情寡淡:;那得先问问你祖母做了些什么。我相信,凡事有因必有果。 ;不是!我祖母只是为了保护我。张素素强词狡辩。 陆修文有些不耐烦了,;那也跟我没甚关系,今日帮你不过出于道义。你我之间,本就不熟。 越过她,大步往前走。 林妙吐口浊气,经过张素素身边,淡然道:;做生意,也不是像你这样做,自求多福吧!下一次,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 张素素震惊的瞪圆了眼,扭头盯着她:;你居然,会说话了? ;病好了,自然就会说话了。 林妙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和陆修文一起加快步子,渐行渐远。 独留下张素素一个人,站在行人寂寥的街道上发怔。 快走到林家附近的地方,林妙才道:;修文哥,你这人就有点毛病,太有正义感。 陆修文不解:;这难道是缺点? ;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得看人。在我看来,张素素一直不是什么省事儿的人。你帮她,谁知道她心里如何想。 ;我只是路见不平而已,她如何想,我哪管得着。 ;好吧! 两人说话间,到了林家门口,林妙吐口气面对他,道:;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还有,去集贤书院的事儿,算是说定了。 陆修文还是不情愿,;你为何非要我去集贤书院? ;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或事,影响自己的前途。你若不听,以后便也别来找我了。 林妙转身,快步往门口走。 陆修文凝眉看着她推开门走进去,叹了口气,心情沉闷的往回走。 两日后清晨,林妙刚梳洗好,换了身儿衣裳从房里走出来,远远的看见林兴才匆忙朝她房间这边走来。 看到她,林兴才松口气道:;妙儿,你起了。 林妙颔首,问:;一大早的,您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 林兴才颔首,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方才那位祁连公子来过,说是他家公子有件东西,要我转交给你。 林妙低头一看,是一个锦盒,疑惑的问:;他有说是什么吗? ;没说,只说你打开看了便知。 林妙纳闷的接在手上,打开一看,顿时惊异的瞪大了眼。 看她神色不对,林兴才问:;是什么东西? 林妙连忙回过神,浅笑摇头:;没什么,是我之前掉落的东西。 ;哦,那行,我先忙去了。林兴才转身欲走。 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对了,祁连公子还让我转告你一声,徐大人今日走。 林妙心猛地一跳,问:;有说具体什么时候吗? ;这会儿应该已经准备出发了吧! ;嗯,那你先去忙吧! 林妙强忍住往外跑的冲动,看着林兴才进了花厅,才心慌意乱的往后院跑,从后院的偏门上了大街,又匆匆忙忙的往县衙方向跑去。 县衙门外,马车和囚车都已经准备好,随行护卫的士兵也都已经就位,任副将骑着枣红色骏马,在囚车前方带队。 祁连守在马车旁,正在给马喂草料。 徐景川站在衙门口,跟柳知县夫妇说着话。 柳知县道:;你难得来一趟,我这也没功夫好好款待。只看着你成日忙于公务,连好好在周围玩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徐景川笑:;我来这儿,本就是为公事,无需款待。 柳夫人叹气道:;原本我还想着。你此来不只是为了公事,也为了见一见那林姑娘。你也不小了,该是考虑成家的事了。 柳知县蹙眉:;林姑娘?是妙记那个哑巴老板? 柳夫人颔首:;正是那丫头。 柳知县啧啧:;一个商人女子,与景川?怕是八辈子也打不着关系。你这个做表姐的,怎么想的? 柳夫人不以为然:;只要景川喜欢,哪那么多顾忌。你看我,还不是嫁给你了。 柳大人撇嘴:;我好歹也是为官从政的,出身书香世家。那林姑娘出身农门,又是从商的,你觉着,徐国公府那样的门第,她能高攀? ;就你会扫兴。 柳夫人不悦的斜睨他:;有本事,你倒是让他早些把终身大事定下来,省得我在这儿多嘴了。 徐景川哭笑不得:;好了,表姐,姐夫,你们就别吵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心中有数。 看了眼天色,道:;我该出发了,不然天黑前不好落脚。 柳夫人和柳知县同时点头。 柳夫人关切道:;你一路注意安全,可得看好梁秀,不能再让他逃走了。 徐景川颔首:;放心吧!在我手底下,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转了身,往台阶下方走。却边走边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到了马车边,他小声问祁连:;东西送过去了吗? 祁连肯定的点头:;送过去了的,至于她会不会来,属下可不敢说。 徐景川心思有些乱,想到已经磨蹭了太久,再磨蹭下去,柳知县夫妇肯定会觉得怪异,便踩着梯子准备上马车。 一抬头,突然瞧见一个纤瘦的身影,正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眼中瞬间溢满温柔的笑意。 祁连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喜道:;是林姑娘! 林妙很快跑近,深舒一口气,行了个万福:;徐大人。 徐景川连忙下了木台阶,走到她面前,抬手示意:;不必拘礼。 林妙情绪有些激动,抬头看他,问:;三年多前,在林庙村梨园,被人追杀的,是你? 徐景川肯定的点头。 林妙又问:;河边路上,马车上的人,也是你? ;对。 林妙笑起来,取出他给的锦盒,打开:;这簪子,是我娘的东西,谢谢你还给我。 徐景川吁口气:;本就是你的,我当时拿走,是为了让你安心,也是想让你知道,我平安无事。 林妙想了想,取下腰间荷包,递给他:;当年你留下的银子,至少也有一百两。今日,你归还簪子,我归还银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的打算 徐景川摇头,将银子推回去:;我从没说过需要你归还。你救了我,是你应得的。 ;可我救你不过举手之劳。 ;但那日若不是遇上你,我身受重伤,肯定敌不过那些人,怕是性命难保。 林妙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举着荷包不知所措。 徐景川动作自然的拿起荷包,低头帮她绑回腰间,动作是极温柔小心的,道:;收回去吧!我把簪子还给你,只是不想让你一直蒙在鼓里。只是觉着,朋友之间,应当坦然相见。 ;朋友?林妙不确信的望着他。 徐景川肯定道:;起码,是朋友,不是民与官的关系,也不是萍水相逢。 林妙脸上有了笑容,郑重点头。 祁连走上前,忍不住催促:;公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再不出发,天黑前恐怕赶不到驿站。 徐景川点了下头,心情有些沉重,对林妙道:;我在京城等你。 眼看他转身要上马车,林妙急促道:;短时间内,我还去不了京城。 徐景川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浅笑:;若有缘,总能见面的。 林妙怔忡在原地,直到马车缓缓开始走,还是没动。 马车渐渐走远,柳知县转身进了府内。 柳夫人望着林妙,和气一笑,道:;人已经走远了。林姑娘,回去吧! 林妙深吸口气,朝她福了福,转身往回走。 柳夫人又突然叫住她:;林姑娘! 林妙扭头问:;夫人还有事? 柳夫人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有些事,不需要太顾及别人的眼光。自己心中想要什么,未必不能争取。 转了身,往府内行去。 林妙发愣,回味起柳夫人说的话:;想要什么,未必不能争取…… 之后,林妙直接去了店里,发髻上簪了那支徐景川送还回来的点翠簪子。 站在柜台前,她对掌柜李良道:;今儿且先不卖烧仙草了,你找个人出去,帮我好好打听打听,县城哪里可以买到干冰,然后再卖烧仙草。 李良皱眉,忧虑道:;可这么一来,成本上涨不少,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 ;先试一试吧!若是找到干冰,咱们也是得先少弄些,就算亏本,也不至于亏太多。 李良有些费解:;咱们原本卖的好好的,也算是招徕顾客的一种方式,怎的突然要改? 林妙耐心的解释:;单卖这个东西的话,未必不能赚钱,但前提便是提高价格。另外再配一些别的吃食或喝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想法? ;还不好说,这事儿,我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另外,店里的话,这几日要麻烦你多操些心。我得回去一趟老家,看看庄园里收益如何。 李良点头:;你只管放心忙你的就是,这边我会招呼好。 林妙也就放了心,扭头正要往外走,却见陆修文正站在她面前,登时惊异道:;修文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修文温润浅笑:;你刚进来那会儿,我便随后进来。你只顾着跟李掌柜说话,我也不好打扰,便没做声。 林妙无奈道:;你至于吗?说的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陆修文笑笑,问:;你方才说要回趟林庙村,我今日没事,陪你一起过去吧! 林妙摆手:;你还是回去好好读书要紧,总跟着我可不成。 ;昨日我想了一夜,你不想知道我最终的决定? 林妙微愣,随即点了头:;那好吧!咱们一块儿过去。 陆修文这才松了口气,两人一起往外走,驾了马车回林庙村。 马车走着,林妙头上的点翠簪子上的小蝴蝶一摇一摇的。 陆修文注意到,似乎没见过那簪子,好奇的问:;什么时候买了新簪子? 林妙答:;不是买的,是我娘的东西。 ;怎么之前没见你戴过? ;这事儿,说来话可就长了。你要听吗? 陆修文颔首,;当然要听。 林妙于是说起来:;三年多以前,我救过一个人,也不记得这事儿有没有跟你说过了。你知道吗?我是真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徐大人,当时我救他的时候,抱着我娘的妆奁,脱险后,他留下一袋银子,带走了一支点翠簪。今日徐大人走的时候,便将这簪子还给了我。 陆修文越听心越是往下沉,尤其,林妙在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闪着光,是他极少见到的模样。 林妙说完,发现他一直沉默,皱眉问:;修文哥,你怎么了? 陆修文连忙摇头,干笑:;没什么,走神了而已。 林妙也就信了,又说起来:;第一次见徐大人,我便觉着熟悉,可隔了这几年,实在不敢认,没想到还真是。还有那个祁连,原来就是他的下属。当初祁连常去我摊位上买竹筒饭,我一直纳闷他家公子到底是谁呢! ;妙儿。 陆修文抬眼望进她眼眸深处。 林妙微惊,纳闷的看着他。 陆修文深吸口气问:;你对徐大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林妙登时有些懵,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修文心里也烦躁,赶紧的补救:;算了,你当我没问。 林妙恍惚意识到什么,抿紧嘴低下头,沉默下来。 马车加快了速度,很快到了林庙村,林妙的庄园。 陆修文先一步跳下马车,扶着林妙也下了马车,正要往庄园里面走,忽然听到崔氏的说话声:;妙丫头,还知道回来呀! 林妙皱眉,扭头朝侧面看。 崔氏依然身体康健的很,走起路来很有劲儿的样子,停在林妙面前:;我还以为,你们搬去县城,不打算再回来了呢! 林妙不想跟她说太多,问:;您有什么事儿? 崔氏依然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很是傲慢的开口:;最近我跟你爷爷,手上不太宽裕。现如今你是有钱人了,总不能只顾自己,不管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我跟你爷爷年纪也大了,做不了什么事,你这个做孙女儿的,尽孝难道不是应当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银讫两清 陆修文不服气道:;崔奶奶,您和林爷爷当初如何对妙儿的,如今又如何开得了口让妙儿尽孝。 崔氏冷笑:;长辈纵有万般不是,也都是为晚辈们着想。或许有不对之处,但也是无心。 陆修文又要反驳,林妙拉住他,暗暗示意。 随即,林妙上前一步,问:;您要多少? 崔氏伸出两根手指:;也不说多了,二百两,如今对你来说,拿出来也不算什么吧! 林妙歪着头,笑的人畜无害:;成,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还提条件? ;不提也成,那您也别跟我开口提钱的事儿。 崔氏不耐烦的叹口气,颔首:;行,你说吧!什么条件。 林妙道:;往后,你们生老病死的事儿,别找我们。另外,你们百年之后,身后事也不需要我们操心,更不需要我们操持。 崔氏心里憋了口气,虽不情愿,但转念一想,就算答应了也只是口头上答应而已,无妨,便不情不愿道:;成,就依你。 林妙自然猜得到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又道:;光嘴上说肯定不成,咱们得白纸黑字的写清楚。 崔氏登时恼火:;你这孩子怎么这般的绝情无意。为人子孙,谁像你这般! 林妙轻笑:;是啊,为人子孙没我这般的,为人长辈也没你们这般的。当初想把我卖去做童养媳,一次不成,又想卖了晚晚。真真儿是讲伦理道德的很呐。 崔氏脸一白,被噎的无话可说,讪讪的垂着眼。 林妙懒得跟她纠缠,转身就往园子里走:;既然不答应,那便算了。 崔氏急了,急忙道:;行,我答应。 林妙暗暗松了口气,道:;那咱们进园子吧!我准备一下,你签个字摁个手印就成。 带着满心的不甘愿,崔氏点了头,跟在林妙和陆修文之后,进了庄园里的木屋。 木屋是林妙特意让人建造的,总共四间。一间用以做书房和账房,两间是卧房,一间是客厅。不算大,但平日里有人在这边看管管理,收拾的井井有条。 林妙先进了书房,陆修文跟在她旁边,崔氏最后才进去。 陆修文拿起墨锭,抬起袖子,添了些水,便开始研墨。 林妙抻开面前的纸笺,以纸镇压好,便拿起笔,蘸了墨水认真的写起来。 很快,便写好,落款后,递给崔氏,同时将印泥也推给她。 崔氏拿起纸笺扫了眼,啧啧:;我也不识得几个字,哪知道你都写了些什么,会不会唬我。 林妙吐口浊气,冷静道:;你不信我可以,但修文哥也在这儿,你不至于连他也不信吧! ;修文我当然是信的。 林妙转头对陆修文道:;修文哥,念给她听。 陆修文郑重应了一声,看也没看,便凭记忆念起来:;今日,林崔氏崔鹃于孙女林妙处,得白银三百两。自此承诺,从今往后,林满金夫妇生老病死,与林兴才一家无关。往后诸事,各不相干。此字据持有人,林妙。立据人,崔鹃。 崔氏干笑:;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往后让我们老两口跟儿子断绝关系? 陆修文凝眉:;三百两银子,妙儿的意思是不需要你们还,就当是她和林叔的孝心了。但到了今日这一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崔氏气愤的一拍桌子:;那不成,断绝关系还轮不到这丫头做主! 林妙盯着她手上的纸笺,问:;你不打算签是吧!行,我这就撕了,往后你别想再问我要一分钱。你有那本事,倒是找我爹要去。 崔氏气的咬牙切齿:;你爹的钱,还不是被你抠的死死的,成日你就想糊弄我老婆子是不是? 林妙嗤笑:;我糊弄你作甚?我哑了那么多年,在外做点生意容易吗?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要就要,凭什么?这些年,你们是帮我什么了? ;可我们是你的长辈。 ;这话我早就听够了!你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长辈,我也不是能让你指靠的人! 林妙一把从她手里抢过纸笺,握在两手中间:;你不要,我这就撕了。 崔氏惊吓的瞪大了眼,紧张的抓住她的手,急促道:;你容我再想想。 ;我今儿回来是办正事的,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着。我数三声,你不签就撕了。 林妙一点不留情面,念起来:;三,二…… ;我签!崔氏懊恼的一跺脚,颤抖着手拿起毛笔。 林妙松了手,用力将纸笺拍在她面前。 崔氏不太会写字,歪歪扭扭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摁了印泥,压在名字上。 林妙拿出荷包,取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她:;银讫两清,这是你的了。 崔氏越想越懊恼,可到手的银子,断没有不要的道理,慢腾腾的伸出手接在手上。唉叹一声,转身离开。 书房内安静了一会儿,陆修文松口气道:;断了也好,我从小看着,没见她对你多好过。 林妙早就已经不在意,懒懒道:;她这样的人,总记不得别人对她的好,但是对她坏一点,她一定会记很多年。 拿起字据,松口气:;虽说这字签了,可我爹,哪里会就这样不管自己的亲生父母的。 陆修文担忧:;那怎么办? 林妙无所谓的一耸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她调皮的一眨眼,对陆修文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修文好奇:;这林庙村我熟的不能再熟,还能有什么好地方?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林妙神秘兮兮的朝他招了下手,轻快的往外跑。 陆修文来不及多想,赶紧的跟上。 走了一小段路,是一间矮房子,房子的侧面还开了一个门,打开,是通往地下室的方位。 陆修文跟着林妙一块儿往那个地下室走,大概过了不到二十阶楼梯,豁然开朗。 这是个典型的地窖,空间还挺大,有三面位置满满的都是大坛子,还有很多小罐子,摆在侧面的台子上,整整齐齐的排列。 第一百一十七章 醉后吐真言 陆修文闻到一阵奇异的酒香,混合着浓郁的花香和酒香。竟有些迷惑,猜不出坛子里究竟是什么。 林妙笑眯眯的看向他:;是不是很好奇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陆修文连连点头。 林妙指着那些坛子说起来:;这边儿的,是青梅百花酒,那一边是红枣酒,还有这边的,是苹果酒和白桃酒。台子上的小罐子,都是罐头,主要是桃子的和梨子的。还做了一小部分橘子的,因为咱们这儿种橘子不行,我是买来的,所以没做多,以后拿去卖了,可能价格会会贵一些。 陆修文惊喜的瞪大了眼:;可是,做这些东西不是都要用到饴糖吗?如此算来,你做这些的成本似乎有点高。 林妙歪头浅笑:;所以这几年,我总会种很多甘蔗,原因无他,就为了自己做糖,节约成本。不然你以为我种那么多甘蔗做什么的。 ;原来如此。 陆修文了然点头,朝中间的红枣酒走过去,扭头问:;我能尝尝吗? 林妙点头:;你随便喝,管够。反正陆伯伯也不在这儿,谁能管你。 陆修文不好意思的挠头,拿起一旁的酒瓢和酒壶,打了一壶酒拿在手上。 起先,他只是尝了一口,入口有些涩,再仔细品,又有香味和甜味,几重滋味重叠在一起,便给味蕾带来全新的感受,让人忍不住的喝第二口第三口。 林妙忍不住提醒:;你少喝点,等会儿喝醉了,我可扶不动你。 陆修文笑着摇头:;果子酒而已,不怕。我酒量还不至于那么差。 林妙无奈道:;果子酒入口是没什么感觉,可后劲儿还是挺大的。 陆修文根本不听,举起酒壶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 林妙拿他没法,走去台子边,打开一罐黄桃罐头,拿给他:;喏,吃点这个,不然空肚子很容易醉。 陆修文趴在罐子上皱眉观察了一下,试探着伸手去捏。 林妙突然觉得不对,赶紧拍了一下他的手,;等一下。 陆修文一脸迷惑的看着她转身重新跑回台子边,拿了一双筷子很快又跑回来,递给他。 陆修文接过筷子,夹了一块儿果肉送进嘴里,顿时两眼放光,笑起来:;香甜软滑,口感甘冽,很好吃。 林妙笑眯眯的:;好吃便多吃些,反正我这里多得很。 陆修文边吃边问:;这些东西,做起来费时间吗? ;还好吧,不算很费时间。 林妙恍惚想起什么来,道:;我想把这些罐头给柳夫人送去些。 ;嗯,柳夫人时常关照你生意,是该送些什么。 林妙;嗯嗯点头,把罐头塞给他,也走去酒坛子前,舀了点红枣酒品味起来。 陆修文这会儿精神是极度放松的,往旁边走了些,坐在木板支架上,边喝酒边吃罐头。 林妙坐在他旁边,还不忘提醒:;你真的得少喝点。 陆修文不以为然,一口接一口喝的很起劲儿。 不知不觉的,一壶酒下肚,他的脸变成绯红色,视线也开始迷蒙起来。 再看林妙的时候,就觉得像是两个人,摇了摇头问:;妙儿,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林妙哭笑不得:;我哪有变成两个,你喝了那么多,肯定是醉了。 ;我酒量好着,怎么可能喝醉。 陆修文伸手摸她的头,傻笑:;妙儿,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女子。 林妙有些郁闷:;别说醉话了,起来,我带你去休息会儿。 ;我都说了我没醉,不需要休息。 ;都这样了,还说没醉。林妙干脆伸手要拉他起来。 陆修文顺势抓住她的手,望着她,神色莫名的落寞:;妙儿,我不想去集贤书院。我就想留在这里,守在你身边。什么功名利禄,我都不在乎。 林妙蹙眉:;你这是说的些什么傻话?要是让陆伯伯听见,指不定得打你。 ;我都多大人了,他绝不会打我。我跟他说过,可以不参加秋闱。可以接手家里的生意,不入仕途。 ;修文哥,你别说傻话了。快起来,我带你去休息。 林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试图将他拉起来。 陆修文起了身,一下子往前倒,顺势抱住她,趴在她肩头,双眼迷蒙,喃喃自语:;你知道吗?从小,我只喜欢跟你在一块儿。总觉得,你跟别的姑娘家不一样,跟你在一起,便觉得舒服,放松。我真的,不想离开你身边。 林妙心中动容,眼眶也有些湿,轻声:;修文哥,对不起。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哥哥。 她说着说着,发现陆修文没了动静,偏头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已经醉过去。登时哭笑不得。 不过,陆修文个头儿可比她高很多,她费了很大劲儿,才算勉强把他带出地窖,回到房间,累的气喘吁吁。 陆修文翻了个身,嘴里又在嘟哝:;妙儿,你不要喜欢别人,不要…… 林妙坐在地上,扭头看了他一眼,心情沉闷:;这可怎么办,又不能伤害他,又不能接受。 忽听外面有人说话,林妙赶紧站起身走到外面。 房子的客厅里,站着的是她从隔壁村请来的对于农事比较精通的一位大叔,年约四十上下,名叫王庆安。 王庆安的旁边,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子,两人正说着什么话。 林妙没有立刻上去打断,站在门口里侧一点的位置,静心听着。 王庆安道:;我们老板今日还没来,所以,关于果子酒和饴糖的价格,我也不好自己做主。您可以先说说,有什么想法。 中年男子道:;我是听说了此处有个庄园,酿造了一些不一样的酒,才会来看。至于果子酒味道如何,我方才也尝了,确实不错。饴糖的话,您也说了,能不能卖给我还不好说。你们老板不来,不好谈啊! 王庆安细一思索,道:;我只知老板今日会来,至于什么时间不好说。要不,您先等会儿? 第一百一十八章 供货果子酒 中年男子摆摆手:;午后我还有些事,耽搁不起,还是改日再来吧! 拱了拱手,转身便要走。 林妙连忙走出房间,朗声道:;这位老板。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疑惑的扭头看向她,又看一眼王庆安:;这位是…… 王庆安松了口气,呵呵笑:;这位,就是我们庄园的老板。 ;一个小姑娘? 中年男子将信将疑的打量林妙,摆着手笑:;你们怕不是在糊弄我。 林妙走到他面前,一派从容:;难道年龄小,就不能是这庄园的老板了? 中年男子微愣,但还是不大信:;你说你是老板,要如何证明? 林妙镇定自若的说起来:;我这庄园不算大,统共十亩,从一开始的两亩地到现在,也经营了好几年,才有如今这番光景。这几年倒是没有什么具体的盈利。这园子,最主要的,是种植果树和花草,一来形成一番景致,二来是为做果子酒和罐头。现下做的最多的,是红枣酒,白桃酒,百花青梅酒,另外还做了少量的枸杞酒,百花酿之类。再有就是各种罐头。当然,罐头因储藏期的问题,我只打算留着自己卖。 缓了口气,又道:;您今日来,是为买进果子酒,至于您提到的饴糖,我现在是不卖的。 中年男子听的微皱眉头:;那我要是非得拿饴糖的货呢? 林妙吁口气,;自然还是不卖。 ;你做生意,若这般死板,那些果子酒我也不打算要了。 ;好货不怕没人要,您可以再考虑考虑。当然,如果您还是非得要饴糖才肯拿果子酒的货,我也还是坚持,不能同意。 中年男子呵呵笑起来,无奈的指着她:;你这姑娘,倒真有几分做生意的魄力。成,我今日只拿果子酒,你说吧,能给我多少,价格如何算? ;这要看你打算拿多少货,自然是越多越划算。 ;那我要说你这儿有多少我要多少呢? 林妙轻笑摇头:;那可不成,全给你了,我便没得卖了。好歹我也开着几家店,正准备把这些果子酒拿去店里些售卖。 ;行,我也不多说,你每样给我装个三十坛,价格好说,若是好卖的话,我以后还会再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叫人去装坛。 林妙爽快的答应下来,转头对王庆安道:;王叔,你去叫两个人过来,帮这位老板装坛。 想了想,又扭头问中年男子:;还不知您该如何称呼。 ;敝姓周,槐树镇过来的,开了家客栈,叫有间客栈。 林妙恍然道:;我听过那家客栈,好像还是很有些名气的。 周老板不好意思道:;经营多年了,也算是祖业,难免小有名气,不值一提。 林妙抬手邀请:;不如,咱们坐下喝杯茶。 ;也好。 周老板气定神闲,随林妙一块儿走去茶桌坐下,泡了一壶花茶,悠悠然喝起来,随意闲聊。 王庆安去园子里叫了人帮忙装坛,约摸一个时辰上下的样子,便将九十坛酒全都装车放好。以麻绳固定,以稻草做了隔离,防止磕碰。 准备好这一切,王庆安松口气,去客厅里找林妙,道:;妙姑娘,周老板,都已经准备好了。 林妙颔首,问周老板:;货已备好,您现在要出发吗? 周老板长出口气站起身,依旧笑呵呵的:;时候不早了,不能耽搁。 说话间,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林妙:;按照市场上酒品的价格,我已经多给了不少,你看可够? 林妙随意翻看了一番,满意的点头:;很合适了,我本也没打算卖的比一般的酒贵多少。多出来的这部分,您还是拿回去。 林妙取下腰间荷包,倒出碎银子,点了数,塞给周老板。 周老板紧张的缩手:;这怎么合适。 林妙坚持道:;您若不收,我往后也不敢跟您做生意了。 周老板无奈,只好收下,点头道:;那成吧!这些果子酒我尽快带回去,若卖得好,以后都在你这里拿货。 林妙笑盈盈应声。 周老板便不再多说,出了客厅,叫了自己带来的两个人,一起赶马车离开。 林妙和王庆安跟到门口,看着周老板走远,同时松了口气。 王庆安道:;没想到,咱们这酒才刚出窖,就走了一大批货。看来,是不愁没销路了。 林妙认同点头,问起:;今年咱们这儿果树授粉应该还不错吧! 王庆安连连点头:;按照你说的,养了蜜蜂加上人工授粉,果树授粉肯定好。 林妙边听着,边往园子里走。 往前走,是一大片的金银花田,这时节已经开始开花。攀藤类植物,往旁边的竹架子上爬,整个儿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王庆安问:;咱们这金银花打算做什么的? 林妙往上看,抬手遮光,道:;这东西用处可大了,能做金银花露,能入药,能炒菜,还能泡茶。不过,你得记着每日让人采摘,然后气蒸晾晒风干,储存起来。 王庆安认真的听着,不住点头。 再往前走,就是大片大片的甘蔗田,还有桃林,梨园,矮枣树,黄花菜田,月季花田。另有一片莲池,一些杂七杂八的花卉。 其中还设了石板路,小桥流水,不仅是农田,也可做观赏园林。 这一片园子,除了在这里做工的人,林妙叮嘱过,不能让外人进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等这一天,一切景致成型。 王庆安望着这一切,吁口气道:;这两年花的心思,总算没白花。再往后,是不是可以对外开放了? 林妙摇头:;我总觉着,还有哪里不够完善。 王庆安问:;还有什么不够完善? ;说不上来,再等等吧!我先去账房查账,你等会儿把咱们这儿种的果树,花卉,列一份清单给我。回头我再想想到底还有哪里不够完善。 王庆安颔首,忽的想起什么:;对了,咱们这园子一直都还没定牌匾。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意开酒馆 ;可以去定了,就叫百果园吧!果子成熟的时候,可以让人来园子里亲手采摘果子。另外,咱们得再建两间房子,用来卖吃的,烤串之类的东西。也算是一桩好生意。 ;烤串?那不是塞外的人吃的东西吗?咱们这儿能做得成? ;主要食材就是孜然和辣椒,我好不容易弄来的种子,不是让你种了? ;哦,我想起来了,今年都长出苗子来了,只是一时间,我忘了那是些什么苗子。 林妙松口气:;好了,我先回去查账。建房子的事儿,你多操些心。 ;成。 林妙也就放了心,回到原来的房子去了书房,打开锁账本的柜子,开始埋头查账。 一直忙到外面太阳西斜,才算是核对完所有账目。 刚伸了个懒腰,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连忙扭头看过去。 房门慢慢打开,陆修文从门缝里探出头,看着她,不好意思的呵呵笑,挠头:;我……我以为果子酒没什么酒劲儿的。 林妙浅笑摇头:;没关系的,反正这儿也有地方给你休息。若是在别的地方,我可不会管你。 陆修文走到她面前,恢复了温润清爽的模样,道:;别的不说,但我知道,不管走到哪,妙儿都不会丢下我不管。 林妙撇嘴:;你这般相信我的吗? ;要是连你我都不信,还有谁能信。 两人目光相对,同时笑了起来。 林妙站起身道:;你可算是睡了老半天,肚子饿了吧!咱们先回去还是先去吃点东西? 她这么一说,陆修文还真觉得有点饿了,问:;咱们去哪吃饭? ;回去的路上,有一家卖面线的,味道还可以,咱们顺路吃,吃饱了就能直接回去了。 陆修文颔首,站起身:;那现在就走吧! 林妙应声,也站起身,两人一起出门,也没时间在园子里闲逛了,直接去马棚牵马车。 王庆安从园子深处跑出来,喘着气喊:;妙姑娘,先等一下。 林妙刚解了缰绳,直起身看向他。 王庆安跑近,将手里拿着的一份纸卷递给她:;园子里种的所有东西,都列了清单在上面,你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林妙颔首微笑:;您辛苦了。 ;都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王庆安呵呵笑着道。 林妙将纸卷收好,便转身跳上马车。 陆修文随后跳上马车,跟王庆安告别,架着马车离开。 出了园子,林妙假装不在意的说起来:;修文哥,你比我大两岁对吧! 陆修文纳闷看她一眼:;对啊,你不是一直知道的? 林妙抿嘴:;不小了呢,也该让陆伯伯给你说亲了。要是可以的话,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也帮你物色一下,这事儿,还得长辈们开口说好些。 陆修文眉头顿时拧成疙瘩:;你怎的突然提起这事儿来。 ;不就随便提一下嘛!我一直把你当兄长一般,做妹妹的替兄长操心一下终身大事,也没什么不对。 ;可我现在还不想提。 林妙看出他心情不悦,只好住了口,一路无话。 次日,林妙跟林兴才说了一声,让他回去拉果子酒,分别送到三间店里。 她则去了县城的二店,问李掌柜昨日烧仙草的售卖情况。 林妙就站在柜台外,听李掌柜说着:;加了冰块儿之后,味道的确更好些。但现下天还有一点凉,有的人会不大喜欢。至于昨日卖出去的量,因价格调整,明显也少了些。 林妙点着头,又问:;少得多吗? ;还行,整体算下来,利润比之前要稍微好一些,但起色不大。 ;那您觉着,有没有必要继续以这样的方式售卖? 李掌柜略一思索:;兴许,天热了会好很多。咱们可以继续卖着,还是以少量为主。 林妙忧虑:;可是,天气热起来,冰块的价格也会上涨,咱们的成本自然也就跟着上涨了。 ;妙姑娘可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林妙低垂眼帘,慢条斯理的:;我觉着,我们要是能找到提供干冰供货的,把成本节约下来,价格自然也就不用提太高,到了天热的时候,吃的人也会慢慢多起来。 李掌柜啧声:;可是,为了这么一样东西,咱们去找冰块供货,似乎不大合适。 ;若只为了这一样东西,我自然懒得花那么多心思,更多的,是为别的事情做打算? ;还有什么要用得到冰块儿的? 林妙长出口气:;我准备在附近开一家酒馆,以雅座、中高端消费为主的那种。 ;这……李掌柜心里觉着不妥当,可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林妙道:;我知道,你们肯定觉得不靠谱。不过,这事儿我是一定要做的,你们不必劝阻。 李掌柜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林妙转了身,往大街上走。 她要准备找一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做酒馆的空门面了。 这日一直忙到天色擦黑,林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 陆修文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等着,总算看到她回来,急忙跑下台阶,嗔怪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 林妙疲倦的摆了一下手,有气无力道:;为了找门面,心想着开个酒馆的。 ;你该叫我一起去的。 两人说着话,一起往台阶上方走。 林妙吐口浊气,心不在焉的:;你要再不好好读书,陆伯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总牵累你。 陆修文不以为然:;怕什么?反正他也不可能追到这里来。 林妙忽的想起什么来,;对了,明儿一早青子就要出发去京城了,你是跟他一起,还是过两日再出发。 ;我跟他一起吧!两个人同行,路上相互有个照应。 林妙;嗯嗯应声,问:;东西都收拾了没?盘缠够不够? ;都收拾好了,盘缠足够。 陆修文说着说着,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两人一起进了花厅,石红英和采莲已经准备好晚饭。 看到陆修文也一起过来,石红英笑呵呵的招呼:;修文也来了,一块儿坐下吃饭吧! 第一百二十章 不敢说 陆修文当然是满口答应,一点不客气的走到桌子边儿坐下。 林兴才也早就坐着,递给他筷子:;来了这儿,就当在自己家,不用拘谨。 陆修文笑盈盈的点头。 林妙却是有点不高兴了,在林晚晚旁边儿坐下,撇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修文哥是你们的孩子,我倒像是个外人。 石红英取笑她:;哟,这是跟修文争起来了? 林妙神色讪讪:;才不是,他是做哥哥的,我哪敢争。 一桌子人都哈哈笑起来。 唯独陆修文,虽然脸上笑着,但心里却有些不是味儿。 林兴才止住笑,招呼起来:;好了,咱们快吃饭,等会儿菜都要冷了。 大家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饭吃的差不多,林青开口道:;爹,姨娘,姐姐,我明日就要出发去京城了。你们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兴才突然的心情沉重,叹口气放下筷子,道:;出门在外,你才更要照顾好自己,多带些银子在身上,吃饱穿暖很重要。 林青心情也有些沉重,低垂眼帘郑重点头。 石红英又交代:;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别嫌累赘,万一短缺了,都得重新买。 林妙笑盈盈道:;你们那般操心,至于吗?明日出发,修文哥会跟青子一起,也是要去集贤书院的。再说了,集贤书院那边儿还有周老师关照,能有什么问题。 ;啊,修文哥真的也要去?林青难以置信的看向陆修文。 陆修文依旧低垂眼帘,敷衍的应了一声。 林兴才则松了口气:;修文自小就沉稳持重,有修文同行,我也放心不少。 林青雀跃起来:;太好了,修文哥总算肯跟我一起去京城了! 扭头一看陆修文,才发现他情绪并不高,疑惑的问:;修文哥,你是不是不想去? 陆修文连忙摇头:;没,只是决定的有些仓促,准备的也有点急,不大安心而已。 林青半信半疑,凑到他耳朵边,压低声音:;我猜,你一定是舍不得我姐。 陆修文微怔,登时红了耳根,道:;没有的事,你别瞎说。 林青叹气,站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房再收拾收拾。 又扭头看向陆修文:;修文哥,你跟我一起吧! 陆修文本也就吃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跟林兴才夫妇打了声招呼,同林青一起往厢房方向走。 快到门口附近,林青不耐的说起来:;修文哥,你这样可不行。跟我姐可算是青梅竹马了,这么多年却什么都不敢说。这一去集贤书院,我虽说心里高兴,到底也替你担心。万一我姐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陆修文轻声问:;你知道你姐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吗? 林青撇嘴,推开门进了屋,;这我哪清楚,你不跟她说,你们便只能一直这般。 陆修文暗暗缩紧掌心,有些沮丧:;可我总觉得,她对我不是男女感情的那种喜欢。 ;你也只是猜测,又不确定。 ;万一我说出口,连如今的关系都维持不了,该怎么办? ;这…… 林青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烦闷的一挥手:;算了算了,反正我姐今年才十五,又一心扑在生意上,咱们且先不想这些问题。 末了,嬉皮笑脸起来:;不过,有人陪我一起去京城,我可是打心眼里高兴。 陆修文哭笑不得:;该不会是你跟你姐说,想让我跟你一块儿去京城,所以你姐才非要我去的吧! 林青抛了个白眼:;嘁!我可没跟他说过让你去集贤书院这种话,全是我姐自己的意思。 陆修文烦躁道:;我原本不是很想去。 ;我当然看的出来,我姐让你去,肯定不是因为我,大概是怕因着她的关系,耽误你的前程。日后,她难免内疚。 林青收拾着东西,站在衣柜前叠衣服:;换个角度想,她也是为你好。 陆修文沉思,心里豁然开朗了不少。 临出发前的这一晚,陆修文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天刚亮,他便带上收拾好的东西,给陈世伯,也就是陈小雅的父亲,留了一封书信,便前去林妙家中。 走到半路,听到靠墙角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 他循声看过去,是一名粉衣女子,正蹲在靠墙的位置,埋着头,低声啜泣。 像是注意到有人正看着她,女子猛地抬头,正对上陆修文的目光。 陆修文愣了下,不确定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那女子,正是张素素。 张素素起了身,朝他走近,忽然抱住他,不住的哭:;修文哥,我祖母她病了,大夫说,可能治不好,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修文慌乱的推她,蹙眉道:;你先放开。 张素素就是不肯松,赖在他怀里哭诉:;我娘一直不管我,祖母是我和弟弟唯一的依靠,她若病倒了,我和弟弟该怎么办。 陆修文烦躁起来,使了劲儿一把将她推开,道:;当时回去张府,是你自己坚持的,你娘也担心你,是你自己嫌林家穷,不肯回去。现下说是你娘不管你,不觉得亏心吗? 张素素咬唇,盯着他:;她已经有了别的孩子,哪里还会管我和弟弟。我祖母说的不错,她就是个自私的人。 ;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连自己的生身母亲都不信,偏只信你祖母。 陆修文没心思跟她纠缠,转身就走。 张素素紧追两步,喊住他:;修文哥。 陆修文缓和了一下情绪,道:;赶紧回去吧!别让家里人为你担心。 张素素苦笑:;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陆修文冷了语气:;我关心你作甚,但凡认识的人,见了面,打声招呼,寒暄几句,都再正常不过。 迈开步子,快步往林家行去。 张素素心思一转,悄然跟在他身后。 陆修文毫无察觉,到林家门口的时候,看见林兴才夫妇已经为林青准备好马车,正在往马车上装东西。 第一百二十一章 酒馆开张 林妙站在马车旁,跟林青交代着:;财不可外露,带的银子都藏好了,可不能让人看见。万一遇到流寇之类的,肯定要遭殃。 林青撇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没出门呢,就提起什么流寇马匪之类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还是听着点劝吧! ;我哪有不听劝,放心吧,我知道出门在外该注意什么。 林妙点点头,松口气,又道:;我让姨娘给你们准备了不少吃的,点心干果之类的,还有油饼之类的,你们路上饿了可以填填肚子。还有,不只是修文哥要关照你,你也要照顾一下修文哥。 ;知道啦知道啦,姐,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林青不耐烦,转身要上马车。 刚巧看到陆修文走近,又笑起来,朝他招手:;修文哥,快点。 陆修文跑了两步,到他跟前,又看到林妙,转了方向走到林妙面前。 林妙望着他道:;一定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陆修文郑重点头。 林妙抬手示意:;该出发了,快上马车吧! 陆修文还是不舍,但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合适,叹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张素素远远的看着,马车开始行使,陆修文撩开帘子一直望着林妙,直到距离越来越远。 林兴才和石红英带着林晚晚和林智先进了院子,林兴才走到门口,回头喊林妙:;都走远了,快进来吧! 林妙转身,正要往台阶上方走,张素素突然冲出来,大声喊住她:;林妙。 林妙扭头一看是她,态度便是冷淡的,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张素素深吸口气,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修文哥要去哪? 林妙冷笑:;他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素素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放软了语气:;我只是想知道他要去哪里?林妙,算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林妙白他一眼,;你问这个作甚? ;我真的只是想知道而已。 林妙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他和林青一起去集贤书院。 顿了下,问:;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还有事。 张素素失神的点了下头。 林妙本就不喜欢搭理她,转身上了台阶。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来,又扭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还配不上他。 张素素气急,瞪着她:;你以为你就配得上? ;以你的脾性,心性,为人处世,怕是没有一样能让陆伯伯看得上眼的。即使我也不怎样,好歹陆伯伯没嫌弃过。 张素素恼道:;林妙,你这是明目张胆想跟我争的意思吗? 林妙好笑:;我何时说过跟你抢?我把他当做哥哥,跟你可不一样。 转了身,径直走进院子。 张素素气鼓鼓的瞪着眼,愤然一甩手,转身离开,嘴里嘀咕:;不就是集贤书院,我让张玉恒也去,往后我也去京城,就不怕见不到。 林妙走到花厅前,原本不打算进去的,林兴才突然叫住她。 林妙干脆走到他跟前,等着他说下去。 林兴才问:;修文和青子一块儿去京城的事儿,你陆伯伯知不知道? 林妙摇头:;我也不清楚,修文哥应该会写信告诉陆伯伯吧! ;我觉着,还是咱们告诉他一声好些。你写封信,跟他说一下吧!另外,你哑疾恢复的事儿,他还不知道,也该告诉他一声。 林妙颔首:;好,我这就去写信。 林兴才放了心,摆手示意她去书房。 林妙长舒口气,去了书房,修书一封,当日便交给信使,寄给远在洛州的陆蒹。 数日后,林妙总算找到了合适的可作为酒馆的店面,开始忙着新店装潢的事儿。 因这一次想要做的酒馆是以雅座以及中高端消费为主的,便找了专门做房子设计的老师傅,帮忙参考做了些别具心裁的设计,整整装潢准备了一个月。才开始准备各种器具。 正式开张,又准备了好几日,总算圆满就绪。 春末夏初,选了个黄道吉日,开门迎客。 这日,林妙早早的起床,赶到店里,开了门,就催着几个店伙计和掌柜梁德成摆桌子椅子,牌匾挂上红绸花,门口摆上花篮,挂好鞭炮。 等吉时一到,她跑到门口,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或围观或等着进来做客的乡亲。 林兴才和石红英也及时赶来,还有林兴业夫妇,周夫子夫妇,刘三全夫妇等人,都赶来捧场祝贺。 鞭炮声;噼噼啪啪的响起,一阵浓烟过去,孩子们拍手叫好,大人们也鼓掌祝贺。 林妙站在前方正中,朗声道:;今日,妙善居酒坊正式开业,所有酒品点心小菜,一律半价优惠,还望各位乡亲捧场。开张大吉! 她话音刚落,乡亲们便迫不及待的朝酒馆内走,互相说说笑笑的谈论,走进了大厅,各自找了或大厅或雅间的位置坐下。 店里的伙计忙碌起来,奔走不停。或端酒,或去厨房里催点心小菜,整个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由于实在有点忙不过来,林兴才和石红英也跟着忙起来,厨房和大厅以及雅间来来回回的跑。 林妙站在柜台前,翻看着账目,听着大厅里嘈杂的声音,暗暗松了口气。 掌柜梁德成往门口跑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一脸疑惑的表情。 林妙觉着不对,问他:;梁叔,你这是怎么了? 梁德成回过神,抬头看她,道:;方才门口来了位公子,我以为是客人,原本要招呼的,那公子却跟我说,是来见姑娘您的。问我您是否有空,我心想着您正在忙,便说等等看。问那公子是您的什么人,他却什么也不肯说,转头便走。 林妙吃惊:;那人长什么样? ;有些壮实,但不胖,模样比较英气,习武之人的打扮。 ;难道是他。 林妙皱眉,越想越是着急,扭头就往外面跑。 梁德成一脸迷茫的挠着头,眼睁睁看着她跑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张之礼 大街上人来人往,林妙左顾右看,终于在街市拐口的位置,看到一身烟蓝色衣裳,松散半扎着头发,身形挺拔俊逸的男子,正跟祁连说着话。 祁连叹着气,道:;咱还是别等了,先回客栈吧! 徐景川蹙眉,扭头朝店门口看,正好跟林妙的目光相对。 随即,眉眼间扬起笑意,迈步朝她走近。 林妙也反应过来,粲然一笑,朝他小跑过去。 两人在街市正中停下,林妙抿嘴问:;徐大人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这小县城? ;因为,想来给某个酒馆的掌柜庆贺,好祝贺她今日开张大吉。 林妙憋笑:;就为这么点事儿,千里迢迢的跑来,不妥当吧! ;妥不妥当也是我说了算,难不成谁说我不该来了? ;那倒没有。 林妙转了转眼珠,问:;那你可给我带来了什么贺礼? ;得看你想要什么样的贺礼。 ;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 ;既然如此,我便随便送一个吧! 徐景川原本一只手是一直背在身后的,快速伸到她面前,竟是一个墨蓝色织锦的盒子。 林妙微惊,瞪圆了眼问:;不会又是簪子吧! 徐景川忍不住笑:;怎么可能,簪子是还给你的,这次是礼物。你快打开看看。 林妙接在手上,打开一看,竟是一条禁步。通透的镂刻翡翠雕花圆形主体,下方是三条琉璃串珠,正中浅青色冰丝流苏。是她没见过的样式,十分的别出心裁。 林妙抬手抚摸,忽然的皱眉,把锦盒塞回他手里:;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 徐景川蹙眉,又塞回给她:;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可是,这太贵重了些。 ;你若不要,我便扔了? 徐景川扬起手,作势要扔掉锦盒。 ;不要!林妙急忙抓住,紧张道:;这么漂亮的坠子,丢出去,万一摔碎多可惜。 徐景川无奈的摇头,笑道:;你看,非要我说扔了,你才肯收。 林妙不乐意了,嗔道:;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不懂得普通老百姓的苦,没体味过为一文钱折腰的处境,是不是也不懂得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徐景川歪头道:;我远道而来,总算得是客人吧!你就打算一直站在大街上跟我说话。 林妙愣了下,歉意的问:;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徐景川四处望望,道:;之前来这边,是为办公事,今日来,是为私事,可以好好玩一下。我对此地不熟,也不知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如你带我好好游玩一番? ;只是,今日……林妙扭头看向店里,这会儿依然忙碌的很。 徐景川了然:;今日新店开张,是我冒昧了。不如改日吧!等你不忙了再说。 林妙急忙摆手:;没关系的,店里有我爹和姨娘招呼着,我放心。 ;意思是,打算带我去游玩了? 林妙郑重点头,迈开步子往城南的方向走,朝他招手:;城南有一处蔷薇园,这时节花开的正好。再往山上走,有龙溪谷,还有青山寺,云崖,一路下去,全是风景。 徐景川认真听着,一直望着她的侧脸,看她滔滔不绝说话的样子,便觉得心境平和。 祁连只跟到城郊的位置,徐景川便让他停下,道:;你先回去吧! 祁连不放心,皱眉道:;您身份特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还怕我保护不了自己? 祁连撇嘴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还跟着林姑娘,我难免担心您顾及不暇。 徐景川一脸淡然:;这里不是京城,我也不是徐四公子,哪来的那么多顾忌。 祁连无话可说,郁闷的叹气。 林妙这才发现徐景川没跟上,扭头朝他招手,;快点了。 徐景川又对着祁连挥了一下手,赶紧追上林妙,两人继续往城郊外走,已经近了蔷薇园。 林妙走的着急,这会儿热的直拿手扇风,指向蔷薇园门匾上的刻字:;就是这里了。 徐景川举目望去,园子的四周爬满了各色品种的蔷薇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争奇斗艳。 林妙迈步朝园子里行去,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她折了一朵拿在手上把玩,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徐景川闲庭信步的跟在她身后,也随手折下一朵花,拿在手上转悠。 林妙闻着手上的花香,问:;觉着这里如何? 徐景川满意颔首:;很不错,京城怕是也没这样的好地方,这园子,应该已经许多年头了吧! 林妙答:;听人说,这里好像已建成几十年,是原本一户姓梅的员外郎建起来的。因那位梅员外的夫人喜欢蔷薇花,便种了这满院子的蔷薇。后来举家搬迁,这园子便留了下来,成了一片风景。 ;那梅员外既然举家搬迁,为何没把园子卖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兴许是舍不得这些花吧!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如此,倒也成就了一处风景,算是好事。 两人在蔷薇园逛了好一会儿,才从另一个门走出,往上山的路走,前往龙溪谷。 半路上,徐景川问起:;这龙溪谷,可有什么典故? 林妙依旧蹦蹦跳跳的,说起来:;据说,县志上有记载,数百年前,有人在溪谷里见着有一青色真龙戏水,后腾飞于天,为纪念那条青龙,便将溪谷命名为龙溪谷。 说话间,已是走到去龙溪谷必经的吊索桥前。 吊索桥下水流湍急,哗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 林妙蓦地想起当初落水,对水的恐惧依然没有消减,登时白了脸,踟蹰不前。 徐景川察觉出不对,走近她身边,问:;怎么不走了。 林妙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遮掩道:;我可能……有点怕高。 徐景川目测了一下桥和水的高度,纳闷:;这看起来,算不得高。 ;要不,你先过去,我随后再过去。 徐景川心里起疑:;你到底是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山谷野百合 ;就只是有点怕高,你先过去吧! 徐景川凝视她的眼,最终,点了一下头,迈步踏上索桥。 林妙只顾低头看下方的流水,突觉手腕一紧,猛地抬头一看,徐景川竟抓住了她的手,面色凝重。 林妙顿觉心慌意乱,整个大脑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徐景川温声问:;我牵着你,你还会怕吗? 林妙怔愣着,摇头又点头。 徐景川试着宽慰她:;若真有什么危险,我也会挡在你前面。若你怕掉下去,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绝不放开。 ;你……林妙哑了嗓子,心底一阵暖意。 ;走吧!徐景川扭头,牵着她的手腕,步伐稳健的走在前头。 林妙只顾着看他,便忘了心里的阴影,数着步子,不知不觉,走到了索桥的另一头。 徐景川松口气,也松开了她的手腕,温声问:;还觉得怕吗? 林妙红了耳根,低垂脑袋摇头。 徐景川又笑起来:;既然不怕了,是不是该走前面带路了?这地方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走。 林妙赶紧的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前面带路,继续往溪谷里面走,心却乱糟糟的,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徐景川一直盯着她的脚步,两人不疾不徐的,走过一段石阶,往山谷里去。 山谷地势低,偏凉,有很薄的烟雾水气,绿树浓荫,野花开的零零散散。溪水澄澈,如同碧玉,小鱼小虾在水里追逐嬉戏,偶尔一两片树叶或者枯草顺着水流往下游摇曳。 林妙站在溪水边,长出口气,笑着转身:;就是这里了。 可她没料到,徐景川跟得紧,她这么一扭头,正好跟徐景川四目相对,顿时怔愣住。 徐景川倒是从容的很,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林妙急忙摆手,转身低垂眼帘,无措道:;没,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我弟弟,去了京城,好像一直没写信回来。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他是去了集贤书院对吧! ;嗯,没错。 ;等我回去,代你去集贤书院看看他。你若有什么想交代的,或是有什么想带给他的,都可以交给我带给他。 林妙惊喜,又抬头看他:;真的吗? 徐景川笑:;我何时骗过你? ;没,你是个好官,肯定不会骗人。 徐景川叹口气:;其实,我倒更喜欢普通百姓的日子,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得一人相伴,悠闲自在。 林妙蹙眉,走到溪水边的一块儿石头旁坐下,心不在焉道:;你出身王公贵族,不懂民间疾苦,才会说这般的话。若你自小长在乡下,便不会这般想了。 徐景川施施然走到她旁边,撩了衣摆也坐下,道:;你似乎,对我有些偏见? 林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 徐景川目光忽的忧郁:;可我,是真的喜欢普通百姓的日子,像你这般也很好,家里做点小生意,用心经营,回到家中,有家人相伴,温馨和睦,真的很好。 林妙狐疑:;难道你家中,就没有温馨和睦吗? 见他并没有马上回答的意思,紧接着道:;我听人说,你出身徐国公府,是真的吗? 徐景川沉默,良久,才点了下头,;徐国公,是我父亲。 ;那你是……长子,还是…… ;我上头还有三位哥哥,另有两位妹妹。在家中,排行老四。 林妙了然,心里莫名的失落,一抬眼,看到溪水对面有一株野百合,已经结了花苞,露出青白的颜色。 林妙惊喜的站起身,指着道:;是野百合! 徐景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问:;你确定是吗? 林妙十分肯定的点头:;绝不会错,我以前还养过的,野百合的样子,记得很清楚。 徐景川想也不想,又坐下去,伸手便脱鞋。 林妙一看,吃惊:;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喜欢,我便给你采来,带回家养着。 林妙慌乱摆手:;不用的,溪水太凉,你可是徐国公府的四公子,我怎么能让你为了一株野花,犯险涉水。 徐景川脱好了鞋袜,摆放好站起身,温润浅笑:;这算什么犯险,不过趟个水而已。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林妙一顿紧张:;可是…… ;好了,在这儿等着。 徐景川打断她,迈步踏进溪水中。 这山谷里本就比外面温度要低不少,溪水也确实凉的很。 不过对徐景川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他踩着水下的石子,朝对岸靠近。 眼看就快到对岸,忽然,脚下一滑,高大的身体猝不及防的倾斜跌进水里。 林妙惊吓的呼喊:;徐大人! 迈开步子,便要朝他走过去。 危急关头,徐景川足尖转换力道,虽然湿了半边衣服,但总算稳妥的又站了起来。 扭头瞧见林妙要跑过来,赶忙道:;水下有绿苔,你千万别乱走。 林妙虽然停下,却一脸担忧:;你有没有摔伤哪里? ;我没事。 徐景川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朝对岸走,很快上岸,走到野百合之前,取下藏在腰间用以防身的匕首,将那株野百合带着湿润的泥土一起挖出来,扯了几片旁边的树叶,细心包好,松了口气,走回来时的位置。 林妙一直提着心,看到他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徐景川将野百合递给她,依然是温润的笑:;它是你的了。 林妙缓慢的伸出手接住,抿嘴:;一株花而已,不值得你跑去对岸,还摔了一跤。 林妙低头,看向他的脚。赫然发现,他的脚上竟然有明显的擦伤,正中的那一道痕迹很深,鲜血顺着脚踝上方往脚底流淌。 林妙一点看花的心思都没了,赶紧的蹲下,查看他的伤口:;怎么伤成这样了。 徐景川无所谓的摇头:;一点小伤,不打紧,过会儿自己就止血了。 林妙掏出帕子帮他擦拭血迹,关切的絮叨:;你还真把自己当普通老百姓了?为了一株花就把自己弄伤,要是真在这地方出点什么事,徐国公问罪起来,我可担待不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世俗之争 徐景川疑惑的看她:;在你眼里,我是个娇气的人? ;林妙干脆将帕子包在他脚踝上方,吐口浊气站起身,严肃道:;不是娇气,是尊贵。 徐景川哭笑不得:;你以为,我该是在怎样的环境下生活的? ;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徐景川无奈摇头,走去石头边坐下,边穿鞋袜边淡然自若的说起来:;三岁,我便入私塾,读四书五经,学琴棋书画,四岁开始习武,从早到晚,没太多空闲时间,像一般孩子那般玩闹。十五岁从军,在军中三载,大大小小什么样的伤没受过,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真的不值一提。 林妙听得心里难受,小声:;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出身贵族,会过得比普通人轻松太多,没想到…… ;没想到,还远远不如普通人,是吗?徐景川忍不住自嘲。 林妙赶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景川吁口气,弯腰拾起被她丢在地上的野百合,重又递给她:;就像这野百合,虽长在山野间,你怎知她不快乐? 林妙若有所思的低头望着那野百合,问:;如此说来,我不该想着把她带回家的。 ;你若能细心呵护,让她开花结果,她便是快乐的,无论是在山野还是在花园,有什么区别? 林妙咬嘴唇,动作迟缓的伸手接住野百合。 徐景川松了口气,问:;这龙溪谷风景的确不错,我们要继续往下走吗? 林妙;嗯嗯点头:;再往里面走一段,就可以走出去了,往上方走,便是青山寺。我们去了青山寺,兴许还能赶上吃顿斋饭。 徐景川点头,抬手示意:;那就继续走吧!不过,你现在可抱着一株花,咱们也不好玩太久。 ;那就听你的。 两人都笑融融的,悠闲的往溪谷里面,边走边看风景。 晌午,二人在青山寺吃了一顿斋饭,便走近路往县城走回去。 进了街市,林妙假装漫不经心的问起来:;你这次来,打算何时走? 徐景川偏头看她,似笑非笑:;你想我多待几日?还是早些走? 林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您可是大忙人,哪是我说让您待几日便能待几日的。 徐景川停下脚步,望着她:;我便让你做主,你说几日就待几日。 林妙猛然愣住,扭头,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良久,她才结巴着问出口:;你这话,什么意思? ;很明白了,便是你说几日就待几日。 林妙脱口而出:;那我要是说让你一直呆在这儿呢? ;未必不能。 林妙猛觉心跳漏了半拍,慌乱的躲开他的目光:;不能因为你是钦差大人,就总是随意拿我玩笑,一点意思也没。 迈开步子,走的匆忙。 徐景川紧跟着,轻声问:;你不想让我留下? ;我是什么人,哪敢做你的主。 徐景川沉默下来,一直跟着她走到妙善居酒坊门口。 林妙察觉到他一路都没再说话,心里难免又乱起来,扭头看他,认真道:;我这人,不大开窍,也不懂得大人方才那些话的意思。但小女子也有自知之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徐景川冷笑:;什么样的心思,叫做非分之想。 ;大人您觉着什么样的心思叫做非分之想,那就是非分之想。 ;我原以为,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到底还是不能免俗。 徐景川眼里光芒黯淡,没了笑意,转身就走。 林妙想张口挽留,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忽听身后林兴才叫她,;妙儿,你上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 林妙赶紧转身,笑着道:;我出去走走,去了趟菜市场。 林兴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野百合,问:;这是什么? 林妙扬手:;一株花而已,随手买的。 其实林兴才早就听梁掌柜说起有人找林妙的事儿,狐疑道:;妙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爹? 林妙呵呵笑着掩饰:;我能有什么事儿需要瞒着你们的。 见她就是不肯说,林兴才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方才,我看到祁连公子来过,你出去那么久,是去见徐大人了吧! 林妙微怔,紧抿嘴望着他。 林兴才感慨,继续道:;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知你心里如何想的。你和修文的事能不能成暂且不说,但徐大人出身的门第,也不是咱们能高攀的起的。爹不是觉着你配不上,而是这世俗就是这般,门第之见,不可避免。你应该已经知道,徐大人的出身。 林妙颔首:;嗯,我都清楚。 林兴才焦急:;那你为何还要私下跟他见面?你若真与他有瓜葛,爹怕你以后会受伤害? 林妙;噌的一下来了脾性,扬声反问:;你们为何就觉得我一定会受伤害? 林兴才紧蹙眉头:;那可是徐国公府,不是一般的官府门第!你能不能别犯傻? ;我与他相识也没多久,你们至于如此紧张?我自己都没想那么多。 林兴才一脸担忧:;王公贵族中纨绔子弟,拈花弄草者甚多,爹是真的怕你陷进去。 林妙稍稍平复一下情绪,道:;爹,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该如何处理。你们无需担心。至于徐大人是怎样的人,我心中也有数。 ;你这意思是…… ;眼下,我真没想别的,一心只想好好赚钱。配不配得上这样的问题,交给时间,现在说来没有任何意义。 林妙说完,也不往店里走了,转头往回家的方向走。 林兴才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闹明白她最后几句话的意思,烦躁的甩甩头,回到店里继续忙碌。 徐景川回到客栈,刚走到楼上,祁连匆忙从房里跑出来,松口气道:;四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徐景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凝眉问:;祁连,你说,世俗偏见真就那般重要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庙会偶遇 祁连想了想,道:;应当是很重要的吧,毕竟,两个不同阶层的人,总也不会有交集。便如云泥之别,天上地下。 徐景川啧声:;可我跟那丫头,怎么就有交集了? 祁连一愣,狐疑的猜测:;四公子,您该不会真是对那丫头上了心吧? 徐景川不耐烦:;我问你什么了? 祁连立刻一本正经,道:;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不好说。可那丫头一个行商的,咱们国公府的门第,她确实高攀不上。 徐景川莫名的烦躁:;为何非得是她高攀,我就不能放低身段? 见他一副要生气的样子,祁连心里发虚,伸手比划:;您的身份,板上钉钉的事,怎么个放低? ;算了。 徐景川气恼的一摆手,迈步进了客房,;嘭的一声关上门。 祁连一脸后怕的定在门口,那门,差点就蹭到他的鼻子,还好他及时收住了脚。 倒抽口气,他抬手敲门,问:;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最近京城也没什么事,过几日再说。 祁连;哦了一声,没敢再说下去,讪讪的挠着腮回自己的客房。 林妙回去后,将野百合种在离她窗口最近的花圃里,浇了水,拍拍手,折身去书房看书。刚一坐下,满脑子都是徐景川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我原以为,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到底还是不能免俗。 她托着腮,沮丧的叹气:;说的好像我能免俗的话,整个世道都能跟我一起免俗似的。不是我不能免俗,是我没办法去对抗世俗。 她早已不是小孩子心性了,道理都懂。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世俗的。她能做的,只有坚持自我而已。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了,世俗才会显得不那么重要。 烦闷的甩甩脑袋,她翻开面前的书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小弟林智探头探脑的趴在门口看她,捂住嘴憋笑。 林晚晚站在门外,冲他做出嘘声的手势。 林妙本就注意力不集中,听到动静,抬头朝门口看。 林智奶声奶气的惊叫:;呀,姊姊看到了! 林晚晚鼓着腮帮子,没好气的戳他的脑袋:;叫你不要出声的,看吧,影响姊姊看书了。 林智委屈的撅嘴:;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妙忍不住笑,起身朝他们走过去,道:;反正我也没什么看书的心思,今儿爹娘在店里看着,我难得有空,要不,带你们出去玩儿? 林智仰着脸问:;那我可以吃糖人吗? ;当然可以。 ;可是我还想吃糖蒸酥酪。 林妙笑盈盈点头:;行,都给你买。你们等一会儿,我去换身儿衣裳。 林晚晚眨巴着眼睛问:;姊姊,你不看书了吗? 林妙摇头:;我不是好久没带你们出去玩了吗?趁今儿想出门,当然要带你们好好玩一下。 林晚晚乖顺的点头。 林妙跑回房间,换了身儿淡红色的衣裳,叫了采莲帮她重新梳头。 整理好头发后,采莲给她搭配簪子,打开妆奁,看到了那只点翠簪,举起来问:;这簪子您好久没戴过了?是不喜欢吗? 林妙看一眼,叹气:;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舍得。这是我娘留下的东西,总是带出门,我怕万一给弄丢了。 采莲了然点头,正要放回去换别的,林妙又道:;今儿就戴这个吧! 采莲纳闷:;您不是说…… ;偶尔戴一下,没关系的。 采莲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这才把簪子给她戴好。 林妙起身,带着林晚晚和林智出门。 先是带林智去吃了糖蒸酥酪,到处闲晃了一会儿,天色才慢慢的黑下来。 林妙想到今儿有庙会,晚上肯定热闹,便又带着弟弟妹妹去庙会。 林晚晚一路紧拉着林智的手,边走边在两边的摊子上逡巡翻看一些小玩意儿。 正中一块儿宽阔的地方,有玩杂耍的。林智看到杂耍艺人喝酒喷火,拽着林晚晚,好奇的往人群里面挤,兴奋的拍手叫好。 林妙跟在后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挤到两人身后,舒口气道:;晚晚,你可一定得看好小智。拉紧他的手,不能松。 林晚晚只顾着看杂耍,敷衍的应声。 林妙有点心累,一瞥眼,看到人群的另一边,张素素也带着弟弟张玉恒在看杂耍。 张素素仿佛没注意到她,只顾着拍手看杂耍。 林妙本就不喜欢搭理她,干脆也当没看见,拍了一下林晚晚的肩膀,问:;你还要吃糖画吗?我去买。 林晚晚点头,回道:;我要吃兔子的。 林智道:;我要吃大狮子的。 林妙记下,又叮嘱了两句,挤出人群走向附近的糖画摊子。 ;老板,帮我做个老虎的。 ;老板,帮我做个老虎的。 异口同声,重叠的声音,林妙吃惊的扭头朝旁边看。果然是徐景川。 徐景川也有些愣神,赶紧的回过神,故意拿捏出客气的语气:;林姑娘。 ;徐……徐四公子。 林妙不知该如何称呼合适,只能硬着头皮瞎称呼。 徐景川微皱眉头,冷笑道:;才隔了半天不到,便如此生疏了? 林妙心里懊恼,鼓足勇气道:;今日您吃糖,我请客,吃多少都行。 徐景川憋笑:;你说的,吃多少都行? ;对,我说的。 ;那我要一百个,全是老虎的。 林妙很是不解:;为什么非得是老虎? ;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喜欢老虎?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 林妙郁闷的扶额。 徐景川转头看向摊贩老板:;听到没,我要一百个老虎糖,旁边这位姑娘请客。 这下,摊贩老板倒尴尬了,干笑道:;你们就是多给钱,都这时辰了,我这儿的东西也不够做一百个老虎糖啊! 徐景川挑眉:;那就有多少做多少。 ;那成吧!老板无奈的摇摇头,舀了糖稀快速画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卖糖画 林妙没好气的盯着徐景川,就纳了闷儿了,这人午后回来那会儿,走的时候气性可不小,怎么这会儿又耍无赖了?一百个老虎糖,他就是把牙全都甜掉了,也吃不完。 徐景川当然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看她,调侃:;心疼钱了? 林妙嘴角抽了抽。 徐景川故意逗她:;我听说过的,可有不少人说你是小财迷,钱进了口袋就舍不得拿出来。一百个老虎糖,得花不少钱。 说罢,还不忘摇头咂舌。 林妙深吸口气,麻溜的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碎银,用力拍在摊贩的桌板上。 徐景川终于憋不住笑出声,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这气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林妙真来了气,往后挪了一步躲开他的手,冷声:;徐公子平日里也这般喜欢调侃人吗?是不是对每个姑娘都是这般。 徐景川心底一凉,凝眉:;你就是这般看我的? ;我从来都不了解你。 ;是啊,自小到大,从没人真正了解我。 徐景川落寞的叹口气,转头,接过老板做好的第一支老虎糖。 祁连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愤然盯着林妙:;林姑娘,你把我们四公子想成什么人了?什么叫是不是对每个姑娘都这般。您真以为,四公子那般清闲,大老远的从京城赶到此处来,是为了什么?林姑娘有没有细想过? ;我……林妙张着嘴,怔愣的瞪大了眼。 徐景川睨了祁连一眼,厉声:;谁让你多嘴了。 祁连憋闷道:;属下就是气不过,京城离此地数百里,一来一回要花多少时间。您倒是愿意跑,别人不见得就会领情。 ;叫你别说了,听不明白吗! 徐景川恼火,但也没有真的发脾气,举起糖画塞进了他嘴里。 祁连呜呜的喊了两声,赶紧伸手握住竹签。 林妙皱眉,面露愧色:;对不起,但我方才说的话,真的是无心。也不知怎的,就突然说出那些话来。 徐景川却平静下来,扭头看向做好摆放在一旁的糖画,淡淡道:;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也不是脾气差的人。 林妙回味着祁连说的话,问:;你从京城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 徐景川低垂眼帘,假装没听到。 林妙心中已经有了底,望着已经越来越多的糖画,道:;这么多,肯定是吃不完的,要不,听我的安排? 徐景川总算又肯看她,问:;你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不过还是卖掉而已。 ;怎么卖? 林妙抬眼四处逡巡,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正在街上吆喝。 她灵机一动,赶紧跑过去,叫住卖糖葫芦的,问:;您这稻草棒子卖不卖? 卖糖葫芦的看了眼上面还剩着的几根糖葫芦,摆手:;我卖了稻草棒子,这糖葫芦还怎么卖? ;我连糖葫芦一起买。 ;这…… 卖糖葫芦的犹豫了一会儿,总算下定决心,;成,卖给你得了。 林妙顿时喜笑颜开,掏出碎银子点了下,抱着稻草棒子回到糖画摊前。 摊贩老板哭笑不得:;既然你们吃不了,又何必买那么多? 林妙眨眼;;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呢,就是想让这位徐公子好好体验一把做生意的乐趣。 ;那成,你们乐意就好,我不说话就是。摊贩老板笑着摇头。 林妙将稻草棒子递给徐景川,拿起糖画就往上面扎。 徐景川好奇的问:;你想怎么卖? ;反正闲着没事干,你不想试试怎么做生意? 徐景川迟疑点头:;到也可以,那我便试试吧! 林妙来了劲儿,快速将糖画都扎到稻草棒子之上,很快就扎的满满当当。 祁连看的直咂舌:;买这么多糖,能吃得完才怪。 徐景川斜睨他:;就你话多。 举起扎满糖画的稻草棒子,就往大街上走。 林妙紧跟在侧,恍然想起林晚晚和林智,忙道:;等我一下,我去叫一下弟弟妹妹。 徐景川问:;他们在哪? 林妙伸手指向杂耍的方向,;就在那儿,很近。 徐景川颔首,;那我等你。 林妙笑着点了下头,挤进杂耍班子最里侧的位置,找到林晚晚和林智,招呼着他们一块儿往外挤。 刚走出人群没几步,林智便仰着脸问:;姊姊,我的糖画呢? 林晚晚也问起来:;我的糖画怎么也没有? 林妙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是要给他们两个买糖画的,歉意道:;那个,你们要的花样今儿都做不了了。还有老虎的,你们吃不吃? 林智撅嘴:;那我就只能吃老虎的了。 林妙暗暗松口气,牵着两人的手朝徐景川那边儿走近。 徐景川看到她,赶紧的取下两个糖画,分别递给林晚晚和林智。 姐弟俩拿到糖,又开心起来,朝街市卖花灯的方向跑。 徐景川笑着提醒:;你们别走远了。 林妙对林晚晚道:;你可一定得看好小弟。 林晚晚只顾着玩,胡乱的应声。 徐景川是不大放心两个孩子到处跑的,对祁连道:;你去跟着,千万别让他们跑远了。 祁连心不甘情不愿的;哦了一声,转身跟上姐弟二人。 林妙松了口气,和徐景川相视一笑,两人往街市人多的地方走。 徐景川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叫卖,问林妙:;是不是一定要开口叫卖,才会有人买? 林妙扬眉:;当然,你若不叫卖,谁知道你是要卖东西的,卖的又是什么东西? 徐景川不解,望着稻草棒子:;可这不是明摆着的,看一眼就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不吆喝不热闹,你吆喝起来了,人家觉得你做生意有热情,才会有想买的心思。 ;能不叫吗? ;能啊,那就我来叫。 徐景川扶额叹气:;算了,还是我来吧!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缓解情绪,清清嗓子,喊出了第一声:;卖糖画了—— 林妙憋不住好笑,赶紧的捂住嘴。 徐景川无奈的看着她:;有那么好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踪! 林妙抿紧嘴摇头:;就,国公府的公子在大街上叫卖,确实有些好笑。 徐景川皱眉:;是你让我叫卖的,如今你却又取笑我。 林妙还是摇头:;我可没取笑你,一定是你看错了。 这时,有两个跟林妙年纪相仿的姑娘结伴朝这边走,林妙赶紧的拍了下徐景川的手臂,一本正经的提醒:;来生意了。 徐景川忙扭头,那两个姑娘已经走近,一个着粉衣,一个着蓝衣。 粉衣姑娘道:;给我来两个。 徐景川抬手取下两个糖画,递给粉衣姑娘。 粉衣姑娘问:;多少钱? ;十文。 粉衣姑娘正要掏荷包,蓝衣姑娘拉了她一下,以眼神暗示,随即对徐景川道:;我们钱没带够,要不这样,先给你五文,你说一下你家住何处,回头我们给送过去。 林妙道:;那可不行,万一你们赖账了怎么办? 蓝衣姑娘心思一转,快速取下腰间翠青色的玉佩,递到徐景川面前:;这个,先放你那,等我拿钱给你了,你再还给我。 徐景川凝眉望着那玉佩,并没有伸手接的意思。 林妙心尖陡然腾起一阵酸意,伸手推回去,冷淡道:;如此贵重的东西,万一摔碎了,我们这小本生意,可赔不起。既然钱不够,今儿就别买了。 粉衣姑娘也不乐意了,质问:;你是他什么人?他做生意,你指手画脚的做什么? ;我…… ;她是我娘子,我听她的。没等林妙想好措辞,徐景川便猝不及防的开口。 林妙震惊,瞪圆了眼扭头看他。 那两个姑娘顿时窘迫的无地自容,赶紧取下荷包,掏出十文钱塞给徐景川,逃也似的离开。 徐景川掂了掂铜板,嘴角上扬:;这可是我人生中赚到的第一笔钱,看来,做生意确实挺有成就感。 林妙鼓着腮帮子,问他:;你方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徐景川眼神闪躲:;就……糊弄一下而已。难不成,我还真给他们自报家门啊! 林妙白他一眼:;可你拿我当挡箭牌,也没经过我同意啊! ;你若介意,就当我没说。实在不行,我给你赔罪? ;那倒不至于,只是,你说这样的话,我一个姑娘家,岂不是有损清誉。 徐景川似笑非笑的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你若要我负责,未尝不可。 林妙微愣,随即假装无所谓道:;看你这不甘愿的样子,我才不想自找不痛快,反正方才也没别人,我就当你没说过。 这时,又有两个姑娘结伴来买糖画,徐景川赶紧的招呼,给了糖画。 姑娘正想开口说什么,林妙直戳了当的开口:;概不赊账,有钱买,没钱不买。这位公子虽说长得好看,但家徒四壁,家中还有八十老母,三个孩子。可不是什么良人。 那两个姑娘慌乱的对看一眼,赶紧掏了钱就走。 徐景川;扑哧笑出声,挑眉道:;你这招够狠。 林妙白他一眼:;还不是你这张脸,太招桃花了。不过,也未必没有好处。 ;哦?什么好处? ;招人喜欢啊!尤其女人,看见你这张脸,都走不动路。 徐景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林妙无奈瑶瑶头,正要说下去,又接连来了好几个客人,大多都是姑娘家,不止是为了买糖画,想必也是为了近距离多看徐景川几眼。 林妙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面上却是笑融融的。 不远处,祁连喘着气匆忙跑过来,停在徐景川面前。 徐景川刚给客人拿了糖画,疑惑的看着他:;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祁连稳住气息,急促道:;方才我跟着林姑娘的弟弟妹妹,走到街道拐角的位置,被人从旁边绊了一下,回神的时候,林姑娘的弟弟妹妹竟不见了踪影。我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担心他们会出事,便赶紧回来告知公子。 林妙蓦地一惊,惶然瞪大了眼:;怎么会不见的! 祁连蹙眉摇头:;我也不知道,明明跟的很紧,若按正常来说,绝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走远,除非…… ;除非遇上人贩子。徐景川面色凝重的接下去。 林妙登时白了脸,摇头:;不可能的,晚晚那么机灵的孩子,不可能的。 徐景川倒抽口气,对祁连道:;立刻去县衙,告知柳知县,尽快派人在庙会周边搜查,同时派人封锁城门,决不可给人贩子离开的机会。动静闹的大一点。 祁连立刻抱剑应声:;是! 林妙慌了起来,转身就往方才林晚晚和林智离开的方向跑。 祁连想叫住她,徐景川已经追了出去。 祁连也不敢耽搁,迈开步子往庙会外跑,尽快赶去县衙。 徐景川很快便追上林妙,拉住她的手劝阻:;关心则乱,你现在如何着急也没用。好好想想,他们可能会去哪里?还有这附近,有哪里可以藏人的。或者,今晚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之人。 林妙急的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哪有什么可疑之人,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庙会了。 ;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徐景川这么一吼,林妙的情绪总算稍微缓了些。 她低垂眼帘,仔细回想今晚所遇到的所有人,最后,恍然道:;难不成跟她有关? 徐景川急问:;是谁? 林妙抬头看他,道:;张素素,原本家也在后岭镇,我爹续弦的妻子,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姨娘,是她的生母。 徐景川不解:;照理说,你们也算姐妹,她不至于对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三年多前,她与生母闹了些矛盾,便独自回到原来的家里,也就是张府,一直与我不合,也不喜欢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对自己的生母也一直心怀怨气。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听你这般说,这人确实不怎样。既如此,我便让柳知县提审她。 林妙摇头:;没用的,我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她虽骄横跋扈,自以为是,但也是个聪明人,不然,这些年也不可能操持家族生意,定居县城。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遭遇不测 ;也对,只有怀疑,是不能拿人的。万一什么都审不出,反倒让人质疑官府的办案能力。 徐景川仔细一想,难免替林妙感到憋屈:;想来,你这些亲戚,倒真是不让人省心。 林妙皱眉,冷声:;谁跟她是亲戚,我可不认。 徐景川吁口气,;你只管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弟弟妹妹。若这事儿真与张素素有关,一旦找到证据,定不会轻饶她。 林妙感激的望着他,郑重点头。 两人继续顺着街道,寻找林晚晚和林智的踪影。 庙会不远处的云生茶楼二楼,张素素坐在靠近屏风遮掩的位置。面前,站着一名身穿灰色短打的中年男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钱袋。 张素素青葱一般的手指抬起,指着钱袋,压低声音:;二百两,拿好了。之后无论出什么差错,都别来找我。若你们能把那孩子卖掉,又是一大笔钱。若卖不掉,赶紧拿着银子跑路,千万别让人给抓住把柄。出了事儿,与我无关。 灰衣男子嘿嘿笑着不住点头,拿起桌上的钱袋,拉开看一眼,转身就走。 张素素松了口气,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林家花厅中,石红英做着针线活,时不时的张望向大门口,心中念着林妙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林兴才早就犯困,洗了把脸,打着呵欠从厢房走到花厅,道:;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石红英看向他,叹气:;妙儿带着晚晚和小智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我怎么能安心歇息。 林兴才不以为然:;有妙儿带着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不回来,我始终不能放心。 林兴才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那行,你再等会儿,我困得不行了,先去睡了。 ;你去吧!石红英挥手道。 这时,采莲气喘吁吁的从中庭跑过来,急促道:;老爷,夫人,出事了! 石红英心头突的一凉,迅速站起身,问:;出什么事了? ;方才我去大门口,原本是想看看大小姐他们回来没,却看到路上有官兵出动,因觉着好奇,便上前问了两句。得知是庙会那边有两个孩子走丢了。我担心会是二小姐和小公子,便追问,官兵告诉我,是姓林的一位姑娘的弟弟妹妹。 ;不可能,晚晚和小智跟着妙儿,怎么可能会走丢呢? 石红英难以置信的摇头,放下针线,慌乱的外面跑。 林兴才也完全没了睡意,焦急的喊:;你等我一下。 转身回了趟厢房,抓了一件外衫披上,紧追着石红英跑了出去。 林妙和徐景川将整个庙会都走了一遍,依然没见林晚晚和林智的踪影。 林妙急的团团转,望着人已经越来越少的街道,心情杂乱的很。 徐景川安抚她:;官兵已经在搜查,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我怎能不焦急,若晚晚和小智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跟爹娘交代。 说话间,又要往前走。 徐景川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她了。 祁连总算赶回来,紧追上徐景川,边走边急促的说:;柳大人已经派出大部分官兵搜查,城门也已经封锁,我在周围也查探了一番,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眼下都在一一排查。 徐景川稍微放慢步子,面色凝肃:;一定要快,我担心歹徒会对两个孩子下毒手。 祁连猛然一惊,迟疑道:;人贩子拐走孩子,也是为钱,不至于对孩子下手吧! ;你如何确定是人贩子? 祁连愣住:;难道……会是有人故意的? ;未必不可能。 徐景川加快步子,赶上林妙,祁连也紧跟着,在街上不停的寻找。 林兴才夫妇赶到庙会的位置,走着走着,总算跟林妙和徐景川碰上。 看到跟在林妙身后的徐景川,两人一阵惶恐,忙俯首行礼:;见过徐大人。 徐景川上前一步,扶起林兴才:;不必多礼,找人要紧。 林兴才又急躁起来,抬头问:;徐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两个孩子怎么就会不见了? 徐景川蹙眉:;具体还不清楚,我已派人搜寻,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林兴才连连点头。 石红英道:;徐大人,您可一定得帮民妇找到那两个孩子啊! ;我会尽力。 林妙懊恼的低垂脑袋:;都是我的错,若我不让他们两个单独去玩儿,便不会走丢。 徐景川温声:;不怪你,若有人盯上他们,有的是办法引开你的注意。 林兴才也安慰她:;你也是无心,哪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石红英却是极难受的,憋着眼泪埋怨:;要是早些回了,至于出这样的事吗? 林兴才看向她,张着嘴,无言以对。 林妙心里难免更自责了,紧咬唇瓣眼圈发红。 徐景川看石红英一眼,冷声:;这事儿,还说不好跟谁有关。指不定,跟你那个亲生女儿有些关系。林姑娘也并非不顾及弟弟妹妹,本官也派了祁连跟随,到底还是让歹人得了手。 石红英一听,不由震惊:;怎么可能跟我女儿扯上关系?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徐景川不想多说,扭头又看林妙,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有我在。 一阵暖意袭上心头,林妙抬眼看他,强颜欢笑。 一行人聚在一起,没说几句话,又开始分头寻找。 约摸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徐景川和林妙已经走到城内的戏楼附近。 县衙里的一名捕快慌慌张张出现在街头,快步跑到徐景川和林妙面前,跪在地上,道:;徐大人,已经在城西一处废宅中找到林家姐弟,但歹徒跑得太快,暂时还未抓到。 林妙急忙上前,问:;我弟弟妹妹可还好? ;那位小姑娘还好,只是昏迷了,小公子被割伤了脚,流了不少血,还不知情况如何。 林妙登时慌乱起来,;在哪里,快带我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责 捕快不敢擅自做主,抬眼看徐景川。 徐景川则直接阔步向前,道:;快带路! 捕快立刻应声,小跑向前,带着他们赶去城西的废宅。 废宅内聚集了十几名官兵,还有一部分追了出去,抓捕歹徒。 林妙和徐景川赶到废宅院落的时候,捕快已经将林晚晚姐弟从房内抱出来,林晚晚只手上和脸上有部分擦伤,应该是跟歹徒抵抗的时候弄的。 林智的情况却不大好,脚腕上还在滴血,每一滴血珠落地,都像是砸在林妙心上。 她脸色发白,由慢到快,失神的走到抱着林智的那名捕快面前,一把抱过林智,轻声喊他:;小智,小智你醒醒,我是姐姐。 林智缓缓睁开眼,精神很虚弱,看到她,难受的眼泪汪汪,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哭闹,只虚弱的说了一句:;姊姊,我疼。 林妙强忍眼泪,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姐姐带你回家,马上就不疼了。 林智乖巧的点头,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徐景川则快步走到另一个捕快面前,接过林晚晚,沉声吩咐:;准备马车,立刻! 二人抱着两个孩子往门口走的同时,祁连和林兴才夫妇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看到林智身上的伤,祁连震惊的问:;怎么会这样? 徐景川边走边道:;无论如何,抓到歹徒,决不轻饶! 祁连不敢多问,赶紧的去吩咐官兵,紧急追捕。 石红英和林兴才慌乱的手足无措,紧紧跟在林妙和徐景川旁边儿,一块儿出了院子。 石红英不住的掉眼泪,握着帕子帮林智擦拭脚上鞋上的血。 林兴才则从林妙怀里接过林智,紧蹙眉头:;没事的,小智会没事的。 在一片慌乱中,马车赶到,一行人尽快上马车,赶回林府。 徐景川早已着人去找大夫,刚把林智和林晚晚安置下来,派出去的捕快带着大夫也及时赶到。 大夫进门,来不及放下药箱,便被林兴才催着到了床边,直接给林晚晚和林智分别把脉,查看伤情。 大夫查看完林晚晚的伤口,神色并没什么变化,查看完林智的伤口,脸色突变,不由紧皱了眉头。 林兴才和石红英都察觉出不对。林兴才急忙问:;大夫,我这孩子到底怎样了? 大夫叹了口气,站直身,面色凝肃道:;这小姑娘,倒是无大碍,只是这小公子,确是被人挑断了脚筋啊! ;挑断脚筋……石红英浑身一软,脚下不稳,险些昏倒。 林兴才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道:;先听大夫把话说完。 大夫叹息一声,继续道:;我方才仔细查看,这孩子脚上的割伤,正好是脚筋的位置,从伤口来看,下手之人明显是故意的。 石红英白着脸问:;脚筋断了,会怎样,还能好吗? 大夫哀叹摇头。 石红英又浑身虚软,目光转向林妙,眼圈发红,怒问:;无端端的,你带他们出门做什么! 林兴才皱眉,无奈的全解:;这事儿怎么能怪妙儿?她如何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 林妙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怔忡望着昏迷不醒的弟弟妹妹,说不出一句话。 徐景川护在她身前,依旧是威严冷锐的语气:;歹徒还没找到,无论是谁,现在责怪林妙都太过草率。 石红英也是急坏了,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有多重,想要跟林妙致歉,却说不出口。 大夫这才有机会往下说:;有一种接骨藤,不太好找,若是能找到,作为主药制成药膏,兴许小公子这伤还有救。 林妙立刻问:;哪里能找到? 大夫看向她,摇头:;这东西不好找,听说西南一带有,长在岩壁或是深山密林中。 石红英决然道:;再难,我们也得想办法找到。 大夫叹口气,又道:;我先开些药膏,你们先给小公子用着,之后若能找到接骨藤,再行治疗。 林兴才连连点头,;有劳您了。 大夫点了下头,走去桌边坐下,让人备了笔墨纸砚,开了药方递给林兴才。 林兴才忧虑道:;这大晚上的,我该去何处拿药? 大夫又从药箱里取出一盒药膏递给他:;先用这个药,等天亮尽快去抓药就好,不耽误。 林兴才忙接在手上道谢。 送走大夫,林兴才回到房间,石红英正失神的坐在床边,林妙眼圈发红的站在一旁,徐景川则守在林妙身后侧方。 林兴才叹了口气,走到林妙旁边,轻拍一下她的肩,道:;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跟你姨娘就够了。 林妙抿嘴点了下头,转身步伐沉重的往外走。 徐景川依旧跟在她身后,直到走到游廊正中。 林妙转身面对他,低垂脑袋:;今儿若不是有你,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的,很感谢你。 徐景川语气温和:;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自责。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 ;可我就是觉得自己有错,不该让他们独自去玩。 ;那若这么算起来,我也有错。若不是我出现,你不理会我,兴许就不会让他们自己去玩。 ;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林妙慌乱的摆手。 徐景川无奈一笑:;好了,别想太多。在我面前,你真的不需要这般拘谨。 林妙心里一委屈,泪水一下子涌出来,模糊了眼睛,抽噎出声。 徐景川顿时慌了,忙低头查看,无措道:;你这怎么就哭了?我也没哄过人。 林妙止住眼泪,问他:;你干嘛对我这般好? ;我……徐景川哑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平静了一下思绪,他狐疑的问:;难道你身边,就没有对你格外好的人? ;有,还有修文哥,他也对我极好。 ;修文哥? 徐景川心头一阵酸意:;是你什么人?表兄还是堂兄? ;都不是,是跟我一块儿长大的哥哥。 徐景川仔细回想,了然道:;我想起来了,见过。是个不错的人。 林妙;嗯嗯点头:;他的确很好。 第一百三十章 疑犯招供 徐景川心里憋闷,问:;比我好的多? 林妙又摆手:;不是,你们都一样好。只是,与我而言意义不一样。 ;怎个不一样? ;这……一时我也说不清。 徐景川生怕她会慌乱,无奈一笑,道:;我也就随便问问而已。 林妙微愣,又想起接骨藤的事儿,决然道:;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到接骨藤。 徐景川略一思索,郑重道:;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会帮你想办法。京城太医院,我会让人帮忙问问,应该会有。 林妙心里愧疚:;你帮我这么多,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日后,你想要什么报答,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徐景川背转身往门口走,轻声:;如你所想,我生在国公府,自小什么都不缺。若说我缺少的,大概只是一个愿意了解我的人。 林妙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官兵搜查了一整夜,费了很大劲儿,在天亮之前,终于在城西靠山的林子里,发现了歹徒的行迹。却只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 一大早,县衙的王捕头便押着少年去见徐景川。 徐景川正襟危坐在花厅主位之上,喝了口茶,才看向跪在地上,被绑缚了双手的少年。 少年一脸的倔强气,冷哼一声,就是不看徐景川。 徐景川嗤笑,问他:;昨晚掳走林家姐弟的事儿,是你做的? 少年紧绷着嘴,就是不开口。 王捕头看不下去了,斜睨他一眼,对外侧吼道:;来人,上刑! 眼看衙役抬着刑具就要进来,徐景川摆手示意:;大可不必。 王捕头急道:;卑职早就问过话,这孩子嘴硬的很,就是不张口。不给他吃点苦头,很难让他开口。 徐景川淡然道:;你如此对他,他为何要张口。 王捕头张着嘴,说不出话。 少年抬头,诧异的看着徐景川。 徐景川依旧是温和平淡的态度,;你可以不说,但并非你不说,本官便没有任何证据。你若说实话,兴许还可免于罪行。 少年冷声问:;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你还太小,对你用刑没有意义。况且,本官也不喜欢严刑逼供。就今日一次机会,你不说,本官便只有将你关入大牢,直到案犯抓到为止。 少年心思一动,转了转眼珠问:;是否我说实话,你就一定会让人放了我? ;是,只要你说实话,本官便让人放你走。 少年迟疑,缓缓道:;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为谁做事,我也只是他们临时找来的。找到我的时候,答应给我二两银子。我家里缺钱,便跟着他们去了。 ;他们?是男是女,有几个人? ;有三个,都是男的。蒙着面,我看不见他们的模样。但我知道,他们其中一个,去见了一个姑娘。我站在外面把风,离得远,只大致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样。 ;你且形容一番。 少年仔细回想:;那姑娘穿藤色衣裳,有些瘦,五官应该长得不错,头上戴着一支翡翠步摇,看起来挺贵重。 徐景川仔细听着,又问::;她的模样,你一点没看清? ;依稀看见靠近右耳朵的鬓边有颗黑痣,其余的,真没看清楚。 ;那你可听见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没,他们说话声音挺小的。 ;所以,他们为何要掳走那两个孩子的原因,你也不得而知? 少年皱眉:;我只当他们是要拐卖那两个孩子,后来才知道,他们并不打算带两个孩子离开。我看到他们动刀子,也害怕,阻止过的,但他们很凶,还说我再多嘴就把我也给绑了。我害怕,便不敢再劝阻。幸亏你们赶到及时,不然,那小姑娘也得遭殃。 ;你为何没跟他们一块儿逃? ;我没他们跑得快,上山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他们嫌我累赘,便丢下我自己跑了。 ;他们逃去何处? ;这我真不清楚,不过据我猜测,他们应当是流寇,没有固定落脚的地方。 徐景川愤然一拍桌子,对身侧的祁连道:;立刻下令,调动兵马,清剿流寇! ;是!祁连抱拳应声,正要离开。 徐景川又道:;还有,命人送一封书信回京城,交给五殿下,让他帮我寻找接骨藤。 ;是!祁连再次应声,快步往外走。 少年没想到徐景川会突然震怒,吓得抖了一激灵,惶恐埋低头,小声:;大人,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您答应我的,会免除我的罪行。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徐景川看向王捕头:;念他年纪小,又是初犯,重责十大板,放他走便是。 王捕头立刻应下,着人拉少年起来,往行刑的地方走去。 少年嘴里还不忘求饶:;大人,能不能少一点啊! 徐景川苦笑:;十大板,算便宜你了。 站起身,匆匆忙忙往外走。 林妙一早亲自下厨房做早饭,采莲跟在一旁帮忙,絮叨着:;夫人一整夜都没睡,一直守在小公子床边,今儿早上老爷叫她去休息,她也不肯动。 林妙叹口气,道:;都是我不好。 采莲一阵心疼,道:;这事儿不能全怪大小姐,我觉着吧,歹徒肯定有所求,又没带走二小姐和小公子,肯定是因为已经达到目的了。 苦恼的拍拍脑袋,郁闷道:;可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林妙放慢了切菜的动作,猜测:;一般拐走小孩这种事情,都是为财。他们没有拿孩子向我们要挟要钱,也没拐卖,便只剩一种可能。 采莲问:;什么? ;如你所说,一定是已经达到目的,有人给了他们钱,目的就是让他们伤害晚晚和小智。 采莲背脊一阵发凉:;会是什么人,要故意伤害两个孩子? ;希望,不会是她吧! 林妙话音刚落,采莲还在纳闷,忽听游廊外传来林兴才的喊声:;妙儿,徐大人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确定可疑之人 林妙心跳突的漏了半拍,赶紧道:;我马上就来。 随即,将手上的菜快速切好,边擦手边对采莲道:;就剩这一个菜了,交给你。我先端菜去偏厅。 采莲;嗯嗯点头,笑嘻嘻道:;徐大人都来了,您就别操心这里了,交给我就好。 林妙深呼吸一口气,将准备好的面点和菜放在托盘上,往外走去。 徐景川并未进花厅,而是站在游廊拐角的位置等她。 见她走近,上前接过托盘,道:;我来吧! 林妙忙往后缩手:;你是客人,我怎么能让你做这些。 徐景川浅笑:;我只是闻着饭菜味道不错,想尝尝你的手艺。 林妙眨了下眼睛问:;你一早没吃东西过来的吗? ;对,一早就抓到了疑犯,审问了一番,便直接过来了。 林妙惊异,忙问:;疑犯怎么说的? ;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审问过后得知,他只是被人临时拉去做事的,什么都不清楚。只知歹徒可能是流寇,见过一位身穿藤色衣裳的姑娘,应该是拿了银子。 林妙回想着,震惊道:;昨晚,张素素穿的便是藤色。那少年可看清模样了? ;没看清,依稀记得靠右耳的鬓角边有颗黑痣。 ;没错了,果真是她! 林妙心急起来,问:;你可看见我爹在哪? 徐景川看向厢房方向,伸手指了一下。 林妙也顾不得招呼他,道:;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去告诉我爹。 徐景川担忧,忙道:;你且避着点你姨娘,她现在正心里难受,若知道这事儿是自己亲生女儿做的,一时肯定难以接受。 林妙回头看他,郑重点头:;放心,这些我都明白。 林妙走到林兴才夫妇房门口,放慢了脚步,听到里面传来林兴才的说话声和叹息声。 ;快去吃早饭吧!妙儿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多少吃点。 石红英叹息一声:;小智都成这样了,我哪来的胃口吃东西。 林兴才面色沉郁,宽慰:;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小智和妙儿是亲姐弟,妙儿心里已经很难受,你若还责怪她,她只会更愧疚。更何况,咱们家里如今有这番光景,大多是妙儿的功劳。这些年,我实在心疼这孩子,怎能忍心责怪她的。 石红英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小智是我的亲骨肉,我也知道妙儿是个好孩子。并非真要责怪她,只是当时情绪失控,说话重了些。我也想道歉,可话到嘴边,就是张不了口。 ;好了,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计较。你还是起来,赶紧去吃饭。等会儿给小智带过来些吃的。 石红英眼圈又是一红:;若这孩子的伤治不好,以后可怎么办。 ;一定能好的。 林兴才轻拍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石红英抬袖擦眼泪,缓慢站起身。 林妙看着屏风内的人影,赶忙开口:;爹,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林兴才看一眼石红英,转身走去门口。 林妙招手示意着往游廊走。 林兴才凝眉道:;要是生意上的事儿,暂且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小智的伤。 林妙不悦,冷着脸色问:;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顾生意不顾亲情的人? ;爹不是那个意思。林兴才着急的解释。 林妙叹气,恢复了平静:;我知道,小智年龄小,你们难免更心疼些。我也是他姐姐,没有不心疼的道理。我叫您出来,也不是为商量生意上的事儿,而是要说跟小智这次受伤有关的事。 林兴才震惊,立刻提起心劲儿:;你快说! 林妙于是将昨晚在庙会上碰见张素素,今日一早徐景川审问少年的事情,具体的跟林兴才说了一遍。 林兴才听完,懊恼一跺脚:;我就说,这事儿怎么也不该怪你的。 林妙心里觉得委屈,舒口气道:;其实,我也是真的内疚。断想不到,张素素会对自己的亲弟弟有这般大的敌意。 林兴才胸口;噌的腾起一团怒火,转身就往厢房走回:;我这就告诉你姨娘去。 林妙仓促拉住他,严肃道:;你现下告诉她,只会让她更痛苦。她因着我的缘故,跟娘家人已经不往来,亲生女儿又做出这等寒心事,小儿子双腿残疾,叫她如何面对。 林兴才心里急躁:;那你说怎么办? 林妙想了想,提议:;徐大人说了,会帮我们找接骨藤,等小智的伤有办法医治了,再告诉她这些。 林兴才仔细一琢磨,认同颔首:;行,爹听你的。 林兴才轻拍她的手,满眼愧色:;妙儿,昨晚委屈你了。 林妙无所谓的笑着摇头:;算了,都过去了。就像您说的,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计较。更何况,姨娘也是无心的。 ;还是我的妙儿最懂事。林兴才心里一阵欣慰。 林妙歪头浅笑:;咱们还是赶紧去吃饭吧!徐大人可是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林兴才连连点头,父女俩说说笑笑的往花厅方向走。 石红英也已经领着林晚晚从房里出来,一起进了花厅。 徐景川一直站在偏厅的屏风前,看到他们一家人进来,客气的颔首微笑。 林兴才一脸歉意:;徐大人,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石红英也道:;小儿一直昏睡,民妇实在放心不下,竟怠慢了徐大人。 ;无妨。 林妙忙道:;徐大人快请坐。 徐景川这才撩了衣摆坐下。之后,林兴才等人依次坐下。 采莲已经准备好最后一个菜,林兴才和石红英热情的招呼徐景川用饭。 石红英一直觉得昨晚说话重,有点对不住林妙,因此一直不敢看林妙那边,只低头吃饭,顺便帮林晚晚夹菜。 因此,这一顿早饭难免吃的有些沉闷。 待吃的差不多,徐景川放下筷子,看向林晚晚,问:;晚晚,你可有看见昨夜的歹徒长什么样? 一回想起昨夜的事儿,林晚晚便脸色突变,惶恐的摇头:;他们都蒙着脸,我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只听到他们说话,说是要废了我和弟弟的双脚。我和弟弟当时一直哭,他们便用沾了药粉的棉布堵住我们的嘴。 第一百三十二章 药有着落了 ;后来,你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我昏过去之前,听到弟弟哭着喊疼,看到他们拿着刀子,往弟弟脚上割。 一桌子人听的都心情沉重,石红英轻拍着林晚晚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徐景川又问:;他们可曾提到为何要掳走你和小智? ;没,只说是收了钱,得帮人把事情做好。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倒抽口气:;事情已经过去,你无需再害怕。 林晚晚眨巴眼睛,一脸认真的问:;弟弟的脚,还能走路吗? 徐景川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石红英安抚道:;会好的,弟弟只是暂时不能走路。 林晚晚也就信了,;嗯嗯点头。 片刻,徐景川又道:;我已让祁连送消息回京城,帮忙寻找接骨藤,一旦有消息,会尽快通知你们。 石红英满腹感激:;徐大人,这事儿,真是太麻烦您了。 林兴才也接口:;我们只是普通人家,何德何能,得徐大人如此帮助。 徐景川看了眼林妙,眼底藏着温柔:;我只是,想帮妙儿姑娘。 林兴才和石红英同时心头一紧,担忧的对看了一眼。 过了会儿,采莲来收拾桌子,林兴才便跟徐景川说了声,赶去药铺抓药。 石红英要给林智准备吃的,便也先一步离开。 花厅只剩林妙和徐景川,林妙突然觉得拘谨。 徐景川问:;有时间吗?我想出去走走? 林妙点头:;眼下我也没心思去店里。 徐景川了然,走在前头往外面行去。 林妙跟在他身旁,待出了院子,才问起:;徐大人打算何时离开? ;原本打算待个五六日就走,可眼下,你家出了这样的事,我又要等京城那边儿寻找接骨藤的消息,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 林妙歉意道:;这两日,真的太麻烦你了。 徐景川淡然一笑:;我从未觉得麻烦。 ;可我,不喜欢麻烦别人。林妙突然严肃了语气。 徐景川微愣,扭头,狐疑的盯着她:;你这话,何意? 林妙咬唇,硬着头皮解释:;我不喜欢欠人情,怕还不起。 徐景川哭笑不得:;我也没让你还。 ;但我心里会一直惦记着。 徐景川脸上笑意收敛,心情也突然沉闷。 林妙又道:;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心里肯定不舒服。可你帮我这些,我一个普通百姓,实在不知该如何报还。 徐景川没了继续散步的心情,转脸看向街道,长舒口气:;若没什么事,你便回去吧! 阔步向前,走向熙熙攘攘的大街。 林妙杵在原地,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懊恼的一拍自己的脑门:;林妙啊林妙,你是不是缺根筋,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不过,懊恼归懊恼,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她郁闷的叹口气,转身往回走。 数日后,京城总算来了消息,徐景川正坐在抱厦喝茶,祁连拿着一封信,急匆匆的跑到他面前,道:;四公子,京城来消息了。 徐景川忙放下茶盏,抬手接过信笺,迅速拆开来看。 祁连踮着脚翘着脖子,问:;信上怎么说的? 徐景川松口气,看了他一眼,道:;是五殿下的信,说是已经找到接骨藤。 祁连惊喜道:;那不就太好了,让五殿下派个人送来,林家那位小公子的伤就有得治了。 徐景川凝眉摇头:;若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惜,那接骨藤罕有,并不在太医院,而是在一位已经告老还乡的老太医手上。 祁连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告老还乡的太医,只要五殿下开口,他还能不给。 徐景川将信合起来,道:;还真让你说中了,他就是不给你也没办法。 祁连张着嘴,怔愣的说不出话。 片刻,难以置信道:;一个太医而已,怎敢连五殿下的面子都不给的! ;那位告老还乡的太医,正是原太医院主簿柳士元,也是先帝的表兄,医术高明德高望重,连陛下都得礼让他两分,五殿下又怎敢让他给面子。 祁连惊奇:;您说柳主簿?那人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气,他不想给的东西,就是陛下亲自开口,都未必肯割爱。 徐景川忧虑叹气:;所以啊,这事儿不太好办。 ;那公子可有别的打算? 徐景川仔细想了想,站起身:;我先去趟林家,将此事告知妙儿姑娘。既是她们家需要这药,当由她自己出面最为妥当。就看她如何决定了。 祁连不确定道:;四公子这意思,是要带林姑娘去京城? 徐景川斜睨他:;不然呢,难不成你去找柳主簿? 祁连急忙干笑摆手:;我可不去,那老头子脾气太古怪了,我去了,指不定连话都懒得跟我说。 徐景川无奈摇摇头,迈步往外走,祁连赶紧的跟上。 正是晌午吃过饭之后,石红英在房内喂林智吃饭,林妙端着熬好的药走近。 林智看到,软声喊她:;姊姊。 石红英扭头,忙放下筷子,去接她手上的托盘,道:;让采莲拿过来就好了,你忙你的事就好。 林妙道:;采莲在忙别的,我这会儿没什么事,便顺手端过来了。 石红英点头,放好了药碗,继续喂林智吃饭,说着:;今儿上午你三叔他们来过一趟,说是下午你奶奶他们要来看望小智。 林妙眉头一皱,问:;您希望他们来吗? 石红英叹气:;不是我说不让他们来,他们就不来了的。再怎么说,也是你爹的亲生父母。 林妙抿紧嘴,突然道:;之前,我给了他们三百两银子。 石红英猛地一惊,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她:;你给他们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这事儿我还没跟我爹说,您也暂且别说。我写了一份协议,让奶奶签了,摁了手印。收下那三百两银子,往后他们的事便与我们无关。 石红英担忧摇头:;这样不行的,你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决定,去京城 ;我当然清楚,但我既然这么做,也是深思熟虑了的,若她往后还闹腾,我们有协议在手,不怕对簿公堂。 ;好歹是你爹的亲生父母,闹到公堂上,岂不让人看笑话。 ;村儿里那么多人,总有人帮我作证,自小她是如何待我的。 ;可你爹这边终究是说不过去。 ;我爹这边有我说话,定能让奶奶无话可说。 石红英无奈叹口气:;我只盼着,你奶奶千万别再生事,闹到公堂上,到底不合适。 林妙认同颔首。心想崔氏若能识趣些,方才说的那些事,便绝不会发生。 林智自己拿了筷子在夹菜,一不小心掉在床上,胆怯的扯了扯石红英的衣角。 石红英低头一看,啧啧皱眉:;你这孩子,就不能小心点。 林妙正要说话,忽听门口传来采莲的说话声:;大小姐,徐大人来了,老爷让我过来叫您。 ;我这就来。林妙转身便往外走去。 徐景川就站在游廊边,负手而立,看着外面的木槿花叶子出神。 林妙走近,喊他:;徐大人。 徐景川回过神看向她,吁口气道:;我今日来,是要跟你说一下接骨藤的事。 林妙一激动,急问:;是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只是,拿不到。 ;拿不到,什么意思?是要拿银子买吗?我可以多给一些的。 徐景川拧眉摇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太医院没有这个药。 林妙怔愣,不解的皱眉:;你方才明明说找到了的。 ;但并不在太医院,而是在太医院前主簿柳太医手上。此人脾气古怪,莫说是我,就是当今陛下开口,他都很难割爱。 林妙眼里的光瞬间又黯淡下去:;意思是,这药,我根本就拿不到,对不对? ;也非必然,只是,可能需要你去趟京城,亲自求药。不知,你肯不肯去。 徐景川顿了下,神情忧虑:;而且,即使你肯去,也未必能让柳太医把药给你。 林妙不假思索,扬声道:;当然要去,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也得去。 徐景川定定的望着她,突然失笑。 林妙纳闷儿的撇嘴敛眉:;你笑什么? 徐景川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语气:;现下我已确认,你一点不像别人传闻的,只顾赚钱,不顾亲情。 林妙无所谓的一耸肩:;别人怎么传,我也管不着,我只求无愧于心而已。 徐景川挑眉,问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林妙道:;越快越好,不知明日可否? ;好,那就明日。 林妙松了口气,;我这就去收拾。 见她要回房,徐景川急道:;我不是让你一个人出发,随我一起吧! 林妙吃惊,怔怔然道:;会不会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我本也打算这几日就回京城的。况且,你若独自去,没有门路和关系,又如何能见到柳老太医。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 忽听身后传来石红英的说话声:;徐大人,妙儿。 林妙和徐景川同时扭头看向她。 石红英行了一礼,道:;方才你们说的,我大致都听明白了。既然是要为小智求药,我这个当娘的,是必须要去的。还请徐大人带我去,妙儿要顾及生意,恐怕有些不方便。 林妙忙摆手:;没什么不方便,家里的生意,有我爹照看,加上几个掌柜,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肯定放心。 石红英还是坚持:;可我若不去,总觉得不安心。妙儿,你就让我去吧! 林妙为难的看向徐景川。 徐景川垂眸思索片刻,总算点了头:;好,那就带您一起。 石红英总算松了口气,感激的又行礼:;多谢徐大人。 之后,徐景川先行离开,林妙和石红英各自回房收拾。 林兴才回来的时候,刚回房间,就看到石红英在装衣服,疑惑的问:;你这是要上哪去? 石红英只顾收拾,心不在焉道:;徐大人说,找到药了,但得我们亲自去取药。我是小智的亲娘,应当我去才对。原本想让妙儿留在家的,可那孩子倔强,非得也要去。 林兴才皱眉:;不是,这事儿你们怎么没人跟我商量?合着这家里,就没有说话的份儿了? 石红英系上包袱,直起身看向他,不耐烦的态度:;你说什么呢!妙儿非要去,我能拦得住?那丫头脾气有多倔,你比我清楚。再说了,既然她非要去,我也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儿跟她相处。之前欠她的道歉,总要说出口。 林兴才郁闷道:;两个女人去,算什么事儿。你跟妙儿,只能去一个。 石红英白他一眼,冷声:;我是必须要去的,你找妙儿商量去。 林兴才急躁的来回踱步:;你不是不知道,我说不动她。 ;你这个亲爹都说不动,还指望我说动? 石红英一副不想跟他多说的态度,收拾好包袱,装进柜子里,起身往外面走。 林兴才猛地想起什么来,忙喊住她:;咱爹娘来了。 石红英一愣,扭头看着他,不耐烦道:;你不早说。 林兴才招手示意:;你也别去花厅了,去小智那边儿,我去叫他们过来。 石红英撇嘴:;我才不信他们是真心来看望小智。 林兴才听的烦躁,;我都有数,你快去吧! 石红英翻了个白眼,转头去隔间找林智。 林兴才则去了花厅,请林满金夫妇过来。 林满金夫妇进门,崔氏就拿捏着情绪,快步走到床边,心疼的喊起来:;我的孙儿啊,这是哪个杀千刀的,要这么伤害你哟! 石红英听的心里很不舒服,吁口气看向崔氏,道:;娘,您别这样。孩子没想那么多,这些日子我们也一直在安抚。您再多说几句,孩子心里又要不舒服,哭起来了,谁哄得住。 崔氏不悦的撇嘴;;我就是心疼自己孙子,多说了两句,你比我话还多。 林满金威严道:;今儿是来看孩子的,不是让你们拌嘴的。都少说几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初到京城 林兴才也附和道:;是啊,以孩子为主。娘,红英这些日子一直心情不大好,您别介意。 崔氏扭捏了一下,冷哼:;谁要跟她计较。 随即在床边坐下,温声问正专注的玩木偶的林智:;小智,你觉着脚还疼吗? 林智摇摇头:;早就不疼了,可是奶奶,我好想出去玩儿,爹娘就是不让我下床。 崔氏慈爱的握住他的手,轻声:;你还没完全恢复,听你爹娘的,等完全恢复了,就能出去玩儿了。 林智乖巧的点头,不解的问:;奶奶,那几个坏人为什么要抓我和二姐? ;这……崔氏回答不上来,求助似的看向林满金。 林满金温和道:;坏人做坏事,一定会遭到报应。小智放心,县太爷一定会将坏人绳之以法。 林智转脸看向林兴才,林兴才郑重点头。 石红英心里莫名浮躁,耐着性子道:;小智得好好休息,爹,娘,咱们还是去前厅说话吧! 崔氏当然看得出她的不耐烦,故意道:;我们来,就是为多陪一会儿小智,你倒好,非得赶我们去前厅。 ;我也是为小智的身体着想。 崔氏一下子来了脾气,;噌的站起身:;你是不是觉着你们现在富有了,便瞧不起自己的亲爹娘了?想做那些不孝之事。 石红英皱眉:;娘,咱能不能不要扯那么远。 ;我倒是不想扯远了,你能不能对我们做父母的和善些? 石红英实在不想再说下去,自己站起身道:;那你们在这儿陪一会儿小智,我出去一趟。 崔氏见她要走,又来了劲儿:;你这是看不惯我老婆子吗? ;娘…… 林兴才也看不下去了,急躁的劝解:;能不能别当着孩子的面吵。 崔氏冷哼,瞪着他:;别以为签了什么狗屁的协议,你们真就能跟我们撇清关系。大周的律法,还没哪一条是允许子女与父母断绝关系的。 ;协议,什么协议?林兴才一脸茫然。 崔氏这会儿根本没心情解释,愤然一甩手,就往外走。 林满金冷笑看向林兴才:;果真是能耐了,翅膀硬了,连你那媳妇都敢跟我们顶撞。林兴才啊林兴才,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一跺脚,也紧跟着离开。 这么一闹,倒让站在门口的石红英尴尬的杵着,不知如何是好。 林智看的心里忐忑,小声问:;爹,爷爷奶奶怎么生气了? 林兴才张着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叹了口气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听爹娘的话,好好养身体。 走到门口,对石红英道:;你也不用出去了,我去找妙儿问点事。 石红英拉住他的手臂,蹙眉:;你还是别去了,你是孩子们的爹,是他们最亲的人。这些年,你爹娘待你如何,待孩子们如何,你心中都有数。无论妙儿做了什么,都是为咱们这个家好,你又怎能忍心去责问她什么。 林兴才仔细一想,深以为然:;我倒也不是去责问她什么,只是,总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晚都会知道,何必急于这一时。眼下又是多事之秋,明日一早,我跟妙儿还得去京城。这家里里里外外,都得你来操心。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头。 翌日清晨,林妙和石红英早早的起了身,带好行李出门。 徐景川和祁连已经在门外等候,听到动静,徐景川忙扭头看向林妙。 祁连则上前接过两人的行李,道:;快上马车吧! 石红英颔首,先一步上了马车。 徐景川已经走到林妙面前,道:;男女有别,也是为了避嫌,你和你姨娘坐一辆马车,我和祁连一道。 林妙点头:;你考虑的都很周全,我自然明白。 徐景川莞尔,跟着她到了马车边,帮她撩开帘子,待她安坐好之后,自己才上了另一辆马车,开始出发。 林兴才带着林晚晚站在门口,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才叹了口气,转身回院子。 约摸赶了两日多的路程,徐景川一行人总算到达京城,进入繁华的京城街道。 路人行人熙熙攘攘,马车来回交错,叫卖声,说话声,争论声,笑骂声不绝于耳。 石红英是从没来过京城的,立刻被这番繁华景象所吸引,掀开帘子惊奇的看来看去。 林妙则沉静的坐着,微垂眼帘,一句话也不说。 石红英招呼道:;妙儿,你快来看。那是什么? 林妙根本没心思,随意瞧了眼,道:;西域的表演班子,最擅歌舞。 石红英听出她语气寡淡,便也没了继续看的心思,放下帘子,看向她,郑重道:;妙儿,我其实一直欠你一句抱歉。小智出事,我不该口不择言的责怪你。 林妙微惊,抬眼摇头:;您不必跟我道歉,原本我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发生那样的事,谁也不想的。有人想害小智和晚晚,他们只要出门,歹徒难免找机会下手。 林妙叹口气,低垂眼帘:;眼下,我也不好跟您解释这事儿。等帮小智拿到药了,我会跟您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石红英愣了下,问:;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怎么跟您说呢? 林妙吐口浊气:;咱们来京城,最重要的是帮小智拿到药,不是吗? ;那是肯定的。 两人于是不再说下去,相视一笑。之前的那点心结,也就算是过去了。 马车颠簸着,到了一处别苑缓缓停下。 林妙听到前方传来祁连的说话声:;四公子,到了。 她撩开帘子看过去,祁连也正好朝这边走过来,满脸的意气风发,道:;林姑娘,您和林夫人暂且先住下,今儿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咱们准备一番,才好去见柳老太医。 林妙转眼看向旁边的别苑,院子还挺大的,远远望过去,翠竹葱葱,雅致的很。 她紧张的摆手:;我们住客栈就成,不必住这么好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五章 悉心关照 祁连笑呵呵:;这别苑是四公子一位朋友的,平日里除了几个打扫看护的,没什么人来,你们只管安心住着就是,不必拘谨。 林妙抿嘴,犹豫不决。 这时,徐景川走近,道:;来了京城,便听我的安排,你们住在外面,万一遇上什么事,我还不是要操心。 林妙也不好跟他争论,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祁连便进了院子,叫人来帮他们拿行李。 林妙和石红英跟在徐景川身后,进了别苑,熟悉了一番环境,才转去厢房。 这会儿已经将近黄昏,徐景川顺便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晚饭,又叫了两个丫头过来服侍他们更衣沐浴。 林妙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突然什么事儿都有人照料,反倒觉得不自在,等准备好洗澡水之后,便将两个丫头支走,自己一个人沐浴换衣。 石红英原来在张家的时候,是有人服侍的,眼下突然又有人服侍,自然不会觉得不妥当。 沐浴罢,换了身儿干净衣裳,林妙正坐在妆台前梳头,一名小丫头前来,行了个万福,道:;姑娘,四公子请您去偏厅用膳。 林妙忙道:;你先过去说一声,我马上就来。 小丫头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林妙匆匆忙忙将头发梳理整齐,赶紧去隔壁叫了石红英,一道去偏厅。 桌子上摆了八菜一汤,都是很精致的菜式,从刀工到摆盘,能看出主厨之人的精湛厨艺。 徐景川正站在桌子边,忽听外间传话:;林姑娘和林夫人到了。 徐景川走出偏厅,林妙正迎面朝他走近。 他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这一路舟车劳顿,终于能好好吃顿饭,快进去坐下。 石红英不好意思的呵呵笑:;这段时日,已经太麻烦徐大人,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 徐景川笑:;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林夫人无需多客气。 三人进了偏厅,祁连已经摆好椅子,请他们落座。 林妙望着桌子上的菜式,抿嘴道:;只我们几个人吃饭,未免过于丰盛了些。 ;这是你们来京城吃的第一顿饭,我当然要招待好。 徐景川说话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鲈鱼放在林妙面前的碟子里:;快尝尝这鲈鱼,,是平日里我很喜欢的一道菜,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林妙颔首,低垂眼帘,拿起筷子夹了鱼送进嘴里,品味着,满意的直点头。 徐景川暗暗松了口气,又招呼他们尝尝别的菜。一桌四个人,晚饭吃的可谓融洽万分。 华灯初上,徐景川和林妙坐在花园的秋千上,优哉游哉的晃悠。 徐景川问:;来了京城,可有什么想法? 林妙嘘口气,认真道:;繁华,热闹。别的我不了解,不敢妄论。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其实,繁华只不过是表象的东西,终究还是得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像现在,我们荡着秋千,很安静,也觉得舒服。 林妙认同颔首:;我也不大喜欢过于热闹。 这时,一名身穿灰青色武服的男子行色匆匆的朝秋千这边走。 徐景川和林妙注意到,同时看向他。 男子走近,是一名约摸二十五六的青年,五官硬朗,轮廓分明。对着徐景川抱拳道:;四公子,国公大人知道您回来,让属下来请您回府。 徐景川面色凝重的点了下头,道:;是该回去了。 跳下秋千,对林妙道:;时候不早,你和你娘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会来带你们去见柳老太医。 林妙也跳下秋千,郑重点头,目送他和那名武服青年离开。 这一夜,林妙睡得很安稳,一大早便神清气爽的醒来,梳洗收拾了一番。 丫鬟刚好送来早饭,她吃过之后,出门去找石红英,二人一道去花厅,等待徐景川的到来。 一直等到辰时过,也没见徐景川的踪影,却只等来了祁连。 祁连进花厅的时候,面色很沉重,看着林妙道:;四公子让我来转告姑娘一声,他有些事,一时半会儿的脱不开身,麻烦姑娘多等一会儿。 林妙心知徐景川不是那种失信且不守时的人,纳闷的问:;他到底遇上什么事了?我能否帮得上忙? 祁连摇头叹气:;有些事儿,您不掺和便很好解决,您若掺和,就很难说了。 林妙心生疑惑:;难不成跟我有关? ;您也别多想,四公子等会儿肯定来。 祁连说完,转身又往外走,完全不给林妙多问一句话的机会。 石红英望着祁连走远了,才担忧道:;妙儿,不会是徐国公知道徐大人带你来京城,反对你和徐大人走太近吧! 林妙心尖一揪,摇头干笑:;我和徐大人只是朋友,徐国公想必也是个聪明人,不至于多想。 ;依我看,你分明是在自欺欺人。我可是过来人,眼看着徐大人对你如此关照,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妙硬着头皮,就是不承认:;那是因为小的时候,我曾救过他一次。 ;唉……你不肯承认也罢。总之,你和他门第悬殊太大,咱们只是普通百姓,高攀不上这些王公贵族。 林妙眉头一敛,不耐烦:;姨娘,咱们来京城是为给小智找药,说这些做什么。 ;成,我不说。但你自己得有个分寸。 石红英郁闷的叹口气,战起身往院子里走。 林妙问她:;您要去哪? ;出去散散心,既然徐大人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刚好趁机会逛一逛京城的街道。 林妙张着嘴,哭笑不得的摇头。 林妙继续耐着性子坐在花厅等候,直到接近晌午。 她心情焦虑,不知不觉喝完了一大壶茶,正要起身去找茅房,刚巧徐景川行色匆匆的进了花厅。 林妙差点撞到他身上,忙慌乱的往后退一步,怔愣着问:;你来了。 徐景川松口气,浅笑颔首:;虽然晚了些,但时间足够。走吧!我带你和你姨娘去柳老太医家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拜见老太医 林妙神情焦急,皱着眉头急躁道:;你且先等我会儿。 徐景川怔愣,还没闹明白她这是怎么了,林妙已经转头朝茅房的方向跑。 他瞬间了然于心,憋不住的好笑。 石红英听到动静,也从厢房赶了过来,对他行礼。 徐景川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望向方才林妙跑开的方向。 林妙只是喝多了水,很快从茅房那边儿跑回来,舒了口气道:;快走吧! 徐景川郑重点头,走在前方带路,三人上了门外备好的马车。往西城郊方向行驶。 林妙撩开帘子看前方徐景川的马车,刚好祁连也从马车内探头,朝她这边看。 奇怪的是,祁连一副生气的样子,冷哼一声,甩下帘子便看不见。 林妙一头雾水,心情也跟着郁结,放下帘子沉眉端坐。 石红英瞧见她这番模样,关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林妙干笑摇摇头,;没什么。 石红英也就没再追问,长舒口气,闭目养神。 约摸也就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马车停下。 石红英掀开帘子朝四周看,左侧路边的朱漆大门之上,挂着牌匾,上书;柳府两个大字。 徐景川和祁连已经下了马车,朝林妙和石红英这边的马车走近。 徐景川看了眼柳府的大门,对林妙道:;就是这儿了,昨日我就让祁连派了人,告知柳老太医,今日我们会来拜访。想必老太医现下正在府上等候。 林妙点点头,对石红英示意,二人也下了马车。 林妙再看向祁连,祁连还是一副冷淡的态度。 林妙心里一再纳闷,原本想问问他是何原因的,可想着今日来的目的,觉着不大合适,到底把话给咽了回去。 徐景川走在最前头,去敲了门,很快有人来开门,引着他们往花厅而去。 花厅内,坐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男的手上端着一碗莲叶羹,女的在旁边碎碎念:;就你这张嘴挑剔,孩子们成日的也没嚷嚷着非要吃什么东西。一大早的,非要让人去给你做莲叶羹。 男的瞟她一眼,道:;我没胃口,就想吃这个。 ;行行行,你是当家的,你说吃啥就吃啥。老妇人无奈的摇头。 一瞥眼,瞧见徐景川他们,惊喜的站起身朝徐景川走近:;哟,这不是国公府的小四哥儿嘛,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们老两口了。 老者没了喝莲叶羹的心思,放下碗,面无表情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子今儿突然带着外人来,肯定没好事。 老妇撇嘴,斜睨他:;小四哥儿都还没说有什么事,你就在那儿瞎叨叨。 徐景川和气的笑,对着二人行礼:;柳祖执,柳祖母,今日晚辈前来,确实有事相求。 柳老太医冷笑一声,看向柳老夫人:;听到了没,我就说,这小子平日里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里有闲功夫来看望我们这两个老东西。 林妙仔细听着,便认定这老太医脾气的确不大好。暴躁,没耐心,固执,是绝对有的。 徐景川无奈的解释:;祖执,您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逢年过节,晚辈再忙,总还会抽空来看望。 ;说起这个,也算你有心。 柳老太医站起身,负手悠悠然走动着,;说吧,你今儿来到底为什么事? 徐景川正要开口说,林妙拉了一下他的袖摆,暗暗摇头。 徐景川扭头,疑惑的看着她。 林妙深呼口气,迈步上前,对着老太医和老夫人行了个万福,软糯糯的开口:;小女子林妙,拜见柳老太医,柳老夫人。 柳老太医夫妇打量着她颔首。 林妙顿了下,继续说下去:;今日,四公子来此,是为帮小女子。小女子的弟弟前些日子在家乡遭遇流寇绑架,双脚脚筋被挑段,不幸残疾。四公子热心,帮小女子打听哪里有可治疗弟弟双脚的药草。得知老太医您这边有,因此冒昧带小女子前来。 柳老太医定睛看她,冷笑:;别以为你说的可怜,老夫就会把药给你。你们想要的接骨藤,乃是我托人好不容易从滇南带回来的。绝不可能割爱。 林妙不卑不亢的,又道:;小女子知道,若跟老太医您提钱,未免太过庸俗。只是不知老太医有何所求,只要小女子能办到的,定竭尽全力。 柳老太医微微吃惊,仔细打量她。 却见这姑娘身形清瘦,一副没长开的样子,五官倒精致的很,嘴巴又会说,很懂得分寸,谨慎,会揣摩人的心思。倒算是个讨喜的孩子。 但若让他轻易割爱送出接骨藤,他心里还是不乐意。 琢磨片刻,老太医重新坐回去,半倚着身子靠在桌子边,心不在焉的问:;是不是为了拿到接骨藤,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林妙肯定的点头:;是。 柳老太医端起莲叶羹又喝起来,慢条斯理的咀嚼着。末了,开口道:;老夫有一孙儿,今年十九,一直未曾婚配。我看你应该也差不多到了该许配人家的年龄,你看,这事儿能说成吗? 林妙震惊在当场,难以置信的望着老太医,说不出话。 石红英忙上前,笑着道:;柳老太医,我们家这孩子,还未满十五。 ;无妨,你们若是嫌早,我们家也不急着办喜事,等她及笄之后再办也不迟。 ;可是…… 林妙轻拍了一下石红英的手,问:;是不是只要我答应这事儿,您立刻会把药给我? ;老夫把话都搁这儿了,又有徐景川这小子作证,还能赖你? 林妙暗暗握紧拳头,决然道:;好,我答应你。 ;不可! 徐景川突然大声,迈步挡在林妙面前。 林妙愣住,正要开口让他别说话,徐景川突然紧握住她的手。 这下,林妙就更愣神了。 柳老太医瞅着徐景川握着林妙的那只手,不满的皱眉:;小四哥儿,你这是几个意思? 徐景川凛然道:;祖执,晚辈念着您和我祖父的关系,和先皇的关系,因此一直对您礼敬有加。但您是长辈,不该仗着晚辈们对您的尊敬,而做出一些过分之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能答应! 柳老太医登时来了火气,猛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砰地一响。碗里的汤飞溅出来。 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唯独徐景川,面不改色。 柳老太指着他的鼻子,愤怒的斥骂起来:;你个小兔崽子,现在都敢这么跟长辈说话了!我不过操心我孙儿的婚事,轮到你说话了?更何况,这丫头是什么身份?又不是谁家的千金,指不定那个旮旯里出来的。我让她许给我那孙儿,算是高看她了! ;不管她出身如何,都是父母眼中最好的女儿。她本不是京城人,远道而来找您求药。您不给便也罢了,何苦为难她一个姑娘家。 柳老太医气急,指着他:;行,你说的都有理。她不答应我还高兴着呢!那接骨藤,我大可自己留着,遇上出得起价的,还能卖个好价钱。 柳老夫人啧啧皱眉,着急的劝解:;好好儿的,怎么说吵就吵起来了。你说你也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大脾气,跟晚辈们有什么过不去。 柳老太医扭头瞪着她:;我为难谁了吗?你没听见这姑娘自己都答应了?她跟小四哥儿是什么关系,轮得着小四哥儿指手画脚的? ;这…… 柳老夫人无奈的叹气,看向林妙,又问:;姑娘,你可想好了,是否愿意答应方才我这老伴所说的? 林妙又要张口,徐景川暗暗握紧她的手腕,决然道:;婚姻大事,关乎一辈子,她自己做不了主。 柳老太医愤怒的一挥袖:;不答应就走,别那么多废话! 徐景川也来了气性,紧拽着林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林妙心里惦记着接骨藤,着急的回头看。 徐景川却怎么都不肯松开她的手,一路健步如飞的出了柳府大门。 站定在马车前,林妙急躁的跺脚:;徐大人,你为何非得不让我答应?我若不答应,如何能拿得到药。 徐景川陡然拔高了声音:;因为柳老太医那个孙儿是个残疾!你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自己踏进火坑吗? 林妙和石红英同时震惊,张着嘴说不出话。 徐景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口气平复情绪,道:;我知道你此行来只为给林智求药,但总不能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搭进去。 林妙仔细思索,抿了抿嘴道:;即使柳老太医的孙儿是个残疾,可到底是书香世家,人品不至于差。更何况,我也不是说答应了就一定嫁,只是权宜之计。兴许他孙儿见了我心生讨厌,哪里成得了的。 徐景川无奈的摇头:;你以为老太医只是随口一提的?他孙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些年相亲无数,他难道不清楚?既然他开了这个口,就是确定他那孙儿十有八九会喜欢你这样的。 ;可感情的事儿是两情相悦的,我若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他总不至于勉强。 ;谁知道呢!婚姻大事,岂是能随便答应的。 林妙思忖片刻,还是摇头:;不成,我拿不到药,怎么给小智治伤。至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林妙转身踏上台阶,又要往柳府内行去。 徐景川急躁道:;未必在别处就找不到接骨藤。林妙,你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找到药。 林妙脚步一僵,缓慢扭头望着他,轻叹一声:;徐大人,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是我提议让你来京城的,你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我若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更何况,你救我一命,我帮你,也是理所应当。 林妙无话可说,低垂眼帘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祁连不耐烦了,冷着脸道:;林姑娘,你也别太不识好歹了。只是四公子也不喜欢欠着别人,这才总是帮着你。你既来了京城,四公子自然帮你到底,说了让你不要答应,你便没必要委屈自己。 石红英叹息一声,紧接着道:;妙儿,这事儿你确实不能擅自答应。若你真留在这儿了,回去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林妙沉默,依然没动。 徐景川走到她面前,温声:;你若不信我,我也不能勉强你相信。但我还是得劝你,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林妙总算肯抬头,望着他墨玉一般的眸子,心里安定了不少,郑重点头。 徐景川总算松了口气,扬眉示意:;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林妙温顺的应了一声,迈下台阶,和石红英一块儿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走,石红英才语重心长的说起来:;妙儿,我知道你是担心小智,也知道你心里有愧。但你真的不必为了帮小智委屈自己。否则,我一辈子良心不安。 林妙叹息:;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要答应柳老太医的条件,确实只是权宜之计。心想着,等拿到药了再做别的打算。不成想,徐大人会那么坚持的拦着。 石红英不自在的别开目光,道:;你还真以为,徐大人只是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呐。 林妙怔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我还小,自然不会去想太多。 ;不小了,再过一个月就十五了,一般姑娘到了你这个年龄,媒婆就要上门提亲了。 林妙蹙眉,看着她的眼睛:;姨娘,你跟我爹可千万不能这么想。 石红英胡乱的敷衍:;知道啦知道啦。 徐景川将她们二人送到别苑,就行色匆匆的离开。 林妙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心里总觉得哪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 石红英站在她旁边,提议道:;咱们既然都来了京城,正好顺便去集贤书院看望一下青子。给他买点吃的喝的,趁着天要热起来了,再给他添置两身新衣裳。 林妙转头看她,道:;也对,省得他知道了,埋怨我们不去看望。还有修文哥,我们也顺便去看看。 石红英意味深长道:;你这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惦记修文的嘛! 林妙从容道:;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弟弟,自然都是惦记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书院探望 石红英挽住她的手臂,两人往街上走。边走边说道:;其实,修文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你别死脑筋,到时候修文要真看上别家姑娘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林妙笑嘻嘻道:;不会的,往后,我还得帮着修文哥找未来嫂子呢! 石红英白她一眼,戳她的脑袋:;你呀,也就只对生意上心。修文是什么样的心思,你还能不明白? 林妙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深吸口气道:;希望,以后修文哥能遇到一个值得他一辈子好好对待的姑娘。 石红英无奈的摇头。 两人去了街市上,买了些点心,果子,水果之类的,又去布庄给林青买了两套成衣,给陆修文也买了一套,才乘坐马车赶去集贤书院。 集贤书院位于城东一处僻静的位置,周围没什么多余的建筑,书院的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两旁都是树林,后方远远的望去,是青山隐隐。似乎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山上。 书院门口没人,门却是开着的。 林妙走在前头,走到大门边探头往里面看。 游廊里铺着木质的地板,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浅蓝色底。青蓝色镶边的学子服,或坐在栏杆旁朗声读书,或挤在一起讨论着,或边走边聊天的。看着还挺融洽,也很有学习氛围。 林妙不敢贸然打扰,朝石红英招了一下手,两人轻手轻脚的往院内走。 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被人叫住:;二位不是书院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林妙乍一听这声音,觉着耳熟,难以置信的扭头一看,登时惊喜的喊出声:;季老师! ;你是……林妙! 季研也一阵惊喜,却也有些不敢相信,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问:;你的哑疾好了? 林妙;嗯嗯点头:;你和周老师离开之后,我的哑疾没过几日便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 季研高兴的直点头,又问:;你们是来看青子的? 石红英忙答:;对,我们来京城办点事,顺便看望林青和陆修文。 季研了然,抬手示意:;我带你们过去吧!先找林青还是陆修文? 石红英半说笑道:;先找青子吧!到底他小一些,我们不先去看他,他若知道了,难免心里不痛快。 季研颔首,问起来:;你们来京城,是要办什么事?跟生意有关的的吗? 林妙摇头:;不是,是为别的事。 ;能跟我说说吗? 毕竟是家务事,林妙不是很想说,正琢磨着,已经走到林青上课的学堂。 这会儿学生们还在上课,季研忙嘘声示意。 林妙和石红英便站在窗口处观望,逡巡了一圈,总算看到坐在正中往前一点位置的林青。 老师正在讲课,是个胡须一大把的老者,微胖,穿着干净的灰青色袍子,带着帻巾,捧着书,在台子上来来回回的踱步。他念一句,下面的学生就跟着念一句。 林青对于念书这块儿是极认真的,完全没注意到林妙和石红英在外面望着他。 林妙压低声音,问:;他要多久才下课? 季研琢磨了一下时间,道:;很快了,约摸半刻钟。 林妙颔首,又问:;修文哥呢?他在哪个学堂? ;还要往后走。他不一样,是夫子极看重的学生,由夫子亲自教,夫子手底下二三十个学生,都是今年要参加秋闱的。 林妙了然点头,不再多问,耐心的等林青下课。 下课时间一到,夫子刚走出学堂,学生们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嬉笑玩闹起来。 有一个少年凑到林青跟前,笑嘻嘻道:;走,咱出去下棋。 林青严肃道:;我这功课还没背好。 ;急什么,反正明儿先生才会考问。 林青正要再次拒绝,季研站在门口朝他招手:;林青,快出来。 ;季老师。 林青打了声招呼,赶紧的放下课本跑去门口。 季研扬眉朝窗口方向示意,道:;你看谁来了。 林青扭头一看,立刻惊喜的叫起来:;姐姐,姨娘! 林妙和石红英笑起来,朝他走近。 石红英打量着他的身形,欣喜道:;似乎又长高了,也瘦了。 林妙不认同道:;他现在正是长个头的时候,吃再多都只顾着长个子了,自然要瘦。 石红英忙将手里提着的吃的东西一股脑往林青怀里塞:;这些,是我跟你姐姐打听了京城有名的铺子,给你买的一些吃的。你拿着,慢慢吃。 林青低头看满怀的吃食,皱眉:;这么多,我一时半会儿的也吃不完。 林妙道:;吃不完就分给同窗们一起吃,你出门在外的,要懂得跟人好好相处。 林青撇嘴:;那行吧!我姑且拿着。 林妙又将怀里提着的包袱塞给他,道:;天儿要热起来了,来的路上,顺便给你买了两身儿单衣。 林青笑嘻嘻:;谢谢姐。 紧接着,便发现林妙手上还有一个包袱,好奇的问:;姐,那个包袱里是什么? 林妙扬手提起来:;既然来看你了,顺便看一下修文哥也是理所应当,这里面是给他带的一些东西。 林青心思一转,立刻又来了劲儿:;我知道修文哥在哪个学堂,咱们一块儿过去。 说罢,推着林妙和石红英就往后方走。 察觉季研没跟上,他疑惑的扭头:;季老师,您不过去吗? 季研笑笑,道:;我等会儿还要备课,便不能陪着你们了。 林妙忙扭头道:;难得见面,晚些时候,叫上周老师,咱们聚在一块儿吃个饭吧! 季研点头应下:;好。 林妙又转头看向林青:;这附近有哪家酒楼不错的? ;如意楼,我没去过,但听说口碑是极好的。 ;那晚些我们便去如意楼吃饭。林妙笑着对季研道。 季研郑重点头。 林青跟季研告辞,便带着林妙和石红英去找陆修文。 陆修文所在的学堂,是单独一幢的房子,四周是栏杆,侧面是个抱厦,抱厦外是个小池塘。池塘里新荷初长成,整个环境十分清新怡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二少夫人 林妙他们走到这边的时候,陆修文正从游廊往抱厦走,周围还有别的学生,或看书或闲聊。 林青踮着脚,一脸激动的朝他挥手:;修文哥。 陆修文循声朝他看,注意到跟在旁边的林妙,瞬间眼露喜色,快步往外走。 林妙他们也往前走,在游廊入口相遇。 陆修文强压着心里的激动,问:;妙儿,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我来京城办点事,今儿抽出时间了,便过来看看你和青子。 ;来办什么事? ;就是…… 林妙犹豫着要不要说,林青也跟着问起来:;姐,你难道不是为了生意的事儿来的?还是说,家里出了什么事? 林妙立刻接着他的话茬说下去:;就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家里好好的,怎么可能出事。 林青觉得不对劲,撇嘴道:;若是为生意上的事,爹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反而是姨娘随你一道? 林妙一下子被问住,一时回答不上来,绞尽脑汁,总算找出了理由:;姨娘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她不放心,想来看望。另外,听人说京城热闹,顺便来看看,我便拉着她一块儿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林青信了,恍然点头。 林妙松了口气,问起陆修文:;在这里可还习惯? 陆修文浅笑:;还算习惯,不过课业更紧张些,夫子也看的更严些。 林妙颔首:;严格一些也是为你好,想必夫子是十分器重你的。 陆修文皱了下眉:;我原本也没什么野心报复,至于能不能殿试高中,与我而言也没那么要紧。 林妙不悦道:;陆伯伯那般用心的教你读书,自小到大,严格管教,你若不把秋闱当回事,岂不辜负他一片良苦用心? ;我也没说要辜负他的用心,只是比较随缘罢了。 石红英听不下去了,打断道:;你们两个难得见面,非要争论这个做什么? 转头,对林妙道:;妙儿,你不是带了东西要给修文的吗? ;哦,我光顾着跟他争论,都要忘了。 林妙赶紧提起包袱,塞到陆修文手里:;这里面是一些吃的,还有一套单衣。眼看要夏天了,你用得着。 陆修文抱在怀里,心里一阵激动,不确定的问:;是你给我买的? ;我跟姨娘一块儿挑的。 陆修文只当她害羞,不好意思承认,笑着连连点头。 随即道:;咱们去里面坐下说吧! 林妙点了下头,四处观望着,道:;我原以为进你们书院肯定很难,没成想大门开着,直接就进来了。 陆修文解释:;今日有学生例休,因此门才会开着,也没人阻拦,你们来的可巧了。 林妙恍然:;原来如此。 几个人走到抱厦坐下,闲聊起来。主要是陆修文和林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林青和石红英在旁边,只偶尔插上两句。顺便提到晚点要去如意楼吃饭的事儿。 在书院约摸待了半个多时辰,为了不影响陆修文和林青的功课,林妙和石红英便跟他们叮嘱几句后离开。并约定晚些了去如意楼吃饭。 回到别苑,林妙和石红英远远的,看到大门开着,门口守着一名青衣小丫鬟,模样清秀,约摸跟林妙差不多大。 林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仔细一看,确是她们暂住的;临风别苑没错,便走上前去,问小丫鬟:;请问你是…… 小丫鬟客气的行了个万福,问:;您可是林姑娘? 林妙颔首,满腹疑惑:;你认得我? 小丫鬟摇摇头:;我不认得,只是我家少夫人听说别苑住了个姓林的姑娘,特意过来看看。 ;你家少夫人?是徐国公府的少夫人? ;正是。 林妙心里一阵迷惑,闹不明白徐国公府的少夫人为何会突然来找她。 小丫鬟道:;少夫人正在花厅等候,林姑娘请随我来。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看了石红英一眼,二人跟着小丫鬟,一同往花厅行去。 一名身着鸭卵青对襟衣裳,面容端庄秀雅的女子,正坐在花厅主位上悠然喝茶,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修养和优雅。 小丫鬟走上前,福了福道:;二少夫人,林姑娘来了。 被称作二少夫人的女子缓缓放下茶杯,抬眼打量林妙。 林妙和石红英同时行万福。 二少夫人温和一笑,看着林妙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林妙。 ;倒是个好名字。 二少夫人颔首,又问:;你与景川,何时认识的? ;三年多以前,一面之缘而已。之前徐大人去平县办案,幸而认出小女子。 ;你来京城,是为什么事? ;为给弟弟求药。 ;你弟弟?怎么了? ;被歹徒伤了双脚,脚筋被挑断,大夫说,需要接骨藤来医治。徐大人热心,便帮小女子打听,得知京城有此药。 ;可找到了? ;找到了,只是暂时还拿不到。 二少夫人略一思索,面色凝重:;你可以告诉我,兴许我也能帮你。 林妙摇头,客气谨慎的态度:;已经够麻烦徐大人了,不敢再劳烦二少夫人。 二少夫人笑着摇头:;我也不是为帮你,而是为了帮景川。 林妙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二少夫人叹息一声,解释道:;昨日景川回府之后,国公大人听说他从平县带了一个姑娘,一番打听,得知你的出身,便询问景川,父子二人闹的很不愉快。今日一早,又因此事争执,国公大人险些给景川禁足。 林妙震惊的瞪大了眼:;这些,他并未跟我提过。 ;他那个人啊,就是面冷心热,你别看他平时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实际上,心细如发,温润的很。跟自己父亲闹别扭这样的事,自然不会跟你说,不然,你肯定多想。 ;那您今日来的用意是…… ;我只是来见一见你,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值得景川跟国公大人顶撞的。这一见,倒是没让人失望。 第一百四十章 并非交换条件 林妙低垂眼帘,;小女子虽出身低微,但并不会看轻自己。自然,也不会对四公子有多余的念想。 二少夫人狐疑:;你是不会有,还是不敢有,或是不愿意有? ;若明知国公府那样的门第与我相距千里,我又何苦自寻烦恼。 二少夫人突然失望,蹙眉道:;景川可是,难得对哪个姑娘如此关照的。我见你不同一般女子,不卑不亢,未必就配不上景川。 林妙暗暗缩紧掌心,抿嘴。 沉默了一阵,二少夫人又道:;你若真对景川没什么想法,不妨告诉我你要找的药在哪,尽快拿到药,你和你娘也好尽快回到家乡,为你弟弟医治伤病。实不相瞒,我是因夫君这两日苦恼景川与他父亲争执忤逆,作为妻子,为帮夫君分忧,才会特意来见你。 林妙心里一阵难受,扭头看向石红英。 石红英忧虑的皱眉,慢条斯理的开口:;妙儿是个谨慎懂事的孩子,但若二少夫人以找药为交换条件,让妙儿远离四公子,这事儿,我们怕是不好答应。虽说我们家出身低,但作为父母,都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原本妙儿对四公子也没甚想法,您这般说出口,我又怎能看着自家孩子受委屈。所以,这交换条件,我们不能答应。 林妙诧异的瞪圆了眼,望着她。 二少夫人轻笑出声,;既然她对景川没甚想法,我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两全其美,算不得交换。 石红英语气微沉:;二少夫人难道不是看不起我们的意思? 二少夫人浅笑摇头:;今日我一见林姑娘,便觉着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徐国公府簪缨世家,国公大人不能接受她的出身,也在情理之中。否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顿了顿,紧接着道:;还请林夫人,体谅国公大人一片良苦用心。药,即使没有任何条件,我也一定帮你们找。 石红英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妙深吸口气,颔首:;好,那就有劳二少夫人,帮我和我姨娘拿到接骨藤。 二少夫人凝眉:;你且说一说,那药在何处? ;柳府,柳老太医手中。 ;你找他要接骨藤?二少夫人突然哭笑不得。 林妙疑惑:;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他当初找接骨藤,是为给他孙儿治腿伤,没成想他孙儿那腿是损伤了骨头,根本无法医治。这两年,他一直留着那药,无非是个念想。 林妙好奇起来:;那他孙儿的腿是如何断的? ;战场之上,被人刺伤,又摔下马,因此断裂。 ;照您这么说,我要想拿到接骨藤,是不是根本不可能?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见他那个孙儿,让他替你开口,会更容易拿到药。 ;可是,我并不认得他孙儿,也不知住在何处。 ;所以,我能帮你。 二少夫人吁口气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老太医的孙儿叫柳浩言,今年十九,自从伤了腿之后,一直很消沉,喜静。老太医心疼孙子,便让人另辟了一处院落,给他的孙儿住。取名;我闻居,就在柳府以南,约摸也就二三十丈的距离。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道:;今日不行了,明日我来,带你过去。但我是国公府的人,不好出面,你只能自己进去。不过,你可以投其所好。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问:;他平日里喜欢什么? ;据说喜欢吃甜羹,喜爱丹青。 ;丹青我是不行的,不过甜羹,我可以试试。 二少夫人松口气,道:;那我就先回去。明日再来。 林妙;嗯嗯点头,和石红英一道送二少夫人离开。 看着马车走远,石红英舒口气道:;希望这一次,能顺利拿到药。省得在京城耽搁,又给徐大人添麻烦。 林妙神思飘忽,根本没注意听她说的什么。 回到房间,林妙睡了会儿,又起来收拾一番,看看天色,便去叫石红英一块儿去如意楼吃饭。 林青和陆修文随季研和周壁雪早早就到了如意楼,在楼上找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等着林妙和石红英到来。 林妙和石红英上楼走到楼梯口,石红英突然不好意思:;那个,要不还是你们在一块儿吃吧,都是年轻人,我一个长辈在不合适。 林妙撇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都是熟人,只当是聚会了。您若走了,青子他们肯定要问我,指不定还会怪我没拉住您。 石红英思忖着,勉强道:;那成吧!我就跟你们一块儿吃饭,吃完了再回去。 林妙也不好多劝她,只能点了头。 二人走上二楼,林青一眼看到,赶紧站起身朝他们招手:;姐,姨娘,在这儿! 林妙和石红英走过去坐下,林妙问起:;都点菜了没? 林青道:;修文哥点了些,是你爱吃的。周老师点了两三个,我们觉着差不多了,就等你和姨娘来。 林妙颔首,看向旁边挂着的菜牌子,道:;再来两个特色招牌的,一份芙蓉什锦汤,点心来两份,应该够了吧! ;有七八个菜了,肯定够。 林妙便叫了小二哥,点了菜之后,一桌子人闲聊等候。 林妙恍惚想起什么来,问:;你们可喝过什么果汁? 众人一脸困惑,同时摇头。 陆修文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用新鲜水果做出来的东西,你们等会儿,我去厨房问问,看能不能做。 林妙站起身便要下楼。 陆修文试图喊住她:;妙儿,还是算了…… 可话还没说完,林妙已经下了楼梯口。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只得耐心等待。 很快,小二哥来上菜,林妙还没回来。 陆修文忍不住问:;方才跟我们一起的那个姑娘,说是去厨房了,你看到没? ;哦,你说那个姑娘啊!她非说要借用一下厨房,拿了一些果子,不知道在折腾什么,我们也看不懂。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怂恿,表明心意 陆修文又问:;那她可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估计快了吧!我看她折腾的倒是挺顺手。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点头。 小二哥道:;你们慢用,我先去忙了。转身离开。 陆修文他们又面面相觑,依旧没有动筷子。 又等了片刻,林妙端着一个白瓷壶回来,笑盈盈的走到桌子边儿,道:;来了,你们快尝尝,味道应该还不错。 季研和周壁雪对看一眼,周壁雪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果汁,苹果汁,我还加了一点山楂,还有少许饴糖。 ;我先尝尝。林青立刻来了劲儿,拿起瓷壶就往杯子里倒。 倒下半杯,便举起杯子品尝。 片刻,他顿时惊喜的睁圆了眼,对陆修文等人直点头:;嗯,太好喝了,修文哥,周老师,还有姨娘,你们都快尝尝。 说话间,又拿起瓷壶,帮大家一一倒果汁。 林妙也就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夹菜吃起来。 几人都尝过果汁后,都满意的直点头,连说好喝。 石红英问起来:;妙儿,这东西具体叫什么?怎么以往没见你做过? 林妙道:;今儿突然想起的,就做了些给你们尝尝。主要老百姓平日里能吃到的大多都是时令水果,若不是时令的话,做来卖的贵了肯定不好卖,便宜了不赚钱。所以我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至于它叫什么……直接叫果汁就对了。 石红英恍然点头。 陆修文提议道:;你若是在京城卖这个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我也有考虑,只是暂时还没时间去打算这些。 陆修文狐疑:;你不是说,来京城就是为了生意的事儿吗?这也是生意,怎会没时间打算。 林妙微怔,忙找说辞:;不一样嘛!我来是为别的生意。 虽然还是觉得不大对,陆修文到底没多问。 一桌子人和和乐乐的吃了顿饭,之后,出了酒楼,在大街上晃悠,边走边聊。 林妙观察着周壁雪和季研,悄悄扯了下季研的袖摆,小声问:;季老师,您跟周老师如今怎样了? 季研一阵紧张,看了眼周壁雪,压低声音:;她一心只顾钻研学问,我与她,还跟从前一般。只要能守在她身边,我也不敢多求。 林妙皱眉:;您这样可不行,周老师今年可不小了,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你若还这般,往后万一被别人抢了先怎么办? ;可是…… ;别可是了,您好好想想吧!三年又三年的,你能拖到你俩都老了,再告诉她吗? 季研面色凝重起来,深吸口气抿嘴。 忽听周壁雪喊林妙:;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家乐坊,来了位女琴师,琴弹得那叫一个绝妙,要不,咱们去看看? 林妙干笑摆手:;要不您和季老师去吧!我就是个做生意的粗人,不懂这些。 周壁雪扭头看向季研,问:;你想不想去? 季研蹙眉点头,道:;你若想去,我随你一起就好。 周壁雪不乐意的翻白眼:;瞧你这不大情愿的样子,还是算了。原本我也没想跟你一起,只打算叫林妙他们的。 季研心口一闷,尴尬的张着嘴说不出话。 林妙拉了下周壁雪的衣袖,道:;周老师,你说这样的话,也太伤季老师的心了。 周壁雪轻哼:;他就是个木头,哪里知道什么叫伤心。 转了头,自顾自大步往前走。 林妙无奈的叹气,又对季研道:;依我看,周老师未必就一点不在意你。只是,有些话若压在心里一直不说,会让人猜忌。猜忌的多了,会一再失望,便没了最初的心思。 ;可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就告诉她又会怎样? ;可是…… ;你怕她拒绝? 季研暗暗握紧掌心,沉重点头。 ;反正也拖了这么多年,该有个结果了。你就豁出去又如何? ;我…… 季研抬头看她,又看向前方走的有些远的周壁雪,终于下定决心:;好! 林妙浅笑,松了口气。 季研快步走到最近的首饰铺子,进门快速挑选出一支纯银的梅花发簪,跑出来后,匆忙去追赶周壁雪。 林青只顾着在街上看东看西,这会儿才注意到季研和周壁雪都已经走到前头,纳闷的挠腮,问林妙:;姐,周老师和季老师怎么走那么快? 林妙讳莫如深的一笑,眨眼:;咱们跟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看他们要往前跑,石红英忙道:;妙儿,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你们年轻人在一块儿就好,我跟着不合适。 林妙扭头,仔细想想,颔首:;也行,那您先回去,我等会儿就回去。 石红英微笑点点头,看他们跑远了些,才转身往回走。 季研跟着周壁雪一直走到河流转弯的位置,有一座石拱桥,石拱桥侧面下方是一棵逾百年的老榆树。 周壁雪没有上桥,而是走到老榆树底下,仰头望着上方茂密的枝叶出神。 季研就停在她旁边,手上紧握着簪子,终于开了口:;壁雪,我有话想与你说。 周壁雪看也不看他,心不在焉道:;有话你便说,哪来那么多拖泥带水的扭捏。 林妙他们也跟了过来。 林青和陆修文不明所以,正欲上前,被林妙一把拉住。 陆修文疑惑的看她,问:;妙儿,你拉我作甚? 林妙扬眉示意,道:;可长点心吧!季老师有话要跟周老师说,我们凑过去做什么? 陆修文恍然点头。 林青云里雾里的挠腮:;姐,修文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林妙不耐道:;你听着看着,等会儿就明白了。 林青郁闷的;哦了一声,三人藏在桥边的栏杆一侧,翘着脑袋往外看。 这时,周壁雪已经转身面对季研,两人中间隔着一尺的距离,季研伸出手,摊开掌心的银簪子。 周壁雪微愣:;这是……送我的? 季研望着簪子,静静说起来:;十五岁,我去周夫子处求学,那年你才十二岁,便最爱读书,不同一般女子,从此将你记在心上。转眼八年,我留在书院,又随你到京城来,并非我一定要待在哪里。而是,有个人,她在哪里,我便想跟随她到哪里去。能看着她,守着她,与我而言,便是满足,是心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去柳家别苑 他抬眼,眼里是温软平静的笑意:;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你的心意。也曾猜测过,但总怕有些话说出口,会造成我不想要的结果。今日,我不想再猜测,只想问一问我一直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可曾把我放在心上过。 周壁雪嘴唇翕动,深吸口气,苦笑:;季研,你是个傻子吗? 季研怔愣,不解的皱眉。 周壁雪吁口气说下去:;我记得你喜欢吃的东西,你喜欢喝的茶,你最爱的颜色。红豆糕,荷花酥,安溪白茶,最爱的素青色。还有你最喜欢吃的菜,地三鲜,醋溜冬瓜,卤素肉。还有很多,要我都一样样说出来吗? 季研听的眼圈发红,惊喜的几乎说不出话:;壁雪,你…… ;是,我一直把你放心上,一直等着你开口。等了这么多年,都快放弃了。你怎么就能憋那么多年不说的。 季研激动的上前一步,举起簪子插在她发间,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道:;素手绾青丝,玉簪隐花钿。但玉易碎,我便送你这银簪子,为你挽起青丝万千,你不离我不弃。此一生,只得死别,不得生离。你可愿意? ;我还有何不愿意,你当我这些年等你说这些话,等的容易吗? 周壁雪眼圈发红,强忍眼泪。 季研松口气,缓缓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拉,两人紧紧相拥。 林青激动的拽着陆修文的衣袖:;修文哥,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是不是? ;是。陆修文微红了脸,偷眼瞧一旁的林妙。 林妙却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顾看着季研和周壁雪相拥的画面窃喜。 天色完全黑透,林青跟着季研和周壁雪先回书院。因着都不放心林妙一个姑娘家单独走夜路,执意让陆修文送她。 在街上悠闲的晃着,林妙蹦蹦跳跳的,倒着走,望着陆修文:;今儿我可算是做了件有意思的事,促成了一桩好姻缘。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沉默不语。 林妙觉得不对劲,纳闷的问:;修文哥,你怎么了? 陆修文这才慌乱回过神,笑着摇头:;没……没怎么。只是在想,像周老师和季老师这般,这么多年才在一起,挺不容易的。 林妙认同颔首:;不过,越是不容易得到的感情,才越会被珍惜。 ;那倒也是。 两人说话间,到了临风别苑附近。 林妙跳转身,笑着道:;我到了,修文哥,你也快回去吧! 陆修文看了眼那别苑的样式,总觉得不对:;这房子,是谁家的? 林妙这才意识到,关于住处的问题不好解释,忙搪塞道:;是我暂时租下来的。 陆修文怀疑:;你从来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只你和婶子两个人来京城,怎会租住这么大的房子? ;刚巧碰上说价便宜的,所以决定住了。 林妙眼珠滴溜溜一转,推搡他:;都这么晚了,你别耽搁了,赶紧回去。 心里疑问没有解开,陆修文不甘愿的被她推着走了好几步,才转身往回走。 林妙看着他走远了之后,险险松了口气,转身步子轻快的往院子里走。 石红英正在厅堂里等她,看到她从大门进来,忙走出去,道:;可算是回来了。 林妙边往房间方向走,边问:;您怎么不早些休息,非要等我回来做什么。 石红英紧跟着道:;我回来时,遇见徐大人,我告诉他你还没回,他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忙就走了,说让我转告你一声,药他已经在重新寻找,不过不是在京城寻找了,而是托别处的朋友帮忙。叫你耐心等几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林妙胸口一闷,吐了口气,转脸看向她,道:;就算我救过他性命,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他一定帮我什么。更何况,他帮我的已经够多,咱们还是听二少夫人的,明日去见老太医的孙子好些。 石红英忧虑的点头。 林妙手落在她肩上,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一定有办法把药拿到手。 石红英冷不丁问了一句:;妙儿,你对徐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真的一点没往心上过? 林妙心下一慌,闪躲开眼神,转身进屋:;我真没想那么多。 石红英也不好多问,叹了口气:;那你早些休息,明日柳家别苑,咱们一起,我在外面等你。 林妙浅笑颔首。 石红英也微微一笑,转身回自己房间。 次日一早,林妙醒来后,和石红英一起吃过早饭,昨日那名小丫鬟刚好从大门走进来,告知林妙二少夫人已到。 林妙和石红英漱了口,便随小丫鬟一块儿出门,见过二少夫人后,同乘一辆马车前往柳家别苑——;我闻居。 车内,三人实在觉得气氛尴尬,二少夫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问林妙:;你今年多大了? 林妙答:;十五。 ;现在是在做生意吗?主要做的什么生意? ;开了饭馆,还有一些别的,跟人合作的生意。 ;倒是个能干的,若出身稍微好点,便好了。二少夫人突然感慨。 石红英道:;这孩子也读了些书,字写得不错。 二少夫人吃惊:;你是读过书的? 林妙颔首:;做生意若不读书识字,便无法将生意做好做大。 ;难得,难得。二少夫人欣慰的点头。 不知不觉间,马车到了离柳府没多远的;我闻居,车夫拉紧缰绳,马车停下。 车夫跳下马车,对着轿帘子低首道:;二少夫人,到了。 二少夫人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眼,随小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林妙和石红英也随后下车。 二少夫人转身面对林妙,道:;我带你们进去,之后的事,就得靠你自己了。 石红英问:;我也能进去吗? ;自然是可以的。 石红英松了口气,二人跟在二少夫人身后,顺利的进了别苑,沿着弯弯绕绕的游廊一直往里走。 片刻后,豁然开朗,廊轩映入眼帘。 第一百四十三章 柳二公子 廊轩内,坐着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松散半扎的墨发,眉眼精致的无可挑剔。面前摆着棋盘,手上捏着一枚黑色棋子,手指修长,白净,身形略偏瘦。 二少夫人停在离廊轩还有一丈开外处,吁口气道:;你进去吧!至于能不能说动他,让他帮你开口拿药,就看你自己的了。 林妙却并不着急,问:;这里的厨房在哪? 二少夫人伸手指向东南方位,;在那边,不难找。 林妙点了下头,对石红英道:;姨娘,我们先去厨房吧! 石红英应了一声,二人又转了方向,往厨房去。 二少夫人站了会儿,便先行离开。 林妙去到厨房,里面有个跟石红英年龄相仿的妇人,看到她们,疑惑的问:;你们是…… 林妙从容浅笑,答:;我们是柳公子的朋友,柳公子不是爱吃甜食吗,刚巧我擅长做甜食,便想着来厨房找食材,做些甜羹之类的东西给柳公子品尝。 ;原来如此。 妇人恍然点头,笑着道:;姑娘需要些什么食材,我帮您找。 林妙松口气,说起来:;我需要些苹果,桃子,葡萄干,山楂片,花生,瓜子,还有白凉粉…… 妇人仔细听着,开始一样一样的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食材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林妙卷起袖子,便忙活起来。将山楂片碾碎,准备上葡萄干,以及白凉粉。花生瓜子也碾碎之后,开始切水果。 这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 林妙擦了把汗,望着桌子上做好的几样甜品,舒口气,笑融融的对妇人道:;婶子,今儿麻烦你了。 妇人憨笑着摆手:;不麻烦,是为小公子做吃的,老婆子我乐意的很。 林妙好奇的问了一句:;柳公子不是柳家的独孙? ;怎么会是独孙的,老爷有两个儿子,这位是小的,上面还有个兄长,底下还有个妹妹,跟姑娘您一般大。 林妙了然点头,心思一转,道:;您应该在柳家待了很多年吧!是不是很了解柳二公子? ;那是自然,小公子是我看着长大了,什么样儿的性情,什么样儿的人品,我自是了解的很。 林妙来了兴致,;那您能跟我讲讲吗? 妇人看了眼桌上摆放的几样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甜点,暗暗吞了下口水,皱眉:;你不是要给小公子送吃的?有时间听我说那些琐碎的东西? ;您且随便讲讲,我也随便听听,不耽误太多时间。 妇人清清嗓子,说了起来:;也行,那我就跟你讲讲。这小公子啊,自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深得老太爷喜爱,长得又乖巧,模样俊俏,我不怕说句大话,那可真是人中龙凤啊!我记得,他三岁时,便会背十几首诗,会拿毛笔。后来家里请了夫子,总是夸小公子读书好,琴棋书画样样都学得好…… 林妙和石红英听了好一阵,林妙便端着做好的几样甜点往廊轩方向走。 到了廊轩附近,她深吸口气,迈开步子朝柳浩言面前走。 柳浩言还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似乎根本没察觉到林妙的出现。 直到林妙走到他旁边,他还是没反应。 林妙也不说话,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轻轻搅拌碗里的东西。 柳浩言的注意力依旧没有转移。 林妙又将另一碗也搅拌了一下,柳浩言冷着脸放下棋子,倒抽口气看向她:;观棋不语真君子,没听过吗? 林妙一脸无辜:;我也没说话呀,是你先开口的。 柳浩言白了她一眼,又看向她面前的几样甜点,问:;你是徐国公府二少夫人带来的那个? 林妙颔首:;没错,是我。 柳浩言终于肯正眼看她,又问:;你跟徐国公府的人,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不过二少夫人热心,所以答应带我来见你。 柳浩言嗤笑:;没一点关系,她才懒得管这些闲事。我听说,徐景川从平县带回来一个姑娘,是不是你? 林妙撇嘴,;我也不知道你们京城人的脑子都是怎么转的,徐大人只不过帮我带了个路,怎么到你们嘴里就变成了我是他带回来的人了。 柳浩言狐疑:;你真跟徐国公府的人没关系? 林妙反问他:;有关系又如何,没关系又如何? 柳浩言蹙眉不语。 林妙端起一碗甜点,递到他面前,调皮的眨眼:;你说你这人,哪来那么多的啰嗦话。今儿我做了这么些好吃的,不打算尝尝? 柳浩言冷笑:;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做手脚。 林妙愤然将碗往托盘上一放,来了脾气:;爱吃不吃,我也不求你。你若不吃,我便给别人吃了。反正这些甜点你也没吃过,这辈子也再没机会吃。 端起托盘,起身就要走。 柳浩言突然又叫住她:;等等! 林妙扭头,态度冷淡:;柳二公子还有什么话? ;你把甜点放下,我尝尝。 林妙冷哼:;你不是说,怕我在碗里做手脚吗? ;看你这嚣张的样子,倒不像是会在碗里做手脚的人。 林妙深呼吸一口气,停顿了几秒钟,才回头重新坐下,冷淡着面容放好托盘。 柳浩言整理了一下衣袖,便拿起汤匙,挑了一碗品尝。 第一口下去,香甜顺滑,口感说不上来的玄妙。 他双目圆睁,有些惊奇的问林妙:;这是怎么做的?我以往怎么从来没吃过? ;这叫杨枝甘露,用我自己带过来的食材做的。 ;能告诉我是什么食材吗? ;当然能,不过不是现在。 ;为何现在不能说? ;你先吃,吃完了咱们再谈这些问题。美食当前,你突然说别的,岂不大煞风景? ;那倒也是。 柳浩言认同颔首,认真的吃起来。 待吃到第二碗,他又问:;这又是什么? ;红豆双皮奶,是不是感觉口感柔软顺滑,香甜不腻? ;对,就是这种感觉。 柳浩言连连点头,认真的吃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交换条件 吃到第三碗,他再次问起:;这个是…… ;烧仙草,最适合夏天吃,若再加点冰块的话,口感更好。 柳浩言也就不多说,只顾着吃。 等到三碗甜点都吃的干干净净,柳浩言满足的眯着眼长舒了一口气。 缓了会儿,他定定望着林妙,没了之前的冷漠,态度和气了很多,认真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这些都是怎么做的了吧! 林妙轻笑,从容道:;当然可以,不过,我总不能白说。 柳浩言眉头一拧,盯着她:;说吧,你想要什么? ;二公子不愧是聪明人,我既然来了,自然有所求。不过,我想要的东西并不在你这里。 柳浩言轻嗤:;既然不在我这里,你找我做什么? ;虽说不在你这儿,但只有你能帮我拿到啊! 柳浩言嘴角抽了抽,猜测:;难不成,你想要的是我祖父的东西? 林妙郑重点头。 柳浩言顿时又冷了脸:;那你还是别想了,我祖父藏着掖着的东西,你想拿到手,根本不可能。 林妙依旧很镇定:;我打听过了,老太医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个小孙子,只要你肯开口问他要,他绝对会给。 柳浩言摇头:;你找错人了,正因为他疼我,我更不好开口问他要什么东西。 林妙看向他的腿,;我知道,你自从有了腿疾之后,便情绪暴躁,待人冷淡。但我更知道,你其实并非因为腿疾而暴躁,只是想让别人讨厌你一些,对你少一些过分的疼爱和关心。你只是自尊心太强,不想让人觉得你是一个时时处处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可怜的人。 柳浩言微怔,诧异的抬头看她:;你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 林妙挑眉:;我猜的。 柳浩言白了她一眼,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林妙转了转眼珠,嬉皮笑脸的态度:;我想要的东西,叫接骨藤,是来自南疆的一种草药。听说,那药原本是你祖父好不容易找人弄来的,是为给你治疗腿疾。后来发现你的腿疾无法治愈,便将那草药收藏起来。可是,草药这种东西,若放的太久,难免会慢慢失去它原本的价值。 柳浩言低垂眼帘,问她:;你要那草药来做什么? 林妙叹息:;我有个弟弟,今年才三岁,却被歹徒掳走,挑断了脚筋。大夫说,唯有找到接骨藤,或可一试,兴许还能治好他的双脚。 柳浩言震惊:;歹徒抓到了吗? 林妙摇头:;即使抓到,我弟弟的脚也得需要接骨藤来治疗。二公子,今日,我不说求,只是请你,请你帮忙,在老太医面前帮我说几句话。 柳浩言沉默下来,良久,总算点了头:;我可以帮你,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得告诉我,这几样甜点是如何做的。 林妙松了口气,又笑起来:;当然可以!不过,除了告诉你做法之外,我还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 ;若二公子有意,我想在京城开一家专门卖甜点的店。只是……我在此处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门路和关系,京城的铺子租金又贵,我不是很了解行情,所以,还得麻烦二公子出面,先租一个铺子,咱们以后便是合作关系。 见柳浩言一直低垂眼帘不吭声,林妙心里忐忑,忙补充:;当然,得你愿意才成。 ;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不过利润…… 林妙惊喜:;当然是五五分,绝对不让你吃亏。 柳浩言憋不住好笑:;你这姑娘,原本就是来求我帮忙的,可倒好,现在反而变成了你来主导。我就好像是跳进了你挖好的坑里面。 林妙歪头浅笑:;所以,二公子是觉得吃亏了? ;那倒不是,这是彼此获利的局面。恰好我也喜欢吃你做的东西,往后算是有口福了。 林妙不由自主的嘟哝了一句:;你们京城的男子真怪,怎么都爱吃甜的。 柳浩言狐疑:;你认识的,还有谁爱吃甜的? ;徐大人啊!他特爱吃麦芽糖。 柳浩言觉得别扭:;你干嘛非得称呼他徐大人,叫徐景川不好吗? 林妙犟嘴:;那是尊称,就叫徐大人。 ;徐景川。 ;徐大人。 ;徐景川。 ;徐大人。 ;…… 柳浩言哭笑不得的摇头:;算了,我不跟你这小女子一般见识。至于草药的事儿,只管放心,两日内,我一定给你拿到。 林妙又问:;那我是自己来取,还是你派人送过去? ;你住哪? ;临风别苑。 柳浩言又狐疑:;还说跟徐景川没什么关系?若没一点关系,他会让你住临风别苑? 林妙不解:;住临风别苑有什么不妥? 柳浩言有些感慨:;据说,临风别苑是徐景川娘亲买下的一处宅子,他娘亲去世的早,那宅院虽然一直有人打理,但再没住过人。 ;徐景川娘亲的宅院。林妙若有所思。 林妙又在廊轩坐了会儿,便告辞离开。 石红英已经在大门旁边等她,焦灼不安的,来来回回踱步。 看到林妙终于出来,她松了口气迎上前,道:;你可算是过来了。那柳二公子是怎么说的,肯不肯帮咱们的忙? 林妙心不在焉的点头:;他已经答应帮忙,说两日内会把药拿到手,叫咱们回去等消息,他会把药送去临风别苑。 石红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长出口气,两人一块儿往街面方向走。 走到正街之上,林妙皱着眉头问:;姨娘,你说一个男子让你住他娘亲以前住过的房子,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同的意义? 石红英纳闷:;你说的是谁?修文,还是徐大人? 林妙赶紧摇头:;都不是,我就随口一问,你也随便说说就成。 石红英仔细想了想,认真道:;若一个男子,让你住他娘以前住过的地方,这就说明,那个男子愿意对你敞开心扉,想让你了解他,靠近他。 ;不至于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可说 ;这就要看人了,若你说的是修文或徐大人,我猜的应该没差。若说的是别人,你就当我随便瞎说的吧! 林妙的心情,一下子更沉重了些。 石红英察觉到她情绪不大对,也就不多说什么,两人慢悠悠的往回走。 林妙和石红英回到别苑,刚走到花厅附近,便看见徐景川坐在里面喝茶。 林妙微怔,不过很快恢复平常,朝他走近。 徐景川早就察觉到她回来,见她走近了些,才抬头看她,问:;一大早就出门,是不是去哪里玩儿了? 林妙叹气:;药还没找到,我哪有心情玩儿。 徐景川若有所思:;相信很快,我这边就会有消息,你且耐心等等。明日,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林妙摇头:;你平日里不是挺忙的吗?哪来那么多空闲带我去玩儿。再说了,我确实没什么心情。 徐景川抿嘴,片刻,又问起:;听说我二嫂来找过你,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只说想见见我,闲聊了一些话。再就是,提起你和你父亲差点吵起来的事。 徐景川蓦地一阵紧张:;这些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必往心里去。 林妙吁口气,颔首:;是啊,本身就跟我没甚关系。你们这些王公贵族的生活,对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很遥远的。 徐景川心情一瞬间杂乱无章,问:;你这话,何意? ;其实只是想说,我不过救过你一次,你该为我做的,早就已经够了。我很感谢你的关照,但真的不敢太过于麻烦你。毕竟,我不想因为我,而给你造成什么困扰。 ;你觉得你给我造成了困扰? 徐景川苦笑:;就算我与父亲争执,也与你无关。自小我与父亲的关系便如履薄冰,若连你也不懂我,我无话可说。 站起身,愤然一甩袖往外走。 林妙心下一慌,忙扭头叫住他:;徐大人! 徐景川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我一直觉着,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兴许,是我看错了你。我懂,你还有很多想做之事,所以有些话,我还不能说。 林妙低声,迟疑道:;其实我知道我现在有些想法是不够通透的,但你得给我时间。起码不是现在。以我现下的能力,不容许我想太多。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个不自量力之人。 徐景川心里一动,强忍住心里的窃喜,吐了口浊气道:;我明白了,不过,找药之事,我还是得帮你。 林妙忙道:;不用了,我已经去找过柳二公子,他也已经答应帮我。 徐景川吃惊,难以置信的扭头望着她:;你去找柳浩言,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反倒是我把他给说的心服口服。林妙得意一笑。 徐景川也跟着笑起来:;虽不知你用的什么方法,不过,柳浩言此人脾气也是有些怪,冷僻,还不爱跟人说话。你能说服他帮你求药,实属不易。 林妙嬉皮笑脸的歪着脑袋:;那我是不是可以当做你是在夸我? ;嗯……算是吧! 林妙正想开口问他要不要留下吃饭的,祁连从外面进来,冷淡着脸色道:;四公子,咱们该走了。 徐景川脸上没了笑意,点头,又看了林妙一眼,转身离开。 林妙走到门口,一直望着他走出大门才收回目光。 石红英方才一直站在门外侧方看不见的位置,听两人讲话。 这会儿徐景川走远,她才开口对林妙道:;徐大人是个不错的人,妙儿,你的事,还是自己决定吧!姨娘相信你,知道该如何抉择。 林妙疑惑的问:;难道您不是跟我爹一样,只认定修文哥吗? 石红英呵呵一笑:;女人这辈子啊,也不见得求什么大富大贵,但选对人,是很重要的。未必一定要听父母的,还得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林妙浅笑,郑重颔首。 两日后,临风别苑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妙听院儿里的下人说起,风风火火的往门口跑。 此时,已有人推着四轮车进了院门,上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柳浩言。 柳浩言看她一副意外的样子,调侃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了? 林妙连不迭摇头:;不,不是。是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说话间,走到柳浩言身后,客气的跟推车的人说了一声,自己上手推着往花厅方向走。 柳浩言说着:;药我帮你拿到了,可算是帮了你大忙吧! 林妙;嗯嗯应声,;你放心,今儿你帮我,我肯定铭记于心。 ;得了吧,只要能吃到甜点,我便知足。 不觉间到了花厅,林妙亲自泡了杯茶递给他,问:;这药,你要的容易吗? 柳浩言一副为难的表情:;怎么可能容易,我祖父那个人,你也见识过了,哪里那么好说话的。 林妙认同的直点头:;确实,脾气真乖戾的很,也不知这样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 柳浩言淡然一笑,喝了口茶,冷不丁道:;我祖父说,药可以给你,就算是你答应了跟我们家的亲事。 放下茶盏,便从袖兜里取出装药的木盒子,递给她。 林妙怔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柳浩言挑眉看她:;怎么不接了? 林妙一把抓过木盒,冷淡了态度:;你们非得强买强卖的,我一个小村姑也拗不过你们这些达官显贵。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弃挣扎。这药既然到手了,我还是先想着如何给我弟弟治病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柳浩言狐疑:;你这意思是,愿意答应亲事? ;反正强扭的瓜不甜,你非要勉强,我又能如何。咱俩在一块儿也不会有好结果。 柳浩言试探:;是不是……你心里早就有人了? 林妙清清嗓子掩饰心慌:;怎么可能,我都还没想过这些事。 柳浩言恢复了一本正经:;其实你可以说实话的,指不定我还能帮你。 ;帮人总是有条件的,我可不会自找麻烦。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四公子相亲 ;那你知不知道,明日徐景川要去跟人相亲的事儿? 林妙心中一凛,惊异的看他:;相亲?他怎么没提过。 ;你又不是他什么人,他为何要跟你提? 柳浩言好笑的摇头,又调侃:;你若不说实话,那人,可真就留不住咯。 林妙仔细一琢磨,便觉得不对劲,嗤笑道:;你少糊弄我,我说的很清楚了,跟他没什么关系。 ;得,我也不多问。 柳浩言看了眼她手里的药盒子:;这咱们交换的条件,是不是该兑现了? 林妙问:;铺子你找好了? ;这事儿简单。估计这两日就会有好消息。 ;成,明日你带厨子过来,要信得过的,我一定教会他如何做那几样甜点。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再来。 林妙忽的想起他腿脚不便,忙又道:;算了,还是我过去好些。 ;无妨,我也许久不出门走动了,恰好趁这个机会,就当出门散心。 林妙也不多客气:;也行,反正你是公子哥儿,时刻有人伺候着,仔细一想,也没特别麻烦。 柳浩言眉头一拧:;你这是在讽刺我? 林妙一脸紧张的解释:;你可千万别多想,我不过随口一句话而已。 柳浩言吐口浊气,道:;既如此,我便先走了。 又突然想起方才的话,狐疑的再问:;你确定,不想知道徐景川跟哪家的千金相亲? 林妙硬着头皮摇头。 柳浩言憋笑,自己转了四轮车的方向,招手示意跟着来的贴身书童,推着他离开。 走到中庭,他大声道:;我不是要套你话。明日礼云亭,他会与薛府千金相亲。你自己拿主意。 林妙心头一动,踮着脚望着他出了大门,随后出了花厅,快步往后门方向去。 石红英刚从厨房那边儿过来,看到她行色匆匆的样子,原本想叫住她,但隔得太远,细想一番,最终没喊出口。 此时,徐国公府后院厢房。 大丫鬟巧书捧着托盘朝东侧的厢房方向走,二少夫人就走在她前头。 很快,到了徐景川房门口,房门紧闭着,二少夫人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祁连,看到二少夫人赶紧行礼。 二少夫人问:;景川呢? 祁连郁闷道:;自从得知相亲之事后,国公大人便不让四公子出门。这会儿,正闷着呢,一句话也不肯说。 二少夫人叹气:;都多大人了,还使性子。 说话间,迈步进了房间。 徐景川懒散的靠坐在窗口,手里捧着画板,另一只手捏着几支毛笔,头发散乱的挽起,时不时的看一眼花园里开的正盛的茶花丛。 二少夫人皱眉,亲自端了托盘走到他面前,道:;新做的衣裳,你试试吧! 徐景川侧目看了一眼,嗤笑:;至于这般仔细?还要做什么新衣裳。 二少夫人语重心长:;你在朝为官都数年了,怎么性子还是这般。成日的,就不能少惹父亲生点气。父亲给你说的这门亲事,你见都没见,未必就不喜欢。 徐景川漫不经心:;人我又不是不认得。只这几年没见而已。我若愿意,何必还等着相亲。 ;可你今年毕竟不小了,确实该谈婚论嫁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急什么。 ;你倒是不急,父亲早就急了。更何况,你还从乡下地方带来一个姑娘,父亲是担心你走错路,让人笑话。 ;那姑娘比我清醒,未曾想过攀龙附凤。倒是你们,是否有些小人之心。 ;你…… 二少夫人郁闷的叹气:;你跟父亲也这般说话? ;不然呢?徐景川放下画板,总算肯从窗台上下来,穿上木屐走去桌边坐下,倒了杯茶。 二少夫人跟过去,不耐烦道:;我也管不着你,但这衣服,你总得看看怎么样。若有不合身的地方,我还得叫人拿去改。 徐景川扫了眼托盘上的衣服:;也不是第一次给我做衣服了,我向来不是挑剔的人,差不多就成。放着吧,明儿我一定穿着。 二少夫人这才将衣服放下,松口气,劝道:;景川,过去的事儿终究过去了,你别总是心里对父亲有怨气。再怎么说,你跟老三还有小妹,也是亲兄弟姊妹的。 ;我心里有数,劳烦二嫂为我操心了。 二少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祁连看着二少夫人走远,才瘪着嘴道:;国公大人是为您好,您若再这么下去,会影响自己的前程。因为一个乡下丫头,根本不值得。 徐景川斜睨他,冷声;轮到你说话了?没你什么事儿,少说两句! 祁连心里不服气,冷哼一声,转身气呼呼的走出去。 次日,礼云亭外。 徐景川骑着马到达,远远的看到竹帘遮掩的亭子里,坐着个身姿窈窕,着淡橘色衣裳的女子。手上摇着团扇,面前放着几样精致点心和泡好的茶水。 旁边守着一名蓝衣小丫鬟,此时正四下观望。 徐景川步伐缓慢的走近,听到小丫鬟在抱怨:;那个什么徐四公子的,也太不守时了。都什么时辰了,还没来。 女子淡然一笑,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小丫鬟不服气的冷哼。 徐景川总算撩开帘子走进亭子,对着女子行了一礼,道:;公务缠身,耽误了些时间,让薛小姐久等了。 这女子,乃是八府巡按薛为民的女儿,薛蕊,今年十六,团扇遮掩下的面容姣好,色如春花,一举一动,都体现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薛蕊看到他,急忙低垂眼帘,娇羞道:;四公子来了就好,请坐吧! 徐景川颔首,撩了衣摆在她对面坐下,端起茶盏只顾喝茶,不再开口说话。 不一会儿,薛蕊就觉得格外尴尬,忍不住开口问起:;四公子没有什么话想跟小女子说的? 徐景川一副怔愣的表情,恍惚道:;问什么?难道薛小姐不是被父母强逼着来此处的? 薛蕊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脸上表情都凝结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搞破坏 小丫鬟义愤填膺的开口:;四公子,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小姐可是因你们徐国公府的托人去说亲,才答应来见面的?怎的到了您口中,反倒变成了逼迫? 徐景川一脸无辜:;是我们徐国公府先提的?这事儿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四公子,您别太过分了! ;你住口! 薛蕊总算缓过来,厉声斥责小丫鬟。 小丫鬟气愤的跺脚。但也住了口。 薛蕊整理一番情绪,又恢复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低眉浅笑:;今日之事,确是你们徐国公府先提起的。不过,小女子也没什么好遮掩,既然肯答应前来,自是我父母亲有意与贵府结亲。 徐景川冷不丁问:;那你呢? 薛蕊一下子被问住,张着嘴微怔。 不过,她反应也快,立刻道:;婚姻大事,小女子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自己的命运,为何要让别人来掌控?终身大事,你父母做主未必是对的。薛小姐,你如此想法,未免也太过草率了些。 薛蕊第三次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徐景川刻意打破沉默:;这茶不错,是铁观音?还是龙井? ;是铁观音。 ;哦,我倒是不大喜欢铁观音,可能更喜欢白茶或是龙井。 薛蕊大方得体的语气:;看来,四公子是深谙茶道了。 ;那倒没有,只是喜欢的口味不同,记住了而已。就比如,有的人喜欢市井生活,有的人喜欢通达显贵一样的道理。 薛蕊笑:;四公子不同一般人,乃是人中龙凤,自然算得通达显贵。 ;恰恰相反,我更喜欢市井生活。 薛蕊:;…… 徐景川忍不住咂舌:;看来,我这品味与性情,还真是有些俗气,怕是配不上薛小姐。 ;不!不是的。薛蕊慌乱出口,又恍然觉得不妥当。 徐景川轻笑:;凡事不必勉强,毕竟是父母的意思,薛小姐没必要委屈自己。咱们今日只当是例行公事,回去之后,你且告诉你父母,不合适便可。 ;可是…… 徐景川又低头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大声对外头守着的祁连道:;你去买些白茶过来,这茶我实在喝不惯。 薛蕊要说的话全被打断,尴尬的望着他。 外头,祁连刚应了声,瞧见附近一片靠墙的位置白烟滚滚,顿时慌了神,撩开帘子对徐景川道:;四公子,附近好像着火了! ;着火? 徐景川猛然一惊,赶紧的站起身,对着薛蕊揖了揖:;火势紧急,不敢马虎,为薛小姐安全着想,还请先回。 放下手,便快步朝外面走。 薛蕊想叫住他,可是已经来不及。走出亭子一看,南侧方向还真是浓烟滚滚,离百姓居住的区域相当的近。 可是,那烟气看着有些怪,偏白,升腾的也慢,一点都不像失火的浓烟。而且,似乎有越来越小的趋势。 小丫鬟劝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薛蕊无奈的叹气点头。 徐景川和祁连朝着白烟的方向疾行,这会儿烟雾已经在变小,祁连心生疑惑,道:;四公子,那烟气看着也不像着火,咱们会不会瞎着急了? 徐景川严肃道:;是不是也得过去看一眼,以防万一。 祁连其实猜得到他的心思,但看破不说破,这是他跟着徐景川这么些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两人紧赶慢赶到了浓烟发出的位置,这会儿,烟气已经小到稀疏的比做饭烧柴的烟气还稀薄了,只不过面积大了不少而已。 祁连开始仔细在那一片儿查看,赫然发现在排水道边上的位置,被人放了很多的火炭,全都用水浇过,这会儿依然冒着烟。 祁连怒不可遏,冲着空气一声大吼:;谁干的! 不远处拐角的位置,林妙偷眼观望,给惊的心猛地一颤。 徐景川眯眼观察,总算瞧见拐角的位置随风摇动的青色裙角,靠近墙边,不声不响的朝裙角靠近。 林妙压根儿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发现,直到看到面前出现一双穿着皂靴的脚,她才猛然一抬头,正对上徐景川那双略带调侃的桃花眼。 她登时就慌了,语无伦次的找借口解释:;那什么,我方才刚巧经过这儿,发现有人恶作剧,这才躲起来,想看看到底是谁做的呢! 徐景川皱眉,狐疑:;你觉得我会信? 林妙灵机一动,立刻拔高了声调:;我知道了,不会是你做的吧! ;什么话都是能乱说的吗? 徐景川一紧张,急忙捂住她的嘴。 祁连听到动静,赶紧的跑了过来。 林妙看到他,惊诧的瞪大了眼,胡乱的扒拉开徐景川的手。 祁连则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赶紧转过身回避,不自在道:;我什么都没瞧见啊! 徐景川一脸玩味的打量林妙,问她:;说吧!为何要做这种事? 林妙还是狡辩:;我都说了不是我,你爱信不信。 徐景川猜测:;有人告诉你我今日相亲,你故意来搞破坏? ;你相亲关我什么事,真是莫名其妙。 林妙转身就要走:;我还有事,不跟你这儿耽搁了。 徐景川朗声:;我若定亲了,你会不会替我高兴? 林妙一副做贼心虚的态度,灰溜溜加快步子。 徐景川哪肯就这么放过她,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直到走到大街上,林妙才敢松口气回头看。这一看不打紧,竟发现徐景川一直悄没生息的跟在她身后两尺开外。 她一阵惊悸,可转念一想,以徐景川的机敏,放浓烟的事儿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干脆等他走近了,大大方方道:;行吧,我承认,那烟确是我放的。我就是闲的无聊,给自己找点乐趣,别无他意。 徐景川凝眉:;你就不怕把官兵引来? ;我运气好,你不正好就在附近吗?肯定不会让官兵找我麻烦? 徐景川盯着她的眼睛,缄默。 林妙心虚:;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徐景川笃定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附近相亲。不是为了找乐趣,而是为了坏我好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调侃 林妙干笑:;这两日我也没见过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做什么。 徐景川实在拿她没办法,无奈道:;我没证据,但很确定,你就是知道。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强逼着你承认。 林妙暗暗松口气,道:;我还有事,徐大人不如先请回? ;遇都遇上了,你去哪?我随你一起。 林妙心里又发慌:;我就是随便看看,琢磨着可能想在京城做点什么生意。 ;无妨,反正今日我不忙。 林妙郁闷的叹了口气,点头:;行吧!您是官我是民,我争不过您。 转了头,在街市上闲逛起来。 两人都没注意到,角落处,身着淡橘色衣裳的女子一直静静观望。 看着两人走远了,薛蕊才阴着脸,对小丫鬟道:;告诉我哥,让他帮我查清楚,那姑娘是哪来的。 小丫鬟郑重颔首。 林妙第一次正经的在京城大街上闲逛,觉着还是蛮有意思,街边各种地摊。卖的东西也很齐全。 小吃类,阳春面、刀削面、手工面、藕饼、肉饼、云吞、苏式点心、各种米糕糯米糕之类,说啥有啥。甚至还有卖烤肉串的。 工艺品小摆件也是相当齐全精致,木偶娃娃、提线娃娃、皮影娃娃、各式各样的木雕石雕…… 一整条街走下来,林妙看的非常起劲儿,一不小心就买了不少小玩意儿。 徐景川还帮她拿了不少,皱眉,郁闷道:;你是个姑娘家,怎么不买首饰和胭脂水粉,净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妙正把玩着一个白玉瓷瓶,认真道:;那些东西我都有,多了也用不着。这些就不一样了,放在家里当摆设挺有趣,还能送人。 徐景川嘴角抽了抽,无话可说。 约摸半个多时辰,总算走出街市,徐景川长松了一口气。 林妙这才扭头看他,伸手道:;给我吧! 徐景川摇头:;我拿着就成,不妨事。 林妙干脆一把抢过来那一堆盒子,吁口气道:;今日你能跟着我走完整条街,我已觉着不妥。若再让你拿这么些东西再继续走一大段路,我心里过意不去。 徐景川不满的皱眉:;你至于总跟我这般客气? 林妙抿嘴,转身往回走,说着:;我不想让人觉得,我不知好歹。今日破坏你相亲,我倒也心中无愧。反正我猜,你也未必是自愿相亲。 徐景川点头微笑:;你说的不错,相亲原本就非我意。反而,我还要谢谢你。 林妙心中窃喜,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不少。 两人一直走到临风别苑附近,徐景川突然停下,道:;我就不进去了。 林妙也不挽留,点了下头:;那咱们有机会再见。 徐景川莞尔,转身正要走,忽听有人道:;来到自家门前,都不进去坐坐,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些。 徐景川微惊,扭头一看,却是柳浩言,不由皱眉:;你来做什么? 柳浩言被书童推着到了他面前,挑衅:;怎么?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吗? ;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柳浩言挑眉:;咱们也许久没见了,一起进去,喝杯茶吧! ;也好。 徐景川答应下来,又朝林妙走近,微微一笑:;走吧! 林妙一脸的莫名其妙,待他们二人走进大门口,才纳闷的跟着走进去,心里还直犯嘀咕。 到了院子里的亭子,三人坐下,林妙问起柳浩言:;咱们不是说好的,你要带厨子过来的?人呢? 柳浩言道:;我所熟识的那位厨师说今日有些忙,可能会晚一点过来。我已经告诉他地址,咱们且耐心等一下。 徐景川疑惑:;找厨子做什么? 柳浩言看向他:;是这样,林姑娘打算在京城与我合伙开一家店,专卖甜点之类的东西。她提供秘方,我提供在京城的关系。资金各半。往后,我跟林姑娘便是合伙人了。 徐景川心里憋闷,问林妙:;你想做生意,为何不跟我说? 林妙皱眉:;我记得朝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官者不能做生意,难道不是? 柳浩言憋不住好笑:;是有这么个规矩,可也要看什么样的职位。虽说徐景川位居二品,但也是王公贵族。王公贵族做生意,只要分赋税给国库,朝廷反而乐见其成。 林妙愣住,张着嘴说不出话。 徐景川叹口气:;不过,既然她都已经与你合作了,我总不好抢你的营生。 柳浩言好笑道:;不光是合作做生意,我祖父还提及了亲事。我觉着,似乎还不错。 他抬起手摩挲下巴,一脸玩味的表情。 徐景川斜睨他,冷声:;姓柳的,你别太过分。 ;我哪里过分了? ;少说几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更何况,说亲之事就算你答应,林姑娘也不见得答应。 ;你又不是她什么人,怎就肯定她不会答应。也不想想,我今日为何会出现在你家别苑。 徐景川阴沉脸:;林姑娘不需要你们柳家的药,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不需要吗?可我昨日已经送过来了,是不是? 柳浩言一脸玩味的看向林妙。 林妙耐着性子也实在听不下去他们两个的斗嘴了,一挥手,烦躁道:;你们够了没?仗着自己家世优越,在这儿调侃我一个乡下丫头,很有意思? 徐景川心下一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妙打断他:;你们什么意思我并不很想知道,我只想知道,这生意靠不靠谱。毕竟,人世间最大的苦恼,大多来自于没钱。赚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像对你们来说,赚钱只是锦上添花。 柳浩言吁口气,摇摇手指:;我可不觉得只是锦上添花。赚钱,确是一件极重要的事。林姑娘,咱们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合作。 林妙郑重颔首:;放心吧,只要涉及到做生意的事儿,我一定极认真。 徐景川忍不住吐槽:;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第一百四十九章 病根 柳浩言紧接着道:;怎么,嫌弃了?嫌弃干脆就别惦记着,给别人点机会岂不好的很。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景川瞪他一眼,端起茶壶给他倒茶,故意倒得很满。 这时,一名下人来报,;四公子,柳公子,林姑娘,门外来了个人,说是柳公子请来的厨师师傅。 柳浩言忙道:;快请他进来。 下人应了声;是,转身又往外走。 林妙他们几个耐心等了片刻,便见一名身形微胖,着青白色衣裳的男子沿着游廊朝凉亭走近。看年龄,约摸四十岁上下,皮肤白净的很,一双肉肉眼,但不小,眼神亮的很。 待进了凉亭,他对着柳浩言和徐景川行揖礼,;见过徐大人,柳公子。 徐景川打量他一眼,点了头,看向柳浩言。 柳浩言道:;既然来了,咱们就直接去厨房吧! 厨师道:;小的听徐大人和柳公子安排。 柳浩言颔首,招手示意书童,推着他往厨房方向去。徐景川站起身,走在最前头带路。 林妙和厨师跟在最后头,聊起来。 林妙问:;我叫林妙,敢问师傅如何称呼? 厨师客气道:;在下姓赵,单名祝贺的贺。姑娘随便称呼就成。 ;那我便称呼您赵师傅吧! ;也成。 两人就这么熟络了起来。 柳浩言就跟在徐景川后头,调侃道:;这姑娘不拘小节,真性情,可是难得。徐景川,你眼光还不错。 徐景川斥声:;就你话多。 柳浩言吁口气,懒散的语气:;我成日的待在府里都快闷死了,难得遇到这么个有趣的,说实话,还真挺想把她留在身边的。 徐景川鄙夷:;你留不住。 ;说的好像你能留得住似的。 这时,刚好到了厨房门口,徐景川扭头,阴沉沉的盯着他。 柳浩言只觉得浑身发毛,赶紧的开口缓解气氛,扭头问林妙:;我们要都在这儿守着吗?还是只你和赵师傅在这儿待着? 林妙迈步往厨房内走,道:;都在这儿待着吧!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方。 柳浩言觉着好奇:;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想出这么些好吃的?新奇特别的很。若要让我想,打死我都想不出。 林妙也懒得再回答他,和赵师傅一块儿进了厨房里面,系上围裙就开始忙碌。 从挑选食材到准备食材,她都十分专注,一样样一点点的,跟赵师傅讲的很仔细。 赵师傅当然也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的点头,或是自己上手。 徐景川和柳浩言就坐在厨房门口附近的位置,徐景川很有耐心,一直望着林妙在桌案旁挪来动去的。 柳浩言却没那么好的耐性,看了也就两刻多钟的样子,实在觉着没意思,不知不觉,有些昏昏欲睡。 快睡着的时候,头一歪,又一下子惊吓的直起头。 书童察觉到不对,关切道:;二公子,要不您先找个地方歇息会儿? 柳浩言摆摆手:;无妨,这不,林姑娘和赵师傅还在忙活着。 徐景川慢慢将目光转向他,冷不丁说了一句:;你这身体,看来还没完全恢复。长久下去,总也不是办法。 柳浩言无所谓道:;老毛病了,不必当回事。 徐景川又看向厨房内,漫不经心:;能多活几年,还是得好好活着。要不,我叫人去请陶大夫,给你看一看? ;可千万别,若我爹娘知道了,又要大惊小怪。 ;讳疾忌医,不是什么好事。 柳浩言沉默。 过了会儿,徐景川又说了一句:;我开口的话,陶大夫不难请,你且等着就是。 柳浩言还是没做声。 其实,这些话,林妙几乎听了个七七八八。 在厨房里一直忙活了一个时辰左右,林妙总算将自己能做的那几样甜点的配料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全都教给了赵师傅。 赵师傅倒也是个学东西快的,基本上能记得住。只有一些细碎的配料的东西,怕自己会弄混,便让林妙写下来,他好多看几遍,牢记在心。 送走赵师傅和柳浩言,林妙和徐景川站在大门口,一直望着书童推着柳浩言走到街口转弯处。 林妙长出口气,问徐景川:;我方才听你说,这位二公子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徐景川眉头一动,惋惜道:;他当年受伤过重,落下了病根儿,总有些时候昏昏沉沉,一直没好全。柳老太医倾尽毕生所学,也说不出病因。 林妙琢磨着,推测:;会不会是,神经系统类的疾病,影响到大脑了? ;神经系统类疾病? 徐景川觉得古怪:;这是什么样的病,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但我说的这种病,并不是常见的,也未必致命,但对人的精神和寿命的确有很大影响。 徐景川若有所思:;没错,老太医也这么说过。但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医治。 林妙细想了想,叹气:;我只是听人提起过这种病,毕竟不是大夫,不敢贸然多言。只听说,好像要将脑子剖开,做手术,清除淤血之类的,方能慢慢恢复。 ;剖开脑子! 徐景川骇然:;这怎么可能?是要出人命的。 ;所以就得看大夫的医术如何了。当然,老太医是亲属,从某种角度来说,做手术这种事,家属不得参与。 徐景川面色凝重:;看来,只能找陶大夫试试看了。 ;陶大夫? 林妙疑惑的盯着他:;哪个陶大夫?难不成……是那个传说的江湖名医? 徐景川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妙追问起来:;我听人说,那陶大夫是极难请的,当年,是不是你开的口,让他大老远从文昌县跑去平县乡下给我治哑疾的? ;没有的事。 徐景川矢口否认,不自在道:;我在外待了这许久,得赶紧回去了。 话音落,匆忙就往台阶下走。 林妙试图叫住他,可他走的太快,脚下生风一样。不一会儿,就走的不见踪影。 林妙心里郁闷,叹了口气,转身回院子。 第一百五十章 铺子有问题? 徐国公府。 徐景川刚进了中庭,就看见徐国公在花厅来来回回的踱步,状态看起来极为烦躁。 祁连担心道:;四公子,相亲的事儿,咱们该如何解释? 徐景川凝眉,;还能怎么解释,该说就说,无需遮掩。 说话间,大大方方进了花厅,俯首作揖:;父亲。 徐国公徐沛扭头盯着他,阴沉着脸问:;今日相亲,如何了? 徐景川答:;并无想法,不大合适。 徐沛敛住怒气,尽量平心静气,道:;你今年不小了,该对成亲之事上点心。不然,你娘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我娘安不安心,你又岂会知道。 ;你……徐国公被他给噎住,羞恼,却说不出话。 徐景川低垂眼帘,紧接着道:;若没别的事,儿子还有公务要办,便先到书房去了。 眼见他转身要走,徐国公厉喝:;你给我站住! 徐景川倒抽口气,转身却不看他,低着头问:;父亲大人还有什么事? 徐国公沉声:;那薛家小姐,是咱们家先上门提及的,雪蕊知书达理,温婉贤良,当是良配。这亲事,必须要定下来。我会求皇上,为你和薛小姐赐婚。 ;赐婚? 徐景川好笑:;父亲既然觉着薛家小姐好,干脆认她做干女儿好了,何必管我愿不愿意。只是,婚姻大事,儿子只听母亲安排。 ;你这是无理取闹!你倒是听你母亲的,她能站在这里说话吗? 徐景川语气一沉:;她不能,所以,这婚姻大事,我须得自己做主。若父亲执意要求陛下赐婚,儿子也无话可说。但成亲,儿子未必不能抗旨。 ;你非要气死我才肯罢休!徐国公愤怒的瞪着他。 ;儿子本无心与您争执,是您逼迫在先。 徐国公倒抽口气:;总之,你和薛小姐的亲事,早晚要定下来。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不会太久。 徐景川不想多说,转身大步离开。 徐国公愤然甩袖。 又是两日后,柳浩言总算在京城的繁华地段附近,找到了价格和位置都合适的空铺子。叫人去请了林妙,一块去看。 二人一起到达铺子门口,前任老板早就等候在门口。是个约摸四十岁上下,清瘦身形的男子,模样看着有几分儒生气,面带微笑,应是很和气得体的人。 看到林妙和柳浩言走近,老板忙迎上前打招呼见礼:;柳公子。 柳浩言点了下头,对老板介绍:;这位,是林姑娘,我们今儿来看看你这铺子,若合适的话,我们就租下来。我和林姑娘,便算是合伙做生意。 老板连连点头,跟林妙打招呼:;林姑娘请。 林妙颔首,跟在老板身后,进了铺子查看。 这铺子不大,分上下两层,下层有一个柜台,后方有一个小厨房,还能放个两三张桌子。楼上的空间,全是用来招待客人。 笼统看过一遍后,站在楼上的栏杆边,林妙问起来:;老板,你这铺子原来做什么的?为何不做了? 老板嘿嘿笑:;我老家出了点事,急需钱,不得已只得把这铺子给转掉。 林妙又问:;原来生意如何? ;还不错。 林妙狐疑:;若是不错,你家里急需钱,完全可以找亲朋借一点,加上店里的收入,不至于顾不上家里。可你把铺子转了,往后就没稳定收入了,又如何是好? ;这…… 老板被问住,紧张的挠头。 柳浩言仔细观察着,凝眉道:;依我看,你没说实话。 老板为难的皱眉:;我何必要欺瞒二位呢? 林妙嘘口气,转身就要下楼:;既然你不说实话,这铺子,我们也就没必要租了。 老板急了,赶忙道:;二位,我说,我说实话。 林妙和柳浩言立刻停下,同时看向他。 老板叹息一声,说起来:;是这样,上个月,有个青楼女子,在我们这儿坠楼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有说是被人推下去的,也有说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不过,你们也知道,入了风尘就是贱命一条,官府没当回事,也就没继续查下去。可我就不好做了。那姑娘,有个老相好,总是来闹,说我们店里害死人,搅得我生意都没法做,越来越冷清。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这才狠狠心,决定转手,另谋营生。 柳浩言蹙眉思忖:;就算是青楼女子,也是一条命,官府怎能说不管就不管。 林妙问:;若我们接手下这个铺子,那个人还会不会来闹? 老板心虚道:;这我真不好说,应当不会了吧! 林妙愠怒:;好啊你,一开始居然想骗我们。万一那个人还来闹事,我们接手你这个铺子,岂不是接了个烂摊子,你这是成心要坑我们呢! 柳浩言冷哼:;既如此,你这铺子我们不要了。 抬手示意,让书童推他下楼。 林妙也帮着忙,往楼梯口去。 老板急躁的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蚂蚁。 临下楼,林妙又回头,面色凝肃:;你这铺子,若非低价,绝对转不出去。今儿我们知道了,即使我们不说,别人也会一传十十传百。 老板心思急转,忙开口:;若二位成心想要,价格好商量。 林妙和柳浩言对看一眼,会心一笑。 铺子的事儿,就此敲定。 由于铺子原本也是做饮食的,随便整理装潢了一番,没几日的功夫,店铺即将正式开业。 林妙心里记挂着林智的伤情,可这边儿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开,便跟石红英商量一番,让她先回去,等铺子开业,一切理顺之后,她会尽快赶回去。 石红英听了她的建议,离正式开业还有一日前,独自乘马车赶回平县。 选定吉日,新店命名为;甜蜜小铺正式开业。 因着柳浩言的人际关系,加上百姓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开业当日,生意相当火爆。 林妙在店内主持大局,收钱算账,一整日下来,竟然就赚了不少,林妙也一整日都心情大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都是俗人 夜里打烊,林妙哼着曲调,刚将数好的银子放在木盒子里锁起来,一抬头,看见又有客人进来。 她走出柜台,笑盈盈道:;不好意思,小店今日已打烊,烦请客官明日再来。 来人打量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妙有些怔愣,心想这人怎么这样,一进来就问别人名字,未免也太不礼貌了。 再一深思,觉着更像是来找茬的,于是严肃了语气:;我开门做生意的,是小店的老板。姓林,至于叫什么名字,无可奉告。 来人的脸色也很严肃,眼神有点沉:;我是徐景川的父亲。 林妙心猛地一跳,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打量来人。 只见他着一身墨蓝色云锦的圆领袍,暗红色裙子,黒织金皂靴,不苟言笑的样子,很有威仪,眼神还暗含一丝戾气,应当是久经沙场养成的气质。 身形略魁梧,但说不上胖。左手中指戴着羊脂玉的戒指,低调中透露着几分高贵。 见林妙不做声,他又开口:;我今日就是想来看看,你这小女子,到底长什么样,有什么过人之处。 林妙客气微笑:;小女子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个俗人,爱财,盼着衣食无忧。 ;所以,你故意接近景川,是妄想攀上高枝? 林妙眼神一冷,不卑不亢盯着他的眼睛:;我心里如何想的,你又怎会知道?说我故意接近徐景川,你有什么证据。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你却那般猜测,可见你虽身居高位,也不过小人之心。依我看,你一点不像徐景川的父亲。 徐国公隐忍怒气,;你这小女子,居然敢如此与我说话。 林妙冷笑:;三公九卿,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吗?还不是爹生娘养的,要吃饭要穿衣要活着。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大家都一样。您今日在我这儿找优越感,未免找错地儿了! ;小小商人之女,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就不怕惹祸上身? 林妙深吸口气,朝他作揖:;兴许我是有些口出狂言,但所说也都是事实。小女子与徐大人,清者自清。国公大人如此特意来找小女子,反倒让小女子觉得意外。 徐国公的怒火稍稍降了些,问:;你与景川,真没什么? 林妙反问:;我若与徐大人之间有什么,您会怎么做? 徐国公突然沉默。 林妙转身走回柜台,说着:;兴许,您会先来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行不通,您会开始威逼利诱,再不行,拿我的家人胁迫我妥协。这些套路,我都明白的很。国公大人,谁还不是个俗人,您也不能免俗,嫌贫爱富,看重门第。还怕别人说? 徐国公深吸口气,盯着她:;做人,不要看得太通透,不是什么好事。 ;听您这意思,嫌我过分精明了? ;精明是好事,但…… ;但终究出身低贱,若与国公府有牵扯,会让人贻笑大方? 林妙打断他,拿起算盘抖了一下,放在桌子上打的啪啪作响。明显有了送客的意思:;时候不早了,小女子今日累了一天,实在没太多精力跟您多说。还请国公大人早些回吧! 徐国公吁口气,甩袖,转身离开。 看着他走远,林妙长长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抱着装银子的盒子锁门往回走。 刚到门口,瞧见一熟悉的身影走近,惊异道:;修文哥,你怎么来了? 陆修文抱过她怀里的木盒,蹙眉道:;想着今日你新店开张,肯定忙到很晚,你又是个爱操心的,我怕你熬到太晚,特意过来看看。还真不出所料,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回。 林妙嘻嘻笑,甩着手道:;合伙的生意,也是刚开始,我若不操点心,万一赔本,人家不愿意跟我合伙了怎么办。 陆修文斜睨她:;一天天的,越来越不像个姑娘家,身体重要还是赚钱重要? ;都重要。 陆修文无话可说,无奈的摇头。想了想,问起:;你怎么就决定租这个铺子了?难道,你没打听过最近这铺子里发生的事儿? 林妙颔首:;我都清楚,不就是那个青楼女的事儿嘛! 陆修文又皱眉:;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租? ;因为便宜。 ;…… 林妙推搡他走快:;我知道该怎么应对的,你就别操心了。送我到住处附近,也早点回去吧! 陆修文还是不肯走快,又问:;你与徐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林妙实在不想再面对,不耐烦道:;我跟他能有什么,你再问我真要烦了。 陆修文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换了话题:;那你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等过几日生意稳定了,我就回去。你跟林青,在京城可得互相关照。 陆修文点头,叹口气:;婶子走之前,跟我说了你家里发生的事儿。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担心小智。但你真的没必要自责,这些年,你为家里人做的,已经够多。 林妙无所谓的望望天,耸肩:;我也不是特意为了谁,只是觉着,家是岸,家人是依靠,大家谁也不能缺少谁。至于做生意赚钱,更多是为了让自己生活过得好。 ;可我觉得你会累,我很想,好好照顾你。 陆修文突然停下脚步,凝望她的脸。 林妙心中一动,低垂脑袋望着脚尖:;修文哥,我现在没想太多。你也别去想,好好读书,考功名,是眼下最重要的。 陆修文问她:;我考出功名,你会答应我方才说的吗? ;其实,我…… 林妙原本想说出心中想法的,可又怕影响他读书的心思,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觉着我还小,真的没想过太远的事。也兴许是我还不开窍,有些事情弄不大明白。 陆修文目光暗淡,点了下头:;你放心,我定会好好考取功名。 林妙总算松口气,笑起来。 两人又说说笑笑的,陆修文一路将她送到临风别苑。 第一百五十二章 闹事的书生 甜蜜小铺开张的第三天,闹事的终究没躲过去,该来还是来了。 这日正午将过,林妙靠在隔间的软榻上有些昏昏欲睡,忽听外间吵闹起来。 她一下子惊醒,起身快步往外走。 刚巧掌柜要进去叫她,看到她出来,慌张道:;姑娘,不好了,外面有人要闹事。 林妙肃声问:;弄清楚是什么人没? 掌柜的叹气:;好像就是之前在这里闹过事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个青楼女子的相好。就在门口站着,举着状纸大声嚷嚷。 ;讲了些什么? ;说是什么,那个青楼女子,叫香云的,是被人给害死。还说我们店里冤魂不散,他要找香云问清楚,到底是谁将她害死。 林妙给气笑了:;这不摆明了无理取闹吗?人死了,哪来的什么冤魂。 掌柜问:;那咱们该怎么办? 林妙琢磨一番,道:;你先去报官,这边我来应付。 掌柜的为难:;这事儿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那位老板也报过几次官,官府也拿那个书生没办法。顶多关个几日就给放出来。过些日子,他还是会来闹。 林妙叹气:;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由着他来,你且先去报官吧!希望这一次,咱们能彻底把事情给处理好。以绝后患。 掌柜的也没什么主意,只好点了头,趁着门口这会儿混乱,赶紧的跑了出去。 林妙提起一个空酒壶,深呼吸一口气,鼓了一口气走到门口。 门口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正中位置站着一名身着褴衫,头戴帻巾,约摸二十几岁,满身愤青气质的男子。 此时,他正高举着手中的状纸,义愤填膺,慷慨陈词:;吾乃一名秀才,与翠芳楼香云姑娘两情相悦,互定终身。原打算为香云赎身,同归家乡,平淡度日。孰料香云在此处为人所害,坠楼身亡。官府罔顾人命,草草结案。敢问诸位,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 他这段话,一直反反复复的说,林妙听了整两遍,快步走上前,当着他的面快速扬起手,狠劲儿摔下酒壶。 ;砰的一声刺耳响声过后,原本义愤填膺的男子被震惊的忘了继续说下去,睁圆了眼看向林妙。 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安静下来,全都看向林妙。 不等男子反应过来,林妙大声斥责:;嚷嚷什么呢嚷嚷,你当这是你家地盘吗?说什么你的相好被人害死,跟我们店有什么关系? 男子咽了口唾沫,总算反应过来,沉声:;香云就死在你们这家店,怎么可能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林妙嗤笑:;这家店如今连售卖的东西和老板全都换了,就算真有关系,也是前任老板的事,你现在到我这儿闹,影响我做生意,算怎么一回事。 男子咬牙切齿:;只要这店还在,就一定脱不了干系。 ;是吗?是不是我从你家门口经过,你家筷子少了一根,都能算是我偷的? ;……男子哑口无言。 林妙逼近他面前,;反正你在这儿待着我也做不成生意,今日你若不走,我也不怕跟你继续掰扯下去。 男子惊吓的往后退了一步,转念一想,自己才是有理的一方,又理直气壮起来,朝林妙逼近:;我就不信,这世上还真就没有公道了! 林妙冷笑,问:;我可没害过你家任何人,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想求一个真相。 林妙突然往地上一倒,手摸到了碎瓷片,一下子被割伤。 她抬起手一看,惊恐的望着男子,颤声:;你……你居然想害死我! 男子一脸迷惑,完全没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妙转头,对着百姓们大声呼喊:;快……快帮我报官,这个人想杀人啊! 百姓们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的议论,奔走的奔走。 男子恐慌的手足无措,想逃走,可是周围人太多,根本没有机会。 忽听人群外围喊了一声:;官差来了! 霎时间,人群就让开了一条路,佩刀的官差威风凛凛的走近店门口。 男子慌乱的直摆手:;我没有,是她自己摔倒的,不是我推的,我没有要害她…… 为首的官差一脸的铁面无私,林妙定睛一看,竟然是韩捕头! 韩捕头好像并没有认出她,只冷淡扫了眼,问:;是他推的你吗? 林妙肯定的点头。 韩捕头又看向男子,冷笑:;第几次了,是不是狗急跳墙了,竟敢起了害人之心。 男子还是直摆手:;不是我,我真没有推她。 韩捕头不耐烦的一挥手:;带走! 后方两名捕头快速上前,将男子押了起来。 男子挣扎了几下,继续试图解释:;官爷,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啊! ;还是回去跟府尹大人解释吧! 韩捕头转身,又扫了林妙一眼:;把她也带回去,写一份供词。 林妙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一名捕头到了她面前,冷声:;姑娘请吧! 林妙心想,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这是天子脚下,绝对不能得罪官府的人,只得乖乖站起来,捂着手上伤口,随捕快跟上韩捕头。 走出人群,掌柜看见她,担心道:;林姑娘,你这…… 林妙宽慰一笑:;放心吧!我会很快回来。 掌柜的忙又道:;我去告诉柳公子。 ;不必。 林妙只说了这两句,被捕快催着快走。 掌柜的无奈叹口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京兆府。 林妙站在厅堂正中,韩捕头将写好的口供递给她,道:;看一眼,若没差错,签字画押就成。 林妙接在手上看了几眼,问:;那个书生,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还有,他一直喊冤诉求,那个香云姑娘,到底是不是被人给害死的? 韩捕头轻笑,盯着她:;林姑娘,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与你无关的事情,别问那么多。 林妙皱眉:;怎么会与我无关?因这事儿,已经影响到我店里的生意,我只是想知道实情,难道不应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探听实情 韩捕头眼神儿凉飕飕的:;若非看在徐大人的面上,今日,你当街撒谎,欺瞒官差,可是要定罪的。林姑娘,我劝你好自为之。 林妙心里一惊,却故作镇定:;可你如何保证,他不会再去闹事? ;我可不敢保证,但只要你们报官,官府没有不管的道理。 ;查不出案情原委,等于治标不治本。 韩捕头转身背对她,深吸口气:;这事儿你还是别多问的好,对你没任何好处。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你知道了也没用,这案子是被上头压下来的,没人敢碰。 ;上头的人?是谁?若真是上头有人压着,原因是什么?涉及的又都是些什么人?若是怕被牵扯,所谓上头有权有势的人,为何没对那书生下手? 韩捕头被她问的烦躁,扭头厉声:;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若这事儿再被揪出来,就不怕危及性命吗? 林妙陡然呆愣,还真就闭了嘴。 韩捕头稍稍敛住怒气,;总之,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我听人说,你那铺子生意挺好,只管放心,我这边也会常去关照你的生意。 林妙暗暗咬唇,抬起手指摁了印泥,红指印压在口供上,往桌子上一放,揖了揖,转身离开。 韩捕头总算松了口气,忽听侧面传来动静,赶紧的扭头看过去,忙俯首作揖:;徐大人。 徐景川手上拿着一份卷宗,面色凝重的望着林妙走远,道:;这案子,还是查清楚的好。 韩捕头一脸担忧:;可是…… ;无论涉及到任何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你我都畏惧权势,掩埋真相,还要王法做什么? ;属下只是担心,此事一旦被翻出来,会连累徐大人。 徐景川淡然一笑:;若这朝中还有什么人能查这件事的,除了我,怕也没几个。 韩捕头还是担忧:;万一国公大人知道,定不会让您插手。 ;他是他,我是我,我的职责,还不需要他来插手。 徐景川吁口气,拿着卷宗背着手往外走:;就这么定了,此事,你我协力,尽快查出真相。 韩捕头问:;您不等府尹大人回来了? 徐景川摆摆手,越走越远。 林妙刚回到店里,就看见柳浩言面色凝重的坐在四轮车上,在店门口等待着。 看到林妙的身影,柳浩言慌忙自己上手摇轮子,朝她挪近,担心的问:;你去京兆府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都问了些什么? 林妙笑着摇头:;我没事,好得很。就写了供词,画了押,韩捕头便放我回来。 柳浩言长长松口气,两人一起进到店里。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柳浩言又问起来:;那个读书人,他怎么样了? 林妙喝了口茶,润润喉,才回答:;他应该是被关进大牢了,暂时会消停。不过等出来了,难免又得来闹。 这时,掌柜的端了两盘点心放在桌上,叹息:;说起来,那读书人也算有些可怜了。 柳浩言不以为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林妙摇手指:;未必,我今儿原本想问清楚事情原委的,可是韩捕头遮遮掩掩的,就是不肯提一个字。我寻思着,此间必有隐情。 ;那可不是,方才我在这儿坐着,听人一直议论这事儿,算是知道了个大概。 掌柜的见林妙和柳浩言都一副很想听的样子,干脆坐下,说将起来:;听人说啊,来闹事儿的那个读书人姓贺,叫贺文斌,是个秀才,来京城是为去集贤书院求学,也确实进去了。后来有一次,经过翠芳楼,与那个叫香云的姑娘看对了眼。便日日去找,二人互生情愫。贺生原想着给那香云姑娘赎身,到处想法子凑钱。可谁成想银子没凑齐,那姑娘竟是在咱们这儿楼上出了意外,摔死了。 林妙狐疑:;听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意外,那贺生为何会揪着不放? 掌柜的感慨:;若真只是意外倒也罢了,可那日,有人作证说看到楼上似乎有旁人推了那香云姑娘。头朝下,这才要了命。后来官府排查,却在查到关键的时候,不再查下去,据传,已经找到可疑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柳浩言惊奇:;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掌柜的撇嘴摇头:;没人清楚,只依稀猜测,定是王公贵族里的,不知是哪家公子还是哪个皇亲国戚。 ;难怪韩捕头对这事儿那般忌讳。 林妙蹙了眉头,叹气:;看来,不管是什么年代,官官相护这种事都不可避免。 掌柜的语重心长道:;林姑娘,这事儿咱可是真闹不起的。等那贺生出来,咱们去看望一番,说些好话,讲和了,往后互不干涉也好。 柳浩言凛然道:;若真这么做,咱们跟那些官府的人有什么分别。 林妙沉默不语。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名武士打扮的男子,停在门口附近,朗声问:;请问哪位是林妙林姑娘? 林妙站起身,看向男子,问:;找我何事? 男子揖了揖,客气的微笑:;我家四公子有请,正在外头等着。 ;是徐景川。林妙轻声念了一句,便往外走。 掌柜的正要站起身问她去哪,柳浩言忙嘘声示意,严肃的摇头。 掌柜的迷惑的点了点头,又慢吞吞坐下。 武士打扮的男子领着林妙,一直走到街道拐口的位置,林妙才看见徐景川,正坐在路边的馄饨摊位的桌子旁吃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此时节的天气已有些热,他一直吹着热气,氤氲在他的脸跟前,雾里看花的感觉,比平时看着更好看。 林妙摇了摇头保持清醒,走到他面前,福了福:;徐大人。 徐景川抬头看她,问:;吃饭了没?要不要也吃点? 林妙摇头:;我自己开店的,饿不着。 徐景川;哦了一声,又低头继续吃馄饨。 林妙憋不住有些好笑:;没想到,堂堂二品官员,竟也会在大街上吃路边摊。我原想着,你吃东西肯定很挑剔。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贺生与香云 徐景川淡然道:;我若挑剔,当年你摆路边摊的时候也就不会总是让祁连去买竹筒饭了。 林妙转转眼珠,问起他来:;你说实话,买竹筒饭到底是因为喜欢吃,还是为了照顾我的生意? ;真算不得照顾生意,你那竹筒饭,的确味道很特别。 徐景川吃的差不多了,掏出帕子擦擦嘴,接着道:;说起竹筒饭,我许久没吃了,你看何时能做一些。 林妙嫣然一笑:;你放心,在我离开京城之前,定会让你吃到。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与你说。 ;什么? ;你能不能别总称呼我徐大人或是四公子的?听着过于生分。 林妙心里一阵小鹿乱撞,眼神闪躲:;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还能如何称呼了。 ;像柳浩言一般,称我名字,或是全名。 林妙吃惊:;这不妥当! ;我觉着妥当就成。 徐景川站起身,道:;我今日来,主要是想跟你聊一下关于贺文斌的事。但你知道便可,千万别插手。 林妙;嗯嗯点头:;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这道理我懂。我原本也只是想知道始末,并未打算插手。 徐景川笑了下,狐疑的问:;既然你这般想,为何在京兆府还问那么多? ;我都说了,只是想了解真相而已。你想啊,我若告诉那个书生实情,他便不会总是去我那生事了。毕竟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哪经得起他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闹。 徐景川无奈叹口气,抬手示意,二人往人少的街道行去。 林妙推测道:;其实我觉着,这事儿官府应该是查出眉目了的,不然,韩捕头也不会那么忌讳,还说什么,是上头压下来的。 徐景川凝眉颔首:;这事儿,的确是被人压下来的,而且没人再敢插手。今日,我查了卷宗,才算是了解了事情原委。 林妙担忧:;你都说了没人敢插手,为何你却突然插手,就不怕惹祸上身? 徐景川轻笑:;若这朝中百官,都畏惧权势,朝廷将会变成什么样?既然我知道了这事儿,当然要尽力查清真相。 ;所以,那个叫香云的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事儿,说来话长。 徐景川目光悠远,讲起了关于贺文斌和香云姑娘的故事。 一年多前,书生贺文斌从家乡到京城求学,半路被歹徒劫了银两。 那时天寒,他走在荒野中,又冷又饿,还迷了路,昏倒在官道上。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庙里,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姑娘守在他旁边,生了一堆火,火堆上还烤制着什么东西。 贺文斌问她:;是你救了我? 姑娘惊喜的看向他,笑:;你醒了,快起来吃点东西吧! 贺文斌起了身,姑娘递给他一碗热水,又递给他两个烤饼。 贺文斌饿极,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两个烤饼,擦擦嘴,才歉意的看向姑娘,道:;对不住,小生实在太饿,失礼了。 姑娘笑弯了眼,摇头:;不打紧,你只要吃饱就好。 话音落,姑娘站起身背起放在一旁的竹篓,吁口气:;我得回家了,你若是不急着赶路,可以就在这儿歇息,明日一早再上路。 贺文斌窘迫的低下头,;实不相瞒,小生是因被流寇打劫,才落得这般境地。怕是……不能继续赶路了。 姑娘恍然:;原来如此。 她想了想,惊喜道:;我想起来了,镇上好像有家米行在找账房,你应该是个读书人吧!可以去试试。凑够盘缠了,才好继续赶路。 贺文斌感激万分,忙起身俯首作揖:;多谢姑娘今日相助。他日必将报答。 姑娘弯着眼摆手:;你别总谢我了。我不过举手之劳帮你一把。不说了,天要黑了,我真得回去了。 贺文斌与那姑娘就此分别。 再相见,没成想竟是在京城的翠芳楼。 那日贺文斌经过翠芳楼,刚好香云送客人从楼内出来。贺文斌一眼认出她,吃惊的跟进楼内寻找。 香云也认出他来,可物是人非,她根本不敢面对,想躲避,却被贺文斌追上。 贺文斌不死心,连着数日往翠芳楼跑,被老鸨多番为难。 香云在房内听着,实在不忍心,最后只能开门与他见面。 贺文斌这才知道,香云就是当初救他的那位姑娘。 上次分别之后,香云在一次外出时,被人贩子抓走,辗转数百里,卖到了翠芳楼。 老鸨收了银子,不接客是不可能的,即使一开始她以死抗拒。 孰料老鸨在茶水里下了药。她在无意识下被夺了清白。 醒来之后,香云寻死数次,都被看守的发现。之后,老鸨又用同样的方式让她接了几次客,她便渐渐麻木,连寻死的心都没了。 贺文斌得知她的遭遇,心生怜爱,开始倾尽所有的对香云好。 起初香云肯定不接受,可日子久了,被他的真情所感,总算答应与他在一起,并约定终身。 贺文斌也慢慢的开始攒钱凑钱,打算给香云赎身。 可天不遂人愿,眼看着贺文斌就要凑够赎身的钱,香云这边儿突然传来噩耗,于原本的小酒楼,也就是如今的甜蜜小铺,坠楼身亡。 贺文斌第一时间去官府报案,眼看着案情有了眉目,有人站出来作证,说当日确实看到二楼似乎有人推了香云。 但,案情就此叫停,官府突然宣布结案,说香云就是意外坠楼。 贺文斌心里不服气,去京兆府质问,被打了一顿扔出来。 ;整个故事,大概便是这样了。徐景川吁口气道。 林妙感慨的叹了口气,又郁闷起来:;官府不查案,别说是我,就算是那铺子之前的老板,也跟这案子扯不上关系吧!他到店里闹也太过分了些。 徐景川挑眉:;这也是贺文斌的聪明之处,他清楚官府是不能随便闹的,但市井不同,他即使闹出动静,官府也不能定他罪名。他的目的,大概就是闹到人尽皆知,从而引起上面的人重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决意,重查旧案 ;说起来,京兆府掌管京城治安,如此草率结案,就不怕传到陛下耳朵里? ;陛下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他自然不可能过问。 ;那你知道上面压下这个案子的人是谁? ;不太确定,但能猜到。 ;能否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徐景川的神情一瞬间严肃:;是宫中丽妃娘娘的兄长之子,也就是苗国舅府上的二公子。 ;国舅之子…… 林妙一下子变了脸色,慌张道:;徐景川,这事儿你别插手了。 ;既然已经知道,我定要查清楚,还贺文斌和香云一个公道。 ;可是……你会得罪丽妃娘娘,也会得罪国舅府。 徐景川温声:;我国公府自然不会畏惧一个国舅府。 林妙语气陡然拔高:;那也不行,你爹知道了肯定也不会让你查,你不只要为自己,也得为整个国公府考虑。 徐景川有些意外,盯着她:;你就如此畏惧权势? ;不是,我是为你着想。别人都不敢趟这个浑水,你又何必呢? ;我有我的原则,没什么可怕,只怕没人相信我,支持我。林妙,你呢? ;我…… 林妙慢吞吞的踱着步,低垂眼帘:;与你而言,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只是你帮过我,我难免担心你。 ;你只等着结案的好消息就是。 徐景川浅淡一笑,忽而问起:;对了,你打算何时离开京城? 林妙吐口浊气,道:;还不确定,兴许会等结案后吧!也有可能等店里的事儿都稳定了,说走就走。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 两人都沉默下来,沿着街道一直走,走到转弯处又往回走。 林妙心想:要是这一条街,能永远都走不到头该有多好。 快黄昏的时候,林妙才回到店里,刚进门,柳浩言就一脸兴味的盯着她看。 林妙嘴角抽了抽,斜睨他:;你这是什么眼神儿。 柳浩言笑笑,挑眉问:;徐景川找你什么事儿? 林妙走进柜台内,翻开账本,心不在焉道:;也没什么事儿,就说一下关于贺文斌那案子的事儿。 ;他怎么说的? ;就说让我别管,他保证以后贺文斌不会再来闹。 ;那案子会不会重查? ;还不清楚,这毕竟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该过问的。 柳浩言啧了一声,一脸认真:;林妙,你知道我最看得起你哪一点吗? 林妙撇嘴摇头。 ;识时务,清醒,该管管,不该管一个字儿都不多问。 林妙嗤笑:;就这? ;这就足够了,十几岁的姑娘家,能活到你这般通透,实属不易。 林妙无所谓的一耸肩:;你若如我一般,自小看遍人情冷暖,兴许比我还清醒。 柳浩言微愣,凝视她的侧脸,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第一次发现,这姑娘是真的挺有趣。只是……他与徐景川自小相识,实在不好夺人所好啊! 想及此,他赶紧摇头掐灭这个念头,清了下嗓子道:;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便先回,店里就交给你了。 林妙;嗯嗯应了两声,便见书童推着柳浩言离开。 她也就松了口气,往靠椅上一坐,又偷懒打盹。 一日后,林妙正在柜台前跟掌柜交代买食材的事情,贺文斌又陡然出现在门口。 掌柜的先看到,一脸警惕的伸手指过去,凶巴巴的吼:;又是你! 贺文斌听他语气凶恶,连不迭摆手,慌乱道:;掌柜的,您别误会,我今日来不是闹事,而是为给您和这位林姑娘赔不是。 掌柜的根本不信,还是凶巴巴的语气:;你少来这套,我可不信你。 林妙蹙眉,冲掌柜摇头,转身看向贺文斌,冷淡道:;你能保证以后不来闹事,我便谢天谢地了。 贺文斌忙俯首作揖:;姑娘放心,小生保证,再也不会给贵店添麻烦。 林妙冷哼:;我怎么相信你? ;这是保证书。 贺文斌麻利的从袖兜里掏出一份写好的纸卷,恭恭敬敬递给林妙。 林妙斜眼看着,慢腾腾接在手上,展开仔细看了一遍。 之后,她面色凝重的点了下头,合起纸卷道:;既如此,我相信你就是。不过我有些好奇,你原来闹事是常有的,怎的今日突然来认错? ;是府尹大人告诉我,说案子会重查。还说,是姑娘您请求的。 林妙呵呵干笑,心想这事儿也只有徐景川能干得出来,于是干脆认了,道:;我不过随口说几句,根本没想到案子会重查。更无心帮你。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贺文斌连连点头:;道理小生都明白,姑娘只管放心。 林妙一脸庄重的颔首。 贺文斌没了什么事儿,觉着再说下去也尴尬,便告辞离开。 掌柜的看着他走远,松口气,喜笑颜开,:;这下好了,少了贺生来闹事,咱们的生意就能顺顺利利的了。 林妙认同的点头,将纸卷收好,继续跟掌柜的讨论记录买食材的事儿。 徐国公府书房内。 徐景川正翻看誊抄卷宗,祁连突然慌张跑进来,压低声音暗示:;国公爷来了。 徐景川眉头一皱,一抬头,徐国公已经迈步走进来,一副盛怒的样子。 祁连胆怯,忙不迭的从门侧面溜了出去。 徐景川面不改色,站起身俯首作揖:;父亲大人。 徐国公走到他面前,愤怒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他脸上:;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重翻旧案的时候,怎么没与我这做父亲的商量! 徐景川平静道:;哪来的旧案,我手上都是今年的案子。 徐国公依然盛怒:;你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敢接手原本百福酒楼的案子,苗丽妃,是你能得罪的人吗? ;不过区区一个国舅府,父亲如此胆小畏事,连一桩案子都不敢让儿子接手? ;你一旦彻查此案,得罪的不只是苗国舅,还有丽妃。若丽妃在陛下耳边说几句不中听的,且不说你官职不保,整个国公府都会被你连累。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你大哥二哥和两个妹妹着想。 第一百五十六章 告别茶话 ;顾虑太多,便什么事也做不成。这案子,我已经请示陛下,定会彻查清楚。 ;你究竟明不明白,会因此惹祸上身! 徐景川平静坐下,继续翻看卷宗,心不在焉道:;父亲只管放心,儿子自己的事,自己担着,不会连累任何人。 徐国公仔细一琢磨,狐疑问:;你接手这案子,是因那个乡下丫头? ;与她无关。 ;看来,你是承认了。 徐国公倒抽口气:;既然你执意不听劝,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心狠。 徐景川心下一慌,迅速抬头:;父亲这话是何意? ;那个丫头,留在京城终究是祸害。 徐国公转身便往外走。 徐景川一下子乱了心神,也没心思翻看卷宗了,起身就去追赶徐国公。 迅速追到他面前,徐景川倒抽口气,低首作揖:;儿子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请父亲不要为难她。 徐国公冷声:;除非,你答应与薛大人之女的亲事。 ;除此之外,儿子都能答应。 ;那便放弃翻案。 ;此事,儿子也不能答应。 ;那就休怪为父无情! 徐国公说话间,又要迈步往外走。 ;父亲! 徐景川深吸口气,不得已下了决心,解释:;我与她,并无任何多余的关系。当初儿子在平县落难,是她不顾危险救了儿子一命。儿子帮她,只为报还当年救命之恩。还请父亲不要为难。此事结束之后,儿子绝对不会再去见她。 徐国公冷哼:;这可是你说的。 一甩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徐景川眯眼吐口气,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祁连总算悄悄回来,小声问:;四公子,您真打算这事儿之后不再见林姑娘?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 转身,又往书房走回去。 祁连愣在回廊,郁闷的挠头。 约摸又过了四五日的样子,甜蜜小铺的生意基本上捋顺,也基本上稳定下来。 这日,林妙回到临风别苑收拾一番,便出门往柳家的别苑去,跟柳浩言告辞,决定明日就出发回平县。 进到我闻居,林妙随家仆引路,到了她第一次见柳浩言的廊轩。 不同于之前对柳浩言的刻板印象,这次林妙看到他的样子,完全没了之前的冷漠文雅,慵懒随意的很。侧靠着小桌子,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捏着一块儿糯米桂花糕,心不在焉的品味着。 他似乎比较偏爱白色,大多数时候穿的都是白色系衣裳,今日也是白,十分松散的道袍。身下是竹簟,脚上只穿了云袜。洒金扇子随意的扔在脚边。 林妙忍不住皱眉,走近前,一脸嫌弃道:;原来你是这般懒散的人吗? 一听是她的声音,柳浩言一阵惊喜,赶紧的放下桂花糕,拿起帕子一擦嘴,看向她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林妙在桌边坐下,吁口气:;来跟你告别。 ;你要走了? ;对,明日一早。 柳浩言有些不舍:;就不能多留几日? ;不能。原本打算跟我姨娘一块儿回去的。可既然答应了要跟你合伙开店,就不能食言。毕竟,做生意,诚信是极重要的。 ;那当然。 柳浩言拔高声音说了一句,想起她要走,又低落下来,叹气道:;原想着,有你在,那铺子我便不必操心。你一走,我就得多操心了。 林妙鄙夷:;你我都是老板,全指靠我,不如等我拿银子来,把你那一份也卖给我得了。 ;好说,不过如今生意稳定,收入稳定,自然要涨价,我也不说多的,三倍,你看如何? 柳浩言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笑。 林妙呵呵:;你怎么不去抢? ;是你说的想买,我是卖家,坐地起价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买不买,那是你的事。 林妙却也松了口气:;看你如此精明,我也少担心些。相信我不在,你也能将店铺打理好。两个月后,若生意还如此稳定,我们可以考虑开一家分店。 柳浩言又双目放光:;开分店你还会来吗? ;应该会来吧!不过得看情况,万一老家那边儿忙不过来,我就不来了。你主持大局就成。 柳浩言立刻又失望,唉声叹气:;算了,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 林妙抿抿嘴,倒了杯茶喝起来。 片刻,柳浩言试探着问:;对了,你明日要走,徐景川知道吗? 林妙一脸严肃的摇头。 ;你不打算跟他告别? ;不必了吧!我跟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让国公大人知道了,父子之间难免又起矛盾。 柳浩言狐疑:;听你说这话的意思,国公爷去找过你? 林妙蓦地一愣,低垂眼帘沉默。 柳浩言急了:;你倒是说话,是不是? 林妙总算沉重点了下头,;不过,他找不找我,我与徐景川,如今的确还算不得般配。 柳浩言一脸鄙夷:;世人总是看重门第,你何必跟那些世俗之人一般见识。既然心里在意,就努力去争取呗。 ;我是要争取的。 林妙陡然说出这句话,抬头盯着他:;但不是现在。不相配的两个人,即使在一块儿,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柳浩言怔愣住。 林妙继续道:;或许你觉得,相互在意就该在一起,但那不叫勇敢,叫冲动。我没有足够的底气,足够的身份地位与之匹配,就算哪一日被人嫌弃,世人也只会嘲笑我。这些道理,你作为男子,根本无法理解。 柳浩言蹙眉,倒抽口气;;我看得出,徐景川对你,不一般。 ;他对我如何,我自然心中有数。但他左右不了他的家人,我也左右不了。所以,我必须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 柳浩言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林妙又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道:;往后,店里的事儿就拜托给你了。 柳浩言郑重答应。 竹帘外,一名家仆引着一身月白色衣袍的男子正朝廊轩而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想陪他一起面对 柳浩言目光一扫,小小吃了一惊,忙压低声音对林妙道:;徐景川来了。 林妙半信半疑,扭头一看,慌乱道:;他怎么就突然来了! 柳浩言赶紧的朝书童招手示意:;快扶我起来。 书童赶紧的凑上前,大概因为跟在他身边久了,体力都已经练出来,轻松就搀扶着他上了四轮车。 林妙仔细一观察,才发现他只是瘸了一条腿,另一条腿应该损害不大,虽不能太用力,但还是可以作为支撑的。 这一刻,林妙心底油然而生一阵心疼。 下一刻,这点同情就被柳浩言给的粉碎:;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且说着话,我就先回避了。 一挥手,书童就推着他往廊轩的另一个方向离开,速度快的就跟逃命似的。 林妙一头黑线,直到徐景川在她面前站定。 徐景川开口第一句便是:;案子查清楚了,明日结案。 林妙吃惊,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他:;这么快? 徐景川坐下,才继续说下去:;香云的确不是意外坠楼,而是与人起争执时,被推下楼。 ;到底是谁推了她? 徐景川突然沉默。 林妙心急的猜测:;难不成,真是那个什么苗国舅的儿子? ;不错,正是苗国舅家中二公子,苗家瑞。 林妙一下子变了脸色,急促间握住他的手:;徐景川,这案子别结了,一旦上了公堂,你得罪的不只是苗国舅,我没什么好怕,可是真的担心你。 徐景川温和一笑,轻轻拍了下她的手:;查出真相其实不难,难就难在,敢不敢公布。明日公堂,你绝不能出现,不能让苗氏一组的人发现你与这件事有丝毫关系。 ;那你呢,有没有为自己想过? ;我懂得自保,你只管放心。 林妙缓慢挪开手,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徐景川伸手过去,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微笑着,依旧是温润磁性的嗓音:;不要想太多,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乐观勇敢的姑娘。当时在平县,都敢不顾危险替我挡暗器,如今怎么怕成这样。 林妙抬头看他的眼睛,眼里泛着水光:;徐大人,我何德何能遇上你。 ;说什么傻话。 徐景川忍不住笑,问起:;你打算何时离开? 林妙脸一红,窘迫道:;我今儿过来,就是要跟柳二公子告辞,不成想你会来。 徐景川笑:;我先去了别苑的,听下人们说你来了这里,便过来寻你。特意告诉你这件事。 林妙惭愧的点头。 徐景川猜测:;是不是,你走,不打算让我知道? 林妙又点头。 徐景川无奈苦笑。 次日,徐景川于顺天府衙亲自开堂审问,命韩捕头带人去苗国舅府抓捕苗家瑞归案,上刑问罪。 林妙原本打算一早就出发的。在徐景川的交代之下,祁连也一早就赶到临风别苑,帮她收拾,准备马车,顺便带了些吃的给她。 眼看太阳已经升到高空,林妙却依旧抓着草料在喂马。 祁连站在马车车门旁,忍不住催促:;林姑娘,你若不赶早些,恐怕天黑会找不到客栈。 林妙吐了口气,将最后一口草料喂完,拍了拍手转身看向他,问:;徐大人在哪个衙门? 祁连一愣,;您问这做什么? ;我还是想过去看看。事情虽不是因我而起,但已经与我脱不了干系。 祁连皱眉:;可是,四公子说了,不让您去。 林妙想了想,软了语调:;祁连,你就带我过去吧!他是你一直护着的四公子,你总不愿看着他一个人面对未可知的危险吧! 祁连撇嘴:;你只是一个小女子,也分担不了什么。 ;起码,我可以陪他一起面对。 祁连沉默下来,最终,重重点头。 顺天府衙公堂之上,徐景川将惊堂木一拍,掷地有声道:;苗府二公子苗家瑞,身为世家,流连风月,害人性命。为逃避罪责,以权施压,导致坠楼案成为无头公案。今日,本官已查明真相,证据确凿,判苗家瑞秋后处斩,以正国法! 贺文斌和苗家瑞都跪在公堂之下,此时,苗家瑞惊吓的浑身颤抖如筛糠,俯首大声呼喊:;我冤枉啊,我是被人冤枉的啊!大人,您这是草菅人命啊…… 贺文斌也俯首高呼:;多谢大人秉公办案,为草民和娘子伸冤。 此时,林妙和祁连已经在公堂外听审。结案的那一瞬间,林妙却没有觉得轻松,替徐景川担忧起来。 祁连悄悄拍了下她的肩,小声,朝侧面观望示意:;那边的,就是苗国舅,也就是这个苗府二公子的亲爹,丽妃娘娘的兄长。 林妙紧蹙眉头,低声:;这事儿,丽妃知道吗? ;之前四公子查案时,一直没敢走漏一丝风声,因此苗国舅和丽妃都不知道此案重查。直到今日突然开堂,他们才得到消息。但已经太迟了,苗二公子根本没机会逃案。 林妙了然,又问:;你说,丽妃会不会来阻挠? ;一入宫门深似海,想出来没那么容易。等她得到陛下口谕能出来时,也为时已晚。从四公子手底下了结的案子,是要呈给陛下的,根本没机会再做什么手脚。 林妙恍惚想起什么,疑惑道:;你家四公子,年纪轻轻的,能是个几品的官职?竟敢公然跟国舅叫板? 祁连鄙夷的白了她一眼,啧声:;好歹你跟四公子认识有那么久了,连他什么官职都不知道? 林妙老实的摇头:;没问过,没打听过,如何知道。 祁连郁闷的叹气:;看来,你是真没把我们四公子放在心上过。 末了,补充道:;四公子虽说年纪轻,却是在沙场上历练过的,文武全才,深得陛下青睐,如今是正二品的上卿。 ;正……正二品。 林妙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 两人都没注意到,后方人群角落,一紫衣女子悄悄的盯着他们,之后,看向苗国舅。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决绝 苗国舅死死盯着徐景川,掌心紧握,青筋暴起,因愤怒和不甘,眼眶里布满红血丝。 此时,他沉重的转身,准备离开。 紫衣女子瞅准机会,快速跟上去,二人停在门口无人的角落,一阵耳语。 那紫衣女子,正是薛巡按之女——薛蕊。 待薛蕊离开,苗国舅倒抽一口冷气,转头,眼神阴冷的盯着林妙的侧脸。 刚巧一只小飞虫从祁连眼前飞过,差点飞进他眼睛里,他伸手去打,一瞥眼,察觉到苗国舅阴翳森寒的眼神,不由怔住。 林妙察觉到不对劲,扭头看他,问:;怎么了? 祁连摇摇头,干笑:;没事。 林妙却是不信的,顺着他方才所看的方向看过去,立刻也注意到苗国舅阴冷的眼神,不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苗国舅则快速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林妙一直盯着他走远,才回头看向公堂之上的徐景川。 此时,已经退堂,徐景川看到她,小小吃惊,快速朝她走近,蹙眉低声问:;不是让你离开吗?怎么还没走? 林妙笑笑,道:;心想着我好歹也算是被这案子牵累了的,总得知道凶手长什么样,不然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徐景川微恼:;你知不知道,你来这一遭,很容易会被人盯上。 ;不至于。 林妙摇头,一本正经的搪塞:;你想太多了,我一个小小民女,就算跟这案子有一星半点的关系,那也只是一星半点。苗家瑞归案,盯着我作甚。 ;有些事,你不明白…… ;我心里都有数的。 林妙忽然打断他,凝视他的眼睛:;有些话,不必说的那么明白。心中有数就行。其实我也明白,你之所以想把这案子查清楚,也是为了帮我。我之所以没走,是不想你因此被记恨。如果终究都会被人记恨,两个人担着,总比一个人担着要好很多。 徐景川苦笑:;你是不是傻。 林妙低垂眼帘,问他:;你想不想,让我留下,陪你一起面对。 ;不想。 徐景川冷声,盯着她惶然的一双眼:;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既然事情已经办完,还是离开的好。你留在这里,会给我造成许多困扰,比如……婚事。 林妙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眼里水雾弥漫。 徐景川心疼,干脆背转身不看她:;救命之恩,地主之谊,该还的,该做的,我都做了。你我之间,再没什么别的瓜葛。 紧接着,又对祁连道:;时辰不早,代我送林姑娘出城吧! 迈开步子,快步朝后堂行去。 林妙一直怔怔的望着他走的看不见了,才深吸一口气,抬袖擦了一把眼泪,决绝转身往外走。 祁连慌张追赶上去,想替徐景川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冒失,无奈的叹气。 坐上马车,林妙还在发愣。 祁连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那个,林姑娘,其实四公子他,前几日跟国公爷差点又吵起来。 林妙的眼神恢复聚焦,叹了口气道:;国公府的事,与我无关。 ;虽说方才四公子说话是难听了些,您也不能这样想啊!四公子与国公爷吵架,还不是因为接手贺文斌这桩案子的缘故。朝廷里没人愿意碰这么个案子,更何况死的只是一个青楼女,贱命一条,没人会在意。四公子重查这个案子,是顶着很大压力的。 林妙还是听不进去:;他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为了报还我的救命之恩。他的确已经为我做的够多,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今日一别,日后应该不会再见。 祁连郁闷的皱眉:;你这完全是在曲解我的意思。也完全不问一下,四公子跟国公爷都争吵些什么。还有什么婚事的事儿,若四公子真的想答应,那日便不会不顾相亲,跑开去找你。 林妙总算肯认认真真问一句:;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祁连也傲娇起来,别过头冷哼:;你自己若有心,何必我说那么多。四公子对你,那真是令人羡慕。京城里有多少名门小姐想跟我们四公子亲近,都没机会。你可倒好,不知好歹的很。 林妙眨巴眼睛,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敢说出口,怕只是自己想太多。 马车颠簸着,不觉间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例行盘查,马车停下。 祁连跳下马车,取出一副令牌,跟守城的士兵说了几句,车夫再次赶车,马车顺利出城。 祁连跟着跑出城门,林妙则撩开帘子探出头看他,欲言又止,还是说出口:;祁连,我还会来京城的,但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家公子因我而为难。 祁连一脸的疑虑,语重心长:;你只算得一个小小的商人,即使做得如何好,国公府那样的门第,都是容不得你的。 林妙反问他:;商人做到最极致,该是什么样的名头和地位。 ;无非皇商。 ;好,那我日后便一定要做成皇商,如此,国公府还会看不起眼吗? 祁连却觉好笑:;一般商人,要想做到皇商,哪有那么容易,大多要靠些关系或是祖上的功德,即使如此,没个五年十年的,也是不行。你出身低,又没甚关系,等你做到皇商,少说得成了二三十的老姑娘。我们公子可等不起。 ;你且等着吧!咱们就此别过。 林妙放下帘子,又镇定的说了一句:;顶多三年,我要么一辈子不嫁,要么就一定要嫁徐景川。 祁连震惊在当场,嘴张的都能塞下一颗鸡蛋。 直到马车走远,加快速度,扬起一片尘烟,他才反应过来,摇摇脑袋,马不停蹄的赶回国公府。 回去之后,祁连就十分夸张的将林妙说的那些话尽数转告给徐景川。 徐景川却只顾捏着一本书翻看,十分沉稳的坐在书桌旁。另一只手还捏了毛笔,也不知在誊抄什么还是在做标注。 祁连自己一个人讲的兴致勃勃,见他还是不苟言笑的,就有点生气,哼了一声,愤然:;四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顺天府衙门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真打算以后再也不见林姑娘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远行归家 徐景川心不在焉道:;我见不见她与你又有什么干系?操那么多心,不嫌累吗? ;可是,一开始是您先撩拨人家的,如今怎么反倒一副想撇清关系的样子。 徐景川放下笔,吁口气看着他:;有很多事,要懂得克制。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我与她走的太近,只会给她徒增麻烦和困扰,何必呢? 祁连仔细回味,恍然道:;我明白了,公子一定是觉得,反正她还小,可以再等等。 徐景川但笑不语。 祁连摩挲着下巴,认真思索:;可是,您今年不小了,关于婚事,国公爷早就急了。保不齐哪一日国公爷真的向陛下求赐婚,您还真能抗旨不成? ;走一步看一步吧!徐景川长吁口气,望着门外摇动的树影,心里难免也觉得烦躁。 赶了两日多的路,林妙总算到家。 马车刚到家门口停下,采莲开了门,就激动的冲院子里面喊起来:;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林兴才和石红英正在厅堂坐着。石红英满脸忧虑,好像跟林兴才讨论着什么话,一听采莲的呼喊,同时惊喜的朝门口看过去。 此时,林妙已经进了院子,一路小跑着往厅堂里来。 没等林兴才和石红英走出来,她已经进到厅堂,对着两人行万福:;爹,姨娘。我回来了。 林兴才快步走上前扶她,松了口气,欢喜的说着:;你可算是回来了,方才,你姨娘还在念叨着说实在不放心你,你若再不回来,我们都打算去京城找你了。 林妙扑哧笑出声:;京城里有徐大人关照,你们这是瞎担心。 石红英蹙眉,走到她面前,道:;我还不知道你,怕给徐大人添麻烦,若真遇上什么事儿,也不会去找他出面。我是担心,你会被柳老太医再次逼迫,让你跟他那个孙儿定亲。 林妙转头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您放心吧,那柳二公子虽则看起来冷漠,但实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就算老太医真的再次逼迫,柳二公子也不会同意。 石红英不住的点头:;柳二公子人是不错,真是可惜了……唉。 林妙心急的问起:;小智怎么样了?快带我去看看他。 石红英忙答:;他已经没事了,只不过还需要时间来调养,大夫说了,为保万无一失,暂时不能让他下床走路。养上一个月上下,等内里的伤完全愈合。 林妙到底不放心:;除了用药之外,有没有做别的治疗? ;当时小智刚被带回来,大夫已经做了最基础的治疗,只不过那时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因此需要找接骨藤。我听着,好像还用了复活草还是什么草来着。叮嘱着,一定要坚持使用,不能中断。 林妙也就松了口气,转身往外走:;我还是得去看看他。 ;哎,你别那么急…… 石红英赶紧的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去林智的房间。 林智正无聊的趴在床上,手边放着很多的小木块,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扭头看过去,惊喜的喊:;姊姊! ;小智。 林妙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捏他的脸,笑嘻嘻的:;我走了这么些日子,有没有想我呀? 林智;嗯嗯直点头,;我可想姊姊了,姊姊你去哪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去谈生意上的事儿,出了趟远门,所以时间有些长。这不回来了嘛! 林智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那姊姊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林妙笑着揉他的头发:;当然有咯,不过你现在只能吃,又不能下床玩儿。只要你乖乖听娘亲的话,等脚伤全好了,你想玩儿什么都成。 林智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吗? ;当然,姊姊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林智手指点着脑袋:;嗯……好像是没有诶。 林妙又笑:;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快好起来。 林智一把抱住她,撒娇:;姊姊,我想你了都,你以后出远门能不能不要那么久。 ;好,我尽量。 林妙一脸的宠溺,手在他脑袋上又揉了揉,几乎把他的头发全给揉乱。 石红英看着这温馨一幕,温柔的微笑。 林兴才也从外面走进来,忽然提起:;妙儿,前两日,你外祖父叫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高远小满之日成亲。当时你不在家,来的人特意叮嘱我,一定得跟你说。 林妙惊异道:;表哥要成亲了,真是太好了! 石红英接口道:;这孩子的亲事,也算是拖得够久了,好在修成正果了,也算是一段良缘。 林妙;嗯嗯点头,又想起林智的脚,叹气:;只是小智脚伤,上哪都不方便。 石红英不自在道:;我和小智毕竟是外人,刚好小智脚伤没好,还是不去的好。你跟你爹,带着晚晚一块儿去就够了。 林兴才皱眉:;好歹你嫁进来也有好几年了,妙儿他们也当你如亲娘一般,怎么还说自己是外人。到时候,咱们一家人一块儿去。 石红英还是推辞:;这不合适,你就别让妙儿为难了。 林兴才看了眼林妙,沉默片刻,平静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去了吧!妙儿,你带着晚晚去。 林妙思索片刻,吁口气道:;其实,咱们一家人这些年相处和睦,外祖父他们看在眼里,也都是明白的。咱们一家人一起去,并没什么不妥。至于小智,反正小,就是背着抱着也不妨事。 林兴才摇头:;我仔细想了下,还是不能叫你为难。 石红英也认同的附和。 林妙心情瞬间有些低落,站起身道:;我才刚回来,先去收拾收拾,回头再跟你们商量这事儿。 林兴才颔首道:;等会儿洗个澡,先好好睡一觉。有啥事儿,咱们明儿再说。 林妙点了下头,转身走出去。刚走了没几步,听到林兴才和石红英似乎在小声的争论着什么,她也没仔细听,直接回房去。 第一百六十章 大雨滞留 之后数日,林妙都只顾着捋顺生意上的事儿,还要查账,查看几个店铺的生意状况。之后,去了一趟庄园。 庄园里种了许多桃树,这时节已经快要成熟。 林妙走在桃园里,观察果子的生长情况。 负责管理庄园的王叔王庆安跟在她旁边儿,絮絮说着:;这果树,完全是按照您的嘱咐来打理的,修剪枝条,授粉,防虫,观察旱涝,除草,样样我都亲自监督着。咱们这儿的工人,也都是老实人,做事儿不偷懒,勤快的很。修剪出来的枝条,还可以让他们拿回家当柴烧,也能拿到街市上去卖。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也算一点收入。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转头看向他,道:;等会儿你去叫人帮我装一些罐头,还有果子酒,每一样都来一些。直接送去县城的店里。 王庆安问:;镇上的店里呢?要不要也送些? ;不用了,暂时只送县城的店铺。至于镇上的店铺,等过一段时日再说。 王庆安一一记下,点头,又说起:;咱们的杏子都收完了,您有什么打算? 林妙转身往果园外头走,道:;做成杏子干太普通,做成罐头口感比不过桃子,也不适合做果酒。这东西,还真不大好弄。 王庆安也若有所思起来。 林妙陡然灵光一现,;要不,做成杏子酱如何? ;杏子酱? 王庆安咂舌:;我怎么都没听说过?能好吃吗? ;肯定好吃,你快把咱们这儿做东西的师傅请过来,我教他做,剩下的让他亲自上手。我若一直亲自做的话,时间太久,恐怕赶不回县城。 ;行,我这就去叫陈师傅过来。 王庆安立刻点头,快步往庄园外面跑。 林妙长舒了一口气,大步朝木屋方向走。 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的很,莫不是要下雨了? 这会儿已经正午,林妙随便弄了点吃的,等到陈师傅来了,便赶紧的叫人准备杏子和饴糖,以及盐,教陈师傅做杏子酱。 只是,因为熬制要用小火,不知不觉花了不少的时间。还没等第一锅杏子酱做好,外面轰隆隆滚过几道闷雷,豆大的雨滴起先是慢慢的落下,紧接着就噼里啪啦的打落下来,满屋子都是回荡的雨声。 林妙抬头看向厨房的窗外,郁闷的叹了口气。 王庆安跑到门口去看了眼,回到里面,焦躁的对林妙道:;雨势大得很,姑娘,这你可怎么回去啊! 林妙平静道:;等等看吧!兴许这雨一会儿就停了。 王庆安也就没多问,时不时的盯着雨势看。 这时候,陈师傅已经自己上手开始做杏子酱,第一锅做成的少量杏子酱正在一点点冷却。 刚好下了雨天气有些凉,倒是很适合做这种东西的。 只是,直到第二锅杏子酱做好,大雨还是不见停,林妙就有些心急了,在门口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 王庆安提议:;要不,姑娘先去原来的家里住一晚?明儿一早再回去。 林妙抿嘴:;倒也可行。 王庆安立刻撑着伞跑出去,找了蓑衣和斗笠给她,道:;这您穿上,免得淋湿了,伞也带着。 林妙浅笑颔首,接过蓑衣,对陈师傅交代:;做好的杏子酱一定要等凉透才能装罐,绝对不能带一丝热气。这些步骤都是很严谨的,千万马虎不得。 陈师傅憨实的笑着,望向她:;姑娘放心,我保证按照您说的,绝不马虎。 林妙也就放了心,趁着这会儿雨势稍微小了点,赶紧披上蓑衣斗笠,撑着伞冲进雨里,往村子里面走。 眼看着就快到村口,雨势又变大,她急慌慌加快了步子。 忽听前方有人呼喊:;别打了,别打了,我都说了我有个亲戚家里有钱,你们只要放我走,让我去借钱,我一定会把欠你们的都给还上。 林妙不由放慢了脚步,待靠近了定睛一看,竟然是石红英娘家的弟弟,那个叫石开英的。此时正低着头俯首作揖的,跟两个披着蓑衣、身形壮硕的男人说着话。 两个壮硕男子手上都拿着木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石开英则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嘴角乌紫,手上也是青一块儿紫一块,眼角额头还有明显的擦伤。 林妙皱了下眉,心想不宜逗留,立刻加快步子绕行,尽量压低雨伞不让石开英发现。 可石开英眼下正是焦急恐惧的时候,贼眉鼠眼的四下逡巡,一下子看到林妙,立刻惊喜的朝她招手呼喊:;诶,我在这儿呢! 林妙哪敢理他,步子更快了些。 石开英不管不顾的,撒开腿就朝她跑过去。 两个壮汉一下子没防备,竟没拦住他。对看了一眼,迅速追赶。 林妙撒开腿也要跑,可脚下泥泞,根本跑不了多快,加上石开英这会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顾泥泞跑得飞快,眨眼间已经冲到她面前。 林妙避无可避,皱眉道:;你认错人了,我压根儿不认得你。 石开英已经几年都没怎么见过她,因此有些不敢肯定,但仔细观察她的眉眼回想着,惊喜起来:;林妙?你是林妙! 林妙深吸口气,眼看着两个壮汉跟了过来,大声凶巴巴的:;你连我是谁都几乎认不出,我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 石开英焦急:;我……我这怎么着也算是你舅舅,你不能连亲戚都不认啊! ;亲戚,开什么玩笑。你说你是我家亲戚,那我家如今住哪?家里有几口人,家门朝向哪边?家里有几个孩子,年岁多大,你都说得上来吗? ;咱们两家这几年走动的不多,我哪清楚那么多。 ;连我家里几口人,几个孩子,家门何处都说不清楚,算哪门子的亲戚。再说,我姓林,我母亲姓高,你姓什么来着? 其中一名壮汉冷着脸开了口:;你姓石,我们可清楚的很,这姑娘说了自己娘亲姓高,明显不是亲戚。你想糊弄我们,门儿都没有!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夜半毛贼 林妙扭头看向壮汉,十分肯定道:;我保证与他根本不熟,就见过一两次而已。若这样都要说我与他有什么关系,那与他有关系的可就太多了。 壮汉一听这话恼火起来,扬起棍子又朝石开英身上招呼,怒骂着:;你这兔崽子,看你还不还钱,看你还不还钱! 石开英慌乱的捂住头蹲在地上求饶,;求求你们,别打了,我真的会还钱,可这儿也不是我家的地方啊,我总得回家去问家里人要才成。 他的一身雾蓝色衣裳早就被淋个湿透,脚上的织锦靴子也早已布满泥水。 林妙暗暗松口气,趁此机会赶紧开溜。 进到陆家院子,挂上大门,林妙长长松了口气,靠在门背上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往屋里走。 由于长时间没人居住,屋里落了不少灰尘,她去门口端了水盆,之后才解下蓑衣,找了一块儿抹布打扫擦拭。 等打扫完,又去柜子里找了一床被褥铺上,点了灯,往床上一躺,疲累便袭上心头,彻底放松下来,浑浑噩噩的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梦地里,隐隐约约听到窸窣的声响。 许是因为一个人住没有安全感,她警惕且快速的睁开眼,仔细一听,外面还真的有动静。 一想不对劲,她赶紧的跑到门口附近,操起一根木棍子,悄俏躲起来。 外面的雨势已经转为蒙蒙小雨,天色也完全黑透,有微风,吹动的院子里的桂花树轻轻摇动。 林妙趴在门上注意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有翻动东西和挪动桌椅之类的声音。那声音一点点的,朝着她所住的房间靠近。 紧接着,门被;吱呀推开,林妙双手一紧,扬起棍子狠狠朝来人的脑袋砸下去。 来人惨呼一声,赶紧抱住头,惊慌扭头看向林妙。 借着未若的光线,林妙定睛一瞧,他手上竟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联想到来人心肠之恶毒,林妙一时气血上涌,再次快速扬起木棍,毫不留情连续的朝来人身上敲打。 来人拿着的刀子长度不够,压根儿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试着伸手的时候,反倒被她给打的又疼又惨。 来人开始求饶:;我不是小偷,不是…… 林妙一下子听出是谁的声音,哪里敢停下,边怒骂边打:;你真当自己是我舅舅了?我要敢有你这样的舅舅,早晚也得断绝关系。要不来银子,居然想着来家里偷?当我傻吗?会随身把银子带在身上? 打着打着,林妙却听到一阵委屈的哭声。她仔细看了一眼,石开英已经浑身是伤,没一块儿好皮。整个人都窝在了靠门的角落。 林妙也打累了,喘了几口气,拖着棍子去找绳子,将他捆绑起来。 这个时候的石开英已经被连番敲打的有气无力,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林妙绑好了,随手将他往墙角一推,拍拍手吁口气,冷哼:;想来我家偷银子,哪有那么容易。 石开英瘪着嘴,还是一副想哭的样子:;我想着你们全家都搬走了,今儿大雨你一个人在这儿住,好说话些。 林妙瞪他,厉声:;还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报官,让你把牢底给坐穿! ;别,你可千万别。你想咋样都行,只求你别报官。 林妙翻了个白眼,挪了个凳子坐下,才问:;你欠了别人多少银子?为何欠的? ;五百两。 林妙见他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不耐烦起来:;你还没说为何欠的? 石开英也来了脾气:;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又不会帮我还。 ;我喜欢听故事不行吗?你来我家做贼,你还有理了? 石开英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开口:;欠镇上红袖坊的,我与坊中的良儿姑娘两情相悦,可却没钱为她赎身,便日日去找她。没成想,这日子久了,就欠下一笔债,因此才被他们追债。 林妙不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追债是应当的。倒是你,来我这儿偷,便是犯了法的。你自己说,咱们是私下用银子解决,还是我送你去官府。 ;你若把我送去官府,我也没话可说,反正我也没银子给你。再有,也不是我非要来你这儿偷的,是他们跟我问起你的名姓,都知道你经商赚了不少,便暗中授意叫我自己想法子。若三日内我还弄不来银子,他们便把我往死里打啊! 林妙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看我都成什么样了,也没银子还债,更没能力给良儿赎身,骗你作甚。 ;骗我同情你,想让我拿钱出来帮你。 ;你有同情心吗? ;没有,我眼里只有生意。 ;那我骗你作甚。 林妙嘴角抽了抽:;你在跟我绕弯子。 石开英反倒给气笑了:;成,你就当我是在跟你绕弯子,那你把我送官府吧! 林妙却并不急着做决定,又问了一次:;真是他们让你来我这儿偷的? ;不信你去找他们问。 ;行,去就去。 林妙站起身,拿了伞作势就往外走,石开英懒懒的往后方一躺,看来是真的极累了。 走出门口,他也没喊住林妙。 林妙便猜着他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于是又走回他面前,问:;若我报官,说是他们怂恿你来我家偷银子,会是什么结果?或者说,我能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石开英斜斜觑着她:;你还指望有啥好处? 林妙眼珠滴溜溜一转:;比如,我帮你和那个良儿姑娘,你们得给我点好处。另外,我听说红袖坊有一道点心,叫做珍珠糕,独一家的,我能知道怎么做吗? 石开英蹙眉盯着她,忍不住吐槽:;你这丫头还真是个奸商。 林妙无所谓的一耸肩,又坐下:;二选一吧!你觉得你们给我银子好解决,还是给我珍珠糕的做法好解决。 石开英气的一双眼圆鼓鼓的,像条金鱼:;你觉得我有银子还是我有本事拿到秘方? 第一百六十二章 案中案 ;你是没银子,可是那个良儿姑娘呢?我替你们状告红袖坊老板故意伤人,逼良为娼,你和良儿再站出来喊冤,若红袖坊的老板想息事宁人,肯定得砸钱吧! 石开英倒抽口气,问:;你想要多少? 林妙伸出一只手:;不多,五百两。 ;五百两!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林妙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站起身走到他旁边拉他起来,往外推:;天亮前,你还有机会,自己好好权衡。 石开英气的想骂人,可这会儿自己浑身都疼,连骂人的力气都使不出。 林妙把他扔在堂屋,闩好门之后,便安心的回房睡觉去。 天色大亮,晴空高照。 林妙推开门伸了个懒腰,看向靠在堂屋墙角还没睡醒的石开英。 石开英身体虚弱,禁不住一夜清寒,突然打了个冷颤。 林妙皱了下眉,喊他:;喂,醒醒了。 石开英心里警惕,一下子惊醒,瞪大了眼看向她。 林妙双手环胸,问他:;想好了没有? 石开英松口气,神态恢复如常,咂舌:;我有点想不明白,你应该不缺五百两银子吧! 林妙颔首:;不缺。 石开英就更不明白了:;既然你不缺,为啥非得跟我谈这条件? 林妙挑眉:;你以为呢? 石开英思索着:;我琢磨着,你应该不是为了五百两银子,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林妙眼神散漫:;这你就管不着了吧!我只问你答不答应。若不答应,我也懒得跟你闲扯,实在浪费时间。 石开英忙点头如捣蒜:;我没说不答应,我想明白了,我答应。 林妙暗自松了口气,道:;好,你等我收拾一番,咱们这就去县城衙门。 石开英;嗯嗯应声。 林妙转身去了院子,洗脸漱口,又收拾了一番,便带上石开英上了马车,赶回县城,直接去衙门报案。 因着徐景川和韩捕头的关系,衙门里的衙差已经有人认识林妙。 她刚走到门口,左侧的衙差便笑呵呵的冲她打趣:;林姑娘,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妙一手拉着拴着石开英的绳子,往前使劲儿一拽:;昨儿我回了一趟老家,不成想竟有小贼入门。这不,我今儿一早回来,便直接把小贼给拉了过来。辛苦二位差爷,帮小女子主持公道,惩治这小贼一番。 左侧衙差看了石开英一眼,伸手去接林妙手中的绳子,道:;林姑娘放心,我们这就把他关押起来,听候审判。 林妙冲石开英使了个眼色,石开英突然往地上一跪,嚎叫起来:;差爷啊,您可得为草民做主啊!草民是被逼迫的啊! 右侧衙差挠了挠耳朵,不耐烦的皱眉:;什么被逼迫的,我看你就是想给自己脱罪罢了。 石开英哭哭啼啼的拽住左侧衙差的裤脚,哽咽道:;我真的是被人逼迫啊,差爷,您是不知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跟俺们那边儿镇上红袖坊有很大关系。我欠了他们一些银子,他们为逼我还债,便让我去偷,不然就要打死我啊…… 两名衙差对看一眼,左侧的吃惊道:;竟还有这等事儿! 石开英不住点头:;草民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可以禀告青天大老爷,尽管派人去查证。 林妙忙趁机插嘴:;二位大哥,他说的指不定是真的,要不,还是禀告县令大人吧!免得冤枉了好人,到时候反倒给县令大人落个办案糊涂的名声。这罪责,咱们可都担不起啊。 ;嗯,也是。两名衙差同时点头。 左侧衙差低头看石开英,道:;且先押你去大牢待着,回头我们一定禀告给县令大人。 石开英感激的叩头:;多谢二位差爷,多谢二位差爷…… 于是,两名衙差对着林妙一拱手,拉起石开英,往衙门内行去。 林妙看着他们拐了弯之后,险险松口气,悠悠然迈下台阶。 由于林妙彻夜未归,林兴才和石红英从前天晚上一直担心到早上,睡也睡不好。 随意吃了几口早饭,林兴才便在厅堂里一直坐立不安,时不时的站起身朝门口张望。 石红英也在厅堂坐着,叹口气道:;到现在都没回,也没让谁捎个信儿回来。要不,你回去瞧瞧,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兴才认同点头:;这一上午都快过去了,我确实着急,必须得回去瞧瞧了。 转了身,便匆忙往外走。 刚走到中庭,看到林妙提着裙摆上了台阶,登时一阵惊喜:;回来了! 石红英也一惊,;噌的站起身朝门口看。 林妙刚准备下台阶,就看到林兴才站在中庭,一副惊喜的表情望着她,怔愣道:;爹,你这是碰上啥事了? 林兴才松口气,神情恢复,摇头呵呵笑:;没什么,就是你一整夜都没回,我正打算要回去看看,你就回来了,难免惊喜些。 林妙了然点头,继续往厅堂走,说着:;还有吃的吗?我一早起来只顾忙活,都没来得及吃东西。等会儿还要去店里,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石红英连连点头,说着:;吃的都给你留着呢,今儿还做了你爱吃的红糖糍粑呢! ;那我可要多吃点。林妙来了劲儿,直接往偏厅走,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先喝了口粥。 石红英紧张的上前夺她的碗:;有些凉了,我还是拿去给你热一下吧! 林妙嬉皮笑脸的又把碗拉回来,摇头:;不妨事,今儿天都有些热了,我又一路赶回来,喝点凉的还舒坦些。 石红英狐疑:;真不用热? ;不用。 林妙端起碗,又喝了一口。 石红英无奈摇摇头,只好给她把菜端的近一些。 林妙粗略的吃了些东西后,漱口擦嘴,站起身又要出门。 石红英蹙眉问:;你都不歇歇,又要往店里去? 林妙刚走到门口,扭头冲她嫣然一笑:;我想着,咱们的生意还是要做大的,容不得偷懒。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叔的邀请 石红英很是不解:;咱们家也不指望着大富大贵,如今这日子也算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你何必还要那般辛苦。妙儿,你这样子,我跟你爹都心疼呐! 林妙还是满眼笑意:;我自己另有别的打算。只是如今这般,还远远不够。 石红英问:;你这丫头,到底心里还有什么想法? ;钱这东西,哪有人会嫌多的。 林妙转身,便快步往外走。 石红英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气。 林兴才刚去了一趟后院换衣服,一回来,便不见林妙,问石红英:;妙儿呢? 石红英看他一眼,叹气道:;去店里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成天也不想想终身大事,只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 林兴才也跟着感慨:;是啊,咱们家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了,她根本不必总那么辛苦。说她,又总是不听。 石红英恍惚想起什么来,蹙眉问林兴才:;你说,妙儿跟修文的事儿,到底能不能成? ;你一提起这个。 林兴才啧了一声:;要不,我写封书信,问问陆秀才是什么意思?若陆秀才觉着可以,咱们就把婚事定下来,你觉着如何? 石红英却犹疑起来:;可妙儿对修文,似乎并没有男女之情。 林兴才嗤笑:;他俩自小一块儿长大,妙儿只是还没开窍罢了。 ;要不,咱们还是跟妙儿商量一下吧! 林兴才摆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他二人青梅竹马,没什么可商量。我这就去写封信,跟陆秀才说一声。 转了身,便往书房去。 ;哎,你这…… 石红英也不知该如何劝了,又不好提起林妙和徐景川的事,只能叹气作罢。 林妙进到店里,李掌柜已经叫人在帮着忙卸酒和罐头,眼看着就快卸完了。 林妙走近前,李掌柜扭头瞧见,忙笑着打招呼:;姑娘,您来了。 林妙应了一声,边往里面走边问:;清点了数量没? 李掌柜紧跟着她,手上还拿着账本,道:;清点好了,也都记录了。 走到柜台前,林妙才转身朝他伸出手,拿过账本仔细翻看,点着头:;是对的,从今儿起,店里面不必去别处拿酒了,专门推销咱们自己的果子酒。另外,菜谱上的菜,要比以往更精致。当然,价格也得往上提一提。甜点那些,回头我再研究几个新花样,今儿送过来的罐头也能用得上。 李掌柜仔细听着,疑惑:;那罐头的话,咱们卖不卖? ;卖,但不是一罐一罐的卖,而是一份一份的卖。 李掌柜一一记下。 林妙继续道:;还有店里的点心,也需要增加几个新花样。若日后这几样卖得好,可以在附近单开一家甜点类的店。 ;一切听您安排。 林妙也颔首,进到柜台里面,顺着一排装着果子酒的坛子看过去,盘算着:;你去多准备些小酒杯,等店里来了客人,挨桌送一两杯品尝。不然的话,别人不知道味道如何,也不敢贸然买来喝。 ;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李掌柜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扭头就叫人去准备酒杯。 林妙坐下懒散了一会儿,便开始一天的忙碌。 这一忙,直到天黑才回到家。 进了大门,林妙抬头看,厅堂里的灯还亮着。 林兴才站在廊檐下叫她:;妙儿,你过来一下。爹有话跟你说。 林妙有些困了,强打精神走过去,懒洋洋的靠坐着,问:;爹,什么事啊? 林兴才在她对面坐下,吁口气道:;也没啥重要事儿,就是今儿你三叔来了一趟,说是明儿个叫咱们去他家吃顿饭,他想好好谢谢你。 林妙无所谓道:;都是亲戚,三叔以前待我又不错,不必这么见外的。 林兴才呵呵笑:;我也是这么说,可你三叔这人,也有点倔脾气。你看要是得空,咱们还是去一下的好,省得他心里过意不去。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成吧! 忽而想起高远要成亲的事儿,站起身道:;爹,我思来想去,表哥成亲,咱们还是都去的好。我与姨娘相处的不错,总不让她出面的话,外祖母他们会觉得咱们家里不和睦。以她的脾性,难免会说些难听话。 林兴才还是有些为难:;你也知道,因你娘的事儿,他们多少还是怨我。 ;过去那么些年了,只要您别总跟爷奶他们纠缠不清的,他们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我…… 林妙打断他:;就这么定了。我忙了一天,实在累得很,得赶紧去休息,您也早些歇着吧! 转了身,往厢房方向走。 林兴才看着她走远了点,忧虑的吐了口气,心情沉重的回房。 因着要去林兴业在县城租住的家中吃饭,这日林妙早早的忙完,回到家,就跟林兴才他们一块儿往林兴业家中去。 林兴业一家临时租住的是一处简陋的、类似农家院落的房子,不过收拾的整洁干净,可见陈林氏是个极爱干净体面的人。 林妙他们进了院子,林兴才就笑呵呵的喊起来:;老三,弟妹,我带着妙儿他们来了。 陈氏立刻从屋里迎出来,腰间还挂着围裙,笑盈盈的迎上前,道:;大哥,大嫂,你们可算来了。快,进屋去坐下,饭菜都准备好了。 林兴才手里还提着几样礼盒,边点头往屋里走边说着:;路上随便买了些吃的,给家儿吃的。 这会儿刚进了堂屋,林兴业听到他这么说,蹙眉道:;来都来了,带什么东西。原本我跟娘子是要请你们过来吃饭的,反倒弄的像是你们来看望。 林兴才哈哈笑起来,正要往桌子上放东西,定睛一看,林满金夫妇竟然也在,登时笑容收敛。 林妙和石红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都盯着林满金夫妇看。 气氛骤然之间尴尬的很。 林妙是晚辈,这会儿自然是不适合开口的,只能等着长辈们开口。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欢而散 林兴才表情僵硬的问:;爹,娘,你们怎么也来了? 崔氏一脸的高傲,斜睨着他:;我们老两口可是你们的亲爹娘,怎就不兴来了?老大,也就是你不懂事,不孝顺,连带着媳妇和儿女也不懂孝顺。一家人聚在一块儿吃饭,我跟你爹不在,传出去像话吗? 林兴才心急:;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只觉着是有些意外。你们大老远从乡下来回一趟,也怪不容易。我是担心你们的身体。 林满金冷哼:;担心我们的身体?那你家里有好吃好喝的,怎么不先想着我们老两口?如今住那么大的房子,怎么不想着把我们老两口接过来一块儿住?成日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你的孝心在哪? 林兴业赶紧的打哈哈:;爹,娘,大哥,今儿咱们主要是吃饭,就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了。 崔氏愤然一拍桌子,扫视林兴才一家:;我偏要说,你这大哥忤逆不孝,不是一天两天了,是我跟你爹心软,撇不下骨肉亲情,不然早就去衙门告他了! 林兴才焦急的想要解释,可却不知该怎么说合适。 林妙阴沉着脸,实在听不下去了,冷声开口:;奶奶,我敬您是长辈,有些难听话不想说出口。但您别忘了,上回咱们是如何说好的。您口口声声喊着您有理,想报官,真要到了公堂,孰是孰非还说不准呢! 崔氏脸色突的一白,眼神都闪躲起来,语气也软了下来,啧声道:;长辈说话,你这孩子插什么嘴。算了算了,都赶紧坐下吃饭吧!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林妙的脸色始终冷淡着,因这,崔氏也就不敢再贸然撒脾气。 林兴才却被说的心里憋屈,一直情绪低落,吃菜也是心不在焉。 林兴业夫妻俩因此有些过意不去,时不时的帮林妙夹菜,又帮林满金夫妇夹菜。 林兴业感慨的说着:;我们夫妻俩能在县城落脚,做点小生意,全靠妙儿帮扶。今儿个,特意是想感谢一下妙儿。 陈氏听到此处,赶紧的给大伙儿倒酒。 随即,林兴业便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林妙:;妙儿,这杯酒,三叔敬你。 林妙连忙也端酒杯站起身,道:;三叔,您这就太客气了。 ;不是客气,是感激。这种心情,我不知该如何形容。 林兴业叹息一声,继续说下去:;我刚回来那会儿,到处找人帮忙,可是曾经的朋友,以及生意上有来往的,没有一个愿意帮我。真是应了那句,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也只有你,你们一家子,不嫌弃我们,还肯出银子帮我们。这份心意,我跟你婶娘,铭记一辈子! 林兴才接口道:;老三,你这般说,妙儿这孩子要受不起的。她不过尽一份做晚辈的心意而已。 ;这份心意有多重要,只有我和娘子心里清楚。 林兴业说着,不由红了眼眶:;我干了,妙儿你随意。 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妙抿了下嘴,也仰起头,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干。 林兴才担心的提醒:;妙儿,你悠着点,可不能喝多了。 林妙放下酒杯,浅笑摇头:;不打紧,我酒量还算是可以的。 说话之间,陈氏又来添了酒。 林满金也喝了口闷酒,冷着脸开口:;只见你们帮扶老三,也不见帮扶一下老二一家。老二一家如今的日子,可不见得多好。看看你们一家人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多像是上等人家,我们这些粗布麻衣的,眼看就是穷苦人家。不熟的,谁能知道相互间是亲戚关系。 林兴才啧声:;爹,您也别这么说,主要平日里我们都不得空。回头一定抽时间,上裁缝店您和娘做两身儿新衣裳。 崔氏撇嘴:;老二一家呢?你们就不管了。 林妙冷不丁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又噤声。 林满金接着道:;还是那句话,同气连枝的,你们兄弟之间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总是只顾自己,往后出了什么事儿,也只有你一个人担着。 林妙夹了一口凉拌花生,寡淡道:;钱是我辛辛苦苦赚的,别人也没帮我什么。我愿意帮谁,不愿意帮谁,当然我自己决定。总拿长辈二字来压人,是不是有些倚老卖老了? ;谁让你多嘴了?一个丫头,还真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林满金愤然一敲筷子,冷冷瞪着她。 林妙嗤笑:;我就想知道,你们今儿来是为吃饭,还是想替二叔他们开口要钱的?要吃饭就好好吃,要不想吃,大门开着,没人拦你们。 林满金登时被她给惹毛,;噌的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尖唾骂:;死丫头,老天爷真该开开眼让你哑一辈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也算是占全了吧! 扬手作势就要打林妙。 林兴业夫妇赶紧的伸手拦住,慌张的喊:;爹,吃饭时候,咱可不能这样闹。 ;是啊爹,孩子都这么大了,使不得啊! 林妙轻哼:;三叔,婶娘,你们不必拦着。反正从小到大他打我也不在少数,不差这几下。但凡他有点做爷爷的样子,我今日也不会搬出这些难听话。 ;你还说,你还敢说!林满金挣着,又要打她。 林妙大声:;凡事有因必有果,以往你怎么待我的,可曾当我是你们家的骨肉?想要将我卖掉换钱补贴给二叔家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我对你们该是何种态度! 林满金脑袋;嗡的一声,高举的手僵在半空,紧攥拳头微微发抖。 林兴才一直低头沉默着,终于爆发:;够了!我看今儿这饭是吃不好了!爹,娘,你们是我的爹娘,我对你们尽孝是天经地义。但你们对妙儿如何,我心中也有数。 林满金看向他,问:;你这话几个意思? ;今儿这饭,就吃到这儿吧! 林兴才站起身,对林妙和石红英还有林晚晚道:;起来,我们回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善孝为先 石红英沉闷叹口气,拉了林晚晚一起站起身往外走。 林妙也随即站起身,歉意的对林兴业夫妇道:;三叔,婶娘,今儿实在对不住。改天有空,你们去我们家吃饭,咱们再聚。 陈氏心里也过意不去,道:;行,你们快先回去吧! 林妙应了一声,转身,一家人迅速离开。 屋里安静下来,林满金恼火的一甩手,偏头坐在椅子上,没了吃饭的心情。 崔氏也不敢劝他,只无奈叹了口气。 最尴尬最为难的,还属林兴业夫妇,难得的聚餐,竟这般扫兴,这让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夫妻俩忍不住唉声叹气。 回到家,林兴才刚在堂屋坐下,采莲恰巧端了茶水过来。 看到他们一个个闷闷不乐的,疑惑的问:;老爷,夫人,大小姐,你们不是去三老爷家吃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石红英坐下,叹气道:;吃的什么饭呀!差点没打起来。 采莲困惑:;怎么会…… 林妙微微一笑道:;采莲,你要是忙完了,就早些去歇着吧! 采莲心知林妙是不想多说的意思了,乖顺一点头,放下茶水离开。 林妙正准备要回房,林兴才突然开了口:;妙儿,有件事儿,我得好好跟你商量。 林妙回头看他,吁口气:;爹,今儿咱们心情都不大好,有啥事,还是改明儿再说吧! 林兴才却很固执的坚持:;不行,今儿就要说好了,不然,我心里憋得慌。 林妙无奈,重又走回去坐下,面色清淡:;那行,您说吧!我听着。 她心里有数,林兴才要说的肯定是她不想听的。 林兴才喝了口茶润润喉,慢条斯理说起来;;百善孝为先。我知道,你爷爷奶奶待你一直不好,我不敢要求你对他们有什么孝心。但我是他们亲生的,且不说养育之恩,单只是生育之恩,我便不能不尽孝。我这个当爹的,一辈子没啥大作为,能帮你的也不多。因此,也不想让你为难。 ;这几年,我好赖攒了些许银子,虽然买不起大房子,但在县城买个四合的院落,还是够的。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慢慢的,也干不了什么农事了。我想着,是必须要尽孝了。 林妙只听,一句话也不说。 林兴才就继续说:;我想好了,决定在县城买个四合院的房子,用我的积蓄,让他们享些清福。我自己搬出去给他们尽孝,保证不给你添一点麻烦。 ;我不同意! 林妙骤然开了口,转脸,坚毅的盯着林兴才呆愣的表情:;我不同意。 林兴才蹙眉,着急的解释:;我说的很明白了,不花你一分银子,也保证不给你添一点麻烦。 林妙掷地有声:;我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是我爹,我对你尽孝也是理所应当,你搬出家门,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议论我,你可曾替我想过? ;我…… ;你只想着给他们尽孝,却将我置于不孝之境地。爹,你好糊涂。 林兴才急躁:;那你说要怎么办? ;人在做,天在看,我从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我不想是因为他们而导致我被人议论。因为,他们不配。 ;可我总不能不管他们。 ;你问我怎么办,那我问你,你搬出去,别人议论我,你怎么解释?解释了别人是否就会信? 林兴才哑口无言。 石红英唉叹一声,站起身道:;方才,我也想了许多,不知这事儿该如何办才好。但夫君,你的确不能搬出去。否则,孩子们没有父亲在身边,难道不可怜?更何况,晚晚和小智都还小。 林兴才为难的紧蹙眉头:;我总不能……不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尽孝。 ;之前你也说了,回头做几身儿新衣裳,亲自给他们送过去,再送些吃的用的,难道还不算尽孝? 林兴才沉思起来。 林妙心里不服气,正要开口,石红英忙冲她使眼色摇头。 此时,林兴才总算点了头,道:;行吧,那就先听你的。 石红英语重心长:;你呀,总是容易心软。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儿,可得先替孩子们考虑。咱们才是一家人,明不明白。 ;明白的,方才实在是一时钻了死胡同,犯糊涂呢!幸亏你及时点醒。 石红英松了口气,对林妙道;;这事儿就先这么着了,妙儿,你不是累了吗?快去休息吧! 林妙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转身往厢房方向去。 石红英看向林兴才,林兴才也站起身,背着手往门口走:;走吧!回房休息去。 次日清晨,石红英娘家突然来了人。 采莲刚一打开大门,便瞧见一对约摸四十岁上下的夫妇对着大门张望。 来人也看见采莲,赶紧的朝门口走近。 采莲疑惑的打量他们,二人都穿着棉制衣裳,男的有些粗犷,个头儿高大。女的微胖,个头不高,面相和善。 采莲问出口:;你们找谁? 那对夫妇对看一眼,男的客气的开口,问:;请问,这儿是林兴才家吗? 采莲颔首:;你们是…… ;我们是他岳父母那边儿的大哥大嫂,今儿来找他,是有些急事。 采莲拧眉:;可是,我听大小姐说起过,夫人没有亲戚的。 ;怎么可能,我们就是你家夫人的亲哥哥嫂子。你要不信,进去问问便知。 采莲想了下,道:;那你们先在这儿等着。 转了身,便往厅堂跑, 此时,林兴才已经起来,正端着茶杯走来走去,瞧见采莲匆忙的样子,问:;门口来了什么人? 采莲停下,答:;说是夫人娘家的哥哥嫂子。我也不知真假。 ;娘家人? 林兴才困惑的思索,一瞥见,瞧见石红英和林妙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 他立刻放下茶杯,快步走到石红英面前,说起:;采莲说,你哥哥嫂子好像来了。 石红英脸上笑容一敛,扭头往大门外看。 林兴才问:;要不要见? 石红英正犹豫间,林妙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见? 石红英惊讶的看着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亲情难断 林妙从容一笑,对采莲道:;去请他们进来吧! 采莲应了一声,赶紧又跑去大门口,请那两位进来。 林妙他们已经在厅堂坐下,石家夫妇站在中间,是有些拘谨的。 他们二人,确是石红英娘家的大哥石凡英和大嫂李香梅。 李香梅绞着双手,硬着头皮开口:;红英,今儿我跟你大哥跑这一趟,是有点事,想求你们帮帮忙。 对于这个大嫂,石红英还是有几分好感的,也不好冷漠,平心静气道:;有什么事儿,大嫂就请直说吧! 李香梅暗暗杵了一下石凡英的胳膊肘,皱眉示意。 石凡英忙开口:;是关于开英的事儿。这小子也不知到底惹了什么事儿,竟然让人给关进大牢里了。我们听说,送案的是,是…… 石红英并没有多惊讶,打断道:;他成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被人送进大牢不过早晚的事儿。 李香梅叹气:;红英,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弟弟。我们今儿过来,也不是为了找你要钱什么的,你先别忙着生气,听我跟你大哥把话说完。 石红英抿了抿嘴,眼神散漫的盯着地面。 李香梅见她不做声,便说下去:;今儿我们之所以硬着头皮来找你,实在是因为,开英便是被你家里的人给送进牢里的。 石红英眼神聚焦,大声质疑:;不可能,我们家的人根本不会去掺和他的事。 石凡英道:;我说的绝对属实,开英就是被你们家大姑娘亲自送到衙门的,我们花了点银子打点清楚的,绝不会出错。 石红英怔愣,木木的扭头看向林妙。 林妙倒也不否认,大大方方道:;没错,的确是我把他送进去的。 石红英犹豫着,还是问出口:;妙儿,他是干了什么,怎么就把他送衙门了? 林妙看向她,答:;那日大雨,我回老家暂住,半路碰上他被人要债,他就赖上我,非说跟我是亲戚,想找我借钱。我自然不可能认,便没理他。孰料我回去后,因太累早早睡着,约摸也就子时上下的样子,察觉屋里有动静,没成想,竟是他入门行窃。 转了头,又看向石凡英夫妇,反问:;你们说,遇上这等事,我把他送去官府有错吗? 石凡英夫妇同时愣住,哑口无言。 厅堂里片刻的安静。 之后,石红英难为情的开了口:;妙儿,今儿算我求你给个面子。虽说我那弟弟不是东西,但总归是我亲弟弟。你看……能不能松个口,饶他这一回。 林兴才凝眉接口:;那小子混得很,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放过他,他要是反过来报复怎么办。 石红英为难的低下头,说不出话。 石凡英上前两步,急促道:;妹夫,你只管放心,若妙儿肯松口,我跟爹娘保证以后好好管教开英,绝不让他再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林兴才冷着脸:;别妹夫妹夫的,叫的那么亲热有啥用?当初不就是因为你那爹娘护着石开英,才导致红英与他们断绝关系?如今,我们已经算不得亲戚。你们家的人怎么着,与我们无关。我只要我家里人好好的。你们也甭想逼妙儿,她一个姑娘家,经不起你们为难。 石红英听的唉声叹气。 李香梅沉眉思索,轻声:;其实我们也不愿来,还不都是为了爹娘。娘如今身体不好,若开英真出点什么事,她定受不住打击。妹夫,妹妹,你们就当是行行好吧! 林兴才心里烦躁,干脆别过头,不搭理他们。 林妙琢磨着,把话说开来:;我让他坐牢,不只是为了要让他受些惩罚,也能帮他。 石凡英夫妇对看一眼,满脸不解。 林妙吁口气:;此事,我也不好跟你们解释,但你们大可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 石凡英瞪圆了眼,问:;那他要在牢里多久? ;少则三五日,多则不超过十日。 石凡英了然点头。 李香梅还是不大放心:;你确定,他一定能回去? ;嗯。 李香梅算是信了,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石红英也松了口气,对夫妇二人道:;妙儿说了没事,便一定没事,你们且先回去吧! 石凡英夫妇连连点头感谢,告辞离开。 眼看他们就要走出花厅,石红英忙站起身对林兴才和林妙道:;我去送一下他们。 说话间,急急跑了出去,赶上石凡英夫妇,一起往外走。 出了大门,三人渐渐放慢脚步。 石红英回头看一眼,确定没人跟过来,才轻声问起:;大嫂,你方才说娘身体不好,是怎么回事? 李香梅叹息一声,解释道:;都一年多了,总是咳嗽,也不见好。去看了大夫,只说是肺热壅阻,吃了好些药,并不见好转。最近又开始头昏目眩,体乏虚弱,还在吃药,仍旧不确定是什么病。 石红英心下慌乱:;有没有带到县城看看? ;哪有那么多银子啊!爹娘惯着开英,二十好几的人了也不成亲,成天的在外鬼混,家里但凡有点积蓄,都让他给败光了。 石红英皱眉:;就没人能管得了他? ;他最近倒是懂事了些,但银子还是存不住。总往一个叫红袖坊的地方跑,被里面的姑娘给迷得魂儿都要丢了。 石凡英无奈的叹气。 石红英悄悄的从袖兜里掏出个荷包,快速塞到李香梅手里:;这是我自己的一点积蓄,你们拿着,千万别让开英知道了。 李香梅慌张往回推让:;这怎么使得,当初我是看着你跟爹娘断绝关系的。说什么,我们也不能拿你的钱。 石红英坚持塞给她,;大嫂,你就拿着,是我对爹娘尽的一点孝心。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生了我养了我。你收下,就当是让我安心些。 李香梅这才肯接住,点了下头:;那行吧!我暂且收着。 石凡英面色严肃道:;红英,之前是爹娘说话重了些。但你做决定,也过于草率。如今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且不提了。你跟妹夫,好好过日子。我们就回去了。 拉了下李香梅的手,夫妻俩转身往台阶下走。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谈利益 石红英一直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回院子。一瞥眼,瞧见林妙站在左侧游廊,眼神清亮的看着她。 石红英猛地一惊,干笑着问:;妙儿,你怎么站这儿? 林妙笑笑,一副懒散散的模样:;我都听见了,也看见了。不过,也都能理解。 石红英局促不安,小声道:;你能不能……别告诉你爹。 ;我爹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吧! ;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林妙郁闷吐口气:;那好吧!我不告诉他。 走出游廊,两人一块儿往厅堂里走。 采莲已经做好了早饭,偏厅的桌子上这会儿摆满了饭菜。 林晚晚站在桌子边,伸手捏了一块儿藕饼吃起来。 林兴才轻声责备:;放着筷子不用,弄的满手是油。 林晚晚调皮的冲他吐舌头,自顾自继续吃。 林妙和石红英进来,林妙笑着道:;脏了就洗手,说她干嘛!吃东西,当然要尽兴的。 林晚晚含混不清的回答:;就是,还是姊姊好。 林兴才无可奈何的摇头:;也就你总爱惯着她。 林妙招呼石红英一块儿坐下。林兴才也随后坐下。 吃着饭,林兴才便问起来:;石开英的事儿,你是如何打算的?怎么前两日你都没跟我们提起过。 林妙拿起筷子,心不在焉道:;我又没吃亏,倒是他吃了些亏,被我打了几棍子,受了些伤。 瞥眼瞧见石红英惊慌的眼神,她忙又补充:;问题不大,能走路能说话的。不过我跟他谈了些条件,肯定不会让他在牢里待太久。 眼看林兴才要问出口,林妙立刻紧接着说:;至于是什么事儿,你们就别多问了。我自有我的打算。现在,都好好吃饭。 石红英和林兴才同时心不在焉的点头。 林妙淡然一笑,给林晚晚夹菜:;你别光吃那些油炸的东西,吃点素菜和点心。 林晚晚;嗯嗯点头,腾出嘴来了,问:;姊姊,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妙笑眯眯的问:;想哥哥了? ;嗯,以往他在家,总带我出去玩儿,他不在家,我都不好玩了。 林妙笑着揉她的脑袋:;等过些时候,书院放大假了,哥哥肯定会回来。 林晚晚不住点头。 石红英却是心不在焉,一直低着头,吃东西也慢吞吞的。 林兴才察觉到,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林妙正在店里忙活,外面进来一名着淡红色衣裳,约摸十七八岁,气质明艳的女子。 女子径直走到柜台前,盯着林妙看。林妙注意不对劲,也盯着她看。 女子劈头便问:;你就是林妙? 林妙站直身,颔首:;你找我有事? 女子点了下头,答:;我叫荷意,是红袖坊的人。 林妙了然,轻笑一声:;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荷意颔首:;方便出去说吗? ;当然。 林妙折身便走出柜台,随她一起往外走。 外面不远处有一间茶馆,荷意带着她进了茶馆,直接往一楼里侧靠窗的位置去。 挨着窗户坐着的,是一名年约四十上下的女人,穿一身钴蓝色的暗纹织锦衣裳,动作优雅的捏着茶杯,身形不胖不瘦,一身贵气。 若是在大街上遇见,林妙肯定会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命妇,但眼下她猜测,这人应该就是红袖坊的老板娘。 老板娘看到她,客气道:;姑娘坐吧! 林妙提了裙摆从容坐下,荷意给她添了一杯茶。 老板娘倒也不急着开口,半盏茶之后,才问起:;听说你去衙门,不仅把石开英那混东西给惩治了,还把我们红袖坊也给连带着告了。你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倒是挺会得罪人。 林妙连忙低首施礼:;不敢不敢,小女子只是个生意人,平日里考虑最多的,无非利益。 老板娘轻笑,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倒是说说看,告我们,对你有何好处? 林妙直起身,似笑非笑道:;当然是为利益。 ;何种利益? ;关于红袖坊的酒水,吃食,以及,我一直很好奇的珍珠糕。还有,与贵店有生意来往,关系密切的店铺。 老板娘危险一眯眼:;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整个后岭镇上的娱乐生意,包括赌坊,花楼,歌舞坊,都在您名下。没猜错的话,您背后还有人,对不对? 老板娘脸色突地一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打听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我平日里没啥爱好,就喜欢听些八卦。 ;所以,你打的是整个后岭镇的酒水生意的主意,和珍珠糕的秘方? ;没错。 ;如意算盘打的不错,但我不会这么轻易妥协。一桩普通的盗窃案,你想牵累我们整个红袖坊,门儿都没有!若不是怕事情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今日我都懒得来见你。 老板娘冷笑,重重放下杯子,起身往外走。荷意紧跟而上。 林妙不慌不忙道:;您有时间考虑,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但这是一件双赢的买卖,您答应了也不吃亏。再有,回头,可以去我的庄园里瞧瞧,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老板娘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林妙吁口气,也站起身,看着他们走远些了,赶紧的跑回店里。 一进门儿,林妙就着急的对李掌柜交代:;快准备几坛酒和几罐罐头,尽快送去陈老板家中。 李掌柜疑惑的挠头:;陈老板,哪个陈老板? ;还能是哪个陈老板,当然是城东的陈维清老板。 李掌柜吃惊的瞪大眼:;嗄!咱们跟陈府也没生意来往啊!再说,陈老板那可是做大生意的人,哪里看得上咱们这些个东西。送过去,指不定人家都不要。 林妙蹙眉,催促:;你且先准备,我写一封信,你也一块儿带过去。 李掌柜无奈,只好点了头:;那行吧!一切听你安排。 林妙稍稍松口气,笑起来,赶紧的进到柜台里面,着手写信。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拜访陈小姐 李掌柜则尽快去准备了几坛酒和几罐罐头,装在马车之上。 准备好一切,林妙亲眼看着他带着一个伙计,一块儿往城东行驶。 之后,林妙便是耐着性子的等待。 约摸半个时辰后,李掌柜悻悻而归。 林妙一直焦虑,看到他回来,赶紧的跑到门口问:;怎么样,陈老板收下没? 李掌柜郁闷的叹气摇头:;我就说,陈老板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林妙觉得不可思议,眉头拧成疙瘩:;怎么可能。 仔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于是追问:;是陈老板直接赶你回来的?还是府上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姑娘,以前我好像也见过她,只是不知她是陈府的人? ;那姑娘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我不好形容,但她说话是真不好听,说陈府何等地方,咱们这些下贱东西,谁给的脸,怎么好意思送给陈老板。 ;那姑娘是陈府的什么人? ;不清楚。再者,她不说,我也不好问。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 李掌柜恍然想起什么来,惊声道:;似乎是姑娘您认识的人,我记得,右鬓有颗明显的黑痣。 ;怎么哪儿都有她! 林妙心里;噌的窜起一股火气,迈步朝装着酒和罐头的马车走过去。 跳上马车,对李掌柜道:;店里交给你,我去去就回。 李掌柜走近几步,担忧:;姑娘若再碰壁,怕要被人瞧不起的。要不还是晚点我再去一趟吧! ;我亲自去,一定能见到人。你把信给我便是。 李掌柜无奈,只好掏出书信,交到她手上。 林妙随手一塞,牵起缰绳,赶着马车掉头,再次往城东方向。 她到陈府门口的时候,外面并没有人。跳下马车,上前敲了门。 开门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小厮,打量了她几眼,问:;你找谁? 林妙笑意嫣然:;我是你们家小姐的朋友,今日给你们家小姐带了些礼物来,不知你家小姐现下可在家中? 小厮想了想,道:;小姐在家,但今日还有别的客人。姑娘若要见我家小姐,容我先去通报一声。 林妙连忙摆手:;我早与她越好的,不用通报。 随即指向台阶下方的马车:;你看我带了这么些东西,不如你帮我搬一些,咱们一块儿进去就是。还省得你来回的跑。 ;可是…… 林妙打断他的思绪:;别可是了,你家小姐一定等我都等着急了,你再磨叽,她指不定要怪责你。 小厮总算慢吞吞点了头,;那行吧! 林妙松口气,招呼他一起去台阶下方的马车上拿了几坛酒,提了几个罐头,才往陈府内走。 陈府很大,庭院里的景致也很别出心裁,假山流水,庭树丛花,九曲回廊。每一处都似是精心打理着的。 林妙边走边欣赏着风景,不觉间到了后厢房的游廊。 远远的,听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还散发着糕点的清香气息。 林妙凝神,蓦地听到张素素的说话声:;你是不知道,他那时候有多丢人。我可是亲眼瞧见的。 紧接着,是另一个少女的声音:;你快别取笑他了,好歹也是邻居,又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万一传出去,往后见了面,都不好说话了。 张素素撇嘴,不以为然:;不好说就不说呗。 少女皱眉:;素素,你难道一点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还有,你跟那个刘二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张素素冷哼:;那刘二公子就不是个东西,生意谈完了,这种人我当然得避着。至于韩忱,他就是个书呆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你是不是……还对那个以前认识的人,一直忘不了。 张素素突然沉默下来。 此时,林妙跟着小厮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小厮低首道:;大小姐,这位姑娘说是您的朋友,今日来给您送礼物的。 被称作大小姐的少女抬头间,杏眼粉颊,顾盼生辉,皮肤胜雪,身形适中,不胖不瘦,整个儿给人十分端庄秀雅,落落大方的感觉。 她打量一眼林妙,疑惑皱眉:;我们认识吗? 小厮微愣,扭头满眼警惕的盯着林妙。 林妙却并不看她,落落大方的问少女:;你就是陈老板的女儿吧! 少女颔首:;没错。 林妙眼神一转,又笑盈盈的说起:;今儿我过来,是陈老板的意思,要给你带些好东西。 说话间,走到桌子边儿将手里提着的罐头和酒一道放下。 张素素阴着脸盯着林妙,扯了下少女的衣袖,提醒:;小雅,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娘改嫁的那户人家的女儿。心眼多的很,你一定得防着点。 林妙看向她,嗤笑:;我做什么了?你倒是说来听听。今儿咱们若真说道起来,谁的不是更多些,还指不定呢! 张素素被她给噎住,愤怒的瞪着她,一时接不上话。 陈小雅温柔浅笑,对张素素道:;是我爹让她来送东西,不过生意往来,咱们今儿不提别的。 张素素冷哼一声,嘟哝:;谁知道她带来的东西有没有毒。 林妙嗤笑:;也就你那么没脑子,下毒还当着别人的面明目张胆的吧!我还没活够呢,干嘛要坑自己。 张素素又被噎到,气愤的冷哼。 陈小雅无奈摇摇头,问林妙:;你带来的,我看着好像有酒,我爹平日里从不让我喝酒的,怎么会让你送酒过来? 林妙从容一笑,说起:;这不是一般的酒,而是我们庄园里自酿的果子酒,酒味淡,还有果香,少喝些,不会上头。还有罐头,也是我们庄园里的工人按照方子自制的,你只管尝尝,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陈小雅好奇的打量那些坛子,伸手意欲打开。 林妙忙按住酒坛,挑眉示意:;在品尝之前,某些看不惯的人,是否该回避一下。 陈小雅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向张素素。 张素素憋了一肚子怨气,;噌的站起身,轻哼:;谁稀罕看你的东西! 一挥袖子,迈步往外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品果酒 陈小雅慌忙站起身,焦急道:;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张素素走到门外,回头看她,冷声提醒:;小雅,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人,一身低贱气,你千万别沾染上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小雅蹙眉看着她走的看不见了,才叹口气重又坐下,对着林妙和气的笑:;她性子自小就这般,你不必往心里去。 ;我知道。 林妙微微一笑,亲手打开酒坛子,拿了旁边的杯子,依次倒酒。 陈小雅端起一杯细细品尝,猜测着:;有梅子的清香,还有桂花香,好玄妙的味道。 林妙颔首,拿起另一杯递给她:;你再尝尝这个。 陈小雅接在手上,仔细品味:;有桃子味儿,似乎还有蔷薇花的香味儿。 ;不错,还有这个,你也尝尝。 陈小雅拿起第三杯,又开始品味:;这个是……红枣?还是苹果? ;主要是红枣,加了鲜花调和,因此混合出一点苹果味儿? ;原来如此,真是太有新意了。 陈小雅笑起来,夸赞:;你这些酒,味道真的很特别,完全不辣口。 随即看向那些小罐子:;那里面就是你所说的罐头? ;你且叫人拿个碗和调羹过来,我给你倒碗里,你尝尝便知。 陈小雅立刻对一旁守着的丫鬟素儿道:;快去拿个碗过来。 素儿应了声;是,转头往外疾走。 林妙耐心等了会儿,素儿很快拿了碗和调羹跑回来,伸手递给她。 林妙打开罐子,将桃子罐头和梨子罐头混合倒在碗里,端起来,递给陈小雅。 陈小雅仔细看了眼,便拿起调羹,舀了一块儿送进嘴里,香甜清凉的味道在口中弥漫。是一种她从未尝试过的新鲜感,说不上来的美妙。 她吃了几口,心急的问林妙:;你是怎么想到做出这等美味的? 林妙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当然是经过多番研究才琢磨出的方法,你若喜欢,以后我会常来,给你多送些。 ;我挺喜欢吃,倒也不用你总是跑,我叫人去你店里取就是了。 忽而想起还不知道她的店在哪里,于是问:;对了,你店在何处,或是说,庄园在哪? 林妙脸上笑意收敛,惆怅的语气:;陈小姐以后能不能经常吃到这些东西,现在还不好说。 陈小雅呆愣了一下,问:;此话何解? ;我呢,是有个庄园专门种果树和鲜花,用来酿酒做罐头的,以后还会做许多别的吃食点心。可如今正发愁,找不到销路,若一直这么下去,我那些东西积压着,也不是办法。庄园一旦开不下去,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再做了。 ;没有销路,难道我爹没有在你那儿拿过货? 林妙叹气:;我实话说了吧,其实,今儿我送这些东西过来,陈老板根本不知道,是我自己的意思。 陈小雅猛地一惊,看她的眼神蓦地多了几分警惕。 林妙忙解释:;你别紧张,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尝尝这些东西。若你不喜欢,我掉头就走。若你喜欢,我才会往下说。 陈小雅慢慢放下心来。 林妙从袖兜里掏出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这个,是给陈老板的,麻烦陈小姐代为转交。陈老板看了信,定能了解我的诚意。 陈小雅看了眼信,又看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妙。 陈小雅一阵恍然,指着她:;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曾在后岭镇开过一家妙记小食馆!是不是……陆修文的青梅竹马。 林妙惊喜:;你与修文哥也认识? 陈小雅;嗯嗯点头:;我爹与陆伯伯是旧友,前段时间修文哥哥回来,住的就是我家一处旧院,他还跟我提起过你。 ;原来,你爹就是修文哥提起的,陆伯伯的那位朋友啊!真是太巧了。 陈小雅又道:;小的时候,我还去过你的妙记小食铺,我家那时还常在镇上住,我还经常叫人去你店里买蝴蝶酥呢! 林妙恍惚想起来:;是不是,你跟张素素一起去过? ;对,就是那一次。我记得,你们两个还差点吵起来。 陈小雅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劲:;我记得,你那时不会说话的,是怎么一回事? 林妙不好意思的笑:;我是今年才好起来的,之前十几年都哑着。我爹他们都以为,我那病,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十几年都不好,突然好起来,可算得庆幸了。 林妙认同颔首:;的确。 静默片刻,陈小雅问起来:;你与素素,究竟有什么矛盾,怎么每次一见都要吵架似的。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矛盾,相互看不顺眼罢了。 ;好吧,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多问。至于这封信,我一定会转交给我爹。 陈小雅又是温婉浅笑:;就当是,为了我以后能一直喝到这么好喝的果子酒吧! 林妙颔首:;那我便先走了。 陈小雅浅笑点头,目送她离开。 林妙一路走到大门口,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回去的路上,心情都是愉悦轻松的。 张素素离开陈府后,马车路过绸缎庄,她心想着天气越来越热了,该准备几件新的单衣,便叫人停了车。 刚进到店里,听见有人在说话,是十分耳熟的声音。 张素素皱眉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竟是石红英和林兴才。 她心中一阵愤然,掉头就走。 石红英瞥眼看见她,慌张喊她:;素素! 张素素硬着头皮停下,冷冷的背对着她,道:;我可没什么想跟你说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 石红英快步走到她旁边,轻声:;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怨我,但我真的没想过要委屈你和玉恒。我一直想带着你们在身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呢?如今我们有钱了,日子过得也不错,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见我? 张素素冷笑:;从你被赶出张家起,就已经不配做我和玉恒的娘亲了。你与我说再多,都没有用。 第一百七十章 会见陈老板 ;可是,当初是你祖母将我赶出张家的啊! ;她赶你走,你便走?你就不能求求她让你留下吗! 石红英一阵心寒,倒抽口气:;你是忘了,当初她是将你一起赶出门的吗? ;她不过一时气不过,谁还没个气不过的时候。后来我回去,她还不是待我极好的。 张素素眉头一皱,转脸盯着她:;说起这个,你如今那个大女儿还真是好气魄,当初我都跪在地上求她了,她都不肯松口放过我祖母。若不是当年那一遭,我祖母如今也不会卧病在床。 林兴才面色冷凝的开口:;素素,有些事,我跟妙儿都在给你留面子,你自己好自为之。你总觉得你娘亏欠你,却不知,这些年她时常念叨你们姐弟俩。可是你们呢?她去过张府多少次,你们谁肯让她见一见了? 张素素别过头冷哼:;还不都是她咎由自取! 林兴才也给气笑了:;好,就算她是咎由自取,但愿日后你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伸手拉住石红英的手,毅然道:;红英,我们走。 石红英满眼不舍,一直望着张素素。但林兴才拉的紧,她完全是被拉着离开绸缎庄的。 张素素仍旧冷冰冰的别着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走出绸缎庄,石红英眼眶一下子就红透,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林兴才注意到,忙抬起袖子帮她擦眼泪,心疼道:;哭什么哭,她都不认你,你为她掉眼泪,不值当。 石红英吸吸鼻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与我来说,他们跟小智是一样的,我怎能不难受。 林兴才唉叹:;好话说尽了,她还是这般,咱们能怎么办。 ;说到底,都是他们祖母造成的,害得我无法与自己的儿女团聚。 林兴才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她不是病了吗?兴许,日子也不多了。 石红英神色一慌,忙伸手捂他的嘴:;这话可不兴乱说的,快打住。 林兴才不耐的抓住她的手:;放心,没人会听见。 想了想,又道:;给爹娘的衣裳都已经定好了,你且先回去。我得去店里瞧瞧。 ;行,那你和妙儿都要早些回。 ;知道的。林兴才挥着手,往另一家分店的方向走。 石红英沉闷的摇头叹气,正琢磨着折回去,看张素素还在不在,走了没几步,便瞧见张素素上了马车离开。 她怔忡在原地,自嘲一笑。 第二日的正午时分,林妙刚从家里出门,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正好迎面上了台阶,步伐匆匆的样子。 林妙停下,那小厮已经走到她面前也停下,手上擎着一封信,恭敬的递给她:;这是我们老爷让我送给林姑娘的信。 林妙仔细瞧了眼那小厮,恍然:;你是昨日陈府那位小兄弟? ;对。 林妙欣然收下书信,试探着问:;除了送信,你们老爷可还有说什么? ;老爷说,您不必多问,看过便知。 ;有劳小哥儿了。林妙客气的拱手。 小厮颔首,转身离开。 林妙随即拆开书信,仔细查看,轻声念叨:;生意可谈,其余不谈。 她啧声皱眉:;看样子,陈老板已经知道关于红袖坊的事儿了。 甩甩头,她随手将信收好,;不管那么多了,先去了再说。 午后,陈维清睡了一觉起来,往抱厦方向走。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圆领袍,整个人应该是极爱干净的,全身上下整理的一丝不苟,身形也是那种不胖不瘦的,给人一种结实健壮的既视感。 身旁跟着的,是年约五十上下的管家,问着:;那个叫林妙的姑娘,等会儿是不是要来? 陈维清颔首,在抱厦的桌子边儿坐下,懒洋洋的靠坐着,道:;你去叫厨房准备些茶点送过来。 管家道:;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发话了送过来。 陈维清又点头,问:;小姐去哪了? ;小姐这两日都在府上,没怎么出去。 陈维清蹙眉:;那个张府的丫头,我看着是个有城府的,还是少让小姐跟她来往。 管家叹气:;您的意思,我跟小姐说过,但小姐朋友也不多,能说的上话的就一两个。小姐跟张家小姐,还算聊得来。 陈维清吐口气,没再说什么,打开装茶的罐子,着手泡茶。 茶点也很快送了过来,陈维清捏起一块儿水晶糕吃了口,瞥眼就瞧见陈小雅跟素儿说着话正朝这边走。 看到陈维清,陈小雅赶紧走过去,坐在他面前,笑嘻嘻的问:;爹,今儿你怎么有空在家待着了? 陈维清半眯着一只眼看她:;你是忘了昨儿给我那封信吗? 陈小雅托着腮,点头:;没忘呢,难道今儿您要见林妙? ;有生意,当然要谈。她送给你的果子酒和罐头,我也都尝过了,确实很不错。 陈小雅;嗯嗯直点头。 父女俩说话间,一名小厮带着林妙进了院子。 陈维清注意到,忙对陈小雅道:;你且先回避一下。 陈小雅撒娇:;我听听又怎么了?您不是总想让我学着做生意的吗?眼下岂不就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陈维清想了想,觉着有理,便应允了:;那行,你就在旁边儿听着。 陈小雅又高兴起来,赶紧的站起身换了个位置坐下。 林妙进了抱厦,俯首作揖:;小女子林妙,见过陈老板。 陈维清严肃了脸色,打量她几眼,才抬手示意:;林姑娘不必客气,请坐吧! 林妙坐下,陈小雅笑融融的添了茶递给她。 陈维清慢条斯理的说起来:;你的信,我已经看过,礼尚往来,因此也给你回了一封信。你送来的那些果子酒,我也已经尝过,的确很不错。这生意,你打算怎么做? 林妙朗然道:;我知道,陈老板在后岭镇和平县都有生意,您愿意跟我做生意,自然是我的荣幸。 陈老板冷哼:;你若真觉得荣幸,便不会将红袖坊给告上衙门,给我摆这一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谈生意 林妙一脸无辜:;这事儿您冤枉我了,将红袖坊告到衙门的,分明是闯到我家中的小贼。 ;你若不将那小贼扭送衙门,他能告状?再说了,欠钱的理亏,他状告红袖坊,没有任何好处,为何要告? 林妙挑了下眉,反问:;那您认为他为何要告? ;除非,有人许诺给他好处。 林妙悠悠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从容承认:;没错,是我让他说实话的。 陈老板眉头一拧:;说吧,你状告红袖坊到底是何用意?若只是谈生意,直接找我谈就是,没必要使绊子。 林妙淡然一笑:;若昨日那封信送到您手上的时候,没有红袖坊的事牵扯进来,您今日未必肯见我,这桩生意也未必能谈。我让他状告红袖坊,无非是为了谈生意的时候多个占据主导地位的砝码。 陈老板眯眼:;你就不怕,我听了这些,绝对不肯与你做生意? ;做,对您有利。不做,对您不仅是损失,还要耗费精力去处理红袖坊的事。您是生意人,这其中利弊,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倒是够精明算计。 陈维清冷笑一声,摩挲着下巴思忖起来。 林妙也不说话,安静的喝茶。 良久,陈维清才再次开口:;这生意,我可以跟你做…… ;且慢。 林妙打断他,悠然放下茶杯:;我还要再跟您谈一件事。 ;是关于那个小贼的? 林妙笑:;陈老板猜的不错,我想替那小贼向您要个人。 陈老板猜测:;是红袖坊的人? ;对,是红袖坊的一个姑娘? 陈老板嗤笑:;你可知,坊里的姑娘都是掌柜的精挑细选花钱买来的,你说要就要,凭什么? 林妙直接站起身便要走:;那这事儿咱们便没什么可谈的了。 陈维清瞬间阴沉了脸,眼看她就要走出抱厦,沉声:;你给我站住! 林妙却并不停。 陈维清有些着恼道:;人我给你,但你也不能让我太吃亏,第一批货,你须得给我些什么补偿。 林妙松了口气,转身面对他,再次俯首作揖:;多谢陈老板慷慨,成人之美。 陈维清的气消了不少,问她:;说说看,你要的是哪个姑娘? ;她叫良儿。 ;好,我记住了,明日一早,就将人给你送过去。 林妙颔首,;那回头您再给我一份清单,看看第一批要多少货,明日下午,就叫人给您一家家的送到。 ;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至于契约,明日送货时,我们店内详谈。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妙这下彻底松了口气,跟陈家父女告辞离开。 陈小雅眼看着她走出了抱厦,突然站起身对陈维清道:;爹,我去送送林姑娘。 陈维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跑了出去。 陈小雅追上林妙,已是到了大门附近。 陈小雅喊住她:;林姑娘。 林妙停下,回头看她,和气的问:;陈小姐是有什么事? 陈小雅走近她面前,吁口气,好奇的问:;你方才为什么一直不提跟修文哥以及陆伯伯的关系?若是提了,我爹定会直接应下这桩生意。别说是一个歌舞坊的姑娘,就是再多要两个,他也有可能答应。 林妙淡然一笑:;我不提,正是因为不想依靠他们的关系。既然我自己能办到的事,为何要去麻烦别人? ;凭你和修文哥的关系,说出来又何妨? ;他是个读书人,我是个生意人。在生意场上,我总是提起他,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陈小雅舒口气,赞许道:;修文哥说的不错,你其实很重感情,只是不轻易表露出来。 林妙迟疑:;他……常提起我吗? ;当然了,他还说…… 陈小雅惊觉自己再说下去就多嘴了,赶紧的捂住嘴。 林妙心中有数,也不追问,看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改日有时间,你可以去找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陈小雅双眸陡然一亮:;除了我吃过的那些,还有别的? ;当然,还有许多你没吃过的清凉甜汤,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那等你得空了,我一定去找你。 ;后日吧,我在店内等你。不过……你能不能别带张素素一起。 ;放心吧,这我明白。 林妙松口气,两人挥手作别。 回到家中,林妙刚进了厅堂,听到石红英跟林兴才高兴的说着话:;官府那边儿得到的消息,明日,开英便会被放出来了。 林兴才却是一脸忧虑:;那小子成日不务正业的,就算放出来,以后难免还要惹事。 石红英凝眉:;应该不至于,我听大哥和大嫂说,他这些日子除了花银子还是有些管不住,已经懂事许多了。 ;兴许,懂事也只是他骗取银子的手段。 ;我觉着不可能。他以往从不会因为要银子而懂事听话。 林兴才正要继续说,林妙迈步进了门儿,散漫道:;兴许,他听话懂事另有原因,据我所知,这事儿应该要从他迷上红袖坊的一个姑娘说起。 石红英和林兴才看向她,异口同声:;歌舞坊的姑娘? ;对,那姑娘叫良儿。 石红英若有所思:;你都这么说了,我得找机会去看看。看看那混小子是不是真的能被一个歌舞坊的姑娘给吃的死死的。 林兴才撇嘴:;说好的,跟他们断了关系的,如今却又去操心。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林妙笑道:;终归是血浓于水,爹,你就让姨娘去吧!她看过后,若放心了,岂不更好。 林兴才不悦的斜睨着石红英,转身往外走。 石红英皱眉,问他:;快吃晚饭了,你这是要上哪? ;出去散散心。 石红英和林妙对看一眼,忍不住好笑。 隔天早上,林妙一家刚吃过早饭,便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采莲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石开英。 采莲不认识他,疑惑的问:;公子找谁?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托付 石开英客客气气的拱手:;我是你家夫人的亲戚,今儿是特意过来道谢的。 采莲打量他,随后冲着厅堂内喊:;夫人,说是您的亲戚。 石红英心想着一定是石开英被放出来了,一个激动放下茶盏,起身快步往外走。 采莲已经开了门,石开英跟着他正往厅堂走。 石红英看到他走近,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 石开英迟钝的开口:;姐,林妙呢?我今儿过来,是想谢谢她,另外还有件事得问问她。 石红英扭头看向厅堂,林妙刚从偏厅走出来,手上还捏着一块儿红豆糕。 看到石开英,一点都不意外的打趣:;哟,出来了呀! 石开英朝她走近,俯首作揖:;我今儿过来,就是为感谢你,另外,想知道良儿如今怎样了?人在何处? ;你也不必谢我,我都是为了自己,才不追究你。至于那个良儿姑娘,昨儿红袖坊的人已经答应过,会放她走,你现在过去,应该可以带她回家了。 石开英更加感激:;林妙,你今日帮我和良儿,来日我一定报还。 林妙无所谓的摆摆手:;客套话就别说那么多了。你还是赶紧赶回去,到红袖坊接良儿姑娘回家吧! 石开英连连应声,再次道谢,转身就往外跑。 石红英突然拽住他,严肃道:;我随你一起,见见那个良儿姑娘。 石开英愣了下,随即笑起来,姐弟二人一起离开。 林妙也准备出门,扭头对林兴才道:;爹,我今儿要去庄园,店里的话,你等会儿去看看。 林兴才点头,摆手道:;你只管去忙你的,别的有我呢! 林妙莞尔,转身往外走。 采莲跟着林妙一起出门,帮她牵马车。 上车前,林妙交代:;家里里里外外的,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忙活,确实也挺累的。这段时间,你瞧着物色两个小厮,一个婆子。往后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采莲委屈着脸撒娇:;大小姐,你可算是开口了。其实在府上这些时日,起初我觉着还好,后来才觉得一个人实在太累,只是不好说出口而已。 林妙笑盈盈的伸手捏她的脸:;好了,别抱怨了,我给你加钱行不行? 采莲撅嘴:;那我是不是还得一个人包揽所有杂事? ;等你找来人,当然就不用了。这你可得上点心,往后,你就是府上大丫鬟了。 采莲陡然双眸雪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先去忙了,其他事就交给你了。 采莲心情雀跃,不住的点头。 林妙无奈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这一整天的时间,林妙都在忙着给陈老板送货。 石红英跟着石开英去了红袖坊,刚到门口,便看到老板娘领着良儿从里面走出来。 石开英远远的看到,快步走了过去,焦急的喊她:;良儿。 良儿扭头看他,也看到了石红英。 石红英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见这姑娘生的倒是面若桃花,明眸善睐,娇俏温婉的样子。 老板娘松口气,严肃的对石开英道:;良儿在这儿,我也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往后跟了你,你若对她不好,我这儿她还是随时可以回来的。 说话间,从袖兜里掏出卖身契递给良儿:;这是你的卖身契,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良儿感激的行万福:;多谢红姐。 老板娘叹口气,握住她的手,又抓起石开英的手,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转身进了坊里。 石开英和良儿深情对望,石红英在旁,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 石开英反应过来,忙拉着良儿扭头,道:;姐,她就是良儿,原姓余。余良儿。 又对良儿道:;快叫姐姐。 良儿对着石红英就行了个万福:;见过姐姐。 石红英忙伸手扶住她,欣慰的笑:;往后,你可要替爹娘多管管开英,这小子混得很,谁说话都不听。也就只有你能管住他了。 ;姐姐放心,他还算肯听我的。往后我跟了他,定会好好过日子。 石红英连连点头,放心了不少。 石开英笑着接口:;往后,我们成了亲,我什么都听良儿的。她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石红英嗔笑,戳他的脑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往后再出去鬼混,我就把良儿带到我们家去,让你再也见不着。 ;你放心吧,肯定不会。 石开英突然的赧然,握住良儿的手,看她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石红英却又担忧起来:;不过,爹娘若知道良儿在这种地方待过,能同意她进门儿吗? 石开英道:;他们说,只要我肯找个媳妇儿成亲就不错了,别的不强求。 石红英若有所思的点头,吐口浊气:;往后毕竟是你们两个过日子,别的我也不好多说。良儿,以后这混小子可就拜托给你了。 良儿郑重应声。 石红英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石开英和余良儿一直看着她走远了,才手牵手往回家的方向走。 石红英走到转角,却忍不住回头看。骨肉亲情,终究是不可能一点都不牵挂的。 与陈老板合作的生意稳定下来之后,林妙便又多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在她的从商之路上,再次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同时,她与陈小雅也算成了朋友。 陈小雅比林妙小一岁多,熟了之后,便直接称呼林妙为妙姐姐。时常去林妙的店里坐坐,吃些东西。 林妙成日的跟生意打交道,没什么朋友。她来,倒也很乐意招待。 转眼,到了小满,也就是高远成亲的日子。 一大早,林妙打扮的齐齐整整的出门。今儿穿了一件粉色上衣,草绿色的裙子,显得格外青春活泼。 林兴才和石红英也已经换好了衣裳出门。 林兴才是一身干净清爽的纯黛蓝色暗纹织锦的衣裳。 石红英则是一身暗橙色织金纱的衣裳。 至于林晚晚,穿的是一身彤色衣裳,梳着可爱的双丫髻,带着小兔子头饰,可爱的紧。 就林智穿的比较随意,只在平常穿的衣服外加了一件浅蓝色宽袖衫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晴丫头 家人在厅堂门口碰了面,林妙打趣道:;爹,你还说不去呢,这不,到了时候,还不是穿戴的齐齐整整的。 林兴才不好意思的笑:;我仔细琢磨,觉着你说的也十分有理,心想着,那还是去吧!总躲着避着的,终究不是办法。 ;嗯,您明白就好。 林妙点了下头,看向门外:;马车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林兴才和石红英对看一眼,一个牵着林晚晚,一个抱着林智,一起出门,赶去高家。 今日办喜事,高家里里外外挂满红绸,林妙的外公高弘恩和高王氏,以及长子高立忠夫妇都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到来。 林妙他们到的时候,高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客人。 林兴才打头,提着礼品走到高弘恩夫妇面前,拱手道喜,神情有些拘谨的不安:;岳父,岳母,恭喜你们了。还有大哥大嫂,恭喜你们。 高弘恩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摆起冷脸,明显比以往和气了很多,吁口气道:;既然来了,就带着妙儿他们进去吧,先坐着吃点东西。 林兴才连忙笑着点头,将贺礼交给高立忠夫妇,便招呼林妙他们一块儿往院子里走。 林妙和石红英都跟高弘恩道喜之后,才进了院子。 高家三媳妇吴氏看到他们,从堂屋笑着迎了出来,招呼着:;妙儿,你们可算是来了,快去屋里先坐着。 林妙点头,问起:;大哥呢?这会儿应该还没出门迎亲吧! 吴氏笑呵呵道:;还没呢,在后院,应该是跟他那些朋友在一块儿闹着。 林妙点了下头,又问:;晴儿呢?上哪去了? 没等吴氏回答,林妙就听到门口传来清脆的一声惊呼,扭头一看,高晚晴已经进来。 方才她好像是差点绊倒,才会惊呼。 吴氏看向她,无奈的叹气:;都多大人了,还是这般冒失。往后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高晚晴朝她吐舌头,走到林妙身边,抱住她的手臂靠在她肩膀上,笑嘻嘻的:;妙儿姐,你们可算来了。 林妙笑着揉她的头发:;长大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撒娇。 高晚晴不服气的辩解:;我还小着呢。才不会像三婶儿说的那样早早嫁人。再说了,祖父不也常说,姑娘家未必非要嫁人相夫教子的吗? 吴氏冲她翻白眼:;就你那糊涂脑袋,可别跟你妙儿相比,要笑死人的。 这时,杨氏端着托盘走近,叹气道:;你跟她争论什么,她就是个只会哄人的,嘴甜,爱撒娇。说起做生意,谁敢让她插手。 吴氏笑起来,仔细看着高晚晴又看林妙,啧啧道:;二嫂,你看,晴丫头跟妙儿,长得还挺有几分相像,尤其是嘴巴和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姐妹呢! 杨氏仔细一看,也觉着有意思:;还真是,足有六分的相像。 高晚晴眨巴着眼睛看林妙,认真道:;跟妙儿姐长得像,那挺好的呀! 吴氏招呼道:;好了,咱们先坐下,吃点东西再说。 林妙笑着颔首,招呼林兴才他们一块儿走去桌子边儿坐下吃东西。 高晚晴是很喜欢粘着林妙的,林妙吃东西的时候,她也在旁边聒噪个不停。 ;妙儿姐,听说你去京城了,京城好玩儿吗? ;对了,你有没有在京城做生意? ;还有还有,你是不是跟那个平县最富有的陈老板也合作了?给他供货的是除了酒还有别的吗? ;还有那个徐大人,我听我爹提起过,他怎么会对你那么关照的? 听到此处,林兴才突然脸色一变,语气也稍微重了些:;晚晴,不该问的话不要问,你妙儿姐跟那个徐大人,没任何关系。要说关照,也只是因为当初你妙儿姐救过他一次。 高晚晴的热情一下子被击退,闷闷的;哦了一声。 其余人也不好说什么,只低头安静的吃东西。 只有林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有些烦躁的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出去走走。 高晚晴立刻跳起来:;我跟你一起。 林妙冲她微微一笑,两人一起朝外走。 待林妙和高晚晴走出去,石红英才蹙眉小声斥责林兴才:;你方才说那话是几个意思?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别多嘴。 林兴才为难的蹙眉:;我是为她好,再者,也是事实。咱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我只想妙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让她走弯路。她已经吃了太多苦,我怎忍心看她在感情这条路上走歪了。 石红英冷哼:;你哪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走的是不是弯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决定。 林兴才郁闷:;你是忘了徐大人的出身吗? ;当然没忘,可有些事儿,未必不能争一争。夫君,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石红英也吃的差不多了,站起身,牵着林晚晚往外走。 林兴才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郁闷的低着头叹气。 林妙和高晚晴走到院子里,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 高晚晴捏了一块儿酥糖放进嘴里,又问起来:;妙儿姐,方才是我惹你生气了,还是姑父惹你生气了? 林妙吐口气,怏怏的:;都不是。 高晚晴疑惑:;可是,你看起来明显就是不高兴了啊! 想了想,又问:;你跟那个徐大人,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妙看她的眼睛,道:;在老家的梨园里,已经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他当时应该是被人追杀吧,我帮他藏身,躲了过去。 ;所以,姑父说的是真的咯?徐大人对你关照只是因为感恩? ;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京城走一遭,我觉着不是。 ;那徐大人到底什么官职,为何姑父有些忌讳你跟他走太近的样子? ;正二品的官职。 ;这么说的话,妙儿姐你是个商人,若仔细算起来,的确有些高攀了。 看林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高晚晴忙补充:;不过,若你们两心相悦的话,这些根本不是问题呀! 第一百七十四章 新婚私语时 林妙;扑哧笑出声,屈指弹她的脑壳:;你才多大,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高晚晴吃痛的皱眉撅嘴:;我都十几岁了,什么都懂。爹爹还说,过两年就给我说亲呢? 林妙打趣她:;小小年纪,就思嫁了? ;才没有,那些话都是我爹娘说的。 林妙咯咯笑,这会儿心情好了许多,舒口气站起身道:;走吧,咱们去找大哥,看看他现在在干嘛。 ;嗯嗯。 高晚晴连连应声,抓着她的手一起往后院跑。 黄昏时分,接亲队伍热热闹闹的到了大门附近。 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院里的客人们全都站了起来,说说笑笑的朝大门口走。 林妙和高晚晴一起,带着林晚晚,也挤到大门口附近看热闹。 高远着一身红色圆领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脸上洋溢着喜悦。 门外一侧,高连已经点燃了鞭炮,噼噼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 林晚晚拍着手笑,又去扯林妙的衣袖:;姊姊你看,鞭炮好长啊! ;鞭炮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看新娘重要。 林妙并不搭理她,翘首朝花轿方向看。 此时,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大门口,高远满眼的笑容,跳下马,匆忙朝花轿走过去。 喜娘忙笑着迎到他面前阻拦:;新郎官,先别急,咱们还要过火盆呢! 高远一副焦急的样子,只好停在花轿两尺开外,等着喜娘搀扶新娘子下轿,跳火盆。 喜娘喊起来:;新娘跳火盆,红红火火。 随即,将红绸交给新娘子,走到高远身边,将另一头递给高远。 众人又高兴起来,让开了一条路,新郎新娘往院内走。 高弘恩夫妇和高立忠夫妇早已在厅堂坐好。眼看着新娘子进门,张氏有些激动,小声对高立忠道:;总算是进门了,咱们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是啊!高立忠也是高兴的紧,连连点头。 新郎新娘走到厅堂正中,在司仪的高呼声中,正式拜堂。 高远全程脸上带着笑,夫妻交拜的时候,似乎还小声的说了什么话。 因为厅堂里太过热闹,所以也没人听见。 礼成,两人被送入洞房,然后便是开席,宾客入座,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吃菜聊天。 一直闹到天色快黑透了,宾客们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填饱肚子,林妙就被高晚晴拉着去了后院,鬼鬼祟祟的往新房的方向去。 林妙蹙眉,压低声音:;晴儿,这样不好。 高晚晴嘘声示意:;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我就是想听听,看大哥会跟新嫂子说些什么。 林妙斜睨她:;偷听闺中密语,这事儿传出去,你以后真不打算嫁人了。 ;你们少拿这个吓唬我,我都还是个孩子呢,不吃这一套。 高晚晴压根不听,强行拉着她靠近高远和新娘子的新房,趴在后窗附近,偷听两人说话。 高远的这个新娘子,全名好像是叫黄玉兰,林妙记不大清,因着之前见过几次,也都是喊兰姐姐。 黄玉兰是个温柔偏内向的姑娘,话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总是温吞吞的,细心,会替别人着想。 此时,房内有了说话声,高晚晴忙朝林妙招手示意,林妙却要站起身走。 高晚晴又一把拉住她,林妙不得不也贴着后窗边儿,听到了高远和黄玉兰的对话。 此时的房内,红烛高照,满屋都是鲜亮的红,高远以秤杆挑开盖头,新娘子娇羞的低着头。 高远松口气,温声:;兰儿,我总算如愿将你娶回家中。 黄玉兰羞涩的点头。 高远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往后,我会好好守护你一辈子,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黄玉兰这才抬头看他,眼里水光潋滟。紧接着,她站起身,走到桌子边拿起两把剪子,两人将各自头发剪下一缕,缠结在一起,放入香囊之中。 这之后,林妙再听的时候,已经没了什么动静。 高晚晴不死心,耳朵又往门上紧贴了几分。 林妙拉她,有些不耐烦:;行了,快走,等会儿被人看见了。 ;我不嘛,你让我再听听。 游廊里,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诶,你们两个在那儿干嘛呢? 高晚晴猛然一惊,瞪大了眼:;糟糕,是我爹,快跑! 抓住林妙,起身就往另一边的游廊跑。 可是高家老二高立云到底是个男人,体力和速度都要比他们两个强很多。 林妙和高晚晴刚跑出游廊,就被高立云给堵在了出口。 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高晚晴,恨铁不成钢道:;好哇你个臭丫头,才多大,都学会听墙角了。看我今儿不好好收拾你! 说话间,迈开步子就要追打高晚晴。 高晚晴惊骇,紧抓着林妙的胳膊往她身后躲,焦急道:;妙儿姐,救救我! 林妙也没法子了,心想这事儿自己毕竟也有责任,赶紧的伸开手臂格挡,大声道:;二舅,你先听我说几句! 高立云扬起的手停在半空,怒不可遏:;你还想替她说话?这丫头就因为从小大伙儿都惯着,才会成如今这般。 林妙的大脑快速运转,说起来:;您方才也说了,是因为大伙儿都惯着她,她才会这般顽皮。可若是自小大伙儿不惯着她呢? 高立云蹙眉:;你到底想说啥? 林妙义正辞严:;仔细算起来,晴儿如今这般,咱们所有人都有责任,您打她之前,是否也该检讨一下自己。说惯着她,难道没有您一份儿吗?小时不管,如今大了再去打,她一个姑娘家,难道不要面子的? ;那你说怎么办! 此时,听到动静的林兴才夫妇和高立忠夫妇也都赶了过来。 林兴才边小跑着边道:;妙儿,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我跟你姨娘到处找你。 人一多起来,林妙也就松了口气,对林兴才道:;我跟二舅说点事,说完就走。 随即,又对高立云道:;这样,您若是觉着管教不好她,让他去我家住一段时间,让我爹和我姨娘替您管教她,如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管教 高立云冷哼:;以她现在这般,谁也管不住。 ;您的意思是,今儿大哥大喜的日子,非要打她一顿吗? ;我……高立云被噎的答不上话。 林妙又道:;还有我呢,去了我家,我也会替您好好教教她。您和二舅母不是常说我懂事吗?干脆让她日日跟着我,总能学到些东西。 高立忠也在一旁劝:;二弟,你就让晴丫头跟妙儿去吧!大喜的日子,何必闹的都不高兴。 高立云拉不下面子,冷着脸对高晚晴道:;看在你大伯的面儿上,今儿我不跟你计较。跟你妙儿姐走吧!让我跟你娘好好清净几日。 高晚晴总算松了口气,又嬉皮笑脸起来:;您尽管放心,我肯定跟着妙儿姐好好学习。 高立云一脸嫌弃的样子,甩手走开。 张氏无可奈何的摇头,走到高晚晴面前,叮嘱:;去了妙儿那边,可真得收敛着点了。你也就比她小三岁,她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做生意了。看看你,还这么孩子气。 高晚晴敷衍的应着声,摇晃林妙的手臂,笑嘻嘻:;我去收拾几件衣裳,你们在大门口等我一下。 ;快去吧!林妙舒口气,对着她语笑嫣然。其实心里面却犯嘀咕:但愿这丫头能收敛些,不要给她惹出什么事儿来。 回去的路上,高晚晴一路都在哼唱,心情好的不得了。 林晚晚倒是跟她很玩得来,拉着她问:;晴姐姐,你唱的是什么歌儿? ;是一首童谣,是不是很好听? 林晚晚嘟着嘴:;是好听,但我觉得姊姊哼过的歌儿更好听些。 高晚晴顿时又来了劲儿,扭头问林妙:;妙儿姐,你哼过的是什么歌儿?能不能教教我。 林妙已经很累,正昏昏欲睡呢,被她这么一吵就有些烦躁,:;晴儿,你都不累的吗? 高晚晴意识到她语气的严厉,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安静下来。 整个马车内,除了听到车轱辘的声响,再没别的声。 林智已经睡着,林晚晚也不敢说话了,挨着林兴才,软糯糯靠在他怀里。 一直到下马车,林妙安排高晚晴进客房,吩咐采莲叫人送水送日常用品,高晚晴除了应声,一句话都不再说。 林妙自然意识到不对劲,但心想着,这丫头自小总有人哄着,难免性格敏感。 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哄,嘱咐她洗漱好早些休息后,便准备回自己房间。 刚走到游廊拐角,看到昏暗的灯光下,林兴才独自站着,一副落寞的光景。 林妙走近,问他:;爹,你怎么一个人站这儿? 林兴才叹息一声,转脸看向她,神情严肃:;妙儿,你陆伯伯写了信过来,提起你和修文的事儿。 林妙;哦了一声,心不在焉:;今儿太累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林兴才急道:;爹并不是想逼着你什么,这事儿,你先自己好好想想,咱们找机会再谈。 林兴才转了身,回房去。 林妙轻叹一声,站在原地走神。 次日清晨,采莲和新来的婆子梁婶一起准备了丰盛的早饭。 林妙起床后,便去高晚晴房间叫她起来吃饭。 高晚晴虽然性子稍微有点野,但还是有早起的习惯的,这会儿早就起了床,坐在窗户口发呆。 林妙停在门口喊她:;晴儿,该吃早饭了。 高晚晴扭头看向她,怏怏不乐的样子,站起身,跟着她往厅堂去。 林妙心知她应该是在生闷气,压根儿就不搭理她。 她倒要看看,这丫头的闷气能生多久。 进了厅堂吃饭,石红英热络的给高晚晴夹菜,说着:;我们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就看着做了一些,你喜欢吃的就多吃点。不喜欢吃的,下次跟采莲说一声,以后不做。 林兴才也附和:;是啊,你就只管拣你喜欢吃的。再有,你喜欢吃什么,回头记得跟采莲说一声,尽量做你喜欢吃的。 高晚晴点头,正要回应,林妙冷着脸道:;爹,二舅让我把她带到咱们家,是让我们帮忙管教的,你们不必还惯着她。自小到大,惯着她的地方还少吗? 高晚晴微愣,扭头委屈的看着她:;妙儿姐,你怎么跟我爹一样了。 林妙嗤笑一声:;昨晚是你自己想要来的,如今来了,又嫌我管着你了? ;我以为你就是说给我爹听的而已。 ;你也不小了,是该学着懂事些了。你爹娘手底下也有生意,你若不学着点,往后家里的生意,全靠你哥一个人吗? 高晚晴撅嘴:;可我才不到十三岁。 ;也没说让你立刻就学会,慢慢来。你若实在不愿意,我还是把你送回去,让二舅打你一顿得了。 高晚晴惊悸;;我才不要!我爹打人下手可狠了。 ;那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学点东西。 高晚晴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声:;那好吧! 林妙稍稍松口气,又道:;还有啊,在我家,别来怄气那一套,别人哄你,我可不哄的。 高晚晴撒娇:;妙儿姐,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林妙斜睨她:;那是在外祖母他们面前,我给你面子呢!你别不知好歹。 高晚晴这下彻底没话说了,恹恹的垂着脑袋。 林晚晚一直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看。 吃过早饭,林妙便要带着高晚晴去店里。 临出门,石红英突然叫住她。 林妙回头问:;姨娘,什么事儿? 石红英吁口气走到她面前,温和道:;你爹叫我跟你提醒一声,再过几日,就是你的及笄礼了,所以问问你,看要怎么办? 林妙无所谓道:;你们看着办就好了,我对这些不了解,也不需要办的隆重。只要走个过场就行。 石红英皱眉:;你的成年礼,怎么能随便呢? 略一思索,道:;既然你没什么想法,那我跟你爹就看着给你准备了。 林妙颔首:;不过,切记一切从简,到底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隆重了也是浪费。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当铺卖衣 “你就别管了,我们来办就成。” 石红英朝她挥手:“快去忙!” 林妙点了下头,叫了高晚晴一声,二人出门去店里。 因着离店里不远,林妙和高晚晴是走路过去的。 走到半路,林妙正东瞧西看着,忽的注意到,崔氏和葛春梅一人提一个大包袱,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林妙觉得古怪,忙拉了高晚晴一下。 高晚晴刚看到街上有卖糖葫芦的,正想去买一根,被林妙一拍,就有些不乐意。没好气的嘟哝:“我想买糖葫芦!” “等会儿我给你买两根,先跟我走。” 林妙拉了一下她的手,朝崔氏和葛春梅跟过去。 高晚晴看着那两人有些眼熟,但一时不大想的起来,于是问:“是谁呀?咱们要跟着他们干嘛?” 林妙嘘声示意:“是我奶奶和二婶娘,你看他们,上个街拿那么多东西,还走那么快,难道不奇怪?” 高晚晴不以为然:“兴许是他们买的东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若是买东西,至于这么一副匆忙的样子?” 林妙不耐的睨她一眼,还是隔了些距离悄悄跟着。 高晚晴无奈,只好也跟上。 崔氏和葛春梅走了一段,忽然转了弯上台阶。 林妙抬头一看,这二人竟是进了当铺。 林妙越发觉得不对,待他们两个进去后,赶紧从侧面也上了台阶,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 倒不是她喜欢听墙角,主要是,这事儿若光明正大的听,崔氏才不会跟她说一句实话。 崔氏走到当铺的窗口,掌柜一脸客气的微笑,问:“这位夫人,今儿想当点什么?” 崔氏提起手上的包袱,往台子上一放,道:“都是上好的布料和衣裳,您给看看,值多少钱。” 掌柜的一听是布料和衣裳,啧啧皱眉:“再好的衣裳,穿过了也不值几个钱,您还是去别处问问!” 葛春梅忙笑呵呵的接口:“掌柜的,我们这些衣裳可不是穿过的,都是全新的,布料也都是好绸缎,您收了,绝对不吃亏。” 掌柜的狐疑盯着她:“若是好的,你们怎么不拿去成衣铺问问价?” “我们也不指望当太多钱,主要是,让人知道我们转手卖衣服,怪不好听的。仔细琢磨过,还是拿到这儿当了合适。” 掌柜的摸着胡须思忖。 葛春梅和崔氏对了个眼色,连忙将包袱摊开在掌柜眼跟前。 崔氏说着:“您看,这可都是好东西,保证您吃不了亏。” 掌柜的拿捏着架子,无奈叹口气:“看你们也是急用钱的样子,我就勉强收了。这么些,你们打算当多少?” 崔氏高兴起来,紧接着道:“我们也不说多的,毕竟是真真儿的好东西,您给二十两如何?” “二十两!” 掌柜的连忙摆手:“那我可不敢收。” 葛春梅心里不服气,强忍着道:“怎么就不敢收了,我们这些衣服和布料,可都是新的,动都没动过,做出来的衣服都得好几十两呢!” “你们多少钱买的我不必知道,但到了我这儿,根本不可能再卖高价。” 崔氏焦急道:“掌柜的,我们给的价已经很合适了,您就别再压价了。” “不成不成。”掌柜一脸不耐烦的摆手。 葛春梅也气了,收拾东西道:“娘,咱走,再去别处看看。我还就不信了,好东西还能卖不出好价钱。” 将包袱一打结,提起来拉着崔氏就走。 掌柜这下反倒急了,忙招手示意:“诶诶……你们急什么,好歹让我再瞅瞅。” 葛春梅冷哼:“二十两都不给,还瞅啥。” “万一真是好东西,我指不定再给你们加一点呢?” 葛春梅心里偷乐,面上却不表露,慢吞吞的又转回身去,将包袱放下。 掌柜的打开仔细看了几眼,凝眉颔首:“确是不错的东西,这样,我再给你们多加二两,怎么样?” 葛春梅心里一喜,迫不及待的答应:“行!” 掌柜暗暗松了口气,侧转身去清点银子,交给崔氏。 崔氏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将二十几两银子塞进了荷包。 林妙听到这里,朝高晚晴招手示意,轻手轻脚的下了台阶,继续往店里方向走。 高晚晴不解的问:“妙儿姐,你为何要偷听他们当东西啊?” 林妙拧眉:“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花几十两银子去做这么好的衣服买这么好的布料。” “那他们的衣服布料是哪来的?” “是我爹,还有我姨娘用自己存的银两,给他们定做的衣服,自然是上好的料子。我爹和姨娘还买了些补品一起给送过去的。也就两日前的事儿。” 高晚晴摸着下巴:“这么一说,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是姑父送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为何要当掉?” “还用想吗?肯定是为了二叔一家。” 高晚晴忍不住皱眉:“都关照到这地步了吗?” “自打我懂事起,就知道爷爷奶奶偏心的很,如今非但不减,还变本加厉。” “这种事儿,还真是没办法。”高晚晴感慨的叹了口气。 林妙沉默下来,若有所思。 晚上,林妙回到家,饭桌之上,提起了在街上见到崔氏和葛春梅的事儿。 听她说起崔氏当衣服,林兴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拉着脸问:“当了多少银子?” 林妙没做声。 高晚晴口无遮拦道:“二十二两。” 石红英登时就激动起来:“那些衣服和布料加起来差不多花了五十多两银子,她居然二十几两就给卖了!” 林妙木着脸道:“且还不提补品的事儿,估计他们也给卖掉了。” 林兴才一阵心寒:“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东西,亲自送到他们手上。他们不珍惜倒也罢了,竟然全给卖掉。” 林妙叹息:“我早跟您说过的,您对他们再好,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二叔一家。您偏不听,他们说你两句,您还真觉得自己太过于忤逆不孝。如今,您倒是尽孝了,他们也不见得领情。”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刻意激怒 石红英倒抽口气:“我跟你爹还不是想着,他们到底年纪大了,咱们得奉行孝道,总得关照一下嘛!” 林妙耷拉眼皮道:“反正花的也是你们自己的银子,我管不着。但愿,你们真能把两位老人偏了的心给掰正了。” 林兴才一言不发,捏着筷子的手青筋都突了起来。 林妙也不再多说,看高晚晴望着林兴才的神情发愣,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吃饭。” 高晚晴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夹菜吃起来。 整个饭桌上,气氛难免有些压抑。 原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可令人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上午,崔氏和林满金突然造访林妙家。 刚好林妙没出门,在书房整理书籍和账本。 采莲匆匆忙忙的从前院跑进来,还没缓过气来,便开口道:“大小姐,老家的老爷子和老夫人过来了,正在跟老爷说着话。我听着他们似乎又提到钱,怕老爷夫人应付不来,才赶紧的过来告诉您。” 林妙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她,想了想道:“不用着急,有我在,是不可能让他们要到钱的。” 刚巧高晚晴抱着几本书从游廊另一侧过来,好奇的问:“妙儿姐,家里来什么客人了?” “也算不得客人,是我爷爷奶奶。” 高晚晴忍不住皱眉:“怎么又是他们?又来干嘛啊!” “他们除了要钱要东西,但凡有好事,肯定不会来。” 林妙折身走到水盆边,洗干净手,看向高晚晴:“走,咱们去瞧瞧,看他们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高晚晴觉着肯定有好戏看,顿时眉开眼笑,放下书,屁颠颠的跟着林妙往前厅去。 到了前厅后方的玄关处,林妙拉住高晚晴,两人站在玄关掩映处,听前厅的对话。 石红英和林兴才都在。石红英应该是在添茶,能听到茶水流动的声音。 林满金木着脸开口:“我跟你娘一把老骨头的,不得不替晚辈们多操心,既然青子去了集贤书院,正儿不去,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林兴才蹙眉:“青子去集贤书院,那是妙儿支持的。正儿自己没个好姐姐,这是他的命。” 林满金瞪着他:“你们亲兄弟之间,你帮衬他一下,借他点钱,让孩子好好读书有什么不对?做人不能光想着自己。” 崔氏好声好气的附和:“兴才,你也知道,兴旺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正因为他没能力,我们才帮着他,他若有那个能力,我们又何必总顾着他。” 石红英叹气道:“爹,娘,话不是这么说。我们一家人日子如今过得好,也全是指靠妙儿。所以,以后这家里只要涉及到钱的事儿,我跟兴才是不能擅自做主的。” 林满金脸色一阴:“你们的意思是,不打算拿钱出来了?” 石红英低着头嗫嚅:“这事儿,我跟夫君做不了决定。” 林满金愤怒的一拍桌子,叱问:“那丫头呢,怎么不露面?” “祖父,别喊了,我这不来了吗?” 林妙笑盈盈的走出去,对着林满金夫妇行万福:“妙儿不知你们今日会来,一直在忙别的事。您二老别见怪。” 崔氏翻了个白眼,扯着嘴角道:“装的倒是挺像个孝子贤孙。” 林妙仍是笑盈盈的,问她:“祖母既然觉得我不孝,我爹和姨娘不孝,又何苦跑这一趟,自讨没趣。” 崔氏给噎住,气愤的冷哼。 林妙又看向林满金阴沉的脸:“祖父您觉得呢?我跟我爹,孝,还是不孝?” 林满金紧绷着嘴,不看她也不说话。 林妙吁口气,走到石红英身侧,从容道:“既然你们回答不出,那就我来说。别人所说的孝子贤孙,那是要上下一气的,从老爱幼,也是相互的。你们若是做到爱护家中幼小,今日不等你们开口,我和我爹自然有求必应。但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对我如何,对我爹如何。” 崔氏硬着头皮辩解:“打是亲,骂是疼,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林妙好笑:“那你们怎么不多打一打二叔家的孩子?偏偏跟我们几姊妹过不去?怎么不多磨一磨婶娘的性子,偏偏难为我娘?还不是因为我娘贤惠,好拿捏?” 林满金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身为一个晚辈,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 “尊重长辈,是要建立在老者的贤德之上的,试问,你们有吗?” 林满金的脸已经阴沉到几乎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程度,林兴才担心林妙再说下去真的会激怒他,连忙以眼神暗示。 林妙却仿似没看到,继续说:“我娘是怎么死的?你们应该心里都清楚的很!还不都是祖母逼的。我幼时挨了多少打,青子总是被林正欺负,你们哪一次是向着我,向着青子的?又有哪一次手软,说少打我几下的?我如今连叫你们爷爷奶奶,都觉得违心。” “你给我住口!” 林满金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打她。 林妙压根儿就不躲,瞪圆了眼怒视着他。 石红英一时情急,赶紧的站起身推了林妙一下,林满金这一巴掌,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石红英耳朵上。 石红英只觉得脑袋嗡嗡响,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的。身形一晃,眼看就要栽倒。 “姨娘!” 林妙赶紧的冲回去扶住她,蹙眉:“谁让你替我挡着的。” 林兴才也慌了神,急躁的跑近前扶住她,心疼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石红英轻吐口气,强颜欢笑:“总不能,让妙儿受这种委屈。” 林满金是真没想到石红英会来这么一出,怔忡看着自己的手,说不出话。 崔氏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支支吾吾的解释:“红英,你爹他,也不是故意的。” 林兴才愤怒起来,眼里噙着泪,看向林满金,咬牙道:“爹,今儿这事儿你也太过分了!红英是我媳妇,我都没舍得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你怎么能动手打她。” 林满金慌乱:“不是,我原本不是要打她……”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文不值的孝顺 “打妙儿更不行!” 林兴才打断他,倒抽口凉气:“你们是我爹娘,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可是你们能不能让我们一家人安生过日子。为什么就是见不得我们过得好?”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林满金哪还有脸开口要钱。 崔氏硬着头皮,勉强问出口:“那钱的事……” “没有!你们别妄想从我这儿拿钱贴补给老二!” 林满金和崔氏同时怔愣住,张着嘴怔忡,说不出话。 林妙冷声:“你们且随便偏心,但别总想着用我爹的钱去偏心。那么向着二叔一家,有本事,你们自己想办法弄钱。你们若回回都想着来闹事,那对真对不住,我们还就是没办法欢迎!” 崔氏正要张口辩解,林妙又紧接着道:“我今儿称呼你们祖父祖母,已经是给了莫大的尊重和面子。奶奶,你可别忘了,咱们之前说好了什么!” 崔氏手一抖,退缩的往后移动了几分。 林满金扭头盯着她:“你跟这丫头说好了什么?” 没等崔氏想好怎么回答,林兴才便苦笑道:“爹,娘,你们今儿闹够了!闹够了就走,让我们一家人清静清静。” 林满金咬牙切齿,愤然一甩手,转身离开。 崔氏急急忙忙跟上。 看着他们走到中庭了,林妙大声:“若是对你们孝顺,给你们送吃穿,你们最终还是会拿去当铺贱卖的话,我们也没必要浪费银钱孝顺了。反正在你们眼里,我爹对你们再好都是一文不值。” 林满金气的手掌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加快了步子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林妙松了口气,轻声问石红英:“姨娘,你还好吗?” 石红英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怕你又受委屈。你爹说过,你在他们手底下已经受了太多委屈。往后,有我跟你爹护着,肯定不让你再受什么委屈。” 林妙鼻尖一酸,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林兴才叹气道:“先不说这些了,我扶你回房去,擦点药。万一肿起来,可就没法出门见人了。” 石红英应着声,随他搀扶着,出了花厅往厢房去。 高晚晴一直躲在玄关处,这会儿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来,背着手,认真的问:“妙儿姐,你方才是故意激怒那两位的!” 林妙瞟了她一眼,散漫道:“知道你不傻,但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高晚晴嬉皮笑脸:“我当然懂了,你就是怕姑父听见了心里不痛快。” 林妙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道:“这边的事儿既然已经解决了,那咱们就去店里!” 高晚晴登时就焉了,郁闷道:“我能不能不去呀。” “不能,天天让你待家里做什么?又不会洗衣做饭,也不会哄小智玩儿,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林妙说话间,猛地拉了她一下。 高晚晴一踉跄,险些栽倒,赶紧的跟随她的步伐往外走。 到了店里,高晚晴懒懒散散的在桌子边儿坐下,林妙则忙着跟掌柜询问一些进货出货,以及店里客流的情况。 待问的差不多了,又进去翻看账本。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妙儿姐,又在忙呢!” 林妙一阵惊喜,抬头一看,还真是陈小雅来了,于是笑着迎出去,问她:“今儿怎么又能过来了?” 陈小雅笑盈盈握住她的手,道:“今儿我爹没空管我。我听说你快要行笄礼了,所以想过来问问你,看打算在哪办,如何办。” 林妙牵着她的手,一道走到高晚晴坐的那张桌子旁坐下,无所谓道:“这事儿我姨娘他们操心就行,我何必自寻烦恼也去操心。” 陈小雅蹙眉,“这可是女孩子成年的大事,你怎么能不上心呢?” 林妙笑:“不就成人礼嘛,走个过场而已。” 高晚晴一惊一乍的:“妙儿姐,女孩子的及笄礼是非常重要的,一定得好好办。” 陈小雅这才注意到高晚晴,疑惑的问:“这妹妹是哪来的?” 林妙忙给他们相互介绍:“忘了跟你说,她是我舅舅的女儿,高晚晴,你叫她晴儿就行。” “晴儿,这是陈小雅,陈老板的女儿,你可以叫她小雅姐姐。” 高晚晴了然点头,笑眯眯的喊起来:“小雅姐姐。” 她那张嘴惯会讨人欢喜,陈小雅一听就是满心欢喜,对林妙道:“这妹妹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 林妙干笑一声,“她除了嘴甜,也没别的优点了。若不是因着这张嘴,估计我舅舅早就把她打的找不着北了。” 陈小雅一下子意识到话题被带跑偏,赶紧又拉回来:“对了,你还没说笄礼打算在哪办呢。还有,人都找齐了,你找谁给你做赞者?” 林妙迷惑:“赞者,是干嘛的?” “这你都不知道啊,赞者是陪你一同行礼的人,一般为你的姐妹或好友。” “那我还真不知道找谁合适了?” 陈小雅心思一转,问:“你看我如何?” “我实在不懂,你比我小一些,不知道合不合适。” “应该是没问题的,晚些你回去了,记得问问你爹娘。” 林妙郑重颔首。 陈小雅又问:“你爹娘这么及时的给你举办笄礼,是不是想让你早些定亲了?” 林妙摇头:“他们都说了,这事儿最终还是我自己决定,若我决定的话,肯定得再过两年。” “可是,一般女子行了笄礼之后,没定亲的,定会有许多媒婆上门提亲,到时候,你可就不好推了。” 林妙蹙眉:“一定要这样吗?” “嗯,都是这样的。” 林妙托腮,一根手指轻敲着下巴:“那我干脆不办这个笄礼好了。” 高晚晴道:“你这个时候说不办,肯定不行。估计姑父他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林妙问:“那我能躲吗?” 高晚晴和陈小雅同时摇头。 陈小雅灵机一动,笑道:“若实在不行,你干脆跟修文哥定亲好了。只要你不说成亲,他那么维护你,你想等几年都成,肯定不会催。” 林妙不假思索的摇头:“绝对不成,我不能耽误他。”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玩闹打趣 陈小雅蹙眉:“怎么会是耽误呢,修文哥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我说了不成就是不成。” 林妙不耐烦起来,站起身,一脸决然:“办就办!媒婆上门而已,以我爹和姨娘如今对我的维护,我不同意,他们绝不会擅自做主。” 陈小雅和高晚晴对看一眼,郁闷叹了口气。 忽听门口外传来马车的声音,林妙以为是来了客人,瞟了一眼,对陈小雅道:“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们准备些点心,再准备两碗红豆沙。” 陈小雅却看着门口,呆呆的拉了一下林妙的衣袖,另一只手指着门口:“妙儿姐,你看,那是谁。” 林妙眉头一敛,扭头再次看向门口,顿时惊异的瞪大了眼。 马车停在门口,马车内,清俊雅致的少年撩开帘子走下来,抬头朝她看。 少年身形颀长,琥珀色的眸子,像琉璃一般闪着光泽。 林妙发愣,口吃起来:“修……修文哥?” 陆修文憋不住好笑,朝她走近,打趣道:“这才多久没见,就认不出我了?” 他的身后,林青也跳下马车,笑着朝林妙招手:“姐!我回来了。” “林青!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陆修文解释道:“听林叔说,要给你办及笄礼,我跟青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回来一趟。” 林妙哭笑不得:“举办及笄礼,一般只要家族中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各女子长辈在场,你何必跑这一趟呢?” 陆修文不自在的搪塞:“是青子一定要回,我不放心他,便随他一起了。” 林青插嘴:“才不是我说的要回,分明是修文哥你告诉我的,非要我一块儿回来。” 谎言被戳破,陆修文一下子红了耳根,眼神都闪躲起来。 林妙憋不住好笑,对林青道:“就你话多,你姐我及笄礼这样的事,叫你回来一趟还委屈你了?” “姐,我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对我总这幅态度。” 林青撇嘴,一副撒娇的样子。 林妙十分嫌弃的白了他一眼,笑融融的对陆修文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两个根本不用跑的。不过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在家里好好待几天。” 陈小雅立刻接口:“修文哥,要不你还住原来的地方!那边一直有人打扫看护,就是怕你突然回来了没地方住。” 陆修文看向她,有些吃惊:“小雅,你跟妙儿怎么熟起来了?” 陈小雅笑道:“如今我爹跟妙儿姐生意上也有合作了,我与妙儿姐自然就熟起来了。怎么,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倒也不是意外。” 林妙忙招呼道:“修文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厨房,叫人给你们准备些吃的。你们一路回来,肯定饿了的。” 不由分说,便转身往厨房跑。 陈小雅朝陆修文招手示意,陆修文又看了林青一眼,两人一起走到桌子旁坐下。 此时,林青才注意到高晚晴,吃惊道:“晴儿,你怎么也在这儿?” 高晚晴一直盯着陆修文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林青跟她说话才回过神,散漫道:“我爹嫌我在家惹他烦,就把我赶到这儿来了。” 随即,又继续看陆修文,笑嘻嘻道:“这个哥哥真好看,原来就是妙儿姐经常提到的修文哥呀!” 陆修文是不认识高晚晴的,问林青:“是你舅舅的女儿?叫什么名字的?” 林青口渴得紧,喝了一大口水,擦擦嘴道:“叫她晴儿就行。修文哥,你可别总听她说话,只会哄人。” 陆修文笑,看着高晚晴道:“会哄人是好事。” “她也就一张嘴了。”林青一副鄙夷的态度。 陆修文挑了下眉,问:“照你这么说,除了会哄人就没别的优点了?” “确实没了。她人有些迷糊,我二舅家也做生意,她连个账都不会算。而且总惹舅舅生气。” 陆修文听着有意思,眼带笑意的继续问:“怎么个惹你舅舅生气?” “那说起来话就长了……” “青子哥,谁让你说那么多话了,是不是吃的没送过来,堵不住你的嘴。” 高晚晴气鼓鼓的,站起身伸手要打他。 林青赶紧的往后一仰躲过去,吐舌头:“反正你也打不到。” 高晚晴气急,掀开椅子又要凑上前打他。 林青眼疾脚快的跳起来,推开椅子往外跑,嬉笑着:“看你追不追得上我,你来打我啊!” 整个店里都因为他们两个的追逐热闹起来。 陈小雅和陆修文观望着,憋不住的好笑。 林妙从厨房出来,端着托盘走到桌子边儿放下,无奈叹气,:“青子,你是做哥哥的,让她打两下怎么了?” 林青边跑边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她本就除了嘴甜没什么优点。” 高晚晴就更气了:“今儿我要打不着你,就不姓高。” 林妙也笑起来,打趣她:“晴儿,你不姓高,那你要姓什么呀?” “我……我……” 高晚晴答不上来,窘迫之极。这会儿也真的跑累了,气喘吁吁的停下。 林青又接着取笑:“出嫁从夫姓,你们看她,小小年纪就思嫁了。” 高晚晴登时给急的满脸通红,又要追着他打:“青子哥,你太过分了!” 林青一慌,扭头又要跑。 林妙一下子冲出去,张开手臂挡在了他面前。 林青焦急,扭头一看,高晚晴已经追了上来,对着他拳头如雨点般的落下。 起初是不疼的,打了几下难免疼起来,林青赶紧的捂着头求饶:“晴儿妹妹,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说你了,你饶了我成不成?” 高晚晴打累了,冷哼一声掐着腰,瞪他:“算你识趣,今儿我就且先饶了你。” 转了身,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林青一脸委屈的看向林妙,埋怨:“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 林妙挑眉:“你一个做哥哥的,不让着她点就算了,还非得故意惹她?晴儿虽然顽皮,却从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倒是你,一张嘴,说起话来能把人气死。” 林青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回到原位。 第一百八十章 怕耽误他 林妙松了口气,也回到桌子边。 陆修文和陈小雅已经帮着忙把饭菜摆在桌上,拿起筷子一一递给大家。 陆修文看林青还在生气,温和道:“你姐说的不错,做哥哥的,就该多让着点妹妹。” 林青撇嘴:“谁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一心只会站在我姐的立场想事情。” 陆修文被他给噎的说不下去,不自在的捏着筷子,干脆夹菜缓解尴尬。 陈小雅托着腮,笑眯眯道:“方才我们还聊到修文哥呢!这不,说着人就回来了。可真是经不起念叨呢!” 陆修文茫然问:“你们说我什么了?” 高晚晴口无遮拦道:“还能是什么,姑娘家及笄之后,是会谈论婚嫁的……” “晴儿,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林妙利索的打断她,顺便夹了一块儿鸡肉塞进她嘴里。 晴儿呜呜呀呀的,含混不清。 林青又取笑起来:“看,你也被我姐嫌弃了。” 高晚晴气鼓鼓的瞪他。 陆修文却还是不解:“你们到底说我什么了?” 林妙干笑道:“没什么,就是小雅突然提起你,说你去了京城,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 陆修文一副很相信的样子,但心里是清楚的,林妙说的定不是实话。 林妙生怕他再问什么,帮他夹菜,催促着:“修文哥,你们一路上肯定没好好吃饭,我让人准备了这么多,你可得多吃点。” 陆修文温文而雅的浅笑,点了头,夹起菜埋头认真吃东西。 高晚晴生怕再说错什么惹林妙不高兴,也噤了声,低头吃东西。 陆修文在店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因着林妙一直在忙碌,他有些无所事事,加上舟车劳顿,精神不大好,不由的打起瞌睡,眼皮一沉,眼看就要趴在桌子上睡着。 林妙远远的瞧见,皱了下眉,放下账本走到他身边,轻声:“修文哥。” “啊?” 陆修文连不迭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笑看着她:“妙儿,你忙完了。” 林妙吁口气:“还差一点,而且等会儿还得去另一家店。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便不用总是来店里了。” 陆修文颔首:“也是,我方才听小雅提起,说你跟他们家有了生意来往,这段时间自然会多操心些。” 林妙蹙眉道:“你一路回来,肯定很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这么强撑着,可不是办法。” “我没关系,不累。” 林妙关切,干脆拽他起来,推着往外走:“你在这儿守着也是守着,回去休息好了,晚些再去我家找我,还不是一样的。现在呆在这儿,我也没空跟你说话什么的。” 陆修文被她推搡着到了门口,哭笑不得道:“好,我听你的,先回去休息。你也不要太累了,等会儿忙完,早些回去。我也会早些去你家等你。” 林妙含糊其辞的应着声,推他出了店门,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开,才算是松了口气。 陈小雅坐在窗户口发呆,看着陆修文走了之后,才回过神。看向林妙,一副羡慕且认真的语气:“妙儿姐,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遇上修文哥这么个一心一意只对你好的人。” 林妙走到她面前坐下,叹气:“可我觉得对不起他,一直以来,对他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我也知道他很好,对我好,长得好,出身好,饱读诗书,谦谦君子。算得人中龙凤了。” 陈小雅转了转眼珠,问她:“那你如何打算的?是想试着去喜欢他?还是找机会拒绝?” “我心中,另有所属。但他对我太好,好几次我试着想跟他说清楚,又怕影响他的心情,耽误今年的科举秋闱。琢磨着,还是再等等。” “你想等秋闱之后?” “嗯。兴许秋闱之后他入了朝廷,难免见到许多名门闺秀,不喜欢我了,岂不更好。若还是像如今这般,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说清楚了,不能耽误着他。” 陈小雅惋惜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 林妙眼神一转,试探着问:“假若他会喜欢你呢?” 陈小雅一阵惶恐,赶紧的摆手:“才不会呢!我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 林妙一脸鄙夷:“我也就试探问一句而已,瞧把你吓得。” “我就是觉着,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况且,并不是优秀的男子,就一定人人喜欢的。哪怕是那在世潘安,总也有人不喜欢,不是吗?” 林妙又饶有兴味的问:“那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还是说,已经心有所属了?” “没有的事,妙儿姐,你就别再拿我寻乐子了。”陈小雅急了,干脆撒娇起来。 林妙憋不住咯咯笑,站起身吁口气道:“好了,我都是随便问的。你且继续坐着,我去看看晴儿那边忙的怎么样了。” 看她转身又往账房去,陈小雅暗自松了口气,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 林妙忙完店里的事儿,已经黄昏,跟高晚晴一起,优哉游哉的往家走。 走到厅堂附近,听到里面传出欢声笑语。 她走近了,笑盈盈的问:“说什么呢?怎么都这么高兴。” 此时,不光林兴才和石红英以及林兴业夫妇在,林青,林晚晚和陆修文也都在。就连大舅母和二舅母也来了。 看着这么一副热闹的光景,林妙也有些惊喜:“今儿什么日子,怎么都过来了。” 大舅母张氏笑呵呵的站起身,拉着她一起坐下,说道:“还不是你爹和你姨娘,说起你的及笄礼。这可是大事儿,我们当然要商量一番。” 林妙无所谓道:“我都不当回事,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上心。” 二舅母杨氏白她一眼:“这可是比生意还重要的事儿,你好歹上点心!” 三婶娘陈氏满眼笑意:“咱们妙儿往后就是大姑娘了,该说亲了。” 张氏看了陆修文一眼,“还说什么亲,现成的,这么好的,上哪找去。” 所有人都看向陆修文,陆修文却不自在起来,窘迫的低下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及笄礼 林兴才吁口气道:“婚姻大事,我跟红英商量过了,觉着还是交给妙儿自己决定。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杨氏皱眉:“听妹夫这意思,难不成妙儿心里有人了?” 林妙实在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打岔道:“二舅母,您今儿过来了,难道不该多关心关心晴儿。她这几日,总是念叨着想您呢!” 高晚晴嘀咕:“我哪有……” 林妙使劲儿掐了一下她的手臂,暗示:“你说一下想会怎样?” 高晚晴吃痛皱眉,立刻领会过来,快速改口:“我哪有不想的,时时刻刻都想我娘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因着高晚晴这么一句,全都给带偏了。 高晚晴心思急转,快步走到杨氏面前,蹲在地上帮她捶腿,噘着嘴撒娇:“娘啊,我爹心狠就算了,连你也不管我。说把我丢到妙儿姐这里,还真是连看一眼都不来看一眼的。” 杨氏斜睨她,一本正经道:“我觉着你爹说的没错,你呀,就是被惯得了,该有个人好好管管你。这两日,在妙儿这边,没给她惹麻烦!” 林妙笑着接口:“不但没有惹麻烦,还给我帮了些忙呢,如今也在学着核算账本了。做生意,是一件长远的事情,让她慢慢学着就是。” 杨氏认同的颔首:“这丫头,我们是不好管的。大概是从小没在她面前严肃过,说什么她都当个玩笑。尤其你二哥哥还护着她,你二舅就算想打,哪里打得到她的。” 吴氏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还是这孩子讨人喜欢,若不讨人喜欢,自然也就没人会惯着了。” 杨氏翻白眼:“长了张巧嘴,却一无是处。” 见话题被带的越来越偏,林兴才急了,忙又把话题拉回来:“咱们还是说说,后天妙儿及笄礼,如何安排的事儿!” 几个女人对看一眼。 杨氏问起来:“场地选好了!” 石红英颔首:“选好了的,实在合适不过的好地方。” “在哪?” “去周夫子的书院,可能要稍微远一点。不过,周夫子一直还挺喜欢妙儿的,听说了这事儿后,主动提出来,让我们在那儿办的?” 杨氏若有所思的点头。 吴氏问:“都布置好了吗?” 林兴才答:“今儿算是全都布置好了,叫你们过来,主要商量演礼的事儿。看看当日具体如何安排。” 吴氏点头:“我们肯定都要在的,今儿大嫂没来,等商量好了,回去我们跟她说。” 陈氏道:“看着时间够的话,我们明儿个最好一起走一遍流程。” 林妙听的一个头两个头两个大,揉着太阳穴道:“我真觉得随便走一下过场就行了,何必弄的这么麻烦。” 石红英皱眉看她:“你小姑娘家家的,不知轻重。我们断不会听你的。若是累了,就跟晴儿一块儿去洗洗,早些休息。其余的,商量好了,我们再跟你说。” 林妙确实没心思听这些繁琐的东西,“哦”了一声,问高晚晴:“你要在这儿待一会儿,还是跟我一起去休息。” 高晚晴抬头瞧了眼陆修文,趴在杨氏腿上,笑盈盈道:“好看哥哥在这儿,我要在这儿多待会儿。” 林妙鄙夷的撇嘴;“小小年纪,真是没一点正形。” 转了身,自顾自往游廊而去。 此时,厅堂里一片热闹,她独自走在游廊中,显得格外孤独和荒凉。 她站在廊檐边,莫名的叹了口气,望着天色发呆。 有时候,她也不太懂自己,不懂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么努力的想要把生意做好做大,到底有没有真实的意义。 也有时候,她觉得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春秋大梦,梦醒了,所为之努力的一切都会消失。什么亲情,友情,爱情的,也全都会烟消云散。 两日后,镇上的书院。在周夫子的主持之下,林妙的及笄礼准备就绪,正式开始。 一切都井井有条,林妙也已经记住了所有流程,迎宾,就位,开礼。 林妙缓步行到中庭就位,陈小雅端了盥洗的水盆走到她面前。 林妙盥洗双手,擦干净后,面朝南,对席位上长辈以及各宾客行揖礼。之后,走向坐席,面朝西跪坐。 陈小雅便拿了梳子上前,为她梳头整理。放下梳子后,归于原位。 林兴才和石红英商量请到的德才兼备的主宾,正是周夫子的夫人。 周夫人于东阶下盥手之后,缓步走到林妙面前。 林妙转到东面,采莲捧着托盘上前,停在一侧。 周夫人高生吟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随后,拿起罗帕和发笄,为林妙梳头,完成第一道加礼。 紧接着,林妙随周夫人一起去到房中,在周夫人和采莲的陪伴之下,换衣加衣。 再次走出来,行至中庭,与各位长辈行礼之后,开始第二道加成礼。 周夫人再次盥手,走到林妙面前,高声吟诵:“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顺手拿起采莲递过来的梳子和发钗,为林妙梳头换发钗。 林妙随她再回房,换衣加衣,出来后于中庭行礼,进行第三道加成礼。 “以岁正之,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 在一片繁琐之中,总算完成了整个及笄加成礼。 林妙穿着一身新衣,随林兴才和石红英拜别了周夫子和周夫人。 返回的路上,已经觉得累得不行。很没形象的靠在马车上,软趴趴的像一滩烂泥。 林兴才看着她,哭笑不得:“打今儿起,你可就是大人了,还这般模样,别人看见了要笑话的。” 林妙叹气,恹恹的:“这些礼节真的太过于繁琐了。爹,为什么女子就一定要行及笄礼,男子的加冠礼,肯定没这么繁琐!” 林兴才笑:“都是一样的,俗话说得好,礼不可废。今儿你行了这个礼,往后才好嫁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占点便宜 林妙皱眉:“你们怎么一天天的光想着让我嫁人。” 林兴才嘁了一声:“以你这般,我们不操心才怪。” 林妙不做声了,恍惚想起一直没看见陆修文,于是问:“修文哥大老远的从京城回来,怎么今日反而不在?” 石红英解释:“这种事,一般男子都不该在场的,基本都是姑娘家的父母,女性长辈或是好友。修文是男子,也不是你的兄弟姊妹,当然是不能在场的。” 林妙郁闷:“如你们这般说,他应该知道这些礼节,何苦还要大老远的跑回来。” “你这孩子,他回来是什么心思,还需要我们说吗?” 林妙怔了下,沉默下来。 马车没有直接回林府,而是带着所有宾客,一起去了店里,吃了一顿饭之后,才各自回去。 席间,林妙赖着喝了不少酒,整个不觉得有些轻飘飘,因着想出去透透气,清醒清醒大脑,便一个人往街上人少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天儿就下起了小雨,路上的行人匆忙起来,胡乱跑着找地方躲雨。 林妙也慌张的找地方躲雨,忽然像是幻听一样,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林妙。” 她只当是自己听岔了,脚步只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方最近的亭子跑。 这时,又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觉得声音很耳熟,决意停下,扭头朝后方看。 天空还下着小雨,有一着青玉色道袍,身姿挺拔的男子,撑着伞朝她走近,笑着打趣:“怎么,不称呼你为林姑娘,不习惯吗?” 林妙震惊在当场,半晌反应不过来,吃吃的问:“你……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男子似笑非笑的看向别处,问:“今儿不是很重要的日子吗?我难道不该来。” 林妙一副赌气的样子,鼓着腮帮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子愣了下,皱眉打量她:“瞧你这意思,是不希望我来了?” 林妙揉了揉额头,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 男子叹气;“那我走好了。” “唉,你别急着走啊!” 林妙慌了,赶紧的伸手拽住他的袖摆,吐口气道:“要真是做梦,我在梦里放肆一下没关系!” 徐景川扭头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蛋,闻到了清淡的酒气,狐疑问:“你喝酒了?” “谁也没说过不准我喝酒,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徐景川不高兴了,无奈道:“那你又拽着不让我走?” 林妙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很迷糊的话:“你怎么,这么高。” 徐景川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 “我可能够不着,得踮着脚。” “什么……” 没等他问完,林妙一手揽住他的肩膀,快速踮起脚尖,双唇轻轻碰上他的嘴唇。手臂再一用力,紧贴上他的唇。 徐景川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心理防卫在这一刻轰然坍塌,难以置信的望着她迷蒙的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 林妙慢慢松开手,离开他的唇,笑着道:“总算占到便宜了,这个梦没白做。” 徐景川结结巴巴的开口:“林妙,你不是在做梦。” 林妙苦恼的皱眉:“怎么可能。” “不是做梦,是真的。今日你及笄,我来看你。” 林妙自嘲的摆手:“你少唬我了,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你都没去送我,还说现在不是做梦,怎么可能嘛!” “你不信,掐自己的手试试。” 林妙也怀疑起来,还真抬起右手往左手背上,狠劲儿掐了一下。 “咝~”她吃痛的皱眉,酒劲儿也去了大半,恍惚想起自己干了什么,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徐景川郁闷道:“我送你回去。” “哎,不是……”林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回去的方向走。 她觉得自己脑袋还是有些昏的,也没心思跟他争论什么,就这么被他拉着一直走。 到了林府附近,因着淋了点雨的缘故,林妙已经清醒的差不多。再次回想起自己干的糊涂事儿,加上徐景川就在她面前,她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景川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故意问她:“好点没?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林妙头埋得很低,像鸵鸟一般,硬着头皮否认:“我脑子不清醒,不记得了。” 徐景川逼近她,拖长了音:“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林妙心跳的突突快,紧张的往后退:“不……不用了。我大概能记起来一些。” “那你说说看,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我……我……”林妙实在不知该怎么自圆其说了。 徐景川停下,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她:“打开看看。” 林妙这才肯抬起头看他,愣神:“不会又是簪子!” “你要打开看看才知道。” 林妙伸手接住,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有些吃惊:“纸鹤!玉石做的是纸鹤?” “怎么样?有没有失望?” 林妙再次吃惊:“所以,那时候的纸鹤,也是你收了的?你不会一直保存着!” “嗯……这是我的秘密,可以不说吗?” 林妙憋不住好笑:“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知道。” 徐景川松了口气,提起纸鹤,却是一个禁步玉佩的样式,顺手便往林妙腰间挂:“若日后有人问起你,是谁送的,你大可直接告诉别人,是我送的。” 林妙微愣,望着他的眼睛:“若我爹和姨娘听到,肯定又要不高兴。” 徐景川手指微顿,问:“你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说法?” 林妙一脸认真:“那你爹呢?” 徐景川心中烦躁:“我的事,他未必能做主。” “那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你对我是怎样的心思,我对你,便是怎样的心思。” 林妙不悦:“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就一定是你所以为的心思?” “就凭你方才偷亲我。” “……”林妙再次羞窘,低着头接不上话。 徐景川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还下着雨,快进去!” 林妙问:“那你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关于亲事 “我去趟县衙,办点事儿,出来一趟,若什么也不办,说不过去。” “打算什么时候走?” “三五日的样子,走之前,会告诉你。” 林妙颔首,低头看了眼玉纸鹤的玉佩,笑眼盈盈:“这礼物,我很喜欢。” 转了身,朝台阶上跑。 跑到大门口,徐景川忽然又叫她:“林妙。” 林妙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我可以,叫你妙儿吗?还有,你如今已是成年,能拒绝上门提亲的人吗?” “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另外,但凡来说亲的,不是徐国公府的,我都不会答应。” 徐景川郑重点头。 林妙笑起来,转身跑进院子里。 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了,徐景川才转身离开,却又抬起手指,忍不住摸了摸嘴唇,有些回味方才的触感。 林妙走到游廊,看到陆修文步伐匆匆的朝她走近,神情略显焦急。 林妙有点迷糊,问他:“修文哥,你走这么急干什么?” 看到她,陆修文松口气放慢了脚步,无奈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找你了。你喝了酒,又自己走出去,也没跟我们打声招呼,都以为你回来了,我便赶回来查看。找了一大圈也没见你人,怎能不急。” 林妙无所谓的摆摆手,呵呵笑:“这地方我都多熟悉了,不过出去散散心,你们不至于这般紧张。” “话是这么说,可我……” 陆修文懊恼,看她脸色还有些红,又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玉纸鹤禁步,疑惑皱眉:“你喝醉了?那个禁步,是在街上买的?” “不是,是徐大人送我的。还有啊,我没喝醉。” 林妙摆着手,越过他往房间方向走。 陆修文心里纳闷,隔了些的跟在她身后。 直到快到房门口,才轻声开口:“妙儿,你该明白,你与徐大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希望,你能跟他保持距离。” 林妙正要推门,倒抽口气,转脸望着他,问:“修文哥,假如是你喜欢却得不到的东西,你会因此去讨厌吗?或者说……恨。” “我不会!”陆修文回答的斩钉截铁。 林妙暗暗松口气,颔首:“我头有些昏,先休息一会儿。晚点若是醒来,咱们再聊。” 陆修文点头,目送她进了房间关上门,依然伫立在门口,久久不动。 此时,林兴才刚好走到游廊转角,看见他站在那儿不动,有些疑惑,走近前轻声喊他。 陆修文连忙回过神,看向他,俯首作揖;“林叔叔。” 林兴才叹息,抬手示意他直起身:“咱们之间,就不必总是拘这些虚礼了。叔叔我也知道你对妙儿的心思。可有些事儿,不是我能做主的。妙儿的性格,你也清楚,她不开口,谁都不敢擅自替她做决定。” 陆修文心情沉重的点头:“我都明白。” 林兴才拍拍他的肩膀:“你今年要参加秋闱,且不要想太多,先把心思放在科举上。妙儿这边,我会试着说说她。她到底比你小,难免不开窍些,有些事情,也需要我们提点。” “嗯。” “今儿你也折腾了一天,早些回去!” 陆修文又点了头,迟疑着问:“之后,难免有人上门提亲!” 林兴才哭笑不得:“这你就更不必多想了,你觉着,那丫头会答应谁家的提亲吗?” “不会。” “这不就结了。好了,别想那么多,过两日回书院去,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 陆修文郑重应声,这才离开。 林兴才无奈的笑,折身往厅堂行去。 柳府内,柳夫人设了家宴,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等着徐景川赶过来。 天色擦黑,一名小厮才喘着气跑进花厅汇报:“夫人,徐大人来了。” 柳夫人一阵惊喜,赶紧的迎出去,却见徐景川已经走到门口附近。 看到她,徐景川忙俯首作揖:“见过姐姐。” 柳夫人笑盈盈的,道:“都到家了,还行什么礼,走,进屋坐。” 徐景川点头微笑,随她一道进了花厅。 柳大人和柳老爷子,以及柳大人的一子一女也都迎出来,互相见礼之后,坐下准备吃饭。 柳夫人道:“本想着你今日正午就能到的,没成想耽误到现在。我猜呀,肯定是办别的事去了。” 柳大人半开玩笑道:“定是先去见了那个林姑娘,他来咱们县衙,本只有一些小事要办,按理说,根本不必亲自跑这一趟。以我看,办公事是假,要看望某些人,才是真。” 柳老爷子感慨:“年轻人,心里有个中意的姑娘,是好事。老夫没记错的话,景川今年也不小了!” 柳夫人接口:“是不小了,二十出头了。男子到了这个年纪,家里人哪有不急着给说亲的。” 柳老爷子又问:“那到底是说了没有?” “上回听说给他定了薛巡按的女儿,相了亲的。后来听说,这小子中途撇下人薛小姐自己走了,您说像话吗?” 柳老爷子颔首:“是有些不像话了。那后来呢?定亲没?” 柳夫人白了徐景川一眼:“若是他愿意,便也不会中途离开了。” 柳老爷子吃惊:“这孩子,怕不是真的心有所属了。” 徐景川笑笑,试图转移话题:“老爷子,咱们还是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柳大人却又说下去:“兴许就是看上那位林姑娘了。” 柳老爷子惊道:“那赶紧托人去说亲呐!” 柳夫人无奈:“国公爷是个看重出身的,那姑娘是乡下来的,如今又经商。国公爷自然看不上。” “这可如何是好。” 柳老爷子一副忧虑的模样。 徐景川干笑着:“都是不着边际的事情,还是吃饭要紧。” 这个话题总算暂且暂停,一桌子人安静的吃饭夹菜。 待饭吃的差不多了,徐景川觉着有些撑得慌,决定出去散散心,便叫了祁连一块儿出门。 柳夫人有些话想跟他说,便把两个孩子交托给丫鬟婆子照看,跟徐景川一道出门。 夜里华灯初上,街市上也有热闹的地方,各种小吃点心,以及小物件摊子,在街道两边儿排的满满当当。 第一百八十四章 晨起 徐景川悠闲的观望着。偶尔走近前翻看把玩几眼。 柳夫人趁此机会说起来:“表舅提起,说想给你定亲。你若觉得合适,还是尽早定下来的好。” 徐景川心不在焉:“是他觉得合适!” 柳夫人叹气:“那薛巡按家的千金,的确与你般配,我听说过。自小家教严谨,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你不小了,若是没别的打算,何不听表舅的安排。你们父子之间的矛盾,这么些年了,也该化解了。” 徐景川看她一眼,嗤笑:“他若是为我打算便也罢了,但却是为了整个徐氏家族着想,叫我如何化解与他的矛盾。更何况,那薛小姐自小与我一处读过书,我若倾心于她,不必等到现在。” “那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是不是真的对那林姑娘上了心?” “我若说是呢?” 柳夫人怔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见他加快了步子,赶紧的跟上去,急声:“你若真对她有意,大可直接让人上门提亲,省得表舅一直为此操心。” “事情若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徐景川郁闷的吐口气,一副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的态度。 祁连是跟在最后头的,眼看落下一大截,赶紧的加快步子追赶,喊着:“公子,你等等我啊!” 一直走到街道尽头,转弯上桥了,柳夫人才找着机会接着说下去:“你若好好跟表舅说,他未必不同意。” 徐景川叹息:“上次,林妙去京城为她弟弟求药,我爹得知她是随我一起去的京城,让二嫂去找她。至于说了些什么,我不清楚,但从二嫂所转述的只言片语中猜测的出,我爹绝不肯接受林妙。” 柳夫人恍然:“原来如此。” 仔细一想,又有些担忧:“那你跟薛小姐的婚事……” “实在不行,我只能暂时答应,省得与父亲再起争执。” “可这样,对薛小姐不公平。” “我也知道,但若我爹一直逼迫,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妥当?” “这……”柳夫人无话可说。 徐景川回头看她:“我想一个人走走,让祁连送你先回去!” 柳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这会儿祁连也已经跟上来,听到了徐景川的话,不情不愿的跟着柳夫人折返。 徐景川则一个人过了桥,往人少安静的街道上走。 林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早早的便睁开眼,起身洗漱干净,往厅堂里走。 采莲已经在准备早饭,端着盛好的粥往厅堂走,看见她起的那么早,惊奇道:“大小姐,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妙伸伸懒腰,活动胳膊腿,道:“睡得够久了,早些起来精神好。刚好等会儿去趟庄园,看看桃子的收成,回头再带些给你们吃。” 采莲笑眯了眼:“谢谢大小姐。” 林妙兀自走进偏厅坐下,问:“其他人都还没起?” “嗯,时间还早着呢,等我和梁婶准备好早饭,老爷他们肯定就都过来了。” 林妙颔首,拿了个碗,添了一碗粥,交代:“你先去给我准备点小菜,我吃了就出门。回头你跟我爹他们说一声。” “好,我这就去准备。” 采莲应声就往外面走,小小的年纪,办事却是极利索的。 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两小碟菜回来,放在林妙面前,说着:“是您爱吃的醋溜笋丝,还有三鲜鸡丁。” 林妙笑眯眯的:“动作快得很嘛!不愧是我们家的大丫鬟。” 采莲憨笑:“还是大小姐调教的好。” “你这张嘴,也是越来越会说了嘛。” 林妙好笑的摇头,拿起筷子夹菜,吃起来。 采莲想着厨房里还有许多事情没忙完,赶紧的又折返往厨房去。 填饱肚子漱了口,林妙悠悠然的出门去,刚走下台阶,听到陆修文的喊声:“妙儿。” “修文哥。” 林妙扭头看他,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陆修文浅笑道:“你昨日喝多了酒,我心想着,今儿过来看看。” 林妙无所谓的摆手:“一点酒而已,我酒量不至于那么差。” 陆修文点了下头,见她要去牵马车,疑惑的问:“这么早出门,要去哪里?” “去庄园,看看桃子收成怎样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 林妙犹豫:“修文哥,你今年是要参加科举的。” “我只在这边待两三日,会很快回京城。” 林妙想了想,勉强点头答应:“那好!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最迟后日,你跟林青一定要回书院去,不能耽误功课。” 陆修文连连答应:“嗯嗯,我一定会回去。无论如何,不能辜负这么多人对我的期望。” “你能这么想就好。” 林妙笑起来,招呼他一起上马车,二人往庄园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什么话说。 到了庄园门口,赶车的小厮停下,对林妙道:“大小姐,到了。” 林妙撩开帘子看了眼,看向陆修文:“咱们下车!” 陆修文颔首,先一步下了马车,扶着她下来。 二人往庄园内走,看到王庆安,刚和一名工人一起搬着两筐桃子从园子里走出来,热的满头大汗。 看到林妙,惊喜道:“姑娘,您过来了。” 林妙浅笑应了一声,走到他面前,问起:“今儿收了多少了?” 王庆安答:“刚开始,才摘了没几筐,眼下收的都是早熟的,没晚熟的好吃。” 林妙点着头,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存放水果的屋子,说着:“那早熟的咱们都拿来酿果子酒和做果酱。等晚熟的丰收了,咱们再做罐头。” 王庆安放好筐子,吁口气,担忧的说起来:“以咱们如今的供货,以及果园的面积,怕是要供不应求了。到时候难免跳出来许多抢生意的,须得早做打算,想想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到,今儿来不仅是为了看桃子的收成,也是为了商量一下,周边的田地,能包下来的,咱们再包个几亩。另外,果园里人手不够的话,也得再多请几个。” 第一百八十五章 香甜杏子酱 “可是,周边最邻近的那一家的田地,跟您是闹过不愉快的,肯定不好谈。” 林妙疑惑:“是谁家的?” “大陈村的,陈三儿。” 林妙纳闷:“我认识的吗?” 王庆安无奈的解释:“早些年,他们家做的是贩卖牲口的营生。听人说,有一次因为贩牛,跟你们家的人闹过不愉快,你还记得不?” 林妙恍惚想起来:“难不成,是我小些时候,我爹摔伤腿,牛跑丢了,我二叔和婶娘把牛藏起来要卖掉那件事?” “我也不甚清楚,应该就是那件事。” 林妙这下彻底记起来:“当时藏在破茅屋的那个,就是陈三!” “没错,就是他。我因着打听周边田地的情况,听别人讲起来的。” “那别人都还传了些什么话?” “说是那陈三儿故意放出来的话,林家要想承包他家的地,门儿都没有。” 林妙好笑:“做生意是对各自都有利的事情,我们还没跟他谈,他大可不必把话说的那么死。” “那姑娘的意思是,要亲自找他谈谈?” “嗯,等晚些吃了饭,我和修文哥一起去找他。” 王庆安叹气道:“那行,若实在说不通,别跟他纠缠。那人是有些泼皮无赖的,咱们还是少招惹的好。” 林妙应声,扭头看向陆修文:“修文哥,我们去园子里走走!” 陆修文微微一笑,点了下头,二人跟在王庆安之后,一道往果园里面走。 丰收的季节,满园都是清新的桃香,随处可见成熟的果子。 偶尔有风吹过,果子摇摇晃晃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林妙看到一颗特别大的桃子,凑上前摘下来,拿袖子擦了擦,递给陆修文:“我看这个长得挺好,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陆修文接在手上,一口咬下去,惊喜道:“嗯,很甜,还真是挺不错的。” 林妙笑眯眯的,继续往前走。 园子里的工人们都在忙着,看到她只客气的打声招呼,便继续摘果子,装筐。 走到桃园正中,陆修文望着树上的硕果累累,道:“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收成最好的果园了。妙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妙浅笑:“可能在种植技术上,我比一般人要强一些,像修剪枝条,施肥,人工授粉这些,应该算是比较突破的种植技术了!” 陆修文听的糊涂:“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没怎么听说过。有些好奇,你是如何想到的?或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 “都不是,若真说起来,应该可以算是我结合书中所学,结合古人的智慧,自己想出来的。不过,修剪枝条这种咱们这儿很多农人都会做,只是我可能会交代,让人下手更狠一些。” “如何个狠法?” “就是,我不想让果树长太高,会把顶上的枝条全修掉。当然,这不是在花期的时候,而是在果树越冬之前。” “听起来,倒也不复杂。” “其实不然,等开春抽芽的时候,还得再修剪一次。就算开花了,有些该修剪的还得剪。” “一年好几次,那确实挺麻烦的。” 林妙吐口气:“要想果园收成好,不付出些辛苦是不可能的。”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道理我也明白的。” 此时已经差不多走到果园尽头,林妙伸开手臂做了个伸展,又神秘兮兮的笑:“我带你去尝一样你没吃过的东西。” 陆修文纳闷:“没吃过的?你那酒窖里的酒和罐头,我还有哪样是没尝过的?” “最近才做出来的东西,你肯定没吃过。” 林妙见他不动,干脆伸手一拉:“快点了。” 陆修文无奈一笑,随她拉着一路小跑,回到木屋。 林妙让他先在木屋等候,自己则往地窖跑了一趟,拿了一个白瓷小罐子,两个碗,还有几块儿白面饼,两个调羹,又快速回到木屋。 陆修文已经在桌子旁坐着,看她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疑惑的问:“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林妙打开罐子,拿起一小块儿面饼,又拿起调羹从罐子里舀出一匙色泽鲜亮的东西,涂在面饼上,递给陆修文:“你快尝尝。” 陆修文迟疑的接在手上,咬了一口,顿觉味蕾有了新的体验。 林妙有些忐忑的问:“怎么样?” “嗯,真不错。很香甜,但是一点都不腻的感觉。妙儿,这是什么东西?”陆修文抬头,认真的问。 “这是杏子酱,我叫厨师师傅把园子里所有的成熟的杏子摘下来,做了一部分杏子干,其余的全都做成果酱了。” “这杏子酱,其实比杏子干要好吃些。”陆修文说话间,又咬了一口。 林妙也夹了一块儿面饼吃起来,说着:“我打算将这个跟点心那些一块儿卖,当做吃点心的佐料。” “嗯,是个好主意。” “不过,我并没有单独开一家点心铺子的打算。” “不开点心铺,那你打算如何把它卖出去?” “给点心铺供货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你都想好了,就按自己所想来办。” 林妙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提醒:“虽说这个东西好吃,你也不要吃太多,我们等会儿还得吃饭呢!这里的厨师,做的饭菜味道也很不错。” 陆修文笑:“我觉着,只吃这个就能吃饱。” “可别,还是吃点饭的好。” 陆修文却不怎么听,又拿了个面饼,自己添了杏子酱,继续吃。 正午吃过饭之后,林妙和陆修文一起,往大陈村的方向走。 那个陈三儿,家就是大陈村的。据说住在村子口附近约摸第五六家。 林妙和陆修文进了村子,一位认识林妙的大嫂,客气的跟她打招呼:“哟,这不是林庙村的妙姑娘嘛!不是搬去县城了?怎么今儿有空到我们这儿来?” 林妙看向她,并不觉得眼熟,但还是客气的微笑回应:“来找陈三叔,但是,不知道他家具体住哪。” 大嫂伸手往前方指:“喏,从这边数第六户,就是他家。” 林妙应声道谢。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过节和生意 大嫂又好奇的问:“陈三儿因着以前那桩事,总在外面说道你的不是,绝对是个泼皮无赖,你找他作甚?” 林妙答:“找他谈些事。” 大嫂瞧了眼跟在她身边的陆修文,皱眉:“去他家,你该带个凶一点的,这小哥儿看着是个读书人!秀才遇到兵,那是有理也说不清的。” 林妙摆手:“不妨事的,我想着,陈三叔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总之,你悠着点,要是不好说话,别多说。” “嗯,我都明白。”林妙浅笑,跟陆修文继续往前走。 到了陈三家门口,大门敞开着,陈三正坐在院子里劈柴。 林妙高声问:“是陈三叔家吗?” 陈三扭头看她,依旧是当初那副有些贼眉鼠眼的样子,问:“你找我?” 林妙满脸笑容,问:“我能进来吗?” 陈三又问:“啥事?” 林妙转了转眼珠,客气的态度:“有一桩生意,想跟您谈谈。” 陈三仔细打量她,总觉得眼熟,不大确定的问:“你是林兴才的闺女,林妙?” 林妙尴尬了一下,笑而不答。 陈三不耐烦的挥了下斧头:“你走,我跟你没什么生意可谈。” 林妙为难,正琢磨着该如何说下去,陆修文开了口:“陈三叔,若您因为一点过去的小事,而错过大好的赚钱机会,您觉得划得来吗?” 陈三放下斧头,擦了擦汗,沉眉。 陆修文又紧接着道:“看您如今的家境,应当不算太好。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妻儿着想。今日我们诚心前来,不管谈的是什么生意,保证不让您吃亏。” 陈三总算再次开了口:“你们进来!” 林妙稍稍松口气,感激的看了陆修文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陈三已经站起来,去屋里拿了茶壶茶杯,给两人添了茶,道:“先喝口水!” 林妙抿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说起来:“我们今儿特意走一遭,主要是想谈一谈,关于您那几亩田的事儿。看您的意思,许是不想卖的,所以,我想换一种方法跟您谈。” 陈三面色冷静:“你且说说看。” “是这样,我琢磨着,跟您签个十年的地契,这十年期间,我会每年按照收入的比例,给您一笔钱。当然,保证比您辛辛苦苦种田要赚得多不少。十年之后,若您愿意,我会归还地契和田地,您看如何?” 陈三摇头:“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林妙仔细具体的分析:“我让人看过,您那块儿地,可是不少,差不多有四亩。但您家中男丁并不多,您的父亲年纪也大了,儿子生的晚,还小,帮不了您什么忙。平日里,您和婶子打理那几亩地,肯定相当辛苦。我到时候给您的分成,比现在多,您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做些别的小生意补贴家用。当然,只要您同意了这事儿,做小生意我也会给您一些帮助。” 陈三还是犹豫,冷哼道:“说的这么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万一只第一年给了钱,第二年就不给了,我找谁说去?” 林妙笑道:“这您大可放心,我收了您的地,是要用来种植花果的。另外,签契约的时候,我会写清楚,若逾期我还没支付分成给您,庄园里的花果,您可随便摘了拿去卖。” 陈三沉默下来。 陆修文紧接着道:“这笔生意,无论怎么算,您都吃不了亏。若您犹豫的时候长了,我们另有别的打算,那么,就没必要再谈了。” 陈三焦躁道:“你们总得给我时间好好合算一下。这事儿,我不能私自做主,得跟我媳妇儿商量不是。” 陆修文趁热打铁:“您什么时候下决定,我们会直接带着契约来。” “明日!今日我跟媳妇好好商量,明日这个时候你们再来。” “那您的意思是,已经下决定了,只差商量了?” “对,原本这事儿我自己也能做主,但我觉着还是商量一下好些。” 陆修文郑重颔首,站起身,对林妙道:“那我们回去拟定地契,明日这个时候再来。” 林妙也点了下头,两人跟陈三告辞离开。 走到村口,林妙才长舒口气,道:“原以为会很有难度的,看来,这赚钱的事儿,没有人会不愿意的。” 陆修文憋笑:“你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他若不答应,怕不是傻了。” 林妙笑眯了眼:“主要还是有你跟我一起,不然,我一个女子,到了门口被人下逐客令,可真不大好应付。” 陆修文宠溺的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即使我不在,你自己也有办法的,不是吗?” 林妙挑眉,调皮的冲他眨眼,两人步伐轻快的往庄园走回。 路过林庙村村口,碰上村里的两个妇人,都是林妙认识的。 林妙热络的跟她们打招呼。 那两个妇人却是一副干笑的样子,待走过林妙了,又低着头窃窃私语。 林妙觉着古怪,刻意放慢了步子,听他们议论的内容。 “听说了没,都在传说她爹不孝,上回林家阿伯两口子去县城他们家,被赶出来了。” “我当然听说了,不过,这妙丫头看着也不像那样的人。她爹我觉着也不可能不孝。上回夫妻两个回来,还给带了不少的新衣裳和布料,还有补品呢。” “可我听兴旺媳妇说的斩钉截铁,林家阿伯两口就是被赶出来的。” “你知道是为啥被赶出来的不?” “这我哪知道。” 妇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妙正盯着他们,一阵惊吓,赶紧的加快步子。 陆修文也听到,愤然道:“他们怎么能这般搬弄是非。” 林妙无奈一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正常不过。” “难不成就任由他们继续传下去?” “当然不能任由着,你且先回去,我去趟二叔家。” 陆修文不放心:“我还是跟你一起!” 林妙摇头:“你跟着我一起,指不定又给了我婶娘说三道四的机会。我倒不是怕她,只是觉着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想把你扯进来,惹得一身麻烦。”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乱传流言 “我又没觉得麻烦。” “总之,我不能把你扯进去。” 林妙坚决的说着,迈开步子朝村子里面走。 陆修文蹙眉望着她的背影,决意就在原地等她回来。 一路走到葛春梅家大门口,大门关着,林妙敲了门,听到葛春梅洪亮的嗓门:“谁呀?” 林妙也不说话,继续有节奏的敲门。 葛春梅正在洗衣裳,不耐烦的擦了擦手站起身,皱着眉往门口走:“问了也不吭声,到底谁呀……” 门一打开,看到林妙的瞬间,她呆愣住,口吃道:“妙……妙丫头,你咋过来了?” 林妙歪着头轻笑:“怎么,婶娘是不欢迎我?” “没有的事儿。” 葛春梅呵呵干笑,招手示意:“快进来坐!” 林妙瞬间冷了脸:“不必了。婶娘也不必在我面前总装好人。但凡你有一点像个好人,便不会到处的说我爹和姨娘的闲话,说我的闲话。这事儿不是一回两回了,之前不跟您计较,是看在大家好歹是亲戚的份儿上。但如今,你若再传这样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葛春梅嗤笑一声,斜睨她:“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 林妙挑眉:“您觉着我说的都是胡话?那我要不要出去找几个人过来,让他们作证指认一下,看看那些说我爹不孝的话都是从哪传出来的?” 葛春梅脸色一僵,只得硬着头皮承认:“是我说的又怎样,可那些都是事实。” “都是事实?” 林妙给气笑了“好,既然你说了都是事实,那我也出去说道说道,叫人知道你和二叔啃老的事儿,也让人知道一下为何爷爷奶奶去我们家的事实。我不止要在村儿里说,还要去县城说,去洛州说,到了京城我还要说。反正我有钱,我告诉说书的去,让他说个三天三夜,说个人尽皆知。” 林妙愤然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葛春梅一下子就慌了,瞪圆了眼,赶紧的拽住她,苦着脸笑:“妙儿,妙丫头,我的好侄女,这可不是能随便说的话呀!” 林妙回头,冷笑:“你都能随便说,我为何不能随便说?你让我们家的人没法做人,那大伙儿就都不要做人了。” “不是……我那些话,都是无心的。你何必往心上去呢?” “我是个做生意的,名声对我来说何其重要。你再这么传下去,我以后还如何做生意?” 葛春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那你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能怎么办?” 林妙板着脸道:“你现在给我出去,跟人把事情都解释清楚。反正我的庄园离此不远,我会让王叔给我捎信儿,三日后,但凡还有人说我们家里人的不是,那咱们就说书场见。” 葛春梅连连应声:“你放心,我解释,我肯定去解释。” “既然你答应了,今儿我暂且不与你清算。” 林妙厌烦跟她纠缠,冷漠的拨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葛春梅郁闷的叹气,赶紧回到院子里解下围裙,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她可不想臭名传千里,前几日传出去的话,必须得尽快解释清楚。 林妙走到方才离开的地方,远远瞧见陆修文正不安的来回踱去,皱了下眉头走近,拽了下他的衣袖,问:“你怎么还没走。” 陆修文停下,松口气望着她:“还是不大放心,既然你不让我跟着,我便在这儿等着你。” 林妙有些无奈:“修文哥,你这人,有时候就对人太好了。总这样不好。” 陆修文淡然一笑:“我只对值得好好对待的人好。” 林妙怔愣了一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转移话题:“婶娘那边,我已经说过她,她以后不敢随便在外面说三道四的了。我们回去!” 陆修文颔首,朝她伸出手。 林妙望了眼,没好气的一拍,“我又不是走不快,至于让你牵着?快点,我可是答应了采莲的,要给他们带桃子回去吃的。等会儿太晚,天黑前赶不回去就不好了。” 陆修文心里有些失落,但没有表露出来,微微一笑,两人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去找陈三之前,林妙跟王庆安交代过,挑选一筐好的桃子准备着,她走的时候是要带走的。 等林妙再回到庄园,王庆安早就叫人挑选了一筐上好的桃子,装在了马车上,上下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桃叶。 林妙怕天黑前赶不回去,又简单的处理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便和陆修文上了马车,往回赶。 黄昏的时候,到达县城,再往前走一段,到了陆修文住处的附近。 林妙叫赶车的小厮停下,对陆修文道:“你赶紧回去!想吃什么的话,等会儿我叫人直接给你送过去。” 陆修文有些不舍,摇摇头道:“吃的都有,陈世伯也会叫人给我送。” 林妙点了下头,又催促:“那你回去早些休息。明儿再待一天,我给林青准备准备,你们一块儿回书院。” 陆修文这才起身,慢吞吞的下了车。 走了两步,听到马车轱辘声,又停下来,扭头望着马车。 一直到马车走的看不见了,他才转头继续往住处走。 忽而一瞥眼,瞧见旁边不远处的茶楼门口,有个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往前又走近了些,仔细一瞧,竟是张素素。 张素素身旁依旧只跟了个贴身的小丫鬟,主仆俩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下,才往门内走。 门口边有个小厮接应,客气道:“张小姐,我家公子就在楼上。” 张素素点了下头,面色冷凝:“消息确切吗?若不确切,我便也没必要上去了。” “您放心,我们二公子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了些,但生意场上的消息,都还是比较准确的。” 张素素这才进了门,往楼上走。 陆修文觉着古怪,待他们都进去后,悄悄的也进了茶楼。 小二哥看见他,笑呵呵的上前招呼:“这位客官,您是喝茶还是找人?” 陆修文看他一眼,道:“找人。” 小二哥点了下头,说了句“那您先请便”,转身去别处忙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犯了头疼症 陆修文放轻了步子往楼上走,到了楼梯口,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动静。 再往楼上走了些,靠近窗口的拐角处,屏风掩映之后,张素素和一个身穿红蓝织锦花色衣裳的男子面对面坐着。 张素素喝了口茶,轻笑:“那我可要谢谢二公子了。” 刘二公子轻佻一笑:“我帮你,自然是有所求的,你总得给我点什么好处。” 张素素轻笑:“好处当然有,等我把这件事办成了,你就可以寻个合适的契机,上门提亲。她那么看重自己手上的生意,指不定会立刻答应。” 刘二公子摩挲下巴,“那臭丫头是长得还挺标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到时候,可得帮我一下。待我把她纳为第三房小妾,以后,你就少了一个眼中钉。” “那我就以茶代酒,祝贺咱们这次合作愉快。” 张素素举起茶杯面向他。 刘二公子也举起茶杯,二人以茶代酒碰杯。 这时,楼下的小二哥上来续茶,看到陆修文站在屏风外一动不动的,觉着古怪,上前提醒:“公子,您不是找人吗?还没找到?” 张素素和刘二公子被惊动,同时扭头朝屏风外看。 陆修文心下暗叫糟糕,赶紧的扭头快速往楼下走。 张素素看他的背影觉得眼熟,站起身往外走。 正要追赶,刘二公子也走了出来,拽住她问:“你认识的?” 张素素不假思索的否认:“不认识,就是想看一下,会不会是偷听的。” 刘二公子好笑摇头:“兴许只是路过,你不必如此紧张。” 张素素心不在焉的点头。心下却狐疑,方才那背影像极了陆修文。 刘二公子吁口气:“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至于后续如何,你自己看着办。等时机到了,我会立刻上那臭丫头家里提亲。” 迈开步子,悠悠然的下楼。 张素素有些走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往楼下走,贴身的小丫鬟亦步亦趋的跟上。 陆修文走出茶楼,往巷道里一躲,直等到刘二和张素素的马车都离开后,才松口气往街上走。 走着想着,心里实在放不下,干脆折转身,往林家方向走。 陆修文到林家大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府上的小厮正要关门,看到他来,惊讶道:“陆公子,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陆修文和气一笑:“我来找妙儿,有点事。” 小厮啧声:“那您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今儿大小姐回来后,说有些头疼,饭也没吃便回房休息了。方才夫人本想叫她起来吃些东西,看她睡得沉,就让她继续睡着了。” 陆修文蹙眉:“怎么会头疼的?” “兴许是最近杂事太多的缘故,大小姐很早便有这么个毛病,有时候记东西记得太多太杂,偶尔会头疼。大夫看过,说并无大碍,只给开了些调理的药。” 陆修文颔首,转了身又往台阶下方走。 小厮问:“老爷夫人都还在厅里坐着,您不进来了?” 陆修文回头看他,摇摇头:“我明日一早再来。” 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他走远了,才嘀咕着关上门。 林妙睡着之前,吃了一粒止疼的药丸,早起的时候,头已经不疼了。 今儿石红英特意早早的起了床,给她炖了天麻鸽子汤。 林妙洗漱好去偏厅的时候,石红英已经在端着碗盛汤,看到她,笑融融道:“妙儿,起来了。” 林妙颔首,走近前闻了闻,问:“这是什么汤?好香。” 石红英将盛好的一碗递给她,道:“是天麻鸽子汤,你不是头疼嘛,我就找了些红参,天麻,还有当归,枸杞,给你炖了这一锅。” 林妙接在手上喝了口,连连称赞:“嗯,味道真不错,加了药材,竟没一点苦味。” “都是些不苦的食补药材,你只管多喝些。” 林妙点着头,慢悠悠的坐下,抱着碗连喝了两碗,一下子填饱了肚子。 这会儿其实早就过了吃早饭的点,林兴才和林青已经出门去。 林妙刚放下碗,高晚晴就从外面跑进来,一手一根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停在林妙面前,嬉皮笑脸:“妙儿姐,你吃不吃?” 林妙斜睨她:“是不是这两日我没管你,你又开始自顾自玩儿了?让你看的书看了没?让你核算的账目核算完了吗?” 高晚晴撅起嘴,嘟哝:“你给我看的那些书也太枯燥了,我一点都不喜欢。” 林妙面色冷淡:“你若不看完,不理解通透,就别回去了。干脆一直在这儿住着得了。” 高晚晴不服气:“住就住,反正这儿有吃有喝的,又饿不着我。” “那你以后每日不给我看一些,干脆饭也别吃了。” 高晚晴愣了下,苦着脸撒娇:“妙儿姐,我还是个孩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可得了!林青是个男孩子,跟你差不了多少,是不是比你要懂事的多?” “他本就是读书的料,我愚笨些,不能跟他作比的。” 林妙站起身,冷声:“反正我话已经说在这儿了,听不听是你的事儿。” 转了身,就往外走。 高晚晴撇嘴问:“你又要上哪去?” “去庄园,谈些事情。” 高晚晴眼珠滴溜溜一转,笑嘻嘻的追赶上她:“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庄园!你要谈生意,我跟着也能学到东西不是?” 林妙鄙夷的扫了她一眼,心想既然她这么上赶着,总不能打消她的热情,于是松口答应下来:“那行,你就跟着!不过从明日起,必须得按我的要求好好学东西。” “嗯嗯,你放心,我一定听话。”高晚晴不住的点着头,张大口咬了一颗糖葫芦。 陆修文已经在大门口等候,马车也已经准备好。 看到林妙出来,陆修文微微一笑,上前问:“我听说你昨日回来头疼,可好些了?” 林妙点头:“已经没事了,今儿一早姨娘还给我炖了天麻鸽子汤呢!” “其实,你姨娘对你们几个,是实心的好。” 林妙也感慨:“是啊,起初我还以为我们肯定合不来,没成想,竟是如今这般。” 10.25日晚,八点半,作者君会在咪咕阅读直播哦,届时会从粉丝中进行抽奖,小可爱们一定要来捧个场,顺便动动手指,帮作者君点赞或者投个月票?或许,你就是那个一等奖呢! 直播打开方式:主页右下角-视频-直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福星 高晚晴又笑盈盈的凑到陆修文面前,仗着自己年龄小,可劲儿的占便宜,揽住他的手臂往马车旁走:“修文哥哥,咱们还是赶紧上马车!” 陆修文温和一笑,对林妙道:“上车!有件事,等会儿我要跟你说。” 林妙心里纳闷,先上了马车,随后高晚晴和陆修文才上马车。 高晚晴托着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一直望着陆修文。 马车走出一段距离,林妙才问起:“你方才说有事情要跟我说,是什么事?” 陆修文面色变得凝重:“昨日我下车之后,回去的路上,在茶楼门口遇上张素素,听她说话的意思,像是约了人打探生意上的消息。我觉着不对劲,便跟着上楼,却见到那个刘二公子,说起什么上门提亲的事。张素素向来跟你不对付,我不放心你,所以觉着应该告诉你,你好有些提防。” 林妙眉头一敛,思索:“我与那刘二公子不熟,也没什么生意来往,这事儿,应该与我无关!” “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你还是提防些好。” 林妙若有所思,想起上次庙会之事,心底陡然浮起一阵寒意。 马车到了庄园门口停下,林妙一行三人下车,往园子里面走。 高晚晴依旧狗腿子似的跟着陆修文,话痨的很,不住的说话:“修文哥哥,京城好玩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读书的?” “你在外面这么久了,陆伯伯他们都不想你的吗?怎么都不来看你?” “你跟妙儿姐一起长大,一定是很喜欢她的!” “晴儿!” 林妙怒瞪她一眼,深吸口气保持平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么大人了,心里没一点数吗?” 高晚晴委屈的撅嘴,低着头小声嘀咕:“我脱口而出的,又不知道你这般忌讳。” 陆修文干笑着打圆场:“她毕竟还小,你就当童言无忌,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妙冷哼:“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们能护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她这般口无遮拦,难免以后要闹出不少麻烦。” 高晚晴瘪着嘴,一副快哭的样子:“妙儿姐,我知道错了,以后保证不乱说话了。” 林妙吐口浊气,温声:“我不是要责备你什么。只是觉着,你在我这儿待一些日子,若没一点长进,二舅和舅母他们那边,我也没法交代不是?” “我都知道的,我一定改,一定长进。” 林妙轻轻摸了下她的头,温软一笑,继续往园子里走。 高晚晴看到满园挂满枝头的果子,欣喜的不得了,也顾不得总赖着陆修文了,在园子里窜来窜去的,不停的跑。顺手摘下两个个头儿大的桃子,一边咬一口。 林妙心里也跟着欢喜,停在小道上,问陆修文:“你觉着晴儿这丫头怎么样?” 陆修文点着头:“挺好的,单纯,活泼,爱笑爱闹。在你舅舅他们眼里,她应该算是福星一般的!” 林妙认同颔首:“没错,在我外祖父家中,她就是大家的开心果。虽然偶尔惹一些麻烦,但都无可厚非。” 陆修文莞尔一笑。 林妙看看天光,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去找王叔!然后去陈三家中,将签地契的事情定下来。” 陆修文看她:“那我去找王叔过来。” 林妙点了下头,陆修文便折身去园子深处找王庆安过来。 高晚晴在园子里跑了一圈,又蹦蹦跳跳的跑回来,手里又换了两个新摘的桃子,惊喜的对林妙道:“妙儿姐,你这桃子是怎么种的?怎么都这么香甜?” 林妙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好笑:“你呀,怎么到哪都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 高晚晴笑嘻嘻,张望了一下,问:“修文哥哥上哪去了?” “他去找王叔,等会儿我们一块儿去谈生意。” 高晚晴这才安静吃她的桃子,等陆修文回来。 也就没多大会儿,陆修文和王庆安一起回来。 林妙跟王庆安打了声招呼,一行人一起往大陈村去。 到了陈三家门口,陆修文上前敲门,连着敲了老半天,没一点动静。 陆修文疑惑,回头看向林妙:“好像家里没人。” “我来试试。” 林妙有些不信,自己走近前再次敲门,大声问着:“有人在吗?我是附近百果园的林妙,今儿来找陈三叔谈地契的事儿。” 她又是敲了老半天,院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王庆安啧声:“不是说好的时间吗?怎么会没人的。” 林妙不死心,继续敲,继续说:“有人在家吗?我是百果园的林妙。” 这时,一名挑着扁担的大叔从旁边经过,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眼看快走过了,大叔忍不住停下,问出口:“你们是来找陈三儿的?” 林妙扭头看向大叔,问:“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大叔道:“一早他家就来了人,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带着他一起坐马车走了。听人说,好像是去镇上。” 林妙纳闷的追问:“来找他的是什么亲戚?还是朋友?” “都不是,是我们没见过的人,应该是做生意的。主家是个衣着打扮不俗的姑娘,模样也还挺不错。” 林妙听的更纳闷儿了。 大叔又接着道:“他已经出去一个多时辰了,你们若不嫌麻烦,可以等等,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林妙沉思,心里隐隐不安。 陆修文见她没反应,赶忙客气的对大叔道:“多谢您了,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 大叔摆摆手,转身离开。 陆修文吁口气,看向林妙,问:“咱们要等吗?” 林妙坚决道:“等。” 陆修文没做声,几个人便站在门口一旁,耐心的等候。 过了约摸不到两刻钟的样子,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到了陈三家门口放慢速度,直到门口停下。 陈三撩开帘子下车,林妙和陆修文赶紧的盯着他看。 陈三扫了他们几眼,朝门口走,嗤笑一声:“哟,这不是百果园的林老板嘛!” 说话间,掏出钥匙开门。 第一百九十章 变卦 林妙找准机会开口:“陈三叔,昨儿咱们说好那件事……” 陈三推开大门,冷淡扫了她一眼:“那事儿我已经跟别人谈好了,人家给的价钱比你合适,这生意,咱们没法再谈了。” 林妙震惊,急道:“可我们昨儿不是说好的,你怎能不守信用。” 陈三走进门内,嗤笑一声:“做生意,首先考虑的不事就是利益,若不考虑利益,那还做什么生意。” 林妙顿觉怒火中烧,暗暗攥紧拳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作。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片刻后睁开眼,盯着陈三问:“是你说的,做生意只考虑利益,是吗?” “没错,是我说的。我考虑的就是利益,你给的钱少,生意就没法做。除非,你肯给出比别人更好的条件。” 林妙冷了脸:“是不是已经决定了,不与我再谈?” 陈三不耐烦的推手关门。 林妙迅速推住,语气稍微缓和些:“买卖不成仁义在,能否告诉我,今日与你谈成生意的是谁?” “抱歉,无可奉告。” 陈三一扬眉,猛一用力,重重将门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林妙被这力道一冲,猝不及防的踉跄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不受控制的倾倒。 高晚晴惊呼:“妙儿姐!” 下一刻,陆修文已经冲近前及时扶住了她。 林妙险险松口气,站直了身道:“我没事。” 陆修文蹙眉:“其实,你现在不必太沮丧。即使不要他们家的田地,我们兴许能想到别的办法,来解决用地的问题。” 林妙愁闷的叹气:“他们家的地占地面积大,把别家的地都给隔开了距离。若是收不了他家的地,别家的地根本没办法考虑。我总不能越过他家的田地,重新建一个庄园。” 王庆安倒抽口气:“若重新建一个庄园,会多出许多的投入,为了那么几亩地,难免成了亏本的买卖。” 陆修文也发愁起来。 高晚晴忐忑的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林妙吁口气,转身往回走:“先回去!这事儿我再好好琢磨琢磨。”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虽然也发愁,但这突然的变故,谁也想不出好的解决方法。 回到庄园,林妙坐在堂屋的桌子旁,托着腮一直发呆,话也不说,像丢了魂儿似的。 高晚晴和陆修文大眼瞪小眼,许久都不敢吭声。 过了约摸两刻钟,陆修文实在憋不住,开口道:“妙儿,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只管发泄出来,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林妙回过神,心不在焉的摇头:“我就算真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该冲你们发泄。” “可你总得说说你的想法,只有说出来,我们才能和你一起想办法去解决。” 林妙抿抿嘴,“如今的情况,实在没什么办法可想了。” 高晚晴嘀咕:“妙儿姐,这可不像你的性格,遇到点什么挫折就放弃。” 林妙看了她一眼,紧接着,抖擞抖擞精神坐直身,道:“我渴了,晴儿,你去给我添点热茶!” 高晚晴“哦”了一声,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外走。 陆修文面色严肃起来,道:“我们应该仔细推敲一下,半路杀出来跟陈三谈生意那个人,到底是谁?要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才能琢磨解决之法。” 林妙怏怏道:“话是这么说,可我根本没一点头绪,如何推敲。” “我觉着,有个人,很有嫌疑。” 林妙微愣,问:“谁?” “张素素。” 林妙再次愣住。 陆修文解释:“你可还记得今儿一早我跟你说的事?” “记得,可你说的是跟那个什么刘二公子有关的,跟陈三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 “我还跟你说,张素素托人打探消息,你说,打探的会不会就是你打算承包田地的消息?” 林妙忽而又想起庙会之事,不由的倒抽口气:“你这么一说,未必不可能。” 陆修文站起身道:“我们现在回去,当面问她。” 林妙忙拉住他,急促摇头:“无论是不是她半路抢生意,我们没有证据,她也绝不可能承认。我们去找她问,毫无意义。” 陆修文叹气:“可我们总得弄清楚。” 林妙缓慢松开他的手,想了想,轻声:“修文哥,明儿一早,你还是赶紧回书院!这里的事,不要管了。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如今遇到困难,我若就这么走了,如何放心的下。” “会有解决之法的。” 林妙强颜欢笑,望着他琉璃似的眸子:“我知道,你总是为我着想,但我更希望,你能考取功名。修文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陆修文沉默,良久,才缓慢点头。 “妙儿姐,热茶来了。” 高晚晴端着茶杯走进来,放在林妙面前。 瞧见陆修文愁眉苦脸的样子,困惑道:“你们还没商量出办法?” 林妙吁口气:“今儿且不想了,我们先回去!” 高晚晴怔愣的看看她又看看陆修文。 陆修文也道:“我们回去!” 随即便往外走。 林妙紧随其后。 高晚晴反应过来,急忙追赶:“哎,你们等我一下。” 回到县城住处之后,陆修文心情沉重,夜里,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至于林妙,回去之后便又有些头疼,石红英叫她吃晚饭也没心思。枯坐在房间的窗口发呆。 石红英干脆把饭给她送到门口,但心中也知她遇上问题,恐怕是没胃口的,站在门口踌躇了老半天也没进去。 刚好高晚晴朝这边走,看到她,上前笑盈盈的问:“石姨,您是来给妙儿姐送饭?” 石红英叹息道:“是要给她送,又怕她不吃,也不知该如何劝她。” 高晚晴想了想,道:“要不,我替您送进去!她吃不吃的不重要,若实在不行,我就拉她一起出去散散心。” 石红英犹豫了一下,点头:“那行,就交给你了。” 顺手将托盘递给她。 高晚晴接在手上,点了下头,抬手敲门。 林妙道:“进来,门没关。”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夜游,牵手 高晚晴跟石红英对看一眼,微微一笑。石红英转身离开,高晚晴才推开门进去。 窗户口摆了榻榻米,林妙习惯性的靠着窗口坐,看后院的风景,缓解压力。 高晚晴瞧见她的时候,她就窝在窗口边,托着腮走神。 高晚晴放下托盘,劝她:“妙儿姐,好歹吃点东西!这里还有石姨给你炖的天麻鸽子汤,你就算不吃饭,喝点汤总是可以的。” 林妙长出口气,回过神,慢腾腾的,趿拉着木屐走到桌子边儿坐下,一言不发的拿过汤盅,就喝了起来。 高晚晴有些意外,愣愣的盯着她。 林妙扫她一眼,问:“干嘛一直盯着我。” 高晚晴结巴道:“我以为……你肯定不会吃的。没想到……” 林妙轻笑:“不吃东西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 “既然不能,我何苦难为自己。” “可是,刚回来那会儿,你说了不想吃的。” “我当时正值心情低落,确实没什么胃口,不过这会儿好多了,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有道理。”高晚晴认同的竖起大拇指。 林妙继续喝着汤,待喝的差不多了,又拿起一块儿红薯馒头就着菜吃起来。 不一会儿,吃的差不多饱了,问起:“林青那边儿收拾的怎么样了?” 高晚晴忙答:“听姑父说,都收拾好了,只等明儿一早出发。” 林妙又点了下头,放下碗,主动提出来:“我想出去走走。” 高晚晴惊喜的站起身:“那我也要一起。” 林妙莞尔,漱了口之后,拉着高晚晴一起出门,往夜市街行去。 夜市街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高晚晴看到摊位上的一些小玩意儿,格外兴奋,在街市上来回穿梭,一会儿捧着这个看看,一会儿捧着那个瞧瞧。 林妙悠悠然跟着,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情绪。 高晚晴察觉到,举起一个彩绘的陶俑娃娃,笑嘻嘻道:“妙儿姐,我喜欢这个,帮我买好不好。” 林妙也没吱声,顺手掏了一串铜板递给她。 高晚晴瞧了眼,指着摊子上摆放的几个比较精致的娃娃,对老板道:“这个,那个,还有这个,还有那边儿的,我都要了,帮我包起来。” 顺手间,将一串铜钱递给老板。 老板仔细数了数,为难的笑:“小姑娘,这不够啊!” 高晚晴愣了下,扭头又去看林妙,委屈脸:“妙儿姐,不够用了。” 林妙这才调整了一下情绪,没好气的盯着她:“你买这么多娃娃做什么?是平时家里没人给你买过吗?” “可是这些比我以前买的好看。” “等你以后见着更好看的,这些便也不好看了。你还是买两个玩一玩,足够了。” 林妙不想再给钱,扭头就走。 “妙儿姐~”高晚晴噘着嘴,又撒娇起来。 忽听一道清亮磁性的嗓音响起:“老板,都帮她包起来!” 林妙猛然一震惊,扭头看向摊位,果然是徐景川。 他手上捏着一粒碎银,恰恰递给老板。 高晚晴纳闷的打量着他,问:“我认识你吗?你为何帮我付钱?” “我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我,但我与你姐姐认识。” 高晚晴狐疑的看向林妙。 林妙却只是呆呆的望着徐景川,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的样子。 高晚晴拿手在她眼前晃,问:“妙儿姐,你认识他吗?” “嗯。” 林妙总算点了下头,走近徐景川面前,嗔怪:“你不该给她买那么多娃娃的。” 徐景川笑笑:“她喜欢就行,毕竟还小,该宠着点。” 林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没头没脑的问:“你什么时候走?” “过两日!” 林妙恍然,迟疑着:“这会儿……有时间吗?一起走走。” “我出来,本也是为了散心。不如,我们去坐游船!” 高晚晴一头插进来,跳着脚问:“你们去游船,那我呢?” 林妙斜睨她:“你要么跟着去,要么自己回去。” 高晚晴不乐意了:“妙儿姐,我可是个孩子呢,你怎么能放心让我一个人回去。” “那你就跟着。” “……”高晚晴无力反驳,郁闷的叹了口气。 徐景川走在前头道路,林妙跟在他一侧,两人的影子看起来是肩并肩的。 林妙慢慢儿伸出手,一点点的往前挪动,从影子上来看,就好像是徐景川牵着她的手。 徐景川面色沉然,偷偷瞄了眼她在影子上头的小动作,心里有点窃喜,又觉得有趣。 高晚晴只顾捧着那一堆陶俑娃娃自娱自乐,像在给他们安家一般的说着:“你呢,是大姐。你是二姐,你是小弟,还有你,是小妹。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啊,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的……” 不觉间走到了游船码头,林妙低头走神,徐景川突然握住她的手,轻声:“到了。” 林妙震惊,再仔细一看,徐景川正紧紧抓着她的手。 他的手心很热,但没有冒汗,掌心很宽,几乎将她的手掌完全包裹住。 而且,手被他紧握的时候,心里突然的安定,舒适,那些生意上的烦恼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不重要了。 船夫看到他们等候,上了岸,踩住甲板,让他们上了船,摇着浆,往河中心而去,顺着水流一路往下游。 高晚晴坐在船舱内,徐景川和林妙坐在船舱口看河两岸的风景。 街市上人来人往,洋溢着浓郁的人间烟火气。 徐景川望着林妙的侧脸,突然说起:“方才在街上,我跟了你一段距离,见你情绪不大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林妙扭头看他,干笑摇头:“没有。” 徐景川凝眉:“你若有什么心事,只管告诉我。无论能否帮到你,起码,说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 林妙低垂眼帘,还是不肯开口。 徐景川便自己说起来:“我大概知道一些,你今日应该是去了老家,回来后便如此,想必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儿?” 林妙总算肯开口:“确是生意上的事,因着我想扩展庄园,便找人谈承包田地的事。原本说好了,今日去签地契。没成想,那人变卦,我们吃了个闭门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想帮她 “以你的性格,若此事不是很重要,定会尽快另想它法,无需烦恼。看你这般担忧,想必那块儿田地相当重要。” 林妙舒口气望天:“其实重要的不是那块儿地,而是它所占据的地理位置,如果谈不下那块儿田地,别的田地,我也没法谈。”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你会知难而退,还是一定会想办法?” “我也不知道,眼下来看,根本没有什么周转折中之法。” 徐景川满目坚定的诚意:“我可以帮你。” 林妙心头微颤,微微一笑,摇头:“你是朝廷重臣,我不能让你沾惹这些经商的东西。若是让国公爷知道了,难免加深对我的成见。” “你似乎,很在意我父亲如何看你。” “也不是,主要还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与你有关的一切,我从不认为是麻烦。” 林妙怔愣,望着他雾水一般的眸子,里面像是藏了星星似的,煞是好看。 徐景川又道:“你若有任何难处,我都愿与你一起分担。我想,若我遇到什么难处,你定是也愿意与我一起分担的!” 林妙低头,缄默。 河上的风吹拂而过,凉丝丝的,很清爽的感觉。 高晚晴托着腮,望着坐在船舱头的两人,若有所思。 晚些下了船,徐景川走在最前头,朝林妙伸出手,眼里带着温软的笑。 林妙迟疑了一下,总算是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随他拉着跳下船。 高晚晴看到这一幕,撅嘴道:“我爹娘常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妙儿姐已经是大姑娘了,你这样牵她的手,不合适!” 徐景川好笑,问她:“那你说,她上岸不稳,我该如何做?” “这个嘛……你以后还是注意点!可别影响了妙儿姐的清誉。” “只是碰一下手指,都不行吗?” “活着,你对妙儿姐负责一辈子,但妙儿姐和修文哥哥是青梅竹马,以后肯定要定亲成亲的,所以你没机会。” 徐景川挑眉:“为何我没机会?如今妙儿待字闺中,我也可以上门提亲。” 高晚晴紧张的摆手:“不行的,我大哥常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这般做,不厚道。” “晴儿,你到底上不上岸的。再不上岸,我们可不管你了。” 林妙微恼,打断她,转身就要走。 “唉,你们等等我呀!” 高晚晴急了,赶紧的提起裙摆跳下船追赶。 徐景川跟上林妙,回头看她一眼,又是好笑的摇头。 高晚晴追赶上,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盯着他的背影。 走到林府附近的地方,林妙停下,不自在的对徐景川道:“那个,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徐景川点了下头,“我送你到门口,看着你进去。” 林妙没做声,转身往家门口方向走。 也就不到十丈的距离,到了门口,林妙怕高晚晴没跟上,拉住她的手一起往台阶上走。进了大门,关门的时候,悄悄对着徐景川挥手。 徐景川也朝她挥手,一直看着大门紧闭了,才松口气往回走。 此时,祁连才悄悄从暗处走出来,吁口气道:“四公子,咱们赶紧回去!” 徐景川转身,边走边道:“明日一早,派人去查清楚,林妙这两日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 祁连皱眉:“咱们都说好了后日回去的,这些事,还是别管了!” 徐景川凝眉摇头:“若她有麻烦在身,我不处理好,如何放心回去。” “您总关心她,对她好,动不动的就想来看她。属下冒昧问一句,如何能答应与薛小姐的婚事。” 徐景川神色落寞:“能推则推,我本就不想答应。实在推不过了,再做打算。” “属下只怕一件事。” “你说的,是我父亲向陛下提出赐婚!” 祁连郑重颔首。 徐景川仔细想了想:“若是陛下赐婚,我便无法再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薛蕊死心,亲口提出解除赐婚。” “虽说您对薛小姐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但薛小姐对您,却是有真心的。让她主动提出解除赐婚,恐怕不容易。” “走一步看一步!先将眼下的事情处理好。明日正午前,我要得知详情。” 祁连抱拳:“是!” 主仆二人随后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陆修文一夜未眠之后,早上很早便起了身,洗漱一番,去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往张家在县城的府邸方向去。 他到张府的时候,时间也还早。 门口有一名小厮正在扫地,看到他上了台阶,疑惑的打量他。 陆修文停在门槛外,客气道:“请问张小姐可在家中?” “公子是……” “哦,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今日有些事,想请她帮忙。” 小厮了然,提起扫把道:“那您随我进来!” 陆修文摇头:“我便不进去了,能否叫你家小姐出来一下。有些话,我想私下与她说。” 小厮想了想,颔首:“那您稍等,我去问问。” 转了身,往府院内行去。 陆修文站在门口等了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便见张素素从院内匆忙走出来,看到他,惊喜的喊:“修文哥!” 陆修文看向她,面色寡淡:“有些话,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张素素狐疑:“你不是特意来找我的?” 陆修文没回答,只说:“过两日我要回书院,便没时间来见你。” 张素素脸上笑意收敛,点了下头:“去哪?” “松间茶楼。” 张素素惊异,瞳孔骤然放大。 陆修文并不多说,转了身往街上走。 张素素紧跟其后,走了很长一段路,到了上次她和刘二公子谈话的松间茶楼。 陆修文先一步走进去,察觉她没跟上,回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张素素硬着头皮,赶紧的跟进去。 陆修文直接上了二楼,找到之前张素素和刘二公子曾作过的位置,抬手相请:“坐!” 张素素只觉浑身不自在,慢腾腾的在他对面坐下。 小二哥笑脸相迎的走近前,问:“二位客官喝点什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提亲的条件 陆修文道:“来两样招牌的点心,再来一壶上好的铁观音。”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小二哥麻溜的转身,快步往楼下去。 张素素咬嘴唇,迟疑开口:“你叫我来,到底要说什么事?” 陆修文不做声,直到小二哥将茶水和点心送上来,添好第一杯茶水离开之后,才说起:“这地方,你应该熟悉!” 张素素摇头:“我不明白。” “前日你跟刘二公子在此处约见,所说的话,我都已经听到。” 张素素手指一抖,强作镇定,轻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就前日的事。我跟刘二公子谈的是生意,也没碍着谁。光明正大的做生意,有什么不对。” 陆修文尝了口茶,盯着她:“所以,你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清楚?” 张素素暗暗咬唇,“你是个读书人,何必掺和生意场上的事儿。” “与妙儿有关的,我便不得不过问。若没猜错,昨儿带着陈三往镇上去,谈承包田地之事的那个人,就是你!” 张素素暗暗缩起拳头,面色转为冰冷。 陆修文继续说:“张家在镇上有一处宅子,虽然你经常住在县城,但老夫人,还是一直住在镇上,不是吗?” “所以呢?你是想替林妙说话?觉得是我抢她生意?要我让着她?”张素素胸口压着愤懑,眼眶也发红。 陆修文冷声:“原本承包陈三家田地的事,妙儿已经谈好,昨儿我们去的时候,他却被人接走,回来后更是直接变卦。你跟妙儿不过小时候一些微不足道的过节,至于记恨到现在,还总是什么事儿都要针对她吗?” “没错,我就是跟她抢生意了又如何。” 张素素冷笑,凝视他的眼睛:“从小到大,我分明什么都比她好,比她优越,可是为什么,我所喜欢的人都喜欢她不喜欢我?我就是讨厌她,就是跟她抢生意了又怎样。反正陈三已经跟我签了地契,林妙别想再扩展庄园。” 陆修文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良久才缓和道:“今日我请你过来,不是想与你争吵,是想请你,看在你们姐妹一场的面上,陈三家田地的事儿,能不能别与她争。那块儿地,对她来说很重要。” 张素素扬眉:“我当然知道对她很重要,否则也不会下手了。既然那块儿地已经到了我手上,她就休想再有机会收到自己手上。” 张素素端起茶杯,咕嘟咕嘟一口喝完,站起身侧对着他:“我还以为,你大老远从京城回来,心里总算还念着我几分,没成想只是为了她。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了。” 转了身,就要离开。 陆修文急了,慌忙问:“要怎样,你才肯把那块儿地让给妙儿。” 张素素回头,歪着头散漫道:“简单啊,你跟你爹写封信,让他去我家提亲,我肯定把地让给她。” 陆修文暗暗攥紧拳头。 张素素吁口气:“看,你也做不了选择,让你选择帮她,还是选择放弃与她之间的情意。你也自私,舍不得放弃对她的情意。” 迈开步子,下楼而去。 陆修文痛定思痛,大声:“好,我答应你,我给我爹写信。” 张素素震惊的停下脚步,倒抽口气:“那就等你写了信,陆家有人上门提亲了再说!” 迈开步子继续下楼。 陆修文轻声:“但不管以后如何,妙儿会一直在我心里。” “我不在乎。” 张素素觉着心口刺痛,只停顿了一下脚步,快步走出茶楼。 陆修文颓然坐下,望着楼下人来人往,心中郁结,到底该怎么办。 回去之后,陆修文还是下定决心写了一封信,交给信使,尽快送往洛州。 他却不知,今日一大早,林妙着人备好吃的喝的,准备好马车,在张府门口等了他许久,也不见他赶来。 林青也等的焦躁,来来回回不停地走着,小声嘀咕:“怎么过了这么久,修文哥还不来。” 林妙就站在马车旁,仔细想想觉得不对劲,对林青道:“你且再等会儿,我去他的住处看看,兴许是睡过头了。” 林青摇头否定:“不可能,修文哥向来守时。” “凡事总有例外,我还是去看看!” 林妙吐口浊气,迈开步子往陆修文住处方向走。 高晚晴刚从台阶上跑下来,听到她说的话,赶紧的追赶:“妙儿姐,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 林妙也没停下,依旧自顾自走的飞快。 高晚晴只好一路小跑,才算是跟上她。扶着腰喘气:“你……你怎么都……不等我一下呢?” 林妙严肃脸:“修文哥若再晚些,今儿就走不成了,又得推迟一天。” 高晚晴这才正经起来,连连点头,拉着林妙又跑起来:“那咱们赶紧的。” 林妙被她一拽,惯性使然,差点就摔倒了,险险稳住,随她一起往前跑。 很快到了陆修文的住处,陈家旧居门口。 高晚晴松开林妙的手,快速跑上前敲门,喊着:“修文哥哥,你在家吗?” “我在这儿。” 陆修文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从林妙身后响起。 林妙和高晚晴诧异,同时扭头看向他。 林妙急促的问:“修文哥,你上哪去了?林青一直在等你出发回书院呢!” “一点私事,耽误了。妙儿,我暂时不能跟林青一起去京城了。” 林妙不解:“为什么?” “有点事,还没处理好,待处理好了,再去京城。” 林妙急躁道:“你告诉我什么事,我帮你处理。” “你帮不了的,须得我自己处理。” “那你也得先告诉我啊,只有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帮你。” 高晚晴也凑上前,道:“是啊修文哥哥,你好歹得告诉我们。” “是家里的一些事,过几日你们自会知道。” 林妙抿唇,定定的盯着他。 陆修文推她,催促:“你快回去,告诉林青,让他快些出发,再晚要赶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林妙还是不死心,“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回书院了? 陆修文神色一冷:“你这是要耽误林青读书吗?” “我……” “别说了,快回去!反正我又不走,回头再跟你说。” 林妙没法子了,只好点了头,转身快步往回走。 高晚晴还没走,盯着陆修文的眼睛看,猜测:“修文哥哥,你有心事,对不对?” 陆修文没做声,瞟了她一眼,往门口走。 高晚晴快速转身,大声:“你若喜欢妙儿姐,就告诉她。若你说的晚了,怕就没机会了。” 陆修文一愣,扭头问:“什么意思?” 高晚晴鼓着腮帮子,“你且先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我真的只是家中一点私事,可能还需要回一趟洛州。你告不告诉我,我都没什么可说。” 高晚晴犹豫着,慢吞吞说起:“昨儿夜里,我陪妙儿姐出去散心,遇上了一位长得极好看的公子,妙儿姐似乎跟他很熟,他还邀请我们一起游船。” 陆修文心里隐隐针刺一般,追问:“还有别的吗?” “下船的时候,他牵了妙儿姐的手。当然,是妙儿姐愿意的那种。” 恍惚间,陆修文想起上次在林庙村村口,他朝林妙伸出手,却被拒绝的情景。 高晚晴见他走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修文忙回过神,微微一笑:“你说的那个公子,兴许我也认识,是个不错的人。妙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一切,自有判断。” 高晚晴替他着急:“可你明明就很喜欢妙儿姐啊!” “感情是相互的,我不是她唯一的选择,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陆修文折身推开门,进了院子,对高晚晴道:“快回去!” 高晚晴一直望着他关上门了,才郁闷的往回走。 林妙回到家门附近,林青远远的瞧见,朝她跑过去,急问:“姐,修文哥呢?怎么还没来?” 林妙叹口气,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衣裳,整理褶皱:“修文哥说他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随你一道回书院了。叫你先行一步。” 林青不解:“可是,原本我们都说好的。而且,就算真有什么事,大可托付给别人帮忙处理。” “他说,是必须自己亲自处理的事情,我问了,他也不肯说。你不必等他了,先走!” 林青担忧:“那他什么时候能回书院?” “不清楚,但我会督促他,尽量让他早些回去。” 林青咬唇,郑重点了下头,慢吞吞的转身上马车。 林妙和林兴才夫妇带着林晚晚,目送他的马车走远了,才肯收回目光,折身往院子里走。 林兴才疑惑的问:“你没问清楚,修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耽搁?” 林妙心情沉闷的摇头。 刚巧高晚晴这时候跑了回来,喘着气到了林妙跟前,嗔怪道:“妙儿姐,你怎么能说走就走的,我们连原因都没问清楚呢!” 林妙无奈:“我问了他不说,还能怎么办?你倒是在那儿多待了会儿,可问出什么了?” 高晚晴沮丧的摇头:“没,我说他有心事,他也不肯承认。再多问,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这两日我也有些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太多。等过了这两日,解决好自己的问题了,再找机会问问他。” 高晚晴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兴才心中担忧:“所以,你们都不知道修文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高晚晴和林妙同时摇头。 此时,已经进了厅堂,石红英道:“要不,夫君,等会儿我们去看看修文,试探着再问问,如何?” 林兴才思忖道:“也行,试试看!如今修文一个人在平县,我们不多帮帮他,还有谁能帮他。” 林妙颔首:“那行,修文哥的事,就先交给你们了。我去趟书房,然后还要带晴儿先去店里,之后还得去庄园。” 林兴才提议:“我看你总跑来跑去的也累,要不,带着采莲一起去庄园,让她帮你把陆家的房子收拾一番,你忙的时候,就暂住老家,也省得来回奔波。” 林妙觉着有理,于是点头:“也行,那我就带采莲一起!” 石红英于是走到门口,大声喊采莲的名字。 采莲匆匆忙忙从院子里跑过来,行了个万福,问:“夫人,有什么事?” 石红英温和道:“晚些妙儿要去庄园,这几日可能比较忙,你跟着她一起,帮着把老家的房子收拾打扫一下,让她有个合适的住处,省得来回奔波。” 采莲一阵兴奋,忙应声:“是,我这就去收拾一下,陪大小姐一块儿出发。” 林妙好笑的提醒:“你急什么,我这还得去趟店里,暂时不走。你且先慢慢收拾着,顺便帮我和晴儿也收拾两身儿换洗衣裳。等店里忙完,我再回来接你一道出发。” “嗯嗯,我这就去收拾。”采莲还是高兴,忙不迭的往外跑。 石红英实在憋不住的好笑:“这孩子,可是长这么大都没去过远一些的地方呢!” 林妙吁口气,对夫妇二人道:“那我就先走了。” 林兴才摆手:“快去,快去!” 林妙也不逗留,招呼了一下高晚晴,二人一同去了趟书房,之后出门而去。 厅堂内,林兴才脸上笑容收敛,忧虑的问石红英:“你说,修文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 石红英琢磨着道:“要不,咱们还是亲自去问问!总这么猜来猜去的,也猜不着。” “行,那现在就去。” 夫妻俩说动就动,跟林晚晚交代一番,让她去找林智,便一起出门,往陆修文的住处行去。 两处宅子相距不远,很快便走到。 林兴才抬手敲门:“修文,在家吗?” 陆修文沉眉坐在书房内,望着大门口方向,一言不发。 林兴才又敲门,又喊,还是没动静,难免焦急:“难不成又出去了?” “有可能。”石红英思忖着点头。 刚巧陈小雅也来这边送东西,瞧见他们二人,疑惑的问:“林伯伯,林伯母,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问了也不说 林兴才愣了下,看见她以及手里提着的食盒,和蔼道:“原来是小雅,你是来给修文送吃的?” 陈小雅“嗯嗯”点头。 林兴才叹了口气:“今儿原本是修文和我家青子回书院的日子,可不知为何,修文突然说暂时不走了。方才妙儿来过一趟,问他原因也不说。这不,我跟你伯母不放心,便想着亲自来问问。可敲了半天门,就是没人应。” 陈小雅想了想,灵机一动:“你们且先别吭声,假装已经走了,我来敲门试试。” 林兴才连连点头:“好,好,那就等一会儿再敲。” 陈小雅抿抿嘴,走近前,耐着性子等待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门,大声:“修文哥,你在吗?我爹让我给你送些东西过来,你能不能开下门?” 听到是陈小雅的声音,陆修文原本在凝神写字,这会儿总算放下笔,犹豫了一会儿,才走去大门口开门。 当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吃惊的看着林兴才和石红英。 林兴才快步上前,松口气道:“修文,你总算是开门了。” 陆修文凝眉:“是妙儿让你们来的吗?” 石红英连忙摆手:“不是,是我们两个想来看看你,顺便问一下,你若是遇到什么问题,不方便与妙儿说的,可以告诉我和你林叔叔。” 陆修文神色寡淡:“是我自己的一些事情没处理好,你们问了也帮不了什么。还是回去!” 陈小雅接口道:“修文哥,你若真遇上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大家会帮你一起想办法。” 陆修文缓慢摇头:“我说了帮不了,便是真的帮不了。” 说话间,便要关门。 林兴才快速冲上前推住门,蹙眉:“看你这样子,分明就是有心事,从小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了解你?” “林叔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这个时候,你们更应该多关心关心妙儿,她在生意上遇到了难处,你们得帮她想办法,而不是在我这儿,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林兴才突然的走神,陆修文趁此机会,快速而用力的将门关上。 待林兴才反应过来,只听到“砰”的一声响,门已经完全关死。 陈小雅着急起来,急促的再次敲门:“修文哥,你好歹先让我把东西拿进去啊!” 陆修文盯着门板,倒抽口气:“你放门口!晚些我会自己拿。当然,若你们一直在门口守着,我今日便一直不开门。” 林兴才无奈又气愤:“行!我们走,还算是我们管闲事了!作为长辈,还吃你一个晚辈的闭门羹。我们是想来帮你,不是来找气受的!” 石红英赶紧的摇头,抓住他的手臂:“能不能好好说话,修文是怎样的孩子你不清楚?他这么做,一定有苦衷。” “我管他那么多干什么,我也是有脾气的人!” 林兴才愤懑的一跺脚,一甩手,转身就气冲冲的往回走。 石红英歉意的对陈小雅笑了笑,赶紧的跟上。 陈小雅也是无奈,心知陆修文的脾性,虽看着温文儒雅,一旦倔起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只好将装着东西的盒子放下,又敲了一下门:“我放门口了,这就走,你等会儿记得拿。” “我知道了。” 陈小雅也就稍稍放了心,转身离开。 此时的柳府,徐景川正在自己房间翻看古籍,祁连匆匆忙忙走进来,附在他耳朵边,悄声耳语了一阵。 徐景川听完,蹙眉:“你确定,不会有错?” 祁连站直身,十分肯定的点头:“绝不会有错,就是张家小姐。她买那块儿地,不见得有什么大的价值和用处,只为了跟林姑娘作对。” “那个刘二公子……” “这个,属下还没查清楚,他帮助张小姐的意图。眼下来看,未曾得到什么好处。” 徐景川冷笑:“张家小姐一定是承诺会给他什么好处,或是两人合作本就是利益使然。且等等看,情况到底如何,我们再来个釜底抽薪。” “四公子可想好怎么应付了?” 徐景川颔首:“你且先去大陈村,传一些话。就说,官府可能要征用陈三家那一片田地,价格可能会翻倍。让陈三犹豫犹豫。” 祁连颔首:“张家小姐那边,咱们如何做?” “暂且不必管她。” 祁连抱拳应声,转身就要往外走。 徐景川突然又叫住他,问:“林姑娘……今日在何处?” 祁连愣愣的答:“一早送走了弟弟,后来好像是去了庄园。” “庄园?是她老家的位置?” “对,从这里过去,坐马车,要半个时辰。”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你去备马车!我去趟林庙村。” 祁连瞪圆了眼,担忧道:“叛党余孽,都还在这一片游荡,当初您可是跟着大将军麾下,清剿叛党的第一主将,是不是忘了,有多少双眼睛还盯着您呢!” 徐景川散漫道:“过去两年的事,不至于。” 祁连情绪激动:“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主儿,您能不能听属下的,别一个人在外面乱走动。” 徐景川凝眉盯着他,问:“你觉着,那些人,有哪个是我的对手?” “不管有没有,您也得小心些,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您可是国公府的嫡子,叫我如何跟国公爷交代。” “我也不需要你交代。” 徐景川不耐烦的打断他:“再说下去,你就直接给我滚回京城去,我不必让你跟着。” “四公子……” “打住,你到底要不要备马车?”徐景川突然阴沉了脸。 祁连秒怂,忐忑的应了一声,噘着嘴,慢腾腾的往外挪步子,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徐景川又觉好笑,又不好笑出声。 林妙去了庄园后,便坐在堂屋的书桌前,托着腮发呆。 高晚晴坐在桌子旁嗑瓜子,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林妙老半天都没动静,疑惑的扭头看向她。 见她一直在转笔,忍不住开口:“妙儿姐,你倒是说句话,总这么闷着也不是办法。实在不行,咱们告诉姑父和石姨他们,大家一块儿想办法。还有我爹娘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樱桃酸甜 林妙唉声叹气,放下笔,坐直身道:“如今这情况,告诉他们也没用,徒增烦恼。我还是自己想办法的好。” “你都想半天了,到底想到办法没?” “想是想到了,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高晚晴来了劲儿,赶紧的站起身凑到她跟前,眨巴着眼睛问:“你且说来我听听。” 林妙整理好思绪,说起来:“我心想着,如今要想把那块地拿到手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高晚晴不解:“什么意思?” “既然我得不到,那就干脆让别人也得不到。” 高晚晴还是眨巴眼。 林妙继续说下去:“待会儿你去外面,找几个路人,给他们一点钱,让他们帮忙传个谣言。” “什么谣言?” 林妙朝她招手,高晚晴赶紧的把耳朵凑过去。 林妙嘀嘀咕咕的,跟她交代了好一会儿,才坐直身,狡黠一笑。 高晚晴恍然点头:“我明白了,这就去。” 说话间,站起身就往外走。 林妙好笑的提醒:“你慢点,急什么。” 高晚晴正要扭头跟林妙说话,一头撞在什么人身上,疼的脖子要断了似的,“啊哟”叫出声。 林妙吃惊,赶紧的站起身往门口走。 却见徐景川正低头担忧的看着高晚晴,关切的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高晚晴没好气的抬头瞪他,掐着腰道:“你这人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偏巧就让我撞着了。还有,你走路怎么步子那么轻的,这么高个人,一点都不正常。” 徐景川哭笑不得:“我自幼习武,步子难免比常人要轻许多。” 高晚晴别着头冷哼:“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儿上,今儿这事儿没完。” 说完,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林妙无奈摇摇头,走近徐景川面前,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徐景川浅笑:“公务忙完,这两日没什么事,想着要散散心,到处走走。一走,就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 林妙憋笑:“哦,原来如此。” 徐景川问她:“你是觉得好笑吗?” “没有,没有的事。”林妙连不迭摆手否认。 徐景川指了指堂屋:“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瞧我,光顾着想事情,都忘记招待贵客了。” 林妙恍然一拍脑门,赶紧的请他一起往堂屋内坐。 之后,顺便泡了一杯热茶,递给他,说着:“我也不知你平日里喜欢喝什么茶,这儿只有云雾茶和龙井,不知你喝不喝的习惯。” 徐景川端起杯子尝了口,道:“我对这些不怎么挑剔,但多少也有些偏好,更喜欢碧螺春和龙井。” 林妙笑意嫣然:“正巧,我给你泡的这一杯,便是龙井。” “味道还不错,是今年的新茶!” “嗯,找一个茶贩子买的,说是明前新茶。” “来年,若还有的话,可以叫他帮我留一些碧螺春。” 林妙立刻道:“不至于要等明年,今年也还能弄来。你要多少,我到时候找他问问。” 徐景川疑问:“那人,你很熟吗?” 林妙有些迟钝的答:“总归是有些生意上的来往,比较好说话。” 徐景川仔细想了下,摇头:“还是算了,太麻烦。等你要拿的时候顺便就成。” 林妙没做声,但却默默记在了心里。 徐景川问起:“你生意上的问题,可想到解决之法了?” 林妙沉闷的叹了口气,眼神一下子黯淡,摇头道:“还在想,暂时未有解决之法。”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其实,你完全可以开口让我帮你,若有官府一纸文书,那陈三定不敢将田地租给别人。” “我当然知道我可以开口请你帮忙,但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再正常不过,我不想利用你的关系,掺和经商之事。传出去,别说对你,对知县大人,也是极不好的。” “你这岂不是难为自己。” 林妙吁口气,强颜欢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可以相信我,我一定能解决好。” 徐景川不禁心疼:“你一个弱女子,何苦这般难为自己。” “每个人所选择的路不同,既然我选择了从商,就要有抵抗压力的心理准备。” 徐景川赞赏的点头,站起身道:“要不,你带我到处走走,也当是我陪你散散心。” “也好。”林妙也站起身,走在前头带路,往果园和花园里面走。 徐景川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庄园,一切都是新鲜的,一路走,一路都在东瞧细看,或偶尔掐一朵花,摘一个果子,乐趣无穷。 往前走,种着十棵左右的樱桃树,林妙捧着手绢摘了一大把,递到徐景川眼前:“你尝尝。” 徐景川拿起一颗送进嘴里,顿时皱眉,眼睛都眯了起来,问:“怎么有点酸?” 林妙好奇:“你怕酸吗?” “对,自小就不爱吃酸。” 林妙有些好笑,歪着脑袋看他:“那这些,你还吃不吃了?” 徐景川连连点头:“你摘给我的,肯定要吃。” “可是,你都说了怕酸了。” “也不止有酸味,更多的是甜味,虽然我不爱吃酸,但我爱吃甜。” 说话间,提起手绢,将樱桃全拿在自己手上。 林妙赶紧伸手抢:“我也要吃的,你怎么全给拿走了。” “就这么点,不够吃的,还是我一个人吃!”徐景川坏心思的往侧面躲。 林妙跳着脚伸手抢,他也将手举得高高的,任凭林妙怎么跳都够不着。 两人这么嬉闹着,林妙忍不住的笑起来,心情也渐渐好转。 徐景川突然将樱桃全部递到她面前,道:“你看,我一个都没吃,还都是你的。” 林妙轻哼:“那你方才为何不给我。” 徐景川温声:“我想逗你开心,但我这人愚笨,平日里也鲜少跟姑娘家接触,不知该如何哄你。我只知道,你想要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不管什么人要跟你抢,还是要给你。” 林妙鼻尖一酸,一双眼水汪汪的望着他:“依我看,你应该经常哄人的。说这么些好听话,肯定有人教。”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手作芦荟茶 徐景川眉头一拧:“你这么说,我可就冤枉了。” 林妙随手拈了一颗樱桃送进嘴里,咀嚼着,含混不清道:“冤不冤枉的我不清楚,我只要有吃的就行。” 徐景川心思一转,问:“你这庄园到底有多大?种了多少水果和花草?” 林妙带着路继续往前走,时不时的捏一颗樱桃吃着,说道起来:“十多亩的样子,果树种的有桃李杏,苹果,梨,石榴,葡萄,樱桃之类的。花草种的主要是蔷薇科之类的,芍药,还有党参,山茶,杜鹃等等,太多了,我一下子也记不全。” 徐景川认真的听,认真的点头。 林妙恍惚又想起什么,伸着手指补充:“对了,还有芦荟,你喝过芦荟茶吗?我等会儿带你去摘芦荟,做给你尝尝?” “芦荟茶?这又是什么新奇东西。” 林妙小跑起来,发觉他没跟上,赶紧的扭头冲他招手:“你快点。” 徐景川会心一笑,也小跑起来,跟着她一块儿往芦荟田的方向跑。 很快,便看到一大片绿莹莹的,带刺的植物。一根根竖着的,厚实的肉叶片,密密麻麻的长了满地。 徐景川不确定的问:“这就是芦荟?” 林妙颔首,看向他,半开玩笑道:“别跟我说你没见过这个东西。” 徐景川仔细回想着,道:“倒是在宫里,不知道哪个娘娘处见过,但不知是什么。” 林妙了然点头,从田埂边的一个小木箱里拿出一把刀子,走进芦荟田里,开始割起来。 徐景川好奇的凑到她眼跟前,问:“这东西,真的能吃?” 林妙嗯嗯点头:“芦荟其实分很多种,我这儿的这些,都是可食用的。另外,还可提炼芦荟胶,作为护肤之用,或者轻微外伤也可用。” “芦荟胶,护肤?要如何做?难不成还真的有养护皮肤之效?” 林妙割了几片芦荟叶子,吁口气站直身道:“我那儿之前让人做了一盒的,你可以试试。” 徐景川急忙摇头干笑;“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那些东西。” 林妙好笑道:“男人女人,都一样是人,皮肤都会受损,当然要养护一下了。” 徐景川还是摇头:“不行的,这要传出去,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林妙心思急转,换了个说法:“你就当是试用,若觉得不错,回去的时候,可以给你府上兄弟姊妹一人带一点,岂不挺好。” 徐景川倏忽想到,可以借此,让府上的嫂嫂和两个妹妹得一点林妙的好处,日后若见了面,才好相处,于是勉为其难答应下来:“那……我就试试!” “那咱们赶紧回去!”林妙又高兴起来,突然的抓住他一只手就往回跑。 徐景川怔忡了一瞬,看向被她紧抓着的那只手,心尖蜜一样甜。 回到木屋之后,林妙便一头钻进厨房,好一通忙碌。 良久,她才端着两个盛着芦荟茶的白瓷大杯子进到堂屋,放下托盘,递给徐景川一杯:“我还加了新鲜的桃肉,还有橘子罐头里的汁水,味道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徐景川接过杯子,试着尝了一口,顿时惊喜的瞪圆了眼:“嗯嗯,确实很不错。妙儿,你怎么想到,做出这么些鲜少的,好吃的好喝的东西的?而且这些,我以前可是连听都没听过。” 林妙转身走去一侧的储藏室,拿了一个青瓷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道:“我既然经商,自然会看许多有关商道的书,久而久之,所看到的东西多了,再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便琢磨出这些好吃的来了。” 徐景川赞许微笑:“你悟性比一般商人要好太多。” 林妙用一旁的小木勺舀了一点芦荟胶,问他:“你有没有哪里最近受伤的?皮外伤那种。” 徐景川仔细一想,撩开衣袖将左手臂递到她眼前,“这儿,前几日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一点。” 林妙细细观察了一番,将芦荟胶涂抹上去,放下木勺,用手指推开,说着:“这芦荟胶,对身上细微的擦伤或划伤,有促进修复,淡化疤痕的功效。你平日里习武,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其实也很需要备一瓶。” “这东西,有这么神奇?” “没什么神奇不神奇的,只是植物天生的功效。” “那,你是不是打算也送我一瓶?” 林妙吁口气:“你若开口,要多少我都给的,何况一瓶。” 徐景川浅笑摇头:“强扭的瓜不甜,要你真心给的,我才高兴。” 林妙抬眼看他的眼睛,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心一阵砰砰乱跳。 她赶紧的别开视线,语无伦次:“当然是真心给的,若换做别人,求着让我给我都不舍得给。” “那,陆修文呢?” 林妙猛地一惊,怔怔看着他,狐疑:“你认识修文哥?” 徐景川摇头,盯着手臂上涂好芦荟胶的伤口,轻轻吹了吹,才答:“不认得,但总听你提起,听你身边的人提起,想必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有些好奇,想听你说说关于他的事。” 林妙垂下眼帘,轻声:“我跟他自小一起长大,把他当亲哥哥一般。他在读书上是极聪敏的,又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今年,他就要参加秋闱殿试了。” “他比你大多少?” “比我大两岁有余,周岁十七,虚岁可报十八。” 徐景川凝眉颔首:“等回了京城,我会让人关注一下。若真是栋梁之才,我一样很希望他能考取功名。” 林妙心里一阵感激,抬眼温软的笑:“无论如何,我该先谢谢你。” “以后,你还是少跟我说谢谢的好,会让我觉得生疏。”徐景川凑近她脸跟前,连呼吸都贴近了。 林妙惊慌失措,急忙往后缩脖子。 徐景川不觉好笑:“你胆大的时候,很胆大,有时候,却又觉得你极谨慎胆小。” 林妙心绪杂乱,眼神闪躲。 刚巧高晚晴从外面喊着跑进来,打破了她的拘谨,说着:“妙儿姐,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花了点小钱,把消息送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谋而合 林妙心里“咯噔”一下,快速跑上前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嗔怪:“你也不看看人,说话这么没遮没拦的。” 高晚晴这才注意到徐景川还没走,皱了下眉问:“喂,你怎么能在这儿待这么久的?” 林妙又去捂她的嘴,小声提醒:“昨儿是在大街上,我不方便与你说。今儿你可给我听好了,他乃是朝廷正二品官员,徐国公府的四公子。你总这般没大没小,藐视朝廷命官,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朝廷……二品,大员?”高晚晴心瞬间提起来,暗暗咽了口唾沫。 林妙十分严肃的点头。 高晚晴又觉着自己这样子太没骨气,一下子又硬气起来:“二品大员又如何,是他自己不说的,不能怪我没大没小。” 林妙紧张的又要捂她的嘴。 高晚晴不耐烦的扒拉开她的手,“妙儿姐,你不能因为怕他,就让他随便占你便宜。你跟他如此亲密,他也没有打算要说亲的意思,传出去,有损你的清誉。” “你能不能给我闭嘴。”林妙气急败坏的跺脚。 徐景川却冷不丁开口:“我何时说过,不打算上门说亲这样的话?” 林妙和高晚晴同时震惊的瞪圆了眼,扭头看着他。 高晚晴干笑:“那个,你不是在开玩笑!” 徐景川云淡风轻道:“只是如今你妙儿姐一门心思都在生意上,即使我让人上门说亲,她也未必肯早早考虑终身大事,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先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高晚晴看向林妙,问:“你们如今这般,修文哥呢?怎么办?” 林妙低头沉默。 徐景川肃声:“感情之事,须得两情相悦,若你表姐还未想好如何抉择,我也不急。” 高晚晴心里发慌,大声问:“妙儿姐,你倒是说话,修文哥怎么办?” 林妙一脸沮丧,低垂了脑袋道:“我说过很多次,只把他当哥哥,你们却没有一个人往心里去。” “若真如此,你该直接告诉他才对。” “他今年要参加秋闱殿试,我如今根本不能说这些。” “那你,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高晚晴指着他们俩,实在有点迷糊了。 徐景川正要开口,林妙立刻抢了先:“我跟徐大人,只是关系不错,并无谈及其他。” 高晚晴冷哼:“我才不信。” “我有自知之明,若真有什么非分之想,岂不让人笑话。” 高晚晴将信将疑的看向徐景川。 徐景川倒抽口气,站起身走到林妙面前,轻声:“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我的责任。所以,我不逼你,但既然话说出口,日后,只要你答应,我定会亲自上门提亲。” 林妙暗暗咬唇,心乱如麻。 高晚晴更迷糊了,挠着头问:“你们两个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徐景川笑看向她,摇摇头:“没什么意思。” 继而转了话题,问:“方才听你说起什么花钱传消息,是什么意思?” “就是……”高晚晴不敢说了,偷眼看向林妙。 林妙倒大大方方的说起来:“是这样,我觉着,既然是陈三不守信在先,我也不必给他留情面,让晴儿花钱打点,传了些话出去。会对陈三造成一些影响。” 徐景川道:“巧了,今日我也让祁连去传了消息,不过比你早一些,想必此时,消息早就传遍了。” 林妙好奇:“你让人传的是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说,那块儿地,官府可能会征收,还会出高价。” 林妙“扑哧”笑出声,歪着脑袋:“咱们还真是不谋而合,我让晴儿传的也是这个。” 这时,高晚晴已经跑到桌子边儿,看到那一杯还没喝过的芦荟茶,端起来尝了尝,惊喜的问:“妙儿姐,这是什么?真好喝!” 林妙扭头看一眼,笑:“我自己做的芦荟茶。” “我太喜欢了,你以后能不能再给我做?” “当然能,不过,你得先给徐大人赔个不是。” 高晚晴撅嘴,不乐意的转身面对徐景川,俯首作揖:“徐大人,是民女失礼了,还望您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徐景川笑出声,抬手示意:“不必如此的,我没放在心上。” 高晚晴又嬉皮笑脸起来,端起芦荟茶的杯子,美滋滋的喝起来。 两日后,林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门口负责打扫的小厮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台阶下方不远处,疑惑的打量起来。 马车外只一个小厮,帮忙摆了梯子,扶着车内的人走下来,往门口而来。 林府的小厮叫做大勇,见此人器宇轩昂,挠了挠头,客气的问:“请问您是……” “在下陆蒹,是你家老爷的朋友。” 大勇思忖了一下,道:“您稍等,我得先知会老爷一声。” 转了身,麻溜的往庭院内跑。 片刻后,林兴才和石红英匆匆忙忙迎了出来,看到陆蒹,震惊的对视一眼。 由于许久没见,林兴才是有些激动的,走近前握住陆蒹的手,高兴道:“陆蒹兄,你可算是来了,我们还琢磨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去洛州看看你的。” 陆蒹沉闷的点了下头,抬手示意:“咱们屋里说!” 林兴才连连点头,夫妻俩陪同着,一起往厅堂内走。 梁婶已经准备好茶水,一一摆在各人面前。 陆蒹喝了口茶,不疾不徐的开口:“今儿我回来,是为修文的事。我知道,他还在平县,没返回书院。” 林兴才愣了下,叹气解释:“前几日,修文从京城回来,给妙儿庆生,昨儿本说好要回书院的,不知为何突然就不走了。我跟红英去问,他也不肯说是何原因。这两日,还是没走,我们正发愁,要不要再去问问的。” 陆蒹若有所思的点头:“你们的确问不清楚,因为,他做了一个糊涂的决定。我这才赶了一天的车,只为当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兴才和石红英又对看一眼。 石红英是在忍不住问出口:“到底,是什么决定?” 陆蒹面色微沉:“他说,要去张家提亲,须得告知我一声,让我尽快安排。” 第一百九十九张 故意灌醉 林兴才震惊:“张家?哪个张家?” “就是,弟妹之前的夫家,张府。” “这不可能。”石红英根本不相信,紧张的直摆手。 陆蒹从袖兜里掏出书信,递给林兴才:“这是前几日,他写给我的信。” 林兴才快速展开书信翻看,片刻,瞪大了眼,激动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没见他跟素素那孩子有太多交集,也没见他们说过几句话,怎的突然之间,就让你去张府提亲了?” 陆蒹叹气:“所以我才匆匆忙忙亲自赶来。你们现在可有时间,随我一道去问问他?” “有的有的,现在就去。”石红英心急的站起身。 陆蒹刚站起来,又问:“对了,妙儿呢?不在家吗?” 林兴才解释:“她去了庄园,这两日一直住在老家,没回来。你先别急,我立刻安排人给她捎信儿,让她回来一趟。” 陆蒹摇头:“不必着急,等先找修文问一问再说!” 林兴才连连应声。 三人一道出门,往听香别苑而去。 陆修文坐在院子里翻看书籍,桌子上堆满了纸张和书本,有许多纸张上写满了字。还有的画了画,全都堆在一起,相当凌乱的样子。 此时,大门口响起敲门声,陆修文回过神放下书,凝眉问:“谁呀?” “修文,是我。” 一听是陆蒹的声音,陆修文惊了一下,赶紧的起身,跑去门口开门。 父子俩时隔许久的第一次见面,陆蒹的脸色却是沉着的。 陆修文有点心虚,眼神闪躲,小声:“爹,你来了。” 陆蒹冷哼一声:“我再不来,还不知道你要干出些什么糊涂事。” 陆修文缄默着,陆蒹已经背着手迈步进了院子,后面紧跟着林兴才和石红英。 看到他们夫妻俩,陆修文蹙眉:“爹,你怎么把林叔叔他们也叫过来了?” 陆蒹继续往里走,说着:“大家都想知道,你到底为何突然做出要跟张府结亲的决定。再说,都是你的长辈,若不是因为关心你,谁会管你这些糟心事。” 陆修文又不做声了,几人进了厅堂后,他泡好了茶,仔细端到各人面前,才走到陆蒹侧面的位置站定。 陆蒹烦闷的开口:“说说,你跟张素素到底怎么回事?” 陆修文低垂眼帘,轻声:“没怎么回事,就是突然想明白了,我与她挺合适,等以后成了亲,她帮我料理生意,我安心读书,或是考功名,也可相敬如宾。” 陆蒹急的拍桌子:“那妙儿呢?原本也是你巴巴的让我去林家提亲,若不是妙儿一直没松口,这事儿早就成了。如今你却说要我去张家说亲。你倒是说清楚,是妙儿说了不喜欢你,还是有别的原因。” “妙儿什么也没说过,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就是突然觉得,感情之事,合适便好。如今只想安心考取功名,不愿被儿女私情困扰。张素素,是个好姑娘,我中意便可。” “这哪里像是你会说出口的话。”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陆蒹是如何也不相信他方才那些话的,气的拍桌子。 仔细想了想,他看向满脸担忧的林兴才和石红英,道:“今儿不该让你们一起过来的,不如,你们还是先回去,我跟这孩子好好聊聊。再有就是,让人给妙儿捎个信儿,看今儿晚些时候能不能回来一趟。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长什么样了,我倒是挺想见见的。” 林兴才和石红英心情沉闷的点了下头,站起身,先一步离开。 厅堂内只剩陆蒹父子。陆蒹望着林兴才走远了,才吐口气站起身,道:“叫人准备午饭,我想喝点酒,解解闷。” 陆修文应了声“是”,慢吞吞的走出去,叫了个小厮,出去买酒菜。 陆修文再回到厅堂的时候,陆蒹已经不在,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也不打算去找,回到凉亭收拾一番,继续看书。 直到小厮把酒菜买回来,摆放好之后,陆蒹才回到厅堂。 陆修文正在摆筷子,看到他,问:“爹,你方才去哪了?” 陆蒹坐下,吐口气道:“跟你说话怕会忍不住发脾气,便出去走走,缓一缓。” 陆修文又是不做声,安静的在他对面坐下。 陆蒹端起酒壶给他倒酒,说着:“咱们爷俩难得见面,今儿且先不谈其他,好好吃顿饭。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陆修文信以为真,端起酒杯道:“这杯,儿子敬您。” 陆蒹呵呵笑,也端起酒杯,父子俩一饮而尽。 陆蒹又给他倒满,感慨道:“不知不觉,你都长这么大了,到了婚嫁的年龄。我这个当爹的,能给你出主意,却不能替你拿主意。既然你说了想让我去张家说亲,这事儿容我考虑两日,再做决定,如何?” 陆修文点了下头,因着心情更沉闷了,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蒹看出他心情不痛快,赶紧的趁热打铁,又给他添满。 不知不觉的,陆修文一杯接着一杯,从清醒,到微醺,再到沉醉,不过两刻钟的功夫。 陆蒹观察着,觉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劝他:“修文,你已经喝得够多了,可不能再喝了,听爹的,多吃点菜。” 陆修文双眼迷蒙,伸手抓住酒壶,酡红着脸,说了起来:“爹,我得帮妙儿,这次谈的生意,对她来说很重要。” 陆蒹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妙儿怎么了?” “就是,妙意上遇到了难处,我知道是谁给她使绊子,我得帮她。” “难道,是张素素要跟妙儿作对?” 陆修文打了个酒嗝,点头:“妙儿说,要是拿不下那块儿地,生意便没法子继续扩大。” “可你既然知道是张素素给妙儿使绊子,为何还要跟张素素扯上关系,甚至是姻亲关系。” “张素素说,若我去她家提亲,她便一定会放弃那块儿田地。这样,那块儿地就又回到妙儿手中了。” “那你怎么办?你又不喜欢张素素。” “只要能帮到妙儿,只要她高兴,我便知足。” 第二百章 问清原因 陆蒹叹气摇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 陆修文一阵苦笑:“每次,我想要多靠近她一些时,她都会躲避。爹,你说妙儿会不会从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过。她喜欢的,其实是别人。” “怎么会,你俩自小一起长大,她身边也没比你更好的,心里一定是有你的。” “以前我不觉得,可如今,我总觉得她并未将我放在心上。” “不会的,是你想多了。你若累了,就好好睡一觉,这事儿,爹帮你处理。” 酒劲儿太大,陆修文支撑不住,眼皮一沉,沉睡过去。 陆蒹沉闷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天空云卷云舒。 亲自将陆修文扶回房间后,陆蒹在厅堂里静坐到日近黄昏,又往林府去。 林兴才叫人给林妙捎了信儿,陆蒹走到林府附近,刚巧林妙和高晚晴下了马车。 看到陆蒹,林妙惊喜的问:“陆伯伯!” “你是……妙儿?”陆蒹不太敢肯定,但看眉目,应该不会猜错。 林妙“嗯嗯”点头:“对,我是妙儿。” 陆蒹仔细打量,只见眼前的少女出落的亭亭玉立,明媚照人,小巧的脸盘,纤细的身材,带笑的眉眼,真是怎么看都招人喜欢。 他激动的上前,笑起来:“没想到啊,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还出落的如此标致,我们修文的眼光,真是不错。” 林妙有些赧然,抬手示意:“咱们进去说!” 陆蒹连连点头,二人一起往院内走。 高晚晴觉着没意思,便一个人跑去厨房找吃的。 边走着,林妙问起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见过修文哥了吗?” 陆蒹答:“今儿正午前回的,和修文一块儿吃了个饭,这孩子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 林妙担忧:“您怎么不看着他点,他向来酒量不大好的。” 说话间,进了厅堂。 陆蒹笑呵呵:“我若不让他喝醉,他又如何肯与我说实话?” 林妙困惑:“什么实话?” “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突然来平县要做什么!” “难道不是为看望修文哥?” 林妙思忖着,又道:“我只知修文哥一定有事瞒着我,您是因为他所瞒着的事而来?” 陆蒹坐下,叹了口气:“没错,是修文写信让我来的。他要我安排去张家提亲,这事儿,你应该是不知道的。” “怎么可能!”林妙震惊的瞪圆了眼。 陆蒹道:“这个张家,就是你姨娘以前的夫家。我知道,你一定很疑惑,修文为何要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你。” 林妙愈发不解,急促追问:“到底怎么一回事?修文哥分明很不喜欢张素素的,怎会突然让您去张府提亲。” “因为你想要的那块儿田地,如今在张素素手上,张素素让修文去府上提亲,就愿意把那块儿地让给你。” 林妙又好气又好笑:“她哪里配得上修文哥,也好意思开这个条件。” 陆蒹啧声,“那你说,他想帮你,除此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林妙目光坚毅的站起身,道:“我这就去找张素素理论,什么地不地的,不重要,她想让您去提亲,门儿都没有!” 转了身,便要往外走。 陆蒹忙叫住她:“你先别急着去,得做些筹谋才好。” 林妙倒抽口气,扭头看他:“陆伯伯,我跟修文哥自小一块儿长大,我很清楚他不喜欢张素素,不能让他因着帮我,而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根本不值得。” “值不值得,他有他自己的度量。今儿我有句话,倒是很想问一问你。” 林妙颔首:“您只管问就是。” 陆蒹犹豫了一下,才问出口:“这么些年了,你告诉陆伯伯,你对修文,到底有没有喜欢?” 林妙震住,怔愣的看着他。 陆蒹吐口气:“在我面前,你不必顾忌什么。只管说你自己的心里话便是。” 林妙暗暗咬唇,轻声:“我……是真的,一直把修文哥当做亲哥哥一般。男女之情,不曾想过。” 陆蒹蹙眉,沉默下来。 林妙心里忐忑,接着道:“我知道,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您会觉得我拖着修文哥,会不高兴。可我不想骗您。”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蒹长吁口气,抬眼望着她,语重心长:“妙儿,你和修文都是好孩子。不能走到一起,我也确实替修文可惜。但我明白,感情这事儿须得两心相悦,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明白。” 林妙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坚定道:“但无论如何,张素素也是配不上修文哥的。” 转了头,还是要往外面走。 这次,陆蒹没再拦着她。陆蒹心中也有数,即使林妙不喜欢修文,但还是把陆修文看的很重要的。 乘马车一路赶到张府,林妙快步跑上前,急促的敲门。 小厮不耐烦的开了门,没好气的问:“这都什么时候了,谁呀!” 林妙冷然道:“告诉你家小姐,就说陆家的人来了。” “陆家的人?哪个陆家。” “你只管告诉她就是,她自然知道。” 小厮嘴里嘀咕咒骂着,但也不敢怠慢,赶紧的跑去花厅传话。 林妙刻意站到侧面看不见的位置,生怕张素素看到是她不肯出来。 直到听到门口有了动静,她才回转身看向门口。 张素素没瞧见人,不耐烦的问小厮:“人呢?” 小厮探着头往外面看,指着林妙道:“小姐,人在这儿。” 张素素这才走出大门,一看是林妙,脸色瞬间冰冷,掉头就走。 林妙扬起下巴,大声:“张小姐,好久不见。” 张素素不得已停下,深吸口气转身盯着她,问:“你来做什么?” 林妙轻笑:“我今儿是代替陆伯伯过来见你的,顺便,有些话得跟你说明白点。”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在这儿耽误。” 林妙眼神一沉,步步逼近:“陆伯伯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他不会来你们张府提亲,不会同意你和修文哥的亲事。因为你心思极端,不择手段,记仇,非良善之辈。以你这样的品行,不配进入陆家。” 第二百零一章 用情之深 张素素被她逼的节节后退,突然停顿,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是谁,还真当自己说的话算数了!” “你若不信,大可现在就去我家问陆伯伯。他今儿刚到,已经弄清楚修文哥说要提亲的原因。张素素我告诉你,别说是那几亩地,就算是我整个庄园都没了,也决不允许你这样的人嫁给修文哥。” 张素素冷笑:“我跟修文哥是两心相悦,你算哪根葱,要你多管闲事!” “那咱们走着瞧,别弄到最后,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还落个臭名声。” “走着瞧就走着瞧,谁还怕你了不成。” 林妙不再多说,转身阔步离开。 张素素盯着她的背影,满眼愤恨,随后,对身侧的小厮道:“去帮我请刘二公子,茶楼一会。” 小厮立刻反应过来,应声便往台阶下跑。 天色将黑,陆修文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身,觉着头重脚轻的难受,才忆起中午竟然喝醉了。 他懊恼的一拍脑门,穿上鞋子往外走。 院子里已经不见天光,远远地,他瞧见凉亭里亮着油灯,蹙眉朝凉亭走过去。 桌子上摆放着三样小菜,但是这次没有酒,只有两碗清粥和两块儿烧饼。 陆蒹看到他走近,关切的问:“睡醒了,觉得可还好?” 陆修文坐下,道:“除了有点头疼。” 陆蒹拿起筷子递给他:“吃点饭!吃了再继续休息。” 陆修文接过筷子,迟疑着问:“爹,我喝醉后,都说了些什么?” 陆蒹叹了口气,又示意:“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陆修文只好点了头,父子俩安静的吃饭。 吃完饭,陆蒹亲自倒了茶递给他漱口。 陆修文忙受宠若惊的接在手上,道:“我自己来便是。” 陆蒹吁口气,重又坐下,说了起来:“你自小不喜欢多说一些废话,有心事也总自己压着,可一旦喝醉,便什么都说。这事儿,我没跟你说过,只说让你尽量别喝酒。” 陆修文手指一抖,放下茶杯,不确定的问:“今日晌午,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陆蒹喟叹:“修文,爹知道你一直喜欢妙儿,却不曾想你竟用情如此之深。居然为了帮她,而答应去张家说亲,你可知,这决定有多糊涂。” 陆修文低垂眼帘,小声:“我无权无势,只想尽自己所能帮她一些。” 陆蒹微恼:“那你也得看她愿不愿意!若她知道了实情,心里难免愧疚,你这哪是帮她,分明是要让她一辈子良心不安。” “可我总不能不帮她。” “帮也得讲究方法,起码,你要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张素素在后面捣鬼。她也是个聪敏的孩子,不见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若赌上一辈子的幸福,换她这一桩生意,根本不值得。” “我……” 陆蒹也不知还能怎么说他,烦躁的站起身:“这些,妙儿都已经知道了,你且先想想明儿个见了她,该怎么说!或者,也可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帮她的。” 陆修文抬头,突然道:“还有一个办法。” 陆蒹扫他一眼:“你说说看。” “陈世伯,他与张家有生意来往,若张素素非得要那块儿田地的话,我唯一能帮妙儿的,就是让陈世伯找张家开口,要那块儿田地,甚至压价。” 陆蒹啧了一声,皱眉:“麻烦别人,是不是不大好?” “所以,从一开始,我并未想过找任何人再掺和其中。” 陆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这事儿,容我想想,明日再说。” 陆修文站起身,俯首目送他往外走。 次日一早,林妙收到了一张小纸条,是大勇在大门口打扫时,一位身形略有些威武的公子交给他,让他转交给林妙的。 林妙打开一看,顿时满眼喜色,迈步就往外面走。 采莲正在整理梳妆台,一抬头,连忙喊:“大小姐,你这是要上哪去?” 林妙已经跑到游廊,远远的答:“我出去有点事。” “可是,您还没吃早饭呢!” “出去吃就是了,不用管我。” 林妙刚跑到大门附近,忽的瞧见一队家仆打扮的人,抬着礼箱,正往大门内走。 大勇急慌慌的伸着手阻拦:“哎哎哎,你们干什么的?” 带头的小厮嗤笑一声,得意道:“这都看不出来?我们是刘府的人,今儿带这么多礼箱过来,当然是为提亲的。” 大勇狐疑:“提亲?提什么亲?” “你家大小姐啊!不是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家二公子来提亲,有什么不对?” 大勇瞪大了眼解释:“我们家大小姐早已许了人家的,不需要提亲。” “胡扯什么呢!没有三媒六聘,许的什么人家。”刘二公子一身暗蓝色暗纹织锦的衣裳,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近大勇面前,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架势。 林妙瞧见,心下一慌,转头便往厅堂内跑。 此时,林兴才夫妇也听到了动静,赶紧的跑到厅堂门口观望。刚巧跟林妙打了照面。 石红英踮着脚,疑惑的问:“妙儿,门口是谁来了?怎么闹哄哄的?” 林妙倒抽口气:“刘家的二公子,刘毅,说是来咱们家提亲的。我且先躲一躲,你们应付一下。” 林兴才心里“咯噔”一声,急躁道:“那刘二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风流纨绔,怎么会上我们家来提亲的。况且,这人我们也不好招惹啊!” 石红英不解:“都是生意人,有什么不好招惹,难不成还有什么背景?” “可不是嘛,据说那洛州知府,是刘老爷的远房表弟,还曾在刘家住过一段,因此渊源颇深。自从那洛州知府上任后,刘家在县城,几乎没人敢招惹。” 石红英登时也急了:“哎呀,这可怎么办!” 林妙想了想,道:“他既然已经来了,咱们也躲不掉。姨娘,你也不必害怕,只管拿出自己的气势来,好歹能撑住场面。爹,你可以给他一点好脸色,说话委婉些,先把他打发走再说。” 林兴才忐忑:“我该如何打发?” 第二百零二章 刘二提亲 “他若问起我,您就说,今儿个我去找柳夫人了,柳夫人原本答应要给我做媒这样的话。” “这能行吗?” “外祖父曾跟我提起,柳夫人是四品命妇,应该是能压得住这个刘毅的。” “行,那就先听你的。” 林兴才连连点头,招手催促她:“你且快躲起来,让他看见就完了。” 林妙回头看一眼,迅速闪身往后方的玄关处走,从玄关的小门溜出去,自后院离开。 刘毅已经推开大勇,趾高气扬的朝厅堂走,看到林兴才夫妇,笑呵呵的拱手作揖:“林叔叔,林婶婶,晚辈这厢有礼了。” 林兴才也勉强挤出笑脸,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刘二公子,失敬失敬。” 紧接着,明知故问:“只是,我们两家素无生意来往,不知刘二公子突然造访,有何贵干呐?” 刘毅又是笑呵呵:“我今儿既然来,当然是有极重要的事儿要跟您说的。” 回头,一挥手,命人将几个礼箱全都抬到门口。 石红英拿捏着架子,客气微笑:“请二公子入座,有话,咱们慢慢说。” 刘毅点了下头,撩开衣摆走到侧面坐下。 林兴才和石红英也在主位坐下,命人看茶。 刘毅一副笑眯眯的嘴脸:“我来的意思,想必叔叔婶婶已经明白了!” 石红英狐疑:“你们刘家,是想要跟我们家结亲的意思?” “正是!” 石红英倒抽口气:“可我们家,只是普通的商人,高攀不起你们刘家。” 林兴才也道:“对啊,何况,我们家两个姑娘,一个一心只想着做生意,另一个还小,远不到出嫁的年龄。” 刘毅哈哈笑:“林叔叔真会说笑,我既然来说亲,当然说的是你们家大女儿,林妙。” 林兴才眯了眯眼:“那二公子这下聘,是要聘我们家妙儿为正妻了?” 刘毅挑眉:“若是正妻的话,我还要跟父亲商量。” 林兴才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我们妙儿无论嫁到谁家去,那都必须得是正妻。且不说二公子家中已有两房妾室,即使没有,我们妙儿也不能不确定的就嫁到你们家去。更何况,八字还没一撇,我们都还没答应,你便如此说,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刘毅啧啧:“林叔,您别激动啊,我这话还没说完。” 林兴才憋不住的想发火,正要开口,石红英赶紧的抓了一下他的手,暗示摇头。 林兴才这才勉强把火气压下去。 刘毅吁口气,别有深意的看着他,说道:“你们应该还不知道,你们那大女儿,在生意上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 石红英道:“妙儿向来有主见,不管多棘手的事,一定能想到解决之法。” 刘毅嗤笑:“那可不见得,这一次的问题,她怕是没法子解决。” 林兴才夫妇微愣,对看了一眼。 刘毅继续道:“看样子,她是没跟你们说过,原本,她打算将大陈村陈三家那几亩地承包下来,扩展庄园的。可谁曾想,半路有人截胡。林妙一心想把生意做大,奈何全定钉死在那一块儿地上面。她总不能越过那块儿地,去承包别家的,不仅事倍功半,还要亏一大笔银子。” 林兴才震惊,很快缓过神,倒抽口气问:“这跟你来我们家提亲又有什么关系?” 刘毅胸有成竹:“简单的很,只要你们肯答应这桩亲事,那块儿地,我一定想办法帮她弄到手。你们也知道,我们刘家在县城的生意,那是数一数二的,一块儿地,还怕拿不下来?” 石红英若有所思:“妙儿那孩子,太有主见,这事儿我们得等她回来,问一问再说。” “那你们二老的意思呢?” “我们……”石红英看向林兴才,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兴才道:“我们家,是妙儿当家做主,她不在,不能下任何决定。” 刘毅追问:“那林妙现在何处?” “柳夫人约见,说有事找她,兴许也是要给她说亲的意思。” 刘毅轻声念叨:“柳夫人,哪个柳夫人?” “知县大人府上的。” 刘毅恍然点头,明显也知道柳夫人的背景,转念一想,赶紧的站起身,俯首道:“既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 转身冲几个小厮一招手,快步离开。 林兴才看到那些礼箱还留在厅堂,慌忙站起身喊:“这些东西,你们要带走啊!” 刘毅背着身挥手,大声:“我等着她回来后答应亲事,这些东西,就该留下。” 林兴才夫妇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大门,烦闷的叹气。 林妙溜出府门后,朝离他们家最近的五福街一路小跑。 路边有一间卖早餐的小铺子,徐景川和祁连面对面坐着,中间摆着两盘锅贴,一人面前一碗甜豆花,正吃得津津有味。 林妙走到桌子正中的位置,打趣:“哟,堂堂四公子,倒是很喜欢街头小吃嘛!” 徐景川抬头看她,挑眉道:“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刚好我没吃早饭,那就也给我来一份!” 祁连刚咽下嘴里的锅贴,朝老板招手:“再给我们来一份豆花,一份锅贴。” 林妙悠然坐下,问起来:“明儿你们是不是就得走了?” 徐景川摇头:“不着急。” 祁连皱眉埋怨:“什么不着急呀,京城那边都来信催了,不着急的只有您自个儿。” 林妙道:“那你们早些回去不就好了。” 徐景川愣了下。这时,老板刚好端了豆花和锅贴放在桌上。 徐景川一本正经的看着开始吃豆花的林妙,蹙眉:“我要走,你不挽留便也罢了,怎么还说的如此轻松。” 林妙感慨:“不管是人或事,向来都是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走不了。” “你都没开口,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会留。” “我开口挽留的,就没意思了。” “可是,你若不开口,谁又知道你心中所想。” 林妙抬头看他一眼:“那我现在说你干脆留在平县别走了,你就真能一辈子不走?” “不走。” 第二百零三章 有花堪折 林妙怔愣了一下,干笑:“好好吃东西,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徐景川蹙眉:“我说认真的。” 林妙突然的浑身不自在,大口大口的吃豆花,含混不清道:“嗯,这儿的豆花还不错。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徐景川郁闷道:“问了姐夫府上的家仆,他们说的。” 林妙了然:“原来如此,那我以后也会常来这边吃。” 祁连斜睨她,小声嘀咕:“真是答非所问。这话都说到哪去了。” 林妙心虚的干笑一声,埋头吃东西。 填饱肚子,徐景川引路,祁连紧跟在后,两人悠悠然的往人少的街道走,周围便显得格外安静惬意。 林妙心里一直记挂着刘毅去家里提亲的事,也不知道林兴才和石红英能不能应对,想着想着,就走了神。 彼时正在河边,徐景川突然拉了她一下,提醒:“小心些,别离岸边太近。” 林妙回过神,定睛一瞧,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快走到河岸边,惊悸道:“我们什么时候走到这儿来了?” 徐景川无奈,猜测道:“你是有心事?一直在走神。” 林妙叹了口气,说起:“今儿一早,我出门之前,有人上我家说亲,也不知我爹能不能应付的住。” “说亲?” 徐景川疑惑:“你不是说,不提亲事吗?” “那个人,是一个纨绔子弟,突然上我家提亲,肯定没什么好事。” 徐景川琢磨着,道:“你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刘府,家住东大街,刘胜昌老板的儿子,今儿提亲去的,是刘胜昌的二公子,叫做刘毅。他们家家大业大的,加上有些官家背景,在平县几乎没人敢惹。” “你会答应吗?”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那人我躲都来不及,怎会去招惹。” “那这事儿,我来帮你摆平。” 林妙担忧:“不行的,万一让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可就不好了。” “知道又如何,只要让那刘二公子死了心,怎样都好。” 林妙还是摆手:“我觉着不行,你还是别去了。问题不大,我自己也能想办法解决。” “万一他威胁你呢?你也说了,他们家有官家背景。” “我……”林妙哑然,一时没了说辞。 徐景川温和一笑:“我在这儿,这种事便无需你忧心。” 林妙咬唇,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徐景川又朝她伸出手,道:“我想去蔷薇园了,你带我去可好。” 林妙怔愣:“可是,这时节蔷薇花已经开的没那么繁盛了。” “只要有你陪着,无论什么时节,它都是繁花似锦。” 林妙望着他伸出的手,嫣然一笑,抬手落在他掌心。 徐景川紧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路小跑,往蔷薇园而去。 祁连在后头跟着,撇着嘴嘀嘀咕咕:“我真是……干嘛要一起过来。” 嘴上这么说,还是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两人牵着手跑过大街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刚从点心铺子里走出来,提着两盒点心的陆修文。 陆修文却注意到他们,一瞬间的恍惚,快步追赶而去,大声喊:“妙儿。” 林妙已经转了弯,似乎是听到有人喊她,但回头看,除了祁连并没有其他人。便也没放在心上。 陆修文犹豫了一下,实在不放心,再次追赶。 林妙和徐景川进了蔷薇园,小径里落花斑斑,园子里沁香扑鼻,虽然没了之前的繁盛,但错落开放的花朵,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徐景川指着花丛道:“你看,只要还有花开着,就很好。虽然不多,但一样好看。” 林妙仰着脸问他:“你喜欢蔷薇花吗?” “我只是觉得,这些花儿,就像是你,娇艳,浑身带刺,内心却是清香温柔的。” 林妙白他一眼:“你定是在哄我开心。” “即使我不哄,你现在也是开心的,不是吗?” 林妙摇头,叹气:“生意上的事儿还没解决好,我如何开心,还有修文哥……” 一琢磨,又觉得不该跟他说这些,甩甩头道:“算了,这都是些我们家的事,我跟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徐景川皱眉:“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外人,不该告诉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妙慌乱:“不对,也不是那个意思。” 徐景川憋不住的好笑:“那到底是哪个意思?” 林妙郁闷道:“算了,我不说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徐景川清清嗓子,严肃起来:“你还是告诉我,陆修文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林妙摇头:“我还是不说的好。”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林妙一番犹豫,最终说出口:“因为修文哥知道这次半路抢走那块儿田地的人是谁,因此,找那个人去谈。孰料,结果竟是他打算让陆伯伯去张府提亲。” 徐景川愣了下,又觉好笑:“难不成,那个叫张素素的,喜欢你那位修文哥?提出条件让陆修文去她家提亲?” “嗯,张素素喜欢修文哥是早就有的事。” “陆修文并不喜欢张素素?” 林妙黑着脸看他:“你觉得呢?” 徐景川点点头,挑眉:“我明白了。” 林妙不耐烦的跳到他面前:“你明白什么了?” “你只管放心,那个刘二公子,休想与你家结亲,张家,也不可能跟陆家结亲。” 徐景川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林妙又憋不住好笑:“你一个朝廷命官,管的倒还挺宽。” 徐景川但笑不语,侧过身,刚巧有一朵开的正艳的白色蔷薇,他顺手摘下,递给林妙:“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林妙接在手上,深吸了一口香气。却没注意到,蔷薇园门口,陆修文远远望着他们,提着点心的手紧缩,指甲掐进皮肉,刺心的疼。 突然,一道寒光从林妙眼前扫过,没等林妙看仔细是怎么回事,徐景川已经拽住她的手,一把将她用力甩到侧后方。紧接着快速侧身,剑光从他胸口斜着扫过去,又划过左臂上方。 第二百零四章 有惊无险 林妙险些摔倒,惊慌失措,再定神看的时候,徐景川左臂上方已经被划出一道一指长的口子,鲜血登时涌了出来。 陆修文惶然跑上前,扶住林妙,惊魂未定的问:“妙儿,你有没有伤着?” “修文哥。” 林妙只看了他一眼,又紧张的看向徐景川。却见一名身穿灰褐色武服,身形中等的男子,手持寒剑,再次刺向徐景川。 祁连眼神一沉,迅速一个跃身,拔剑挡在徐景川面前,与男子缠斗起来。 林妙一把推开陆修文,快速跑到徐景川面前,关切且急促的问:“你怎么样了?疼不疼?” 徐景川一手捂着伤口,强颜欢笑,摇头:“一点小伤,无妨。” 林妙急的要哭:“流了那么多血,还说没事。” 说话间,从袖兜里翻找出帕子,踮着脚手忙脚乱的给他包扎。 徐景川蹙眉抓住她的手,摇头:“我说了我没事,你不必害怕。” 林妙却不听,挣开他的手,固执的继续包扎。 陆修文也跑近前,提议道:“徐大人,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 徐景川却看向与男子缠斗的祁连。 明显祁连不是那男子的对手,此时正节节败退。 男子出手狠辣,逼的祁连几乎招架不住,快速跃身后退,步子都凌乱起来,冲徐景川喊:“四公子,你们快走。” 徐景川收回目光看向陆修文:“带妙儿先走。” 陆修文微愣:“那你呢?” “我不能让祁连一个人面对危险,你快带妙儿走。” 说话间,朝男子那边走近。 “徐景川!” 林妙着急的转头欲追赶他,却被陆修文一把抓住手腕,提醒:“我们在这儿,不仅帮不了他,还会成为他的顾忌。快走!” 林妙痛定思痛,一咬牙,只得先听了陆修文的话,两人快速离开蔷薇园。 之后,林妙不管不顾的,飞也似的往县衙方向跑。 陆修文紧紧追赶,也是一路飞奔,两人快速赶到县衙门口。 此时,刚好柳夫人要出门,看见林妙累的气喘吁吁直不起身的样子,吃惊的上前,问:“林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林妙勉强直起身,喘息未定:“快,蔷薇园,徐大人遇上匪徒了,快派人去蔷薇园救他。” 柳夫人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问:“祁连呢?没跟着吗?” “跟着的,祁连根本不是匪徒的对手。” 柳夫人登时着慌,转身匆忙往府内小跑,边跑边喊:“夫君,快派人去蔷薇园救景川,快点……” 林妙因着跑的太急,加上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又没好好吃饭,头部一阵眩晕,身形一晃,险些昏倒。 陆修文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她,轻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林妙摇摇头,松口气道:“没事儿,可能刚才跑的太急了。” 陆修文提议:“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林妙急忙摇头:“不行,徐景川还没脱离危险,我还得赶过去看看。” 二话不说,推开陆修文,又要往蔷薇园去。 此时,柳知县也尽快点了官兵,一队人马气势浩荡的往蔷薇园行进,柳夫人和柳大人也紧跟着一道赶去。 林妙等人再次赶到蔷薇园的时候,徐景川正手持软剑,那名男子躺倒在地,嘴角挂着血迹,愤恨的瞪着他。 徐佳景川身上,除了起初的剑伤,并未见别的损伤。 倒是祁连,右臂似乎伤的不轻,鲜血顺着手指头滴落,可能因为疼痛,手指都有些发抖。 柳夫人和林妙同时跑到徐景川面前,林妙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便跟在柳夫人身边,满腹关心,却不开口。 柳夫人上前检查着徐景川全身上下,皱眉啧啧:“还是受伤了,早就跟你说了别到处乱走,偏不听。” 嘴上埋怨着,心里却是关切的很,凑近了观察他手臂上的伤口。 官兵一股脑冲上前,将匪徒男子围了起来,快速捆绑好。 男子挣扎着,大声咒骂:“徐景川,总有一天,你会碎尸万段!” 柳知县上前问:“这人,咱们要如何处置?” 徐景川道:“带回去,先关起来,我会亲自审问。” 柳知县颔首,催促道:“看你和祁连都伤的不轻,赶紧回去,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徐景川“嗯”了一声,扭头看向林妙。 林妙笑了一下,道:“你快回去处理伤口,我也还有事要忙。” 徐景川浅笑,回头对柳夫人道:“祁连伤的重,着人好生照看,切不可出差错。” “你放心,我肯定找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 徐景川也就放了心,一行人先一步离开。 很快,蔷薇园内就只剩林妙和陆修文两人。远远的,还能听到匪徒的挣扎谩骂声。 陆修文走到林妙身侧,吐口浊气道:“今日算是有惊无险,我送你回去!” 林妙应了一声,迈开脚步往园子门口走,迟疑道:“修文哥,今儿这事儿,能不能别告诉我爹和姨娘他们?” 陆修文皱眉:“你险些受伤,如此危险,我不跟他们说怎么成。” 林妙缄默。 陆修文猜测:“你是怕他们知道你跟徐大人一起,叫你以后跟徐大人保持距离?” 林妙仍旧不做声。 陆修文心情沉闷,也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路走回林府。 彼时陆蒹也在,几个长辈坐在厅堂里,愁眉苦脸的样子。 看到陆修文和林妙回来,林兴才连忙收拾好情绪,摆起笑脸,站起身问:“妙儿,你怎么跟修文一块儿回来了?” 林妙搪塞道:“街上偶遇,便一起了。这不,刚巧陆伯伯也在这儿。” 陆蒹面色沉郁的开口:“妙儿,你生意上遇到难处,该告诉我们才对,未必我们就不能帮你想办法。你看如今这境况,弄得你还被刘二公子上门提亲,我们也惹不起,你说该如何是好。” 林妙的心情也一下子低落,长出口气道:“已经到了这一步,走着看着呗。至于修文哥跟张素素的事儿,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那你的事儿呢?” 第二百零五章 权势压死人 “我的事儿,也有办法解决,你们先别急,且等两日。” 石红英担心的不行:“我们怎么能不急,就怕你为了生意,一口答应了。” 林妙哭笑不得:“你们觉着,我会为了生意,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能牺牲吗?” 林兴才坐下,小声嘀咕:“你这孩子,向来把生意看的太重。” 林妙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的:“您放心,生意再重要,也重不过我的终身大事。” 林兴才心里烦躁,也没搭理她。 林妙又走到石红英面前,问:“姨娘,您也觉得我会答应?” “我们主要还是担心你,毕竟,权势这东西,真能压死人。” 林妙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恍惚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说道:“再过七八日,就是我娘的忌日了。姨娘,要不到时候,您跟我们一块儿去上坟!” 石红英整个人都呆住,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妙。她记得很清楚,每年到林妙的生母高敏的忌日之前,她都会暗示征询林兴才以及林家姊妹的意思,也想去上个坟的。但每每都会被林妙一句“不合适”为由,拒绝的干净利落。 这两年,她已经没心思再提,要去给高敏上坟的事儿,今儿林妙却主动提起,这对石红英来说,是一种接纳,是破天荒的事。 她登时有些激动,不确定的问:“妙儿,你不是在说笑?” 林妙眼带笑意:“您看我像是在说笑?” “可是往年……” “往年是往年,毕竟是过去的事儿。” 石红英连不迭答应下来:“好,好,到时候我也去。” 说话间,激动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天知道,这对一个继母来说,是多大的认可。 林妙又道:“趁着这几日的功夫,我一定会尽快把所有问题都处理好,你们不必为我忧心,只等好消息就是。还有一件事。” 她看向林兴才:“给二舅他们捎个信儿,先把晴儿接回去!这些时日,她在这儿也学到不少东西,性格也收敛了些。想必,不会再总是惹二舅生气了。” 林兴才“嗯嗯”应着。 陆蒹吁口气道:“既然妙儿自己有主意,我们也不过多担心。” 转头看向陆修文,面色严肃道:“至于修文,你还是赶紧回书院!可别耽误了太多功课,耽误秋闱。” 林妙也道:“是啊修文哥,我们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你若今年什么都考不上,就别来见我了。” 陆修文急了:“妙儿,你怎么能这般说。” 林妙斜睨他:“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咯?” “那倒不是。” “那下次见面,你一定得考个功名,否则,我真的会闭门不见。” 陆修文片刻间斗志昂扬:“既然你如此说了,我定要金榜题名,再回来见你。” 林妙莞尔,看向他:“那我就等你好消息。” 一屋子人,因着林妙的乐观和转移话题,全都笑了起来。 回到府上处理好伤口之后,徐景川站起身,便是急着出门的样子。 柳夫人刚给他送汤盅过来,看到他往门口走,疑惑的问:“你上哪去?” 徐景川淡然一笑:“有些事,还没处理完。” 柳夫人不乐意了,走到桌边重重放下托盘,没好气道:“都受伤了,被叛党余孽盯上了,还敢到处乱走。你别以为在军中几年,就长本事了。再如何,也是血肉之躯,经不起折腾。” 徐景川干笑:“表姐,我是真的有事。若不处理好,我无法安心。” 柳夫人斜睨着他,“那你倒是先跟我说说,究竟什么事。” 徐景川犹豫着,还是说出口:“是关于林妙的。” “林妙?她怎么了?” “平县有个刘家,与洛州知府有些关系,如今刘二公子去林家说亲,意图明显是想利用权势,让林妙答应。” 柳夫人轻哼:“你倒管的挺多,别人的事,与你有何干系。” “我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她嫁谁,那是她的自由。” 柳夫人无奈叹口气,盯着他的眼睛:“你与我说实话,是不是喜欢林姑娘?” 徐景川别扭的扬着下巴,嘴硬不肯说。 柳夫人故意试探:“你若不与我说实话,我便叫人把门反锁了,任你哪也去不成。” 转了身,便要往外走。 徐景川慌忙拽了下她的衣袖:“表姐!” 柳夫人斜眼瞧着他,却见他别扭的点了下头,耳根都是红的。 柳夫人憋不住好笑,强忍着道:“好了,我不难为你,既如实说了,让你出去便是。” 徐景川松了口气,笑起来,“多谢表姐。”拔腿便往外走。 柳夫人又叫住他,温婉浅笑:“无论出身如何,只要你喜欢,就好好对人家姑娘。表姐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徐景川郑重点头。 柳夫人哭笑不得:“这么大人了,遇上感情的事儿,也跟个孩子似的。” 刘府,花厅。 刘老爷着一身暗黄色的织金花纹的衣裳,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两颗绿莹莹的珠子,来回滚动。 另一只手捧着账本,看的极认真。 旁边儿站着年约三四十岁的账房先生,说着:“今儿二公子去了林家提亲,拿走了一些好东西,说是要做聘礼用。” 刘胜昌纳闷:“林家?哪个林家?” “就是,城南刚搬来才几个月的林家,那家的女儿叫林妙,还是个当家做主的,家里的生意都是邻家姑娘在打理。” 刘胜昌若有所思的点头:“听你这么说,那姑娘倒还挺能干,以后若嫁到咱们家,生意上的事儿,肯定能帮衬。” 账房先生呵呵笑着点头。 刘胜昌刚放下账本,一名小厮匆忙跑进来,低首道:“老爷,门口来了个人,说是要见您。” 刘胜昌疑惑:“你没问是谁?” “问了,他只说让小的告诉老爷您,是贵客临门。” 刘胜昌一愣,急躁道:“那还不赶紧请进来!” 小厮应声,麻溜的转身往外跑。不多会儿,带着个身姿挺拔,芝兰玉树般的公子进了花厅。 刘胜昌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也记不起这是谁家的公子,但看气度和模样,非富即贵,他也不敢贸然说什么不敬的话。 第二百零六章 以权压人 徐景川淡然一笑,自己介绍起来:“京城来的,在下徐景川。” 刘胜昌乍一听,觉着这名字耳熟。 恍惚想起来,他震惊的瞪圆了眼,忙乱的起身跪在地上行礼:“不知钦差大人突然登门,草民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徐景川悠悠然走到主位的另一侧坐下,啧了一声:“今儿我来,不是以钦差的身份,也不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只有件事,要与刘老爷说清楚。” 刘胜昌也不敢起来,就那么跪着转了身,问:“大人请问。” 徐景川皱了下眉头,示意:“你先起来说话。” 刘胜昌谢过,这才慢腾腾站起来。 徐景川道:“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只是要提醒你,与林家结亲这事儿,我不允。” 刘胜昌怔愣,为难道:“可是,犬子已经去林家提过亲了。” “我说了不允便是不允,今儿个,你们说我夺人所好也罢,说我以权欺人也罢。这事儿,不止林家不会答应,我也绝不答应。” 刘胜昌暗暗擦了把额头冷汗,忐忑道:“大人可否说明白,草民也好劝说犬子。” 徐景川轻笑,盯着他的眼睛:“她是本官看上的人,还需要别的原因?” 刘胜昌苦巴着脸:“可是,犬子已经去提了亲,这万一林家答应下来了,也不好说。徐大人,您看这事儿……草民实在是不知情,才会如此啊!” 徐景川半眯着眼,面色冷淡:“你的意思是,我说的话,不打算当回事了?” “不……不是,草民岂敢。” 刘胜昌又紧张起来,直摆手,再次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急着解释:“只是犬子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我实在不好劝说,所以,可能麻烦些。” 徐景川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才看向他,道:“既然你如此说了,我也不难为你。毕竟,这事儿是你那儿子惹出来的。” 刘胜昌腆着笑脸不住应声:“是是,大人说的没错。” “那本官,就先回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徐景川站起身,便直接离开。 刘胜昌忙起了身送他出门,小心翼翼的说着:“犬子今日惹出这等麻烦,实在是草民教子无方,大人您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徐景川挥了下手,出门而去。 “大人您慢走啊!”刘胜昌笑着挥手。 待徐景川走远些,刘胜昌的脸一下子阴沉,扭头盯着管家,问:“怎么回事?好好的,这事儿怎么就跟徐大人扯上关系了?那林家的姑娘,到底什么背景?” 管家苦哈哈道:“那林家没什么背景啊!不过就是乡下人,靠做生意发了家,搬到县城来才没多久。这些我都是查过的。” “那……那徐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管家瑟缩:“这,就得问问二公子了。” 刘胜昌倒抽口气,冷静下来,问他:“他人在哪?” “这……”管家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刘胜昌登时恼火:“你倒是说!” 管家这才支支吾吾开口:“好像是……去了翠芳楼。” “总这般,以后家里的生意我哪敢交给他来掌管!” 刘胜昌愤然一甩袖子,往花厅内走:“去把他给我找回来,今儿这事儿,得赶紧跟他说清楚。那徐大人,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能招惹的起的。” 管家连忙应声,转头就往外面跑。 至天黑前,刘家那边送了消息到林家,顺便安排了几个人,将一早送来的彩礼全都给抬走,并告知林兴才夫妇,提亲之事权当没发生过,请林家二位长辈海涵。 林兴才和石红英站在堂下,一脸吃惊的看着家们抬走了所有东西,十分不解。 不多会儿,林妙牵着林晚晚和林智说说笑笑的走来厅堂,看到他们夫妻俩的表情,疑惑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夫妇二人反应过来,石红英率先开口:“也是怪了,刘家突然又将聘礼那些抬走了,妙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妙想了下,微微笑:“应当是,觉着我们两家还不够门当户对!” 林兴才凝眉摇头:“不对,那刘二本就不是冲着门当户对来的,更没打算娶你做正妻。” “你管他如何想,如今退了,岂不皆大欢喜?”林妙歪着头笑。 林兴才还是觉得不对劲,心事沉沉的。 林妙于是推他往偏厅走:“好了,别想那么多,我都饿了,赶紧进去吃饭要紧。” 林兴才只能暂时将心事放下,一家人进了偏厅吃饭。 一早,张府。 小丫鬟匆匆忙忙的拿着一张字条跑进张素素闺房。 张素素正对镜梳妆,一双杏眼秋波婉转,粉面桃腮,煞是动人。瞥眼瞧见小丫鬟匆匆忙忙的模样,登时垮下脸,不耐烦道:“一大清早,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小丫鬟顿足,诚惶诚恐道:“是刘二公子送来的信儿,说是跟林家有关的,还说,叫小姐不要再跟林家作对。” 张素素不解的皱眉:“怎么可能。” 小丫鬟近前,将纸条递给她:“您看了就明白。” 张素素疑惑的打开,看完之后,不由到抽一口气。 小丫鬟忐忑的问:“小姐,刘二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张素素手指突然紧缩,愤然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粉和胭脂给震的东倒西歪,哗啦啦一阵响。 小丫鬟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张素素咬牙切齿:“林妙,别以为你攀上个徐国公府四公子,就能一步登天了,以你的出身,这辈子都休想攀上高枝儿!” 站起身,怒气冲冲的便往外走。 小丫鬟紧追着,问:“小姐,咱们要去哪!” “先去把那块儿地给转手出去,再炒高价格。我留不住的东西,她也休想得到。” 小丫鬟皱眉,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跟着她一起出门。 林妙一早吃过早饭,早早的便要出门。 这时候高晚晴才起来,看到她行色匆匆,赶紧的追上去问:“妙儿姐,你怎么这么早急着出门?” 林妙回头看她,道:“还是要去庄园,你就不必跟着了,今儿舅舅他们要来接你回去了。” 第二百零七章 抬高地价 高晚晴抱住她的手臂撒娇:“可我不想回去,还想跟着你学东西。” 林妙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尖:“听话,以后你还有的是机会来我家里。” 高晚晴撇嘴,依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林妙哄她:“好了,都这么大了,别总耍小孩子脾气。听话,乖乖等二舅他们来接你。” 高晚晴叹息一声,嘟哝:“回去后,连修文哥哥也见不着了。” 林妙有些狐疑,笑着打趣:“你这小丫头,不会这么小小年纪就春心萌动了!” “才没有呢,妙儿姐,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高晚晴耳根一红,急躁的跺脚。 林妙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我得赶紧走了。” 说话间,拨开她的手,匆忙出门而去。 高晚晴郁闷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厅堂。 张素素出门后,进了一家教坊。坊内歌舞升平,但因着是白日里,并没什么客人。只楼上的雅座内,依稀有人坐着。 张素素刚走到大堂内,就有一名小厮前来引路,带她上了二楼,推开雅座的门。 门内坐着的,是个衣着看似朴素的中年男子,左手食指带着一枚金镶翡翠的戒指,透露出非富即贵的身份。 张素素低着头,恭敬行礼:“见过大人。” 中年男子抬手示意她坐下,淡淡开口:“这里不是京城,你见我也无需多礼。另外,你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此处。” 张素素颔首:“大人放心,素素明白。” 中年男子点了下头,说起:“你的来意,自不必说,我已了然。那块儿地,若转手给我,保证不让你吃亏。” 张素素道:“吃不吃亏的我不在意,但我就是不喜欢那个林妙,听闻大人您也是与她有些恩怨。所以,这块儿地,我绝不允许落在她手里。“ 中年男子轻笑:“听说现在有人在帮她,我也未必有把握,这块儿地就一定能攥在我手里。” 张素素狐疑:“难不成您是怕了帮她的人?” “虽不至于,却也不能明面上得罪。官场上的事,你一个小丫头不懂。” “别的我管不着,今日来只为一件事,就是要让林妙不痛快。” “把地契交给我!” 张素素这才掏出地契,递到中年男子面前。 中年男子伸手接住,吁口气:“你可以先回去了。” 挥了一下左手,后方的随侍立刻将怀里捧着的木匣子交给张素素。 张素素打开一看,震惊的瞪大了眼:“这么多。” 中年男子点头:“你说的,只有抬高价格,才能让她买不起这块地。” “那您总得告诉我,接下去会怎么做。”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 中年男子端起茶杯遮挡了视线,一副不想再与她多说的态度。 张素素也是个明白人,站起身,快速离开。 待她走远,中年男子轻笑,对随侍道:“去散布消息,就说陈三家那块儿地,有人愿意出手,记得,价格一定要喊高。” “是。” 随侍答应一声,折身出门而去。 中年男子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阴狠低语:“你们不放过我儿子,我又怎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此时,远在庄园的林妙,重重打了个喷嚏。 刚巧王庆安进来送茶水,看她皱着眉揉鼻子,关切道:“这天儿越来越热了,姑娘可不兴染上什么热症,很难好的。” 林妙抬头看他,笑眯眯的:“突然鼻子痒了而已,不妨事。” 王庆安满脸关切:“若是身子不舒服,还是注意休息的好。这段时间,姑娘也确实劳心劳力。” 林妙无奈:“王叔,我真没事儿。你快去忙你的,不必担心我。” 王庆安点了下头,嘱咐:“那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叫我。” “嗯嗯,你快去!” 王庆安这才转身出去。 林妙吁口气,站起身往门口走,却见一名工人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她,径直朝她走近。 林妙疑惑的打量那名工人。 工人走到她面前,急促的喘气:“姑娘,不好了,方才我从外面回来,听说陈三家那片田地卖出去了,还是高价卖的。还听说,那买家并不打算将田地留着,放出话来,说要高价竞买,价高者得。” 林妙心底“咯噔”一声,蹙眉道:“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针对我。除了我,还有谁愿意高价买那块儿地。” 工人问:“姑娘,那咱们还能要那块儿地吗?” 林妙一个头两个大,揉着太阳穴道:“地是肯定得要,只是,绝不能高价征收。若如此,不等那块儿地到手,咱们庄园就得赔个血本无归。” 工人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妙示意:“你且先去忙,这事儿,我得仔细琢磨琢磨。” 工人应声,刚一转身,看见陆修文和一名有些陌生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停在后方,面色凝重的望着林妙。 工人也不好多问,客气的点了下头,尽快离开。 林妙这才看到陆修文,以及和他一起来的陈老板,惊奇道:“修文哥,陈老板,你们怎么会一起来这里的?” 陆修文快步走到她面前,凝眉道:“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和陈世伯都听到了。妙儿,如今这事儿,不是你凭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 林妙浅笑:“还未可知,你不必过于担心,明日,一定要回书院去了。不然,我可就真生气了。” “可是,我更想留下帮你。” “真的不必。我自有办法。” 这时,陈老板也走近,温和道:“修文,你还是听妙丫头的,早些回书院的好。至于妙丫头这边,既然你开了口,我与她又有生意往来,自会尽力相帮。” 陆修文还是不放心:“我想等事情都解决好再走。” 林妙板起脸来:“你若如此固执,那我这桩生意干脆放弃也罢。不过扩展庄园而已,大不了,我以后生意便止步于此。” 陆修文急躁:“你这是在与我赌气。” “你是要参加秋闱的人,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难道就应该?” “我……”陆修文被堵得说不出话。 第二百零八章 出主意 陈老板两边劝说:“你们两个别争论了。既都是为了彼此着想,倒不如各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反而能让对方安心。” 陆修文仔细品味,犹豫起来。 林妙接着道:“与我来说,这生意,不如你的前程重要。” 陆修文缄默,暗暗握紧掌心。 陈老板倒是松了口气,提议:“要不还是进屋说!” 林妙颔首,引着两人一起进了木屋,泡了茶之后,在桌边坐下。 陆修文沉眉开口:“我可以明日就回书院,但妙儿,你的生意也要坚持做下去。陈世伯,妙儿这边,就拜托您多帮扶了。” 陈老板郑重点头:“你放心,我今日既然来了,便一定帮忙到底。” 林妙一脸苦恼:“我现在就是有点不明白,今日那块儿田地竞买的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看如今的境况,明显张素素已经将田地二次转让给别人。” 陈老板思忖片刻,分析道:“她既有意针对你,你也不是没办法,大可表明放弃那块儿地。毕竟,以高价入手实在不划算。” “我也这么想过,但就怕对方不吃这一套,万一真有人出高价买那块儿地,我便再没别的周转之法。” 陆修文凝眉:“或许,我们可以找到那块儿地如今的主人,好好谈谈。” 陈老板否决:“看眼下的情况,对方摆明是为了牟取暴利,谈了也是浪费时间。” 林妙看着陈老板:“实在不行,我还是考虑稍微压一下价格,尽快将那块儿地入手。” “都说了不行,这笔生意明显亏本,妙丫头,这种时候,你可不能乱了阵脚啊!” “是啊妙儿,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林妙深吸口气:“陈老板,若我执意要那块儿地,您可愿意帮我?” 陈老板蹙眉:“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吃亏。” “只要您还愿意帮我,吃点亏,我也无所谓了。” “这……”陈老板为难的看向陆修文。 陆修文一时也没了主意。 屋内片刻的安静,忽听门外传来清朗磁性的嗓音:“难道,我就帮不上一点忙了?” 林妙猛地一震惊喜,站起身看向门口。 徐景川眉眼温和的走进堂屋,看着她,道:“我虽不至于亲自插手,起码,还能帮你出点主意。” 林妙皱眉:“我们这么多人都想不出主意,你能有什么好主意?难不成,又是让我去找柳夫人帮忙?” “大可不必。” 徐景川走在桌子前,俯身靠近她耳朵边,耳语了一番。 陆修文面色难堪的盯着他们两个之间亲昵的举动,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格外不是滋味。 陈老板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故意咳嗽了两声,缓解尴尬。 此时,徐景川也已经说完,站直了身,似笑非笑望着林妙的眼睛。 林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确定道:“这样真的行吗?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徐景川挑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对方已经对你不客气了,你何必还要给对方情面。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对了。他们毕竟理亏,也没证据,没办法去揭露你什么。” 林妙郑重颔首:“嗯,那我就听你的。” “既然决定好了,现在便去!” 林妙再次颔首。 陆修文一头雾水,憋不住问出口:“妙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林妙冲他眨眼:“晚些我再跟你解释,现在我要出去一趟,你们能否帮我个忙?” 陆修文点头:“你说。” “去趟陈三家,跟他说,张家涉嫌欺诈,已被告上官府,若他肯出面作证,兴许还能免于责罚。” “张家被告上官府?”陆修文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林妙不耐烦:“你就别琢磨那么多了,照我说的跟他说就对了。” 陆修文恍惚有些明白了,赶紧的答应下来:“你放心,我一定把话送到。兴许,还能说的更严重些。” 林妙笑起来,对徐景川道:“那我便与你一起回县城,打点其他的事!” 徐景川颔首,走在前头,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 陆修文看他们走了之后,随后也和陈老板一起出门。 陈老板倒是完全没弄明白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待走出木屋,才忍不住问出口:“修文,方才那位公子我看着眼熟,可是什么时候见过?” 陆修文答:“那人,是之前来过咱们这儿的钦差,徐景川徐大人。” “你能猜到他方才与妙丫头说了些什么?” “大致能猜到,应该是打算来个欲加之罪,既然对方想用高价卖地,咱们这边儿兴许也可用谣言的方式,让对方乱了阵脚。如此一来,对方自顾不暇,田地的价格也就好说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位徐大人倒是个有心计的。”陈老板恍然大悟。 陆修文却叹气,满眼担忧:“如此一个有城府的人,在妙儿身边,我总觉得,不妥当。” 陈老板突然想到,陆修文定是心悦林妙的,眼下林妙身边突然多出个徐景川,这对陆修文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拍了下陆修文的肩膀,宽慰:“妙丫头心思通透,应该不至于跟那位徐大人有太多牵扯。” 陆修文却只是沉默。 林妙和徐景川回到县城后,林妙便派人写了纸笺送到张家的的粮油店里,交给张素素,言明约见于松鹤茶楼。 张素素此时正是一切顺利春风得意的时候,心想林妙兴许是要跟她示弱讨好,便收拾打扮了一番,志得意满的去松鹤茶楼赴会。 林妙和徐景川分开坐着,中间只隔了一扇屏风。 张素素上了茶楼的雅座,第一眼看到的是林妙,傲慢的走到林妙面前,轻笑:“今儿是吹了什么风,林大老板竟有空请我喝茶。” 林妙亲自添了一杯茶递给她,道:“你只想着自己如今志得意满,终于报复到我,却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惹上麻烦!” 张素素不以为然:“你少拿话唬我,我正经做生意,账目干干净净,家族生意也顺风顺水,能惹上什么麻烦。” 第二百零九章 非你不可 “你的账目是否干净谁知道,我只知道,你已经被人一纸文书告到官府,说你家店铺卖黑心粮食,高价米油,还涉嫌垄断,走私,欺压。” 张素素登时羞恼,本是刚拿起杯子,愤然往桌上一放,咬牙道:“林妙,你少在这儿信口雌黄!” “你先别急啊!如今这事儿还没传开,县太爷也还没开始审理。你们家的生意暂时还是稳当的。可若过了这两日,会闹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林妙,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我说,这些状告的话,是不是都是你编排的?” 林妙无辜的一耸肩:“我做这些对我有何好处?” “因为陈三家那块儿地的事儿,你知道是我买下的,所以就故意去官府诬告我,让我对你示弱。” 林妙好笑:“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与我作对,何苦要诬告?” “那你今日约我来是何意?” 林妙敛了笑意,眼神冰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明白。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与我作对,你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诬告你。这世上的事儿,未必非要弄清楚,既然弄不清楚,倒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素素气的手指发抖,紧攥着拳头瞪着她:“林妙,你别太过分。” 林妙挑衅:“是你先过分的。”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害你,也不想干涉你家生意。也请你,别干涉我们家的生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张素素冷笑:“说这么多,还是因为那块儿地。” “那块儿地,是从你手里经转出去的。我不想牵扯太多人,也不想太麻烦。只好请你,找到买地的人,把地拿回你手中,我以正常价格得手。这事儿,咱们才算各自罢休。” “若我不肯呢?” 林妙懒散的往后一靠:“好说,大不了鱼死网破,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张素素闭眼倒吸气:“林妙,算你狠。” “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张素素愤然一甩袖子,站起身气冲冲的离开。 待她下了楼,徐景川才从另一隔间走过来,松口气道:“看来,她已经被吓到了。” 林妙吁口气,轻松一笑:“我应该也能松口气了。” “那么,我似乎也可放心回京城了。” “你要走了。”林妙吃惊的瞪大了眼。 徐景川颔首:“在这儿已经耽误太久,再待下去,回去后难免又要与我父亲闹的不愉快。” 林妙好奇:“你与你父亲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心结或者误会?” 徐景川苦笑:“因为一些旧事,以后我再与你详说。不过,你应当也能理解,身为侯府嫡子,我本就有许多身不由己。” 林妙“嗯嗯”点头:“这我理解。” 徐景川却迟疑起来,声音也有些低:“妙儿,若我以后做出什么不得已的决定,你千万不要心灰意冷。因为在我心里,已经将你视为十分重要之人。” 林妙故意追问:“怎么个重要?” “就是……非你不可。” 林妙震惊住,凝视他的眼睛说不出话。 徐景川倒不自在起来,抬手示意:“时候不早了,你应该也饿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带你去吃饭。” 林妙这才缓过神,小声问了一句:“你带我去吃饭,会请我吃一辈子吗?” “会,只要你愿意。”徐景川斩钉截铁道。 林妙再次怔愣住。 徐景川干脆握住她的手往楼下走:“好了,别在这儿耗着了,这儿也没什么合适的吃食。” 林妙就这么被他拉着,出了茶楼,在大街上转悠着找路边摊的特色美食。 陆修文从庄园回到县城后,一如往常的去了林家,确定林妙还没回来,便坐在游廊中等她。 石红英远远的瞧见,无奈叹口气,去厨房端了两碟零食放到他面前的石桌上。 陆修文正在发呆,立刻回过神,道:“多谢婶婶。” 石红英温和一笑:“你总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 陆修文摇头道:“没关系,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若事情解决的好,兴许我明日或后日就回书院去了。多见妙儿一次,也是好的。” 石红英蹙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修文,喜欢一个人,就得让她知道,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陆修文心头一紧:“可是……” “无论结果如何,总是要说出口的。起码,得让她明白你的心意。” “但我不敢确定,妙儿是如何想的。” “你们都还小着,往后有的是时间让她慢慢接受。可你明知她和徐大人走得近,你还不肯对她表明心迹,再这么犹豫下去,会遗憾终身。” 陆修文纠结不定,片刻后,才道:“那我,试着说出口!” 石红英稍稍放了心,微微一笑:“既如此,你继续在这儿等着,我就先回屋了。” 陆修文郑重点头。 石红英转身离开后,约摸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林妙哼着小调进了大门,经过游廊,瞧见陆修文坐在石桌旁,笑着上前,问:“修文哥,你怎么还没回去?可打算好什么时候动身回书院了?” 陆修文点头:“打算好了,不过,临行前,有些话,想与你说。” 林妙不以为意,悠然坐下,拈了块儿花生酥送进嘴里,含混不清道:“你说!我听着呢!” 陆修文迟疑,直到她吃完手里的花生酥了,总算说出口:“妙儿,你与徐大人,应该只算得朋友!” 林妙怔愣,抬头皱眉:“你怎么突然问这话?” 陆修文倒抽口气:“没什么,就随口问问,你若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林妙叹气:“有些话,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合适。”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但我,有些话今日必须说。” 林妙意识到不对劲,站起身便要回房间:“我累了,咱们还是明日再说!” “妙儿,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林妙脚步僵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第二百一十章 一个拥抱 趁着她犹豫的工夫,陆修文一口气说出口:“其实你心中明白,我对你从不是兄妹之情,兴许我说的晚了些,也兴许早了些。可无论是早是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是喜欢,是想要共度一生共白首的爱护。你能不能别总是拿我当哥哥一般,我真的……从来不希望你把我当哥哥。” 林妙心头一酸,鼻尖也跟着一酸,忍下眼泪:“修文哥,你哪都好,是我没福气。” “别说这种话,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可是,我真的一直把你当哥哥。” 陆修文站起身朝她走近,停在她面前,蹙眉问:“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徐景川早有感情?” 林妙深吸口气,保持冷静:“修文哥,有些话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说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一直将你视为很重要的人,像我爹和弟弟妹妹一样的重要。所以,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考取功名,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前程。” “但是功名对我来说,不如你重要。”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欺骗你。” 林妙直视他的眼睛,面色严肃:“若你真在意我,就不要让我失望。” 陆修文原本紧攥着拳头,此刻却慢慢放松下来,像泄了气似的,眼神也黯淡无光。 林妙握了下他的手腕:“好好休息,明日回书院,才是你眼下最应该做的事。” 陆修文眼眸湿润,沉重点了下头,倔强道:“你还是没回答我,对徐景川,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眼下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毕竟不是平民百姓,以后的事有太多不确定。” “既如此,我还可以继续把你放在心里。至于功名,为了不让你失望,我会努力去争取。” 林妙送了口气,莞尔一笑:“你能这样说,我已放心不少。” 陆修文心思一动,迟疑着:“妙儿,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林妙微愣,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陆修文并不等她回答,张开手臂轻轻抱住她,微闭着眼:“就当是给我一丝希望。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或许没办法明白,对我来说,将你看的多重要。我这辈子,心里恐怕也只容得下你一个人。但我其实也有些明白,你从未对我表明过喜欢,是因为对你来说,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这些话,隐隐带着忧伤,林妙实在不忍心推开他,只能任由他抱着,沉默着。 远处走廊,林兴才远远的看见,一个激动,转身作势往屋内走。 刚巧石红英牵着林晚晚走过来,差点就撞到一起。 石红英没好气的责怪:“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呢?差点撞到孩子。” 林兴才忙嘘声示意,指了指游廊另一边,压低声音:“你快看。” 石红英疑惑的看过去,顿时吃惊,难以置信的捂着嘴瞪着眼,道:“这两个孩子,难不成……” “兴许,婚事还是有希望的。” 林兴才欣慰笑起来。 石红英却不以为然:“我看不一定。” 这时,陆修文慢慢松开了林妙,两人似乎是在告别,陆修文转身离开。 林妙一直望着他走出大门口看不见了,才长长松口气,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林兴才急匆匆要赶过去,被石红英一把拉住,问:“你还过去做什么?” 林兴才急躁:“当然是要问问妙儿,她和修文的事儿了。若这俩孩子在的婚事还能成,咱们这些做晚辈的便也不必操那么多心了。” 石红英嘴角抽了抽:“那我问你,之前妙儿是怎么说的,可还记得?” “妙儿说的……” 林兴才陷入沉思,恍恍惚惚的记起林妙似乎说过,她只把陆修文当哥哥。可今日这番境况,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石红英谨慎提醒:“妙儿的性子咱们都清楚,依我之见,还是别问的好。若真能成,不必咱们开口,自然就成了。若成不了,咱们问了也是多余,反而给孩子们徒增烦恼。”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石红英吁口气,又道:“晚晚方才说想出去玩儿来着,但也得有个人照看小智,咱俩都出去肯定不成。你看你是留在家里照看小智,还是带晚晚出去玩儿?” “我带晚晚出去,正好也想出去散散心。” “那行,你们记得早些回来。” “放心,会的。” 林兴才牵过林晚晚的手,慈和的笑,父女俩朝石红英挥挥手,出门而去。 这一天,忙忙碌碌总算过去。 林妙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次日吃过早饭,刚准备好出门,却见大门外停着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祁连站在马车外,正拿着刷子给马儿梳毛。 看到林妙从大门内走出来,他忙对马车内道:“四公子,出来了。” 徐景川一个激动,立刻掀开帘子朝大门口看,确定是林妙,快速下了马车。 林妙也已经看到他,笑融融的走到他面前,问:“这么一早就在这儿等着,是有什么要紧事?” 徐景川摇摇头,浅笑:“再要紧的事,也比不得临走之前见你一面重要。” 林妙吃惊:“你们要走了?” “嗯,原本想着多留一日的,京城里临时有事,仓促决定,今日就得走。” 林妙试探着问:“冒昧问一句,我能知道是因什么急事吗?会不会,是因为我?” “你不必忐忑,这事儿与你无关,是因为在蔷薇园遇到的那名杀手。” 林妙稍稍安心了点,松口气,又问:“是不是已经审问出那名杀手的来历?或者说,他已经招认了是谁指派?” 徐景川蹙了下眉,“一些朝廷内的事,难免无趣,你想听吗?” “只要你愿意说,我自然也愿意听。” 徐景川想了想,说起来:“这事儿算起来,已经过去好几年,当年在林庙村被你所救,也与这件事有关。” 林妙恍然:“原来牵扯的还挺长的。” “对,仔细算起,还要从宫里的玉妃娘娘说起。” 林妙点着头,很认真的听他讲下去,算是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始末。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别时容易 原来,那名意图杀害徐景川的人,是宫里曾经那位玉妃娘娘的表兄,与玉妃还曾有过婚约。 玉妃原名玉舒,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商人家庭,因聪慧美貌而被人所熟知。 当地知府是个一心想往上爬的庸人,选妃那一年,为了拉拢讨好京都权贵,毫不顾忌的将玉家小女玉舒举荐入宫。 玉舒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理,皇帝一眼相中,封为贵人。但玉舒却并不想留在宫里,打算求皇帝成人之美,放她回家。 知府为了稳住自己的官职,以玉家二老的性命为要挟,不准玉舒说出自己有婚约的事实,玉舒当时无权无势,求告无门,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与表兄解除婚约,入宫为妃。 因爱而不得,心怀怨愤,加上在宫里得皇帝宠幸后被人记恨,也因此总是被人设计陷害,几次差点丢了性命,还滑过胎。 经历种种痛苦磨难,玉舒渐渐褪去软弱,有了野心,也变得越来越果断狠辣,一步一步爬上高位,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两年后,玉妃被封为贵妃,却已经不满足只做个宠妃,有了更大的野心。暗中筹谋,意图推翻大周政权,她才能掌握大权,重获自由,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于是,联合当时的蕲州藩王,与自己的兄长一起谋划,促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谋反行动。 可大周上百年的基业固若金汤,哪是那么好推翻的。更何况,徐国公早已察觉到蕲州王有谋反之心,暗中告知皇帝。 皇帝并非昏君,立刻下了一道密旨,授意兵马大元帅暗中布局,就等着蕲州王起事,好来个瓮中捉鳖。 可惜的是,兵马大元帅还是有些低估了蕲州王和玉妃等人的势力,才导致徐景川所带兵力于胜利后又被反攻,间接导致徐景川流落乡下,险些性命不保。 若不是那日遇见林妙,后果不堪设想。 林妙听完他所说,感慨道:“我只顺手帮你一下而已,没想到,这其中还牵扯如此一段缘故。” 徐景川微微笑:“所以,你当年的举手之劳,对我而言,真的极重要。” “若那一日我没帮你,你会出事吗?” 徐景川十分严肃:“会,若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徐景川。” “难道祁连也找不到你?” “当时情况混乱,等祁连他们找到我,早已为时已晚。毕竟那时,我已与叛军周旋两日,几乎精疲力尽。” 林妙再次恍然点头,还是好奇:“这次的事,已经传到京城了吗?皇上是要亲自审理?” “陛下说,此事一定要审问清楚。他一直想不明白,他真心对玉妃,玉妃不感恩便也罢了,为何还要毁他的江山。” 林妙慨然:“感情上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身为天子,没想到也会纠结。” “人非圣贤,总难免的。” 徐景川看着她清亮的眸子,柔声:“我这次一走,怕是很难有时间常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无论如何,等我可好?” 林妙笑着眨了下眼:“我等不等的,还是得看你的态度。” “我既开了口,自然会让你等的值得。” 林妙低垂眼帘,缄默。 徐景川看了眼日光,有些依依不舍:“我得出发了。” 林妙还是低着头不做声。 徐景川突然朝她又靠近一步,低头,快速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林妙震惊的伸手捂住额头,抬眼盯着他,一副又羞又懵的样子。 徐景川倒不自在起来,迅速转了身,朝马车走回,说着:“就当是,临行前你给我的礼物!” “徐景川!”林妙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的背影。 徐景川也不停,若无其事的上了马车,吩咐祁连出发。 直到马车走远了,林妙才缓过神,再伸手摸额头的时候,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同时,多了几分落寞。 徐景川这一走,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 之后,林妙也尽快出门,赶到庄园继续想田地被垄断之后的曲线补救之法。 刚在堂屋坐下,便见王庆安也匆忙走了进来,看到她,忙道:“姑娘,您可来了。” 林妙眨巴眼睛看他,问:“王叔有什么事找我?” “倒也不是我,而是大陈村的陈三。” “陈三?他那块儿地不是早就卖给别人了?我跟他可没生意往来,他找我做什么?” 王庆安也觉奇怪,蹙眉摇头:“不清楚,他就在咱们庄园门口等着呢。我心想这人言而无信,自然不待见。姑娘不发话,并不打算让他进来。” 林妙想了想,道:“你去叫他进来!兴许,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也不一定。” 王庆安有些担忧:“就怕他来又是给姑娘添堵。” 林妙无所谓的一笑:“我这人心大,他若来给我添堵,那真是找错人了。” 王庆安若有所思的点头:“那行,我去叫他。” 转了身,又往外走。 林妙起身走到炉子边,取了热水壶,泡上一杯热茶,悠闲的坐回原来的位置。 不多时,王庆安引着陈三走进来。 林妙只瞟了一眼,继续喝茶看书。 陈三舔着笑脸站定在林妙面前,俯首作揖:“林姑娘,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对,我今儿来,是想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这般小人计较了罢。” 林妙轻笑一声,看也不看他:“你也知道是你不对,地都没了,你来与我赔不是有什么用。您当我这庄园的大门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陈三的表情僵了一下,忙解释:“也不只是为了赔不是,主要还是田地的事儿,想与姑娘再谈谈。” 林妙心不在焉:“折腾来折腾去的,怪没意思。如今我已经想到折中的方法,你那块儿地,我要不要关系都不大了。” 陈三心下一慌,急促道:“林姑娘,你可不能马虎啊!你所说的折中之法,难免要花费双倍的时间和银子来处理,得不偿失,何必呢?” 林妙总算肯抬头看他,讥诮道:“你还真当你那块儿地是宝了。再怎么说,都转了两手的东西,价格翻了多少倍,谁还敢买?我有那么些银子,早重新建个庄园了,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最终贱卖 陈三急躁起来:“那块儿地也不是我开出的高价啊!如今地就要回到我手里了。只要林老板还肯要,我自然还愿意以原来的价格交给姑娘。” “大可不必,我还是用我的折中之法!”林妙冷漠的挥了下手,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王庆安上前推陈三,不耐烦道:“姑娘已经把话给你说的够明白了,你还赖着有什么意思。” 陈三就是不肯走,慌张的朝林妙那边儿靠近:“林老板,我这回是诚心要跟你谈价格的。若实在不行,我愿意压低一点价格,咱们把这笔生意谈下来。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您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保证没有异议。” 林妙这才肯看他,半眯着一只眼,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三连不迭点头:“绝对真真儿的,我若再敢反悔,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妙抬手示意:“大可不必把话说的这么狠,若真出了人命,官府的怕是要怪到我头上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再信你一次,咱们说个时间,把这事儿定下来。当然,这一回,必须得提前把契约给签好了。” “成,我绝对听林老板的安排。” 林妙暗自松口气,朝王庆安使了个眼色,道:“王叔,你去准备一下之前咱们写好的契约,条款上面,得再改一改。毕竟,是陈三叔食言在先,也让咱们平白无故的蒙受了损失,在承包金上面,可要稍微压一些。” 王庆安会意,颔首道:“姑娘放心,我会尽快准备妥当。” 折转身,往旁边的书房内走去。 陈三的表情有些微妙,一副被割了肉似的痛苦模样。 林妙憋笑,故意发问:“陈三叔,您觉得可还算合理?若您觉着不合理,咱们还是算了!” 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一副不想多说的态度。 陈三连不迭的点头:“合理的,林老板安排事情,那自然是合理的。” 林妙多少有些想知道,从张素素手里买走田地的人到底是谁,于是问起:“对了,除了张家小姐外,因着你家那片田地,你还与谁交涉过?” 陈三皱眉,啧了一声:“从头至尾,我只与张家小姐交涉过,未曾有其他人。林老板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陈三了然点了下头,呵呵笑:“那行,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改明儿那片儿地返回来的手续弄完,我再来找您。” “成。” 陈三笑呵呵的点头,转身离开。 林妙长出一口气,手里捏着毛笔敲击太阳穴,冥思苦想:“除了张素素,还能有谁?我在从商这方面,可向来都是以和为贵的,也没怎么得罪过人啊!” 此时,城门附近的浮云客栈,二楼雅座。 张素素和之前那名中年男子面对面端坐。 中年男子满脸盛着怒气,猛地一拍桌子:“说怨恨对付林妙的是你,说要收回那块儿地也是你。有我撑腰,你何必怕她一个小女子。” 张素素低垂眼帘,强忍着内心的恐慌,道:“林妙说她要一纸文书告到官府,说我们家的商铺卖黑心粮油,还欺瞒顾客,涉嫌走私。我不能拿我们整个家族的生意去跟她作对。我输不起。” “她只不过吓唬你而已,没有任何证据,你有什么可畏惧!” “她是没有任何证据,包括我高价转卖田地的事儿也没有证据。但这些事情,若真闹到官府去,就算一开始没有证据,早晚也会被查出些子虚乌有的证据。您是没什么怕的,却不懂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对于家族中那点微薄名声有多在意。” “所以,你就打算将田地还回去?让她称心如意?” “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办。” “你这边有我,根本不需要向她妥协。” “她身边有徐景川,是徐国公府的嫡子。您真能斗得过?” 中年男子暗暗缩紧掌心,咬牙切齿:“未必不能,不试试如何知道。” 张素素倒抽口气:“那就等下次,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一次,林妙给我来了这么个釜底抽薪,是因为她知道,我不敢赌。” 中年男子冷笑:“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无话可说。毕竟,那片田地的手续你还未完全交付给我。” 说话间,抽出地契,愤然往桌上一甩,站起身就走。 张素素看了眼地契,急忙也站起身,问:“与大人认识这些时日,却一直不知大人具体的身份。可否告知民女。” 中年男子语气冷沉:“你可知,宫中有位苗丽妃?” “自然是听说过。” “我便是丽妃的兄长。” 苗国舅说完,大步流星的往楼下走。 张素素震惊在当场,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苗国舅走到楼梯口,又低声说道:“他日你若去了京城,生意上,我会帮你。但你记住,你以后与我便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若不听我安排,后果自负。” 张素素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缓过神,慎重点头:“国舅大人放心,小女子若真去了京城,一定什么都听您的。” 苗国舅松口气,继续往楼下走。 张素素一个人呆坐了好一会儿,手忙脚乱的站起身,离开浮云客栈。 府上的账房先生张百业一直在门口等着,看到她出来后脸色不对,担忧的问:“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 张素素摇头,看向他,冷不丁的问:“你知道,皇宫里有位苗丽妃吗?” 张百业愣愣点头:“知道,可是宫里的事儿,貌似跟咱们也扯不上关系,您问这做什么?” “现在,跟咱们多少有一丝关系了。” 张素素蹙眉,又问:“你可知,苗丽妃还有位兄长?” 张百业点头:“苗国舅嘛,听说权势还不小,我当然知道。” “你去帮我找人仔细打听,上次那个林妙去京城其间,与苗国舅有关的事,打听到了尽快告诉我。” 张百业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咱们打听这些做什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病来如山倒 张素素冷声:“你只管照我说的去打听便是,别的,不需要问。” 张百业只好点了头:“行,我会尽快去打听。” 张素素稍稍松口气,迈步上了马车。 两日后,林妙正式与陈三签好契约,打点好后续,承包了陈三家的那块儿田地。 又数日后,庄园做好新的规划,开始扩展动工。 林妙这才算是正式忙碌起来,每日早出晚归的,回家便一副精疲力尽的状态,随便吃点东西,倒头就睡。 由于太过于操心劳累,这么半个月过后,庄园的扩展还没完工,她竟然突然病倒。 这日一早,采莲和梁婶准备好早饭,梁婶去厨房收拾,采莲心想林妙这时候还没起来,心中不安,便站在门口张望。 石红英和林兴才领着两个孩子走到门口,看她这副样子,便觉古怪。 石红英问:“采莲,你望什么呢?” 采莲嘟嘴,疑惑道:“最近这段时日,大小姐一向起得早,老爷夫人来吃早饭的时候,大小姐该是吃过饭要出门了。可今日,都这时候了,也不见大小姐过来。” 林兴才一听,也担忧起来,问:“你去看过没?” 采莲摇头:“我想着,大小姐也许是想多睡会儿,便没去叫她。心想等着老爷夫人过来了,问问看再说。” 石红英眉头一皱,转身就要往林妙房间方向走,说着:“这孩子也没说今儿要休息,我得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兴才也着慌起来,对采莲交代:“你照看好晚晚和小智,我也过去瞧瞧。” 采莲忙应声,伸手去牵林晚晚和林智。 林智这时候走路几乎已经算是恢复正常,只是还不能剧烈运动,须得再养一些时日。 采莲带他们进了偏厅先坐下,给他们盛了粥,让他们先吃。 石红英和林兴才走到林妙房间门口。 石红英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敲门,轻声喊:“妙儿,你起来了吗?” 房内,林妙头脑昏沉的睁开眼,看到门口透进来的光,觉得很不适应,张口说话,声音却是有些哑的:“我马上起。” 林兴才问:“妙儿,你是不是哪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在家好好歇着,庄园那边儿,有人看着的,你其实不用那般操心。” 林妙双手撑着床面起身,摇头:“不行,我不去看着,不放心。” 可刚坐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的难受,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虚的,她勉强站起身,却不小心绊到床角的木凳子,一个重心不稳,往侧面跌倒。 凳子打翻,哐哐当当一阵响,她的精神还是很难集中,紧抓住旁边的衣架子,才不至于摔倒,但最终滑坐在了地上。 林兴才夫妇听到动静,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那么多,迅速推开门冲进房间。 看到林妙跌坐在地上,石红英惊慌失措的上前扶她,急问:“你这怎么就坐在地上了?是不是撞到哪了?” 林妙迷迷糊糊的捂着额头,随她扶着走回床边坐下,咕哝道:“也不知怎的,觉着浑身没劲儿,头昏脑涨的。” 林兴才扶起椅子,紧蹙眉头看向她:“我瞧着,你倒像是染了伤寒,老实在家歇着,我找大夫过来,好好给你瞧瞧。” 林妙摇头:“不用,可能只是没休息好,我再睡会儿应该就好了。” “你就别犟了,听我们的。” 石红英斥责一句,强行将她摁回床上,帮她搭上薄被。却无意间看到她手上起了红疹子,再往上看,脖子上依稀也有,不由困惑。 林妙实在没什么力气,自然是拗不过她的,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由于脑子还是浑噩的,也没多余的力气思考,闭上眼,再次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 石红英和林兴才对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悄没生息的出了房间,在走廊商量起来。 林兴才满腹担忧:“妙儿平日里身体还算不错的,突然这般,定是生了什么疾病,可看她的状态,不大像是伤寒。” 石红英认同点头:“我方才扶她的时候,瞧见她手上起了红疹子,脖子上似乎也有,很是奇怪。” 林兴才顿时更不安了:“那我得尽快找大夫了,万一是什么不好治的病,拖着可是麻烦的很。” 话没说完,急匆匆的便往大门口方向走。 石红英咂舌,提醒:“你好歹吃点东西再去。” “吃饭啥时候不能吃,先找大夫要紧。” 石红英无奈摇摇头,又叮嘱:“那你可得快点。” “知道了。”林兴才已经走到大门附近,远远的冲她挥手。 石红英仔细想想,觉着林妙如今这幅样子,她实在无法安心吃饭,干脆折身去了厨房,准备一盆热水,端去林妙房间,帮她擦洗手脸。 因着是夏天的关系,原本就热,林妙又病着,总是在出虚汗。来来回回的翻身,脸上满是烦躁。 偶尔睁开眼,看到石红英在旁边,她也没心思说话,只不安的动来动去。 不多会儿,林兴才带着一名大夫进了房间,大夫二话不说,便放下药箱,上前给林妙诊脉。 林兴才和石红英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片刻后,大夫的表情越来越复杂,却一直不开口。 林兴才便慌了,直接问起来:“大夫,我女儿到底是什么病?” 大夫脸色骤然一变,快速翻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块儿白帕子遮在脸上,才开口跟林兴才夫妇说话:“你们这女儿,得的可不是什么伤寒,极有可能是时疫啊!” “时疫!”林兴才和石红英同时惊呼。 林兴才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大夫你一定是诊错了,我女儿向来身体不错,不可能得时疫。” 大夫神情严肃,伸手指向林妙的脖子和手:“你们看,她这些红斑,慢慢的会变大,然后化脓腐烂。脸色苍白,眼圈发青。这不是时疫是什么。” 林兴才心头一凉,惊问:“那您可有什么法子医治?” 大夫为难的皱眉:“她得的这种时疫,以前我曾听说过,叫做戾病。据说是在一个小山村里,也不知为何有人染了这种病,起初还被当做是诅咒,孰料传染开来,后来染病的便有几十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竟是时疫! “为了遏制疫病蔓延,传染给更多人。当时的村长下令,将那二十多个得病的人全部烧死。由于没了病人试药,这种疫情,眼下也没有任何治疗之法。” 林兴才震惊的瞪大了眼:“那我女儿怎么办?” 石红英严肃道:“您是大夫,治病救人是职责,总不能说一句没有医治之法,便不管了!” 大夫蹙眉,陷入沉思。 良久,他叹口气道:“我只能试试,其他的,听天由命。但咱们得说好,你们女儿这病若实在治不好,得有个准备,总不能怨怪与我。” 石红英郑重点头:“您只要尽心尽力,我们自然不会怨怪您。” 大夫松了口气,问起:“方才你们夫妇二人,可有接触过这孩子?” 石红英心头一震,“我,方才给这孩子擦洗了。” 大夫眉头一拧:“那打此刻起,夫人便不能再接触别人了,以免这病传染起来,到时候,你们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石红英心里“咯噔”一声,“那照您这么说,眼下这房间里,除了我之外,旁人都是不能随便进来的了?” “正是此意。” 林兴才心慌:“大夫,我女儿这病,您有几分把握。” 大夫愁闷的叹气:“我也不敢说啊,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不过,她如今只是发病初期,治愈的可能还是非常大的。” 林兴才恍惚点头,担忧的看向宋喜乐那张苍白的脸。 大夫道:“林老爷且先回避一下,我要为令爱针灸,有一个人在旁边守着就行。” 林兴才心不在焉的点头,对石红英道:“就交给你了。” 石红英颔首:“你只管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妙儿。妙儿也一定会很快恢复。” 林兴才抿抿嘴,转身出去。 大夫取出针灸,让石红英把林妙的身子推到正面,在头部和手脚处扎下银针,实施治疗。 感觉到疼痛,林妙皱眉,微睁开眼,看到大夫和石红英在旁边,疑惑的问:“姨娘,你们在干什么呢?” 石红英宽慰她:“大夫说你这次病得有点重,光靠吃药好太慢,正给你针灸呢。你忍着些,可不能乱动。” 林妙虚弱的点头,又问:“我爹呢,上哪去了?” “他应该在外面守着!” “您跟他说一声,让他去趟我外祖父那,找高远表哥,让他去庄园里帮我指点两日,等我好了,马上就去庄园。” 石红英应着声:“你放心,我会跟他说的。” 林妙也没精力说太多,点了点头,又昏睡过去。 大夫忙活着,一会儿便冒了满头的汗。 这么一番治疗,下来已是将近半个时辰,大夫收好药箱,松口气,对石红英交代:“既生了时疫,家里必须要做一些预防,以梧桐叶煮水,趁热喷洒各个角落。尤其令爱房间,更加严谨。最好摆个炉子,一直煮着梧桐叶和白醋。平日饮食,须以清淡为主。” “我一定牢记,有劳大夫了。”石红英感激道。 大夫忧虑的摆手:“你也不必心怀感激,能不能治好,我心里真没个底儿。” 石红英忐忑:“若治不好,会怎样?” “病情恶化,全身脓疮,不仅可怕,传染性还极强。病人会承受极大的痛苦,于病痛中离开人世。” 石红英听的心惊胆颤。 大夫往外走,推开门,对守在门口焦虑不安的林兴才道:“林老爷随我回医馆,我先开个方子,让令爱服用,看看效果如何。” 林兴才连不迭应声,客客气气的相请,跟大夫一块儿往医馆去。 石红英站在门口,望着林兴才和大夫出了大门,一扭头,瞧见采莲领着林晚晚和林智正朝这边来。 石红英一个慌神,迅速进屋找了块帕子,遮挡在脸上,紧张的对采莲摆手:“别让晚晚和小智过来这边。” 采莲不解,让林晚晚和林智先停下等着,自己上前走近了些,疑惑道:“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妙儿生病了,大夫说是时疫,方才我已经接触过她,眼下,我也不能再接触旁人,必须留在这边照顾妙儿。” 采莲吓了一大跳,捂住嘴瞪大了眼:“时疫!好好的,大小姐怎么会染上时疫。” 石红英蹙眉嘘声:“可别嚷嚷,这事儿绝不能传出去,要让外人知道了,难免引起骚乱,指不定会有些什么麻烦。这些时日,我不能照顾晚晚和小智了,辛苦你和梁嫂,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姐弟俩。” 采莲肃然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二小姐和二公子。” 石红英稍稍放了心,又看向林晚晚和林智,温声道:“晚晚,小智,姐姐生病了,娘要照顾姐姐。姐姐需要好好休息,在她完全恢复之前,这个房间,你们两个决不能进来,记住了吗?” 林晚晚乖巧的点头:“姨娘放心,我跟弟弟会很听话。” 林智却满脸好奇:“娘,姊姊得了什么病呀?” “总之,是有些严重的病,不过会很快好起来。” 林智“嗯嗯”应声。 采莲走到他们面前,温声:“好了,我带你们去别处玩儿!” 两个孩子都很乖巧,牵住采莲的手,又往前头的院子走去。 张记粮行,账房之中。 张素素正认真的整理货物清单,掌柜的快步走进来,道:“大小姐,府上的账房张先生过来了。” 张素素抬了下眼皮,道:“叫他进来就是。” 掌柜颔首,出门去叫张百业,自己则回到前头招呼生意。 张百业很快进来,站定在书案前,稍微压低些嗓音,道:“大小姐,您让我打听的事儿,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张素素心下微惊,走到桌案前桌下,抬头看着他:“说仔细些。” 张百业说起来:“那段时间,林家大小姐林妙为了给弟弟求药,是跟着徐景川大人去的京城,住的也是徐家的一处别苑。其间,她与柳老太医的孙子结识,一番商量,联手开了一家叫做“甜蜜小铺”的店。 第二百一十五章 病中胡话 可那店铺刚开业就有人闹事,据说闹事的还是个秀才或者进士,因着这事儿与林妙有关系,徐大人自然也极度关注,就此翻开一桩旧案,竟与苗国舅之子苗家瑞有关。徐大人亲查旧案,判定苗家瑞故意杀人,秋后处斩。因此,那林家大小姐与徐景川大人,应该算是同时得罪了苗国舅。这杀子之仇,换做是谁,都是不能忍的。” 张素素了然,好笑道:“原来,她去京城一遭还有这番际遇。原想着是福,最终却成了祸害。林妙啊林妙,你得罪苗国舅和苗丽妃,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啊!” 张百业又道:“大小姐,我还打听到另外一件事,就是还不确定虚实。” “你且说来听听。” “就是,今儿一大早,我听人说林老爷去医馆请了大夫,去府上诊治。我觉着古怪,便悄悄的叫人去那家医馆探听,若不出差错,那林妙,应该是染了时疫。” 张素素拧眉:“什么意思?” “就是……” 张百业又凑近些,声音更低:“极有可能是具有传染性的瘟疫啊!” “瘟疫!” 张素素震惊的瞪大了眼,一下子弹起身。 张百业嘘声示意:“您小声点,万一传出去,可就不好了。” 张素素心思急转,冷笑:“传出去,岂不更好?” “小姐的意思是……” 张百业一阵恍然:“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让林家的生意也一起倒下?” “她总跟我过不去,这一次,我非得赢了她,让她好好吃些苦头。” 张百业郑重点头,问:“那咱们要怎么做才合适?” 张素素思忖片刻,道:“你出去找几个人,给点钱打发一下,把这事儿传扬开。尤其是林家的街坊,得让他们都知道。” “好,我这就去办。” 张百业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张素素眼神阴冷:“林妙,你不是说我配不上陆修文吗?我得让你知道,到底是谁配不上。” 林妙这一病,石红英一直在房间守着,到天快黑的时候,见林妙的情况稍微稳住了些,才想起林妙之前交代的,让林兴才去高家的事儿。 这会儿刚巧林兴才在门外敲门,石红英赶紧走去开了门。 林兴才把煎好的药递给她,嘱咐:“快给妙儿吃药!等会儿我会让采莲把饭菜也送过来,特意给妙儿煮了小米粥,养胃的,你得尽量让她多吃点。” 石红英愁闷道:“她能吃得下东西就很好了,至于吃多少,还是别勉强了。” 林兴才凝眉颔首:“行,你也照顾好自己,千万别被传染了。” “放心,我心中有数。” 忽而想起林妙交代的事,忙交代:“改明儿你去趟高家,妙儿说,庄园的事她不太放心,得让高远过去帮她看顾着点,省得出了差错。” 林兴才感慨:“这孩子啊,就是过于劳心劳神了。那我明儿个走一趟!” 石红英应了一声,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喊了林妙起来吃药。 林妙依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她,道:“姨娘,我梦见我娘了,她说叫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以后对您好一些。” 石红英蹙眉:“你娘的忌日不是才过去没多久吗?” “嗯,但是当时有些话,我没勇气跟您说。” 石红英温和的笑:“先不说这些,咱们把药吃了再说。” 林妙倔强的摇头:“不成,我一定要说完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其实,上坟那日,我本想跟我娘说,以后能不能叫您娘的,可是没好意思问出口。不过方才我娘托梦给我,说您是实心对我和青子还有晚晚好的,我应该叫您一声娘。” 石红英心头微动,难以置信道:“妙儿,你不会是哄姨娘开心的!” “您看我都病成这样了,哪有什么心思哄谁。只不过,怕自己这一病,有些话以后没机会说出口。” “傻孩子,怎么会呢?有我跟你爹在,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医治好你。更何况,大夫也说了,你这病不算严重。” 林妙叹气:“我都听到了,大夫说我得的是瘟疫。姨娘,你在这儿照顾我,会被传染的。” 石红英欣慰道:“你病成这样,还替我着想,我还有什么好怕。再说,你方才还提起,说以后叫我娘的。” 林妙却突然的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虚弱的喊出口:“娘。” “诶,我的好女儿。” 石红英心里乐开了花,眼里闪着泪花,是有些激动了。 紧接着,她赶紧的扶林妙起来,端起药碗:“快吃药,吃了药才能快些好起来。” 林妙乖巧的点头,接过药碗,“咕嘟咕嘟”的,一口气给喝了个干净。 石红英刚接过她喝完的药碗,林妙又说起话来:“娘,我还梦到徐大人了。” 石红英眉头一皱:“你怎的还梦见他了?” “娘,你说我会不会死啊?会不会以后再见不到他了?” “傻孩子,你今儿怎么净说些胡话。什么死不死的,跟咱们不沾边。” “可是我还是怕,总觉得这病很难治。若是我快死了,您一定得捎个信儿给他,让他来看我最后一眼,好不好。” “快别惦记这些事了,躺下好好休息,比什么都重要。” 林妙确实也没多少精神,石红英又是用了力的推她躺下,她便只能躺下。嘴里继续说着胡话,不知不觉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石红英长出口气,心里却是闷的难受。 次日一大清早的,林兴才便架着马车赶去高家,请高远去庄园帮忙关照两日。 可到了高家,高立忠请他到客厅坐下,说起话来,高立忠却一脸为难:“弟妹,你这来的实属不巧,昨儿下午,父亲才让高远跟着他二叔去文县,说是有一桩生意要谈,三两日内,恐怕赶不回来。” 林兴才吃惊,“怎么就这么不巧呢?” 高立忠叹气:“你要是昨儿早些来,还赶得上的,今儿个一大早,他们才动身。这会子就算是追,也来不及了。” 细想了一下,问起:“这突然要找他,是有什么要紧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商量,寻名医 林兴才颔首:“是这样,妙儿昨儿一早突然病倒了,最近庄园在扩建,我又要招呼城里的生意,实在分身乏术。妙儿虽在病重,却还是担心庄园里出什么岔子,便叫我来找远儿帮忙。” 高立忠了然:“原来如此。” 猛地意识到关键之处,急忙追问:“妙儿生了什么病,现在情况可还好?” 林兴才慨然:“大夫说是时疫,还不知如何医治。” 刚巧这时候,高王氏走到门口,听到“时疫”二次,心下一慌,忙走进前问:“谁得了时疫?” 高立忠和林兴才同时哽住,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圆说过去。 高王氏急躁起来,杵着拐杖催促:“你们倒是说话啊!” 林兴才为难的看着高立忠。 高立忠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娘,您别着急,这病是能治的。” 高王氏瞪眼看林兴才:“是不是妙儿病了?” 林兴才艰难的点头:“是。” 高王氏登时火急火燎起来:“不行,我得去照看妙儿,她身边没个人照看怎么成。” 高立忠和林兴才连忙上前拉她。 林兴才着急道:“岳母,妙儿身边有人照看,从昨儿个妙儿发病起,红英一直守在她身边,一刻都不曾离开。” “我是她外祖母,更应该去守着她。” 高立忠无奈道:“娘,那病是会传染的,您都这般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万一您再染上病,妙儿就算是好起来,心里也不好过。就当是为了让孩子们安心,您就别瞎着急了,成吗?” 高王氏这才算稍微冷静了些,紧蹙眉头问林兴才:“那你跟我说,妙儿的病情到底如何,大夫是怎么说的?” “大夫说病情发现的早,大概是能治好的。” 高王氏又瞪眼:“大概,大概就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了!” “可大夫也说了,那病眼下并没有具体的治疗之法。咱们就算急死也没用啊!” 高王氏思索片刻,对高立忠道:“不行,咱们得找更好的大夫,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治好妙儿。” 高立忠低声提醒:“娘,您可想清楚了,妙儿得这种病,一旦传出去,难免要引起骚乱,到时候,恐怕整个林家的生意都做不成。” 高王氏厉声:“是生意重要,还是妙儿的性命重要啊!” 林兴才忙安抚:“对咱们来说,什么都不及妙儿的身体重要。可妙儿一向很看重生意,咱们总不能让她在病中还不得安心,若如此,如何能快些好起来。”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高王氏喟叹一声,随高立忠扶着,走到主位坐下。 厅堂里忽然的一阵静默。 过了会儿,高王氏又对二人道:“咱们还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大夫身上,必须得多找两个大夫琢磨治疗之法。” 高立忠认同道:“大夫是一定要找的,但不能声张,回头我跟三弟去洛州看看,听说有一位名医,最近就住在洛州。咱们尽量找到他,请他给妙儿医治。” 林兴才好奇,“那大夫叫什么名字?” “姓陶,知道的人都称呼他为陶先生。” 林兴才一个激动:“那陶先生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陶谦?” “没错,是叫陶谦。” 林兴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 高立忠猜测道:“难不成,你跟这位陶先生认识?” 林兴才笑呵呵的回答:“这事儿说来话就长了,妙儿的哑疾,在没好之前,吃的一直是陶先生开的方子。他曾说过,妙儿的病一定会好,只是机缘没到。我当时听到这些,还以为那陶大夫是在糊弄我们。没成想,妙儿的哑疾还真就好了。从那之后啊,我对这位陶大夫可是心服口服,只是妙儿好了之后,他去看了一下,便直接走了,我一直没机会当面跟他道谢。” 高立忠也笑起来:“那岂不正好,这回咱们要是能找着他,你就可以好好当面致谢了。” 林兴才连连点头。 高王氏心急的催促:“你们说好了就赶紧出发!妙儿病成那样,耽误不起。” 林兴才和高立忠立刻答应下来,跟高王氏叮嘱几句,随便收拾了一番,出门而去。 高王氏和张氏以及杨氏送他们离开后,高王氏又对张氏道:“你跟我一块儿去林家,就算是不能进房间,我还是得守着点妙儿。不然,难以放下心。” 张氏劝阻:“娘,您还是在家等消息!万一您再折腾出什么好歹,我们岂不更担心。” 高王氏却很坚持:“明知妙儿病着,我如何安心在家待着的。快别说了,赶紧的跟我去林家。” 张氏实在劝不动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一旁的丫鬟道:“叫人准备马车!” 丫鬟刚应声,高晚晴就从大门侧面跑了出来,急促道:“我要跟你们一块儿去。” 张氏愣了下,扭头看向她,语重心长:“晴儿,你就别添乱了,好好在家待着,等你爹他们回来。” 高晚晴撅嘴,一脸难过:“妙儿姐平日待我那般好,她病了,我岂有不去看望的道理。我不管,你们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张氏为难的看向杨氏。 杨氏温婉的笑着,对高晚晴道:“你若执意要去,总得跟你娘说一声。我们可不能做主的。” “那你们得等我,我这就去找我娘说一声。” 高晚晴转了身,便又跑回院子里,往厢房方向去。 张氏问高王氏:“咱们要不要等她?” 高王氏摆摆手,“不等了,小丫头心血来潮的,去见了她娘,定不会让她去。” 张氏颔首,再看向台阶下方,马车已经准备好。 她搀扶着高王氏,婆媳俩走下台阶,上马车出发。 杨氏站在门口,目送马车刚走远些,却见高晚晴又跑了出来。 一看高王氏和张氏已经不在了,顿时急得跺脚:“婶娘,祖母和伯娘呢?说好的等我,怎能不作数的?” 杨氏怔愣,指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你祖母说,你娘定不会让你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晴儿失踪 “都说了要等我的,太过分了。” 高晚晴委屈的眼圈一红,差点就掉眼泪。 仔细一想,她憋屈道:“算了,我自己租马车过去。” 话音落,“蹬蹬蹬”的就往台阶下跑。 “哎,晴儿……”杨氏着急,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跑出好一段距离。 仔细想想,杨氏还是不放心,赶紧回院子去找吴氏。 林妙连着吃了两日药,情况不但不见任何好转,甚至还在恶化,手上的红色斑点也在慢慢扩大,正中的位置起了脓包,脓包周围呈暗红色,还开始发痒。 即使在睡梦中,林妙也不得安生,时不时的挠一下身上各处。 石红英又怕她把伤口抓烂了会留下疤痕,时刻都警惕着,一样的吃不好睡不好。 高王氏和张氏总是来门口询问情况,好几次想进来,都被石红英劝阻下来。 第三日一早,林妙醒来时,精神头稍微好了一点,吃力的坐起身,苍白着脸,问石红英:“我爹回来了没?” 石红英宽慰道:“应该快了,这都去了两日,想必今日该回了。” 林妙又觉得脖子上痒,难受的伸手抓挠。 石红英急忙拽住她的手:“可是不敢的,万一留了疤痕,该多丑。” 林妙郁闷叹气:“可我难受的慌。” “忍一忍便过去了。” “娘,你说都三日了,我这病怎么一点都不见好的?会不会真的好不了了?” 石红英摇头,“肯定会好,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你也别太着急了。待会儿大夫会过来瞧,我再问问。” 林妙温顺的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张氏的说话声:“红英,饭送过来了。” 石红英忙站起身,走去门口开了门。 张氏将托盘递给她,道:“特意给妙儿炖了点汤,尽量让她多喝几口。不然,这一场病下来,得瘦成什么样。” 石红英感慨道:“这几日,实在辛苦你和姨母了。” 张氏摇头笑:“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对了,今儿妙儿可好些了?” 石红英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还是不见好,我看着,似乎还严重了些。那大夫等会儿要来,我得好好问问,到底有没有把握治好。” 张氏忧虑:“夫君和妹夫去洛州也两日了,不知道找到那位陶先生没。” “我算着,若是能找到,最迟明日也该回来了。毕竟他们心里也清楚,妙儿这病拖不得。” 张氏颔首,催促她:“你们快先吃饭!等会儿大夫来了再说。” “好。”石红英应了一声,端着托盘走回床边。 张氏抬手关好门,转身去往厅堂。 刚走到厅堂门口,看见吴氏慌慌张张的从大门口跑进来。 张氏疑惑的看着她,问:“春旭,你怎么慌里慌张的?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吴春旭紧蹙眉头,停在她面前急问:“晴儿这两日是不是一直在这边?” 张氏怔了一下,疑惑:“晴儿不是在家吗?” 吴春旭登时更慌了,急得团团转:“那日你们来这边儿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晴儿是跟你们一块儿来了的。老三家也说是来了这边,怎么会没来呢?” 张氏茫然:“出门时,娘说让她跟着不好,我们便没等她,直接走了。” 吴春旭眼圈一红,转身又往外走:“这孩子到底上哪去了,会不会遇到危险。我得赶紧去找她回来。” 张氏忙拉住她,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得跟我说清楚。再说,你一个人找也不是办法啊!” 吴春旭哪有心思详说,急促道:“这孩子都两日没见人了,昨儿我在街上碰到一个人,说是最近有人贩子出没,我当时心里一紧,总觉得不大对劲。今儿一大早的,便赶紧过来看看。原本没想那么多的,可你们都说了她没来这儿,我能不慌吗?” 张氏倒抽口气:“你且先别急,我去跟娘说一声,这种事,咱们还是尽快报官的好。” 吴春旭连连点头:“那我先去官府。” “你得等我一下,我随你一道去。省得你一个人说不清楚。” 吴春旭再次点头,看她转身进了厅堂,焦灼不安的在门口等候。 只片刻功夫,高王氏也火急火燎的从厅堂出来,看到她,一把抓住她的手,问:“晴儿怎么就不见了的?这都两日了,你们做爹娘的,怎么就没一点警觉呢?” 吴氏心里乱糟糟的:“昨儿天都黑透了,夫君才从文县赶到家,问起晴儿,说不放心,这不,我今儿一大早就过来了的。我是真的以为晴儿就在这边的。” 高王氏叹息一声:“眼下怪谁也没用,毕竟我也有错。若那日等等她,今儿也不必在这儿着急了。你们两个快去官府报案,一定要把事情的经过说详细些。” 张氏和吴氏同时点头。 高王氏仔细一琢磨,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又道:“若实在不行,回去叫上老三,一起去衙门。” 张氏皱眉:“娘,多拖一刻,晴儿指不定就会多一分危险,还是我们两个先去!” “也行,你们先去,若不行,就让老二老三再跑一趟。” 张氏和吴氏转了身,便匆匆忙忙出门而去。 高王氏愁眉苦脸的叹气摇头:“怎么什么事儿都挤在一堆了。但愿这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千万不能出事。” 一抬头,瞧见为林妙诊治的那位大夫来了,忙迎上前,客气道:“陈大夫,您可算来了。” 陈大夫颔首,严肃的问:“令爱今日的情况可有好转?” 高王氏蹙眉道:“似乎没什么好转,您还是赶紧过去看看!我这一把老骨头的,孩子们都拦着,不肯让我进去看望外孙女。” 陈大夫点着头,脚步匆匆,朝林妙的房间走去。 这会儿林妙已经再次睡着,陈大夫沉下心给她把脉,面色越来越凝重。 石红英心里忐忑,忍不住问出口:“大夫,到底怎样了?这孩子的病,是不是还在加重?” 陈大夫收了手指,倒抽口气:“如你们所看到的,确实未见有好转迹象。看来。之前吃的那些药并没有作用。” 第二百一十八章 邻里闹事 石红英心下一慌,追问:“那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总不能让我们眼睁睁看着她这病越来越重啊!” 陈大夫又看一眼林妙,拧眉:“该试的法子我都试了,全都不见起色。实在不行,只能以药浴之法,先遏制一下。至于结果如何,便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石红英惶然瞪圆了眼:“您这话是何意?” “除此之外,我几乎束手无策。若到后日还不见好转,你们心里要有个准备。” “不是,大夫,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这孩子才不到十六岁啊!正是大好年华,您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石红英声音都是颤抖的,几乎带着哭腔。 大夫也烦躁起来:“发病初期我便与你们讲明了的,这病我未必能治。” 石红英浑身一软,瘫坐在床沿,失神道:“怎么会,怎么会呢……” 大夫打开药箱,将一早准备好的药浴方子递给她,轻声:“快抓药去!这是令爱最后的希望了。” 石红英怔怔的低头看方子,嘴唇翕动,说不出话。 大夫无奈的叹口气,背起药箱,转身离开。 石红英紧抓着药方,很快回过神,冲到门口大声喊采莲。 刚一打开门,却听见大门口方向闹哄哄的,不由困惑。 这时,采莲已经喘着气跑过来,问:“夫人,什么事?” 石红英迅速将药方塞给她,道:“赶紧安排人去抓药,拿回来之后,直接去厨房准备药汤,送到妙儿房间来。” 采莲猜测:“大小姐这是得药浴?” 石红英慎重点头。 此刻,大门口方向的吵闹声愈演愈烈。 石红英觉着古怪,张望着问起:“出什么事了?怎会这般哄闹?” 采莲郁闷道:“也不知左邻右舍的从哪得来的消息,全都挤在门口嚷嚷,说大小姐得了瘟疫,会传染给许多人,还听人说什么,只有把大小姐给烧了,才能彻底消除瘟疫。” 石红英一阵愤懑:“这些话都是谁传的?” 采莲摇头:“我也不知道,街坊四邻的,反正都聚在门外了。” 石红英稍稍冷静下来,问:“现在门外情况如何?” “老夫人已经过去了,但是咱们家现在也没个主持大局的,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若那些人继续闹下去,老夫人如何顶得住?” 石红英思忖道:“我过去一趟,先把他们吓走了再说。” 采莲担忧:“这能成吗?” “成不成的,总得试试。” 说话间,石红英便推开门往大门方向走。采莲紧跟在后头。 如采莲所说,门口果然哄闹的厉害。 为首带头的是隔壁两户人家的当家,都是正值壮年的男子,看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其实算起来,平日里邻里之间相处的倒也算得上和气。 可这会儿,石红英刚到门口,就听到左侧贾姓邻居道:“你们不知道瘟疫传染起来有多可怕吗?就算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左邻右舍的考虑。万一传染开来,我们要怎么办?更别说,这病连根治之法都没有。” 右侧的万姓邻居也附和:“是啊,这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把人交出来处理了,大伙儿才能安心。” 高王氏气的直瞪眼,厉声:“我们家的人又不出去走动,碍不着你们,你们别欺人太甚。” 万生冷哼:“不是你们不出去走动就成的。有个瘟疫病人在这儿搁着,始终是祸患,今儿个你们必须把人交出来。” 高王氏愤怒的敲击拐杖:“你们这摆明了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我外孙女儿的病会好的,你们休想进我们家的门把人弄走。” 贾生傲然上前一大步,捋着胡须道:“老夫人,我们看你年纪大,不忍与你争执。但您若再继续固执下去,可别怪我们硬闯了。” 后方站着的一堆邻里也跟着起哄:“就是啊,何必这般固执。” “总不能因为一个小丫头片子,害了我们这多人!” “赶紧把人交出来,处理干净不就完事儿了。” 贾生和万生对了个眼色,手一挥,两旁五六个裹着面巾身穿罩衫的青年男子快速朝门口跑过去。 石红英一个箭步冲到高王氏面前,怒睁着双目,厉喝:“你们谁敢闯进来试试?” 因着她这一声喝叱鼓足了气,所有人都被震住,不敢再往前。 贾生脸上堆笑,呵呵道:“嫂子,你这样可就不对了。” 石红英冷笑:“你是受谁指使?又是在唬谁?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谁家,牌匾上写的什么字儿?好歹你也是读过书的人,难道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 贾生被堵得说不出话,扭头看向万生。 万生啧啧道:“凡事都有例外,今儿这事儿,便是个例外。你们这威胁到左邻右舍的性命,甚至引起骚乱,怎么说都是你们有错在先。” “好!既然咱们都有错,那咱们就有一说一。你们带人意图私闯民宅有错,我们家里有人得了时疫有错。不妨闹到官府去,让县太爷评评理,看看到底谁的错更多。” 万生眼神闪躲,这下也没话说了。 石红英朝人群走近,张开双臂,也不听他们的议论,说着:“你们不是怕被传染吗?我这会儿刚从我女儿房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消毒。要不,你们试试看,靠近我是不是真能被传染?” 众人吓得脸色一变,齐齐往后退。 石红英继续朝他们靠近,嘲讽道:“怎么就怕了呢?方才不是还嚷嚷着要闯进府里去的?我们府里,可能处处都有瘟疫呢?” 左邻右舍的都惶恐起来,小声嘀咕着,快速做鸟兽散。 石红英长长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往大门内走,小声对采莲和大勇道:“赶紧关门!” 两人看石红英走进来了,眼疾手快的各推一半大门,将大门合上。 高王氏也松了一口气,再看石红英的时候,眼里全是欣慰和赞赏,温和道:“我那女婿不在家,倒难为你了。原本还怕你也镇不住那些人的,没想到,你竟将他们全给吓退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病情加重 石红英也不敢太靠近她,叮嘱道:“倒叫姨母受惊吓了,我得回去照看妙儿,还是不在外面多待的好。” 眼看她要走,高王氏忙扭头,叫住她:“红英。” 石红英回头看她:“还有什么事?” 高王氏和蔼一笑:“别光顾着妙儿,也得照顾好自己。” 石红英欣慰一笑,郑重点头。 府里恢复了安静,采莲不敢再走正门,从后门悄悄出去抓药。 夜幕降临,京城,集贤书院。 陆修文自噩梦中惊醒,坐起身大喊:“妙儿!” 与他同一房间的学生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捂着耳朵咕哝:“大半夜的,喊什么喊。” 陆修文回过神,才意识到方才只是一场噩梦,可梦里的场景,却实在吓人。 他看到林妙被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人用绳子捆绑住双手,留下长长一截拉在手上。树林里满是迷蒙的雾气,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林妙就像是失了魂魄似的,随怪人拉着一直往迷雾深处走。 陆修文紧跟在后,焦急的一直呼喊,林妙却始终不回头。 眼看林妙就要消失在迷雾里,他这才惊醒过来。 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这会儿已经没了睡意,干脆起了身,走到桌边添了一杯凉茶喝着,心里始终不安稳,看天色也有点泛白了,便一直坐到天亮。 一早,上过早课之后,陆修文便匆忙去另一学堂寻找林青。 此时林青正跟同学闲聊,说着等到休假就去打马球的事。 林青挠着头,尴尬道:“我不会打马球。” 一旁的同学一脸吃惊:“不至于!” 林青撇嘴:“我真不会。” 同学眼珠骨碌碌一转,揽住他的肩:“不打紧,到时候有我呢,我教你。” 林青正要拒绝,一瞥眼,瞧见陆修文行色匆匆的朝他走近。 林青困惑的问:“修文哥,你这么急匆匆的,是有什么要紧事?” 陆修文稍稍松口气,郑重点了下头,道:“确实有点事想问问你。” 继而,看了眼他身旁的两名同学。 林青会意,跟同学说了一声,又对陆修文道:“那咱们换个地方说!” 陆修文颔首,两人朝游廊拐角方向走。 直到周围没什么人了,陆修文才说起:“昨儿夜里我做了噩梦,梦见你姐姐被人绑起来拉着,那个人长得很奇怪,倒不像是人。” 林青憋不住好笑:“修文哥,你不会只是因为一个噩梦要来找我!” “不只是因为噩梦,而是我心中不安。林青,你说妙儿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林青蹙眉,思索道:“我姐向来身体不错,生意上的事儿也都还算顺遂,能出什么事。肯定是你想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陆修文闷声:“可我总觉着心里乱糟糟的,林青,我想回去看看。” 林青吃惊的盯着他:“你这才回来书院几日,又想着回去。一来一回的,要耽误多少功课。你是忘了之前如何答应我姐的吗?” “可我就算留在书院,也是一直不得安心。” 林青琢磨片刻,抓住他的手臂:“总之,你不能再跑回去。咱们还是写封书信,尽快送回去,问问家里的情况,再做打算。万一只是你多想了,跑这一趟,夫子知道了肯定得生气。” 陆修文无奈的答应:“那好,我们就先写一封书信,问一问家里的情况。” 林青稍稍松口气,叮嘱他:“修文哥,你可千万要静下心来,才能迎接今年的秋闱。” 陆修文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平县,张府。 张素素刚回到家里,账房先生张百业便凑了过来,皱着眉道:“小姐,今儿林家的左邻右舍的,已经去林家闹过。只是没想到,那林家的夫人也是个能主事儿的,那些人闹了一阵儿,竟被林夫人给吓退了。” 张素素边往厅堂走,边不耐烦道:“今儿不行,那就明儿个继续。我就不信了,林妙病着,他爹出远门,只一个林夫人,还能一直撑着。” 张百业啧了一声:“大小姐,您怕是忘了,林夫人可是您的亲娘啊!” “亲娘?” 张素素冷笑:“哪有她那样的亲娘,这些年,她管过我和弟弟吗?” 张百业蹙眉摇头。 张素素又道:“你只管花钱打点,让更多的人知道。如此一来,林家的生意自然维系不下去。更别说,林妙这病兴许就无药可治。” “既如此,我都听小姐安排。” 此时已经走到花厅门口,张素素长舒口气,回头看他,讳莫如深道:“你只要好好替我们家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你。” 张百业嘿嘿笑:“有小姐这句话,我张某定尽心尽力为张家做事。” 张素素满意颔首。 张百业拱手作揖,赶紧转身出门去打点。 药浴之后,林妙重新躺下,确实睡的稍微踏实了些。 一直到天色擦黑,都还算安稳。 石红英稍稍放下心来,正准备也去睡一会儿,林妙忽然不安的摇摆头部,额头也冒出冷汗,难受的直皱眉,嘴里含混不清的咕哝着什么。 石红英一顿紧张,连忙凑上前喊她:“妙儿,妙儿你醒醒。” “姨娘,娘,我难受……” 石红英赶紧的拿了帕子帮她擦拭额头的冷汗,安抚着:“你别乱动,哪不舒服就说出来。” “疼,好痒,疼……” 石红英继续喊她:“你快醒过来,醒过来跟我说清楚好不好?” 林妙总算慢慢睁开眼,伸手就要抓挠各处的创伤。 石红英快速禁锢住她的双手,小声劝说:“妙儿,真的不能抓,你听话。” 林妙总算稍稍冷静了些,虚弱道:“娘,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一滴眼泪“啪嗒”落下,石红英强忍哽咽:“眼看着好转了,怎么又说胡话。” “我觉得我没有好,还是好难受,我刚才梦到鬼差了,他们要抓我走。我不肯跟他们走,就一直跑,一直跑……” “都说了是做梦,是假的。” “可是真的好像真的。娘,我想见我爹他们,可是我病成这样,肯定谁都不能见。” 第二百二十章 名医临门 “好好休息,比什么都重要,兴许明日你爹就回来了。” “会回来吗?” “会的,还会带陶先生来给你医治。” 林妙又觉视线模糊起来,眼皮也越来越沉,喃喃自语:“爹,你快回来……” 石红英再定神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再次昏睡过去,脸色似乎比之前更苍白了,嘴唇也又干又白的。 稍稍松口气,石红英起身拿了水杯,找了块儿干净棉花放在她嘴唇上,洇湿棉花,以滋润嘴唇上几乎干裂的皮肤。 做好这一切,她沉闷的叹息一声,跌坐在椅子上,完全没了睡意。眼下更加焦虑林兴才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采莲过来送热水,敲着门轻声喊:“夫人,热水来了。” 石红英起身去开了门,接过热水,正要关门,采莲忽然道:“有件事儿,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石红英心不在焉,道:“眼下府上也只有我还能做主了,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讲就是。” 采莲四下看看,稍微压低了声音:“是这样,今儿晚饭后,我听到老夫人和另外两位夫人说话,听意思,似乎是晴儿小姐不见了,今儿高大夫人一整日未见,好像是陪同二夫人去官府报案来着。” 石红英猛地一惊,难以置信的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都没人跟我提过。” “应该就是今儿才发生的事,听大勇说,今儿一早,高二夫人才来的。来的时候急匆匆的,想必就是来说晴儿小姐失踪之事。” “你听他们说的,眼下可有什么线索了?” “似乎是没有。” 石红英更加烦闷了,眉头都拧成疙瘩,祈祷道:“但愿老天保佑,晴儿那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事。” 采莲默了默,道:“夫人,您赶紧给大小姐擦洗!我还有些事没忙完,就先不跟您说了。” 石红英颔首:“行,你先去忙。不过,可得多听着点,一旦晴丫头那边儿有什么消息,要立刻与我说。” “嗯,您放心,我会注意着些。” 采莲点了头,转身离开。 石红英端着水盆往房间走,小声嘀咕着:“这都是些什么事儿,怎么全挤一堆了。” 一夜过后,早上,张氏来送早饭。 石红英忙拉住她问起来:“,嫂子,晴丫头是不是出事了?” 张氏愣了下,忙干笑着遮掩:“没有的事儿,你好好照顾妙儿,别的不必担心。” 石红英不依:“你跟我说实话,若晴丫头在这节骨眼儿上有个什么好歹,就算妙儿好起来了,我们一家子心里都过意不去。” 张氏拗不过她,叹息一声,沉重的点头。 石红英急躁的追问:“如今情况如何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氏又叹气:“要是有线索,我便直接与你说了。昨儿上午我跟老二家的一块儿去官府报案,师爷问起,我们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师爷说,没有线索,这事儿很难办。” “意思是官府也没法子吗?” “倒也还算有一丁点猜测,听说最近城里出了拐卖人口的案子,我们怕晴儿是被人贩子拐去了,便跟师爷提起人贩子的事儿。师爷说,若真涉及到人贩子,这案子就更不好办了。要我们等消息。” 石红英发愁:“等也要有个时间!” “我们也是这么说,但师爷说的很明白,这案子不简单,都好些日子了,没人见过人贩子到底长什么样,不是一天两天能了结的案子,急也没用。” 石红英蹙眉细思,慢条斯理道:“兴许,这事儿找陆秀才,还能帮得上忙。” “陆秀才,是那位原本在你们林庙村住过,后来回了洛州的陆秀才吗?” “对,是他,我们家与他们家还算有点交情,洛州知府又是陆秀才的同窗,这事儿若知府大人知道了,定会尽快彻查。” 张氏担忧:“知府大人每日那么多案子要处理,这事儿能管吗?” “咱们只管先告状了再说。” “也是,只不过,我们与陆秀才不熟,要如何找到他帮忙递状子?” 石红英又想起林兴才还没回来,叹了口气望向大门口:“还是得等夫君他们回来才成啊!”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大勇兴高采烈的说话声:“夫人,老爷和高大爷回来了!” 石红英猛地一阵惊喜,定睛一瞧,还真是林兴才和高立忠回来了。 她激动的意欲迈步出去,又想起自己情况特殊,不能随便走出这个房间,只好停下,远远的观望。 张氏早已迫不及待,快速朝大门方向走。 林兴才和高立忠也快步进了游廊,三人在游廊相遇,张氏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后面还跟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眉眼温和,气度不凡的样子。 厅堂内,高王氏和吴氏听到动静,也激动的迎了出来。 尤其林晚晚和林智,激动的不行,眼看林兴才走近,齐齐扑上去抱住他,不住的喊:“爹,爹爹……” 林兴才安抚好两个孩子,看向高王氏。 高王氏已经看到他们二人身后的中年男子,不确定的问:“这位,莫非就是那位传说的名医,陶大夫?” 陶谦淡然一笑,上前一步,对着高王氏行礼:“晚辈陶谦,见过老夫人。” 高王氏一阵惊惶,忙上前扶他,舒了口气道:“无须多礼,你来,是为给我外孙女儿治病,该行礼的是我们才对。” 陶谦客气道:“岂敢,您是长辈,若对晚辈行礼,岂不折煞了晚辈。” 高立忠面色严肃道:“陶先生,话不多说,咱们还是先去房间,给妙儿诊治要紧。” 林兴才和张氏也附和:“是啊是啊,先给孩子诊治要紧。” 陶谦的面色也严肃起来,抬手示意林兴才带路,一行人匆匆忙忙的朝林妙房间走去。 林妙此刻还昏睡着,脸色苍白憔悴,身形更瘦弱了,眼看着不成人形。且精神恍惚,翻开双瞳查看,也是浑浊无神的。 房内还是只有石红英一个人守着,陶谦把过脉,仔细查看过后,凝眉问她:“这两日,她的情况可有好转?吃喝如何?排泄如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有药可救 石红英摇头:“都不大好,吃得极少,排泄也不好,总是昏睡,昨儿天黑那会儿醒了一下,跟我说做噩梦了。我仔细一琢磨,这几日,她似乎经常做噩梦。” “吃了药之后,情况如何?” “未见好转,那些药似乎并没有效果,精神一日比一日差。” “之前的方子,可否给我看一下?” “您稍等。” 石红英转了身,去找放在壁柜里的木匣,打开,取出两张药方,交给陶谦。 陶谦仔细看了好几遍,嘴里轻声念着什么。 良久,他舒口气道:“这方子不起作用,是因为少了一味君药,至于药汤,须得以毒攻毒,内服再加上药浴,双管齐下,这丫头的病才能好起来。” 石红英眼眸陡然一亮:“您这话的意思是,妙儿有救了?” 陶谦皱了下眉,反问:“谁跟你说这病没得治的?” “是陈氏医馆的陈大夫,他给妙儿诊治了好几日,说是束手无策了。” 陶谦走到书案旁,取了毛笔蘸上墨水,边修改方子边道:“这病的确不大好医治,他自己不懂得变通,一味想着传统的用药之法,自然想不到治愈之法。” 石红英凑过去想要看,陶谦已经修改的差不多,笑道:“加了两位药,一味是上乘君药,一味以毒攻毒的臣药。这些,我说多了你未必明白,所以无需多问,只管按照方子抓药便是。三日后,这丫头定能下地走路,恢复个七八成。” 石红英仔细端详两张药方,确实不怎么看的明白,但修改的痕迹还是很清晰的,除了加药之外,还改了用量。 看清楚这些,石红英心里便重新燃起希望,连连点头,冲到门口去开门。 林兴才等人一直在门口等着,看到门打开,林兴才第一个冲上去,急问:“怎么样了?” 石红英脸上带着笑,道:“陶先生说有救,三日内,妙儿定能醒过来。夫君,你快去按照陶先生的方子抓药去!” 林兴才也顾不得问别的,接过药方就往外面跑。 其余人也都松了口气,高王氏念叨着:“太好了,妙儿总算有救了。” 这时,陶谦也走到门口来,对石红英道:“林夫人这几日一直守在房内照看这丫头,未免染病,防患于未然,等药拿回来,也得喝着。有病治病,无病预防。” 随即又看向众人:“府上诸位,最好都喝一点,免除后患。” 石红英连连点头:“辛苦陶大夫提点。” 其余人也感激的一直道谢,倒让陶谦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待众人消停些了,陶谦又解释道:“若换做其他人,我未必肯跑这一趟,说起来,还是我与这丫头的缘分。所以,你们找到我时,我一看到林老爷,便直接跟你们来了。” 石红英还是感激:“若不是陶先生,我们妙儿如今都还不能说话呢!今儿您既然来了,可一定要多住几日,让我们好好招待一番。” 陶谦笑呵呵的摆手:“我还有别的事,怕是不能逗留太久。等妙丫头情况好转,便得离开。” 高王氏惋惜道:“就不能多几日吗?” 陶谦缓缓摇头。 忽听大门口又传来吵闹声,所有人都扭头朝大门方向望过去。 大勇已经快速冲到大门口,从门缝里往外面看,登时慌乱,赶紧的跑回石红英等人面前,喘着气,语无伦次道:“不……不好了,那些邻居,似乎又是来闹事。这一次比上次的人还要多。” 高立忠瞪着眼问:“什么意思?邻居怎么会来闹事的?这里可是县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勇咽了口唾沫解释:“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听说的,嚷嚷着咱们家有瘟疫病人,便结伙来闹事要人,还说要烧死大小姐呢!” 高立忠愤然甩袖:“真是岂有此理!” 石红英这回反倒是冷静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了,这煌煌天日之下,他们还真敢擅闯民宅抢人。” 说话间,便要出门去。 陶谦大跨步出了房间,伸开手臂挡在她面前,道:“林夫人切莫冲动,这事儿,好解决。” 石红英疑惑看他:“难不成还能报官?若官府的知道妙儿得了瘟疫,难保不会上报处置。我们受点委屈无妨,但绝不能让妙儿出事。” 陶谦淡笑摇头:“你们只管报官,只要说明是林家的女儿林妙,又有我陶谦担保此病一定能治好,官府的不但不会上报处置,甚至还有可能派兵保护。” 石红英愣神,猜测:“莫不是陶先生与知县大人有什么渊源?” 陶谦笑呵呵摆手:“渊源谈不上,只是有幸为知县大人的母亲治过病,还为柳夫人治过病罢了。” “原来如此。” 这下,石红英倒安心不少,对高立忠道:“大哥,我毕竟不方便出去,这院儿里的事,就先托付给你了。” 高立忠肃然:“你放心就是,我一定处理的好。” 转了身,便朝大门方向走,张氏和吴氏搀扶着高王氏也跟上。 陶谦紧跟在最后,嘱咐大勇从后门离开,尽快去官府报案。 大门打开的瞬间,门外呼喊的众人突然安静下来。 看到最先走出门的高立忠,又压低声音议论起来:“不是说他们家这几日没有男人主持大局吗?” “对啊,我也听说了的。” “难不成是今儿刚回的。” “想必是了。” “那咱们还闹着要人的话,是不是不妥当?” “管那么多呢,来都来了。” …… 高立忠冷冷扫视众人,威严一眯眼:“诸位的来意,鄙人已经知道。但也请诸位弄清楚,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为首的依然是万生和贾生。 贾生怒睁双目,尖声道:“那又如何,大不了咱们真闹上官府。我还就不信了,县太爷会不替这么多老百姓考虑。更何况你们家还是开门做生意的,都这时候了还在开张营业,简直是置他人生死于不顾!” 万生附和:“就是,今儿我们来,非得把人带走烧了不可。” 第二百二十二章 毫无线索 高立忠厉声:“你们不怕见官,未必我们就怕。实话跟你们说了!方才我已经叫府上的人从后门往官府去报案,你们只管闹,我们这儿有神医陶大夫担保,没什么好怕。” 底下众人又议论起来。 “陶大夫?哪个陶大夫?” “我好像听说过,一个常年在各处游走的江湖郎中。因医术高明,还被人奉做神医。” “那陶大夫能有多厉害?” “听说,各种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都能给治好。” “那林家小姐的病……” “先别管那么多,看看再说。” 陶谦微皱眉头,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高立忠身旁,朝众人拱手作揖:“让诸位受惊了,不过,林家丫头的病,的确有不才陶谦担保,定能尽快治愈,自然不可能传染给任何人。诸位应该都是附近的邻居,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成这般,怕是不妥当!”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陶谦又道:“趁着官府的人都还没来,诸位不如早些散了,以免被官府的抓去,传出去反倒成了笑话。” 万生硬着头皮,不耐烦的问:“那林家的生意怎么说?家里有个得了瘟疫的病人,还开门做生意,还都是吃喝生意,能妥当吗?” “若不介意,可在此等候,等官府的人来了,我们自会给个说法。” 万生没了主意,赶紧看向贾生。 贾生冷哼一声,道:“今儿看在你江湖名医的面儿上,我们不纠缠。但林家还要做生意,是万万不成的,此事,我们会写状子递到县衙去。” 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其余人也觉着没必要闹下去了,议论着,各自散离。 在官府的人还没来之前,这场闹剧就这么草草收场。 几个人回到客厅坐下,没多大会儿,大勇带着官府的人匆匆忙忙赶回来。 为首的是县衙的赵捕头,厅堂内众人看到,忙起身见礼。 赵捕头抬手示意他们坐下,严肃的问起:“听说有人来你们家中闹事,可是闹出什么问题了?” 高立忠道:“幸亏有陶先生在这边儿帮我们说话,那些人才算散了。也幸亏赵捕头您来的及时,量他们也不敢闹出事儿来。” 赵捕头若有所思的颔首,又问:“贵府的林妙小姐,真得了瘟疫?” 陶谦忙上前,解释道:“那丫头的病不打紧,过几日便能好起来。林家一家子预防也做的不错,除了林夫人,都没接触过那孩子。有在下为她医治,捕头大人只管放心回去告知知县大人。” 赵捕头了然,打量着他:“你就是那位传闻中神乎其神的陶大夫?” “正是在下。” 赵捕头也就彻底松了口气,“有陶先生这些话,我自然是能放心的。” 继而转移了视线,看向张氏和吴氏:“只是,你们那孙女儿高晚晴失踪一事,眼下还是没有任何眉目。这事儿,棘手啊!” 吴氏一下子又急躁起来,迅速站起身跪在赵捕头面前,带着哭腔:“赵捕头,您可一定要帮我们把那孩子找到啊!若那孩子真出点什么意外,我如何跟家里长辈交代。我……我干脆也别活了。” 赵捕头一脸为难,想拉她起来,伸出手了,又觉得不妥当,无奈的叹气:“这查案的事儿也不是说查就能查出来的,你们总得耐心等等。你们着急,我们这些当差的也着急。知县大人也一样着急。” 张氏上前扶吴氏起身,温声劝慰:“春旭,你还是先起来!总这么跪着,赵捕头也为难。咱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尽量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可以提供的线索。” 吴氏心慌意乱的点头,厅堂内突然的安静下来。 高立忠在一旁听的震惊,这会儿才困惑的问出口:“晴丫头到底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我这才出去两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高王氏唉叹一声,说起:“昨儿我们才知道的,晴儿不在这边,也不在家里,家里的以为她来了这边,这边的以为她在家里。这才导致,晴儿失踪了两天都没人发现。” 高立忠愣住:“这……怎么会出这种事的。” 高王氏烦闷的摆手:“且先不追究这些,还是尽快想想,到底有没有可以追查的线索!” 赵捕头此时已经随张氏安排着坐下,说起:“最近半个月,县城以及周边,已有五六户人家,报案说家中女儿失踪,年龄大多在十二和十八之间,全是妙龄少女。我们初步推测,你们家那位小姑娘,十有****也是被人贩子掳走了。” 吴氏急问:“那些人贩子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作案手法十分娴熟,应该是有组织的,团伙作案。且大部分作案时间都是在上午过半,或午后过半,地点都是没什么人的街道。在作案之后,几乎抹除所有痕迹。根本无法追踪。” 高立忠困惑:“既是团伙作案,是否能从以前的案宗里查出些什么苗头?” 赵捕头叹气:“这事儿说起来,是一桩大案,县衙的案宗里也查不出什么。县太爷说了,一旦有具体线索,必须上报到知府大人那儿。万一这伙人贩子势力庞大,县衙这边应付不了,反倒成了祸患。” 吴氏又慌乱的哽咽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女儿可怎么办啊!” 赵捕头安抚她:“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我们一定尽力尽快的查清楚。” 站起身,抱拳对众人道:“公务繁忙,不宜久留。我得走了。” 高立忠连忙起身送他。 赵捕头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来,扭头道:“对了,未免引起骚乱,这几日,与府上有关的生意,暂且先停业!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即使有陶先生做保,我们官府的也不好说话。” 高王氏连连点头:“好,都听赵捕头的,回头我便让我那女婿去几个店里说一声,暂时闭门歇业。” 赵捕头稍稍放下心来,迈步离开。 送走赵捕头,高立忠再回到厅堂的时候,整个厅堂都显得愁云惨淡。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暗讽 高立忠凝眉问:“这事儿,老二都知道吗?” 吴氏憋着眼泪点头:“他也着急,到处在想办法打点查问呢!一样的没一点线索。” 高立忠唉声叹气的坐下,琢磨着:“晴儿那天出门的时候,走的哪条路?你们知道不?” “那天出门,是三弟家的看着她出门的,我问过,说晴儿走之前,似乎说了要去租马车。” 高立忠眼前一亮:“那咱们就顺着她出门的方向,附近的车马行,都问一问。”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吴氏懊恼的拍了下脑门,站起身就往外走:“我得赶紧回去问问看。” 高立忠急忙也站起身,道:“让你嫂子跟你一起回!” 吴氏摆手:“嫂子还是留在这边照看娘的合适,我自己能行。” 高立忠坚持:“那可不成,还是让她跟你一起!” 说话间,张氏已经站起身,走到吴氏身旁:“先不说那么多,娘在这边儿有夫君照看,没什么可担心的。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晴儿。” 吴氏郑重点头,和张氏一起离开。 吴氏和张氏刚出了大门没多大会儿,林兴才便抓好药赶回来,看众人都坐在厅堂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满脸不解:“这是……都怎么了?” 高立忠叹气道:“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妙儿生病,左邻右舍上门闹事,方才赵捕头来过了,倒是把那些人给打发走了。但赵捕头又说,为免引起骚乱,这林记的铺子,暂时就先关门。等这一阵儿风头过去了,再行打算。还有晴儿……” “立忠,不该说的就别说了。”高王氏冷声打断他。 林兴才心里却隐隐不安,追问:“晴儿又怎么了?” 高立忠别过头,不肯再说下去。 林兴才急躁起来:“有什么事儿你们倒是跟我说明白,指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高王氏叹息:“兴才,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家的事情要紧,先去叫人熬药。再就是,店铺的事儿也得尽快处理,耽误不得。”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林兴才郁闷的摇摇头,转身将药交给采莲,叮嘱道:“有药浴的,也有内服的,一定要分清楚。等会儿把药煎好,就直接送去房间,跟夫人交代清楚,我得尽快赶去店里,跟各位掌柜说一声,暂时闭门歇业的事儿。” 采莲“嗯嗯”应声:“我一定交代好,您放心就是。” 林兴才点了头,便又急匆匆出门。 看他走远了,陶谦开口道:“老夫人,我觉着,晴姑娘的事儿应该跟林老爷说才是。” 高王氏道:“我也是不想让他太担心,毕竟他自己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 陶谦思忖道:“我记得,林老爷原本在乡下有位要好的邻居,是一位叫做陆蒹的先生,还是个秀才。后来回了洛州,据说人脉还不错,若此事告知林老爷,林老爷还可找那位陆秀才帮忙,如此一来,晴姑娘便有希望早些找到,早些回家。毕竟,多拖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 高王氏陷入沉思。 高立忠想了会儿,认同道:“我觉着,陶先生说的有理。” 又转头对高王氏道:“娘,要不等会儿咱们还是跟妹夫说明白!” 高王氏一时没了主意,也是真的替晴儿担忧,只好点了头。 林兴才出门之后,便命人准备马车,赶去最近的一家店铺,跟掌柜的交代暂时关门歇业的事。 掌柜的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做不了主。更何况,林妙确实病着,不能主事,他又岂敢不听官府的意思。若真闹起事儿来,哪个店里的掌柜都担待不起。 待林兴才从最远的一家店里出来,已是晌午过后,他疲惫的揉着脸,正准备上马车,忽听侧面传来张素素清亮的说话声:“林叔叔,好久不见啊!” 林兴才皱了下眉头,转身看向站在街边的张素素,态度冷淡:“倒也没有多久,同在一个县城住着,总避免不了会见面。毕竟,这平县也就这么点大,你说是不是?” 张素素倒给堵得有些尴尬,干笑着点头:“林叔说的是,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算不算是见证了你们家这生意,从开张到兴盛,再到关门闭店的全过程。” 林兴才面色一凝:“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素素轻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说的是事实,您瞧,今儿我刚好经过这儿,就看见你们家的铺子白日里关门,这不是闭店是什么?” 林兴才一下子来了火气:“你一个姑娘家,净说些什么胡话!不过妙儿这几日生病,为了不让客人们多想,这才关店几日。等妙儿好了,自然照常经营。” “哟,您何必动怒。我不清楚原委,无心之失。您是长辈,何苦跟我一个晚辈计较,是不是?” 张素素观察着他越来越恼火,继续火上浇油:“更何况,咱们说起来也是亲戚,毕竟我亲娘,是你那几个孩子的后娘呢!” 林兴才脸色阴沉:“即使是你亲娘,若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也不会原谅你。” 张素素猛然一惊,脸上笑意收敛。 林兴才愤然一甩袖,上了马车,命人赶车离开。 张素素暗暗咬牙,“我就不信了,闹成这般,你们的生意还能做的下去。” 这会儿,张百业从不远处跑过来,停在她身侧,小声道:“小姐,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官府都插手了,怕是没法儿再闹下去了。” 张素素冷哼:“怕什么,你只管继续让人传谣言,就算林妙的病好起来,生意也废了。我就不信,以后还有人敢去他们家的店里。” 张百业担忧:“可是咱们都把谣言散出去这么些日子了,似乎也没对林家造成太大影响。如此折腾,耗时耗力又得花银子,未必捞得到好处。” 张素素冷冷睨着他:“我这个当家的都没什么可担心,你担心什么?” “我明白了。”张百业应声,转身快速离开。 张素素眼神阴狠,暗道:“林妙,你一定会栽在我手里。” 第二百二十四章 病情好转 林兴才一回到府里,便被高立忠叫住,二人在游廊中,说起晴儿失踪的事。 林兴才听完,便慌乱起来,急促的说着:“我这就写封信给陆蒹兄,请他跟知府大人说一下这事儿。” 高立忠拉住他,谨慎提醒:“毕竟是求人家帮忙,无论关系如何,说话都得客气些。另外,我觉着,信可以先送出去,咱们最好还是亲自跑一趟的好。” 林兴才“嗯嗯”点头,便急匆匆的往书房去。 高立忠知道他读书不多,怕会有些措辞不当,便也跟着去往书房。 林妙再洗过药浴之后,又吃了汤药,随石红英照顾着睡下后,十分难得的睡的又沉又踏实。 为了能让她休息好,陶谦还特意叮嘱,若是她自己没醒,无需叫她起来吃饭,多睡一睡,也是补充精气神的一种方式。 毕竟,在这之前,林妙虽然也总是睡着,但因病痛折磨,就没睡安稳过。 这一觉,真算得上是这段时间林妙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了。到熟睡状态,也不再抓挠身上的创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石红英也难得的安下心来,走到侧面备着的小床上,陪着她一起,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由于从前一日下午便开始睡的,次日天刚一亮,林妙便醒了过来,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病痛和奇痒也减轻了不少。 窗口的阳光透进来,她第一次觉得是那样的亲切和舒适,伸手试着去抓光圈。抓着抓着,一不小心碰到床头放置的板凳,板凳上还放着个杯子,哐哐当当的摇晃起来。 怕吵醒石红英,她急忙伸手扶住凳子,抓住杯子,惊的冒了一头冷汗。 石红英却还是被惊醒,看到她抓着杯子一脸惊悸的表情,忙坐起身,关切的问:“妙儿,你可算醒了,如今感觉如何了?可有好一些?” 林妙舒口气,莞尔一笑:“我感觉似乎好多了,姨娘,我有点饿了,想吃东西。” 石红英不乐意起来,趿拉着鞋子,上前拿过她手上的杯子,白了她一眼,问:“你还记得病的最重那会儿,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怎么又叫起姨娘了?” “我……说了什么?” 林妙已经能勉强自己坐起身,迷迷糊糊的回忆起来。 石红英无奈:“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眼看她转身要出去,林妙突然拽住她的衣角。 石红英冷淡道:“还干嘛?” 林妙笑眯眯的,喊出口:“娘,我记得的,方才不过一时没恍过神儿而已。” 石红英脸上霎时绽开笑容,轻拍她的手,问:“说说,想吃啥?” 林妙仔细道:“想吃炸山药糕,还有炸汤圆,酸辣汤,对了,还想吃鱼,要红烧的,如意卷也想吃。” 石红英嘴角抽了抽:“可别瞎胡想了,你才刚好转些。昨儿陶先生已经交代过,你说的这些,在你痊愈之前,都沾不得。” 林妙一脸沮丧:“那多没意思。我成日的吃那些稀粥和补汤,嘴里淡的一点味儿都没了,吃什么都没胃口。” 石红英转了转眼珠,道:“等会儿我给你带几颗梅子过来,开开胃,别的还是不能乱吃。” “啊?”林妙更沮丧了。 石红英哭笑不得,正要安抚她,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应该是林兴才。 石红英转身去开了门,林兴才将一封信递给她,道:“是京城那边送回来的,修文写给妙儿的。我也不好打开看,就赶紧的给妙儿送过来了。” 石红英无所谓道:“你便拆开看了,直接代妙儿回了便是。妙儿病成这样,如何能下床写回信的。” 林兴才啧声:“我这过来不也顺便问问妙儿嘛,省得拆开看了,回信时再说点什么不妥当的话,妙儿反倒不高兴。” 林妙伸长脖子,好奇的问:“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呢?” 石红英笑着回话:“修文写了信回来,你爹拿信给你呢!” “修文哥的信?快拿给我看看。” 石红英应了一声,打发了林兴才,拿着信走回床边,递给林妙。 林妙拆开来看,片刻后,面色微凝。 石红英道:“你看要如何回合适?回头叫人代你回了。” 林妙看完,吁口气收好,轻声:“跟他说,我很好,没事,家里生意也顺遂,让他和青子安心读书,别的不要多想。等我得空了,会去京城看望他们。” “你生病的事儿,不打算让他知道?” “总要会慢慢好的,让他知道了反而徒增担心。万一又跑回来,耽误功课,我如何跟陆伯伯交代。” 石红英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妙又笑着催促:“方才不是还说要给我准备吃的吗?再不去,我都要饿坏了。” 石红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道:“我这就去厨房,跟采莲交代一下,尽量弄点你喜欢吃的。你且先等会儿。” 林妙笑眯眯的直点头。 石红英出了门,却发现林兴才还没走,不由一愣,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林兴才忧虑叹气:“因为晴儿的事儿,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洛州走一趟。便想着跟你商量。” 石红英眉头一拧,思索片刻道:“你要去只管去,家里有我照看着,妙儿也会很快好起来。若等她好起来晴儿还没找到的话,知道了肯定也着急。你去洛州找陆秀才帮忙,尽量早些找到晴儿的下落,带晴儿回家,大家都能安心。” 林兴才沉闷的应着声,握住她的手,心疼道:“最近事情太多,实在辛苦你了。我等会儿就动身,希望能快去快回。家里一切,便交给你了。” 石红英浅笑颔首,两人四目相望。 林妙躺在床上,依稀听到两人的说话声,但完全听不清内容,声音又是故意压低的,她猜测,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不过,眼下她身体虚弱,自是不好操心什么的,便也不打算问,有气无力的眯着眼,等石红英送吃的过来。 石红英去了一趟厨房,准备回林妙房间的中途,难免要经过厅堂。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有线索了! 高王氏刚在厅堂坐下,一抬头,看到石红英从厨房方向走过来,急忙问起:“红英,妙儿今儿气色如何?精神如何?可好些了?” 石红英走近前,温软的笑着,安抚道:“您放心,她今儿一早便醒了,精神恢复了不少,还跟我说了好些话。气色也比昨儿好太多,想必不出几日,便可痊愈了。” 刚巧陶谦也过来这边,紧接着道:“那等会儿我再为她诊脉,看是否真的好转。” 石红英扭头面向他,福了福:“那就有劳陶先生了。” 陶谦和气微笑:“治病救人,本就是我职责所在。” 石红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陶先生为妙儿诊治,却总是不肯收钱的,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一次,您可一定得收着。” 陶谦不接她的话了,说道:“我心心念念着想吃街上的豆花,就不在府上吃了,出去走走,吃点街头小食。” 高王氏眉头一蹙:“您是客人,我们怎么能让您自己出去找吃的呢?您要吃什么说一声,叫红英安排人出去给您买。” 陶谦笑呵呵的摆手,转头往外走:“不必麻烦,我正好想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 说话间,已是朝大门方向走。 高王氏见实在挽留不住,便也就作罢了。 石红英还要忙着照顾林妙,跟高王氏说了一声便离开厅堂。 林兴才打点收拾了一番,吃过早饭,便和高立忠一起出门,准备出发去洛州。 临行前,高王氏在门口送他们,叮嘱着:“去了就尽快把事情说清楚,尽快找知府大人,万万不可耽误。” 高立忠连连应声,“您放心,我们去那边找到陆秀才,一定直接说晴儿的事。也会尽快将状子递到县太爷手中。” 高王氏忧虑的抿着嘴点头。 好巧不巧的,张氏和吴氏赶着马车在门口附近停下,下了马车,匆忙朝高立忠和林兴才跑过去。 张氏喘着气道:“有线索了,昨儿我跟春旭回去之后,沿着晴儿那天走的路问了一通,总算打听出一点线索。” 高王氏最是心急,一把抓住她的手,催促:“你快说。” 张氏看了眼吴氏,“还是你来说!” 吴氏勉强维持着冷静,说道:“我们沿着街道,见人就问,问了许久,才从一名砍柴夫口中打听到,晴儿那日是一个人,行色匆匆的,抄了近路往街市方向走,他跟晴儿打了照面的,别的,就不清楚了。” 林兴才困惑:“可这,也不是什么有用的线索啊!” 吴氏接着道:“那条街出口附近的车马行我们都问过了,全都没有见过晴儿,我们便沿着小路一点点的寻找踪迹,在一处拐角的废弃房屋里,总算发现了一些踪迹。” 高立忠问:“是什么踪迹?” 吴氏掏出一块帕子,抻开,里面放着的是几颗很小的幻彩珠子。 林兴才觉着眼熟:“这珠子,我似乎在哪见过。” 吴氏道:“这是晴儿鞋子上的东西,那双鞋子,是妙儿送给晴儿的礼物,专门找人定做的。珠子罕有,还是妙儿从番邦人那儿买的,你们家的人应该都见过。” 林兴才恍惚想起来:“对,晚晚也有一双带珠子的鞋子,也是妙儿找人定做的。” 高立忠一脸忧愁:“这么说,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晴儿是被人给掳走了。” 吴氏红着眼睛,沉重点头。 林兴才催促:“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带着线索去洛州啊!” “对,赶紧去洛州。” 高立忠立刻点头,看向吴氏:“弟妹,把线索先交给我!” 吴氏小心翼翼的,将帕子包好递给他。 林兴才便也是小心翼翼的,接过帕子放在怀里,对高立忠道:“咱们赶紧出发!” 高立忠郑重颔首,又看了眼张氏,再次冲高王氏一拱手,转身下台阶,上马车。 马车动起来,往大街方向行驶。 高王氏等人站在门口,直到马车快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这时候,陶谦也刚好回来,看到他们都在门口站着,愣了下,问:“老夫人,怎么大家都站在这儿。” 高王氏解释道:“还不是因为晴丫头的事儿,得让我那女婿和大儿子往洛州跑一趟,找陆秀才帮忙,面见知府大人,才能让案子引起重视。” “哦,原来是这件事。” 陶谦了然,吁了口气:“这事儿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便多言,我去房间,看看林妙那孩子的病情。” 高王氏温和的笑:“还是有劳陶先生了,您本就是我们请来的贵客,今儿反倒让您跑出去吃东西,实在是招待不周啊!” 陶谦笑呵呵,无所谓的摆摆手,“客套话,咱们就不说了。我先去了。” 高王氏笑着应声。 陶谦便转了身,往左侧的游廊行去,转去林妙的房间。 吃过早饭之后,林妙就又有些犯困,躺在床上酝酿睡眠。 石红英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了门,看到是陶谦,和气的笑,稍微压低了些声音:“陶先生,快请进。” 陶谦意识到林妙应该是在休息,小声问:“睡着呢?” 石红英应声点头。 陶谦便刻意的放轻了步子,朝床边走近。 石红英则掀开被子一角,将林妙的手拿出来,放在靠床沿的位置。 陶谦凝眉为她把脉,好一阵之后,松口气道:“已经恢复了些,身上的红瘢也开始消退,已无大碍,慢慢调理便可。” 石红英还是有些不放心,“真没事儿了?那些瘢痕会不会留疤?” “难免要有一点的,好在没长在脸上,算是万幸了。” “难道,就没有去除疤痕的法子吗?” 陶谦啧声:“所谓去除疤痕的法子,都只对轻微的疤痕有效果,过深的并没有任何用处。回头我调制了给她用着,能消掉一些。至于过深的疤痕,本也就没多少,时间久了自会变淡。” 石红英皱眉点头,又问起:“我夫君他们,可是出发去洛州了?” “对,已经走了。我想,那位晴姑娘也算是个机灵的,只要官府的抓紧办案,一定会没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怀愧疚 石红英恍惚想起什么来,啧了一声:“我听妙儿的意思,先生您可能还懂一些命理术数?” 陶谦自觉好笑:“都是以讹传讹,不值得信。” 石红英叹息:“我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晴儿那孩子失踪都这么些时日了,实在担心。原想着,让先生您帮忙卜一卦的。” 陶谦看了眼林妙,确定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站起身道:“夫人,咱们还是出去说!” 石红英“嗯嗯”应声,二人转身往外走。 待房门关上,林妙竟缓慢转了身,睁开眼望着门口,眉头拧成一团疙瘩。 越想,她越觉得不对劲,难免担心晴儿的安危,便下了床,拖着虚弱的身体朝门口移动,趴在窗户附近的位置,听石红英和陶谦的对话。 石红英不好走远,就在门外不远处的走廊中停了下来。陶谦也就此停下。 石红英心急的问:“我还是要冒昧问一下,晴儿那孩子,眼下是否是安全的?” 陶谦道:“其实今日在厅堂,我已经提点过,那位晴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先生这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至于别的,我真就说不出来了。有些东西,说多了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影响命格。” 石红英若有所思的点头。 陶谦拱手道:“夫人不必操心别的,好好照顾妙姑娘便是。” 石红英郑重颔首。陶谦转身离开。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林妙心事沉沉的,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待石红英进了房间,林妙远远的,猝不及防的问起:“晴儿怎么了?” 石红英猛地一惊,走到床边,支支吾吾的问:“妙儿,你……你没睡着?” 林妙“嗯”了一声。 石红英心想,她既然知道了,肯定是瞒不下去的,叹了口气,说起来:“是这样,你得这个病的第二日,你爹去高家找高远,说起帮忙盯着庄园的事儿,也说起你生病的事儿。 不曾想你外祖母得知你生病,非要来看你。晴儿也知道了你生病的事儿,吵着也要来。你外祖母考虑到你得的毕竟是瘟疫,自然是不想让她来的。可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念之差,晴儿竟出了事。” 林妙猜测:“就是那一日,晴儿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出门,然后失踪了?” 石红英沉闷的点头。 林妙又问:“报官了没?官府怎么说的?可有查出什么来?” “报了官的,但官府也无从追查。这不,今儿你爹和你大舅便出发去洛州,找你陆伯伯帮忙,面见知府大人。” “难道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石红英又是摇头。 林妙烦闷起来,语气都是急躁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呢?” 石红英声音有些虚:“你病着,大伙儿都担心你,谁想到晴儿会出事的。” 林妙心里憋屈:“所以,是因为我病了,才会导致晴儿出事的。若她真有个什么好歹,我岂不成了罪人。” 说着,便红了眼睛。 石红英忙安抚她:“你瞧瞧你,才刚好些,就别想那么多了。赶快养好身体,兴许晴儿明儿就能回来了。就算拖两日,你病好了,指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更何况,陶先生都说了,晴儿定是有惊无险。” 林妙自然明白,这时候担心也是瞎担心,拖着一副病体,根本帮不上任何忙。能做的,唯有好好养身体,尽快好起来。 忽听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响起采莲清脆的说话声:“夫人,大小姐吃的药和药汤都准备好了。吃的药我送来了,至于药汤,您看现在送过来,还是等一会儿?” 石红英起身去开了门,见她手上端着托盘,安排道:“药汤晚些再送!让她先把内服的吃了,等消化些了再泡药汤。” 采莲应着声,顺手将托盘递给石红英。 石红英接过托盘,走回床边,放下托盘端起药碗,舀了一匙吹拂着热气,温声:“听娘的话,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 林妙憋着情绪,冷不丁的问:“您说给我的梅子,怎么还没弄来?” 石红英恍然一拍脑门,懊恼道:“你瞧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母女俩都咯咯笑起来,原本的压抑,这会儿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平县,城外,有一处建在荒郊的客栈。客栈已存在十几年,历经风雨,看起来难免有些陈旧。最近一段时间,因生意冷清,似乎已经荒废了。 楼下的大堂中,坐着两个穿着雀蓝色衣裳,面目冷峻的男人。 左侧的带着银色护腕,留着一圈胡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右侧的带着皮质护腕,看着应该要年轻些,面容还算清秀,也没有蓄胡须。 桌子上摆着几盘菜,都是大鱼大肉。胡子男抓了一块儿猪肘子,不顾形象的大口大口啃起来。 年轻些的皱眉头,一脸嫌弃:“二哥,你能不能讲究些,这么抓的满手是油,看着实在倒胃口。” 忽然身后又出现一名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子,笑着拍了下年轻些的肩膀,笑道:“你这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再如何讲究,你也成不了那体面的公子哥儿。” 年轻些的嘴角抽了抽,闷声:“等干完这一票,咱就金盆洗手,我去开个钱庄,怎么就不能做那体面的公子哥儿了?” 黑衣男子长吁口气坐下,看向靠近楼梯口隐藏的一道暗门,凝重道:“但愿,咱们这一趟能顺利!我看着人数也差不多了,明儿一早就动身,分成两批,送远一些。那些模样最出挑的,送到京城,保准能卖个大价钱。” 这时,旁边儿凑过来一个面容有些猥琐的年轻男子,嘿嘿笑道:“大哥,有个模样很出挑的,我看上了,送去京城之前,能不能让小弟我先尝尝味道。” 说话间,油腻的舔了下嘴唇。 黑衣男斜睨他:“最好的,自然也是最值钱的。给你尝了味儿,破了身子,那还能值钱吗?” 猥琐男干笑点头:“老大说的也对。” 第二百二十七章 暗室,凶徒 老大扫视他们几个,慎重提醒:“你们可都给我警醒着点,说好干完这一票咱们就能赚一大笔,指不定就收手了。别最后关节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其余几人连连点头:“知道的,我们一定小心行事。” 老大也就放了心,对老二胡子男道:“你跟老三下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有个最漂亮的丫头,总是不让人省心。要不是看她那张脸值钱,老子早就往死里打了。” 老二和猥琐男老三连不迭应声点头。 老大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上楼去休息。 老二和老三则走去楼梯附近,打开藏在楼梯底下的暗门,沿着台阶往下方走。 桌子旁只剩年轻些的老四,闷着头喝酒。 沿着暗门台阶一直走到底,约摸有二十几个台阶的样子,空间豁然开朗,是两间地下室。 地下室里没有点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老二吹了火折子,走到靠墙的一张木桌旁,点亮蜡烛。 周围忽然一片惊慌的吸气声,甚至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声。 老三冷哼,往前走几步,靠墙的位置排的满满的,坐了约摸十几个妙龄少女。 她们全都被蒙着眼睛,手上脚上绑着绳索,嘴巴也大多是用口巾塞着的,只极少数几个没有塞。 老三尖声问:“是谁喊的?看我不割了她的舌头!” 少女们慌乱的直摇头,噤若寒蝉。 老三拔下腰间匕首,在她们脸上逡巡,少女们吓得带着哭腔,还是不敢有人叫出声。 匕首最终停在一个鹅蛋脸的少女脸上,而这少女,竟是高晚晴。 她惊恐的咬着嘴唇,试图隐藏心底的恐惧。 老三啧了一声,问:“我记得,就是你!说自己的姐姐认识当官的,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给办了,看你还敢乱说。” 高晚晴心思一转,温温软软的开口:“这位大哥,我还小着,难免说话没分寸。我也知道自己错了,以后肯定不吵不闹,什么都听你们的。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老三嘿嘿一笑,匕首落在她胸口的衣襟上,色眯眯的眼神:“你说的是真的?” 高晚晴不住的点头。 老三清了清嗓子,转头对老二道:“你先出去,我得好好调教调教这小丫头。” 老二皱眉道:“你别胡来,老大交代了,她虽说年龄小一些,但模样算是上乘,要送到京城去的。可不是能让你随便儿占便宜的。” 老三不耐烦的挥手:“我知道了,你们都说了多少遍,放心!我肯定不会破了她的身子。” “那你想怎么样?” “我……”老三梗住,说不出下文。 高晚晴又用楚楚可怜的眼神儿望着他:“大哥,等去了京城,你们把事儿都办好了,我一定……一定会好好服侍您。” 老三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收回匕首,冷哼道:“看在你还挺识相的份儿上,今儿我就先放你一马。” 老二开始清点人数,待清点完了,叹了口气,严肃的对老三道:“你这好色的毛病,早晚会坏了大事。” 老三白他一眼:“我看是你们做这人肉生意做久了,胆子都变小了。今儿就算我真办了那丫头,不过少卖点银子罢了,能有什么坏处。” 老二懒得与他多说,烦躁的一挥手,转身往外走。 老三赶紧吹熄了灯,也追了上去。 地下暗室又恢复成黑黢黢一片,听到外头的关门声,姑娘们全都松了口气。 高晚晴小声喊:“芳儿,芳儿。” 芳儿是这次跟她同一天被掳来的一个姑娘,比她大约摸两三岁,正值妙龄,样貌也是十分标致的。 芳儿听到喊声,回话:“晚晴,我在这儿。” 高晚晴循声摸索着朝她靠近,旁边儿的姑娘全都让开了些空间。 适应了黑暗之后,芳儿勉强看到高晚晴已经在她面前,松了口气:“方才可吓死我了,还以为那个坏蛋真要对你做什么。” 高晚晴安抚她:“放心,他也就是吓唬我们,为了把我们卖出去更值钱,不敢轻易动我们。暂时来说,我们是安全的。” 芳儿担忧:“那之后呢?咱们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日,兴许他们已经打算好将我们卖去哪儿了。” 左侧的姑娘带着哭腔道:“我听老人们提起过,这些人贩子一定是想把我们卖去花楼,能得一大笔银子。” 晴儿眉头一拧,暗暗咬唇,对芳儿道:“咱们得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芳儿忐忑:“可是,万一被他们抓到,肯定会遭到毒打。” “横竖都是死,没什么好怕。若真被卖去花楼,可就是人间地狱了,还不如被他们打死了痛快。” 周围许多姑娘都应和。 芳儿心一横,下了决心:“好,我们想办法,不过,这暗室似乎是全封闭的,我们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高晚晴仔细看了眼四周,道:“我之所以从转来这边就一直很听他们的话,就是想让他们对我们少一些戒心。这两日我观察过了,这里只有一个天窗,而且很小,还很高,若要出去,只能找一个骨架小的,柔韧性也好的,咱们从下面叠罗汉,把人送上去。” 左侧那姑娘又担忧:“会不会太冒险?万一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今儿还没入夜,咱们等入夜了再动起来。逃出去的人只能是一个,一旦多了,难免引起大的动静,反倒适得其反,可能一个都逃不走。” 芳儿皱眉:“依你所说,是不是打算让我逃出去?” 高晚晴郑重点头:“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学过舞,骨架又小,个头也有些高,更容易出去。” 芳儿紧握掌心,因着害怕,拿不定主意。 高晚晴握住她的手,满眼希冀:“芳儿姐姐,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只要你能逃出去,就去平县县城,去妙记找我姐姐,她叫林妙。告诉她,你是我的朋友,她就一定能找到我们。” 芳儿咬唇,眼里闪着光:“若是可以,我希望逃出去的是你。你最会想办法,逃出去比我有用。” 第二百二十八章 唯一的希望 “现在就不想那么多了,只要有人能出去就是希望。” 芳儿艰难的点头。 高晚晴手快速抖动,手腕上的绳索竟然一下子散开,她忙乱的将绳索解开,又去解芳儿手腕上的绳索。 芳儿震惊:“你什么时候弄开的?” “从来这儿就在想办法了,这里面也没什么利器,连个碎瓦片都没有,我只能靠着墙面拐角的位置,一点点的磨,这不,今儿才算磨到能扯开的地步。” 芳儿欣慰一笑:“还是你法子多。” 高晚晴帮她解完了手脚的绳索,又对其他的姑娘道:“等会儿外面黑下来了,麻烦大家搭个人墙,帮忙把芳儿送出去。” 姑娘们郑重点头。 高晚晴便挑了几个看起来稍微结实点的姑娘,解开她们的绳索,等待天黑。 由于害怕,大家都格外警醒,谁也不敢有睡意。 直到天色黑透,简陋又窄小的窗户外除了虫鸣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一丝声音,高晚晴才动起来,安排了几个姑娘叠罗汉,她站在最上面,掀开顶层唯一的小窗户,探头往外查看。 这窗户上层,应该是个仓库的样式,里面堆着大大小小的麻袋和筐子,还有一些蔬菜。有镂空的窗户,不过看样子应该打不开,门也是锁着的,更不可能打开。 芳儿紧张,压低声音问:“晚晴,怎么样?能出去吗?” 高晚晴又逡巡了一圈,发现那门的下方是有一块儿板的,板的两头卡在夹缝中,是那种可活动的样式,不出意外,肯定能拆下来。 高晚晴一阵惊喜,忙收回脑袋,下到地面,拍了拍手对芳儿道:“我看过了,肯定能出去。你上去之后,会看到一个锁着的门,门下面有个门槛,是松动的那种,你骨架小,只要把门板拿掉,就能爬出去。” 芳儿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晚晴,我一定会找到你姐姐,尽快来救大家。” 高晚晴浅笑,拍了下她的肩:“快走!趁现在,他们都还没发现任何动静。” 芳儿慎重的点了下头,往前走了几步,随高晚晴扶着踩上人梯,灵巧的从窄小的窗口爬了出去。 紧接着,听到细微的翻动门槛板的声音,芳儿很快又跑回小窗口。 高晚晴问:“打开了吗?” 芳儿连连点头,依依不舍:“我走了,晚晴,你们一定要等我。” 高晚晴挥手催促:“你快走!一路跑,千万不能停下来,一定要尽快去县城。” 芳儿又是点头,转身,决绝离开。 听着上面没了动静,高晚晴也就松了口气,扶着几个搭人梯的姑娘站好,道:“辛苦大家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沉默着。 忽听外面传来动静,明显是男人的呼喊声:“是谁在那!” 紧接着,便是一阵追逐跑动的声音。高晚晴和其他姑娘们全都惊慌起来。 还是高晚晴反应最快,迅速拾起地上的绳索将大家的手都绑起来,重新缩回原来的位置。 刚恢复好这些,暗室的门便被“嘭”的一声撞开,急促的脚步声沿着台阶朝室内逼近。 姑娘们吓得全挤在一起,高晚晴也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下来的是歹徒中的老二和老四。 老二一脸的阴狠愤怒,叉着腰咬牙问:“说!是谁跑出去了?都有谁帮忙?” 所有人都瑟缩着,谁也不敢吭声。 老二猛地抽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鞭子,往地上一甩,扬起厚重的灰尘,冷笑:“不说是,不说,所有人都得挨打!” 有胆小的哭出声,求饶:“大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四嗤笑:“什么也没做,那我倒要数一数人是不是少了?还敢骗老子,是不想活了吗?” 姑娘们这下彻底噤声,再也不敢有人吱声。 老二阴声:“行,都不说是!那我就打到你们说为止!” 紧接着,鞭子便落了下来,极狠极重,若不是挨鞭子的人多,一鞭子下去,便可令人皮开肉绽。 姑娘们虽然害怕,也不肯出卖唯一的希望,惨叫着,承受接连不断的鞭打,呜咽声、惨呼声此起彼伏。 这一夜,对这帮正值妙龄的姑娘们来说,是一个长久的噩梦。歹徒的嘴脸,狠辣的鞭打,皮开肉绽的身体,破烂的单衣,便是见证。 其中有个格外瘦小的姑娘,更是痛到昏迷不醒,脸上挂着泪,微微颤抖。 高晚晴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牢牢记住了歹徒的凶恶嘴脸。 一夜难熬,待到天亮,歹徒中的老四过来给他们送吃的,提着两个木桶放下,添了饭菜一一摆在她们面前,叹气道:“昨儿那人虽说没抓到,不过后背中了一剑,还掉进水里,想必也活不成。你们还是不肯说,到底是谁指使的吗?” 姑娘们也不知他说的真假,但如今患难关头,她们宁愿抱着芳儿没死的念头,也不可能把高晚晴给供出来。 老四冷笑:“真没想到,你们这些女人倒还挺能忍。不知昨儿老二是不是下手轻了。等会儿啊,你们吃饱了,换老三来审问。” 众人又是一阵惊悸。 老四冷哼一声,很快添好饭菜,提着两个木桶离开。 姑娘们都没了吃饭的心思,惶惶不安的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另一场鞭打。 第二场鞭打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再次被蒙上眼睛,被推着,排队离开了原本的暗室。 之后,被赶上马车,马车颠簸着,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就这么再次转移了地方。 直到天黑,马车才停下来,歹徒中的老四上马车,给她们每人发了一块儿饼,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赶路。 马车走走停停,却一直没有让她们下过地面。 走的时间久了,所有人都迷糊起来,不知道到底到了哪,除了一天三餐给的干粮稀粥能让她们勉强猜测一下时间。 又两三日后,林妙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总算能够走出房间,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 这时还是早上,采莲过来送早饭,看到她站在走廊中,神清气爽的模样,笑着上前,问:“大小姐,你的病算是全好了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捡回一条命 林妙看向她,眉眼间带着笑:“差不多,不过陶先生说了,还得再吃两日药,巩固一下。万一复发,麻烦就更大了。” 采莲也算是松了口气,抬了一下托盘道:“先吃早饭!吃饱了就在院儿里散散心。” 林妙颔首,主仆二人一同进了房间,采莲放下饭菜,转身就要走。 林妙刚拿起筷子,突然问起来:“对了,晴儿的事有消息了吗?” 采莲怔愣了下,茫然摇头。 林妙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情,叹气道:“都过了这么久,还是没一点消息,我如何安心。” 采莲安慰道:“听夫人说,老爷和高大老爷到达洛州后,便请陆先生引见,去见了知府大人,现在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查办了,相信这两日该有消息了。” 林妙心里还是难受:“总之,一日没消息,我便一日不得安心。” 采莲正欲说下去,忽听外面传来大勇咋咋呼呼的喊声:“大小姐,出事了!” 林妙猛然一惊,遂站起身往外走,看到大勇正快速朝她跑来。 停在林妙面前,大勇急促的说下去:“咱们店里这几日一直没开门,有个衣衫破烂,模样看着还不错的姑娘,听人说昨儿就在那儿找您,一直没人肯带她来。这不,今儿刚好让梁掌柜瞧见了,便给带了过来。” 林妙瞳孔骤然一亮:“难不成是晴儿?” 大勇摇头:“我肯定不是晴小姐,是个不认识的姑娘。” “就算不是晴儿,估计也是跟晴儿失踪有关的人。她人在哪,你快带我去见她。” “就在厅堂里,夫人和老夫人正问着话。” 林妙二话不说,匆匆忙忙的就往厅堂方向走。 采莲也急了,眼珠骨碌碌一转,赶紧的跟了过去。 厅堂内,石红英和高王氏坐在主位,下方坐着的,是个身穿白色破烂衣衫,面容秀美,约摸跟林妙差不多大的姑娘。 那姑娘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还有些脏兮兮的,看起来极其虚弱。 石红英凝眉问:“你指名要见我家大女儿,是与她认识,还是别的缘故?” 姑娘眼圈一红,眼泪便掉了下来,“夫人,我是好不容易才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差点就死在路上。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林妙姑娘。” 说话间,身子一歪,就往地上跪。 高王氏给吓了一跳,赶紧的起身去扶她,心疼道:“你这孩子,说话就好好说话,跪什么跪。我已经让人去叫妙儿了,你且先坐一会儿,她马上来。” 姑娘不住的点头。 其实听到人贩子这三个字时,高王氏和石红英心里都慌了,但又怕吓着这姑娘,不敢贸然追问。 高王氏试探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岳芳,你们可以叫我芳儿。” 高王氏心不在焉的点头,刚巧这时林妙走了进来。 高王氏松了口气,赶紧的对岳芳道:“这就是我那外孙女儿,林妙。” 林妙也已看到岳芳,狐疑的打量她。 岳芳扭头瞧见林妙,激动的扑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语无伦次的说起来:“林妙姑娘,求求你,快想办法救救晚晴和其他姐妹!再晚,他们就要被人贩子拉到很远的地方,京城或是一些繁华之地,卖去花楼,就很难找回来了。” 林妙心一沉,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你先别慌,坐下慢慢说。” 岳芳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可还没等做下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往地上倒。 “岳姑娘!” 高王氏和石红英同时惊叫出声。林妙和采莲则及时的扶住了她。 岳芳强撑着一口气,再次紧抓住林妙的手:“在城外荒郊,有一家客栈,我们全都被关在客栈的地下暗室。” 说完这一句,她便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石红英焦急的冲站在门口的大勇喊:“快去请陶先生啊!” 大勇慌不迭的点头,扭头就往游廊里跑。 林妙和石红英一起搀扶着岳芳,转去厢房安置。 陶谦很快赶到房间,为岳芳把脉问诊。 林妙站在一旁,担忧的问:“陶先生,她怎样了?问题大不大?” 陶谦吁口气,收回手道:“身上有伤,幸而没伤到要害,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休息几日,吃些药,便可慢慢恢复。” 林妙等人松了口气,石红英又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我们这都等着她醒过来,才好知道晴儿的下落。” 林妙道:“方才她昏迷前,已经说了,晴儿和其他被拐的姑娘都被关在城外荒郊的一家客栈,地下暗室之中,咱们即刻去官府,让官府出兵,搜寻荒郊的客栈。若是他们还在的话,就一定能找到晴儿。” 高王氏附和:“妙儿说得对,咱们得赶快报官。” 林妙郑重点头,扭头就要往外走:“我去报官,你们在这儿守着。” 石红英连忙拉住她,提醒:“你身体才刚好些,不宜到处走动。还是我去的好,你在家等消息。” 林妙只好点了头,交代着:“您去了,可一定得说清楚些,咱们也不知道那家客栈叫什么名字,找起来没那么容易。” 石红英不住的点头,转身出门去。 高王氏还有些担心林妙的身体,温声道:“你才刚好,还是回房多休息着!岳姑娘这边,只要一醒,我就让采莲去叫你,你看如何?” 林妙也不想让他们担心,心不在焉的应声:“也行,她若醒了,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叫我,眼下,家里能主事的也只有我了。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无论如何,都得尽快找到晴儿的下落。” 高王氏无可奈何的答应着:“你放心,她只要醒,我肯定第一个让你知道。” 林妙也就稍稍放了心,舒口气,转身回房。 虽说是回了房间,林妙也是无法安心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约摸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样子,石红英来敲门,轻声问:“妙儿,你睡着了没?” 林妙提着心劲儿,立刻回答:“没睡呢,您进来!” 石红英这才推开门,朝床边走近。 第二百三十章 客栈,晴儿的踪迹 林妙则起了身,有些忐忑的望着她,问起:“怎样了,县衙那边有没有派兵出去寻找?” 石红英吁口气,温和道:“已经派兵出去找了,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那么容易找到。我原想着跟他们一块儿出城去,可赵捕头说了,他们得兵分好几路,同时寻找,以缩短时间。我跟着反倒还让他们多了顾虑,最好是先回来等消息。” 林妙心情沉重,叹气:“希望能尽快有消息!” 石红英也喟叹:“你爹他们去洛州也有几日了,至今也没什么消息。” 林妙琢磨着,猜测起来:“算起来,岳芳从城外荒郊跑回城里,一路上肯定会遇到些挫折,她还身受重伤,又在咱们家店门口耽搁了一日。可能,那些人贩子已经将晴儿他们转移,官府这番追查,极有可能也会落空。” 石红英心里“咯噔”一沉,问:“若真还是找不到可怎么办?你外祖母听到这些话,肯定会受不住打击。” 林妙低垂眼帘,神情凝重的分析:“我记得,岳姑娘还说过,那些歹徒打算将她们其中一些卖到京城或是其他繁华之地。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平县或是周边人家的姑娘,所以,卖到附近的可能性不大。” 石红英又是一惊:“那你觉着,哪些地方最有可能?” “若论繁华,京城肯定没跑,洛州也有一些可能,还有就是冀州,与京城是一道路线的,出了京城,便可直达冀州。想必,就是这两个地方可能性最大了。” “京城,冀州。若真把她们弄去那些地方,咱们可怎么办啊!就算是找,都像是大海捞针。” 林妙倒沉得住气,缓缓道:“我决定了,若今晚县衙那边儿还没消息的话,明儿一早,便出发去京城,一纸状书告到京兆尹府。” 石红英担心她的身体:“你才刚好,我如何能放心你一个人出门的,更何况,咱们家生意上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呢!” “眼下,什么生意也比不得晴儿的安危重要,找不到晴儿,我哪来的心思料理生意。” 石红英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你要去也成,总不能一个人去。” “让高远表哥陪我一块儿去!如果他得空的话。” “也行,可你决定的这么仓促,要如何通知他?” “叫大勇去跑一趟就成了,顺便也送外祖母回去。我如今病已经好了,她总住在这儿,舅舅他们也不放心啊!” “那倒也是。”石红英认同的点头。 林妙于是催促她:“你快去跟大勇说一声!多拖一刻晴儿便多一分危险,咱们真耽误不起。” 紧接着又做祈祷状:“老天保佑,晴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石红英抿嘴颔首,起身离开,去找高王氏。 林妙心想着明天就要赶路了,与其在这儿惴惴不安的担心,倒不如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才有足够的精力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于是躺下,闭上眼,尽可能的让自己睡着。 下午,林妙睡得正沉,忽听门外传来窸窣的说话声。她皱眉睁开眼,朝门口方向看。 没等她开口问是谁,门外的人就抬手敲了门,是赵捕头的声音:“林姑娘,藏匿晴姑娘的那间客栈已经找到了。” 林妙一个激动,利索的翻身起来,穿上鞋子,胡乱的整理着头发就往门口跑。 打开门看见赵捕头,张口就问:“找到我表妹晴儿了吗?” 赵捕头凝眉摇头:“那间客栈已经空无一人,我们不敢确定晴姑娘是否就是被关押在那儿,便先上报给知县大人。知县大人说,既是你们家提供的线索,须得劳烦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去现场确认,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和晴姑娘有关的线索。如此,我们才好继续追踪下去。” 林妙心急,迈步心急的往外走:“你们快带我去。” 看她这般心急火燎的,赵捕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命人跟上,一起往外走。 约摸半个时辰的样子,林妙和赵捕头一同乘坐着马车,赶到了荒郊客栈。 客栈后方以及左右两侧,长满了足有一人深的蒿子类植物,前方正门也不是官道,而是一条只能走一辆马车的普通道路。 客栈是两层的样式,虽陈旧,但整体占地可是不少。 门口外,守着几名衙差,门内,有两三个捕快来来回回的走动查看各种器具。 林妙跟着赵捕头进了大厅,一名捕快上前,拱手道:“捕头,我们已经查看仔细,这里面之前住的应该至少有三个人,若没估算错,具体大概是六个人,应该都是男子,地下暗室中,脚印和各种痕迹都过于杂乱,推测不出到底关押过多少人。” 赵捕头面色凝肃的点头,继续往前走,带着林妙下到地下暗室中。 暗室内光线晦暗,空气也不流通,林妙身体刚恢复,喉咙还有些不舒服,因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颗粒,忍不住咳嗽起来。 赵捕头也没当回事,引着她走到最底下,指着地上凌乱拥挤且极淡的脚印,道:“明显关押的都是女子,且都是年轻女子,地上有掉落的碎发,还有一些干掉的血迹,也都能证明。兴许他们都遭受过毒打。至于是不是你们报案所说的那一桩案子,便看林姑娘能不能找到与晴姑娘有关的线索了。” 林妙在地上仔细查看,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着,终于在靠近墙根缝隙的角落,发现两粒细小的幻彩珠子。 她小心翼翼的将珠子捡起来,放在手掌心,起身递到赵捕头面前,神情严肃:“我敢肯定,晴儿就是被关押在这里过。这珠子,是我送她的一双鞋子上面所缝制的。那双鞋是定制的,只有她和我妹妹晚晚有。” 赵捕头蹙眉,捏起珠子仔细打量:“仅凭两颗珠子,我们要如何追踪下去?” 林妙倒抽口气:“今儿去我们家找我那位姑娘,提起京城二字。想必,那些人贩子是想把掳来的姑娘卖到京城。” 第二百三十一章 岳芳苏醒 赵捕头顿时为难:“若真转到京城,这案子,县衙只能上报,不能再继续追查下去。” 林妙点头,“没错,所以,我打算明日启程去京城,去京兆尹府递状书。” “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会叫人和我一起,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表妹。这一边儿,有劳赵捕头,一定要跟知县大人提醒,尽快上报到京城。” 赵捕头咂舌:“这事儿可不好办,知县大人只能上报给知府,知府才能上报到京城。” 林妙也不勉强,抿了抿嘴道:“总之,拜托赵捕头了。” 赵捕头为难的皱眉,还是点了头。 之后,赵捕头又带着她在周围查看了一番,确定车辙痕迹,离开的方向,但始终无法确定的是,被掳走的姑娘到底有多少个。这件事儿,还得等岳芳苏醒,兴许能问出些来。 赵捕头心想着回去得有个具体的交代,送林妙回到府上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应了石红英的挽留,在林家吃了一顿晚饭。 他真正的用意当然不是为了蹭饭,而是为了等岳芳苏醒,再问出一些具体的东西,多掌握一些人贩子的线索。如此回去才算具体交差。 跟着林家人一块儿吃着晚饭,还没吃完,梁婶就匆匆忙忙的从游廊一侧跑了过来,站定在屏风一侧,道:“夫人,大小姐,赵捕头,陶先生,那位岳姑娘醒了。” 赵捕头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没心思吃饭了,“噌”的站起身,道:“快带我过去看看。” 梁婶低首称“是”,询问似的看向石红英和林妙。 林妙也就此放下筷子,站起身道:“娘,陶先生,你们先吃着,我随赵捕头去看看岳姑娘。” 石红英点头应声。 梁婶便走在前头带着路,林妙和赵捕头随后,往岳芳暂住的厢房走去。 天色黑下来之后,屋里掌了灯,岳芳苏醒后,虚弱的靠在床背上走神。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如惊弓之鸟一般,慌乱的张望。 林妙进门瞧见她这副形容,心里不免一阵疼惜,微微一笑,安抚她:“你不必害怕,这里是我家,没人能伤害你。” 岳芳一双杏眼瞪的圆圆的,看向跟在林妙旁边的赵捕头,确定他穿的是一身捕快的制服,总算放下了恐惧,胆怯的问:“您是……捕快?” 赵捕头颔首,温和道:“我是平县的赵捕头,听说你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有些问题,须得详细问一问你。” 岳芳连不迭点头:“您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说的清清楚楚。只是,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且先说。” “等我好些了,能否安排人送我回家?我自己回去,怕街坊四邻会说闲话。” “这你只管放心,等你好些了,我一定安排。” 岳芳也就放了心,“那您问!” 赵捕头理了一下思绪,问起:“你家住何处,是在什么地方被掳走的?” “我家住在平县与文县中间的理石镇,父母都是祖上没落的大户,因此对我管教很严,从小便让我学琴棋书画,歌舞才艺。那日,我与父母起了争执,一个人出门,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突然背后有人蒙住我的嘴,将我往角落拖。等我醒过来,便被关在了一间暗室中,暗室之中还有许多别的姑娘。还有很多嘴巴是被堵着的。” “你逃出来那日,与你一起被关押的,有多少人?” “加上我,有十六人。” “其中便有高晚晴吗?另外,你可知他们会将你们卖去何处?” “有,就是晚晴出的主意,我才冒险逃出来。我依稀听到他们提起过,似乎会将其中几个卖去京城。” 说到这里,岳芳又恐慌起来:“大人,你们可有派人去找?有没有找到晚晴他们?” 空气突然凝滞了一下。 林妙叹息:“地方是找到了,但人已经被歹徒转移,不知去向。” 岳芳憋不住又掉眼泪:“林姑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晚晴说了,你一定有法子救她的。” 林妙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其实我比你更着急。但如今的情况,就是急死都没用。明儿一早我会出发去京城,你在我家好好养伤,等好些了,赵捕头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继而又温软一笑:“不过,以后可别跟爹娘闹脾气了,你看,这得付出多大代价。” 岳芳觉得又委屈又感动,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胡乱的点头。 赵捕头自觉再继续待下去难免尴尬,于是道:“林姑娘,既然都问清楚了,我就先走了。” 林妙皱眉看向他:“您饭都还没吃好呢!” 赵捕头笑呵呵的:“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晚上嘛,吃多了反而不好。” 林妙琢磨着他还要回去禀告案情进展,便也不好多挽留,叮嘱道:“那您路上慢些。” 赵捕头应着声,转身离开。梁婶紧跟着,送他出门。 房内只剩林妙和岳芳两人。 岳芳的情绪这会儿平静了不少,看着林妙道:“若是晚晴回来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林妙点头:“你放心,等她回来,我一定写封信告诉你。经此一难,你们也算是朋友了,若有机会,你也可以常来我家,晴儿总是喜欢来我这儿住,你们还可以在一块儿玩耍。” 岳芳思索着,又好奇的问:“晚晴说你认识当官的,但不是知县大人,是在京城吗?” 林妙尴尬的笑:“你别听她胡说,没那回事儿。” “可是,晚晴说的是极肯定的。” 林妙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叮嘱她:“你身上还有伤,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我去跟采莲交代一声,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岳芳郁闷的应了一声。 林妙也就松了口气,放心的去吃饭。 回到饭桌上,石红英关切的问:“那岳姑娘可还好?赵捕头问出什么没?” 林妙吐口浊气坐下,摇摇头:“也没问出什么来,该说的岳姑娘其实已经说得差不多。不过赵捕头倒是答应了,等岳姑娘好些,会安排人送她回去。如此,咱们也放心些。” 第二百三十二章 厨房对话 石红英若有所思,感慨道:“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孩子。” 林妙举起筷子,笑着示意:“赶紧吃饭了,吃饭时候说那么多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陶先生,您说是不是。” 其实这时候陶谦已经吃的差不多,笑着应和她:“妙丫头说的极是,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嘛。” 石红英也就听了,不光自己吃了起来,还催促林智和林晚晚多吃些。 这一日光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 大勇直到晚饭过后才回来,告知林妙,高远已经答应明日一早会跟她一起去京城,在城外官道口等她汇合。 林妙收到回信儿,也就有了出门的底气,嘱咐大勇去吃了东西早些休息。 她则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日出发去京城。 因一直记挂着晴儿,又急切的想尽快赶去京城,这一夜,林妙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总是半梦半醒的一副状态。 因此,天刚一亮,她便早早的起身。 此时,府上的人除了采莲和梁婶外,都还没起来。 林妙去厨房走了一趟,梁婶正在蒸馒头,看到她进来,惊奇道:“哟,大小姐身体刚好,今儿怎么起这般早?” 林妙莞尔一笑,到处逡巡着,道:“心想着赶早不赶晚,早些起来,随便吃点东西,好去城门口找高远表哥汇合,也好尽快赶去京城。” 梁婶啧啧皱眉:“你看,我这什么都还没做好呢!” 林妙问:“这是在蒸馒头?要多久蒸好?” “刚蒸上一会儿,还得一刻钟才好。” “那还有别的吃的吗?” “都没开始做呢!我跟采莲起来后,一起做了包子和馒头,采莲出去打水了,菜都还没开始准备。” 林妙又问:“那有没有什么现成的食材?” “有素丸子,油豆腐,随便切点肉片,我先给您煮碗汤!等煮好了,馒头包子也差不多出笼了。” 林妙颔首:“正好,我好久没吃这些东西了,您帮我煮!” 梁婶应着声,便去拿了五花肉切片,腌制搅拌,再准备青菜和素丸子以及油豆腐。 将肉片氽水之后,又炒香配料,锅里添水,盖上盖子,等着水煮沸了,便可下素丸子和油豆腐。 林妙则坐在蒸馒头的灶台前,帮忙添柴加火。 正值夏日,她才坐了一小会儿,便满头大汗。 梁婶一脸紧张的上前,无措道:“大小姐,这厨房里太热了,您还是先出去!” 林妙不以为然的摇头,道:“我家原本也在乡下,我可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什么活儿没干过。您别把我想的太娇气了,这些事儿,我做的习惯,无妨。” 梁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如今你是大小姐了,下厨房来不合适。” “我也没把你们完全当下人,我花钱请你们来,你们帮我们家做事,是分内之事,咱们不是主仆关系,而是老板和雇主的关系。所以,您不必总是对我一副唯唯诺诺的态度。” 梁婶有些懵:“大小姐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添好了柴,林妙吁口气站起身,拍拍手:“总之,你们又没跟我签卖身契,便是自由身,若哪一日不想在这儿待了,跟我说一声就成,我另外找人便可。若想一直在这儿待着,好好做事就行,不必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 梁婶张着嘴,组织语言:“您这……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林妙无奈的叹口气,拍了下她的肩:“就像是我店里请的掌柜一样的关系,您能明白吗?” “还不是很明白。”梁婶一知半解的皱眉。 林妙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了,一瞥眼,瞧见采莲正提着木桶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 看到林妙,她也是一副惊奇:“大小姐,你今儿起的可真早。” 林妙笑,上前帮她把水提进来,道:“我急着出门,便来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采莲指着蒸笼:“包子馒头,是最快的。” 林妙颔首:“梁婶已经跟我说过了,还给我煮了汤,我先回房准备着,等会儿好了,你给我送房间去就成。另外再给我装几个包子馒头的,我半路上吃。” 采莲笑眯眯的直点头:“嗯嗯,等会儿好了我马上送过去。” 林妙也笑,转身离开厨房。 梁婶呆愣愣的看着林妙走远了,拉过采莲,皱着眉头小声道:“你怎么跟大小姐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的?不能因为大小姐对你好,就没大没小的!” 采莲斜眼瞧着她,不悦道:“梁婶,我看不对的是您!大小姐都说过多少回了,叫咱们别在她面前像个奴仆似的,您偏听不懂。这会儿又来说我。我之前在大小姐面前也是极客气极小心翼翼的,可大小姐看我总那样,很不高兴。后来,我就不再那样了,反倒跟大小姐相处的极好。” 梁婶咂舌:“说到底,咱们就是仆人,不妥当,不妥当。” 采莲无奈的翻白眼:“您真是上了年纪,不懂得变通。” 梁婶陷入沉思。 采莲叹气道:“算了,不说这些,还是赶紧给大小姐准备吃的!” 说话间,走到砧板前,拿起洗好的菜,忙活起来。 梁婶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这时,锅里的汤煮开,采莲赶紧的提醒:“梁婶,水开了!” 梁婶这才回过神,忙端起准备好的素丸子和油豆腐,掀开锅盖下进去,又准备了一把青菜,开始放调料。 回到房间之后,林妙心想着此行可能还需要银钱打点,而且,既然去了京城,总要去看看陆修文和林青,便又多带了几张银票。 刚准备好这些,采莲端着托盘进来,笑眯眯的喊:“大小姐,早饭来了。” 林妙走到桌子边儿坐下,采莲则放下托盘,端着汤碗递给她,提醒:“小心些,还有点烫。” 林妙点了下头,拿起汤匙尝了口汤,又伸手抓了一个包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采莲道:“您吃完放着就行,等会儿我来收拾。” 第二百三十三章 怨恨根源 林妙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很专注的继续吃东西。 采莲憋笑,心想着厨房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便赶紧的回厨房去。 林妙很快填饱了肚子,带上采莲用油纸包好的几个包子馒头,提上行李,便出门去。 这时,石红英也已经起来,带着林晚晚和林智正往厅堂方向走。 到了前院儿走廊中,一抬头,看到林妙提着行李,步伐快速的往大门方向走。 石红英心下一急,松开林晚晚和林智的手,匆忙去追赶林妙。 林妙已经让大勇准备好马车,这会儿正要迈出大门,忽然听到石红英的喊声:“妙儿,等一下。” 林妙扭头朝她看过去,微微一笑:“娘,您起来了。” 石红英站定在她面前,吁口气:“早就起了,去叫晚晚和林智起床,这才耽误了,差点没赶上送你出门。” 林妙叮嘱:“我不在家,家里一切便交给您料理了。至于店里的事儿,若遇到什么问题,您只管推着,等我回来亲自处理。再就是,照顾好晚晚和小智,旁的,不必操心。” 石红英应着声点头,有些担忧:“你一个姑娘家,总这样跑来跑去的,我和你爹怎能不担心。在外任何事都不要逞强,记着,我们都还在家里等你回来。” 林妙郑重颔首。 石红英想了下,从项间取出一枚玉佛挂坠,塞进她手里;“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不过玉能养人,我自小戴到大的,总有几分灵气在。你总出远门,更适合戴这个,好歹能保平安。” 林妙推辞:“您从小戴到大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如此,我在家里也能安心些。” 石红英紧握住她的手,不给她推回来的机会。 林妙无奈,只好收着,道:“那我走了,你们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石红英催促起来:“快出发!别让高远在城门外等太久。” 林妙毅然转身,快步下了台阶,上马车出发。 石红英朝马车挥着手,直到马车走远了些,才吁口气转身。 此时,林晚晚和林智也跑了过来,林晚晚关切的问:“娘,姊姊什么时候能回来?会带着晴姐姐一起回来吗?” 石红英浅笑安抚:“会很快的,也一定会带着你晴姐姐一起回来。” 林晚晚乖巧的点头,又问:“那爹爹呢?什么时候回?” “也会很快回来的,只要晚晚和小智在家乖巧懂事,他们都会很快回来。” 林智委屈道:“娘,我想爹爹了。” 石红英心头一软,俯身将他抱起来,道:“娘也想让他们尽快回家,最好以后都不出远门。” 林智撅着嘴,依偎在她怀里。 林妙乘着马车到达城门口,高远果然已经在等着,兄妹俩也没多说什么,高远直接让跟他一块儿来的人赶马车回去,上了林妙的马车,两人继续赶路,往京城方向。 一路无话。 徐国公府,抱月轩,书房。 徐景川坐在书案前,面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卷宗。有些抻开了,有些还整齐的码放着。整个桌面,显得格外凌乱。 祁连疾步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幅光景,吓了一跳,狐疑的问:“四公子,您这是干嘛呢?” 徐景川也不抬头,心不在焉道:“找那个叛党余孽的卷宗,我倒是要弄明白,他要复仇,那么多人,为何非得是我?” 祁连不屑道:“我猜肯定是因为您总是往平县跑,他藏匿在平县,发现了您的行踪,觉着好下手,所以才对您下手。” 徐景川摇头:“不对,他又不是傻子,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若非与我有私人恩怨,何苦冒险刺杀我。” 祁连挑眉:“可能,这人脑子有问题,我看他似乎有些不大灵光的样子。” 徐景川白他一眼,继续翻看卷宗。 忽的,发现重新打开的这一份卷宗中,有那个刺客的名字:严继成。 徐景川眉头一拧,逐字逐句仔仔细细的看。待看的差不多,他坐直身道:“原来如此,这下总算弄明白了。” 祁连好奇的往前凑,问:“明白什么了?” 徐景川顺手将卷宗递给他,道:“此人经证实,叫做严继成,是叛军中一名小将,有个妹妹,名叫严彩云。当初叛党起兵时,严彩云怕哥哥做错事,想劝他迷途知返。 不曾想,因场面过于混乱,严彩云没找到他哥哥严继成,反倒被我手底下的人抓到,得知是严继成的妹妹,将其关押,以威胁严继成。当时我并不知晓此事,两军交战又过于混乱,严彩云被士兵挟持着转移时,被人群冲散。从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祁连已经看完,倒抽口气,紧皱眉头说下去:“那严彩云被人群挤散后,不知所踪,再被找到,是在京城一间破屋中,据传,因被士兵侮辱而悬梁自尽。” 但仔细一想,祁连就觉得愤懑:“可这事儿跟您也扯不上关系啊!” 徐景川倒抽口气:“严继成不这么认为,他觉着,若不是我治军无方,导致士兵挟持严彩云一个普通女子,严彩云便不会在战乱中被带走,失去清白,死于非命。” 祁连又有疑问:“那严彩云被人辱了清白,是您手下的人,还是叛军一方的人干的?” “不清楚,当时京城正乱,官府根本没将这桩案子当回事,不了了之。” 祁连肯定道:“定是叛军一方的人干的,您手底下的人,哪有这般的登徒浪子。” 徐景川叹气:“世事无常,谁说得准。不过,既然这件事已经被翻出来了,为了消除严继成对我的敌意,还是查清楚的好。” 祁连撇嘴:“查不查他也是死路一条,您没必要费神了!” “即便他要被处死,我也不愿他怀着对我的仇恨赴死。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祁连仔细思索,点头:“那倒也是。” 徐景川开始收拾桌面,问起:“你方才匆忙进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第二百三十四章 被困家门 祁连这才恍惚一拍脑门,啧声道:“瞧我,正事儿都给忘了。是关于您的亲事,方才我路过花厅,听到国公爷跟夫人在商量,说要求陛下给您赐婚的事儿。” 徐景川有些好笑:“随他们折腾,我不同意,他们不至于直接去找陛下。” 祁连面色凝重:“这回您还真错了,国公爷方才跟夫人商量完,便说要出门。我当时也没当回事,以为国公爷只是去见同僚或者办公事。没成想,后面夫人从花厅出来,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跟身旁的嬷嬷说什么,这下,四哥儿的婚事总算有着落了,国公爷往后也能安心些了。” 徐景川猛然一惊,抬头盯着他,不确定的问:“此话当真?” 祁连无奈的一摊手:“我什么时候敢骗过您?” “意思是,我父亲方才出门是去宫里,找陛下求赐婚?” “没错。” 徐景川一下子慌了神,也顾不得收拾桌子了,站起身便往外走:“叫人备马!” 祁连也跟着慌起来,赶紧的跑出去,往马厩去通知人备马。徐景川刚走到花厅附近,便听到有人喊他:“四哥儿。” 徐景川循声看过去,却是徐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主母,徐王氏——王玲瑞。 徐景川的脸色骤然冷淡,客气疏离的俯首作揖:“夫人。” 王玲瑞叹了口气,温温和和的语气:“这么多年了,你始终不肯叫我一声娘。” 徐景川道:“若夫人没什么事,我还有事,正急着出门。” 王玲瑞蹙眉,“我知道你想去做什么。毕竟,祁连这孩子耳通八方的,什么事儿听不见。不过你爹交代过了,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出去。” 徐景川隐忍着心底的不痛快,冷静道:“我出去是为办公事。” “公事私事的,我管不着。但你爹发了话,我不得不听。今日,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王玲瑞一挥手,门口守着的两名家仆立刻将大门关起来,快速上锁。 徐景川惊异的扭头看,深吸口气,冷笑:“你从来不是我娘,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王玲瑞语重心长:“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怨着你爹,始终不肯放下芥蒂。原来你小,我们不忍说你什么,可如今你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能不能懂事些,把过去那些事情放下。” 徐景川冷笑:“与你们来说,自然容易放下,但我失去的是我的亲娘,若不是你们,我娘也不会积郁成疾,芳年早逝。换做是你,你能放得下?” “我……”王玲瑞别过头,低声:“我与你父亲,是真心相爱。” “你们是真心相爱?真是可笑,那我娘又算什么?” 徐景川迈步往门口走,眼神阴翳的盯着家仆,问:“钥匙在何处?” 家仆心里忐忑,迟钝道:“在……在夫人那。” 徐景川也不看王夫人,冷声:“你以为,一道门就能拦得住我?” 王夫人自知他武功卓绝,一道门自然不可能拦得住,深吸口气道:“你爹让我告诉你,今日你敢踏出这道门,他定会下令,让人去平县,封了那位林姑娘所有的商铺。” 徐景川暗暗缩紧拳头,“你是在威胁我?” “这是你爹的意思,他说已经安排人去了平县,只要你敢出这道门,林家的商铺一个都保不住。” “为了我的亲事,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们都是为你好,你自小什么话都不肯与我们多说,我们只怕你走了弯路。那薛家小姐,与你算得上般配。终身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景川,听你爹的安排,不会有错。” 徐景川根本没心思听她说话,低垂眼帘,琢磨应对之策。 此时,祁连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么一副光景,不知所措。 徐景川心思一转,朝祁连暗暗示意。 祁连不愧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立刻领会,走到王夫人身旁,解释道:“夫人,我方才并没有跟四公子说什么,四公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听着您似乎是因为四公子的亲事,才会与四公子起争执的。” 王夫人猛的一愣,狐疑的盯着他:“你真的,什么都没跟他说?” 祁连肯定的点头。 “那……”王夫人又愣愣的看向徐景川,一时间说不出话。 祁连补充:“四公子上次出远门,险些被人刺杀,后来我们就把那人带回京城关押,没成想那人嘴硬,死活不肯说出缘由。四公子只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是叛党余孽。顺着这条线索,正追查缘由。这会儿出门,的确是为了公事。” 王夫人更加哑口无言了。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冷静,肃声道:“不管怎么说,眼下他已经知道了,我便不能放他出去。至于查案,反正是旧案,明日再查也一样。” 祁连小声:“夫人,四公子好歹是朝廷二品命官,按照律法,您禁足他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四公子还是因公事出门。” 王夫人犯了难,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又不敢就这么放徐景川离开。 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喊:“府上有人在吗?” 王夫人回过神,朝门口走近,答道:“府上有人,敢问您是找哪位?” “小的是太子府的,太子殿下命小的来请四公子,有要事相谈。” 王夫人这下更左右为难了,一边是国公爷,一边太子爷,权衡再三,她总不能回绝太子,只得点了头:“且稍等,我这就叫人开门,请四哥儿过来。” 门外之人应了一声,耐心等候。 王夫人则掏出钥匙,亲自开了锁,沉闷的叹了口气,看向徐景川。 大门缓缓打开,徐景川迈步便往门外走。 门外站着的是太子府的吴管事,白白胖胖的一个人,憨态可掬,显得和蔼可亲。 看到徐景川,笑眯眯的俯首作揖:“徐四公子,太子爷有请。” 虽是出了门,可徐景川也不敢不顾太子的邀请,去办自己的事,只好随吴管事引路,上了马车。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太子有请 王夫人心里却沉闷的慌,一直盯着马车走远了,还站在门口发呆。 这时,三公子徐映川从走廊走出来,凝眉停在王夫人身侧,疑惑皱眉:“母亲,方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王夫人一看是他,温和一笑,摇摇头:“没什么大事,不过你父亲的意思,说要入宫求陛下赐婚,让我拦住景川不能让他出门。可惜,我没能拦住。” 徐映川不屑一笑:“他爱出去让他出去便是,您又不是他亲娘,何苦操那么多心,对他再好,他也不会领情。” 王夫人低声斥责:“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是兄弟,应当相互理解相互扶持。别在背后说这种话,让你父亲听见了,得作何感想?” “他能怎么想?反正如今在他眼里,我就是最懂事识大体的一个。与他最不合的,便是徐景川了!” 王夫人皱眉:“你别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的,也别以为你很了解你父亲。再如何,景川都是他最中意的一个儿子,文韬武略,哪一样是你能比的。” “连个婚事都谈不妥,不知好歹的很,还说什么文韬武略。” 徐映川嗤笑:“要换做我,跟薛巡按家结亲,肯定高高兴兴的答应。谁不知道,那薛巡按夫人的妹妹,可是纪王妃。纪王又是陛下的亲弟弟,这其中的利害,徐景川都弄不明白?” “人各有志,他有今日这番成就,又得陛下器重,凭的是真本事。” 徐映川听的烦躁,摆手道:“您倒是看他哪都好,我不多说就是了。” 愤然一甩手,转身往外走。 王夫人焦急的问:“你这是又要上哪去?” “闷得慌,出去散散心。” 王夫人无奈的叹气。 太子府位于皇宫之内,靠近东宫另设的一处府院。 徐景川和吴管事坐在马车内,一直紧拧眉头,也不说话。 眼看着就快到太子府门口了,吴管事打量着他,忍不住问出口:“四公子是有什么心事?” 徐景川回过神,歉意一笑,摇头:“没事。” 吴总管也不多问。刚巧这时马车停下。 吴总管掀开帘子先下了马车,对徐景川道:“徐大人,到了。” 徐景川应声下车,随后跟着吴总管进了太子府。 夏日,园子里种满了凤仙花和月季花,还有一些绣球、蓝花楹、木槿之类的。水榭周围的池塘里,睡莲也开的正盛。 当今太子夏昇正坐在水榭中,一手捏着茶杯,一手正在翻阅书籍。 察觉到外面传来动静,抬头一看,徐景川已经走近。 吴总管俯首道:“太子殿下,徐大人来了。” “景川,快来坐。” 夏昇站起身,热络的抬手相请。 徐景川俯身行了一礼,才走过去坐下,问起:“太子殿下突然叫微臣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夏昇吁口气,示意旁边服侍的奴婢都退下,才凝眉说起来:“孤听说你上个月去了趟平县,还遇到刺客行刺,最近一直在查这桩案子,可有此事?” 徐景川颔首:“确有此事。” 夏昇松了口气,将桌上的一份卷宗递给他:“这是孤最近让人去查到的一些,关于那名刺客的信息。你且先看看,应该就明白了。” 徐景川接在手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不禁皱眉:“那严继成的妹妹,当时是被一名姓姚的小将给抓起来作为要挟的?” “这点应该不会错,那小将应该是叫姚振,据传,当时是得了吏部尚书的庇护,才入了军中当差。不过又听说,那姚振为人向来有些混,但算不上坏,没对严继成的妹妹做过什么出格之事。” “那姚振,如今在何处任职?” “据说还在军中,不上不下的混迹着。” “我能找到他吗?” “好找,你若想寻根问底,我立刻下令,着人去军中拿人,给你送到大理寺。” 徐景川忙又站起身,俯首作揖:“微臣谢过太子殿下。” 夏昇忙伸手扶他起来,莞尔一笑:“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如今倒如此生分了?” 徐景川蹙眉:“君臣有别,还是谨慎规矩些的好。” 夏昇若有所思的点头,重又坐下。 徐景川迟疑着,开口:“太子殿下若没别的事,微臣还有些私事要办,须得先退一步。” 夏昇啧了一声,盯着他:“从你进来,我便猜着你有心事。跟孤说说,兴许孤还能帮得上忙?” 徐景川心想,眼下他若自己去找陛下,陛下势必会反感,倒不如借太子开口,还合适些。这么一权衡,他便说起来:“近些时日,我父亲徐国公一直在为我的婚事拿主意,最终决定却非我本意。今日,父亲更是不与我商量,来了宫中,要向陛下求赐婚圣旨。” 夏昇反倒笑起来:“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成家了,你看本太子,早就纳了妃,眼看小世子都要满一岁了。依我看,国公爷为你操心打算没什么不对。” 徐景川蹙眉:“但并非我所愿意。” 夏昇好奇:“你且说来听听,是哪家千金?” “薛巡按府上的千金,薛蕊。” 夏昇惊喜的瞪大了眼:“这不挺好的吗?那薛蕊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儿,而且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姨母又是我的皇婶。徐景川,你若娶了她,以后咱们也算是亲戚了。” 徐景川面色冷静:“婚姻之事,理当两情相悦,我与薛家千金并无倾心之意。” 夏昇哭笑不得:“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婚事,再妥当不过,以孤之意,你还是答应了!” 徐景川有些恼:“陛下方才还说要帮我。” 夏昇有些不自在,干笑道:“这也得看情况不是?你看,这般的大好姻缘,根本不需要孤插手。” 徐景川心中已经有了数,便不再说下去,拱手道:“微臣还要忙公事,先行告退。” 俯着身,转身离开。 “诶,你这……”夏昇看着他走远,郁闷的吐了口气。 这时,吴总管从水榭外走进来,有些不解:“殿下方才的意思,是不想帮徐大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到达京城 夏昇叹气道:“他那桩亲事,与我父皇来说,与国公爷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父皇可借此拢住国公爷的心,国公爷可以借此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我若去找父皇说不能赐婚,岂不是自讨不痛快。” 吴总管了然点头:“殿下说的极是。” 仔细一琢磨,夏昇问他:“孤不帮他,你说他会不会从此与孤有了心结?” 吴总管呵呵笑:“您是君,他是臣,哪有臣与君计较的道理。” “可是……” 夏昇心里烦躁,胡乱的摆手:“算了算了,若他真心有芥蒂,大不了,日后他遇到心仪的姑娘,孤帮他撮合就是。” 吴总管认同的点头。 徐景川出了太子府,站在正对议政殿的方向,远远眺望着。 不远处,徐国公与一名朝中官员正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看到徐景川,那名官员笑呵呵的一拱手,先一步离开。 徐国公肃着脸,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那娘根本拦不住你。” “她从来不是我娘。” 徐景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您来面见陛下,真是说求赐婚之事?” 徐国公眼角的肌肉抽了抽,冷然点头。 徐景川冷笑:“害死我娘还不够,非要连我一起毁了吗?还有小妹,是不是以后连小妹你也要一起毁了?” 徐国公一阵恼怒,扬手就要打他,可手到了半空,最终还是没忍心打下去。 徐景川面露冷嘲,盯着他的手:“您心里想着的,只有自己。家人对你来说不过是附庸。当初大哥的亲事,也是在他不情愿之下定下来,这才导致大哥多年不肯回家。您以为的好,未必是好。您何时想过问过,我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徐国公气的手掌发抖,却还是僵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徐景川稍稍敛了语气:“陛下赐婚,我不能抗旨,但无论如何,最终我都不会娶一个我不喜欢之人。” 转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徐国公举着的手终于落下,心头一阵沉重的无力感。他十几岁便入朝为官,又得祖上庇佑,家族世代簪缨,父亲对他的教诲,一直是:无论如何,都要以家族荣耀和根基为第一考虑。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赐婚的圣旨,是在两日后同时传到徐国公府和薛巡按府上的,有人欢喜有人愁。 薛蕊自然是高兴的乐开了花。徐景川却完全相反,自从接了圣旨后,便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肯出门,话也不说。除了吃饭会正常吃,其他时候,任谁喊都冷淡以对。 也是在同一日,林妙和高远到达了京城。 见识到京城的繁华热闹,两人也高兴不起来,一路走着,寻找落脚的客栈。 走过好几家客栈后,林妙也没有叫赶车人停下的意思。 高远不由疑惑,问起:“妙儿,咱们打算住哪间客栈?” 林妙吁了口气,道:“我在京城有家卖甜点的店,心想着,住在那附近,等找到晴儿的下落了,再就近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当然,前提是一定要找到晴儿。” 高远若有所思的点头。 马车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不一会儿,便经过甜心小铺。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有一家鸿福客栈,两人下了马车,进到鸿福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暂时落脚。 在房间收拾好之后,林妙去找高远,刚敲了门,高远便打开门,道:“一路奔波,咱们先好好吃顿饭!之后尽快去京兆尹府递状子。” 林妙点了下头,吁口气,心不在焉:“这一路确实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净想着赶路了。” 高远宽慰她:“找晴儿是很重要,但我们若不先照顾好自己,又如何积攒足够的精力去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道理我都明白。可担心也是难免的。” 林妙叹了口气,扬眉示意:“走,咱们先楼下吃饭。” 高远浅笑点了下头,两人一起下楼去,点了几样简单爽口的小菜,就着米饭吃起来。 这时,店门口新来了两个客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身劲装,身形高大,结实却不显胖,容貌倒也算得上中上。 女的打扮的简单大方,五官精致,举手投足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 两人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看模样应该是个灵巧人儿。 三个人走到林妙侧面的桌子坐下,男的开始点菜,女的却突然盯着林妙看,直看的林妙浑身发毛。 她忍不住回头也看向那女子,上上下下的打量,心想:“我好像并不认识她,她为何盯着我看。” 男子很快点好了菜,察觉到女子目光不知看向何处,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妹妹,你在看什么?” 女子这才收回目光,笑了笑,摇头:“没看什么,发了下呆而已。” 男子吁口气,笑呵呵的:“如今,你的终身大事可算是定下来了,也遂了心意了。就等着准备嫁妆,早日成亲了。” 女子脸微红,笑着打趣他:“我的亲事倒是定下了,哥哥的亲事何时能定下来?” 男子不好意思的挠头:“男子当以事业为重,不急,不急。” 林妙漫不经心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神思渐渐的转移,开始琢磨起如何寻找高晚晴的下落。 高远看她吃的心不在焉的,不由皱眉,提醒:“妙儿,多吃些,你的病本来才好没几日,最近都瘦了不少。再这么下去,身体哪里撑得住。” 林妙收回思绪,笑融融的点头,大口大口的扒拉饭菜。 填饱肚子,两人便出门,问着路,往京兆尹府的方向走。 不过,今日走这一遭,除了递状子,他们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林妙心里压抑的慌,她知道的,这样的情况下,案子是不可能引起重视的。 更别说,那些人贩子向来谨慎,到了天子脚下,是断不敢露出什么马脚的。所以,对林妙和高远来说,此行十分艰难。 走在大街上,高远冷不丁问起:“对了,你不是认识一位徐大人吗?他在京城是何官职,能否帮到咱们?” 第二百三十七章 求助柳浩言 林妙心跳突的漏了半拍,干笑道:“我觉着,我麻烦他太多了,这回还麻烦他的话,实在说不过去。更何况,他的职责,也并非京畿治安或者追查案子。” 高远发愁:“可是,就靠咱们两个,要何时才能找到线索?万一那些人贩子将晴儿卖去花楼,咱们不及时找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林妙也犯难:“可是,我若见他,难免被国公府的人知道,国公爷很不喜欢我,所以……我真的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高远蹙眉,想了想:“要不我去?就说是你表哥,求他帮忙寻找晴儿的下落。” 林妙还是摇头:“不妥当。” 高远烦躁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要如何找到晴儿?” “你容我再想想。这会儿还是先去把状子递上去再说!” 高远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点了头。 两人尽快赶去京兆尹府,递了状子。 如林妙所料,因没有具体线索,京兆尹府的师爷接过状子后,敷衍的说了句让他们等消息,便回了府内。 林妙心里很失望,站在衙门大门外发了会儿呆,下了决心,对高远道:“我们去柳家!” 高远疑惑:“柳家?哪个柳家?” 林妙倒抽口气:“确切些说,是柳老太医的孙子,柳浩言家。他就住在城郊的一处别苑,咱们从这儿过去有些远。” 高远了然点头,想了想道:“回去赶马车也耽误时间,不如雇一辆马车过去。” 林妙认同的答应,两人走去就近的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赶往柳浩言所住的“我闻居”。 我闻居廊轩之中,轻纱摇动,一旁的水池送来凉风习习。书童子海手上还拿着扇子轻摇着。 柳浩言懒洋洋的靠在桌子边,长叹一声,闷闷不乐道:“这日子真无趣,子海,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哪玩一玩?” 子海皱眉,放慢了摇扇的速度,道:“恐怕老爷和老太爷都不会让您走远的。这京城附近的,还有哪咱们没去过的。” 柳浩言再次郁闷的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子海试探着开口:“老爷和太爷不肯让您出远门,是因为您已经到了婚嫁之年,一心盼着您能早些成家立业。” 柳浩言冷冷盯着他:“我这样子,有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我。” “还是有的,就是您不同意罢了。” “就算有,也是我爹和祖父强迫别人愿意的!” 子海皱眉:“公子,您不能这样想,老爷和太爷不是那样的人。” 柳浩言冷哼:“不是?那上次他们为何要为难林姑娘,跟林姑娘谈条件?” “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子海灵机一动,不确定的猜测:“公子,您不会对那林姑娘真动了什么心思!” 柳浩言脸一板,冷声:“胡说什么,本公子才不会对那种心有所属的人动心。” 子海不以为然:“那您怎么还总是动不动的提到她。倒是从没见您对别的姑娘这般上心过。” 柳浩言辩解:“是因为我没跟别的姑娘接触过,也没生意合作。与她好歹算朋友!” 子海盯着他,他也盯着子海,主仆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子海一瞥眼的间隙,忽的注意到洞门那边儿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极了林妙,再仔细一瞧,还真是! 他伸手指过去,口吃起来:“林……是林姑娘。” 柳浩言以为子海就是想诈他说实话,便也没当真,捏起茶杯朝门口扫了眼,不屑:“你还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可就这么一眼,他已经十分确定,正朝这边走近的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可不就是林妙。 他一下子呆住,难以置信的扭头盯着林妙走近。 子海小声嘀咕:“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时,林妙已经随下人引着进了廊轩,看到柳浩言这么一副呆愣的表情,歪着头笑意嫣然:“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了?” 柳浩言赶紧回过神,呵呵干笑着,掩饰心慌:“不是,只是有些意外,你怎么会突然来我这儿,起先可是连声招呼都没有的。” 林妙挑了下眉,抬手指向高远,介绍起来:“这位是我大表哥。” 又对高远道:“这位就是柳老太医的孙子,柳家二公子,柳浩言。” 高远恭敬的朝柳浩言俯首作揖:“见过柳公子。” 柳浩言有腿疾,自然不可能站起来,只拱了拱手,客气道:“高公子客气了,快请坐。” 高远赧然道:“柳公子言重了,我不过一介布衣商人,当不起公子二字。” 柳浩言笑:“好了,咱们说话还是别那么拘谨了。我与林妙也算生意上有合作的,早就熟稔了。” 林妙也道:“是啊表哥,还是别那么拘谨了。” 高远呵呵笑着点头。 柳浩言吩咐人去准备茶点,之后,才问起来:“对了,你们怎么仓促之间就来了京城,是有什么急事吗?” 林妙的神情一下子又变得忧虑,颔首:“确实有一桩急事,今儿过来找你,也是因这件事。” 柳浩言也严肃起来:“你且说来听听,若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林妙于是说起来:“是这样,我有个表妹,是我舅舅家的,前些日子我生了一场病,她在我生病期间一个人出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两日后才发现她失踪。后来有个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姑娘,找到我家,我们才确定,我那表妹是被人贩子给掳走。我们去报官搜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那些人贩子已经带着被拐的姑娘转移,据那位逃出来的姑娘所叙述,应该是打算将他们卖到京城。” 柳浩言倒抽口凉气,问:“竟有这等事。你们什么时候到京城的?可有什么具体线索?” 高远叹气摇头:“若我们有线索,便也不来找柳公子您了。” 柳浩言仔细琢磨着,道:“没有线索,这事儿确实麻烦。” 林妙又道:“我们去了京兆尹府,师爷接了状子,也问了些话,也就是因着没有具体线索,官府没办法接手查下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想给他添麻烦 柳浩言思索道:“我爹在太医院任职,朝中也有些关系,回头我一定与他说,请他帮忙,跟府尹大人提一提这桩案子,他们重视起来了,自然会尽快着手查办。” 林妙心里有些不安:“会不会太麻烦柳老爷了?” 柳浩言笑:“你是我的朋友,我爹那个人又不像我祖父一般的怪脾气,自然肯帮忙。你不必太担心,我们可是朋友,你既然来了京城,无需跟我客气。” 林妙和高远对看一眼,同时感激的作揖:“多谢柳公子。” 柳浩言倒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你们还是直呼我名讳的好,叫我柳公子怪生疏的。” 林妙也不好回绝,浅笑颔首。 此时,茶点送来,柳浩言热情的招呼:“咱们喝点茶,吃点东西,也趁这个时间,好好聊一聊案子。” 林妙和高远只得答应下来。 柳浩言拿了块儿栗子酥递给林妙,蓦地问起:“对了,你来京城,徐景川知道吗?” 林妙接过栗子酥的手不经意抖了下,眼神闪躲:“我觉着,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不然,又得给他添麻烦,引得他们父子不合。” 柳浩言哭笑不得:“不想给他添麻烦,给我添麻烦就理直气壮了?” 林妙急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浩言抬手示意:“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不过打趣你而已。” 林妙心思飘忽的点头。 柳浩言又担忧的说起:“不过,我听说徐国公意欲给徐景川定下亲事,以他的身份,指不定会求陛下赐婚。一旦陛下赐婚,便是君无戏言,成定局了。你们两个若还是如今这般举步不前,怕是会后悔终生。” 林妙迟疑着问:“你说的,是真的?” “这事儿我怎么能跟你开玩笑的。” 林妙沉默下来,端起茶杯不停的喝茶,掩饰心情的杂乱。 高远也看出她不对劲,笑着对柳浩言道:“柳公子,我们今日才到京城,还没来得及休息便直接去了京兆尹府,再就是来了您这边儿。妙儿生了场大病才刚好,我想,得让她回去多休息休息。” 柳浩言愣了下,连忙点头:“也是,我倒忘了,她方才说之前生过一场病的。你快带她回去,好好休息。案子的事儿,你们且先等一等消息。” 林妙松了口气,跟柳浩言告辞,与高远一同离开。 出了大门,高远觉着有些奇怪,问林妙:“这柳公子怎么一下都没站起来过,就算他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也不至于对客人如此不尊重!” 林妙皱眉解释:“你不知道,他腿上早年间受过伤,伤了膝盖骨,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高远心下一惊:“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番缘故。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林妙宽慰:“也是我没事先跟你说明白,怪不得你。” 高远若有所思的点头,叮嘱她:“咱们先回去,你必须得好好休息了。” 林妙笑眯眯的直应声。 兄妹二人便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的往鸿福客栈走回去。 到了客栈门口,高远让林妙先下了马车,他则去车马行归还马车。 林妙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吁了口气,往附近的街道晃悠散心。 她停在一家卖簪钗首饰的摊子前,看到最前方摆的整整齐齐的一排簪子,神思忽的被拉远。 当年,她还是个哑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徐景川,徐景川拿走了她娘的一支点翠簪子,再见面,徐景川归还了簪子,还曾送过她一支簪子。 她和徐景川的相遇、重逢,似乎与簪了有着不解之缘。 摊子老板看她一直站在那儿发呆,忍不住提醒:“姑娘,你到底要不要买东西的?” 林妙猛然回过神,歉意一笑,心想等会儿高远就要回去了,看到她没好好休息又得担心,赶紧转头往回走。却没注意到,对面的一家饼店门口,祁连正拿着用油纸包裹的油酥饼往台阶下走。 抬头的功夫,祁连刚巧注意到林妙行色匆匆的往街道另一方走,赶紧的去追赶。 可这会儿正是下午集市最热闹的时候,他被人流阻挡着,还没来得及确定到底是不是林妙,林妙便进了鸿福客栈。 祁连心里着急,好不容易越过人流到了鸿福客栈门口,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心道:“平县离京城那么远,林姑娘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来。她在京城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若要来,肯定得找四公子。既然四公子不知道,那就肯定不是。” 这么犹豫了好一会儿,正要走,又看见高远从街道另一侧走过来。 祁连吃惊,心里再次犯嘀咕:“这不是林姑娘的表哥吗?他怎么会在这儿?难道……” 心念一转,顿时一阵惊喜,扭头,飞也似的往徐国公府的方向跑。 “四公子,四公子。你快开门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祁连气喘吁吁的站在徐景川房门口,急促的敲门。 徐景川被他吵得烦躁,大声:“能有什么事大得过陛下赐婚?这天都要黑了,你还是去吃了饭早些歇着!” 祁连焦急:“我真有很重要的事儿跟您说,您打开门,成不成。” “那你隔着门说便是。” “可是,不方便呐!” 徐景川正懒散的靠在窗口榻上,仔细一想,祁连虽说长得有些像个莽夫,但向来是个细心谨慎的性子,想必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且不能声张的事儿要与他说。 这么一琢磨,便起身去开了门,转身又往窗口走,道:“现在没旁人了,你说!” 说话间,便又在榻上懒散倚靠着了。 祁连从窗户口探头往外看,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心的说起来:“方才我从街上回来,您猜我看见谁了?” 徐景川心不在焉:“能是谁?你哪位好友?还是与我有关之人?还是说见到了太子殿下所说的那个姚振?” “都不是。” “那还能是谁?难不成遇见了薛家千金?” “正好相反,是您最想见的人。” 徐景川猛然一惊,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你说的,不会是林妙?”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无法和解 祁连肯定的点头如捣蒜:“绝对没错,我起初还不确定,可是后面又看到高公子,就是林姑娘的那位大表哥。这才确定了,才敢跟您说。” 徐景川激动起来:“他们现在何处?” “在鸿福客栈,应该是住店了。” 徐景川二话不说,穿上鞋子,匆忙就要往外走。 祁连提醒:“四公子,圣旨刚下来,这府上的人都盯着您呢!况且,眼下天都要黑了,您过去不合适。” 徐景川很快冷静下来,凝眉点头:“你说的不错,我这时候去找她,确实不妥当。更何况,我已是有婚约的人,她若知道了,会如何看我。” 想着想着,没了之前的喜悦,反倒变成了沮丧失落。 祁连宽慰道:“虽说您现在有婚约,但不一定有婚约就一定会娶薛小姐。再说了,就算娶了薛小姐又如何,以您的身份,再纳个妾也没什么不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徐景川斜睨他,冷声:“旁人娶多少个妾室与我无关,但我绝不会纳妾。” 祁连为难:“那您说林姑娘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且不说我愿不愿纳妾,以林妙的性子,绝不会委曲求全的做个妾室。” 祁连不以为然:“不管是妻是妾,您心里有她不就好了,何苦要争一个无谓的虚名。” 徐景川叹气:“你不明白,妻妾的差别。若真没有差别,当年我娘也不会因为我爹要立王氏为平妻,搬去别苑,郁郁而终。” 祁连当年也就十岁多点的样子,并不了解内情,郁闷的挠头:“我也不明白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但这些年我看在眼里,觉着王夫人还算不错了。” 徐景川面色冷淡:“她怎样,与我无关。管好自己的儿女,别来管我的事便可。” 祁连劝他:“四公子,有时候我觉着你,似乎也有些囿于过去。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为何就不能跟国公爷和解呢?” 徐景川低垂眼帘,掩藏着情绪:“有时候,我也想过与他和解,可每一次我这般想的时候,他便会插手一些令我不能接受之事,你叫我如何与他和解。” “就比如,这次的婚事?” “这次的婚事只是其一。” “除此之外,还有些什么事?” 徐景川蹙眉坐下,抿嘴,明显不想说的意思。 祁连也是个机灵的,赶紧转移了话题:“晚膳已经备好,您是过去吃,还是等会儿叫人送过来。” 徐景川答:“见了我爹,相看两厌,难免又要起争执。为了让大家都能好好吃饭,我还是在房里吃!” 祁连若有所思的点头,正要出去,听到门口传来叩门声,抬头一看,却是徐家二少夫人,徐景川的二嫂秦氏。 徐景川忙站起身,疑惑问:“二嫂找我,是有什么事?” 秦氏微微一笑,朝他走近,道:“是你二哥的意思,他今日刚从临川回来,听闻你因赐婚之事跟父亲闹别扭,便叫我过来劝劝你。” 徐景川心情沉闷:“没什么好劝,我与他之间的隔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毕竟他是我父亲,我也不能怎么样。至于你们所说的闹别扭,倒不至于。这些年,我早懒得与他争辩了。” 秦氏叹气:“你既说了没有闹别扭,何不去偏厅,趁着你二哥回来,一起吃个晚饭。” “不必了,万一在饭桌上起争执,反倒影响大家。” “可你总得见见你二哥。” “等晚些时候!吃过饭了,我去找二哥。” “你呀,如今这性子,还真是谁都劝不动了。到底要怎样,才肯与父亲和解。” 徐景川冷不丁道:“你且问问二哥,对于母亲之事,他心中是否真的毫无芥蒂。” 秦氏张着嘴,却接不住话。 最终,无奈的叹气:“行,等会儿我叫人把晚膳给你送过来。” 徐景川拱手:“有劳二嫂。” 秦氏摇摇头,转身离去。 之后,祁连也跟着离开。 林妙的身体到底是没完全恢复的,加上路上奔波,回去后吃了点东西,从天色擦黑,一直睡到第二日天色大亮。 高远倒是早早的起了身,去她门口敲门,问着:“妙儿,起来了吗?” 林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可能睡太多了,整个人都有些不清醒,不过还是赶紧的起了身,回话:“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高远道:“我不是来催你,你收拾好出门就成。我先下楼,跟掌柜的要些吃的,你等会儿直接下去便是。” 林妙颔首:“好,我等会儿就下去。” 高远吁口气,先一步下楼。 林妙起床,随便梳洗了一番,便下楼去找高远。 桌上此时已经摆好几样还算精致的早饭,高远温和的笑着,招呼:“快坐下吃!” 林妙点了下头坐下,心不在焉的吃东西。 高远察觉到她状态不太对,关切的问:“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哪不舒服?” 林妙摇头:“休息的挺好,也没哪不舒服。可能因为那场病伤了元气,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高远了然点头:“回头到了街上,我去药铺里走一趟,给你开一些养气血的吃着。如此,身体会恢复的快一些。” 林妙急促摆手:“不用的,等回去了再说。” 高远蹙眉:“你就听些话,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林妙只好点了头,仔细想着,确实得注意身体。不过吃药她肯定是不愿的。这里的药,就没有不苦的,每次吃药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的就吃完了早饭。 高远问:“咱们接下来去哪?” 林妙琢磨着道:“我听说,这京城里有专门干倒卖消息这一行当的人,咱们打听打听,找到倒卖消息的,兴许能问出些线索。” 高远若有所思:“那就听你的。” 两人于是起身出门,在街上一番打听,总算打听到有个姓白,人称白爷的,据说住在鳌鱼街的巷子里,平日里很低调,但是行内人都知道,他的消息最是灵通。 打听到人之后,林妙和高远又详细问了路,经过一番周折,总算找到了鳌鱼街白爷所住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章 混进花容楼 白爷在街市上摆了个摊,却只是个代写书信的摊子。 林妙走近了也不敢确定,仔细打量着摊位前坐着的人,身形中等,皮肤呈小麦色,留着几缕胡须,头戴幅巾,一身青灰色布衣,看起来并不起眼。 没等林妙开口,白爷倒先开了口,笑眯眯的问:“小姑娘,是要代写书信吗?” 林妙摇头,问:“您是白爷吗?” 白爷笑了下,开门见山:“五两银子,你想打听什么,我都知道。” 林妙倒也爽快,直接掏出五两的银锞子放在他面前,问起:“近几日,有没有四个男的,架着一辆特别大的马车进城的?” 白爷好笑:“大的马车多的去了,你若真要找四个人跟着的那种,如此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若他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进出城门自然特别谨慎,不会四人一起。” 林妙犯了难,皱起眉头:“那我要如何问?” 白爷琢磨着,捋着胡须,良久才问:“你要找的人是干什么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人贩子,拐走了我妹妹,还有许多良家女子。” “从何处拐到京城来,打算卖去何处?” “从平县,意欲卖去青楼。” “这就好说了。” 白爷又思忖片刻,拿起毛笔在面前的白纸上画起来:“若你确定他们来了京城,北城门守卫最松懈,他们肯定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落脚,这一片区域,极有可能是落脚处。从这条路线一直往城内,距离最近最大的花楼,叫做花容楼。那花容楼的老板娘若与人谈生意,会去西城区的一处宅子,那宅子平日里没人居住,也没个名字,你们要找,可能得费一番功夫。” 林妙仔细的看着图纸,待他画的差不多了,凝眉点头。 白爷放下笔,舒口气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林妙拱手:“多谢您了。” 白爷笑呵呵摆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且去!” 林妙郑重颔首,示意高远收起图纸,两人离开鳌鱼街。 高远问:“咱们要不要去官府先报案,去北城区搜一搜。” 林妙摇头:“不成,万一没找到,反而打草惊蛇。” “那咱们先去花容楼,蹲守一下?” “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 高远于是答应下来,林妙心想着她一个女儿家去花楼肯定引人注意,便先去了趟成衣店,做了身儿公子哥儿的打扮,才赶去花容楼附近。 此时还是白天,花容楼的客人并不多,林妙心想着人少的话,她这小身板还是比较容易引人注意,便拉了高远找了就近的茶楼喝茶,直到午后未时过半,才从茶楼出来。大摇大摆的进了花容楼的大门。 此时店内已有不少客人,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妩媚妖娆的,或站在门口或站在楼梯上迎客。 林妙和高远刚一进去,便被姑娘们簇拥住,拉拉扯扯的邀请。 “公子,你们一起的吗?” “楼上坐还是楼下坐。” “想听曲儿还是想看奴家跳舞。” “看这位公子长得如此细皮嫩、肉的,还是个雏儿!” 林妙冷不防的被人摸了一把脸,浑身都不自在,赶紧嘿嘿笑着道:“那什么,我们先上楼,你们且去说一声,给我们安排好酒好菜。” 高远也是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被吓得面红耳赤,话都说不上来。 林妙拉着他,两人很是狼狈的跑到了楼上,找了个雅间便赶紧的钻进去关上门。 那些跟着的姑娘在外面撒着娇一直敲门,敲了一会儿无果,只得作罢,悻悻离去。 高远听着外面没动静了,才算是松了口气,抚着心口对林妙道:“你可真是胆子够大,咱可得说好了,这事儿不许告诉你嫂子,她若知道了,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林妙呵呵笑:“你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说话间,站起身走到门口,开了条门缝四下张望。 忽的,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往楼上走。 她猛地一怔神,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揉揉眼又定睛去看。 这一看不打紧,确定了,还真是徐景川,祁连依然跟在后面,绝对错不了。 她心中忿忿,咬牙道:“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成想竟来了这种地方。” 高远见她一直不动,觉得疑惑,走近了问:“妙儿,你看到什么了?” 林妙心里咬牙切齿,摇头:“没什么。” 高远半信半疑,压低了声音又问:“咱们已经混进来了,接下去要怎么做?” “先摸清楚楼里的情况,看晴儿他们有没有可能已经被卖到这里来。” 高远郑重点头:“那咱们就分两边查看,各自小心,千万不能让人察觉出不对劲。” 林妙也点了下头,两人在屋里又踟躇不安的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天色暗下来了,楼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才出门,分作两头,在楼内假装跟客人混迹在一块儿,到处走动查看。 高远那边儿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林妙更多的是担心自己会被人发现是女儿身,几乎不敢跟楼里的那些姑娘们打照面。 虽说同为女子,可那些姑娘阅人无数,指不定哪个格外伶俐的,一眼就能认出她的女儿身。 一直走到楼道尽头,林妙看到个楼梯,应该是通往阁楼的,正要往上走,一位姑娘突然叫住她:“诶,客官,那边儿可不能去。” 林妙心下一惊,回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歪着头问:“我花了钱,是你们这儿的客人,怎么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 那姑娘走近些,笑呵呵的解释:“一看您就是头回来我们这儿,这阁楼上啊,住着的是几个刚来没多久的姑娘,还是清倌人呢,没挂牌子。所以呀,是不能进的。” 林妙眼神暗暗一转,嗤笑:“哟,照这多说,岂不是得花大价钱才能见着。” 姑娘笑嘻嘻:“那是自然,只要您出得起银子,什么样的姑娘都能见。”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赌气 林妙小声问:“那你倒是说说,我得出多少银子,才能得一个清倌人。” “这也得看人不是,不过,最起码得一千两起。” 姑娘仔细一琢磨,觉得不对劲:“这位哥哥倒不像个经常混迹风月场的,怎么这些都不知道。” 林妙尴尬一笑,摆手:“我才成年没多久,自然不是什么风月常客。不过以后呀,就是了。” 姑娘揉着手绢朝他靠近,往她胸口一靠,撒娇:“那不如,今儿就让奴家好好陪陪哥哥。” 林妙下意识的躲开,立刻就发觉那姑娘神情变化。心下暗叫糟糕。 不出所料,那姑娘立刻大声质疑:“你……你是个女人!” 林妙哪里能解释,心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假思索的拔腿便快步逃离。 那姑娘伸手要拽她,林妙早有准备,一把将她推翻在地,再次加快了速度。 姑娘“哎哟”惨叫出声,没等缓过劲儿,立刻冲楼下大声呼喊:“快来人啊,有人来闹事,有个女人混进来了……” 楼里顿时一阵哗然,楼上楼下守着的龟奴一下子全都往楼梯口聚集。 林妙跑到楼梯口,楼下出口已经完全被堵死,后方的那些人也正在逼近,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突然,斜对着楼梯口的房间门被人一把推开,徐景川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速度快的林妙根本就没看清他是怎么到她眼前的。 徐景川紧紧抓住她的手,说了一句:“跟我走。”拉着她就往房间里走。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林妙还没来得及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瞬息之间的变化,人就已经进了房间,房门又迅速反锁。 外面追过来的龟奴拍着门大喊大叫:“开门,把人交出来。” “敢在花容楼闹事,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 林妙心慌意乱的,又有些赌气,闷声对徐景川道:“我不给你添麻烦,这就出去。” 眼看她又要傻愣愣的冲出去,徐景川再次抓住她的手,皱眉:“你就这么出去了,如何应对?” 林妙哑然,可还是硬着头皮:“我不想跟一个不务正业流连风月的人有什么瓜葛。” 眼下实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徐景川不好多说,对在门口木头一样杵着的祁连道:“交给你了。” 祁连回过神,郑重应声。 紧接着,徐景川一把揽住林妙的腰,打开后窗便纵身跳下去。 林妙惊吓的紧闭双眼,惊呼出声。 可也就一瞬息的功夫,她又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再睁开眼一看,竟然是在一条船上。 抬头看向方才的房间,有几个龟奴挤在窗口,伸着手拍着窗,骂骂咧咧。 徐景川悠然自得的看着林妙,打趣:“还怕吗?” 林妙觉得丢脸,别扭道:“没什么怕,我方才就是不想与你靠近而已。” 徐景川假装信了,认真的点头。 林妙猛地想到高远,有些不放心:“我表哥还在楼里,我得回去。” 到了船舷边,才想起来船没靠岸,又惊的一下子退回来。 想了想,转头看向徐景川:“你能不能让人把船靠岸,我真得回去,不能撇下表哥不管。” 徐景川微微一笑:“有祁连在,他肯定没事。你且安心在船上待着便是,等会儿自会靠岸。” 林妙心里急躁:“我之所以会在花容楼,是有要紧的事要办,你把我困在船上,我要如何去办。” 徐景川挑眉:“那你与我说说,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兴许我还能帮你。” “总之是很要紧的,你不必问,还是赶紧让人靠岸,就算是帮我了。” 徐景川眉头一挑:“你不与我说明白,我就不让人靠岸。” 林妙羞恼,大声:“徐景川,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人这般无赖。” 徐景川眉头皱了下,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突然来京城,又为何要到花容楼这种地方。” 林妙呛声:“怎么,我在花容楼坏你好事了,怕我说出去?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国公府的任何人。”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妙心里还是赌气:“我都没问你为何去花容楼,你倒问起我来了。” 徐景川肃声:“好,既然你问了我便说,我是跟着你去的花容楼。” 林妙蓦地一阵尴尬,语气都变得支支吾吾:“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京城的?跟我多久了?” “昨儿黄昏时,祁连告诉我,在街上看到你进了鸿福客栈。” “然后呢?” “那时天快黑了,我心想还是先别打扰你,让你好好休息。今儿上午便出门,去鸿福客栈找你,掌柜说你早早便出了门,我让祁连安排人查了一下,得知你去过鳌鱼街,之后往花容楼方向走,这才找了过了。一番打听,才知你混进了花容楼。” 林妙哑然,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 徐景川盯着她:“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为何来京城,又为何来花容楼了!” 林妙打心眼里还是不大想让他掺和其中的,于是撒谎道:“我来京城当然是为了生意,没打算待久,所以也不想让你知道。没成想,还是让你给撞见了。” 徐景川紧盯她的眼睛,一语道破:“你说谎。” 林妙嘴硬:“我说的都是实话。” 徐景川好笑:“我手上也接触过不少案子,不至于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你若不说实话 ,今儿就一直在船上待着!” 林妙愤懑的哼了一声,在甲板上坐下,别着头不理他。 徐景川干脆挨着她坐下,看她的侧脸,心疼道:“似乎又瘦了不少。” 林妙心底一阵动容。 徐景川又道:“你说不说,我都能让人查出来。总之,我猜得出,你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生意。” 林妙犹豫再犹豫,挣扎了好久,不得已,还是说出口:“算你猜对了,我的确不是为了生意。” 徐景川也不插话,耐心的等她说下文。 “前些时日,我家里出了些事,大家都在忙着那件事,所以忽略了我表妹晴儿,直到晴儿失踪两日,大家才发现。后来我们家店门口来了个叫岳芳的姑娘,说自己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还说晴儿也在人贩子手里。官府查办的时候,人贩子已经跑路,我和表哥只能顺着线索,追到京城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请客吃饭 听她说完,徐景川倒抽口气,问:“所以,你去花容楼,也是为了寻找你表妹的下落?” “嗯。” “为何不找我帮忙?” 林妙眼圈微红,低垂眼帘:“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徐景川一急,脱口而出:“你若靠一己之力,就算找到人,又如何能带走?” “我找过柳浩言了,他说会帮我,我只是不想耽误时间,来这儿走一遭,能查出一点线索是一点。” 徐景川心情陡然落寞:“你去找柳浩言帮忙,都不肯向我开口?林妙,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你……” 林妙蓦地抬头对上他的眼,不由的一阵心疼,咬了咬嘴唇道:“我想到你与你父亲不和,我若找你,你父亲知道了,你们又得闹得不愉快。” 徐景川轻叹口气,“我都不在意与他关系如何,你又何必在意。既然这事儿我知道了,只管放心,我一定会催促刑部和京兆尹重视起来,尽快找到你妹妹。” 林妙莞尔一笑,郑重点头。 这时,船也快靠岸了,徐景川站起身看向岸边,林妙也跟着起身。 不知何时,祁连和高远已经站在靠岸的位置等着他们。 看到林妙,高远远远的招手,大声喊:“妙儿。” 林妙也朝他招手,催促起船家:“快一点。” 船家无奈的笑答:“这都要靠岸了,还能怎么快。” 林妙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放下手,看向徐景川。 徐景川也正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妙纳闷:“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徐景川干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缓缓摇头。 船总算是靠了岸,高远急躁的说着:“方才看到你被人追赶,可把我吓死了。还好今日碰上徐大人和祁公子,不然都难以脱身。” 林妙跳下船,笑嘻嘻道:“你看我这不好好的,至于让你担心了。” 高远白她一眼,又看向刚上岸的徐景川,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徐大人。” 徐景川抬手示意,问:“你们用了晚膳没?” 高远微愣,看向林妙。 林妙微笑道:“光顾着忙活,没来得及吃。今儿徐大人帮了我大忙,不如,我请徐大人和祁连公子吃饭!” 徐景川也微笑:“恭敬不如从命。” 四人一起,往街上最近的一家酒楼方向走。 这会儿街市上热闹的很,行人熙熙攘攘,孩童或举着风车或举着木剑嬉笑玩闹,杂耍的,叫卖的,鱼龙混杂。 林妙和高远走在前头,高远偷眼瞧徐景川,压低声音问:“你有没问徐大人,他怎么会在花容楼的?” 林妙也低声:“这事儿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总之,不是去寻欢作乐。” 高远吁口气:“只要不是去寻欢作乐的就成。” 林妙抿了下嘴,扭头,偷眼看徐景川。 没成想徐景川一直在看着她,见她偷看,温润一笑,整个人温暖的像是镀了一层光。 林妙有些遭不住,赶紧的收回目光。 这时,徐景川却向前一大步,跟高远并排着。 高远看到他的眼神,立刻领会,赶紧的停下脚步,往后退了一大步,跟祁连并排着走。 祁连跟他不熟,自然聊不起来,抱着剑东张西望。 高远也就觉得没甚意思,干脆也东瞅瞅西看看的。 徐景川和林妙并排走着,徐景川问:“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林妙摇头:“晴儿没找到,我哪来的心情想吃的。” “那你可知这附近哪家的菜好吃?” “不知。” “既然不知,又准备请我去哪里吃饭?” 林妙停下脚步,犯了难,无奈道:“要不你带路?找个还不错的馆子?” “走!”徐景川宛然一笑,加快了步子,转弯往另一条路走。 林妙也赶紧的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心里有些忿忿:“腿长了不起啊!” 这么一路紧赶慢赶的,很快,徐景川停在了一家看似并不起眼的小酒楼门口。 隔着些距离,林妙都能听到酒楼内的说话声,喧哗声,欢笑声,猜拳声……混杂在一起,便是一副生动的市井生活的画面。 林妙看徐景川的侧脸,不确定的问:“这种地方,你不要告诉我,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公子会常来这儿吃饭。” 徐景川但笑不语。 祁连接口道:“林姑娘,您还真说对了,四公子每次外出,只要在外面吃饭,十有****来这儿。这家馆子的菜,那可是相当不错。” 林妙将信将疑:“就这样的地方,味道会很好?” 祁连连连点头:“别看店不大,但味道绝对算得上上乘。” 林妙便也信了,肃然点头。 紧接着,几人跟在徐景川身后进了店里,犹豫客满,好不容易才找着个空位坐下。 点菜的时候,林妙看着菜单,心想自己不了解这家店,也不知道这家店哪些菜是招牌,于是交给徐景川:“你来。” 徐景川也不客气,只扫了眼菜单,便报出几道菜:“如意酥,鸡笋粥,松花小肚,烩三鲜,什锦豆腐,烩虾仁,各来一份。” 店小二笑呵呵的记下,扯着嗓子冲厨房喊了起来。 林妙托着腮,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样子,你对这家店还真挺熟的。” 徐景川问她:“你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林妙又是摇头:“你们吃好就行。” 徐景川也就不再多问,干脆关心起晴儿的事,“晴儿姑娘自失踪至今,有多久了?” 林妙看向高远,示意他回答。 高远掰着手指头仔细盘算了一番,道:“有八日左右了。” 祁连吃惊:“怎么都这么久了。这还能好找吗?” 林妙没理会他的一惊一乍,问高远:“方才你在花容楼,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高远凝眉摇头,又问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然怎么那些龟奴要追你?” 林妙叹气:“说不上来,我只是发现阁楼里似乎藏着什么人,但有个姑娘叫住了我,不让我上去。还告诉我,上面关着新来的清倌人,要挂牌了之后,出大价钱才能见到。” 第二百四十三章 被吓到了 祁连困惑:“好人家的姑娘,若非万不得已,有几个愿意把自己女儿送去那种地方的。这花容楼怎么就总是有清倌人的。” 徐景川微惊,问他:“花容楼常有清倌人挂牌吗?” 祁连肯定的点头:“四公子从来不去那种地方,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我认识的人比较杂,有些军中当差的,难得从军营回来,总有人会去。偶尔听他们聊起,不止一次提到花容楼挂牌清倌人,像拍卖似的,价高者得。所以,这花容楼的生意一直很好。” 徐景川又问:“这京城里,像花容楼这样的,还有谁家?” “除去花容楼,还有城南的胭脂楼,醉香坊。不过醉香坊是个歌舞坊,里面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 林妙问:“从北城门那片儿去胭脂楼近一些,还是花容楼近一些?” “那肯定是花容楼近一些。不过,胭脂楼比花容楼还要大一些。听说,胭脂楼老板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特别会做生意,说起来,倒算得是个大方得体的人。” 徐景川凝眉:“若真如你所说,人贩子未必会将晴儿姑娘卖去花容楼,胭脂楼既然更大些,老板娘又会做生意,更开得起价格。” 高远忐忑:“那花容楼的阁楼里……” “应当是从别处买来的姑娘。今日咱们先好好吃饭,明日,我会找刑部尚书说明此事,让他派人去花容楼查看。” 高远和林妙同时点头。 这时,菜上桌子,林妙招呼大家吃起来,自己也拿了筷子吃起来。 徐景川夹了块儿虾仁放进林妙面前的碟子里,轻声:“尝尝,这道菜,我经常点,算是比较喜欢的了。” 林妙怔住,祁连和高远看到,也怔住,气氛突然的凝固。 为了缓解尴尬,林妙呵呵笑起来,赶紧的给高远和祁连也夹了一块儿,说着:“你们也都尝尝。” 祁连有些心慌的咽了口唾沫,道:“四公子每次都带我,我也常吃。” 林妙又有些尴尬,看向高远:“表哥,你快尝尝。” 高远呵呵干笑着,赶紧的夹起来,一口塞进嘴里,觉着味道确实还挺好,连连点头,“嗯,确实好吃,妙儿,你可要多吃点,多补补身体。” 林妙松了口气,这才吃起来。 徐景川微蹙眉头看着她,吃的慢条斯理的,似乎并不饿。 林妙实在有些受不住他的眼神,只能假装没看见,埋头大口大口的吃东西。 好在这顿饭解决的倒也不算慢,林妙跑去柜台结账,其余人也跟着起来,几人一起又往大街方向走。 往前一段,经过一座拱桥,高远正要跟上去,祁连突然拉住他,暗示摇头。 祁连有些恍惚,疑惑的问:“祁公子,你怎么不走了?” 祁连气的嘴角抽抽,只好继续跟着走。 又走了会儿,林妙觉着渴得很,刚巧看到前方有个卖西瓜的摊子,扭头问他们:“你们要吃西瓜吗?” 徐景川点头:“你这一说,我倒真有些口渴了。” 林妙笑盈盈:“那你们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买几块儿就回来。” 没等徐景川答话,便快步朝卖西瓜的摊子那边儿跑。 徐景川无奈一笑,对高远道:“不知怎的,我总觉着,她跟别的女子很不一样。” 高远认同道:“我这妹子,虽说自小是个哑巴,还总不受家里的长辈待见,但自小就看的出来,她呀,心思不外露,是个极聪敏的,而且很懂得分寸,凡事进退有度,又有些难得的魄力。说实话,这是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有时候啊,我都觉着她一点儿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徐景川问:“如今,她祖父祖母还是跟以往一样待她吗?” 高远摆手,有些烦躁:“就算如今反过来对她好,那也不会是真心对她好。若有有目的的待她好,不要也罢。”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她说晴姑娘失踪,是因为你们都在忙着处理家里的一些事,才没有及时发现。我还不清楚,晴姑娘失踪时,你们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否与我说说,兴许这其中也有些什么线索。” 高远啧了一声,皱眉:“若是小事,我们肯定不会没发现晴丫头失踪,是因为,妙儿病重,这才会忽略了晴丫头。” 徐景川心下一惊:“生病?什么病?” “其实……是瘟疫……” 徐景川又是一惊,连旁边的祁连都跟着变了脸色。 徐景川正待追问,林妙手里捧着几块儿西瓜跑了回来,笑融融的举到他们面前:“我买了四块儿,每人一块儿,可好?” 祁连干巴巴的笑,直摆手:“我方才吃太饱了,就不要了!” 林妙又眼巴巴的看向徐景川。 徐景川微微一笑,伸手便拿了一块儿吃起来。 祁连一脸的紧张:“四公子……” 徐景川沉眉扫他一眼,顺口便咬了口西瓜,赞许道:“嗯,不错,皮薄肉多,还是沙瓤。” 高远也拿了块儿咬一口,连连点头:“确实挺不错。” 林妙脸上又有了笑容,也吃起来。 高远看向祁连,问:“祁公子,你怎么不尝尝,这西瓜还挺不错的。” 祁连硬着头皮,再次干笑摇头。 高远呵呵笑起来,恍然道:“我知道了,是不是方才我说妙儿生病的事儿,把你给吓到了。” 祁连表情猛地一僵,如鲠在喉。 林妙则紧皱眉头,盯着高远,压低声音:“谁让你说这些的。” 高远不以为然的解释:“其实妙儿的病早就好了,若是没好,我们也不会让她大老远的跑来京城。祁公子,你未免也想太多了。” 徐景川也紧接着道:“高公子说的不错,祁连,是你想多了。还有一块儿西瓜,你总不能让妙儿一直拿着,若不吃,自己去扔掉。” 祁连注意到他的眼神,看似平静无波,但跟随他这么多年,徐景川越是这种面无表情的时候,越说明他心里不高兴。只是他向来善于藏匿情绪,不喜欢被人看出来罢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林妙,我喜欢你” 既然高远都已经说明白了,祁连赶紧的伸手拿过林妙手里最后一块儿西瓜,张嘴便是满满一大口。 林妙惊呆了,哭笑不得道:“你能不能慢点,别给呛到了。” 祁连正欲说话,还真被西瓜子给呛到了,憋红了脸剧烈的咳嗽起来。 徐景川和高远哈哈笑了起来,林妙也跟着笑。 待祁连好些了,四个人继续往前走,在街市上闲晃。 走着走着,林妙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扭头一看,高远和祁连竟然不见了踪影。 她吃惊的问徐景川:“祁连和我表哥呢?” 徐景川摇头:“不清楚,兴许觉着跟我们一起无聊,自己玩儿去了!” 林妙皱眉:“不可能,晴儿到现在一点下落都还没有,他哪有心思只顾自己玩儿。” 迈开步子便要往回走,意欲去找高远。 徐景川一把拉住她,凝眉:“是不是,如今我想单独与你说说话,散散心,都已经不可能了?” 林妙一下子乱了心绪,嗫嚅道:“不……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那就陪我走走!别人陪着,我总觉着不自在,只有与你一起,才是最自在舒服的。” 林妙抿抿嘴,犹豫了一下,才算是点了头。 徐景川也松了口气,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就那么一直轻轻握着,两人并肩往前走。 走着走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右侧是水上的夜景倒影,左侧是红墙黛瓦的房舍。 时间已经不早,房舍的大门都关了起来,门口摇曳着红灯笼,周围有虫鸣,静谧而美好。 徐景川缓缓停下脚步,突然问了一句:“林妙,你与陆修文,还有可能会定亲吗?” 林妙怔愣:“你怎么突然这般问?” 徐景川心事重重道:“就是想到,你们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感情应该是极好的。而且,我看的出来,你爹,还有你家中其他长辈,都很喜欢陆修文,想必也是很看好你们之间的婚事的。” 林妙无奈的笑,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我也已经跟他们都说的很清楚,我跟修文哥之间,不可能有结果。” “那你喜欢我吗?” 徐景川冷不丁问出口。 林妙整个表情都凝固了,有些不知所措,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啊! 徐景川也不着急,就那么满眼期待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林妙暗暗下了决心,总算硬着头皮回答:“这问题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你也该知道,我这人说话做事,总是比较谨慎的。无论是什么事,若我不能得到相等的回应,绝不会轻易说出口……” “林妙,我喜欢你。” 没等他说完,徐景川突然打断。 林妙整个人都给震惊的说不出话,瞪圆了眼看着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她不敢相信,不确定道:“你方才……说什么?” “林妙,我喜欢你。” 徐景川又重复了一遍,耐着性子:“若你还听不明白,我就再说的清楚些,我,徐景川,喜欢林妙。” “我一定是在做梦。” 林妙难以置信的甩头,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徐景川无奈的抓住她两只手,轻声:“妙儿!” 他这一喊,林妙总算慢慢平静下来,可是心跳乱了的节奏,怎么也控制不住。 徐景川盯着她小鹿般慌乱的眼神,“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林妙咬唇,郑重点头。她是早就猜到了没错,可猜和面对是两回事。在徐景川没说出口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面对这样的画面。 但,真到了眼前,她比谁都慌,根本做不到冷静。因为,她也是打心眼里,无法形容对眼前这个人到底有多喜欢的呀! 想着想着就红了脸,赶紧低下头,小声回应:“等我找到晴儿,再回答你好吗?” 徐景川没做声,林妙心里忐忑,是不是自己这么说他不高兴了,所以不做声。 正这么想着,猝不及防的,嘴唇被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上,待她看清楚,大脑一片空白。 徐景川居然主动亲了她! 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徐景川缓缓扣住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一吻。似是尝到了甘冽香甜的美酒,舍不得就这么放手。 林妙完全是被动的,又被他撩拨的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不由自主的抓住他的手臂,尝试着回应。 他的身上有很好闻的墨香混杂的梅花香,每一处都是,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林妙深深刻在了记忆里,格外的喜欢…… 这一夜,林妙连做梦都是微笑着的。 可能因为过于兴奋,睡得并不沉,早上也早早就起了身,去敲高远房间的门。 刚走到门口,看到高远房里站着个身穿捕快公服的人,靠近楼梯口的位置,还有两个着捕快服的人,正在闲聊着什么。 林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听到那捕快在跟高远说话:“具体详细的案情,还需要高公子和林姑娘协助一下,我们才好展开案情。” 林妙若有所思,随即走了进去,跟高远打招呼:“表哥。” 高远看向她,赶紧的拉她朝捕快那边走近,抬手介绍:“妙儿,你来的正好,这位是韩捕头,是刑部那边派过来,专门协助调查人贩子一案的。” 那位捕头看着林妙笑,客气道:“林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林妙吃惊:“原来是韩捕头。” 随即赶紧的行万福:“小女子失礼了。” 韩捕头哈哈笑起来,抬手示意:“你与徐大人也算熟稔,便算得是我的朋友,以后见面,无需如此客气。” 林妙点了下头,问起:“你们今日来,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韩捕头凝眉叹气:“今儿一早,我已经安排人着常服去北城那一片儿暗访查探,不过暂时还没消息。” 林妙心急:“韩捕头,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我妹妹她们,多拖一日,她们便会多一分危险。” 韩捕头肃然道:“你们放心,我们刑部一定会尽快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那些人贩子罪大恶极,抓到了,一定严刑惩罚。” 林妙和高远同时点头。 第二百四十五章 婚事已定 韩捕头又道:“不过,尚书大人也让我转告二位一声,切莫再以身犯险,万一打草惊蛇,不但不利于查案,甚至你们也会陷入危险。你们就住在客栈里,耐心等消息便是。” 林妙连连应声:“您放心,昨儿是因为京兆尹那边一直没动静,我们着急,才会自己行动。如今既然你们刑部接手了,我和表哥肯定会老老实实在客栈等消息。” 韩捕头松口气,告辞离开。 林妙灵机一动,突然又叫住他:“韩捕头,且稍等。” 韩捕头回头疑惑的看着她,问:“还有什么事?” 林妙也不答话,绕回自己房间,拿了块儿手绢,抻开了递给他:“您仔细看看这珠子,是我从番邦人手里买来的,叫做幻彩琉璃。后来我用这珠子给表妹做过一双鞋,这几颗,是我在老家人贩子藏人的地方发现的。我那妹子也是个机灵的,若她想给我们留下线索,这珠子虽说细小不起眼,应该也算得上一条线索!” 韩捕头接在手上,仔细观察着,道:“这的确可以作为一条线索,我且先收着,等找到人,再归还。” 林妙“嗯嗯”直点头。 韩捕头于是收起手绢,迈步离开。 待韩捕头走远,高远松了口气道:“这下好了,只要官府肯查,就一定能找到晴儿。” 林妙也认同的应声。 林妙问他:“早饭吃了没?咱们下去先吃早饭!” 高远摇头:“没吃呢,正准备去叫你,韩捕头就来了。” “那咱们下楼去点些吃的!” 高远“嗯”了一声,冷不丁问起:“对了,你昨儿跟徐大人去哪了?怎么回来那么晚?” 林妙背脊一阵僵硬,呵呵干笑着道:“就……随便散散步,然后他仔细问了问我关于晴儿的事。” 高远半信半疑:“确定,没别的事?” “都说没有了,表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多事的。到底还要不要吃饭了?” 林妙不满的撇嘴,迈步就往楼下走。 高远心里还是犯嘀咕,但实在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干脆作罢。跟着她一块儿下楼去。 此时,八府巡按府内,薛蕊梳妆打扮好从房内走出。 小丫鬟香草匆匆走到她身侧,行了个万福,“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在偏厅等您了。” 薛蕊点了下头,问:“我大哥呢?今儿在不在家中?” “在的,一早我去打水,顺便问了一声,大公子说近几日休沐,可以不用去军营。” 薛蕊面色凝重的点了下头,转身往花厅方向走。 八府巡按薛为民以及夫人梁氏已经坐在偏厅的桌前等候。 旁边儿还坐着个模样英气的男子,约摸二十二三岁光景,皮肤不算白,略微有些胡渣,头戴银色簪冠,衣着打扮清爽简单。 这人,就是薛蕊的大哥,薛家独子薛珩。 薛珩平日里最宠爱自己唯一的妹妹,看到薛蕊进来,顿时满眼笑意,招呼着:“蕊儿快坐,今儿个我特意起早,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荷花酥。” 说话间,不等薛蕊坐下,便拿起筷子夹了块儿荷花酥,放在薛蕊面前的盘子里。 薛蕊无奈道:“大哥,你难得休息,多睡会儿便是,何必起个大早交代这些。” 梁氏斜睨她:“珩儿平日里就是太惯着你了,要我和你爹,才懒得管你这些。” 薛蕊笑盈盈:“大哥最疼我,不像爹娘,只顾着自己恩爱,都不管我的。” 薛为民轻哼:“若我们不管你,又怎会操心你的婚事。如今你可倒好了,陛下赐婚之后,便一点不在意爹娘的良苦用心了?” 薛蕊撒娇:“爹,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薛珩笑呵呵道:“蕊儿自小就对景川格外不一样,没成想,如今还真成就了一段佳缘。” 薛为民夫妇也笑着点头。 薛蕊倒赧然起来,不自在的催促:“好了,别说我了,快吃饭!” 拿起筷子,就给二老夹菜。 薛为民却郁闷的叹了口气:“你的婚事倒是定下来了,可再看看你大哥,都多大个人了,到现在婚事都没个着落,实在令人忧心。” 薛珩不以为然:“缘分天注定,你们不必太操心,该成的时候自然就成了。” 二老无奈的叹口气,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饭。 待吃完饭,薛珩准备出门去,薛蕊赶紧追到大门口,喊着:“大哥,你要去哪里?” 薛珩回头看她,道:“随便逛逛,顺便跟朋友喝喝茶聊聊天。休沐嘛,自然不会去管那些公事的。” 薛蕊走近他面前,轻声:“大哥,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帮我。” 薛珩疑惑:“什么事?” 薛蕊迟疑着,思索片刻,才朝他招手示意。 薛珩皱眉,将耳朵凑到她跟前,薛蕊一阵耳语。 听完,薛珩猛地一惊,睁圆了眼看着她:“这怎么可能,你跟徐景川,那可是陛下赐婚。” 薛蕊面露委屈:“我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薛珩啧声:“可如今你们两个是有婚约的,就算他徐景川是侯府嫡子又怎样,总也不敢违抗圣旨!” “你敢保证,日后我与他成亲后,他不会纳妾?” “这……”薛珩一时语塞。 薛蕊拉住他的手臂,眼含泪花:“大哥,我很在意他,这婚事对我来说的确是天大的恩赐。可若这其中还掺杂别人,我是断不能接受的。你一定要帮我,那个女人,不能让她再接近景川。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 “可是……”薛珩为难的皱眉。 “大哥,我求你了。” 薛珩叹气:“好,你容我想想,看如何让她心甘情愿的离开京城。若实在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薛蕊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连连点头:“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 薛珩松口气,揉揉她的脑袋:“好了,哭肿眼睛就不好看了,快去陪着爹娘!我跟朋友约好了,得赶紧过去。” 薛蕊温顺的应声。 薛珩转身离开。 薛蕊冲着他的背影挥手,大声:“大哥,你要早些回来,答应我的事,不能忘。” 薛珩也无奈的朝她挥手。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说错话了? 吃过早饭,林妙和高远依然坐在桌边儿没动。 高远忽的想起什么来,道:“昨儿我还说着要去药铺给你抓药,补补身体,一直忙,都没时间去。今儿算是得空了,你回房先歇着,我去药铺走一遭。” 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林妙赶紧喊住他,苦笑摇头:“你别瞎折腾,我不喜欢吃那些药,太苦了。” 高远咂舌:“苦口良药,你怎能讳疾忌医。听我的,买回了就好好吃一段时间,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林妙无奈的叹气:“不一定非要吃苦的药,药也有甜的。” “药哪有甜的,你就是想糊弄我。” 林妙眼珠灵动一转:“比如……阿胶。” “阿胶?那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林妙笑融融的解释:“说起来,是一种比较少有的药材,因加工熬制比较复杂,价格也不低,因此也就很少人会吃它,甚至好多人都没听过。但我是知道的,只要买来阿胶,再配以一些辅料,比如核桃仁,红枣,冰糖,黑芝麻,枸杞之类的东西一起熬制,便是补气养血上好药材。” 高远半信半疑:“我怎么还是觉着,你像是说来糊弄我似的。” 林妙无奈道:“我糊弄你作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你是不知道,我这人有多惜命吗?” 高远认同颔首,总算坐下,“那倒也是。” 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那你打算上哪去买阿胶,又上哪去熬制阿胶糕?” “这个嘛!我得先打听打听。” 林妙顺手倒了杯茶,悠闲的喝起来。 两人又坐了好一会儿,高远琢磨着道:“既然要打听的话,我去打听便是,你还是回房间好好歇着。” 话音刚落,又站起身往外走。 这回,林妙喊也没喊住,干脆作罢,看他走出客栈了,才上楼去休息。 高远刚走出客栈没多远,正东张西望的,忽听有人喊他:“高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高远一愣,循声朝马路对面看,竟是徐景川和祁连。方才喊他的,正是祁连。 他连忙走过去,冲两人作揖:“徐大人,祁连公子。” 徐景川抬手示意,疑惑道:“我看你东张西望的,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高远吁口气,颔首:“确是在找东西。” 徐景川了然点头,又问:“要找什么?我能否帮得上忙?” 高远继续道:“昨儿我不是提起过,妙儿前段时间生病之事。那些时日,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就瘦的一个人,如今看着风一吹就倒似的。我看着都提心吊胆,便琢磨着去给她抓些补养身体的药。可她却说,要吃阿胶糕,,不过,得先找到哪里有卖阿胶的,这不,我便出来找了。” 徐景川若有所思,问:“可找到了?” 高远摇头:“我才出来没多大会儿,正在找,便碰到徐大人您。” 徐景川仔细琢磨着,不确定道:“这东西我听过,应当是少有之物,你去药铺里打听,未必会有结果。” 高远苦恼起来:“可她不肯吃苦药,说这个是甜的。” 徐景川思索着:“这样,你先去打听打听。不过极有可能是没有结果的。回头我也去找朋友问问,兴许会有结果。” 高远答应着,三人就此别过。 徐景川看着高远走远了,凝眉对祁连道:“先安排人去多买一些补品,全部送到听松别苑。” 祁连答应了一声,跟他分开走,先去了徐家的一处别苑,也就是林妙致歉曾住过的听松别苑。 徐景川独自去了鸿福客栈,问到了林妙的房间,上楼敲门。 林妙正觉着百无聊赖,听到敲门声,扭头问:“请问哪位?” “是我。” 林妙一下子听出是徐景川的声音,赶紧站起身去开了门,望着他,弯着眼笑:“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徐景川看了眼房间内,问:“你是打算请我进去坐,还是去楼下坐?” 林妙不假思索:“进来坐!” 徐景川有些意外:“你就不怕旁人说闲话?” 林妙无所谓的一甩手:“我既信得过你,便没必要去惧怕旁人说什么。” 徐景川笑意淡然,随在她身后进了房间,在桌旁坐下。 林妙则倒了杯热茶递给他,问道:“今儿祁连怎么没跟你一起?” “我让他去料理一些事情,他等会儿会去听松别苑等我。” 林妙恍然点头,有些忐忑的又问:“那个,你爹知道我来了京城吗?他若知道了,会不会又要说你?” 徐景川狐疑:“你怕他?” 林妙剧烈摇头:“倒不是怕他,是怕因我而让你为难。更何况,你我之间,什么都不是。” 徐景川倒抽口气,凝望她的眼睛:“妙儿,再给我一些时间,待我处理好所有事,会给你我所有一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受一丝委屈。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堂堂正正的,成为我唯一的妻子。” 林妙耳根发烫,埋低了脑袋:“八字都还没一撇,你爹不同意且不说,我爹娘也都还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为时尚早。” 徐景川点了下头,认同:“也是,确实说早了。” 听他这么说,林妙心里又不痛快,抬头盯着他,没好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啊?”徐景川有些懵。 林妙恼火:“什么叫确实说早了。” 徐景川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说早了吗?” “我说归我说,你应什么声。” 林妙越想心里越不痛快,转了身子侧对着他,冷声:“算了,你走!我想休息了。” 徐景川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担心她,赶紧问:“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没有,你走了我便舒服了。” 徐景川急躁:“若不舒服,便赶紧跟我去听松别苑,我叫人去请大夫给你好好看看。” 林妙心思一转,疑惑的问:“所以,你今儿是要来干嘛的?” 徐景川愣了下,答:“想叫你去听松别苑住,住在客栈毕竟不如住在那边舒适。”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只肯说与你一人 林妙心里的气还没消,冷着脸:“我不去那儿住,你也不必忙着请大夫。我身体好的很,不劳烦你费心。若没什么事儿,你便回去!” 徐景川皱眉:“为何不肯去听松别苑住?还有,我方才到底说错什么了。” 林妙就是不回答。 徐景川一脸落寞,低声:“我自小不怎么与女子接触,就连小妹都说我不会哄人。偶尔有时候说话很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妙儿,若我真说错什么,你与我置气,我无话可说,可你能否告诉我,我日后一定改。” 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说话,林妙有些于心不忍,抿了抿嘴看向他。 徐景川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林妙面无表情道:“我方才说你说早了,明显不是真心话。你可倒好,还真当自己说早了。我生气,自然是因为你觉着早了是对的,又觉着你是不想许我以后。” 徐景川恍然大悟,懊恼道:“你若不说,我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林妙自然见不得他如此,放软了语气:“我倒也不是真要与你计较,就算你自己想不明白,过两日,我便忘得一干二净。但方才我说不去听松别苑住这话,却是认真的。” 徐景川叹息一声:“你还是怕我父亲知道了,难为与我?” 林妙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徐景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停下,郑重道:“妙儿,我既肯让你去住,便是一种认可。再有,听松别苑是我娘名下的宅院,我娘与我爹闹不和之后,曾说过,不许我爹再踏入听松别苑半步。所以,我爹就算再如何为难,也不敢去听松别苑为难你。” 林妙恍惚道:“所以,听松别苑其实是你娘的宅子。你爹和你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还有,你与你爹之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要你肯去那边住,我便什么都告诉你。” 林妙还是犹豫:“我还是觉着,住你娘的宅子不合适。” “你本也没打算在京城待多久,住几日又何妨。” “可我表哥还没回来。” “回头我会派人来通知,带他过去。” 林妙依然下不了决心,一动不动。 徐景川干脆俯身握住她的手,无奈的笑:“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林妙,如此优柔寡断,怎就不能拿出些做生意的魄力呢?” 林妙辩解:“这跟做生意是两码事。” “同样是做决定,怎么就是两码事了?” “行,我去行了!”林妙急了,脱口而出。 徐景川憋不住好笑:“看,这做个决定也没那么难。” 林妙恍惚间意识到,似乎是被他给套路了,顿时一阵怔愣。 徐景川却不给她犹豫的机会,拉起她就往外走:“快走!” 林妙踉跄了下,慌道:“我东西还没收拾。” “回头我叫人来给你收拾。” 林妙无奈,只能被他拉着往楼下走,出了客栈,又往听松别苑方向走。 进了听松别苑的大门,徐景川总算肯松开她的手,松口气道:“在找到你表妹之前,你和你表哥,就暂时住在此处。难道不比住客栈来的舒适安稳?” 林妙闷声:“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着太麻烦你了。” 徐景川摇头:“这宅子常年都没什么人住,你住一些时日,反而给这里增加些人气,以免过于冷清。”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跟着他往游廊里走。 快到拐角的位置,林妙突然问出口:“现在,你总可以跟我说一说,你娘的故事了!” 徐景川的步子放缓,神情倏忽间变得沉静而忧伤。 林妙见他一直没开口,以为他根本就不想说,呵呵一笑,试图缓解尴尬:“若你实在不想说,我以后不问便是。” “我会说与你听,但也只说与你一个人听。” 徐景川转头面对她,语气郑重:“因为有些事,我只能说给我最在意之人听,旁人,我是绝不肯说的。” 林妙抿嘴,凝神静气的听他说下去。 徐景川目光悠远,缓缓道来:“我娘,闺名上官琳,乃清河上官世家的掌上明珠,自小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文采斐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都是名门闺秀的典范。可惜,却在十七岁那年,于一次宫宴中偶遇我父亲,因此结下一段孽缘。” 林妙不解:“你爹娘,他们感情不好吗?或者说,只是士族联姻,根本不存在任何感情?” 徐景川苦笑:“若是士族联姻倒也罢了,起码不必伤情。可我娘,分明是被我爹欺骗了感情。满心欢喜的接受赐婚,嫁与我爹。” “也就是说,你娘对你爹是有感情的。可你说你爹欺骗你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年宫宴,我娘喝多了酒,带着贴身侍女在外散步,那时正值隆冬,我娘穿的少,起了风便冷的厉害。宫中道路太过繁杂,我娘一不小心忘了路,走着走着,又困的不行,在一处宫墙附近遇见我爹。我爹见她冷的发抖,便解了披风给我娘。 我娘想着,借了别人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便问我爹家在何处,,因此,得知我爹乃是国公府世子,便记在了心上。” 林妙琢磨:“这听着,倒更像是才子佳人红墙相遇的一段佳话。” 徐景川苦笑:“若真是如此便好了,我娘当时并不知道,当时的徐国公,也就是我祖父,以及我祖父正任职西江总督的弟弟,两人在督促淮河堤坝施工时,因有人偷工减料,他们监察不严,导致开闸放水后决堤,险些酿成大祸。我二祖父被下入天牢,就连我祖父也面临被降职的困境。整个徐国公府氏族,都将有可能不复存在。 我外祖父上官晔,乃是帝师,一句话能顶旁人无数句话。我父亲,一直都是个聪明人,从第一次见我母亲,便是他盘算好的。什么才子佳人,一见钟情,都是一早就设好的局。我娘入了他的局,也成了他解救整个徐国公府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我二祖父也因此免于一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好好补养 林妙听的心里一阵寒意,怔然道:“所以,你爹从来就没爱过你娘?” 徐景川眼眶发红,转身面对着栏杆,手掌紧握着栏杆边沿,道:“我三岁那年,他不顾所有人反对,纳如今的国公府主母,王氏为妾。王氏进门时,便带着个与我同年岁的孩子,那个孩子,便是我如今的三哥。” 林妙不敢确定的猜测:“你爹,早就在外面跟王氏有了关系?” 徐景川凝眉颔首:“若王氏只是个单纯的外室,进了门倒也罢了,但并非如此。 我娘是个很刚烈的女子,自王氏进门,便不再与我父亲同住。原想着父亲会去哄劝一下,没成想,一次去我祖母房间时,听到父亲与祖母争辩,才明白当年的原委,才明白被欺骗的原来一直是她。她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第三者。” 林妙愈发不解:“你爹和王氏到底怎么回事?” “我爹和王氏,早在我爹认识我娘之前,就已经两情相悦。为了徐氏一族,我祖父暗中将王氏送出京城,与我爹商量,求取清河上官氏族之女上官琳,解救整个家族。我爹,从始至终都没爱过我娘。” 林妙皱眉:“那后来呢?你为何跟你爹如此不合?” “后来,我娘得知真相,要与我爹和离。我爹非但不肯,还提出立王氏为平妻的要求。我娘一气之下,搬到这听松别苑来住。我爹偶尔来看她,总会在离开之前,一再提出立王氏为平妻这样的话。 我娘一忍再忍,加上心情抑郁,得了热血之症。原本并不严重的病,因心气郁结,一直反复,无法治愈。我爹还是一如往常,偶尔来看她。在他最后一次提出立王氏为平妻之事后,我娘说,她可以答应,条件是,从此不允许我爹再踏进听松别苑半步。” “你爹……就同意了,再也没踏进听松别苑半步?” 徐景川沉痛点头:“我娘走的时候,是春天,百花齐放,她握着我的手,叫我不要记恨我爹。还说,王氏不坏,叫我不要与她作对。她还说,等我长大,无论如何,不能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姑娘。为了谁都不行。” 林妙听的满腹感慨:“没想到,你爹和你娘之间的故事,竟如此复杂。” 徐景川望着她的眼睛,轻声:“妙儿,我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我对感情,定会从一而终。” 林妙耳根一红,赶紧别过头,想法子转移话题:“那什么,我人都来了,你还没告诉我要住哪?还是住之前的房间吗?” 徐景川问:“你想换个房间,还是住原来的?” 林妙回头看他,调皮一笑:“我这人比较恋旧,要不,还是住原来的房间!” “好,我带你过去,回头再吩咐一声,叫人去客栈帮你拿东西。” 林妙“嗯嗯”应声,随他带着路,往后院厢房的方向走。 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没换,已经认识她了,热情的冲她打招呼。林妙也一一回应。 到了房间门口,林妙正准备进去,又觉着不妥当,绞着手不知所措。 徐景川却道:“我听你表哥说,你最近身体比较虚,你多休息,我去叫人给你准备些补品。” 林妙苦着脸道:“我的病早就好了。” 徐景川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咂舌:“病是好了,但也确实比之前瘦了许多。你若一直这么瘦下去,如何不让人担心。” 林妙无所谓道:“我多吃些肉便是了,很快就能长起来。” “让你养身体,不只是长胖些这么简单。身体底子若要养好,便得多吃补品。” 林妙倔强:“我觉着我身体挺好的。” 徐景川脸一板:“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听吗?” 见他这副表情,林妙心里一虚,笑嘻嘻的,连不迭点头:“听的听的,这儿是你家,你说了算。” 徐景川满意一点头,转身离开。 林妙则松了口气,进到房间里倒了杯茶喝,之后便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的样子,林妙坐在床边儿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忽然听到敲门声,赶紧的扭头朝门口看。 门口站着两个小丫鬟,一人手里端一个托盘,恭谨的低着头。 左侧小丫鬟问:“林姑娘,我们能进来吗?” 林妙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赶紧的站起身走到外面,笑融融道:“你们进来!” 两名小丫鬟对视一眼,进了房间,将托盘放在桌上。 林妙仔细一瞧,两个托盘上各放了一碗汤,一碟点心。 她有些不解的问:“眼下还不到正午,你们怎么就给我送吃的来了?是不是送错了?” 左侧小丫鬟摇头,道:“是四公子吩咐的,叫我们准备好了,给姑娘送过来。奴婢这个是红枣燕窝羹,点心是蟹壳黄。小铃端来的是松茸鸡汤,配了一样甜食,杏仁糕。” 林妙了然点头,问:“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婢小环。” “奴婢小铃。” 林妙又点了下头,有些苦恼:“可是,你们送这么多吃的,又都是大补的东西,我若都吃了,哪里还吃得下午饭。” 小环道:“四公子说了,必须得看着您吃下去。这样,您才会快些恢复。” 林妙转了转眼珠,问:“他上哪去了?” “奴婢只知是出去了,不清楚去哪。” “他没提?” 小环和小铃同时摇头。 林妙有些沮丧,问:“少吃些成吗?” 小铃摇头:“不成,四公子叫我们看着,我们便一定得看着的。若姑娘身体不能快些恢复的话,四公子要怪罪我们的。” 这下,林妙彻底没辙了,只好坐下,乖乖的喝汤。 好在,徐景川只要求她把汤喝完,并未要求她把点心也吃完。 徐景川出门后,着人准备了马车,赶去柳浩言所住的“我闻居”。 因着不方便出门的缘故,柳浩言每日的生活难免要比正常人枯燥许多,从早上吃过饭叫子海推着他散心之后,便坐在抱厦中研究棋谱,以至于研究的时间长了,便没了趣味,随手将书往旁边一丢,托着腮打瞌睡。 眼看他就要睡着,子海抬头一看,徐景川带着祁连,正穿过中庭往这边走。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吃了又吃 子海忙伸手摇了摇柳浩言的肩膀,小声提醒:“哥儿,徐四公子来了。” 柳浩言猛然睁开眼,扭头便朝中庭那边儿望过去,一看真是徐景川,不由的有些迷惑。 徐景川走近他面前,皱眉:“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柳浩言一本正经:“我在猜,你来找我是为何事?还是说,你知道了一些我没打算告诉你的事,来兴师问罪了。” 徐景川轻笑一声,自顾坐下,道:“你说的没打算告诉我的事,不就是林妙来了京城这一件?” 柳浩言伸手指他,无奈道:“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几日,这不,还是知道了。” 想了想,又道:“说,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事?” 徐景川迟疑着问:“你家世代学医,你知道,阿胶这东西吗?” “当然知道,你问这作甚?” “我想买,你告诉我,哪儿能买到?” 柳浩言思索着道:“阿胶这东西,大多情况来讲,比较适合女子服用,你找阿胶,难不成是给林妙吃?” 徐景川白他一眼:“心里有数便可,非说的如此明白。你且告诉我哪里能买到便是。” 柳浩言琢磨着道:“这东西罕有,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哪儿能买来,但宫里是肯定有的。要不,回头我找我爹帮你问问?” 徐景川颔首;“那就拜托你了。”站起身,便是要走。 柳浩言赶紧叫住他:“你还没告诉我,林妙究竟怎么了?这阿胶可是补养血虚之物,她是得了什么血虚之症吗?” 徐景川凝眉叹气:“听她表哥说的,前段时间她生了场大病,因此消瘦不少,很难恢复。我看她气色,确实是大不如前。想必这场大病,遭了不少罪。” 柳浩言恍然点头,也担心起来,问:“那她如今还住客栈吗?” “我已将她带去听松别苑住下,你不必担心。” 柳浩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迟疑着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听松别苑,不会随意让人进去住。这么多年了,除了你自己的亲妹妹之外,你从不肯让女子住进去。徐景川,你是认定了林妙吗?” 徐景川又白他一眼:“你有那闲工夫操心我的事,倒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柳浩言呵呵:“我一个残疾,该操心什么?” “终身大事,难道不该操心?” 柳浩言哭笑不得的摆手:“还是罢了,这京城的好姑娘,哪有愿意嫁给废人的。我一个人习惯了,也乐得自在。” 徐景川也没心思与他多说,又叮嘱他帮忙问阿胶之后,便告辞离开。 柳浩言觉着没意思,又叫他:“来都来了,陪我下盘棋如何?” 徐景川吐口气道:“改日!最近事情繁杂,实在静不下心。” 柳浩言调侃:“依我看,是想多腾出些时间,陪林姑娘!” 徐景川也不搭理他了,转了身就走。 抱厦内又只剩柳浩言和子海二人。 柳浩言出神的望着徐景川离开的方向,心里闷得慌,对子海道:“你说我是怎么了?总觉着心里像是少了什么。” 子海揣测:“公子莫不是想见林姑娘了?” 柳浩言看他一眼,眼神复杂,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兴许他自己都不懂是个什么意思,想见?或是不想见? 子海也不敢多嘴了,俯身将掉在地上的棋谱拾起来,放回桌上。 正午的时候,林妙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消化,丫鬟小环又来叫她去偏厅用午膳。 林妙哪里吃得下,托着腮坐在桌子边儿一动不动,郁闷道:“你告诉四公子,就说我了太多,这会儿实在没胃口,晚些时候再吃。” 小环道:“四公子说了,您多少吃一点,若您不肯过去,他便亲自来请。再有,四公子让奴婢跟您说,高远公子已经来了,一起吃个饭,也是应当的。” “你说我表哥已经过来了?”林妙狐疑的看她。 小环肯定的应声点头。 林妙只得站起身,道:“那成,我过去。” 站起身,随小环引着路,往花厅方向走。 刚走到花厅门口,隔着屏风,便听到高远的说话声:“城里附近的药铺,我都问过了,说是没有。想要的话,得等。” 徐景川凝眉颔首:“结果我早料到了,并不意外。” 高远叹气:“等吃了饭,我再出去找找。” 徐景川摇头:“你也不必去找了,我今儿去找柳家二公子问过,他说这东西罕有,外面的药铺很难买到。回头,他会帮我打听。我们且先等一等他那边儿的消息。” 高远有些歉意道:“因为这事儿,也太麻烦你们了。” 徐景川笑了下:“妙儿的事,我应当用心些。” 高远心里恍惚明白了什么,问出口:“徐大人对妙儿,是不是……有那种感情?” 徐景川愣了下,正欲回答,听到外间传来林妙清嗓子的咳嗽声。 紧接着,林妙便笑融融的进了偏厅,佯装不知:“徐大人,表哥,你们在聊什么呢?” 一看她来了,高远呵呵干笑着道:“没什么,随便聊了些家常。” 徐景川起身帮她挪了椅子,道:“先坐下吃饭!” 林妙坐下,却皱眉叹气:“我才吃了一碗燕窝粥,一碗松茸鸡汤,还有些点心,刚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哪还吃得下。” 高远道:“多少吃点,给徐大人些面子。” 林妙无奈的点了下头,这才拿起筷子夹菜。 徐景川和高远也吃起来。 待吃的差不多,徐景川放下碗筷道:“我有些事要处理,须得出去一趟,若你们在园子里觉得闷,可以去外面走走逛逛。” 林妙心想他可能是办公事,便不多问,安静的点头。 徐景川刚漱了口站起身,祁连便从外面进来,拱手道:“四公子,那个叫姚振的人找到了。” 徐景川郑重一点头,朝他抬手示意,主仆二人出门而去。 高远望着他们离开,感慨道:“这徐大人,似乎每日都很忙啊!” 林妙吐了口浊气,认同道:“他确实挺忙的。” 第二百五十章 套话 高远眼珠骨碌碌一转,意味深长道:“可他这么忙,都还会关心你的事,妙儿,这徐大人对你,有些不一般呐。” 林妙怔了下,不自在的搪塞:“你别想多了,他只是出于朋友道义,帮我们而已。” 高远明显的不信:“晴儿的案子,你可以说是出于朋友道义帮忙,你身体虚,需要补养气血这事儿,也能说是朋友道义?” “不然呢,他一个国公府嫡子,怎么可能对我一个出身低微的农家女有什么别的想法。” “你这……”高远给堵得语塞,郁闷的叹了口气。 随即,他站起身道:“算了,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也管不着。我还是出去,继续给你找阿胶!” 林妙忙道:“不必去了。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听见了,既然柳二公子都答应帮忙问了,那就等等消息。再者,我不过随口说说的话,你们何必那般认真。” 高远小声嘀咕:“还不都是关心你。祖母就只你娘一个女儿,你又是祖母唯一女儿的孩子。你若出点什么问题,这出门在外的,祖母定会怪责与我。” 林妙憋不住好笑:“说的好像外祖母就不疼你似的。” “跟你还是比不得。” 高远摆摆手,伸了个懒腰:“这吃饱了就犯困,我去睡会儿。” 林妙却是无法安心的,看他往厢房方向走之后,回去房间换了一身儿男装,再次出门。 她决定,去醉香坊和胭脂楼看一看,指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当然,这一次比上一次更谨慎,特意在胸口处绑了一块儿半软的铁甲,就算有人碰到她,也绝对发现不了她的女儿身。 一路到了胭脂楼,林妙摇着扇子,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晃晃悠悠的被姑娘们扯着进了楼里。 在楼上雅间坐下,林妙随口点了几样菜,一壶好酒,又挑了一两个姑娘留下陪他喝酒,其余的全给打发了。 剩下的两个姑娘,一个叫白桃,一个叫春兰。一个坐在林妙左边儿,一个坐在右边儿,一个倒酒,一个忙着夹菜。 林妙心知自己酒量一般,粗着嗓子道:“本公子不爱喝酒,也不喜欢喝醉了找乐子,你们不许灌醉我。让我多吃点饭,等下才好有力气好好玩儿。” 说话间,轻佻的勾了一下两人的下巴。 春兰笑的花枝乱颤,连连点头:“好好好,听公子的,公子要吃什么,春兰给您夹。” “肉,当然要多吃肉。” 林妙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举起酒杯递给两人:“不过,你们可得多喝点,本公子还怕你们等会儿不听话呢!” 白桃娇羞一笑,推了她一把:“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姐妹二人,怎么会不听话呢?” 林妙脸一板:“听话就把这些都喝了,公子我有的是银子,喝得起好酒,喝完了再上。” 两个姑娘眼眸陡然一亮,赶紧的举起酒杯喝了个干净。 林妙利索的又给他们满上,笑呵呵的:“多喝点,多喝点,这么好的酒,可不能浪费了。” 两个姑娘于是又一口喝完,随即赶紧的给林妙夹菜。 林妙慢条斯理的吃着,随口问起:“我听说啊,你们这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家境贫寒,被逼无奈才会来做这种营生,不知你们两个是不是啊?” 白桃叹了口气道:“家境再如何贫寒,我们也不至于心甘情愿来做这种营生。我啊,是因为父母双亡,被叔叔卖到这楼里来了,一眨眼,在这儿都快三年了。” 林妙了然点头,看向春兰:“你呢?” 春兰就更感慨了:“我爹啊,是个赌鬼,欠了赌坊许多银子,还不起,便把我给卖了抵债。” 林妙皱眉啧啧:“你们这楼里那么多姑娘,总不至于都是如此!” “当然不是,像我们这种毕竟是少数,这楼里大多数的姐妹,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 林妙心下一惊,又怕自己暴露了什么,不敢紧接着问下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没想到,都是些苦命人儿。” 白桃推搡了她一下,撒娇:“公子今儿是来寻乐子的,问这些做什么。要是让红妈妈听见了,准要教训我们。” 林妙嘿嘿笑:“你倒是跟我说说,红妈妈会如何教训你们?” “红妈妈倒算是对我们好的,听说有些楼里的姑娘,乱说话保准少不了一顿毒打。红妈妈顶多也就是不给我们饭菜吃,饿个两天罢了。” 林妙戳她的脑袋:“那你还敢乱说。” “哎呀,这不是红妈妈也听不见嘛。” 林妙又呵呵笑起来,末了,思索着道:“听说那个花容楼最近来了一批姑娘,还都是清倌人,我倒挺想去看看。” 春兰一听就急了,忙道:“公子何苦跑去花容楼,我们这儿也是有的。不过新来的丫头们不懂事,也不听话,须得调教好了才能接客。公子何不等两日呢?” 林妙又是一惊,赶紧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搓着手问:“你们妈妈可有说具体什么时候接客?” 白桃道:“兴许就是后日了。” 林妙又紧接着问:“那些淸倌人,来楼里有几日了?” “也就三日光景!”白桃脱口而出。 春兰眼神一敛,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拉了白桃一下。 白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赶紧的倒了酒,呵呵笑着往林妙嘴边儿凑:“今儿公子既点了我们两个,又怎么去想别的姑娘,莫不是觉得我跟春兰姐姐服侍的不够好?” 春兰也接口道:“就是啊公子,若是我们姐妹服侍的不周到,您倒是说一声,我们哪儿做的不够好。” 说话间,手落在林妙肩膀上,解衣襟口的扣子。 林妙只觉肩头一凉,心思急转,笑呵呵的捂住肩膀上的衣扣,道:“我内急,你们且容我先上个茅房,马上就回。” 春兰一脸幽怨的一扭腰:“公子~” 林妙做出一副讨好的样子,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白桃和春兰看着他出了房间,咯咯直笑。 第二百五十一章 徐二小姐 但仔细一想,春兰又觉得不对劲,对白桃道:“今儿咱们说的话有点多了,我总觉着,这公子像是要套我们话,要不赶紧告诉红妈妈!” 白桃倒不觉得,皱眉道:“兴许他就是冲着清倌人来的。” 春兰冷哼:“你自己想想,来这儿的客人有几个不猴急的。他倒好,问东问西,酒也不肯喝,哪像是来寻乐子的,问了一堆话,倒像是来查案的。” 白桃猛地一惊,瞪大了眼:“呀!该不会真是来查案的!” 春兰站起身,神情严肃:“不管是不是,你赶紧找红妈妈说一声,我去茅房那边儿找找看,人还在不在。” 白桃连连点头,两人起了身,匆忙往楼下走。 林妙一溜烟的跑到楼下门口附近,正准备走,忽然撞见一名略显富态的中年女子,打扮的十分艳丽的模样。 看到林妙,笑容可掬的打招呼:“哟,这位哥儿不多玩会儿,怎么就走了?” 林妙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回应:“偷溜出来的,家中内人猛如虎,不敢多待。若下次再来,一定玩儿个尽兴。” 妇人叹气,拍了下她的肩:“那倒也是,这外面的再好,家里的也得顾及。有的是机会,下次再来嘛!” 林妙赔着笑脸不住点头,趁着机会赶紧的出了大门。 才刚迈步出来,便听到门内传来白桃急促的说话声:“红妈妈,春兰姐叫我来跟您说一声,方才楼上那位客人言行古怪,套了许多话,怕是有什么目的的。” 红妈妈脸色骤然一变,瞪大了眼道:“楼上的客人,是方才下来那位穿绿色衣裳的?” “对对,就是绿色衣裳。” “这可不好了,千万别是什么官府的人。” 红妈妈急了,冲左右两边守着的龟奴交代:“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方才那位公子给我追回来。” 三四个龟奴眼神一对,手持棍子,转身就往外追赶。 林妙反应也是极快的,一转身,瞧见侧面有个巷子,扭头便往巷子里跑。 来之前,她观察过周围环境,旁边儿的巷子里,有一处地方堆放着许多杂物,完全可以用来藏身。 不料,她刚跑到巷子口,被人一把拽住,眉头一皱,强忍住了没有叫出声。 再定睛一看,却是徐景川,不由吃惊,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徐景川无奈道:“我随韩捕头一道出来,原本说要先去查关于叛党余孽的案子,没成想,韩捕头便装混进胭脂楼,还没找着我要找之人,便看到你上楼,立刻安排人出来告知我一声。我怕你出事,就在这儿守着了。” 林妙嘴角抽了抽:“怎么我走哪都能碰上你。” 徐景川往外面看,那些龟奴已经跑近,他迅速抓住林妙发间的簪子拔了下来。青丝如瀑松散落下。 林妙瞪圆了眼怒视他。 此时,那些龟奴已经跑过来,徐景川又迅速紧搂住林妙,用宽大的袖摆遮住了她衣裳的大半。 龟奴瞧见他们二人这么一副亲昵之态,压根儿没想到徐景川怀里披头散发的女子就是方才跑出来的绿衣公子,扭头便直接往别处追赶。 待那些龟奴走远,林妙赶紧的推开他,不自在的低着头:“那什么,虽说方才你不帮我我自己也能脱身,但还是要谢谢你。” 徐景川憋不住好笑,问:“你打算何时回去?” 林妙发觉他在憋笑,狐疑的问:“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我穿男装,有什么可笑的?” 徐景川强忍着笑意:“就……觉着好笑而已。” 林妙也不追问,转身就往回走:“你若觉着好笑,自个儿笑着,我回听松别苑收拾一下,回客栈住去。” “唉,你就不能多问一句?”徐景川急忙拉住她,哭笑不得。 林妙不以为然:“你不肯说,我问再多也没用。你若肯说,就算我不问,早晚会说。” 徐景川无奈,握住她的手道:“回去了我再与你说,在这里说,万一被人听见,我怕你自己嫌丢人。” 林妙眼睛睁的溜圆,还没等仔细想明白他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就被他拉着大步流星的往回走。 两人走了一阵,放慢脚程,慢慢悠悠的到了听松别苑门口。 还没进门,忽的瞧见小铃一副慌张的样子从院子里跑出来。 林妙停下脚步,疑惑的问:“这院儿里是来了什么客人?你怎能就慌成这般。” 小铃抬头一看是徐景川和林妙,松了口气,赶紧走到徐景川面前,福了福,小声道:“四公子,是二小姐来了。” “徐景心?何时来的?” “刚来没多大会儿,一来就说这院儿里藏了人,到处找。管家怕事情闹大了,刚叫我出来找四公子和林姑娘,我才出了门儿,你们便回了。” 徐景川眉头一蹙,问:“她现在在哪?” “在后院儿里呢,一直嚷嚷,您过去就能看见。” “我去瞧瞧。” 徐景川迈步便朝院内走。 林妙犹豫着,没有跟上。 徐景川察觉,回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林妙干笑摆手:“是你妹妹,我也不认得,就这么贸然见面,我怕她对我不喜欢。还是你自己过去!” 徐景川无奈一笑,又走回去拉住她的手:“是我的亲妹妹,又不是王氏的孩子。算来,也是我在这世上最亲之人,今日有机会,你应该见见。” 林妙还是犹豫,皱眉道:“这不合适!” “我说了合适便是合适。”徐景川没法子了,干脆硬拉了一把,带着她往后院方向走。 林妙踉跄了一下,赶紧加快了步子跟上。 后院之中,一青衣少女掐着腰,站在花圃一旁,热的脸颊红扑扑的,抬起一只手擦了把汗,冲着房间方向喊:“四哥,你藏了人便藏了,怎的我都找了老半天,还不让我见一见。” 因着说话嗓门太大,不小心呛了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刚巧徐景川走进来,听见她的咳嗽声,憋着笑,故意板着脸道:“闹够了没,闹够了就回家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家况复杂 少女眼眸一亮,扭头就朝他跑过去,笑嘻嘻道:“四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眼神一转,看见被徐景川紧握着手的林妙,不由敛眉,狐疑的问:“这就是你藏在娘亲院儿里的那个姑娘?” 徐景川冷声:“我没藏什么人,林姑娘是我的客人,贵客。你如此说话,未免太过失礼。” 徐景心嘟着嘴,道:“是二嫂告诉我的,说你在别苑里藏了个姑娘。” 徐景川狐疑:“二嫂还跟你说了什么?” “二嫂还说,叫我别来,又提及你其实不想接受陛下的赐婚,但皇命难违,你若抗旨不遵,势必连累整个国公府。所以,便将这位林姑娘偷偷藏着。” 徐景心上上下下打量林妙,皱起眉头:“这姑娘,我是看不出哪儿比薛小姐好。瘦成这般,气色也不行,虽说五官不错,却也肯定是没法跟薛家小姐比的。” 想了想,问林妙:“对了,你出身何处?” 林妙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我老家在洛州平县,普通的农户。” “如今呢?” “现今住在平县县城,买的一处宅子。” 徐景心微惊:“出身农家,跟我四哥也太不相配了!” 林妙尴尬而不失礼的保持微笑。 徐景川脸色微沉:“景心,是不是最近没人管你了?擅自跑到娘的园子里来倒也算了,说话还如此不讲分寸。” 徐景心斜睨他:“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四哥,你可别犯糊涂。” “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来多嘴。至于林姑娘住在此处,只得我允许了便可。我相信,若娘亲还在,也一样会喜欢林姑娘。” 徐景心吐口浊气:“我又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今儿跑过来,就是想看看你藏着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以至于让你跟父亲闹的一句话都不肯说。眼下见着了,虽不太明白,但也算安了心。” 迈开步子越过两人,甩着手蹦蹦跳跳的就要离开。 徐景川突然厉声:“站住!” 徐景心吓得浑身一抖,后怕的停下了脚步。 林妙暗暗拽了下徐景川的手臂,暗示摇头。 徐景川却佯装看不见,扭头盯着徐景心的背影,语气微沉;“你若回去敢跟父亲说林姑娘的事儿,自己知道后果。往后,你若做错了什么,或是有事求我,我可不会再替你兜着。” 徐景心嘿嘿一笑,转头看着他,一副讨好的嘴脸:“我何时说过会跟父亲说这些了,四哥可是最疼我的人,我出卖谁也不能四哥啊!” 说话间,又跳到林妙面前,热络的握住她的手:“今儿我不过来看看未来嫂子长什么样,改日若林姐姐得空了,我还要带她好好去玩一玩呢。” 徐景川将信将疑的眯着眼:“你说的可是真心?” “自然真心,我就是糊弄谁,也不能糊弄四哥啊!” 徐景川也就信了她,道:“若没什么事,你便先回!” 徐景心暗暗松了口气,眼珠滴溜溜一转,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林妙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忍不住笑:“你这妹妹,还挺有趣。” 徐景川看她,谨慎提醒:“你可别被她的表象给糊弄了,这丫头自小无法无天,鬼灵精怪,没人能管得住,也只有我的话,她还能听一些。以免日后你被她戏弄,若往后她真叫你出门,你可得留心些。” 林妙惶然:“不至于!我看她的模样,不比我大。” “她与你年岁差不多,比你小半岁。只是,自小无忧无虑惯了,没吃过一点苦,过于调皮了些。” 林妙掰着手指头盘算,疑惑的分析:“若她比我小的话,你娘是什么时候怀上她的?你娘若过世的早,她又如何来到这世上的。” 徐景川叹息一声:“这事儿怪我之前没与你说明白,我娘在与我父亲闹和离之后,搬来别苑住,那年我还不到五岁。我娘搬进来没多久,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那个孩子,就是我这位小妹,徐景心。” 林妙倒抽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你父亲,对你小妹如何?还有,你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你小妹知道吗?” “我娘去世时,对我们再三叮嘱,她和父亲之间的事,不能让小妹知道。因此,小妹只知我与父亲不合,却不知原因。” “那你大哥和二哥呢?与你父亲关系如何?” “大哥性子比较闷,他的婚事,也是父亲一手促成的,成亲之后因心中郁郁不得解,便常年在外。除了过年,几乎不回家。二哥与父亲关系稍微好一些,但平日里话也不算多,多少是有些疏离的。” 林妙感慨:“我从来没想到,你家里,竟是这样一番境况。” 又恍惚想起什么来,问:“对了,方才你小妹说的赐婚,又是什么意思?” 徐景川心下一惊,想法子转移话题:“不提也罢,等找到你表妹了,我再与你详说此事。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方才在胭脂楼外我为何憋笑吗?现在还想不想知道了?” 林妙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扬眉看他:“你自己说的要告诉我的,还想赖着不说了?” “我怎会赖着不说,当然要说。” 徐景川往后退了几步,故意跟她拉开距离,才说起来:“是韩捕头,他让人给我送了信儿之后,我便想着进去瞧瞧,你猜,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些什么。” 林妙耳根骤然发烫,憋红了脸问:“我说的那些龌龊下流之言,你不会……都听见了!” 徐景川挑眉:“你说呢?” 林妙给臊的说不出话,紧绷着嘴,腮帮子都是鼓的。 徐景川实在憋不住笑出声,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后院。 林妙窝火,扬手就朝他身上打:“有这么好笑吗?我还不是为了早点找到晴儿。我一个姑娘家,说出那样的话得多大勇气,你居然还笑话我。” 徐景川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勉强止住笑,吁口气,正经起来:“那你跟我说说,都问出些什么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刑部问话 林妙也瞬间没了打闹的心思,认真说起来:“现在可以确定,胭脂楼也是有清倌人的,据说也就前几天刚送过去的几个姑娘。我原想着,若有机会一定想办法看看那几个姑娘中有没有晴儿,但实在找不着机会,怕打草惊蛇,便赶紧离开。心想脱身之后,得赶去刑部衙门找韩捕头。没成想,刚准备藏身,就碰上你了。” 徐景川面色凝重:“若按照时间来分析,那些人贩子极有可能是将那些姑娘分批卖掉。花容楼里的不确定是不是,但胭脂楼的极有可能是。” 林妙认同颔首。 徐景川心思一转,惊道:“方才你在胭脂楼问了那么多话,已经引人注意,现在我得立刻派人去刑部传个话。必须让刑部尽快安排人手去胭脂楼查看。” 林妙也着急起来,催促道:“那你快些去。” 徐景川郑重点了下头,转身便朝外面走。 林妙也跟着去了前院,心中急躁,却不好跟着出门。只能站在抱厦下耐着性子等候。 这一站,一直到天色擦黑,还不见徐景川回来,林妙心里再次着急起来。 高远下午的时候出去了,这会儿回来,看到林妙在抱厦下徘徊,疑惑的上前问:“妙儿,你怎么一直站在这儿?” 林妙凝眉看向他,叹口气:“今儿下午我不是出去了吗?在胭脂楼打听到了一些信息,刚好碰上徐大人,便跟他说了,他说安排人去刑部传话,让刑部派人去胭脂楼。这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还没有一点消息。” 高远惊异道:“难不成你发现晴儿的踪迹了?” 林妙摇头:“我不确定晴儿是否在胭脂楼,但肯定的是,绝对有姑娘沦落在胭脂楼。” 高远恍惚点头,转身便要往外走:“既然还没消息,我现在去胭脂楼看看。” 林妙赶紧喊住他:“你还是别去了,若徐大人和韩捕头都在,我们去了反而添乱,还是耐心再等一等!” 高远仔细一琢磨,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放弃了去胭脂楼的想法,跟林妙一起在抱厦下等候。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一名身穿捕快公服的男子匆匆忙忙从院门外跑进来,林妙和高远同时看向他。 捕快跑到抱厦下,俯首作揖,问:“请问您是林姑娘吗?” 林妙连连点头:“我是。” 捕快松了口气,说下去:“徐大人叫小的来请林姑娘去趟刑部,说是人贩子一案有了线索,请您去问话。” 林妙一个激动,脱口而出:“有找到我表妹吗?” 捕快摇头:“听韩捕头说话的意思,那几个姑娘中,应该没有林姑娘要找的人。” 林妙有些失望,恍惚的点了下头,扭头看向高远:“表哥,咱们一块儿过去看看!” 高远郑重应了一声。 两人跟在捕快身后,出门后乘坐马车,赶去刑部衙门。 下马车之后,那名捕快并没有带他们去衙门正堂,而是去了尚书府的府院,穿过游廊,一路往花厅而去。 远远的,林妙便听到韩捕头的说话声,似乎是在问话。旁边儿还有别人的说话声,听着耳生。林妙猜测,应该是刑部魏尚书的声音。 待走近花厅门口,捕快俯首道:“尚书大人,徐大人,韩捕头,林姑娘和高公子已经带来了。” 魏尚书抬手示意:“你先下去!” 那名捕快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林妙和高远同时行礼:“见过尚书大人,徐大人,韩捕头。” 魏尚书一脸紧张,赶紧的抬手示意:“林姑娘快请起。” 林妙自然意识到魏尚书对她的态度不一般,心想定是因着徐景川的原因。不过,她还是很恭敬小心的一副样子,又福了福道:“多谢尚书大人。” 魏尚书吁口气,指向一侧站着的几个姑娘,问林妙和高远:“这其中,可有你们认识的?” 林妙仔细看向那几个姑娘,虽说打扮的都还不错,模样也出挑漂亮,但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胆小,瑟瑟缩缩十分恐惧的样子。 她仔细看了两遍,确定这里面并没有她认识的,于是摇头:“并不认得。” 魏尚书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的点头:“不过,方才本官问过了,她们的确都是从平县或是平县周边被拐卖到此处的。叫你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林妙想了会儿,才走到那几个姑娘面前,看着其中一个模样比较灵秀的,问:“你们中,有人认识一个叫岳芳的吗?” 那个比较灵秀的姑娘看旁边儿其他姐妹都不作声,犹豫着,还是站了出来,脆声道:“我认得。” 林妙稍稍松口气,继续问下去:“这么说,高晚晴你也认识了?” “对,她是跟我们一起来京城的,也是我们中最机灵的一个。每次我们中有人惹恼了人贩子,她都会想办法说好话,我们才能少挨些打。” 高远心急起来,连忙追问:“那她现在何处?” 姑娘茫然摇头:“我们几个,进胭脂楼已有两三日,真的不清楚。” 高远急躁:“你方才不是还说,她是跟你们一块儿到京城的吗?” “是跟我们一起到京城的没错,但是我们刚到京城的第二天,就被送到了胭脂楼。晚晴妹妹并没有跟我们一起被卖去胭脂楼。后来的事情,我们实在不得而知。” 高远正欲继续问,林妙朝他摇头示意,安抚他的情绪:“表哥,你现在再着急也无济于事。还是让我来问话!” 高远强压着心里的焦躁,郁闷的叹了口气。 林妙于是接着往下问:“除了你们被卖到胭脂楼的几个姑娘之外,跟你们一起到京城的还有多少被拐卖的姑娘?” “我们总共十几个人,听那几个人贩子谈话的意思,应该是打算把我们分成三批卖掉。我们几个是第一批。” 林妙有些不解:“为何要分三批?” 那姑娘有些说不下去了,看向最边上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姑娘。 第二百五十四章 线索明朗 年龄稍大那位这才开口:“我们这一批,是卖到胭脂楼的,听他们说的意思,应该是价格略高一些。还有几个,他们打算带去别的地方卖。至于晚晴妹妹和另外一位叫做雪燕的妹妹,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如何打算。想必,是有了买主,准备卖高价。” 林妙听得心里一凉,急促道:“就是说,你们现在谁也不知道晚晴到底在哪?” 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头。 高远又忍不住急躁,懊恼的一拍脑袋:“原以为有线索了,却还是找不到晴儿。万一晴儿出了事,我回去如何面对二叔和婶娘。” 林妙低垂眼帘,陷入沉思。 这时,徐景川问起:“你们是否能猜测出人贩子的落脚处?或者说,可知道人贩子的模样。他们在你们面前都说过些什么话,这些都可以作为线索。” 灵秀姑娘道:“他们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有些洁癖,喜欢穿浅色衣裳,还有个腰间一直带着皮鞭,只要我们不听话就会打我们。” 年龄大些那位道:“我对方向比较敏感,依稀能猜测,他们把我们送去胭脂楼的时候,应该是从北往南的方向。” 林妙心中灵光一现,赶紧问:“把你们送去胭脂楼,他们大概走了多远?” “约摸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韩捕头推测起来:“若这么算的话,从胭脂楼往北不到一炷香功夫的地方,大概是城中土地庙那一片儿。土地庙再往北,那一片儿房舍并不密集,居住的人也少一些,房子都是普通百姓的小院落。那片儿向来太平,官府也很少会注意。” 林妙惊异的瞪大了眼:“正因如此,才更适合藏人。” 高远再次急了,看向徐景川和魏尚书,突然俯首跪下:“求尚书大人、徐大人,尽快派人去那一片儿搜查。” 魏尚书面色凝重的叹了口气,看向徐景川:“徐大人以为该如何办?” 徐景川的神情也很凝重,道:“若按照那几个人贩子进入京城的时间来推算,极有可能他们已经将准备卖掉的人都已经卖身,收了银子。此刻,也许在准备离开京城,也许已经在离开京城的路上。” 高远登时又慌了,脸色一白,问:“那要怎么办?” 林妙暗暗咬唇,也突然俯首跪下,恳切道:“求徐大人和尚书大人,立刻下令关闭城门。只有如此,才有把握抓到人贩子,找到我妹妹还有最后一次希望。” 魏尚书为难的直踱步:“林姑娘,关闭城门这事儿要得禁军统领霍将军首肯,上报之后才能执行。我与徐大人可不敢贸然下令啊!” 徐景川却毫不犹豫道:“魏大人,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去各个城门传令,关闭城门。” 魏尚书猛的一愣,大声:“这……这绝对不行啊!” “出了事,我担着。”徐景川看向他,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魏尚书不得不同意,对门外道:“来人!” 门外,一名小将装扮的青年跑进来,抱拳作揖:“大人。” “立刻安排人去四处城门传令,就说刑部办案,案犯在逃,情况紧急,必须立刻封锁城门。” 小将得令,转身便往外跑。 徐景川又对韩捕头道:“你现在带人,去土地庙那一片儿排查,切记,尽量减小动静。” 韩捕头应了一声,便出门而去,尽快召集人手,赶去土地庙那一片。 徐景川又对魏尚书道:“除了胭脂楼,我怀疑花容楼可能也有被他们卖掉的姑娘,还是派人去查看一番,才能放心。” 魏尚书认同的点头。 林妙又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徐景川看向她:“你说。” 林妙平静自若道:“得把花容楼老板娘和胭脂楼老板娘,以及醉香坊的老板娘,全都带到刑部衙门,问一问话,兴许,还能问出些什么来?” 魏尚书啧声:“其实,查案这事儿应该先经京兆尹那边儿转到我刑部衙门。今日这一番安排,已经不合常规了。本官若再派人去各处拿人,势必会被指摘。” 继而看向徐景川,一脸为难:“徐大人,你看……” 徐景川道:“那就交给京兆尹府去拿人,改日上报,就说是刑部协助查案,增派人手。” “那关闭城门的事儿……” “我既说了我担着,便不会连累你们。魏大人只管安心便是。” 魏尚书呵呵干笑着应声,转了头,赶紧的吩咐刑部侍郎去京兆尹府传话。 徐景川总算是松了口气,上前扶林妙起身,温声:“你放心,既然有了线索,无论如何,都会找到高晚晴。其他被拐卖的姑娘,也一定都能被解救。” 林妙还是无法放心,蹙眉,低声道:“我想去京兆尹府一趟,等他们去胭脂楼几个地方拿人之后,我也能尽快知道,那几个地方的老板娘会不会说出些什么线索。” 徐景川心知肯定是拦不住她的,也就点了头,道:“我叫祁连送你们过去。” 林妙连连点头。 徐景川转脸,对一直守在侧方的祁连交代:“你亲自送林姑娘和高公子去京兆尹府。并告知左大人,一旦问出什么线索,立刻派人循着线索追查人贩子,刻不容缓。” 祁连郑重抱拳应声,走到高远面前,道:“高公子,咱们走!” 高远已经起了身,应了一声,跟着祁连往外走。 林妙又看了眼徐景川,才转身一路小跑的跟上他们。 他们两个一走,魏尚书倒算是大松了一口气,转头又看了眼那几个姑娘,问徐景川:“这几个姑娘,如何安排?” 徐景川思索道:“等案子了结,上报之后,可酌情安排几辆马车,将她们一道送回家乡。” 魏尚书捋着胡须点头,又意味深长的问:“徐大人,你与那位林姑娘,是何关系?” 徐景川并不想回答,转身走到桌子边儿坐下。 魏尚书安排人将那几个姑娘带下去安置之后,才走到他对面坐下,语气严肃:“徐大人如今还年轻,听魏某一句劝,您可是国公府的嫡出之子,论智谋,论才学,都是几位公子中最优秀的。近日又得陛下赐婚,千万不能犯糊涂,再招惹这商人女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另有买家? 徐景川喝了口茶,轻笑:“魏大人是闲的了?怎么连这种事都要管?” 魏尚书咂舌:“我这还不是为你好。指不定,这徐国公的爵位,以后都是你来承袭。你又怎能跟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纠缠不清。” 徐景川耷拉着眼皮,不以为然:“魏大人何以认为,那爵位我就是稀罕的。” “您这话说的,不管以后如何,您总得为自己的前程打算。” “没必要,谁来承袭爵位,最后还不是我父亲决定了才作数。这世上的东西,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若不是你的,你就是争个头破血流,也不会属于你。” 魏大人听的哑口无言,郁闷的叹气。 徐景川则继续悠悠然的喝茶,等待消息。 林妙这一边,跟随祁连赶到京兆尹府之后,轻轻松松便见到了京兆尹左大人。 行礼道明来意后,左大人叫他们一起在花厅等候公差拿人回来。 约摸也就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去往各处拿人的公差依次赶回来,将花容楼、胭脂楼、醉香坊的老板娘,一同押到厅堂问话。 林妙和高远就站在一旁,紧盯着三个打扮艳丽的妇人。 左大人一身常服,坐在桌旁,面色铁冷。 三个妇人心里多少有点底,自然是怕的,跪在地上俯首行礼:“民妇参见京兆尹大人。” 左大人冷声:“你们可知,本官为何叫人押你们过来问话?”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只胭脂楼的红妈妈最是心虚,但也不敢贸然开口。 左大人一声冷哼:“你们是觉着此处不是公堂,就可蒙混过去吗?褚二红,今儿刑部在你的胭脂楼解救出来的几个姑娘,可是什么都说了,你还想糊弄本官!” 褚二红,也就是红妈妈,猛地抖了个激灵,慌不迭回话:“民妇不敢糊弄大人,可民妇也不知道那几个姑娘是被拐卖的啊!我只是从别人手里花了银子买的,听说只是几个流落的无家可归的难民而已啊!” 林妙憋不住火气,厉声:“你还想骗谁?我今儿个可是去过你们胭脂楼的,也问出了一些门道,你分明就知道那些姑娘来路不明,还是良家女子。为了赚钱,简直泯灭人性!” 褚二红抬头看了她一眼,恍惚想起什么来,瞪圆了眼指着她:“你……你是……” “放肆!林姑娘是你能随便指的?” 左大人愤然一拍桌子,扫视三人:“人贩子一案,我京兆府和刑部已共同受理,协同查办,今日你们若不把知道的都说了,本官便只有上刑了。至于你们的店,也会立刻查封。” 花容楼老板慌了神,颤声道:“大人,可不能啊,我那楼若封了,楼里的那些姑娘可都没去处了啊!” “那便将你们知道的全都说了,协助官府办案。至于你们买卖人口一事,尚可容后再论。” “我说,我都说。” 花容楼老板慌乱的说起来:“他们是四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买卖,听说干了好些年。拐到手的姑娘也不会只卖一个地方,会分散到各处去卖。样貌特别好的,还会格外开高价往外卖。” 醉香坊老板芳姑姑最沉得住气,这会儿也说起来:“我手上收的姑娘,一般只陪酒作乐,卖艺不卖身。若真她们自己愿意,我也是拦不住的。至于那些人贩子,我没怎么接触过,不太清楚。但有些事儿,我觉得可能会是查案的线索。” 林妙急道:“你快说。” 芳姑姑看向左大人,忐忑不语。 左大人凝眉想了想,道:“你且先说来听听。” 芳姑姑这才说下去:“其实,若是样貌上乘的姑娘,人贩子拐到手之后,未必会卖到花楼之中,也未必卖到歌舞坊。还极有可能卖给那些个达官贵人,经过调教培养,或可成为权力交易的工具,以牺牲色相来为达官贵人笼络关系。” 高远脸色骤然一白,问:“你的意思是,有几个姑娘根本不可能在花楼,也不会被卖到歌舞坊?” 芳姑姑颔首称“是”。 左大人微眯着眼,追问:“你只说有几个姑娘会被达官贵人买走,却没说他们会如何交易,又会是哪些个达官贵人。” “他们交易的地方,民妇大约知道,但是哪个达官贵人,民妇真的不清楚,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敢说。” “你且先告诉本官,他们会在何处交易?” “城东一隅,有一处叫做烟花巷的地方,不知大人可曾听说。” 左大人做沉思状,看向一旁守着的通判官。 通判官忙回话:“这烟花巷,乃是个肮脏之处,破旧,杂乱。住的都是些自甘堕落,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因开价很低,常有一些手头比较拮据的,在外做工的男子,或是一些光棍汉,会去那地方光顾生意。说好听了叫烟花巷,说难听些,就是一条肮脏的见不得光的街道。” 芳姑姑颔首:“正是那条街,因着官府都懒得管,买卖良家女子这种勾当,便也会在那地方交易。” 左大人眸色一敛,对通判官道:“立刻派人去烟花巷,若无动静,切莫打草惊蛇,埋伏好蹲守便是。若有动静,无论任何人,即刻拿下。” 通判官应了一声,赶紧的转身出去,安排人手赶去烟花巷。 这边儿,左大人面色冷肃的对三个妇人道:“你们明知买卖人口乃是违反我大周律法,却明知故犯。今日,本官必重罚,判你们去户部缴纳,罚银千两,关门整治七日。若不照办,隔日立刻将你们押入大牢。” 三人异口同声的应着:“多谢大人法外开恩。” 左大人又盯着芳姑姑:“本官念你今日大胆直言,为办案提供线索,虽有罪责,却也能抵消一半,着令罚银五百两,关门整治三日。” 芳姑姑俯首再次叩谢:“多谢大人法外开恩。” 左大人挥手示意,三人才敢起身离开。 林妙和高远看着三人走远,心里还是忐忑的很。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月姑姑 不过这会儿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时间应该不早了,林妙看向左大人的时候,发现他脸色十分疲惫,正微眯着眼揉捏眉心。 林妙又看一眼天色,嗫嚅道:“那个,大人,您若是累了,不如先休息会儿!” 左大人吐口浊气,摆摆手:“做什么事都有累的时候,无论是当官,还是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只是所受累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我既身在其位,案子也已经接手,自然要以案子为重。” 林妙迟疑着:“可是,方才您已经派人去烟花巷蹲守了。就算抓到人,今日也审不了。” “再等等看!” 左大人站起身,提议:“不如,你们就先回去!本官这边,还有刑部那边,一旦有消息,一定会尽快通知你们。再者,方才你也说了,今日就算有进展,怕也是审不了了。” 林妙认同的点头,看向高远。 高远一直紧拧眉头,不过这会儿他心里也有数,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他就算一直在这儿等也无济于事。于是道:“既如此,我们就先回去!” 左大人郑重颔首。 林妙和高远朝他行礼告辞,跟祁连一块儿离开。 回到听松别苑的时候,月亮已经快到中天,可因为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案子又有了很大的进展,林妙洗漱好,换了衣裳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辗转了一会儿,她干脆起了身,走到窗口趴着看月亮。 过了会儿,她眼睛发酸,便收回目光揉眼睛,恍惚间,瞧见有个人提着一个篮子,走到溪流的位置,从篮子里取出了一些什么东西,往水里放。 林妙觉着古怪,便随手抓了件纱衣披上,朝院子溪流的方向走。 溪流边儿蹲着的人似乎是察觉到周围的异常动静,扭头,一声叱问:“谁!” 林妙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瞧,那人扭了头,却是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妇人,因着光线太暗,影影绰绰的,她也看不太清样貌。 妇人也看到了她,仔细打量着,不确定的问:“你是……林姑娘?” 听她的口气应该是认识自己的,林妙稍稍定下心,朝她靠近,待看仔细后,才松口气道“原来是月姑姑。” 这位月姑姑,林妙还算是知道的,据说在这别苑已经待了十几年,好像还是跟着国公夫人,也就是徐景川的娘亲,一起搬过来的。后来国公夫人去世,她却没走,一直守在这园子里。 月姑姑又重新蹲回去,心不在焉的问:“这么晚了,姑娘怎么还不睡?” 林妙走到她身边,也蹲下来,看到她竟是在放河灯,更觉得古怪,反问:“您不是也没睡。大半夜的,却为何一个人在这儿放河灯?” 月姑姑冷淡的瞟她一眼,不屑道:“你这姑娘也不知心里如何想的,若只是想攀附权贵,我劝你一句,大可换个人攀附。我们四公子,是个实诚人,你若没有真心,千万别费尽心思的往四哥儿身上贴。” 林妙皱眉:“您怎就觉得我与徐景川靠近,只是为了攀附权贵了。” 月姑姑嗤笑一声:“像你这样出身,居心不良的姑娘家,我见得多了去了。” 林妙好笑摇头:“权贵有什么用?我一个女子,又不稀罕入朝为官。要说银子的话,我自己有的是,干嘛非得倚靠权贵。再者,你是觉着你们那位四哥儿,难道除了出身贵族,一无是处吗?” 月姑姑不满的斜睨她:“你这姑娘说个话怎么越说越不中听了。” 林妙一耸肩:“是您先说话难听的,还不许我反驳了。” 月姑姑冷笑:“不见有什么本事,脾气倒是不小,也不知四哥儿看上你什么了。” “您又不是他什么人,操心的倒是不少。既然咱们话不投机,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妙还真就来了脾气,站起身,扭头就要走。 月姑姑又突然叫住她:“你站住。” 林妙冷淡问:“还有什么事?” 月姑姑叹了口气,轻声问:“我想知道,你对四哥儿,到底有没有真心。” “我对他,是喜欢的。在我心里,他也是极重要的。只是,国公府的门第之见,世俗偏见,包括您在内,没人觉着我与他有什么缘分。所以,你们问这话又有什么意思。” 林妙心里忽然的落寞,叹息:“真不真心的,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月姑姑的态度缓和下来,又问她:“你知道我为何放灯吗?” 林妙只得又扭头看向她,茫然摇头:“我若知道,方才便不问了。” 月姑姑又是一声长叹,娓娓道来:“再过几日,便是夫人的忌日了,我心想着,放一些河灯下去,若夫人看到了,指不定会回来看望四公子,去以前曾住过的房间住一晚上。也该去看看大公子,二公子,小小姐。这园子里,念着她的人,还是很多的。” 林妙听的心里动容,不由又走近她身旁,蹲下,轻声:“您跟徐夫人,感情很好吗?” “当然了,我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原本在清河的时候,便一直跟着夫人。夫人待我极好,对我有恩,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了夫人。” 林妙猜测:“所以,您才会在徐夫人过世后,一直守在她住过的园子里?” “因为夫人很喜欢这园子,几位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来这园子里住些时日。这园子,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依靠,是念想。” “那您,一辈子都没嫁人吗?” “嫁过,后来两个女儿出嫁,丈夫早亡,我便依旧守着这座别苑。每年夫人的忌日之前,都会为她放河灯,权当是为几位哥儿和小小姐祈福。” 林妙了然点头。 月姑姑又道:“方才我问你那些话,也算是替夫人问的。我听着你说那些话确是真心,便也放心一些。你这姑娘,我观察了几日,其实看着还是挺不错的。” 林妙转了转眼珠,道:“您这话的意思,是认同我与徐大人的关系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梳洗之刑 月姑姑长舒口气,提着篮子站起身,望了眼天上的月亮,答非所问:“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睡!我可听说,你来京城是要找妹妹的,不好好休息,哪来的精力找人。” 林妙也看向天空,再收回目光的时候,月姑姑已经提着篮子往回走。 林妙本想张口叫住她,又觉得时间确实很晚了,不大妥当,干脆作罢,转身回房休息。 次日一大清早的,林妙刚洗漱好,正准备去偏厅那边儿吃早饭,刚到门口,便听到刑部那边儿派来的捕快,正在跟高远说话,似乎是说,已经抓到作案的人贩子。 捕快仔细的说着:“当时人贩子正准备离开京城,各处官兵都在排查,一处北城门,一处南城门,同时发现了几个行踪鬼祟的人,觉着不对劲,立刻将人拿下。徐大人和尚书大人,一番严刑审问,总算将他们拐卖人口之事给问出一些来。” 此时,林妙就站在花厅门外,听捕快说完,顿时心头一喜,快速迈步走到那捕快面前,问:“若如此说,是不是已经找到我表妹了?” 捕快眉头一拧,沉重摇头:“虽然人贩子已经抓到,但至今还没有高晚晴姑娘的消息。眼下,徐大人和尚书大人又去了大牢,再次亲自审问,特意命在下过来,告知林姑娘和高公子。若二位实在担心,可即刻前往刑部衙门。” 林妙心里的喜悦一下子全没了,沮丧了脸,又问:“京兆府那边儿呢?都一整夜了,有消息吗?” 捕快再次摇头:“至今还没听说有什么消息。” 这下,林妙心里又凉了一大截。深吸口气看向高远,道:“我们要不还是先去刑部!” 高远认同颔首,两人便跟着来送信儿的捕快一同出门,坐上马车,赶去刑部衙门。 进了刑部衙门,这一次,送信儿的捕快直接带他们去了大牢的审问处。 林妙和高远踏进大牢里,正是审讯上刑的地方,旁边摆着火盆,里面烧着火红的烙铁。十字架上绑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子,看模样,倒有几分风流公子的气度。不过此刻形状,却是相当狼狈的。 男子的旁边儿,还站着个手持皮鞭的狱卒,另一边站着的是个手捧匕首的狱卒。 徐景川和魏尚书就坐在男子对面约摸两米开外的桌子旁。桌上放着口供和认罪书。 徐景川盯着男子,面色冷沉:“你若再不招认,或可将四十二道酷刑全给你上一遍,直到你肯招认为止。” 男子嗤笑:“你们当官的便是了不起,滥用私刑,严刑逼供,我死都不会招。” 魏大人眉头一皱,小声问徐景川:“这人也不怕用刑,我之前已经试过了。” 徐景川依旧从容:“他不怕,那是因为你用刑的方法不对。” 转了头,对韩捕头道:“再带一个人过来,一起用刑。” 韩捕头应了一声,转身便朝牢内走。 林妙和高远这才走近徐景川和魏大人面前行礼。 徐景川一看是她来了,眉眼间才算有了几分柔和,道:“你来了。” 林妙颔首,站直了身,压低声音道:“严刑逼供会不会不太好?” 徐景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微微笑:“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招认。” 说话间,韩捕头已经带了人贩子中的老二过来,五花大绑的,拉到一张木床上,让他背面朝上的躺下,将四肢全都结结实实的又绑了一遍。 老二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官,敢滥用刑罚,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徐景川却并不理会他,而是盯着一脸惊恐的白衣老四,问:“你可知,本官打算给他用什么刑?” 老四心里已经慌起来,条件反射的摇头。 徐景川眼中寒光一闪,瞳孔陡然一缩,道:“梳洗之刑。” 老四的脸色骤然发白。 老二愣了一下,顿时更加激烈的破口大骂:“狗官,你们这些没人性的东西,你们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魏尚书气不过,“噌”的站起身,激动的唾沫横飞:“人性!你们这种人哪来的人性!也不知道糟践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就是有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你们赎罪的。” 林妙不解的皱眉,小声问一旁的祁连:“他们看起来很害怕,梳洗之刑有那么可怕吗?” 祁连鄙夷的撇嘴:“你连梳洗之刑都不知道?” 林妙茫然摇头。 祁连耐着性子解释:“梳洗之刑,乃是脱掉受刑者的上衣,以滚烫开水往受刑者背上浇灌,再以烧红的铁梳往受刑者背上梳理,直到将皮肉梳得如同头发一般脱落,血连着肉,肉连着血,紧接着以滚烫开水再次浇灌皮肤,直梳到见骨头了,才算作罢。” 林妙听的一阵心惊胆颤,脸色“唰”的就白了,瞪圆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徐景川。 她有点不敢相信,徐景川这么个看似温润如玉翩翩风骨的人儿,怎么能如此轻松的说出梳洗之刑这样残忍的刑罚。 徐景川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偏头瞟了眼,不禁觉着好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依旧沉着脸,对狱卒道:“上刑。” 一旁的狱卒这才提起放在火炉上烧的滚烫的水壶,朝老二走近。 另一名狱卒则扒了老二的上衣,转头去准备烧红的铁刷子。 液体晃动,加上热气熏染,仿佛一切都显得飘渺起来。 林妙却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心里犯嘀咕:“哪来的酸味儿?” 此时,老四惊恐的瞪圆了眼,眼睁睁看着滚烫的开水浇灌在老二背部,老二剧烈的挣扎,口中发出凄惨的喊叫。 老二的脸几乎没了血色。 徐景川一声厉喝:“上铁梳。” 狱卒应声,举着铁梳朝老二背上靠近,老二再次挣扎起来,带着哀求的口气喊叫:“你们杀了我,杀了我……” 眼看铁刷子就要挨着老二的皮肤,老四颤抖着嘴唇,总算开了口,慌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徐景川抬手示意,狱卒立刻停止了行刑的动作。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又有进展? 此刻的林妙,却发现这整个审讯间里都是浓郁的酸味儿,那种感觉……像极打翻了醋坛子。 林妙于是问祁连:“是不是哪里的醋坛子翻了?好浓的酸味儿。” 祁连嗤笑:“这儿可是刑部大牢,哪来的醋坛子。” 林妙还是觉得奇怪,不过这会儿,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谁家的醋翻了,而是人贩子老四即将招认的内容。 徐景川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叩击,依旧是沉静自若的样子,问:“除了花楼,你们还会把拐来的姑娘卖去何处?” 老四颤声:“烟花巷。” “卖去了烟花巷?” “不是,烟花巷只是个交易的地方,不过,不是我们亲自去交易。” “难不成,还有间接与你们交接之人?” “队,是一个叫做张叔的人,我们从他那儿拿银子,他会把人带去烟花巷,跟一些贵人做交易。” “贵人?你可知究竟是哪一位?” 老四茫然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张叔说了,不许问,也不许打听。否则,我们这生意往后都别想再做。” 徐景川眼神一沉:“如此丧尽天良的营生,你们还打算一直做下去!” 老四浑身一颤,心虚道:“我们才商量着,等做完这一回,就收手的。没成想,竟如此突然……出了事。” 徐景川稍稍松口气,站起身,对魏尚书道:“剩下的,就交给魏大人了。” 魏尚书颔首:“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处置。” 徐景川点了下头,看向林妙,道:“随我去京兆府!” 林妙还没来得及答应,他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林妙一慌神,赶紧的招呼高远一块儿跟上。 几个人刚走到门口附近,一名京兆府的衙差急匆匆的从大门外跑进来。 徐景川停下,等那人走近了,疑惑问:“是不是烟花巷那边儿有消息了?” 衙差郑重颔首,抱拳道:“左兆尹命小的来通知徐大人一声,烟花巷那边儿已经抓到了与人贩子一案相关之人,这会儿正在押往正堂,有请徐大人过去,亲自审问。” 徐景川凝眉:“本官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就说本官随后就到。” 衙差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徐景川看向林妙,松了口气道:“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高晚晴了。” 林妙心里又重燃起希望,郑重应了一声,微微一笑。 高远焦急的催促:“咱们还是先赶去京兆府!兴许,晴儿已经被左兆尹大人带回府上,等着我和妙儿去认呢!” 徐景川自然不会耽误时间,几个人一同出了门。乘坐马车,赶去京兆府。 马车之上,三人都沉默着。 林妙扭头看高远,他满脸都写着焦虑,两只手交握着,不停的搓来搓去。 林妙无奈吐口气,忽而想起方才在牢房里闻到酸味儿的事,看向徐景川,问:“方才我在牢房里,似乎闻到一股子酸味儿,是怎么一回事?” 徐景川笑道:“你这鼻子倒还挺灵敏。” 林妙一脸好奇:“那你倒是跟我说,是不是真有醋?” 徐景川笑了下,颔首:“确是有没错。” “我怎么没看见在哪?” 徐景川挑眉:“你可以猜猜看。” 林妙托着腮,仔细回想方才的场景,不确定道:“难不成,你根本没打算对那个人贩子用梳洗之刑?往他身上浇灌的也不是什么开水,而是烧开的醋水?” 徐景川饶有兴味的问:“何以见得?” “醋的沸点比较低,很快就能煮开,当时我进到牢房里就觉得有点酸味儿,但不敢确认,直到所谓的开水浇到那人贩子身上,酸味儿散开,我才确定了有醋。只是不敢猜测开水就是醋。这会儿再仔细回想,兴许你只是杀鸡儆猴,吓唬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人,才会有此一招。” “你果然机灵,知道的也不少。” 徐景川淡然一笑,低头整理衣裳。表情淡淡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因着他们这一番说话,高远的注意力被转移不少,很认真的听他们说完,方才焦虑的情绪也得已缓解。 林妙便也暗暗松了口气,靠在马车背上,低垂眼帘发呆。 也就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到了京兆府衙门,三人下了马车,。 门口之外,左大人一早就安排了通判官等候,看到徐景川下马车,忙上前俯首作揖:“见过徐大人。” 徐景川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左大人在何处?还有,案犯在何处?” 通判官抬手相请:“大人请随我来。” 转了身,走在前头带路。 徐景川和林妙他们立刻跟上,往府内行去。直接去了公堂。 不过今儿个的审问不是开堂审问,因此并没有围观的百姓。 林妙和高远跟着徐景川进到内堂的时候,只见左大人坐在公堂之上,下方两旁各站着几个衙差,紧挨着公案旁边儿坐着的,是负责记录审问内容的师爷。 下方跪着的,是个身穿苍色衣裳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蓄着胡须,一双眼却是通透精明的样子。 虽是跪在地上,他的表情也是不卑不亢的,一点不像个犯人,倒像是个义愤填膺来告状的。 这中年人的旁边儿,还跪着个身穿鸭卵青衣裳的青年,约摸二十岁上下,圆脸,一直低着头,显得格外胆小怯懦。 瞧见徐景川过来,左大人赶紧的站起身,恭敬的作揖:“徐大人。” 徐景川抬手示意:“左大人继续问就是,我在一旁听着。” 左大人有些不知所措,呵呵一笑,还是点了头,重新坐回去。 徐景川则在旁边儿备着的椅子上坐下,林妙和高远就站在他身后。 徐景川刚坐好,看到林妙站着又觉得不妥当,重又站起身,抬手示意:“妙儿,你坐!” 林妙急忙摆手:“不……不用的。你可是朝廷命官,哪有我坐着你站着的道理。” 徐景川仔细想了想,干脆跟她一块儿站着。 左大人看到,没好气的对一旁的师爷道:“还不叫人给高公子和林姑娘也备座。” 第二百五十九章 买主是谁? 师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放下卷宗,站起身去叫人准备椅子。 待到林妙和高远都有了坐的位置,徐景川才算是坐下,林妙和高远也随后坐下。 左大人稍稍松口气,盯着下方跪着的中年男子,审问起来:“你去烟花巷,到底与什么人做交易?” 中年男倒也沉得住气,就是不开口。 高远从一进来就在左顾右看,此刻实在沉不住气,问起:“大人,我妹妹呢?没找到吗?” 左大人愣了下,皱眉啧声:“还在追踪,你们且稍等,今日,一定能将令妹寻回。” 高远急得不行:“那要何时才有结果?” “眼下还没什么眉目,本官也吃不准。” 徐景川打断道:“左大人,还是先审问要紧。兴许,能直接问出被拐的姑娘到底在何处。” 左大人连连点头,沉声对中年男道:“你若再不招认,休怪本官用刑伺候。” 中年男还是紧绷着嘴不肯开口。 徐景川有些看不下去了,转头盯着中年男旁边的男子,道:“不如,就把旁边儿这人,拉出去先处置了。左大人觉着,拐卖良家少女,助纣为虐,该如何惩罚?” 左大人迅速接话:“该处以刖刑。” 男子吓得浑身一抖,脸色骤然发白,叩着头不住求饶:“大人饶命,小的家中还有老小,不能失了双足啊!” 徐景川语气冰冷:“既如此,便把你知道的全说了,兴许还能免去皮肉之刑。” “我说,我全都说。” 男子背脊颤抖着,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说起来:“小的只是个打下手的,一直跟着张叔,找人,谈价格,交易。” 徐景川厉声:“说仔细些!” “就是我平日里在街市上混迹,跟那些个人贩子打交道,一旦有了上等的货色,他们便会找我,我会先去看货,若觉得不错,再通知张叔去看。等确认下来,便是谈价格,谈好了价格后,就是最主要的一道流程,找买主。” 左大人问:“买主是谁?” “反正是非富即贵的人,这些是张叔在联络,我是真的不清楚。” 徐景川道:“你总该见过买主长什么样?” 男子摇头:“小的真没见过,交易的时候,那人是带着纱笠的,我压根儿看不见他的模样。” 徐景川又觉得不对劲儿,看向左大人,问:“今儿你们为何只抓到这两人,却没抓到买主?” 左大人叹气道:“说来惭愧,我派出去蹲守的人,见到这二人之后,不敢打草惊蛇,便一直等着买主出现。原以为等买主出现,就能抓个正着的,没曾想,买主谨慎的很,不知是不是发现了烟花巷有人蹲守,刚冒了个头,没等我们这边的人行动,便快速离开。最后,我们也只抓到这二人,其余的人手不得不继续追踪。” “那交易的货物呢?也就是那几个姑娘。” “不曾见着。” 徐景川了然,又问男子:“说!那几个姑娘在何处?” 男子偷偷瞟了眼张叔,颤声:“买主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临时通知,叫我们暗中换一个地方交易,人……应该是被买主带走了。” 高远又激动起来:“你们连买主都没见着,怎么就能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男子心虚:“这我真的不清楚,你们,还是问张叔!”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中年男子,也就是张叔身上。 左大人很无奈的对徐景川道:“我都问过无数回了,他就是不张口。这儿可是京兆尹衙门,不能随便动用刑罚。” 徐景川吐口气,凝眉道:“既然不能随便动用刑罚,那就直接斩了!” 左大人震惊的瞪大了眼,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未免太草率了!” 徐景川道:“但凡案子一直拖着没有进展,便是因办案之人总爱拖着,若办案之人果断干脆些,衙门里也不至于积压那么多案子,左右都是没结果,不如直接结案斩首。” 站起身,又接着道:“后续进展,劳烦左大人送到我那听松别苑便是。刑部那边儿,也会继续协助左大人继续查办。” 左大人怔愣的说不出话。 徐景川却并不犹豫,迈步便要走。 张叔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倒抽口气,突然开了口:“大人,我招。” 所有人都惊住,难以置信的盯着张叔。 张叔缓缓道出:“与我交接之人,我也不清楚他具体是什么人,只见过两次。但我知道,他在城外有一处宅院,就在南边儿,一片树林之后,比较隐蔽。若你们派人去找,应该能找到。” 徐景川眉心一紧:“你的意思是,你们交到那人手上的姑娘,极有可能藏身在那处宅院中?” 张叔沉重颔首:“那处地方守卫很严,我只能猜测,买主应该是三公九卿或是皇亲国戚有关的身份,具体的,不敢揣测。” “你可愿协助刑部和京兆府,寻找那处宅院?” 张叔摇头,跪伏在地上,长叹:“若如此,我家中老小也未必能安稳度日,倒不如大人一声令下,将小人斩首示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徐景川也知为难是没用的。想了想,转头看向祁连,道:“你再跑一趟刑部,通知韩捕头,让他立刻派人赶去城南郊外搜查,寻找张叔所说的那一处院落。切记,尽量多带人手,若发现那宅子,四面包抄,绝对不能再出纰漏。” 祁连抱拳应声,快步离开。 左大人这会儿又不知该怎么办了,问徐景川:“那这二人……” “先关押起来,待案子进展,容后再审。” 左大人于是清清嗓子,一拍惊堂木,沉声:“来人,将堂下二人暂押大牢,听候处置!” 随即,立刻有衙役上前,将二人押起来,送往衙门大牢方向。 林妙和高远对看一眼,因着还是没有找到高晚晴的缘故,心情再次低落到谷底。 徐景川看向林妙,也看出了她的担心,走近她面前,轻声安慰:“不必太过担心,你这两日一直奔波,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 第二百六十章 街头小吃 林妙摇头叹气:“晴儿到现在还是没一点消息,我如何能安心休息。” 徐景川抿嘴,想到她也是一早便出了门,于是问:“可有吃早饭?” 林妙撇嘴,又是摇头。 徐景川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走,我带你找地方吃点。” 林妙疑惑的问:“你要带我去吃什么?” “去了便知。” 徐景川二话不说,拉着她便往外走。 高远原本要跟上的,忽听左大人冷不丁的开了口,感慨着:“唉,这徐大人,平日里对那些名门千金,可都是以礼相看,未曾有过一丝越矩的。对这位林姑娘,果然不一般,只是……” 话到此处,他惋惜的摇头:“可惜了,可惜了啊!” 高远不解的皱眉,看向左大人,问:“大人这话是何意?” 左大人忽的愣了下,皱起眉头:“你们,难道不知道这徐大人的身份?” 高远很肯定的点头:“当然知道,是徐国公府的嫡公子。” “那你们难道不知道,前几日陛下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便是给徐大人指婚?” 高远登时震惊住,瞪大了眼问:“指婚?您确定是给徐景川大人,不是国公府别的公子?” 左大人慨然:“哪还有别的公子,这国公府三位公子都成了亲了,只四公子徐景川未曾婚配,除了徐景川大人,不可能是别人。” 高远怔怔的说不出话。 左大人啧了一声:“也难怪你们不知道,毕竟,你们来京城是为了找令妹,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高远回过神,倒抽口气又问:“那左大人可知,与徐大人婚配的,是哪家千金?” 左大人细思一番,道:“说来,倒也是门当户对的。乃是八府巡按府上的千金,闺名薛蕊。” 高远若有所思的低着头,走神。 左大人道:“本官还有公事要办,便不与高公子多说了。” 高远忙回过神,俯首作揖:“有劳左大人。” 左大人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高远心道等消息应该还得好久,实在没必要继续待在衙门等候,干脆一个人先回听松别苑去。 林妙跟着徐景川去了一条比较狭窄的街道,听说是叫做青花街。 街道虽然狭窄,但热闹非凡,行人摩肩接踵,路边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很多卖各种小吃的,摊位上热气腾腾,到处都是等候排队的人,昭示着这条街浓郁的人间烟火气。 林妙来来回回的逡巡着,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徐景川:“难不成,你平常也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徐景川边在街上逡巡,边道:“这里许多的摊位小店,都是小有名气的老字号,做出来的吃食地道,好吃,独有一番特色。不像外面那些酒楼馆子,虽说也好吃,但吃起来都是一个样,长久的吃,难免乏味。这里不同,各有各的特色,我可以换着吃。比如,今儿吃个油条配豆花,明儿吃个水煎包配丸子汤,或是吃个油茶配生煎,闲逛时吃点烤肉串,来点点心果子,岂不更有意思?” 林妙认同的点头,脸上有了笑容:“没想到,你对吃的倒还挺挑拣。如今,我再也不敢说你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了。” 徐景川也冲她温柔一笑,很快在一处摊位前排队停下。 林妙也跟着停下,踮起脚往前看,问:“这儿卖的是什么吃的?” “小油条,油茶,酥肉汤,甜豆花,还有小笼包,你先想想,要吃什么?” 林妙不假思索道:“我要吃甜豆花,小笼包和小油条都想吃。” 徐景川点头道:“那等会儿都要一些,你更喜欢吃哪个,就多吃点。” 林妙“嗯嗯”直点头。 这会儿,就已经排到了他们,徐景川熟络的跟老板说了想要的东西,老板麻利的盛了一碗甜豆花,一碗油茶递给他们。 林妙端着碗,小声问徐景川:“这里点吃的,都不送桌上的?” 徐景川解释道:“客人太多太杂,万一送错了,反而耽误时间。” 林妙仔细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认同的点头。 两人刚找了位置坐下,老板又喊他们端包子和小油条,徐景川放下碗,就疾步走了过去,端着两笼小笼包和一份小油条,放在桌子正中。 林妙笑眯了眼,托着腮看他,嬉笑道:“今儿我面子大得很,居然让国公府的嫡公子亲自给我端吃端喝的。” 徐景川拿起筷子,极轻的敲了下她的脑袋,一本正经道:“吃的都给你放跟前了,若不多吃些,本公子可是要生气的。” 林妙又笑眯眯的直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根儿小油条,咬了一大口。 仔细一品味,她才了解这小油条与别处的小油条的不同之处,不确定的说道:“加了花椒叶,还加了小茴香,对不对?” 徐景川挑眉:“味觉倒还挺灵敏的。” 林妙一脸的惊喜:“加了这两样之后,味道果然格外不同。难怪你总是来这地方吃东西呢。要换做是我,也宁愿不吃那些山珍海味,而是来吃这些个街头小吃。” 徐景川眼底忽的闪过一丝落寞,自嘲道:“以往,总是我一个人来这儿吃,顶多,也只有祁连陪着我。我父亲与我说起话来,总是不忘提醒我注意身份,别做出一些让人贻笑大方的行为。” 林妙不满道;“你这父亲,未免管的太多了,吃个东西而已,跟身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市井老百姓就不用吃喝了?民以食为天嘛!” “这些道理,你与他说,他定是不肯听进去的。” 徐景川叹息一声,拿起调羹舀了一匙油茶送进嘴里。顿时,满嘴都是食物的鲜香味。 说起这些,林妙忽然想起半夜在溪流边看见月姑姑的事儿,忍不住问起:“那位月姑姑,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一直都在听松别苑住着吗?” 徐景川喝了几口油茶,才缓缓说起:“月姑姑是当年我娘的陪嫁丫鬟,年岁与我娘差不多。因着年幼时,家中落魄,流落街头,被我娘带回上官家,得知她的家况之后,又帮她寻找家人,安置家人,因此,对我娘和我外公,一直心怀感恩。 第二百六十一章 抢糖 自我父亲带回王氏之后,月姑姑便不肯再与我父亲说一句话,陪我娘待在听松别苑,直到我娘病逝。再后来,她便一直照看着我和两位兄长,还有小妹。虽然嫁过人,也从未离开过听松别苑。可以说,将听松别苑当做了自己一生的归宿。” “那昨儿半夜她放河灯,是为了……” “是因为我娘的忌日快要到了,她放河灯,是要为我娘祈福,也为我和兄长以及小妹祈福。” 林妙吃完了一根儿小油条,迟疑着道:“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徐景川不以为然:“你只管问便是。” 林妙又琢磨了一番,还是问出口:“你娘的忌日,你爹会去祭拜吗?” 徐景川脸色明显变了,握着筷子的手也突然一紧。 林妙意识到自己这话是不该问的,慌乱起来:“对不住,我实在不该问这种话。” 徐景川却只是倒抽口气,苦笑摇了摇头:“无妨,其实,他去不去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即使他去了,我娘也未必欢喜,倒不如不去。” 林妙纠结一番,又问:“那位……如今的国公夫人呢?” 徐景川明显已经不想回答,吐口浊气,夹了个小笼包塞到她嘴边,强颜欢笑:“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你也是读过书的,不明白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吗?” 林妙的嘴被一整个包子堵得严严实实,呜呜嘤嘤的,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徐景川忍俊不禁,总算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歪头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这样子,看着真傻。” 林妙大口大口的咀嚼,总算把那包子给咽下去,瞪着眼睛看他:“徐景川,你别太过分了!” 徐景川眉一挑,勉强憋住笑:“是你先话多的,怪不得我。” 林妙无话可说,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埋头大口大口的吃东西。 徐景川也瞬间心情大好,一时无话,只顾着吃。 待吃完这一顿迟来的早饭,林妙跟着徐景川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 林妙看到路边儿有做糖画的,趁徐景川不注意,快速跑到糖画摊子前,要了两个老虎糖。 徐景川则是瞧见路边有卖干果的,正想问林妙吃不吃,一扭头,却不见了人,心下一慌,赶紧的往回寻找起来。 刚走了没几步,林妙猛地一跳,停在他面前,举着两个老虎糖,笑眼盈盈:“你看,这是不是你喜欢吃的老虎糖画?” 徐景川松了口气,无奈一笑,接过一个糖,问:“你何时跑不见的?怎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林妙歪着脑袋看他,故意调侃:“怎么,一回头,我便不见了,是不是担心了?” 徐景川别过头,嘴硬道:“论机灵,有几个比得过你,我有什么可担心。” 林妙不死心道:“你若不担心,方才干嘛东张西望的回头找?” “我只是随处观望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林妙自然是不信的,冷淡了面容,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糖,说道:“既然这样,那这糖,你还是还给我!” 徐景川仗着身高优势,眼疾手快的将糖举到头顶,得意道:“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你还想要回去,便只能想想了。” 林妙嘟着嘴直跳脚,手伸的老长老长的,却还是够不着他的高度,愤愤然的碎碎念:“徐景川,你别太过分。不就是长得高,了不起啊!要不是这里人多,我拿起没法子,若是人少的地方,你还真以为我拿不到。” 徐景川咯咯直笑,转了个方向继续举高:“那行,等下次人少的时候试试,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够得着。” 林妙气的鼓着腮帮子,猛然一个高度跳跃,总算勉强抓住了他的手腕,惊喜的两眼放光。 可还没等站稳抢回糖画,脚落地的时候,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身体都趔趄着往后仰。 她惊吓的喊叫出声:“徐景川!” 徐景川也给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糖,长臂一伸,迅速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林妙根本稳不住重心,这一下因着惯性,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 待她反应过来,徐景川修长的手已经扣在她腰间,整个架势,暧昧的无法形容。 林妙一下子红了耳根,一双眼慌乱的望着他的眼睛,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也是徐景川第一次跟她贴的这般近,近的能感觉到她的娇小和柔软,这份娇小和柔软,也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那一瞬间,他心猿意马起来,整个人都乱了。 见他一直没有松手的意思,林妙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支吾着开口:“你的手……” 徐景川立马回过神,赶紧的松开手,扶着她站稳。 林妙有些懊恼,松了口气道:“早知道,便不跟你抢了。若方才真摔了,可就亏大了。” 扭过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顺口咬了一大口糖,香甜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漫,就像她此刻的心,甜的几乎要融化。 这一次,徐景川没走到她前面,而是安静的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灵动娇俏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从青花街头走到青花街尾,林妙心里其实还惦记着寻找高晚晴的事儿,刚走到正街上,便又问起徐景川:“现在,我们是去刑部,还是去京兆府?” 徐景川思索片刻,道:“若有消息,他们都会安排人去听松别苑送消息,我想,还是先回听松别苑的好。再有,之前我拜托柳浩言之事,想必他应该办好了,万一今儿上门寻我,我不在,又得劳烦他一个双腿不便之人多跑一趟。” 林妙认同的点着头:“倒也是。” “那我们,还是先回听松别苑。” 林妙莞尔:“我听你安排。” 徐景川微微一笑,两人沿着大街,往听松别苑的方向走回。 回到别院中,徐景川叮嘱林妙先回房歇息,自己则去了书房。 林妙心情还算可以,步子散漫的沿着游廊,往后厢房的方向走。 快到厢房门口附近时,一抬眼,瞧见高远坐在游廊的边上,正出神的望着水缸中养着的凤眼蓝。 第二百六十二章 买到阿胶 林妙觉着他情绪似乎不大对,于是走上前,问道:“表哥,你何时回的?怎么坐这儿发起呆来了?” 高远回过神,一看是她,干笑着道:“哦,你跟徐大人前脚出京兆府衙门,我后脚便回了。” 林妙了然点头,又问:“吃了些东西没?饿不饿?” 高远摇头:“吃了些点心,是不饿的。” 林妙再次点头,宽慰道:“你要相信,今儿个刑部和京兆府共同搜查,晴儿一定会有消息。这会儿想太多,也是没用的。” “我知道,我不是在担心晴儿的事。” 高远望着她,原本到了嘴边儿话,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林妙长舒口气道:“那我先回房待一会儿,若有人来送消息,一定要叫我。” 转了身,便要回房间。 “妙儿!” 高远又突然叫住她,迟疑起来。 林妙回头看他,困惑:“你这支支吾吾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高远再次犹豫起来,最终,还是摇头:“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注意休息,身体要紧。” 林妙无奈一笑:“你们个个都瞎操心,我如今身体好得很,自然也会注意好好休息。” 高远微笑应声。 林妙便也没多想,转身回了房间。 高远兀自苦恼,拍了下脑袋,叹气:“要如何说啊?万一妙儿知道了伤心,我又如何能安慰她。” 越想越烦躁,干脆站起身,往园子里走动散心。 如徐景川所料,刚用过午饭,柳浩言便随子海推着进了别苑大门。 门口附近守着的家仆瞧见,赶紧的迎上前,笑眯眯的俯首作揖:“柳二公子,今儿您怎么得空来了。” 柳浩言一副温和悠闲的神态,道:“你们四公子托我帮我办点事儿,今儿个算是办的差不多了,过来告诉他一声。” 家仆忙客气相请:“四公子就在书房呢,您看是自己过去,还是我带您过去?” 柳浩言摆摆手:“我又不是不知道书房在何处,至于让你带路?” 家仆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干笑。 柳浩言抬手冲子海示意,子海便推着他往书房方向而去。 此时,高远又在园子里坐着,远远的,瞧见柳浩言去了书房方向,心里琢磨着应该过去打声招呼,于是,也站起身往书房方向走。 柳浩言进了书房内,瞧见徐景川正埋头在写什么东西。 柳浩言也不好贸然打断,干脆让子海停下,耐着性子等待。 徐景川写的累了,一瞥眼,便瞧见他,愣了下,问:“你何时来的,怎么也没让人通传一声。” 说话间,搁下笔走出书案,亲手斟茶。 柳浩言接过茶杯,抿了口,淡然道:“我看你在忙,实在不好打断。” 徐景川吁口气道:“日日都是如此,难得能完全清闲。这几日,事情反而比平常要多。” 柳浩言挑了下眉:“也是为了林姑娘!若不是为了帮她,你这几日还是会有许多空闲。” 末了,又道:“我听说,你最近似乎在查与数年前朝廷叛党有关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徐景川在旁边儿坐下,道:“不过一些小事,慢慢查就是。今儿你来,应该是跟我说找阿胶之事!” 此时,高远已经到了门口,听徐景川提到阿胶,突然顿住脚步,靠在门外听起来。 柳浩言颔首:“我找我爹说了此事,昨儿他帮我问了,说是太医院虽然有,但太医院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动的。因此,昨儿他回府之后,又出门找他那几个做大夫或是开药铺的朋友打听,总算是打听到。有一家永宁药铺前几日刚进了一批。我知道了,便尽快叫人去买。” 徐景川心急的问:“可是买到了?” 柳浩言颔首:“自然是买到了的。不过,一时半会儿的我还不能给你送过来。” “这是为何?” “阿胶买回府上之后,我心想你自己去配阿胶糕的方子,倒不如我让我爹或是祖父给我一个方子,直接做好了再给你送过来。如此,也省去不少折腾。” 徐景川松口气,忙俯首作揖:“此事,多谢你了。” 柳浩言摆手,笑道:“你我也是自小就认识的,如此客气,我可是不习惯的。” 徐景川解释:“就当是我替妙儿谢你了。” 柳浩言饶有兴味的审视他,啧啧:“你这一口一个妙儿的,倒是亲昵的很。如今可有想法了,何时给人林姑娘一个正经的身份?” 徐景川眉头一锁,苦恼道:“眼下还不是时候。” 柳浩言白他一眼:“我看你是没解决好自己身上的问题罢了。我也是纳闷,既然你对那薛家小姐没意思,又为何答应赐婚。” 徐景川倒抽口气:“赐婚之事,岂是我能随便违抗的。” 柳浩言不解:“那你当初为何会让你爹去跟陛下提起赐婚?又为何不阻拦?” “我阻拦若是有用,便不会有赐婚圣旨。我甚至向太子殿下求助,请陛下收回赐婚之事。” 柳浩言眯眼猜测:“太子殿下,不会是不肯帮你?” 徐景川叹息:“我当时心急,没想那么多,后来想想,太子殿下不肯帮我,也在情理之中。” “此话怎讲?” “无论任何人,在做事情之前,都会先站在自己的立场,权衡利害。我这桩婚事,说明白些,对陛下,对我父亲,各有好处。太子殿下是个聪明人,他没必要为了我,而去惹恼自己的父皇,导致父子之间心有芥蒂。当今皇室皇子众多,太子殿下无论做任何决定,都得先想法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柳浩言恍然点头;“我是个闲散人,倒没想这么多。” 仔细琢磨了下,又问:“那你觉得,太子殿下如此考虑,是好是坏?” “不感情用事,是为好,若只顾稳固权利,而摒却所有私人感情,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柳浩言又替他担心:“那你这赐婚,要如何才能解决?” “走一步看一步,总会有解决之法。” “可是,万一林姑娘知道,你如何解释?” 第二百六十三章 找到人了! “她若知道了……” 徐景川心里烦躁起来:“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只能肯定,除了她,这辈子不会娶别人。” 柳浩言却有些不满:“嘴上说的谁不会,你这些话,换我也能说。她本就出身低微,又是个有主见的。根本禁不住糊弄。稍微一句不对,离开了,怕是再也不会回头。” 徐景川也为难:“那你说,眼下我能怎么办?总不能不顾整个徐国公府,逞匹夫之勇。” 柳浩言叹息一声,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抬手将杯子递给子海,冷静道:“我们先回!” 子海应了一声,放下茶杯后,推着他调转方向,往门外走。 到门口时,柳浩言又开口,道:“徐景川,林妙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也不要做出任何让她伤心之事。否则,你我之间,往后都没什么好说。” “你不说,我也明白。但也请你,管好自己的心。” 柳浩言背脊一僵,又朝子海抬手示意,加快了速度离开。 而一直藏在门外的高远,早就跑回院子中,假装继续散步。 看见柳浩言走近,笑呵呵的打招呼:“柳公子,您何时来的?” 柳浩言和气一笑,回道;“找徐景川说点儿事,这会儿该回去了。” 高远连连点头,作揖道:“那您慢些。” 柳浩言答应一声,继续离开。 看着他走出拐角,高远长长松了口气,加快步子转身回房。 一直到日近黄昏,京兆府衙门才派了人送来消息。 彼时,林妙刚从房间出来,走到游廊,跟刚从后院进到游廊的徐景川打了照面。 林妙微怔,有些无措的问:“你一直在书房吗?” 徐景川点了下头,面色凝重:“祁连和京兆府派出去的人一起过来了,说是已经找到高晚晴,但现场状况有些混乱,因此派人来通知,意在让你和高公子去一趟。” 林妙心里“咯噔”一声,心急道:“她人在哪?” “京郊一处宅院,她独自一个房间,也不知这两日发生了些什么。总之,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快带我去,我必须马上见到她。” 林妙无措的抓住他的手,因实在太着急,哪还管什么失态不失态。 徐景川轻拍她的手,温声安抚:“祁连已经去叫高公子,我们先去门口等一下!” 林妙连不迭的点头,徐景川已经牵住她的手,匆匆忙忙赶去门口。 马车已经准备好,待祁连和高远赶过来之后,二话不说,几人上了马车,立刻赶去京郊宅院。 那一处宅院,掩映在经城郊外的一处林子深处,名曰掬水阁。 林妙他们到达掬水阁门口时,里里外外守着的都是官兵。 林妙和高远一个比一个心急,无暇顾及许多,跳下马车,就急匆匆的往院内跑。 韩捕头站在侧面厢房的游廊之下,远远的瞧见他们跑进来,忙喊道:“林姑娘。” 林妙这才停下,扭头看他,问:“韩捕头,我妹妹在何处?” 韩捕头叹了一声,伸手指一下旁边儿的房间,“在这边儿。” 林妙猛的一愣,又加快了步子,快速跑到房间门口。高远紧随其后。 房内的情况有些混乱,摆设东倒西歪,物件丢的满地都是,屏风旁边儿还有碎掉的花瓶渣子。 林妙几乎是跳着脚进去的,越过屏风,总算看到了瑟缩在床边,埋着头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眼睛的高晚晴。 林妙不敢确定她现在情绪如何,又怕她再受惊吓,试探着朝她靠近,轻声:“晴儿,我是林妙,你抬头,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晴儿这才抬起头,仔细瞧了又瞧,却还是不肯靠近她,也不说话。 林妙已经近到她面前,蹲在地上,拾掇开旁边儿散落的烛台和小摆件,以及沾着血的花瓶碎片,才再次开口:“晴儿,我是来带你回家的,已经没事儿了。外祖母他们都很想你,我们回家好不好?” 晴儿定定的看着她,忽然,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妙儿姐,你们怎么才来。我日日盼着你们来救我,你们怎么能这会儿才来……” 林妙听的揪心,轻轻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此时,高远也走近了些,温声:“晴儿,快别哭了,你现在没事了,咱们先回家去再说,好不好?” 晴儿不住的点头,哽咽着,依旧趴在林妙怀里不肯动。 高远意欲上前拉她,林妙赶紧的朝他使眼色。 高远不得不退到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门外,徐景川也祁连也赶到,看到高晚晴安然无恙,才算是松了口气。 徐景川朝韩捕头使了个颜色,两人沿着游廊往花厅方向走。 此时,官兵押着两个人从另一侧的厢房出来,厉声吼着,往院门外走。 徐景川仔细瞧了几眼,觉着眼熟,不确定的问韩捕头:“这二人,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韩捕头凝眉颔首:“一个是正五品的少卿,叫做贺有全,另一个,是从五品的盐运司副使,叫做陈继业。这朝廷之内,官职多了去了,虽平日里没什么交情,大人应该也是见过的。” 徐景川顿时面露忧色,倒抽口气道:“都已经牵扯上朝廷命官了,看来,这案子并不简单。” 韩捕头认同颔首:“回去之后,得加紧审问,尽快揪出这幕后涉及买卖人口的,到底是何人。” 徐景川问起:“可有嫌疑之人?你们来此,除了这二人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找到了五个被关在这儿的姑娘,其中有两个似乎是出了事儿。” 徐景川心口一凉,忙追问:“那高晚晴……” 韩捕头吁口气:“大人不必过于担忧,高姑娘没事儿,我们来的时候,有一个人想带走她,她应该是在反抗的过程中,将房间砸的乱糟糟。” “要带走她的人在哪?” “第一个抓到,已经送去刑部衙门。” “也就是说,目前抓到的涉案之人,有三个?”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安然无恙 “没错。” 韩捕头说罢,又发愁起来:“卑职现在担心的,是那两个出了事儿的姑娘,这会儿已经被带到刑部衙门安置,但状况不大好,我命人随时看着,只怕再出事。” 徐景川面色凝重:“尽快派人找到那两个姑娘的家人。另外,今日之事对外绝不能透露。” 韩捕头郑重抱拳:“卑职这就安排人去办。” 转了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徐景川也转了身,走回方才的门口。 高晚晴的情绪这会儿已经稳定下来,林妙拉着她站起身,帮她整理衣裳,温声说着:“等过了这几日,案子了结之后,咱们就回家。待会儿回去之后,还得先写封书信送回去,告知外祖母他们,你已经没事了。” 高晚晴咬着嘴唇,乖巧的点头。 高远算是彻底松了口气,道:“既然已经没事儿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 高晚晴郑重的应了一声。 林妙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揽着她的肩往外走。 到了门口瞧见徐景川,高晚晴羞愧的埋低头,行了个万福:“徐大人。” 徐景川安慰:“回去好好休息,让你姐姐去厨房交代一声,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嗯,多谢徐大人。” 徐景川点了下头,冲林妙温柔一笑。 林妙也回以微笑,朝高晚晴示意,表兄妹三人先一步离开。 祁连看着他们出了大门后,才问徐景川:“咱们接下来去哪?” 徐景川瞬间冷凝了脸色,道:“去刑部。” 迈开步子,便朝门外走。祁连快步跟上。 回到听松别苑,进到园子内,林妙心里正发愁该如何给晴儿安置住处,月姑姑带着小环从游廊朝她们走近。 林妙已知月姑姑的身份,态度自然和之前有所不同,有些调皮的打招呼:“问月姑姑好。” 月姑姑斜睨她一眼,轻哼:“嘴儿倒还挺甜,也是个懂事儿的。如此看来,四哥儿的眼光也不算差。” 接着又看向高晚晴,仔细打量着,问:“这就是你那位妹妹?” 林妙笑盈盈的点头:“嗯,您称呼她晴儿就好。” 月姑姑吁口气,转身道:“跟我走!四哥儿早已交代过,让我准备一间客房。我先带你们去房间安置。” 林妙拉了拉高晚晴的袖子,暗暗示意。 高晚晴立刻领会,忙福身道:“有劳月姑姑了。” 月姑姑会心一笑,在前头引着路,往后厢房方向走。 林妙和高晚晴急忙跟上,高远则跟在最后头。 进到后厢房,月姑姑扭头看着俩他们,交代道:“好不容易脱身,可算是吃了一番苦头,这几日,就在院儿里好好住着,好好修养一番。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去厨房交代,能做的尽量给你做。” 高晚晴难免有些怯生,低垂眼帘,小声道:“我不挑食,随便什么都能吃。” 月姑姑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又对林妙道:“你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也只管与我说。” 林妙心思一转,笑融融道:“我也不挑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过,我会做几样您没吃过的点心,改日做给您吃。” 月姑姑斜睨她:“别总琢磨着讨好我,我一个老婆子,没什么可讨好的。” “您可不是一般的婆子,在徐大人心目中,您可是极重要的人儿。” 月姑姑狐疑:“这话,是你杜撰的,还是四哥儿说的?” “自然是徐大人亲口说的,徐大人还说,在他们兄弟姊妹几个眼里,您都是极重要的。” 月姑姑听的心里乐开花,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又为了端着架子,赶紧的恢复常态,端庄道:“好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你多陪一会儿你妹妹,也要让她好好休息。” 说罢,带着小环转身离开。 林妙吁口气,拉着高晚晴的手走到床边坐下,温声安慰:“你先躺会儿,等吃的做好了,我去给你端过来。你若是怕麻烦别人,只管与我说,我做给你吃。” 高晚晴一双眼泪汪汪的,憋着嘴摇头,“妙儿姐,我不想睡,我还是怕。” 林妙无奈道:“已经没事了,没什么可怕的。你记住,这儿是徐大人的听松别苑,不是关着你的掬水阁。” 高晚晴却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无措的摇头。 林妙叹息一声,换了方式,轻声道:“要不,你与我说说,这几日都发生了些什么?那些人,是不是打你了?还是欺负你了?” 她这么一问,高晚晴忍不住就掉了眼泪,抽噎着,说不出话。 高远在一旁看的直心疼,无措的伸着手道:“你若心里难受,只管说出来,这儿只有我和妙儿,没有别人,不怕谁听见。” 林妙则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高晚晴抽噎了好一会儿,才说起来:“那天我一个人出门儿,半路上被人拖进巷子里迷晕。我记得那几个人贩子把我绑走之后,便把我跟其他姑娘关在一处。有时候会有人吵闹,总会招来一顿毒打。我害怕,心想既然逃不出去,倒不如不吵不闹的,糊弄着他们,兴许还能找机会逃走。 后来,我们被关在县城郊外,总算找着机会,让一个叫芳儿的姐姐逃了出去。可是,那些人贩子却说,芳儿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他们刺伤,掉进水里,沉底了,肯定是死了。我们也因此招来一顿鞭打。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人贩子怕再生枝节,尽快带着我们转移,直接来了京城。之后,我们中的人被分成好几批,卖到不同的地方。我和其中两个姐姐,是最后被卖掉的,昨儿半夜才被送去城外。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那宅子叫掬水阁,只依稀猜测是在城外。今儿天刚亮,那宅子里突然来了人。我心想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便趴在门缝处往外看。” 高晚晴说到此处,突然停顿下来。 林妙蹙眉追问:“你都看到什么人了?” “有一个人,穿的很贵气,紫棠色的衣裳,脚上穿着皮质绣花的登云履。上面的绣花,依稀是什么瑞兽。” 第二百六十五章 撞见沐浴 “长什么样子?” “离得有些远,不好形容,但我若再见着,定能认出来。” 林妙仔细琢磨着,道:“若是如此,我们得告诉徐大人。” 高晚晴点了下头,继续说下去:“跟那个穿着贵气的人一起去的,还有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们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个穿着贵气的人就走了。再之后,有两个武服打扮,蒙着脸的女子,便进了我房间,给我送水,让我梳洗打扮,换衣服。 等那两个女子走了之后,约摸是到了未时,那个中年男人就推开门进来,说要带我走,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当时怕极了,随手抓到什么东西都往他身上砸,还砸烂了花瓶,以死要挟。 后来,更是将他的手臂划伤,也弄伤了自己的手。” 林妙听的一阵心疼,掰开她的手心查看,在靠近掌心正中的位置,果然有一道约半寸长的伤口。 随即,她抬头对高远道:“去叫人帮忙拿些伤药过来,这伤口有些长,得处理一下。” 高远也是心疼的不行,连连点头,转身就出去找人拿药。 林妙稍稍吁口气,继续问:“是不是就在那时,韩捕头他们及时赶到,将那人给抓了起来?” 高晚晴“嗯嗯”点头。 林妙想了想,又问:“韩捕头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吗?” 高晚晴又连连点头:“肯定是知道的,我记得,韩捕头好像称呼他为黄老板。” “若是一般的商人,韩捕头还真不一定认识。看来,这人定是有些什么底细的。” 高晚晴吸吸鼻子:“我当时吓坏了,也没想那么多。直到你和大哥赶过去,才算缓过来。” 这时,高远拿了伤药和纱布进来,麻利的往桌子上一摆,揭开盖子道:“妙儿,还是先帮晴儿把伤口处理一下!” 林妙于是领着高晚晴走到桌子边儿坐下,以棉布沾了些药水将伤口擦拭干净,才撒上药粉,用纱布细心的包扎好。 伤口这会儿还是有些疼的,高晚晴抬起手腕,轻轻吹了吹,才觉着安心一些。 林妙心想着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温声道:“你先自己休息会儿。我去厨房看看吃的准备的怎样了。” 高晚晴温顺的答应,却又突然握住她的手:“我还是怕,妙儿姐,你能不能陪着我。” 林妙有些为难,不过一想到她现下的精神状态,难免有些不放心,只得答应:“那好,我在这儿守着。” 说话间,牵着她的手站起身,朝床边走。 待高晚晴躺下了,她才扭头对高远道:“表哥,你先去厨房看看!若是吃的准备好了,就给晴儿带过来,让她吃饱了,才好睡觉。” 高远应声,收拾了一下桌子,旋即赶去厨房。 高晚晴躺下之后,因着有林妙在一旁陪伴,没一会儿功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林妙看她睡得还算安稳,也就彻底松了口气。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悄然往外走。 天光这会儿已经完全暗下来,园子里掌了灯,今日燥热,一丝风都没有。 案子暂时落定,林妙觉着心里空落落的,慢悠悠的往后园方向走。 远远儿的,瞧见有一处她没到过的假山,假山的正面似乎还亮着光。旁边儿有个亭子,一名家仆正在亭子里整理什么东西,不过很快便转身离开。 林妙朝着亭子靠近,也渐渐走近了假山正面。 站在亭子里,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旁边儿有哗啦啦的水流声,还真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她深呼吸一口气,放眼朝水流声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竟瞧见水汽氤氲处,有个人裸着肩膀,眯眼靠在假山石旁边儿,双臂随意的搭在两侧。 林妙惊慌的瞪大了眼,脸儿一红,扭头就要走。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 只听清脆一声响,池子里的人倏然睁开眼,朝这边扫视过来,冷声:“是谁!” 林妙羞窘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语无伦次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这儿没来过,随便走走,没想到会有人。” 池子里的人仔细听她说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忙憋住。正欲开口说话,林妙已经慌不择路的朝亭子外跑,沿着亭子外的道路急急往前院儿方向去。 徐景川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衣裳穿好,也往前院儿方向走。 林妙到了花厅门口停下,心才算定下来,抚了抚心口,暗暗松口气。 刚巧小环端菜过来,瞧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关切的问:“林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林妙干笑摆摆手:“没事儿,刚跑的太急了。” 小环了然点头,笑起来:“饭菜好了,您吃些,早点去休息!” 林妙应了一声,左顾右看一番,问:“徐大人呢?还没回来?” 小环正欲答话,徐景川已经到了门口附近,懒洋洋道:“早就回了,心想你应该陪着高姑娘,便没告诉你。” 林妙猛然一惊,扭头看向他,明显发丝上海还着水珠儿,脸上的水汽也没干透。她心里恍惚:难不成,方才在假山那儿泡澡的,就是徐景川? 徐景川已经走近她面前,看她发怔,干脆低头凑近她眼前,脸上写着疑惑,问:“在想什么?” 林妙的瞳孔骤然放大,条件反射的跟他拉开距离,小声道:“没想什么。” “那就进去用晚膳!” 徐景川转了身,先一步进了花厅。 林妙深呼吸一口气,稳定了心绪,才随后进去,在偏厅坐下。 小环放完菜,又给两人各添了一碗汤,便转身离开。 整个儿偏厅,只余徐景川和林妙两人用膳。 徐景川看她一直埋着头,遂问:“高公子呢?怎么没过来?” 林妙这才抬起头,装作淡定的样子,道:“兴许是给晴儿送饭过去,陪晴儿一起吃饭了!” 徐景川了然点头,眼神一转,故意问起:“方才我在后院儿池子里沐浴,有人闯了过去,你方才是不是刚出门儿,可看到是谁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主动献吻? 林妙僵笑着摇头。 徐景川喟叹道:“那可是个姑娘家,若让她看到我沐浴,实在有损那姑娘的清誉。我心想着,总不能不负责任。” 林妙心里暗骂:“你倒不管是谁,都想负责任,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指不定就是个人渣。” 徐景川观察她表情,暗自憋笑:“你这又是怎么了?” 林妙再次摆出僵硬的笑容,摇头:“没怎么,我饿了,得多吃点。” 说话间,舀了一大匙什锦汤送进嘴里。 徐景川心道若再这么逗她,怕是要憋出一肚子气来了,干脆打住,安静的吃东西。 林妙很快填饱了肚子,站起身,冲他客客气气的行了个万福,道:“我吃饱了,徐大人您慢用。” 说罢,转头就走。 见她如此态度,徐景川心里嗖的一凉,意识到方才的调侃有些过头儿了,急忙放下筷子,道:“方才我不过试探而已。除你之外,自不会对旁的人负什么责。” 林妙吐口浊气,打量着他:“这么说,你知道方才去池子那边儿的是我了?” “嗯,你的声音,我怎会分不清。” 林妙有些赌气:“那你还调侃我,觉着很有意思吗?” “我……” 林妙烦闷一摆手:“算了,您是什么身份,我一小女子,岂敢跟国公府的嫡公子置气。” 再次行了个万福,转身又要走。 徐景川也着了恼,不耐道:“你非要闹得我吃个饭都不得安心吗?” 林妙脚步一僵,心里莫名的有些五味杂陈。 徐景川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有些烦躁:“算了,我也没什么可抱怨,帮你是自己上赶着的,对你动心也是自己上赶着的。全是我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林妙听的心口一阵揪扯,扭头去看他,他却背转身,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这么一来,林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轻手轻脚的走到他旁边,握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对不住,我不该说那些难听话的。” 徐景川一脸烦闷,别过脸不理她。 林妙又摇了摇,声音都小了不少:“我承认我是有些使小性子了,我以为你不知道是谁去了池子那边儿,你也不直接说。我以为,不管是哪个姑娘,你都会随便负责任的。” 徐景川心一软,总算肯看她,斜着眼问:“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随便之人?” “自然不是的。” “可你还是会把我想象成随便之人。”这么一想,徐景川心下还是觉得憋屈。 林妙低垂脑袋:“我真知道错了,你说,要我如何做,才肯原谅我。” “除非。” 徐景川意味深长的一笑,忽然转身扣住她的下颌,轻声:“你肯主动些。” 林妙怔愣的瞪圆了眼,一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徐景川委婉的叹气:“算了,我怎能如此为难一个姑娘家。” 说罢,便松开了手。 “等一下。” 林妙突然开口,心一横,踮着脚尖朝他嘴唇靠近。 徐景川愕然,可看她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又觉好笑,心思一转,快速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林妙一惊,旋即睁开眼,一双眼水灵灵的,写满茫然。 徐景川握了下她的手,无奈道:“你一个姑娘家,不该如此主动。我不过试探一下,你胆儿还真大,这都敢。若叫人撞见了,该如何看你。” 林妙撅嘴:“还不都是你让我主动的。” 徐景川面色凝重道:“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叫你为难。在我面前,你想怎样都行,无须顾忌。只是,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希望你能给我些时间,把一切都处理好。” 林妙心中了然,叹息一声,道:“我明白,你也有许多不得已。放心,我也会尽量不叫你为难。” 徐景川好笑:“难不成,你还能说服我父亲?” “为何不能?” 徐景川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戳了下她的脑袋,无可奈何:“好,我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林妙忽然伸开手臂,一把抱住他的腰身。 徐景川猝不及防,双手高高举着,这一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林妙头靠在他胸口,轻声:“徐景川,谢谢你。我觉着,我侥幸活这一世,最幸运的事,便是遇见你。” 徐景川的心慢慢定下来,会心一笑,缓缓放下手,轻轻揽着她。 高远陪着高晚晴吃过晚饭,叮嘱她好好休息,收拾了一番,端着托盘准备离开。 刚出门口关了门,瞧见林妙迎面走来。 林妙压低了声音,问:“晴儿吃饭怎样?情绪可还好?” 高远吁口气道:“吃东西没问题,情绪也稳定了不少。不过,被拐那段时间,精神一直紧绷着,肯定没休息好。我过来的时候,她睡得很沉。这会儿刚吃完,我就又让她去休息,想必,应该差不多又睡着了。” 林妙点着头,感慨:“虽说幸好没出事儿,可那些日子,着实吃了不少苦头。等休息好了,咱们得带她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高远认同点头。 林妙又问:“你也吃过了吗?” 高远答:“对,跟晴儿一起吃的。你呢?” “我方才去花厅,刚好徐大人回来,跟徐大人一起吃的。” 高远眉头微敛,迟疑着道:“妙儿,你觉着,徐大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林妙微愣:“你怎么突然这般问?” 高远干笑一声,摇摇头:“就突然想问。” 林妙歪着头:“那你觉着,他是个怎样的人?” 高远琢磨道:“我觉着……徐大人这人挺不错,看着高贵、有气势,实际上还挺平易近人,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妙儿,你能遇上徐大人,也算是一种福气。” 林妙莞尔一笑:“这一天,你也一直提心吊胆的,既然晴儿都休息了,你收拾好了,也赶紧去休息!” 高远答应一声,端着托盘去厨房。 林妙暗暗吁口气,气定神闲的走回自己房间。 次日,林妙一早起了床,去了厨房便忙碌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难得下厨 月姑姑去到厨房的时候,远远儿的瞧见两位厨娘和一个伙房丫头都站在门口,翘着脖子往里面张望。 月姑姑凑上前,疑惑的问:“不准备早饭,都站这儿干嘛?” 厨娘吴氏扭头,赶紧的回话:“是林姑娘,一大早就来了厨房,我们看不懂门道,也不知她是要做些什么。” 月姑姑皱眉,教训道:“那你们不知道进去问问,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另一厨娘刘氏道:“问了的,可林姑娘说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叫我们旁白儿待着就成。这不,我们就只能在这儿看着了。” 月姑姑仔细想了想,不耐道:“我就不信了,做什么稀奇玩意儿,还能帮不上忙。” 话音落,撸起袖子推开吴氏和刘氏,就往厨房里走。 林妙其实早就注意到,见她走近,边忙活,边笑盈盈的打招呼:“月姑姑,您来了。” 月姑姑端着脸色回应一声,问:“你这是在折腾什么?一大清早的独占厨房,不知道四哥儿向来起得早,得早些吃早饭吗?” 林妙抓起脖颈间的手巾擦了下额头的汗,仍是一副笑脸:“徐大人的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就可以给他端过去。” 月姑姑扫视一圈,也没看见早饭在哪儿,满脸写着疑惑:“我怎么没瞧见?” 林妙二话不说,快速的从烤炉子里端出一个金属制的托盘,上面放着切得整整齐齐的像是甜点的东西,不过似乎还抹了什么酱料,看起来还挺可口的样子。 月姑姑没见过这玩意儿,接在手上,问:“这是你自己做的?能吃吗?” 林妙肯定点头:“您放心,绝对好吃。” 月姑姑白她一眼:“看你还挺用心,我便给四哥儿拿去。只是,总不能让四哥儿只吃这些。” “当然,我还准备了别的。” 林妙说话间,便跑去炉灶边盛了一碗汤,并一碟颜色鲜亮的蔬菜,放在托盘上,一起递到月姑姑面前。 月姑姑瞧了眼,又问:“这又是些什么?” “鱼蓉羹,小菜地三鲜,这两样算是家常菜,没什么稀奇,您应该都知道。” “知道是知道的。” 月姑姑仔细看那碗鱼蓉羹,将甜点放上去,接过托盘,咂舌:“不过,这东西做起来很费功夫,我也是知道的。你是多早起来的,才能这时候把这个做好?” “也没起特别早,毕竟昨儿我妹妹找回来了,我睡得早,也睡得很安稳。” 月姑姑越听心里越欣慰,慢条斯理的点着头,脸上有了笑容:“难为你如此用心,我一定告诉四哥儿。” 林妙握住她的手笑:“说不说的不重要,我做这些,是为月姑姑您,可不是为徐大人等您那一份,我也是准备好了的。” 月姑姑讶然:“为我?我一个老婆子,竟值得你如此费心?” “您别总说自己是老婆子,在我心里,您可是非常值得尊敬的。” 月姑姑心里乐开了花:“你这丫头,不仅手巧,嘴儿也是真甜。罢了,以后啊,我算是认可你了。” “多谢月姑姑。”林妙忙行了个万福,仍是一副笑脸。 月姑姑满意一笑,“我且先给四哥儿送吃的过去,等会儿再过来拿我那一份。” “嗯嗯,那我等您。” 月姑姑这才转身离开。 林妙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再忙活起来的时候,心情格外愉悦,还不由自主哼起了歌儿。 月姑姑将早饭给徐景川送到偏厅,徐景川已经在等候。 见她来了,撩开衣摆坐下,问:“林姑娘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 月姑姑无奈一笑,慨然道:“这姑娘倒是有心,一大早的就钻进厨房忙活。这不,今儿这早饭,都是她准备的。” “哦?是她做的?” 徐景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食物吸引,看着那一大块儿浇了果酱的面包,浅笑:“她做东西的手艺不错,只不过,平日里不常做。今儿我可算有口福了,得多吃些。” 月姑姑问:“四哥儿可知她做的都是些什么?” 徐景川摇头:“她总能做出一些我没吃过的东西,我未必知道。” 月姑姑指着那几样东西说起来:“这个,说是叫面包,这一个,是鱼蓉羹,小菜简单,只一个地三鲜。我琢磨着,早饭您也吃不了多少,这几样肯定够了。” 徐景川认同颔首:“做多了也是浪费,这几样,我都喜欢,已经是吃不完的分量。” 月姑姑于是将汤匙递给他,道:“快吃!等会让还要去忙公事呢!” 徐景川接过汤匙,又问起:“妙儿还在忙吗?” “对,还在厨房忙活,也不知又在做什么。” 徐景川笑:“她若又做一些你们没吃过的东西,记得给我留一些。等我回来吃。” 月姑姑连连点头:“放心,肯定给您留的。” 徐景川也就不多说了,舀了一匙鱼蓉羹,尝了鲜,继而拿起一块儿面包,吃了起来。 月姑姑一直在一旁守着,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才迟疑着开口:“有两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景川抬头看她,道:“您是看着我和兄长,还有小妹长大的,对我们来讲,您就像家人一般,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无需忌讳。” 月姑姑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这才说起来:“这第一桩事,后日便是夫人的忌日了,不知四哥儿如何安排。” 徐景川神眼神一暗,擦了擦手,凝眉道:“到时候,我会与二哥二嫂,带着小妹一道去祭拜。大哥没回来,自是去不成的。” “那,大少夫人呢?” 徐景川思忖道:“往年她也都会去,但没跟我们一起,而是跟着父亲去的。依我看,就不必操心她了。” 月姑姑又迟疑着开口:“那……林姑娘呢?” “她……” 徐景川叹息一声:“我琢磨着,该带她去见一见母亲,只是不知,姑姑您意下如何?” 月姑姑面色严肃:“这些时日,我也仔细观察了,觉着这姑娘确实还不错,当为良配。若四哥儿是真心喜欢,是该带她见一见夫人。只是此事,是否要避着国公爷?” 第二百六十八章 点心香浓 徐景川冷笑:“我的事,他何时真正关心过。” 月姑姑无奈的叹息。 徐景川已经吃饱,站起身道:“我还要去刑部衙门,园子里的事儿就先交给您照看。” “您放心,这儿有我看着,不会有什么事儿。” 徐景川放心的点了下头,直接出门去。 月姑姑松口气,开始收拾桌面,之后去了厨房。 林妙已经准备好所有东西,这会儿烤炉里还烤着什么东西,浓郁的甜香气息弥漫的整个园子都是。 厨娘吴氏和刘氏已经进了厨房,笑呵呵的问话:“林姑娘,您这又是做的什么?闻着可真香。” 林妙擦了擦手,笑盈盈道:“是点心,你们应该没吃过。等会儿做好了,给你们都尝尝。” 吴氏紧张的摆手:“那可不成,我们只是府上的下人。” 林妙微皱眉头,问:“平日里,徐大人对你们很严苛吗?” 吴氏急忙又摆手:“自然不是,四公子平日里不怎么管我们,也没什么架子。” 林妙撇嘴:“那你们怕什么。” 吴氏和刘氏对看一眼,呵呵干笑。 林妙长吁口气道:“好了,我先去歇会儿,等会儿再来。你们切记,这烤炉绝不能无故拉开。” 吴氏和刘氏连连应声。 林妙莞尔一笑,正欲往外走,瞧见月姑姑到了门口,又亲切的喊起来:“月姑姑。” 月姑姑抬眼看她,也是满脸的温和笑意:“这是都做好了,准备出去?” 林妙“嗯嗯”点头,指向桌子上准备好的吃食:“您那份儿,我已经准备好了。” 忽的又想起什么,端起其中一个托盘,道:“我那妹妹也还没吃,我先给她送过去,等会儿再来。” 迈开步子,转身就走。 月姑姑又忽然叫住她,关切的问:“丫头,你吃过没?” 林妙颔首:“我方才做好的时候吃了点,也算是饱了。” “那就好,你去!”月姑姑温和道。 林妙浅笑应声,端着托盘离开。 月姑姑则将用过的托盘放下,端起林妙给她准备的早饭,便又离开。 高晚晴昨儿睡得早,林妙走到门口,见她已经起来,正站在窗户口托着腮发呆。 林妙走到桌子旁,将托盘放下,看向她,温声问:“晴儿,你在看什么呢?” 高晚晴这才回过神,长吁一口气,走到桌子旁坐下趴着,嘟着嘴道:“我想我爹娘了,也想祖父祖母了。” 林妙将鱼蓉羹放在她面前,递了调羹给她,微微一笑:“等案子查清楚了,咱们就回去。再以后,可不能使性子了,听舅舅舅母的话,多学点东西。” 高晚晴连连应声:“这次回去,我一定听话,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 林妙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高晚晴端起碗吃了口鱼蓉羹,惊奇的问:“还挺好吃的,这是厨房里做的吗?” 林妙摇头:“是我一早起来做的。” 高晚晴意味深长的笑:“难得,妙儿姐你居然亲自下厨了。” 林妙挑眉道:“我心想着为了找你,太麻烦徐大人了,早起做一顿饭比之他对我们的帮助,微不足道。” “依我看,不止如此。” 林妙白她一眼:“你若再多话,这东西我就端走了,你也别吃了。” “我吃,我不说话成了!”高晚晴紧张的扒拉住碗,生怕她真给端走了。 林妙“嘁”了一声,随手拿了块儿面包也吃起来。 待吃完了两块儿面包,她琢磨着烤炉里的点心应该差不多该好了,遂站起身,对晴儿道:“你先吃着,厨房里还有东西在烤炉里,我得过去瞧瞧。” 高晚晴乖巧道:“你去忙,我吃完了自个儿会把碗送到厨房去。” “嗯,也成。正巧你也好久没吃到蝴蝶酥了,等会儿过去吃点。” 高晚晴双眸陡然一亮:“原来你做的是蝴蝶酥吗?” “对,心想着月姑姑没吃到过,徐大人也很少能吃到。当然,我还做了绿豆饼和曲奇饼,曲奇饼你也是没吃过的。” 高晚晴一脸好奇:“曲奇饼,我似乎都没听说过。” “味道还挺不错的,等会儿你尝了就知道。” 说话间,转身往外走。 晴儿思索着,坐下继续吃东西。 因着点心烤好的缘故,整个园子里的香味儿愈发浓郁,吸引的家仆全都往厨房方向观望。 林妙步子轻快的走到厨房门口,就瞧见吴氏和刘氏,并烧火丫头春儿,都挤在烤炉边,好奇的观望着,却不敢贸然上手。 林妙走近,她们马上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让开了位置。 吴氏道:“林姑娘,我们看火已经烧得差不多,香味儿也都散出来了,想必应该是烤好了,这才挤过来。” 林妙颔首,顺手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棉布,在水盆里浸湿了,才伸手去拉烤炉的门鼻子。 吴氏等人暗暗咽了口口水,翘着脖子看烤盘上的东西。金黄色泽,冒着几丝热气,很有卖相。 林妙则找了个夹子,拿起准备好的盘子,将几样点心分开来,各装了几个盘子,整齐的摆放在桌案上。 刘氏靠过去仔细的看,问她:“林姑娘,这都是些什么点心?我们见都没见过的。” 林妙解说道:“仔细说起,这些你们确实没见过,我也不好说的太曲折,你们就当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说话间,已经拾掇完烤炉里的点心,继而又准备成两盘混装的,分别递给吴氏和刘氏:“这些,是给你们的,拿出去,给大家都尝尝。” 吴氏和刘氏受宠若惊,紧张的摆手:“姑娘,这可使不得。” 林妙不耐的皱眉:“我给的,你们若不接着就是不给我面子。” 吴氏和刘氏不好意思的笑,这才慢吞吞接在手上,道谢:“多谢林姑娘。” 林妙舒口气,伸展一下手臂,懒洋洋道:“这儿就劳烦你们收拾了。” 转过头,对春儿道:“你帮我个忙,把这些点心全都端到花厅去。我去找月姑姑拿些盒子,得把这些全都包装起来。” 春儿应了一声,胆怯的问:“林姑娘,会给我留一点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送礼的打算 林妙不由好笑:“当然,你给我帮忙装盒子,肯定能多吃些。” 春儿赧然一笑,赶紧的上前去端盘子,往托盘上放好了,送去花厅。 林妙也跟着端托盘拿到花厅。 这会儿月姑姑已经吃好饭,早听说林妙要包装点心的事儿,不等林妙去找,便带着黄皮纸盒子和草绳去了花厅。 林妙刚把最后一个托盘放下,正准备去找她拿盒子,刚走了两步,察觉到有人进来,一看是月姑姑,立刻满脸笑容,亲切的问:“月姑姑,您吃好了?” 月姑姑和蔼一笑,将手上的黄皮纸盒子并草绳一起递给她,道:“知道你要找盒子,这不,我顺便带过来了。” 林妙接在手上,顺手交给春儿,笑着道谢:“多谢月姑姑。” 月姑姑歪着头问:“做了这么多,不是说有我一份吗?留了没?” “自然是留了的。” 林妙立刻扭头,走回桌子边儿,端起一盘混装的,递给月姑姑,“喏,都在这儿了。” 月姑姑捏了一块儿曲奇尝了尝,满意的点头:“甜而不腻,香香脆脆,还真不错。倒也算得上是新鲜口味了。” 林妙松了口气,拿起黄皮纸盒,忙活着包装,说道:“您喜欢就好,回头若有机会,我还会再做。” 月姑姑端着盘子走回桌边儿,看她和春儿都在忙碌,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遂问:“你这是打算送给什么人的?至于包这么多?” 林妙笑笑,从容道:“我心想着,徐大人与他父亲关系一直不大好,既然今儿做了这么多,不如送去徐国公府一些,让国公爷也尝尝。” 月姑姑皱眉:“那你要有个说辞,总不好说是四哥儿买回去的?” 林妙摇头:“自然不会这般说,不是还有您吗?您拿去,交给二少夫人,待国公爷吃了后,再说从哪来的,岂不更妥当?” 月姑姑撇了下嘴,无奈叹气:“你倒是点子挺多,我还真没白吃你这点东西。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嘛!” 林妙呵呵笑,继续忙活着包装。月姑姑吃了几块儿点心后,干脆腾出手来给她帮忙。 待所有点心包装好,只剩最后两盘混装的了,林妙便将包装好的收拾整齐,试探着对月姑姑道:“月姑姑,有件事儿,我还想请您帮一帮忙。” 月姑姑心不在焉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你这丫头,毕竟做什么都有分寸,应该不至于说一些我不答应之事。” 林妙于是慢悠悠说起:“我听说,这国公府的大少夫人,与大公子,也就是徐大人的大哥,一直不大和睦,可是真的?” 月姑姑叹息,眼神也变得深邃悠远,道:“这事儿,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毕竟,当初成亲,是国公爷一手促成的。大公子在成婚前,有个喜欢的姑娘,也是因着门不当户不对,国公爷不肯答应。后来,便给大公子定了亲,便是如今的大少夫人。” “那定亲后,大公子没反抗过吗?” 月姑姑慨然:“若是反抗成了,也就不至于跟如今的大少夫人凑成一对怨偶。之后,大公子去了军营,一年又一年的,都四年了,几乎不怎么回来。” “那大夫人就没哭过闹过?” “说来我也是佩服,这大少夫人出身书香世家,还是静妃的亲侄女儿。自小就是个懂事知礼的。这几年,倒是从未闹过,抱怨过。” 林妙也不由的钦佩,浅笑道:“听您这么说,我倒也有些佩服这位大夫人了。” 月姑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狐疑的盯着她:“你这丫头,冲我打听这些做什么?” 林妙一本正经道:“我若说,我能让她和大公子以后感情和睦,您信我吗?” 月姑姑不以为然:“你别瞎掺和,徐国公府里的,哪个没劝过大公子,这么些年了,一点用处都没。” “那是你们不讲究方法,许多事情,光说没用,得做。” “得做?做什么?”月姑姑不解的盯着她。 林妙深舒口气:“若她愿意让我帮她,得先帮我一个忙。如此,我才能告诉她,如何与大公子冰释前嫌,举案齐眉。” 月姑姑将信将疑:“我总觉着,你这话不靠谱。怕不是为了找大少夫人帮忙,编排出来的?” 林妙撒娇似的摇晃她的手臂:“月姑姑,您最好了,您就帮我约见大少夫人!往后,我肯定还会经常给您做好吃的。” 月姑姑不耐烦的扯开她的手:“罢了罢了,左右都是为了送一些吃食,我答应你就是。” 林妙立刻又眉开眼笑:“多谢月姑姑。” 月姑姑站起身,看向桌子上包装好的点心,问:“有哪些是要带到国公府去的,我等会儿过去,顺便帮你带上得了。” 林妙立刻将绑好的其中五盒递给她,“就这些了。” 月姑姑又看一眼桌面,觉着纳闷:“不是还有这么多,打算送去哪的?” “我自有打算,您就别问了。” “行,那我就不问。”月姑姑提好盒子,转身离开。 林妙也算是长长松了口气,正低头收拾桌面,忽听高晚晴在喊:“妙儿姐。” 林妙抬头,见她走进来,笑盈盈道:“你怎么才过来?” 高晚晴撅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吃过饭就去厨房,没找着你,找了一圈儿才找到这儿来。” 林妙点着头,问:“表哥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人?” 高晚晴摇头:“我哪知道,兴许一早就出去了也不一定。” 林妙若有所思。 高晚晴屋兀自走到桌子边儿坐下,看到还有两盘没装的点心,仔细瞧了瞧,问:“哪个是曲奇饼?” 林妙顺手捏了一块儿递给她:“喏,这个就是。” 高晚晴立刻抓在手上,咬了一大口,满足道:“嗯,真好吃。要是能配着果子酒或是罐头,就更好了。” “说起罐头和果子酒。” 林妙略有些遗憾道:“当时我来京城太急,不然的话,还可以带一些过来。” 高晚晴认同的点头。 第二百七十章 案情扑朔 这时,一名小厮走到门口停下,低首道:“林姑娘,刑部那边儿来了人,说是让高姑娘去一趟。” 林妙疑惑:“是徐大人的意思吗?” “对,说是徐大人的意思。” 林妙颔首:“行,你先去回个话,我跟我妹妹说几句话就过去。” 小厮答应一声,转身又往大门口而去。 高晚晴紧张的抓住林妙的手,声音细弱:“妙儿姐,我害怕。” 林妙轻拍她的手,安抚:“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你去了,只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此,那些人贩子才能伏法。” 高晚晴摇头:“我一个人不行的,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 林妙为难:“可是……” “表姐,你就陪我一起去!” 林妙无奈,只得答应下来:“行,我就随你一道过去。” 高晚晴这才松了口气,姐妹俩一块儿出门。 刑部府衙。 徐景川和魏尚书匆匆忙忙的往后厢房方向走,一名小厮紧跟在侧。 魏尚书急躁的问话:“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自杀的?” 小厮忐忑道:“小的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还是方才丫鬟婵娟进去送衣裳发现的。婵娟吓破了胆儿,什么都说不清,小的便急忙赶去找您和徐大人。” 魏尚书郁闷的叹气,“请大夫没?眼下情况如何?” “大夫应该已经赶过来,小的也让人止血了,发现的还算及时,应该没性命之忧。” 魏尚书不多问,再看徐景川,阴沉着脸色,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很快到了后厢房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徐景川闻到一股腥咸的血腥味儿,顿感不适。 皱了下眉头,他迈步进到房间,瞧见屏风之后有人在照看着,便停下脚步。 魏尚书也走进来,刚巧一名端着水盆的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朝两人行礼:“大人。” 徐景川看她一眼,凝眉问:“大夫可是来了?情况如何?” 丫鬟道:“大夫已经看过,说失血过多,可能需要些时间恢复,并无性命之忧。” 徐景川颔首,抬手示意:“你先下去!” 小丫鬟又福了福,端着水盆离开。 魏尚书算是松了口气,问徐景川:“这可怎么办?案子相关之人安置在我府上,万一闹出人命,我可不好交代啊!” 徐景川沉眉道:“都险些闹出人命来,魏大人觉着,这案子要不要严查?” 魏尚书愣了下,沉闷的点头:“可咱们今儿一早也审过了,至今没一点儿头绪。” “我已让韩捕头安排人去我那别苑请高晚晴来问话。兴许,能得到些什么线索。” 魏尚书郁闷的叹气。 这时,负责为里面那位轻生的姑娘诊治的大夫走了出来,手上拿着白绢的帕子,擦着汗走到徐景川和魏尚书面前,俯首行礼:“见过光禄大人,尚书大人。” 徐景川问:“那姑娘,情况如何了?” 大夫叹气:“幸而发现及时,已经脱离危险。只是,忧思过度,草民有些担忧,怕她会再寻短见。” 徐景川颔首,对魏尚书道:“安排人时刻紧盯,千万别出了人命。否则,你如何也洗不脱。” 魏尚书干巴巴一笑:“您这一说,我可是真不敢有一点闪失。” 大夫正欲告辞离开,忽听门外一名小厮说话:“徐大人,尚书大人,那位高晚晴姑娘来了,还有一位叫林妙的姑娘,也一起过来了。” 徐景川二话不说,迈开步子就往外面走。魏尚书也赶紧的跟上。 林妙和高晚晴是随着下人引路到花厅的,下人赶去后厢房通告,两人坐在花厅,大眼瞪小眼。 高晚晴一副胆怯的表情,眨巴着眼睛:“妙儿姐,你说这涉案之人万一位高权重,会不会挟怨报复咱们啊!” 林妙心不在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若是就这么了结了,那犯法之人肯定还会卷土重来,再害别人。” 末了,语气变得严肃:“晴儿,咱们息事宁人,并不会让罪犯收手,只会让他变本加厉的做坏事。因为坏人始终是坏人,根本不会因为你这点纵容而良心发现。” 高晚晴撅着嘴,闷闷不乐的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妙竖着耳朵仔细听,连忙压低声音对高晚晴道:“是徐大人来了。” 说话间,示意她一起站起身。 果不其然,徐景川和魏尚书随后便进了花厅。 林妙和高晚晴赶紧行万福。 徐景川看到林妙,便没了之前的冷酷,眼里满是温柔,温声道:“快起来。” 林妙和高晚晴站直身,魏尚书便笑呵呵的邀请她们坐下。 待四人都坐下了,徐景川才开口:“今日叫高姑娘过来,主要是问一下,关于案子之事。我们至今没什么头绪,必须得尽快得到些有用的线索,才能继续查下去。” 高晚晴就在林妙旁边儿坐下,悄悄扯了下林妙的衣角,小声示意:“表姐,你说!” 林妙怔愣了一下,一扭头,看到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无奈叹口气,只得说起来:“昨儿晴儿都跟我说了,她说看到一个人,脚上穿着皮质绣花的皂靴,似乎是绣着什么瑞兽,紫棠色衣裳,身份极有可能非富即贵。” 魏尚书仔细琢磨着,道:“咱们这朝廷里,还真有个常穿紫棠色衣裳的,但此人,不大可能啊!” 随即,又问高晚晴:“你可能分辨出,那衣服和靴子上究竟绣了什么纹样?” 高晚晴摇头:“隔得远,实在看不大清,依稀有些像是麒麟还是白泽的样子,但不确定。” “你知道麒麟和白泽长什么样子?” “嗯嗯,我祖父收藏了一些书,其中有一本叫做《山海经》,我觉着有趣,常拿着翻看。所以,一些比较常见的瑞兽,还是能认出来的。” 徐景川微一眯眼:“你可知,麒麟和白泽,在朝中有哪些人能穿在身上?” 高晚晴茫然摇头:“朝廷里的事,我是一点也不懂的。” 林妙已经听得心里直打鼓,忐忑道:“若我没猜错,麒麟和白泽,是一等公侯服饰上才会有的纹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审问黄老板 徐景川郑重点头:“没错,只有一等公侯服饰之上,才能有麒麟白泽之类的瑞兽图腾。” 林妙心猛地一沉:“那这案子还能查下去吗?” “查,为何不查。”徐景川斩钉截铁道。 魏尚书却心里直打鼓,暗暗咽了口唾液,紧张道:“徐大人,您是国公府的嫡公子,有国公府这么个靠山,又得陛下器重。我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刑部尚书,实在是……不敢犯险啊!” 徐景川淡然看向他,道:“你若怕了,可以不管。但此事,既到了我手中,我便要查个水落石出。” 魏尚书苦着脸,一时间不知所措。 徐景川吁口气站起身,对林妙和高晚晴道:“随我再去趟大牢,与昨儿第一个抓到的案犯对质。或可套出一些话来。” 林妙答应一声,朝高晚晴示意,随徐景川之后站起身,往外面走。 魏尚书急忙也站起身,开口道:“徐大人,我随你们一起。” 徐景川回头看他,会心一笑。 高晚晴还是有些瑟瑟缩缩的,紧跟在林妙旁边儿,挽着她的手臂始终没松开。 很快到了刑部大牢,徐景川在审讯处坐下,狱卒便跑上前,俯首作揖:“徐大人,尚书大人,可是要提审人贩子一案的相关之人?” 徐景川凝眉颔首:“将昨儿第一个抓到的那个犯人,也就是黄老板,给本官带过来。” 狱卒应声,转身招呼另一名狱卒,一同去牢房里带人。 魏尚书吁口气,在桌子的另一边儿坐下。 林妙就站在徐景川身后,高晚晴躲在她肩膀之后,胆怯的四处观望。 少顷,狱卒押着那位黄老板走了过来,摁着他坐在徐景川对面的椅子上。顺便五花大绑。 黄老板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锦衣华服也换成了白色囚衣,抬起头,看到徐景川,又慌乱的闪躲开。 徐景川仔细观察着,道:“今儿我一直没审你,便是想等等看,你会否自己喊着开口招供。方才看你的态度,似乎是认识我,想必,也认识魏尚书了?” 黄老板嘴硬道:“我没什么好招认,不过就是花了银子买了个清倌人而已,不知怎的就被你们关进这大牢。” 徐景川眼神一沉:“若只是甘愿卖身的清倌人,本官自然管不着。可你明显在说谎,那宅子本官已命人查过,并非你名下之宅院,你却说只是买了个清倌人,倒是跟本官解释清楚,若真是被你买走的清倌人,为何会在荒郊别墅中,而不是你自己家中!” 黄老板脸色一白,一时间没了措辞。 魏尚书冷笑:“那宅子建在荒郊野外,你应该也只去过一两次。昨日,带你去的,是一个身份显贵之人,对不对?” 黄老板心里暗暗着急,额头都冒出冷汗。 徐景川继续道:“你若还是不肯说实话,待查明真相,你便是共犯,你们黄氏一门,难免被抄家流放。至于你,是死是活,便看陛下如何处置了。” 黄老板眼珠滴溜溜的转,还是没松口的意思。 林妙忍不住开了口:“其实,我们已经知道带你去掬水阁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为了给你机会让你自己亲口招认。别等到回头徐大人和尚书大人下令去拿人的时候你再开口,便是迟了。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总得为你的家人考虑。更何况,你的情况,往轻了说,不过作风问题,只要肯坦白,想必也不是什么大罪。倒不至于连累家人。” 黄老板听的心动,抬头看徐景川和魏尚书:“我若说了,你们能保证我家中老小平安无事?” 徐景川和魏尚书对看一眼,肯定的点头。 黄老板咽了口唾沫,这才开口说起:“那个人,你们都认得。是他带我去的掬水阁,说有美人相赠。我不知他到底什么目的,但他知我,平日里就那点嗜好,因此,才会随他去掬水阁。没成想,就这么倒霉的被二位大人给抓个正着。” 魏尚书不耐烦:“你还是没说,那人的具体身份。” “他就是平安侯,欧阳瑞。” “果然是他。” 徐景川深吸口气,看向魏尚书:“看来,这事儿我们得先禀告陛下了。万一声张出去,难免引起骚乱。” 魏尚书认同颔首,问:“那这会儿还审吗?” 徐景川点了下头,继续问:“你是第几次去掬水阁?对那地方了解多少?” 黄老板答:“我是第二次去,第一次去已经是半月前。后来,我把那姑娘带回府上,做了妾室。这是第二次去,见着的,就是您身后那位。至于里面的情况,大概就是养着些姿色过人的少女,供人买卖消遣,或是作为礼物相赠。” 徐景川微恼:“你可知她多大了?” 黄老板茫然摇头。 徐景川冷声:“她才十三岁,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 黄老板羞愧的埋低头。 徐景川强迫自己冷静,又问:“你可知,那掬水阁存在多久了?平安侯又为何叫你去?” “我不甚清楚,听说存在已有一年有余。至于侯爷为何叫我去……” 黄老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这朝廷之中,能去做这些见不得光之事的,二位大人想必也心中有数,要么为钱,要么为权。但这平安侯在旁人看来,对于朝中之事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想必只是为了钱!” 徐景川嗤笑:“他并不缺银子,自然不可能完全为了钱。这其中,定有其他缘由。至于这缘由,你应该并不知情。” 黄老板连连称是:“我知道的都说了,旁的,是真的不清楚。” 徐景川吁口气,对魏尚书道:“该问的我已经问完,不知魏大人可还有疑问?” 魏尚书思忖片刻,道:“你只在掬水阁见过平安侯吗?有没有其他人?或者说,可知平安侯平日里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从你这儿,又得到了哪些好处?” 黄老板为难的皱眉:“我真不清楚,说来也惭愧,我毕竟是皇商,因着这些事,难免被人拿捏把柄,这银钱,以及送到宫里的东西,都有可能被掌控。若此次事情儿能安然了结,往后我定本分做生意,再不敢出差错。”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是连累 魏尚书颔首:“本官也没什么可问的了,先把人带下去!” 狱卒应声,带着黄老板押回牢房。 这边儿,徐景川站起身道;“劳烦魏大人将在掬水阁抓到的另外两人都先放了,还有张叔,也可以放了。” 魏尚书吃惊:“这怎么成,他们可都是与案情相关的案犯。” “若不放了他们,如何引蛇出洞?你当那平安侯是吃素的,我们拿了通缉文书就能抓人的?” 魏尚书恍然:“倒也是,他既做这样的事,这么久都没人发现,肯定有应对之策。” “更何况,我还想知道,这平安侯是在为谁做事。你把人放走后,切记暗中派人跟踪。” 魏尚书了然点头:“我这就让他们放人。” 徐景川松了口气,扭头看向林妙,眼里又满是温柔:“我们先回去!” 林妙“嗯”了一声,牵着高晚晴的手,跟在徐景川身后,三人先一步出了刑部大牢。 走在大街上,林妙好奇的问起来:“那个平安侯,到底是什么人?权势很重吗?” 徐景川吁口气,肃然道:“在外人眼中,他并无实权,还算得上是个比较淡泊之人。但实际上,身在朝廷,又怎么可能做到置身事外。” “他的爵位,也是世袭的吗?” “对,他的祖父欧阳印,是跟随高祖皇帝开国征战的有功之臣,建国之后,被封为平安侯。到他这一辈,已经是三代世袭。他的父亲,无功无过,倒也说的过去。至于这个欧阳瑞,刚开始的时候,在朝堂上也算从政积极,只是后来犯了些过错,陛下念在他的祖父建国有功,便没有责罚,只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解除禁足,便像如今这般了,一副置身事外,淡泊无忧的样子。” “那这人你接触过没有,究竟怎么样?” 徐景川摇头:“只偶尔说过几句话,不了解。但我方才没说,他在犯错之前,私下与七皇子关系不错。” 林妙讶然:“怎么还扯到皇子了?” 徐景川叹气:“说来,这可能会牵涉到一些皇家内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林妙却自己猜测起来:“这七皇子,难不成对太子之位有想法?” 徐景川心下一慌,快速四下逡巡,压低声音提醒:“这种话岂是能说出口的。” 林妙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再不敢说话。 高晚晴眨巴着眼,小声问;“徐大人,若这案子一直查到底,所有罪犯都能伏法吗?” 徐景川微微一笑,安抚她:“放心,我一定会让罪犯伏法。” 林妙松开了手,担忧的皱眉:“说句私心话,这案子牵涉的事情太多,我觉着,还是不要继续往下查的好。” 徐景川眉头拧成川字:“那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罪犯逍遥法外?” 林妙摇头,喟叹:“我也不愿看罪犯逍遥法外。只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牵累你。我明白,一旦涉及到皇家,你若执意查下去,难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徐景川从容一笑:“为官一日,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逃避。还好你来京城寻找晴儿姑娘,我才能知道这些事情,也免得更多人受害。你不会连累我,相反,是在帮我,也帮了许多无辜之人。” “你只是在安抚我罢了。” 徐景川摇头:“我说的可都是实心话。” 高晚晴实在听不下去了,撅嘴道:“你们能不能别这样,我看着都受不了。” 林妙耳根一热,赶紧的收回目光不再看徐景川。 高晚晴摇晃她的手,问:“咱们既然都已经来了京城,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去看看林青和修文哥?” 林妙认同道:“也对,等这几日忙完了,咱们就去书院看一看他们,顺便我再多做些点心,给他们带过去一些。” 高晚晴“嗯嗯”应声,冲徐景川得意一笑。 徐景川也觉好笑,无奈的摇摇头,问林妙:“你今儿一早不是就做了点心,可有给我留一些?” 林妙忙答:“自然留了的,等你回去我就拿给你。” 徐景川吐口浊气:“我还得去趟老太医那儿,暂时不能回去。你带着晴儿先回去!” 林妙一阵失望:“那你要何时才回去?” 徐景川想了想,道:“等回去了,我会去后园假山,到时,会让祁连告诉你一声。” 提起假山,林妙顿觉羞窘,慌乱的埋低了头。 徐景川看她这副情态,又是一阵憋笑。 高晚晴意识到不对劲,盯着林妙看:“妙儿姐,你害羞什么呢?” 好在刚巧走到了岔路口,徐景川停下脚步,道:“你们先回!” 林妙低垂眼帘点头,高晚晴也回应一声。 徐景川转了方向往另一条路走,高晚晴则挽着林妙的胳膊往听松别苑的方向走。 一路上,高晚晴还是不依不挠的追问林妙到底为何害羞,林妙闪避着,就是不回答。两人这么揪揪扯扯的,慢悠悠的走着。 回到听松别苑,林妙跟着高晚晴去了她的房间,刚坐下,丫鬟小环就到了门口,福了福道:“林姑娘,月姑姑让我给您捎个话,说是明日上午,有人跟您约了辰时的时间,在附近的吉祥楼与您见面。” 林妙仔细一回想,恍然点头:“行,你告诉月姑姑,我明儿上午一定过去。” 小环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开。 高晚晴看到桌子上摆了果子,随手抓一个吃着,含混不清的问:“妙儿姐,你跟谁约了时间?是要谈生意吗?” 林妙颔首:“也算得上是生意上的事儿。但也不算是生意上的事儿。” 高晚晴眉一皱:“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总之,你不需要操心,好好在这儿待着就成。” 高晚晴转念一想,笑嘻嘻的问:“妙儿姐,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徐大人?” 林妙别过头不理她:“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高晚晴大惊小怪道:“我就问问怎么了?也是为了修文哥问一句而已,他那般喜欢你,你却不把他放在心上,可曾想过他心里什么滋味儿。”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有糖足矣 林妙心里烦躁,站起身道:“算了,我不与你说那么多,你好好歇会儿,我去看看表哥回来没。” 站起身,就往外走。 高晚晴还是有些忿忿,冲着她的背影喊:“妙儿姐,你可得弄清楚了,别以后让自己栽了跟头,得不偿失。” 林妙走到门口停下,倒抽口气回头盯着她,冷声:“你小小年纪知道些什么?我喜欢徐景川,是我自己的选择,纵使以后吃亏,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人这辈子,栽不栽跟头的只有自己最清楚。你道我会栽跟头,是因为你没我了解他多。你如今还小,觉着自己是聪明的,却不懂得,人也要有难得糊涂的时候。你自认为的聪明,只能称之为自作聪明。” 高晚晴不服气:“我才没有自作聪明。” “你看,我才教训你几句就恼了,如此沉不住气,根本就是个孩子。我不与你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 高晚晴闷哼一声,气愤的跺脚。 林妙转身,直接离开。 回到房间睡了一觉,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林妙醒过来的时候,日光已经西斜。 她刚起身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整理头发,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祁连的声音:“林姑娘,还睡着吗?” 林妙忙扭头看向门口:“没有,已经起了。” “哦,是四公子的意思,叫我来跟您说一声,他在后园假山旁的凉亭等您。” “行,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 祁连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 林妙则草草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涂了些润肤油,便匆忙出门,赶去后园假山旁的凉亭。 今日天气依然燥热,不过那凉亭因挨着水流的原因,有凉风习习,难得的清爽。 林妙走到桥栏边,就看到徐景川独自站在凉亭的栏杆边,迎着微风如芝兰玉树般的站着。 他换了一身素色衣裳,头发半扎着,颇有公子世无双的气韵。 林妙走近了,难免看的有些恍神,都忘了说话。 徐景川听到动静,扭头看见她走来,微微一笑:“过来了。” 林妙应声,走到他身边跟他并排站着。 林妙问:“你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徐景川偏头看她,道:“过两日就是我娘的忌日了,不知,你是否愿意随我一起,去见一见我娘。” 林妙微愣,迟疑道:“这……不合适。再说,国公爷若是看见我,难免又要生气。你们父子之间关系本就僵着,我不能再招惹他。” 徐景川轻叹:“我又不会跟他一起。” “那也不合适,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 徐景川啧声:“要你说,如何才算能见我娘的地步?” “这……” “无非就是,我父亲认可,你我定亲,对吗?” 林妙低垂眼帘:“总之,我觉着眼下还不合适。” “你若不肯去,便是对我还不放心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妙慌乱的摆手。 “那就随我去。” 林妙哑然,不知所措。 徐景川趁机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都很慎重:“妙儿,我已做好选择,只差一些时间处理妥当。” 林妙极小声道:“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是我高攀。” 徐景川自然是听到了的,缓慢松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谁也不肯再开口说话。 过了会儿,祁连提着两个屉盒送过来,停在徐景川身侧,道:“四公子,这是柳家二公子安排人送过来的,说是给林姑娘的东西。” 徐景川点了下头,接在手上,递给林妙:“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找柳浩言帮忙,直接做好了给你送过来。” 林妙好奇的打量盒子:“我要的东西?我怎么都不记得?” “你打开看看便知。” 林妙这才接过盒子打开,却见里面的东西全都用薄纸分开包着,闻着有一股药香夹杂着的甜香。 她顺手剥开一块儿,仔细闻了闻,脑中灵光一现,不确定道:“是阿胶糕!” 徐景川浅笑点头。 祁连撇嘴道:“我们四公子几时求过人的,也就你,能让他开口求人了。亏我们四公子去找柳二公子帮忙,不然你在外面哪那么容易买到阿胶的。” 林妙笑逐颜开,抬头望着徐景川:“虽然,这东西我并不是非要不可,但你把它做好送到我手上,便是极好的礼物。谢谢你。” 徐景川摇头:“你该谢谢柳浩言,我只开了个口,他可是求了他父亲,又求老太医,这才找到阿胶,又给你配了方子,熬制成了之后,给送到我这儿来。” 林妙连连点头:“回头见着他,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祁连不服气:“你只顾着感谢柳二公子,倒忘了我们四公子在寻找高姑娘这事儿上,帮了你多大的忙。” 林妙笑眯了眼,“我给你做点心,请你吃糖。” 祁连气的吹气:“我们四公子就那么好打发?是几颗糖就能收买的?” 林妙正欲反驳,徐景川却笑着道:“有糖足矣,主要得看是谁给的糖。” “四公子……” “行了,你闭嘴,这儿没你什么事儿。”徐景川抬手示意。 祁连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林妙看他走路的架势,憋不住好笑。 忽然,嘴巴被堵上,她反应过来,再扭头一看,是徐景川拆了块儿阿胶糕塞进她嘴里,满口都是香甜的气息。 徐景川温声叮嘱:“柳浩言说了,不能吃太多,每日两块儿,坚持着,可补养气血。这两盒分量不少,够你吃一段时日的。回头再有阿胶了,我弄来再给你做。” 林妙咀嚼着,含混不清的应声。末了,问:“我给你留的点心你吃了没?” “春儿拿给我的,已经吃了。还别说,味道的确不错。” 林妙稍稍松口气:“那是,我控制了饴糖的分量,尽量的让它吃起来甜而不腻。” 徐景川莞尔,偏头看了眼日光,道:“该用晚膳了,你随我一道去偏厅!” 林妙答应下来,看一眼怀里的阿胶糕:“我得先把这个拿回房间。” 第二百七十四章 约见左氏 徐景川顺手薅过来,“我先帮你拿着就是,等会儿吃饱了饭,再帮你拿回房间。” 林妙觉着不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 “何必跟我客气,我拿着就是。” 林妙无奈,只得由着他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徐景川道:“妙儿,再考虑一下,陪我一起去看看我娘。” 林妙还是犹豫:“真的不合适。” “你就去一下,我保证,我父亲他们绝不会知道。” “行,我考虑一下。” 徐景川这才算是安心了些。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亲密的靠近着。 第二日,到了林妙跟国公府的大少夫人约好的,在吉祥楼见面的时辰。林妙跟着月姑姑一道,提着一些装好的东西,整理放在马车上,赶去吉祥楼。 一路上微微颠簸,月姑姑看林妙一直沉默,跟她讲起来:“大少夫人人其实不错,若说哪错了,那也是国公爷的错。你见了她,不必紧张,应当是很好相处的。” 林妙温顺的答应着,问起:“我还不知道,大少夫人的闺名。” “大少夫人啊,姓左,单名一个薇字。父亲虽然不做官,却是个深得世人尊敬的先生。就在集贤书院任教。” “就在集贤书院!”林妙吃惊的睁圆了眼。 月姑姑疑惑:“怎么,你认识左先生?” “不……不认识,只不过我弟弟在集贤书院念书罢了。”林妙赶紧的摆手解释。 月姑姑肃然道:“能进集贤书院,那可是读书人最崇高的荣誉了,何况,左先生还是书院的二把手。”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 不觉间,马车就到了吉祥楼外。 赶车的车夫跳下马车,道:“月姑姑,林姑娘,已经到了。” 月姑姑看了林妙一眼,示意她先下车。林妙便先一步下去,之后,小心的扶着月姑姑。 两人一同进了吉祥楼,月姑姑领着她上楼,进了靠左边的一个雅间。 门口守着个小厮,瞧见月姑姑,忙笑呵呵的打招呼:“月姑姑,您来了。” 月姑姑和气一笑,问:“少夫人在里面吗?” “在的,您进去就是。” 月姑姑应了一声,推开门往雅间里走。林妙紧随其后。 雅间内的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几碗甜羹。桌子旁坐着的女子,看着还年轻的很,若不是跟着月姑姑来,林妙甚至不敢认,这年纪轻轻的女子就是国公府的大少夫人。 月姑姑朝左薇行了个万福,指向林妙:“大少夫人,这位就是住在听松别苑的林姑娘,叫做林妙的。” 左薇温婉一笑,抬手相请:“都坐下!” 林妙也不多客气,走到桌子边儿从容坐下,笑融融道:“多谢少夫人。” 月姑姑却不坐,道:“大少夫人,您跟林姑娘先聊着,别苑还有事需要料理,我得先回去了。” 左薇也不过分客气,颔首道:“行,那您路上慢点。再有,替我问四弟好。” 月姑姑答应着,转身离开。 雅间内只剩林妙和左薇两人,再就是左薇的贴身丫鬟粉玉。 因着是第一次见面,难免有些许不自在,左薇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听说,你是被四弟藏在听松别苑的?” 林妙好笑的摆手:“大少夫人,这样的话您能信?我才不是被徐大人藏起来的什么人,而是他的客人。当然,我们也是认识许久的朋友。” 左薇抿嘴摇头:“我看不然,虽说我与四弟平日里没有经常说话接触,但还是知道他的,他绝对不会带任何女子去听松别苑。毕竟,那是他娘,也就是我婆婆的住所。对他们兄弟几个来说,有着非一般的意义。” 林妙呵呵干笑。 左薇又道:“你与四弟,到哪一步了?” 林妙心下一慌,急忙又摆手:“我与他可是清清白白的,您别瞎猜。这样的话,更不能让国公爷听到,不然,指不定他会怎么想我。” “你很在意我公公对你的看法?” 林妙郁闷道:“我也只是个俗人,不想在得不到认可的情况下,与徐大人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当然,也是为了维护我自己的尊严。” 左薇赞赏道:“你比我好,什么事都敢于自己做主,可我却连让自己的夫君接受自己都做不到。” 林妙皱眉:“其实,夫妻之间,不应该是谁非要去讨好谁的。不知你可否想过,若是大公子一直不理你,你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而不是将他当做依附。” 左薇好笑:“出嫁从夫,不都是这样的吗?” “可是您总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在你们成婚之前,又为什么喜欢一个出身低微的姑娘?” 左薇摇头:“我的确未曾想过。” 林妙倒抽口气,:“只要您肯帮我一个忙,我就一定能帮您找到您想要的答案,也会教你,如何让大公子对你有所改观。” 左薇将信将疑:“你真的能帮我?” “信或不信,全在您自己。反正你如今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倒不如赌一把。” 左薇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才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你说,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带来了一些东西,希望大夫人能帮我送进宫里,送给静妃娘娘。” 左薇微怔:“送进宫里?你自己做的点心?” 林妙歪头:“您是觉得我自己做的东西拿不出手?” 左薇浅笑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也没尝过你做的东西,不知到底是些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味道,贸然送去宫里,恐不妥当。” 林妙问:“昨儿月姑姑带过去的点心,你们都没吃吗?” “你说月姑姑带过去那些,都是你做的?” “对啊,都是我做的。因着国公爷对我有意见,我这才不让月姑姑告诉任何人。您吃过了,觉得如何?” 左薇松了口气,笑着点头:“是真的很不错,口味还挺新鲜,以往的确没吃过那样的点心。我昨儿还想叫人打听一下,四弟是从哪里买来的呢!就连我公公尝了都说好吃,他可是个不大爱吃甜食的人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 出谋划策 林妙也就松了口气,又问:“那您可愿意帮我?” 左薇思忖着,颔首:“那般好吃的点心的话,我帮忙送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不大明白,你为何要让我帮你送进宫里,可有缘故?” “没什么缘故,只为了自己的事业罢了。” 左薇恍然:“我记起来了,你似乎是从商的,难不成,是想把生意做到宫里去?” 林妙神秘一笑:“这个,我便不说那么明白了。毕竟八字还没一撇,不可妄言,省得被人笑话。” “那倒也是,做事谨慎些,是应该的。东西在哪?拿给我!” 林妙眼眸陡然一亮:“您这意思是答应了?” 左薇笑:“与我有利的事,我为何不答应?更何况,因着我和夫君的亲事是公公一手促成的,我与他们兄弟几个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冷冷淡淡。帮了你,兴许四弟对我的态度会稍稍有些改观。” 林妙轻声:“其实,我觉着徐大人算是个豁达之人,不至于对你有什么意见。只不过,跟国公爷之间的矛盾,一直不曾有一丝化解。” 左薇慨然颔首:“这些我都清楚,上一辈的恩怨,延续到他们身上。也不知,该说是谁的错。” 林妙没做声,过了会儿,问:“您可知,大公子何时会回来?” 左薇思索道:“后日,就是婆婆的忌日,我不知这两日他会不会赶回来。” “以往呢?” “若没什么特别的事,一般他都会回。” “那便好了。” 林妙琢磨了一会儿,说起:“若大公子回来了,你照我所说,主动跟他分房睡。平日里也不必在他面前委屈,也不必缠着他,不必搭理他。顶多两三日,他绝对会主动找你问话。届时,你只平静对待,不必与他吵闹。也不必过多的回应。” 左薇担心道:“如此一来,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不是更僵?” “与其做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你手中。” “可万一……他以此为由,要将我休弃呢?” 林妙冷笑:“若真如此,只能说明他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你继续与他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真到了那一日,你可以告诉他,休书你来写,不是他要休妻,而是你要休夫。” 左薇震惊:“休夫?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他不喜欢你,大抵也跟你太跟从世俗有关。男人都喜欢能让他们产生兴趣的,你如今这般样子,着实是有些无趣的。” 左薇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你说我无趣?” 林妙认真的点头:“对啊,知书达理,温婉贤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遵从一个顺字,你只说,这样的女子他自小到大见了多少,能不无趣?” “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林妙挑眉:“您若肯听我的,即便他短时间内不主动找您,时日久了,还是会主动找您。” “那除此之外呢?我还需要做什么?” “接下来的,等我这事儿办成之后,我再跟你细说。” 林妙站起身,抬手相请:“咱们现在下去拿东西!” 左薇颔首站起身,跟在林妙之后下楼。 月姑姑是走路回去的,因此马车就停在吉祥楼一旁的看管马车处。赶车人懒洋洋靠在马车边儿上打盹。 林妙走近,轻轻喊了一声:“喂,小兄弟。” 赶车人忙不迭的睁开眼跳到地上,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嘿嘿笑:“林姑娘,您下来了。” 林妙并没责怪他的意思,抬手示意:“帮我把车里的东西拿下来,交给大少夫人!” 赶车人连连应声,转头撩开帘子,将马车里的东西拉出来,抱着,走到左薇面前,问:“您马车在何处?” 左薇指了一下旁边儿两米开外的位置,道:“就在那儿了。” 赶车人于是抱着东西,走去大少夫人所乘坐的马车旁,将东西都放进去。 林妙也帮着拿了些,很快将东西都挪好。 左薇也跟着走回马车旁,温婉浅笑:“你放心,明日我就找机会将这些东西送去宫里,也一定会让我姑母知道,这些东西是你做的。” 林妙“嗯嗯”点头,谨慎道:“还有,你记得提醒静妃娘娘,一定要给陛下留一些。” “放心,我明白的。” 林妙长吁口气:“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耽误你这么多时间,着实歉意。要不,你就先回去!” “不打紧,我平日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做,就是看看书喝喝茶写写字什么的。” 林妙脑中灵光一现:“你有没有想过,干点什么别的活计?” 左薇茫然摇头:“我自小养在深闺,别的也不会,能干什么?” “比如,种点菜,养点花草,或是研究厨艺什么的,如何?” “嗯,这些我是可以学一学。”左薇认同的点头。 林妙舒口气,又是一副笑眼盈盈的样子:“好了,我等会儿还有些事,得先回了。” “行,若有机会,咱们再约。” 林妙于是转了身,坐马车离开。 左薇一直望着她的马车走远了,才轻松吁口气,微笑摇头。 丫鬟粉玉嘟着嘴道:“大小姐,这林姑娘似乎是个蛮有趣的人。” 左薇明知故问:“何以见得?” 粉玉说起来:“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拘谨而恭顺,也不像那些市井女子一般的莽撞无知。说话也有意思,不拘泥于世俗,很有自己的想法。” 左薇会心一笑:“确实,难怪四弟那样的男子,都喜欢她。” 粉玉吃惊:“这真是四公子喜欢的姑娘啊!” “不然呢?” 左薇说话间,踩着梯子上了马车,独留下粉玉在那儿发怔。 皇宫,议政殿外。 徐景川和魏尚书正聊着案情往台阶下走,忽听身后传来徐国公冷厉的声音:“徐景川。” 徐景川眉一皱,不得不停下脚步,魏尚书则知趣的快速离开。 徐国公冷声问:“你已有几日没回去了?你大哥写了书信,说是明日会回来,后日是你娘的忌日,你却只顾自己在外厮混,连家都不回。”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外室非议 徐景川扭头看他,冷淡道:“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 “那是何时?” 徐景川缄默,低垂眼帘。 徐国公气恼的一挥袖:“那女子贪图富贵想攀高枝,我绝不允许她踏进国公府大门!你若不在意,只当养了个外室,我也不会多过问。” 徐景川眼神一沉,冷声:“她绝不会是什么外室!” 徐国公沉眉:“无名无分,成日住在一个宅院,不是外室是什么?” 徐景川紧攥掌心,却有些无力反驳。 片刻,他转身快步往台阶下走。 徐国公大声道:“方才我与你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大哥就要回来,后日就是你娘的忌日。” 徐景川并不回应,更加快了步子。 回到府上,徐景川便步伐匆匆的往花厅走。 祁连紧跟在后,觉着纳闷,忍不住问出口:“四公子,是不是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一回来就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徐景川凝眉道:“去叫人收拾一下,从今日起,我不能再住在别苑。” 此时已到了花厅,祁连怔愣在门口:“好好的,怎么就不能住了?” “总之,不能住就是不能住,去叫人收拾!”徐景川心烦意乱的挥手。 祁连猜测:“是不是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你不必多问,赶紧去安排。” 祁连无奈的一抿嘴,转身往后厢房方向走。 这时,丫鬟小铃经过门口,徐景川叫住她:“小铃。” 小铃扭头看向他,行了个万福:“四公子有何吩咐?” 徐景川问:“林姑娘可在房间?” 小铃摇头:“月姑姑带她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 徐景川皱了下眉,抬手示意:“我知道了,你先去忙。” 小铃答应一声,折身离开。 徐景川心不在焉的在侧面坐下,等着祁连回来。 也就没多大会儿功夫,祁连便回了花厅,道:“已经叫人收拾了,只带一些必要的东西。四公子,咱们这是准备回国公府长住了吗?” 徐景川长叹一声:“我仔细一想,林姑娘一直住在这儿,我也一直住在这儿,的确不合适。既然我想让她在这儿住,那我便不能在这儿住。” 祁连皱眉,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别苑这么大的宅子,又不是只能住两三个人。林姑娘他们只是您的客人,住的也是客房,您才是主人。您要是搬出去了,反倒不合情理。” “我怕的是,不知情的人说三道四,有损林姑娘的清誉。” 祁连还是好奇:“到底是谁说了难听话?您以往可从没这般想过。” 徐景川依然闭口不提。 祁连只得再次猜测:“是国公爷?还是薛巡按,或者薛小姐的兄长,薛副尉?” “我与薛蕊的亲事非我所愿这事儿,薛巡按和薛副尉并不清楚,因此能说道我的,还能有谁?” “还真是国公爷啊!” 祁连心里不服气:“若这话是国公爷说的,就有点过分了。他到底是怎么说的?至于让您这般忌讳。” “他说,只当我是养了个外室,不必放在心上。” 祁连顿时震惊:“国公爷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他说话难听的时候你也不是没见过。” 祁连紧锁眉头,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忽听外面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徐景川抬头一看,是林妙回来了,府上洒扫的下人正跟她打着招呼,她一一笑着回应。 徐景川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没头没脑的问祁连:“你说,我所谓的坚持,对她是好是坏?” 祁连有些摸不着头脑:“您怎么突然问这样的话?” 祁连也没回答他,眼看着林妙走近了,赶紧的站起身朝门口走。 林妙也看到他,略有些蹦蹦跳跳的样子,停在他面前,弯着眼问:“你何时回的?今儿没去刑部衙门?” 徐景川道:“回来也才一会儿,原打算着去刑部衙门的,但突然有些事要处理,便先回这边了。” 林妙疑惑:“是什么事要急着处理?” 徐景川吁口气道:“我兄长就要回来,我得回去住了。你在这边安心住着,什么时候要走,与我说就是。若有什么短缺的,也只管跟月姑姑说。” “你要回去了。” 林妙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难免觉得失落,小声道:“那以后,我便不能常见到你了。” “我娘忌日,我会让祁连来接你,跟我一同去祭拜我娘。” 林妙郑重点头。 徐景川又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先不与你多说。等案子了结了,再与你详说。” 林妙又是点头。 徐景川稍稍松口气,迈步往外走。祁连紧跟而上。 林妙一直望着他走出大门,才折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高晚晴就在游廊坐着,看到她,欢喜的跑上前揽住她的手臂,笑嘻嘻道:“妙儿姐,你可算回来了。” 林妙斜睨她一眼:“难不成你是在等我回来?” 高晚晴“嗯嗯”直点头:“咱们不是说好的,要抽个时间去书院看望林青和修文哥的嘛!今儿下午你有没有时间,咱们下午去。” 林妙敛眉道:“昨儿不是说好的,明日才去吗?怎么又改今儿下午了?” 高晚晴撒娇:“哎呀,我不是怕你明日又忙嘛,若今儿下午有时间,干脆去了得了。省得你一忙起来,还得往后拖。” 林妙笑着点了下她的脑袋,问:“你到底是想见修文哥还是想见林青?” 高晚晴朗声:“自然都想见的。” “依我看,你就是想见修文哥。” “才不是呢!”高晚晴嘴硬的否认。 林妙仔细想了想,苦恼道:“可昨儿做的点心我全都送出去了,一点没剩,去书院也不知能给他们带些什么。” 高晚晴提议:“反正时间还早,要不你现在就去做一些。” 林妙白了她一眼:“你就不会说,不带吃的得了?我才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儿,你又让我去做东西。高晚晴,我可是不辞千里跑到京城来找你的,你就这么报答我?”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许久未见的想念 高晚晴嘿嘿笑,抬起手帮她敲打着手臂和肩膀,道:“能者多劳,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可你想啊,咱们又好些日子没见林青和修文哥了,下次来京城更不知是何时。好不容去看他们一回,不带些吃的,如何说的过去。” 林妙无奈的叹气:“看你说的在情在理的份儿上,我去做就是了。” 高晚晴顿时更殷勤了,不住的在她肩背上敲打按摩着。两人转了方向,往厨房去,忙活开来。 下午,林妙将准备好的点心都包在盒子里,又用包袱包了一层,跟高晚晴交代着:“点心酥脆,你拿的时候小心些,最好别磕磕碰碰的,到时候都碎了。” 高晚晴不耐烦的答应着:“你都交代好几回了,我早就记牢了。” 忽听门口传来敲门声,林妙赶紧抬头看。 高远从外面进来,纳闷的看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问:“准备这么多东西,似乎还都是吃的,是要上哪去?” 林妙答:“晴儿说想去集贤书院,看看林青和修文哥。我刚好有时间,就做了些点心,顺便给他们带过去。” “要去集贤书院啊,那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林妙颔首:“也好,正巧东西多,我们两个人不好拿。” 高晚晴也连连应声。 高远松口气,走上前帮她们两个拿好东西,一同出门。 集贤书院内院。林青气喘吁吁的朝陆修文所在的学堂一路狂奔过去。 这会儿没上课,陆修文正坐在抱厦中聚精会神的翻看书籍,直到林青喘着大气停在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抬头愣愣的问:“你这是干什么了?跑这般急?” 林青喘息未定,弯着腰,伸手指向门口方向:“我姐,来看我们了。” 陆修文猛地一惊,下一瞬,快速站起身就往外面疾走。 林青已经跑的没了力气,吃力的跟在后头,喊着:“修文哥,你好歹等等我!” 陆修文头也不回,依旧急匆匆的往外面跑。 到了学堂正门的廊檐附近,远远的,看见林妙和高晚晴以及高远三人,站在侧面的抱厦中。 林妙正翘首观望,纳闷道:“林青上哪去了,都等了有一会儿了,还不见人。” 高晚晴不耐烦道:“要不我们别等他了,直接去找修文哥!” 高远不乐意道:“好歹青子跟你也算是兄妹!你来这儿,难不成只是为了见陆修文?” 高晚晴哼一声,双手环胸:“别说他是我表兄这样的话。我俩差不多大,我还想让他叫我姐姐呢!” 高远哭笑不得:“你可真是没大没小。” 高晚晴不搭理他,别过头往别处看,一下子注意到陆修文,顿时惊喜不已,跳着脚拉住林妙的手,指向陆修文所站之处:“妙儿姐,你看,那是不是修文哥哥?” 林妙循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眼前一亮,连忙踮起脚朝陆修文招手:“修文哥,这边。” 陆修文温和一笑,朝他们走近。 此时,林青也跑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林妙他们跟前。 林妙瞧见林青一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疑惑道:“青子,你这是干什么了?怎就累成这般?” 林青气闷的哼了声,斜睨陆修文一眼:“还不是为了去找修文哥。方才看见你们进门儿,我便直接跑去找他,他可倒好,听说姐姐来了,也不等我,只顾自个儿往这边跑。” 林妙憋不住的好笑,上手帮他整理衣襟,肃声道:“君子正衣冠,你这书都白读了。瞧瞧这衣裳头发都乱成什么样,也不怕人笑话。” 林青撇嘴:“还都不是为了你和修文哥,不然我才不会如此狼狈。” 林妙故意岔开话题,“我今儿过来可是给你们带了不少好吃的,都是我亲手做的。” 说话间,转头去拿了放在栏杆旁的包袱,递给陆修文和林青各一包。 高远手上拿着那个还在,他提起来,疑惑的问:“这一包呢?是给谁的。” 林妙呵呵笑,问陆修文:“书院里可是有一位叫做左振堂的先生?” 陆修文有些疑惑:“你所说的左先生,便是如今教授我学业的那位。突然问起他,可是有什么事?” 林妙伸手拿过高远手里的包袱,递给陆修文,吁口气道:“那就正好了,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左先生!” 陆修文不解的皱眉:“你与左先生何时认识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国公府的大少夫人,便是左先生的亲生女儿。我与大少夫人一见如故,言谈间提及左先生就在集贤书院任教,你和林青又恰恰在集贤书院读书。我便想着,既然做了好吃的,反正要给你们两个送,顺便也给左先生送一份儿。没别的意思,只图先生一乐罢了。” 陆修文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些吃味儿,不过也没拒绝,接过包袱答应道:“那我回头见到先生,便送到他手上。” 林妙松了口气,调皮一笑:“那便劳烦你咯。” 陆修文也笑,想了想,问起:“对了,你们怎么会一起来京城的?何时来的?打算何时回去?” 高远慨然叹口气,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还要从妙儿生病说起。” “妙儿生病了!”陆修文一顿紧张,慌乱的看向林妙。 林妙摇头,安抚道:“你别瞎紧张,早就好了。我们来京城,是为了晴儿。” “晴儿,晴儿又怎么了?” 高远和林妙于是一人一句的,将林妙生病期间,高晚晴失踪,被人贩子辗转卖到京城之事,一五一十的跟陆修文和林青讲了一遍。 陆修文和林青听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林青斜睨高晚晴,没好气道:“你说你也真是,都多大了,还总是给人添麻烦。既然外祖母不让你去,你乖乖在家待着便是了。” 高晚晴委屈巴巴道:“我还不是担心妙儿姐。” 陆修文无奈摇头笑笑,对林青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必去责怪谁。毕竟,晴儿被人贩子拐走那些时日,吃了不少苦头,还险些被人给欺负。你是做哥哥的,要多体谅才对。” 第二百七十八章 谈及林正 林青不服气:“自小到大,她也没喊过我哥哥。” 高晚晴冲他扮鬼脸吐舌头:“你也就比我大一个月,我才不喊。要么你喊我姐姐。” “你想都不要想。”林青气哼哼的反驳。 林妙打断道:“你们两个够了啊,都这么大了还斗嘴。” 两人各自闷哼一声,别过头,谁也不理谁。 陆修文遂问起:“那你们现下还住在客栈吗?是哪家客栈?” 林妙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高远便先说出口:“不是,我们住在听松别苑,是徐大人安排的。” 此话一出,陆修文顿觉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笑容都变得勉强。 林妙自是察觉到了的,呵呵干笑道:“主要是因为,晴儿的事是徐大人和刑部以及京兆府在同时查办,加上人贩子背后还有幕后推手,徐大人怕我们住在客栈不安全,这才安置在别苑。如今案子已经了结,过了这几日,我们就该回去了。” 陆修文倒抽口气道:“其实,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么多,我都明白。” 林妙顿时哑口无言。 高远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的打哈哈:“对啊,过了这几日我们就该走了。修文,青子,你们在这儿,可要好好读书。” 高晚晴紧接着道:“今年修文哥哥就要参加秋闱殿试了,肯定能高中的,对不对?” 陆修文心不在焉的点头:“嗯,我一定尽力而为。” 林妙松了口气,关切的叮嘱:“我们回去后,在秋闱前,应该都没什么机会来看你们两个。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读书,比什么都重要。” “嗯,我明白。” 林妙眼神一转,又看向林青,严肃了语气:“你平日里可绝对不能贪玩,咱们家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读书人,还来了集贤书院,绝不能叫人看笑话。” 林青郑重点头,忽然问起:“姐,林正如今怎样了?” 林妙愣了下,摇头:“咱们自搬到县城后,他们家的事儿,我实在不清楚。不过,你怎的突然问起他?” 林青摇摇头:“也没什么,只突然想起了,随口一问。毕竟,二叔和婶娘一心盼着林正出人头地,还因要读书的事儿闹的爷奶他们跟咱们爹爹起争执。我想着,若林正没些出息,那一番闹腾岂不成了笑话。” 林妙不以为然,伸手摸了摸林正的头,道:“他们家的事儿与咱们没甚关系,也无需去过问。何况,我觉着那林正也不像个读书的料。原来在学堂先生就嫌他不安分,一直有些烦他,屡教不改。” 林青颔首:“确有此事,周夫子一直觉着他像个插科打挥的,还曾劝过他,叫他用心些,他也不听。” 陆修文纳闷:“都这般了,林二叔还叫他继续读书?” 林妙无奈笑道:“这每个人想法不同,也兴许,林正在学堂里这些事他全不知道。” 高远不耐的打断:“妙儿,咱们是来看青子和修文的,提你二叔他们作甚?原本就不合的两家人,只要他们不找你们麻烦,你们一家和和美美的,安心过日子就是。” 高晚晴哼了一声:“妙儿姐一家自然是懒得搭理林家老二一家的,可遭不住姑父心软,因着二老的关系,这关系哪那么容易断。” 高远有些郁闷:“那倒也是。” 林青长舒口气,笑着问林青:“你最近功课如何,先生可曾夸过你?” 林青脸一扬,骄傲的说起:“先生夸我可不是一次两次的事,还时常在课堂之上对着众人点名夸赞。我的文章写得不错,其它功课也用心在学。先生还说,我若继续坚持用功,往后考取功名绝对不是难事。” 林妙将信将疑:“真有那么好?” 陆修文笑着附和:“你别不信,青子读书是真的不错。虽说起步晚了些,不比那些自小就读书的差。” 林妙了然点头,吁口气:“若我们家真能出个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我爹一定高兴坏了。” 林青不住的点头:“姐,你只管放心,我定会更用心。” 话到此处,大家都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高远提议:“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有课吗?” 陆修文道:“我晚些还有一堂课,要到天黑了。” 高远吃惊:“你们功课如此紧迫的吗?” 陆修文无奈道:“时间紧,没办法。总不能临到秋闱了,再去抱佛脚,岂不为时已晚。” “那倒也是。只不过,我原想着,我跟妙儿难得来看你们,想着一起吃个饭的。” 陆修文盘算了一下,道:“时间是够的,我那一堂晚课会晚一些,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 高远松口气笑起来:“那正好,咱们也不走远,就在附近的酒楼吃一顿。” 随即看向林妙,问:“妙儿,你觉着如何?” “我觉着可以,那咱们这就去!” 林妙认同的点头,几个人招呼着,一起走出书院大门,拥挤到马车上,往附近离得最近的酒楼走。 黄昏时分,徐景川回了趟听松别苑,刚进到花厅,瞧见小铃正在打扫整理,于是问:“林姑娘可在房间?” 小铃赶紧的朝他行礼,摇头答话:“林姑娘下午与高公子和高姑娘一道出去了,奴婢没问去了何处,不过看他们带了好些东西,可能去的比较远。” 徐景川猛然一惊,小声嘀咕:“莫不是打算不辞而别?” 小铃连忙又摇头:“肯定不是,方才奴婢叫人去收拾房间,他们的衣服都在。厨房里的吴婶还说,林姑娘做了好些吃的,打包带着的那些,应该是点心之类。” 徐景川这才稍稍松口气,颔首:“我知道了,你去帮我叫月姑姑来,我交代一些事。” 小铃应一声,转身出门。 徐景川在花厅坐下,刚喝了几口茶,月姑姑已经走进来。 看见他,微微屈身见礼:“四哥儿。” 徐景川放下茶杯,吁口气,交代起来:“叫您过来也没什么事,只叮嘱一声,帮我照看好林姑娘他们。打今儿起,我不能在住在此处,以免惹人非议。再就是,这园子还跟往常一样,除了我们兄弟姊妹几个,未经同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合适与不合适 月姑姑一一答应,疑惑的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四哥儿怎么说不住就不住?” 徐景川颔首:“我大哥回了,我与他一年未见,他每次回来不超过五日,我不回府上住着不合适。” “除此之外呢?” 月姑姑记得,每次徐立川回来,徐景川都会叫他一起来别苑住。这一次,明显不对。 徐景川却闭口不谈其他,只道:“也是为了林姑娘好,以免我父亲再说些什么难听话。好在他不能踏足这园子,林姑娘住在此处,我最放心。” 月姑姑冷笑:“我就知道定是国公爷说了不中听的话。” 徐景川凝眉:“还有一桩事,是我觉着大嫂这几年过得实在不易,为人如何,我也算看在眼里。兴许,在这件事上,大哥也该改变一下态度。” 月姑姑松口气:“四哥儿总算是个明白人。大少夫人为人确实不错,大公子原来喜欢那位,未必就是好的。照我看,那女子跟林姑娘可不是一路人。” 提起林妙,徐景川仔细一琢磨,又交代:“林姑娘若是哪日要走,您可一定得注意着,别让她不告而别。” 月姑姑颔首:“我尽量。” 该交代的交代完,徐景川便也没什么话了,站起身道:“我就直接回去了,后日再来。你替我帮林姑娘准备一身得体的衣裳,我打算带她去祭拜我娘。” “好,我都记住了。只是,您不在这儿等林姑娘回来,吃了饭再走?” 徐景川凝眉望天,猜测:“兴许,她是去书院看望弟弟,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也极有可能一块儿去吃饭,我应该是等不上的。” “行,那您路上慢些。” 徐景川莞尔,迈步离开,祁连紧跟在后。 月姑姑一直望着他走出大门,喃喃自语:“夫人,你看他们兄弟几个,是很和睦的,可惜,您却看不到。更不知,他们与国公爷的矛盾,是否会就这样一辈子都无法化解。您生前曾说,不希望他们活在痛苦和怨恨当中,可有些事儿,我也不好劝,也不想劝。” 慨然叹了口气,步伐沉重的往游廊方向走。 因着陆修文还有晚课的缘故,饭吃到差不多,便匆匆忙忙离去。 桌上只剩林妙和高远以及高晚晴和林青四人。 林青耷拉着眼皮子,夹了一块儿肥瘦均匀的炙烤五花肉送进嘴里,含混不清的对林妙道:“姐,我还是觉着修文哥最好,你能不能别犯糊涂,好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万一一步踏错,一辈子就完了。” 林妙斜睨他:“你话可真多,是不是我点的菜还不够堵上你的嘴?” 林青轻哼:“回回说到这个问题,你便想法子回避。总这样也不是事儿,你也不小了,总得为以后考虑不是?” 高晚晴也跟着附和:“是啊妙儿姐,我也觉着你跟修文哥哥再合适不过。那徐大人与咱们这些人来说,便是镜中花水中月,难免高不可攀。” 林妙微恼,敲了下盘子道:“若是吃饱了咱们就回去。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小孩子,话可真多。我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根本不会想这些。” 高远呵呵笑着道:“你们两个毕竟还小,妙儿已经是个大人了,无论什么事,她自己心中都有数。” 高晚晴和林青异口同声:“我才不小!” 林妙和高远都憋不住好笑。 高远道:“瞧这语气神态,还不叫小孩子,你们妙儿姐这般大的时候,那做事情可是很有主见的。若要对她提什么意见,还是再等两年!” 高晚晴不服气的冷哼。林青则陷入沉思。 桌上总算安静下来,几个人又吃了一会儿,先送了林青回学堂。 到书院门口,林青跳下马车,冲着林妙他们挥手:“那我就回去了。” 林妙“嗯嗯”点头。 林青忽的想起什么,眼看马车动起来了,赶紧的道:“对了,姐,周老师和季老师说要回平县了,过些时日成婚,原本想着回去了再告诉你的。可没想到你就来了京城,只有我来转告你了。” 林妙微惊,问起:“婚期定的何时?” “这个月二十六。”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那我还真不能在京城久待,不然要错过他们成婚了。”林妙琢磨着道。 林青郑重点头,提醒:“这边儿的事处理好,你们可一定要尽早回去。” 林妙答应着,马车缓缓动起来。 林青挥着手,望着马车渐行渐远。 车内,安静了好一阵儿。 林妙神不守舍的样子,冷不丁问起坐在她对面的高远:“表哥,你是不是也觉着,我与修文哥最合适,与徐大人不可能。” 高远愣了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琢磨了一会儿,才道:“许多事情,是你自己才能做主的。你若要我说,可能就是,与修文在一起,一定会有好结果,与徐大人……我不好说。” 林妙沮丧的叹气。 高远又接着道:“不过,我觉着徐大人对你是真心,你若肯坚持,兴许也是有好结果的。但可能,会吃些苦头。一切,全看你自己。只是……” 林妙盯着他:“只是什么?” 高远干笑摆摆手:“没什么。我自己的一些看法而已,不重要。你也不必太在意别人如何看,只有自己切身感受的,才是最真。” 林妙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猜测到一点,高远兴许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她。 徐景川回到国公府的次日一早,一家人正各怀心事的坐在花厅用早膳,忽听门外传来杂乱的说话声,甚至还带着惊喜。饭桌上几人全都疑惑的朝外面张望。 徐国公似乎意识到什么,最是心急,直接站起身走到外侧。 一名小厮喘着气从门口跑过来,朝他作揖,惊喜道:“大……大公子回来了!” “立川回了!” 徐国公顿时眼眸发亮,迈步匆匆忙忙的往门口走。 徐景川和二哥徐海川也坐不住了,对看一眼,立刻站起身往外走。小妹徐景心以及二少夫人秦氏也已站起身,相携着往外走。 第二百八十章 兄长归家 王氏张望了一下,也站起身,一瞥眼,发现徐映川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徐兰心则只是观望,一副想站起来又怕不妥当的样子。 王氏顿时来气,瞪着徐映川道:“你大哥回来了,你听不见吗?还坐这儿干嘛?快起来去迎接你大哥。” 徐映川嗤笑一声:“娘,你成日的紧张什么,他也不是我亲兄长,这么些年,他们兄弟姊妹几个,几时给过你好脸色。你可倒好,成日的热脸贴冷屁股,有意思吗?” 徐兰心皱眉,小声:“三哥,你怎能说这样的话。” 徐映川斜睨她一眼:“怎么,我还说错了?” 徐兰心低垂眼帘,不敢再多话。她自小便是谨慎胆小的性子,也是家里话最少,最不起眼的一个。 王氏懒得再搭理徐映川,对徐兰心道:“兰心,跟娘一块儿去门口接你大哥。” 徐兰心乖巧的答应一声,站起身,跟在王氏身后,一起去到大门口。 此时,徐立川已经下了马车,徐国公看到他,激动的话都说不出口。 徐立川的表情却是淡淡的,面向他,客气疏离的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徐国公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大半,原本伸出想扶他的手,尴尬的收了回去。 当然,徐立川也有意避着,并不想与他过多接触。 徐海川和徐景川则同时喊出声:“大哥。” 看到他们,徐立川脸上才有了笑容,用力拍了下两人的肩膀,长长舒了口气。 随即,他又在门口的一堆人中逡巡着什么,眼底莫名有些失落。 徐海川问:“大哥,你在看什么?” 徐立川干笑一声,问起:“我这一早到家,肚子饿了,可有准备吃的?” 徐国公笑呵呵道:“自然有,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早膳刚上桌,才刚坐下吃了两口。听闻你回了,我们才跑出来迎接。” 王氏也到了门口,笑着直点头:“是啊是啊,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咱们进去坐,边吃边说。” 徐立川只客气的点了下头,礼貌一笑,便随在徐国公和王氏之后往府内走。 进了偏厅,一大家子看似其乐融融的在桌旁坐下。 徐映川心不在焉的托着腮夹菜吃,看王氏热络的跟徐立川说话:“你这一出去就是一年,过年都不回来,边关日子过得苦,吃喝也不好,瞧你,不仅黑了,还瘦了。” 徐立川客气回话:“劳烦姨娘挂心了。” 听到这一声称呼,王氏脸上的笑容猛然一僵。 徐映川嗤笑:“这么多年,真心以待有何用。” 徐兰心悄悄扯他的衣角,小声:“三哥,你少说话了。今儿大哥回来,万不可惹父亲生气。” 徐映川这才端正坐好,看了眼徐立川,故意说起:“大哥,你这几年都不着家,大嫂这一直独守空房,也不是事儿,如此下去,何时才能为咱们国公府开枝散叶。” 徐立川眼神微沉,冷淡道:“不是还有你二哥,还有你,有景川。至于我,一心只想守卫疆土,无心儿女私情。” 徐映川皱眉:“但我记得,在与大嫂成婚前,大哥可是有个相好的姑娘的。那姑娘我记得还来国公府找过大哥。” “老三!谁让你提这些的!”徐国公微恼,瞪了徐映川一眼。 徐映川啧了一声,无奈摇头:“我原本不想提,实在是看大哥这些年过得太苦,才忍不住提起。既然父亲发了话,我往后保准只字不提。” 徐国公稍稍松口气,担忧的看向徐立川。 徐立川低垂眼帘,隐忍着,问起:“她何时来过?” 徐映川闭口不言,看向徐国公。 徐国公小心翼翼道:“立川,你难得回来,先好好吃顿饭,其他事容后再提,可好?” 徐国公心里是十分忐忑的,包括桌子旁所有人,都是忐忑的。若徐立川真就这事儿较真儿起来,估计大家都别想安心吃饭了。 至于徐映川,则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没事儿一般继续夹菜吃着。 片刻的沉默过后,徐立川却什么反应也没,而是安静的拿起筷子吃饭。 这时,二少夫人秦氏忽然问起:“对了,怎么大嫂又没来用早膳?”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一旁的丫鬟这才嗫喏着提起:“大少夫人一早去厨房,随便吃了点白粥小菜,便出门去了。衣裳也穿的很朴素,不清楚要去何处。” 秦氏疑惑:“你们就没问过?” 丫鬟摇头:“问了,大少夫人只说在家闲着无聊,去园子里走走。” “园子?哪儿的园子?” “奴婢不清楚,但猜测,咱们府上确有一片专门用来养花草种蔬菜的园子,兴许是去那儿。” 秦氏若有所思:“我等会儿得去瞧瞧,这大嫂最近也真是,大哥都回来了,总是不见人怎么成。” 徐立川也不知有没在听,一直低垂眼帘,一言不发。 徐国公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薇儿是个好妻子,这几年一个人撑着,实在不容易。” 徐立川还是没做声。 王氏怕再这么说下去会再闹起来,笑呵呵的招呼:“好了,不说了,都快吃,快吃!” 众人也就都不说话了,各自拿起筷子,只余杯盘相碰的清脆声响。 听松别苑那边儿,林妙吃过早饭之后,正准备出门去,忽见一名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林妙觉得纳闷儿,皱眉问:“你怎的跑这般急?” 小厮这才停下,喘了一口大气,才道:“外面儿来了个人,我急着找月姑姑。” “来个人而已,你找月姑姑便是,也不至于跑成这般。到底什么人,如此紧张?” 小厮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这人呀,是与咱们国公府的大公子有瓜葛的,想必是得知今儿大公子回了国公府,才会找来。” 林妙更觉得奇怪:“大公子刚回来,自不可能来这儿,无论是大公子的什么朋友,也不会傻到找到这儿来。”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来的啊,是个姑娘,可是大公子的旧相好呢!” 第二百八十一章 旧相好上门 “旧相好!” 林妙吃惊:“漂亮吗?性格如何?人在哪?我去瞧瞧。” 小厮哭笑不得:“这人,月姑姑都是不想见的,林姑娘您就不必上赶着见了!” 林妙不解:“为何?” “总之,月姑姑觉着这人不行,配不上大公子。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大公子都成婚好几年了,但凡这姑娘知些脸面,便不会三番两次的上门。可是您看……” 小厮无奈摇头,都不想说下去了。 林妙琢磨着道:“那行,你去叫月姑姑!我先去门口瞧瞧那姑娘长什么样。” 小厮答应一声,继续往后面走。 林妙则先去了大门口,站在门口观望。 远远儿的,瞧见一个长相素雅清丽的姑娘,穿着丹红色衣裳,墨青色裙子,在大门附近来来回回的徘徊,时不时的往院儿内看一眼,一副想进去,又有些顾忌什么的样子。 林妙也不打算上去搭话,耐心的等月姑姑前来。 不多会儿,月姑姑便赶到大门口,瞧见林妙躲在门边观望,纳闷的问了一句:“你藏这儿作甚?” 林妙笑笑,从容道:“我不认识这人,也没接触过,不知根底,自然不好贸然上前搭话,万一说错了什么,反倒不好。可又觉着好奇,这才在这儿站着等您过来。” 月姑姑了然点了下头,面色凝肃道:“那行,你跟我旁边儿!” 林妙颔首,便跟在月姑姑身旁,一同出了府门。 那姑娘瞧见月姑姑出来,忙福身见礼:“月姑姑。” 月姑姑叹息一声:“你今儿跑来,是想见大公子!” 那姑娘郑重一点头,恳切道:“求月姑姑让我见大公子一面。” 月姑姑语重心长道:“苏雨,不是我端着架子说你,而是事情已经过去数年,该放下的你也应当放下了。大公子已经娶妻,你如今也不小了,何必还纠缠不清。” 苏雨倔强道:“若大公子过得如意,便不会常年在外。那左家千金,虽知书达理,大公子却从未喜欢过,分明是国公爷逼迫,他才会与左家千金成婚。他常年驻守边关,吃了多少苦头,你们都未曾替他想过。” 月姑姑板着脸反问:“那你呢,你以为你如此作为是为他好?可曾想过他们才是夫妻,你若介入他们之间的感情,你便是那个在别人看来多余之人。当年夫人就因国公爷纳妾之事,郁郁而终,这种悲剧,我决不允许再发生。当然,国公爷也不会允许。” 苏雨冷笑:“说白了,你们还不都是为了一己私心。” “一己私心,你难道不是?你看上的也不只是大公子,还有国公府嫡少夫人的身份,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不是为了你们苏家一家人的荣华富贵?” “我不是,你别胡说!”苏雨霎时急红了眼。 月姑姑颔首:“你不是,这么些年你又做了些什么?起先是去国公府堵着找人,后来变成别苑。这几年你除了会在门口堵人,还做过些什么?你说你关心大公子,说他在边关吃了许多苦头,你又为他做过些什么事?” 苏雨嘴硬:“我与他两心相悦,这便够了。” 月姑姑嘲弄道:“说不上来了是!那便我来说,大公子御寒的冬衣都是少夫人在准备,大公子穿的鞋子,大多是少夫人亲手缝制,每年大公子回来,少夫人亲手为他做他爱吃的菜,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让大公子有一丝后顾之忧。这些,你为大公子做过吗?” “我也为他做过饭,为他缝补过衣裳。” “这些,不过是你打动他的手段罢了。一开始我也以为你对大公子是真心,但你知道是何时认为不是的吗?” 苏雨紧咬唇瓣不答话。 月姑姑回忆道:“是我上街买菜,见你使银子,故意制造危机让大公子救你,我便知道,你居心不单纯,与大公子不合适。” “不是的,根本没有那回事。”苏雨剧烈的摇头否认。 月姑姑又道:“这几年,也不见你有丝毫长进,家境一如往常,只想着依靠旁人。我也施舍了不少,你今日来是肯定见不着大公子的,不如我再给你一些银子,你回去好好过日子!” 苏雨含泪摇头:“我不要银子。” “该说的我都已说完,念你是个姑娘家,我总给你留了些面子,你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 月姑姑顺手摸向腰间荷包,才发现竟然忘带了。 林妙注意观察着,一下子猜到,连忙将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下来,递给她:“我这儿有,您先用着。” 月姑姑颔首一笑,直接接过荷包,递到苏雨面前:“这里面应该有不少,够你用好些日子了。” 苏雨没有接,只愤恨的看了林妙一眼,转身便走。 林妙看着她走远,纳闷的问月姑姑:“她瞪我作甚?” 月姑姑将荷包还给她,无奈一笑:“她今日来不为银子,明知大公子回来,怎么可能收这点碎银,你小瞧了她的野心。” 林妙皱眉:“这里面可不少呢,有二百两。” 这下换月姑姑纳闷了:“你随身带这么多银子作甚?” 林妙挑眉:“我有钱,你管我带多少。” 转了身,便往院儿内走。 月姑姑哭笑不得:“有钱了不得哟。” 走到游廊中,林妙才问起:“您方才说的她使银子让人制造危险是怎么一回事?” 月姑姑慨然道:“那事儿发生在大公子与这苏雨才认识没多久之时。 有一次我上街买菜,回来的路上看见她鬼鬼祟祟的进了巷道,原想着过去打声招呼,没成想,却听见她买通赶马车的人,在大街上故意制造危险一事。当时我也没多想,心想这姑娘就是过于爱慕大公子,使些小伎俩而已,便也没告诉大公子。 直到后来,我与她接触的多了,发现这女子并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主儿,才明白,她与大公子在一块儿目的从来都不单纯。所以,当初国公爷说要给大公子求赐婚之时,大公子求我去劝说,我才没开口。” 第二百八十二章 替左氏抱屈 “让您跟国公爷开口,国公爷能听吗?” “因着对夫人的愧疚,只要我开口,国公爷也一定会松口。但当时我觉着,赐婚未必是坏事。起码那左家千金我是知道的,也见过,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林妙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继而又道:“其实我觉着这苏姑娘确实不怎样,若换做我,这几年的时间绝对不会见大公子,倒是要等着他去寻我的。我也不会故步自封,更应当自立自强,以免叫人看不起。” 月姑姑认真道:“所以我才说,她与你不是一路人。” 林妙笑嘻嘻的猜测:“您这意思是,能认可我,不能认可那苏姑娘吗?” 月姑姑斜睨她:“我认不认可的并不要紧,你看四公子的亲事,我之前不就什么都不知道?” 林妙困惑:“什么亲事?” 月姑姑恍惚意识到说错了什么,忙改口:“说的还不是你和四哥儿的事。你在瞎想什么。” 林妙自嘲道:“我与徐大人之间,如今还远不到那一步呢,您何必拿我取笑。” “随口一句话而已,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月姑姑停下脚步:“行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与你多说了,你且先自个儿待着,我等会儿还得出去一趟。” 林妙问:“您要去哪?能带我吗?” 月姑姑摇头:“你还是老实待着好,省得出点什么岔子,反倒叫四哥儿担心。” 转了身,自顾自回房去取荷包。 林妙皱眉纳闷儿的看着她走远,干脆去往后厢房寻找高晚晴。 这小妮子自从书院回来后,开口闭口的总少不了提起陆修文,虽说她听的耳朵起茧子!但同时又琢磨着,兴许,这并非坏事。 徐国公府内。 徐立川用过早膳后,在丫鬟的陪同下回屋更衣洗漱。 待收拾完毕,穿好最后一件衣裳,他再次忍不住问起:“少夫人究竟去了何处?一大早不见人便也罢了,怎的过了这么长时候还不见回。难道她不知我今日归家吗?” 丫鬟微低着脑袋,摇头:“奴婢实在不清楚,若大公子急着找少夫人,奴婢这就叫了人,一块儿出去找。少夫人一般不走远,应该很好找。” 徐立川眉心皱成一团,甩袖冷哼一声:“不回便不回,何必劳动许多人去寻。你们且先下去!” 两名丫鬟并一名家仆应声,转身离开。 这时,门外刚巧传来一道清脆调皮的说话声:“你往日是如何对待大嫂的,这会儿又急着问她作甚。依我看,她就是想开了,所以才不想理你。” 徐立川看向门口,却是小妹徐景心走了进来,无奈的一撇嘴,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徐景心走到他面前,踮着脚盯着他:“我说的是实话,这些年,你一直对大嫂冷淡的很,话也不肯多说一句,是个人都看不下去。何况大嫂人挺不错,又懂事,又孝顺,善解人意,知书达理,哪像曾经那位,除了长得好看,性子活泼,看不出任何好处。” 徐立川冷了面色:“有些事,没你想的那般简单。你不懂,便不要掺和其中乱说话。我也没问你她去了何处,不至于让你管闲事。” 徐景心不服气道:“我就是替大嫂觉得委屈。” “她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当初赐婚本就是错的。” “可你也没提过和离,不是吗?” “我……我那是顾及她父亲的脸面,毕竟也算我的授业恩师之一。” 徐景心皱鼻子:“还恩师呢,你如此对待人家的女儿,倒更像是恩将仇报。” “徐景心,你够了啊,别仗着你是家里最小的,说话便可没大没小。”徐立川明显眼神都沉了几分。 徐景心平日在家里被宠习惯了,加上徐国公本就对上官氏有愧,对她也是宠爱有加。但徐景心也并不是那种无法无天骄纵无礼的,该有的分寸都有,人也机灵,心眼也不坏。 最重要的一点,她其实一直是有些怕徐立川的。毕竟,兄长的威严在那儿搁着,她不敢随意蹬鼻子上脸。 方才那一番话,也完全是因为替左薇抱屈,才冲动了的,这会儿看见徐立川变了脸色,她立马便怂了,哼了一声道:“不说就不说嘛,至于这般瞪着我。我走就是。” 转了身,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就往外走。 徐立川又憋不住好笑,叹气道:“你也不必跟大哥置气,大哥只是觉着你还小,这些事儿,与你无关,还是别多问的好,问多了,对你也没任何好处。” 徐景心在门外停顿了片刻,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徐立川摇摇头,干脆也出了门,但却是朝着大门口的方向。 徐景心气呼呼的走到后园游廊,因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对面来了人,差点就撞上去,还好反应够快,敢紧的抬头后退。 对面之人也吓了一跳,抚了抚心口皱眉问:“小妹,你怎么走路都不看的?” 徐景心定睛一瞧,却是二嫂秦氏,立刻摆出一副委屈像,上前拉住秦氏的手摇晃撒娇:“二嫂,大哥他刚一回来就欺负我。” 秦氏无可奈何的笑,戳了下她的脑袋道:“大哥才不会欺负你,定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他生气,或是做了什么错事,被他逮个正着。” 徐景心瘪嘴摇头:“我才没说什么,是他自己在问大嫂去了哪儿,我刚好路过,便说了几句,他明明就是想关心大嫂,怎的我说了他又不高兴,还嫌我多管闲事。” 秦氏慨然叹口气,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姑嫂两个牵着手慢悠悠的往侧面走。 秦氏道:“这夫妻之间的事儿,你是不会明白的。至于大哥想不想见大嫂,你也不能看表面,毕竟,他若不承认,你怎么说都没用。更何况,大哥大嫂成婚那会儿,大哥确实不愿。” 徐景心就纳闷儿了:“既然不想见,又何必要问?” “兴许,过了这么些年,大哥的心意有所改变也不一定。但这些变化呀,都在细微之间,咱们只能看,却不能说破。有些事情,只能等他水到渠成,不可轻易去打破。” 第二百八十三章 左氏到访 “水到渠成,不可轻易打破?” 徐景心苦恼的皱眉:“二嫂,我不懂。” 秦氏温和道:“不懂就对了,毕竟你自小被宠着,要什么有什么,也没遇上过喜欢的人。等你以后遇上了,就懂了。” “可我还是想知道大哥是如何想的?他和大嫂,还有可能吗?” 秦氏笑:“连大哥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我哪儿会知道。咱们还不如慢慢看呢!” 徐景心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姑嫂俩不觉间走到了前厅。 徐海川早已在等候,看到秦氏这会儿才到,不由抱怨:“去换个衣裳,怎么这么久?” 秦氏不高兴了,冷哼道:“你若不想等,自己出门去便是。” 徐海川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赔笑脸,凑近前了些,温声道:“我只是等得久了有些浮躁,方才是我说话急了,是我的错。” 秦氏扫了他一眼,见他态度诚恳,便也不计较,伸手递到他面前道:“那就出门!” 徐海川松口气,赶紧的握住她的手。 徐景心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慨:“若大哥大嫂也能像二哥二嫂这般就好了。” 秦氏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夫妻俩出门而去。 徐景心怔怔的站在原地走神。 午后过半,林妙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步,也不知在想什么。 高远从后方经过,瞧见她这副样子,遂停下,随口问了句:“妙儿,在想什么呢?” 林妙一下子回过神,扭头看向他,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不过在琢磨一些生意上的事儿。” 高远了然点头,郑重道:“若是你遇到什么问题,只管与我说,旁的不敢说,帮你出出主意肯定还是行的。” 林妙莞尔,张口正欲说下去,小铃却到了门口,就停在门边上,说道:“林姑娘,大少夫人来了,就在花厅,说是有事要与您说。” 林妙心下一阵狂跳,也不理高远了,迈开步子就往外面走,说着:“我这就过去。” 高远愣愣的看着,觉着纳闷儿,便赶紧的跟了上去。 林妙很快到了花厅门口,停下脚步稳了稳神,才看向里面侧座的位置。 今日的左氏穿的极为朴素,一身青灰色的棉布短打衣裳,外侧配了围裳,腰间也只是普通的暗红色棉布腰带。脸上不施粉黛,难免显得有些憔悴。 发间除了一支银簪子,再无其它。再看脚上,也穿着很普通的麻布鞋,脚底似乎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也不知去过何处。 林妙难免有些吃惊,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左氏倒先笑呵呵的开了口:“林姑娘,你来了。” 林妙颔首,这才问起:“您穿成这样,是上哪去了?” 左氏皱眉:“不是你与我说的,叫我自己做些事吗?我心想反正闲来无聊,便去国公府自有的园子里,跟园子里的人学着打理花草和蔬菜。” “所以,您是一大早就去了园子?” “对,早晨便去了。采了些桃红,然后拿去晾晒,等以后夫君再走的时候,可以带走一些。我听说,那东西喝了对咽喉好,他在边关,风沙大,能喝些花茶养润咽喉也是不错的。” 林妙笑着纠正:“那东西喝了是对咽喉有益,但其本身有小毒,不可经常喝,也最好不要单独喝。” 左氏神色一慌,看她走近了,赶紧的抓住她的手询问:“那你赶紧告诉我,要如何喝才是对的?” 林妙摇摇头:“我不是大夫,知道的只这么多。你若真想为大公子准备清咽利喉的花茶,倒不如找太医院的人问问,或者直接去柳家问,也是一样的。” “去柳家问,这妥当吗?” 林妙肯定的点头:“您也不必去找柳家的长辈,问二公子就成,他住在别苑,你去问倒是方便。” 左氏恍然:“行,等会儿我便去走一遭,好好问问。” 林妙吁口气,又问:“你除了去摘桃红,还学了些什么?” 左氏轻松愉悦道:“今儿也没做什么事,就光听园子里的人说话了,说起种田的辛苦,说起国公府待他们不错,还说起一些关于夫君的小事儿来。” “哪些小事儿?” “比如,他喜欢喝花露茶,但自从去了边关,便没人再收集花露了,这事儿便很少有人再提起。他去过南疆,在那儿吃了一道叫做鲜花饼的点心,一直很喜欢。还认识了一位南疆的朋友,会做鲜花饼,那位南疆朋友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倒是时常做给大公子吃,还经常到园子里采蔷薇花之类的带回去。 还有,夫君其实有些喜辣,但那东西咱们这儿少,胡人那边儿才多,国公府饮食清淡,不是很符合他的口味。再就是,他很讨厌作画,因小的时候被公公逼着学,他反驳,还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但他脾气倔,还是不肯好好学。” 林妙听完,憋不住的好笑:“合着您去一趟园子,倒像是去打探消息了,不像是去做事。” 左氏脸微红,不自在道:“当然不是,我也做了些事,只不熟悉,不敢贸然下手,又怕做坏了反倒给人添麻烦,因此做的慢,学的却算得认真仔细。” 林妙赶紧的解释:“我可不是笑话您的意思,就是觉着有趣,也替您高兴。” “替我高兴?”左薇不解的看着她。 林妙极认真道:“没错,就是替您高兴。您想啊,原先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些事儿怎么知道。如今走出去了,却无意中得知。但您还得听我一句劝,我也就能继续帮您。” “你说,我都听你的。” 林妙在她侧面的位置坐下:“若我说我也会做鲜花饼,您信吗?” 左薇怔愣:“那不是南疆才有的东西?难不成你也去过南疆?还跟人学了手艺?” “我去没去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做,便可教您。但在教您之前,得先说好了,您学会后,不能再教别人。还有就是,不要急着做给大公子吃,要等。” “等什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 入宫打算 “等一个时机,一个氛围合适,又不会显得你低声下气的时机。当然,还得是他对你态度有所改变之后。” “我不是很明白。” “这个你自己揣摩,总会明白的。切记,从今日回去后,你们便分房睡,你可以早出晚归,甚至可以和闺中密友见面闲聊,或是一些男性,你也可以多接触。比如你的表兄弟什么的,都可。” “这又是为何?” “总之,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对了。还有就是,你依然是那个知书达理的左家大小姐,可以在外面以诗文会友,出些风头。或是行些善事,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左薇郑重点头:“好,我都记在心上,一定按你所说来做。但我有一事不明,若他主动找我说话,我当如何?” “他若主动找你……你保持相敬如宾便是。反正他也对你冷淡了多年,你冷淡他一下,他不亏。” 左薇为难的皱眉,似乎这一桩事对她来说不容易。 林妙长舒口气,打住了话题:“对了,您今儿来找我,是我的事办的有底了吗?” 左薇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连忙道:“对,我其实今儿去了趟园子后没多大会儿,转而又去了趟宫里,将点心那些全都带了过去,我姑母尝过后,十分赞许,还分给了几位娘娘,陛下那边特意留了一盒。我姑母问起我从哪里买的,口味如此新鲜特别,我便与她提起你,她说,改日若有机会,想见一见你。” 林妙顿时双眸清亮,睁圆了眼道:“是真的!” “嗯,绝对假不了。” “那……我有没有机会见着静妃娘娘?” 左薇颔首:“自然有的,不过你若有所求,最好是做好准备,我等你做好准备,每月有两次机会可以带你入宫见我姑母。” 林妙高兴的点头如捣蒜,仔细一想,又有一事纳闷儿:“对了,静妃既然是你姑母,为何你父亲却不是国舅爷?” 左薇叹气道:“说来,算得是我家中一些秘事。静妃其实并非我嫡亲的姑母,而是我舅公家的女儿,他们家境落魄,连着生了三个女儿,但还是想要个儿子,就又生了我姑母。 为生儿子,实在不想养最小的女儿了,刚巧当时我祖父有了两个儿子,想再要个女儿,可我祖母因生我二祖父的时候伤了身体底子,不能再生,便收养了我如今的姑母,养在我们家。” “那你这意思是,你姑母入宫后,你舅公家的把她认回去了?” “确实是到我们家闹过的,还见到了我姑母,但我姑母根本不承认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便哭天抢地,说我姑母丧尽天良,不认血亲,不奉爹娘。我祖父和我父亲劝我姑母,要么认回去算了,但我姑母也是倔强,说什么都不肯。” “后来呢?如何处理的?” “后来,我父亲与我姑母商量出个对策,请陛下下了一道圣旨,静妃一族,自愿答应,家族中人不可入朝为官,不可奉为皇亲国戚,不可得赏赐,这事儿才算作罢。姑母亲生父母那边的人,自此后没去我家闹过了。” 林妙恍然大悟:“竟还有如此一番缘故。不过,你这姑母倒也有胆识有主见,你们家族中人,也实属有骨气有见地,实在令人敬服。” 左薇慨然:“但实际上,这事儿是我祖父和父亲的意思,当时我姑母不大同意,觉着如此一来,太委屈我们家。” 林妙总结道:“你姑母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感念你们家对她有养育之恩,对她而言,你们家的所有人,才是她这辈子的至亲。” 想了想,又问:“那后来,你姑母亲生父母那边的人有没有说过要见她?” “倒也提过一两次,也是真的见到过几次,可场面十分尴尬,没什么话说倒也罢了,他们家的人还总是一副想开口要点什么好处的意思。我姑母也不是不感念他们的生育之恩,给了些银钱首饰。但有些人,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 左薇又忍不住叹气。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倒也是。” 随即,又将话题拉回入宫的事儿上,道:“入宫之事,你且等我准备些时日,咱们再约时间。顶多,也就五六日左右的样子。” 左薇颔首:“成,我等你消息便是。准备好了,咱们就去。” 林妙笑盈盈的回应。 左薇四下看看,疑虑道:“你打算,在京城这些时日,就一直住在这边儿了?” 林妙立刻摆手:“自然不是的,这儿毕竟是徐大人的宅院,虽说空置着,我一个外人,一直住着难免惹人非议。” 左薇掩口而笑:“恐怕,四弟早就不把你当外人了。” 林妙耳根一红,故作自然道:“没有的事,大少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左薇吁口气站起身:“行,我不多说。就先走了。你若换了住处,记得叫人告知我一声,省得我有事请你帮忙的时候找不到你。” 林妙“嗯嗯”答应着,“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个儿出去就是,你该干嘛干嘛便是。”左薇转了身,迈步离开。 林妙还是坚持着送她到了大门附近,看她出门后上了马车,才长吁口气扭头。 这一扭头,倒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跳,高远就站在她身后,紧拧眉头盯着她。 林妙缓过神,抚了抚心口问:“表哥,你怎么跟撞邪了似的,站我身后多会儿了,也不吭声。” 高远狐疑的问:“你找大少夫人帮什么忙?为何要入宫?” 林妙也不避讳,直言道:“我想把生意做到宫里去。” 高远大声:“你疯了!这宫里的人是能随便接触的?一着不慎,小心掉了脑袋。” 林妙郁闷的叹口气摇摇头:“做什么事儿没风险,富贵险中求。何况,我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自然谨小慎微的多,尽可能不沾惹任何麻烦。” 高远敛了语气,平静下来:“我是担心你,你看你来了京城,都招惹些什么人。可知有时候,不知不觉中,你就得罪了什么人。更别忘了,因着晴儿的事,徐大人这一番追查,咱们也算得罪了朝中权贵。依我看,这京城就是是非之地,咱们以后尽量不来的好。” 第二百八十五章 看房子 这些道理,林妙心中都明白,可她也明白,若是不把生意做大做强,她与徐景川便无法并肩站在一起,是为高攀。她不要别人觉得是她在高攀。 想了会儿,她平静道:“表哥,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也知这其中难免有些危险,但,我还是要做。” 高远面色沉凝:“我知你脾性,劝不动你。但还是想劝一劝你。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还是会帮。” “谢谢表哥。”林妙眼里又有了笑容。 高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无奈的笑。 林妙于是顺坡下驴:“我看你是打算出去,要不我跟你一块儿,顺便你帮我个忙?” 高远疑惑:“你又要干什么?” “去了你便知道。” 林妙调皮的一眨眼,拉着他就往外走。 两人在大街上,转悠了好一会儿,高远却一路都在买东西,大多是一些平县买不到的小玩意儿,或是精致的物件,首饰之类的东西。 待他买的差不多了,两人慢悠悠的往集市外方向走。 林妙皱眉瞅着他提着的一堆大小盒子,忍不住问:“我说大表哥,你买这么多东西作甚?” 高远嘿嘿一笑,道:“我心想着,来京城一趟不容易,往后也不知何时再有机会来,你嫂子还没来过京城呢,我只能带些京城才有的东西回去给她。” 林妙恍然大悟:“哦~原来都是买给嫂子的。” 高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林妙却没有打趣他的意思,吁口气道:“既然你已经买好了,不如陪我走一遭!” 高远抬头看她,神情严肃起来:“你到底要去哪?” 林妙走在前头带路,说着:“是这样,这几日,我托甜心小铺的掌柜田叔帮忙,仔细打听了京城所有地段的宅子的价格,权衡过后,觉着有些地段的价格还算合适,我既然已经打算在京城做生意了,应当先有个立足之地。来来往往的也方便,有个落脚地儿。” 高远不确定道:“你这意思是,打算在京城买个宅子?” 林妙肯定的点头。 高远放慢了脚步,一脸担忧:“可是,京城的宅院价格实在有些高,妙儿,咱们只是县城来的,即使你做了那么些年生意,有了些底气,也得考虑京城这边儿的地价。可别为了一时便宜,叫人给坑了,到时候别说房子,连自己的银子都要折进去。” 林妙挑眉看他:“这也是为何我要带你一起的缘故,有你给我把关,撑场面,我便多几分放心。届时,再借用一下柳二公子的身份,哪还有人敢骗我。” 听她考虑的如此周全,高远也算放心不少,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跟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了约摸六七里左右的路程,高远都热的浑身冒汗了,林妙才稍作停顿,松口气看向侧面的一条巷子,指了指,道:“就是这儿了。” 高远点点头,跟着她打转儿往巷子里走。 约摸也就走了几丈的距离,到了一处看似有些破旧的宅院门口。 宅院似乎很久没人打理过,挨着大门台阶两边儿都生了杂草。院墙的位置,一丛翠竹长得也十分凌乱,甚至还有不少高过院墙的蒿子。 至于朱红的大门,油漆都已斑驳脱落。 上方的牌匾,以遒劲有力的隶书落成两个红色大字:韩府。 高远看的直皱眉,问:“这不会就是你找好的准备买下来的宅院!” 林妙认真的点头:“对啊!” 高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这……哪怕找的偏一些倒也算了,这宅院,看起来如此破败,哪像是住人的地方。” 林妙却不以为然:“我觉得挺好的啊!” 说话间,踏上台阶握住了辅首门环,轻轻敲了三下。 门内,传来老者苍老却清朗的说话声:“来咯~” 林妙耐心等了一下,大门打开,门内站着的,是个看起来年约六十上下,精神矍铄的老头儿。穿着一身朴素的苍青色直裾衫,笑呵呵的问:“你就是那位要来看房子的林姑娘!” 林妙颔首,问:“您是这房子的主人,还是……” 老者摆手笑笑,道:“我哪儿是这房子的主人啊,原先是这院儿里的管家,后来这家里的人散去各地,没了人,我便负责看管。如今,这宅子唯一的主人总算下决心,将这宅子卖掉。” 林妙了然,道:“那您先带我们进去瞧瞧!” 老者应着声,大开了门,走在前头带路,边走边说:“这宅子是韩家的,我也姓韩,你们称我恭叔就好。” 林妙猜测:“那韩恭便是您的全名了?” “对。” 林妙走的很慢,四下观看着,疑窦丛生:“您说您一直看管这宅院,为何这宅院却像是许久没人住过,也没人打理过的样子?” 韩恭呵呵笑:“我这人懒散,指挥人做事还成,自己做事就懒得动手。一拖再拖的,变成了如今这般光景。” 高远盯着走过的路,凝眉:“你在骗人。” 韩恭一愣,干笑:“公子怎能如此说话。” 高远指着所有小路上,青石板上的草以及青苔,道:“且不说打理的问题,您自己看这些路,哪像是常有人走动的样子,苔藓长得如此整齐,杂草没有被踩伤的痕迹。说明,这宅子长久空置,根本没人来过。” 林妙也看出来了,却并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高远也不好说什么,便也跟在后头慢慢儿的走。 直到把整个宅院都看的差不多了,三人停在凉亭中,高远才再次开口,这一次,是对林妙说:“妙儿,这房子有问题,虽说看着的确不错,但你仔细想想,正常的宅院,怎么可能长久连一丝人气儿都没有,连走动痕迹都没有。我觉着,不能买。” 林妙其实也疑虑,长吁一口气,看着韩恭道:“恭叔,您说说,这宅院打算多少银子卖掉?” 恭叔伸出手比划:“八百两,姑娘诚心的话,这便是一口价。” 高远皱眉:“京城的房宅价格,我们心里不是没底,你开低价,要么房子有问题,要么就是有所算计。” 第二百八十六章 风水问题 恭叔唉声叹气道:“我一个老头子,能算计什么,这房子你们也看完了,我说句实话,的确许久没人打理了,我最近才刚接手。房子的主人只与我说,决心卖掉,多少钱都行。我才来了没几日,知道这宅院原来是韩家的,那韩家原本也是出了名的门第,房子的风水好着呢!” 林妙嘀咕道:“风水好的话,也不会荒废了。指不定有什么毛病。” 恭叔听的嘴角直抽抽,不高兴的问:“那你们到底要不要的?不要就算了,若想找理由再压价,那是万不可能的。” 转了身,气冲冲的就要往游廊走。 林妙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冲他扬起微笑,道:“您急什么,这宅子,我要了。” 韩恭吃惊的瞪圆了眼,难以置信道:“你……你真要了?” 林妙肯定的点头:“我是个生意人,诚信第一,说了要就是要。” 韩恭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指着她:“想好了,不反悔了?” “不反悔。” 高远着急的提醒:“妙儿……” “表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妙打断他,扭头看着他笑:“你放心,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高远生气的一甩手:“既然你自己有主意,还叫我来做什么?说了你也不听。” 林妙这会儿没心思安抚他,问韩恭:“咱们何时签房契?” “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儿有准备现成的,立刻就能签。”韩恭笑哈哈,麻利的说道。 林妙颔首,“那行,您带路,咱们去签房契,反正我银票是带够了的。” “成!”韩恭直点头,转了方向往另一边儿的游廊走,却是往后院书房的方向了。 林妙紧跟在后。 高远生着闷气,隔了些距离跟着。 去到书房,签房契,过手续,这些事一气呵成,转眼之间,林妙便成了这宅子的新主人。 拿到房契,她松了口气,对韩恭道:“恭叔,在打算搬进来之前,我还有一桩要求。” 恭叔好笑道:“你若有要求,应当在签下房契过户之前说,这会儿子说,不怕我不答应?” 林妙也笑:“我都这般爽快了,想必您也该爽快些,找几个人,帮我把这院儿里的杂草清理一番,花草修剪整理一番,靠近栏杆的那些花树全都挖掉砍掉,卖了银子您自个儿留着。后院儿的那颗大槐树我也不要,您找人砍了,也能卖几个钱。再将屋内为生打扫一遍,不是什么难事儿!” 恭叔凝眉颔首:“难是不难,但你别太急,我还是得问房子的主人,肯不肯花这个银子。虽说不多,但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再有就是,你打算何时入住?这房里的要用的东西,总不会也要求老朽给你添置齐全!” 林妙噗嗤一笑:“我岂是那般得寸进尺之人。您只管安排在三日内将园子修整好便可,我应当很快便会搬来住。” 恭叔松了口气,郑重道:“你放心,我就是问清楚些,肯定尽快办好。” “既如此,我便先回了。” 林妙也长舒口气,有了离开的意思。 “我送送你们!”恭叔客气着,跟在后头,送他们出门。 走在巷子里,林妙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 高远依旧皱着眉,不满道:“这房子价格如此便宜,定是有问题的,你也太草率了,真不怕出什么事儿。” 林妙正欲搭话,身边走过去一对穿着锦缎衣裳的夫妻,小声耳语。 妇人道:“听说那韩家大宅要卖掉了?是真的?” 男的点头:“是啊,这宅院也荒置有十年之久了,如今突然说要卖掉。” “之前,不是还有人问过吗?那恭叔就是不肯卖。” 男人咂舌:“也不是什么好房子,真当成宝了。韩家人都死光了,就剩一个小公子,这么多年下落不明。要我住进去都嫌晦气。” 妇人疑惑:“这韩家到底发生过什么?怎就一夜之间败落了?” “这事儿呀,说来话长,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夫妻俩渐行渐远。 高远听了个七七八八,冲着林妙大声道:“你听见没?我就说这韩家宅子有问题,你偏不听。死过人啊,全家败落,还不知发生过些什么。这样的宅子如何还能住人。” 林妙深呼吸一口气,气定神闲道:“这些啊,我早就打听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高远讶然:“你打听过?何时的事儿?” 林妙于是说起:“我呢,其实在这之前叫田叔帮我把消息散出去,也有不少找到甜心小铺说有便宜宅子卖的,这其中不乏凶宅啊,过于破旧的,过于偏僻的,总之就是应有尽有。 我也权衡了许久,筛选出几个还算可以的,叫田叔托人去打听详细情况,又排除了几个,最终只剩三个可供选择,折腾最后一番仔细打听。最终,只剩两个。” 高远困惑:“那照你这么说,咱们还有一处没看,你怎就定了韩家宅院?” “韩家院子的布局,朝向,我觉着都还不错,我不懂风水,但我也看过一些风水布局的东西,从整体来说,韩家宅院没什么毛病。” “那另一处呢?” “另一处的房子听说朝向不是很好,不够周正,而且那宅子是实打实的死过人。” 高远哭笑不得:“韩家也一样死过人!” 林妙摇手指:“性质不同,韩家死的人,是病死的。加上风水布局上有点小问题,很容易调整,另一处,里面却是横死了两个人。一个跳井,一个中毒。” 高远听的心里一怵,寒意顿生。 林妙却是无所谓的,继续道:“那韩家的,是老人病逝,后来因着家中出了事,父母抑郁,回了老家,再后来就在老家相继过世,这宅子从此便空了。” “那照你的意思,都是在这宅子里生病的?韩家曾经又究竟出了什么事?” 林妙摇头:“这我打听的不是很清楚,只依稀打听到似乎是长子犯了什么罪,给处死了。长嫂去寻找,从此后下落不明,家中尊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后面的事儿便相继发生。” 第二百八十七章 对镜梳红妆 高远了然点头,又问:“你所说的风水布局有问题是怎么回事儿?” 林妙大致的总结:“这宅院里有个很大的问题,种了好几棵大树,遮蔽了阳光,导致整个宅院都有些阴冷。后院儿里还种了棵槐树,槐树这东西,是不该被种在院子里的,应该直接砍掉。 再就是,挨着厢房栏杆边种的都是木槿之类的灌木花卉,导致阳光难以进入房间,因此积攒了湿气。长久下去,住在那儿的人,自然容易生病,精气神儿都会受到影响。” 高远满脸的惊讶:“妙儿,你怎的还懂这些的?” 林妙一耸肩:“风水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人体磁场与环境的一个契合程度,一点都不玄乎。” “人体磁场?那又是什么?” 林妙支支吾吾起来,“这……我该如何解释呢,总之,就是说人,人和环境的联系,就是这样。” 高远听的云里雾里,不过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干脆也就不追问了,笑起来,“既然你都决定好了,我便不多说。听你说的如此复杂,总之比我有理就对了。” 林妙松了口气,兄妹俩闲聊着往回走。 回去之后,林妙迅速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到驿站,多给了些打赏,叮嘱必须尽快送去平县。 做完这些,她便躺到床上,安安心心的闭目养神。养着养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天还没完全亮透,四下清凉。 她干脆起身洗漱了一番,独自去园子里散步,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假山温泉池那边儿。 温泉池一如往常的冒着些许水雾,她蹲在水边上,伸手在水里摆来摆去。回想起那日在这儿看见徐景川惬意的靠在山石边儿泡澡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猿意马。 这一慌,连背后传来脚步声都没注意。 小环已经停在她身后几步开外,无奈道:“林姑娘,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月姑姑叫我找您呢!” 林妙赶忙回过神,看看天色,已经透亮,扭头看向她,问:“一大清早的,月姑姑找我何事?” “您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小环说话间,就伸手拉她起来。 林妙只得站起身,随她拉着往回走。 很快进了房间,林妙抬头便看见月姑姑站在桌子边儿,桌子上还摆着好几个托盘,一个盛着新衣裳,另一个盛着一双新鞋子,还有一个摆着几样配饰。 瞧见她,月姑姑拿起衣裳朝她走近,没好气的比划起来,碎碎念:“大清早的,也不知跑什么跑,还得让我安排人到处找你。” 林妙摆着一张笑脸,道:“我昨儿睡得早,今儿也起得早,在园子里散散心而已,没走远。” 这会儿月姑姑已经比划好衣裳,对小环和另一名小丫鬟道:“正合适,给她换上!顺便再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好好的姑娘家,眼里只有生意,怕是长这么大都没好好收拾过。” 林妙于是像个被人控制的木偶一般,被两个小丫鬟拉着走到屏风后,一件一件的脱下衣裳又一件件换上新的,再穿上新鞋子。 紧接着,被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松散了头发,从新开始梳理发髻。甚至还精心化了个妆! 这么捯饬了半个时辰后,待林妙再睁开眼看镜子里的自己,几乎要认不出了。她瞪大了眼问小环:“这……是我吗?” 小环笑眯了眼:“当然是您了,您本来底子就好,算得个美人儿,如今这一打扮,可不就是好看的不敢认了。” 月姑姑原是坐在外头喝茶嗑瓜子的,听到小环这么说,起身走近了,道:“起来让我瞧瞧。” 林妙于是站起身,面对月姑姑转了一圈。 月姑姑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小山眉,杏仁眼,眼神清亮略带积分无辜,小巧琼鼻,人中清晰,唇形不算很饱满,也不算特别小巧,但形态总体很好看,偏向于鹅蛋脸的脸型,下巴却并不圆钝。 一身鹅黄色衣裳搭配大袖裳,纤细的腰,点缀云锦水晶流苏荷包,脚踩淡色云锦琉璃缀珠鞋,乍一看,还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月姑姑满意的点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一打扮,总算配得上四哥儿了。” 林妙很是不解:“月姑姑,您干吗让我打扮的如此招摇?我可是要做事的人,穿着如此精致,如何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儿?我还想着,今儿要去铺子里看账呢!” 月姑姑白她一眼:“你是个没心的?一早就跟你说好的,好好想想今儿是什么日子?” “今儿是……” 林妙恍然,歉意的看着月姑姑笑:“对不住,我一时糊涂,就给忘脑后了。” 月姑姑又白她一眼,对小环道:“去厨房瞧瞧,早饭准备的如何了,若好了,直接送过来。四哥儿很快就来,可不能让他久等。” 小环应声,脚步匆匆的赶去厨房。 因着从未做过这么正式的打扮,林妙难免觉得不自在,抓住月姑姑的手,嘿嘿笑:“有没有简单些的衣裳?这太正式了。” 月姑姑半眯着一只眼,鄙夷道:“我照四哥儿的意思给你准备的,你若不满,找四哥儿说去。” 林妙嘴角一抽,很是识相的闭了嘴。 不多会儿,小环端了托盘进来,将几个碟子一一摆放好,笑着道:“林姑娘,您快趁热吃!” 林妙也不磨叽,走到桌子边儿坐下,便拿着筷子吃了起来。不过穿着这宽袍大袖,她有些不习惯,时不时的拉一下袖子,生怕给弄脏了。 月姑姑在一旁看的好笑,说道:“你也不必如此小心,只要手别抬太高,袖子便不会给弄脏。” 林妙恍然,赶紧把拿筷子的手放低一些,果然没那么碍事了。这一会儿,很快就吃了个饱。 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擦嘴,忽听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连忙拿起帕子擦了嘴,抬头看向门口。 徐景川恰恰走进来,见她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忍不住笑:“你慌什么,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你吃饭。” 第二百八十八章 祭奠上官氏 林妙站起身,微低着头道:“今儿不一样。” 徐景川细细打量她,笑弯了眼:“是不一样,今日格外好看,将京城那些贵女都给比了下去。” 林妙撇嘴:“连你也拿我打趣。” “我可不是拿你打趣,实话而已。” 徐景川二话不说,上前拉住她的手,扬眉:“走,早些过去。” 林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拉着往外走,心里直犯嘀咕:这一大早上的,还真是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其实这都算不上尴尬,尴尬的是,到了城外徐国公府历代先祖长辈的墓园,待人都下了马车后。林妙发现徐景川的兄弟姊妹都在时,才真正尴尬的不知所措。 秉承着言多必失的原则,林妙很温顺的一直躲在徐景川身后,客气的跟大公子二公子以及小妹徐景心打招呼。另外还有二少夫人秦氏,也打了招呼。 往墓园里走的时候,徐立川纳闷儿的问徐景川:“这姑娘哪来的,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便带着人家来给母亲祭拜。” 徐海川笑呵呵道:“大哥一直在边关,这些自然不知。这姑娘,父亲也已经见过了,不过,想必结果你也猜得到。” 秦氏道:“父亲的意见只是意见,还得看景川。” 徐立川皱眉:“不对,与景川定亲的不是……” 徐海川眼明手快,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瞪着眼使眼色。 徐立川不明所以,但能明白的一点是,徐景川的亲事林妙定是不知的。 此时,林妙正疑惑的看着他,问:“大公子,您方才要说什么?” 徐海川呵呵道:“没什么,大哥就是想提及几年前景川差点与人定亲之事。我就怕你追问,这才打断。毕竟今儿来此,是为我娘祭祀,不是吗?” 林妙浅笑,认真的点头。 徐海川险险松口气,无奈的白了徐立川一眼。 徐立川很是纳闷儿,时不时的看一眼徐景川。却发现徐景川十分镇定,除了一直紧握着林妙的手,再无别的动静。 不觉间,到了上官氏的坟墓前。 林妙站在后头一排,瞧见墓碑上镌刻着:徐国公府徐沛之妻郡夫人上官氏琳之显灵位。 看到这一长串的前缀,林妙便觉得脑壳疼,不由自主的抬手按压了一下太阳穴。 秦氏注意到,关切的问:“林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 林妙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提神而已。” 秦氏也就信了,眼看着徐立川就要点香,忽听身后传来清润温婉的说话声:“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众人吃惊,全都扭头朝后方看。 徐景心眼眸一亮,立刻跑上前握住大嫂左氏的手,跳着脚笑:“大嫂,你怎么就来了?” 左氏今儿着了一身落英色的衣裳,发髻是十分简单清雅的样式,脸上依旧未施粉黛,配上纤细的身材,显得整个人如出水芙蓉一般,不惊艳,却让人感到十分的舒服得体。 徐立川眼底闪过一道光,又很快压下去,冷着脸问:“今日我娘忌日,你不是该和父亲还有王氏一起吗?还是说,父亲他们已经来了?” 左氏并不搭理他,看向徐海川和徐景川,试探着问:“二弟,四弟,我既然都来了,能否与大家一起为母亲祭奠上香。” 徐海川笑开了眼,连连点头:“你是我们的大嫂,当然可以。若娘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 徐立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徐景川面色凝肃道:“大哥,咱们开始!” 徐立川硬着头皮道:“她是父亲选的人,不该跟我们一起上香。若要上香,还是让她等父亲来了,与父亲一起更合适。” 众人俱是一愣。 徐景心不满道:“大哥,既然都是为母亲上香,跟谁一起又有什么分别?我总问父亲和母亲之间是否有什么不能说的过去,你们一直说没有。可这么些年了,你们却从不与父亲一起来祭奠上香,分明就是有问题。如今又说大嫂是父亲选的,不该来。要我猜测,你们定是有事情瞒着我,许多年了都不肯与我说。” 徐立川蹙眉道:“小妹,你还小,有些事不能理解。我与她……本就没什么夫妻情分,不想让母亲看到了,反而难过。” 徐景心冷哼:“是你冷落大嫂,又不是大嫂冷落你。若追究起来,终究都是你的错。” “小妹,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左氏轻轻拍了下徐景心的手,轻叹了一声,对徐立川道:“你我之间,确实不合,没什么好说。既如此,我晚些时候再来。” 转了身,还真就要走。 林妙忽然开了口:“大公子,可否听我说两句。” 众人微微吃惊,全都扭头看向林妙。 林妙整理了一下思绪,从容道:“今儿大少夫人不过是来祭奠上香,在亡人这里,根本不可能理会活人的事情。大公子口口声声,说不想让徐夫人瞧见。大公子又不是徐夫人,又怎知徐夫人喜不喜欢这个儿媳? 再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觉着大少夫人好,只大公子一个人觉得不好,大公子怎不想想,究竟是因着大少夫人是国公爷挑选的而忌讳,还是真的讨厌大少夫人?若真的讨厌,又是为何讨厌?她究竟哪里惹你厌烦了?也应当说清楚。” 徐立川听完,整个人都沉默了。 周围其他人则是倒抽了一口气,心里七上八下的左顾右看。 左氏平静的低垂眼帘,根本不看徐立川。 良久,徐立川总算开了口:“既来了,便一起上香!”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徐景心高高兴兴的拉着左氏上前,一起站在第二排。 徐立川三兄弟各上了一把香之后,第二排的人紧接着依次上香。 之后,一起俯首作揖,紧接着便是烧纸钱。 边烧,边说着话。 徐立川道:“娘,这些年我一直在边关守着,那边儿风沙大,是会苦一些,但心里安稳,也没什么顾虑。” 徐海川道:“玉儿总算有身孕了,到时候,一定给您生个大胖孙女儿,您原来不是说,最喜欢女孩儿吗?可惜,直到临终前,才生了小妹一个女孩,却没机会看着她长大。” 第二百八十九章 花楼拿人 徐景川:“娘,孩儿遇上那个,愿意一生守护的姑娘了。但如今孩儿身上有太多事,还需慢慢处理。妙儿是个好姑娘,总不想让人觉得是她高攀,就算我如今能成亲,她也不会答应。” 说话间,伸手握住林妙的手,望着墓碑:“您看到了吗?她很好,您若还活着,一定很喜欢她。” 不知不觉的,林妙发现他眼里水泽弥漫,几乎要溢出眼眶。 徐景心恹恹的嘟哝:“娘啊,自小到大,我总觉着兄长们瞒着我许多事,可我又无从得知,但心里总堵得慌。您也真是心狠,我尚还在襁褓之中,您便撒手不管,想想我心里便难受。” 秦氏和左氏无话,秦氏只道;“娘,家中一切都好,小妹也很好。待她大些了,我们会操心为她张罗婚事,择良人,定终身。” 纸钱烧完,徐景川拍拍手站起身道:“算算时间,父亲他们也快来了,我们先走!” 众人各怀心事的,三三两两上了马车。 徐景心跟在林妙身后两步开外,眼看着到了马车附近,徐景心突然叫住她:“喂!” 林妙狐疑的扭头看她,纠正道:“千金大小姐,我有名字,不叫‘喂’。你身在贵族,对人起码的尊重,不至于不懂。” 徐景心白她一眼:“话可真多。不过,也亏了你今儿话多,说了我大哥一番,大嫂才得以与我们一块儿上香。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也莫怪。” 林妙好笑道:“你这态度,哪里像在讲和。更像找茬吵架。” 徐景心不耐烦道:“爱听不听,我只说这些。” 转了头,气势汹汹的往徐立川所乘坐的马车走去。 林妙看着她爬上马车,又是一阵好笑。 徐景川已经走到马车边儿,见她没跟过来,忙扭头看向她,走近了牵住她的手问:“方才小妹与你说了什么?” 林妙摇摇头,浅笑:“没什么,意思大概是,往后不会对我有意见了!” 徐景川松了口气:“若如此,那是好事。” 林妙认同的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这日午后,徐景川出门查办关于叛党余孽的旧案相关,韩捕头先行一步,在花容楼内发现了姚振的踪迹。 随即立刻安排人通知徐景川,徐景川便带着祁连,以客人的身份,毫无阻碍的进了花容楼,使了些银子,叫老鸨不要声张,直接推开了姚振所在的雅间。 姚振已经被姑娘们灌得微醺,一手搂着一个姑娘,嘴里还嚼着姑娘夹到嘴里的菜。 直到徐景川在他面前坐下,他才反应过来,皱眉坐直身,盯着徐景川没好气道:“你什么人?这房间我包下了,谁让你进来的?” 徐景川轻笑,“姚振,步军营七品小将,数年前,京城大乱,你也曾参与清剿叛军,可对?” 姚振愣住,酒也瞬间醒了大半,狐疑的眯眼:“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当年,你还做了一件事儿,想必你也忘了。” 姚振冷笑:“我是个当兵的,还能做什么。” “清剿叛军的最后一日,宫中大乱,城内的叛乱却已经快收尾。有人抓到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原本是被作为人质的,但不知为何,辗转被送出宫,到了一些居心不良之人手中,后来,在城郊破庙被人侮辱,悬梁自尽。这事儿,不知姚小将还记得几分。” 姚振陡然变了脸色,沉声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何故打听这些?” “侮辱那姑娘的士兵,都是你手下之人,后来,那些人去哪了?” 姚振眼神危险一眯,手悄然往腰间佩剑上移动。 眼看他就要拔剑而起,说时迟那时快,没等他拔出,祁连的剑已经快速架在他脖颈间,只要他稍一动,便是鲜血飞溅。 周围的几个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无头苍蝇似的往外逃窜。 与此同时,附近埋伏的捕快飞也似的冲进来,将姚振团团围住。 徐景川仔细听,外头也是一片噪杂哗然。 韩捕头安排了几个人,尽量安抚楼下之人的情绪。 姚振咬牙切齿紧盯着徐景川,问:“你究竟什么人?” 韩捕头恰巧走进来,抱着剑嗤笑:“姚振,你不认得徐大人,总该认得韩某!” “刑部捕头,韩烈。” 姚振慌了起来,急促道:“就算当年我手下的人犯了错,也不至于将罪责怪在我头上。” “御下不严,你岂不就算是始作俑者?韩某早就查清,当年那事儿,可是得了你默许的。你是否还说过,趁乱,直接推到叛军头上,没人会知道这样的话?” “我……我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姚振硬着头皮否认。 徐景川站起身道:“韩捕头,在这儿问不合适,先将人带回去再审。” 韩烈郑重一点头,朝手下一挥手,便跟着徐景川先一步往外走。 祁连收了剑,几名捕快迅速将姚振给捆绑起来。 姚振挣扎,整个人都被摁到桌子上,冲着韩烈大喊:“姓韩的,你不是一直都在暗中查你大哥的事吗?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如何被人害死的。” 韩烈背脊一僵,不由放慢了脚步。 徐景川也察觉到他没跟上,吁口气平静道:“无论何时,不能被人左右了原有的判断。你兄长的事,早晚会水落石出。” 韩烈紧蹙眉头,应了一声,跟着继续下楼。 审案的事儿,徐景川直接交给了刑部。 黄昏时分赶回了国公府,正打算去书房,却在游廊转角处撞见徐国公,负手而立的背对着他。 徐景川并不打算搭理,绕过他就要走。 徐国公突然转脸,冷声:“站住!” 徐景川这才停下,面对他,俯首作揖:“父亲。” 徐国公沉着脸道:“听说,你今日带那姓林的姑娘去见了你娘?” 徐景川直言不讳:“是。” 徐国公冷笑:“一个没见识的乡下女子,也配去见你娘?你娘是怎样的出身,那姓林的姑娘又如何比得上。” 徐景川倒抽口气:“我娘如何想,你又如何得知?即使知道,你又如何尊重?” 第二百九十章 徐国公病倒 “无论如何,我与你娘的初衷,都是为你好。” 徐景川好笑:“你与我说这些,倒不如与我娘说。这么多年了,怕是也不会明白我娘是如何想的。不然,也不会迎娶王氏过门,宠妾灭妻,令人不齿!” 徐国公隐忍着怒气:“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吗?那姑娘是个什么出身,你不怕日后被人笑话?” “你宠妾灭妻都不怕人笑话,我有什么可怕?最起码,我不会像你一般,什么都不愿舍弃,什么都想要。” 再次一俯首,转身便往书房去。 徐国公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脸色发白,几乎跌坐在地上,口里喃喃自语:“宠妾灭妻,琳儿,是我自私了……” “不好了,国公爷昏倒了!” 天色擦黑时,一道惊呼声响彻整个院落。 王氏最是着急,匆匆忙忙的朝游廊方向走,急促的问报信儿的小厮:“好端端的,国公爷怎么会昏倒?” 小厮方才跑的急了,直喘气:“小的也不清楚,是雪娟姐先看到的,国公爷就昏倒在栏杆边儿。” 王氏紧拧眉头,倒抽口气:“请大夫了没?” “雪娟姐已经安排人去请柳太医,想必很快就能来。” “几位公子都通知了吗?” “已经去通知了。” 王氏不再多问,加快步子走去主卧。 徐国公面容平静的躺在床上,两个小丫鬟在旁边守着,刚把薄被盖好。 王氏心慌的走近前,在边上坐下,轻声呼唤:“夫君,你还好吗?夫君。” 徐国公此时已陷入梦魇,梦里,是上官琳临死前苍白瘦削的脸。以及室内跳跃着火星子的火盆。 她的手上,紧攥着两人当初订亲时,徐国公亲手写给她的婚书:愿聘汝为妇,结两姓之好,缔结鸳盟,同牢合卺,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他曾指天发誓,此生若负上官琳,必将妻离子散,不得好死。 他问过自己,是否爱过上官琳。是真的爱过,也是真的亏欠。但终究辜负,上官琳却决绝到连一丝弥补悔过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在梦里看到她朝他走近,还是当年初识时的少女模样,温柔灵动,才华横溢,他不只是为了家族,也确实真的被她吸引。 他轻声喊她:“琳儿,琳儿……” 王氏听的心头一颤,苦笑:“我原以为,你对她不曾有过真心的。” 书房之内,徐景川听着家丁的汇报,紧捏着笔杆深吸口气:“我知道了。” 家丁心中有数,府上三位公子与徐国公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自然不敢多说,赶紧离开。 徐景川叹息一声,放下笔起身走到窗口站定。 祁连试探着问:“四公子,咱们不过去瞧瞧吗?” 徐景川思忖良久,才道:“他有王氏和王氏的子女照顾就够了,用不着我们。” “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您的生身父亲。” 徐景川再次沉默,也不知在想什么。 祁连迟疑着道:“要不,咱们先去找大公子和二公子?” 徐景川总算动了,折身往外走。 没走几步,在游廊里,就碰上了徐立川和徐海川。 徐海川最是着急,急促道:“景川,父亲忽然昏迷不醒,你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徐景川答非所问:“我正要去找你们。” 徐立川道:“毕竟是骨肉血亲,虽说他对母亲有亏欠,我们却不能让别人诟病,说我们兄弟姊妹不孝。平日里一言不合倒也算了,该侍奉的时候,还是得侍奉左右。” 徐海川若有所思:“我只是觉着奇怪,父亲一向身体不错,加上又是习武之人,怎么说病倒便病倒了。” 秦氏就跟在后头,不耐道:“有什么奇怪,人年纪大了,难免身体底子会差一些。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瞧瞧!” 徐海川认同颔首,看向微皱眉头一直不搭话的徐景川。 徐景川这才开口:“那便去看看!” 徐海川松了口气,招呼一声,兄弟几人一块儿往徐国公的房间方向走。 秦氏忽而问起:“大嫂去了何处?难不成出门还没回?” 徐立川背脊僵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抬头四下观望。 很快,几人便到了徐国公徐沛的房门口。 房内,徐映川和徐兰心以及王氏都在床边守着。 出乎意料的是,左氏也在房内守着。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以为是柳太医到了,急忙扭头。 一看是徐立川几兄弟和秦氏,眼神略有几分慌乱。赶紧的避开目光不去看徐立川,与徐海川和徐景川打招呼:“二弟,三弟,你们都来了。” 王氏听到她的话,也扭头看向门口,蹙眉道:“都进来!你们父亲现在还昏迷着,须得保持安静。” 徐立川也不多说,几兄弟进了房内,在屏风附近站定。 徐立川问起:“好好的,父亲怎会突然昏迷?” 王氏叹气道:“谁也不知道,方才是大丫鬟雪娟发现的,就昏在走廊中的栏杆边儿。送回来之后,一直在说梦话,似乎是梦到了你们的娘,不停的喊琳儿、琳儿,这会儿才算消停些。” 王氏总觉得古怪,问他们:“是不是谁与他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加上今儿又是你们娘亲的忌日,才会如此。” 几兄弟面面相觑,只徐景川低垂眼帘一动不动。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徐景川身上。 徐景川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若心中无愧,无论旁人说什么,也不至如此。” 王氏正欲追问,他冷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刚巧此时徐景心在门口听到,也不进房间了,急忙追赶徐景川。 总算在游廊转角追上,徐景心喘着气大声喊:“四哥,你站住!” 徐景川深吸口气停下,转脸看向她,道:“你不去照看父亲,追我作甚?” 徐景心走到他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这许多年了,无论我如何追问,一个字都不肯与我说。如今父亲也病倒了,你们到底打算瞒到几时?” 第二百九十一章 陪她吃饭 徐景川别过脸:“我没什么好说,你想知道的,只有父亲自己清楚。” 徐景心给气笑了:“一个个的都嘴硬的很,这家里,是不是谁都知道的秘密,我也不可能知道?我可是你们的亲妹妹,难道不该知道?” “正因为你是我们的亲妹妹,我们才会费尽心思的保护你,只为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 徐景川手落在她肩上,温声:“心儿,与我们来说,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冠冕堂皇,没意思透了!” 徐景心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徐景川无奈的看着,直到她重新跑进徐国公的房间,瞧不见了,才转身往府门外走,步伐却是沉重的。 祁连总算跟了过来,凝眉问:“四公子,你这是要去哪?” 徐景川有气无力的问:“柳太医来了没?” “已经到了,这会儿想必已经去了国公爷房间。” 徐景川颔首,“你先去听听柳太医怎么说。” “那您呢?” “我去别苑一趟,就当散散心。” 祁连看他又继续往外走,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郁闷的叹口气,转身去徐国公房门口听着。 听松别苑内,林妙亲自准备了晚饭,还做了许多点心分给大家吃。 待到饭菜摆上桌,高晚晴兴奋的跑到桌子边儿坐下,笑眯了眼道:“妙儿姐,难得呀,今儿徐大人不在,你居然也舍得下厨了。” 林妙斜睨她一眼:“就你话多,菜都摆在这儿了,能不能闭上嘴好好吃东西。” 高远也已坐下,笑呵呵道:“她还小,你别跟她计较。” 高晚晴不乐意的嘀咕:“一天天儿的,总说我小,我分明不小了。” “行,你不小,你最大,成了!” 高远干脆揶揄她,拿起筷子便要开吃。 这时,月姑姑也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汤,笑问:“在说什么呢?高兴成这样。” 林妙忙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小心放在桌上,又去拉她坐下,笑眯了眼:“我表哥在打趣晴丫头呢!您快坐下,咱们吃饭。” 月姑姑于是便坐下,林妙正准备也坐下,忽听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小厮跑进偏厅,急道:“四公子来了。” 几人俱是一惊,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徐景川已经走了进来。 月姑姑看他神色不对,忙站起身问:“四哥儿,你这是……” 徐景川强颜欢笑,悠悠然走到桌旁坐下,问:“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可有我一份?” 林妙忙点头:“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你拿碗筷。” 不等林妙站起身,小环已经小跑着将碗筷送了过来,笑盈盈递给林妙:“姑娘,碗筷已经备好。” 林妙松了口气,赞许的冲小环点了下头,转而将碗筷放在徐景川面前,端端正正的坐回去,道:“快吃!今儿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 徐景川逡巡了一遍,看到竹筒饭,眼前一亮:“竹筒饭,我可是许久没吃到过了。” 林妙颔首:“我特意多做了些,原想着等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的,没成想你自个儿来了。” 徐景川点着头,打开一个竹筒饭,便低头吃起来,不住的点头:“嗯,还是原来的味道,那种香味,实属令人难忘。” 林妙颔首:“喜欢也不能吃太多,毕竟是糯米类的东西,吃太多不好消化。” 高晚晴撅嘴道:“妙儿姐,你对我都没这般关心。” 林妙顺手夹了块儿红烧排骨塞进她嘴里,没好气道:“看我堵不住你的嘴。” 月姑姑和高远都笑了起来。徐景川也跟着笑。 可林妙再看徐景川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眼神不似往日那般熠熠夺目,黯淡,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她知道今日是上官氏的忌日,可就算再触景伤情,也已经过去十几年,今儿上午上坟的时候,也没见他这般感伤。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一顿饭便也吃的兴味索然。 吃过晚饭,月姑姑安排人收拾桌子。 高晚晴吵着出去玩儿,林妙看徐景川实在没什么心情的样子,便叫高远带高晚晴出去。 高晚晴一走,原本热闹的花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徐景川心事重重的站起身往外走。 门外,祁连早已守着,瞧见他出来,上前几步,凝眉道:“柳太医看过了,说并无大碍,只是忧思过度,加上心脉堵塞造成的暂时性昏厥。吃些药,调养几日便可恢复。但这病,无法根治,往后都要格外小心,不能受气,不能情绪过激,也不能有过激的行为动作。” 徐景川蹙眉:“有这么严重?” 祁连郑重点头:“柳太医是这么说的,还问起,国公爷在昏厥前,去过哪里,做过些什么?” 徐景川盯着祁连:“你告诉柳太医了?” 祁连摇头:“我只听四公子的,您没让我说,我自然不会说。” 徐景川叹息一声:“你该告诉柳太医的,知根知底,方可下药开方子。” 祁连愣了下:“那……我现在回去告诉柳太医?” “快些去!等会儿柳太医一走,便麻烦了。” “耽误不了,柳太医正在为国公爷施针。” 徐景川稍稍松口气,抬手示意。 祁连于是快速转身,施展轻功,飞也似的离开。 林妙一直站在后方隔了些距离听着,待祁连走得看不见了,才走近徐景川身后,轻声:“其实,你心里还是很在意你父亲的,却不想让他知道。” 徐景川自嘲:“我在意他,便觉得对不起母亲。当年之事,感受最深的便是我,我那时,是唯一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的人。我有多心疼母亲,便有多恨他。” 林妙慨然:“你还是承认了,你心里对国公爷有恨。” “可他终究是我父亲,这恨,便不可能纯粹。一方面,我恨不得他早些下去跟我母亲赔礼赎罪。一方面,我又希望他好好活着。” “我不能体会你那种心情,但我知道,恨一个的滋味儿不好受。我也不会劝你放下,有些事,只有你自己才能想明白。”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为他好? 徐景川转头看向她,苦笑道:“你是唯一一个,不劝我放下的旁观者。” 林妙抿嘴:“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在我面前无须遮掩。” 徐景川突然紧紧抱住她,语气略带哀伤:“我只是想,有个人能懂我,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足矣。” 林妙愣了下,才试探着抬起手去拥抱他,一只手轻拍他的背。 这一刻,她觉得是她离他的心最近的时候,也是他最需要她的时候。更是他唯一在她面前展露的脆弱。 天色完全黑透之前,徐景川才与林妙告辞,回了徐国公府。 刚进到花厅,便看见王氏坐在主位上,一副威仪严厉的样子,紧盯着徐景川。 徐景川干脆停下脚步,冷淡问道:“看姨娘这样子,是打算向我问罪?” 王氏倒抽口气,强忍着怒气道:“景川,你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徐景川好笑道:“十几年前,您不顾国公府长辈反对,毅然跟着我爹来到国公府时,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王氏恼怒:“是你父亲执意带我回来,我与他已有了孩子,他总不能置我们母子于不顾。” 徐景川呵呵笑着点头:“也对,能收住我爹的心,能从一个外室成为妾,又从妾成为平妻,成为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逼死我娘,实在是您的本事。我只是个晚辈,没资格说什么。” 忽然又阴冷了脸:“但无论如何您也不可能是我的母亲,我终究是国公府的嫡子,你又有何资格在这儿摆着当家主母的架子教训我!” 王氏倒抽口气:“你不仁不孝,便是触犯了家法。” “我乃陛下亲封的朝廷命官,如今除了陛下,无人能处罚质问我。你不过后来者居上,谁给你的底气,向我兴师问罪?” 王氏气急:“你如此不通情理,非要将你父亲气死吗?” “他若心中无愧,又岂会将我所说之话放在心上。” 徐景川愤然一甩袖,转身往游廊左方走。 王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搭在扶手上的手紧攥着,强忍愤怒。 徐景川刚走了没几步,又碰上大哥徐立川。 徐立川无奈的摇头叹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了,你也没错。” 转了身,便要走。 徐景川突然开口:“大哥,他……怎样了?” 徐立川叹息:“父亲没事,你不必担心。若实在担心,就过去看看!他这会儿不知道醒了没。” 徐景川犹豫着,看徐立川走远了,才折转方向去徐国公的卧房。 这会儿守在房内照看的,是二少夫人秦氏。 瞧见他来,秦氏轻声问:“方才去哪了?怎么突然不见人。” 徐景川走至床边,淡淡道:“去了趟别苑,陪妙儿一起吃了饭。” 秦氏无奈的摇头:“父亲都病倒了,你倒还有心情吃饭。” 徐景川心里憋闷:“当年我母亲病重,他还有心情娶平妻,我如何就吃不下饭。” “……”秦氏无言以对。 片刻,徐国公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瞧见徐景川,轻声喊:“景川。” 徐景川面色冷淡,走近床边道:“醒了,便是没事了,我去叫人给您准备些吃的。” 见他要走,徐国公急忙拉住他的手,双眼含泪:“景川,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但错已铸成,我这个做父亲的,只是想在你身上弥补,不想让你走错路。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尽办法的成全你。那个林姑娘,你若想要,我答应让你纳她为妾。” 徐景川嗤笑:“纳她为妾,父亲是在侮辱她,还是在侮辱我?” 徐国公蹙眉:“以她的出身,换做别人,根本不会让她踏进国公府的大门。你听父亲的,国公府世子之位是你的,世袭的一切都是你的,但若要立你为世子,你往后娶的,只能是名门贵女。” “你以为,这些是我想要的?” 徐国公肯定道:“世袭的爵位,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你怎会不想要。” “爵位谁想要你便给谁,总之,我不稀罕,相信大哥和二哥也不会稀罕。” 徐景川拂开他的手,往外走:“我去叫人给您准备些清粥小菜。” 徐国公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去,双手无力的垂落在床边。随即平躺着,深吐了一口气。 秦氏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安慰他,只紧皱眉头,保持安静。 徐国公吃了些清粥小菜后,在王氏的服侍下散了会儿步,感觉精气神恢复了不少。 王氏扶着他走到凉亭底下坐着,问:“这会儿感觉如何了?” 徐国公叹息道:“原本就没什么病,你们不必要紧张。” 王氏蹙眉:“怎能不紧张的,孩子们都吓坏了。” 徐国公自嘲:“这几个孩子,除了两个女儿,怕是都巴不得我病倒。” 王氏蹙眉:“你这说的什么话,哪有做子女的盼着父母生病的。” “你也知道,立川他们……” 徐国公说不下去了,无奈的摇头:“也是我的错,因果报应罢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报应也应该在我身上。若是当初我没进国公府,你们父子之间,也不至如此。” 徐国公摇头:“与你无关,是我的错。总想着谁也不辜负,谁也不亏欠,可到头来,却谁都亏欠了。” 夫妻俩都紧蹙眉头,一时无话。 两日后,林妙收到消息,老家庄园里负责管理的王叔王庆安满载着着一马车的东西到了京城,林妙即刻托高远去接应,带着王庆安去城里新买的韩家宅院安顿落脚。 在此之前的忌日,林妙一直在悄悄的置办一些家具用具,以及米面粮油等等,拜托各处的老板直接送去了韩家宅院。 那宅院所在的位置叫做长宁巷,在京城不算出名,但也不难找。 从买下宅院到置办齐全,约摸也就花了四日工夫,自此,林妙在京城算是有了家。 第五日清晨,天未大亮,林妙便起了身,将还在熟睡的高晚晴叫起来,又去叫了高远,收拾好随身物品,最后一早准备好的书信放在桌子上,便离开了听松别苑。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安家京城 出门的那一刻,林妙回头望着偌大的院落,满眼不舍。 不过,她依然很清醒地记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总有一天,她要堂堂正正的成为这宅子的女主人,任谁都没资格置喙。 三人是走路去到新宅的,高晚晴一路都在抱怨:“大清早的,我东西也没吃,睡也没睡好,非要弄醒我。到底是要干嘛?” “大哥,你也是,怎么都不说句话的。” 高远微微笑:“到了你便知。” 三人就这么一路走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总算到了新宅门口。 由于墙内墙外都进行了修缮,大门也刷了新漆,加上新装了门匾,换成了“林宅”,如今已是焕然一新。 三人停在门口,高晚晴怔愣住,眨巴着眼问林妙:“林宅?这是谁家?” 林妙笑:“我自己家。” “你……自己家?” 高晚晴更呆滞了:“你何时候买的这宅子?我怎么一点不知情?” “大表哥早就知道,他与我一块儿来的,我心想着总住在国公府别苑也不是事儿,回回来都要人关照,倒不如在京城有个自己的房子,来去都方便,干脆买了这宅院。” 高晚晴倒抽口气,仔细观察着:“这宅子,可不便宜!你花了多少银子?” “也没花多少,我挑了好几日才定下来,入手还挺便宜。” 林妙并不多说,扬了扬下巴示意:“走,进去看看,等会儿放个鞭炮,除旧迎新。” 高晚晴懵懵的,赶紧跟在林妙和高远之后进了院子。 这院子里已经请了两个丫鬟,一个家丁,这会儿应该是刚起,正在院子里洒扫收拾。 清晨的阳光洒在院落里,显得格外温暖舒适。 各处的花草树木经过整顿后,整个儿院落看起来大了不少,整齐错落,别有趣味。 高晚晴兴奋的到处跑来跑去,刚走到后院游廊,瞧见王庆安起了身正往这边走,顿时一阵吃惊,指着他问:“王……王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庆安也看到她,笑呵呵道:“当然是姑娘叫我来的。” “他叫你大老远的跑京城来做什么?” “我来,自然是送货。” “送货?到京城来?难不成妙儿姐又要在京城开店?” 王庆安呵呵笑着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得问姑娘。” 林妙和高远此时已经走近。 林妙对王庆安安排着:“王叔,您先去买些早饭回来,我去房间安顿一下。等会儿,咱们边吃边聊。” “好,我这就去。”王庆安颔首,脚步匆匆的往外头走。 高晚晴完全摸不着头脑,定在那儿发愣。 “走啦!” 林妙拉了她一把,她才跟着往后院厢房去。 等林妙把房间收拾的差不多,王庆安也买了早饭回来,几人在偏厅的饭桌前坐下,吃了起来。 待吃到差不多,高远才问起:“妙儿,你到底有何打算?叫王叔送东西过来,是不是为了进宫之事?” 王庆安吃惊的瞪圆了眼:“进宫?姑娘为何要进宫?” 林妙平静道:“这自古以来,商人地位便不高,要想受人尊重,做强做大,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高远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是想去做皇商!” 林妙但笑不语。 王庆安倒抽口气:“姑娘,你可想好了,接触到宫里的贵人,须得万事小心。虽说做皇商地位确实不错,但远不如做个民间商人自在随意。” 林妙肯定道:“我早就想好了,别人做不到的,我偏要试试。如今总算有人能带我入宫,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王庆安也不知说什么好,沉闷的点头:“既然姑娘已经决定了,那便万事谨慎些。” 林妙颔首:“放心,我心中有数。” 高远也道:“皇宫里那些贵人,说变脸就变脸,你要懂得随机应变。” 林妙又是点头。 这一餐早饭吃完,林妙便安排了个人,去徐国公府给左氏送信儿,次日可入皇宫。 听松别苑中,月姑姑起来后叫人去喊林妙吃早饭,却不见了林妙的踪影。 小丫鬟抓着林妙留下的信封,慌慌张张的跑到花厅回话:“姑姑,林姑娘不见了,就连高姑娘和高公子也不见了。只留下了这封信。” 说话间,将信封递到月姑姑面前。 月姑姑心以为林妙不告而别,慌忙接过书信拆开,仔细看了,才算是松口气,道:“她只是不在别苑住了,并未离开京城,无需大惊小怪。最近国公爷病着,四公子又要操心公务又要照看国公爷,心力交瘁。此事,可暂且不与他说。” 小丫鬟也松了口气,好奇的问:“姑姑,林姑娘是去客栈住了吗?” “不是,应当是在京城买了宅子。” 月姑姑又觉欣慰的好笑:“这丫头,的确家底丰厚,京城的宅子,说买就买。” 小丫鬟也跟着念叨:“能在京城买宅子,确实……” 月姑姑抬手示意:“好了,你先去忙。林姑娘的事儿不必多心。” 小丫鬟点头答应着,转身跑开。 月姑姑神色纠结:“这时候,告诉四哥儿,不合适!” “算了,还是让他安心在府里待着。难得大公子能在家多留几日。指不定,与大少夫人的感情也能有所改变。” 左薇得到消息后,准备打点了一番,次日大清早的,便去林宅接上林妙,直接往宫里去。 林妙实在带了太多东西,马车上都给装的满满当当,若再多个人,恐怕都很难坐进去。 左薇疑惑的看来看去,总算问出口:“林姑娘,你这带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闻着……还有股酒味儿?” 林妙拍了拍离她最近的坛子,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左薇也不是多话的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两人又不再说话了,一路往宫里去。 到了皇宫门口,因着林妙东西太多,左薇一番折腾,找人帮忙弄了个独轮车,才算是将东西都带上,经过一番检验,一路进入皇宫内宫,穿过重重门廊,到了静妃所在的颐香宫。 第二百九十四章 新鲜口味送入宫 颐香宫环境清雅别致,院子里种了许多栀子花,这个时节花已经大部分开败,但稀稀拉拉的几朵,依然弥漫的满园清香。 林妙性子也算谨慎,知道这皇宫里是不能有太多好奇心的,便目不斜视的,跟着左薇进了宫殿内。 静妃端坐在主位,林妙仔细看了眼,约摸三十出头的女人,风韵犹存,不胖不瘦的身形,圆脸,杏眼,樱桃小口。长相不算大气,但绝对温婉讨巧,亲和力强,招人喜欢。 左薇行礼,林妙也跟着行礼。 静妃笑呵呵的招呼她们:“就别行这些虚礼了,快过来坐。” 林妙看左薇的眼神指示,跟着走去静妃对面的位置坐下。 静妃打量着林妙,问起:“本宫听小薇说,上次那些口味独特的点心,都是你做的?” 林妙颔首:“回娘娘,确是小女子亲手制作。若娘娘喜欢,小女子还可再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最近小女子忙于生意,怕是无暇做太多。” 静妃了然点头,又问:“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小女子在老家有个庄园,主要做的是花果生意,不过也有几个店铺,卖点心配合小菜和一些冷热饮,以及招牌的竹筒饭。” 静妃好奇:“冷热饮?竹筒饭,我怎么都没听说过的?” “娘娘自然是没听过的,这些东西,都是我研究出来的,因此开了店铺,配方也不外传。您若想尝试,回头可否借用一下御膳房,我为您做了尝尝?” 静妃正思忖着,左薇开口道:“姑母,今儿个她还带来了不少好东西,我问她是什么,她也不肯告诉我。想必,是打算送给您的礼物。” 静妃面露喜色,赶紧追问:“你都带了些什么,快给本宫瞧瞧。” 林妙摇摇头:“现下还不能给您看,因为这些东西,小女子不全是带给您的。而是带给宫里许多贵人的,等会儿下厨也要用到。” 静妃便不高兴了:“你这小丫头,心思还挺多。合着,今儿借着我的名头入宫,却是为了讨好所有贵人。” 林妙镇定道:“小女子不为讨好,只是觉得,有好东西,就该与更多人一起分享。同时,也是为娘娘着想,若待会儿那些东西从颐香宫送出去,各位贵人自然记得您的好,而不是我这个小丫头的好。” 静妃又觉好笑:“没成想还是个能说会道的。既如此,我便叫人带你去御膳房。不过这宫里人多口杂,你自己小心些,别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到时候就麻烦了。” 林妙松口气,乖巧的应了声“是”。 左薇也松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冲林妙莞尔一笑。 很快,在静妃的安排下,有人来接林妙往御膳房去。 林妙让人将带来的所有东西都准备着。去到御膳房,便忙活捯饬起来。 当然,静妃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两个帮手,以免其中出现什么差错。 这一忙活,便是将近正午才折腾完。林妙将做好的各样吃食分成约摸二十份,用托盘盛着,又用盖子先盖好,便叫人去通知静妃,在静妃的安排之下,把其中十几份的吃食,送往各个宫里。 最后留的两份,林妙叫人帮忙,亲自送到了静妃面前。 两个大托盘,上面摆放的是一样的东西:调制的果子酒,放在琉璃盏中,颜色鲜艳透亮;一盘蝴蝶酥,一盘曲奇,一碗黄桃罐头,一碟果酱,一份竹筒饭;外加一份罐头粒果酒酿圆子,小汤圆用的果酱流心。最后再配上一碟时蔬三鲜,整个一托盘的东西看下来,还真是色香味俱全。 林妙就站在旁边,微微笑:“静妃娘娘,您快尝尝!这些,您应该都没吃过。” 静妃纳闷儿道:“你说我都没吃过,可那时蔬三鲜,只是普通家常菜,不至于我没吃过!” “您尝了就知道。” 静妃于是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口时蔬三鲜送进嘴里品味,却发现与平常所吃的味道完全不同:带着一丝辣味,一丝不像是醋的酸味,还有虾仁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拼凑出全新的口感,叫人欲罢不能。 她扭头,惊奇的问:“还真不一样,你都加了些什么?” 林妙认真道:“也没加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番邦才有的东西,我自己培育了一些,这次叫人顺便带了些。一种叫做番茄,还有一种,叫做番椒。至于虾仁,本身就自带鲜味,加在素菜里,自然能起到提鲜的作用。” “番茄和番椒?本宫只知道番椒,番茄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静妃说着,又打开了竹筒饭来尝试,入口,一股很特别的清香直接弥漫开,让人流连忘返。 她又去尝试调制的果酒,点心蘸果酱,以及酒酿圆子和罐头。 每一样,都是全新的味蕾体验,也都是她喜欢的口感。只不过,作为正餐,她仔细琢磨,还是觉得不合适。 待将那些东西吃的差不多,静妃也撑着了,满足的放下筷子。 侍女送上漱口水,她漱了口之后,才开口说话:“你这些东西,我很喜欢,但作为正餐难免不合适。本宫实在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的?” 林妙道:“这是我庄园里的秘密,自然不能随便告诉旁人。娘娘若喜欢,我可以叫人往京城送货。但我也清楚,想把货物送进宫里,并不是容易的事。须得内务府批准,陛下首肯方可。” 静妃忍不住好笑:“你这小丫头,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想必第一次叫小薇送点心入宫,安的便是这个心!” 林妙也不遮掩,直白道:“禀娘娘,小女子是个商人,在商言商,这皇宫之中,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儿进的,我既然肯想办法进来,自然有所求。 当然,这也是娘娘和陛下的口福。若我的果酒,果酱,罐头之类的东西,都能送进宫,对陛下和娘娘们而言,是好事。更何况,我那庄园不小,往后还会培育一些新品类的蔬菜和果子,为陛下和娘娘谋福祉。” 第二百九十五章 故意冷落 “没成想还是个胆儿大的。” 静妃抬手示意身旁的嬷嬷扶她站起身,往门口走:“不过,这事儿本宫做不了主,只能帮你在陛下耳旁多说几句好话。这宫里还有皇后,有几大嫔妃,有皇子公主。又岂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的理儿。” 林妙心中了然,跟着左薇一块随在静妃身后,去往园子里散步。 林妙这一待,直到太阳西斜了,才与左薇一同拜别出宫。 一路上,林妙心事沉沉的,一句话也不说。 左薇宽慰她:“你也别想太多,这八字还没一撇,我姑母既然答应会帮你在陛下面前说好话,你做的东西又特别,陛下定会放在心上的。准许你往宫里送货,也不过早晚的事儿。” 林妙叹息道:“为这一日,我算是准备了好几年。原想着,无论以后生意做到哪一步,我都能赚个盆满钵满,家境殷实。但我却遇到了徐大人,便觉着,人生还有许多追求,我还能做的更好,更令人羡慕和尊敬。” 左薇感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与景川两个人,都是那种嘴上不说,但心里头,把感情看得很重。” 林妙抿嘴沉默。 左薇轻轻握了下她的手:“你放心,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林妙强颜欢笑,心里没一点底。 两人一路出了皇宫,正准备上马车,忽听后方有人喊左薇的名字,语气低沉而冷漠。 林妙和左薇俱是一惊,扭头朝后方看去。竟是徐立川。 徐立川朝她们走近,盯着左薇。 林妙客气的行了个万福:“问徐大公子好。” 徐立川看她一眼,纳闷道:“林姑娘,你怎会与她在一起?还进了宫?” 林妙微微一笑,答话:“少夫人帮我忙,带我入宫送一些东西。” 徐立川了然点头,再看向左薇的时候,脸色便又是冷漠的,问:“听说,你这些时日除了照顾父亲之外,日日粗布麻衫,与下人们混迹在一起,还种花种菜,打理杂物。就算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妻子,你好歹还是左先生的女儿,岂能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份。” 左薇也没什么好脸色,冷淡道:“我不认为做那些事算作贱,下人们也是人,人人生而平等,他们能做的事,我为何不能做?” “你如此作为,传出去就不怕人笑话?” “旁人还能如何笑话?我的夫君,心有所属,婚事本就不如意,向来不肯与我多说一句话,成婚四年驻守边关不肯归家,这才是真正的笑话!” “你这是在埋怨我?” 左薇浅笑摇头:“夫君想多了,妾身没什么好埋怨。如今总算找到了过日子的乐趣,乐在其中,也不会觉得无聊寂寞,挺好的。若夫君心中还有怨气,咱们和离,休书我来写。” 徐立川紧攥掌心,隐忍着怒气:“你这说的是些什么话!你不要脸面,我国公府还要脸面?” 左薇好笑道:“脸面能做什么用?你我既然过得不如意,何苦为了脸面勉强一辈子。与其如此,倒不如各自安好,省得妾身碍眼,导致夫君一辈子心有不甘。” 徐立川恼怒一甩袖:“左薇,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妾身清楚的很,妾身只是想通了,凡事不必强求。何况,妾身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徐立川瞪着她,良久,甩袖怒气冲冲的转身,上了对面停着的一辆马车。 马车很快便动起来,速度还相当快。 左薇松了口气,脚下一软泄了劲儿,险些没站稳。 林妙忙扶住她,关切的问:“你没事!” 左薇摇摇头,又长出口气,扶着她站稳了,自嘲道:“我还真是没用,就那么一番话,像是耗光了力气。” 林妙蹙眉:“我能理解,用心喜欢一个人,说出这些绝情的话,自然需要很大的勇气。” 左薇冲她笑了下,示意:“咱们回去!” 林妙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颠簸着往回走。 林妙问起:“看大公子这副样子,想必这些时日你都没理他?” 左薇颔首:“我是按照你说的来做的,每日粗布麻衫,与下人们在一起,常去园子里采花,种菜,打理花圃。在家中也从不与他多言,自己另辟了一间厢房搬过去住。夜里会写一些诗文词赋,他兴许是看到了的。” 顿了下,继续道:“听粉玉说,他去过我住的房间,也在书房看过我写的东西,看的十分仔细认真。我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我想,你这法子应该是有用的。我不在他眼前晃悠了,他可能觉得少了些什么,不习惯!” 林妙笑:“凡事,都是从习惯开始,以往你总围着他转,他觉着你会一直如此,心里一直在意他。如今你突然冷落他,于他来说,这是很大的落差。” 左薇担忧的问:“那我这,还要坚持多久?” “再等等,毕竟,他自身还有些问题没处理好。” “他自身的问题?” 林妙解释:“比如,那个旧相好。” 左薇陷入沉思。 此时的国公府十几米开外,徐立川那位旧相好苏雨姑娘坐在靠墙的位置,瑟缩着肩膀,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模样。 徐立川的马车不觉间到了门口附近停下,徐立川刚一下马车,忽听一道微弱的声音喊他:“立川……立川哥哥。” 徐立川背脊一僵,循声朝靠墙的位置望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确定是苏雨,急忙加快步子走到她面前,俯身蹲下。 苏雨也抬起脸看他,脸上挂着泪珠儿,楚楚可怜的样子,抽噎道:“我来找你,不知多少次了,他们不让我进去且不说了,还恐吓我,警告我,若再来,便打我,还要告诉你那位夫人,叫她来处置。” 徐立川蹙眉:“他们怎会如此过分!” “立川哥哥,我只是想见你,别无他求。可是他们为何要如此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就连你那位夫人,说是书香世家知书达理的,对我也从未有过一句好话。”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与绿茶过招 徐立川扶她起身,满眼藏不住的心疼:“是他们的错,你没做错什么。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早已嫁人,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 苏雨愣住:“他们是不是与你说,我收了礼金,早已另嫁他人,不会等你?” 徐立川凝眉点头,当初他与左薇成亲时,国公爷是这么说的,说苏雨收了别人一大笔礼金,早已欢喜另嫁,叫他死心。 苏雨无措的摇头:“他们都在骗你,我根本没收过什么礼金,也没另嫁。这些年,一直在苦苦等你。可是不管我去国公府还是去别苑,都会被人赶出来。” “不应该啊,我二弟和四弟不可能会赶你。” “他们赶不赶我不知道,但别苑的那位月姑姑,却如何都不肯让我见你。你说二公子和四公子不会赶我,指不定赶我的那些人,也是他们吩咐的。” 徐立川思忖片刻,倒抽口气问:“你现下住在何处?” 苏雨委屈道:“我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兄长娶了亲,如今愈发不待见我,嫂嫂还总是骂我,催我早些嫁人。” 徐立川道:“你先等我,我叫人给你安排住处。这些事儿我一定弄清楚。” 转了身,便要往府内走。 苏雨紧抓住他的手,忐忑的问:“立川哥哥,当初你说的话还作数吗?你说过,一定会娶我过门。” “我……”徐立川犹豫,时过境迁,他的心已没了当初的坚定。 这时,左薇和林妙所乘坐的马车也到了府门口。左薇先下了马车,正嘱咐车夫送林妙回去,一抬眼,瞧见徐立川和苏雨在纠缠,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林妙察觉出不对,忙掀开帘子顺着左薇的目光看过去,随即,也快速下了马车。 苏雨也看到了左薇,一个前扑,紧紧抱住徐立川,轻声啜泣:“立川哥哥,你可是指天发誓过的。” 左薇紧攥着掌心,指甲陷进皮肉,生疼生疼的。 林妙暗自骂了一句:“绿茶婊,月姑姑还真没看走眼,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左薇总算回过神,深吸口气勉强挤出笑容:“林姑娘,你先回去!” “那怎么成,你这性格,定会被人欺负到头上。” 林妙说话间,跳下马车,拉着左薇就朝苏雨和徐立川走近。 左薇慌张的挣扎,小声:“林姑娘,咱们还是别过去了。” “不过去,看小人猖狂吗?” 说话间,已经到了徐立川身后。 林妙故意道:“哟,大公子好生风流,在家里有个正室,在外面还有个相好。我看着姑娘长得不错,不如征询一下少夫人的意思,直接纳入府中做个小妾?” 紧接着拉了下左薇的手示意。 左薇强忍着难受,温和浅笑:“若夫君愿意,妾自然没意见。这姑娘模样的确算得人中翘楚,妾就做个主,准许她入徐国公府。” 徐立川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明知父亲不会同意,你疯了?” 左薇浅笑:“父亲那边儿,我会与他说。” 徐立川冷脸反对:“我不同意。” 左薇思忖片刻,道:“若夫君觉得委屈了苏姑娘,可以另想办法,但休妻不存在,只能是我休夫。” 徐立川陡然瞪大了眼盯着她,一副有怒发不出的状态。 左薇又看向一直装可怜弱小的苏雨:“国公府的荣华富贵,的确吸引人。但我出身书香世家,这些身外之物,向来不入眼。你若想要,尽管拿去。” 林妙紧接着补充:“对,不止少夫人的名分,指不定以后大公子承袭了爵位,你还能成为国公府的女主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徐立川瞪她:“林姑娘,你毕竟是个外人,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林妙连忙捂住嘴,歉意一笑:“那我闭嘴便是了。不过有一事我还是得说完。每次她去别苑,月姑姑都给了银子接济,大公子可以不信我,总不能不信月姑姑。” 徐立川看了眼苏雨,缄默不语。 左薇也看着苏雨,道:“今日我还有事,便不招待苏姑娘了。待公公身体痊愈,我再与公公提及迎你入府之事。” 转了头,对林妙道:“自你在京城落脚后,我还一次没去过,今日得空,该去做个客。” 林妙连连点头,拉住左薇的手便转身往马车那边儿走回。 徐立川望着左薇走远,心里五味杂陈。 苏雨小声道:“立川哥哥,你对她,是不是已经动了真情?” 说着,又抓住了徐立川的手。 这一次,徐立川却给抽开了,低垂眼帘道:“苏雨,你我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从礼节上而言,如此亲昵实属不妥当。左薇虽非我中意,但诗书礼仪,品性为人,即使我不承认,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心中有数。” 苏雨慌乱起来:“你这话……是何意?” “你我之事,还是再等等!” 转了身,便往府门方向行去。 苏雨快速追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啜泣:“你明知,国公爷是不可能同意的。我别无所求,只想与你在一起,什么荣华富贵的,我根本不稀罕。” 徐立川倒抽口气:“唯一的办法,我与国公府断绝所有关系,甚至因此还会影响仕途,影响陛下以及同僚对我看法,降职降级。” 苏雨忽然的沉默。 徐立川心里忽觉沉闷的慌,抠开她的手道:“若你不能接受,便再等等!” 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往台阶上方走。 与此同时,左薇和林妙乘坐的马车缓缓离开。 徐立川走到大门口,凝眉望着马车走远,心情更复杂了。 回到林宅,林妙叫人上了茶和点心,摆放在抱厦中的木桌上,与左薇相对坐着。 左薇失神的望着院子里的花草,半晌不说话。 林妙宽慰道:“你也不必想太多,这么些年过去了,大公子对那苏雨,早没了当初那样的喜欢。” 左薇叹气:“可也不见得就会对我有感情。” “这事儿不好说,不过看他今日对你的态度,我猜肯定有感情。你还可以再做些事,增加好感度。” 左薇疑惑:“我还能做什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绝不和离 “以你的才华,让人尊敬。” 左薇坐端正了,认真的听她说下去。 林妙于是道:“这京城里有许多贫困人家的孩子读不起书,不识字。对他们的以后来说,都有很大的影响。你可以出钱,为这些孩子买笔墨纸砚,办一个简陋私塾,教他们写字。岂不算是做好事?” “如此一来,我就得长期坚持下去了。” “既是好事,做一点是一点。你觉着如何?” 左薇仔细想了想,笑着点头:“很好,那我明日就开始做。” 林妙吁口气:“一旦你忙起来,便少了烦恼,那苏姑娘就是个高段位绿茶,你别跟她正面较劲儿,以你的心思,斗不过她。让她自己作妖去罢了,大公子不傻,会看明白的。孰对孰错,孰好孰坏,他也应当有分寸。” “可他与那苏姑娘,毕竟有感情在先。仔细算起来,我才是那个多余之人。” 林妙语重心长:“感情之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只有是否钟情。那苏姑娘,配不上大公子。总有一日,他会醒悟。你且耐心等着便是。” 说着,给她添了杯花茶:“尝尝我自己做的蜂蜜柚子茶。若是喜欢,等会儿带些回去。这东西对清润咽喉也有效。” 左薇心思一亮:“那大公子也能喝了?” “自然。” 左薇激动的抓住她的手:“怎么做的,你可否教我?” 林妙皱眉:“是有些麻烦的,而且如今这季节,原料不好找。我这些,还是去年做的,好不容易找人从南方带的柚子。” 左薇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借助姑姑在宫里的关系,宫里有冰窖,别说南方,就算是番邦的东西指不定都有。” 林妙想了想,道:“也好,我教你便是。不过,无论我教你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能随便教别人。” 左薇松了口气,笑着答应:“你放心,我定不会随便再教旁人的。这可是你独门的秘方。” 林妙哭笑不得:“倒不是什么秘方,只是觉着,这法子费时费力,加上原材料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一般人没必要尝试。当然,若有人执意想学,未尝不可。” 左薇认同的点头:“那改日我就去宫里,叫姑姑帮我找几个柚子。” 林妙眼珠骨碌碌一转,提醒道:“你若去了宫里,记得帮我打听一下关于往宫里送东西的事儿。毕竟我家还不算安在京城,许多生意还等着我回老家处理,不能一直在这儿等消息。” 左薇颔首:“这你放心,想必姑姑会帮你说好话的。各宫的娘娘,也许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帮你说好话,但你做的东西那般好吃,过几日难免会提起。” 林妙心情沉闷的点头,想了想道:“要不,你容我做些准备,我再做些点心,你帮我带过去?” “也好。” 林妙总算稍稍松口气。 天黑之前,左薇才回到国公府,刚进门儿,就注意到下人们偷偷望着她,窃窃私语。 一开始她还忍着不问,等到了游廊转角,实在憋不住,于是对粉玉道:“你问问,他们悄悄地,到底在说什么。” 粉玉答应一声,转身去找离她最近的婆子和小厮。 左薇坐在游廊转角处等了会儿,粉玉很快走回去,支支吾吾道:“少夫人,他们说,说……” 左薇抬头,语气一沉:“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只管直说。” 粉玉一口气说完:“他们说大公子派人出门,特意给苏姑娘安排住处,就在国公府附近不远的地方。似乎是大公子的朋友家中。” 左薇心头一凉,倒抽口气站起身:“我当是什么事儿。” 粉玉愣住:“少夫人,您不生气?” “我与大公子都有可能和离了,没必要为了这事儿置气。他想如何安排苏姑娘,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粉玉紧咬唇瓣,憋屈道:“奴婢替您觉得委屈,这么些年了,为大公子做了那么多,却落得这么个结果。” 左薇浅笑:“过去的事,还提他作甚。往后,我过好我的日子便是。” 忽听身侧传来徐立川冷沉的说话声:“你倒是看得开,真一点也不在意!” 左薇惊愕的扭头看向他,掩饰着心慌,垂下眼帘:“我看得开,与你来说应该是好事。能成全你和苏姑娘,也是好事。” 徐立川深吸口气:“左薇,你给我听好,我绝不可能答应和离。不是因为我在意你,而是为了左先生的脸面。” 左薇苦笑道:“我爹还有什么脸面需要你来维护?他的女儿,在你面前已经受尽羞辱,一纸休书,应当是放过。” 顿了下,又道:“我累了,先回房休息。夫君请便。” 干脆利落的绕过他,回自己的房间。粉玉慌忙跟上。 徐立川凝眉看着她走远,心里突觉沉闷的难受。 一瞥眼,瞧见徐景川正急匆匆的朝外走。 兄弟俩打了照面,徐景川疑惑的问:“大哥,你怎的站这儿发呆?” 徐立川摇摇头:“没什么。天都黑了,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刑部那边儿传来消息,说叛党余孽的案子已经查清楚,让我过去确认。再就是,我已许久没去别苑,心想等会儿有时间去看看。” 徐立川蹙眉道:“叛党余孽,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多久,因着妙儿来京城寻找被人贩子拐卖的妹妹,与人贩子一案撞在一起,我一直没时间查办,这才拖延了些时日。若不然,早就该结案。” “那现下这两桩案子都了结了吗?” “人贩子一案有些麻烦,还未完全结案。不过那些被拐卖的姑娘已经全部救出,送回老家。只留下几个可作为人证的还在刑部安置着。” 徐立川若有所思的点头,又忽然道:“景川,那个林姑娘,我觉着不简单。有些担心。” 徐景川笑起来:“大哥不必替我担心,我心中有数。” 徐立川也不再说什么,颔首道:“你快去刑部!” 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回来时在门口遇到林姑娘,听左薇说话的意思,她应该是搬了家,兴许已经不在别苑住了。这事儿,月姑姑没告诉过你?”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只想靠自己 徐景川一愣,茫然摇头:“不曾有人跟我说过。” 徐立川咂舌:“这姑娘,也太过有主见了,什么事儿都不与人商量。对了,她今儿还进了宫,也不知要做什么。” 徐景川听的心情一阵沉闷,紧蹙眉头,跟徐立川告辞,出门而去。 徐立川叹息道:“这姑娘,可不是一般人能降得住的。” 徐景川去了趟刑部后,又去了趟听松别苑,问了月姑姑林妙的住处,一路走着看着,总算找到了位于长宁巷的林宅。 他是骑着马找来的,与祁连相继跳下马,牵着缰绳到了门口附近的木桩前,将马拴好,走到门口仰头看门匾。 祁连双手环胸抱着剑,无奈一笑:“四公子,这林姑娘倒是了不得,这样的宅子都敢买。” 徐景川蹙眉:“我想,她应该不知道这宅子原来是谁家的。” 祁连惊奇道:“您不是常说她做事谨慎细心吗?买宅子这么大的事儿,不至于马马虎虎没打听清楚!” “先进去问问再说!这会儿天都黑了,我们来的也不大是时候,不知她是否休息了。” “时间还早,天刚擦黑哪里就能睡得着的。” 祁连紧跟着他,到了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听到后方传来嬉闹的声音。 祁连扭头一看,赶紧的拍了下徐景川的手臂,提醒:“四公子,是高公子和高姑娘。” 徐景川忙扭头,便看见高远手上高高举着一个糖人和一个异形花灯,笑着逗弄高晚晴。 高晚晴跳着脚去抓,却怎么也够不着,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 徐景川无奈一笑,走近前一把抓住了糖人,顺手递到高晚晴面前,“拿着!” 此刻高晚晴眼里只有糖,顿时笑开了眼:“还是徐大人好。” 高远不乐意道:“是我买的,逗你一下你便说我不好?” 高晚晴得意的冲他吐舌头。 高远也不跟她计较,看向徐景川行了一礼,“徐大人。” 徐景川扶了他一下,道:“最近府上事务繁杂,加上又有公务处理,因此没去别苑,方才过去,月姑姑却告诉我你们已经离开,我这才找来。” 高远歉意道:“妙儿说,怕给您添麻烦,才会不告而别。不过留下了书信,徐大人您就一定能找到。” 随即又客气道:“咱们进去说!” 徐景川颔首,跟在他身后进了庭院。 高晚晴蹦蹦跳跳的跟在最后头,推开大门,便兴奋的朝游廊里跑,边跑边喊:“妙儿姐,你看谁来看你了。” 片刻之后,林妙亲手泡上一壶茶,与徐景川坐在了抱厦之下。 高远和高晚晴识趣的回避,祁连也找了个借口,去园子里转悠。 徐景川喝了口茶,蹙眉道:“怎么买宅子这么大的事儿,都不与我说一声?” 林妙歉意道:“我看你每日忙的很,又有几日都没去别苑,想必府上也有事要处理,又怕国公爷瞧见我,引你们父子再起争执,这才没告知你。” “那你可知,这宅子并不好,甚至有些问题。” 林妙认真的点头:“打听过,都清楚。” “那你还敢买?” 林妙狐疑盯着他:“你这意思是,觉着这宅子不吉利?” “我该怎么与你说呢?” 徐景川有些烦闷:“这宅子死过人,家里的人也全都不在了。在许多人看来,就是个凶宅,闲置十几年,都没人敢买。也就你,明知有问题还敢买。” 林妙淡然一笑:“我还挺喜欢这宅子,在我住进来之前,确实有些问题,但经过我一番修缮整理,如今已经没问题。你不必为我担心。” “可这宅子,是……” “是什么?” 徐景川欲言又止:“算了,你以后会知道。我来,是想看看你,另外还有一桩事要问你。” 林妙也不心急,点头道:“你说便是。” “我想问一问你,为何会去宫里?” 林妙恍然:“是大公子告诉你的!我今儿在宫门口碰见他了的。” 徐景川颔首:“能否告诉我,去宫里做什么?” 林妙神秘一笑:“这会儿还不能告诉你,省得事情办不成,你再笑话我。” 徐景川哭笑不得:“我怎会笑话你,顶多,你办不成的事儿我帮你。” 林妙摇头:“我想靠自己,不想日后提起我做的事情,我的成就,在外人看来都是得你庇佑才做成的。” “你这……岂不是难为自己。” “算不得,我只是想自力自强罢了。” 徐景川也拿她没法子,于是道:“既如此,我不多问。毕竟,我也有一些事暂时还不能与你说。” 林妙喝了口茶,问起:“人贩子那桩案子,查的如何了?可查出与六皇子有什么联系?” 徐景川叹息一声:“暂时还没有眉目,毕竟涉及到皇族,须得更谨慎,也更麻烦。”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 徐景川站起身,冲她微微一笑,伸出手道:“我来都来了,陪我散散心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林妙笑盈盈的站起身,直接抬手放在他掌心,随他牵着,在园子里悠闲的散步。 走了一阵儿,林妙才迟疑着道:“这几日,等我把该办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就得回去了。毕竟,我如今生意的重心还是在老家。” 徐景川看向她,轻声:“我明白,也没打算一直留你在京城。希望……下次你来京城的时候,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带你回家。” 林妙怔愣:“回……回家?” “对,回家。” 林妙忍不住笑:“现在这般说,为时过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叫任何人看轻了自己。” 徐景川突然问起:“对了,你弟弟病情恢复的如何了?” 提起林智,林妙心里难免郁闷:“他倒是没事儿了,但伤害他的犯人至今没一点线索。县衙那边儿也是连一点犯人的踪迹都查不到。估摸着,早就不知道逃哪去了。” 徐景川宽慰她:“总有一日,犯人会被抓到。” “其实,我心中有数,知道是谁指使的。但抓不到犯案之人,就没有人证,光靠猜测,是不能定案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打算开分店 徐景川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微蹙眉头转移了话题:“我娘忌日那天,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爹大概被触动了心事,一时病发。这段时间一直在养病,我除了上朝,处理公务,实在不好出门,这才没来找你,你千万别多想。” 林妙一阵紧张:“国公爷病了!严重吗?” “早前积压的旧疾,问题不大。柳太医说,只要保持心态平和,不生气不动怒,便不会总发病。” 林妙抿嘴:“那你以后别与他置气了,虽说他负了你母亲,可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骨肉至亲。” “我一直以为,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往心里去。可是那日他昏迷不醒,叫的却是我母亲的名字。”徐景川说着,眼神黯淡下去。 林妙伸手抚他的眉头,道:“他能往心里去,你该高兴。别总是蹙眉了,不好看。” 徐景川一下子被她逗笑,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你呀,其实还挺善解人意。” “那是自然,我可是个生意人,最善察言观色,揣度人心。”林妙往他怀里蹭了蹭,得意的自夸。 两人这么相依偎着,直到月亮完全升起。 由于宫里一直没消息,林妙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便干脆去甜心小铺查账。 这一查之下,相当惊喜,不大的铺子,收入却相当可观。 林妙仔细核对着账本,将最后一页合上,长舒口气靠在椅背上,悠闲的喝了口茶。 此时正值晌午,田掌柜送了饭过来,笑呵呵道:“姑娘,先吃了饭再忙活!” 林妙却并不急着吃东西,一手托着腮倚在桌子边,认真的问:“田叔,咱们这儿从开张至今,生意如何?” 田掌柜放下汤碗,笑呵呵道:“姑娘已经查看了账本,心里应该有数。” 林妙颔首:“我心里自然是有数,但还是想听您说一说。” 田掌柜于是说将起来:“自那贺生的事儿解决之后,咱们店的生意,那是一日比一日的红火。因着口味独特,一传十十传百的,这京城里稍微家境好一点的,总会来咱们这儿吃上一碗甜点配一些点心,口碑也是相当的好。有时候,真正忙起来,还得提前排队等候。” 林妙舒口气道:“没成想,生意竟然超出预期的好。” “那可不是,加上二公子对生意也算上心,时不时的来查账、检查、也会想法子拉拢回头客,这生意,自然是会一日比一日好的。” “柳浩言竟然是个会专心生意的人,倒是出乎预料。” 林妙正念叨着,忽听门口传来柳浩言打趣的说话声:“我这一大早的就打喷嚏,还以为是谁在念叨我,没成想是你。” 林妙一看是他,赶紧的站起身朝他走近,帮忙推着四轮车,笑盈盈的问:“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柳浩言散漫道:“听说你来了,又记起之前徐四到处给你求阿胶的事儿,难免也担心你的身体。这会儿刚好出门散心,便想着顺便过来看看你。” 林妙笑:“那你看我气色如何?” 柳浩言偏头仔细打量她,认真道:“气色看着还算不错,把手伸给我。” 林妙于是往前两步,停在他面前,伸手递到他手边。 柳浩言抬起两指搭在她脉搏上,细心琢磨着:“脉象平稳,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 林妙自然不懂这些,纳闷儿的问:“我怎么听不明白?” 子海在一旁笑道:“二公子的意思是,您脉象平和,身体康健,好得很。” 林妙松了口气:“这么说岂不简单,何必说的那般晦涩难懂。” 柳浩言松了手指,却皱起眉头:“你平日里是否有头疼之症?” 林妙不由惊奇:“你连这都能看出来?” 柳浩言哭笑不得:“你脉象虽然平和,但有一处,似乎不太顺畅,应当是连接头部的血脉,你成日的只顾操劳生意,长久以往落得这毛病也不稀奇。是否这段时日不怎么操劳,便没有头痛之症?” 林妙连连点头:“你说的一字不差,这段时日在京城操心的少了,头痛之症的确没怎么犯。” 想了想,又问:“你既能看出来,是否也能想办法给我治了?” 柳浩言严肃摇头:“这毛病不好治,即使暂时好了,也不是根治。除非你什么都不想,保持心态平和,无忧无虑。” 林妙苦恼的揉太阳穴:“什么都不想,这可太难为我了。” 柳浩言仔细琢磨一阵:“这样,等我回去后,问问我祖父,给你配些丸药,你若疼起来的时候,吃上一些,总归是有用的。”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快速搬了个板凳在他对面坐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柳浩言,有件事儿我正想跟你商量。” “你说就是。” 林妙慢条斯理的:“是这样,我觉着咱们店里生意不错,短短数月已经赚了不少。我想开个分店,你意下如何?” 柳浩言皱眉:“这么快就开分店?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打铁要趁热,何况咱们这店主要夏天生意好做,若错过了季节,不知道得损失多少利润。这一次,店铺的位置你来选,我负责安排装潢以及后续事宜。” 柳浩言似有些为难,紧蹙眉头半晌不说话。 林妙也不催他,耐心的等他做决定。 良久,柳浩言总算点了头:“那行!我会尽快拖托人打听合适的店铺位置。不过,这两日,还是先琢磨着把药给你做出来比较要紧。” 林妙又笑起来,连连点头。 这时,田掌柜给柳浩言递了一杯茶。 柳浩言喝了口,冷不丁问起:“对了,你与徐景川,如今怎样了?” 林妙叹息一声:“还能怎样。” 柳浩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你若不主动,早晚他会被迫娶别的女人。你应该知道他兄长徐立川的事儿!” 林妙撇嘴:“别拿那个苏姑娘跟我作比,她还不配。” “我不是拿你跟她作比,只是不想看你和徐景川最后像徐立川和苏姑娘一样的结果。” 第三百章 平安侯 “有些事急不来的,再等等!若他有心,即使我一点不主动,最终还是会有好结果。” 见劝不动她,柳浩言无奈道:“总归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儿,我说太多也是枉然。” 林妙转了转眼珠,笑嘻嘻的问:“你吃饭了没?” 柳浩言不耐道:“没吃。”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柳浩言顿时又眼前一亮:“倒是许久没吃你做的东西,只管来些新花样,我都爱吃。” “行,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做。”转了身,就往厨房跑。 柳浩言哭笑不得的摇头。 转眼又是几日时间过去,林妙一忙起来,每日都是脚不沾地。 可高远和高晚晴就不同了,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这日,高晚晴实在耐不住无聊,赖着高远带她出门去找林妙 行经街市,看到路边儿有卖彩陶娃娃的摊子,立刻被吸引了目光,跑到摊位前,捧着两个齐刘海的女娃娃爱不释手的把玩。 高远咂舌道:“你不会还要买!家里都有多少娃娃了,快摆不下了。” 高晚晴撅嘴:“不一样的,这些是彩陶,直接烧制的,我还没有。” 撒娇的扯住高远的衣角:“大哥,你就给我买两个呗。” 高远哭笑不得,只得点了头:“行,我给你买两个。你快挑好了,咱们还得去找妙儿呢!” 高晚晴高兴起来,连连点头,很快挑好了两个娃娃,举到高远面前:“就这两个了。” “行。”高远爽快的掏了银子。 兄妹俩正要离开,高晚晴目光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惊恐的瞪大了眼,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高远走了几步发觉她没跟上,扭头一看,疑惑的问:“晴儿,你怎么了?” 高晚晴僵硬的伸手指向对面,惶恐道:“是……是那个人。” “谁?” “掬水阁,那个穿云锦靴的人。” 高远也心猛地一跳,惊慌看向高晚晴所指的位置。 对面街上卖文玩的摊位前,身形高瘦的白衣男子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狐疑转身。 在那人即将转过身之前,高远猛然拉住高晚晴的手,转身快速没入人流之中。 白衣男子皱眉,心道:“奇怪,方才分明有人盯着本侯?” 赶到甜心小铺,高远和高晚晴都累的气喘吁吁。 田掌柜瞧见,赶紧从柜台走出来,疑惑道:“高公子,晴姑娘,你们干嘛了,累成这般?” 高远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润了口之后,直接问:“妙儿呢?” 田掌柜愣了下,道:“林姑娘今儿没来店里。” “那她还能去何处?” “姑娘和柳二公子商议着要开分店,最近都在忙分店的事儿,很少来这边儿。” “那新店位置在何处?” 田掌柜摇摇头:“我也没去过,只知道大概位置。劝你们还是别去,林姑娘也未必在那边儿。新店装潢,要忙的事情很杂,她难免到处跑。” 高远想了想,又问:“有没有可能去了柳公子家里?” “这不好说。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在这儿等会儿。晚些姑娘会来一趟。” 高远思忖着这会儿回去,万一平安侯发现他们,认出晴儿,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在这儿等会儿,起码等到不可能再遇到平安侯。 于是,他点了头,扶着晴儿坐下:“既如此,咱们还是等会儿!” 高晚晴还是惶恐的,一点主意都没有,只能无措的点头。 兄妹俩于是相对坐着,不安的等待。 林妙去了新店的位置,清点了一下要用的材料,正忙活着,一名柳家家仆打扮的男子进了门儿,喊了林妙一声,揖了揖。 林妙打量他几眼,道:“你是柳家的仆人?” 男子颔首,道:“二公子叫小的来,请姑娘去一趟府上。” 林妙随手将拿着的清单册子放在旁边儿的桌上,问:“他可有说是什么事?” “说是给姑娘准备的药已经做好,但不放心您直接用药,劳烦姑娘走一趟,再让老太爷给您诊脉一次。” 一提到柳老太医,林妙便觉苦恼。不过心想着有柳浩言在,老太医不至于为难她,于是答应下来:“成,我这就过去。” 男子松了口气,走在前头带路,上了外面准备好的马车,带着她往柳家方向走。 柳浩言和老太医坐在府内的药房当中,满屋子药香弥漫。 老太医面前摆着几样刚制成的草药,细细整理着,瞧了眼正抱着药典打发时间的柳浩言,问:“浩言,你跟爷爷说句老实话,对那林姑娘,是不是动了心思?” 柳浩言干笑一声,矢口否认:“祖父,您还真是年纪大了,眼力见儿不行了。” 老太医板正脸色道:“我虽年纪大了些,心却明镜似的。你别想着糊弄我,我看的出来,你对那姑娘不一般。” 柳浩言还是笑着摇头:“您别瞎想了,我这辈子,就没想过娶妻这事儿。” 老太医的目光落在他腿上,眼神黯淡的叹气:“是我和你爹没用,治好了万千疾患,却治不好你的腿。” 末了,又坚决道:“但你若遇上喜欢的姑娘,不必担心,只管跟我们说。无论如何,爷爷都要让你这辈子娶到喜欢的姑娘,尽量像个正常人一般过日子。” 柳浩言语气透出几分落寞:“祖父,我这辈子已然这样了,何必还要去连累人家姑娘。” “你这意思是,对她有意咯?” “您别瞎想,不可能的事儿。” 老太医白他一眼:“不就因为她是国公府那小四哥儿喜欢的人你才退缩?咱没什么好怕,别忘了,小四哥儿可是有婚约的主儿,早晚那姑娘得知道。如此,你便有机会了。” 柳浩言一脸紧张:“祖父,这事儿您可千万别告诉她。” 老太医吃惊:“都这么长时候了,居然没一个人告诉过她?” “因这婚约非景川所愿,他正苦想法子退婚。” 老太医捋着胡须,若有所思:“我还以为,这小四哥儿会像徐国公一般,娶妻纳妾,再宠妾灭妻。没成想,是根本没想过要娶两个。” 第三百零一章 唯一操心之事 柳浩言好笑道:“景川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把他想成什么样了。” 老太医瞪他一眼:“有个那样的老子,他再好,我也不敢说他好。” 刚巧这时,家仆带着林妙走近。 林妙对着老太医行了个万福:“问老太医好。” 老太医一改之前对她爱答不理的态度,笑呵呵的招呼:“丫头来了,快坐。” 林妙依言在侧面坐下,道:“听二公子说,这几日老太医您一直忙活着帮晚辈配药,晚辈心中感激之至。” 老太医凑近了些,别有深意的问:“那你要如何感激老朽?” 林妙眼神灵动一转:“我会做许多花式点心,改日多做些给您送过来尝尝。” 老太医一本正经的摆手:“我跟浩言口味不同,他爱吃甜的,我却不爱。” “我那儿还有两坛果子酒,改日叫人给您送过来。” 老太医顿时眼前一亮:“这个不错,不过……” 柳浩言立刻打断:“不过您年纪大了,父亲交代过,绝不能让您随意喝酒。” 老太医郁闷的叹气:“丫头,你听见没?不是我不喜欢,是这些小辈的,都不让我喝。” 林妙也为难了:“那……我抽时间,来府上给您做菜!我做菜的手艺也还不错。” 老太医又摇头:“丫头,我对吃喝其实都没太大兴趣。” “那您对什么有兴趣?” 老太医心思一转,对柳浩言道:“你去帮我找一味药材,就……川芎,我突然忘记放哪了。” 柳浩言皱眉:“祖父,您这是难为我。” 老太医不乐意了:“有什么难为的,虽则我不记得放哪了,但肯定没放高处,你能找到。” 柳浩言嘴角抽了抽,只得自个儿推着四轮车往药柜那边儿去,仔细的寻找起来。 趁此机会,老太医压低了声音对林妙道:“老朽唯一操心的事儿,是我这孙儿的终身大事。你能帮我。” 林妙愣了下,干笑:“这事儿……我可实在帮不了您。” 老太医板起脸:“你怎就帮不了?我这孙儿才刚弱冠,模样品性都是极好的,你们俩难道不般配?” 林妙还是干笑:“老太医,您不能乱点鸳鸯谱,我与二公子只是朋友。” “你是不是嫌弃我孙儿是个残疾?” 林妙急忙摆手:“不是,我绝对没嫌弃过二公子。” “那就是喜欢了?” “不是,我与他只是朋友。” “既不讨厌,那就是喜欢。这事儿我做主,就定你做我柳家儿媳了。”老太医不容置喙的说道。 “祖父,您支开我,就为了跟林姑娘说这些?” 柳浩言不知何时回来了,冷不丁的插嘴。 老太医和林妙同时愣住,扭头看向他。 柳浩言冷着脸:“林姑娘已经说得很明白,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我何时说过喜欢她,祖父您如此自作主张,并未征得我同意,也没征得我父亲同意。如此草率决定我的终身,岂不是害我,也害了林姑娘。” 说话间,抓起桌上的两个药瓶,塞到林妙手里,又抓住她的手腕,单手推着四轮车便往外走,冷声:“还待着做什么,跟我走!” 林妙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注意到他单手推车子实在吃力,忙对着老太医行了一礼,才转身帮柳浩言推着车子,匆忙往外行去。 老太医站起身,面色凝重的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叹息:“这孩子,什么都好,可就是不懂得为自己着想。” 出了柳府,柳浩言迟疑着,对林妙道:“我祖父这人……向来随性惯了,他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林妙浅笑点头:“嗯,他是长辈,偶尔口无遮拦也是可以谅解的,我怎会与长辈计较。” 柳浩言松了口气,扬眉示意:“要不,现在去新店看看装修的如何了?” 林妙看他的腿,担忧道:“要不,你还是先回去!新店那边儿杂乱的很,你去了也不好走动,万一磕着碰着,老太医知道了,还不得怪罪我。” 柳浩言眼神黯淡:“所以,在你们眼中,我终究是个需要特殊关照,会给人造成许多麻烦之人。” 林妙急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多想。” 柳浩言自嘲:“说实话,我腿刚摔断时,有段时间的确自暴自弃,认为活着便是旁人的负累。不愿意看到别人关心同情,不愿面对旁人对我好。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无用,也会认为旁人是在可怜我。那种感觉,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只知,那段时间,很痛苦。” 林妙听的心一揪一揪的难受,改了口:“既然你想去,咱们就去。我把你当朋友,从未嫌你不好过,也并非同情。只是希望你好,仅此而已。” 柳浩言摇头叹息;“还是算了,我去了难免给人添麻烦,先回去也罢。” 话音落,转了方向就要往回走,顺便喊了子海一声。 林妙也没继续追赶,只大声道:“柳浩言,我说的是实话,因为你足够好,别人才会对你好。你身边之人,没有讨厌你的,也没人会嫌弃你。” 柳浩言苦笑摇头,示意子海推着车子继续往前。 林妙一直看着他走远了,才心情沉重的离开。 推着四轮车走到转角,子海纳闷儿道:“二公子,您到底如何想的?我也觉着您对林姑娘不一般,为何老太爷提起跟林姑娘的亲事,您就是不愿意?” 柳浩言淡然道:“只是你们想多了,我与她只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子海小声嘀咕:“您没必要因腿疾而觉得配不上谁,要我说,是那些姑娘没眼光,配不上您才对。” 柳浩言无奈的笑:“你就少逗我开心了,换成是谁家父母,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残疾。” “反正我就是觉着您是京城最好的世家公子。”子海不服气的说道。 柳浩言淡然一笑,不再搭话。 林妙又去了一趟新店之后,交代了一番,觉着暂时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才赶去老店。 第三百零二章 别苑的特殊性 刚到门口,店里的伙计看到,赶紧的迎上前,将手巾甩到肩头,道:“姑娘,您可算来了。” 林妙疑惑道:“是有什么事急着找我?” “不是店里的事儿,是您那位表哥还有妹妹,早就来了,等了好些时候,看神色,应是有什么急事。” 林妙愣了下,赶紧的迈步走进店里,果然看见高远和高晚晴就坐在靠近门口附近的桌子旁。 高晚晴一瞥眼看见林妙,“噌”的站起身跑到她面前,委屈的瘪着嘴道:“妙儿姐,你可算回来了。” 林妙看她的表情,更困惑了,皱眉问:“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至于委屈成这般?” 高远也站起身,紧蹙眉头走到她面前,道:“今儿在来的路上,我们看到了一个人,她很害怕,急着想告诉你,都坐在这儿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林妙怔愣:“什么人?怎会害怕的?” 高远看了高晚晴一眼:“还是你自己说!” 高晚晴握住林妙的手,像是找到了依赖,这才说起:“是掬水阁那个人,穿麒麟云锦靴那个。” 林妙猛然一惊,问:“那他看见你没有?” 高远道:“当时晴儿看到了便告诉我,我怕那人看见晴儿,因此尽快拉着她离开。应该是没看见。” 林妙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思忖着道:“这事儿,你们不要往外说,回头我会跟徐大人提及。再就是,离开京城之前,尽量让晴儿少出门。案子牵涉的人太多,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结的,在案子了结之前,晴儿最好还是别待在京城。我这边的事也会尽快处理好,咱们好尽快离开京城。” 高远担忧道:“那你与徐大人……” “有些事暂时不可能有结果,我一直待在京城未必是好事。倒不如顺其自然,把心思放在生意上。” 高远都心急起来:“你总这般随性,如何能有好结果。” “他若有心,根本何必我亦步亦趋的伴随左右。他若无心,我就算日日守在他身边,也不见得有好结果。” 高远无话可说,叹了口气道:“你的事,旁人说了你也不听,我不多嘴就是。不过,既然你都说了要尽早离开京城,生意上的事儿我也替你操心一些。早点处理好,才好早点回平县。” 林妙不放心:“你也帮我料理生意的话,晴儿总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晴儿立刻道:“你们放心,我尽量不出门,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虽然还是不大放心,不过有高远帮忙,生意上的事儿定会事半功倍早些完成,林妙也就答应了下来。 申时过半,林妙和高远高晚晴一同回到林宅。刚要进门,却瞧见几丈开外一辆马车驶来。 高晚晴不确定道:“妙儿姐,好像是国公府的马车。” 林妙扭头,循声看向马车。 马车果然是徐国公府的,到了门口停下,帘子掀开,却是左薇。 左薇看到他们,微微一笑:“林姑娘,几日不见,我又来找你学做东西了。” 林妙也笑起来:“大少夫人有求于我,荣幸之至。” 左薇随粉玉扶着下了马车,走到林妙面前。 两人身后还跟着提篮子的小厮,篮子用棉布搭着,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圆滚滚的,应当就是柚子。 高远开了门,请左薇进去,几人一同进了院子。 边走着,林妙挽着左薇的手随口问起:“这几日,大公子对你的态度可有转变?” 左薇神色落寞的摇头:“并未见有什么转变,甚至比原来凶了些,每每见我,总想发脾气。还有一件事,其实我很介意,却不能说出口。” “何事?” “就是关于那个苏姑娘的事儿,听府里的下人说,夫君他托朋友给苏姑娘安置了住处,暂住在夫君朋友家中。这两日,似乎还琢磨着要置办个宅院,给苏姑娘安个家。” “所以,你觉着,大公子还是喜欢苏姑娘的?” 左薇心情沉重的点头。 林妙仔细琢磨着,问起:“你可知,听松别苑是什么样的地方?” 左薇摇头:“我只知那是夫君他们几兄弟生母曾经的居所,也属于国公府的房宅。但不知为何,公公从未进去过。除了他们兄弟姊妹几个,在别苑住过的,也只有你和弟妹秦氏。” 林妙稍稍松口气,解释道:“别的我不敢多说,但我敢肯定,大公子对那苏姑娘,早已没了从前的喜欢。” 左薇疑惑:“你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月姑姑说过,别苑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我那时住在那边儿,月姑姑还曾对我有意见。我就问一句,月姑姑是否说过让你在听松别苑住下的话?” 左薇仔细回想着,道:“去年,似是有过一次,大概是婆婆忌日,夫君回来之前,月姑姑问我是否愿意住在听松别苑。我当时心想那别苑毕竟是婆婆的居所,不敢贸然居住,便没答应。” 林妙叹口气,在抱厦坐下,无可奈何道:“你怎能不答应的,正因别苑特殊,你住进去便算是一种认可。月姑姑原本是大公子生母身边最贴心的人儿,她认可了你,让你住别苑,大公子也不会多说什么。你说你,怎就拒绝了。” 左薇顿时慌了:“我没想这么多,那如今可怎么办?” 林妙思索片刻:“不过,你也不必慌张,只要苏雨没住进去,便是好事。慢慢来,总有一日,大公子会明白你的好。” 左薇有气无力的点头。 林妙对一旁的小厮道:“你先把柚子拿去厨房,叫人帮忙洗干净了,削皮之后不要扔掉,所有的东西都留着,我都用得到。” 小厮答应一声,转身要往厨房方向去。 林妙不放心,又叮嘱:“记着,削皮就像削南瓜一样,只削外侧的一层厚皮,皮瓤还得留着。” 小厮仔细记下来,这才继续往厨房去。 林妙心想着还要做些准备,于是站起身道:“你跟我走,咱们还要准备蜂蜜和饴糖,熬制要花很长时间,你今儿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了。” 第三百零三章 教做柚子茶 左薇应声站起来,边跟着走边说起:“对了,我依你所说,准备开办一个学堂,地方已经找好,眼下已经在整理置办东西,差不多快收拾好了。但有一桩难题,不大好解决。” “你且说来听听。” “是这样,我叫人去跟附近的人家沟通,让他们送孩子去读书写字,他们却大多不肯,说是骗人的,定是起初不收银子,后面肯定要收。还说读书写字有何用,不如在家帮忙干活。尤其是家里有姑娘的,更是说,女娃娃识字无用,不如在家待着,裹小脚,学女红。” 林妙感慨道:“可能在他们的观念里,本就比较安于现状,不曾想过出人头地。你只管尽力!能收几个是几个,慢慢的他们意识到识字的好处,自然会主动去找你。” 左薇还是为难:“可眼下也才五六个人,能成吗?” 林妙颔首:“不怕人少,只怕没人。再就是,你也要设置个门槛,比如,只招多少个学生,满额之后不再招。或是观察那些孩子是否喜欢读书写字,若是不喜欢还总闹腾的,直接不教就好。省得到时候什么都学不会,你反而被人说不会教。” 左薇仔细听着,不住点头:“这些我都记下,会尽量谨慎。” 林妙莞尔一笑,两人去到后院紧挨着厨房附近的储物间,翻找到蜂蜜和饴糖后,去厨房忙活起来。 待熬制好蜂蜜柚子茶,天色早已完全黑透,新请来的厨娘陈氏做好了饭菜,看她们两个忙的差不多了,才笑着道:“姑娘,徐少夫人,该吃饭了。” 林妙擦了把汗,对左薇道:“已经好了,待放凉后便可装罐。不过等会儿我还要用柚子瓤做点小零食,也很耗费时间,咱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再继续。” 左薇颔首,帮忙端了菜,一道往花厅去。 高晚晴早就饿了,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望着满桌子菜却没动筷子。 林妙端着汤碗放下,瞧见她这副模样,好笑道:“这是饿傻了吗?” 高晚晴抬眼,委屈巴巴的望着她:“是大哥说的,家里有客人,我不能先吃,这不,一直等你和左姐姐来呢!” 听她叫的如此亲昵,左薇心里很是受用,笑盈盈道:“我们这不是来了,你饿了就赶紧吃,跟我客气什么。” 高晚晴眼眸一亮,立刻坐直了身,抓起筷子笑眯了眼:“那我就先吃咯。” 林妙也道:“你只管吃你的。” 高晚晴二话不说,先舀了一碗汤,有滋有味的喝起来。高远无奈的摇头苦笑。 林妙和左薇也坐下,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吃了起来。 高远看左薇的衣着打扮,忍不住问起;“大少夫人,您怎么总穿成这般?” 左薇看着他问:“很奇怪吗?” 高远急忙摆手:“不是奇怪,只是觉着,以您的身份,不该总是穿粗布麻衣,朴素简单的像是普通市井百姓。” 左薇浅笑:“女为悦己者容,若无人看,没必要总穿的花枝招展。何况我如今心思全都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就更没心思打扮了。你看林姑娘,做生意可是赚了不少,不也总是打扮的简单清爽。” 高远啧声:“妙儿再如何不打扮,也不至于穿粗布麻衫。” 林妙打断他:“表哥,少夫人和大公子的关系,咱们不清楚,也不便多言。还是好好吃饭!” 高远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笑呵呵示意:“对,咱们吃饭,吃饭要紧。” 桌子上的气氛这才轻松下来,几人安静的吃饭。 晚饭后,林妙又教着左薇用柚子瓤做了些柚子糖,装罐之后,送她出门。 左薇回到国公府,夜色早已深沉。 园子里虫鸣啁啾,没了白日的燥热,凉爽许多,左薇刚走到门口附近,看见屋内竟亮着灯,不由顿住脚步。 负责整理杂务的丫鬟芳草刚从屋内端着茶壶出来,瞧见她回来,赶紧的上前,松了口气道:“大少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左薇张望着屋内,不确定的问:“是大公子?” 芳草皱眉,连连点头:“来了半个时辰了,这会儿突然说要喝茶,叫奴婢去换一壶热的。” 左薇倒抽口气:“你先去!” 芳草如蒙大赦,赶紧的端着茶壶转身往厨房方向。 左薇稳了稳心神,迈步进了屋内。 徐立川站在靠近窗口的桌子旁,目光没有聚焦,也不知在看什么。 左薇进门,他的目光才恢复聚焦,抬头盯着她,问:“去了何处?这么晚才回?” 左薇别开目光,态度冷淡:“我忙了一整日,累了,须得早些休息,请夫君回避。” 徐立川冷笑:“回避?你我是夫妻,你既要休息,何来让我回避一说。” “你我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罢了,既然互看不顺眼,不如各自安好来得清净。” 徐立川心里恼怒:“以往,你可从未让我回避过。” “以往是以往,如今是如今。夫君既然已和苏姑娘重修旧好,妾身这个局外人,理当成人之美。” 徐立川陡然大声:“我何时说过与她重修旧好?” “我亲眼所见,孤男寡女搂搂抱抱,还不算重修旧好?你我夫妻也从未如此亲近过。” 徐立川隐忍着:“是你避着我,不是我不愿亲近你。” 左薇苦笑一声,自嘲道:“之前几年,我无数次主动靠近,夫君是什么态度,妾身心中有数。如今妾身不想再卑微,夫君反倒觉得不习惯?那不如,早些将苏姑娘迎入门,夫君身边也好有个称心的贴心人。” 徐立川突然冲到她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愤怒道:“左薇,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左薇吃痛的皱眉,挣扎:“你弄痛我了。” 徐立川像是猛然从梦里惊醒,赶紧的放松了手,倒抽口气往床边走,直接宽衣解带:“你我是夫妻,总分开住,难免惹人非议,今日我住在此处。” 左薇气闷的扭头瞪着他:“你究竟想怎样?” 第三百零四章 履行做丈夫的义务 “不怎样,履行一个做丈夫的义务罢了。” 说罢,将衣裳往侧面的衣杆上一搭,抬腿上床便躺下。 见左薇还不动,他冷声问:“不是累了吗?怎么还不早些休息?” 左薇挪不动脚步,不是因为厌烦,而是真的不明白,徐立川究竟什么用意。 见她还是不动,徐立川干脆将薄被一掀,头朝里,自顾自睡下。 良久之后,才听见左薇的动静,洗脸漱口,拆头发,宽衣解带。 随即,听到外头传来关门声,灯火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左薇慢腾腾的躺下,背对着他。夜里有些凉,床上只一张被子,她向来怕冷的人,难免缩手缩脚。 徐立川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看到她这副模样,再次将被子一掀,同时转了身。 左薇愣住,一扭头,对上他在夜里看起来漆黑发亮的眸子。 徐立川淡漠道:“怕冷就注意身体,盖好了。” 左薇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徐立川干脆闭上眼,假意睡着。 但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谁也不可能睡得安稳…… 次日,大公子留宿大少夫人房中的事儿,一下子在府里传扬开。 徐景川得知消息,已是正午过。 从外面办完公务回来,经过后院凉亭,看见坐着悠闲喝茶的徐立川,上前拍了下他的肩,憋着笑问:“在想什么呢?” 徐立川确实有些走神,赶紧的放下茶杯,试图转移话题:“你之前说的叛党余孽的案子处理的如何了?” “那案子已经了结,姚振已经招认,那事儿确实是他默允的,他也已经供认出当年涉嫌案子的几个人,业已全部抓捕归案。那个叛党余孽,也总算心服口服的认罪。我已将案子呈给陛下,看能否免那叛党死罪。” 徐立川咂舌:“怕是不妥当,怎么说,那余孽也算是玉妃的远房表兄,何必还要留他性命。” 徐景川慨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没必要再徒增杀戮。” 陡然意识到被徐立川转移了话题,徐景川啧了一声,不耐道:“大哥,我要与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徐立川眼神闪躲的端起茶杯:“那还能有什么事要说。” “自然是你与大嫂的事。听说,昨夜你留宿在大嫂房间了?” 徐立川含糊其辞道:“昨儿有些事去问她,等到很晚不见她回去,实在困极,躺下便睡着了。” 徐景川憋不住好笑:“你何必找借口,你们本是夫妻,住在一起没任何不妥。何况,大嫂为人确实不错。这些年,是咱们国公府对不住她。” 徐立川低垂眼帘,叹息道:“我与她之间,未必能过一辈子。她如今似乎已不像以往,每每我回来,热情迎接,悉心照料。每一处都安排的极好,极妥当。” 徐景川皱眉:“你既然知道大嫂对你的好,为何这么多年,都对她冷眼以待?若换做是旁的女子,怕是早就又哭又闹了。” 徐立川灵机一动,又趁机转移话题:“你那位林姑娘呢?若遭到这种待遇,会否又哭又闹?” 徐景川蓦地一愣,随即不以为然的摇头:“我岂会让她受那种委屈,宁愿是她对我冷淡,也不能是我对她冷淡。” 徐立川暗暗松口气,又问起:“她至今都不知道你与薛巡按千金得陛下赐婚之事,你打算何时告诉她?或是说,这事儿打算如何解决?” 徐景川倒抽口气:“若非为整个国公府着想,我早已向陛下提起。只是,不能因我一个人,而连累整个国公府。” “你一直不说,越拖越难解决。更何况,你能有什么法子,让陛下爽快的答应撤回赐婚圣旨。金口玉言,这圣旨岂是那么容易撤回的。” “唯有一法。” “什么?” “立功,以赏赐换取取消婚约。” 徐立川咂舌:“如今朝廷太平,边关太平,你能立什么功。” “总有机会的,且等等便是。” 徐立川叹口气,无话可说。一瞥眼,瞧见左氏沿着游廊往大门方向走,眉头一蹙,紧盯着她的身影移动。 徐景川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然笑起来:“好了,我不打扰大哥,先去忙公务了。” 徐立川反应过来,提醒:“你成日的只顾忙公务,都不去看看林姑娘吗?” 徐景川笑:“她这几日只顾忙生意,我去了也未必有空搭理我,我又何苦自讨没趣。” 徐立川一脸的无奈:“你们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寡淡。到底算是谁主动?” “我心中自有想法,大哥不必操心。有这心思,倒不如多操心操心和大嫂的事。” 徐景川扬了扬眉,意有所指。 此时,左氏已经走到大门口附近,徐立川瞧见,“噌”的站起身,想要去追赶,又迈不开脚。 徐景川好笑的摇摇头,转身去书房。 经过五六日的装潢,新店总算一切准备就绪,直到开张的日子,林妙也没接到宫里的好消息。好在新店开张,总有些人来给她庆贺,加上对未来生意的憧憬,林妙暂时也就不想宫里的事了。高高兴兴的举行开张仪式。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来围观的庆贺的人,全都捂着耳朵,小孩子跳着脚开心的直拍手。 在一阵烟雾缭绕中,林妙拉开了红布遮挡的牌匾,对着众人拱手,大声道:“今日小店开张,为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店内吃喝一律六折,只限今明两日。小女子在此,盛情邀请诸位进小店一坐,尝鲜品味,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众人在下方鼓掌,大声叫好,三三两两的往店内涌。 林妙笑的满面春风,却在人群涌动到一半时,注意到有个身材高大健硕,着一身雀蓝色劲装的男子,似乎一直盯着她看。 他的眼神很奇怪,也不知是敌意,还是厌恶。 林妙在脑海里逡巡了老半天,完全没印象究竟在哪儿见过这人。 待人群散的差不多,她再定睛去看的时候,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却又在人群边缘的位置,看到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 第三百零五章 案犯自尽! 那是个中年男子,着一身天青色织锦缎的衣裳,头发斑白,发间簪着银冠,背脊挺直,一看便非富即贵。 那人似乎注意到林妙在看她,猝然转身朝大街上走。 林妙正想追过去看个究竟,身后,徐景川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浅笑问:“店里客人都满了,在看什么呢?” 林妙连忙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店内跑:“那我得赶紧进去了。” 徐景川连忙拉住她的手,哭笑不得道:“有那么多人帮忙,你去柜台招呼着结账就好,别总让自己累太狠了。” 林妙仔细盘算了一下,今儿徐景川给她带来了两个帮手,店里有高远,有两个伙计,有掌柜,还有柳浩言安排的两个帮手,的确人手充足,不用她操心太多,于是松口气,笑着点头。 徐景川牵着她的手往柜台内走,说着:“你呀,还真是操心的命,有时候我就想,不如直接另辟一处府院,或者直接在别苑办婚礼,八抬大轿将你迎娶过门。” 林妙立刻否决:“那可不成,我不仅要名正言顺,还要所有人都认可。要所有人都羡慕。” 徐景川无奈摇头:“你这要求,比我还多。” 林妙眯着眼笑,随她拉着进了柜台。两人就待在柜台内,收钱算账、记账。 一转眼,半日过去,左薇因着要去自办的学堂教孩子们读书写字,随便吃了些东西后,先一步告辞离开。 午饭后,祁连也突然赶来,急匆匆走到徐景川面前,拱手道:“四公子,出事了。” 徐景川猛然一惊,抬头问:“何事?” “刑部送来的消息,说那个叛党余孽,在牢里自尽了。” “自尽!” 徐景川猛然一惊,问:“何时发生的?” 祁连摇头:“属下也不清楚,刑部那边儿是说,两刻钟之前发现的,今儿一早还好好的,吃了些饭菜,牢头巡视的时候,看见他躺着休息,之后便没再注意。将近正午,忽然听到有人喊,打开牢房一看,严继成已经抹脖子自尽。所用的利器,乃是打磨过的碎瓷片。想必有自尽这念头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 林妙听的心惊胆寒,忧虑道:“要不,你去刑部看看!毕竟这案子是在你手上过审的。” 徐景川郑重颔首,对林妙道:“你注意别太劳累,我晚些再来。” 林妙“嗯嗯”应声。 徐景川于是迈步离开,与祁连一同离开了店铺。 林妙吐口浊气,刚巧这时候又有客人来结账,忙起来,她便无心去想别的了。 徐景川赶到刑部大牢,魏尚书正安排仵作验尸,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结束。 严继成的尸体被放在担架上,蒙上了一层白布,白布之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看到徐景川来,魏尚书忙作揖,道:“徐大人,你总算来了。” 徐景川走近担架前,掀开白布看了一眼。严继成死的很安详,脸上没什么痛苦表情,脖颈上的血流的到处都是,染红了白色囚衣,大部分已经干结。 他叹息一声,放下白布,问仵作:“确定了,是否为自尽?” 仵作俯首作揖:“回大人,伤口乃是瓷器造成,瓷器经过打磨,伤口有迟钝,但没有重复,周身无其他损伤,按照伤口的规则,是自尽没错。” 徐景川紧蹙眉头:“本官原本已经向陛下请示,看能否免他死罪,怎就自尽了。” 魏尚书感慨道:“兴许是觉着家中亲人全部离世,自己一个人独活没意思,这才自尽。” 忽的想起什么,又道:“他在牢房墙上留下了一些字迹,是留给徐大人你的。徐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徐景川点了下头,朝监牢内走。 进到牢房,狱卒指着对面的墙壁,对徐景川道:“大人,就是这儿了。” 徐景川凑近了仔细的看,字迹不大,似是用炭石写的,很清晰:“吾苟延残喘,苟活至今,只为小妹之仇,为小妹讨公道,惩治当年残害小妹之恶人。 原以为乃徐景川将军授意,害得小妹清白尽毁,自尽而亡。一心寻仇,没成想却是为姚振所害。姚振乃潜藏小人,当年通敌,与叛军传递消息,两面斡旋,因怕事迹败露,叛军伏诛后,屈居千夫长,未敢求取加官进爵。 吾将死之人,无以报答徐景川将军沉冤昭雪之恩,特奉上当年潜伏暗藏之人真相,虽死无憾。” 祁连也在一旁看完,震惊道:“四公子,那姚振,竟是个奸细!” 徐景川冷笑一声:“真是没想到,难怪当年我追踪叛军会被反扑,险些丢了性命。这姚振,可是个深藏不露的。” 随即转身,冷着脸对魏尚书道:“即刻提审姚振,本官倒要问问,他究竟出卖了多少消息。” 魏尚书答应一声,立刻交代牢头,尽快提审姚振。 这姚振,原本只算御下不严的罪名,关押一月便可放出去。 当牢头带人去提审他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翘着脚悠闲的靠在床边儿,半眯着一只眼望着窗口处的光亮哼曲儿。 瞧见牢头,他满不在意的问:“哟,这架势,是怎么了?难不成要提前放我出去了?” 牢头冷冷盯着他,道:“姚振,你可知今日这牢里发生了一桩大事?” 姚振无所谓的一耸肩:“这牢里能发生什么大事?” 牢头眼神一沉:“那个叛党余孽严继成,自尽了。” 姚振觉着好笑:“他自尽与我有何干系?” “临死前,他留下了一些字迹,是与你有关的。徐大人看过了,着令我等来提审你。” “提审我?” 姚振哈哈笑,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怕不是在开玩笑。” “带走!”牢头一声喝令,两名狱卒冲上前,捆缚上绳索,架着姚振就往外走。 姚振挣扎喊叫起来:“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好歹也是军中千夫长,岂是你们说提审便提审的。” 就这么一路喊叫着,被押到了审讯处,摁坐在刑讯椅之上。 徐景川面色沉凝的坐在对面的桌旁喝茶,听着姚振的喊叫,用力磕了一下茶杯。 第三百零六章 谋逆案隐情 茶杯与桌面接触,发出一身震响,在场所有人,包括姚振,瞬间噤若寒蝉。 片刻,徐景川才冷声道:“姚振,本官问你,当年叛党一案,你作为奸细,究竟送出去了多少消息?” 姚振心里一慌,眼神闪躲道:“大人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不要本官现在派人去你家搜查,提审你家中妻儿老小,以及同宗同族所有亲戚。你以为你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当年犯下的罪行便可永远不为人所知?” 姚振陡然惊恐的瞪大了眼,慌张道:“大人,我妻儿老小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本官便是能信的?” 徐景川眼神一沉,对魏尚书道:“立刻派韩捕头去姚家搜查,所有人等,一律关押审问。” “大人,徐大人,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姚振都快急哭了,死命的挣扎。 徐景川又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态度,道:“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姚振艰难的点头:“说,我都说。” 他叹息一声,总算讲起当年之事。 严继成,其实并非玉妃嫡亲的表兄,与玉家只是远方表亲的关系,当年也的确与玉妃有过婚约,但二人感情并不像传闻的那般深切。 倒是玉妃,将严继成看的极重要,入宫之后一直心有不甘,总想法子见严继成,严继成刻意保持距离,玉妃才会渐渐怨恨皇帝,从而对严继成的冷漠心怀怨愤。 玉妃有个收养的哥哥,对玉妃却不是兄妹之情,自小就喜欢玉妃。因玉妃入宫,加上严继成的冷漠无情,因此也心生怨恨。 又因玉妃那位兄长足智多谋,兄妹二人于是合谋,各种威逼利诱,总算将严继成煽动,又联合蕲州王,打头阵谋反。 谋反失败之后,玉妃那位兄长见玉妃被赐死,便也服毒自尽了。 后来,这事儿无据可查,所有人都以为与玉妃合谋起事的只是蕲州王与严继成,却没人知道真正的幕后推手其实是玉妃的兄长。 至于姚振自己,当初因在宫门当差,一次出去寻欢作乐,无意偷听到蕲州王与玉妃兄长密谋,被蕲州王所发现。 蕲州王意欲杀人灭口,玉妃的兄长却说要留活口,将姚振变成自己人,以姚振的妻儿老小为要挟,帮他升职加官,让他留在军中。 当时姚振就在徐景川手底下任职,负责偷偷给蕲州王和玉妃兄长传送消息。 严继成的妹妹严彩云的死因,也另有隐情,是玉妃的意思,因爱生恨,暗中授意姚振,安排手底下的人带走严彩云,导致其受尽侮辱自尽。事后,再全部推到徐景川头上。 听完事情原委,魏尚书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道:“居然还有如此多骇人听闻的隐情,徐大人,这玉妃兄妹,实在是可怕。” 徐景川听完,反而是松了口气,又问姚振:“你觉着,你还能活的成吗?” 姚振吓得浑身一抖,颤声哀求:“徐大人,求您看在小的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的份儿上,留小人一条性命。小人自知对不住大人,来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一定偿还对大人的亏欠。” 徐景川好笑道:“当初你出卖本官时,怎就没想过有今日。” 姚振挣不开绳索,“扑嗵”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徐大人,小的只求能留住一条贱命,家中老父年岁已大,总不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徐景川已无心再听下去,起身往外走,对魏尚书道:“我入宫一趟,面见陛下,当年隐情,必须要如实上报。至于此人如何处置,全凭陛下定夺。” 魏尚书颔首,急促的跟上:“我与徐大人同行!” 徐景川随即点了下头,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刑部大牢。 姚振顿时脸色煞白,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未时,店里的客人总算少了许多,林妙也总算得以坐下休息,托着腮闭目养神。 忽听面前有人说话:“请问,是林妙姑娘吗?” 林妙睁开眼,抬头一看,却发现面前的男子着一身雀蓝色衣裳,似乎是早上见到过。 眼下她可以肯定,并不认识此人,纳闷儿的皱眉:“你是……” 男子面色寡淡,却还是有几分客气的,道:“我找林姑娘,有些事要与她详说。” 林妙点头:“我就是,只是,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何人?” “在下薛珩,禁军副将,薛巡按乃是家父。” 林妙摇头,客气疏离的一笑:“我并不认得你。” “在下还有个妹妹,闺名薛蕊,姑娘应该听说过!” 林妙刚翻开账本,手一僵,暗暗咬唇。 片刻,她镇定从容的抬眼看向薛珩,问:“你找我何事?” 薛珩四下看看,道:“此处人多嘴杂,为了姑娘的名声,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 “就近有一间乐坊,就去那!” “那姑娘请!” 林妙深吸口气,走出柜台,去跟高远交代了几句,便跟着薛珩出门。 高远凝眉看着她走出去,实在不放心,又叫了掌柜,交代几句,赶紧的跟了出去。 在乐坊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薛珩客气的添了一杯茶递给林妙,说起:“我观察姑娘已有数日,原本想着有些事,用银子便可打发。但经过几日观察,看姑娘为人以及家底,应当不是银子能打发的。” 林妙抿了口茶,好笑道:“薛公子这话真有意思,虽说我知道令妹,但也并不认识,你们兄妹二人又何必观察我,还要用银子打发。” 薛珩蹙眉,狐疑的问:“难道,你不知舍妹与徐景川的关系?” 林妙散漫道:“知道啊,不就相过亲而已,徐景川也没看上令妹。” 薛珩忍不住笑着摇头:“看来,姑娘是真的不知,舍妹与徐景川得陛下赐婚之事。” “你说什么!” 林妙倏忽瞪大了眼,惶然看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薛珩稍稍松口气:“看你这神情,徐景川是真的没跟你提起过,你身边之人也从未有人提起。林姑娘,这事儿知道的人应该不少,却只将你蒙在鼓里,你不觉着自己像是被人耍了吗?” 第三百零七章 为何隐瞒 林妙深吸口气,勉强保持冷静,道:“这事儿,的确无人与我说过,可我为何要相信你一面之词?我相信徐大人,他不会骗我。” 薛珩嗤笑道:“我何曾说过他欺骗你?你说的也不错,徐景川从不骗人,但他可以瞒着你,不让你知道。” 林妙低垂眼帘:“我与你素不相识,何况你也说了,薛蕊是你妹妹,我自然不能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国公府其他人呢?自你入京后可曾见过徐国公?你既不信,大可去问一问徐国公。” 林妙倔强的摇头:“我不会去问,我只相信徐大人。” “那你便去问一问徐景川,看他如何回答你。” 林妙蓦地愣住,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缩紧。 薛珩继续道:“我看姑娘不像是贪慕虚荣之人,因此才肯平心静气的坐在这儿与你说话。我不为自己,只为我那妹妹。再有,姑娘是个明白人,该知道违抗圣旨是何后果。 我也管不得你与徐景川是否真心倾慕,只知我那妹妹自小便心悦徐景川。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陛下赐婚,这桩婚事,我们巡按府是如何也不可能答应解除婚约的。” 林妙暗暗咬牙,抬眼不卑不亢的盯着他:“所以这会儿薛公子是打算仗势欺人,叫我远离徐景川?” 薛珩摇头:“我从不做仗势欺人之事,只望姑娘做个明白人,别到最后反被人抛弃,脸面无存。” 林妙无心再听他说下去,用力放下茶杯,转身就走。 薛珩望着她的背影,大声:“你为何不敢问徐景川?是心虚,还是不敢面对?” 林妙没回答,加快了步子离开乐坊。 还没走出门口,却看见高远从侧面楼梯上跑下来,正担忧的望着她。 林妙怔愣,问:“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高远解释道:“我不放心你,便跟了过来。” 林妙强颜欢笑:“我好好的,有什么不放心。走,回店里去。” 高远心情沉重的点了下头,两人出了乐坊往回走。 到了街上,高远迟疑着,总算开口:“妙儿,其实那件事,我早知道。” 林妙有点懵,问:“哪件事?” “就是……徐大人被赐婚之事。” 林妙心下一惊,难以置信的盯着他,迟钝道:“你何时知道的?为何一直不告诉我?” “刚来京城没几日那会儿,我听到徐大人与柳家二公子在书房谈话,因此得知。” “照你这般说,柳浩言也知道?” 高远心虚的点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应该只你和晴儿不知。” 林妙脸色发白:“那大少夫人和月姑姑呢?” “定是知道的。” 林妙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木头似的迈开步子往回走。 高远追上去,急促的解释:“我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觉着徐大人对你是一片真心,因此才瞒着你,心想总有一日徐大人会亲口与你说。没想到今日会突然跳出来个薛公子,将你叫走说明此事。” 林妙倒抽口气,木然摇头:“你不必解释了,这事儿,我还得亲口问他,看他如何说。” 高远沉默下来,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开口。 下晚时分,店里还是有些忙,但林妙因着情绪不大好的缘故,高远一劝再劝,总算将她劝回去。自己也跟着回了林宅。 吃过晚饭,林妙独自坐在抱厦中的桌子旁,趴在桌面上走神。 高远站在游廊里瞧见,无奈的摇头叹气。 高晚晴突然从后面探头过来,眨巴着眼问:“大哥,你在看什么?” 高远看她一眼,伸手指了指林妙:“今儿出了些事,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高晚晴不以为然:“妙儿姐什么性格,哪需要人安慰。若真遇上什么事儿,她自己总能很快消化。” 高远摇头:“这次的事儿,跟以往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你且说来听听。” 高远又看她一眼,不耐烦的摆手:“你还小,与你说了你也不懂。” 高晚晴仰起连,不服气的反驳:“我不小了,能有什么事儿是我听不懂的。你赶紧跟我说。” 高远懒得搭理她,转身往大门方向走。 高晚晴亦步亦趋的紧跟着:“你又要去哪?” “吃太撑了,出去散散步。” “那我也去。” 高远郁闷的摇摇头,没搭理她。任她随意跟着。 这日徐景川没再来,林妙在院儿里坐到万籁俱寂了,才回房休息。 次日上午,她又像是没事儿人一般,一早便去店里忙活。招呼客人,结账算账,盘点采买清单。事无巨细,样样料理的没有一丝毛病。 高远一直注意着她,直到店掌柜去后厨了,才走去林妙面前,叹了口气道:“你若心里不痛快,只管说出来,别总憋着,我看着心里也不安。” 林妙浅笑摇头:“我没事儿。表哥,等这几日店里生意稳定了,咱们就回平县!” 高远一怔:“你不等宫里的消息了?” “不等了,若真有好消息,千里之外,我也能收到。这京城,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高远啧了一声:“你生意都已经做到这儿来了,又怎么能说这种话。该来,早晚还是得来。” 林妙还是笑,随意的点了下头。 高远觉着心里不痛快,恼道:“实在不行,我去找徐景川问个清楚。总不能因为他身份尊贵些,就欺骗我妹妹。” 转了身,作势要往外走。 林妙急忙拉住他,蹙眉:“别去了,就等这几日,他若自己来了,我便问他,他若不来,连问都没必要。” “可是,如此干等着,你也太委屈了。” 林妙长吁口气:“感情这事儿无非是你情我愿,没什么好委屈。” 高远见她确实没有他所以为的想不开,便也稍稍放了心,颔首:“那行,我先去忙。” 林妙温顺的点头。 将近正午时,子海推着柳浩言进了店里。 此时林妙正在核算账目,柳浩言近前,喊了一声:“林妙。” 林妙猛然抬头,一看是他,顿时眉开眼笑:“柳浩言,你怎么又来了。” 第三百零八章 想听他亲口解释 柳浩言笑呵呵道:“昨儿开张第一天我也只待了一小会儿,今儿怎能不来看看。” 林妙走出柜台,从子海手里接过四轮车,推着他到了桌子边儿,在他对面坐下,笑盈盈的问:“刚巧快正午了,想吃点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柳浩言脸上笑容收敛,摇摇头,语气郑重:“我今儿过来,不是为了吃你做的东西。” “你不吃东西来做什么?这店里人手不少,可用不着你操心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与徐景川之事。” 林妙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吐了口浊气,平静道:“我没怪你瞒着我,也不会怪任何人。但凡瞒着我不说的,都是徐景川的意思,要说对不住我,也只是他。” “你能听我说几句吗?” 林妙看着他的眼睛,点头:“你只管说便是。” 柳浩言于是语重心长道:“徐景川并非有意瞒你,一直在想办法将赐婚圣旨退回。事关整个国公府,他不能任性,不能置整个国公府于不顾。至于不告诉你,是他比任何人都害怕,怕你离开,怕你怨恨,怕你再也不理他。他对薛蕊没有任何感情,当初赐婚也只是陛下和国公爷的意思,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林妙嗤笑:“但他没有反抗过,也没有拒绝过旁人的安排,不是吗?” 柳浩言不知该如何解释,叹息道:“有些事我不是很清楚,你可以问问徐景川大嫂,府内之事,她定然比我清楚。” “你与他始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自然会帮着他说话。” 柳浩言急了:“林妙,你平日里多聪敏一个姑娘,怎的到了这事儿上,反而钻牛角尖犯糊涂。你就信我,徐景川对你绝无二心。” “我只想听他亲口说,你们说的话,我全都没办法判断真假。” 柳浩言沉默下来,一时间无言以对。 良久,他叹息一声:“既然你想听他说,那就等他来找你!” 转过头,对子海道:“我们走!” 子海答应一声,推着他直接离开。 林妙也不送客,就呆呆的坐在桌子边儿发怔。 瞧见高远从侧面经过,她回过神问:“柳浩言是怎么知道昨儿的事儿的?” 高远慌了下,迟疑着解释:“是我告知柳公子的。我想,有些事情我不了解,但柳二公子比我了解,因此叫他来一趟。” 林妙也没说什么,站起身又回了柜台。 高远闹不明白她心里究竟想些什么,郁闷的挠挠头。 八府巡按府,院子侧面有一处练武场。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薛珩手持长刀,武的行云流水,气势迫人。 薛蕊慢悠悠走到旁边儿不远的位置停下,看着他挥舞长刀,小心回避着,不敢靠近。 薛珩一瞥眼瞧见她,赶紧的收起长刀,擦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朝她走近,笑着问:“妹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薛蕊鼓着腮帮子道:“还问我,之前我叫你帮我的事儿,办的怎样了?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也没见跟我提起。” 薛珩呵呵笑,说道:“那姑娘我看着是个明白人,若知道了真相,肯定远离徐景川。只不过,她这几日新店开张,怎么也要等到店里情况稳定了才会离开。” 薛蕊轻哼一声:“你与她又不熟,怎能如此肯定,万一她不离开呢?” 薛珩哄着她:“那咱们急也没用啊,眼下还不知她会不会离开,不如等几日,你看如何?” 薛蕊这才抬眼看他,撒娇道:“那要是她不离开,你还有别的法子让她离开吗?” “自然有的是法子,不过我与父亲都是朝廷命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薛蕊也就放了心,点着头道:“那好,我就再等等。” 薛珩总算松了口气,问:“这都晌午了,我也饿了,饭做好没?” 小丫鬟香草忍不住笑出声,提醒:“小姐,咱们可不就是来叫大公子去吃饭的。” 薛蕊赧然一笑,连忙点头,挽住薛珩的手就往花厅去:“走啦,等会儿爹娘要等着急了。” 薛珩无奈的摇头笑。 到了下午,高远看林妙的状态还是没有恢复的样子,想了个主意,走到她面前,道:“要不你先回去!这几日你总忙,晴儿还跟我抱怨你总是不理她。她又不能自己一个人出门儿,在家里难免闷得慌。你回去了,若有心情就陪她聊聊天,若没心情,多睡一会儿养精蓄锐也是好的。” 林妙出乎意料的点头答应了,交代道:“那我先回去,这边儿你招呼着,若遇到什么问题,叫人告诉我一声,我会即刻赶来。” 高远笑道:“有我招呼着,能有什么问题。” 林妙也就放了心,起身出了柜台,径自回去。 林妙回去之后,根本无心陪高晚晴闲聊,进到房间,吃了两粒治头疼的药丸,便蒙着头睡下。 黄昏时分,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是高晚晴的声音:“妙儿姐,你还睡着吗?” 林妙睁开眼,精神头还是不错的,坐起身慵懒道:“醒了,有什么事吗?” “徐大人来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进门儿便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林妙心跳陡然乱了节奏,犹豫了一下,掀开被子穿上鞋,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往门口跑。 门打开的一瞬间,高晚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伸手指向后院游廊一侧:“徐大人,在那边儿等着。” 林妙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好徐景川正朝这边看儿,一下子便看到她,立刻起身,迈开步子朝她走近。 林妙深吸口气稳住心神,也朝他走近。两人在游廊转角处相遇。 高晚晴总觉着两人的情况都不大对劲儿,也不敢靠近,远远的观望着。 徐景川松口气,先开了口:“妙儿,那件事,你能否听我解释。” 林妙面无表情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我听着。” 徐景川于是急促的说起:“我从未想过骗你,但这事儿是我瞒着你在先,你若怨我,我无话可说。” 第三百零九章 选择相信 林妙冷不丁道:“是谁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与薛家小姐定亲这事儿的?” 徐景川愣了下,答:“是……柳浩言。” 林妙深吸口气,嗤笑道:“你们俩关系倒是真不错。” 徐景川赶紧的把话题拉回来:“妙儿,赐婚之事非我所愿,是我父亲与陛下请求的意思。事前我不是没反抗过,但我父亲与王氏瞒着我,我父亲出门,下令让人拦住我。我好不容易出门,去求太子殿下帮忙,太子却不肯相帮。 我本打算亲自赶到陛下面前说明,可已经迟了,父亲求陛下下旨赐婚后,我若再去,陛下势必震怒,整个国公府都会被牵连降罪。” 林妙轻叹一声,低垂眼帘:“所以,你毕竟考虑的比较多,我是你最后才需要考虑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我心里,把你看得极重要。兴许我不太会表达,更没处理好这件事,是我的错,你若怨我,打我骂我都好,只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千万不要不理我。” 林妙平心静气的:“徐大人,若要你选择,为了整个国公府,你肯定会放弃我,对吗?” “我……即使我不顾父亲和王氏,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兄弟姊妹。” 林妙颔首:“我明白了,你回去!” 转了身,往房间走回。 徐景川也闹不明白她究竟什么意思,心里却极慌乱,紧追上去挡在她面前,拧眉:“你会等我处理好这些事的,对不对?” 林妙冷笑一声,抬眼看他:“你凭什么以为我一定会等你?我甚至不清楚你瞒了我多久,甚至想不明白你为何要瞒我,甚至不知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什么都不明白,你叫我如何等你。” 她字字句句咄咄逼人,徐景川心中一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妙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我知道你想的比我多,顾忌的比我多。我没什么好顾忌,可我说过,不管什么事,愿同你一起面对,你就不该瞒着我。” 徐景川抬手扶住她的肩膀,轻声:“在我心里,认定你是这辈子唯一的那个人。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就算只是看着你在身边,心里便是安稳的。 若要我非做选择不可,我会立刻向陛下请求撤回赐婚圣旨,我愿一个人担下罪责,不连累任何人。 但我自私,还想与你厮守一生,一直在等机会,希望有朝一日向陛下邀功,名正言顺的请求撤回赐婚。拖延至今,实属不该。” 林妙蹙眉:“徐大人,我喜欢你是真的,但不想在这种时候夹在你与薛小姐的婚约之中,让人取笑指点。等你把这些事处理好,再来见我!” 随即,决绝拂开他的手,转身进了房间。 这一次,徐景川没有跟上,直到看着门关上了,才落寞的转身离开。 走到中庭,遇上高远刚回来。 他依然失神,也没打招呼。 高远冷不丁叫住他:“徐大人。” 徐景川心不在焉的看向他,问:“高公子有什么话要说?” 高远叹了口气,宽慰道:“妙儿只是一时钻牛角尖,况且这事儿,确实徐大人您隐瞒在先,也不怪她因此心生怨愤。我虽明白徐大人一片真心,可感情这事儿,光靠一张嘴说,是无用的。妙儿心性要强,如今徐大人有婚约在身,她即使心里再不舍,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与大人您纠缠不清。还望大人能明白。” 徐景川郑重点头:“我就算负了所有人,也不能辜负她。” 高远微微一笑,郑重点头。看着徐景川离开后,走游廊一侧,往林妙房间去。 林妙房门紧闭,高远站在外头敲了半天门,她也不开。 高远无奈,只得大声道:“妙儿,你若还不开门,我便站在这儿一直等了。” 林妙带着哭腔回话:“你既回了,就先去吃饭,不用管我。” 高远心下一惊,不确定的问:“你……是在哭?” “没有的事,你快去用晚饭!我过会儿就好。” 高远想了想,又道:“那我等会儿再来。” 林妙又没了动静。 高远在门口又待了片刻,干脆去叫了高晚晴,先去偏厅用晚饭。 吃过晚饭,高远再去到林妙房间门口的时候,门已经打开。 林妙落寞的趴在窗台上发呆,眼圈红红的,脸上有干涸的泪痕。 高远走到她身后,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林妙却先开了口:“我知道你们都想安慰我,但其实用不着。我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但眼下,我的确不该继续留在京城。我既知道了赐婚之事,且不说徐景川如何处理,薛家兄妹心中定会对我有敌意,尽快回平县,才最妥当。” 高远稍松口气,温声道:“你能想开就好。” 林妙又道:“其实我也迷茫,不知该如何做才是对的。但既然做了选择,我就得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他会言出必行。” 高远仔细分析道:“徐大人对你定是有真心的,方才我见他离开时,似是难过的紧。妙儿,你说咱们要是不声不响的说走就走了,徐大人会不会以为你已经放弃,从而迎娶薛小姐?” 林妙叹息道:“若真如你所说,他还真不值得我等。” 高远若有所思的点头,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最近忙,别把身体饿坏了。” “我没胃口,倒是又有些困了,还是不吃了。” “那行,我去叫人给你送些热水过来洗漱,你早些休息。” 高远转了身,往外走。 林妙也站起身,走到桌子边儿坐下,添了杯茶润了润口。 次日一大早,高远正准备出门,刚走下台阶,看见国公府的马车到了附近停下。 二少夫人秦氏下了马车,远远儿的笑着跟高远打招呼:“高公子,这么早就要去店里了?” 高远看向她,客气的揖了揖,“二少夫人。” 秦氏往大门内张望,问:“林姑娘呢?在不在府里?还是已经去店里了?” 高远站直身,道:“她这两日情绪不大好,今儿一早我特意不让人叫她,想让她好好休息,这会儿不知起来了没。” 第三百一十章 不想听 秦氏迈步便往台阶上走,急促道:“我去看看她。” 高远连忙伸开手臂拦住她,摇头:“二少夫人,您还是别见她了!” 秦氏愣愣的看着他:“怎就不能见了?” 高远客气道:“毕竟您是徐大人的二嫂,来了自然是会站在徐大人的立场说话。但我是妙儿的表兄,自然要维护妙儿。您若是来替徐大人说话的,依我看,实在不必。” 秦氏皱眉:“这两个人,本就是真心挂念着彼此,若为了一纸婚书而就此了断,岂不是让两人都痛苦。你既是林姑娘的表兄,就该疏导一下,别让她钻了牛角尖,后悔莫及。” 高远一脸为难:“二少夫人有所不知,告知妙儿此事的,是薛小姐的兄长,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无权无势,何苦要跟巡按府的千金争长短,总归是吃亏,倒不如趁早离开。” “你说这些话,也是林姑娘的意思?” “虽不完全,也相差无几。” “意思是,林姑娘已经决定要离开京城?” “即使妙儿不知道徐大人与薛小姐被赐婚之事,离开京城也不过早晚而之事。还请二少夫人转告徐大人,与薛小姐之事没处理好之前,莫要再来见妙儿。为国公府好,也是为他自己好。” 秦氏不甘心道:“你总得让我再见一见林姑娘,我得听她亲口说。” 高远正要继续阻拦,忽听身后传来林妙的说话声:“表哥,不必拦着了。” 高远猛的一愣,扭头看向她,“妙儿,你起来了。” 林妙颔首:“早就醒了,不过不想出门,一直在房里待着。” 秦氏见没了阻拦,提着裙摆快速走到林妙面前,松了口气道:“林姑娘,你瞧瞧,想见你一面如今都不容易了。” 林妙朝她行了个万福,客气道:“是我和表兄失礼了,实在对不住。” “不打紧不打紧,我今儿过来,主要是想请你暂时留在京城。” 秦氏说着,伸手去握她的手。 林妙却巧妙的躲开,微微一笑:“您的来意我心中有数,但有些事,眼下与我来说没有转圜的余地。辛苦二少夫人跑这一趟,若是来做客吃饭喝茶,我都欢迎。若是来劝我什么,我便只能送客了。” 秦氏有些尴尬,却还是不肯就此罢休,道:“林姑娘,你能否听我把话说完,其实景川他……” “二少夫人!” 林妙打断她,深吸口气:“关于他的事,我暂时一个字都不想听,烦请二少夫人先回。” 秦氏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点头:“好,我先走。但你一定要记住,景川对你,确是一片真心。” 林妙别过头,也不回答,也不看她。 秦氏悻悻然的下了台阶,回到马车上,马车很快离开。 高远担忧道:“妙儿,你这么对二少夫人是不是不大好?” 林妙心里烦躁:“我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高远也不知说什么好,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店里,你等会儿吃了东西再过去。” 林妙颔首,转身便回到院内。 高远稍稍松口气,继续往街上走。 秦氏回到国公府,进了游廊,徐景川正坐在抱厦中,远远儿的瞧见,连忙迎上前,急促的问:“二嫂,如何了?” 秦氏叹息一声,郁闷摇头:“这林姑娘也是真倔,我说什么都不肯听。就连她那个表兄,也是什么都不肯听。” “那妙儿有没有说什么?” “她只说,这事儿是薛小姐的兄长告诉她的,她不想让人诟病取笑,肯定会尽快离开京城。至于旁的,我也不大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景川双手颓然垂下,苦笑道:“是我当初不该瞒着她,也是我顾忌太多,不敢向陛下提及收回旨意。更是我自以为是,以为能尽快将此事处理好。” 秦氏宽慰他:“也怪不得你,你考虑的毕竟不是你一个人,还有父亲、姨娘、兄弟姊妹、国公府上上下下上百人。若贸然跟陛下提及,万一陛下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徐景川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安慰,神情恍惚的摇头,转身走向抱厦又坐下。 桌上放着一壶酒,他斟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秦氏也不知该如何劝他了,又是叹息一声,折身回房间。 几日之后,店里一切稳定下来,林妙跟新任掌柜老杨交代一番,决定回去收拾打点,第二日出发回平县。 柳浩言得到消息,在下午之时,赶去林宅告别。 二人刚在抱厦坐下说了会儿话,一名小厮匆忙从大门方向赶过来,对林妙道:“姑娘,门外来了位姓陆的公子,说是姑娘的好友。” 林妙猛地一震惊喜,问:“是不是叫陆修文?” 小厮连连点头:“没错,是叫陆修文。” “快点请他过来。” 林妙着急的站起身,恨不得亲自跑去门口迎接。 不过碍于柳浩言还在,这才按捺住,站起身朝大门方向张望。 柳浩言见她如此高兴,不由好奇:“这陆修文公子,我应该没见过!” 林妙颔首:“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没见过。他在集贤书院求学,我打小与他一起长大,算是发小。” 柳浩言点着头,又问:“此人性格如何?” “饱读圣贤书,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是读书人的典范,深得夫子喜爱。” 柳浩言故意打趣:“难不成是个书呆子?” 林妙不满的斜睨他一眼:“修文哥可不是什么书呆子。” “你倒还挺维护他。” 林妙怔了下,解释:“自小只有他最维护我,我自然也维护他。” 柳浩言调侃:“如此说来,徐景川也未必是你唯一的选择。” 林妙反驳:“我把修文哥当亲哥哥一样的。” 说话间,瞧见陆修文已经跟着小厮到了这边儿,她连忙笑着冲陆修文打招呼:“修文哥,这边儿。” 陆修文也看见她,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加快了步子走到她面前。 林妙赶紧的招呼:“你快坐下。” 第三百一十一章 会一直在她身后 陆修文撩了衣摆坐下,林妙连忙添上一杯温茶,双手捧着递给他。 随即,林妙好奇道:“我还没告诉你我在京城买宅子的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陆修文抿了口茶,放下杯子道:“是晴儿告诉我的,昨儿下午她去了趟书院,跟我说了你最近的状况。我今儿便抽空过来看看你。” 林妙愣神:“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就是……该说的都说了。” 林妙不由得沉默下来。 陆修文这才注意到柳浩言,问起:“这位是……” 柳浩言客气的微笑,作揖道:“在下柳浩言,与林姑娘算是生意伙伴,也算是朋友。” 陆修文也作揖:“不才陆修文,是妙儿的……妙儿从小的伙伴。” 柳浩言观察他神情语气,心中了然,颔首道:“我大抵明白了。” 林妙斜睨他:“你明白什么,我看你是闲的了,成日想些乱七八糟的。等我离开京城,店里的生意多操心些,要是赔了本,我可不依。” 柳浩言笑呵呵的直点头:“你放心,我肯定多操心,保证赔不了。” 想了想,又道:“今儿我原本也只是过来跟你道个别,没什么别的事。既然陆公子来了,我便先走一步。” 转过头,又对子海道:“把准备好的药交给林姑娘。” 子海答应一声,从怀里摸出两个白瓷药瓶,放在林妙面前:“这是老太爷又新做的药丸,治头痛的,每日早晚各一次,一次两粒。坚持服用一段时间,头痛之症基本可以遏制。” 林妙拿起药瓶看了眼,浅笑颔首:“代我谢过老太医。” 柳浩言又交代:“不过你还是得注意,别总是想太多,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至于徐景川……你若觉得心中郁结,暂时就别想了。” 林妙眼神一黯,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柳浩言也不多说什么,告辞离开。 林妙站起身,亲自送他出门。陆修文也紧跟着送他到门口。 看着柳浩言走远了些,林妙长舒口气,招呼陆修文一同往院内走。 陆修文疑惑的问:“这柳公子,还认识什么老太医,究竟是什么人?” 林妙长吁口气,答道:“他是柳老太医的孙子,也是如今太医院主簿柳太医的二公子。因少年时遭遇意外,导致双腿残疾,无法医治。不过他并未因此扭曲心性,人还是很不错的。” 陆修文了然点头,“听你这么说,他与你合伙做生意,我也放心许多。” 林妙又道:“我明儿就要离开京城了,这宅院的钥匙回头我给你一把,你和青子偶尔出来玩儿的时候,可以来这边住。我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陆修文眉头皱起,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听说,你与徐景川之间……出了些问题。” 林妙深吸口气,停下脚步,淡然道:“这也是晴儿告诉你的!” 陆修文没做声,只点了下头。 林妙走到栏杆边半趴着,道:“我这会儿很迷茫,不知该如何抉择,干脆先离开,让自己好好想想,也算是给他时间好好想想。若他处理不了和薛小姐的婚约,我与他实在不必再见面了。” 陆修文脱口而出:“他从来不是最合适的选择,你该明白。” 林妙摇头:“合适跟用了心的喜欢,是两码事。” “所以,你是想说,对他是用了心的喜欢?” 林妙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说明白,站直了身冲他笑:“现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依然是生意,修文哥,你也要记得现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人生还长着,会有许多变数,我们不能只顾眼前,不想以后。” 陆修文自嘲一笑:“也不知是我来安慰你的,还是要你来安慰我的。” “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消化罢了。” 陆修文轻声:“但你记住,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后,你难过伤心也罢,幸福欢喜也罢,无论你做任何选择,我都尊重你。” “修文哥,谢谢你。” 林妙望着他,是打心眼里的信任和感激。 打点好一切之后,次日一大清早,林妙便和高远、高晚晴,乘马车离开京城。 到了城门附近,例行盘查时,高晚晴撩开帘子往外张望,一扭头,却发现后方一匹黑色骏马之上,坐着个身穿白衣,脚蹬麒麟纹样云履的男子,正朝着守城将领的方向而来。 高晚晴脸色骤然一白,迅速丢下帘子,端坐在马车内,一脸惶然。 林妙察觉到不对劲,狐疑的问:“晴儿,你看见什么了?” 高晚晴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道:“是……是那个人。” 林妙不敢确定她所说的那个人是哪个,也撩开帘子往外看,当注意到那双靴子的时候,总算明白过来。 平安侯正朝着这边靠近,注意到林妙的目光,偏头朝她看过去。 林妙反应也快,放下帘子快速收回目光。 可还是迟了一点,平安侯轻笑开口:“这位姑娘,在下看着眼熟。” 林妙倒也沉得住气,转脸看他,客气一笑:“可我并不认识你,也眼生的很。想必这位爷是看走眼了。” 平安侯若有所思的点头,问:“姑娘是否与徐大人熟识?” “不熟,我是个做生意的,徐大人不过喜欢吃小店的东西,我亲自去送过几次东西罢了。” “哦?那姑娘家乡何处?这出城,又是要去哪?” “我与您不熟,家住何处无可奉告,至于出城,当然是为生意之事奔波。” 平安侯蹙眉,正要追问,高远在车内道:“妙儿,别耽误时间了,陈老板还等着我们呢!” “知道了。”林妙答应一声,命车夫赶紧出城。 平安侯眯眼盯着马车出了城门,冷笑:“这丫头倒是机灵,什么都不肯透露。但想瞒着本侯,哪有那么容易,本侯可是早就知道你与徐景川的关系。 但愿徐景川放聪明些,别跟本侯过不去。否则……” 马车走出城门有一段距离了,林妙才算是松口气,转脸看向高晚晴,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儿了,咱们已经离开京城,再见不着那人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何用通音信 高晚晴心慌意乱的点头。 高远却还是忧虑:“我现在倒不担心晴儿,而是担心你。那人似乎认识你,还知道你与徐大人的关系。万一以后你再来京城,我怕他会针对你。” 林妙长吁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避无可避,倒不如从容应对。” “唯一的法子,以后尽量少来京城。” 林妙突然沉默。 高晚晴也附和:“大哥说的不错,妙儿姐,咱们以后尽量别来京城了。你与徐大人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很难有好结果。倒不如修文哥哥,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林妙瞪了她一眼,“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谁让你跑去书院跟修文哥说那么多的?” 高晚晴心虚的低下头:“我还不是为你好,修文哥得知你与徐大人之事,比任何人都紧张担心。是你不懂他的好,不知好歹。” 林妙斥责:“以后我的事儿你少多嘴,感情之事勉强不来,合适未必喜欢。我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来安排了?” 高晚晴被斥责的脸色通红,绞着手指闷声不语。 高远劝道:“她小,不懂事,你不必与她计较。” 林妙这才收敛了怒气,斜睨着她:“回去交给舅舅他们教训就是。” 高晚晴哼了一声,瘪着嘴不理她。 两日后,再回到平县,林妙刚下了马车,林兴才和石红英带着两个孩子,激动的跑到门口迎接。 知道他们要回来,高王氏夫妇带着两个儿子儿媳都赶了过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将门口挤得满满当当。 林兴才打量一番林妙,确认她好好的,才开始埋怨:“早就捎了书信说晴儿已经安然无恙,日日盼着你们回来。怎就一拖又拖了半个多月。” 林妙笑盈盈道:“既然去了京城,找到晴儿了,我难免要操心一下生意上的事儿。京城那边儿做生意的利润可比老家的店铺赚钱多了。” 高远在一旁补充:“因着赚钱确实不少,妙儿又张罗着开了一家分店,这才晚回了好些时日。” 林兴才不由咂舌:“我就知道,这丫头走哪都只顾着想生意,完全不懂得考虑些别的。” 林妙笑,将话题带到高晚晴那边儿:“晴儿被人贩子拐走,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你们该多关心她才对。” 林兴才和石红英这才不问她了,转头去看晴儿,围着晴儿问东问西,左一句右一句的,把晴儿都给整蒙了,不知道该先回答谁。 林妙则是松了口气,牵着林智和林晚晚的手进了院子。 林智问:“姊姊,你去京城见着哥哥没,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呀?我想他了。” 林晚晚道:“我也想修文哥哥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妙笑融融道:“等到今年秋闱结束,你们修文哥哥肯定会回来,到时候林青也会回来些日子,陪你们好好玩。” 林晚晚点头,好奇道:“姊姊,爹娘常常提起你的亲事,娘说徐大人合适,爹说修文哥哥合适。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啊?” 林妙脸上笑容渐渐淡去,轻声道:“姊姊还不想嫁人,这些事儿他们说早了。” 林晚晚似懂非懂的点头。 林妙长吁口气,又笑起来:“我从京城给你们带了些小玩意儿还有些特产,你们去叫采莲姐姐帮忙,把东西都拿到花厅里,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两个孩子高兴的跳起来,撒开手喊着“采莲姐姐”,又往门口附近跑。 游廊里只剩林妙一个人,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悠悠闲闲的走去房间。 徐景川再次去到林宅门口的时候,在门口徘徊了老半天,试探了好几次,也没下手敲门。 忽听背后有人喊他;“徐大人。” 徐景川吃惊,扭头一看却是韩捕头,惊疑道:“韩捕头,你怎么也走到这儿来了。” 韩捕头苦笑一声,望着门楼上的牌匾,欲言又止。 徐景川恍惚想起什么来,歉意道:“我险些忘了,这宅院,原本是你家。” 韩烈叹息一声,道:“如今不是了,把这老宅卖了,也算是我对过去做个告别。” 末了,疑惑道:“我看徐大人在门口一直徘徊,是想见林姑娘?” 徐景川走下台阶,叹了口气:“我之前一直隐瞒她关于赐婚之事,没成想,薛副将跟她说了。她因此生气,不肯理我,也不愿再见我。” 韩烈啧了一声:“大人难道不知道,林姑娘两日前已经离开京城?” “离开!” 徐景川茫然瞪大了眼:“可是,没人与我说过此事。” 韩烈无奈的摇头:“看来,还真是与大人置气了。” 徐景川忽觉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脸色都有些发白。 韩烈道:“大人要不还是敲门问问,指不定林姑娘给您留了什么话。” 徐景川摇头:“不必了,她走都不让我知道,又怎会与我留什么话。” “那倒未必,林姑娘不像是会意气用事的人,您还是敲门问问!” 徐景川犹豫着,一动不动。 韩烈不耐烦道:“算了,我帮您敲门。” 迈开步子便走到门口,握住辅首衔环轻轻敲了三下。 大门很快打开,开门的是个小厮,疑惑的打量韩烈:“您是……” 韩烈瞥眼示意:“不是我要敲门,是下面那位。” 小厮定睛一瞧,确认是徐景川,忙俯首行礼:“小人见过徐大人。” 徐景川扭头看向门口,不得不走近前,抬手示意:“免礼!” 小厮松口气站直身,忙道:“大人今儿既然来了,有一样东西,姑娘临走前嘱托,要小的一定转交给您。” 徐景川愣了下,问:“是何物?” “大人稍等。” 转了身,又往府内跑去,很快便捧着一支簪子押着的信笺,恭敬的递给徐景川。 徐景川一看那簪子,竟是当初他与林妙初遇时,拿走的那支点翠簪。 他激动的打开信笺,上面只一句话:何用通音信,莲花玳瑁簪。 韩烈看不懂,纳闷儿的问:“什么意思?” 徐景川脸上却绽开笑容,将信笺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摇摇头:“你不必懂。” 第三百一十三章 设宴款待 林妙仍是微笑着,摇摇头:“也没怎样,这次去主要是为寻找晴儿,再就是为了生意。倒也见了修文哥两次,可他忙学业,我忙生意,也没说什么话。你若想他了,回头写封信给他便是。” 陈小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想他作甚,只是关心你们之间的事罢了。若换做我是你,定会选修文哥。毕竟徐大人与咱们是不一样的人。簪缨世家和咱们这平头百姓,差距太大了。” 林妙郁闷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说这样的话。” “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林妙摇头:“你们不是为了谁好,而是将自己拘泥于世俗,无法跳脱罢了。” 陈小雅皱眉:“你这话的意思是……早已做好选择?” 林妙低垂眼帘,摇了摇头:“我这会儿不想去琢磨这些,先把生意做好最要紧。” 陈小雅托着腮叹气:“你这人,没甚毛病,就一个,太过有主见,旁人说什么都不听。” 林妙笑道:“那也不是,若是生意上的好建议,我自然都听,但涉及到私事,我更想自己做主,也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陈小雅无话可说,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端起茶杯悠闲饮茶。 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货物清点完毕,王庆安喊了林妙出去核对,双方交了单子后,总算一切妥当。 陈小雅也已从客厅出来,调皮的对林妙眨了瞎眼:“那我便先走了,改日有空再去店里找你。” 林妙“嗯嗯”答应着,目送他们架着马车离开。 王庆安也是松了口气,对林妙道:“咱们的果酒,最近出货有点多,我都担心后面会衔接不上。今年是否要做的更多些?” 林妙长吁口气道:“肯定是要多做的,好在罐头和果酱那些大部分咱们都留着,若宫里有好消息了,也不愁没货。” 王庆安担忧:“这宫里真的会有好消息吗?” “会的,咱们且耐心等着便是。” 王庆安看她如此笃定,也便没话说了。 次日,在王庆安的安排之下,将林满金夫妇以及林兴旺夫妇都请到了庄园里做客,也早早的准备好一桌子丰盛饭菜作为招待。 林妙故意拖延了些时间,等他们几人全都到了,依旧没出现。 林满金夫妇和林兴旺夫妇坐在桌旁等了老半天,望着满桌丰盛佳肴,却不好动筷。 葛春梅不满的一拍桌子,对崔氏道:“我就知道,这丫头哪有那么热心,请咱们来吃饭。要我看,就是想给咱们个下马威,好显摆她如今的成就。” 崔氏深吸口气:“先等等,指不定,这丫头良心发现了呢!” 葛春梅冷哼:“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之前她是如何对我这个做婶娘的,我记得一清二楚。什么良心发现,她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林满金紧蹙眉头,冷声道:“人都还没来,你少说两句!” 葛春梅愤懑不平,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赶紧噤声。 林妙笑盈盈的进了门儿,边走边道:“祖父祖母,二叔,婶娘,对不住,我忙着料理园子里的事儿,让你们久等了。” 林满金阴着脸道:“你既知道我们久等了,也没一点歉疚之心,进门儿来便是一张笑脸。” 林妙从容走到桌边,敛了笑意:“那祖父觉得,我进来该是怎样的脸色,难不成哭着?还是像您一样板着脸?我又有何要哭的,你们都还健在,不至于轮到我哭丧!” 崔氏登时火冒三丈:“你这丫头,你怎么说话的?” 葛春梅也来了劲儿:“你怎能说话如此难听,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呀!” 林妙嗤笑:“你们倒记得清楚,都是我的长辈。在外面道我长短为老不尊的时候,怎么不谨记自己身为长辈的身份?这会儿可倒好了,摆架子摆到我跟前来。是想当面儿教训我?” 林满金气的手指发抖,抬手指着她:“今儿个,我还真得替你爹娘好好说道说道你!” 林妙却突然坐下,笑着将桌上的菜一一掀开,啧声:“我也饿了,你们等了许多时候,应当也饿了,咱们还是先吃饱了再谈教训之事的好。” 说话间,自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些菜做的色香味俱全,实在诱人,葛春梅看的几乎要流口水,可林满金不动筷子,她又哪里敢动的。 林妙见他们都不动,便放下筷子给他们添酒,依旧笑盈盈:“既说了是我的长辈,那咱们还算是一家人对不对?这一家人在一块儿吃饭,有什么好客气的。” 林满金这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言行举止明显带着几分怒气。 其余人也总算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林妙全程心情愉悦,没事儿人一样,不一会儿便吃了个酒足饭饱。 林满金等人还没吃完,林妙擦了擦嘴,扫视几人一圈,问:“祖父祖母,二叔婶娘,你们吃的怎样了?” 林满金没好气道:“才吃了多大会儿,你便问我们吃饱没?” 林妙笑笑,无所谓道:“但我吃饱了。” 林满金用力敲了一下筷子:“你又想说什么?” 林妙舒服的吁口气,若无其事的说起:“你们应该还记得,小时候,只要你们吃饱了,便赶着不让我吃饭,催我去干活。我从很小的时候,便要帮你们做各种农活,做饭洗衣。 咱们家里的果园,年年收成之后,你们却从不给我爹分一些银子。我爹提了无数次,你们从未放在心上。甚至连他自个儿赚的银子,你们都要想法子弄到自己手中收着。 我爹续弦时,你们确实也操了些心,但也是因为银子都攥在你们手中,你们也想家里多个管家的,最好是嫌弃我跟晚晚的,如此,你们才好有理由更不把我跟晚晚当孩子养着。 你们应该都还没忘,要把我卖去做童养媳,还要把晚晚卖去给人做丫头之事。以后那户人家的小姐出嫁了,还要让晚晚跟着做通房。 这些年,你们眼里除了银子,哪有把我们当成家人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单刀直入” 林满金夫妇彻底没了吃菜的心情。 崔氏用力的磕着碗沿,忿忿道:“这会儿你又提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咱们既是一家人,又哪来的那么多斤斤计较。” 林妙轻哼:“一家人,你们还真以为我还能把你们当一家人?可别惹人笑话了,我若有你们这样的家人,生意根本没法做。你们倒是出去问问旁人,若有你们这样的家人,如何能处的好。” 葛春梅蹙眉道:“妙儿,你不能这么说话呀!虽则我们有错,但终归是为你好,兴许我们是说了些不该说的,可若不这么做,你怕是早就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我们是不想看你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传出去了更叫人笑话。” 林妙看向她,冷笑道:“但凡我还有点好名声,你们就见不得我好,想尽法子的让人觉得我不好,让人觉得我无情无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外头如何说我坏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够了!” 林满金早已气的不行,愤怒一拍桌子,颤抖着手,再次指向她:“你今儿叫我们来,就为了说这些?” 林妙镇定自若:“我今儿请你们来吃的这顿饭,叫做散伙饭。寓意咱们好聚好散。今生你们这亲人没当好,我这孙女儿也当不好了。后半辈子,咱们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若有下辈子,我倒是想你们做我的晚辈,这辈子你们如何对我的,下辈子,我也如何对你们。但愿,你们也能明白我一番苦心。” 林满金一双浑浊的眼使劲儿瞪着,眼圈儿都发红:“林妙啊林妙,我们老林家还真是家门不幸,出了你这么个逆女!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有句话,我还是得说给您听,我一点都不喜欢以德报怨,更喜欢的是风水轮流转!” 林妙挑眉,也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林满金举起的手越抖越厉害,忽然垂下手,头往前一冲,一口腥咸的血喷涌而出。 他痛苦的紧锁双眉,捂住胸口,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老头子!” “爹!” “爹啊!” 崔氏和林兴旺夫妇快速冲上前,团团围住他,慌张的搀扶。 林满金深吸口气,又吃力的伸出手指向林妙:“逆女,逆女啊!” 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崔氏惊吓的脸色发白,两眼泛着泪花瞪着林妙:“你就这么恨我们,他可是你的爷爷,你非要把他气死才甘心。” 葛春梅也唾骂起来:“林妙啊林妙,你好狠的心。” 林妙垂下眼,冷声:“你们且记好了,今儿我只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改日你们若再跟人说三道四,我就不只是说些难听话了。” 林兴旺张了张嘴,咬牙切齿:“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生死有命,我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 崔氏慌乱的催促:“别说了,赶紧扶你爹回去,治病要紧。” 林妙似是早有准备,转身看向门外:“王叔,立刻安排人去请附近最好的大夫赶去林家,治病的钱,我出。” 崔氏破口大骂:“如此狠心无情,以后谁还敢用你的银子。” 林妙背对着她,幽幽道:“祖母,这回的事儿毕竟是我的错,该出的银子我肯定出。可不该我出的,我是一分都不会出,您可得掂量明白些。” 崔氏脸色又是一白,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的招呼林兴旺夫妇,搀扶林满金狼狈的离开。 待他们走远了,王庆安才跑进来,看到桌子上的一片狼藉以及脏污血水,不住咂舌:“这是发生什么了,怎就弄成这般。” 林妙却是松了口气,转身吩咐:“叫人把这些全都收拾了,盘子和碗也不要了,都扔掉。” 王庆安疑惑的问:“姑娘,恕我多嘴,您到底是说了些什么,至于把林老爷子气成那般?” “总之,他们以后再不会说三道四,应该也不敢再找我要银子。我不过说了些难听话而已,没成想他心理承受能力如此差。说白了,还是觉得亏心。可真是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 王庆安心里不安:“总归是你的祖父祖母,会不会太绝情了些?” “我们家的那些破事儿,您也不清楚,就不必问了。我做事有分寸,也知道轻重。” 王庆安叹息一声,点了头,出门去叫人进来收拾。 这边的事儿已经办的差不多,林妙又待了一下午后,黄昏之前,正准备回去,却在庄园门口碰到匆忙往这边赶的张大夫。 林妙撩开帘子看见,赶紧叫车夫停了车,挪到门口处打了声招呼:“张大夫,您怎么过来了?” 张大夫赶紧的走到马车跟前,蹙眉道:“还不是因为你爷爷的事儿,我原本不打算来的,不过这事儿,我觉着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林妙疑惑:“不就是他因生气,吐了口血吗?照理说,只是伤了元气,将养些时日就能好起来。” 张大夫紧皱眉头:“若按照常理来说,确是如此,可你爷爷这一回不只是伤了元气,而是有隐疾在身,怕是老早就有的,家里人应该都不知情。” 林妙吃了一惊,连忙问:“他病了?” “对,是脾脏里的病,我琢磨着,少说也有两年了。” 林妙心里“咯噔”一声,又问:“能治好吗?” 张大夫凝眉摇头。 林妙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张大夫道:“我只怕他们把这病怪到你头上,你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林妙仔细琢磨着,道:“您只管尽心尽力给他医治,这事儿我有办法解决。” “你有办法?” 张大夫将信将疑:“你能如何解决?” “我去请人帮忙,肯定能解决,您不必担心。” 张大夫心情沉重的点头:“行,我会尽力,让他多撑些时日。” 林妙稍稍松口气,放下帘子,让车夫继续赶车回去。 张大夫一直看着马车走远了,才折转方向往回走。 回到县城后,林妙尽快去了趟衙门,求见柳夫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兴师问罪 柳夫人刚吃过晚饭,在园子里散心,听下人说林妙来了,惊喜的不行,连忙亲自走去门口迎接。 看见林妙,她笑盈盈道:“林姑娘,你可是难得来啊!” 林妙朝她行了个万福,道:“我成日只顾忙生意,因此难以得空来看望夫人,还望夫人海涵。”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会与你计较这些。” 柳夫人热络的牵住她的手,往府内行去。 走到中庭,柳夫人才问起:“你今儿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林妙手上原本提着两罐罐头,随手交给身后的丫鬟,说起:“我今儿来,确实有事要求您帮忙。” 柳夫人笑道:“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是个大忙人,岂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找我。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林妙迟疑道:“倒也不是找您帮忙,只是需要您帮着开个口,找县衙的张捕头帮忙。” “找张捕头,难不成你是遇上什么案子了?” 林妙急忙摆手:“谈不上是案子,但有些事,需得有备无患。” 柳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你且说来听听。 “是这样,我与老家的祖父祖母以及二叔婶娘他们,关系一直如履薄冰,他们总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好处。可打小儿他们对我又不好,我又如何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柳夫人认同颔首:“那倒也是,不过,这跟你找张捕头帮忙有何关系?” “今儿个,我那祖父被我气了一下,吐血了,可大夫诊断后,说他早有隐疾,并非是因我才吐血。我怕万一我那祖父真出点什么事儿,我祖母定会把错归咎到我头上。所以,我得找张捕头帮忙,做个见证。” “你想如何作见证?” 林妙朝她招手示意,凑到她耳朵边,耳语了一番。 柳夫人了然点头,“成,回头我就跟张捕头说一声,让他帮你这个忙。” 林妙总算松了口气,俯首作揖:“多谢夫人。” 柳夫人扶她起身,意味深长道:“你别总跟我如此客气,指不定,往后咱们还要成为一家人的。” 林妙觉着纳闷,问她:“夫人您难道不觉得,我与徐大人天壤之别,不合适?” 柳夫人浅笑摇头:“感情之事,只有愿与不愿,旁人说再多,都只是片面之词,合不合适,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林妙会心一笑。 次日上午,林妙出门后没多久,石红英与林兴才刚从花厅出来,准备带林智和林晚晚出门。 家丁大勇突然喘着气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老爷,老家的老太太,带着一位不认识的妇人一块儿来了。” 林兴才怔了下,往门口方向一看,果真是崔氏,随行而来的,是他的二妹林芸姑,正小心的搀扶着崔氏。 远远儿的,崔氏便揉着眼睛鼻子,哭哭啼啼的控诉:“林兴才啊林兴才,你可是养了个好闺女。干的那都是人事儿吗?居然把自己的亲爷给气的一病不起,真是好能耐啊!” 林兴才夫妇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着崔氏走近了,石红英一脸茫然的问:“娘,您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妙儿成日的只顾忙生意,哪有空去招惹你们。” 崔氏愤怒的瞪着她:“如今我们说话你全然不信,只信你们那闺女是不是?” 林兴才啧声:“妙儿向来做事很有分寸,我是她爹,谁都不信也不能不信她。” 崔氏气冲冲的杵着拐杖:“你是她爹,你倒是懂得念父女情深,怎就不想想你那老爹,眼下只剩半条命了。你是做儿子的,真就打算不管了?” “娘,您可不能这般说话,俺爹病了,我作为儿子肯定是要管的。可这事儿不能我一个人管,还有老二老三呢!这不,今儿二妹在这儿,也得管不是。还有大妹,也一样要管。” 林芸姑为难道:“大哥,要是俺们有银子倒也不来寻你了,实在是几姊妹捉襟见肘,为难的紧。怎么说你也是家里兄长,这事儿又因妙儿而起,自然该你来张罗主持。” 石红英插嘴道:“二妹,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事情原委我跟夫君还不清楚,无论管与不管,也得等妙儿回来了,商议之后再说。” 崔氏咬牙切齿:“若你们不管,老婆子我就一纸状书将你们那闺女告上衙门。不是说她跟柳知县的夫人有些关系吗?那我就告到洛州府衙去,再不行我上京城告御状!” 林兴才眉头拧成一团疙瘩,叹气道:“娘,妙儿是您亲孙女儿,您怎么也不能说出告御状这样的话。” 崔氏冷笑:“亲孙女儿?我老婆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这么个亲孙女儿。你且告诉她,这事儿之后,我老林家没她这个孙子辈!” “娘,您这话说的太绝了些。”石红英实在听不下去了,沉着脸说道。 崔氏瞪着她道:“原以为兴才娶了你,家里会过得顺遂些,没成想你进门儿没多久,竟总帮着那丫头说话。也不知当初我们张罗着让你进门儿图个什么。” 石红英觉着这老太太说话如今越来越泼辣无理,烦闷摇摇头,实在不想再搭理。 林兴才的脸色也因此难看,冷了语气道:“娘,您还是先回去,这事儿怎么着我都得等妙儿回来了问清楚。再者,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们也没对妙儿好过,妙儿做任何决定,我都尊重。” 说话间,解下腰间钱袋,走到她面前递了:“这里面有个几十两,暂时也够给俺爹治病的,您先用着,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崔氏看看钱袋,冷笑:“你们有多少家底,我老婆子心里还有点数,这么几十两,就想将我打发了?” “家底再厚,也是妙儿辛辛苦苦赚来的,这家里当家是妙儿,我不能做主去动她赚来的辛苦钱。” “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白眼狼。” 崔氏一把拽住钱袋,对林芸姑道:“咱们走。” 林芸姑于是扶着她,转头离开。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追问发病原因 林兴才和石红英凝眉看着母女二人出了大门,石红英担忧道:“你说好好的,怎就出了这么桩事儿。妙儿也没跟咱们提起过。” 林兴才稍稍松口气道:“等妙儿回来,再好好问问!” “那这会儿还要带两个孩子去裁衣裳吗?” 林兴才不耐烦的摆摆手:“哪还有心情,改日!” 林晚晚和林智委屈的瘪着嘴。 林智摇晃着石红英的手撒娇:“娘,说好的要给我买糖吃的,怎就不去了。” 石红英转头去看林兴才,他已经郁闷的进了花厅,坐下喝闷茶。 石红英温和的哄着林智和林晚晚:“爹爹这会儿心情不好,你们俩最懂事了,先自己去玩儿好不好?” 虽然心里极不情愿,林智和林晚晚还是乖巧的点了头,手拉着手去后院里玩儿。 林妙再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晚饭上桌。 石红英站在花厅门口等待,瞧见她回来,忙热情的招呼:“妙儿,你可回来了,就等着你吃饭呢!” 林妙笑盈盈走近前,道:“你们吃便是了,不必等我。万一我回来晚,菜都要等凉了。” 石红英牵着她的手走进偏厅,说着:“你没去庄园,一般不会太晚,毕竟晚上还有事要处理,若不趁早回来,夜里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 看她坐下后,林兴才也道:“妙儿,你也是该让自己稍微放松些,成日这般的忙,身体也顶不住。我见你回来这些时日总在吃药,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林妙摇摇头:“没有哪不舒服,是在京城的时候,柳二公子给我把脉,发现我有积年的头痛之症,便请老太医给我做了些丸药,专门治头痛之症的。” 林兴才一喜,赶紧问:“效果如何?” “别说,效果还真不错。这些时日我都没头疼过。柳二公子还说,坚持服用,会慢慢好起来。听他意思,大概要服用三个月以上!” 林兴才舒口气道:“如此便好了,只要能好,多吃两个月的药也无妨。” 石红英笑道:“怎就说起这些了,先吃饭要紧。” “对,先吃饭。” 林兴才说话间,夹了块儿鱼放在林妙碗里:“听说啊,吃鱼补脑,你可要多吃些。” 林妙笑着点头,拿起筷子开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都吃起来。 晚饭后,收拾好桌子,天色已经擦黑。 林妙在花厅坐了会儿,站起身,打算去书房,转脸对林兴才和石红英道:“爹,娘,我先去忙了。你们等会儿早些休息。” 林兴才忙开口:“妙儿,你先等会儿,爹有些话得问问你。” 林妙疑惑的看向他:“什么话?” 林兴才看了眼正在收拾的采莲,道:“采莲,这里交给旁的来收拾,你先带晚晚和小智出去走走。” 采莲连忙答应一声,转身走到林晚晚和林智面前,笑盈盈道:“二小姐,小公子,咱们去附近玩儿一会儿!” 林智跳下椅子,大声道:“我要吃糖画,爹爹答应过要给我买的,一直没买给我。” “这……” 采莲为难的看向林兴才夫妇。 石红英无奈道:“去,叫上大勇,你们一起。省得你一个人看不住他们俩。” 采莲赶紧笑着答应下来,朝两人伸出手:“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出去买糖咯!”林晚晚和林智拍着手笑,抓住采莲的手欢快的往外跑。 看着两个孩子走远些了,林兴才才开口问林妙:“这几日,你在庄园那边儿,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能否与我们讲讲。” 林妙淡然一笑,问:“是不是今儿奶奶他们来过了?” 林兴才和石红英对看一眼,怔了下,同时点头。 林妙有些好奇:“那他们是怎么与你们说的?” 林兴才叹气道:“你奶奶一口咬定,说是你把你爷爷给气的病倒了,来找你要个说法。还说,你若不管,他们就去告状。” 林妙无所谓道:“那就让他们去呗。” 林兴才心下一惊,恼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万一他们死咬不放,你又没个证据证明事情与你无关,这牢狱之灾怕是躲都躲不掉。” “谁说我没证据的?证据今儿我已经请人帮忙取证过了。你们只管放心,我绝不会有事儿。”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问:“那你的证据是什么?” “我也不知该怎么跟你们说明白。总之,我爷爷突然病倒这事儿,与我关系不大。他只是积压的旧疾,一直没当回事儿,因此才会在一气之下,病来如山倒。想赖到我头上,那是万万不能的。” 林兴才狐疑:“这么说,你确实气他了?” 林妙颔首,一脸的天真无辜:“是他们先不对的,看我生意如今做大了,到处跟人说我的不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一个做生意的,岂能坏了名声,不得已,便请他们吃了个鸿门宴。” “鸿门宴?”林兴才和石红英吃惊的面面相觑。 “就只是请他们吃了个饭,以牙还牙也说了些难听话。是他们自己心虚,气的说不出话,憋得吐了口老血。这事儿,我虽有关,可再怎么着也怨不到我头上。就算他们去官府告状,我也是没错的。” 林兴才一听就来了火,“噌”的站起身,瞪着她道:“你平日里跟人说话如何我管不着,也不会管,一直心想着你是最有分寸的孩子。没成想有一日你这张嘴也会惹出祸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亲人,错了警告一番便是,至于把你爷爷说骂到吐血?” 林妙依旧波澜不兴的表情:“我说了,只是以牙还牙。不信您去村儿里打听,看他们都说了我些什么。” 石红英连忙拉着林兴才坐下,压低声音道:“妙儿说的够明白了,咱爹那病就是积压的旧疾。就算妙儿说话难听,若他们不亏心,也不至于吐血,这些话都没毛病。你这会儿冲孩子发什么火。” 林兴才稍稍冷静下来,颓然往椅子上一坐,叹息道:“爹也明白,自小你爷爷奶奶待你不好,你不必跟他们顾念什么。 第三百一十七章 病情严重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生身父母,他们不仁,我不能不义。妙儿,爹也不是责怪你,只是希望你看在爹的份儿上,别过于跟他们计较。该留一点情面还是留一点。” 林妙蹙眉道:“我就是看在您的面上,才没过分跟他们计较,若真仔细计较起来,便不是说些难听话那么简单了。这回的事儿,您有您的做法,我有我的做法。银子我已经安排人送去了些,算是我把他气伤的补偿。但他们要把一病不起这事儿全归咎到我头上,您也得咬死了,这事儿与我没关系。您尽的,是做儿子的本分,我也不会过问。” 林兴才沉默着,半晌不说话。 石红英连忙笑呵呵道:“你放心,我跟你爹心里也有数,不会叫你有半分为难。” 林妙也就放了心,“那我先去书房了。” “你去!”石红英摆手示意。 林妙便转了身,离开花厅。 石红英轻拍了一下林兴才的肩,温声:“别想的太严重,兴许咱爹这病很快就能治好。妙儿已经做出退让了,咱们做父母的,也不能让孩子为难不是?” 林兴才沉闷的点头:“我其实还是觉着对不住妙儿,怎就有这样的一些亲人,明明他们有错在先,却还跑来向咱们问妙儿的不是。说实话,若非骨肉血亲摆在那里,我也心寒,不想管。” “你能想明白就好。” 林兴才又是一声喟叹。 夜里,林庙村老旧的房子里依旧亮着灯。 林满金虚弱的躺在床上,床边围了一堆人,全都耐着性子等林满金醒来。 这时,林满金的眼皮总算动了动,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离他最近的崔氏,喊着:“娟儿。” 崔氏忙紧张的抓住他的手,惊喜道:“老头子,你可算是醒了。” 其余人也都凑近了。 葛春梅拍着胸口道:“醒了便好,醒了便好,若再不醒,我们可都急死了。” 林芸姑骂道:“都是大哥家那个没良心的闺女,竟敢对爹说出些不敬的话,早晚要遭天打雷劈。” 林满金问:“老大跟老三来过没?” 崔氏叹气摇头:“老大没来,老三我还没叫人去通知。” 林满金点点头,“那我这病,大夫怎么说的?” 崔氏低垂眼帘,难以开口。 葛春梅心直口快道:“大夫说是积压的旧疾,您原来不是动不动就脾胃疼嘛,那就是病根儿。” “这么说,也怨不得妙儿那丫头?” 林兴旺冷哼:“怎就不怨了,若不是她请咱们吃那顿饭,说了那么些难听话,您也不至于躺在这儿起不来。” 崔氏也恨恨道:“总之,就是那丫头的错,我现在想起昨儿的事,还心里发寒。你这是醒过来了,要真有个什么好歹,我绝不放过那丫头。” 林满金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试图坐起来。 崔氏和林兴旺连忙拉了个枕头给他做依靠,扶他起身靠坐着。 林满金长吁一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就别再闹了。终归都是林家人,传出去,实在叫人笑话。我这身体,自个儿心里有数,早晚要发出来的病,谁也怨不得。” 崔氏急躁道:“老头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分明是那丫头的错,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治病的钱,必须全部由她来出。” 林兴旺和葛春梅也附和:“对,必须让她来出。” 林满金目光悠远:“回想过去,确实咱们也没对她怎么好过,我这将死之人,不想再去计较了。” 林兴旺大声:“爹,您可不能这么说。张大夫都说了,您这病是有希望治好的,您得撑住,撑过去。” 林满金虚弱的眯了眯眼,问:“有吃的吗?我想吃点稀的。” 崔氏连忙点头:“有,锅里还有些白粥,大夫交代了,往后你不能再吃干的,多喝粥喝汤,补养着些。” “行,去给我盛一些!” “爹,我去。”林芸姑开了口,转身便往院儿里的厨房去。 林满金又对崔氏道:“倘若有一日我走了,你别还总这么个脾气,难免遭人嫌弃。” 崔氏眼圈泛红,赶紧拿帕子擦了擦,不住的点头。 林满金又看向林兴旺夫妇:“我跟你们娘,最向着的就是你们一家,往后我若不在了,怎么着你们也得孝敬你们娘。我回想着,以往对老大一家确实有亏欠,不好开口托付什么。可你们俩,万不能干那没良心的事儿。” 林兴旺含着泪直点头:“爹,您就好好将养着,会好的,别总说一些丧气话,叫人听了心里难受。” 林满金呵呵一笑,“我到底年岁大了,难免唠叨。” 众人心情都格外沉重,不由的沉默下来。 隔日一早,林兴才夫妇准备了一番,跟采莲交代一番,着她照顾好两个孩子,便乘马车赶回老家林庙村。 进大门儿的时候,葛春梅看见他俩带了一堆的礼品补品,原本耷拉着的一张脸眨眼间有了笑容,赶紧的迎上前,啧啧道:“大哥大嫂,你们可算是回了,咱爹这两日一直盼着你们回呢!” 林兴才面色凝重的问:“咱爹今儿可好些了?” 葛春梅叹息一声:“醒过来了,精神头儿看着倒也还行。张大夫开了药,吃着呢!至于后续如何,张大夫也不敢说。”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头,跟着葛春梅进了屋。 崔氏在屋内听到动静,去到堂屋一看是他俩,顿时没了好脸色,冷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俩白眼狼回来了。怎的?是回来看看你们爹娘是否还健在?” 石红英好声好气道:“娘,这话咱可不能乱说。我跟兴才好不容易跟妙儿商量好了,回来照看公公。这不,该带的都带了些,家里要是还短缺什么,您只管跟我们开口。” 崔氏瞥了一眼,见确实有不少好东西,脸色才算缓了些,问:“这么些东西,可是那丫头安排让买的?” 林兴才道:“妙儿忙,都是我跟红英安排的。” 崔氏又哼一声:“我就知道,那丫头到底没有一丁点愧疚之心。” 第三百一十八章 怪罪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生身父母,他们不仁,我不能不义。妙儿,爹也不是责怪你,只是希望你看在爹的份儿上,别过于跟他们计较。该留一点情面还是留一点。” 林妙蹙眉道:“我就是看在您的面上,才没过分跟他们计较,若真仔细计较起来,便不是说些难听话那么简单了。这回的事儿,您有您的做法,我有我的做法。银子我已经安排人送去了些,算是我把他气伤的补偿。但他们要把一病不起这事儿全归咎到我头上,您也得咬死了,这事儿与我没关系。您尽的,是做儿子的本分,我也不会过问。” 林兴才沉默着,半晌不说话。 石红英连忙笑呵呵道:“你放心,我跟你爹心里也有数,不会叫你有半分为难。” 林妙也就放了心,“那我先去书房了。” “你去!”石红英摆手示意。 林妙便转了身,离开花厅。 石红英轻拍了一下林兴才的肩,温声:“别想的太严重,兴许咱爹这病很快就能治好。妙儿已经做出退让了,咱们做父母的,也不能让孩子为难不是?” 林兴才沉闷的点头:“我其实还是觉着对不住妙儿,怎就有这样的一些亲人,明明他们有错在先,却还跑来向咱们问妙儿的不是。说实话,若非骨肉血亲摆在那里,我也心寒,不想管。” “你能想明白就好。” 林兴才又是一声喟叹。 夜里,林庙村老旧的房子里依旧亮着灯。 林满金虚弱的躺在床上,床边围了一堆人,全都耐着性子等林满金醒来。 这时,林满金的眼皮总算动了动,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离他最近的崔氏,喊着:“娟儿。” 崔氏忙紧张的抓住他的手,惊喜道:“老头子,你可算是醒了。” 其余人也都凑近了。 葛春梅拍着胸口道:“醒了便好,醒了便好,若再不醒,我们可都急死了。” 林芸姑骂道:“都是大哥家那个没良心的闺女,竟敢对爹说出些不敬的话,早晚要遭天打雷劈。” 林满金问:“老大跟老三来过没?” 崔氏叹气摇头:“老大没来,老三我还没叫人去通知。” 林满金点点头,“那我这病,大夫怎么说的?” 崔氏低垂眼帘,难以开口。 葛春梅心直口快道:“大夫说是积压的旧疾,您原来不是动不动就脾胃疼嘛,那就是病根儿。” “这么说,也怨不得妙儿那丫头?” 林兴旺冷哼:“怎就不怨了,若不是她请咱们吃那顿饭,说了那么些难听话,您也不至于躺在这儿起不来。” 崔氏也恨恨道:“总之,就是那丫头的错,我现在想起昨儿的事,还心里发寒。你这是醒过来了,要真有个什么好歹,我绝不放过那丫头。” 林满金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试图坐起来。 崔氏和林兴旺连忙拉了个枕头给他做依靠,扶他起身靠坐着。 林满金长吁一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就别再闹了。终归都是林家人,传出去,实在叫人笑话。我这身体,自个儿心里有数,早晚要发出来的病,谁也怨不得。” 崔氏急躁道:“老头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分明是那丫头的错,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治病的钱,必须全部由她来出。” 林兴旺和葛春梅也附和:“对,必须让她来出。” 林满金目光悠远:“回想过去,确实咱们也没对她怎么好过,我这将死之人,不想再去计较了。” 林兴旺大声:“爹,您可不能这么说。张大夫都说了,您这病是有希望治好的,您得撑住,撑过去。” 林满金虚弱的眯了眯眼,问:“有吃的吗?我想吃点稀的。” 崔氏连忙点头:“有,锅里还有些白粥,大夫交代了,往后你不能再吃干的,多喝粥喝汤,补养着些。” “行,去给我盛一些!” “爹,我去。”林芸姑开了口,转身便往院儿里的厨房去。 林满金又对崔氏道:“倘若有一日我走了,你别还总这么个脾气,难免遭人嫌弃。” 崔氏眼圈泛红,赶紧拿帕子擦了擦,不住的点头。 林满金又看向林兴旺夫妇:“我跟你们娘,最向着的就是你们一家,往后我若不在了,怎么着你们也得孝敬你们娘。我回想着,以往对老大一家确实有亏欠,不好开口托付什么。可你们俩,万不能干那没良心的事儿。” 林兴旺含着泪直点头:“爹,您就好好将养着,会好的,别总说一些丧气话,叫人听了心里难受。” 林满金呵呵一笑,“我到底年岁大了,难免唠叨。” 众人心情都格外沉重,不由的沉默下来。 隔日一早,林兴才夫妇准备了一番,跟采莲交代一番,着她照顾好两个孩子,便乘马车赶回老家林庙村。 进大门儿的时候,葛春梅看见他俩带了一堆的礼品补品,原本耷拉着的一张脸眨眼间有了笑容,赶紧的迎上前,啧啧道:“大哥大嫂,你们可算是回了,咱爹这两日一直盼着你们回呢!” 林兴才面色凝重的问:“咱爹今儿可好些了?” 葛春梅叹息一声:“醒过来了,精神头儿看着倒也还行。张大夫开了药,吃着呢!至于后续如何,张大夫也不敢说。”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头,跟着葛春梅进了屋。 崔氏在屋内听到动静,去到堂屋一看是他俩,顿时没了好脸色,冷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俩白眼狼回来了。怎的?是回来看看你们爹娘是否还健在?” 石红英好声好气道:“娘,这话咱可不能乱说。我跟兴才好不容易跟妙儿商量好了,回来照看公公。这不,该带的都带了些,家里要是还短缺什么,您只管跟我们开口。” 崔氏瞥了一眼,见确实有不少好东西,脸色才算缓了些,问:“这么些东西,可是那丫头安排让买的?” 林兴才道:“妙儿忙,都是我跟红英安排的。” 崔氏又哼一声:“我就知道,那丫头到底没有一丁点愧疚之心。” 第三百一十九章 提议,寻陶大夫 林兴才皱眉道:“娘,俺爹这病是积压的旧疾,妙儿都跟我说清楚了。” “我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就是因为她说话昧良心,你爹才病倒。别的,我不想听。” 林兴才和石红英对看一眼,郁闷的叹气。 忽然的,听到林满金在里屋喊:“是兴才吗?” “爹,是我跟红英来了。” 林兴才说话间,赶紧跟石红英一道进了里屋。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儿,林满金的精神看着的确不算太差,朝他们招手:“过来坐。” 林兴才和石红英走到床附近的凳子旁坐下。 林满金无可奈何道:“你们娘这辈子也就这张嘴了,你们也别太往心里去。往后,指靠你们的地方还多着。” 林兴才连连点头,安慰道:“您千万别多想,会好起来的。” 林满金呵呵笑着摇头:“你们如今跟我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无用,人呀,到了知天命的时候,该留的走不了,该走的,也留不住。” 石红英也宽慰:“咱们去请最好的大夫,一定给您治好了。” 崔氏也进了房间,提了个念头:“说起好大夫,当初给妙儿治哑疾和时疫的那个陶大夫,不是出了名的游方郎中吗?你们既跟他认识,也有些交情,应当想法子把他请来,给你们爹治病。若有他在,你爹这病就有治。” 林兴才为难道:“娘,我们跟陶大夫也不熟,人家只说跟妙儿有缘,这才为妙儿医治。再说,陶大夫居无定所,一时半会儿的,我们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啊!” 崔氏白他一眼:“不是说了与妙丫头有缘,那就让妙丫头去请。” “这……”林兴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石红英道:“娘,妙儿也没跟陶大夫联系过,上哪去找。” “那以往是如何找到他的?” 石红英道:“有人告知陶大夫的行踪,具体是谁,我们也弄不太清楚。” “那你们便去挨个儿问,妙丫头认识的人,接触的人,所有的都问一问,总能问出来。” “娘,这事儿实在不好办啊!” 林兴才烦闷的摇头。 林满金倒吸口气,微眯着眼:“老婆子,你也别难为他们了,我老则老矣,认命!” 崔氏不满的冷哼:“你是这家里顶梁柱,若出了事,剩我一个老婆子,我也没法儿活了。不管怎样,也得想法子治好你这病。” 转了身,用力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林兴才和石红英紧蹙眉头,面面相觑。 林满金又吃了一顿药之后,便又睡下了。 林兴才夫妇和林兴旺夫妇以及崔氏、二妹林芸姑、大妹林秀姑都坐在堂屋里,气氛格外沉重。 林兴才张望一番,问:“老三两口子怎么一直没来?” 崔氏没好气道:“你爹病倒,个个都操心,还没来及告诉他们。不过心想着,他们应该也会很快得到消息。” 林兴才了然点头。 崔氏盯着他们夫妇俩问:“找陶大夫的事儿,你俩琢磨的怎样了?” 葛春梅眼神一转,佯装无意道:“妙儿不是认识知县大人吗?又跟修文那孩子自小青梅竹马的,修文的父亲陆秀才,听说跟洛州知府曾是同窗,还算有些交情。这么多人脉利用起来,不至于找不到一个游方郎中。” 林兴才不假思索的反对:“不成,陶大夫对我们家有恩,我们是有求于人家,怎能如此兴师动众的找人家,弄的跟抓捕嫌犯似的。” 葛春梅翻白眼:“都这时候了,还那么多顾忌。到底是礼节重要,还是给咱爹治病重要。” 石红英闷声道:“这事儿我跟兴才也办不成。人脉是妙儿的,陶大夫跟我们虽认识,也不见得给面子。人家是名医,哪是咱们说请就能随便儿请的。” 林兴旺不耐烦道:“这也不行那也顾忌的,我看你俩今儿来看咱爹也不是真心,是来看热闹的!” 林兴才也来了脾气:“老二,你别说话太难听了!” 葛春梅赶紧做和事佬:“都这节骨眼了,你们兄弟俩还斗嘴。要让爹听见了,心里铁定不好受。” 崔氏又道:“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找到那位陶大夫。” 随即看向林兴才:“你爹这病能不能好,就看你和红英能不能找到陶大夫了。” 林兴才为难的看向石红英,石红英也无奈的摇头叹气。 黄昏前回到县城家里,采莲和厨房的梁婶早已将饭菜准备好。 林兴才也没一点吃饭的心情,郁闷的站在门口。 采莲端菜进来的时候看到,疑惑的问:“老爷,您怎么还不进去坐着?” 林兴才看她一眼,叹气道:“老爷子的病眼下还没有想到治好的法子,我哪有心情吃饭。” 采莲劝道:“可您也得吃饭啊,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想别的。” 石红英从厅堂里走出来,也道:“采莲说的不错,吃饱了才有力气想法子,你这会儿忧心也没用,不如等妙儿回来,跟她商量之后再说。” 林兴才这才沉闷的点了下头,转身进去偏厅用饭。 石红英也就松了口气,对采莲交代:“等会儿大小姐回来,一定叫她来这儿吃点东西。” 采莲连声答应:“您放心,我记住了。” 石红英也转了身,进去偏厅用晚饭。 天色擦黑时,林妙总算从外面回来。 采莲守在厅堂门口等待着,瞧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道:“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和老爷都在等着你呢!” 林妙纳闷:“我说过,我回来的时间不一定,叫他们先吃,怎么还等我?” 采莲蹙眉:“好像不是为了吃饭等您,应该是有事要跟您商量。” 林妙恍惚点了下头,问:“他们今儿是不是回林庙村去了?” “是回去了一趟。再回来之后,老爷便一直郁郁寡欢的,差点连晚饭都没吃。” 林妙了然点头:“我知道了,你且先去忙别的!” 采莲答应一声,转身去厨房。 林妙深吸口气,进了偏厅。 这会儿饭已经吃了一半,林妙打过招呼,石红英连忙热络的招呼她坐下吃饭。 第三百二十章 尽心就好 林兴才抬头看她,见她一心只顾吃饭,到了嘴边儿的话便一直压着没说出口。 又过了会儿,林妙吃的差不多了,石红英盛了碗汤递给她,林兴才放下筷子,才说了起来。 “妙儿,有件事儿,爹想请你帮个忙。” 林妙嘴里还嚼着东西,胡乱的点了个头:“有事儿您说就是,咱们一家人,别说什么请不请的。” 林兴才犹豫着,道:“这个请字,爹还是得说。你爷爷的病,张大夫没法子治,爹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陶大夫的消息,请他出手,帮你爷爷治病。” 林妙愣了下,随即平静的放下筷子,看向他:“爹,这忙我没法帮。” 林兴才隐忍着心里的憋屈,皱眉道:“怎么着你也是他亲孙女儿,他再怎么做错,终究过去了。你就不能宽宏大量些,跟一个将死之人还计较什么?” 林妙摇头:“这不是计不计较的问题。其一,他这病不是我造成的,我若帮忙,非但落不得好,还会被人认为就是因为我才害得他卧病不起。其二,陶大夫是游方郎中,江湖上出了名的大夫,前两次帮我治病,陶大夫也说的很明白,缘分使然。何况我也无法得知陶大夫的行踪,您让我如何请他帮忙。” “你也知道,陶大夫说了与你有缘,你开口,他岂有不帮忙的道理。至于找人,你不是跟柳夫人关系不错吗,咱们再跑趟洛州,请你陆伯伯帮忙,请洛州知府帮忙寻找一下,肯定能找到。” 林妙还是摇头:“如此大动干戈,为了他一个没甚作为的乡下老爷子,爹,谁给咱们的脸面?” “我……”林兴才郁闷的叹气,一时间说不出话。 石红英蹙眉道:“妙儿,这回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不让人戳着你爹的脊梁骨说他不孝。咱们大周以孝治国,百善孝为先,你爹若落个不孝的名声,往后还怎么做人。” “我也说的很明白,要想找到陶大夫不宜大动干戈。既然他们非要找,那就托咱们自己的人去找,不要牵扯到官府。我也不过是个商人而已,没那么大脸面为了他去求官府的人帮忙。” 原先林兴才是没想到这些的,这会儿林妙把话说明白了,他才意识到确实不妥当。 石红英叹息一声,惭愧道:“妙儿,其实在说这些话之前,我们也有想到不妥当。可如今你爷爷都这样了,咱们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林妙道:“凡事尽心便可,你们只要比二叔三叔他们做的多,便没人敢说你们什么。当然,有些事儿咱不能光做,不让人知道。既然做了,就得让许多人知道,省得事后被人歪曲事实,被人诟病。” 石红英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妙看向林兴才,问:“爹,我的话您听明白没?” 林兴才摇摇头:“不太明白。” 林妙于是解释:“请大夫您只管请,把咱们县城的好大夫都请过去,挨个儿的给爷爷看,若有人问起,您只管说是给爷爷治病的就好。补品药品什么的,也只管往老家拿,逢人问起,也只管说是拿给爷爷的。” 林兴才已经听明白,沉闷的点头:“我记住了,只是,陶大夫之事……” “随缘!他若能来,也许是爷爷命不该绝。他若不来,咱们也强求不得。” 林兴才神色郁结,一时没了言语。 林妙吁口气站起身道:“今儿我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你们等会儿也早些休息!” 夫妻二人点着头,没应声。 从次日开始,林兴才便想着法子的寻找好大夫,每日都带两个大夫去到林庙村给林满金医治。 林满金吃的药改了两次之后,病情总算略有好转,能下地走路活动了。 彼时,林兴才的名声也在附近传遍,邻里乡亲茶余饭后谈及,都夸他孝顺,贴心,舍得花钱。 反倒是林兴旺夫妇,因着平日里总爱吃吃喝喝,没存到什么银子,房子都不曾好好修缮,临到林满金生病这会儿,根本拿不出几个银子,除了能守着照顾一下,什么忙也帮不上。 老三林兴业两口子的日子过得还算凑合,虽不像林兴才夫妇一般总是买礼物请大夫,却也算尽了点心,旁人也无话可说。 眼看着林满金的病情好转了许多,崔氏的脸色也一日日缓和,对林兴才夫妇再不像起初那般愤慨冷淡。 这日,林满金吃过药,随林兴业扶着从房里走出来散步。 崔氏正在喂鸡,看到了赶紧放下簸箕走过去,也细心扶着,贴心的问:“今儿可好些了?” 林满金呵呵笑:“这几日好多了,看来,多花些银子请好大夫,还是有用的。” 石红英刚煮好了鸡汤,盛了一碗端着放到院儿里的桌子上,招呼道:“爹,鸡汤好了,您多少喝点。” 林满金道:“你们这成日的给我进补,等我这病好了,肯定长胖不少。” 老三媳妇陈氏笑着道:“长胖了是福气,省得旁人说咱们家过得不好。” 崔氏和林兴业扶着林满金走到桌子边儿坐下,石红英顺手赶紧的给崔氏也盛了一碗汤。 崔氏喝了口,满意的直点头:“红英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石红英笑:“跟妙儿学了些做饭的小技巧,厨艺确实精进不少。” 崔氏点着头,认真的喝汤。 放下碗,她突然提起:“兴才,红英,我琢磨着,你们爹现下身体不好,咱们老家这房子太老旧了,修缮也没必要。你们考虑一下,让你爹跟着去县城住好了。” 林兴才和石红英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良久,石红英干笑道:“娘,县城的宅子是妙儿买的,我跟兴才岂能做主。” 林满金叹气摆手:“别想那些了,老家住着也挺好,我还能熬多少日子,折腾什么。” 崔氏放下碗,冷笑:“我就知道,你们做这么多,全是做给旁人看的。这会儿提起接我们去县城住,便不行了?” 林兴才也皱眉道:“红英说的不错,宅子是妙儿买的。您若真想去县城住,得跟妙儿商量。” 第三百二十一章 跟徐大人闹掰了? 崔氏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是她爹,她当然还得听你的。你开口,她能不允?” “这事儿,我是绝不可能开口的。” 林兴才说的斩钉截铁。 崔氏陡然来了火气:“合着你这些日子做的,还真只是做给旁人看的。连给自己爹娘寻个安身之所都不成。” 林兴才看向后方的房子,凝眉:“这房子,我们兄弟仨可以兑银子,给修缮一番。只是旧了些,结构还是很结实的。” 崔氏撒泼道:“修什么修,如今你爹病着,最需要人随时照看,只你家有下人使唤,能时刻看护,去县城住自然是最合适的。” 林兴才也很坚持:“那我们兄弟仨轮流来照看。” 崔氏气急,却一时找不到说辞。愤怒的站起身冷哼一声,往院儿外走。 石红英暗暗冲林兴才竖起大拇指。 林满金面色凝重的看着林兴才:“你们娘说的话,别往心里去,我时日不多,住哪都一样。” 林兴才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 黄昏前,回去的路上,马车内。 石红英笑看着林兴才,感慨道:“没想到,你也有倔的时候。今儿咋口气那么硬,任凭娘怎么说,都不肯松口让他们去县城住?” 林兴才叹息道:“我这个当爹的,让孩子为难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总为难,算个什么事儿。” 石红英颔首:“你倒也不糊涂,这两年越来越活明白了。” “以往是为了不让人背地里戳着脊梁骨骂不孝,如今该做的都做了,要还是落不得好,那我也无话可说。这么些年了,总归是要替妙儿考虑考虑的。” “那要是咱娘再提起呢?你打算咋说?” “就还是今日这般说。房子不是我的,我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万一他们要你在县城给他们买宅子住呢?” 林兴才不由皱眉:“这就有点太过分了,要买可以,银子三兄弟分摊。秀姑和芸姑多少也得拿点出来。” 石红英憋笑道:“老二两口子就是铁公鸡,哪肯出一分钱的。” “我知道啊,所以这事儿肯定行不通。” 石红英若有所思的点头,想起一件有些古怪的事儿,皱眉道:“你有没发现,妙儿这次回来后,完全没提起过徐大人。” 林兴才这才意识到不对,啧声道:“似乎是没提起过,不会是跟徐大人闹掰了!” “我觉得,这事儿咱们应该问问晴儿和远儿。” “要不,现在就顺着去半岭那边儿问问?” “成,刚好赶过去是晚饭时候,咱们顺路带点礼品。就当看望二老了。” 夫妻俩一拍即合,顺路买了礼品,转去半岭村高家。 正当晚饭时候,高家一大家子坐在偏厅的桌子前,其乐融融的说着话,准备动筷子。 忽听外头小厮来报:“老爷子,老夫人,县城林家的姑爷带着夫人来探望了。” 高王氏愣了下,咂舌道:“他们怎么这时候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急事?” 高老爷子道:“有什么好纠结,先让他们过来一块儿吃饭,吃饱了再说。” 小厮答应一声,去外头迎接林兴才夫妇往这边来。 林兴才进了偏厅,手上提着礼品,俯首作揖道:“岳父,岳母,不孝女婿今儿抽空来看您了。” 高老爷子笑呵呵的招呼:“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品。你俩快坐下,咱们吃饭。” 二媳妇吴氏赶紧的添了碗筷和椅子,又腾出位子,让两人坐下。 席上无话,直到吃完饭,在主厅坐下喝茶。 高老爷子疑惑问起:“你俩这匆匆忙忙的来,是有什么事?” 林兴才笑笑,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有些关于妙儿在京城的事儿,想问问晴丫头和远儿。” 高老爷子恍然点头,看向高远:“远儿,你就跟你姑父说说!” 高远怔了一下,笑着摇头:“妙儿在京城一切还算顺利,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高晚晴抓了个桃子咬一口,含混不清道:“说一切顺利倒也不错,但有件事不大顺心。” 石红英激动的问:“哪件事儿?” “就是……” 高晚晴正要说,蓦地注意到高远瞪她,赶紧的改口:“就是生意上的事儿被人使绊子,好在问题不大,没几日便顺利解决了。” 林兴才眉头一皱:“那旁的呢?比如徐大人。” 高晚晴抿嘴看高远的脸色,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高远试探道:“姑父,要不咱出去说!” 林兴才和石红英对看一眼,意识到这其中必有隐情,于是点了头站起身,随高远一起往外走。 在游廊走了会儿,高远才说起来:“姑父,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妙儿自有主见,她与徐大人的事儿,咱们插不了嘴。您问多了,也没意义。” 林兴才慨然点头:“这些我也明白,往后肯定不会插手去管她什么。只是想知道她与徐大人之间究竟怎么了?原本我就不看好这事儿,这次她回来,也从不提及徐大人,我难免觉得不对劲。” “这事儿,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们说。毕竟一切都还未有定数。但徐大人对妙儿的真心,我如今是绝对相信的。” 林兴才啧声:“可修文对妙儿的心,那是路人皆知了。” 高远浅笑:“妙儿说的很明白,她只能把修文当哥哥。我也明白姑父是为妙儿好,只是感情这事儿,只她自己明白想要的是谁。修文再好,她也不能欺骗修文,欺骗自己啊!” 石红英也附和:“我也是这么说,可你姑父,就是坚持修文最适合妙儿。” “要我说,咱们还是在旁看着,让她自己决定的好。” 林兴才郁闷:“你还是没说清楚,她与徐大人之间究竟怎么了?” “是徐大人的一些问题,如今还没处理好,妙儿叮嘱了叫我不要乱说,恕我不能告诉你们。” 林兴才心知再问也没结果,点了点头道:“那我若亲自问妙儿呢?她会不会说?” 高远摇头:“应该不会。” 林兴才就更郁闷了,看看外面天色已黑,于是道:“行,我也不难为你。时候不早了,我跟你婶子得赶紧回去。便不进去跟你祖父祖母打招呼了,你等会儿进去,代我们说一声。” 第三百二十二章 季家喜事 高远颔首:“那你们一路慢走。” 林兴才答应一声,招呼上石红英,直接离开。 回去之后,林兴才直接去到书房找林妙,林妙刚合上账册,一抬头看见林兴才就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妙疑惑的问:“爹,你站那儿干嘛?” 林兴才回过神,呵呵笑了下,道:“就散步走到这儿了,看你在忙,不好打扰。” 林妙吁口气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笑笑:“我这会儿忙完了,看您似乎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林兴才迟疑着,总算支支吾吾的问起:“你这回回来,怎么……一次没提起过徐大人?是不是闹矛盾了?” 林妙心跳蓦地漏了半拍,勉强一笑,摇头:“没有的事儿,您别多想。我现在一心扑在生意上,哪有心思去想别的事儿。” 林兴才语重心长道:“妙儿,不管做任何事,任何决定,都要三思而后行。爹之前想替你做主,也只是不想让你走错罢了。” 林妙颔首:“我都明白,您只管放心,我自有主意。” 林兴才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叮嘱道:“忙完了,就早些休息。” 林妙忽的想起什么事儿来,问起:“爹,今儿是初几?” 林兴才茫然道:“都要月底了,二十八。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林妙心下一惊:“糟了,我险些给忘了,明儿可是周老师和季老师成亲的大日子。我竟然忘了准备。” 林兴才无奈一笑:“我当你在紧张什么,这事儿呀,周夫子也安排人来通知过,送了喜帖。我跟你姨娘早准备了礼品,明儿你去的时候,直接带上就好。” 林妙松了口气,问:“那你们要不要与我一起?” 林兴才仔细想了想,道:“要不,让你姨娘陪着,你爷爷最近病着,我跟你姨娘总得过去一个。” 林妙心想也是,于是答应下来:“那成,我跟娘一道过去。” 这事儿说好,林兴才便回房去跟石红英交代。 次日清晨,林妙早早起身梳妆打扮了一番,穿一身酡颜色的新衣裳,难得的配了广袖衫,显得正式隆重了许多。 出门儿的时候,石红英瞧见她总算肯好好打扮,不由松了口气,喜笑颜开:“真是难得,你难得知道好好打扮自己,今儿个这一身儿,往人堆里一站,绝对出挑。” 林妙赧然一笑,催促她:“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去晚了不好。” 石红英答应着,随她推着出门,两人上马车,赶去周夫子家中。 今儿季家里里外外格外的喜庆热闹,到处挂满红绸带结成的红花。各处都贴着大红双喜,院子顶上还结了七色彩带,彩带下是一桌桌的喜宴桌,这会儿请来负责桌席的人已经在布置了,在席间来来回回的走动,摆糖果和瓜子花生。 林妙和石红英算去的早的,门口排着队送贺礼的人还不多。 周夫子看见林妙,顿时惊喜不已:“哟,妙丫头,许久不见,出落的更标致了。” 林妙笑盈盈道:“许久不见,夫子也越来越会夸人了。” 周夫子笑哈哈:“老朽从不妄言,说的可是实心话。” 林妙也不跟他纠结,将手里捧着的礼盒递上前,道:“这是给季老师和周老师的贺礼,您先代为收着。” 周夫子连连点头,又示意道:“往里走,正招待宾客的,是你季老师的父母,你过去了打声招呼。” 林妙连连点头:“您放心,我知道的。” 随即拉着石红英一同进了院子。 到花厅门口,看到季研着一身大红喜服,正与一位身穿绀色衣裳的中年男子说话,想必就是季研的父亲了。 林妙于是近前,先对着季研行了一礼:“季老师。” 季研一看是她,笑起来:“妙儿,你来了。” 随即便抬手介绍:“这位是我的父亲。” 林妙于是又对季老爷行礼:“晚辈林妙,见过季伯伯。” 季老爷虚虚的扶了她一下,和蔼的笑:“常听壁雪和研儿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真是个聪敏知礼的好姑娘。” 林妙自谦道:“季伯伯谬赞了,晚辈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与季老师和周老师实在是没得比。”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一个姑娘家,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是十分了不得了。” 林妙不好意思的低头。 季研道:“妙儿,婶子,你们先进去坐,我跟爹娘还要招呼其它宾客,晚些抽空了咱们再聊。” 林妙和石红英点点头,进了花厅,找了个位子坐下。 可刚坐下,林妙端起茶杯,一口茶还未入口,瞥眼间,瞧见外头走进来一个极眼熟的女子。 此女身姿窈窕婀娜,皮肤白皙,着一身杏黄色的衣裳,头上配着金簪玉坠,乍一看,颇有富家千金的一番气韵。 张素素提起裙摆进了花厅,一瞧见她,先是愣了下,随即冷笑:“还是真冤家路窄,吃个喜酒都能给碰上。” 林妙也冷笑:“说的好像我多想碰上你似的。” 石红英却是满眼怜爱的望着张素素,轻声喊她:“素素,来这边坐。” 张素素瞪她一眼,没好气道:“别装的我跟你多亲似的,早叫你不要嫁到林家,偏不听,抛夫弃子的,您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转了身,气呼呼的往对面的桌子旁走去。 石红英眼圈泛红,匆忙站起身朝她走近。 林妙正欲伸手拉她,没成想她动作快,一下子没拉住,郁闷的叹了口气。 石红英听到张素素面前,张素素却只顾耷拉着眼皮嗑瓜子,跟没看见她似的。 石红英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手帕,抻开了递到张素素面前,殷切道:“娘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姐弟俩,可你祖母跟府上的人吩咐了,不让我见你们。你们还小的时候,我常去张府探望,吃了不知多少回闭门羹。我也不知你祖母跟你都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你这般埋怨我。打从一开始,我便是想着把你们姐弟俩带在身边的,是你祖母不肯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 骨肉无情 张素素看了眼帕子上放着的一只翡翠镯子,嗤笑:“所以,你是打算用这么只翡翠镯子,换咱们母女重归于好?” 石红英急忙道:“娘不是那个意思,这镯子,是你及笄之前,我早就买好要给你的及笄礼,原本打算买簪子的,可又想到你祖母肯定会给你买,便换成了翡翠镯子。来,娘给你戴上。” 石红英说话间,抓起她的手就往她手腕上套镯子。 张素素使劲儿的挣扎,不耐烦道:“你这是干什么?一只翡翠镯子就想收买我,想重新做张家夫人,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早在你把我赶出门那一日,咱们就再也不是母女了。我张家家大业大,怎会稀罕你一只翡翠镯子。” “素素,这是娘一片心意。” 石红英也是过于急切了,就是不松手。 张素素见拗不过她,干脆奋力一甩手,石红英猝不及防的趔趄了一下,镯子掉落在地,只听“啪嗒”一声脆响,碎的四分五裂。 “诶!小心!”林妙快步跑过去,扶住石红英。 花厅里正笑呵呵闲聊的众人全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齐刷刷扭头看过来,同时也注意到地上碎裂的翡翠镯子。 妇女们最是话多,一脸惋惜的议论开来:“那镯子看着是个好东西。” “成色不错,是翡翠!” “铁定是翡翠,瞧瞧那色泽,可是少见的物件。” “可惜,可惜啊!” “话说,这是谁家姑娘,怎就这般不懂爱惜东西。” “有些眼熟,像是……县城张府的,原先住在镇上,这两年才搬来的。” “哦~有些印象。” …… 林妙实在看不下去了,松开石红英上前两步,没好气的盯着张素素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好歹是她一片心意,为你精挑细选的礼物,你不要便也罢了,至于如此作贱。” 张素素还是那句话:“早在她把我赶出你们林家时,她就再也不是我娘了。若再早些,在她嫁入你们林家之前,她已经不是我娘!” 林妙嘲弄道:“她不是你娘,那谁是你娘?” “我没有娘,只有祖母和过世的父亲。” “没有娘,难不成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张素素怒目而视:“林妙,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些。” 林妙挑眉:“这就觉得过分了?方才你推你亲娘的时候,摔碎镯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过分?今儿刚好人多,我倒是要让大伙儿评评理,到底孰对孰错,孰是孰非!” 众人哗然,又小声议论起来。对着张素素指指点点。 石红英双眼含泪,轻轻拍了下林妙的手,有气无力道:“妙儿,算了。” 林妙愤懑道:“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倘若她就是不认您这个娘,也无妨,那就把翡翠镯子给赔了,这事儿才能算了。” 张素素气的嘴角一抽,讥讽道:“林妙啊林妙,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满身铜臭,斤斤计较,眼里只有银子。” 林妙反唇相讥:“我再如何,也不会像你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再如何,家中也是父慈子孝,万事和睦,也有许多人愿意与我做生意,做朋友。不像你,谁知道私底下靠些什么手段维持生意。” 末了,又慎重提醒:“别怪我没提醒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心哪一日不小心将自己给搭了进去,追悔莫及!” “林妙,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 张素素急红了眼,一时间找不到反驳之词。 “我信口雌黄?” 林妙好笑的点头:“成,要不要我出去细细打听一番,看你那些生意都是如何维持的,跟大伙讲一讲?” “林妙,你给我等着。” 张素素勉强咽下这一口气,愤然指着她。 林妙正要再开口,石红英紧握住她的手,蹙眉摇头:“算了,她终究是我女儿,妙儿,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林妙心里不忿,“是她先对您不敬的。” 石红英摇摇头,拉着她走回原来的位子坐下。 张素素冷哼一声,转身出了花厅。 屋里看热闹的人觉得没意思了,讪讪笑着,各自又扭回头,继续嗑瓜子闲聊。 石红英却是完全没了心情,沉闷的叹口气,对林妙道:“晚些时候,新娘子接过来,咱们观礼之后,早点回去!” 林妙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答应了一声。 黄昏时分,新娘子进门儿,拜了天地之后,开席宴客。 季家父母热情的招呼着宾客入座,周家父母也已落座在最上座的位置。 季研从后院游廊出来的时候,看见林妙和石红英站在厅堂外的抱厦中,正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季研赶忙走近,问起:“妙儿,婶子,你们怎么还不入座?” 林妙转头看向他,歉意一笑,道:“季老师,我家里今儿还有些事等着处理,如今新娘子已过门儿,这宴席,我们就不吃了。回头有机会,咱们再一块儿吃饭。我做东。” 季研眉头一皱,疑惑道:“什么急事儿,就不能等吃了喜宴再回?” 林妙看了眼石红英,目光又转向院儿里的张素素,叹气道:“有些事儿,我不知该怎么跟您说。今儿毕竟是您和周老师大喜的日子,一些不高兴的事儿更不至于提及。” 季研恍惚想起什么来,眉头一拧,道:“我方才听爹娘提起,说你和张家小姐似乎起了争执,是这回事!” 林妙颔首:“确实与此有关。回头我再与您详说。” 季研叹息一声:“此事我略有所知,婶子,应当就是张家小姐的生母!” 林妙和石红英对看一眼,微愣:“您知道?” 季研笑笑:“只是听说过一些,随便一猜,便能猜到。既如此,我也不留你们了。改日有机会再见,还是得我做东。就当是今儿待客不周的补偿。” 林妙连忙摆手:“与您无关,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行了,今儿我是做主的,你该听我安排。” 林妙抿了抿嘴,只得答应:“那行!” 又俯首作揖道:“恭祝您和周老师举案齐眉,连理同心,百年好合。”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最贴心的安慰 韩烈被吊起好奇心:“好歹我帮您敲的门,您与我解释一下又如何。” 徐景川还是摇头,松了口气,手握着簪子往台阶下方走,步伐明显比之前轻快许多。 大概是身为捕头的毛病,徐景川越是不说,韩烈就越是好奇,不住的念叨着:“何用通音信,莲花玳瑁簪。究竟何意啊!” 他加快了步子追赶徐景川,好耐性的一直问:“您倒是跟我解释一下,这两句诗究竟何意。我一个成日办案的人,居然还没个乡下小丫头懂得多?” 徐景川笑道:“韩烈,你都三十岁了罢,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可曾考虑过成亲?” “你这……” 韩烈眼神不觉间黯淡,轻声叹息:“我兄长当年被处死,至今真相不明,爹娘因此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中只剩我一个,若不能为兄长沉冤昭雪,岂能安心去想别的。” 徐景川停下脚步,深吸口气望着他:“你兄长的案子,我一直托人在帮你查,总会有结果的。” 韩烈苦笑:“都过去将近十年了,我早已不抱希望。但这,是我活着唯一的执念。” 徐景川拍了下他的肩,面色凝重的叹气。 林妙回到家之后,因着家里的生意许久没有管,第二日便开始忙碌起来,不仅要往各个店里跑,还得去庄园看果子的收成情况,以及最近的进出货情况。 时值夏日,庄园开放了住宿游玩的生意,因着环境清幽凉爽,又能亲手采摘各样水果蔬菜,引得城里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的,总有客人往庄园里住宿游玩。 林妙去到庄园已是数日后的事儿,彼时一些游客正提着篮子,或是牵着孩子,跨过溪流,水池,穿过果园,或是游走在花丛里,玩的不亦乐乎。 林妙今儿穿了一身浅橘色的衣裳,尤其显得活泼亮丽。 王庆安刚摘了些甜瓜提着从园子里出来,瞧见她,惊喜的跑上前,笑呵呵道:“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林妙瞧着周围都是热闹景象,舒口气,笑着道:“看来,咱们这庄园自开放后,生意应该相当不错。” 王庆安连连点头:“那可不是,许多时候还会客满,有些客人来了,都直接没客房住。只能暂住在农户家中。这一片儿,如今因着咱们的庄园,都有银子赚了。” 林妙仔细琢磨一番,问:“附近的乡亲有说些什么吗?” 王庆安得意道:“能说咱们什么,高兴都来不及,都夸姑娘呢!” 蓦然间想起什么,又犹疑道:“不过,也有些背地里说姑娘坏话的。” 林妙眉头一皱,“什么坏话?” 王庆安仔细回想着:“姑娘的老家毕竟就在林庙村,家中还有祖父祖母以及二叔一家,您那位祖母和婶娘,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到处跟人说,你赚了钱,发迹了,便翻脸不认人,不念往日一家人过苦日子的时候,不念长辈对你的谆谆教诲,甚至还想跟他们断绝关系。” 林妙好气又好笑:“就知道他们不会让人省心,改明儿,劳烦王叔帮我把他们都给请过来。” 王庆安不解:“都是些不知好歹的人,咱们干吗要请他们。” “有些话,须得敞开了说清楚,我若不请他们过来这一趟,他们又岂会闭嘴。” 虽则不情愿,王庆安还是答应下来,“那行,晌午后我亲自去走一趟,让他们明儿个过来。” 末了,又问:“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准备点儿还算丰盛的菜肴就好。” 王庆安再次点头。 二人走进木屋里,林妙问起:“最近的账目,收入开支如何?” 提起这个,王庆安又高兴起来,放下篮子说道:“最近的账目啊,自然是赚得多,毕竟住宿什么的,除去当初盖新房的支出,大部分是收益。果园虽说是随意采摘,但不同区域,是分开计算的,咱们也是稳赚不赔。毕竟,果子也不能当饭吃不是。” 林妙点着头,坐下,开始翻看账本。 王庆安迟疑着问:“咱们合计着把生意做到宫里的事儿,可有眉目了?” 林妙叹了口气,平静道:“再等等,一时半会儿的怕是难有消息。” “姑娘,您别怪我多嘴,其实,您要是想把生意做到宫里去,并非难事。徐大人,柳家公子,都能帮您。您不是没有人脉,为何却不用呢?” “王叔。” 林妙打断他,吐口浊气:“这些关系,我能用,但我不想完全靠别人的关系。我有自己的想法,您不必说,我心里清楚的很。” 王庆安无奈的点了下头,指了下外面:“那您先忙着,我出去看看。” “您去忙!”林妙莞尔一笑,又低头翻看账本。 下午,陈老板派了人过来拉货,陈小雅因着许久没见到林妙,因此跟着负责清点货物的掌柜一同出发,顺路去到庄园里。 彼时林妙正站在地窖入口跟王庆安交代着事情。 陈小雅下了马车,远远的瞧见,惊喜的朝她招手呼喊:“林妙。” 林妙扭头一看,也是一阵惊喜:“小雅。” 陈小雅不顾形象的跑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直笑:“我已许久没见你,你好不容易回来,却又只顾忙生意,也没叫人约我见一面。” 林妙笑盈盈解释:“我是想着等生意上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了,再约你去我店里坐坐,咱们也能好好聊一聊。没成想,一忙便忙了好些时日,实在抽不出空。” 陈小雅撅嘴:“你还真是个大忙人,比我爹都要忙。” 林妙赧然一笑。 陈小雅又问起:“对了,你这回去京城,见到修文哥了吗?还有徐大人,你们之间究竟如何了?” 林妙转头对王庆安又交代:“王叔,这边儿先交给你,我带陈小姐进去坐会儿。” 王叔答应一声,林妙才放心的拉着陈小雅进到木屋的客厅坐下。 陈小雅喝了口果茶,又焦急的问:“你快跟我说说,这次去京城究竟怎样。” 第三百二十五章 突然病危 不情不愿的坐起身,葛春梅烦躁道:“大半夜的,还要不要人好好睡觉。” 林兴旺揉了揉眼睛,陡然反应过来,瞪圆了眼道:“好像是咱娘在喊,难不成爹出事儿了?” 葛春梅也吓得脸色一白,瞬间没了睡意。 林兴旺则快速下床,披上衣服就往隔壁跑。葛春梅也慌张的起来,跟着往隔壁跑。 崔氏又快速跑回床边,试图去扶林满金,颤声道:“老头子,你先忍忍,兴旺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村子里,犬吠声声。 林兴旺夫妇进了院子,直接冲进林满金房间。 看到林满金痛苦蜷缩的样子,惊骇的瞪大了眼。 崔氏瞧见他们,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张大夫过来啊!再这么疼下去,你爹可就扛不住了。” 林兴旺连不迭答应一声,转头又往外面跑。 住在对面房间的林芸姑这会儿也已经起来,全都挤在林满金房里,焦灼不安,不知所措。 也就没多大会儿,张大夫被林兴旺扯着进了房间。 张大夫也是慌得很,来不及放下药箱就忙活着给林满金诊脉,随即,手忙脚乱的从药箱里掏出个麻沸散药包,紧紧捂住林满金的口鼻。 林满金原本因痛苦而蜡黄布满汗珠的面容渐渐平静,眼慢慢闭上,失去了知觉,平躺在床上。 崔氏脸色骤然一白,抓住张大夫劈头就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张大夫不耐的甩开她,恼道:“他疼成这样,吃啥也没用,我用了麻沸散,让他先睡过去。好歹没那么痛苦。” 崔氏愣了下,反应过来,问:“那等他再醒了,再疼怎么办?” 张大夫郁闷的叹气:“我先给开几服药,专门儿止疼的,等会儿你们尽快熬了先给他喝。改明儿,去找更好的大夫过来再诊断。” 林芸姑瞪眼道:“张大夫,您这话什么意思?” “他这病,拖了太久,这些日子突然病发,前几日不过是暂时遏制,哪有那么容易好的。如今又复发出来,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未必能治。” 林兴旺一顿窝火:“张大夫,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也尽力了,大夫只能医病,不能医命。若他这病从一开始就好好治,兴许我还有法子给治好,如今,太晚了。” 葛春梅又开始埋怨:“都是林妙那丫头,若不是她,爹也不会病发成这样。” 张大夫皱眉:“你们这会儿怨谁也没用,何况他这病纯粹是积年旧疾,根本怨不得妙丫头。” 随即又对林兴旺道:“跟我去拿药!” 林兴旺有气无力的点了下头,跟着他出门去。 次日一大清早的,林兴才便得到从林庙村赶集过来的人捎来的消息,告知林兴才,林满金病情突然复发,比之前更为严重之事。 彼时林妙还没出门,刚走到大门附近,看见林兴才魂不守舍的从大门外走进来,疑惑的问:“爹,你这是怎么了?” 林兴才木木的看向她,倒抽口气:“妙儿,你爷爷他,又发病了。” 林妙愣了下,很快恢复平静:“还是老样子,您只管请最好的大夫去给他医治便是,若银子实在不够,我可以出一点。” 林兴才又提起念头:“要不,咱还是试试能不能请到陶大夫!” “爹,这事儿您就别再提了。” 林妙打断他,吐口浊气:“实在不行,您就让二叔三叔还有姑母他们去找。咱们家,该尽的心都尽了,不能什么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揽。” “可是……” “别可是了,我言尽如此,若真要找,让他们自己去找。凭什么要我为了他们一群吸血鬼去求人!他们以为是我的亲戚,我告诉您,我对他们从来不是念及亲情,只是施舍罢了。” 林妙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转头往外走。。 “妙儿……”林兴才望着她的背影,心情沉重的摇头叹气。 随后,他赶紧回房间准备了一番。 正准备出去找石红英一道出门,石红英刚巧领着林智和林晚晚从外头进来。 林晚晚的精神头儿看着不大好,脸色看着虚弱,走路都是虚浮无力的。 石红英叹气道:“今儿我就不去林庙村了,昨儿夜里晚晚着凉,需要人随时照看。况且,我还得去请大夫。” 林兴才愣了下,蹙眉道:“可咱爹昨儿半夜又发病了,如今情况不大好。你不去,不妥当。” 石红英这几日也给折腾的心里十分烦躁,不耐道:“夫君,咱爹身边照顾的人不止一两个,也不差我一个!可晚晚跟小智,就我一个娘亲,我不照顾他们谁照顾。” 林兴才被堵得无话可说,点了下头道:“我也明白,你对他们多少有些心怀怨气。刚巧晚晚又病了,那你就在家里照顾着!下午,我也会尽量早些回来。” 提起准备好的东西,匆匆忙忙出门去。 石红英无奈的摇摇头,看向站在她身边无精打采的林晚晚,俯身温声道:“晚晚乖,先去房里躺一会儿,娘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林晚晚点了下头,有气无力的问:“娘,爷爷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石红英叹息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晚晚是希望爷爷快些好起来的,对不对?” 林晚晚摇头:“爷爷并不疼我,他生病,我一点也不难过。” 石红英愣了下,又试探着问:“那要是爷爷有朝一日离开了呢?晚晚会不会难过?” 林晚晚还是摇头:“我还记得,他们差点把我卖掉。要不是姐姐,我现在肯定是别人家里的小丫鬟,天天被人欺负。” 石红英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慨然道:“都是过去的事儿,咱们不提。你赶紧回房去休息,娘去请大夫过来,给你开些药。” 林晚晚听话的点头,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回。 林智也跟上去,牵着她的手,软声说着:“二姐姐,我要看着你睡觉,你不许起来到处走动。” 林晚晚乖巧的应声,拉住他的手,慢吞吞的走。 石红英则是长舒口气,出门去请大夫。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反唇相讥 正午时分,林妙正在店里忙碌,今儿生意好,店里坐满了人,里里外外都是嘈杂的声音。 她整理了一会儿账本,发现环境实在有些吵闹,干脆去到外面帮忙。 将近晌午时,店门口进来一名身穿浅黄色锦缎衣裳,头簪银冠,手摇折扇的公子哥儿。 那公子哥儿身后还跟着几名家丁打扮的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走到侧面靠近柜台的一张桌旁站定。 桌旁还有客人在吃饭,瞧见他,不满的问:“这位公子,您站这儿是几个意思?” 其中一名家丁龇牙咧嘴的拍着桌子,凶神恶煞道:“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刘府二公子。我家公子都已经在这儿等着了,还不知道怎么做?” 客人一听刘府二字,赶紧的放下筷子,小声互相招呼着,拿好随身的东西,逃也似的离开。 林妙正跟掌柜的说着话,乍一听“刘府二公子”,以为是“柳府二公子”,不由的一阵吃惊,循声朝那张桌子看过去。 可这一看,心里反而骂骂咧咧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这个龟孙子。今儿难不成又是来找麻烦的?” 刘二坐下后,冲旁边儿的小厮勾勾手指,道:“点菜。” 小厮于是没好气的冲着柜台方向喊:“怎么做生意的,我们二公子要点菜,人呢!人哪去了?” 掌柜的听到,赶紧的安排店伙计过去招呼。 林妙赶紧的拉住店伙计,对掌柜道:“这人不像是来好好吃饭的,您亲自过去招呼一下。若有什么不对,说些难听的,威胁的话也未尝不可。若实在应付不了,还有我。” 掌柜的咂舌:“姑娘,这人可不好招惹啊!” “好不好招惹的,咱们也已招惹过了,没什么好怕,您去!” 掌柜的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走到刘二面前,笑容可掬道:“公子要吃点什么?” 刘二瞟了他一眼,道:“你们店里有什么招牌的,只管给我上。” “敝店招牌的东西可是有不少,有烧仙草,蝴蝶酥,各样特色农家小炒,果酱,各种口味的烤肉饼,竹筒饭等等……对了,还有果子酒。” “那就都给我来点。” 掌柜的愣了下,干笑:“有些东西,准备起来会慢一些。” “本公子有的是时间,既然要等,叫你们老板娘过来陪本公子聊聊天儿,如何?” 刘二看向他,一副危言耸听的神情。 掌柜的眉头一皱,道:“姑娘这会儿忙,怕是无暇陪您闲聊。” 刘二愤然一拍桌子,瞪着他:“你当本公子是那么好糊弄的?赶紧叫你们老板娘过来!否则……” 他冷笑一声,瞟了眼身边的几个家丁。 那几个家丁立刻开始瞪着眼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掌柜的一下子给惊到,慌乱的往后退了两步。 林妙实在看不下去了,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刘二面前,对掌柜的道:“你先去忙,这里我来应付。实在不行,咱也不怕官府走一遭。” 掌柜的连不迭点头,赶紧的回到柜台内。 刘二笑起来,打量着林妙,啧啧不已:“这才几日不见,林姑娘出落的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林妙笑容款款道:“刘二公子您也不差,几日不见,倒是越长越野兽派了。” 小厮怒目而视,大声:“臭丫头,怎么说话的。” 刘二眉头一皱,道:“怎么跟林姑娘说话的,好歹,人家也是林家大小姐,是妙记数家店铺的老板,还是百果园的庄园主。如今的生意,可是做的不小呢!” 林妙呵呵道:“不敢当不敢当,毕竟我这生意做的再大,也不敢跟刘家比。” 刘二转了转眼珠,一副深沉思索的样子,摩挲着下巴道:“今儿我来这儿呢,也不是为了跟你吵架,主要还是为了婚姻之事。如今你与徐大人已撇清关系,我当然可以重新来提亲。考虑到你时常不在家,这次呀,我特意直接来店里找。” 林妙心猛地一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是谁告诉你的?” 刘二哈哈笑道:“我刘家家大业大,关系也多得很,想打听一些消息还不是简单的很。” 林妙嗤笑道:“刘二公子,认识您之前,我还从未以貌取人过。” 刘二得意的摇扇子:“是不是突然发现,本公子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林妙咯咯笑着,摇头:“刘二,你走夜路应该从来不怕鬼!” 刘二没听懂,疑惑的问:“这话何意?” “毕竟,就算是鬼见了您这玉树临风的脸蛋,都吓得不轻啊!” 刘二突然愣神,皱眉品味起来。 反倒是旁边儿的小厮先反应过来,指着林妙愤怒道:“二公子,她骂您像鬼!” 林妙憋不住,一直不停的笑。 刘二总算反应过来,又是愤然一拍桌子,恼道:“林妙,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林妙摇头:“别以为您属狗的,就可以乱咬人。” 刘二又是一愣:“本公子不属狗。” 小厮赶紧凑到他耳朵边,小声:“二公子,她又在骂您。” 刘二登时给气的脸红脖子粗,“噌”的站起身,恼火的指着林妙吼叫:“我今儿诚意来提亲,你居然敢如此辱骂本公子。林妙,你给我等着,无论如何,本公子早晚把你去进门儿!” “哟,二公子要走了呀,那您慢走,我就不送了。”林妙不再笑了,直接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刘二瞪着眼,怒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掌柜的张望着他走远了,才从柜台内跑出来,苦着脸道:“姑娘,这刘二向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儿没达到目的,改日他还敢来。更何况,咱们也知道,他们家跟洛州知府是有些关系的。咱们可惹不起。” 林妙稍稍吁口气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咱总不能任人拿捏。更何况,他们家有洛州知府这层关系,未必咱们就没有一点关系。我只是不像这刘二一般,喜欢张扬罢了。” 掌柜的若有所思的点头,忽然问:“方才这刘二说您和徐大人已经撇清关系,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圣旨临门 林妙淡然道:“这您就不必问了,是我自己的私事儿。” 掌柜的便也不多问,长长吐了口浊气。 这时,林府的大勇喘着气跑进来,看见林妙,顿时两眼一亮,赶紧的到了她面前扶着腰站定。 林妙纳闷儿的皱眉:“你跑这般急,难不成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大勇喘息未定,伸出一只手指向外头,道:“府上……府上来了人,说是京城来的。我与采莲原想着问问是什么事儿,主事的人却只说,反正是好事,要我们尽快请大小姐您过去。我便赶紧出来找大小姐。” 林妙不确定的猜测:“京城来的,难不成是柳家人,还是徐家人?” 大勇摇摇头:“不清楚,但看主事之人的衣着打扮,肯定不俗。还有,他手上拿了一份明黄色的卷轴,我琢磨着,倒有点像圣旨。” “圣……圣旨?” 林妙整个人呆住,却又很快回过神,对大勇道:“咱们赶紧回去。” 大勇“嗯嗯”应声,两人一同出门,急匆匆往回赶。 店内有些客人听到了“圣旨”这个词眼,瞬间议论纷纷。 掌柜的这会儿已经呆滞了,难以置信的喃喃:“怎么就……还扯上圣旨了?” 林妙赶回家中,却见一名身穿空青色刺绣锦缎衣裳的男子,旁边带领着两名侍女打扮,四名侍卫打扮的男子,正站在抱厦中。 空青色衣裳的男子负手拿着一份卷轴,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徘徊,神情看起来有些不耐。 林府的院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小声议论着。 空青色衣裳的男子一瞥眼,看到林妙已然匆匆忙忙的走到中庭,总算长舒口气,转脸面对她,肃声问:“可是林府当家,林妙?” 林妙俯首作揖:“小女子林妙,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吾乃内务府副总管,吴达海。” 林妙一惊,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数,赶紧的再次见礼:“小女子林妙,拜见吴大人。” “林妙听旨!” 吴达海忽然洪亮的一声,手已经转到前面,揭开了圣旨。 此时,石红英也已经赶了过来,见这架势,快步走到林妙身边,也俯首跪下。府院里几名下人也赶紧的跟过去俯首下跪。 吴达海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县商女林妙,偶入皇宫,赠送佳礼,且手艺精湛,所做甜点深得朕心,数日前念及,方从静妃处得知,乃民间商女林妙亲手所制,更蒹数种果酒,果酱,罐头,口味独特,鲜味持久。口齿留香,念念不忘。今特颁刺圣旨,聘商女林妙,为皇宫增添果酒,制作佳肴,传点心技艺,嘉为皇商,钦此!” “民女林妙,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达海长舒口气,走到她面前,将圣旨递给她,笑呵呵道:“林姑娘,快接旨!” 林妙赶紧伸出手,恭敬的捧着圣旨。随即站起身。 吴达海吁口气,又道:“今儿圣旨送达,陛下和宫里几位贵人都想吃林姑娘亲手做的点心了,这几日咱家会留下,只等姑娘做好一批点心,好带回宫里去。” 林妙皱眉道:“吴大人,有件事儿我不得不说。” “林姑娘直说便是。” “就是,我做的那些点心,须得新鲜时候最好吃,若我这两日做了您再带回去,就不新鲜了。” 吴达海咂舌:“要不,你随咱家入宫去?” 林妙摇摇头:“过几日,小女子不是还要去宫里送果酒和罐头吗?届时劳烦大人与陛下请示,看能否让我入宫,直接找个合适之人,教会点心制作的手艺,往后,陛下和宫里的其他贵人们,便能时常吃到了。” 吴达海惊讶道:“你真愿意将自己的手艺倾囊相授?” 林妙莞尔:“有陛下圣旨在此,便可证明这手艺乃是出自我家,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当然,我要传手艺之人,一定得是我亲自挑选。不然我难以放心。” 吴达海若有所思的颔首:“你只管放心,这些话,咱家会转达给陛下。” 林妙也就松了口气,问:“那您还要在此等候两日吗?” 吴达海肯定的点头:“陛下吩咐不能不办,你去教授手艺是一回事,咱家带东西回去又是一回事。若空手而归,如何跟陛下交代。” “那成,就有劳您暂住寒舍,小女子今儿个做些准备,明儿就开始做。” 吴达海满意的眯眼笑,折身往回廊里走。 林妙赶紧的对石红英道:“娘,辛苦你帮吴大人安排最好的房间暂住。” 石红英连连点头:“成,我马上去安排。” 迈开步子,赶紧的跑到吴达海前头,客气的笑着引路。 门外看热闹的人这会儿议论声更鼎沸了,林妙转身看向他们,笑融融道:“各位街坊四邻,叔伯婶子,今儿承蒙大家过来看热闹,这会儿吴大人准备歇脚,劳烦各位都散了!” 众人于是客气的跟她打着招呼,各自散去。 不一会儿,院门外便安静下来。 采莲吁口气,走到林妙跟前,惊喜的跳起来:“大小姐,您以后就是皇商了呀!” 大勇也喜的不行:“真想不到,咱们大小姐竟然这么快就成了皇商,肯定是咱们大周国最年轻有为的皇商。” 采莲道:“那可不是,在大小姐之前,最年轻的皇商是先皇时二十岁被封为皇商的韦子奇。” 林妙好奇的问:“韦子奇,这人很厉害吗?” 采莲“嗯嗯”应道:“听说也是白手起家的,做的是绸缎生意,因造出的锦缎工艺先进,纹样独特,二十岁便在商界声名大噪,后因一批云锦送入皇宫,深得皇后娘娘喜爱,便成了皇商,为皇宫的贵人们织造云锦。” 大勇不屑道:“可惜啊,此人年少有为,志得意满,难免目中无人,骄傲起来,因得罪人,被人算计,险些满门被抄。后因皇后求情,才得以保全一部分家业,被除去皇商之名,从此籍籍无名。” 第三百二十八章 改毛病 林妙感慨道:“那是挺可惜的呢!” 采莲扬眉道:“咱们大小姐才不会像那位韦子奇一般,志得意满的骄傲。” 林妙浅笑道:“做人与做生意是一样的道理,只要稳中求进,万事谨慎,定可做强做大。毕竟,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有小人眼红,因此针对你。” 大勇和采莲认同颔首:“那倒也是。” 林妙长吁口气道:“好了,不跟你们说这些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转了身,便往花厅里走,将圣旨供起来之后,准备出门。 黄昏时分,林兴才刚回到府里,就听大勇提起这件事。明明是大喜的事情,他只是吃惊了一下,脸上竟没有半分笑容。 大勇跟着他往花厅里走,纳闷的挠头:“老爷,您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呢?这难道还算不上大喜事?” 林兴才在花厅坐下,沉重叹气:“这两日,老爷子身体状况越来越糟,如今就算是再大的喜事,我又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彼时,刚巧林妙走到门口,听到他说的话,走近了,问起:“今儿去看了,大夫怎么说的?” 林兴才唉声叹气:“说是病情已经恶化,病根积累的太久,一直未曾医治,这会儿就是换哪个大夫,也是治不好的。” 林妙皱眉,安慰道:“爹,您已经尽力了。” 林兴才摇摇头,站起身道:“我累了,先去歇会儿。” 林妙微愣:“您不吃晚饭了?” “你们吃,我没心情。” “可是,今儿内务副总管吴大人也在,您是我爹,若不在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林兴才扭头看她,烦躁道:“你看我如今这样,若叫吴大人看见了,能高兴吗?” 林妙低垂眼帘,无话可说。 林兴才也不管她,自顾自回房间去。 但林妙心里,却是极不舒服的。 过了会儿,石红英和采莲端菜过来,见林妙站在那儿发呆,关切的问:“妙儿,想什么呢?” 林妙倒抽口气,帮她端了菜往偏厅走,有意无意的问:“娘,你觉着我爹这人,如何?” 石红英怔愣,随即好笑道:“你怎突然问这样的话?” 林妙叹息:“就这会儿,觉得心里不痛快。很早时,我便觉得爹爹有些愚孝,虽则善良,却是没底线的善良。我原想着,这算不得优点也算不得缺点,得过且过。可如今,我觉着这是缺点。” 石红英纳闷儿:“为何突然这般想?” “今儿他回来,大勇便跟他说了我被封为皇商之事,可他因着爷爷生病之事,一点不替我高兴。让他陪吴大人一起吃饭,他也不肯,自个儿回房去了。您说,我心里能不介意吗?” 石红英也不满起来:“他如今都这般糊涂了吗?” 林妙认真的点头。 石红英于是没好气道:“你且等着,我去叫他,得好好说说他。凡事总要有个轻重缓急。这会儿他再怎么心情不好,也不能怠慢了京城来的贵人。” 林妙“嗯嗯”又点头,迟疑着道:“娘,您等会儿说他的时候,大可说的难听些,撒泼哭闹都成。既然逮着这次机会了,这些年,我在爷爷奶奶那儿受的委屈,您在公婆那儿受的委屈,一五一十的,全说明白,一字不能落。我爹这心性,若不改改,往后更难办。” “成,我听你的。” 石红英深吸口气站直身,便往外头走。 林妙则是轻松的长舒口气,慢悠悠的走到抱厦坐下,远望着石红英和林兴才的房间。 采莲站在她旁边儿,皱眉道:“大小姐,您这么撺掇着老爷和夫人吵架,会不会不太好?” 林妙摇头,笑的从容优雅:“我是为了咱整个林府,我爹这样子,早晚会对我的生意造成影响。有些毛病,不改不成。” 采莲困惑:“您确定,这样能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什么。” 采莲“哦”了一声,道:“那您先在这儿看着,我还得去厨房帮忙。” “去去!”林妙心不在焉的摆手。 石红英进到房间,便看见林兴才神不守舍的坐在桌子旁喝闷茶。 她走上前,没好气道:“你知道今儿对妙儿来说,是多重要的日子吗?” 林兴才还是心不在焉的态度:“父亲病成啥样了,哪样重要咱得掂量清楚。”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也已经尽心尽力了,情况咱也早就清楚这病治不好,这会子就算忧虑伤心也无济于事。你却还要为这不可能挽回之事,连好好活着的人都不顾及。夫君,你未免过于糊涂了。” 林兴才扫她一眼,不耐道:“那可是我亲爹,我怎能不忧虑?你与他是没有一丝骨肉亲情的,我也能理解。可你不该这会儿用这样的话来指责我。” 石红英给气笑了:“我指责你?你我夫妻多年,我何曾说过你一句不是。我在咱娘那里也受过委屈,你何曾替我忧心过。还有几个孩子,尤其妙儿和晚晚,差点被你那亲骨肉的爹娘给卖掉,你是不是都忘了?” 林兴才抬眼看她,一时语塞,很快又道:“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亲爹娘。” “那要是当初妙儿和晚晚都被卖掉了呢?他们到底算是哪门子的爹娘?妙儿和晚晚又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他们这样的尊长。” 林兴才咂舌:“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最终他们姊妹俩也没事儿嘛!” “没事儿?你忘了是怎么没事儿的,妙儿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是如何想法子解决的?若不是妙儿聪明懂事,她们姊妹俩能没事儿?” 林兴才不耐烦了:“总之最终就是没事儿了。如今咱爹这病好不起来,可是用什么法子都解决不了的。我颓废伤心,也都是人之常情。” 石红英点头:“好,对你来说都是人之常情,我们母子与你便是没有分毫关系的,既如此,你跟我们母子断绝关系,回老家去,再也别回来。孩子们没你这个爹,我也没你这个丈夫!” 第三百二十九章 得知赐婚隐情 林兴才也气了,站起身道:“红英,你今儿说的都是什么话?” “嫌我说话难听了?那你怎么不想想他们说妙儿的时候,话有多难听,信口开河要银子的时候吃相有多难看?一旦遇上点什么事儿便上门找事的时候又是什么嘴脸?你只顾着你的父母之情,怎就从不替自己的子女感到委屈? 还有你自己,自小到大他们有多偏心老二一家,对你的好,只不过全是因为你赚了银子要给他们。倒是老二一家,为他们做过什么?老二一家如今又是如何尽心照顾他们的? 林兴才啊林兴才,你活了大半辈子也活不明白。愚孝不是孝,愚善也不是善。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你这般样子,如何家和万事兴。 难得妙儿的生意如今有了成就,你却只顾自个儿那点愚孝愚善,全然不替妙儿着想。若如此下去,妙儿要你这个父亲又有何用?难不成,还要你来拖累她,毁了她数年经营的心血?” “我……我……我真没那个意思,你若说的是陪吴大人吃饭之事,是因为我实在没心情啊!” 石红英冷笑:“你没心情?那妙儿这会儿又是什么心情?万一吴大人问起,妙儿又该如何回答?你就不能收敛收敛你的情绪,收敛收敛你那些没有底线的善良,多为自己的家人着想?”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道:“真不知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我原以为再嫁,嫁的是个好人,人倒是真好,就是不知轻重,不知顾家。还在公婆那里受尽委屈。” “你,你别哭了啊!” 林兴才这下真慌了神儿,赶紧的执起袖子上前帮她擦眼泪。 石红英依旧在哽咽:“今儿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出了这个门儿往后都别再回来。要么你就听妙儿的安排,咱好好款待吴大人。” “我听你的,听妙儿的。你可不能再哭了。要是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石红英这才憋住眼泪,盯着他看:“你别忘了,晚晚昨夜染了风寒,这会儿还病着呢,自你回来都没问起,也不去看孩子一眼,哪有你这样做人父亲的。” 林兴才连连点头:“我这就去看晚晚。” 正要出门,忽然又问起:“对了,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问题不大,吃着药,过两日就好。” 林兴才也就放了心,迈步往外走,去隔壁林晚晚的房间。 晚饭开席,在石红英的督促之下,林兴才总算肯亲自去厢房请吴达海去偏厅用晚饭。 一家子人全都上桌,林兴才举起酒杯,笑呵呵的面向吴达海,道:“吴大人远道而来,一路风餐露宿,为我林家送来圣旨,敝人身为妙儿的父亲,谨以薄酒,敬谢大人。” 话音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吴达海指着他哈哈笑:“没成想,林老爷还是个豪气之人。” 林兴才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妙儿常数落我不会办事,心肠过软,容易出事。今儿个,还被内人给数落了一番。” 吴达海惊奇道:“哦?林夫人还能数落林老爷的?” 石红英不好意思道:“不过几句私房话,也算不得数落,让吴大人见笑了。” 林妙则笑盈盈的给吴达海夹菜,说道:“吴大人,今儿这一桌子菜,您可要多吃些,我还亲自下厨做了两三样,还有一部分是咱们平县的特色菜肴,您难得来,得好好尝鲜。改明儿我做了点心,也得让您先尝尝。” “林姑娘有心了,能吃到林姑娘亲手做的菜,我吴达海可是不胜荣幸。” 刚吃了一口火爆毛肚,啧了一声道:“对了,咱家是不是以后要改称呼了,不能再叫林姑娘,应该称呼林老板。” 林妙对这称呼很不习惯,笑道:“您还是叫我林姑娘!林老板这个称呼,我不是很习惯。” “诶,那不妥当,我还是叫林老板的好。” 林妙只得道:“您喜欢怎么称呼都好。” 吴达海又冷不丁问起:“听说姑娘与国公府的四哥儿关系不错,可是真的?” 林妙捏着筷子的手猛地一僵,摇摇头:“道听途说,不足为信。我与徐大人不过泛泛之交。” 吴达海慨然道:“我看着林姑娘人是真不错,若非徐大人已被陛下赐婚,以林姑娘如今皇商的身份,嫁入国公府,也是顺理成章。” 林妙脸色陡然发白,眉头也皱了起来。 “什么?赐婚?” 林兴才吃惊的瞪大了眼,看向吴达海。 吴达海认真点头:“没错,这事儿应有一月有余了,二位难道不知?” 石红英脸上也没了笑容,担忧的看向林妙。 林兴才点头道:“平县距京城数百里,这事儿,我们确实不曾听说。” 吴达海笑道:“不过方才林姑娘也说了,与徐大人只是泛泛之交,便也没所谓了。” 林兴才心不在焉的点头。 这一餐饭,再往后吃,都变得索然无味。 刚漱过口,石红英便拉着林妙往后院儿走,到了凉亭附近停下,皱眉没好气道:“徐大人被赐婚之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何不跟我们说?” 林妙一脸天真无害的笑:“这事儿你们知与不知,有何关系?” 石红英倒抽口气,问她:“那你如今是怎样想的?” “顺其自然,看他自己如何处理这事儿。不过你们放心,在他没处理好这件事儿之前,我不会与他纠缠不清。” “那徐大人是如何想的?” “他如何想的,我不敢说。只是,与他熟识之人都与我说,他确实不想娶那位赐婚的薛家小姐。” “那这事儿,是不是高远和晴儿都知道?” “嗯。” 石红英没好气的戳她的脑袋:“这么大的事儿,你怎就不早些跟我们说呢?” 林妙呵呵道:“我若说了,我爹肯定又要提及我与修文哥定亲之事,我应付的都烦了。” “谁说我一定会提你与修文的亲事的?” 林兴才冷不丁插嘴,朝她俩走近。 石红英吃惊道:“你怎么也过来了,吴大人呢?” 第三百三十章 酒楼找茬 林兴才吁口气道:“吴大人说今儿累了,我便送他回房去了。” 林妙一副想溜之大吉的样子,刚猫下腰,林兴才蹙眉喊住她:“怎的?都这时候了,还不打算把话说清楚?” 林妙站直身,嘿嘿干笑:“爹,你们不必安慰我,更不必劝我,我自己有主意,知道该怎么做。” 林兴才慨然道:“事到如今,如你娘所说,是我该清醒些了。不能什么事儿都顺着我的想法来。这院儿里,当家的是你,你的终身大事,我也不该过分插手。之前一直觉着你与修文最合适,可如今,为父也算明白了你的抱负,你自己想如何打算都成,我不会再插嘴。” 林妙怔愣,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爹,你真的,不会再管我的婚姻之事了?” 林兴才肯定的点头:“你若真喜欢徐大人,管他定没定亲,只要你喜欢,爹娘都站在你这边儿,支持你。” “那修文哥呢?你以后不会再提了?” 林兴才琢磨着道:“这事儿,还需得你自己想法子解决。毕竟修文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你又一片痴心。说实话,为父也不忍看他伤心难过。可你是我亲生女儿,你的想法,与我来说更重要。” 石红英瞟他一眼,道:“你总算是开窍了,实属不易。” 林妙总算松口气,舒心一笑,对着两人俯首作揖:“女儿多谢父亲母亲谅解。” 林兴才又叹息一声,道:“只是,你爷爷的事儿,我还是得管,他时日无多,我照看他只为无愧于心。但往后,会更多的顾及你们姊妹兄弟。” 林妙“嗯嗯”直点头:“对父母尽孝是应当的,您自己做主就好。只要不愚善愚孝便好。” “放心,往后再不会了。” 三个人,相视一笑。 吴达海在林家统共待了三日,第二日,林妙忙活着做点心,叫高远来了一趟,陪着吴达海到处走走转转,看看风景。 第三日,林妙和高远一道,带着吴达海搜寻当地特色美食。 正午时分,三人去了当地最大的酒楼。 这家酒楼据说是陈家的祖业,老字号,开了将近百年,有几样招牌菜。如意卷,八宝鸭,水晶虾仁,溜鱼片,乃是客人必点。 高远在前头带路,边上楼,边跟吴达海介绍着:“陈家也算是世代经商,到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民间有句老话,叫富不过三代,可这陈家,至今依旧生意兴隆,家大业大。只可惜,陈老爷膝下无子,只一独女,今年好像刚十四。” 吴达海点着头道“陈家如何我可不关心,只念着你们说的那几样招牌菜,今儿既来了,一定得好好尝尝。” 林妙笑眯眯道:“您放心,等会儿咱把所有的招牌都给尝个遍。” 说话间,已经上了楼,走到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店伙计麻溜儿的提着茶壶过来,热情的招呼。 高远负责点了菜之后,三人等待着,继续闲聊。 吴达海看着窗外行人川流不息,感慨道:“这平县地方不大,倒也人才济济,经济也还算不错。” 高远谦虚道:“也是近些年才越来越好。” 忽听侧面传来调侃之声:“哟,我当这是谁呢,竟是林家大小姐。” 吴达海和高远眉头同时一皱,扭头看向侧面。 林妙则是眼皮都没抬,冷淡道:“你谁呀?我认识你吗?” 说话的,正是刘二公子刘毅,见林妙假装不认识他,顿时来了火:“林妙,别给脸不要脸。本公子能瞧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林妙好笑,总算肯抬头看他:“哦,我当是谁呢,竟是刘二公子。” 刘二气的横眉竖眼:“能耐了,居然还敢学本公子说话。” 林妙啧啧:“我说刘二公子,您可搞清楚,这儿是酒楼,不是你家,不是你撒泼打滚的地方。多少双眼睛看着的,您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说白了,咱们之间也没什么解不开的过节,今儿就当谁也没看见谁,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最好。” 刘二冷哼:“你给我等着,今儿我就让我爹上你家去提亲。我就不信了,离了徐大人的庇护,你还能如何嚣张。” 吴达海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问:“这人,哪来的?” 高远忙道:“这位,是平县富商刘胜昌刘老板之次子,刘毅。” “刘老板?在平县很嚣张吗?” 高远干笑道:“如何与您说呢?这刘老板其实也还好,只是有些小人嘴脸罢了,府上大公子一心专注生意,倒也算规规矩矩。只这二公子,风流纨绔,不务正业。生意上的事儿倒也管,难免耍些手段,不用心经营罢了。” “他们家,是平县最大的富商?” “与这荟萃楼的陈老板相差无几,家业在平县算是数一数二。” “那林姑娘呢?家业如今如何?”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毕竟妙儿不止在县城和老家镇上有生意,还有一片庄园,在京城也有了生意。家底到底多少,无人知晓。她也低调,从来不说。家中吃穿用度也节俭,从不张扬。” 吴达海了然点头,冷笑一声:“刘二公子是,今儿咱家就要压一压他的威风。” 说话间,愤然一拍桌子,整个楼上的客人都为之惊动。 刘二离得近,给吓了一跳,目光快速落在吴达海身上,打量起来。 片刻,他没好气的咒骂:“哪来的蠢东西,敢在本公子面前撒野。” 吴达海盯着他,嗤笑:“刘二公子是!您要不要去京城打听打听,我吴达海的名讳。” 刘二怔愣的眨眼,嗤笑:“京城的怎么可能跑我们平县这小县城,你逗本公子玩儿呢!” 高远凝眉道:“刘二公子,这位乃是京城来的吴大人,贵人面前的红人儿。您说话注意点,别栽了跟头连累家人也不自知。” “少在这儿跟本公子危言耸听!我告诉你们,今儿我非得把林妙给带走不可!” 刘二没好气的对身后几名家丁一挥手,那几个家丁冲上前就要去拉林妙。 第三百三十一章 算不算林家人 陡然间,楼梯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没等刘二反应过来,几名持刀的便衣侍卫便拔刀而上,架在那几名家丁脖颈处。 刀刃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几名家丁吓得脸色一白,一动不敢动。 为首的小厮哭丧着脸看向刘二,“二公子,咱们还是算了!”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持刀行凶,看我不去官府告你们。” 吴达海悠然站起身,叹息一声:“您倒是快去,别忘了报上咱家的名讳。” “你们……给我等着!”刘二其实也吓得不轻,转了身就匆忙往楼下走。 “滚!”为首的侍卫低喝一声,几名便衣侍卫同时收了刀。 那几名家丁连滚带爬的,嚎叫着就往楼下冲。 吴达海重又坐下,冲侍卫们一招手:“有劳了,各位先回避!” 几名侍卫于是排好队,步伐稳健的离开。 林妙长吁口气,凝眉对吴达海道:“大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吴达海看着她,郑重道:“林姑娘,咱家既然来了这儿,又岂能让人在咱家眼皮子底下撒野。何况,你如今可是皇商,不比普通商贾。有些面子和排场,该有。” 林妙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这刘二就是个泼皮无赖,咱们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已经见识过了,还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说话间,店伙计开始上菜。 高远笑呵呵的转移话题:“菜都来了,还说那些做什么,赶紧吃菜,吃菜要紧。” 三人于是不再提刘二之事,高高兴兴的喝酒吃菜。 刘府别苑。 刘二在花厅里来来回回不停的转圈,怒气冲冲的谩骂:“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在平县地界,居然还有人敢跟本公子过不去。” 张素素坐在侧面的椅子上悠然喝茶,实在看他晃得烦了,不耐道:“行了,你这走来走去的,晃得人眼睛都花了,未必能想到解决之法。” 刘二总算停下,恼火道:“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那丫头这会儿都已经是皇商了,我哪儿还敢招惹。起初是你的主意,非要我去林家提亲,娶那丫头。如今可好,你以为我还敢去提亲?” 张素素冷笑:“那吴大人不过来此传达圣旨。待个几日便会走,你急什么。” “我不是急,是烦躁。” “那你大可不必急躁,等那吴大人走了,我带你去见个人。只要你还想娶林妙,他就能帮你。” 刘二微惊,狐疑眯眼:“你确定?” “自然。” 刘二稍松口气:“成,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张素素眼底闪过一道冷冽寒意。 第四日一大早,吴达海便带着来时那一批人出发回京。 林妙和林兴才夫妇站在门口送走了吴达海,各自松了口气。 林兴才道:“我还得去老家,晚晚的病也好了,红英,要不今儿你也与我一同回去一趟!” 石红英点点头:“就算是做做样子,我也得回去照顾一二,省得被人说闲话。” 林妙道:“我与你们一道!今儿刚好也要去庄园的。” 三人说好,便叫人去准备马车,一同上了马车,往林庙村出发。 到了庄园门口,林妙下马车自个儿往里面走,却没注意到,不远处,林芸姑正提着篮子往村儿里走,看见她,赶紧加快了步子。 林兴才夫妇也没注意到,直接叫车夫继续往村儿里去。 到了林家老宅,林兴才夫妇刚下马车,进到院儿里,便感觉气氛不对。 以崔氏为首,林家两姊妹以及林兴旺夫妇都或坐或站在院儿里的饭桌前,盯着他们俩。 两人不明所以,纳闷的对看一眼。 林兴才干笑着问:“娘,你们这是干嘛呢?” 崔氏冷哼一声,阴着脸道:“说,今儿妙儿那丫头是不是回来了?” 林兴才恍然点头,呵呵道:“妙儿去庄园,有许多事情要忙。” 崔氏“噌”的站起身,没好气道:“你爹这病因她而起,如今你爹都病成什么样了,她身为咱们林家的嫡长孙女儿,岂有不回来看望的理儿。她真就没一丁点良心?” 石红英蹙眉道:“娘,前几日也是您自个儿说的,往后林家没这个孙女儿,这会儿又说必须让她来。咱能不能讲点道理?” 林芸姑摇头叹息道:“大嫂,你可得弄清楚了,咱爹病倒是因她而起,咱爹看病的银子理当她来出。可她自那日给过几十两之后,再没出过一分一厘。要说她跟林家没关系,,那也好说,到时候告上公堂,县太爷还不至于包庇她一个不仁不孝之人。” 葛春梅也附和:“是啊,她若不承认自个儿是林家人也罢,好歹让她多拿点赔偿出来。” 林兴才深吸口气,面色一凝:“那娘的意思,妙儿究竟算不算林家人?又究竟想如何解决?” “她若当自己是林家人,也该出银子,照看自己的爷爷,她若不是,那便公堂相见,该赔的,一分不能少。” 林兴才冷笑:“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银子。” 林兴旺瞪着眼指他:“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这么说该如何说?难不成要我站在村儿里,跟人好好掰扯掰扯,自小到大,爹娘是如何对你和老三的,又是如何对我的?难不成要我拿出账本,一笔一笔的,跟爹娘好好算算账,看看这些年我给了他们多少银子,他们又填补给你多少银子?” 崔氏怒了,吼道:“你给我住嘴!是不是觉着你爹病了,再没人能管你了?” 林兴才看向她:“你们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才从不与你们计较。可骨肉亲情,我不能只顾着你们。妙儿是我女儿,你们不护着,我必须得护着。若非如今父亲病重,这个家,我还真不想再回来!” 林兴旺不住咂舌,皱着眉对崔氏道:“娘,你看大哥,如今怎么这般了。以往他可是最孝顺懂事的。” 崔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咬牙道:“有你这样的儿子,我跟你爹真是上辈子造了孽!”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临终遗言 “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才是上辈子造了孽。我如今才明白,原来我不过是愚孝,总什么都听你们的,却从来不站在儿女的立场去反思,如何做个好父亲。” 崔氏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是打算忤逆不孝了?” “儿子不敢,但也请爹娘不要再说妙儿的不是。原本妙儿就没做错什么,要说错,也是你们有错在先。” 崔氏眼前一昏,身子一软便要往地上滑。 “娘。” “娘啊!” 几兄弟姊妹全都慌了神儿,赶紧的冲上前扶住崔氏。 崔氏也只是气急,很快便恢复过来,自个儿顺了顺心口的气,有气无力道:“真是逆子,逆子啊!” 这时,屋内传出林满金虚弱苍老的声音:“老婆子。” “我在这儿呢!”崔氏一惊,赶紧的随林芸姑扶着往屋里走。 其余人也零零散散的跟上。 林兴才走在最后,林兴旺走在他前头,没好气道:“你说话不能注意点?娘年纪也大了,哪经得起你说这般蛮横无理的话。” 林兴才硬气道:“她开口要银子,还不是为了你,老三如今也算自给自足,只你们两口子,只顾吃喝,贪图享乐,没上进。” “你……”林兴旺被堵得,一时无话可说。 所有人都进了林满金房间,林芸姑和林秀姑扶着林满金坐起身。 林满金脸色蜡黄,嘴唇也毫无血色,虚弱的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崔氏脸上,叹息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何必还要计较那么多。人死如灯灭,我都这样了,你便别再计较孩子们的不是了。” 崔氏红着眼圈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林满金摇摇头:“你心里如何想的,我比谁都清楚。该说的都与你说了,你若还想不明白,我也没法子。” 崔氏抹了抹眼泪,压抑的抽泣。 林满金又看向林芸姑和林秀姑:“你俩呢,既嫁出去了,便是别人家的人,该本本分分过日子。娘家的事儿,少管。比如今儿这事儿,芸姑,你就做的不对。一个出嫁的女儿,谁给你的脸,让你数落娘家的大哥大嫂的?” 林芸姑羞愧的低下头。 紧接着,林满金看向林兴旺夫妇:“你俩成亲多少年了,我跟你娘帮衬了多少?就算是个无底洞,也有填满的时候。别总只顾自个儿逍遥自在,终归得替孩子们的以后着想。” 林兴旺含泪点头:“爹,我们记住了。” 最后,林满金才看向林兴才夫妇:“兴才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爹得承认,子女当中,最对不住的,就是你。总想着,你是家里的老大,就该多担待些,没想太多。这些日子,我回想过去,才明白,你是最孝顺懂事的孩子。是我跟你娘,习惯了你的孝顺懂事,反倒有些不知好歹。 好在,你们一家人如今日子过得不错,妙儿争气,青子也争气。你与红英,定会后福无量。爹言尽如此,你们,可都得好好过日子啊!” 林兴才也忍不住落泪,揉了揉眼睛道:“爹,您别说那么多了,好好修养要紧。” 林满金摇头:“我再不说,怕就没有机会了。起初,我这病发出来的时候,确实也怨恨妙儿,后来想想她说的那些话,其实没错。 若我们对她好一些,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兴才,你见了妙儿,一定要替爹,跟她说声对不住,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不称职。” 崔氏憋不住呜咽起来:“老头子,你快别说了。” 林满金张望外面,问:“老三两口子还没到?” “爹,我们来了。” 说话间,林兴业夫妇仓惶从外面跑进来,一下子冲到林满金面前,眼圈瞬间便红了个透。 林满金握了下他的手,声音更虚了:“你早年也算风光一时,往后,眼睛擦亮些,什么话该听,什么人该结交,都要慎之又慎,别再被人坑骗了。” 林兴业忍着泪直点头:“我记住了,往后定会慎之又慎。” “你们两个就一个孩子,好好教导,多读书,总是有好处的。” 林兴业又是直点头。陈氏也忍不住落泪。 林满金又转头握住崔氏的手,叹气:“我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往后,好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崔氏呜咽着点头应声。 “我累了,实在熬不住了。” 说完这句,林满金缓缓阖上眼,握着崔氏的手突然松开垂落。 崔氏心跳猛地一滞,推了推他的身体,忐忑道:“老头子,老头子,你醒醒。” 林兴旺凑近前,摸了摸他的手,温度正在快速减退,他又抬指搭在手腕上试了一下,吓得脸色骤然一变,干瞪着眼对崔氏道:“娘,好像……没脉搏了。” 崔氏颤抖着手凑到林满金鼻翼下方,脸色瞬间惨白!眼前一黑,彻底的昏了过去。 “娘。” “娘你怎么了!”众人簇拥着,将崔氏扶住。 林兴旺瘪着嘴道:“爹,没了。” “爹啊——” 整个林家老宅,瞬息之间被悲伤笼罩,哭声,喊叫声,杂乱一片。 庄园之中,林妙在果园里走动,顺手摘了一颗水蜜 、桃,走到溪边儿清洗。 这会儿已经将近正午,一名果园的工人,家就住在林庙村的,气喘吁吁的寻找着,跑到她身后不远处停下,急促道:“妙儿,你家老宅出大事了!” 林妙不以为然道:“我与爹娘早就不在老宅住了,出什么大事也与我没甚关系。” 工人急道:“生死大事,不是你说没关系便没关系的。” “你说什么!” 林妙瞪大了眼扭头看向他。 工人哀叹一声,道:“是你爷爷,就在半个多时辰前,咽气儿了。” “怎会如此突然。” 林妙没了吃桃的心思,抓着桃子站起身,问:“那我爹娘他们呢?还在那儿守着?” “对,这会儿应该要开始布置灵堂了。妙儿,那到底是你亲爷爷,你不打算去看看?” 林妙毫不迟疑的摇头:“我担心的只是我爹娘会被他们刁难,其余的,全不关心。” 第三百三十三章 灵堂争执 工人急躁道:“我是怕你被人说闲话。” “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没做过亏心事,便没什么好怕。更何况,我若去看望祭拜,反而会生事。” 工人恍惚想起那日林满金是来过庄园,回去后病倒的,便不再提,点了点头道:“行,那我先去忙了。” “您去!” 林妙看着他离开后,径自走回木屋。 王庆安这会儿也刚进来,应该也听说了林满金过世的消息,看她坐下后,担忧道:“姑娘,您爷爷那事儿……” 林妙打断他:“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会去看望。待灵堂布置好,送去些挽金便是。其他的,我那奶奶也不稀罕。” 王庆安道:“我只是觉着,您不去看看不合适。” 林妙深吸口气,看着他:“王叔,您信不信,以我奶奶的心性,等丧事过后,定会找我麻烦。” 王庆安愣住,一时语塞。 “就算她会考虑不与我计较,我二婶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绝对会借此,想方设法的从我这儿捞好处。” 王庆安郁闷的点了下头:“是我考虑欠周了。” 林妙微微一笑:“您也没错,也是为我好。不过,这事儿我自有主意。” 随即翻开账本,安排起生意之事:“过几日,我要亲自去京城送第一批货物,您帮我清点一下果子酒,每种口味先备三十坛,罐头的话,现下有多少,咱们自留三分之一,剩下的,全带去京城。果酱留三分之二,剩余的带去京城。” 王庆安咂舌道:“如此一来,咱们自己便没剩多少东西了。” “我心中有数,之前的散户,咱们以后就不给供货了,只维持两个采货量比较大的主顾。须得以京城的生意为主。” “成,都听您安排。” 林妙松了口气,执起笔开始忙活起来。 正午之后,石红英又跑来庄园里通知林妙林满金过世的消息。 林妙正在吃刚做好的烤串,旁边儿放着泡好的果茶。 这时候天儿正热,石红英热的满头大汗的,叹了口气在林妙对面坐下。 林妙拿了两串烤肉递给她,问:“吃饭了没?” 石红英接过烤串,摇头:“想必你也听说了,这种事儿,谁能有心情吃饭。” 林妙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饿得慌。再如何,饭还是要吃的。” “其实我还好,只是没人吃,我也不好意思自个儿吃。不过,我倒是有些担心你爹。虽说这几日他心性转变了些,可自己的亲爹过世,难免有些扛不住。茶饭不思的,又憋着哭不出来,我看着都心慌。” “该哭的时候,还是得哭出来,憋着反而容易出毛病。回头您想法子刺激刺激他,让他哭出来。” 石红英点头,吃了几口烤肉,才道:“对了,是你爹叫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过去一趟。” 林妙干笑摇头:“这事儿上午已有好几个人问,我琢磨着,还是不过去的好。改明儿正式发丧了,我把晚晚和小智也带过来,送爷爷一程。” 石红英担忧道:“你不去,会不会不大好?” 林妙反问:“您觉着,奶奶看见我,能高兴吗?” 石红英蓦地沉默。 林妙解释:“她非但不会高兴,指不定还会在灵堂之上指责我的不是,闹的人尽皆知,最好是让我无脸见人那种。这种事儿,她绝对做得出来。” 石红英喟叹一声:“也好,既然你如此说了,我就跟你爹这么回话。省得他再找人来劝你。” 林妙轻松一笑,看向正在烧烤的师傅,催促:“还有烤好的没,再多拿些过来。”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 烧烤师傅答应着,抓起一把烤好的肉串,放到林妙面前的盘子里。 林妙又问石红英:“还想吃点什么,我叫人去给你做。” 石红英嘴里嚼着肉,含混不清道:“饿了,还是吃点面食好。” 林妙颔首:“那您先吃着,煮面这事儿就用不着找赵师傅了,我去就好。” 石红英眉头一皱:“你也忙,要不算了。” “不妨事,您先吃着烤串,很快就好。” 林妙站起身,便往木屋一侧的厨房走去。 很快,炊烟袅袅升起。 林妙准备好面条和青菜,又准备两个鸡蛋,一个番茄,准备做一碗番茄鸡蛋面。 下午时候,在崔氏的安排之下,林兴旺兄弟俩才开始通知远近亲戚前来奔丧。 灵堂也已经布置好,林满金的棺材安置在堂屋正中。 崔氏跟丢了魂儿似的,跪在火盆前,机械似的不停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你倒是说走就走了,留我一个老婆子,往后可怎么过。” “早就叫你好好注意身体,偏不当回事,被那丫头一气,怎就好不起来了?” “原想着,你好歹多撑些时日,能好起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会说不行就不行了。” “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替你讨个公道,那丫头若敢来,我肯定不放过她。” 石红英刚从院子外进来,听到她说的最后两句话,不由皱眉。 葛春梅还在一旁冷哼附和:“反正我觉着,俺爹就是被那丫头给害的。” 石红英实在听不下去了,没好气道:“弟妹,你一个长辈,说话能不能留点口德。” 葛春梅扭头一看是她,更是没好气:“我说错了吗?那日我可是也在,这事儿,容不得耍赖。” 石红英深吸口气,勉强压下不忿:“你今儿是不是非要在爹的灵位前争吵?爹临走前说了那么多,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葛春梅撇嘴:“是爹心软,你们一家人,全都是狼心狗肺。” “你说话怎如此难听……” 石红英憋不住要跟她吵起来,林兴才突然出现,拉住她的手臂,凝眉摇头。 石红英气愤的一甩手,只得暂时作罢。 林兴才拉着她往外走,到了门口,叹气道:“算了,何必与她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反而惹得自己生闷气。” 石红英闷声:“咱爹反正是没了,往后,咱与他们一家最好撇清一切关系。就当从没有过这门亲戚。” “好,就听你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背地算计 石红英看他的神情,劝道:“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 林兴才沉闷的摇头,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石红英继续道:“妙儿说了,她不会来祭拜,明儿个会把晚晚和小智带过来。虽则他生前没对孩子们好过,但临终那一番话,也算语重心长了。兴才,我跟孩子们都不怨他了。过去了,都烟消云散了。” 林兴才眼圈越发的红,眼泪直打转。 石红英趁热打铁:“咱们尽心了,你要明白。咱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爹。” 林兴才终于控制不住,捂住眼睛,往地上一蹲,一个大老爷们儿,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的,石红英听的直揪心,唉叹一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两日后,林满金正式下葬,原本就不热闹的林家老宅,比之前更加冷清了。 林芸姑和林秀姑因着家里孩子需要照看,葬礼之后,天黑前便往回赶。 只剩林兴才三兄弟陪伴着。 黄昏时分,石红英和陈氏做好了饭菜,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崔氏依旧魂不守舍的坐在桌子旁,拿起筷子,不住的唉声叹气。 陈氏道:“娘,咱多少吃点,您这几日几乎没吃啥东西,再这么下去,身体扛不住。” 崔氏轻哼:“我一孤寡老婆子,是死是活有啥要紧。指不定,你们都盼着我早点去了好。” 林兴业皱眉道:“娘,你可千万不能说这种话。” 崔氏又是一声叹息,抬起筷子慢吞吞的夹菜吃起来。 几兄弟总算放了心,各自拿起筷子都吃了起来。 饭吃的差不多,天儿已经完全黑透,崔氏对林兴才夫妇道:“家里也没啥事儿了,你们住得远,先回!” 林兴才看了眼石红英的眼色,道:“今儿我们还是留下,明儿个再回。” 崔氏摆手:“你们还是回!我没事儿,只需好好儿休息。” 林兴才迟疑着看向林兴业夫妇:“那老三两口子……” “我还有事儿要跟他俩交代,你们先一步走,他俩晚一会儿也会走。” 石红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成,我们就先回,有啥事儿,您让人跟我们通知一声就成。” 崔氏心不在焉的点头。 林兴才和石红英心里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可又不想跟崔氏掰扯,还是起身出门,先一步离开。 堂屋里只剩林兴旺夫妇和林兴业夫妇。 崔氏放下筷子,扫视一周,肃声道:“你们爹临走前,还留下一些银子,跟我交代,你们兄弟俩日子不好过,叫我给你们两个分了。同时叮嘱,你们兄弟俩一定要争口气,把日子过好。” 几人同时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林兴业问:“娘,俺爹没说要给大哥留什么?” 崔氏冷声:“说了,但老大一家日子过得好,不缺你爹这点银子。我琢磨着,不如给你们兄弟俩平分。再者,关于你爹重病过世这事儿,我始终放不下,妙儿那丫头,必须得为此付出代价。” 陈氏忐忑道:“娘,这事儿大夫不是说的很清楚了,怪不得妙儿。” 崔氏厉声:“怎会怪不得!分明是因她而起!” 陈氏吓得往后一缩,再不敢开口。 崔氏稍稍平复了情绪,深吸口气:“如今,你们兄弟俩必须一气同心。两件事儿,一个,是让那丫头拿出两千两银子。二个,若她不肯,咱们上官府告她大逆不道,谋害亲祖父。否则,我心里这口气出不来。” 林兴业为难道:“娘,妙儿是您亲孙女儿,是咱林家人,如此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崔氏厉声:“当初她害你爹的时候,可没把自个儿当林家人。你若还是你爹的亲儿子,就得听我的,替你爹出了这口恶气。否则,他九泉之下难以安息。” 林兴业紧蹙眉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林兴旺大声道:“咱娘说的没错,老三,你还犹豫啥?咱们先写封书信,送去林府,要是那丫头同意给银子,这事儿便了结。若不给,只能官府见了。” 葛春梅也撺掇:“是啊是啊,现在咱爹没了,啥事儿都得听娘安排。” 屋内一片沉默。 片刻后,崔氏站起身进了里屋,取出两个木匣子,分别推到林兴旺和林兴业面前。 林兴业看着木匣子紧蹙眉头,林兴旺夫妇则是两眼放光。 崔氏舒口气坐下,道:“这里面,就是你们爹留给你们的东西。好歹也有一百多两银子。虽不算多,也是他难得的积蓄。” 之后,又从怀里摸出个钱袋,道:“这里面,有个二三十两,咱们家的家底,全交到你们兄弟俩手上了,够你们去官府打点走动的。” 葛春梅眼睛又是一亮,道:“娘您放心,这事儿我们一定办好。” 崔氏盯着林兴业夫妇看:“你俩倒是说句话。” 林兴业有气无力的点头:“我们……也会尽力。” 崔氏放了心,挥挥手道:“我也累了,你们吃饱就都回去!缓过这两日,就开始办这事儿。” 四个人各怀心思的点头。 趁着夜色回去的路上,林兴业赶着马车,陈氏坐在后头,思索着问:“夫君,这事儿咱真要听娘的吗?” 林兴业慨然道:“百善孝为先,咱不能不听啊!” “可妙儿,对咱们帮助不少,咱这么做,会不会太不念旧情。” “要怪,只能怪她做事鲁莽,稀里糊涂的把爹气病。” “大夫说了好多回,爹那病早晚要发的。” “坏就坏在这儿,偏不凑巧,妙儿把爹气的吐血,仔细算来,与她也有些干系。” 陈氏还是不认同,摇头道:“反正我觉着听娘的安排不妥当。” 林兴业沉默下来,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两日后,林妙收到了一封老家捎过来的书信。 彼时,她难得悠闲的陪着林晚晚和林智在院儿里踢花球。正玩儿的开心,大勇拿着信走近,喊她:“大小姐,这是老家一位大叔捎过来的信,给您的。” 林妙擦了把额头的汗,将花球传给林晚晚,走到大勇面前接过信,边拆开边问:“捎信的可有说什么?” 第三百三十五章 恶人先告状 “没,只说是帮人捎过来的,一定要您亲启。” 林妙点点头,已经抻开书信仔细看起来。 待看完,不由得一声冷笑。 大勇好奇的问:“信里都说了些啥?” 林妙随手将信撕成条状,摇摇头:“没什么,一些废话而已。你去看看老爷和夫人在不在,我先去花厅,有话要跟他们说。” 大勇连忙点头,转身就往后院儿跑。 林兴才刚从屋里出来,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疑惑的问:“你跑这般急做什么?” 大勇站定,道:“大小姐让我来看看您和夫人在不在,说有事儿要跟您商量。” “她人在哪?” “去花厅了。” 林兴才点点头,转头去叫上石红英,一同去花厅。 三人在花厅里坐下,林兴才啧声问:“妙儿,你叫我们来要商量什么?” 林妙瞥了眼放在桌上撕成七八九片的信笺,拍了下,道:“这是今儿个,老家送过来的一封信,你们猜,信里都说了些啥,又是谁所写?” 石红英和林兴才对看一眼,纳闷儿的皱眉。 石红英猜测:“难不成是你奶奶托人代写的?” 林妙摇头。 林兴才猜测:“那是你二叔二婶娘?” “也不是。” 林兴才实在想不出来了,不耐的问:“那会是谁?” 林妙将署名的那一片抽出来,道:“是奶奶,二叔夫妇,三叔夫妇,联名写给我的一封信。” 石红英惊奇:“联名写信给你?何至于此?” 林妙好笑道:“想必是奶奶的意思,叫我拿出两千两银子,便不追究我爷爷被我气死之事。若不然,官府相见。” 林兴才脸一沉,问:“你是如何想的?” “他们喜欢报官,便随他们去。” 林妙不由慨然:“我只是没想到,三叔他们竟会与奶奶和二叔沆瀣一气。” 林兴才也感叹起来:“你三叔,小的时候格外聪明懂事,也最乖巧听话,嘴甜儿,可以说是人见人爱。如今你爷爷过世,他大概想着,只剩你奶奶一个了,必须要尽孝,可能什么事儿都会听你奶奶安排。” 石红英咂舌:“他们两个在外做生意被人骗光家业,落魄到什么地步,回到老家,咱们帮了他们多少。这会儿却要反过来恩将仇报,未免太没良心了!” 林兴才盯着她:“那你觉着,在帮助和骨肉亲情面前,他必须选择一个,要如何选?” “可咱爹的事儿跟妙儿没关系。” “是没甚关系。” 林姓才郁闷的叹息一声,看向林妙:“他们报官,真的没问题?” 林妙无所谓道:“能有什么问题,我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好怕。更何况,此事我早有准备。”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头。 又两日后,林妙已经开始准备去京城的事宜,张捕头却突然带着几名捕快来到林府。 彼时,林妙刚从外面回来,正在查看王庆安让人送来的清单,忽听外头传来沓沓的脚步声。 一抬头,看见大勇已经到了门口,她疑惑的问:“出啥事儿了?” 大勇紧皱眉头急得团团转:“县衙的张捕头来了,说是得请您去县衙走一趟。” 林妙倒抽口气,放下册子,道:“该来的,始终要来。” 说话间,她转身取下后方书架上的木匣子,打开来,拿了一张字据往外走。 大勇担忧道:“大小姐,您就这样去了,没事吗?” 林妙淡然道:“放心,我肯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大勇郑重点头。 林妙于是从容迈着步子,走到在中庭等候的张捕头面前。 张捕头瞧见她,揖了揖道:“林姑娘,昨儿有人在县衙击鼓鸣冤,说是状告您谋害亲祖父,大逆不道。县太爷原以为是告状之人瞎胡闹,便没当回事儿。今儿一早,昨儿告状之人却又去了县衙击鼓鸣冤。县太爷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只得接下这案子。因此,在下特来请姑娘去县衙走一遭。” 林妙点了点头,道:“既然有人告状,县衙我是肯定要去的,只是,我还想请张捕头帮我一个忙。这案子,今儿上堂过审之后,还不能结案,望张捕头帮我知会县太爷一声。再有,就是请您帮我找个人。” 张捕头颔首:“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只管开口。” 林妙于是说起:“是这样,我三叔早年间在外地经商,也算积累了不少家业。后来,遇到一个叫做高光的人,假装好人,留在府上做了账房先生,骗取了我三叔全部家业。我一直在暗地里打听此人,前几日听说他好像去了陇县,距此不远。不知张捕头可否帮我找到此人。” 张捕头为难的皱眉:“陇县地界,便不归柳大人管了,即便我找到此人,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拿人。” “办法我早就想好,您不如想法子将他引到平县来,岂不简单。” “那我要如何引?” “他如今也是个商人,您可以放出话,说平县有一块儿稀世罕见的和田翡翠玉璧,所有商人争相抢夺,他必定会不请自来。届时,您再以拘捕文书将他拿下。” 张捕头恍然点头:“在下明白了。林姑娘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 林妙松口气道:“那咱们就走!” 张捕头一挥手,身后的几名捕快赶紧的走到林妙身后,却不押着,只是跟着,往县衙去。 公堂之上,崔氏和林兴旺林兴业夫妇都跪在地上,柳知县心情烦躁的在案前走来走去。 师爷一直张望着门口,瞧见张捕头刚好进了大门,赶紧的凑近前对柳知县道:“大人,来了。” 柳知县定睛一看,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整理了官服坐下。 林妙走到堂内,俯首跪拜:“民女林妙,参见知县大人。” 张捕头则凑到柳知县耳朵边,悄声耳语了几句。 柳知县凝眉点了下头,也不拍惊堂木,看着林妙道:“林妙,堂下崔氏母子状告你谋害骨肉至亲,祖父过世后不予祭拜,不予赔偿,这罪名,你可认?”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证据不足 林妙直起身,眼神坚毅的摇头:“民女无罪,不认。” 崔氏立刻瞪着她指责起来:“林妙啊林妙,你爷爷分明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二叔婶娘都是人证。你三叔也知道,你爷爷就是被你气的一病不起。你非但从未看望,就连他过世都不肯去祭拜。” 柳知县拍了下惊堂木,问林兴旺夫妇:“你们可是亲眼所见。” 林兴旺低着头答话:“是,我们是亲眼所见,那日她邀请我们去庄园做客,我们原以为这丫头是好心请我们吃饭,没成想,席间说话极为难听,甚至于辱骂长辈。我爹与他争辩,她却说话更无情忤逆,因此将我爹气到吐血。她不着急请大夫倒也罢了,居然还赶我们立刻离开。” 葛春梅紧接着道:“是啊大人,若那日她不急着赶我们走,及时请大夫,兴许老父就不会有事。” 柳知县又看向林兴业夫妇:“你们二人如何说?” 林兴业支支吾吾的:“我们……当日不在场,只听说是如此,村儿里也有人作证,那日确实是妙丫头请客,回来后,老父便一病不起。甚至有人传言,是妙丫头在饭菜里下毒。” 林妙好笑道:“三叔,您说话可要讲点良心,我若真下毒,为何其余三人没事,我又是如何事先料到爷爷会坐在哪个位置的。” 崔氏冷声:“一家尊长,当然是要坐在上位,这很好猜。” 林妙颔首:“就算是这样,我想请问,我为何要谋害他,与我有什么好处?” 崔氏厉声:“定是你觉着我们对你不好,如今你发达了,不想沾惹我们这些穷亲戚,才会有此毒计。” “您也知道你们对我不好,不如,今儿就当着县太爷的面儿,说道说道你们是如何对我不好的。既然你们对我不好,他生病了,我又有何理由去看望?” “总之,你就是心肠歹毒,谋害至亲。” 林妙啧了一声,问:“成,假若您说的都是真的,这会儿状告到此处,所谓何意?” “自然是要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应有的代价,是钱,还是赡养义务?” 林妙更觉好笑了,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擎在手上:“大人,这两样东西,请您过目。” 堂内衙役赶紧的上前接住,递到柳知县面前。 柳知县边看着,林妙边盯着崔氏解释:“这两样,一个是前几日我这位祖母拉着我两位叔父写下的联名信,向我索要两千两银子,我一时气愤,就给撕了。后来想想,万一他们真的告状,这好歹也算件儿证物。另一样,是当初我这位祖母向我索要银子,亲手签字画押的字据。” 崔氏不由抖了个激灵,低着头眼神闪躲。 柳知县却拿起纸屑碎片,对着光纳闷的皱眉:“林妙,这就是普通的白纸,并没有任何字迹。” 林妙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发现那纸片透着光,的确没有一丁点字迹。 她慌了神,赶紧的上前拿起纸片来回打量,蹙眉道:“不可能啊。” 柳知县叹口气:“既是白纸,便不能作为物证。” 林妙思索片刻,心道:难不成是乌贼墨。 她灵机一动,对柳知县道:“我出门着急,拿错了,望大人见谅。” 柳知县点点头,又拿起字据细看,凝眉道:“但这份字据,的确有签字与手印,容不得作假。” 崔氏冷哼:“民妇也没要求她负赡养之责,但老头子因她而死,她必须为此负责。” 柳知县看向林妙:“林妙,此事,你该如何与本官解释。” 林妙重新回到原位跪下,道:“民女还有证据,只是需要时间,若大人实在不放心,可暂时将民女关押大牢,待民女的证据拿到手,再行审问。” 柳知县思索片刻,道:“你毕竟是皇商,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官又岂能将你押入大牢。如今的证据,两方各执一词,难辨是非。既如此,那便再等两日!” “民女多谢大人。” 柳知县又看向崔氏母子:“证据不足,本官无法为你们做主。除非你们还能拿出更确凿的物证。” 崔氏心下一慌,俯首道:“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执法办案,讲究人证物证,不是本官做主便可。你们且先退下!” 柳知县转了头,对张捕头道:“退堂!” “退堂——”张捕头一声嘹亮的高呼,衙役们杵着水火棍,高呼“威武——” 林妙拍拍衣裳站起身,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崔氏跪的久了腿有些发麻,站起身的时候颤巍巍的,两个儿媳赶紧上前搀扶。 崔氏转头紧盯着林妙离开的背影,恨恨道:“臭丫头,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回去咱们就找物证,我就不信了,她还能通天了不成。” 葛春梅冷哼道:“您放心,她嚣张不了几时。” 陈氏则是悄悄的朝林兴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林兴业叹息一声,只对崔氏道:“娘,咱先回去再说!” 崔氏这才点了头,随两个媳妇搀着往外走。 离开衙门后,林妙直接去了店里。 掌柜的瞧见她进来,赶紧跑上前,压低声音道:“姑娘,您过来了。” 林妙点点头,发现他一脸紧张,疑惑的问:“店里出什么事儿了?” “算不得出事,只是,来了个不该来的人。” 随即,目光往侧面的位置瞟过去。 林妙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便看见了吊儿郎当坐在靠近柜台侧面的刘二公子刘毅。 刘毅也一下子注意到她,顿时满脸堆笑:“哟,林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林妙眉头一皱,冷淡道:“刘二公子好闲情,怎么总是来我这店里光顾?咱们这儿只是小店,怕是有些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刘毅呵呵笑:“林姑娘何至于这般说,你这店虽不大,吃喝却是别具特色,生意不见得比那些大酒楼差。如今天儿热,我来吃一碗冰镇烧仙草,那是相当解暑。” 林妙才不信他这些鬼话,走近了,轻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您直说。若是一些与生意不相干的,恕我无暇奉陪。” 第三百三十七章 引蛇出洞 “瞧你这话说的,我今儿来,是想帮你忙的。” “帮我忙?” 林妙嗤之以鼻:“咱们两家生意一点不相干,我有什么需要劳烦您来帮忙的?” 刘毅往后一靠,懒散道:“今儿你被人告到官府这件事儿,我可是清楚的很。如今宫里那位大人已经走了,你与徐景川也已撇清关系,能帮你的,只有我。” 林妙挑眉轻笑:“刘二公子倒是很自信,何以认为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又不曾做过亏心事,不至于找人帮什么忙。柳大人是个好官,不会冤枉好人。” 刘毅哈哈笑:“所以说,林姑娘还是太天真了,就算柳大人是好官,你也没有办法替自己洗脱罪名。毕竟,你那祖母和两位叔父,是铁了心的要告你。人证物证,他们都能找到。” 林妙摇摇头:“他们没有物证。” 刘毅眯眼道:“若有人帮他们制造物证呢?” 林妙眼神一沉:“你什么意思?” “意思,想必你应该知道。林妙,我劝你放聪明点,只要你肯答应嫁给我,我保证你全身而退。” 林妙冷笑:“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 刘毅摇摇晃晃站起身,指着她:“总有一日,你会来求我。” “敝店寒酸,您还是赶紧滚!” “你!”刘毅愤怒的瞪着眼,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店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林妙长吁口气,对掌柜交代:“往后,再见他来,别让他进来了。他若执意进来,你就说,是我的意思,小人与狗不可入内。” 掌柜的一脸为难:“如此说,岂不激怒他。” “那也是我激怒的,他不会在店里找麻烦,他刘家势力再大,也不敢到处撒野。” 掌柜的闷声答应下来。 刘毅从店内出来,便往附近的茶馆内走。 张素素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观望,瞧见他来,放下茶杯道:“怎样,她肯接受你的帮忙吗?” 刘毅气愤的一拍桌子,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烦闷道:“这小妮子是真不好惹,我说什么她都不听不信,要她接受我的帮忙,根本行不通。” “既如此,咱们便得用比较极端的法子了。” “也只能那样了。” 张素素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慰道:“别沮丧,有那位贵人做靠山,即使出了事,也没人敢把你怎样。更何况,咱们如今已经确定,那侯府四公子的确已有婚约,与林妙再无任何瓜葛。” 刘毅若有所思的点头。 下午,林妙回去的也早,刚走到花厅门口,林兴才夫妇以及林晚晚,林智,全都围了过来。 石红英紧抓住林妙的手,担心的问:“妙儿,你没事!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林妙浅笑摇头:“你们放心,我没事儿,知县大人说证据不足,过两日再审,放我先回。” 林兴才问:“那你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当然是有的,包括之前让张捕头帮我取证的,我都还没提起。还有一些证词,须得靠三叔说出口。” 林兴才不解:“既有足够的证据,你又何必拖着,悬而不决?” “因为我还有别的打算,现在结案,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还有别的打算?”林兴才和石红英一口同时,纳闷的看着彼此。 林妙认真点头,又道:“不过他们为了从我这儿拿到银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连乌贼墨这招都能想出来。” 林兴才又纳闷了:“乌贼墨,那是什么东西?” 林妙解释道:“就是海里的一种叫做乌贼的软体动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喷射出一种黑色液体,作为掩护逃跑。这种墨汁,倘若作为墨水书写字迹,会在不久之后完全消失。上一次,奶奶他们写给我用来索要银子的书信,便是用乌贼墨所写。” 石红英不由一阵吃惊:“为了银子,他们居然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林兴才气愤道:“如此作为,未免太过于过分。” 林妙倒是淡然的很,道:“爹,我与你们解释这些,是希望你们明白,不是我无情无义,而是他们先起了害我之心。我不是软柿子,岂能任由他们拿捏。” 林兴才叹息一声,无话可说。 石红英坚定道:“妙儿,你想如何做,只管做就是。我与你爹一定站在你这边儿。” 林晚晚也道:“姊姊,我跟小智也会保护你的。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林妙心头一暖,抬手抚摸她的头,温柔浅笑。 张捕头按照林妙所说,设了个局,不出所料,不到两日的工夫,便将那个叫做高光的富商引到了平县。 张捕头将此事告知给柳知县后,很快拿到拘捕文书,马不停蹄的赶到客栈,将高光拿下,直接押送至县衙大牢。 随即,他便尽快派人,将抓到高光的消息送去林府。 不巧的是,衙役通报消息的时候,林妙并不在家,无奈,只好先将此事告知给正在抱厦坐着的林兴才,先一步离开。 彼时,石红英刚从侧面的游廊走过来,看到林兴才站在抱厦下发呆,走近了,疑惑的问:“在想什么呢?” 林兴才连忙反应过来,蹙眉沉思道:“方才,官府来人送消息,说是叫我转达给妙儿,已经抓到那个叫做高光的商人,请妙儿去官府辨认对质。” 石红英不以为然:“指不定就是妙儿所说的,关于咱娘状告她的那件事的人证。” 林兴才摩挲着下巴:“我知道与案子有关,觉着奇怪的是,高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到过,耳熟的很。”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有些耳熟。” 石红英仔细在脑海里逡巡起来,总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过了半晌,她不确定道:“难不成,是三弟曾经提起过的那个,骗光他家产之人?” 林兴才脑中灵光一现,猛地一拍脑门:“可不就是那个人!” 石红英不由的纳闷:“可是,这人跟案子能扯上什么关系?” 第三百三十八章 高光 “妙儿要找这人,那就肯定有关,你先在家守着,我这就去店里找妙儿。” 林兴才说话间,便疾步往外面走。 石红英着急的叮嘱:“你别走太急了,稳重点。” “知道了,知道了。”林兴才心不在焉的挥手,已然走到大门口。 林兴才赶到第三分店,掌柜的瞧见他来,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林兴才笑呵呵的点头答应着,往里面走,进了账房,看到林妙正在整理册子,清点物料。 他吁口气,喊了一声:“妙儿。” 林妙微愣,扭头看他,微笑道:“爹,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没去别的分店看看?” “原打算要去的,正准备出门时,张捕头派人去送了消息,说是要找你,让你去趟衙门大牢,认一个人。” 林妙了然点头:“行,我这会儿就去。” 林兴才觉着古怪:“你都不问问我,要辨认的是什么人?” 林妙笑笑:“是我托张捕头帮我找的人,有什么好问。” 说话间,就要往外走。 林兴才急忙叫住她:“妙儿,这事儿你到底如何打算的?你要认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坑骗你三叔家产那个?” 林妙点头,仍是笑:“原来您早就知道了啊!” 林兴才郁闷的叹气:“也不算早,来找你之前才恍惚想起。” 林妙吐口浊气,说道:“我让张捕头帮忙找此人,自然是为了给自个儿洗脱罪名。若要洗脱罪名,二叔那边只有拿银子才能撬得动嘴,可我不想给。三叔这边儿,那高光,想必是他这辈子最憎恨之人,若此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三叔定会对我感激不尽。说不定,家产也能要回来一些。但,前提是,他必须得提供出证据。” “你有把握吗?” 林妙轻轻摇头:“这世上,就没什么事儿是完全有把握的。” “那行,你先去衙门,用不用我去找你三叔,跟他说一声这事儿?” “不用,待我见过那人之后,会和张捕头一起,亲自去找三叔。” “那你自己万事小心。” “您放心,我有分寸。” 林妙眨了下眼,转身往外走。 林兴才则陷入沉思,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妙到达县衙大牢,牢头看见她,忙笑呵呵的打招呼:“哟,这不林姑娘嘛,可算是来了。” 林妙也笑眯眯的一张脸,问:“张捕头在里面吗?” “在呢,正等着您,您进去就能看到。” 林妙道了谢,往里面走。 牢里到处点着火灯,张捕头坐在桌子边儿闷声喝茶。 林妙喊了他,他才回过神,赶紧的站起身道:“林姑娘来了,请随我进去!” 林妙点了下头,便跟着他,往牢房深处走。 最终,停在一处还算干净整洁的牢房门口。 牢内铺满稻草的床上,坐着个约摸四十上下,身形高瘦,长了一张马脸的男子;头上簪着金冠,脚蹬暗纹云锦靴,一身藏蓝色的真丝提花衣裳。 乍一看,倒不像个商人,反倒像个贵族。 张捕头指着此人道:“就是他了,我已让人确认过,绝对不会出错。” 林妙琢磨了会儿,才开口问:“你叫高光?” 高光阴着脸抬头,林妙才注意到,他眼尾上斜,眼珠子往上看的时候,下眼睑全是眼白,乍一看竟有些阴森吓人。 他盯着林妙,轻笑一声:“我也不认识你这小丫头,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告状,让人抓我?” 林妙倒抽口气稳住气势,凝眉问:“一年前,你在哪?” “我在哪关你何事?” 林妙不会,又问一遍:“一年前,你在何处?” 高光明显迟钝了一下,片刻后,若无其事的一笑:“我自然是在外地做生意。” “在何处,做的什么生意?” 高光没好气的瞪她:“你一个小丫头,谁给的胆儿在这儿问话。” 张捕头厉声:“高光,本捕头在这儿呢!还轮不着你质问!” 随即看向林妙:“你继续问,他若不说实话,我便叫人上刑。” 林妙颔首,继续道:“你不肯说,那就我来说。一年前,你在毗邻边城的池州,那时,还没有如今的家业,我说的可对?” 高光一愣,眼神闪躲道:“你少胡说!” 见他这副样子,林妙心中已然有数,轻笑道:“你曾在一个姓林的商人手底下做了一两年的账房,骗取信任,从而骗光了那名富商所有家产。我说的可对?” 高光急了,红着眼冲她吼:“没有的事,你若再冤枉好人,我定要反告与你。” “若非真实,你至于急红眼?” 林妙不再与他说话,转脸对张捕头道:“麻烦张捕头一定安排,看管好此人,我这就去找我三叔,带他来一趟。” 张捕头点头道:“姑娘只管放心。” 林妙吁口气,往外走。 高光冲到牢门口,抓着铁杆子暴躁的摇晃喊叫:“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一个正经商人,你们凭什么抓我!” 张捕头双手环胸,冷笑盯着他:“你最好老实些,否则,有的是苦头吃。” 高光双眼瞪得溜圆,浑身一阵虚软,双手也松开了铁杆子。 离开衙门后,林妙尽快赶去林兴业所住的小院子。 敲门之后,听到里面传来陈氏的问话声:“谁呀?” 林妙心思一转,想着这会儿若开了口,陈氏不一定给她开门,于是捏住鼻子,粗着嗓门儿道:“嫂子,是我,有点事要找林哥商量。” 陈氏正在做针线活儿,放下手里的千层鞋底,纳闷道:“这声音,不耳熟啊!” 林妙生怕她起疑,继续道:“生意上的事儿,很要紧,林哥到底在不在家的?” “在的,来了。” 陈氏连忙放下针线筐,走去门口开了门。 当看到林妙的那一瞬间,陈氏呆愣住,结巴道:“妙……妙儿,你怎么来了?” 林妙往院儿里张望,问:“三叔呢?” “在屋里呢。” 林妙点了下头,自顾自的往院儿内走。 陈氏紧张起来,亦步亦趋的跟上她,歉意的絮叨:“妙儿,告状那件事儿,不是我跟你三叔的意思,是你奶奶逼着他做的。是我们对不住你,可你三叔说,百善孝为先,他拗不过你奶奶……” 第三百三十九章 化成灰也认得! 林妙心不在焉的挥挥手:“您不必说了。我今儿来找三叔,是为别的事。” 陈氏又是一愣,纳闷道:“别的?什么事?” “与你们自个儿有关的,另一桩案子。” 陈氏怔神。 这时,刚好林兴业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林妙,一慌神,扭头又要进去。 林妙啧了一声,轻描淡写道:“三叔,你们听从是奶奶的安排诬告与我,您自己说,这事儿我该不该记恨您?” 林兴业背脊僵硬,最终还是回了头,歉疚道:“妙儿,那到底是我亲娘,你爷爷已经走了,我若不听她的,她心里该有多难受。” 林妙盯着他的眼睛,肃声:“那我呢?我平白无故被人冤枉,我就不难受?” 林兴业眼神闪躲:“她只是想要银子,我琢磨着,你把银子给了,这事儿便也翻篇儿了。我是对不住你,可我也是没办法。” 林妙嗤笑:“您岂止是对不住我,说白了就是恩将仇报!” 陈氏慌了神,赶紧的跑到她面前,局促道:“妙儿,你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跟你三叔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我们也知道你家底丰厚,你就给了她又如何?” “那就是个无底洞!我给了这一次,她还会要下一次。她又没帮过我什么,我凭什么要给她?我那些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来的不容易。” “妙儿,好歹是你奶奶不是?咱们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就这一回,就一回,好吗?只要你给了银子,哪怕不是那么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林妙冷笑一声:“我说的很明白,想从我这儿拿银子,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林兴业叹息,问:“你既然认定不打算给,那今儿过来,还要说什么事?” 林妙又盯着他的眼睛,问:“三叔可还记得那个叫高光的?” 林兴业突然呆滞,迟钝的问:“你说……谁?” 林妙清晰地重复:“高光。” 林兴业登时咬牙切齿:“那个龟孙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陈氏也是一脸震惊,急问:“妙儿,你怎会突然提起此人?” 林妙扫她一眼,冷着脸道:“我突然提起此人,自然是因为我知道他在何处。你们若想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甚至拿回曾被骗的部分家产,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但前提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些事。” 林兴业紧攥拳头道:“你说。” “我问你们三件事,一件,去官府状告我,是否是奶奶的意思。另一件,你们联名写给我的那封书信,是否用乌贼墨所书写。三件,下毒之事,是否是奶奶授意,让你们刻意污蔑。” 林兴业紧攥着的拳头又突然松开,犹豫不决,半晌不说话。 林妙也不着急,继续道:“三叔,您可想明白了,今儿你帮奶奶拿到银子,她最是偏向二叔,这银子你未必能拿到分毫。何况,我帮过你们,谁该信谁不该信,您心里该有个谱。别等高光跑了,您再来找我寻人,那时,早已迟了。机会只有一次,我也只来说这一次,您自己琢磨!” 转了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眼看她已经到了门口,林兴业迅速抬眼,大声问:“那个人在哪?” 林妙稍稍松了口气,扭头道:“您可以现在答应我那三件事,也可以在见到高光之后。” 林兴业拧眉:“我见到他,又能如何?” “拿出证据,指认他的罪名,让他认罪伏法。您既然如此恨他,手上应该会留有一些证物。” “若真能指认此人,我再答应你,你看如何?” “我可以答应,也希望您言而有信。” 林兴业郑重一点头,道:“我的确有一些物证,或还可以找到人证。” “人证?”林妙纳闷儿的挠腮:“过去了那么久,后日知县大人又要升堂审问我爷爷的案子,您这会儿跑去池州寻人证,未免太不现实。” “我不必跑去池州,就在咱们平县,有一个官山镇,你可知道?” “我当然知道的。” “官山镇,虎牙村,有一个叫石成的,他是个小商人,我们在池州认识,闲聊之下得知是同乡,我便邀请他在家中住了一段时间。他曾与我提起,叫我小心府里的账房先生,我当时没当回事儿,以为是他多疑。” “您能肯定他可以做人证吗?” “肯定,他跟我提起,说看到高光鬼鬼祟祟的跟人约见,还拉我去见了那个被约见之人。那个被约之人,后来拿着我的房契,跑到我的店里收房,我只两家店铺,全被他给收走。去官府告状也无用。” “听您这么说,那这人确实可以作为人证。您是打算这会儿去找,还是先见了高光再说?” “趁着时候还早,我这会儿就赶去虎牙村寻石成,一旦寻到,尽快赶回。” 林妙颔首:“那成,我明儿一早就在衙门口等你们。这事儿,千万不能声张出去,尤其不能让奶奶知道。” 林兴业连连点头:“你放心,你三叔我自有分寸。” 林妙莞尔,又看向一直满脸担忧的陈氏,道:“既说好了,我便先回去。” 陈氏连忙上前,热络的说着:“我送送你!” 林妙没吭声,随她送着到了大门外。 走到巷子口,林妙才道:“送到这儿成了,您快回去!” 陈氏拘谨的交握着双手,支支吾吾道:“妙儿,我跟你三叔……实在是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等这事儿过去,往后我跟你三叔什么都听你的。保证不会再让你为难半分。” 林妙笑笑,转身离去。 陈氏一直看着她走远了,才叹息一声,折身往回走。 之后,林兴业尽快赶去官山镇虎牙村,寻找那个叫做石成的商人。 这一行倒是顺利的很,石成刚好在家,也满口答应,会帮他作证。 由于时间太晚,林兴业在石成家住了一晚,次日天还没亮,两人便起了身,架着马车直奔县衙门口。 第三百四十章 死不承认 他们到达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林妙也已经在等候,在台阶下方来来回回的走动。 听到车轱辘马蹄声,林妙停下脚步抬眼看去,马车已经靠近衙门附近停下。 林兴才和石成跳下马车,几步走到林妙跟前。 林兴业稍稍松口气,抬手介绍:“妙儿,这位就是石成了。” 林妙仔细打量石成几眼,看他跟林兴业差不多大的样子,于是和气的打招呼:“石叔叔好。” 石成笑呵呵的点头:“好,都好。” 林兴业于是又道:“妙儿,咱们现在进去吗?” 林妙点头,直接转了身,引着他们两个往衙门大牢方向而去。 张捕头依旧在牢内等着,见他们来了,并未带他们往里面去,而是让人把高光绑了,带到审讯处,强行摁着坐在木椅子上。 张捕头坐在桌子旁,林妙和林兴业以及石成站在一旁。 高光在看到林兴业的那一瞬间,眼神和脸色明显不对,闪躲着,不敢正视。 张捕头冷冷一眯眼,问他:“高光,这两人你可认得?” 高光硬着头皮嗤笑一声,道:“我初来平县,岂会认识他们。” 张捕头抓住关键点,啧了一声:“不认识,你怎知他们就是平县人?” 高光仓促解释:“说来衙门大牢就立刻来的,不是平县人,还能是别处的?” 林妙挑眉道:“他们还真不是平县,而是你的老乡。你家邻居。” 高光大声:“胡说什么!我左邻右舍都是谁,我能不清楚。” “可他们说了,曾跟你是邻居,你做过的事儿,他们一清二楚。” 高光阴沉着眼道:“我没跟他们做过邻居,少听他们胡说。” 林妙继续道:“你曾在池州待过,这事儿,你承不承认?” 高光紧绷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若待过,他们便是你的邻居,你若没待过,张捕头会向知县大人禀明,去池州取证。你以为,这事儿是你撒几句谎就能躲过去的?” 高光眼珠滴溜溜的转来转去,改了口,呵呵道:“我是在池州住过一段时间又如何,难不成平县县太爷的手还能长的伸到池州去?” 林妙松了口气,对张捕头道:“他承认了。” 张捕头立刻站起身,高声对狱卒吩咐:“将犯人高光押上公堂!听候审判。” 狱卒掷地有声的抱拳作揖,迅速将高光拉起来,往外走。 高光这才慌了,大喊大叫起来:“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并非平县人,你们没资格审判定罪与我!” “平县之人报的案,县太爷自然有权处置。” 张捕头才不会听他说,快速跟着走出大牢。 林妙则转头对林兴业和石成道:“你们也跟着去公堂!知县大人秉公执法,一定会还三叔一个公道。” 二人同时应声点头。 林妙又问一句:“物证都准备好了没?是否一定有用?” 林兴业郑重道:“是当初我家产被骗之后,偷偷从书房拿到的两本账册,绝对有用。再有你石叔叔作证,不必担心。” 林妙也就放了心,“那你们快去!” 二人再次一点头,赶紧的跟了出去。 这之后,林妙直接回到家中。悠闲的等待消息。 至日近黄昏,都快到用晚饭时候了,林兴业才匆匆赶来。 彼时,林妙正在房内窝在窗口看书,采莲过来喊她,她才懒洋洋的穿好鞋子,往花厅去。 林兴业看到她,赶紧的站起身,笑着喊了一声:“妙儿。” 林妙抬手示意他坐着,随即也在一旁坐下,问起:“怎样了?” 林兴业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轻松愉悦,整个人容光焕发的,说道:“知县大人审问的详细,高光原本还打算糊弄的,没成想答着话就把自个儿给绕了进去,最后不得不如实招认。加之我有人证物证,他也糊弄不了。最终,县太爷判定,高光所犯乃是欺诈之罪,责令其归还我所有家产,其余财产,查抄充公。并罚五年牢狱之刑。” 林妙也替他高兴:“如此甚好,也不枉我费尽心思找到此人。” 林兴业有些好奇,问道:“妙儿,你是从何时开始打听此人的?” “老早便托人在打听,您也不必跟我说什么感激的话,我是为了我自个儿。” 林兴业不解:“为了你自个儿?那要是没出你奶奶状告你这件事儿呢?” “若没出这事儿,我自然也需要您的帮衬,生意上,万一我遇上什么困难,倘若我帮过您,您不至于袖手旁观。” 林兴业颔首:“你说的也是。” “那您之前答应我那几件事……” 林兴业连忙点头:“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林妙也就松了口气:“那明儿个咱们公堂上,把话都说清楚了。” 林兴业却有些担心:“我若都说了,你奶奶该怎么办?她诬告与你,县太爷肯定不会饶了她。” 林妙歪着头问:“那您是什么意思?” “我琢磨着,她毕竟是我亲娘,我不能害她啊!” 林妙想了想,道:“这事儿好办,只要还我清白,我会跟县太爷求情,尽量减免她的刑罚。” “妙儿,我代你奶奶,向你谢罪了。” 林兴业忽然站起身,对着林妙深深行了个揖礼。 林妙受宠若惊,赶紧的也站起来,扶住他:“三叔,您这样可是折煞我了。” 林兴业站直了,慨然道:“这事儿,你奶奶太对不住你,我们也对不住你。” “这样的话,您就不必说了,我心中有数。” 林兴业也不多说了,道:“那我就先走一步。” 林妙又叫住他:“时候不早了,要不您留下吃了饭再走!” 林兴业呵呵笑着摆手:“你那位石叔叔,还在我家等着,我得回去招待一下。” 林妙只得点了下头:“那往后有机会,您带婶娘和堂弟一块儿来。” 林兴业答应一声,这才离开。 这会儿,石红英和采莲端着菜正往花厅来,见林妙站在门口,又瞧见林兴业。石红英纳闷儿的问:“你三叔咋来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妙轻猫淡写道:“来谈些事儿,不过已经说好了。” 石红英端着托盘进到偏厅,继续问:“是关于那个骗子的事儿吗?” “嗯。” “最后怎么说的?” “那骗子已经被定罪,三叔的家产也能拿回来一些。” “那你的事儿……” “三叔已经答应,会在公堂上说实话,帮我洗脱罪名。” “那便好了。”石红英松口气,道:“去叫你爹,吃晚饭?” “我爹,上哪去了?” 林妙翘首往外面张望。 石红英不确定道:“应该在后院儿,陪你弟弟妹妹玩儿呢!” 林妙答应一声,往后院走。 次日再次升堂,众人俱跪在堂下。 堂外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小声的议论指点。 柳知县将惊堂木一拍,堂内堂外,顿时鸦雀无声。 柳知县开始问话:“崔氏,本官问你,状告皇商林妙,可有物证?” 崔氏忙不迭的将白棉布包着的几样物件递上前,道:“请大人过目。” 一旁的衙役快速上前,接过白布包递给柳知县。 柳知县仔细看了一遍,只是一个酒杯和一个碗,实在看不出什么。 随即喊了仵作上前查验,仵作闻了闻,又仔细翻看了好几遍,才回话:“禀大人,这上面似乎有毒物的气味。像是……天南星。” 柳知县蹙眉:“天南星为何物?” “乃是一味中药,用药得当可治顽疾,用药不当,可致人命。” 柳知县了然,凝眉看向崔氏:“这两样物件,从何处得来?” 崔氏伸手指向林妙,瞪着眼道:“大人不妨问问这丫头,当日请我们去吃饭,用的是不是这个样式的杯盘碗盏。这是我从庄园附近的沟壑里捡回来的,当时便觉着不对劲儿,后来找大夫问了,还真是有毒。” 柳知县转脸看向林妙:“这餐具,真是你宴请他们时所用?” 林妙倒也不否认:“确实,那日我祖父吐血也是真,我嫌脏,让人给丢了。仅此而已,下毒之事,我未曾做过,不会承认。” 葛春梅和林兴旺紧接着开口:“大人,就是她,要害死家父,肯定是她下毒。” “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公公做主啊!”葛春梅伏在地上,一副哭天抢地的样子。 堂外听审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这一次,全是对着林妙指指点点。 林妙不以为然,拔高了声音道:“大人,民女也有人证物证,兴许,比他们的更有说服力。” 柳知县点了下头,问:“你的人证在何处?” “不是堂外之人,而是堂内之人。” “堂内之人?” 她此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 张捕头突然面向柳知县,俯首道:“大人,这事儿属下也知情。” 柳知县凝眉盯着他:“你直说就是。” “当时林老爷子发病之后,林姑娘曾拜托属下请大夫去问诊,大夫诊脉之后,说林老爷子的病乃是积年旧疾,病发只是早晚之事,就算这病当时发不出,也已时日无多。” 崔氏大声:“你胡说!这丫头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要如此包庇她?” 张捕头转头盯着她,冷声:“崔氏,要不要本捕头将那些给林老爷子问诊过的大夫全都给请过来,看看他们如何说?” 崔氏顿时心虚,眼神飘忽,突然闭了嘴。 过了会儿,她又道:“还有我三儿子和弟媳,可以证明这丫头就没安好心。” 林妙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松了口气看向林兴业:“三叔,这儿是公堂,明镜高悬,您可得说实话。” 林兴业紧蹙眉头,声音不大,语气却很肯定:“草民能证明,此案,乃是诬告。” 崔氏诧异的瞪大了眼,转脸盯着他,颤声:“老三,你知道自己在说啥吗?” 林兴旺也冲他使眼色,压低声音道:“三弟,话可不能乱说啊!” 林兴业不敢去看他们,继续道:“大人,这事儿的确是诬告,妙儿的确宴请我娘他们去做客,但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起因是草民的娘亲与二嫂在村儿里说道妙儿的坏话,妙儿才会请他们去谈话,没成想我爹当时已有旧疾缠身,一时气不过导致病发。” 顿了下,又说下去:“还有,那封索要银子的书信,的确存在,我娘让我想法子,我记起在外的时候,听人提及过乌贼墨这种东西,用来写字会在不久之后消失。给妙儿的那封书信,便是用乌贼墨所书写。” 柳知县听完,一阵愠怒,重重拍了下惊堂木,紧盯崔氏:“崔氏,你还有何话要说。” 崔氏吓得浑身一抖,这会儿整个脸都哭丧着,唉声叹气的埋怨:“我怎么就养了些不孝子啊!连自己的老娘都能坑害。” 柳知县又是一拍惊堂木,叱问:“崔氏,你可知罪!” 事情到了这一步,崔氏已无话可说,只得俯首认罪:“民妇……知罪。” 柳知县又问:“那碗和杯子上的天南星之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崔氏想好说辞,仵作便道:“大人,若是在食物中下毒,照理说,不该残存在碗壁所有位置,若经过这么长时间,更是残留无几。更何况,此事极为蹊跷,不知这位夫人,是何时将碗和杯子捡回去的?” 崔氏伏在地上不动,肩膀一抖一抖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哭。 柳知县狠拍惊堂木,看向林兴旺夫妇,“若不回话,你们是想与崔氏同罪并罚!” 葛春梅猛地抖了个激灵,赶紧的叩头答话:“民妇说,这碗和杯子原本无毒,乃是前日我们捡回去之后涂抹上去的。” 林妙轻笑道:“婶娘,你们这诬告,可算是漏洞百出。天南星之毒,只生的才有剧毒,作为中药都是熟制。我偌大个庄园,只种果树和蔬菜花卉,从不种这种东西,试问,我又从何处弄来这东西?你们原本只是为了从我这儿拿到银子,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葛春梅瘪着嘴看她:“妙儿,我们知道错了,你能不能饶了我们这一回。”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犯了错,但凭知县大人处置,我可管不得。” 第三百四十二章 告一段落 柳知县厉声宣判:“犯妇崔鹃,诬告他人,毁人清誉,勒索钱财,本官宣判,重则三十大板,打入大牢!” “林兴旺,葛春梅,助纣为虐,栽赃陷害,判重则三十大板,关押七日。” “大人,大人饶命啊……”林兴旺夫妇顿时急了,不住的叩头求饶。 崔氏则是整个儿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兴业急了,赶紧的俯首道:“大人,老母亲年岁已大,经不住重罚,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啊!” 此时,在堂外听审的林兴才也着急了,推开衙役冲了进去,急慌慌伏跪在地,道;“还请大人法外开恩,二十大板,牢狱之灾,草民愿代为受过。” 林妙也总算是开了口:“大人,崔氏罪责难逃,但她无情,民女不能无义。在此,请求大人减轻刑罚,以免她遭受不住,再闹了人命,民女反倒被人诟病。另有一事,还望大人能为民女做主。” 柳知县凝眉颔首:“你说就是。” “那份协议,乃是崔氏亲手所签下,当时民女曾拿出五百两银子,交于崔氏。崔氏亲口答应,亲手签字,答应与我们家往后再无联系,也不需要我们负赡养职责。不知此事,可否作数?” 柳知县思忖道:“白纸黑字,又有手印为证,自然作数。崔氏既已拿了银子,那,本官宣判,协议生效,自此,崔氏与林兴才一家,再无瓜葛,无需负赡养之责。” “那她的刑罚?” “念在被诬告之人宽宏大量,本官酌情减免崔氏之刑罚,关押三日,重则十大板。至于罚银……” 林妙立刻道:“大人,我爷爷刚过世,想必她手上也拮据,便作罢可好?” 柳知县看向她:“你既如此说了,那就免了!” 堂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柳知县又是一声令下,崔氏和林兴旺夫妇被拖去后堂行刑。 林妙听到里面的传出来的惨叫声,难面有些心惊肉跳。 柳知县最后看向林兴业夫妇,道:“林兴业,陈氏,念在你二人知错能改,本官可免你们刑罚,但须得判罚银百两,充入国库,你们可服气?” “多谢大人,草民认罚。”林兴业俯首道。 退堂之后,林妙走出内堂,石红英和两个孩子以及采莲都围了过来。 采莲松了口气,高兴道:“大小姐,我就知道,您肯定不会有事。” 石红英对着天空不住的祷告:“老天保佑,妙儿定能万事逢凶化吉。” 两个小家伙跳着脚,抱着林妙的手臂不住的摇晃:“姊姊,咱们回家!” 林妙笑盈盈的点头。 林兴才却是听着里面的惨叫声,满脸担忧。 林妙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慎重道:“爹,该给的情面我已经给了,该放过的我也放过了。方才您也听到了,当初是她自己找我要银子,亲手签下不负赡养之责的协议。这事儿,我总不能任由她拿捏,必须得有对策,才有了那份协议。” 林兴才看向她,狐疑道:“这事儿,你以往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我还不是怕您知道了,说我的不是。您心软,没底线的善良,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就是要等到您自个儿看清他们的嘴脸,无话可说的时候,再让您知道。” “照你这么说的意思,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林妙叹息一声:“我早料到我奶奶不会那么轻易说话算话,只是没料到,会走到对簿公堂这般难堪。” 说话间,里面的惨叫声总算止息,林兴才又紧张的往内堂张望。 不一会儿,衙役拖着崔氏从内堂出来,从另一侧走,往大牢方向而去。 林兴业急忙去追赶,陈氏无奈,只得也跟着追了过去。 林兴才正要追赶,石红英突然拉住他,蹙眉摇头。 林兴才叹息一声,犹豫不决。 林妙却淡然道:“娘,松手!就算再如何,终究是我爹的亲生母亲。今儿挨了十大板,伤筋动骨的,一把老骨头,确实吃不消,关心一下,也是应该。” 石红英这才松开手,林兴才二话不说,心急的就往大牢方向跑。 与此同时,林兴旺夫妇也受完刑,被拖着往大牢方向去。 此事,总算告一段落。 回去之后,林妙收拾准备一番,决定尽快赶去京城。 临出发那一日,石红英给她预备了一些干粮带着,送她到门口,关切的叮嘱:“去了那边儿,还是要万事小心,京城不比平县,人心险恶,咱们熟人也少,切记不能得罪任何人。” 林妙连连点头:“您放心,我出门多少回了,不必挂心。更何况,我已经去通知过高远表哥,他会跟我一块儿去。” 林兴才也叮嘱:“你与徐大人的事儿,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相信你自有分寸,在他的婚约没解除之前,最好别与他纠缠不清。” 林妙又是点头:“我都明白,要出发了,你们进去!” 说话间,往台阶下方走,上了马车,两辆装着货物的马车,并一辆坐人的马车,缓缓动起来。 林兴才和石红英一直目送着马车走远了,才转身准备回院儿里。 刚扭转身,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刘毅略带吊儿郎当的说话声:“林叔,婶子,挺早啊!” 林兴才和石红英心下一惊,对看了一眼,同时扭头看向他。 林兴才肃着脸问:“刘二公子今日来寒舍,所为何事?” 刘毅大摇大摆的走至二人面前,笑呵呵道:“林叔这话问的,晚辈来此,自然是为了与林大小姐的婚事。” 林兴才定睛一看,台阶下方,果然有几个抬着礼箱的仆人,正吃力的往台阶上方走。 石红英顿时没好气:“刘公子,您可弄清楚,我们妙儿是有徐大人护着的,不是你说想娶就能娶的。” 刘毅哈哈哈笑起来:“婶子,我弄得比您清楚,当然知道那位徐大人早已与人有了婚约,林妙那丫头糊弄一下您还成,想糊弄本公子,可没那么容易。” 石红英脸色骤变,结巴道:“这事儿……你如何知道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刘毅得意道:“您甭管我如何知道的,只需知道这是真的便可。” 石红英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暗暗朝林兴才使眼色。 林兴才沉声:“刘二公子,就算我们妙儿与徐大人没甚关系,也不可能与你们刘家有什么瓜葛。即使没了徐大人,还有陆家公子。我们妙儿好歹如今是个皇商,婚姻之事,轮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私自做主!” 刘毅啧了一声,对几个抬着礼箱的仆役道:“先把东西抬进去。” 仆役应了一声,不顾阻拦,抬着东西就往院子里走。 大勇和林兴才夫妇慌乱的阻拦。 大勇急躁道:“你们不能进去。” 林兴才怒斥:“这是林家,不是你们刘家!不是你想进来便进来的地方!” 刘毅傲慢的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摇着扇子,道:“这些聘礼,本公子今儿必须要留在这儿。若你们实在不答应,等林妙回来,叫她自己去把东西退了。若是你们去退,本公子绝不会让人开门儿。” 石红英恼怒的瞪着他:“刘公子,您这简直就是仗势欺人。” “本公子就是仗势欺人了怎么着,就算你们去官府又如何?本公子一没犯法,二没强迫你们什么,你们能告什么?” 随即潇洒的一转身,对摆放好礼箱的仆役道:“走咯!” “诶,你们把东西抬走,不能留在这儿!”大勇慌乱的喊道。 林兴才夫妇也没法子,追到门口看着刘毅大摇大摆的走远,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勇焦虑道:“老爷,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林兴才暗暗攥拳头:“先想想办法!” 石红英道:“他方才不是说了,除非妙儿亲自退回聘礼,否则,门儿都不让我们进。” 大勇恼道:“那咱们就扔刘府门口去!” 林兴才摇头:“万一丢了什么东西,刘府再找茬,咱们就更说不清楚了。” 石红英急躁的跺脚:“那你说怎么办?” 林兴才抬头望天,面色凝重。 大勇忐忑道:“实在不行,只能等大小姐回来了。” 石红英唉声叹气的点头。 经过几日赶路,林妙和高远总算顺利到达京城。 由于事前通了消息,城门处早已有人接应,接应之人,乃是宫里的一位掌事公公,姓劳,名定义。人称劳公公。 林妙与劳公公接应上之后,一番询问,确定没了问题,便跟着他直接往皇宫方向去。 劳公公觉着高远也跟着入宫不合适,嘱咐他先找地方落脚等候,承诺,等宫里的事宜安置好,会派人送林妙回去住处。 高远无可奈何,只得先跟林妙道别,独自乘一辆马车,往林宅方向去。 快到宫门附近,劳公公突然提起:“静妃娘娘与国公府的大少夫人交代,说是许久没见姑娘了,在宫内等候姑娘一聚。姑娘且先随咱家安置好送来的货物,随后,咱家再带您去寻静妃娘娘与徐少夫人。” 林妙颔首,微微笑:“劳烦劳公公了。” “林姑娘客气了。”劳公公也不多说,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的光景。 不一会儿,到了皇宫库房附近,马车停下,劳公公先下了马车,林妙也随后下马车。 跟着林妙一块儿来的工人们开始忙活卸载货物。 劳公公急忙上前,道:“且不着急,先等一会儿,还得检验过了才成。” 林妙觉着不对劲,疑惑道:“公公,方才入宫的时候,不是已经检查过了,为何还要检查?” 劳公公呵呵笑:“送到宫里的东西,都是给贵人们吃穿用度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再多检查一遍也是理所应当的。姑娘千万别多想。” 临门一脚了,林妙生怕出什么差错,摇摇头:“既然已经检查过一遍,再检查的话,万一出什么差错,也未必是我的差错。毕竟,这东西已经不是只有我的人碰过。万一有人做手脚,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劳公公脸上没了笑,眯眼盯着她,狐疑:“你这意思是,如今有没有差错,都算不得是你的问题了?” 林妙反问:“公公以为呢?” 劳公公愣住,一时间答不上话。 林妙深吸口气道:“这么着,该如何检查,你交给我亲自检查,若真出了差错,才能算是我的。第一道检查,肯定是没问题的,这第二道检查,只有我自己上手,才能算作是我的差错。” 劳公公沉默下来,一时拿不定主意。 林妙吁口气道:“我第一次来宫里送货,如公公所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劳公公隐忍着情绪,对守在库房门口端着托盘的宫人道:“让她自己来。” 语气中,明显含着不耐烦。 宫人答应一声,端着托盘走到了林妙面前。 林妙拿起银针,开始一样样的检查。 劳公公很没耐心的等她检查完了,吩咐入库。 林妙将银针放回托盘,松口气道:“公公,这之后若再出什么问题,可不能算是我的!毕竟,这东西一旦离开我的视线,便不是我说了算了。” 劳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抬手相请:“既然这里的事儿已经安置好,姑娘请随我去静妃娘娘处!” 林妙答应一声,跟在他身后,沿着迷宫一样的道路往内宫行去。 记不大清究竟绕了几个弯儿,到了一处僻静的宫苑,劳公公突然停下,扭头看着她。 林妙左顾右看了一圈儿,纳闷儿道:“这里也不是静妃娘娘的住处啊!” 劳公公呵呵笑:“静妃娘娘吩咐的,叫姑娘在此稍作等候,她很快便会来。” “那我要等多久?” “很快,咱家这就去请静妃娘娘。” 说完,转身就走。 林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正要叫住他,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大声说着:“姑娘稍等片刻。” 林妙郁闷的叹了口气,往宫殿门口走近。 此时,宫殿门突然打开,一身穿白色蟒袍,面容清俊的男子凝视着她,两人同时一怔。 林妙仔细打量他几眼,脑海里恍惚想起什么来,不由惊惧的往后退了一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兵行险招 男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客气道:“这位小姐,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喝杯茶。” 林妙紧盯着他,摇头:“不了,小女子只是在此等人,无意打扰贵人,这就出去。” 转了身,就要往外走。 男子忽然开口:“徐景川有把柄在我手中,你不打算进来与我谈谈?” 林妙背脊一僵,不敢确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完全没有分析依据。 男子继续道:“我没猜错,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林妙沉住气,依旧不做声。 男子调笑道:“你那妹妹,姿色算是上佳,可惜了,没成为本侯手底下的人。” 林妙恼怒,转身盯着他道:“身为侯爵,你做事手段未免太过卑鄙下流!” 欧阳瑞呵呵笑:“这朝廷里,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手上是干干净净的。你一个乡下小丫头懂什么。真以为,徐景川那双手是干净的?还是说,你根本不了解,他是太子的人,为了帮当今太子巩固地位,又做过多少龌龊狠辣泯灭人性之事。” 林妙冷笑:“你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你若真信他,又为何不敢听我说?” “正因我信他,才不会听你胡说。” “那赐婚之事呢?你真以为非他所愿?他若心中坦荡,为何不敢早些告诉你?” 欧阳瑞嗤笑:“也就骗骗你这单纯的乡下丫头,他一个国公府嫡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你身上浪费精力。” “无论你说什么,我只会相信他,不会相信你。” “你是觉着,他对你是真心喜欢?那你怎么不去打听打听,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妙还是不信他,转身就往外走:“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说什么,我只会相信他。” 欧阳瑞眼神危险一眯,手掌抬起,一枚银针飞速刺向林妙后背。 林妙根本没想到他会在皇宫中用如此阴招,待反应过来,银针已然刺入后肩,麻疼麻疼的。 她只觉浑身上下的神经像是瞬间被麻痹,双手双腿的力气渐渐被抽干,浑身一软,跌坐在地,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她强撑着余力试图站起来,扭头恶狠狠的盯着欧阳瑞。 欧阳瑞朝她走近,讥诮道:“既到了这晴苏宫,又岂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林妙吃力的问:“晴苏宫?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不必知道,只需知道,你离不开此处就对了。” 林妙咬牙切齿:“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想干什么?” 欧阳瑞无奈一笑:“原本想唬你进来,安安静静把你绑了,没成想你竟如此信任徐景川。本侯实在也是没法子了,才会出此下策。 至于你所说的冤仇,我与你的确无冤仇,可谁让你是徐景川的人,徐景川与我水火不容,甚至可以说是势不两立。他要查我,要毁我前程,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妙抓起地上的尘土往他脸上砸:“卑鄙无耻!” 被砸了一脸的灰土,欧阳瑞不怒反笑:“倒是个有意思的,难怪能让徐景川挂在心上。” 说话间,一把将她抱起来往房内走。 林妙想挣扎,浑身上下却使不上一丝力气,声音也越来越细微:“你放开我,放开我……” 欧阳瑞根本不理,抱着她进了房间,用力将她往床上一丢,伸手就要撕扯她的衣裳。 林妙一瞥眼,瞧见床头的玉枕,不管三七二十一,扬起手就往旁边儿砸。 欧阳瑞以为她要往他身上砸,快速躲闪。 林妙却只是将玉枕砸在床沿,玉枕碎裂,她胡乱的将落在床上的碎片往怀里拢,抓起其中一块儿,用力一握,手上顿时鲜血直流。 也因此,她的意识得以保持清醒,又迅速举起玉碎片,对着欧阳瑞大声吼:“你敢靠近,我就敢与你玉石俱焚。” “好烈性的丫头,本侯喜欢。” 欧阳瑞轻佻一笑,歪着头:“你以为本侯要对你怎样?不过是想让徐景川来看看你被人侮辱的样子罢了。不过,你若愿配合本侯,本侯定不会伤害你。” 林妙大脑快速运转,稍微放缓了态度,问:“你想要我如何配合你?” “很简单,老实在这儿待着,本侯会派人给徐景川送一封书信,只要他答应不再追查案子,本侯就放了你。” 林妙好笑道:“无论怎样做,你的所作所为都会暴露在他眼前。” 欧阳瑞挑眉:“只要他肯答应不再追查案子,本侯便没什么好怕。借此,你也可试探一番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 林妙的意识又开始混沌,她费力的思考,摇着头:“我不需要任何试探。” 欧阳瑞陡然沉了脸:“那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林妙只觉眼皮沉的像是坠了千斤顶,眼前一黑,一下子栽在床上,意识全无。 模模糊糊的,似乎听到有两个人在说话。 事实是,这宫里确实不止她和欧阳瑞两个人。 床侧的帷幔之后,突然出现个人影,很没耐性的问:“你确定,只要把这丫头攥在手上,就能逼迫徐景川放弃查案,甚至为本王所用?” 欧阳瑞胸有成竹道:“殿下放心,此女,才是徐景川最大的软肋。” 帷幔之后那人叹息一声:“此事你若搞砸,本王可保不住你。” “徐景川查案手段太过毒辣,下官若再不想法子牵制他,早晚要栽在他手中,不如兵行险招,逼他就范。殿下不必忧心,微臣已经安排人,借此时机尽快去徐国公府送信。” “本王等你好消息。”说完这句,帷幔之后的人影很快消失。 欧阳瑞盯着床上之人,还是觉得不放心,走至桌子旁拿了麻绳,将林妙双手双脚都捆缚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妙苏醒,才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 身上还是使不出什么力气,左顾右看了一圈儿,发现殿内无人,床上的玉碎片已经被收拾干净。 她手上的伤口还在,这会儿疼得厉害,好处是,因这伤口,她才会如此快的清醒过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巧妙脱险 这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赶紧闭上眼,假装还在昏迷。 欧阳瑞只瞧了她一眼,看她没醒,便放心的坐下,倒了杯茶喝起来。 这时,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欧阳瑞神色一慌,快速起身将房门反锁起来。又快速走到床边,欲将林妙扛起来往外走。 林妙自然发现了他的慌张,也不做声,等到被他扛到肩上准备从后方的暗门逃离之前,她双脚狠命一踢,与此同时,下口狠狠咬住他的后肩臂。 “咝……”欧阳瑞面露痛苦之色,险些叫出声。 难得找到脱身机会,林妙不可能就此罢休,再次用力一咬,直咬的满口血腥味儿。 欧阳瑞终于忍不住,紧扣住她的腿转向,将她的头往墙上撞。 林妙早就在等这个机会,拼尽力气直起身子,利用惯性往相反方向冲击,欧阳瑞没抓稳,林妙一下子被甩脱在地。 欧阳瑞正欲将她拉起来,就听到门口附近的说话声更清晰了:“这晴苏宫怎么回事?还上了锁?难不成有人在里面?” “怎么会?自从四皇子封王搬出去之后,这晴苏宫便一直空着。” 林妙生怕再被欧阳瑞控制住,瞧见旁边儿的灯架和木架,双腿快速挪近了用力一蹬,木架子先倒塌,紧接着连锁反应,紧挨着的灯架也倒下去,发出一连串声响。 欧阳瑞满脸恼怒,上前就要拉她,发狠的摁住她的肩,咬牙切齿:“信不信本侯现在就杀了你!” 林妙不做声,却听见外面的人疑惑的问话:“怎么回事?难不成这皇宫里还能遭贼。” “不能!” “快,想法子打开看看。” “陛下,您还是回避一下,这万一真有贼人可就不好了。” “磨蹭什么,朕叫你们赶紧想法子打开。” 外面的说话声明显急躁起来。 林妙见欧阳瑞一瞬的发愣,一抬头,狠命撞上他的脑袋。 欧阳瑞毫无防备,整个头被她撞的都是懵的,险些跪在地上。 林妙的动作也快,趁此机会又踢了他一脚,冲着外面一声嘶喊:“救命!” 说时迟那时快,房门“嘭”的一声被踹开,紧接着,纷沓杂乱的脚步声传入室内。 欧阳瑞的脑子总算清醒过来,可已经迟了。 徐景川和禁军统领霍将军带着一队人冲进来,一声令下,快速包围。 欧阳瑞眼中暗光一扫,扯住林妙,袖中滑出锋利的匕首,朝她的颈项贴近。 林妙开口:“你若此刻挟持我,岂不坐实了罪名。” 欧阳瑞如何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犹豫的空档,林妙又一头栽下去咬住了他的手。 欧阳瑞手一抖,匕首应声落地,他惨叫着试图甩开,可林妙也是拼尽了力气,怎么都不肯松口。 彼时,徐景川和霍将军已经冲过来。 见此情形,徐景川勉强沉住气,厉声:“欧阳瑞,你若现在回头,陛下或可网开一面。” 欧阳瑞痛得脸色惨白,哪里有心思听他说,另一只手拽住林妙的头,使劲儿往后方的墙上撞击。 因着前面咬着他手的惯性,这一下林妙虽痛得流眼泪,却不至于伤到要害。但头部严重眩晕,不得不松了口。 欧阳瑞已经失了先发制人的机会,正欲拾起匕首再次挟持林妙,一把利剑飞也似的从他面颊旁擦过,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最后深深嵌入墙体。 他脸色一白,难以置信的伸手摸了下脸颊上的血水。 此时,徐景川身形快速逼近,一把利剑抵在了他咽喉间。 这一场对峙,还没开始,已分成败。 欧阳瑞被人霍将军带领的禁军压制住,带往天牢,听候审问。 徐景川走到林妙面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 林妙的意识本就是在强撑,这会儿一切平安,她总算可以毫无顾虑的昏沉着,说了一句:“徐景川,我想回家。”便没了意识。 徐景川慌了神,摇晃着她呼唤:“妙儿,妙儿,你醒醒。” 林妙小声嘟哝:“你让我睡会儿,太累了。” 徐景川哭笑不得,答应道:“好,我带你回家,好好休息。” 抱着她,大步往外走。 林妙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她睁开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确认不是在原来的地方,稍微松了口气,试着坐起身,头却突然剧烈的疼痛。 她“啊”的惊叫一声,门外,小铃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见她苏醒,赶紧的上前扶她,关切道:“姑娘,您可得小心点。” 林妙看到她,怔愣道:“我这是……在听松别苑?” 小铃茫然答话:“对啊,四公子带您回来的,您都不记得了?” 林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以为是做梦呢!迷迷糊糊的,整个人都不清醒。” 小铃笑起来:“才不是做梦,回来后四公子提及,您在宫里险些被人挟持,反抗时受了伤,这才昏迷不醒。”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四公子呢?” 小铃抿嘴,叹了口气:“四公子只嘱咐我们在这儿好好守着,怕您不愿看见他,因此没过来。” 林妙蹙眉,不语。 小铃又道:“四公子叫奴婢转告您,您头部有伤,一定要小心些,千万别再磕着碰着。赐婚之事他还未解决,不敢来见您。您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找月姑姑,代为传话。” 林妙闷闷不乐道:“我想知道,陛下会如何审问处置那个平安侯。” “这事儿……不好说,毕竟平安侯祖辈都是忠良,陛下要考虑的比较多。具体的,您还是得问月姑姑,月姑姑会代为传达。再有,四公子叮嘱过,您不必太过忧心,这事儿他会尽所能处理好。” “那……他会因此得罪许多人吗?” 小铃皱眉:“在朝廷里做事,哪有不得罪人的。咱们四公子又是那种性子刚正的,自然免不得得罪人。好在,四公子也会维持人际,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得罪的。” 林妙点了下头,伸手摸自己的后脑勺,一按,还真疼得不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原来是曼陀罗 小铃紧张的抓住她的手:“可不敢的,有伤口,这一下撞击的不轻,出了不少血呢!” 说着,端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药丸和水,递给她:“您快把药吃了。” 一看是药丸,林妙便毫不犹豫的接在手上,合水吞了下去。 小铃算是松了口气,站起身道:“您先坐会儿,我等会儿再来。有什么事您就喊一声,外头随时有人。” 林妙急忙道:“等下,我还有问题。” 小铃颔首:“您说。” 林妙思索着道:“我有点想不明白,带我进宫那位劳公公,为何会把我丢到晴苏宫,后来一直没回去过。那个人,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劳公公?” 小玲摇头:“这奴婢不清楚,等会儿去叫月姑姑来一趟,您有什么话,可以问月姑姑。四公子是个细心人,想必所有问题都已经跟月姑姑详说过。” 林妙于是不再多问,无聊的叹了口气,靠在后方发呆。 晚饭时候,小铃亲自送了吃食过来,林妙刚吃完,小铃前脚收拾好离开,后脚,月姑姑便走了进来。 林妙看到她,笑盈盈亲切的喊了一声:“月姑姑。” 月姑姑白她一眼,走近了问:“可好些了,能不能出去走走?” 林妙连连点头:“原本也无大碍,这会儿好多了。” 月姑姑点了下头,又问:“自个儿来,还是我扶着?” “我自个儿便好。” 月姑姑也就不管她了,看她掀开被子下床,动作都很流利,只到了低头穿鞋的时候,因着头痛,不由的龇牙咧嘴。 月姑姑无奈叹口气,上前蹲下,从她手里抢过鞋子,没好气道:“逞什么强,明明不行,还不知叫人帮忙。活该你受这么多罪。” 林妙仍是笑眯眯的,问她:“月姑姑,您觉着我这样不好?” 很快帮她穿好鞋子,月姑姑站直身,往外走:“也不是不好,总之,你这性子也算讨喜。不过,男人嘛,都喜欢娇娇柔柔的姑娘。你看那个苏姑娘,为何能得大公子喜欢,多年不忘?还不是因为她会装柔弱,装可怜。” 林妙跟上她,皱眉道:“她分明就是个高段位绿茶。” 月姑姑不解的问:“高段位绿茶?何意?” “说明白点就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表里不一。”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月姑姑知道林妙身上带着伤肯定走不快,自己便也放慢了步子,两人一路走到后院的凉亭坐下。 月姑姑慨然道:“当年小姐还在的时候,我常陪着小姐在这儿夏夜乘凉,秋夜赏月。如今,物是人非了。” 林妙没心思听故事,直接问起:“月姑姑,我想知道,那个带我入宫的劳公公,是怎么一回事?” 月姑姑面色一凝,讲起:“那个带你入宫的劳公公,被人抓了把柄在手上,从你进入京城那一刻起,便踏进了别人精心设好的一个局。 带你入宫,第一道关卡,他们做不了手脚,本打算在你去库房的时候做手脚,没成想你过于谨慎精明,不肯上当。他们便做好下一步打算,将你带入晴苏宫,以透露四公子的秘密给你听为诱饵,从而让你自个儿进入宫里,兴许会在茶水中下做手脚。没成想你还是不上道,他们没法子,只能用了最后的下下策。” 林妙心有余悸道:“您所说的下下策,就是那一枚刺入我后背的银针?那银针上面到底沾了什么东西?” “那银针上用了曼陀罗花粉,人一旦沾染过量,便会全身麻痹,失去知觉。” 林妙觉得不太能理解:“可就那么一根银针,能有多少剂量。” “那可不是普通的银针,而是空心的,若曼陀罗被做成药水装进去,用量足以导致你全身麻痹。” “这些人,都敢亲自出手的吗?这平安侯,还真是丧心病狂。” 月姑姑颔首道:“他也是被逼急了,最近四公子一直盯着他追查,到处搜寻蛛丝马迹,狗急跳墙,他才会亲自出手,想以你作为要挟,逼迫四公子放弃继续往下查的想法。” “那徐景川……又是如何知道他的行动的?何况,还是安排在皇宫之中,他哪有那么大本事,皇宫里的一举一动都能摸清楚,做好布置防备的。” “这当然的靠太子殿下。” 提起这个,林妙好奇的问:“徐景川,算是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人吗?” 月姑姑鄙夷的扫了她一眼:“你在想些什么?这朝廷之中,涉及党派之争的还少? 太子殿下虽不是皇室嫡长子,但绝对是陛下和诸位大臣选定的,四公子小的时候与太子便关系极好,常玩在一块儿,还曾在宫里做过伴读。 幼时,因夫人早逝。四公子被人取笑欺辱,只太子殿下帮他出头。你以为,四公子是在追随太子?他想要追随的,只是大周未来的明君而已。” 林妙却不认同:“可我记得,他说过,当初因赐婚之事找太子帮忙,太子根本不肯帮他。” 月姑姑慨然叹口气,站起身,望着东天初升的月亮,道:“这宫里关系错综复杂,陛下有陛下的考虑,不是太子说了便能作数的。四公子可能会因此心有芥蒂,但也不会怨怪什么。这事儿,说白了,他只能靠自个儿解决。” 林妙不确信道:“真能解决吗?” 月姑姑看她一眼,摇头。 林妙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低垂眼帘道:“我绝不可能做小,也不可能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这事儿既还不能解决,我便不能留在此处。” 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月姑姑叫住她,问:“说走就走?” 林妙毫不迟疑的点头。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还是明儿再走!” 林妙心想也是,虽说现在平安侯已经被下入天牢,但平安侯背后之人,指不定还盯着她,她若贸然走出去,万一再被人盯上,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于是答应下来:“那成!我明儿一早再走。” 第三百四十七章 当局者迷 月姑姑稍微松了口气,又说道:“你也算因祸得福,因此被陛下知道,昏迷之中,得陛下关切问候。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林妙问:“陛下问了些什么?” “就问这姑娘哪来的,刚好静妃和皇后都在,静妃娘娘便与陛下说明,你句是那位刚刚封赏的出身平县,会做秘制点心的皇商。陛下自然就记住你了。” 林妙又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那陛下岂不是也看到徐景川抱着我了?” 月姑姑眉头一皱:“应该是,不过这事儿四公子没与我详说。” 林妙心中暗叫糟糕:“这下完了,若陛下知道我与徐景川的关系,肯定不高兴,记住我也未必是好事。” 月姑姑见她一副心慌意乱的样子,狐疑道:“你在想什么?” 林妙赶紧摆摆手,呵呵笑:“没什么。月姑姑,时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您看,我还受着伤,应该多休息才对。” “嗯,也是,那你就回去歇着!” 月姑姑摆手示意。 林妙没再多说,答应一声,转身慢悠悠的往房间走回。 月姑姑暗自叹息:“倒是个聪明的,只是,有些叫四哥儿为难啊!” 回到房间躺下,林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海里全是徐景川将她抱起来后那张担忧焦急的脸。 越想脑子越乱,干脆将脸一蒙,强迫自己入睡。却因事情杂乱且发生的突然,忘记通知已经在林宅落脚的高远。 高远原本打算着,一路舟车劳顿,吃过晚饭后想早些休息的。可一直坐在花厅等到将近子时,还不见林妙回来,不禁慌了起来,走去大门附近来回的踱步张望。 刚请来没多久的管家见他还不肯去睡,提着灯笼走近前,提醒道:“远公子,时候不早了,您赶紧去歇息!” 高远停下,闷声道:“妙儿至今还不回,我如何能安心睡下。” 管家道:“兴许,姑娘进了宫,静妃娘娘留她在宫里过夜,也不是不可能。您在这儿瞎着急,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好好睡一觉,若明儿一早姑娘还不回,咱们再去打听消息。毕竟,这时候了,打听消息也难。” 高远心想也是,只得点了头:“也成,今夜留门,辛苦你们注意一下动静,万一她回来,好歹有个人开门。” 管家连连点头:“远公子放心,老朽会注意。” 高远又沉闷的叹了口气,才转身去往房间。 管家将大门关起来,并没有锁死,跟府里的两三个下人交代了一番,注意门外的动静,才去休息。 这一整夜,林妙睡得不安稳,高远睡得不安稳,徐景川也睡得不安稳。 一早起来,林妙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早饭也没吃,便准备离开。 小铃刚送早饭进来,见她往外走,急忙问:“姑娘这是要走?” 林妙应了一声,吁口气道:“这儿毕竟不是我家,我总呆在这儿不合适。再说,我身上的伤并不要紧,只需修养一段时日便好。还是回去住的好。” 小铃担忧道:“可万一四公子回来问起,我们该如何说。” 林妙笑笑,“就说我自个儿走的便可,而且,他如今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我。” 小铃若有所思的点头,又想起早饭的事儿,赶紧道:“那您起码吃了早饭再走。” 林妙心想她都准备好了,若不吃,实在太过于不礼貌,微微一笑,点了头,走到桌边坐下。 小铃将粥和几样小菜摆好,说道:“这些啊,四公子说都是姑娘还比较爱吃的。如意卷,清炒虾仁,红烧豆腐,还有一样青菜。最后做了一份鸡蛋饼,作为主食。” 林妙见如此精细,顿觉胃口大开,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小铃怕一直守着她会不自在,便先一步离开。 林妙自个儿吃了个茶足饭饱,见小铃没回来,便自己动手将桌子收拾了一番,往厨房送。 快到厨房门口时,却看到个身穿墨蓝色袍子,头上簪着墨玉发冠,墨蓝色银丝刺绣发带的男子,正背对着她,跟厨房里的吴嫂在说着什么。 她仔细一听,确定这声音是徐立川的,不免有些意外。 徐立川似乎也察觉到她,扭头一看,却显得格外平静,客气的揖了揖:“林姑娘。” 林妙反应过来,也朝他揖了揖,“见过大公子。” 徐立川关切的问:“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本就问题不大,正准备离开。这两日,劳烦四公子关照了。” 徐立川态度和蔼,微微一笑道:“往后都会是一家人,你不必如此生疏客气。” 林妙倒赧然起来,低垂眼帘道:“大公子说笑了。” 说话间,走到门口,将手里的托盘递给吴嫂。又转身看向徐立川,道:“我该走了。” 福了福,就要离开。 徐立川突然问:“你不等景川来?” 林妙愣了下,扭头问:“他说了要来吗?” 徐立川无奈又好笑:“自从把你从宫里带出来后,他除了去过一趟天牢,一直都在别苑守着,难道你不知道?” 林妙整个人都懵了,这事儿,她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还以为徐景川把她安置了之后,就没再来过别苑。 不过,她这会儿也没想清楚,这种时候,到底该不该和徐景川见面。 徐立川语重心长道:“林姑娘,我知你是个明白人,但在对待自己的感情问题上,难免当局者迷。你若一直避着不见景川,旁人只会以为,你并不是真的在意他,也看不到你对他的感情。有时候,有些事,该换个角度去想,去看。比如,我和左薇,如今,不也好了。” 林妙一阵惊喜:“你与大少夫人和好了?” 徐立川惭愧道:“也算不得和好,以往,是我一直不懂她的好,这一次,因着父亲生病在家中多待了许久,才明白,有些人,是需要用心去了解的。” “你能这么想便对了。”林妙欣慰道。 徐立川无奈道:“我正说你与景川的事,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你听我一句劝,等一会儿,景川很快就来,你们好好聊聊。” 第三百四十八章 解开心结 林妙犹豫不决。 这时,听到后方的游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妙心中一喜,忍不住循声看过去。 徐景川已经离她不足一丈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徐景川蓦地停下脚步。 徐立川打破沉寂:“我先走了,你们聊着。” 说话间,便快速溜之大吉。 吴嫂也很有眼色的钻进厨房,忙碌起来。 两人各自沉默了好一阵儿,徐景川又突然转身背对她,道:“我知你如今不想看见我,这就走。” “徐景川,你给我站住!” 林妙厉声喊住他,没好气的质问:“你是觉着,没脸面对我还是怎么着?” 徐景川倒抽口气:“赐婚之事是我先隐瞒你在先,若真说起来,我的确没脸面对你?” “那你打算躲到何时?” “躲到所有事情处理好。” “那万一处理不好呢?” “不会的,我一定竭尽所能,眼看如今有了机会。” 徐景川转身,急躁的解释。 林妙歪着头看他:“这不,也能面对我吗?” 徐景川凝眉道:“我还需要些时间,必须以万全之策解除赐婚。” 林妙琢磨着道:“其实大公子方才说的话也没错,你我若一直避而不见,反倒让人觉得,我这人不坚定,你也不坚定,如何让人相信,你我是真心想跟彼此共度一生的。今儿既然见了面,那以后,便不必总避着了,你说呢?” 徐景川当然是高兴的,忙不迭点头:“我听你的。” 林妙憋不住好笑,别有深意的问:“当真什么都听我的?” “当真,都听你的。” “包括以后?” 徐景川毫不犹豫的点头:“包括以后。” 林妙松了口气,又道:“不过,我还是得回去我自个儿的住处,省得被你父亲知道了,又说些难听话。” 徐景川倒着慌了,问:“你这就要走?” 林妙颔首:“这儿又不是我家,我总留着干嘛?” “那我送你回去!” 林妙想了想,颔首:“也好。” 徐景川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清早天刚亮,高远便睡醒,起了身,在花厅来来回回的踱步等候。 眼看着天色大亮,林妙还是一点没回来的意思,不由的更加担心,迈步便要出去找。 这时,门口负责打扫的小厮阿全看到门外停下一辆马车,赶紧放下扫帚朝这边跑过来,喘着气道:“远公子,应该是姑娘回来了。” 高远一个激动,连不迭的加快步子往门口跑。 刚巧,此时林妙随徐景川扶着下了马车,只是头上缠着绷带,右手也包扎的严严实实,看起来着实狼狈。 高远吓了一跳,冲上前无措的问:“妙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妙淡淡笑着,宽慰道:“我没事儿,就受了点小伤,问题不大。” 高远稍微放心了些,这才有心思搭理徐景川,揖了揖,疑惑的问:“徐大人,怎么……会跟妙儿一起?昨儿妙儿入宫,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徐景川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进去说!” 高远连连点头,客气的邀请他一同往院儿内走。 高远看着林妙头上手上的伤,实在心慌的很,硬是劝着让她回房休息。 他则叫人准备了茶点,与徐景川在抱厦坐下,说起了昨日宫里发生的事儿。 半晌后,高远听完,担忧的问:“那平安侯,陛下最终会如何定罪?” 徐景川忧虑道:“还未审问,现在一切都未可知。不过,我一直在搜集罪证,这事儿毕竟涉及到皇家,容不得半分马虎,一时半会儿的,这平安侯没那么容易被定罪。” “会不会再生出什么意外,反而让他全身而退的脱罪?” “顶多,他幕后之人能全身而退,这平安侯,是绝对不可能完全脱罪的。” 高远思忖片刻,又问:“他幕后之人,是否就是之前提起过的六皇子?” “十之八九,是他。” 高远心悸道:“皇帝的儿子,徐大人,这可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万一罪证不足,他全身而退,岂会放过您。” 徐景川淡然一笑:“我做事,自有分寸,若没有一点证据,又岂会去指认他。这点,高公子不必担忧。” 高远小声嘟囔:“我哪是替您担心,是在替妙儿担心。” 徐景川没听清,疑惑道:“高公子说什么?” “没,没什么。”高远呵呵笑着摆手,糊弄过去。 徐景川也不追问,看了眼林妙房间的方向,道:“我这几日,要忙的事情有些多,高公子,麻烦你,一定帮我照看好妙儿。平安侯既然已经盯上她,想必,幕后之人也已经盯上妙儿。” 高远摆手笑:“徐大人说这话就见外了,妙儿是我妹妹,我岂有不好好照看的道理。” 徐景川也就放了心,站起身,告辞离开。 高远送他出门,远远儿的,在路口附近瞧见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可因为看不清脸,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究竟是谁。 他甩了甩头,看着徐景川上马车之后,转身回去。 不远处的人影这才慢慢走到林宅门口,阿全见他站在台阶底下发怔,忍不住问:“这位爷,您是要找什么人?” 韩烈叹了口气,慨然道:“我不找什么人,什么人也找不到。” 说完,又往巷子外走。 阿全觉得莫名其妙,摇摇头,进了院儿里继续打扫卫生。 离开林宅后,徐景川和禁军统领霍将军在徐国公府附近的位置碰了头,随后,一同入宫面圣。 养颐殿内。 年逾五十的皇帝夏澶低头翻阅着奏折,听着徐景川和霍将军的参见声,慢悠悠的收了笔,抬头看向二人。 他思索了一下,才道:“你们起来!” 徐景川与霍将军异口同声:“谢陛下。” 夏澶往后靠了些,凝眉道:“你们二人今日一同前来,是为平安侯的案子!” 霍将军颔首:“回陛下,正是。” 夏澶紧盯着徐景川,道:“且先不提平安侯之事,徐景川,朕还有些疑问,需要你来回答。” 徐景川垂首:“不知陛下有何疑问?” 第三百四十九章 御赐金牌 夏澶啧了一声,端起旁边儿的参茶喝了口,道:“朕觉着奇怪,内宫之中,一个朕刚刚封赏的小小皇商,初次入宫送货,你们二人,是如何结识的?你又是如何知晓她的行踪?” 霍将军忙帮腔:“陛下,徐大人一心忠君为国,也是为了平安侯之事,才会注意到那女子。” 夏澶嗤笑:“朕在位二十几年,在你们眼中,朕就是那么好糊弄的?” 霍将军惶恐摇头:“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给朕闭嘴,朕问徐景川话,没问你。你着个什么急。” 夏澶微恼,说话时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 霍将军不敢再多言,答应一声,保持沉默。 徐景川倒是平静的很,说道:“陛下猜的不错,微臣与林妙,的确早已相识。之所以会得知她的行踪,是因平安侯早已知林妙是臣的软肋,有挟持要挟之意图,臣不得不防,因此,必须知晓林妙的所有行踪。” 夏澶眯眼:“她怎会是你的软肋?你与她是何关系?” “数年前,臣追查叛党余孽,消息走漏,因此被人暗算,流落平县一处乡下,当时性命垂危,她对臣,有救命之恩。” 夏澶啧了一声,琢磨道:“那姑娘,我记得年纪不大,追查叛党那一年,应该还是个小丫头,怎就能救得了你?” “她熟悉当地情况,自然有法子将臣藏起来,与叛党周旋。叛党本就怕事情闹大,轻易便被她糊弄,臣因此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 夏澶了然点头,还是不能全信:“不过,据朕所知,你与那女子,关系应该不止救命之恩这般简单。徐景川,你要跟朕说实话,一个救命恩人而已,以你的性子,要报恩,顶多送去金银首饰,或是在生意上帮扶。还不至于让她成为你被人要挟的软肋。” 徐景川凝眉,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忽听门外传来朗朗之声:“父皇,儿臣听说昨日宫里出了一桩大事?” 夏澶皱眉看向门口着明黄色直裾袍的男子,皱眉:“你怎么也来了。” 太子夏昇赶忙俯首见礼:“儿臣贸然前来,望父皇恕罪。” 夏澶不耐烦道:“你起来!” 夏昇谢恩起身,看到徐景川和霍将军,问:“霍将军,徐大人,你们也是来问关于平安侯之事的?” 霍将军干笑点头:“是。” 夏澶斜睨着夏昇,道:“你来此的用意,朕心中有数,朕还没老糊涂,你们一个个的,就想糊弄朕?” 三人齐声:“儿臣不敢。” “微臣不敢。” 夏澶冷哼一声,说起:“徐景川,你与那姑娘什么关系,毕竟是你的私事,朕管不着。但你记清楚,你是有婚约之人,八府巡按的千金,纪王妃的亲侄女儿,配得上你国公府嫡子的身份,即使你承袭了世子之位,也配得上。这是朕对你的恩典,你可别犯糊涂。 至于平安侯的案子,朕知道,这其中牵涉的绝对不简单,你们要如何查,只管去查,朕给你这个特权。” 随即,他站起身,将旁边一枚早就准备好的金质令牌交到徐景川手上,面色凝重:“在你们这一辈年轻人之中,朕最器重的便是你,这令牌你拿着,得朕特许,见此金牌,如朕亲临。任何案子,你都能亲自审查,无人敢阻拦。 徐景川,你可别让朕失望。” 徐景川忙恭敬的接住金牌,郑重道:“臣,领命!绝不辜负陛下期望。” 夏澶吁口气,走回书案后坐下,看向太子夏昇:“你还有何疑问?” 夏昇眼神一转,道:“父皇,儿臣担心此事会牵涉到咱们皇家,若如此,徐大人还能自己做主?” “若真如此,朕会亲自处置。” 夏昇点头:“父皇如此说,儿臣便无疑问了。还有另一件事,想问父皇。” 夏澶烦躁的斜睨他:“就你事儿多,有话直说,朕还有许多奏折要处理,哪有心思听你在这儿慢悠悠的啰嗦。” 夏昇立刻道:“儿臣是想问一问,若此次案子办的顺利,徐大人立了功的话,能否向父皇讨赏赐?” 夏澶又看向徐景川和霍将军:“霍卿协助办案,若此案办的妥当,朕都有赏赐。” “那这赏赐,能否让他们自己开口要?” 夏澶觉着似乎有哪对劲儿,又想不出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凝眉点了头:“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若案子办的好,朕就准许你们二人自己开口讨赏赐。” “那可说好了,无论是何赏赐,父皇都不能驳回。”夏昇紧接着道。 夏澶颔首:“朕金口玉言,除了官爵不能随便赏,其余都可。” 夏昇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暗暗朝徐景川和霍将军使眼色。 二人立刻反应过来,俯首拜谢:“微臣谢陛下恩典。” 夏澶摆摆手,拿起笔,继续批阅奏折,道:“若无其他事,你们便去忙!” 三人拜别,一同离开养颐殿。 外头起了大风,天空中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夏昇的衣摆被吹得翻飞起来,他长舒口气,对徐景川道:“之前没帮你,孤心中有愧,今日借此机会,希望能帮到你些。” 徐景川面向他,俯首作揖:“多谢太子殿下。” 霍将军看看两人,作揖道:“太子殿下,徐大人,我那边儿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 夏昇颔首:“霍将军先忙。” 霍将军点了下头,告辞离去。 夏昇长吁口气,拍了下徐景川的肩,两人沿着台阶慢悠悠的往下走。 夏昇慨然道:“你我自小也算一块儿长大,打心眼里,孤一直将你当做极重要的挚友,自然希望你过的称心如意。但赐婚之事,希望你也能明白孤的顾虑,若贸然跟父皇提起,父皇势必震怒。六弟一直对太子位虎视眈眈,孤虽不贪恋,但总也不能让居心叵测之人得逞。想必,你也不愿看到。” 徐景川面色凝重:“微臣明白殿下的顾虑。” 夏昇笑笑,停下脚步:“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婚姻之事,孤一定帮你。等到平安侯的事查出些眉目,案子一旦有了定论,就算父皇生气,孤也会替你说话。” 第三百五十章 换药 徐景川强颜欢笑,心不在焉的道谢。 他心中也有数,伴君如伴虎,即使他与太子关系再如何好,也不可能会是纯粹的朋友。 夏昇问起:“对了,这案子你已经暗中查探许久,可有什么眉目?” 徐景川吁口气,说道:“这案子,还要从城外掬水阁说起,从买卖良家少女说起……” 两人边说着,边往台阶下方走。 林妙睡了一觉,感觉神清气爽,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 她穿上鞋子,走去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头发,决定将纱布换了,重新上药。 奈何伤口在后脑勺,她试了一番,实在为难,干脆去开了门,准备找小丫鬟巧燕过来帮她换药。 刚打开门,竟与高远打了个照面。 高远给吓了一跳,吁口气道:“你起来了啊!” 林妙点点头,道:“我正要找人帮我换药换纱布呢!一打开门就看见你。” 高远了然,伸手指了指抱厦那边儿:“柳二公子听说你来了京城,又在宫里出了事,不到晌午便过来看望你,没成想,你一觉睡到这会儿。” 林妙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巧柳浩言在往这边张望,看见她,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子海推着轮椅过来。 高远松了口气道:“那你们聊会儿,我就不在这儿碍着了。” 林妙点了下头,看柳浩言走近了,冲他微微一笑,调侃道:“你消息还真是灵通,什么琐碎事都能打听到。” 柳浩言啧了一声,调侃回去:“你我可是生意合作伙伴,万一你真有点什么事,我找谁拿银子去?所以啊,你的事儿难免要上心些。” 林妙笑道:“你这话说的,万一我真出了事,你便是唯一能接手店铺之人,可以说赚大发了。” 柳浩言摇手指:“非也,没了你,店铺也经营不下去,往后那些手艺再失传了,我还如何吃到那些口味新鲜的甜点。” 林妙白他一眼:“好好一公子哥儿,成日光想着吃吃喝喝,不怕传出去丢人。” 柳浩言看她头上的纱布松开,伸手指了指,问:“你是打算换药?” 林妙认真的点头。 柳浩言挑眉:“正好我来了,还带了些上好的伤药,我来帮你换!” 林妙急忙摆手:“那怎么成。” “无妨,反正我每日闲得无聊,难得找到点正经事。” 林妙拗不过他,只得答应:“那成!” 说话间,进了房间。 柳浩言随子海推着也进去。 林妙在桌边坐下,背对着他,对子海道:“纱布在梳妆台那边儿,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子海答应一声,跑去梳妆台前拿了纱布。 柳浩言则准备好药,将她的头发扒开,用沾了药水的棉布清理伤口后,将药粉小心的倒上去,接过子海剪好的纱布,细心的包扎。 不一会儿,纱布绑好,林妙觉得比之前绑的舒服很多,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笑着道谢:“今儿麻烦你了。” 柳浩言不以为然道:“举手之劳而已,你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林妙站起身,问:“你今儿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柳浩言哭笑不得的摇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敢瞎折腾,我不是来讨吃食的,真的只是来看望你。” 林妙若有所思的颔首。 柳浩言问:“听说昨儿是徐景川把你带出宫的,之前你们两个闹矛盾,如今算是和好了?” “算是!原本也算不得矛盾,只是觉着他瞒着我,心里难免觉得不痛快。过了这么些时候,我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那他有没有说,婚约何时能解除?” “没说,但说了会尽快想法子。兴许,这次借着平安侯的案子,就是个合适的机会。” 柳浩言担忧:“可是,国公爷那边儿,嫌你出身低微,又从商,估摸着没那么容易认可你。” “走一步看一步!都到这时候了,我总不能退缩。” 柳浩言语重心长:“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林妙不想再说下去,故意转移话题:“你说咱们认识许久了,你却从没跟我提过你腿伤的事儿,还有就是,你有闲情关心我和徐景川的事儿,倒不如好好想想自个儿的终身大事。” “我的事儿……没什么可考虑的。”柳浩言干笑道。 林妙正襟危坐,央求道:“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的腿究竟是怎么伤的。为何所有人都不肯提,就连我问徐景川,他也不肯好好回答,总是随便糊弄两句。你便与我说说!” “这事儿过去许久,实在没什么好说。” “你不说,便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着,过去的事儿,不想提罢了。” 林妙心想这么追问下去,他心里肯定难受,干脆作罢:“那好,既然你不肯说,我往后都不再问。” 柳浩言却突然开了口:“你若真想听,我可以说,但你不要在徐景川面前提起。” 林妙狐疑:“为何?” “只因这事儿,与皇家有关。与徐景川也有些关系,因此我才不想提。” “与徐景川有关?” 林妙犯疑:“难不成是他给你弄伤的?” “不是。” 林妙找准机会道:“你不与我说清楚,我便只能这般认为了。” 柳浩言无奈叹气:“既如此,我便与你说!” 林妙来了劲儿,托着腮摆好架势认真的听他讲起来。 “四年前,我与徐景川,以及数位世家公子,大臣,各位皇子,一同去凤山围猎。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大皇子,一直与徐景川互看不顺眼,徐景川觉着大皇子生性暴戾,没有怜悯之心,政事上主张威慑镇压,不适合为君。又因立太子之时,整个国公府极力反对,大皇子对徐景川记恨在心。 围猎之时,二人同追一只豪猪,互不相让,屡屡射空。大皇子当时难免说了些难听话。但景川听不进去,依旧紧追豪猪不放。二人追着追着便跑远。 我不放心,也追了过去,那豪猪求生心切,忽然掉转头朝我所在之处冲撞。徐景川大喊小心,大皇子却只顾射击豪猪,一箭射向豪猪尾部,豪猪嘶鸣乱撞,我的马因此受惊,与豪猪对头冲撞。 第三百五十一章 断腿缘故 徐景川当时厉声阻止大皇子继续射箭,大皇子根本不听,再次射出一箭,豪猪被射中腿部,从我的马侧撞过去。我的马发了疯似的飞奔出去,撞向大皇子。 大皇子慌乱,一箭射向马头,箭尖从马肚子旁擦过,射中我的左腿。马更加发狂,乱跳乱跑。我根本控制不住。从马背上摔落,被缰绳绊住,拖行数丈。 所幸脸上都只是轻伤,等我醒来,双腿已经残疾,尤其左腿,因箭尖折断深入骨头,无法可医。 为此事,太子被软禁一月。徐景川自此心怀愧疚,后因太子看上一民间女子,强抢入太子府,徐景川抓住把柄弹劾,大皇子失去太子之位,被遣去郴州,从此不得回京。” 林妙听完,感慨万分:“那他扳倒大皇子,也算是替你出一口恶气了?” 柳浩言点点头,又道:“后来还发生了一桩事,是大皇子被遣去郴州许久后,徐景川才与我说起的。” “也是和围猎有关的?” “嗯,一次太子府宴会,徐景川去迟了,原打算着不去,又觉得不妥当,因此忙完公务赶去赴宴,却在门外,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大皇子与亲信毫无顾忌的闲谈,辱骂徐景川,徐国公。又提及围猎之事,大皇子亲口说,早就看徐景川不顺眼,又知晓我与徐景川的关系,故意在豪猪与马都受惊后,射箭逼迫,让马发狂,原想着我死了更好,最终却只导致我重伤。” “那这件事,陛下知道吗?” “这种事,说出去,陛下都觉丢了皇家的脸面,就算徐景川告知陛下,也是私下告知。我猜想,陛下定是知道的。” 林妙听的心惊胆寒,倒抽口气道:“这皇家的事儿,还真是错综复杂。只可惜,你分明从未牵涉其中,却受了牵连。” 柳浩言无所谓的一笑:“所以,徐景川才会一直心怀愧疚。当初我祖父提及要你与我定亲,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林妙不解:“试探什么?” “他看得出徐景川对你不一般,想试试看,徐景川会否因为心中有愧而忍痛割爱。” 林妙不以为然:“若真只是试探,他为何还提第二次。” 柳浩言突然严肃了语气:“那我要说,我祖父的确希望你做我柳家儿媳呢?” 林妙登时哑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柳浩言却哈哈笑起来,戳了下她的脑袋:“你放心,我才不会喜欢一个心有所属之人。” 林妙认真道:“那你总得为自己的终身考虑一下。” 柳浩言眼神一暗:“有什么好考虑,不管以后我娶哪家姑娘,都只会连累别人。” “若真心喜欢,才不会在乎你是否双腿残疾。” 柳浩言强颜欢笑,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山雨欲来风满楼。 子海担忧道:“公子,咱们再不回去,等会儿怕就回不去了。” 林妙站起身道:“我送你们!” 柳浩言严肃的摇头:“那可不成,万一你再被雨淋了,身上还有伤,可就不好了。” “无妨,若下雨了,我就找地方避雨。主要是待的闷了,今儿这风吹着凉爽,想出去散散心。” 柳浩言拗不过她,便答应了:“那行!我们一块儿出门,你别走太远。尽量快些回来。” 林妙笑眯眯的直点头。 出了林宅,往大街上走。走出一段路之后,柳浩言便劝林妙回去:“已经走了这么远,你快回!” 林妙却不依:“反正都已经出来了,我再送你一段,若下雨,我就去店里看看。” 柳浩言实在拿她没法子,郁闷的叹气:“你最近还是少出门的好,万一被人盯上就不好了。” 林妙心中有数,仍是坚持送他,直到快到我闻居附近了,才挥着手跟柳浩言告辞。 往回走的路上,林妙一直注意着周围动静,也尽量拣人多的地方走。其实她就是想知道,是否真的有人会一直盯着她。 走了一阵儿,天空中落下豆大的雨点,紧接着,啪嗒啪嗒的雨点连成线,快速坠落。 街上的行人慌了起来,有的撑起伞,有的举起手里的各种物件,遮着头找地方避雨。 林妙也趁乱跑起来,好在她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店里不远,顺利的跑进店内。 掌柜田叔看到她,吃惊的张大了嘴,问:“姑娘……你怎么突然来了?” 林妙笑笑,说道:“我昨儿就来京城了,往后,我可是皇商了,难道昨儿宫里发生的事儿,您没听说?” 田叔若有所思:“是听说了些,可是没想到,出事儿的竟是姑娘。” 说话间,慌张的从柜台走出来,查看林妙头上的伤口,心疼道:“到底什么人,居然对姑娘下这样的狠手,实在可恨!” 林妙宽慰他:“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田叔稍稍松口气,看外面雨势连绵瓢泼似的,担忧道:“您身上有伤,这种天气怎么还出门?等会儿要如何回去?” 林妙无所谓道:“兴许等会儿雨就停了,我最近需要修养,也不是来理账的,待一会儿雨小了就回去。不过,得劳烦您安排个人,去家里跟我表哥说一声,让他来接我。” 田叔啧了一声,道:“我送姑娘不就结了。” “有些事儿,您不明白。还是让表哥来接我安全些。” 田叔也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便答应下来:“那成,姑娘先在这儿歇着,等雨小了,我就叫人去通知高远公子。” 林妙也就放了心,走到里侧的房间,在躺椅上安心的躺着养神儿。 因着雨下的大,天气凉爽,不一会儿功夫,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觉得有些凉,不由蜷缩了身子。梦里,似乎有人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她全身渐渐温暖起来,便睡得沉了。 等她睁开眼,发现旁边儿坐着个人,不由一惊,连不迭坐了起来。 旁边儿坐着的,竟是徐景川,见她惊慌,赶紧出声安抚:“是我,你不必怕。” 第三百五十二章 心仪柳浩言? 林妙长长松了口气,嘟哝道:“我还以为是不认识的,吓我一跳。” 徐景川一阵心疼,问她:“是不是昨儿的事还心有余悸?” 林妙老实的点头;“方才柳浩言去找我,我就想出门试试,是否真有人会盯着我,没成想还真有。刚好碰上下雨行人混乱,我便趁乱来了店里。” 徐景川无奈道:“都跟你说了这两日最好别出门,你怎么就是不听。” “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你放心,既然现在确定了,在这事儿没完全解决之前,我肯定不会随便出门。” 徐景川放下心来,问:“睡好了没?睡好了我送你回去。” “今儿一整日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肯定睡好了的。只是觉得精神虚,因此很容易入睡。” “你头部受伤,自然会比较虚。既然睡好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林妙嫣然一笑,站起身,认认真真的行了个万福:“那就有劳徐四公子,送小女子回家咯。” 徐景川无奈的笑,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尖:“你呀,也就这时候才像个十几岁的姑娘家。” 说话间,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外面的雨势已经很小,徐景川撑着一把很大的油布伞,尽量的往林妙那边儿倾斜,两人手牵着手,闲庭信步般走在行人寥寥的大街上。 林妙不经意的提起:“我听柳浩言讲了他腿残疾的缘故,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徐景川眼神瞬间暗淡,叹息一声道:“说起来,他双腿残疾,我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但如今,老太医最操心之事,我却帮不上忙。” “你说的,是柳浩言的终身大事!” 徐景川慨然道:“他比我小一些,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老太医为此操碎了心,之前也说过几门亲事,都因得知浩言双腿残疾没谈成。好不容易,老太医盯上了你,他觉着你一定不会嫌弃浩言,可我又怎么肯。” “我要问的,正好也是关于柳浩言的终身之事。早前,他就没有喜欢的姑娘吗?” 徐景川盯着她,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林妙觉着浑身不自在:“你干嘛这般看我?” 徐景川肃然摇头:“还真没有。” 林妙郁闷道:“这就麻烦了,原本还想着,若他有喜欢的,咱们可以牵一牵线。” 徐景川不解:“你为何会想着替他牵线?” “还不是为了你,你既对他有愧,我自然也要帮你减轻些愧疚。” 徐景川仔细思索起来:“虽说,柳浩言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姑娘,但却有一个对柳浩言一直心存挂念的姑娘,只是,这事儿我不好插手。容易被人误会。” 林妙眼眸一亮,赶紧追问:“是谁家姑娘?还是哪家千金?” “是我家的。” 林妙呆愣住:“你……你家的?” 徐景川的神情,一点不像在开玩笑,极肯定的重申:“确是我国公府的,我妹妹。” 林妙不确定道:“难不成,是你小妹徐景心?” “不是小妹,而是大妹妹。” 林妙皱眉:“我怎么没听你提过,你还有另一个妹妹?” 徐景川叹了口气:“是王氏的女儿,名叫兰心,比景心出生的早,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与景心截然相反,她性格恬静温柔,不爱出门,平日里话也不多。之前,我也的确没与你提起过她。” 林妙倒吸口气:“王氏的女儿,难怪你会说不好插手。” 仔细一思忖,又道:“既然她性格恬静少言,你又是如何确定她心里喜欢柳浩言的?” “一次兰心与她的亲哥哥徐映川闲聊,徐映川调侃她,我无意中听到的。” “那……王氏与你那位三哥,是何态度?” “还能什么态度,不过是说浩言双腿残疾,绝非良配,叫兰心趁早死心。” “兰心呢?死心了?” 徐景川摇头:“不清楚,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是否死心,只兰心自己知道。” “这事儿,柳浩言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林妙两眼放光:“我觉着可以试着撮合他们俩。” 徐景川呵呵,毫不犹豫的摇头:“这事儿我绝不能插手,本就与王氏母子不合,她不会以为我是想要帮兰心,只会认为我意图伤害她的女儿。” 林妙试探道:“那你觉着,你了解你那位继母吗?” 徐景川仍是摇头:“我不想了解,也不必了解。” 林妙慨然道:“你这样是不行的,就算是敌人,也得了解一番。虽说你不承认她,但终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了解可不成。再说,你既对柳浩言心怀愧疚,就当是为了帮他觅良缘,也得了解了解。” “你说的,也在理。只是……” 徐景川为难的叹气:“她入府内十几年,我心中始终芥蒂,她也知我心中怨恨,我突然插手她亲生女儿之事,自然不妥当。” 林妙叹息一声:“毕竟是你们国公府的事儿,你说了不成,我也绝不可能插手,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林宅门口。 徐景川停下,温和一笑:“你快进去!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林妙点头:“那你去忙!我自个儿进去便是。” 眼看她往里走,徐景川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这案子没定论之前,你且先不要离开京城,我还是担心,幕后之人会对你下手。眼下的情况,你待在京城反而安全。” 林妙笑着答应:“你放心就是,我自有分寸。” 徐景川稍稍放了心,看着她走进去之后,才转身离开。 林妙刚走到花厅门口,巧燕拿着一封信跑到她面前,道:“姑娘,您总算回来了。” 林妙注意到那封信,疑惑的问:“谁送来的?” 巧燕顺手递给她,道:“不大清楚,来的是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只说要我亲手把信交到姑娘手上。我问是谁送来的,那人不肯说。” 林妙微蹙眉头,拆开信封抖开信笺细看。 巧燕道:“那我先去忙了,姑娘有什么事喊我一声。” 第三百五十三章 约见居心 林妙的注意力全在信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待看完信,她自言自语道:“竟是巡按府的千金送来的,她怎的突然要见我?” 这时,刚巧高远过来,听到她的碎碎念,走近前问:“你说谁要见你?” 林妙扭头看他,吐口浊气道:“巡按府的千金小姐,就是那个跟徐景川定亲的。” 高远面色瞬间严肃,慎重提醒:“妙儿,你可不能去。她既然约见你,定是知道你与徐大人的关系,一个与徐大人有婚约之人,约你见面无非是宣示主权,威逼利诱让你离开徐大人。” 林妙思忖道:“既然她已经知道我,我若不去,反倒显得我心虚。毕竟她是巡按府的千金小姐,不至于跟我一般见识,有失身份。” 高远焦急道:“这事儿你能不能听我的?她若真仗势欺人,羞辱你,又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才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回头,得跟月姑姑说一声,若月姑姑肯出面帮忙的话,薛小姐即使牙尖嘴利,也羞辱不到我什么。” “你呀,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高远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气。 林妙拍了下他的手臂,一脸笑盈盈:“行了,你就别担心了。要真替我着急,等会儿去趟听松别苑,帮我跟月姑姑说一声便是。” “行!”高远只得点头答应。 翌日,林妙如时赴约。 薛蕊所约的地方,是一间茶楼,二楼靠窗的雅间。 薛蕊只带了贴身丫鬟香草,林妙却是独自一人。 二人面对面坐着,薛蕊道:“我原以为,你会带你表哥或是好歹带个丫鬟,好歹壮个胆儿,没成想竟一个人来。” 林妙吁口气,端正坐着,语气严肃:“见你又不是见飞禽野兽,壮什么胆儿?咱们原本不熟,也不必客套,薛小姐有什么话,便直说!” 薛蕊被她噎了一下,轻笑一声,喝了口茶,才耷拉着眼皮慢条斯理的说起:“我早知道,你与景川相识许久。今儿请你来,是想让你明白,我与景川早有婚约,且是陛下赐婚,这些,你应该都已知晓。” 林妙淡然一笑:“这事儿我知与不知,与薛小姐有何关系?” 薛蕊心尖猛地被刺了一下,隐忍着愠怒道:“你既知道他与我有婚约,为何还要对他纠缠不清。” 林妙好笑的注视着她:“无论我与徐景川是谁对谁纠缠不清,也都是在薛小姐与他定亲之前就有的。若仔细算起来,我是不是还要追究薛小姐夺人所爱,仗势欺人?以赐婚为前提,坏人姻缘?” 薛蕊没想到她竟会反客为主,深吸口气,阴沉了脸道:“林妙,请你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小小商人,出身农家,粗俗不堪,如何配得上国公府嫡出的清贵公子。” “我出身如何,轮不着你来评说,只要徐景川不嫌弃,我也不会妄自菲薄。或者说,薛小姐倒希望我妄自菲薄自卑,反倒如了你的愿?” 薛蕊厉声:“你简直自以为是!” 林妙喝了口茶,神色淡然:“打个比方,倘若你我出身相同,我如今还不满十六,用四年时间,创下如今的家业,试问,有几人能做到?薛小姐可能做到?” 薛蕊暗暗咬唇,冷笑:“不过挣了几个臭钱,真当自己有什么了不得。” “确实只是几个臭钱罢了,我老家的三十几亩地的庄园,五家分店,与人合作的玉器生意,与各大商铺合作的竹编工艺生意,负责供货的果酒果酱生意,加上京城两家甜点生意,如今又得陛下亲赐的皇商名号。这几个臭钱的生意,实在微不足道。是,薛小姐。” 林妙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薛蕊没想到她竟会有如此丰厚的家底,一时间惶然不知所措。 不过,她也不可能就此示弱,早有另一手准备,平复了情绪,傲慢道:“但你别忘了,我乃巡按府千金小姐,姑姑是陛下亲弟弟的王妃,纪王爷是我的姑父,仔细说起来,我家也算得皇亲国戚。即使你再如何富裕,论在京城的权势,如何比得过我?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足够富裕,便能得到国公爷的认可?那你便错了,国公爷生平最看不起的,便是商人,唯利是图,斤斤计较,小人嘴脸。 我与你不同,出身世家,自小学习诗书礼仪,乃是京城人人称羡的千金贵女。在任何人眼中,我与景川都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而你,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如今还对景川纠缠不清,传出去,只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林妙的脸色渐渐难看,却面无波澜:“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便会如你所愿的放弃?” 薛蕊嘲弄道:“你若不放弃,往后国公爷亲自与你说这些,丢人的还是你,被人取笑的也是你。我今日能约你见面,不过是因咱们都是女子,将心比心,顾及你的脸面。” 林妙嗤笑:“你若顾及我的脸面,便不会说这些难听话了。虽则你的确出身名门,但今日之举,有失身份。若传出去,旁人知道你堂堂千金小姐欺辱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恐怕,也免不了被人指点议论!” 薛蕊得意道:“这里只你我二人,还有谁能知道?” “那若是,老身知道了呢?” 薛蕊猛地一惊,迅速扭头看向雅间门口。 月姑姑推开门,步伐稳健的走了进来,停在林妙所坐的那一边。 林妙松了口气,笑融融道:“月姑姑,您来了。” 薛蕊慌得结巴起来:“月……月姑姑,您怎么会在这儿?” 月姑姑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道:“老身若不来,又如何赶得上看这出千金小姐羞辱民间小女子的戏码?” 薛蕊眼神闪躲,局促的解释:“月姑姑,不是您想的那样。” 灵机一动,抬手指着林妙:“是她,是她先说话难听的,我总不能任人羞辱,自然要反唇相讥。” 第三百五十四章 韩宅变故 月姑姑轻哼一声:“薛小姐何须狡辩,老身在外头都听的一清二楚。更别说,分明是您先约了林姑娘前来,有所准备,无非就是想逼林姑娘跟我们四哥儿撇清关系。敢做,难道就不敢认了?” 被道破心机,薛蕊干脆也就不解释了,摆起大小姐架势道:“就算是我羞辱她又如何?我不过实话实话,且本就与景川有婚约。她一个乡下女子,凭什么跟我争。我就是要让她知难而退,省得被人贻笑大方!” 月姑姑轻笑:“即使有婚约又如何?也要四哥儿喜欢才成。原本老身还以为薛小姐是个知书达理的名门千金,与四哥儿堪为良配。如今看来,倒还不如林姑娘坦率真诚。背地里约林姑娘见面,是何居心,不用老身说了!” 薛蕊愤怒的瞪圆了杏眼:“月姑姑,您老弄清楚,我才是国公府未来的儿媳妇。她算是个什么,又有哪里配得上四公子。” “薛小姐身为名门千金,今日这一番话,未免太过于有失身份。难道就不怕老身告诉四公子?” “你……你敢!” “老身不是不敢,只是不喜欢多嘴多舌罢了。” 月姑姑转脸,看向林妙,没好气道:“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在这儿继续让人给羞辱?” “哦。” 林妙答应一声,利索的起了身,跟着月姑姑离开雅间。 薛蕊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抓起桌上的茶杯愤然往地上一甩,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 听到动静的店伙计慌慌张张跑来,哭丧着脸无措道:“这位小姐,您怎么能随便摔东西呢?” “本小姐又不是不赔,你嚷嚷什么!”薛蕊斜睨他,一副目中无人的傲慢劲儿。 店伙计心里窝火,可又不敢得罪她,郁闷的唉声叹气。 薛蕊一甩袖子,扬长离去。 走在大街上,月姑姑没好气的戳林妙的脑袋:“怎么想的,明知她目的不纯,还来赴约。” 林妙嬉皮笑脸:“这不有月姑姑您嘛,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月姑姑白她一眼:“今儿她还只是给你个警告,若动真格的,连家族里的关系都会用上。有的是法子逼迫你离开京城,离开四公子。你真就不知道怕?” “怕的,但怕也无用。难不成今儿我不来,她就不会想别的法子对我威逼利诱了?” 月姑姑蓦地一怔,思索道:“也是,即使你今儿不来,她还是会想法子对你威逼利诱。” 随即又问:“那你如何打算的?” “其实,她就是只纸老虎,根本威胁不到我什么。您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见招拆招,肯定不成问题。” 月姑姑吐口浊气,颔首:“成,你自个儿回去,若有什么事,再去找我。” 林妙见她停下,急忙拉住她的手:“不成,我表哥已经回去了,您得送我到家。” 月姑姑觉得莫名其妙:“自个儿有手有脚的,干嘛要我送?” “反正您一定得送我到家。”林妙朝侧面瞧,暗暗使眼色。 月姑姑这才意识到不对,循着她目光所及之处看了眼,了然点头,松口道:“成,那我便送你到家了再回去。” 林妙松了口气,笑眯眯道:“多谢月姑姑。” 月姑姑无可奈何的摇头,两人闲聊着往林宅方向走。 到了林宅门口,月姑姑驻足,难以置信的指着大门,问:“你就住这儿?” 林妙认真的点头:“嗯,有什么不对?” 月姑姑倒抽口气,盯着她问:“这宅子你在买下来之前,打听过没有?” “打听过,打听的很清楚。” 月姑姑皱眉咂舌:“那你可知这是谁家?” “当然知道,原先住的是一户姓韩的人家。” 月姑姑无奈道:“你只知姓韩,一定想不到,是哪个韩姓人家!” 林妙摇头:“荒废十几年的老宅子,我上哪能打听那么清楚的。” 月姑姑叹息一声,解释起来:“这宅子,乃是前军中骠骑将军韩彻韩将军曾住过的宅子。韩将军后因与敌军应战时判断失误,导致我军损失数万将士,被军法处置。从此这宅子里的人便各自散去,才成了荒宅。不过听人说,那韩将军极有可能是替人背了锅,是被冤死的。” 林妙摇摇头:“这些事儿,我不曾听说过。” 月姑姑思索一番,问:“那韩烈,韩捕头你总该知道!” “这我当然知道,难不成,他是韩将军的什么亲人?” “你还真没猜错,这韩捕头,便是韩将军的亲弟弟。自兄长去世后,便失了踪迹。于四年前进入刑部。我也是从四公子那儿得知的,他就是当年韩家的二公子。” 林妙好奇道:“那过去十几年了,他可曾想过替他兄长翻案?” “一直都有在查,但当时事发在边关,天高皇帝远的,哪有那么好查清楚。” 林妙了然:“没成想,韩捕头家中竟有这样一番变故。” 不过想想又觉得奇怪:“既然这是他的家,他为何要低价转卖掉?” 月姑姑感慨道:“毕竟荒废十几年了,他也不曾打理,加上几位长辈都是在这座院儿里与世长辞,他即便对这宅子有感情,又难免触景伤情,兴许,这就是他要转手卖掉的缘故!” “那倒也是。” 林妙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 月姑姑也没什么说的了,抬手示意:“你快进去!我也该回去了。” 林妙“嗯嗯”点头,朝她挥手:“那您慢走。” 月姑姑转身离开。 林妙看着她走远些了,才转身回院儿内。 接下来数日,林妙没接到宫里的传召,又不方便出门,便一直待在宅子里,无聊了看看书翻翻账本,写写画画,或是瞎折腾着收拾府院,修剪花草。 反正是只要能不闲着,她就不会闲着。 高远倒是乐得清闲,无事便坐在凉亭乘凉,或是去街上散步,去戏楼听曲儿。 数日之后,宫里传来消息,静妃有请。 次日一早,宫里便来了马车,接林妙入宫。高远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心她一个人入宫,非要跟着去,哪怕只是在宫门外等候。 林妙劝不动他,干脆也就随他意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面见皇后 到了宫门附近,高远留在马车上等候,林妙跟随接应的公公往宫内走。 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静妃的住所,颐香宫。 原本林妙以为只静妃一个人邀她入宫,没成想进到大殿,才知道不止有静妃。 坐在主位这人,着一身红黄相间云锦盘金绣凤袍,头戴九凤朝阳攒花冠,项间挂着点翠璎珞,衣袍滚边镶嵌着珍珠,通身的雍容贵气。 不用猜,肯定就是皇后了。 果不奇然,坐在侧面的静妃笑着跟林妙招呼:“林姑娘,这位是皇后娘娘,还不快见礼。” 林妙立刻反应过来,恭恭敬敬的跪下,俯首行了个大礼:“民女林妙,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脸上漾开笑容,满意的点头:“快起来!” 林妙慢慢起身,静妃又介绍:“这两边儿的,分别是丽妃娘娘,淑妃娘娘。” 林妙一一行礼后,心里犯疑:“丽妃……似乎听谁曾提起过。” 她不由多看了丽妃一眼,却发现丽妃看她的眼神极为不善,赶紧的避开。 皇后和蔼道:“今儿请你来,是静妃的意思,也是本宫的意思。自吃了你做的点心后,这宫里做的其他点心,便觉索然无味。上回吴公公去你家乡传达圣旨,难得带回来了些,也算给我们解解馋。可最近,本宫又起了馋,便让静妃邀你入宫,再尝一尝你的手艺。” 林妙笑盈盈道:“皇后娘娘喜欢,是民女的荣幸,今儿既来了,就多做一些。再就是,若能找出个合适之人,我来传授手艺,往后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娘娘便能经常吃到了。” 皇后眼前一亮:“你真的愿意将手艺教给旁人?” 林妙颔首:“本非独门手艺,若一直存私心,往后生意反倒做不开。只是,还有一事,想请皇后娘娘帮忙。” “你说便是。” 林妙道:“是这样,我虽可以传授手艺,但须得皇后娘娘做个见证,得让人知道,这手艺是从我这儿传出去的,省得以后没个对证,被人冒名说是自创的手艺,民女岂不就说不清了。” 皇后呵呵笑起来:“你这想法也没毛病,既如此,要不要本宫拟一份文书,盖上凤印,正正经经的为你作证?” 林妙欣喜道:“如此甚好。” 静妃生怕她说话不知分寸,忙皱眉示意:“林姑娘,怎可如此跟皇后娘娘说话的。” 皇后抬手示意:“林姑娘直率真诚,在这深宫之中,难得遇到这样的人,难得啊!” 静妃明白了她的意思,提议道:“既如此,不如就让林姑娘尽快去御膳房着手做点心!” 皇后颔首,看向随身侍女紫衣,道:“紫衣,你带林姑娘去御膳房!就说是本宫安排的人,林姑娘也是陛下新赐封的皇商,交代好,可别叫人给欺负了去。” 紫衣答应一声,走到林妙面前,客气道:“林姑娘,请随奴婢来!” 林妙颔首,又问皇后:“那学手艺的事儿……” 皇后无奈一笑:“你且放心,本宫会尽快让人多挑选出来几个机灵勤奋的,最后由你亲自定人,你看如何?” “嗯,民女听皇后娘娘安排。” 林妙放了心,跟随紫衣往御膳房去。 这一路上也没生什么事儿,进了御膳房,因事前皇后有交代,林妙在里面儿待的也很省心,专心致志的做点心和甜点。 这一忙,一直忙到下午,晌午饭都是在御膳房随便儿对付的。 未时过半,做好的东西已经送进烤炉,还有一部分在外面放着。 林妙心想反正点心还要好一会儿才出炉,甜点可以晚点动手做,这会儿又有些犯困,便靠在灶台边打盹儿。 紫衣再次来御膳房,代替皇后娘娘传话问话。 见她似乎睡着了,生怕吓到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轻声喊:“林姑娘。” 林妙立刻惊醒过来,看向她,歉意一笑,道:“紫衣姐姐,我这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约摸再过半个多时辰,这些东西就能依次出炉。” 紫衣点点头,微笑着:“我就是过来看看而已,您不必紧张。另外,皇后娘娘让我跟您说一声,您让挑选的适合学手艺的人,已经挑好了。这会儿都在来仪宫候着了,只等姑娘最终定人。” 林妙吁口气,问:“那我是这会儿过去还是等会儿过去?”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若您这会儿不忙,可以先过去,叫人在这儿看着便好,若还忙的话,可以晚些。” 林妙手指点着下巴:“我这会儿倒是不怎么忙,只是……不在这儿看着有些不放心。” 紫衣嫣然一笑:“我来的时候,还带了静妃娘娘的贴身侍女云芽和丽妃娘娘的贴身侍女萧萧。在姑娘回来之前,她们会留在这儿帮您看着,保证不出差错。” 林妙思忖片刻,站起身道:“那行!反正这边还早,我先过去定了人,直接带过来帮忙打下手,还能趁今日稍微学点儿。” 紫衣认同的应声,引着林妙往外走。跟站在门口等候的云芽和萧萧交代了一番,便带着林妙去往来仪宫。 来仪宫内,并排站着七八名小太监并小宫女。 这八人,个个生得一副机灵模样,五官脸面也生的清秀可人。 林妙在他们面前来来回回的逡巡了好几遍,最终,目光定格在站在最左侧的一名清瘦小太监身上。 这小太监一直低着头,嘴角有一块儿青紫,浓眉大眼,双手紧握着,似乎有些紧张。 林妙打量他一遍,问:“你嘴角的伤,怎么来的?” 小太监惶然跪下,慌张道:“奴才无意冲撞姑娘,请姑娘恕罪。” 林妙眉头紧锁:“我问你嘴角的伤怎么来的,怎么就变成你冲撞我了?何况我也不是什么贵人,还不至于被人冲撞。” 小太监忐忑不安,想说,又不敢说。 紫衣道:“林姑娘问你话,你直说就是。” 小太监这才支支吾吾的说起:“是……是奴才自个儿不小心撞的。” 林妙紧盯他的眼睛:“你在说谎。” 小太监头埋得更低,沉默。 第三百五十六章 收徒 林妙也不追问了,转头看向靠在贵妃榻上一身慵懒的皇后,道:“皇后娘娘,我选好了,就他。” 说话间,手指向那名跪着的小太监。 小太监猝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林妙。 皇后自然不在意,颔首示意:“你选定便好,这人,往后就交给你带了,带出宫也是可以的。” 林妙俯首谢恩:“多谢皇后娘娘。” 小太监一脸呆滞,整个人都是懵的。 去御膳房的路上,林妙瞧了眼小太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依旧唯唯诺诺的样子:“奴才叫小明子。” “我问你大名,没问你这个。” 小太监苦笑:“入了这皇宫,哪还有什么大名。” 林妙驻足回头,面色凝肃的盯着他:“做人,最忌讳妄自菲薄,倘若你自个儿都看不起自个儿,旁人又如何看得起你?” 小太监愣了下,忧郁道:“奴才自十岁入宫,从未有人跟奴才说过这样的话。在这深宫之中,也算尝尽人世冷暖。一个残缺之人,还谈什么自尊。” “残缺之人怎么了,难不成这宫里的残缺之人就你一个?这世上的苦命人只你一个?别人都好好活着,你凭什么自暴自弃。” 小太监自嘲道:“姑娘应该看得出来,奴才在这宫里,无非是常被人欺负的,奴才无权无势,只能任人欺负。今儿承蒙姑娘看得上眼,就算是,奴才的福气!” 林妙皱眉:“你说这宫里的人欺负你,可你别忘了,他们跟你一样是奴才,不是生来便有权势的。他们能做到的,为何你做不到?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不反思倒也罢了,还在这儿自怨自艾。换做是我,也会瞧不起你。” 小太监忽觉如醍醐灌顶,睁大了眼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林妙不再说下去,转身继续往前走:“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紧跟上,答话:“奴才大名宋明泽。” 林妙若有所思:“倒是个好名字,看来,你爹娘对你也曾寄予厚望。虽则你净身入宫,也该记得父母对你的期望。想必,你入宫,也是迫不得已!” 宋明泽点头:“小的时候,家乡闹饥荒,我爹在逃荒途中被流寇所害,到京城后,我娘病重,刚好宫里在挑选宫人,奴才识得几个字,因此被选入宫。” “那后来呢,你娘的病医好没?” “我入宫后有了银子,虽有些拮据,也还能过,托老乡帮忙照看娘亲,可娘亲也就撑了一年多,便溘然长逝。” 林妙同情的叹了口气:“你这命,实在有点苦。” 说话间,已经到了御膳房。 林妙刚进去,看到宫女云芽和萧萧在几个烤炉前转悠。 云芽只远远的看着,偶尔往门口张望。 而萧萧则靠近了烤炉,这会正快速拉开距离,整个儿神态动作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 不过她们二人留在这儿本来就是帮忙盯烤炉,林妙也便没多想,走近了,笑融融道:“劳烦二位姐姐帮忙,我这会儿回来了,自个儿看着就成。” 二人同时扭头看向她,云芽浅笑道:“既然姑娘回了,那我们便先走一步。再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差人去叫我们。” 林妙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宋明泽微蹙眉头,对林妙道:“姑娘,我总觉着有些不大对。” 林妙不以为然:“她们两个,一个静妃娘娘宫里的,一个是丽妃娘娘宫里的,过来帮忙而已,能有什么不对的。” 宋明泽摇摇头:“奴才也说不上来,不过凭奴才在宫里当差多年的直觉,觉着有些不大对。” 林妙看他一眼,道:“可能是你想多了。对了,往后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奴才,都是一样的人,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宋明泽不好意思道:“这不合适。” “既跟着我学东西,就得什么都听我的。” 宋明泽忐忑的答应下来。 林妙琢磨着第一炉烤制的时间差不多了,朝宋明泽招手示意道:“去帮忙拿竹筐,东西好了,先给拾出来,晾凉之后才能装盘。” 宋明泽“嗯嗯”应声,赶紧的去拿了竹筐过来,林妙则戴上厚厚的棉手套子,将烤炉抽出来,拿了夹子将香喷喷的点心拾掇着摆放在竹筐里。 每一个关节,宋明泽都看的很仔细,用心记着。 林妙也会很详细的跟他讲解:“竹制品透气性好,这种烤制的东西放里面会凉的比较快,且不易回潮。烤炉刚打开的时候,每一个位置都是滚烫的,若是不戴棉手套,势必会烫伤。夹点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力道,这些东西有的极为松软,有的极为酥脆,一不小心不是碎了就是会破坏口感。等会儿烤第二炉,趁着中间的空闲,我教你做甜点。” 宋明泽一一谨记,也不多话。 到了第三个烤炉的位置,林妙刚抽开,宋明泽眼尖的发现,烤炉边上似乎有极少的乳白色粉末,赶紧的提醒:“林姑娘,你看。” 林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一看,不以为然道:“可能是放进去的时候掉落的面粉,没什么稀奇。” 宋明泽思忖道:“可这颜色不像是面粉的颜色。” 他这么一说,林妙也有点生疑了,再仔细一观察,还真有点不大像是面粉,随手捻起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不由皱眉:“似乎有点点苦,你说,面粉烤制过后,会不会也有点苦?” 宋明泽不放心,也凑上前捻起一点,仔细品了品,不确定道:“奴才觉着,不像是面粉。为防万一,姑娘,咱们还是弄起来,拿去太医署问问!” 林妙想起上次入宫遇到的意外,心道这宫里对她来说也是有许多潜在危险的,于是点头道:“你去找个什么东西,把这点东西刮下来,即刻拿去太医院问问看。若有问题,得赶紧回来跟我说。” 宋明泽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说话间,放下竹筐,去找了个竹片,将残余的粉末刮下来,拿好了往太医院跑。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下毒牵牛籽 林妙没了继续做点心的心情,转头着手准备做甜点。 约摸也就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宋明泽喘着粗气跑了回来,林妙赶紧上前问起:“怎么样了?太医如何说的?” 宋明泽深呼吸一口气,稍稍稳定了气息,才道:“是牵牛花籽研磨成的粉末,太医说,这东西少量服用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太严重的坏处,就是腹泻,或有轻微腹痛。” “难道是她。” 林妙仔细回想,御膳房的人除了两个她自个儿叫来帮忙的,能接触到烤炉的,只有云芽和萧萧。但云芽似乎并没有靠近烤炉,那么,便只有可能是萧萧。 她又想到萧萧是丽妃娘娘身边的人,而丽妃,看她的眼神本就有些不对劲儿,一时之间,却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跟丽妃有过节。 宋明泽也猜出是谁了,疑惑的问:“姑娘,您什么时候跟丽妃娘娘身边的人有过节的?” 林妙摇头:“我自个儿都想不起来,这皇族中,盯上我的只平安侯和他背后之人,丽妃的儿子是四皇子!平安侯的案子,跟二皇子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宋明泽提醒:“您再仔细想想,真就一点过节都没有?” 林妙走到案板前,捏了一颗剥好皮的冰葡萄送进嘴里,感觉心静下来了些,才继续思考,仔细捋了捋每一次来京城所遇到的人和事。 恍恍惚惚的,想起第一次来京城那桩关于贺生的案子,喃喃自语:“难不成是那件事。” 她猛然醒悟,问宋明泽:“丽妃娘家,是否姓苗?” 宋明泽连连点头:“没错,是姓苗。” 林妙倒抽口气,颔首:“如此便明白了,看来,她是因为亲外甥的事儿记恨我。” 宋明泽却不理解:“姑娘一个生意人,怎就能得罪苗丽妃的?” “这事儿说理惭愧,只因我自个儿贪便宜,又因京城的商铺租金太贵,开店的时候选了个低价转让的铺子,没成想牵扯出一桩旧案,一不小心又牵扯到苗国舅的儿子。那苗国舅的儿子被判了秋后处斩,没有半分转圜余地,丽妃既是那罪犯的姨母,自然记恨我。” 宋明泽暗暗咂舌:“可这事儿,又不是姑娘造成的。” “他们才不管那么多,只认为若不是我接手店铺,这案子便不会被重新翻出来。” 宋明泽愤懑道:“他们这样,岂不是不分是非善恶。” 林妙心不在焉的摆摆手,问:“这事儿且不提,你既问清楚了牵牛籽的作用,应该也问了该如何解毒!” “嗯,确实问了。太医院的人说,这毒好解,只需一碗甘草汤便可。” 林妙眨了下眼,打了个弹指道:“如此便好办了,你再跑一趟太医院,多拿些甘草过来,咱们煮点汤,给每一位贵人都配上一碗。” 宋明泽再次答应一声,转身又往太医院跑。这场危机,林妙也算就此化解。 待宋明泽回来,她先叫人帮忙煮着甘草汤,随后带着宋明泽站在案板前,教他做入手的第一道甜点。 准备好杏仁碎、切成碎丁的芒果粒、牛奶、鸡蛋、剥好的葡萄肉,动手忙活起来。 当一切都准备好入锅之后,宋明泽才问:“姑娘,这道甜点我还从未见过,叫什么名字?” 林妙看他一眼,微微笑:“若你见过,便不用我教了。这道甜点暂时就叫它鲜奶炖!就当是我自创的做法也成。” 宋明泽多嘴问了一句:“那到底是不是姑娘自创的?” “你问的有点多了。”林妙白他一眼,转头走去另一边灶台,看甘草汤的熬煮情况。 宋明泽一直紧跟着她,直到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摆盘,往各个宫里派送。 所有食物都是林妙和宋明泽亲手准备装盘。 其中一份,林妙并没有放甘草汤,对送东西的杂役慎重交代:“这一份,是给丽妃娘娘的,可千万不能送错了。万一丽妃娘娘怪罪下来,你也担待不起。” 杂役连不迭的答应着,端起托盘往外走。 宋明泽听到,走近前压低了声音,不解道:“姑娘为何如此安排?” 林妙一耸肩:“她自个儿安排的人做的手脚,我得如了她的愿,让她好好尝尝这份滋味儿。” “可也只有第一炉是被下了药粉的,她算计的,第一炉那些东西肯定会先送到陛下和皇后以及皇太后,贵妃,长公主那边儿。” “她能算计,我为何不能算计。” 林妙拍拍手,觉着这边儿安排的也差不多了,吁口气道:“走,随我去凤仪宫见皇后娘娘。” 宋明泽答应一声,跟着她离开御膳房,去往来仪宫。 这会儿,皇后已经吃上点心和甜点,林妙走进大殿,俯首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忙笑呵呵的招呼她:“林姑娘,快过来坐下。” 林妙颔首,在侧面的蒲团上坐下,问道:“皇后娘娘觉着可还合口味?” 皇后连连点头:“跟上次的又有些不一样,这回的甜点,喝着更顺滑些,只是并非冷食。不过最近天气转凉,吃些温热的也好。” 又想起那碗甘草汤,很是不解:“不过好好的,你怎么非要放一份甘草汤,这甘草汤的味道可实在算不得好。” 林妙浅笑道:“民女放甘草汤,自有放甘草汤的缘故。还有件事,要跟皇后娘娘提及。” “你且说来听听。” “是这样,方才在御膳房,小明子发现似乎有人在点心上做手脚,去太医院问了才知是牵牛花籽。民女安排甘草汤,便是因此。民女想麻烦皇后娘娘,今日后,注意一下是否有人借此发难。那发难之人,定然就是在点心上做手脚之人。” 皇后吓了一跳,吃惊道:“居然有人敢在御膳房做手脚,这事儿本宫必须得禀明陛下。” 林妙急忙劝阻:“皇后娘娘,不可。咱们现在也不确定是谁,万一闹开了,那做手脚之人肯定会有所警惕,咱们就没法子知道是谁了。” “你说的倒也在理。” 皇后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就听你的,本宫会注意着,一旦有人发难,再告知陛下此事。” 第三百五十八章 陛下问话 林妙松了口气,暗自跟宋明泽对看一眼。 忽听外头响起嘹亮的通传之声:“陛下驾到——” 紧接着,皇帝夏澶龙行阔步的走了进来,大殿内几人忙俯首行礼:“参见陛下。” 皇后则起身行了个万福:“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夏澶上前扶她起身,笑呵呵道:“不必多礼了,坐下!” “谢陛下。” 随即,夫妻二人在桌前坐下。 夏澶又看向下方跪着的几人,道:“都免礼!” “谢陛下。”众人都起身,微低着头。 夏澶的目光转向林妙,眯眼打量着,不确定的问:“你就是……那日在晴苏宫被平安侯挟持的林妙,朕新赐封的皇商?” 林妙颔首:“正是民女。” 夏澶轻笑一声,道:“你做的那些点心,的确口味独特,还有甜点,朕虽向来不大爱吃甜食,也甚是喜欢。还有那些送进宫的果子酒和罐头,也都不错。只是有件事,你该心中有数,朕甚是不满。” 林妙依旧低着头:“民女愚笨,不知哪里做的不好,令陛下不满。” 夏澶深吸口气,问:“你与徐景川,是何关系?” “这个问题,民女以为,陛下应该问徐大人才对。民女此次来京城只为送货,所发生之事,全是意外。” 夏澶轻哼:“你倒是会说话,轻易把问题抛了出去。朕今儿来见你,是希望你明白,徐景川,是有婚约之人,且是朕下旨赐婚。你若与他有什么关系,朕劝你,洁身自爱。朕看得出,你是个好姑娘,倘若他日心有所属,朕也可以为你做主,下旨赐婚。” 林妙突然抬头,不卑不亢的直视他:“陛下为何如此热衷为人赐婚?在赐婚之前,是否问过被赐婚之人,是否愿意?若只是一厢情愿,就算是天子赐婚,也不见得是荣幸。” 夏澶心中微恼,紧盯着她道:“你居然敢反驳朕。” 林妙又低下头:“民女不敢,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民女相信陛下是明君,自然不会做出任何强人所难之事。” 夏澶沉默下来,良久,才又开口:“薛巡按的千金,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你比她,自以为如何?” “千人千面,各有短长。民女比她,未必不如。” “口气倒是不小。” 夏澶嗤笑一声,思索道:“既如此,朕不难为你,也不难为徐景川。此事,缓一段时日再议。” 林妙松了口气,再次谢恩:“民女叩谢陛下。” 夏澶点了下头,问:“朕听吴副总管提起,你想找个徒弟传授手艺,往后会将手艺一直留传在宫中?” 林妙颔首:“确有此事,皇后娘娘做主,已找到合适之人。” 宋明泽忙站出来,俯首道:“陛下,林姑娘选定的徒弟,便是奴才。” 夏澶打量他一眼,道:“看着是个机灵的,既然跟着林姑娘了,就好好学手艺。” “奴才定不负林姑娘期望。” 夏澶也没什么别的要说了,站起身道:“朕须得出去散散心,皇后,你们聊着。” 众人忙道:“恭送陛下。” 夏澶走到林妙身边,又突然来了句:“点心好吃,甜点顺滑。只那甘草汤,着实不好喝。你这丫头,为人处世,圆滑的一点不像十来岁。” “民女谢陛下谬赞。” 夏澶扬长离去。 皇后松了口气,示意众人坐下,疑惑的问林妙:“你与那位徐国公府的四公子,是怎么一回事?” 林妙打哈哈道:“不值一提,倒让陛下记住了。皇后娘娘,您安心吃东西就是。” 皇后将信将疑的点头。 其实,从皇帝进来之后,林妙便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被问及和徐景川的事儿,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皇帝还真就问了起来。 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应对的倒也算顺利。 将近申时末,林妙才带着宋明泽出宫。 高远一直很担心,整日都在外头等着,焦急的来回踱步,看见她平安出来,顿时眼前一亮,赶紧的跑上前,忐忑不安的问:“这一日可还算顺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林妙莞尔一笑,道:“咱们先上马车,边走边说!” 高远连连点头,往马车那边走:“那咱们先上马车。” 这时,注意到宋明泽,疑惑的问:“这位是?” 林妙这才想起来要介绍:“他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宋明泽。皇后娘娘特许的,可以让他出宫,我打算让他暂时住在咱们家。” 高远有些担心,拉她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信得过吗?你现在被人盯着,必须谨慎点。” 林妙郑重颔首:“你放心,我自个儿选定的人,自然能信。” 高远稍稍放了些心,扭头,招呼宋明泽一块儿上马车。 三人在马车上,林妙将这一整日发生的事儿都给说了一遍。 高远听的提心吊胆:“没想到啊,那苗丽妃居然与你还有一番过节。” 宋明泽道:“那苗国舅之子是自作自受,再说,案子跟姑娘原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苗丽妃未免过于迁怒了。” 高远感慨道:“阴险之人,才不会想那么多,他们只觉着,这案子是因妙儿而重查,不只是迁怒妙儿,主要还是因徐大人而迁怒。” 林妙托着腮,郁闷的叹了口气:“如此,我也算明白为何当初徐景川突然不理睬我,还要我尽快离开京城的用意了。” 高远蹙眉:“他是不想让你牵扯进这些是非。” 林妙认同的点头。 很快,马车停在林宅门口。 高远先下了马车,一抬眼,看到徐景川带着祁连,正在大门口等候。愣了一下,赶紧掀开帘子朝林妙示意,小声:“徐大人来了。” 林妙一个激动,连忙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小跑着上了台阶,停在徐景川面前,迟疑着问:“你……来了多久了?” 徐景川松口气,握住她一只手:“没多大会儿,得知你今日入宫,有些不大放心,便想着过来看看。” 祁连翻了个白眼,嘟哝道:“哪是没多大会儿,等了都快一个时辰了,进进出出也三四回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千叮万嘱 徐景川没好气的打断他:“就你话多。” 祁连不服气哼一声,抱着剑往院儿里走。 林妙吃惊道:“你都来那么长时候了?” 徐景川干笑一声:“今儿忙完的早,想着几日都没见你,便直接过来了。” 林妙拉他往院儿走:“先进去坐!” 徐景川随她拉着,进到抱厦坐下。 高远和宋明泽也跟了进去。 徐景川看到宋明泽一身宫人打扮,难免疑问:“这位是……” “奴才小明子,见过徐大人。”宋明泽俯首恭敬的行礼。 徐景川点了下头,又问:“大名是……” “宋明泽。” “好名字,既来了这儿,就不必把自己当个奴才。妙儿不喜欢把高低贵贱分的那么清楚。更何况,人本也没什么高低贵贱可分。” 宋明泽一阵动容,再次俯首:“奴才谨记。” 徐景川忍不住皱眉:“还称奴才,你哪里记住了。” 宋明泽这才忐忑的改口:“我记住了。” 徐景川松口气,看向林妙:“这人,是谁赏你的?” 林妙摇摇头:“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怎能当个物品一般作为赏赐。是我新收的徒弟,留在我这儿,跟着学习甜点制作的。” 徐景川了然,担忧道:“今儿入宫,可有碰上什么问题?” “确实有一桩事,跟丽妃有关。” 徐景川不由倒抽口气:“当时我急着让你离开京城,到底还是被他们给盯上了。” 林妙道:“你也不必替我担心,这事儿,我自有解决之法。” 徐景川却还是忧虑:“毕竟是宫里的娘娘,你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小皇商,哪里得罪的起。往后,这宫里能不去,还是尽量不去。” “嗯,我尽量。”林妙心不在焉的应声。 高远朝宋明泽使眼色,站起身呵呵笑道:“徐大人,你们聊着,我去厨房看看晚饭有没有准备。” “行。” 徐景川随口应了下,高远赶紧带着宋明泽离开。 徐景川这才说起正经事:“昨儿我才听月姑姑提起,薛蕊约你见面了?” 林妙微惊:“月姑姑怎么就告诉你了?” “他还不是怕薛蕊针对你,这事儿,是我没处理好,才会让你为难。” 林妙无所谓的笑笑:“她不会对我怎样的。” 徐景川却不认同:“在旁人看来,薛蕊确实是名门千金的典范,但我知道,她没有看起来那般单纯良善。” 林妙宽慰他:“徐景川,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你别想太多,那样多累。” “可是……” “我知道了,会防着她的。往后她再约我见面,我不去就是。” 林妙探出身,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徐景川懊恼道:“必须要尽快查清楚平安侯的案子了。” 林妙问:“你有查到与六皇子有关的线索吗?” “已经有了眉目,也有了确切消息,只等一个机会。” “什么确切消息?” “这些,我还不能跟你透露,过几日便知。” 林妙也就不多问,叮嘱道:“你也要万事小心。” 徐景川浅笑颔首,两人的手紧紧交握。 晚饭,徐景川是留在林宅吃的,刚吃好,祁连就催着他回去:“四公子,咱们若回去晚了,国公爷又得问话,一言不合的,难免又要吵起来。” 徐景川却不以为然:“有兄长在家,他即使再如何追问,我也不会与他争吵。你若着急,自个儿先回去。” 祁连不耐烦的叹气:“算了,我不说就是。” 林妙小声道:“祁连都这么说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连你也不留我了?” 林妙无奈一笑:“我只是觉着,即使你们父子不合,也不能因我而更不合。” 徐景川犹豫片刻,只好站起身,叹了口气道:“成,既如此,我回去便是。” 林妙也随之站起身,送他到门口。 徐景川依依不舍的叮嘱:“改日抽空,我再来看你,这几日,宫里若无传召,你还是得谨记,不要到处乱走,以免被人盯上。” 林妙“嗯嗯”答应着,“我肯定记在心里。” 徐景川这才转身离开。 林妙一直望着他走远了,才走回院儿内。 高远在花厅外站着,看到她回来,说道:“那位宋公公,我已叫人安排好住处,你看还有什么要安排的,跟下面的人交代一声。” 林妙问:“日常用的,都准备齐全了没?” “都齐全了,也跟他说了,若有短缺,只管开口。只是不知,他要住多久。” “这个不好说,我且先教他学东西,等咱们离开京城的时候,他肯定得先回宫,等我下回再来京城,再继续教。” “行,那就依你。” 高远抬手示意:“那我去散会儿步,你去宋公公那边儿看一眼!” 林妙答应一声,提醒:“对了,往后还是别叫宋公公了,听着别扭。叫他名字妥当些,或者叫小宋也成,我看他……年纪应该不大。” “成,我记住了。” 高远答应一声,往外面走。 林妙则叫了巧燕带路,往宋明泽暂住的房间去。 宋明泽正自个儿收拾着床铺,林妙笑着打招呼:“来了这儿,可还习惯?” 宋明泽连忙直起身看向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府上环境不错,挺习惯的。” 林妙颔首,道:“往后你就是我徒弟了,见了面儿叫我一声师父也无可厚非。到了我家,不必太见外客气,短缺什么,只管开口。再有,往后我就叫你明泽了,可还行?” 宋明泽点头如捣蒜:“徒儿听师父的。” 林妙满意一笑,又道:“那你继续收拾着,等会儿早些休息,明儿一早吃过饭,我就开始教你做东西。你可得认真点学。” “是,师父!” 宋明泽答应的掷地有声。 林妙转身,出了房间,去园子里散步。 国公府。 一直到深夜,徐景川书房里的灯还亮着,祁连托着腮坐在一旁,捂住嘴呵欠连天。 徐景川翻阅着卷宗,仔细做记录,心不在焉道:“你若困了先去睡,不必总在这儿守着。” 第三百六十章 矛盾激化 祁连毫不犹豫的摇头:“那怎么成,哪有主子不睡属下先睡的理儿。” 末了,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时候也不早了,四公子,您还是早点休息的好。有啥事儿,明儿起来再忙活。” 徐景川摇头:“这案子多拖一日,都会难办几分,眼下难得有机会,若我不尽快整理好这些好不容易查出来的罪证,一旦事发,陛下问起,我如何回话。” 祁连郁闷的叹了口气:“依属下看,您就是个操心的命,自从军之后又入朝为官,就没几日得闲。” 徐景川懒得搭理他,不耐烦道:“你若这么多话,还是赶紧去休息的好,别在这儿影响我。” 祁连不乐意的哼了一声,安静下来。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祁连扭头一看,紧张的拍了下徐景川的手臂。 徐景川没当回事,烦躁道:“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下一刻,耳畔响起徐国公的说话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徐景川蓦地一愣,捏紧了笔抬头,看向徐国公,语气淡漠:“这么晚了,父亲不也没休息。” 徐国公看了眼祁连,道:“你先下去!” 祁连应了一声,起身,担忧的望着徐景川,走出书房。 万籁俱寂的夜,虫鸣声显得格外清晰悦耳。 徐国公叹口气,在徐景川对面坐下,道:“趁着无人之时,有些话,为父想单独跟你聊聊。” 徐景川低垂眼帘,也不看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国公继续道:“虽说你我父子在许多人看来,难免有些不合,但为父心里,最看重的孩子还是你。这偌大的府邸,徐氏一族百年基业,为父觉着,能担起这副担子的,也只有你。” 徐景川冷淡道:“儿子上头还有三位兄长,母亲亡故,早已算不得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如今的当家主母是继母王氏,嫡子,是三哥徐映川。徐氏一族百年基业,我与大哥二哥,怕是担不起。” 徐国公蹙眉:“你这说的是些什么话!为父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是不想明白。” 徐景川抬眼,面色冷漠的看着他:“从我母亲去世起,这国公府的一切荣耀,基业,便再与我无关。若非你是我的父亲,若非母亲临终遗言,我连在这个家住着,都觉得多余。” 徐国公强忍怒气,问:“到底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才肯接受世子之位?” “除非我母亲肯原谅你,否则,我绝不原谅。” 徐国公眼圈发红:“你母亲已然过世十多年,如何说出原谅我的话。” “正因如此,你不可能被原谅。既然如今的当家主母是王氏,您想册立世子,立王氏的孩子便是,与我商量,毫无意义。” “你三哥生性顽劣,对政事也不上心,我怎能放心让他承袭世子之位。” 徐景川冷笑:“所以,若非三哥不合适,您也不会想到我,不是吗?” “为父不是那个意思,景川,无论如何,为父最想让承袭世子之位的,一直是你。” “是因陛下器重我,因我这些年在朝廷中屡屡立功?因我为人处世恰到好处?因我被陛下赐婚?还是因你心怀愧疚?” 徐景川一连串的逼问,直逼的徐国公脸色惨白。 他倒抽口气,蹙眉问:“究竟要如何,你才肯答应承袭世子之位?” “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答应。” 忽然又想到什么,又改了口:“除非,赐婚之事取消。婚姻之事,由我自己做主。” 徐国公大声,唾沫星子都喷溅出来:“你明知这根本不可能!” “那我承袭世子之位更不可能,至于婚姻之事,我终究会自己做主。世子之位,谁稀罕您找谁去。” 徐景川完全没了翻阅卷宗的心思,随手将东西快速收起来,往书房后头的架子走去。 徐国公冷哼一声,愤然一甩袖子,迈步走出去。 走到回廊,却见三子徐映川站在书房一侧的角落,低垂眼帘紧攥着拳头,因光线晦暗,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徐国公盯着他,没好气的问:“多晚了,在这儿做什么?” “儿子这就回房。” 徐映川揖了揖,毫不迟疑的转身往所住的园子方向走。 徐国公却突然伫立在原地,深吸口气闭上眼,满脸忧郁。 书房内,徐景川收拾着东西,翻动间,不小心碰到一本叫做《世说新语》的书。 他记得,那是上官氏生前经常翻看的一本,自上官氏香消玉殒后,他便将上官氏爱看的书籍都收了起来,收藏在自己书房之中。 他一直没翻开过这些书,也一直没发现,这书里竟还压着一封信笺。 他疑惑的拾起书籍和里面掉落的信笺,翻开来看。 是上官氏的笔迹:红梅映雪,此生无悔。 说的,大概她和徐国公初遇时的情景。 徐景川又翻了一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信笺,打开看,上写:“吾儿景川,切勿心怀怨恨。你父亲虽有错,但人生在世,难免不得已。愿有朝一日,父子尽弃前嫌。愿吾儿,知悉为人子女为人父母之不易。” 眼泪不经意的落下,打湿了信笺,徐景川迅速将信笺折回去,把书放回原位,心里的悲苦像是泄了闸的洪水,怎么也压不回去。 他一个人躲在书房角落,止不住的哭泣。 次日一大早,林妙起床之后,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大好。吃饭的时候也懒懒散散的。 高远疑惑的问:“你昨儿夜里干什么了?怎么精神如此不佳?” 林妙恹恹道:“做了些很不好的梦,梦到徐景川掉进湖里了,我站在岸上瞎着急,他憋着气,一直拼命的往上游,怎么都游不上岸。我心里害怕,顺着河岸跑,找绳子拉他上岸。那绳子却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后来呢,徐大人被你拉上岸了?” 林妙摇头:“没,无论我如何使劲儿都没用。” 宋明泽宽慰道:“小的时候,我娘常说,梦往往是反的。师父做这样的梦,一定是因着平安侯案子的事儿,担心徐大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第三百六十一章 混入国公府 林妙叹息一声:“也是,这案子是从抓到人贩子开始便被发现,拖了这么久,我心中的确不安,一直希望能早些结案的。” 高远啧了一声,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道:“还是好好吃饭要紧,别想太多。” 林妙心不在焉的点头。 吃过早饭,巧燕和厨娘梁婶忙着收拾,府院儿里另一个小丫鬟红儿从大门方向跑过来,停在林妙面前,道:“姑娘,那位常跟着徐大人的祁连公子来找您。” 林妙不以为然道:“都熟人了,有什么事儿叫他进来说便是。” 红儿皱眉:“我也说了请他进来,可他不肯,坚持要在门口儿等着,叫我来跟姑娘说一声。” 林妙忽的想起昨夜的梦,皱眉琢磨片刻,颔首:“行,我过去找他。” 迈开步子,往大门方向走。 祁连不安的在大门口来回踱步,林妙上前,疑惑的问:“你这一大早的来找我,又不进去,难不成是想跟我说些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 祁连猛然一惊,立刻扭转身面向她,略带歉意道:“我这人是个直肠子,平日里说话口无遮拦,想一出是一出,或有时说话难听了些,多有得罪,今儿跟林姑娘赔个不是。” 林妙摆摆手,不以为然:“得了,我也不是第一日认识你,知道你从没坏心眼。若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没必要拐弯抹角。” 祁连叹息一声,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起:“是四公子的事儿。” 林妙心突的一抽,慌张问:“徐景川怎么了?” “人倒是没事,只是状态,不大对。” “那你倒是说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祁连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昨儿夜里,我陪四公子在书房翻阅卷宗,后来,国公爷去了,我便离开。再之后,国公爷应该是跟四公子说了些话,至于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今儿一早起来,我去房间叫四公子,却发现四公子沉默郁结,我询问原因,四公子就是不肯开口。叫人送早饭过去也没动筷子。我跟随四公子十几年了,还从未见他这样过,实在担心,不得已,才来找姑娘。” 林妙担心起来:“那你有没有去问国公爷,昨儿夜里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国公爷知道我向着四公子,若是我能问,便也不来找姑娘了。” 林妙思忖片刻,为难道:“可我,又不能进国公府。” 祁连转了转眼珠,道:“姑娘跟我走,我有法子把您带进去,保证不让人知道。” 林妙摇头:“不妥当,你还是先找二少夫人去劝劝他,还有他大哥二哥,让他们也去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头若他还是听不进去,你再来找我。” 祁连也为难:“我觉着,谁说话都没姑娘说话有分量。” 林妙犹豫不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连央求:“林姑娘,您就随我走一趟。若出了事,我担着。” 林妙也实在放心不下,不得已答应下来:“行,我跟你过去。” 祁连松了口气,高兴的点头,在前头带路,两人往徐国公府去。 祁连所说的法子倒也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法子,只是在出门前就已经安排人,让人帮忙在后门口守着,给林妙准备了一身儿丫鬟的衣裳。 换好衣服之后,由他亲自带着,去到徐景川所住的园子。 林妙跟在祁连身后进到徐景川的卧房,祁连高兴的喊起来:“四公子,您看我把谁给带来了。” 徐景川坐在靠窗的竹榻上,双目无神,毫无聚焦,听到祁连的话也没任何反应。 林妙抿了抿嘴,朝他走近,在他侧对面的位置坐下,仔细打量他。 徐景川总算有了反应,轻声问祁连:“谁让你把妙儿带来的?” 祁连结巴道:“我……我看您一早饭也不肯吃话也不说的,实在担心,这才去找林姑娘。” 末了,又小声嘟哝:“不过眼下看来,请林姑娘来没错了,您总算肯开口说话。” 徐景川吸口气,道:“你且先出去!” 祁连不乐意的“哦”了一声,转身出去,顺便带上门。 林妙又盯着徐景川看了好一会儿,才再次问出口:“昨儿夜里国公爷究竟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会这样子的?” 徐景川摇摇头,面色沉凝:“与他有关,但与他说了什么无关?” “那是……” “父亲走了之后,我收拾东西,在一本母亲生前经常翻看的书籍中,发现了一些,她留给我和兄长以及小妹的东西。” “是信吗?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徐景川犹豫了一下,从袖兜里掏出那本陈旧发黄的《世说新语》,紧握着,递给林妙:“都在这里了,你打开便能找到。” 林妙疑疑惑惑的打开,仔细翻看着,发现这本书每隔十页左右,便夹着一封信笺,因着纸张纤薄,若不翻开,还真不好发现。 每一张信笺上,都写着娟秀清劲的字迹,看似碎语,但若是把这些都串连起来,明显就是一封遗书。 林妙从头看到尾,不由感慨上官氏的用心良苦,也终于明白了徐景川消沉的缘故。 放下书,她蹙眉问:“你就是因为这些,你娘留下的字迹,心里难受?” 徐景川苦笑一声,道:“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娘说,希望我不要心怀怨恨,也不要记恨我父亲,还希望我能理解他的难处。可如今,他连我的婚事都自作主张,又让我如何去理解他。我娘临死,心里还记挂着他,记挂着他的好,记挂着他的不容易,但他,可曾替我娘着想过。” 林妙慨然:“你娘留下这些,其实不是为了你父亲,而是为了你和两位兄长,还有你们的小妹。” “我娘向来心软,总是替别人考虑,可她自己心里有什么苦,却一个人撑着。我知道,她对父亲谈不上怨恨,搬去别苑,是想保留上官世家最后的傲骨。可我,做不到心无芥蒂。” 林妙轻轻握住他的手,问他:“那你如今心里是何想法?” 第三百六十二章 痛斥顶撞 “我不知道,想了一整夜,也不知该怎么做。” “那……你有没有想过,与你父亲冰释前嫌?” “想过,但很难。” 林妙若有所思,半晌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坐着,良久,徐景川深吸口气道:“谢谢你肯冒险来见我,但我真的没事。或许刚翻出这些东西的时候,的确心如刀绞,却不至于消沉。是祁连大惊小怪了。” 林妙撇嘴:“你又不吃东西又不说话的,他当然会担心。既然这会儿好多了,不如吃些东西?” “嗯……也行。” 徐景川深舒一口气,起身,冲外面喊:“来人。” 门很快打开,进来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厮,问:“四公子有何吩咐。” “去厨房准备些吃的送过来。” 小厮答应一声,麻溜儿的往外跑。 小厮前脚刚走,林妙和徐景川便听到外头传来说话声。 徐景川猛然一惊,蹙眉道:“应该是我父亲来了。” 林妙心下一慌,赶紧站起身道:“那我得赶紧离开,万一被他看见了,很难解释。” 迈开步子就往门口跑。一想徐国公马上要进来,又转了方向匆忙往窗口去。 徐景川则站起身,快速走去门口。 可没等他们做好反应,徐国公已经到了门口,瞧见林妙正站在窗口处背对着他,冷笑一声:“这儿是国公府,你们以为,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徐景川镇定下来,俯首作揖:“父亲突然闯入,所为何事?” 徐国公并不理他,依旧盯着林妙:“你这院儿里向来不喜用女婢,这丫头,又是从何而来?” 徐景川心知瞒不过去,干脆承认:“她不是丫鬟,是我请来的人。” 徐国公愠怒,盯着他:“光天化日,你一个国公府嫡公子在自己房间私会女子,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徐景川隐忍道:“不过谈几句心,何来私会一说。还请父亲说话注意分寸。” “是不是为父说什么你都不肯听?”徐国公气的手指发抖。 “父亲侮辱我的朋友,便是不能忍。” “你简直忤逆!”徐国公扬起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林妙实在听不下去了,迅速扭转身,大声斥责:“徐国公!小女子念在您是国之重臣,又是长辈的份儿上,一再容忍,但您身为长辈,却倚老卖老,未免太过分了些! 今儿我好心前来,开解四公子,您却净说些不中听的话,是觉得小女子人微言轻好欺负,还是觉着国公府真的不需要脸面!” 徐国公怎么也没料到她竟会在这种尴尬的时候,还有胆说出这样一番义愤填膺的话来,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一时间竟有些呆愣。 林妙是真的恼火,快步走到竹榻前,抓起那本《世说新语》,不留情面的甩到徐国公怀里,顿时纸片纷飞,一张张的落在徐国公身上脚边。 徐国公正要发怒,林妙抢先开了口:“我本无意顶撞,还想着不如等四公子亲自把这本书交给您翻看,可这会儿,我看不是您有什么苦衷,而是执迷不悟。 这些,是四公子生母留下的东西,你仔细看看,仔细想想,这些年,您到底对得起谁?您自己做错过些什么,也该好好悔悟一番。” 说完这些,她看向徐景川,歉意道:“对不住,但我觉着,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该让国公爷看到这些。这些事,幼年伤痛,不该总是你一个人扛着。” 转了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徐景川并没追出去,对祁连道:“送林姑娘回去,不能出任何差错。” 祁连答应一声,赶紧追赶上去。 徐景川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正失神的徐国公,从容道:“这些,我娘留下的东西,我觉着,你不配看到。原本并不打算让你看,今日既到了你眼前,我也不想就此收回,也该让你明白,我娘是如何对你的,你又是如何对她的。” 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刚好小厮送吃的过来,见他出去,怔愣的问:“四公子,您不吃了?” “出去吃。” 徐景川随口应一声,走的疾步如风。 小厮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叹了口气,往房内一看,瞧见国公爷,顿时心里有了底,赶忙端着托盘又悄然离开。 四公子和国公爷的矛盾,整个国公府几乎都知道,他时常跟在徐景川身边,自然清楚不过。 走在回去的路上,祁连紧跟在林妙身后,忍不住有些好笑。 林妙扭头看他,他又赶紧捂住嘴,憋了回去。 林妙白他一眼,问:“有什么好笑?” 祁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不是笑姑娘,而是觉着今日发生的事好笑。您知道吗?在国公府里,从来没人敢那么跟国公爷说话。您胆儿倒是够大,顶撞国公爷不说,还敢咄咄逼人的责问。” 林妙深呼吸一口气,耸了耸肩道:“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他若更厌恶我,我也没法子。若换做是你,别人说那么些难听话,你能忍受?” “那也要看是谁,国公爷的话,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不敢顶撞。” 林妙鄙夷道:“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 祁连不服气:“怎么就搞不明白了?这人啊,本来就分着阶级身份,三公九卿,不是谁都能随便得罪的。今儿我佩服您胆儿大,但换做是我,还是不能这么做。一个不小心,被人记恨上了,那就完了。” 林妙叹息一声,语气沉闷了很多:“我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说那些话,只是替徐景川觉得憋屈。他是亲眼看着徐夫人在他面前合上眼的,当年的一切也都亲身经历,对他而言,可以说是一辈子走不出的阴影。而如今,国公爷还总想掌控他的人生,他的一切。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因畏惧国公爷而一句话都不说。” 祁连眉头一皱,慨然道:“我知道,姑娘都是为了四公子好。若仔细想来,指不定您今儿说的这些话,还能点醒国公爷。” “谁知道呢?” 林妙眺望着远处天空,两人慢悠悠的往林宅方向走。 第三百六十三章 悔当年 房内,只剩徐国公一人,他紧蹙眉头,将掉落在地的纸笺一张张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叠放整齐。 每捡一张,便会仔细看上面的字迹,娟秀清劲,纸张泛黄,确信无疑是上官氏的字。 当年,他与上官氏初相识那段时间,还曾夸赞,上官氏写的一手好字,京中贵女无人能比。满腹诗书才气,亦无人能比。 当年的他,无疑是京城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世家子弟,又带着目的性,又有人从旁指点,轻易便俘获了上官氏的心。 起初,他自认并不喜欢上官氏,只是欣赏她的才气和容貌。 但后来成婚,一点一滴的相处中,他发现上官氏慢慢也触动了他的心,或许是喜欢,或许只是亲情。总之,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不可或缺。 再后来,王氏几经周折回到京城,两人见面,他难忘旧情,犯了错,导致王氏怀了他的骨肉。 王氏甘愿为妾,他却觉得对不住王氏,先将她养在外头,等孩子大了些,府中一切稳定,带王氏回府,意欲立王氏为平妻。 他这么做也有原因,当年因为国公府卷入党争被牵累的缘故,王氏一家也被牵累,王氏的兄长因替老国公说话,被打入天牢,因刑罚过重而死。 他心中有愧,觉得必须对王氏负责,将此事告知族中长辈,族中长辈也难免愧疚,对他要立平妻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上官氏出身名门世家,一身傲骨,岂能容忍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一气之下搬去别苑。 当时王氏已有三个月身孕,徐国公无暇顾及太多,又因朝中事务繁杂,忽略了上官氏。 上官氏搬去别苑三月有余,他才得知上官氏也已有孕在身,却积郁成疾,身体每况愈下。 上官氏在生下徐景心之后,一句话也没留给他,含恨而终。 从此,他与徐景川父子之间,表面看起来平静如水,可一旦搅动,便是惊涛骇浪,难免争吵。 从回忆中抽回神,徐国公颓废的靠在门边,一只手捂着眼睛,眼泪沾湿了手掌,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 王氏得知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便看见这么一副情形。 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忐忑的蹲下,轻声问:“夫君,到底怎么了?” 徐国公挪开手,一双眼红彤彤的,叹息一声,将那些纸笺一张张的放回书籍扉页中,眼泪依旧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王氏说: “我一直以为,她走了,还恨我,不会给我留一句话。是我疏忽了,这么多年,从没看过她留下的东西。算起来,她一生傲骨,干净无暇,是我辜负了她,害她一生。 就连最后的几个月,我也没能好好陪伴在她身边,让她含恨而终。 那时,她一定希望我好好跟她认错,好好的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可我都做了些什么?除去看过她几次,一日也没好好在她身边陪伴过。 是我的错,我对不住她,对不住她的几个孩子,尤其对不住景川。他日日陪伴在母亲身边,日日煎熬,那些伤痛,我如何能弥补。” 王氏眼圈微红,吸了吸鼻子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你,要说错,我岂不是错的更离谱。若我不回京城,若我没有生下映川,姐姐也不会有事。我明知你已成亲,却还是放不下,想再见你一面,倘若当初我不见你,便不会有这些错误。” 徐国公看她一眼,苦笑:“你没错,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周旋在你们两个之间,让你们都吃了不少苦头。可逝者已矣,我再也无法弥补。” 王氏想了想,提议:“你们父子之间,也该解开心结了,你既觉着对不起他们,是否该找个机会,跟他们好好聊聊。我一直觉着,景川是极懂事的孩子。只是,母亲早亡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儿。” 徐国公叹气:“他又怎么可能听我说。心里面,恨不得再也见不着我。” 王氏摇头:“你不能这般想,上次你突然病倒,他虽面儿上冷淡,但打心眼儿里,还是很关心你这个做父亲的,我看的出来。” 徐国公低头看那本书,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我试试!” 王氏松了口气,执起帕子帮他擦脸上的泪水,无奈道:“多大人了,还哭成这样,让孩子们看见,要笑话的。” 徐国公站起身,拍了拍衣裳,烦闷道:“只是,这世子之位,景川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这事儿,怕还是很难劝。” 王氏思虑道:“要我说,他还是因着姐姐早亡的事儿心里不痛快,才不稀罕世子之位。无论如何,你与他谈过了再说。” 徐国公沉闷的点了下头,夫妻二人往外走。 徐国公的手里,依然紧握着那本书。 林妙刚回到宅子里没多大会儿,宫里派人来传圣旨。 守在门口附近的阿全看到带头的公公,以及后方跟着的抬着礼箱端着托盘的侍卫侍女,兴奋的跑到后院喊林妙,“姑娘,宫里来人了,好像是来行赏赐的。” 林妙正坐在凉亭里吃西瓜,一喜,赶紧的跑去前厅。 这会儿,内务府总管吴达海穿着一身海浪纹的官服,已经停在院儿里,见林妙和高远都已经到了,抻开圣旨便直接宣读:“皇商林妙,听旨!” 林妙和高远对看一眼,赶紧的俯首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商林妙,手艺精湛,所做吃食深得朕心,且不拘小节,慷慨收徒,传承手艺,当得嘉奖。今赏赐黄金千两,丝绸百匹,金银首饰各等份,进贡佳果各等份,以彰皇恩。钦此。” “民女林妙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公公眯着眼笑,将圣旨递到她手上,道:“林姑娘,快起来!” 林妙应了一声起身,吴公公后方跟着的侍卫侍女,在吴公公一声令下后,将带来的赏赐之物往花厅里安放。 随即,吴公公朝林妙示意:“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三百六十三章 悔当年 房内,只剩徐国公一人,他紧蹙眉头,将掉落在地的纸笺一张张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叠放整齐。 每捡一张,便会仔细看上面的字迹,娟秀清劲,纸张泛黄,确信无疑是上官氏的字。 当年,他与上官氏初相识那段时间,还曾夸赞,上官氏写的一手好字,京中贵女无人能比。满腹诗书才气,亦无人能比。 当年的他,无疑是京城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世家子弟,又带着目的性,又有人从旁指点,轻易便俘获了上官氏的心。 起初,他自认并不喜欢上官氏,只是欣赏她的才气和容貌。 但后来成婚,一点一滴的相处中,他发现上官氏慢慢也触动了他的心,或许是喜欢,或许只是亲情。总之,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不可或缺。 再后来,王氏几经周折回到京城,两人见面,他难忘旧情,犯了错,导致王氏怀了他的骨肉。 王氏甘愿为妾,他却觉得对不住王氏,先将她养在外头,等孩子大了些,府中一切稳定,带王氏回府,意欲立王氏为平妻。 他这么做也有原因,当年因为国公府卷入党争被牵累的缘故,王氏一家也被牵累,王氏的兄长因替老国公说话,被打入天牢,因刑罚过重而死。 他心中有愧,觉得必须对王氏负责,将此事告知族中长辈,族中长辈也难免愧疚,对他要立平妻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上官氏出身名门世家,一身傲骨,岂能容忍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一气之下搬去别苑。 当时王氏已有三个月身孕,徐国公无暇顾及太多,又因朝中事务繁杂,忽略了上官氏。 上官氏搬去别苑三月有余,他才得知上官氏也已有孕在身,却积郁成疾,身体每况愈下。 上官氏在生下徐景心之后,一句话也没留给他,含恨而终。 从此,他与徐景川父子之间,表面看起来平静如水,可一旦搅动,便是惊涛骇浪,难免争吵。 从回忆中抽回神,徐国公颓废的靠在门边,一只手捂着眼睛,眼泪沾湿了手掌,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 王氏得知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便看见这么一副情形。 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忐忑的蹲下,轻声问:“夫君,到底怎么了?” 徐国公挪开手,一双眼红彤彤的,叹息一声,将那些纸笺一张张的放回书籍扉页中,眼泪依旧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王氏说: “我一直以为,她走了,还恨我,不会给我留一句话。是我疏忽了,这么多年,从没看过她留下的东西。算起来,她一生傲骨,干净无暇,是我辜负了她,害她一生。 就连最后的几个月,我也没能好好陪伴在她身边,让她含恨而终。 那时,她一定希望我好好跟她认错,好好的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可我都做了些什么?除去看过她几次,一日也没好好在她身边陪伴过。 是我的错,我对不住她,对不住她的几个孩子,尤其对不住景川。他日日陪伴在母亲身边,日日煎熬,那些伤痛,我如何能弥补。” 王氏眼圈微红,吸了吸鼻子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你,要说错,我岂不是错的更离谱。若我不回京城,若我没有生下映川,姐姐也不会有事。我明知你已成亲,却还是放不下,想再见你一面,倘若当初我不见你,便不会有这些错误。” 徐国公看她一眼,苦笑:“你没错,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周旋在你们两个之间,让你们都吃了不少苦头。可逝者已矣,我再也无法弥补。” 王氏想了想,提议:“你们父子之间,也该解开心结了,你既觉着对不起他们,是否该找个机会,跟他们好好聊聊。我一直觉着,景川是极懂事的孩子。只是,母亲早亡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儿。” 徐国公叹气:“他又怎么可能听我说。心里面,恨不得再也见不着我。” 王氏摇头:“你不能这般想,上次你突然病倒,他虽面儿上冷淡,但打心眼儿里,还是很关心你这个做父亲的,我看的出来。” 徐国公低头看那本书,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我试试!” 王氏松了口气,执起帕子帮他擦脸上的泪水,无奈道:“多大人了,还哭成这样,让孩子们看见,要笑话的。” 徐国公站起身,拍了拍衣裳,烦闷道:“只是,这世子之位,景川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这事儿,怕还是很难劝。” 王氏思虑道:“要我说,他还是因着姐姐早亡的事儿心里不痛快,才不稀罕世子之位。无论如何,你与他谈过了再说。” 徐国公沉闷的点了下头,夫妻二人往外走。 徐国公的手里,依然紧握着那本书。 林妙刚回到宅子里没多大会儿,宫里派人来传圣旨。 守在门口附近的阿全看到带头的公公,以及后方跟着的抬着礼箱端着托盘的侍卫侍女,兴奋的跑到后院喊林妙,“姑娘,宫里来人了,好像是来行赏赐的。” 林妙正坐在凉亭里吃西瓜,一喜,赶紧的跑去前厅。 这会儿,内务府总管吴达海穿着一身海浪纹的官服,已经停在院儿里,见林妙和高远都已经到了,抻开圣旨便直接宣读:“皇商林妙,听旨!” 林妙和高远对看一眼,赶紧的俯首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商林妙,手艺精湛,所做吃食深得朕心,且不拘小节,慷慨收徒,传承手艺,当得嘉奖。今赏赐黄金千两,丝绸百匹,金银首饰各等份,进贡佳果各等份,以彰皇恩。钦此。” “民女林妙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公公眯着眼笑,将圣旨递到她手上,道:“林姑娘,快起来!” 林妙应了一声起身,吴公公后方跟着的侍卫侍女,在吴公公一声令下后,将带来的赏赐之物往花厅里安放。 随即,吴公公朝林妙示意:“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抓了位贵人? 林妙疑惑的看着他,避开众人,往旁边儿走了几步,停下,小声问:“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吴公公摇头,啧了一声:“咱家还能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替皇后娘娘传个话。是这样,今儿一早,安和宫里那位主子病了,一直腹痛难忍,太医诊断,说是中毒之症。” 林妙猛然一惊,不确定的问:“安和宫的主子,可是丽妃?” 吴公公肃然颔首:“看来姑娘早就心中有数,咱家也不多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请姑娘放心,这事儿丽妃若真冤枉您,她会替您做主。至于丽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就昨儿去过御膳房那位,皇后娘娘已经命人关押起来,正在审问。咱家来传话,是问问姑娘,可还有什么要跟皇后娘娘交代的。” 林妙倒抽口气,莞尔一笑:“这事儿,皇后娘娘做主便是,我就不出面了,以免又牵扯些什么是非恩怨。不过,若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但凭皇后娘娘差遣。” “成,咱家明白了,回去之后,会跟皇后娘娘说明白。” 林妙浅笑,俯首作揖:“有劳吴大人了。” 吴公公却是笑呵呵拍了下她的肩,道:“林姑娘年纪轻轻便成了皇商,只要戒骄戒躁,请用心经营,往后定然前途无量。宫里还有许多事物处理,咱家先走一步。” “那我送您。” 吴公公点了下头,随她送到门口,上了马车。 马车走远,高远才问起:“方才这位大人跟你说了什么?我怎么看你有些忧心忡忡的?” 林妙笑了下,摇头:“没说什么,就是宫里昨儿发生的一些事,皇后皇后娘娘私下跟我传的几句话。” 高远半信半疑,又问:“那皇后娘娘跟你传了些什么话?” 林妙吁口气,搪塞道:“这你还是别问了!皇后娘娘私下传给我的话,我岂能乱说。” “倒也是。” 高远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一抬头,瞧见宋明泽从厨房那边儿过来,他灵机一动,朝宋明泽走过去。 林妙生怕他知道了昨儿宫里发生的事,赶紧的也朝宋明泽跑过去,拉住他问:“今儿教你的东西都学会了没?” 宋明泽觉得莫名其妙,挠着腮道:“您才教我没多大会儿,我去厨房后一直在准备食材,没找到花生米,做不了花生碎,正想找巧燕姐姐问一问的。” 林妙了然,拉着他又往厨房去:“跟我来,我知道在哪。” 宋明泽就这么被她拉着一路走。 高远郁闷的吐了口气,摇头:“这丫头,什么事儿都瞒着我怎么成。” 进到厨房,宋明泽站在案板前,不解的问:“师父,我看高公子方才好像有话要问我的,你为何不让他问?” 林妙不以为然道:“让他问的多了,回去又要跟我爹娘说,我爹娘担心,又得絮叨。你说烦不烦。” 宋明泽皱眉:“不至于,我看高公子不像多嘴多舌的人。” “他那不叫多嘴多舌,叫关心则乱。” 宋明泽“哦”了一声,问起:“花生找到了吗?” 林妙这才从靠墙的橱柜角落里翻找出一罐花生米,走到案板前放在他面前,道:“这不都在这儿了。食材的东西,我跟梁婶交代过,有什么短缺,都会尽快补上。所以,一般都不会短缺。你往后常来厨房,若有什么东西快用完了,也要记得提前跟管家何叔说。” “好,我记住了。”宋明泽笑眯眯的点头。 林妙双手环胸,悠闲的靠在桌案边儿,道:“你忙活,我就在这儿看着,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起来也方便。” 宋明泽又是笑眯眯的点头,取出花生,开始炒制。 三日后,子时,城郊一处行馆中,发生了一桩大事。 官兵围堵行馆,抓到了几名正在密谋的大臣,同时,在地下暗道中,堵住了一位宫里的贵人。 这事儿,在第二日一大早,便传的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酒肆茶楼里,全都在议论八卦,猜测那位宫中的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林妙因着足不出户的缘故,自然是不可能自个儿得到消息的。 早饭过后散了会儿步,正打算去叫宋明泽往厨房去,阿全来报,说柳浩言来了。 林妙也就顾不上去找宋明泽了,往院儿里走,接上柳浩言,从子海手里接过四轮车,推着柳浩言去往抱厦。 刚好宋明泽走过来,见来了客人,疑惑的问:“师父,这位是……” 林妙给两人相互介绍:“这位是柳太医之子,柳家二公子,柳浩言。” 又对柳浩言道:“我新收的徒弟,宫里安排过来的,叫宋明泽。” “哦,不得了,这都收徒弟了。”柳浩言笑着调侃。 宋明泽忙着俯首作揖:“见过柳二公子。” 柳浩言抬手示意:“我跟你师父可算是朋友,你见了我,不必总这般拘谨。” 宋明泽“嗯嗯”应声。 林妙交代道:“今儿放你一天假,你想出去玩儿的话,就出去玩儿,明儿再继续学东西。” 宋明泽顿时两眼放光:“多谢师父!” 一转身,就往外面跑。 柳浩言呵呵笑,对林妙道:“你这徒弟,应该没多大!” “确实,还没我大,没满十五呢!” “嗯,男子十五岁,还算得是半个孩子。” 林妙倒了杯茶递给他,问起:“你今儿来找我,不只是为了闲聊!” 柳浩言这才说正经的:“昨儿夜里,出了一桩大事,许多人都在议论,我心想着你这些时日不能出门,肯定不知道,这才特意过来跟你说。” 林妙好奇:“什么事儿?” “城郊一处行馆,子时,官兵围堵,抓到了几位会面密谋的大臣,甚至还抓到了一位贵人。你猜,是谁带官兵抓人的?” 林妙随便一琢磨,心里便有了底,深吸口气道:“你且先说说,抓到的那位贵人,是何人?” 柳浩言好整以暇:“你猜猜看。” 林妙不确定道:“难不成,是六皇子?” 柳浩言肃然点头。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抓了位贵人? 林妙疑惑的看着他,避开众人,往旁边儿走了几步,停下,小声问:“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吴公公摇头,啧了一声:“咱家还能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替皇后娘娘传个话。是这样,今儿一早,安和宫里那位主子病了,一直腹痛难忍,太医诊断,说是中毒之症。” 林妙猛然一惊,不确定的问:“安和宫的主子,可是丽妃?” 吴公公肃然颔首:“看来姑娘早就心中有数,咱家也不多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请姑娘放心,这事儿丽妃若真冤枉您,她会替您做主。至于丽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就昨儿去过御膳房那位,皇后娘娘已经命人关押起来,正在审问。咱家来传话,是问问姑娘,可还有什么要跟皇后娘娘交代的。” 林妙倒抽口气,莞尔一笑:“这事儿,皇后娘娘做主便是,我就不出面了,以免又牵扯些什么是非恩怨。不过,若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但凭皇后娘娘差遣。” “成,咱家明白了,回去之后,会跟皇后娘娘说明白。” 林妙浅笑,俯首作揖:“有劳吴大人了。” 吴公公却是笑呵呵拍了下她的肩,道:“林姑娘年纪轻轻便成了皇商,只要戒骄戒躁,请用心经营,往后定然前途无量。宫里还有许多事物处理,咱家先走一步。” “那我送您。” 吴公公点了下头,随她送到门口,上了马车。 马车走远,高远才问起:“方才这位大人跟你说了什么?我怎么看你有些忧心忡忡的?” 林妙笑了下,摇头:“没说什么,就是宫里昨儿发生的一些事,皇后皇后娘娘私下跟我传的几句话。” 高远半信半疑,又问:“那皇后娘娘跟你传了些什么话?” 林妙吁口气,搪塞道:“这你还是别问了!皇后娘娘私下传给我的话,我岂能乱说。” “倒也是。” 高远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一抬头,瞧见宋明泽从厨房那边儿过来,他灵机一动,朝宋明泽走过去。 林妙生怕他知道了昨儿宫里发生的事,赶紧的也朝宋明泽跑过去,拉住他问:“今儿教你的东西都学会了没?” 宋明泽觉得莫名其妙,挠着腮道:“您才教我没多大会儿,我去厨房后一直在准备食材,没找到花生米,做不了花生碎,正想找巧燕姐姐问一问的。” 林妙了然,拉着他又往厨房去:“跟我来,我知道在哪。” 宋明泽就这么被她拉着一路走。 高远郁闷的吐了口气,摇头:“这丫头,什么事儿都瞒着我怎么成。” 进到厨房,宋明泽站在案板前,不解的问:“师父,我看高公子方才好像有话要问我的,你为何不让他问?” 林妙不以为然道:“让他问的多了,回去又要跟我爹娘说,我爹娘担心,又得絮叨。你说烦不烦。” 宋明泽皱眉:“不至于,我看高公子不像多嘴多舌的人。” “他那不叫多嘴多舌,叫关心则乱。” 宋明泽“哦”了一声,问起:“花生找到了吗?” 林妙这才从靠墙的橱柜角落里翻找出一罐花生米,走到案板前放在他面前,道:“这不都在这儿了。食材的东西,我跟梁婶交代过,有什么短缺,都会尽快补上。所以,一般都不会短缺。你往后常来厨房,若有什么东西快用完了,也要记得提前跟管家何叔说。” “好,我记住了。”宋明泽笑眯眯的点头。 林妙双手环胸,悠闲的靠在桌案边儿,道:“你忙活,我就在这儿看着,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起来也方便。” 宋明泽又是笑眯眯的点头,取出花生,开始炒制。 三日后,子时,城郊一处行馆中,发生了一桩大事。 官兵围堵行馆,抓到了几名正在密谋的大臣,同时,在地下暗道中,堵住了一位宫里的贵人。 这事儿,在第二日一大早,便传的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酒肆茶楼里,全都在议论八卦,猜测那位宫中的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林妙因着足不出户的缘故,自然是不可能自个儿得到消息的。 早饭过后散了会儿步,正打算去叫宋明泽往厨房去,阿全来报,说柳浩言来了。 林妙也就顾不上去找宋明泽了,往院儿里走,接上柳浩言,从子海手里接过四轮车,推着柳浩言去往抱厦。 刚好宋明泽走过来,见来了客人,疑惑的问:“师父,这位是……” 林妙给两人相互介绍:“这位是柳太医之子,柳家二公子,柳浩言。” 又对柳浩言道:“我新收的徒弟,宫里安排过来的,叫宋明泽。” “哦,不得了,这都收徒弟了。”柳浩言笑着调侃。 宋明泽忙着俯首作揖:“见过柳二公子。” 柳浩言抬手示意:“我跟你师父可算是朋友,你见了我,不必总这般拘谨。” 宋明泽“嗯嗯”应声。 林妙交代道:“今儿放你一天假,你想出去玩儿的话,就出去玩儿,明儿再继续学东西。” 宋明泽顿时两眼放光:“多谢师父!” 一转身,就往外面跑。 柳浩言呵呵笑,对林妙道:“你这徒弟,应该没多大!” “确实,还没我大,没满十五呢!” “嗯,男子十五岁,还算得是半个孩子。” 林妙倒了杯茶递给他,问起:“你今儿来找我,不只是为了闲聊!” 柳浩言这才说正经的:“昨儿夜里,出了一桩大事,许多人都在议论,我心想着你这些时日不能出门,肯定不知道,这才特意过来跟你说。” 林妙好奇:“什么事儿?” “城郊一处行馆,子时,官兵围堵,抓到了几位会面密谋的大臣,甚至还抓到了一位贵人。你猜,是谁带官兵抓人的?” 林妙随便一琢磨,心里便有了底,深吸口气道:“你且先说说,抓到的那位贵人,是何人?” 柳浩言好整以暇:“你猜猜看。” 林妙不确定道:“难不成,是六皇子?” 柳浩言肃然点头。 第三百六十五章 是她迟钝了? 林妙眉头一敛:“若是六皇子的话,那我便知道了。” 柳浩言狐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案子进展,不想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被发现的?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处置?” 林妙摇摇头:“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这些事儿,自从人贩子一案结案后,便与我无关了。朝廷的事儿,我一个小女子不该议论过问。” “可你总该关心关心徐景川。” “他做事向来谨慎周全,我没什么好担心。若他真有事儿,今儿第一个来找我的,肯定不是你,而是祁连。” 柳浩言愣了下,哭笑不得:“你呀,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林妙喝了口茶,道:“不过,今儿你既然来了,有件事儿,我得跟你好好说说。” “哦?你还有事儿要跟我说的?不会又是要开分店!” 林妙白他一眼:“柳浩言,你今年多大了,好好一世家公子,怎么一天天的脑子里只有生意。” 柳浩言不以为然的挑眉:“不光有生意,还有一堆草药。” “……”林妙无言以对。 缓了会儿,她一本正经道:“我觉着,你今年也不小了,再不考虑婚嫁之事,越拖越不好。别拖到像徐景川这样,被陛下强行赐婚,后悔都来不及。” “可徐景川还有你,而且赐婚他也没同意过。” 林妙恼火的一拍桌子:“你是不是非要跟我杠?” 柳浩言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赶紧摇头:“不敢不敢。” 林妙又白他一眼,往下说:“虽说你双腿残疾,但为人着实不错,出身也好,又饱读诗书,精通医理,温文尔雅。照理说,世家千金中,总有喜欢你的人。” 柳浩言哈哈笑:“你说我?温文尔雅?” 林妙又一拍桌子,“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柳浩言赶紧敛了笑,低头喝茶。 林妙得以继续说:“我不是为了我自个儿,是为了你,也为了徐景川。其实你挺好的,没必要自暴自弃,只要你愿意,肯定能寻到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姑娘。” 柳浩言小声嘀咕:“你若是替徐景川觉得心中有愧,怎就不干脆把自己许给我。” 林妙自然没听清,问他:“你嘀咕什么呢?” 柳浩言抬头,一脸天真无害的笑:“没什么,既然你有此打算,安排就是了。若真能遇上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大恩大德,我柳浩言铭记于心。” 说话间,还很是认真的作了个揖。 林妙没好气的伸手打他:“我是不是就不该夸你的,才夸你几句,尾巴就翘上天了。” 柳浩言笑着举起双手遮挡,喊道:“快来人了,林家大小姐打人咯!” 子海手足无措的站在两人中间,急躁道:“林姑娘,我们二公子腿脚不便,您可不能这么欺负我们二公子啊!” 林妙气呼呼的收了手,拍了拍衣裳坐回去,清了下嗓子道:“这事儿呢,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回头跟老太医商量一下,打明儿起,就开始给你安排相亲。你若不配合,咱们以后也就没话说了。” “行,我答应你就是。” 柳浩言无可奈何的摇头,端起茶杯,掩饰住眼里的失落。 林妙其实心里也有点犯嘀咕,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送走柳浩言,林妙站在门口发呆了好一会儿,才进院子。 高远刚好从侧面的游廊出来,瞧见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走上前问:“想什么呢?” 林妙撇嘴,摩挲着下巴:“说不上来,总觉得似乎哪不对劲儿?” “你是说案子的事儿,还是柳二公子的事儿?” “柳浩言,我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之前徐大人一直说,柳浩言不肯相亲,可今儿个,答应的过于爽快了。” 高远讳莫如深的一笑,摇摇头:“你呀,迟钝了些。到这会儿了,还不明白。” 林妙仔细品味他的话,恍恍惚惚的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摇头:“不可能的事儿,绝对不可能。” 高远问:“这么说,你明白柳二公子的心思了?” 林妙干笑:“兴许只是我们想多了。” 高远干脆戳破:“你也不想想,他一个残疾之人,原本郁郁寡欢,不爱出门,不爱跟人打交道,偏偏跟你总有说不完的话,还时常来找你,亲自跟老太医开口,为你做阿胶糕,做药丸,与你合作开店,这些,怎么可能只是将你当做朋友那么简单。” 林妙还是不信:“可是,他跟徐景川是自小就认识的朋友,怎么会……” “所以,他不会说,也为了让你和徐大人安心,才会答应相亲。妙儿,你平日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就是拐不过弯儿来呢?” 林妙琢磨片刻,懊恼道:“如此说来,是我的错了?” 高远极不认同:“这怎么能算是你的错,兴许,他对你只不过有一点点感觉。很容易就忘了,你让他答应安排相亲,是对的。” 林妙狐疑的盯着他:“真的?” 高远无可奈何的笑:“你长这么大,我几时骗过你?” “那倒也是。”林妙安了心,走路都轻快不少。 晌午后,林妙差人去柳府送了一封信,告诉老太医,柳浩言答应相亲之事。 老太医接到信,当然是高兴不已,立刻开始让人去寻媒婆,定位置,帮柳浩言准备相亲事宜。 未时刚过,林妙正悠闲的在园子里整理花卉,挪着步子到了花圃边缘,忽的注意到一双穿着灰蓝色织锦缎靴子的脚。 她猛一抬头,看到是徐景川,不由吃惊:“不是说,昨儿夜里抓到六皇子了?你没去宫里面见陛下?” 徐景川见她手上抱着刚摘的白月季,皱眉接过来,道:“早面见过了,整理好的卷宗以及人证也都提交上去,毕竟是皇子,审问这事儿,还不至于非得我来。” 末了,又问她:“你摘这么多白月季做什么?这花都是刺,万一扎到手可就不好了。” 林妙走出花圃,徐景川赶忙拉住她的手,往凉亭方向走。 第三百六十六章 自制西瓜汁 林妙道:“我想摘这些花,自个儿做些胭脂。” 紧接着又问:“照你这么说,审问之事,便是陛下亲审了?” “就算不是陛下亲自审问,也要朝中元老,或是一品重臣来审。” “那你便是不能再过问了?” “那倒不至于,陛下赐我金牌,先斩后奏。我有权过问,也有权审问,只是……” “只是什么?” 徐景川笑笑,两人在凉亭坐下,才继续说下去:“以前,我觉着没什么牵挂顾忌,可如今,有了。审问之事,能假手于人的话,我还是尽量不插手。” 林妙脸一红,眼神闪躲:“你不必顾及我,我保证不给你拖后腿。” “有些人,一旦狗急跳墙,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不是你找不找事的问题,而是事情会找上你。” 林妙叹息一声:“若如此说,我反而不该来京城,更不该与你见面了。” “你若不见我,我便只能去找你了。” 林妙抬头看他的眼睛,是极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景川又有些歉意道:“上次祁连把你带去国公府,我已经说过他了。若不是他冒失,你也不会与我父亲起争执,原本只是我与父亲之间的矛盾,反倒把你牵扯进去,实在不该。” 林妙摇摇头,无所谓道:“我觉着没什么,反正早晚,总要抬头不见低头见。” 徐景川饶有兴味的笑:“这么说的意思,你已经决定好,早晚要嫁与我为妻了?” “我没说那样的话。” 林妙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经大脑,说了不该说的,不由慌乱。 徐景川忙紧握住她的手,温声:“不管你说与不说,我都不会对你放手。” 林妙思索着,皱眉:“这几日,我时常想起你父亲与你母亲和王氏的过去,也会想,是不是像极了你与我还有薛小姐之间的关系?若是如此,我不会像王氏一样,在你和薛小姐成亲后,与你见面。该是……老死不相往来。” 徐景川打断她:“妙儿!” 林妙愣神,望着他的眼睛。 徐景川凝眉道:“你得信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我绝不会娶薛蕊,也绝不让你受委屈。若真有那一日,倒不如我以死谢罪。”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林妙吓得心惊肉跳,又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脱口而出:“你若敢死,我就陪着你。” 徐景川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心里一阵欣慰。 这时,宋明泽端着一盘西瓜走近,听到他们二人最后的对话,调侃道:“什么死啊活的,好端端的,怎就提起这些了,还不如吃些西瓜消消暑。” 徐景川立刻正色,拿起一块儿西瓜咬了一口,满意道:“嗯,这西瓜不错。” 宋明泽道:“今儿陛下派人来行赏赐,难得还有几个大西瓜,说是西北那边儿运送过来的,格外甜,还是脆皮沙瓤的。对了,我还做了两杯西瓜汁,徐大人想尝尝的话,我给送过来。” 林妙皱眉道:“这还用问?直接拿过来就是。” 宋明泽答应着,赶紧又往厨房跑。 徐景川笑道:“你这徒弟,也算机灵了,对他好点。” 林妙不以为然:“我对他算不错了,学做甜点,也不需要吃什么苦头,又容易上手。只不过要记住一些小技巧罢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出师。”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问起:“陛下都赏赐了你些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些金银珠宝首饰,一些丝绸布匹,并一些贡品瓜果。” “多少金银?” 林妙狐疑:“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徐景川笑:“就想打听打听,你这小富婆手里大概有多少家底。” “那我不可能让你知道的。” 林妙得意扬眉,拿起一块儿西瓜咬了一大口。 这会儿,宋明泽又回来,将两杯琉璃盏盛着的西瓜汁放在桌上,擦了擦汗道:“徐大人,您快尝尝。” 徐景川端起杯子尝了口,清甜可口,还有香味儿,还有些冰凉的余味,不由惊奇,问道:“这怎么做的?” 宋明泽看向林妙,见林妙没什么反应,才说起:“这里面我加了几滴柠檬汁,还加了薄荷叶,少许麦芽糖,调制出来的。” “全是你师父教你的?” “嗯,师父说,这叫清凉西瓜饮,最适合夏天。不过,现在的季节,已算是夏末。西瓜越来越少,天凉下来,便不适合喝这个了。” “那倒也是。” 徐景川又喝了一口,果然品出了几分薄荷的清爽。 林妙将另一杯递给宋明泽,道:“你自个儿做的东西,已经得到认可了,这杯,我便不尝了,你喝!” 宋明泽连连摆手:“那怎么成,这杯就是要给师父喝的。” “叫你喝你便喝,哪儿那么多话。”林妙板起脸来。 宋明泽这才接过杯子,自个儿品尝了一口,果然,那口味新鲜独特,着实令人唇齿流连。 半杯果汁下肚,徐景川又问:“我很好奇,这果汁是怎么榨的?怎么都没渣滓?” 林妙淡然道:“我自制的榨汁机,加了滤网,用起来相当方便。” 徐景川颔首,试探道:“要不,回头你再做一个,我拿回府里用?” 林妙狐疑的盯着他:“你要榨汁机做什么?还是要送人的?” “给我大嫂二嫂用,也让两位兄长有些口福,能喝到果汁。” 林妙仔细想了想,点头:“行,回头等我有时间,就做一个,让人送过去。” “那倒不用,我自个儿来拿就成。” 林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但也没有说破,站起身,情绪冷淡道:“我有些犯困,想去睡会儿。徐大人,你若还忙,就先去忙!” 徐景川一愣,感到莫名其妙,眼看她起身往房间方向走,不解的皱眉:“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宋明泽无奈的摇头,提点:“徐大人,我师父都说了会送过去,你答应便是了。偏要说自个儿来拿,是怕国公府的人知道,东西是她送过去的?还是怕国公爷和夫人看到她会不高兴?” 第三百六十七章 墙倒众人推 徐景川慌了:“我并没那个意思?” “您心里没那个意思,但有心之人难免多想。您看,我都能想明白的问题,您偏偏想不明白。” 徐景川慌了,赶紧问:“那这会儿,我该怎么办?” 宋明泽郁闷道:“这我哪儿知道,只能您自己想法子哄了。原本国公爷就不喜欢师父,您方才那番话,一副也很介意的意思。换做是我,也会心里不舒服。” 端起西瓜汁,喝了一大口。 徐景川没了吃喝的心思,紧蹙眉头往林妙房间门口走。 房门紧闭着,他敲了敲门,问:“妙儿,你睡了吗?” 林妙撇嘴,心不在焉:“刚躺下,你快忙去,不必总待在这儿。” 徐景川道:“我可能方才说话过于随意,没顾忌到你的想法,但我真没旁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麻烦罢了。” 林妙翻了个身,慵懒的语气:“我没多想,是你多想了。真累了,你先走!” 徐景川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在门口伫立了好一会儿才走。 林妙根本就没睡,约摸两刻钟之后,听着外面没一丝动静了,起身打开门张望。 门外站着的,却是宋明泽,见她开门惊了一下,结巴道:“师……师父,你没睡啊!” 林妙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能睡得着?” 宋明泽忐忑不安的举起手,停在她眼跟前,“这是徐大人让我给您的。” 林妙仔细一看,却是一只泛黄发旧的千纸鹤,纳闷的拿起来打量。 宋明泽解释道:“是徐大人让我交给您的,还说,让我问师父一句,是否还记得这纸鹤。” 林妙仔细回想,可总觉着记忆模糊,想不起这纸鹤的缘故。 毕竟,这种玩意儿她经常做着玩儿,不会太放在心上。 她甚至不记得,上次做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 宋明泽见她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继续道:“徐大人让我转告您几句话。他说,您或许不记得这东西是什么时候送出的,但他记得很清楚,也一直视若珍宝。 当初师父您还是个乡下小姑娘时,有一次,祁连公子帮他去您的摊位上买东西,因着说要走了,您便送了这只纸鹤。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将纸鹤带在身上。” 林妙轻哼一声,不悦道:“他让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想让师父明白,他对师父您,一心一意,从头至尾都是,往后更是。若真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也是无心之失。再有,若师父心里还是介意,他愿意搬出国公府,从此后不再回去。” 林妙一阵激动:“他是疯了吗?还要搬出国公府,父子矛盾,还真打算隔阂一辈子。” “徐大人说,只要您不受委屈,怎样都成。旁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我只是因着他说错了话心里不痛快,他至于想的这般严重。” 林妙没好气了,收起千纸鹤,回屋翻找起针线来。 宋明泽纳闷儿的挠挠腮,实在搞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干脆离开。 又是数日之后,宫里传出来两个消息。 一个,是丽妃指使侍女在御膳房做手脚,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皇后得知查问,之后,丽妃便被陛下下旨,贬为三品婕妤。 另一个消息,是六皇子夏辄因与朝中大臣结党营私,深夜密谋,被褫夺亲王称号,贬去荒凉的极北之地。 平安侯也因此被褫夺了世袭的爵位,承蒙祖上庇佑,得以保全性命,免去牢狱之灾,贬为庶民。 一切危机解除,林妙总算得以出门,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觉着一切都是美好的。 在大街上转悠着走了一阵,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嘲弄调笑之声。她踮起脚,疑惑的往前看,问宋明泽:“怎么都挤在那儿?看什么热闹呢?” 宋明泽摇摇头:“不清楚,要不咱们过去瞧瞧?” 林妙颔首,带着他往前走。 就近一瞧,被人围着嘲笑的,竟是平安侯欧阳瑞。 他抬起袖子试图遮挡住脸,围着他的人没好气的举起扇子敲他的手。他吃痛的一直蜷缩,隐忍不发。 此情此景,他再没了往日的清贵高傲,穿的也再不是原来的雪缎云锦,一身很普通的棉绸衣裳。原本头上经常簪着金冠,银丝发带,显得清绝飘逸。这会儿头上只一条棉绸发带,像极了流落他乡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 围着他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 “真是没想到啊,曾经清贵无双,目中无人的平安侯,竟然也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想来着实可笑,当初,你可是没少奚落本公子。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这为官啊,还是得本分些,好端端的,为何要结党营私,意图谋逆呢?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简直大逆不道。” “哎,你们听说没,他还曾干过买卖官爵,拐卖少女的勾当。” “啧,不至于,买卖少女,这也太泯灭人性了。” “怎么不至于,不信你们去刑部问,绝对有这事儿。还因此害死了不少良家女子呢!” “嗄!这人也太缺德了!” …… 林妙听了会儿,平静的对宋明泽道:“咱们走!” 转了身,往街上继续走。 宋明泽紧追上去,问:“他险些把师父您也害了,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是活该,师父您不说两句,解解恨?” 林妙看他一眼,轻笑道:“墙倒众人推,反正已经倒了,我何必还要费力气去推他这一堵烂墙,反而脏了自个儿的手。” “那倒也是。”宋明泽认同的点头。 宋明泽又问:“那这案子已经结了,师父,您是不是就快要离开京城了?” “差不多!我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够久了。” “那您啥时候再来?” “下次来,兴许就打算在京城正式安家了。” 宋明泽眼眸一亮:“真的吗?” 林妙回头看他一眼,笑意盈盈:“骗你作甚。” 说话间,加快了速度,说道:“跟我去店里,顺便学一下烧仙草和杨枝甘露的做法。这些东西啊,有许多食材都是十分难得的,你可得用心点,不能浪费食材。” 宋明泽连连应声,两人都走的极快。 第三百六十五章 是她迟钝了? 林妙眉头一敛:“若是六皇子的话,那我便知道了。” 柳浩言狐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案子进展,不想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被发现的?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处置?” 林妙摇摇头:“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这些事儿,自从人贩子一案结案后,便与我无关了。朝廷的事儿,我一个小女子不该议论过问。” “可你总该关心关心徐景川。” “他做事向来谨慎周全,我没什么好担心。若他真有事儿,今儿第一个来找我的,肯定不是你,而是祁连。” 柳浩言愣了下,哭笑不得:“你呀,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林妙喝了口茶,道:“不过,今儿你既然来了,有件事儿,我得跟你好好说说。” “哦?你还有事儿要跟我说的?不会又是要开分店!” 林妙白他一眼:“柳浩言,你今年多大了,好好一世家公子,怎么一天天的脑子里只有生意。” 柳浩言不以为然的挑眉:“不光有生意,还有一堆草药。” “……”林妙无言以对。 缓了会儿,她一本正经道:“我觉着,你今年也不小了,再不考虑婚嫁之事,越拖越不好。别拖到像徐景川这样,被陛下强行赐婚,后悔都来不及。” “可徐景川还有你,而且赐婚他也没同意过。” 林妙恼火的一拍桌子:“你是不是非要跟我杠?” 柳浩言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赶紧摇头:“不敢不敢。” 林妙又白他一眼,往下说:“虽说你双腿残疾,但为人着实不错,出身也好,又饱读诗书,精通医理,温文尔雅。照理说,世家千金中,总有喜欢你的人。” 柳浩言哈哈笑:“你说我?温文尔雅?” 林妙又一拍桌子,“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柳浩言赶紧敛了笑,低头喝茶。 林妙得以继续说:“我不是为了我自个儿,是为了你,也为了徐景川。其实你挺好的,没必要自暴自弃,只要你愿意,肯定能寻到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姑娘。” 柳浩言小声嘀咕:“你若是替徐景川觉得心中有愧,怎就不干脆把自己许给我。” 林妙自然没听清,问他:“你嘀咕什么呢?” 柳浩言抬头,一脸天真无害的笑:“没什么,既然你有此打算,安排就是了。若真能遇上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大恩大德,我柳浩言铭记于心。” 说话间,还很是认真的作了个揖。 林妙没好气的伸手打他:“我是不是就不该夸你的,才夸你几句,尾巴就翘上天了。” 柳浩言笑着举起双手遮挡,喊道:“快来人了,林家大小姐打人咯!” 子海手足无措的站在两人中间,急躁道:“林姑娘,我们二公子腿脚不便,您可不能这么欺负我们二公子啊!” 林妙气呼呼的收了手,拍了拍衣裳坐回去,清了下嗓子道:“这事儿呢,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回头跟老太医商量一下,打明儿起,就开始给你安排相亲。你若不配合,咱们以后也就没话说了。” “行,我答应你就是。” 柳浩言无可奈何的摇头,端起茶杯,掩饰住眼里的失落。 林妙其实心里也有点犯嘀咕,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送走柳浩言,林妙站在门口发呆了好一会儿,才进院子。 高远刚好从侧面的游廊出来,瞧见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走上前问:“想什么呢?” 林妙撇嘴,摩挲着下巴:“说不上来,总觉得似乎哪不对劲儿?” “你是说案子的事儿,还是柳二公子的事儿?” “柳浩言,我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之前徐大人一直说,柳浩言不肯相亲,可今儿个,答应的过于爽快了。” 高远讳莫如深的一笑,摇摇头:“你呀,迟钝了些。到这会儿了,还不明白。” 林妙仔细品味他的话,恍恍惚惚的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摇头:“不可能的事儿,绝对不可能。” 高远问:“这么说,你明白柳二公子的心思了?” 林妙干笑:“兴许只是我们想多了。” 高远干脆戳破:“你也不想想,他一个残疾之人,原本郁郁寡欢,不爱出门,不爱跟人打交道,偏偏跟你总有说不完的话,还时常来找你,亲自跟老太医开口,为你做阿胶糕,做药丸,与你合作开店,这些,怎么可能只是将你当做朋友那么简单。” 林妙还是不信:“可是,他跟徐景川是自小就认识的朋友,怎么会……” “所以,他不会说,也为了让你和徐大人安心,才会答应相亲。妙儿,你平日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就是拐不过弯儿来呢?” 林妙琢磨片刻,懊恼道:“如此说来,是我的错了?” 高远极不认同:“这怎么能算是你的错,兴许,他对你只不过有一点点感觉。很容易就忘了,你让他答应安排相亲,是对的。” 林妙狐疑的盯着他:“真的?” 高远无可奈何的笑:“你长这么大,我几时骗过你?” “那倒也是。”林妙安了心,走路都轻快不少。 晌午后,林妙差人去柳府送了一封信,告诉老太医,柳浩言答应相亲之事。 老太医接到信,当然是高兴不已,立刻开始让人去寻媒婆,定位置,帮柳浩言准备相亲事宜。 未时刚过,林妙正悠闲的在园子里整理花卉,挪着步子到了花圃边缘,忽的注意到一双穿着灰蓝色织锦缎靴子的脚。 她猛一抬头,看到是徐景川,不由吃惊:“不是说,昨儿夜里抓到六皇子了?你没去宫里面见陛下?” 徐景川见她手上抱着刚摘的白月季,皱眉接过来,道:“早面见过了,整理好的卷宗以及人证也都提交上去,毕竟是皇子,审问这事儿,还不至于非得我来。” 末了,又问她:“你摘这么多白月季做什么?这花都是刺,万一扎到手可就不好了。” 林妙走出花圃,徐景川赶忙拉住她的手,往凉亭方向走。 第三百六十六章 自制西瓜汁 林妙道:“我想摘这些花,自个儿做些胭脂。” 紧接着又问:“照你这么说,审问之事,便是陛下亲审了?” “就算不是陛下亲自审问,也要朝中元老,或是一品重臣来审。” “那你便是不能再过问了?” “那倒不至于,陛下赐我金牌,先斩后奏。我有权过问,也有权审问,只是……” “只是什么?” 徐景川笑笑,两人在凉亭坐下,才继续说下去:“以前,我觉着没什么牵挂顾忌,可如今,有了。审问之事,能假手于人的话,我还是尽量不插手。” 林妙脸一红,眼神闪躲:“你不必顾及我,我保证不给你拖后腿。” “有些人,一旦狗急跳墙,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不是你找不找事的问题,而是事情会找上你。” 林妙叹息一声:“若如此说,我反而不该来京城,更不该与你见面了。” “你若不见我,我便只能去找你了。” 林妙抬头看他的眼睛,是极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景川又有些歉意道:“上次祁连把你带去国公府,我已经说过他了。若不是他冒失,你也不会与我父亲起争执,原本只是我与父亲之间的矛盾,反倒把你牵扯进去,实在不该。” 林妙摇摇头,无所谓道:“我觉着没什么,反正早晚,总要抬头不见低头见。” 徐景川饶有兴味的笑:“这么说的意思,你已经决定好,早晚要嫁与我为妻了?” “我没说那样的话。” 林妙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经大脑,说了不该说的,不由慌乱。 徐景川忙紧握住她的手,温声:“不管你说与不说,我都不会对你放手。” 林妙思索着,皱眉:“这几日,我时常想起你父亲与你母亲和王氏的过去,也会想,是不是像极了你与我还有薛小姐之间的关系?若是如此,我不会像王氏一样,在你和薛小姐成亲后,与你见面。该是……老死不相往来。” 徐景川打断她:“妙儿!” 林妙愣神,望着他的眼睛。 徐景川凝眉道:“你得信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我绝不会娶薛蕊,也绝不让你受委屈。若真有那一日,倒不如我以死谢罪。”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林妙吓得心惊肉跳,又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脱口而出:“你若敢死,我就陪着你。” 徐景川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心里一阵欣慰。 这时,宋明泽端着一盘西瓜走近,听到他们二人最后的对话,调侃道:“什么死啊活的,好端端的,怎就提起这些了,还不如吃些西瓜消消暑。” 徐景川立刻正色,拿起一块儿西瓜咬了一口,满意道:“嗯,这西瓜不错。” 宋明泽道:“今儿陛下派人来行赏赐,难得还有几个大西瓜,说是西北那边儿运送过来的,格外甜,还是脆皮沙瓤的。对了,我还做了两杯西瓜汁,徐大人想尝尝的话,我给送过来。” 林妙皱眉道:“这还用问?直接拿过来就是。” 宋明泽答应着,赶紧又往厨房跑。 徐景川笑道:“你这徒弟,也算机灵了,对他好点。” 林妙不以为然:“我对他算不错了,学做甜点,也不需要吃什么苦头,又容易上手。只不过要记住一些小技巧罢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出师。”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问起:“陛下都赏赐了你些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些金银珠宝首饰,一些丝绸布匹,并一些贡品瓜果。” “多少金银?” 林妙狐疑:“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徐景川笑:“就想打听打听,你这小富婆手里大概有多少家底。” “那我不可能让你知道的。” 林妙得意扬眉,拿起一块儿西瓜咬了一大口。 这会儿,宋明泽又回来,将两杯琉璃盏盛着的西瓜汁放在桌上,擦了擦汗道:“徐大人,您快尝尝。” 徐景川端起杯子尝了口,清甜可口,还有香味儿,还有些冰凉的余味,不由惊奇,问道:“这怎么做的?” 宋明泽看向林妙,见林妙没什么反应,才说起:“这里面我加了几滴柠檬汁,还加了薄荷叶,少许麦芽糖,调制出来的。” “全是你师父教你的?” “嗯,师父说,这叫清凉西瓜饮,最适合夏天。不过,现在的季节,已算是夏末。西瓜越来越少,天凉下来,便不适合喝这个了。” “那倒也是。” 徐景川又喝了一口,果然品出了几分薄荷的清爽。 林妙将另一杯递给宋明泽,道:“你自个儿做的东西,已经得到认可了,这杯,我便不尝了,你喝!” 宋明泽连连摆手:“那怎么成,这杯就是要给师父喝的。” “叫你喝你便喝,哪儿那么多话。”林妙板起脸来。 宋明泽这才接过杯子,自个儿品尝了一口,果然,那口味新鲜独特,着实令人唇齿流连。 半杯果汁下肚,徐景川又问:“我很好奇,这果汁是怎么榨的?怎么都没渣滓?” 林妙淡然道:“我自制的榨汁机,加了滤网,用起来相当方便。” 徐景川颔首,试探道:“要不,回头你再做一个,我拿回府里用?” 林妙狐疑的盯着他:“你要榨汁机做什么?还是要送人的?” “给我大嫂二嫂用,也让两位兄长有些口福,能喝到果汁。” 林妙仔细想了想,点头:“行,回头等我有时间,就做一个,让人送过去。” “那倒不用,我自个儿来拿就成。” 林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但也没有说破,站起身,情绪冷淡道:“我有些犯困,想去睡会儿。徐大人,你若还忙,就先去忙!” 徐景川一愣,感到莫名其妙,眼看她起身往房间方向走,不解的皱眉:“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宋明泽无奈的摇头,提点:“徐大人,我师父都说了会送过去,你答应便是了。偏要说自个儿来拿,是怕国公府的人知道,东西是她送过去的?还是怕国公爷和夫人看到她会不高兴?”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因爱生妒 去到店里,林妙想起一件事来,让掌柜的安排人去到国公府附近,散步柳太医府上二公子相亲之事。 傍晚时分,她正准备回去,徐景川来了店里。 林妙刚跟掌柜交代好次日的采购事宜,一抬头,看见徐景川玉树临风的站在店铺正中望着她。 掌柜的瞧见,笑着催促:“徐大人来了,姑娘快去,这儿的事不必操心。” 林妙答应一声,走出柜台,停在徐景川面前,问:“案子的事儿,都处理好了?” 徐景川颔首:“嗯,就剩一些收尾了,与案子相关的一些人,还需慢慢处理。” “那六皇子,到底是想密谋些什么?总不是谋权篡位?” “谋权纂位不至于,但确实有野心,想方设法笼络朝中官员,意图扳倒太子,取而代之。” “那这些,太子都不知道?” 徐景川凝眉摇头:“每人心里一把算盘,太子也不像看上去那般光明磊落,只是这种涉及到自家兄弟的事儿,他自然会想法子假手于人来处理。你可知,他为何将我当做极好的朋友?” 林妙摇头,表示不是很理解。毕竟,皇族之中人心复杂,与她无关,她一点也不喜欢揣测。 徐景川吐口浊气:“罢了,这些事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眼下忙完没?忙完了我送你回去?” “已经没事儿了,可以走了。” 徐景川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到了街上,徐景川才忐忑的问:“上次我说错的话事儿,你可还生气?” 林妙顺手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晃荡在他眼前。 徐景川驻足,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千纸鹤形态,穿了玉珠的禁步,不由愣神:“这是……” 林妙浅笑,顺手将千纸鹤禁步系在他腰间,说着:“一个纸做的千纸鹤,你揣在身上揣了那么久,早就陈旧的不成样子了。我看着是在寒碜,便用云锦做了个新的,给做成禁步的样式。这样,你就能时常带在身上,也不怕折坏。” 徐景川一阵动容,握住她忙乱的手,眼里满是温柔:“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今儿来之前,一直忐忑着,怕你不理我。” 林妙扬眉:“哪能啊!您可是国公府嫡公子,小女子岂敢岂敢。” 见她说笑起来,徐景川便彻底松了口气,认真道:“明日入宫,陛下兴许会问起我想要什么赏赐,我已经想好了。” 林妙担忧的问:“陛下能答应吗?” “除此之外,别的赏赐我也不稀罕。” “那国公爷呢,还有薛大人,纪王爷纪王妃,这其中牵扯那么多关系,真的没问题?” “此事,我一意孤行。不过,我还是怕他们会因此转而针对你,我想着,得让祁连护送你先回平县。” 林妙心里没了底,道:“你得等我两日,有些事情我还没处理好。” 徐景川笑了下,问:“柳浩言相亲的消息,是你让人在国公府附近散布的!” 林妙呵呵干笑:“是你说的,这事儿咱们都不好插手,那就让徐兰心自个儿去争取一下。成与不成,都看她自己。” “你如此安排,倒也妥当。既然如此,等过两日,你把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再让祁连护送你回平县。” 林妙连连点头。 两人手拉着手,踏着夕阳,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街道一角,薛蕊紧盯着两人的背影,眼里满是怨毒。 薛珩倒抽口气,沉闷道:“妹妹,我看徐景川对那林姑娘,倒更像是真情实意,不像你说的,只是图一时新鲜。” 薛蕊回头瞪着他,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我亲哥哥?无论如何,我才是那个与徐景川有婚约之人,那个女的,就是横刀夺爱,不知廉耻!” 见她生气,薛珩慌乱起来,好言好语的哄着:“你别生气嘛!我又没说不帮你,只管放心,我一定会让她知难而退。让她从此远离徐景川,最好再也不来京城。” 薛蕊装委屈,眼圈一红:“你是我的亲哥哥,你若不帮我,便没人能帮我了。这些事儿,我总不能跟爹娘说。” “好好好,我帮你,我一定帮你。”薛珩抬起袖子,帮她擦根本就没落下的眼泪。 次日,林妙得空,总算去了柳府。 老太医正在药庐里忙活,林妙站在门口,笑盈盈的喊:“柳爷爷,还在忙呢。” 一听是她的声音,老太医赶紧笑呵呵的走出来,抬手相请:“你这丫头可算来了,快请坐,我叫人给你添茶。” 林妙随意坐下,说道:“您还跟我客气什么,我今儿来,是想问问这几日二公子的相亲情况。” 老太医郁闷的叹口气,双手背于身后,道:“没什么用,这孩子还是老样子,不管好的坏的,他都对人家姑娘爱答不理,你说急不急人。”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其实也还好,这种事急不来,您得有耐心。” 老太医眼珠骨碌碌一转,又来了劲儿,“要实在不行,我看还是你最合适。” 林妙白他一眼:“您可别胡闹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您要真这么做,就是陷自己孙子于不义,可得想清楚了。” 老太医一脸烦躁的摆手:“算了算了,我以后不提就是。那小四哥儿也真是,好好的一个人,京城名门闺秀哪个不是抢着嫁,偏偏要跟我们言儿争抢。” 林妙大声纠正:“话不是您这么说的,我跟柳公子只是生意合作的朋友。是您自个儿想太多。” 老太医也不跟她争辩,问起:“听说小四哥儿查的那桩案子已经了结,你今儿过来,不会是要告别!” “虽不是,但也差不多,我准备后日出发回平县。趁着这两日,把该处理的事情给处理了。” “那浩言的亲事,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林妙瞧了眼,四下无人,才凑近他,压低声音:“国公府的大小姐,徐景川的大妹妹,徐兰心,您知道吗?” 老太医仔细回想,颔首:“知道,那丫头平日里寡言娴静的很,老夫也不了解。” 第三百六十九章 相亲,诉衷肠 片刻,他蓦地一惊,不确定的问:“难不成,你是让那丫头来跟浩言相亲?” 林妙赶忙摇头:“您可不能这么说,这事儿与我无关,是她自个儿要来的。” 老太医咂舌,正要继续问下去,一名小厮领着个身穿蓝衣的媒婆走了进来。 小厮俯首道:“老太爷,这位夫人说是来给二公子说亲的。” 媒婆笑盈盈的见礼:“见过柳老太医。” 老太医打量媒婆几眼,眯着眼问:“今儿说的又是谁家姑娘?你该知道老夫的要求,家世不看,但模样和人品不能差。” 媒婆笑呵呵的直点头:“老太医尽管放心,今儿提的这位啊,保证您一百个满意,不止模样品行好,那家世更是好的很呢!” 老太医惊奇,小声对林妙道:“不会说来就来!” 林妙转了转眼珠,笑了下道:“若真是,这事儿到此为止,我不能再插手。老太医,就交给您了。” “哎,你这……” 老太医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林妙已经麻溜的进了药庐,再不肯照面。 思索片刻,老太医正色,问媒婆:“说说,到底哪家千金?” 媒婆字儿写说起道:“可是京城难得的名门闺秀,徐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来的人说了,今儿上午便能见。” “真是她!”老太医一个激动,竟站了起来。 媒婆忐忑的往后退一步,问:“老太医,您看……要不要见的?” “见!当然要见!你尽快去安排,老夫这边儿也会尽快安排我那孙儿去约见的地方。” “成,我这就去安排。”媒婆高兴的一拍手,转身就往外走。 老太医松了口气,对小厮交代:“即刻去找二公子,收拾妥当,带他去城郊的醉芳亭。” “是。”小厮答应一声,一溜烟小跑。 听着外面没动静了,林妙才从药庐里探出头,笑眯眯的:“我说的没错!就知道,那徐大小姐肯定会去。” 老太医也乐呵的很,问她:“这徐兰心,是不是早就对我们浩言芳心暗许了?是小四哥儿告诉你的?” “算是他告诉我的!不过咱们说好了,这事儿成与不成,与我无关啊!” 老太医是个明白人,点头道:“毕竟徐兰心不是徐景川的亲妹妹,你们是怕,这事儿万一如今那位当家主母知道了,会记恨!” “我觉着二公子挺好的,打心眼儿里希望这桩姻缘能成。” 老太医吐口浊气:“行了,这事儿你也算帮过言儿了。若真能成,老夫定然感激万分。” “那不至于,我也是为了徐景川。” 她这么一说,老太医又回忆起当年之事,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半个时辰后,城郊醉芳亭。 轻纱飘摇之下,柳浩言与徐兰心面对面坐着。 柳浩言有些意外,怔愣了一会儿,才问:“谁让你来的?徐景川,还是林妙?” “林妙?” 徐兰心回忆着:“是我四哥在外头喜欢的那个姑娘吗?” “你跟她不认识?” 徐兰心摇头:“不认识。” “那便是徐景川让你来的?” 徐兰心紧张的摆手:“也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自己?” 柳浩言觉着好笑:“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伯伯和国公夫人,怎会允许你私自做主的相亲?” 徐兰心不安的绞着手指,低垂眼帘:“确是我自己要来的,他们的确都不知道。” “那媒婆……” “我……我让人找的。” 柳浩言严肃起来:“我与徐景川算得好兄弟,他既是你的兄长,我也算得你半个兄长,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快回去,以免被徐伯伯他们知道了。” 徐兰心鼓起勇气抬头看他,眼里泪光闪烁:“我今儿既然来了,便是为与你相亲而来。不可能说走就走。我爹娘知道便也罢了,我这辈子,一直唯唯诺诺。但这事儿,我想自己做主一回。” 柳浩言深吸口气,平静道:“兰心,你可看明白了,我是个残疾,你就算想自己做主,也有许多选择,许多更好的选择。我一个废人,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不是的,就算许多人有健全的双腿,可在我看来,都无法与你作比。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柳浩言蹙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徐兰心低垂眼帘,苦笑一声:“或许在所有人看来,我是徐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当遵父母之命,嫁京中权贵,门当户对。但那些不是我想要的。打小的时候,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对我的意义与旁人不同。 几年前,得知你被大皇子所害,双腿残疾之后,心里恨极了大皇子。可我只是个闺阁千金,不懂武功,不懂谋略,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当时,总旁敲侧击的从四哥那儿打听关于大皇子的事儿。后来,知道大皇子被废除太子之位,打心眼里觉着解恨。 你腿伤之后,极少出门,我也极少见到你。三哥得知我对你……喜欢,也曾劝过我,骂过我,我向来温顺寡言,又怕母亲伤心,才假装从没对你动过心。 因此,这事儿,至今无几人知晓。” 柳浩言听的心里一阵动容,问:“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家中在为我安排相亲的?” “昨儿听下人提起的,特意出门打听,今儿便来了。” 柳浩言缄默,半晌之后,才面色凝重道:“我不能害你,你还是走!” 徐兰心不解的质问:“你若真怕害了谁,为何还要答应相亲?” “是我祖父他们安排的,我不能总让他们为我瞎操心,只能答应。” “那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无论往后我娶的是谁,都只会连累人家姑娘。其实,根本不曾想过娶亲。” “可你总不能……就这样一直一个人。” 柳浩言别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徐兰心站起身,紧盯着他的侧脸:“今日相亲,我回头会跟柳爷爷说,我答应了。浩言哥哥,我胆小怯懦,但对你,是我唯一敢大胆坚持之事。你若不肯答应,往后,我也孤独终老。” 转了身,叫上贴身侍女春茗离开。 第三百六十七章 墙倒众人推 徐景川慌了:“我并没那个意思?” “您心里没那个意思,但有心之人难免多想。您看,我都能想明白的问题,您偏偏想不明白。” 徐景川慌了,赶紧问:“那这会儿,我该怎么办?” 宋明泽郁闷道:“这我哪儿知道,只能您自己想法子哄了。原本国公爷就不喜欢师父,您方才那番话,一副也很介意的意思。换做是我,也会心里不舒服。” 端起西瓜汁,喝了一大口。 徐景川没了吃喝的心思,紧蹙眉头往林妙房间门口走。 房门紧闭着,他敲了敲门,问:“妙儿,你睡了吗?” 林妙撇嘴,心不在焉:“刚躺下,你快忙去,不必总待在这儿。” 徐景川道:“我可能方才说话过于随意,没顾忌到你的想法,但我真没旁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麻烦罢了。” 林妙翻了个身,慵懒的语气:“我没多想,是你多想了。真累了,你先走!” 徐景川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在门口伫立了好一会儿才走。 林妙根本就没睡,约摸两刻钟之后,听着外面没一丝动静了,起身打开门张望。 门外站着的,却是宋明泽,见她开门惊了一下,结巴道:“师……师父,你没睡啊!” 林妙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能睡得着?” 宋明泽忐忑不安的举起手,停在她眼跟前,“这是徐大人让我给您的。” 林妙仔细一看,却是一只泛黄发旧的千纸鹤,纳闷的拿起来打量。 宋明泽解释道:“是徐大人让我交给您的,还说,让我问师父一句,是否还记得这纸鹤。” 林妙仔细回想,可总觉着记忆模糊,想不起这纸鹤的缘故。 毕竟,这种玩意儿她经常做着玩儿,不会太放在心上。 她甚至不记得,上次做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 宋明泽见她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继续道:“徐大人让我转告您几句话。他说,您或许不记得这东西是什么时候送出的,但他记得很清楚,也一直视若珍宝。 当初师父您还是个乡下小姑娘时,有一次,祁连公子帮他去您的摊位上买东西,因着说要走了,您便送了这只纸鹤。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将纸鹤带在身上。” 林妙轻哼一声,不悦道:“他让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想让师父明白,他对师父您,一心一意,从头至尾都是,往后更是。若真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也是无心之失。再有,若师父心里还是介意,他愿意搬出国公府,从此后不再回去。” 林妙一阵激动:“他是疯了吗?还要搬出国公府,父子矛盾,还真打算隔阂一辈子。” “徐大人说,只要您不受委屈,怎样都成。旁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我只是因着他说错了话心里不痛快,他至于想的这般严重。” 林妙没好气了,收起千纸鹤,回屋翻找起针线来。 宋明泽纳闷儿的挠挠腮,实在搞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干脆离开。 又是数日之后,宫里传出来两个消息。 一个,是丽妃指使侍女在御膳房做手脚,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皇后得知查问,之后,丽妃便被陛下下旨,贬为三品婕妤。 另一个消息,是六皇子夏辄因与朝中大臣结党营私,深夜密谋,被褫夺亲王称号,贬去荒凉的极北之地。 平安侯也因此被褫夺了世袭的爵位,承蒙祖上庇佑,得以保全性命,免去牢狱之灾,贬为庶民。 一切危机解除,林妙总算得以出门,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觉着一切都是美好的。 在大街上转悠着走了一阵,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嘲弄调笑之声。她踮起脚,疑惑的往前看,问宋明泽:“怎么都挤在那儿?看什么热闹呢?” 宋明泽摇摇头:“不清楚,要不咱们过去瞧瞧?” 林妙颔首,带着他往前走。 就近一瞧,被人围着嘲笑的,竟是平安侯欧阳瑞。 他抬起袖子试图遮挡住脸,围着他的人没好气的举起扇子敲他的手。他吃痛的一直蜷缩,隐忍不发。 此情此景,他再没了往日的清贵高傲,穿的也再不是原来的雪缎云锦,一身很普通的棉绸衣裳。原本头上经常簪着金冠,银丝发带,显得清绝飘逸。这会儿头上只一条棉绸发带,像极了流落他乡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 围着他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 “真是没想到啊,曾经清贵无双,目中无人的平安侯,竟然也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想来着实可笑,当初,你可是没少奚落本公子。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这为官啊,还是得本分些,好端端的,为何要结党营私,意图谋逆呢?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简直大逆不道。” “哎,你们听说没,他还曾干过买卖官爵,拐卖少女的勾当。” “啧,不至于,买卖少女,这也太泯灭人性了。” “怎么不至于,不信你们去刑部问,绝对有这事儿。还因此害死了不少良家女子呢!” “嗄!这人也太缺德了!” …… 林妙听了会儿,平静的对宋明泽道:“咱们走!” 转了身,往街上继续走。 宋明泽紧追上去,问:“他险些把师父您也害了,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是活该,师父您不说两句,解解恨?” 林妙看他一眼,轻笑道:“墙倒众人推,反正已经倒了,我何必还要费力气去推他这一堵烂墙,反而脏了自个儿的手。” “那倒也是。”宋明泽认同的点头。 宋明泽又问:“那这案子已经结了,师父,您是不是就快要离开京城了?” “差不多!我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够久了。” “那您啥时候再来?” “下次来,兴许就打算在京城正式安家了。” 宋明泽眼眸一亮:“真的吗?” 林妙回头看他一眼,笑意盈盈:“骗你作甚。” 说话间,加快了速度,说道:“跟我去店里,顺便学一下烧仙草和杨枝甘露的做法。这些东西啊,有许多食材都是十分难得的,你可得用心点,不能浪费食材。” 宋明泽连连应声,两人都走的极快。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因爱生妒 去到店里,林妙想起一件事来,让掌柜的安排人去到国公府附近,散步柳太医府上二公子相亲之事。 傍晚时分,她正准备回去,徐景川来了店里。 林妙刚跟掌柜交代好次日的采购事宜,一抬头,看见徐景川玉树临风的站在店铺正中望着她。 掌柜的瞧见,笑着催促:“徐大人来了,姑娘快去,这儿的事不必操心。” 林妙答应一声,走出柜台,停在徐景川面前,问:“案子的事儿,都处理好了?” 徐景川颔首:“嗯,就剩一些收尾了,与案子相关的一些人,还需慢慢处理。” “那六皇子,到底是想密谋些什么?总不是谋权篡位?” “谋权纂位不至于,但确实有野心,想方设法笼络朝中官员,意图扳倒太子,取而代之。” “那这些,太子都不知道?” 徐景川凝眉摇头:“每人心里一把算盘,太子也不像看上去那般光明磊落,只是这种涉及到自家兄弟的事儿,他自然会想法子假手于人来处理。你可知,他为何将我当做极好的朋友?” 林妙摇头,表示不是很理解。毕竟,皇族之中人心复杂,与她无关,她一点也不喜欢揣测。 徐景川吐口浊气:“罢了,这些事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眼下忙完没?忙完了我送你回去?” “已经没事儿了,可以走了。” 徐景川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到了街上,徐景川才忐忑的问:“上次我说错的话事儿,你可还生气?” 林妙顺手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晃荡在他眼前。 徐景川驻足,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千纸鹤形态,穿了玉珠的禁步,不由愣神:“这是……” 林妙浅笑,顺手将千纸鹤禁步系在他腰间,说着:“一个纸做的千纸鹤,你揣在身上揣了那么久,早就陈旧的不成样子了。我看着是在寒碜,便用云锦做了个新的,给做成禁步的样式。这样,你就能时常带在身上,也不怕折坏。” 徐景川一阵动容,握住她忙乱的手,眼里满是温柔:“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今儿来之前,一直忐忑着,怕你不理我。” 林妙扬眉:“哪能啊!您可是国公府嫡公子,小女子岂敢岂敢。” 见她说笑起来,徐景川便彻底松了口气,认真道:“明日入宫,陛下兴许会问起我想要什么赏赐,我已经想好了。” 林妙担忧的问:“陛下能答应吗?” “除此之外,别的赏赐我也不稀罕。” “那国公爷呢,还有薛大人,纪王爷纪王妃,这其中牵扯那么多关系,真的没问题?” “此事,我一意孤行。不过,我还是怕他们会因此转而针对你,我想着,得让祁连护送你先回平县。” 林妙心里没了底,道:“你得等我两日,有些事情我还没处理好。” 徐景川笑了下,问:“柳浩言相亲的消息,是你让人在国公府附近散布的!” 林妙呵呵干笑:“是你说的,这事儿咱们都不好插手,那就让徐兰心自个儿去争取一下。成与不成,都看她自己。” “你如此安排,倒也妥当。既然如此,等过两日,你把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再让祁连护送你回平县。” 林妙连连点头。 两人手拉着手,踏着夕阳,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街道一角,薛蕊紧盯着两人的背影,眼里满是怨毒。 薛珩倒抽口气,沉闷道:“妹妹,我看徐景川对那林姑娘,倒更像是真情实意,不像你说的,只是图一时新鲜。” 薛蕊回头瞪着他,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我亲哥哥?无论如何,我才是那个与徐景川有婚约之人,那个女的,就是横刀夺爱,不知廉耻!” 见她生气,薛珩慌乱起来,好言好语的哄着:“你别生气嘛!我又没说不帮你,只管放心,我一定会让她知难而退。让她从此远离徐景川,最好再也不来京城。” 薛蕊装委屈,眼圈一红:“你是我的亲哥哥,你若不帮我,便没人能帮我了。这些事儿,我总不能跟爹娘说。” “好好好,我帮你,我一定帮你。”薛珩抬起袖子,帮她擦根本就没落下的眼泪。 次日,林妙得空,总算去了柳府。 老太医正在药庐里忙活,林妙站在门口,笑盈盈的喊:“柳爷爷,还在忙呢。” 一听是她的声音,老太医赶紧笑呵呵的走出来,抬手相请:“你这丫头可算来了,快请坐,我叫人给你添茶。” 林妙随意坐下,说道:“您还跟我客气什么,我今儿来,是想问问这几日二公子的相亲情况。” 老太医郁闷的叹口气,双手背于身后,道:“没什么用,这孩子还是老样子,不管好的坏的,他都对人家姑娘爱答不理,你说急不急人。”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其实也还好,这种事急不来,您得有耐心。” 老太医眼珠骨碌碌一转,又来了劲儿,“要实在不行,我看还是你最合适。” 林妙白他一眼:“您可别胡闹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您要真这么做,就是陷自己孙子于不义,可得想清楚了。” 老太医一脸烦躁的摆手:“算了算了,我以后不提就是。那小四哥儿也真是,好好的一个人,京城名门闺秀哪个不是抢着嫁,偏偏要跟我们言儿争抢。” 林妙大声纠正:“话不是您这么说的,我跟柳公子只是生意合作的朋友。是您自个儿想太多。” 老太医也不跟她争辩,问起:“听说小四哥儿查的那桩案子已经了结,你今儿过来,不会是要告别!” “虽不是,但也差不多,我准备后日出发回平县。趁着这两日,把该处理的事情给处理了。” “那浩言的亲事,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林妙瞧了眼,四下无人,才凑近他,压低声音:“国公府的大小姐,徐景川的大妹妹,徐兰心,您知道吗?” 老太医仔细回想,颔首:“知道,那丫头平日里寡言娴静的很,老夫也不了解。” 第三百七十章 一出好戏 柳浩言慌了,摇着四轮车追赶,大声:“兰心,此事容不得你犯糊涂。” 徐兰心抬手擦了下眼泪,头也不回,快速上了马车。 子海赶紧的上前帮柳浩言推着四轮车,蹙眉道:“二公子,徐小姐已经走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再说?” 柳浩言心情沉闷的叹了口气,颔首:“回去!” 子海看他心情抑郁,也不敢多话,一路保持着沉默。 午后,国公府庭院。 徐国公和王氏正坐在凉亭乘凉喝茶,徐映川怒气冲冲的拉着徐兰心往这边儿走。 徐映川没好气的说着:“你胆儿还真是大,这样的事情都敢自个儿做主,跟我去见父亲和娘亲,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跟他们解释。” “三哥,你弄疼我了。”徐兰心挣扎着,一脸不配合。 王氏和徐国公被惊动,纳闷的对视一眼,看向两人。 此时,徐映川已然拉着徐兰心走近,恼道:“你还不赶紧给父亲和娘跪下。” 徐兰心委委屈屈的,紧攥手掌,在凉亭台阶之外跪下。 徐国公怔然,看向徐映川,问:“你这是做什么呢?兰心做错什么了?” 王氏也不解:“兰心向来最温顺乖巧,不至于犯什么大错!映川,你是不是欺负妹妹了?” 徐映川给气笑了,伸手指着徐兰心:“你们让她自己说。” 徐兰心摇头,倔强道:“我没做错什么,是哥哥不讲理。” 王氏啧了一声,温声:“兰儿,有什么委屈,你跟为娘说,娘才不会让你三哥欺负你。” 徐兰心还是摇头:“我没什么可说。” 徐映川就更恼火了,冷笑一声:“你不敢说是!那便让我替你来说。” 随即看向徐国公和王氏:“你们的好女儿,国公府的千金小姐,竟然自个儿去找媒婆,跟人约见相亲。听说,相亲还挺顺利,她竟自个儿做主,草率的让媒婆跟男方家中说明,可上门提亲。” 王氏先是吃惊,又很快平静下来:“相亲便相亲了,若真门当户对,答应便也无可厚非,有爹娘做主,谁敢亏待我们兰儿。” 徐国公则保持沉默,审视着徐兰心。 徐映川更急了,“你们都没问,她是跟谁去相亲,就觉得无可厚非?更别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她一个女儿家自作主张的?我们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王氏骤然愣住。 徐国公终于沉眉开口,问徐兰心:“兰儿,告诉我们,你究竟与谁相亲了。” 徐兰心紧咬唇瓣,半晌不开口。 徐映川暴躁的催促:“你有胆去,倒是有胆说啊!” 徐兰心终于鼓足勇气,大声:“柳太医之子!” “柳太医之子?” 徐国公不确定的猜测:“柳浩言?” 徐兰心艰难点头。 王氏陡然瞪大了眼,矢口反对:“这事儿我不同意!” 徐兰心慌乱抬头,望着王氏,哀求:“娘,我愿意。” 王氏厉声:“你愿意也不行,浩言那孩子就算什么都好,可双腿残疾,岂能为良配。这事儿,我不会同意,你父亲更不会同意。” 徐国公却是倒抽口气,又问徐兰心:“兰儿,你心里是否早就钟情浩言?” 徐兰心把头埋得很低,却还是十分坚定的点了头。 徐国公思量片刻,背着手站起身,道:“你若自个儿愿意,这事儿,为父可以替你做主。但你要想明白,浩言毕竟双腿残疾,你若答应定亲,以老太医在陛下眼里的地位,这事儿,便没有转圜余地了。” 徐兰心颔首:“女儿明白,既已答应,此生不悔。” “好,这事儿,为父做主,让柳家上门提亲。” 王氏难以置信的看向徐国公,“国公爷,你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兰心是你的女儿,你怎能忍心让她嫁给一个残疾之人?” 徐国公反问她:“浩言除了双腿残疾,究竟还有哪儿,是你所不满的?” 王氏恼火:“但就双腿残疾这一点,便足够我不满的,还要说别的什么?” “兰儿愿意,比什么都重要。” 徐国公上前,扶徐兰心站起身。 徐兰心忐忑不安的问:“父亲,您真的会为我做主?” “父亲说过的话,何时食言过?” 徐兰心含泪笑起来。 王氏却十分不理解:“国公爷,你是糊涂了吗?难道要把兰心往火坑里推?” 徐映川紧蹙眉头,满腹狐疑。 徐国公又对徐兰心交代:“你且先回房待着,为父会安排人去柳太医家中提及此事。” 徐兰心温顺的答应。 徐国公迈步离开,王氏正要追赶质问,徐映川一把拉住她。 王氏不耐烦道:“你松手,我得好好问问你爹,究竟是如何想的。” 徐映川盯着徐兰心离开的背影,倒抽口气,眯眼道:“娘亲可还记得,柳家二公子的腿,是如何伤的?” 王氏恍恍惚惚道:“不是……当初在围场,被大皇子射伤的?” 徐映川冷笑一声:“母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大皇子是因针对徐景川,才会对柳浩言出手,导致柳浩言无辜中箭,马匹受惊,被拖行数丈,导致残疾。您不清楚,父亲却清楚的很。” 王氏怔愣:“你提起这些,是什么意思?” “母亲还不明白?父亲是想替徐景川赎罪,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兰心和柳浩言的亲事。” 王氏脸色一白,惶然摇头:“不可能,你父亲不会为了景川而牺牲兰心。” “母亲若不信,等父亲得空了,去问清楚,不就是了?” 王氏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定是你想多了。” “母亲还是问问的好。” 王氏心神恍惚的点头,转身往前院走。 徐映川勾唇一笑,一转头,却发现徐景川正停在游廊中,从容淡然的盯着他。 那种眼神,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像是所有心机被看穿一般的无所遁形。 他扯出一丝笑,问:“四弟何时回的?” 徐景川淡淡道:“回了有一会儿,看了场戏,演的还不错。” 徐映川皱眉:“四弟这话何意?” 第三百七十一章 哪里不像正常人? “你自己心中有数,何必遮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与我无关。至于兰心,她是一个人,是你的亲妹妹,她喜欢柳浩言是她的事,你居心不良,不配替她做主。” 徐映川隐忍着愤怒,咬牙:“你难道就有资格替她做主?” “我自然没有,也不会插手。” 徐景川不再理他,从容往书房方向去。 徐映川暗暗紧攥着拳头,又慢慢的放松。突然意识到,他与徐景川根本没什么可争的,徐景川从未将他当做对手,也从来不屑与他争抢什么。 今儿林妙没去店里,留在家里,埋头在厨房里,很用心的教宋明泽做东西。 未时刚过,巧燕从外面进来,说道:“姑娘,柳二公子来了。” 林妙心不在焉道:“让他过来找我就是,我这两日忙,没空招待他。” 巧燕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后方传来柳浩言的说话声:“你倒是只顾忙自个儿的事,那我的事儿呢?你打算如何与我解释?” 林妙愣愣的琢磨会儿,扭头,半带着惊喜问:“是不是徐国公府那边儿已经答应亲事了?” 柳浩言眉头一皱,嘴角抽了抽:“我没猜错,这事儿果真是你安排的。” 林妙连忙摆手:“你可不能这么说,这事儿跟我没甚关系,我只是想了个法子,让徐大小姐知道你在相亲之事罢了。其他的,我敢保证半分没有插手。” 柳浩言摇摇头,没好气道:“你明知我双腿残疾,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又何必让徐兰心知道,去与我相亲。你这么做,岂不是坑害她?” 林妙脸上笑容一敛,看了眼在一旁呆滞着的巧燕,又看了眼宋明泽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跟柳二公子说。” 宋明泽和巧燕答应一声,一前一后离开。 柳浩言叫子海也先回避,于是乎,厨房内便只剩林妙和柳浩言两个人。 柳浩言冷着脸道:“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也绝不能娶徐兰心。” 林妙肃着脸问:“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娶谁?我去跟你祖父说。” “我……”柳浩言抬眼看她,话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林妙在原地徘徊:“我知你心中所想,也知你其实比任何人都心软善良。但柳浩言,你有时候不要总把问题想得太片面,你若真打算一辈子不成亲,可曾想过你的爹娘,祖父,他们会有多担心,多忧虑。 你觉着不娶徐兰心是为她好,可她喜欢你,你不娶她,若任由她往后嫁了个不喜欢之人,那才叫害她。” 柳浩言无言以对。 林妙停下脚步,紧盯他的眼睛:“我问你,你讨厌徐兰心吗?” 柳浩言摇头。 “那你对她,有没有哪怕一点特别的情感,就是跟一般女子不同的感觉。” “兴许……是有一些不一样。” 林妙停顿下来,搬了个凳子在他对面一尺开外坐下,神情更严肃了几分:“你总说你不能像常人一般过日子,那我问你,除了双腿不能行走,你还有哪里不像正常人?” 柳浩言张着嘴,说不出话。 林妙深吸口气,勉强问出口:“是不能与她做正常夫妻,不能生儿育女了?” “才不是!” 柳浩言被逼急了,脱口而出。仔细一回想,登时红了脸,慌乱避开她的眼神。 林妙假装镇定:“这不就结了,你双腿不便,总有人帮你,无论你想去何处,都能去。她打心眼里喜欢你,自然也愿意照顾你一生。你该敞开心扉,试着去接受才对。” 柳浩言低垂眼帘,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妙吐口气道:“不止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你的爹娘。你不该一直自暴自弃。” “我不是自暴自弃,只是,只是……” 柳浩言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思虑良久,他深吸口气道:“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妙松了口气,又道:“不过,你也不能勉强自己,等定了亲,你可以试着与徐兰心接近,不必急着成亲。好事多磨,我相信,你们之间会有一个好结果。” 柳浩言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妙又站起身,因着方才说的话,自个儿也觉有些尴尬,道:“别的我也没什么好说了,后日我就要离开京城,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 柳浩言自己推了四轮车往外走,说了一句:“无论如何,谢谢你。” 林妙微愣,扭头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微微一笑。 要处理的事情在第一日便处理的差不多,第二日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宫里来了人传皇后口谕,请林妙入宫。 她让巧燕帮她找了身儿体面的衣裳换上,便带着宋明泽一块儿入宫去。 进到来仪宫,看见静妃和左薇都在,舒妃也在,只是这一次,不见了丽妃。 林妙见礼过后,皇后命人赐座,说起来:“你与国公府四公子的事儿,本宫也是听说了些。只可惜,徐四公子与薛巡按的千金早有婚约,此事,本宫也做不了主。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林妙没想到皇后会突然提起这事儿,呵呵一笑,搪塞道:“小女子近来一门心思钻研生意,旁的也没多想。不过,小女子也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知道什么事该坚持,什么事不该坚持。” 皇后没弄明白她话里是个什么意思,也不好多问,点了点头道:“今儿叫你来,是听说你可能要离开京城了,怕你走了之后本宫再嘴馋,因此想让你再来做一次点心。” 林妙连连点头:“好啊,刚好我把宋明泽也带回来了,最近一段时日,他也学会了不少东西,等我走了,就由他为皇后娘娘您做点心甜点。” 皇后满意颔首:“如此甚好,只是,之前这小明子只不过是个小小杂役,如今学成,本宫总不能让他继续屈居杂役所。” 林妙也认同道:“确实如此,若继续让他做杂役,这偌大的皇宫,皇后娘娘找个人,可是不容易。” 第三百七十二章 薛珩的威胁 静妃笑着提议:“姐姐,听说御膳房副管事一职还空缺着,不如,往后就让小明子留在御膳房,担任副管事?” 皇后点头:“倒也妥当。” 林妙松口气,赶紧的朝宋明泽使眼色:“还不赶紧谢皇后娘娘恩典。” 宋明泽有些发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跪地俯首:“奴才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呵呵笑:“快起来!” 宋明泽慢慢起了身,恭顺的立在林妙身后。 林妙吁口气,拱手道:“皇后娘娘,若没别的事,小女子就带明泽去御膳房,帮您准备点心和甜点,如何。” 皇后抬手示意:“还是让紫衣给你带路!” 左薇忙开口:“皇后娘娘,臣妇可否与林姑娘一同去御膳房?” 皇后皱眉,看了眼静妃。 静妃于是道:“姐姐,就让她去!” “也好。”皇后爽快的答应。 左薇高兴的谢恩,站起身,跟林妙一块儿去往御膳房去。 半路上,林妙问起来:“你与大公子,如今怎样了?” 左薇粉面含羞,柔声道:“我照你所说的,许久没怎么理他,他与苏姑娘见面也随他。只是,那段时日,心里着实煎熬,生怕他情难自已,与苏姑娘发生些什么。 可过了些时日,他竟与苏姑娘撇清了关系,管起我来,还跑去我教书的地方,亲自跟踪我的踪迹。慢慢的开始关心询问我所有一切,会生气,会注意我喜欢的和讨厌的,也会关心我。 约摸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与他再没了之前的隔阂。他待我,已是十分贴心。” 林妙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如今,我倒有些羡慕你们了。” 左薇笑道;“我们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反倒有些羡慕你与四弟,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不需要磨合,便彼此钟情,不离不弃。” 林妙撇嘴:“若真如你所说便好了,偏偏除了我与他,没人觉着会有好结果。他毕竟还有婚约在身,我也曾退缩过,想过往后再也不见他。” 左薇紧张道:“那可不能,我们都清楚,四弟并不中意薛小姐,你若离开,他便没了推掉赐婚的缘由,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也不见得!薛小姐毕竟是名门千金,再怎么着,两人也能相敬如宾。” “未必,那薛小姐,我觉着,没看起来那般好。” 林妙笑笑,不再说下去。 左薇又道:“丽妃虽然如今被贬为三品婕妤,但若想针对你,照样有的是法子。更何况,她还有位兄长,在朝中为官,也是二品大员,你可一定得小心。” “你说的,是田国舅,苗家瑞的父亲?” “对,正是此人?” 林妙有些纳闷儿:“我几次入京,似乎都没怎么见过他。” 左薇慨然道:“自上次苗家瑞被判定秋后处斩,陛下责他教子无方,罚他三月不准上朝,居于家中,静思己过。算起来,是很久没见他露过面了。” 林妙脑海里恍惚想起什么,问:“你说,他会不会去了别处?” 左薇摇头:“不好说。” 林妙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一日,林妙在御膳房直忙到未时过,将剩余事宜跟宋明泽交代好之后,便去跟皇后和两位妃子辞别,随左薇一块儿出宫。 宫门外停着等候的马车,林妙和左薇道别后,各自上马车。 林妙刚走到马车门口,听到侧面有人喊她:“林姑娘。” 林妙疑惑的扭头看向侧面,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看起来格外精壮高大。 马背上的男子着一身苍青色的衣裳,剑眉鹰目,居高临下的望着林妙。 林妙认出他来,冷淡道:“薛公子今儿来找我,若是为了令妹与徐景川的婚约之事,那咱们之间便没什么好说的。” 薛珩轻笑一声,言语间满是警告意味:“你该知道,在这京城,你与我薛府作对,得不到半分好处。可别不识好歹,到时候吃了亏,找谁说也无用。” 林妙冷笑:“您说这话,是在威胁我?” “薛某只是提醒姑娘,看清自己的身份,别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反而让人贻笑大方。” 林妙冷声:“说完了没,说完我也该走了。” “姑娘若不听劝,可别怪薛某动手了。” 林妙心里多少有些怕,问他:“你想干什么?” “把你丢出京城,还是能做到的。另外,薛某还知道,姑娘有个弟弟在集贤书院求学。” 林妙咬牙:“你若想针对我,只针对我便是,不要牵扯无辜。” “无辜?” 薛珩好笑摇头:“姑娘夺人所爱,可算是小人之为了,薛某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妹妹,又有什么错?” 林妙倒抽口气,隐忍不发。 薛珩调转马头离开,悠然道:“姑娘好自为之!” 待她走远,林妙心里没了底,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趟集贤书院。 左薇的马车一直没走,将两人的对话全都听了去,才对车夫道:“走!” 车夫答应一声,这才驱车离开。 林妙也随后上了马车,命车夫驱车。 黄昏时分,徐景川来到林宅,彼时,林妙正坐在书房望着面前摊开的书发呆。 徐景川在她对面坐下,打量她的神色,关切的问:“想什么呢?” 林妙回过神,摇头,强颜欢笑:“没什么。” 徐景川叹息一声,道:“今儿宫门口发生之事,大嫂已经与我说了。你也不必瞒着,若心中不安,只管与我说。” 林妙叹气:“我倒是没什么想法,只不过确实有些不安,担心薛家人真的会因我而针对林青。他读书刻苦,一心上进,好不容易才进了集贤书院,万一真出点什么差错,不能继续在集贤书院求学,如何能承受得住打击。” 徐景川淡然一笑:“这事儿你不必忧心,难道忘了,大嫂的父亲,左先生,可是集贤书院数一数二说得上话的?只要有左先生帮忙说话,林青绝不会有事。” 林妙问起:“你说,这薛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真的可以为了他的妹妹,不分是非黑白的去害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 送玉佩 徐景川凝眉道:“据我所知,薛珩不该是这样的人。他在禁军统领霍将军手底下任职,霍将军还曾夸赞过他,性子虽直率了些,却不是冲动之人,也算有勇有谋,可堪大任。” 林妙托着腮叹气:“我不了解,也不知他究竟会对我怎样。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 徐景川伸手摸摸她的头,温声:“别想那么多,若这边的事儿都处理好了,我叫祁连护送你离开京城,暂时就不必让祁连回来了,让他留在平县,等你再来京城的时候,还让他护送着。” 林妙皱眉:“祁连能答应?” 徐景川笑:“可由不得他答应不答应。” 林妙心想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有祁连在身边也好,于是答应下来:“那行,我听你安排。等会儿就收拾,明儿一早便可出发。” “如此,我回去便与祁连交代一番。” 林妙巧笑嫣然的点头。 徐景川待了没多大会儿便走了,晚饭并未留下。 饭桌上,高远吃了几口菜,问起:“明儿真要回去了?” 林妙“嗯”了一声,慨然道:“咱们这回来京城,除了送货之外,什么也没做成,反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再不回去,爹娘又要担心了。” “可是,眼看着徐大人立了功,完全可以向陛下求恩典,免去之前的赐婚,你不打算再等等?” 林妙浅笑摇头:“京都不比平县,事情也不像我们想的那般简单。薛家既然能跟徐国公府联姻,这其中,还不是因为牵扯太多利益关系。且不说薛小姐的父亲是八府巡按,姑姑又是纪王妃,光说对陛下而言,平民与亲弟弟的侄女儿作比,孰重孰轻,再清楚不过。” “那纪王爷,还真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肯定的。如此,你说知道陛下该向着谁?而且,就算陛下向着徐景川,以王爷府和巡按府的势力来看,若他们不肯放弃这桩婚约,必然会针对我。我留在京城,反倒会惹出许多事端。倒不如回平县来的安全。” 高远琢磨片刻,问:“那徐大人就不怕,他们的人会把手伸向平县?” “就算会,平县毕竟不比京城,他们要出手也很难。更何况,徐景川已经安排好,让祁连护送我回去。” “可就算祁连武功再高,也防不住暗箭难防。” 林妙倒抽口气,反问他:“那你觉得,一旦徐景川向陛下开口,咱们待在京城,能安全吗?” “相比之下,可能还是平县要好些。” 林妙长吁口气:“是我自己选的路,现在已经没有转圜余地。无论如何,也得把这条路走到底。” “你放心,虽然咱们没什么势力,但家中长辈也会护着你,尽可能不让你被人欺负。” 林妙会心一笑,催促道:“赶紧吃饭,光顾着说话,菜都要凉了。” 高远又道:“那咱们来这一趟,不打算去书院看望一下林青和修文?” “不必了,如今多事之秋,去看他们不妥当,指不定还会被人盯上。”林妙摇头道。 “也对。”高远若有所思的颔首,夹菜继续吃起来。 用过晚饭之后,林妙和高远各自回房收拾了一番,次日一大早,刚让人备好马车,徐景川和祁连骑马而来。 徐景川跳下马,走到林妙面前,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温声道:“原本想着不来送你的,可还是想看着你离开,我才能放心些。” 林妙笑盈盈道:“其实你不必太担心,我这人向来什么事都谨慎,一旦发现异常,肯定会警惕,绝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徐景川点了下头,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枚金令牌,握住她的手,紧紧塞入她掌心,道:“这个你拿好,切不可被人看见,关键时刻,再把它拿出来。” 此时,祁连也已跳下马,瞧见那金牌,惊诧瞪大了眼,慌道:“四公子,那可是陛下御赐之物,您怎么能随便给人。” 徐景川睨了他一眼,沉声:“我自己的东西,自己还做不了主了?” “可是……” “你一路上小心保护妙儿,万不可出差错。其他的,不必多嘴。” 祁连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懒得再多说。 林妙却也慌了起来,将金牌往回推:“陛下赏赐的东西,说什么我也不能拿,你收回去。” 徐景川不耐道:“既给了你,你便好好收着。眼下六皇子的案子已然了结。这金牌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林妙却不依:“你若不收回去,我便不走了。” 徐景川郁闷的叹口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说。 林妙很坚持的将金牌又塞回他怀里,松口气道:“你是朝廷二品官员,有这东西是正常的,若放在我这儿,反而被人质疑真假。没有任何意义。” 徐景川无可奈何的点了下头:“成,这金牌你可以不拿,但这个,你必须拿着。” 说话间,从腰间解下常戴的玉佩,放在她掌心。 林妙仔细看了眼,上面是一块儿方形玉佩,雕刻着神兽白泽,旁边儿只雕着一个篆体的“徐”字。 她诧异的问:“这是……” “这是我们徐国公府的象征,羊脂白玉打造的白泽玉佩,只要拿出手,几乎无人不知是徐国公府。我几位兄弟姊妹,每人一件,父亲和继母也有。再就是月姑姑并府上几个管事,不过他们的,不是羊脂白玉,而是普通的青玉。” 林妙皱眉:“你把这个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徐景川好笑道:“我是徐国公府的四公子,谁还不认得了?自小在府里长大,早已不需要用一块儿玉佩去证明身份。” 林妙笑了下,将玉佩扬起来,问:“那我戴着这玉佩,是何意义?” “只证明,你是与我徐国公府有关之人,若跟你过不去,便是跟整个徐国公府过不去。”徐景川半真半假的解释道。 林妙也将信将疑的:“真的?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见他说的如此肯定,林妙也就不追问了,点头道:“行,我便收下这玉佩。” 低头间,便将玉佩系在腰间。 第三百七十四章 生疏,熟稔? 高远站在马车边等了老半天,心急了,催促起来:“妙儿,咱们得赶紧出发了。” 林妙答应一声,对徐景川挥挥手:“那我便走了。” 徐景川答应一声,目送她转身上马车。 林妙坐好之后,还不忘掀开帘子朝他招手。 祁连也跨上马,跟随在马车一侧,一同离开。 徐景川一直望着马车走远了,才松口气,转身去牵了马往回走。 出了巷子,骑马往前走了没多远,一辆马车在徐景川身侧不远处停下。 繁花刺绣的帘子掀开,探出头的,竟是薛府千金薛蕊。 徐景川目不斜视,因此也没注意,薛蕊便主动喊起来:“景川哥哥。” 徐景川愣了下,循声看过去,客气一笑,客气的打招呼:“薛小姐。” 薛蕊半带着委屈的撒娇:“你我自小相识,至于如此生疏。见了面,你便叫我薛小姐?更何况,你我如今可是有婚约的,应该比任何人都熟稔才对!” 徐景川干笑了下,道:“你我虽自小相识,但实在谈不上熟稔。至于婚约,你我心知肚明,不过是长辈们一厢情愿促成的,并非你我本意。” “不是的,婚约,爹娘是经过我同意的。景川哥哥,你不能这么说。” “哦?是吗?但这事儿,我父亲并未问过我的意思。恐怕,要让薛小姐失望了。” 薛蕊深吸口气,强压着心里的愤懑,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国公爷没问你的意思才生气。你若心里不痛快,我去替你说。” 徐景川摇头:“不必了,我自有主张。” 扯了一下缰绳,加快速度往回走。 薛蕊愤然甩下帘子,对车夫道:“快一些,去国公府。” 车夫于是加快了速度,往国公府方向疾驰。 徐景川回府之后,便一头钻进书房里处理公务。将近晌午,才从书房出来,走出园子,往外侧游廊行去。 远远儿的,瞧见薛蕊和王氏以及徐景心坐在凉亭里,正谈笑风生。 徐景川眉头一皱,也没搭理,直接往前院去。 徐景心瞧见,冷不丁的叫住他:“四哥,蕊姐姐来了,你都不过来说几句话,是要上哪去?” 徐景川头也不肯回,冷淡道:“有些饿了,想去厨房找些吃的。” 徐景心松口气道:“你还去什么厨房,今儿蕊姐姐来了之后,就去厨房给你熬了山药排骨汤,说这段时日你过于忙碌,她也不好来惊扰,一直不敢来。今儿看你又在忙,也不敢去书房打搅,便端了汤坐在这儿等候,你可倒好,分明看见了,连句话都不肯说。” 徐景川深吸口气,强压着心里的不痛快,扭头走近了些,面对薛蕊揖了揖:“有劳薛小姐,只是,我平日不大喜欢吃山药,这汤,还是给旁人吃!” 徐景心瞪圆了眼:“你怎么就不喜欢吃山药了,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吃的。” “我只喜欢吃山药糕,其余的,一概不喜。” 薛蕊尴尬了一下,赶紧的站起身,笑融融道:“没关系,我再去做,用竹荪做,或者用虫草花,你喜欢哪个?” “今日,不大想喝肉汤补汤之类的,只想吃些清甜凉爽之物。” 徐景心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这般挑食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岂不是故意刁难人。” 薛蕊呵呵笑;“没关系,我去做就是。” 徐景川冷淡道:“不必了,我喜欢吃的,你不会做。” 徐景心窝火了,冲到他眼跟前,没好气道:“四哥,你到底想怎样?蕊姐姐辛辛苦苦下厨做的东西,你不吃倒也罢了,还挑三拣四的。” 王氏已然听出徐景川的言外之意,心思急转,赶紧的起身拉住徐景心坐下,温声道:“景心,你四哥平日里已经很忙了,挑嘴些也无可厚非。既然他不想吃,薛小姐也省得来回的折腾。那排骨汤,我们喝就是,也不枉费薛小姐一番苦心。” 徐景心气愤的哼了一声,斜睨着徐景川:“四哥,你真是我见过最不识好歹的。” 徐景川并不搭理她,转身离开。 薛蕊望着他的背影,心一横,赶紧追了上去。 “蕊姐姐……” 徐景心意欲叫住她,王氏连忙拉住,朝她使眼色。 薛蕊跟到游廊,一亦步亦趋的跟徐景川保持半尺开外的距离。 徐景川心里烦躁,故意在院子里绕来绕去,根本没有要去厨房的意思。 薛蕊开口问:“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最近跟府里的厨娘学了不少手艺,不管烹炒煎炸还是做点心,好歹拿得出手。” 徐景川深吸口气停下,回头定定的看着她,问:“你是不是仗着自己的姑母是纪王妃,仗着父亲是八府巡按,便觉着只要你想要的,就一定都能得到?” 薛蕊怔愣,随即惶然摆手:“我从来没这样想过,想必你也是清楚的,赐婚之事,是国公爷,也就是徐伯伯,向陛下提起的。我的确真心喜欢你,打小儿就喜欢,可我毕竟是一个女儿家,这样的事情,岂能自己开口跟人提及。” 徐景川面无表情:“你以为我不清楚,赐婚一事我早已打听清楚,只是不想说出真相彼此难堪。在我父亲没向陛下提起之前,纪王爷已经向陛下提起过。薛小姐,你敢说此事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薛蕊还是摇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徐景川知她撒谎,不想再听她说,转了身道:“我可以当做你的确不知情,但也希望你明白,我对你,从未有过任何感情。你若执意坚守婚约,你我就算以后勉强成婚,也终究是一对怨偶,一辈子,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薛蕊脸色一白,紧盯着他的背影,微微笑:“我喜欢你就够了,定会用心待你,哪怕等一辈子。” “你放心,我亦不想害你一生。此事,会想法子解决。” 薛蕊心下一慌;“你这话是何意?” “往后你便知晓。” 说完这句,徐景川加快了步子甩开她。 薛蕊看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眼里闪过一道阴暗的光,迈开步子追出府门…… 第三百七十五章 薛蕊失踪 日近黄昏,薛巡按夫妇坐在餐桌前,望着满桌佳肴,无心动筷。 薛珩在门口附近来回徘徊,满脸担忧。 这时,薛蕊的贴身丫鬟香草喘着气,一身狼狈的从外头往这边跑。 薛珩察觉到不对劲,赶紧的拉住她,急问:“小姐呢?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香草伸手指着外面,断断续续道:“小……小姐,被人给……掳走了。公子,你赶紧派人,去把小姐找回来。” 薛珩心猛地一沉,与此同时,薛巡按夫妇也着急的从里面走出来。 薛夫人扶住香草的肩膀,满脸焦急:“究竟怎么一回事?她今儿不是去徐国公府吗?好端端的,怎会被人给掳走了?” 香草咬咬嘴唇,稳了稳情绪解释:“今儿小姐去国公府,是为见四公子,可是四公子却只顾着忙公务,根本无暇顾及小姐。 后来,小姐见四公子出门儿,便要跟着出门,等奴婢发现追出去的时候,四公子不知道去了哪儿,远远儿的,瞧见小姐被几个人给塞上嘴打晕带走了。 奴婢本想着追上去的,可是那些人跑的极快,钻进巷子里,转弯之后上了一辆马车,便不见了踪影。 奴婢实在害怕,好不容易打听到四公子去了御史衙门,想着通知四公子的,谁知到了御史衙门,外头的人拦着不让奴婢进去,因此……才耽搁了时间。” 薛珩愤怒道:“这个徐景川,未免太过分了!蕊儿一心一意待他,他竟如此不知好歹!” 薛巡按没好气道:“眼下不是责备任何人的时候,尽快想法子把蕊儿找回来才最要紧!” “是啊,这会儿找蕊儿才是最要紧的。”薛夫人也急躁起来。 薛珩勉强冷静下来,郑重点头:“爹娘,你们先在府上等着,我这就去军中,调派人手寻找蕊儿。徐国公府那边,也会立刻派人去通知,协助寻找。” 说话间,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薛夫人急的团团转:“好好儿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 薛巡按倒抽口气,对香草道:“你去一趟纪王府,将此事告知纪王妃,请王爷王妃安排,帮忙寻找小姐。” “奴婢这就去。”香草答应一声,不顾方才累的气喘吁吁,又往外头跑。 薛巡按又去安抚薛夫人:“你也别太担心,蕊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我也得出去安排人寻找,你在家耐心等消息。万一蕊儿回来,也好有个接应照应。” 薛夫人无措的直点头。 薛巡按也不多说,随即匆匆忙忙的出门而去。 徐景川得知消息时,天色已然擦黑,他刚从后院散步出来,在他院儿内负责日常料理的小厮元吉疾步朝他走近,揖了揖道:“四公子,国公爷正让小的找您。” 徐景川心不在焉的问:“可有说是何事?” 元吉不大确定道:“好像是……方才禁军副将薛公子派人来通知,说,薛小姐失踪了。” 徐景川眉头一敛,难以置信:“好端端的,怎会失踪?” 元吉摇头:“小的也不清楚。” 徐景川倒抽口气,颔首:“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旋即便加快了步子,去往花厅。 徐国公正在花厅喝茶,徐景川进去后揖了揖。 徐国公放下茶盏,道:“想必你已知晓,方才薛珩手底下来人通知,薛蕊于今日从国公府离开后失踪。此事,你脱不了责任。为父叫你来,不是要责备你,而是认为,出了事,你该担起责任,尽快将薛蕊找回。也算是,咱们徐国公府给巡按府一个交代。” 徐景川郑重抱拳:“父亲放心,儿子这就派人搜查寻找,定会尽快找回薛蕊。” 转了身,便要走。 徐国公又忽然叫住他:“等事情处理好,去我院儿里一趟,有些话,为父想单独与你谈谈。” 徐景川答应一声,这会儿一心想着要找薛蕊,没心思想别的。 薛蕊——绝对不能有事。 一时间,纪王府,巡按府,禁军,徐国公府,全都出动了一批人马,满京城撒网捕鱼似的,排查寻找薛蕊的踪迹。 整个京城,因着薛蕊一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氛围之中。 徐景川换了一身戎装,亲自带了一队人马,于京中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一一排查,其中也不乏与薛珩碰面。 薛珩心里有气,看徐景川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若不是因着急于寻找薛蕊,他定会忍不住冲上前与徐景川打起来。 直至子时,徐景川所带之人历尽辛苦,总算在城郊一处隐秘的山洞寻找到薛蕊的踪迹。 当时,徐景川还在山洞周边的树林排查,一名士兵慌张的从山洞里跑出来,喘着气道:“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徐景川蓦地一惊,赶紧从树林里出来,跟着往山洞那边儿跑。 守在山洞口的士兵扒开洞口遮挡的藤蔓,指向洞内黑漆漆的角落:“就在那儿。” 此时,旁边已有人举着火把进去,将偌大的山洞照亮的如同白昼。 洞口低矮,徐景川从旁要了支火把,猫着腰进到洞内。 洞里有个拐角,薛蕊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靠近拐角的位置,脸上沾了不少泥土,头发也凌乱不堪,好在衣裳完好整齐。 徐景川稍稍松口气,走近前,举起剑将她身上的绳索割开,推了她几下,喊她:“薛蕊,薛蕊,你醒醒。” 薛蕊的眼皮慢慢睁开,一瞧见徐景川,眼神原本是惶恐的,瞬息之间变成委屈,直起身一把抱住他,呜呜咽咽的哭喊:“景川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好怕,好怕……” 徐景川眉头不由紧皱,伸手使劲儿的想要扒开她。 可她这会儿抱的实在太紧,任凭他怎么扒拉都没用,好不容易松开,又会立马抱回去。 哭着哭着,徐景川发现怀里又没了动静,不由纳闷儿,摇晃了她一下,喊着:“薛蕊,薛蕊?” 再把她推开一看,竟然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他烦闷的叹口气,心想还是先把人送回去交差要紧,只得将她打横抱起,往洞外走。 第三百七十六章 薛珩的责难 出了山洞,徐景川对随身的千夫长交代:“即刻去通知纪王府的人以及薛副将,还有巡按府的人,就说薛小姐已经找到,平安无恙,本官会尽快送回薛府。” 千夫长答应一声,即刻先一步离开。去各处通知消息。 徐景川将薛蕊送回薛府后,已是子时过半,大夫看过后,说并无大碍,开了些宁心安神的药,便告辞。 徐景川在房外守着,不安的来回踱步。 此时,大夫和薛巡按打开门出来,大夫交代着:“许是受惊过度,修养两日便可。” 薛巡按不住的拱手道谢:“大半夜的,有劳您跑这一趟。” “不打紧。”大夫摆着手客气。 薛巡按将大夫送到园子门口,才走回来,吐口浊气,对徐景川道:“蕊儿已无大碍,今日辛苦四公子了。眼下时辰已不早,不如,四公子早些回去休息!” 徐景川也就松了口气,颔首道:“那晚辈改日再来看望。” 薛巡按微笑点头。 “徐景川!” 忽听园子门口传来一声厉喝,徐景川和薛巡按同时循声看过去。 薛珩怒气冲冲的走近前,紧盯着徐景川,咬牙切齿:“今儿这事儿,咱们的得说清楚,我才能让你离开。” 徐景川皱眉:“令妹失踪,与我无关,有何要说?” “与你无关?” 薛珩冷笑一声:“今儿蕊儿是去了国公府之后才失踪的,这事儿,与你对她不管不问自然有极大关系。蕊儿是跟着你出门后失踪,此事香草亲眼目睹,你难道还想推脱责任!” 薛巡按皱眉咂舌,“珩儿,你妹妹这会儿已经无碍,你何必还要追究这些。此事过去便过去了,莫要再提。” 薛珩不依不挠:“那可不成,叫谁来说,蕊儿失踪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不能因为他是徐国公府的公子,便不问责。更何况,女儿家最要紧的是什么?是清白,是名声,今日失踪,难免会被人议论指点,徐国公府,必须得给咱们个交代。” 徐景川深吸口气,冷静的问:“你想要如何解决?” 薛珩冷哼一声:“若非你与蕊儿早有婚约,我还真不知该如何解决。既然有婚约,也没什么好商量,为免蕊儿因此遭人非议,还请徐大人,四公子,早做准备,筹备婚礼,迎娶蕊儿过门。” “否则呢?” “否则,我巡按府,纪王府,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蕊儿吃亏,定要去陛下,娘娘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评评理。届时,就算国公爷再如何看好你,陛下再如何器重你,国公府世子之位,也轮不到你!” 徐景川面不改色:“说完了?我是否可以走了?” 薛珩诧异的盯着他,恼怒:“你且回答,究竟答应还是不答应?” 徐景川从容道:“婚姻之事,岂是我一人能做主的?我总得回去,与父母长辈商议。你如此心急,要我如何回答?” 薛珩哑口无言。 徐景川无心与他纠缠,转脸面向薛巡按,揖了揖,直接离开。 薛珩扭头盯着他,一时间实在看不穿他的心思。 薛巡按却是一声冷嘲,斜睨薛珩一眼,道:“他若在意世子之位,徐国公府世子之位早已定下来,也轮不着你拿此来要挟他。你出口威胁,简直小人之心,可笑至极。” 薛珩瞪大了眼,不解:“他怎可能不在意世子之位?” “徐国公的原配夫人,乃是清河上官氏,上官氏与徐国公之间的恩怨,你们这些晚辈不清楚。但身为上官氏幼子的徐景川,却最是清楚不过。他根本不在意世子之位。只不过……” 薛巡按目光幽幽的盯着他,“你如此急于威胁他,反倒让为父觉得,不大对劲。” 薛珩突然有些慌,赶紧避开他的眼神,道:“我只是替妹妹觉得委屈罢了。” “真是如此?” “当然!” 薛巡按也不追问,倒抽口气道:“进去看看你妹妹!” 薛珩答应一声,灰溜溜的进了屋。 徐景川回到国公府,想起临出门前徐国公的交代,便去了徐国公所住的院落,浩渺馆。 时间太晚,院儿里灯火基本熄灭,这会儿只主屋的灯还亮着。 徐景川走进屋内,见徐国公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呆,走近前喊了一声:“父亲。” 徐国公慵懒的抬手示意;“坐!” 徐景川态度依旧冷淡,道:“时候不早,儿子也累了,父亲有什么话,尽快说完就是。” 徐国公慢条斯理的坐正,叹息一声,说起:“当年之事,为父一直心中有愧,对不起你娘。是我错了,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关系,却终究高估了自己,原想着不亏欠任何人,可最终,竟亏欠了所有人。” 徐景川轻笑:“时过境迁,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为父也不求你能原谅,但当年之事,还是要让你知晓所有缘由。至于你娘,我爱过她,也不曾想过对不住她。 但我与你继母,不止是相恋过,她的兄长,为了我们国公府,还搭上了一条性命,王氏一门,亦被牵累,她的父母,因兄长过世,积郁成疾,早早过世。王氏一门,只剩你继母一人流落在外。” 徐景川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语气依然不屑,“你们之间的过去,与我有何关系?” “当初徐国公府危难,因你叔父参与党争被人抓住把柄而下入大牢,有心之人趁机污蔑整个国公府参与谋逆,是你的祖父,想出的法子。 上官氏,三代帝师,你的外祖父乃至你舅舅,在陛下面前说话都极有分量,又因你母亲的姑母乃先帝贵妃,只要有上官氏一族相帮,我国公府危难定能迎刃而解。 因此,你祖父让我借着宫宴契机,接近你娘,做好了一切谋划,只为让你娘对我动心,我好尽快迎她过门。 后来,如你祖父所愿,你娘不顾家中长辈反对,执意嫁给我,国公府的危难也因此化解。起初,我的确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可你娘,是这世间难得的奇女子,满腹经纶,温婉大气,持家有道。我只是个凡夫俗子,这样的女子,怎可能一直不动心。 第三百七十七章 父子解心结 起初几年,我们也算恩爱,直到,你继母回到京城。 你的继母,她原本只是想再见我一面,是我的错,借酒浇愁,却酒后失态,导致……她有了我的孩子。” 徐景川倒抽口气,紧握掌心:“够了!我不想听你与她的故事。” 徐国公苦笑,颔首:“为父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些事情,全是为父一人的错,与你继母无关。她也无辜,是我对不住她。何况,这些年她在国公府,可曾亏待过你们兄弟姊妹,可曾为难过你们?” 徐景川仔细寻思,王氏成为当家主母之后,的确从未在他们几个晚辈面前拿捏过架子。旁的不说,对景心是真心好,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着。 当年他的生母上官氏过世后,王氏正喂养着兰心。他们几个男孩子,对于照顾孩子这事儿手足无措,徐国公做主,将景心也一并交给王氏抚养。 起初,几兄弟一直担心王氏会伤害景心,闯进房间闹腾过几次,可时间久了,发现景心被照顾的很好,渐渐放了心,就没再闹过。 徐国公又道:“千错万错,都是为父的错,你可以一辈子不原谅我。但,不要去记恨你继母,她一心为我着想,为国公府着想,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这些年,我一直悔恨,忏悔,可是,你娘终究回不来。若能用我的命换你娘复生,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徐景川深吸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该明白。” 徐国公若有所思的点头:“世子之位,你若实在不想要,为父觉着,第二个合适的,便是你二哥。你大哥性子过于耿直,适合待在军中。朝廷里尔虞我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应付不来。” 徐景川微蹙眉头:“为何不是三哥?” “此事,我与你继母提过,她说,老三的确聪明,但有时候太过于自作聪明,过度揣测人心,且沉不住气,不如你二哥稳重。” 徐景川沉默下来。 徐国公又道:“其实,为父心中最中意的,还是你。可这事儿自你十八岁至今,提了无数次,你总不肯答应。” “那就二哥!” 徐景川突然开了口,凝眉看着他:“我不如二哥合适,这朝廷里,官场里,有时候我会觉得厌倦,别看如今尽心尽力,时日久了,兴许什么都不想管。还是二哥最稳重,沉得下心。” 徐国公愣了下,无奈的点头。 父子俩沉默片刻,徐国公才问起:“薛蕊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 “她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大夫开了些安神的药。至于今日发生之事,还得等她醒了才能问清楚。” 徐国公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你是否,真的一点也不想娶薛蕊?” “虽说我与她自小相识,但一直关系浅淡,也无过多交集,不曾有过半分喜欢。” 徐国公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你若对这桩赐婚实在不满,这次查案立功,不是还没向陛下讨赏赐。若陛下问起,你可以借机向陛下请求,撤回赐婚。” 徐景川蓦地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父亲,您……不是在说笑?” 徐国公面色严肃:“为父何时与你开过这样的玩笑?” “难道,您就不怕陛下问罪国公府?” “事情因我而起,若陛下问罪,为父大可一个人担着。为父这辈子,没为你做过什么让你高兴之事,这一次,为父总要为你做一件事。” 徐景川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可您……不是一直嫌弃妙儿的出身,不喜从商之人。” “那丫头,兴许真跟别的姑娘不一样,聪敏,清醒,有胆识。之前,是为父偏见过深了。” 徐景川心里一阵激动,突然站起身,面对徐国公跪下,俯首作揖:“儿子多谢父亲成全。” 徐国公自嘲一笑,扶他起身:“为父了解你的秉性,即使为父不成全,你自己也会想法子撤回赐婚。不过,一人之力比起为父支持,难免要多走些弯路罢了。” 徐景川颔首,第一次在徐国公面前,难得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 窗外起了风,一场大雨悄然而至。 徐国公扭头看向外面的风雨,感慨道:“就要入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这一下雨,天就有些凉。你快去歇息,明儿一早还要上朝。” 徐景川答应一声,叮嘱道:“那您也早些休息。” 徐国公浅笑颔首,拍了下他的肩。 父子心结,在这一刻,似乎消解了不少。 次日一早,下朝之后,徐景川刚出了议政殿,听到身后传来薛珩暴躁的说话声:“徐景川,你给我站住。” 徐景川正跟旁边儿的人说话,听到喊声,不得不扭头看向他,揖了揖问:“薛副将有何指教。” 薛珩没好气的盯着他,道:“你昨日答应的,回去后商量与我妹妹的婚事,商量的如何了?打算何时迎娶我妹妹过门?” 徐景川深吸口气,沉着道:“昨日回去,已然接近丑时,府上长辈均已熟睡,今儿一早又赶着上朝,我如何与府中长辈商议。” “那你倒是给句话,何时能定下来。” 徐景川道:“恕我直言,从始至终,我都不曾打算过要迎娶你妹妹。” 薛珩登时火冒三丈:“徐景川,你搞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与我妹妹薛蕊乃是陛下赐婚,昨儿我妹妹又是因你失踪。成婚不过早晚之事,若非我妹妹因你失踪,怕被人指点议论,我薛家岂会早早与你商议成亲之事。” 徐景川反问:“徐某敢问,薛巡按与夫人的意思。” 此时,薛巡按与徐国公同时从议政殿出来。 薛巡按快步走到薛珩跟前,没好气的拉住他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让你谈论家事的地方?赶紧跟我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薛珩不服气:“今日我必须要替妹妹讨个说法,否则,心有不甘!” 徐国公凝眉道:“薛公子,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岂是说成婚便能成婚的。当初这事儿,是我的错,没问过景川的意思,若薛公子问责,只管找我便是。” 第三百七十八章 想要她的命 薛珩瞪圆了眼道:“国公大人,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如今你们整个国公府都想悔婚?” 薛巡按一听这话,不由倒抽口气,看向徐国公,肃然道:“徐国公,好事多磨,这婚事可以拖,但小女一个女儿家,若被退亲,世人该如何看她,如何取笑她?往后小女还如何嫁人?” 徐国公一时间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 徐景川朝薛巡按揖了揖,道:“薛大人,此事,还是等过几日再提!” 薛巡按心里也极不舒服,一甩袖子,对薛珩道:“还不回去!” 薛珩斜睨徐景川一眼,才跟上薛巡按,快步下了台阶。 徐国公也为难起来,父子俩慢悠悠的往下走。 徐国公忧虑道:“方才薛巡按有句话说的没错,若我们国公府主动退婚,薛蕊一个女儿家,往后难免被人取笑,怕是不好再许人家。景川,你得好好琢磨,这事儿如何处理才最妥当。”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 因着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林妙他们早上起来继续赶路的时候,碰上泥泞的道路,行程慢了不少。 加之路上有泥坑水坑的,马车摇摇晃晃,极不安稳。 高远给晃得烦了,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一阵凉风吹来,透心儿的凉。 他赶紧的又把帘子放下,对林妙道:“下了场雨,就跟入秋了似的,这会儿穿单衣,竟有些凉。” 林妙慨然道:“凉不凉的倒无所谓,只是这一场雨过后,路不好走,路程也耽搁了,恐怕明儿个得到天黑才能到家了。” 祁连在外头骑着马,望望天空,道:“若今儿个能放晴,地面干透,还不至于到明儿晚上。” 眼下时辰已经将近正午,林妙叹口气道:“等会儿看着,有歇脚的地方咱们先吃个饭,把车辙清理一下,走的也顺一些。” 祁连和高远认同的点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间客栈,高远让车夫停下,先下了马车,和林妙、祁连一同进到客栈里。 祁连突然在门口停下,看着马厩里拴着的几匹精壮良马,心生疑窦。 高远见他没跟上,扭头一看,疑惑的问:“祁连公子,看什么呢?” 祁连回过神,跟着他进到客栈里,三人在靠里侧的桌子坐下,点了几样菜,要了几个馒头,几碗清粥。 这时,林妙注意到背后似乎总有人总在盯着她,一扭头,看见靠窗的位置坐着几个戴帷帽的人,心里莫名一阵不安。 祁连压低声音对两人道:“方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马厩里有几匹马,不像是普通的马,像是军营里豢养的上等良马。” 高远呵呵笑:“祁连公子,你这一路是不是有些过于警惕了。咱们都走出京城多远了,就算真有人要针对我们,也不至于跟到这么远!” 林妙却不认同:“越是离京城远,出了事儿,越没法子问责追查,究竟是什么人指使的。表哥,是你大意了。” 高远脸色陡然一变,“那也不至于……用军中之人!” 祁连摇头:“因你们没权没势的,这地儿又偏僻想对付你们,用什么人都没所谓。” 三人正说话间,突然感觉背后一凉,那边儿桌子上坐着的五个人不知何时竟然到了他们身后,拔剑架在三人脖子根处。 为首的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裳,脸颊清瘦,一双鹰眼,眼神冷冽。 林妙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勉强保持镇定,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为首的冷笑一声:“不为财,不为色,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姑娘若识相,自己了断,省得我们动手,伤及无辜。” 林妙倒抽口气:“就算让我自个儿了断,也要让我死个明白。究竟是谁,想要害我?” “这么想知道,黄泉路上,去问阎王爷!” 为首的不耐烦了,扬起剑就要抹了林妙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祁连手指间快速弹出一枚钉子,直射向为首的脑门儿。 为首的一慌神,赶紧挪了剑刃侧身躲避。 与此同时,祁连弯腰轻易躲开脖颈上的剑,一只脚狠劲儿一踢,板凳飞起,砸向控制着高远那人腰间。 那人惨叫一声,整个身体往后弓,剑刃也随之滑脱,高远条件反射的往地上一缩,顺利脱险。 “给我上!”为首之人被激怒,一声令下,五个人摆开阵势,齐齐杀过来。 祁连不愧是身经百战之人,快速拉住林妙和高远往后一甩,对林妙交代一句“快跑”,立刻又拉开阵势,以一敌五,与那几人缠斗起来。 高远脸色发白,紧拉着林妙,急躁的催促:“妙儿,快走!” 彼时,客栈掌柜以及两个伙计、几名客人,全都慌乱逃窜,林妙却只是往后退,根本没有逃走的意思。 高远慌了,大声问:“你还在犹豫什么,逃命要紧啊!” 林妙质问:“我们都走了,祁连怎么办。” 高远愣住,蹩脚的解释:“他武功高强,徐大人信得过他,你也得相信他,就这么几个人,他一定应付的来。” 林妙不为所动,快步走到柜台处,对高远道:“搬酒,去找煤油。” 高远怔愣:“搬……搬酒作甚?” “往他们身上泼,点火。” 高远恍惚明白过来,赶紧的跟林妙一人搬起一坛酒,扯开封口,站在板凳上用力往外泼洒,大部分都泼在了那几个歹人身上。 紧接着,高远将旁边儿的油灯里的油也往那几个人身上泼洒。 祁连剑法极快,应对的紧密,两方不甘示弱,打斗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林妙快速从柜台里摸出个火折子,随即解下腰间的徐国公府玉佩,高高站在椅子上,一声呵斥:“都给我住手!” 打斗像是瞬间按了暂停键,所有人扭头朝她看过来。 林妙举起火折子和玉佩,凛然道:“你们都给我看清楚了,我手上,一个是火折子,一个是徐国公府的腰牌玉佩。今日,你们若跟我们几人作对,便是公然跟徐国公府过不去。若你们非要跟徐国公府过不去,大不了今儿个我铤而走险,这火折子一旦丢下去,你们几个,可是一点就着,就算能活着离开此处,怕也是面目全非。”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请求,撤回赐婚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全都看向为首的男子。 为首的眼神闪躲:“你们看我作甚!” 其余几人议论开来:“文哥,咱们可不能跟国公府作对啊!” “是啊,万一国公府的真追究起来,咱们几个人哪顶得住。” “何况这会儿,情况对咱们不利,要不……”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为首的暗暗咬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祁连朝林妙那边儿靠近,冷哼一声:“诸位若今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祁某本是徐国公府四公子的贴身护卫,也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咱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为首的一听他也是徐国公府的人,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思一下子定下来,咬牙道:“今儿算是我们出师不利,但愿你们也能信守诺言,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说罢,一招手,其余几人跟着他一同快速离开客栈。 林妙瞬间泄了劲儿,吹熄了火折子,往椅子上一摊,长吁口气道:“总算糊弄过去了。” 高远却兴奋起来:“妙儿,还是你行,方才若不是你急中生智,今儿我们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林妙摇了摇手里的玉佩,道:“这物件,就应该发挥它应有的价值。遇事儿,还是得多动动脑子。” 祁连这会儿也是心服口服,点着头道:“这就像四公子常说的,兵不血刃,才是上上策。” 林妙瞟了他一眼,问:“那咱们还要不要吃饭。” 祁连收了剑,嘿嘿一笑,“路途遥远,不填饱肚子怎么成。” “那倒也是。” 林妙颔首,打量着店内乱糟糟的一片,有些肉疼:“要不,还是换一家吃!” 祁连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客栈掌柜就颤巍巍跑了进来,拍着大腿哭丧着脸,大声嚷嚷:“哎哟,我的店啊,怎么给弄成这样了。” 旋即走向林妙他们,伸手指着:“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几个,我这店也不会弄成这样。赔钱,你们必须赔钱,要是不赔,我就报官。” 祁连一阵窝火,瞪着眼,拔剑威胁:“要赔多少啊?” 掌柜的惶恐往后退,指着他又大声嚷嚷:“你……你们这些歹徒,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 林妙郁闷的扶额,赶紧喊住他:“我们赔,但这些不全是我们造成的,等会儿清算一下,我们赔一半。剩下的,你找方才走的那几个人要去。” 掌柜的不服气:“人都走了,我上哪找去,你们得替他们赔了。” 林妙一耸肩,手一摊:“我们也不认识他们,凭什么替他们赔。您若不服气,干脆去报官得了,我保证,等你报了官,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掌柜的半信半疑,一时没了主意。 祁连又凉飕飕的盯他一眼,剑拔出一半,发出清越的声响。 掌柜的秒怂,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行……,一半就一半。” 林妙三人彻底松了口气,找了个还算完整的位置坐下,耐心等着上菜。 高远没好气道:“这掌柜的明显想敲咱们一笔,依我看,就不该答应赔偿他。” 林妙呵呵笑:“这地方偏僻,咱们也不熟,再去找客栈还不知有多远。咱们是良民,又不是歹徒,自然得讲几分道理。” 高远轻哼:“万一他坑咱们怎么办?” “你我可都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还能让他给坑了?再说,有祁连坐镇,他敢?” 高远恍然点头:“那倒也是。” 如林妙所说,三人吃过饭之后,掌柜的结算好账单,林妙和高远各自过目了一遍,果然还算老实,没耍什么心眼,账目一目了然。 林妙自己又算了一遍,付了吃饭的银子和赔偿,三人继续赶路。 午后,徐景川被传召入宫。 进入养颐殿,徐景川俯首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夏澶手上捏着朱砂笔,慢悠悠的放下,抬头看他,道:“今儿朕叫你来,你该知道是为何事!” 徐景川佯装不知,摇头:“微臣愚钝。” 夏澶舒了口气,又道:“叫你来,其实是想问问,关于六皇子与平安侯密谋忤逆一案,你办案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徐景川问:“是否微臣开口要什么,陛下都会答应?” “只要是朕能给的,只要不违背纲常道德,朕都可以答应。” “那微臣想好了。” “你直说就是。” 徐景川毫不犹豫的说出口:“微臣想求陛下答应,撤回赐婚。” 夏澶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的问:“你说要什么?” 徐景川一字一顿,说的掷地有声:“微臣,请求陛下恩赐,撤回与薛巡按千金薛蕊的赐婚圣旨。” 夏澶陡然厉声:“徐景川!朕是让你开口要赏赐,不是让你撤回赏赐。” 徐景川伏低头道:“陛下若能撤回赐婚,便是对微臣最大的恩赐。” 夏澶隐忍着愤怒:“你可知,你与薛蕊的婚事,是你父亲徐国公与朕的胞弟纪王爷向朕求来的。如今,你却说要撤回。你置朕的威信于何地,置徐国公府的脸面于何地,又置薛薛卿的脸面于何地!” “此事,微臣一意孤行,陛下若不答应,微臣便长跪不起。”徐景川俯首,诚恳乞求。 夏澶闭上眼,深吸口气:“或许,你觉着撤回赐婚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影响,但对薛小姐而言,却是奇耻大辱。此事一旦在京城中传开,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徐景川道:“微臣早已想好,虽则撤回赐婚是微臣提起,但主动退婚之事,应由巡按府写下退婚书。如何说微臣都好,即使薛巡按一家心中有怨气,辱骂微臣,微臣也无话可说。” 夏澶给气笑了,用力一拍桌子:“徐景川,枉费朕对你器重,没成想,你竟是个满脑子儿女情长难堪大用之人,简直令朕失望至极!” “微臣自以为,无论做什么事,都应当一心一意,既然微臣早已做好选择,便要坚持到底。即使是错的,也不能放弃。这与臣的为官之道并不相悖,反而相融合。臣对陛下,对朝廷,也是一心一意。” 第三百八十章 太子的主意 “好一个一心一意,你想跪,朕成全你,给朕出去跪着!” 夏澶抓起桌上的一份书简,恼怒的朝他砸过去。 这一下,他本也无意真砸到徐景川。徐景川自然没事,从容起身,去到大殿外跪着。 这会儿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虽不算热,但绝对足够暴晒。 徐景川前脚刚出去,太子夏昇便从侧面的游廊进来,在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望了眼跪在外头的徐景川,蹙眉叹了口气,迈进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 夏澶背对他站着,没好气道:“若是来替徐景川说话的,就给朕滚出去。” 夏昇却不急不缓的站起身,平心静气道:“父皇,儿臣来此,不是为徐景川说话,而是为父皇您着想。” 夏澶轻哼一声:“你别以为朕不清楚,你与他自小关系不错,依朕看,你能坐上这个太子之位,他怕是也有不少功劳。” 夏昇问:“若父皇真这么认为,为何还能让儿臣稳坐太子之位。” 夏澶转身看他一眼,坐下后,道:“为君之人,若没有一点野心,如何有雄心抱负,如何治理好这天下。朕什么都心知肚明,只是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夏昇皱眉:“既如此,父皇何必还要跟徐景川计较。” “朕只是觉得可惜,他是你们这一辈之中,朕最器重最看好的一个,如今却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大局。朕让他娶薛卿之女,也是为他好。” 夏昇仔细琢磨着,道:“父皇是想着,若他与薛巡按结亲,便是与王叔结亲,与咱们皇族结亲。往后怎么着也算得跟皇族沾亲带故。他日再顺理成章的承袭爵位,不久之后,在朝中必定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再得父皇器重,更对皇族忠心不二。对他而言,也是前途无量的打算。” 夏澶慨然叹息一声,颔首:“朕确是这么打算的,同时,也是为了你,朕百年之后,以你与他的关系,他自然会尽心尽力为咱们皇族效力。可惜,他却不明白朕一片苦心。” 夏昇灵机一动,急忙道:“父皇若是为了儿臣,不妨听一听儿臣的见解。” 夏澶凝眉盯着他:“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安排之法?” “更好儿臣倒是不敢说,但绝对算是折中之法。” 夏澶好整以暇:“你且说来听听。” “其实,儿臣觉着,若徐景川不喜欢薛小姐,父皇您非得让他娶了,他心中抑郁,非但不感恩,反而会心中有怨。倒不如,遂了他的愿,他想娶谁,父皇您替他做主便是。” 夏澶眉头拧成川字,摇头:“若遂了他的愿,你王叔那边,该如何交代?薛卿那边儿,又该如何说得过去?” 夏昇胸有成竹的望着他:“父皇且先听我说完,再做定论。” 夏澶若有所思的点头。 夏昇于是继续说下去:“王叔那边儿,儿臣去一趟,与他讲明利害,王叔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至于明知徐景川不喜欢薛小姐,非要强人所难。至于薛巡按那边儿,父皇您跟徐景川说,让他自己上门去负荆请罪。至于退婚书,必须得薛小姐亲自写下。待退婚书写好,父皇您再下旨撤回赐婚。之后,再给他们二人另行赐婚,以昭皇恩浩荡。” 夏澶却道:“薛卿那位千金,对徐景川可是喜欢的紧,根本不可能亲自写下退婚书。” “儿臣自然清楚,若要她亲自写下退婚书不可能,这事儿,还得让王婶去劝说一番,退婚书,让王婶直接准备好,带过去,让她写个名字也罢。” “可万一她就是不肯呢?” “若父皇施压,母后施压,她岂有不肯写的理儿。” “那倒也是。” 夏昇又道:“待此事过去几日,父皇您再给徐景川喜欢的那位姑娘来个封赏,那姑娘有了具体的身份,您再行赐婚,亦是皇恩浩荡。至于薛巡按之女,您给她来个赐姓,再让王婶做主,给她办个招亲,岂不两全其美。” 夏澶心里还是没底:“你确定,这样做妥当?” 夏昇扭头看了眼外面,叹气:“徐景川如今还在外头跪着,父皇不妨看看,他能跪多少时辰。若天黑前他走了,您大可不必考虑这么多。若他没走,父皇您再做决定。” “也好,趁着今日,朕就考验他一番,对于退婚之事,他究竟有多大决心。” 夏昇松了口气,转身面向他,俯首作揖:“该说的儿臣都已说明白,就不打搅父皇了。” “你且下去!” 夏澶摆摆手,目送他离开后,拿起朱砂笔,继续批阅奏折。 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夏澶批阅过奏折后,去御花园散了会儿步,又用了晚膳。 之后,去华光池沐浴许久,回来时,天色早已黑透。 远远看去,徐景川依旧跪在养颐殿外盘龙雕刻的空地上,一动不动。 大总管小心翼翼的提醒:“陛下,徐大人在这儿已经跪了四个多时辰了。” 夏澶不屑的轻哼一声:“才四个多时辰而已,他喜欢跪,就让他先跪到明日清晨。” 大总管也不敢多话,感慨间叹息一声。 夏澶回到殿内,又翻看了一会儿书籍,倦意袭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安排好守夜之事,大总管打着呵欠从大殿里走出来,定睛一看,徐景川竟还在那儿跪着。 他不由一惊,快步走上前,提醒:“徐大人,陛下已经歇息了,您甭跪着了,还是赶紧起来!有什么事儿,等明儿个陛下气消了,您再来说也是一样的。” 徐景川看他一眼,承心道:“多谢总管大人提醒,但徐某有所求,绝不能就这么走了。一旦走开,陛下定会以为我没有足够的决心,无论我所求为何,陛下都不会答应。” 大总管无奈的摇头叹气:“徐大人,您向来得陛下器重,恕咱家说句不应该的,何必为了儿女情长,非要跟陛下置气。您才刚立了功,只要您开个口,丞相之位都是您的,再加上世袭的爵位,往后在朝中,可是一人之下,无人撼动的地位。您说您,何必要自毁前程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 长跪不起 徐景川倒抽口气,抬起脸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很,嘴唇也有些起皮。 他从容道:“人各有志,虽则我在朝中尽职尽责,但从不贪恋富贵权势。如今,只这一桩事要求陛下,至于前程不前程的,徐某不在乎。” “唉~既然您如此说,咱家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大总管又是摇头,转身离开。 夜阑人静,偌大的皇宫陷入一片死寂,徐景川跪的双腿发麻,膝盖疼痛不堪,可背脊依然挺直,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子时,夏澶从睡梦中翻了个身,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徐卿呢,可还在殿外跪着?” 守夜的小太监跑去殿门附近张望,很快又跑回去回话:“回陛下,徐大人还在外头跪着。” “随他!”夏澶又翻了个身,许是太困倦了,再次沉沉入睡。 守夜的小太监也有点撑不住,捂住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熬了一整夜,徐景川的双腿几乎没了知觉,一双原本清澈深邃的眼,此刻布满红血色。 东方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晨起的钟声敲响,沉寂的皇宫在这一瞬间苏醒,整个养颐殿里里外外都忙碌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夏澶迈着步子从大殿内出来,大总管紧跟在侧,望了眼下方,再次提醒:“陛下,徐大人还在那儿跪着呢!” 夏澶眉头一沉,朝大总管招手示意。 大总管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夏澶在他耳朵边小声交代一番,便先一步上了龙辇,往议政殿方向去。 大总管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台阶,不住的咂舌,对徐景川道:“徐大人,都跪一整夜了,您快起来!” 徐景川倔强的摇头:“陛下不答应我的请求,徐某绝不起来。” 大总管郁闷道:“陛下让我捎个话给您,您所求之事啊,他答应了。” 徐景川疲惫的眼神陡然一亮,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是真的?” 大总管不耐烦:“咱家骗您作甚,陛下说了,您只管先回去,撤回赐婚圣旨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的,他还不能下令。您得耐心等等,听陛下安排。” 徐景川惊喜的不知该如何表露此刻的心情,赶紧追问:“那陛下可有说,要如何安排?要等多久?” 大总管于是凑到他耳朵边,将方才皇帝跟他交代的话,又跟徐景川交代了一遍。 徐景川听完,郑重颔首:“多谢总管大人,回去后,我定会按照陛下所说,寻机去薛府负荆请罪。” 大总管满意的点头,朝他伸出手,“徐大人,还不快起来?” 徐景川颔首,刚抬起腿,脸色陡然一变,又重新跌在地上,咬牙强忍着,才不至于痛呼出声。 大总管也给吓了一跳,担心的问:“徐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徐景川双腿疼的跟刀子剜了似的,惨白着脸摇头,“无妨,我等会儿再起来,总管大人先去忙。” 大总管的确急着赶去议政殿,想了想,往门口附近走,朝侍卫招手:“你们几个,过来帮忙,先送徐大人出宫。” “是!”三四名侍卫答应一声,朝徐景川这边儿跑过来。 大总管又扭头走到徐景川身边,揖了揖:“那咱家先走一步,徐大人尽早回去,好好休息。” “有劳总管大人。”徐景川也客气的揖了揖。 随后,大总管离开,徐景川由两名侍卫扶着,勉强站起身,随他们护送着出宫。 林妙一整夜睡得都不安稳,次日一大清早,天刚亮便起了身。 这会儿祁连和高远都还没起,她便去敲门,叫他们起床。顺便让客栈掌柜准备早饭。 祁连下楼的时候,打着哈欠嘟哝着:“赶路已经很累,这么早就把人叫起来,也真是……” 林妙坐在桌子边儿等他,长吁口气道:“我昨儿梦见你家四公子,心里十分不安,因此才起得格外早。” 祁连一下子来了精神,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急问:“你梦到四公子什么了?” “不太好的梦,梦到他被人倒吊在树上,还拿着鞭子抽打。我喊他,他也不理我,我想冲过去救他,却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弹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怕极了,因此早早惊醒,再也睡不着。” 祁连眉头一皱,摩挲着下巴满脸担忧:“难不成,四公子出了什么事儿?” 这时,高远也走过来坐下,喝了口热茶道:“能出什么事儿,是你们想太多,一场梦而已,又不是真实发生之事。既然起都起了,便吃了饭,继续赶路。也好早些到家。”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眼下并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情。 几样小菜并两样面点很快上桌,三人随便吃了些,便出发继续赶路。 徐景川回到国公府,艰难的下了马车,一步一顿的往府院内走。 刚走到中庭,正在花厅闲聊的左氏和秦氏瞧见,俱是一惊,赶紧的走到他跟前。 左氏小心翼翼的扶住他,担忧的问:“四弟,你这是怎么了?” 秦氏则扶着他另一边,瞧了眼他的腿:“你昨儿一整夜没回府,难不成去了宫里,陛下非但没赏赐你什么,还受罚了?” 徐景川额头上冒出冷汗,摇摇头:“不是陛下责罚,而是我自己跪的。并无大碍,休养两日便好。” 左氏震惊:“你竟跪了一天一夜?” 秦氏没好气道:“我看你这双腿是不想要了!跪那么长时候,还能走得了路。看父亲回来,要如何数落你。” 徐景川强颜欢笑:“二嫂,你看我都这样了,便饶了我!先扶我回房,我自个儿擦些药将养两日,会好得很快。” 秦氏白他一眼,没再多说,跟左氏一块儿扶着他去了揽月阁。 自祁连走了之后,揽月阁院儿里只小厮元吉和一名叫做阿年的使唤下人。看到徐景川被搀扶着回来,一顿紧张,连忙的整理床铺,从左氏和秦氏手里接过徐景川,扶着他在床上坐下。 徐景川有条不紊的安排:“元吉,你去把药酒拿过来,顺便拿些纱布。” “阿年,你去准备些热水,再多拿几条手巾。” 两人应着声,各自忙碌准备。 第三百八十二章 用心阴险 秦氏将整个房间扫了一遍儿,蹙眉道:“你说你,偌大个院子,服侍的人实在太少了。听我的,还是给你安排两个丫鬟过来,也照料的仔细些。只元吉和阿年两个,平日里哪儿忙的过来。” 徐景川连连摆手:“二嫂,真不用,我习惯了,人多反而嫌繁杂。人少总是清净些。” 左氏看向秦氏:“四弟喜欢简单些,随他去就是了。指不定往后新媳妇过门了,他自会安排。何况,四弟本就不喜欢院儿里有女子晃荡。可一旦有了女主人,便不一样了。” 秦氏认同颔首:“那倒也是。” 随即又看了眼徐景川的腿:“不过,他如今伤着,元吉和阿年两个人照看真能行?” 徐景川无奈道:“二嫂,我在军中时,身旁除了祁连无人照看,难免受重伤,不也过来了。您还是别瞎操心了。” 秦氏撇撇嘴,道:“成,那你总得与我们说说,你在宫里待了一天一夜,发生了些什么。” 徐景川哭笑不得:“二嫂以为,宫里除了陛下,有谁敢责罚我?” “你方才说过,陛下不曾责罚过你。” “是我自个儿,跟陛下开口求一些赏赐,陛下不答应,我因此长跪不起。” “那你这会儿回来,陛下是答应了?” “算是,总之,我没白跪。” 秦氏也就松了口气,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等父亲回来,会与他说明。” 这时,元吉拿了药过来,阿年也准备好了热水和手巾拿过来。 左氏拉了下秦氏的手,道:“二弟妹,咱们还是先出去!让四弟治伤要紧。” 秦氏答应一声,妯娌两个先一步离开。 徐景川总算松了口气,让元吉去关了门,才掀开裤腿,用手巾沾了热水敷腿。 林妙再回到平县,进了家门,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触。 林兴才夫妇激动的很,见祁连也来了,晚饭便准备的格外丰盛。 林妙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儿干净衣裳,从房里出来往花厅去的时候,瞧见林青的房间虚掩着。 她上前,准备把门关好,却从门缝里看到满屋子堆着礼箱礼盒,不由一阵纳闷儿。 带好门,她疑疑惑惑的去了花厅。 彼时,石红英正热情的招呼祁连和高远就坐。 林妙看这儿他们都坐好后,最后走过去,在小妹林晚晚旁边儿坐下。 林兴才笑着招呼:“人都齐了,大家吃菜,快吃菜。” 祁连是真饿了,呵呵一笑,就端起碗,夹菜自顾自的吃起来。 林妙心里存着疑问,因此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石红英察觉出不对,关切的问:“妙儿,在想什么呢?” 林妙抬头看她,浅淡一笑,道:“方才我过来时,瞧见林青的房间里堆了些不曾见过的东西。” 石红英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扭头,跟林兴才对看了一眼。 林兴才笑呵呵的缓解气氛:“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说。” 林妙虽察觉出不对劲来,但也不会当着祁连的面儿追问,于是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直到吃完饭,林妙也没再提起林青房里那些东西的事儿,随后,让林兴才给祁连和高远先安置了房间。 厅堂里只剩林妙与林兴才夫妇了,林妙才再次问起:“爹,娘,林青房里的东西,到底哪来的?我看着,怎么像是礼箱?” 石红英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口。 林兴才气愤的一拍桌子,道:“还不是那个刘家二公子,叫刘毅的,你刚出门那一日,他又带着一堆东西来提亲。” 林妙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们明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就不拒绝呢?” 石红英哀叹:“我们怎会没拒绝的,可那人就是个无赖,叫人把东西扔在院儿里便走了。还扬言说,这门亲他们刘家吃定了。临走又说,若东西不是你亲自还回去的,他们刘府拒不开门。” 林妙恼火:“那你们也不能就这么收着啊!” 林兴才一脸急躁:“我们哪里愿意收这些东西,只是,若贸然还回去,东西万一有个短缺,他们刘家人肯定会去官府告我们,说我们私藏他们的东西。你说,到时候会是个什么结果。” 林妙不由倒抽口气:“要么,咱们偿还东西,这东西,他们完全可以狮子大开口,想要多少价值的,就要多少价值的。要么,咱们还不起,只能答应亲事。” 石红英也十分气愤:“这刘二公子,简直卑鄙阴险。” 林妙仔细琢磨片刻,道:“既然我回了,你们便不必再忧心。等过两日,我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会亲自登门退还聘礼。” 转而,又对林兴才道:“爹,麻烦你,改明儿跟高远表哥一块儿核对一下东西,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 林兴才连连点头:“你放心,爹一定会办好。” 林妙稍稍安心了些,站起身:“赶路三日,我着实累了,今儿就早些休息,你们也早些休息。” 林兴才夫妇应声点头。 徐国公出门了一整日,黄昏时分才回到府上,刚到花厅,就看见王氏正坐在花厅喝茶。 瞧见他回来,王氏毅然站起身回避,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徐国公蹙眉喊住她:“夫人。” 王氏冷淡的斜睨他一眼,问:“夫君有什么话要说?” 徐国公叹气道:“我知你心中所想,因着兰儿与柳浩言的婚事,但我并非私心,而是为了遵从孩子们自个儿的意愿。你觉着你是为了兰儿好,可只要她喜欢,不是比什么都重要。” 王氏轻哼:“再怎样,妾身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之人。你若觉得是咱们国公府亏欠了柳家,怎么不让景心去嫁?” “夫人,你不能不讲道理。景心又不喜欢浩言。” “那万一景心也喜欢呢?” “景心若喜欢,我自然也会允了她。” 徐国公越听越不对劲:“不是,这跟是景心还是兰心有什么关系?” 王氏委屈的眼眶湿润:“你就是偏心,为了替景川减轻愧疚,才会答应这样荒唐的婚事。” 第三百八十三章 帮你,也是帮自己 徐国公深吸口气,沉着下来:“那你觉着,浩言除了双腿残疾,还有哪儿不好?” “他再好,也还是双腿残疾,我心里便介意。” 徐国公急躁了,问她:“那若是哪一日我残疾了,你是否就不愿再留在府里了?或者说,年少那会儿,我若意外残疾了,你定会弃我而去?” “自然不会的!”王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徐国公两手一摊:“这不就结了,将心比心,你该站在兰儿的立场想一想。” “我……”王氏张着口,无言以对。 徐国公也不逼她,叹息一声道:“定亲之事,我跟柳老太医提过了,你的心思,我也与老太医说明了。老太医虽然脾气古怪些,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说这事儿不急,等你答应了再谈。” 王氏抽了抽鼻子,哀怨的瞅着他。 徐国公问起:“景川昨儿入宫,今日可曾回来?” 王氏这才想起徐景川伤了腿的事,恍然道:“回是回了,只是……惹恼了陛下,据说在宫里跪了一天一夜,伤了腿,这会儿在房里待着呢!” “我得去看看。”徐国公一听便急了,匆忙往徐景川院儿里去。 因着走路不便,徐景川只能窝在床上看书。 徐国公进来的时候,神色慌张,徐景川诧异,唤了一声:“父亲。” 徐国公近前,看向他的腿部,问:“可还好?” 徐景川无所谓道:“只跪久了,又恰恰跪在雕刻的纹路上,膝盖骨难免疼痛,已经擦了药,明儿应该便好的差不多。” 徐国公胡乱的点了下头,又问:“那你开口所求之事,陛下答应了没?” “陛下说,此事他不能直接下旨撤回赐婚,让我等两日,待纪王妃去薛家劝说,我再去主动请个罪,等薛家拿出退婚书了,这赐婚才能撤回。” 徐国公若有所思道:“陛下此番安排,的确合情合理,也保全了各家的面子。至于咱们国公府,要的只是撤回赐婚,反正你心中已有中意之人,面子不面子的,已经不要紧。” 徐景川认同颔首。 徐国公思量片刻,认真道:“你还从未与我说过,那林姑娘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一提起林妙,徐景川眼里便满是温柔,说道:“她是一个……不畏世俗,我行我素,善良,但有锋芒。聪明,且懂得收放自如。果敢,也知晓何时该示弱的女子。知世故而不世故,许多事情心如明镜,却不轻易说破。待人接物,有自己的想法,不会随波逐流。” 徐国公微皱眉头:“听你这般说,还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等她下次来京城,不妨让她来国公府小住几日?” 徐景川难以置信道:“父亲……您不是在说笑?” 徐国公笑了下,调侃他:“怎么这些时日,你总觉得为父会跟你说笑?难不成,是为父的严父形象,已不复存在?” 徐景川摇头:“儿子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以往父亲总不愿看见她。” “往后,还会是一家人。为父相信你,你选择的,不会差。” 说话间,徐国公郑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 父子二人会心一笑。 在府里休息一日之后,徐景川的腿已然好的差不多。 这日午后,他刚进了书房坐下,元吉匆匆跑进来传话:“四公子,太子殿下来了。” 徐景川蓦地一惊,站起身问:“人在何处?” “刚从外头进来,说是有些话,要单独与您说,小的邀请殿下先去抱厦,便赶紧来通传。” 徐景川点了下头,绕出书案,快步往抱厦方向去。 太子夏昇正悠然闲坐,这会儿外头起了风,有些凉,他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 旁边儿的随身护卫步云道:“殿下,要不加件衣服?” 夏昇摇摇头:“不必,春捂秋冻,这会儿才刚有些入秋的迹象,凉一些无所谓。” 说话间,徐景川已经走近,面对他揖了揖:“太子殿下。” 夏昇笑起来,赶紧道:“你坐就是。” 徐景川颔首坐下,问起:“不知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夏昇笑笑,道:“主要还是为了你的事。 两日前,你不是去了宫里,向我父皇讨要撤回赐婚的赏赐吗?我当时也去了一趟养颐殿,与父皇分析一番,父皇权衡利害后,才答应了你所求赏赐。 今儿我过来,是要跟你说一声,我父皇已经与我王叔说过,王婶也已经去薛家劝过。想必这会儿退婚书也已写好,你该挑个时间,上门请罪了。” 徐景川若有所思,微蹙眉头问:“殿下何至于如此帮我?” 夏昇吐口气道:“且不提你我自小熟稔,你还与我做过伴读。单只说,你如今在朝中的功绩,别说是父皇,即使换做是我,也心知肚明,你乃难得的国之栋梁,不可或缺。孤觉着也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一句,孤需要你的辅佐,因此,帮你也是帮自己。” “微臣明白了,多谢殿下抬爱。”徐景川客气作揖。 夏昇示意他免礼,问:“你打算何时去薛府?” 徐景川仔细琢磨片刻,道:“明日去!毕竟此事过于突然,薛巡按与薛夫人也需要些时间消化。我去的太着急,只会惹怒他们。” 夏昇呵呵笑:“其实你明白,以你在朝中的地位,没几个人敢为难你。” “薛巡按是不会为难,但薛副将就不一定了。” 夏昇眉头一皱:“你说的,是薛巡按之子,禁军副将薛珩?” “正是。” 夏昇琢磨片刻,道:“为免你去了巡按府引起冲突,明日上午,孤会想法子拖住薛珩。下朝之后,你一定要尽快去巡按府,切不可耽搁。” “那就,有劳殿下了。”徐景川起身,再次揖了揖。 夏昇也站起身,虚虚的扶了他一下,“孤也该走了,以免待久了,惹人非议。” 徐景川客气的送他出了园子,便交给元吉,送客到大门口。 回去一连两日,林妙忙的可谓是昏天暗地,第二日天黑时,才算是忙的差不多。 第三百八十四章 商议,退聘礼 刘毅气的手指发抖,脸色也微微发白。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又呵呵笑:“这买卖不成还有仁义在呢,何况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你这会儿不同意,不代表往后不同意。这聘礼呢,今儿个我可以接受退还,毕竟,来日方长,兴许,咱们还是有缘分的。” 林妙懒得与他多做纠缠,从袖兜里掏出礼单,放在他面前:“既如此,刘二公子便清点一番,东西都在前院儿放着,您可仔细核对。待我走了之后,您再找我说少了什么,我可是不认的。” 刘毅随意翻看了几眼,道:“这东西,我便不亲自清点了,毕竟林大小姐在县城做生意多年,人品自然信得过。” 林妙颔首,站起身:“若没问题,我便不多留了,告辞。” 刘毅急忙也站起身,道:“林大小姐何必着急,我刚命人去准备茶点,这会儿应该已经好了,你好歹尝一尝我刘府秘制的梨花酥。” 林妙的确是第一次听说梨花酥这样点心,不过,对吃的,她向来不感兴趣,但这个名字,倒让她想起了雪花酥。 刘毅见她走神,以为她是打算多留一会儿了,赶紧的问门口守着的小丫鬟:“点心呢?还有叫人准备的玉露蜂蜜茶,怎么还没上来?” 小丫鬟低着头,惶恐道:“奴婢这就去催。” 转了身,往厨房方向一溜小跑。 林妙皱眉道:“刘二公子,不必如此麻烦,我还有事要忙,不便多留。” 刘二啧了一声:“若林大小姐不给面子,我便只能亲自去清点聘礼了,如此,难免耽误更多时间。” 其实林妙也很怕事后刘毅再找麻烦,还不如这会儿清点好,她也更放心,于是道:“既然刘二公子有此意,最好还是亲自清点一遍妥当。” 刘毅呵呵笑:“本公子只是想留客罢了,林大小姐何必如此较真。” 林妙面色凝肃:“为保万全,您还是仔细把礼单过目一遍的好。我说的很明白,等我走出这个大门,再有问题,概不负责。” 刘毅无奈点头:“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便仔细看看。” 林妙松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茶,盯着他手里的礼单。 刘毅看的倒也算认真,但实际上心猿意马,只为等茶点上桌。 也就没多大会儿工夫,两名丫鬟从厨房方向走来,一个端着点心,一个端着玉露蜂蜜茶,依次放在桌上。 刘毅立刻合起礼单,客气的邀请:“林大小姐,你快尝尝,我们刘府这梨花酥味道如何。” 林妙犹豫了一下,观察到刘毅期待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不过,要推辞不吃怕是很难,于是拿起一块儿点心,试探着往嘴边儿送。 忽然,一块儿瓦片从房檐跌落,恰恰砸在栏杆边。 她假装惊吓,手一抖,点心掉落在地,惊叫一声:“啊呀!” 刘毅也跟着吃了一惊,斥问:“怎么回事!” 一旁守着的小厮惶恐不已,连忙跑出去朝房顶观望查看。 林妙一脸歉意的看向刘毅:“无妨,只不过,我突然有些……想去茅房,不知贵府茅房在何处。” 刘毅有些不耐烦,对身侧小丫鬟道:“你,带林大小姐过去。” 小丫鬟答应一声,对林妙说了句:“请随奴婢来。” 林妙起身跟着她,沿着院子里弯弯曲曲的小路往后院一角走。 快到茅房附近时,小丫鬟伸手指了指:“就在那儿了。” 林妙吁口气道:“行,我自个儿过去便可,你在此等我。” 小丫鬟不做多想,便停在那里等候。毕竟,茅房内外都是臭味儿,不是自己去,谁也不愿在旁边儿守着。 林妙走到茅房附近,回头一瞧,小丫鬟已然背对着她,她灵机一动,趁机溜进一旁的竹丛里。 祁连就在里面藏着,见她立了,警惕的压低声调:“方才这刘毅说要准备茶点时,我跟去厨房看了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林妙催促:“我不能在这儿耽搁久了,你快说。” 祁连倒抽口气:“我看到你那位继母的女儿,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倒进了那壶玉露蜂蜜茶里。” 林妙骇然:“我说呢,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有些眼熟身影从拐角过去,还以为看错了,没成想竟是她。” 祁连又道:“不过,这会儿你已不必担心,只管大胆喝茶。” 林妙不解:“难不成那茶已被你倒掉?” “还不至于倒掉,就是看那张家小姐提前也倒了一杯玉露茶,我便顺了个手,趁负责茶水的人不注意,把张素素杯子里的茶给倒掉,换成了壶里的。一不小心,又发现那茶壶竟是个鸳鸯壶,于是呢,顺便将两边的茶水给调换了。” 林妙松了口气,夸赞道:“动作倒是够快,不愧是常年跟在徐景川身边儿的人。” 祁连一脸傲娇:“那当然,我跟在四公子身边儿,还算是立了不少功劳的。” 林妙还没来得及拍他马屁,就听到小丫鬟在外头催促:“林大小姐,你好了没?” “好了,马上来。” 林妙赶紧的探头看一眼外面,见那小丫鬟在张望,找了个理由:“我没找到手纸,你能不能帮我拿些送过来。” “手纸不是早上才放的?”小丫鬟纳闷儿的挠腮。 林妙琢磨着:“要不你还是去帮我拿,我也再找找,若找到了,我就自个儿回去。” 小丫鬟“哦”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林妙又问祁连:“你可闻过倒掉的茶水,究竟里面放了什么?” 祁连蹙眉:“不确定,但肯定有蒙汗药的成分,又绝对不止蒙汗药这么简单。” 林妙心里大概有了底,道:“我再交给你一件事,你帮我办好。” “姑娘只管安排就是。” 林妙于是朝他招手,附在他耳朵边,悄声耳语。 祁连听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不太好!” “若是那茶水真有问题,只能说是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怪不得我。” 祁连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 林妙长舒口气,快速往回走。 第三百八十五—三百八十六 究竟什么药? 回到抱厦,林妙才发现,采莲不在了,也不知被支使到何处去。 她也不问,歉意道:“让二公子久等了。” 刘毅确实等的心急,看到她回来,也就松了口气,招呼她坐下:“还以为你借口离开,不打算回来了。茶水我已为林大小姐添好,快尝尝,这玉露茶口感如何。” 林妙毫不顾忌的拿起茶杯,仔细品尝,砸砸嘴道:“嗯,确实是好茶。” 刘毅得意道:“那可不是,本公子吃的用的,必须得挑选最上好的才成。” 林妙颔首,很快给喝完了,又自个儿拿起茶壶要倒。 刘毅一顿紧张,快速抢过茶壶,呵呵笑:“林大小姐是客人,还是我来!” 林妙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收回了即将碰到茶壶的手。 刘毅赶紧的给她又倒了一杯。 林妙吃了两块儿点心,连着喝了三杯茶,抬手揉着眉心嘟哝:“怎么就,突然有些头晕。” 刘毅紧盯着她的视线,一脸色眯眯的关切:“要不,我扶你去房里休息会儿?” 林妙眼神迷离的点头:“也好。” 刘毅于是起身去扶她,却发现自己的头也有些晕乎,心里暗道:“怎么回事?这张素素,不会是两边儿都放了药水!” 林妙刚走到床边儿,又对刘毅道:“有凉水吗?给我倒一杯。” 刘毅使了劲儿摁着她坐下:“要什么凉水,睡着就好了。” 林妙有气无力的推他:“那可不成,你快去,叫人给我倒杯水,不然我就走了。” 刘毅自个儿也没什么力气,伸手指着她:“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转了身,摇摇晃晃的往外头走。 林妙倏忽睁开眼,发现他走路脚步虚浮,方才看他的脸色,红润的不正常,眼神儿也赤果果的布满情与欲。 忽听,外头传来沉重的一声响,林妙一惊,赶紧的跑到屏风外一看,刘毅竟然撞倒了椅子,整个人都仰躺在地上,脸色比方才还要红,扯着衣裳囔囔:“热,好热……” 这时,后窗之处,祁连扛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往床上一放,快速走到林妙旁边,拉住她道:“人我带过来了,咱们赶紧走。” 林妙心里发慌:“不成,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你看刘毅现在这样,张素素下的药没那么简单,万一出事……” 祁连不耐烦道:“你管他那么多作甚,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是她自作自受。你也不想想,这二人心肠何其歹毒,若不是我提前发现,这会儿出事的便是你了。” 林妙仔细一想,祁连说的也有道理,心一横,快速离开房间,顺带关上门。 采莲这会儿才回来,见林妙神色慌张,怔愣的问:“大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妙来不及跟她解释,拉住她就走,叮嘱着:“你只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咱们回去。” 采莲一脸迷糊的点头,深吸口气,还是忍不住看了眼房间内。 只是,有纱幔和屏风遮掩,她能看到的也只有一点点,依稀能辨别出,刘毅站在床边,上身已然脱得一丝不挂。床上的人似乎很热,不停的扭动,撕扯衣裳…… 回到林府,林妙在书房坐下,还有些缓不过神儿。 采莲忍不住问出口:“大小姐,我们走之时,那房间里究竟怎么回事?” 林妙摆摆手:“你还小,这些事,还是别问了。” 采莲不死心:“那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人?” 林妙蓦地一惊,赶紧嘘声示意:“无论你看到什么,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 采莲若有所思的点头,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与此同一日,京城之中。 一大早,徐景川下朝后,回去换了身儿常服,直接去往巡按府请罪。 他是走路去的巡按府,刚到门口,看见薛巡按正要进门,忙喊了一声:“薛大人。” 薛为民回头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径自继续往里走。 徐景川急忙跟上,一直到中庭。 薛为民已然走到花厅门口,回转身盯着他,抬手制止:“徐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今日你的来意,薛某也清楚。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便好,做戏那一套,还是免了罢!你放心,陛下那边儿问起,我断不会因此说你什么不是。” 徐景川却突然撩开衣摆双膝跪地,俯首道:“今日我徐景川来薛府,乃是以晚辈的身份,诚心致歉认错,若薛叔叔不肯原谅,晚辈便在此长跪不起,直至薛叔叔原谅晚辈为止。” 薛为民冷哼一声:“你是否诚心,薛某也看不见。你也明知,退婚之事,我们薛家,绝对不可能原谅。只是碍于陛下,碍于纪王爷的劝说,碍于你们国公府的权势,不得不答应。你若诚心,便不该提及撤回赐婚!” 徐景川谦卑道:“晚辈自知理亏,今日薛叔叔打也好骂也好,只要能解气,晚辈毫无怨言。” 薛为民咬牙切齿的指着他:“徐景川,你别以为有陛下护着你,老夫就不敢打你。” “晚辈诚心认错,不怕打骂。即使陛下问及,晚辈也无话可说。” “好,那老夫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我薛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说话间,快步进了堂屋,抓住一根棍子,就要冲过去往徐景川肩背上招呼。 “爹!不能打!” 薛蕊突然带着哭腔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薛为民拿着棍子的手。 薛夫人也匆忙冲了过来,拉住薛蕊劝说:“女儿,你何必还护着他,是他欺辱咱们家在先,即使传出去,也是他们徐国公府理亏。你爹要打他,还不是为你出气。” 薛蕊含着泪摇头:“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让爹爹打他。” 薛为民恼火道:“他是如何对你的,你是如何对他的,你这孩子,岂能如此被人糊弄欺辱。” “爹,我求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不成吗?” 薛为民沉默下来,盯着徐景川那张谦卑从容的脸。 这时,纪王妃薛瑶也从侧面的游廊走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感谢,致歉】 回到抱厦,林妙才发现,采莲不在了,也不知被支使到何处去。 她也不问,歉意道:“让二公子久等了。” 刘毅确实等的心急,看到她回来,也就松了口气,招呼她坐下:“还以为你借口离开,不打算回来了。茶水我已为林大小姐添好,快尝尝,这玉露茶口感如何。” 林妙毫不顾忌的拿起茶杯,仔细品尝,砸砸嘴道:“嗯,确实是好茶。” 刘毅得意道:“那可不是,本公子吃的用的,必须得挑选最上好的才成。” 林妙颔首,很快给喝完了,又自个儿拿起茶壶要倒。 刘毅一顿紧张,快速抢过茶壶,呵呵笑:“林大小姐是客人,还是我来!” 林妙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收回了即将碰到茶壶的手。 刘毅赶紧的给她又倒了一杯。 林妙吃了两块儿点心,连着喝了三杯茶,抬手揉着眉心嘟哝:“怎么就,突然有些头晕。” 刘毅紧盯着她的视线,一脸色眯眯的关切:“要不,我扶你去房里休息会儿?” 林妙眼神迷离的点头:“也好。” 刘毅于是起身去扶她,却发现自己的头也有些晕乎,心里暗道:“怎么回事?这张素素,不会是两边儿都放了药水!” 林妙刚走到床边儿,又对刘毅道:“有凉水吗?给我倒一杯。” 刘毅使了劲儿摁着她坐下:“要什么凉水,睡着就好了。” 林妙有气无力的推他:“那可不成,你快去,叫人给我倒杯水,不然我就走了。” 刘毅自个儿也没什么力气,伸手指着她:“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转了身,摇摇晃晃的往外头走。 林妙倏忽睁开眼,发现他走路脚步虚浮,方才看他的脸色,红润的不正常,眼神儿也赤果果的布满情与欲。 忽听,外头传来沉重的一声响,林妙一惊,赶紧的跑到屏风外一看,刘毅竟然撞倒了椅子,整个人都仰躺在地上,脸色比方才还要红,扯着衣裳囔囔:“热,好热……” 这时,后窗之处,祁连扛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往床上一放,快速走到林妙旁边,拉住她道:“人我带过来了,咱们赶紧走。” 林妙心里发慌:“不成,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你看刘毅现在这样,张素素下的药没那么简单,万一出事……” 祁连不耐烦道:“你管他那么多作甚,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是她自作自受。你也不想想,这二人心肠何其歹毒,若不是我提前发现,这会儿出事的便是你了。” 林妙仔细一想,祁连说的也有道理,心一横,快速离开房间,顺带关上门。 采莲这会儿才回来,见林妙神色慌张,怔愣的问:“大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妙来不及跟她解释,拉住她就走,叮嘱着:“你只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咱们回去。” 采莲一脸迷糊的点头,深吸口气,还是忍不住看了眼房间内。 只是,有纱幔和屏风遮掩,她能看到的也只有一点点,依稀能辨别出,刘毅站在床边,上身已然脱得一丝不挂。床上的人似乎很热,不停的扭动,撕扯衣裳…… 回到林府,林妙在书房坐下,还有些缓不过神儿。 采莲忍不住问出口:“大小姐,我们走之时,那房间里究竟怎么回事?” 林妙摆摆手:“你还小,这些事,还是别问了。” 采莲不死心:“那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人?” 林妙蓦地一惊,赶紧嘘声示意:“无论你看到什么,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 采莲若有所思的点头,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与此同一日,京城之中。 一大早,徐景川下朝后,回去换了身儿常服,直接去往巡按府请罪。 他是走路去的巡按府,刚到门口,看见薛巡按正要进门,忙喊了一声:“薛大人。” 薛为民回头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径自继续往里走。 徐景川急忙跟上,一直到中庭。 薛为民已然走到花厅门口,回转身盯着他,抬手制止:“徐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今日你的来意,薛某也清楚。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便好,做戏那一套,还是免了罢!你放心,陛下那边儿问起,我断不会因此说你什么不是。” 徐景川却突然撩开衣摆双膝跪地,俯首道:“今日我徐景川来薛府,乃是以晚辈的身份,诚心致歉认错,若薛叔叔不肯原谅,晚辈便在此长跪不起,直至薛叔叔原谅晚辈为止。” 薛为民冷哼一声:“你是否诚心,薛某也看不见。你也明知,退婚之事,我们薛家,绝对不可能原谅。只是碍于陛下,碍于纪王爷的劝说,碍于你们国公府的权势,不得不答应。你若诚心,便不该提及撤回赐婚!” 徐景川谦卑道:“晚辈自知理亏,今日薛叔叔打也好骂也好,只要能解气,晚辈毫无怨言。” 薛为民咬牙切齿的指着他:“徐景川,你别以为有陛下护着你,老夫就不敢打你。” “晚辈诚心认错,不怕打骂。即使陛下问及,晚辈也无话可说。” “好,那老夫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我薛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说话间,快步进了堂屋,抓住一根棍子,就要冲过去往徐景川肩背上招呼。 “爹!不能打!” 薛蕊突然带着哭腔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薛为民拿着棍子的手。 薛夫人也匆忙冲了过来,拉住薛蕊劝说:“女儿,你何必还护着他,是他欺辱咱们家在先,即使传出去,也是他们徐国公府理亏。你爹要打他,还不是为你出气。” 薛蕊含着泪摇头:“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让爹爹打他。” 薛为民恼火道:“他是如何对你的,你是如何对他的,你这孩子,岂能如此被人糊弄欺辱。” “爹,我求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不成吗?” 薛为民沉默下来,盯着徐景川那张谦和从容的脸。 这时,纪王妃薛瑶也从侧面的游廊走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拿到退婚书 徐景川行了一礼:“见过纪王妃。” 纪王妃抬手示意他免礼,凝眉对薛巡按道:“哥哥,徐大人也是朝廷命官,虽则今日来请罪,但也不是能随便打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哥哥不能犯糊涂。若传到陛下耳中,只会认为哥哥没分寸,不知进退。” 薛为民愤然将木棍一甩,叹气:“我还不是为了蕊儿。这一口恶气,岂能咽的下去。” 纪王妃看向徐景川,从袖中取出退婚书,走近了递给他,道:“我听王爷之意,前来劝说,蕊儿才会签下这份退婚书。徐大人,说到底,此事是你们国公府亏欠我们薛家。只是退婚之后,各自婚嫁,再无瓜葛。往后,我薛家与你们徐国公府,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景川接过退婚书,作揖道:“晚辈在此,多谢王妃。” 薛为民气愤的一甩袖子,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走。 薛夫人无奈的唉叹一声。 纪王妃又对徐景川道:“若等珩儿回来,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麻烦,你既拿到了退婚书,还是快走!” 徐景川答应一声,起身,又冲薛夫人揖了揖,转身离开。 薛蕊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呼喊:“景川哥哥……” 薛夫人拉住她,劝说:“他已经拿了退婚书,从此咱们两家再无瓜葛了。” 薛蕊哭的泣不成声,颤抖着手紧握住她的手:“娘,我不想,我不想退婚。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能帮帮我,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愿退婚啊……” 纪王妃色厉内苒道:“蕊儿,你清醒点,别把心思浪费在一些不值得之人身上。” 薛蕊转头,一把扑进她怀里:“姑母,你是王妃,是陛下的弟媳,你能帮我的对不对?” 纪王妃心一软,无奈道:“说起来,这事儿是徐国公府提起的,但实际上,若没有陛下暗中许可,哪有那么容易退婚。不过为了顾全各个世家的面子,才会如此曲折。” “可我只喜欢他一个,死也不能嫁给别人。” 纪王妃心猛地一揪,一时无话。 薛夫人心疼女儿,哀求道:“妹妹,也只有你能帮蕊儿了。你也知道蕊儿的性子,若钻了牛角尖,那是谁也劝不好的。” 纪王妃为难的皱眉,轻拍着薛蕊的手臂:“此事,我跟王爷都不好帮。你且等等看,指不定还有转圜余地。毕竟,徐景川看上的那姑娘,是个乡下出身,论家世、背景、教养,如何也不能跟你比。” 薛蕊激动的连连点头:“姑母,您可一定要帮我。” 纪王妃无奈的点头。 当日正午,府里的小厮去刘毅房间敲门,喊了老半天也没人开门。 小厮正疑惑着,忽听耳畔响起刘毅其中一位小妾,瑞珠的问话声:“怎么回事?” 小厮惊了一下,扭头看向她,忙低首:“老爷叫小的来叫二公子去用饭,可小的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动静。” 瑞珠纳闷道:“夫君一向没有午休的习惯,你把门撞开试试,兴许他出去了呢?” 小厮摇头:“肯定不可能,今儿上午,府里还来了客人的,小的一直在前头守着,没见二公子出门过。” 瑞珠不耐烦了:“那你便撞开门看看!” 小厮答应一声,沉住一口气,猛地用力往门上一撞。 孰料门根本就没反锁,他整个人趔趄着往前冲,惊叫一声,一下子冲进去,扑到了桌子上。 瑞珠纳闷儿的一皱眉,赶紧走进屏风内查看,却见地上凌乱不堪的丢着衣裳鞋子,床上也是一片yin靡凌乱,两个赤条条的人,歪七扭八的昏睡着。 瑞珠脸色骤然一白,张着口捂住嘴,不敢出声。 身侧的小丫鬟也吓得不轻,惶恐的瞪大了眼后退。 小厮缓过神走进去看的时候,同样吓得不轻,转身就往外跑,大声喊着:“老爷,出事了,出事了……” 林妙得知刘府事情后续的消息,已是次日,是祁连打听来,跑到店里跟她说的。 彼时,林妙正打着算盘,账房里没外人,祁连坐在桌子上,啃着桃子与她说话。 “昨儿那茶水的问题,可不是一般的问题,幸亏我发现,不然,你若出了事儿,怕是这会儿要寻死觅活的。” 林妙很没耐心道:“我正忙着,你有话直说,别跟我绕弯子。” 祁连嘁了一声,说道:“他们下的什么药我是不清楚,但很肯定的是,我今儿一早悄悄过去打探,听到刘家老爷说的是,张素素失了清白,他们刘家打算着去张府提亲。还说这事儿是他们刘府理亏,必须得明媒正娶。” 林妙一点都不意外,“哦”了一声,问:“那张家呢?答应了?” 祁连撇嘴:“还真邪门儿了,张家安排了人过去刘府传话,竟叮嘱,事情不可声张,万一传出去,定叫他们刘家跟着一块儿身败名裂。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张家,不想跟刘家结亲。” “那刘毅呢?是何打算?” “能出这事儿,他原本针对的是你,如今出了差错,若张素素不认,他自然也无所谓。” 末了,祁连又感慨:“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吃亏的都是女子。” 林妙总算肯放下算盘,啧了一声:“不对劲,哪有姑娘家不在意自己名节的,这事儿,张素素肯定另有谋算。” 祁连不以为然:“都吃亏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有什么谋算。” 林妙却还是不安心,“张素素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她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祁连嗤笑:“我就不信,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林妙没再说下去,站起身道:“最近这段时日,我还是会很忙,你若想跟着,就跟着我,若不想跟着,便在我家里待着。” 祁连忙道:“四公子是让我随时跟着你的,我若不跟,万一出什么差错,回了京城,我如何交代。”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一下头,折身往外走。 到了大街上,她却发现,有一些路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觉得纳闷儿,竖着耳朵仔细听,总算听到了一些端倪。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冷战争执 祁连乃习武之人,听力自然不错,也已经听出来,气恼道:“刘府的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分明是他们为难在先,这会儿还有脸传谣言,说你舔着脸去刘府巴结。” 林妙倒抽口气,冷静思索:“你先别动怒,我觉着这事儿,不像是刘府传出来的话。” 祁连强忍愠怒,问:“不是刘府之人,还能是什么人?” 林妙分析道:“你想,刘府出了什么样的事儿?自顾不暇且不说,另一头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张家老太太虽说常年卧病在床,可在生意场上也算有些面子,刘家这会儿肯定忙着想法子安抚张家,哪有心思再把我扯进去,弄成一滩浑水。” 祁连摩挲着下巴猜测:“不是刘家,难不成是张家人?” “不好说。” “要是真的,这张素素怕不是疯了!乱咬人。” “若她不想嫁入刘府,如此传谣言,于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祁连倒抽口气:“那你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还击了。” 林妙讳莫如深的一笑:“不急,再看看,兴许,事情会越来越有趣。” 祁连郑重颔首,为免被人指指点点,两人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徐国公府。 徐景川拿着退婚书进到花厅,徐国公正和王氏对坐着,两人背对背,一副冷战之态。 瞧见徐景川手上拿着的退婚书,徐国公小小吃惊,扭头问:“退婚书,拿到了?” “嗯。我去到巡按府,刚好王妃也在,虽然薛巡按心中有气,意欲发难,但因有纪王妃在场,最终也没怎么刁难,我便顺利拿了退婚书回来。” 徐国公长长松了口气,笑起来:“拿到退婚书就好啊!” 王氏轻笑道:“你们倒是父慈子孝,我的兰儿,却要嫁给一个残疾。” 徐景川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朝二人揖了揖,道:“父亲,我先去书房。” “你去!”徐国公摆手示意。 徐景川便折身离开花厅,往自个儿院儿里去。 这厢,王氏望着他走远了些,眼泪汪汪的对徐国公道:“你总为他着想,如今他事事顺心,赐婚也将要撤回,为何就不能替兰儿和映川着想一些。映川虽然性子是不如景川,可好歹也是你的亲骨肉。至于兰儿的婚事,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让她嫁给一个残疾。” 徐国公慨然叹气:“我不是没为他们想过,只是映川心性难免狭隘了些,若让他在朝廷里担当重任,怕是会出事。我正发愁,要给他安排前途。当然,还得知道他想做什么。” 王氏抽了抽鼻子,思索道:“这些我倒是没问过他,他也不曾与我说过。待回头我问问他再说。可是兰心的事儿,咱们做父母的,总能替她做主!” 徐国公摇头:“我的婚事,便是听从父母做主,最终却害得琳儿含恨而终,也害得你多年颠沛流离,就算嫁给我,这么多年也不被琳儿的几个孩子认可。夫人,我不是为自己,是想让他们自己选择要走的路。如此,即便以后后悔,也是他们自个儿的事。” 这段时间,徐国公是劝了她不少的,这会儿,王氏其实也没那么坚持了。 她沉默片刻,又问一次:“你如此由着兰儿,真的不是为了替景川赎罪?” “我指天发誓,绝对不是。”徐国公说话间,还真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王氏娇嗔道:“行了,你也不必弄的如此严肃,你我夫妻二十几年,我岂有不信你的道理。” 徐国公稍稍松口气,问:“那兰儿和柳家老二的事……” 王氏别扭道:“随他们自个儿,我也不能管她一辈子,既是她自己选的,让她自己好好想想,若还是放不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徐国公算是彻底放心了,握住她的手,温柔一笑。 王氏撇嘴,不乐意的冷哼一声。 黄昏时分,林妙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行了个万福,道:“林姑娘,我家小姐有请。” 林妙仔细打量,确定并不认识这小丫头,疑惑皱眉:“你家小姐是……” “陈家大小姐,陈小雅。” 林妙了然,心里却更起疑了。 祁连在后方问:“你认识的?” 林妙颔首:“陈老板的女儿,我与她也算是自小相识。” 祁连点了下头,又问:“若是很熟的话,她为何不直接到店里来找你?” “我也正疑惑呢,以往,她每次想见我,都会直接来店里,或是去我家里。” 小丫鬟一直仔细观察着,见他们起疑,赶紧道:“小姐说,有件东西要给林姑娘看,就在附近的茶楼,得劳烦姑娘过去一趟。” 林妙琢磨片刻,心想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更何况,这周边的老板她都算认识,没什么好怕。 祁连道:“我觉着,还是不去的好。若真有要紧事,你去她家里,或者她去你家里,岂不更方便。” 林妙摇头:“我与小雅算得好朋友,还是去一下的好。总不能让她白等。” 祁连若有所思,提议:“还是警惕些好。” “那是自然。” 林妙吁口气,转脸对小丫鬟道:“你带路!” 小丫鬟松口气,答应一声,带着两人往附近的白青云茶楼走去。 上了楼,来到二楼雅间,林妙一走进去,没看到陈小雅,却看到了神色略有些憔悴,双眼通红的张素素。 林妙眉头一皱,正欲撤身离开,张素素盯着她道:“既然已经来了,喝口茶再走也无妨。” 林妙和祁连对看一眼,祁连蹙眉摇头。 林妙深吸口气,转身面对她,冷声道:“张素素,我不管你心里对我是恨也好,怨也罢,总之,你我之间没有任何交情,我不需要对你客气,也不需要一定接受你的邀请。你假扮小雅约我见面,究竟是何居心?” 张素素冷笑一声,盯着她的眼睛,站起身道:“林妙啊林妙,你可真是够阴险狠毒的,以为毁了我的清白,便足够得意?我告诉你,你能毁了我,我便也能毁了你!” 第三百八十九章 幕后推手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会出事,原本我根本不知道,也不知你与刘毅合谋,究竟在茶水里放了些什么。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你以为,你今日既然来了,我还会让你安稳离开?” “我懒得与你纠缠。” 林妙转身,招呼祁连便要离开。 忽然,房门口数股浓烟弥漫开来,祁连大叫糟糕,迅速回身,护在林妙面前,提醒:“快捂住口鼻。” 林妙却只是扭头看向张素素,发现她从桌上抓起一副帕子,刚刚捂住口鼻。 来不及多想,林妙立刻对祁连道:“去抢她手里的帕子,那上面肯定有解药。” 祁连这会儿不小心吸入了一些气雾,脑子一沉,险些没站稳脚。 听到林妙的话,迅速一个移身到了张素素面前,没等张素素反应过来,已经抢过她手里的帕子,丢向林妙,大声:“快接住。” 林妙顺势接在手上,捂住口鼻观察起来。 张素素惊诧的瞪大了眼看着他们二人,迅速抬手捂住口鼻。 祁连这会儿脑子昏沉起来,身形一晃,条件反射的抓住桌沿,跪在了地上。 好在他练过龟息,只要运气闭气,气雾就无法再影响到他。 只林妙没什么事儿,眼睁睁看着张素素的精神越来越不清醒,正打算打开门,却听到外头传来窸窣的动静。 她灵机一动,背对着门快速往地上一倒。 紧接着,房门打开,走进来约摸三四个人。 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银色发冠,着一身墨青色织锦缎的衣裳,紫檀色洒金褙子,腰间佩和田碧玉的平安扣,脚上一双雀蓝云锦靴,慢慢晃悠停在林妙背后。 那人瞧见也已经昏迷的祁连,悠然朝祁连走近,轻笑一声:“徐景川倒是安排的妥当,可这平县,天高皇帝远,我能安排的人有限,他能安排的人也有限。” 林妙听着这声音陌生,半眯着一只眼打量,却因视线太高而看不清脸。 张素素虚弱的睁着眼,强撑着力气朝那人伸出手:“大人,帮帮我。” 那人却并不理她,嗤笑道:“我是让你来对付林妙,你却把自己也给弄的昏迷,给你的帕子呢?怎么不用?” 张素素吃力的伸手指向林妙。那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朝林妙看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祁连倏然睁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直接架在了那人脖颈上。 跟着来的三个武夫打扮的人慌张起来,大声:“放开大人!” 此时,林妙在地上一骨碌,跟三个武夫拉开了距离,快速起身,取下腰间玉佩,正对着三人,厉声:“我们二人都是徐国公府来的,敢对我们二人刀剑相向,便是跟徐国公府过不去。” 三个武夫面面相觑,眼露惊恐,不知所措。 那人狠厉道:“别信她,这腰牌是假的。羊脂白玉的玉佩,只徐国公府的子女亲眷才有,她根本不是徐国公府的亲眷,休想糊弄!” 祁连冷哼:“苗国舅,还真当在下认不出您?陛下罚您在府上禁足,没成想,您竟大老远的跑来平县,所为何事?” 苗国舅脸色陡然一白,偏头打量他,暗暗攥紧了拳头。 林妙朝他走近几步,提起玉佩在他眼前晃悠:“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原来是苗国舅,在京城曾见过的。您倒是仔细看看,这玉佩是真是假。” 苗国舅咬牙切齿的盯着她:“臭丫头,你害死我儿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林妙叹息一声:“是他心术不正,害人在先,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可从没招惹过他。杀人偿命,这是大周律法规定的,谁也不能枉顾王法。” “事情原本早已过去,若不是你。那案子不会被翻出来重新审理。” 林妙懒得跟他扯淡,质问:“那您自个儿说说,您那儿子究竟有没有害死人?” 苗国舅顿时哑然。 林妙又转身看向那三名武夫:“今儿你们若敢动手,苗国舅必然会当场毙命。至于你们三个,又岂是国公府第一贴身护卫的对手?是非轻重,你们自己掂量。现在放下兵器,兴许我还能替你们说几句好话,进了衙门,也能从轻处罚。” 三人再次面面相觑,紧接着,一个个都丢下兵器,低垂脑袋,不敢看苗国舅。 苗国舅气的眼圈发红:“你们……居然背叛我!” 林妙慨然道:“国舅爷,您怕是还不知道,丽妃娘娘,在宫里行下毒之事,被皇后娘娘抓到把柄,已经贬为婕妤。只是这婕妤,也比一般的婕妤要惨,陛下知道所作所为后,定不会再宠幸她。您觉得,您还有什么底气嚣张。” 苗国舅难以置信的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您若不信,我也没法子,不如您被押送回京城后,自己打听!” 苗国舅瞪眼:“这平县之中,还没人敢押本官!” “您如今可是个伤人害命的罪犯,无论在哪,无论哪个品阶的官员,都能押送您。” 林妙看了眼祁连,扬眉示意:“走,咱们去趟县衙。” 祁连扭头瞧了眼勉强睁着眼的张素素,问:“那这人怎么办?” “随她去,总之,我不会管她。” 转了身,就往外头走。 祁连则一直把剑架在苗国舅脖颈上,始终没敢松。 两人去了趟县衙,见到柳知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柳知县知晓林妙和徐景川的关系,也信得过林妙的为人,因此不多追问,只叫师爷录了口供,立刻安排捕快收押苗国舅。 林妙松口气,忽然问起:“大人,我弟弟妹妹被人掳走那桩案子,过去都有半年了,可有眉目?” 柳知县摇头叹气:“本官一直没了结这桩案子,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抓到歹徒,可没想到过了那么久,还是丝毫没有歹徒的踪迹。” 林妙心情沉重的点头。 柳知县又道:“不过你也不必灰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几个歹徒,早晚会自投罗网。” 林妙勉强笑笑,俯首作揖:“那大人先忙,民女告辞。” 第三百九十章 老太医来访 “行,你先去!”柳大人颔首示意。 林妙便叫了祁连,二人一同出了主厅。 走在大街上,祁连问:“你弟弟当初被人挑了脚筋,我记得,当时你与四公子讨论,有提起过,是有嫌疑之人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张素素?” 林妙郑重颔首:“我觉着就是她指使的,只是证据不足,一直抓不到作案之人,也就没办法名正言顺的缉拿张素素归案。因此,一拖再拖,转眼,已是过了半年多。” 祁连叹气:“拖的确实够久了。” 林妙倒抽口气:“其实,我很想不明白的是,她何至于如此怨恨我,就算小时候有些矛盾,也不过是小孩子一时的气性,她却记恨了许多年。至于她祖母那件事,本就是她祖母先有的害人之心,是他们自己的错。” 祁连好奇的问:“那她祖母,后来怎样了?” “被打了几十大板,之后不久,一直卧床不起。” 祁连恍然:“那就难怪她恨你了,她没爹没娘的,就一个祖母疼爱,祖母又因你伤了身体底子,因此生恨倒也算正常。” 林妙不乐意了:“你这是替她开脱吗?难道她祖母害我父亲就没错了?”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毕竟,她多次意欲害你,最终也自食恶果了,不是吗?” 林妙颔首:“那倒也是。” 此时,茶楼之内,小丫鬟匆匆忙忙跑上楼,一眼看见张素素趴在桌子上,双眼血红血红的,布满仇恨,但身体却虚软的几乎动不了。 小丫鬟赶紧上前扶她,担忧的问:“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张素素咬牙,朝她伸出手:“帮我倒些凉水,随后,我们回去。” 小丫鬟连连点头,手忙脚乱的倒了一大杯凉水递给她。 张素素接过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又让小丫鬟去倒,连续喝了三杯,才算好了些。 小丫鬟见她状态好了不少,这才扶她起来,小心翼翼的往楼下走。 刚到门口,竟好巧不巧的撞见乘坐马车经过的刘毅。 刘毅掀开帘子,故意打趣:“哟,这不张家小姐嘛,如此狼狈,是在这儿做什么呢?” 张素素故意别过头不看他,冷淡道:“刘二公子,说好的,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知道我,若惹恼了我,我不怕鱼死网破。何况,你们刘家生意上那点龌龊事儿,我可都一清二楚。一旦传出去,你们刘家,怕是家业难保。” 刘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轻哼一声,放下帘子扬长离去。 小丫鬟气愤道:“这刘二公子,可真会落井下石。” 张素素却不吭声,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强忍着不肯落下。 她忘不了那日在刘府的屈辱,忘不了睁开眼时的凌乱狼藉。因此,心里恨透了林妙。 她当时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让林妙不得好死! 撤回赐婚的旨意,是在徐景川拿到退婚书后的第三日传达到徐国公府的,刚送走传旨的内侍官,柳老太医便带着孙儿柳浩言来访。 进门,老太医笑呵呵的跟徐国公打招呼:“国公大人,最近府上可算是好事连连啊!” 徐国公谦虚道:“也只是犬子争气,得陛下器重,与我倒是没甚关系。” 老太医摆手:“也是你教的好,才会有这么好的几个儿子。” “这我可不敢当。” 徐国公说着,抬手相请:“既然来了,就屋里坐!” 老太医颔首,边跟着往屋里走,边问及:“兰心那丫头呢?在不在府上?” 徐国公笑融融道:“那丫头自小喜静,不爱热闹,极少出门。这会儿,应该在房里做女工。” “姑娘家的,文静些挺好。” 徐国公认同颔首:“也是,不像小女景心,一天到晚跳脱的很,在外玩闹,难免惹祸,总是让人操心。” 紧接着又道:“浩言来了,我得让人去叫她一声。” 柳浩言耳根一热,急促开口:“徐伯伯,不必的,我只是无聊,陪祖父出来散心罢了。” 徐国公不以为然:“年轻人之间才有话说,总不能让你坐在一旁,听我们说话。” 柳浩言看向徐景川几兄弟:“不是有景川他们几个在的。” 徐景川连忙找借口:“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可没闲情陪你瞎聊。” 徐海川挠挠头,呵呵笑:“我突然想起,要陪夫人去裁缝铺做秋季的衣裳。” 徐立川也顺坡下驴:“薇儿也该添置新衣了,我得陪她去街上看看。” 只徐映川和王氏依旧跟着,直到进了花厅。 柳浩言一头黑线,末了,郁闷叹口气,对老太医道:“祖父,我也想去街上走走。” 老太医眉头一敛,还没来得及发话,徐兰心小跑着出现在花厅门口。 一看花厅里竟有那么多人,她脸儿一红,局促间埋低了头,行了个万福:“兰心见过柳爷爷,见过浩言哥哥。” 花厅内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片刻后,老太医哈哈笑起来:“这丫头,确实内向了些。不过好啊,老朽喜欢。” 徐映川轻哼一声,没好气道:“您喜欢无用。” 王氏听到,小声斥责:“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徐映川心里不服气,别过头往外走。 徐国公吁口气道:“浩言,你方才不是说想去街上走走吗?刚好,我正愁兰心平日里不爱出门,你来了,便带她一道出门走走,岂不正好。” 柳浩言一脸为难的看向徐兰心。 徐兰心连不迭答应:“女儿愿陪同浩言哥哥一同出门。” 王氏却是满脸担忧,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老太医看柳浩言还是犹豫不决,便不耐烦起来:“浩言,你可是个男儿家,如此磨磨唧唧作甚,快带你兰心妹妹出去!” “是。”柳浩言总算答应下来,示意子海推了四轮车,往外头走。 徐兰心紧跟上去,走在四轮车一侧。 花厅内三位长辈,各自心思不同。徐国公是欣慰,老太医是高兴,王氏则是忧虑。 到了大街上,徐兰心从子海手里接过四轮车,亲自推着柳浩言往街市热闹的地方转悠。 第三百九十一章 送花 柳浩言冷不丁问:“你觉着,这车子推着累不累?” 徐兰心莞尔一笑,摇头:“不累,平路上推着还挺顺手。只上下坡或是有台阶的地方,可能会吃力些。” 柳浩言言辞郑重:“你若现在能想明白,退缩了,我不会怨怪你。可你若坚持与我在一起,往后难免更加受累。再出个什么意外,家世兴衰的,万一日子拮据了,更不好过。” 徐兰心仍是浅浅笑:“我都不在意,这会是我此生唯一毫无畏惧的选择,无论以后是苦是甜,我都愿跟着你,照顾你一辈子。” 柳浩言无奈叹气:“你如此想法,实在傻气。” “喜欢不是傻,是要坚持一辈子的事情。所以,你真的不必想太多。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有半分退缩。” 柳浩言眼眶湿润,说不清的心酸。这些年,徐兰心是唯一一个,完全不介意他双腿残缺之人。 以往的那些女子中,也有说喜欢他的,可难免有一些是看上他的家世,或只是容貌,或有所图。 那些浮于表面的喜欢,他真的从来都不缺。 因此,他很难敞开心扉,摒却自卑,接受别人真心的喜欢。 对于林妙的感情,是微妙复杂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算是怎样的喜欢。 见他走神,徐兰心歪着头问:“在想什么呢?” 柳浩言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一些最近的杂事。” “能跟我说说吗?” “挺琐碎的,你还是不听的好。” 徐兰心便也不多问,点了点头。一瞥眼,瞧见路边有卖花的,就有些挪不动步子了。 柳浩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了一句:“你喜欢?” 徐兰心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柳浩言便自个儿推着车子朝卖花的摊子靠近,见有各式各样的花卉,仔细挑了几样比较清淡雅致的,让老板包成花束,捧在怀里。 子海上前推着他走回徐兰心面前,他顺手,就将那一束花递给徐兰心:“拿着!” 徐兰心受宠若惊:“这是……给我的?” 柳浩言颔首:“我挑的都是些清淡雅致的,粉色蔷薇,淡紫色鸢尾,白色忘忧,搭配起来,好像还不错。” 徐兰心接过花,惊奇道:“这些花的名字你怎会都知道。” 柳浩言自嘲道:“平日不方便出门,便在府上种了不少花草,也看了许多相关书籍,难免认得多一些。没什么稀罕。” “我也鲜少出门,但不如你,看书不多,大多时候在做女红。” 柳浩言也不多说什么,让子海调转了方向,继续往前走。 徐兰心跟在一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次日一早,林妙带着祁连,出发去庄园,半路上,与另一辆马车侧身而过。 林妙撩开帘子看了眼,却发现赶车的竟是二叔林兴旺。 她正纳闷儿,又听到马车内传出葛春梅的说话声:“你快点,可别让人瞧见了。” 林兴旺答应一声,加快了赶车速度。 林妙也不确定葛春梅是否在马车内。若他们两个都出门的话,他们的一双儿女,是否也在马车上。 没多大会儿工夫,马车到了百果园,林妙让车夫去停马车,她和祁连一道进了果园。 这个时节,桃子基本上算收完,正成熟的是葡萄。 园子里的工人们都在忙活着收成清洗,做成葡萄干或是酿制葡萄酒,忙的不可开交。 林妙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查看巡视了一遍,便已过去半个多时辰。 祁连跟在她后头,倒是乐得自在,时不时的摘一串葡萄,或是寻摸到一两个桃子,边走边吃。 等原路返回后,祁连已经吃的十分饱,很没出息的打了个饱嗝。 林妙刚走到木屋门口,扭头斜睨他,十分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揶揄道:“我记得你还没娶亲!多大人了,怎么一点不懂得收敛。” 祁连撇嘴:“我生来的性子,就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要我像四公子那样,是肯定学不来的。” 林妙无奈摇摇头,念叨:“等再去京城,我得跟徐景川说说,尽快给你物色个好姑娘,让你早日成家。” 祁连登时瞪大了眼,急躁道:“我才不愿成家,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林妙根本不搭理他,进了木屋,开始翻看账册。 王庆安端着一壶茶进来,添了一杯递给她,转身又离开。 将近晌午,准备好午饭,王庆安进了屋,叫林妙去侧面的房间吃饭。 林妙自觉不饿,便叫祁连先跟着去吃,她则独自沿着溪流在园子里散步。 走了一阵儿,看到几个工人坐在草地上,手上端着碗,正闲话家常。 林妙正要走过去,忽的听到左侧工人甲低声道:“我昨儿经过林家老宅,进去瞧了眼,那林老太太,如今日子可是难过得紧。” 工人乙嗤笑:“还不都是自作自受。若她眼睛擦亮些,对老大一家好些,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工人丙则感慨:“这人啊,偏心便是偏心了,毛病改不过来。原先为了老二一家,那老太太跟儿媳妇,可是传了不少林姑娘的坏话。咱们可都是在庄园里做事的,林姑娘为人如何,心知肚明的很。” 工人甲叹气:“那林老太太,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工人乙忽然朝两人招手示意,悄声道:“我听人说,今儿一早老二一家坐马车跑了,还听说,家里值钱的物什都不见了。” 工人甲惊叹:“不会!老太太对他们两口子可是最好的。” 工人丙嗤笑:“没良心的人,你指望他尽孝?得了!” 林妙大概听明白了,忍不住近前,问他们:“你们说的,究竟怎么一回事?” 三人俱是一惊,赶紧放下饭碗站起身望着她。 工人甲呵呵笑:“姑娘,吃过饭了没?” 林妙摇摇头,蹙眉:“我问你们,方才说的是不是我二叔一家跑了?” “这……”工人甲抓耳挠腮,半晌说不出话。 第三百九十二章 崔氏的下场 倒是工人丙直戳了当的说起来:“我们说的就是这事儿。” 工人乙只得硬着头皮道:“是真的,我今儿上午回去了一遭,听邻居嫂子说的,一大早的,他们一家子就收拾东西,赶马车出门,大门都上锁了。” 林妙仔细想了片刻,倒抽口气:“你们继续吃饭!” 转了身,快步往回走。 三人又小声议论: “姑娘这是打算管这事儿?” “可能是!这林老太太虽则有错,如今也太凄惨了些。” “妙姑娘远没面儿上那般不顾亲情,向来是嘴毒心软。” …… 回到木屋,林妙便叫上祁连,往林庙村林家老宅而去。 到了门口,林妙敲门,听到崔氏虚弱苍老的嗓音:“谁呀?” 林妙朗声:“是我。” 崔氏应该是听出了她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话:“门没锁,进来!” 林妙颔首,推开木门,跟祁连一同进了院儿里。 因着长久没收拾,院子的空地长出了一些新草,落了少许枯黄的树叶。 厨房里,冷锅冷灶,看样子,崔氏还没吃饭。 进了堂屋,冷冷清清的,桌子上积了不少灰尘,边沿有手掌摸过的痕迹。 两人转身推开左侧虚掩的门,崔氏刚坐起来。 花白的头发凌乱,脸上的皱纹增加了许多,一双眼没了之前的凌厉精明,变得浑浊。 身上的衣裳有些脏,像是很久没换。 她一只手捶着腰,哎呀呀的叹着气,似乎是很疼。 林妙一直皱着眉,问:“怎么弄这么脏?没人照看你?” 崔氏虚弱的摇摇头:“都说忙,叫我随便对付着弄点吃的。衣裳换了也洗不成,便也懒得换。” “二叔他们呢?” “不知道啊,两三日没过来了。” “那你如何吃饭的?” “自个儿强撑着,熬点粥能吃一天,偶尔左邻右里的会送些吃的过来。” “成日的,就没吃几口新鲜饭?” “你看我这样,下个床都困难,哪敢在厨房久坐久站。” 林妙心里不痛快,斜睨她一眼:“还不都是你自找的,昧着良心赖上我们家,勒索钱财。你倒是为老二一家着想,他们可好,撇下你不管,一家人全跑了。” 崔氏猛然一惊,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你说啥?老二一家跑了?” “不然呢,你以为他们为何多日不露面?” 崔氏愣了会儿,突然拍着大腿呜呜哭起来:“一家子没良心的啊,我对他们是掏心掏肺,他们竟撇下我老婆子,说走就走……” 林妙轻哼:“只怪你自己有眼无珠,偏心成性。” 崔氏抽抽鼻子,抬眼看她:“你今儿来,就是来看我老婆子笑话的?” 林妙白她一眼:“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看你笑话,是为了我爹。以免他知道你如今过得凄惨,不顾阻拦来照看你。你放心,这几日我会请人来照看你。回头把二叔他们找回来,尽赡养之责。” 转了身,就往外走。 见她要走,崔氏慌了:“你就这么走了?” “去给你做碗饭,省得饿死了,传出去丢人。” 林妙懒得多说,去了院儿里,找到米缸,又去屋后的菜园子随便弄了点儿菜,给崔氏做饭。 祁连托着腮坐在院子里,撇嘴道:“你何必要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得了。” 林妙慨然叹口气:“看到她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说实话,我心里也算解恨不少。可她终究老了,我只是可怜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反正她以后也使不动心眼了,我就当是替我爹,可怜可怜她罢了。” 祁连摇头:“还不如让她自生自灭。” 林妙笑笑,心道:“让坏人悔恨,才是最解恨的法子。” 她这么做,不光是因为可怜崔氏,也是为了让崔氏心怀愧疚,明白什么叫良心不安。 回去之后,林妙便将崔氏如今的境况跟林兴才夫妇说了。 林兴才听完,气愤的一拍桌子:“这老二两口子,也太过分了些。” 随即稍稍冷静下来,问林妙:“你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林妙摇头:“这我哪能知道,也是听旁人说起才知晓的。” 林兴才苦恼起来:“那如今要怎么办?老二一家跑了,我跟老三都是你奶奶的亲儿子,总不能不管。” 林妙冷脸道:“爹,我告诉您这件事,不是让您去照顾她,只是让您尽该尽的心。反正奶奶一直偏心二叔他们,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回二叔一家。” 林兴才郁闷道:“可问题是,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啊!” 林妙想了想,道:“他们要离开平县,不打算再回来的话,得去县衙换官籍!只要咱们去县衙说一声,管理官籍的知晓这么个情况,定然不会给他们换官籍。再把他们收押了,送回原籍不就好。” “你说的,的确算是比较妥当的法子。” 林妙又道:“不过这事儿,咱们家的人不能出面,既然已经断绝关系了,便断个干净。回头让大勇去三叔家里跑一趟,让三叔出面,去衙门告状。”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那咱们能做些什么?” “去送些吃的喝的,请个人照顾两日。剩下的交给三叔他们。” 林兴才无话可说,看了眼石红英,却发现她一直心不在焉的,遂问:“夫人,方才我们说了半天,你有没有在听?” 石红英心慌意乱的缓过神,干笑道:“听到了,听到了,说的是老二家的事儿。” 林妙也疑惑,问起:“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石红英咬咬嘴唇,一脸的欲言又止。 林妙诚心道:“都是一家人,您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没必要藏着掖着。” 石红英看了眼林兴才,叹息道:“今儿个,张府的来人,说让我回去一趟,有事儿要与我说。” 林妙忽的想起张素素来,不确定道:“是要说素素的事儿?” 石红英低垂眼帘,点了下头,不敢看林妙:“妙儿,事情原委我不清楚,但一起生活多年,我知道你从未有过坏心思。就算真有什么事,你应当也是无心的。只是,素素终究是我女儿,我不得不为她着想。有些事,就当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求你,千万不能为外人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牢内质问 林妙倒抽口气:“娘,你该知道,我向来不是多嘴的人。若有些事,真不小心传扬出去,也不可能是我做的。” 石红英紧接着道:“那你答应娘,把那件事儿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可好?” 林妙颔首:“我可以答应您。” “包括咱们认识的所有人,无论关系如何,都不能说,你能答应吗?” 林妙犹豫,一时间有些迷惑,石红英为何如此谨慎紧张。 见她不做声,石红英突然对着她跪下,哀求:“妙儿,你就答应!答应娘这一回。娘没求过你什么事,只这一件,只有这一件。” “不是,娘,你先起来。” 林妙慌张的起身去拉她,可无论怎么拉,石红英就是不肯起身。 林兴才也过来帮忙拉她,石红英不住的摇头。 林妙烦了,松开手道:“您若不起来,我是肯定不能答应的。” 石红英这才肯慢吞吞的起了身,忐忑不安的问:“妙儿,你能答应吗?” 林妙心想以张素素如今的狼狈,一时半会儿的也耍不出什么手段,不如暂且答应了,于是对石红英道:“我可以答应您所说的,不过,也得看她自个儿,若她再做出什么违背道德之事,我也无需为今日所承诺之言负责。” 石红英激动的连连点头,又试探道:“你能……发个誓吗?” 对此,林妙倒是很无所谓,毫不顾忌举起三根手指,朗声:“苍天为证,我林妙今日答应娘亲,关于张素素之事,绝对不会再跟旁人提起,死守秘密,绝口不提。但倘若张素素居心不良,此誓言无效。” 石红英放了心,欣慰又感激道:“妙儿,谢谢你,谢谢你。” 林兴才看的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事儿?能不能跟我说明白。” 石红英为难道:“方才妙儿发过誓了,有些事儿,你不问更好。毕竟知道了也无用。” 林兴才怏怏不乐的点头。 这时候,采莲和厨娘梁婶开始上菜,林妙站起身道:“我去叫晚晚和小智过来吃饭。” 石红英答应着,去偏厅帮忙摆盘子。 林兴才喝了口茶,等着用晚饭。 次日,林兴才安排大勇去林兴业的新家,说了老二一家偷偷逃跑之事,又说了林妙的安排。 林兴业一气之下,去到县衙,一纸状书将林兴旺两口子给告了。 之后,林兴业两口子回到老家,轮流照看崔氏。 又两日后,林兴旺两口子果然去到衙门迁移户籍和官籍。 柳知县早有安排,两人刚出现,就命人将两人收押,直接丢进大牢。 林兴业夫妇得知消息,由林兴业出面,去到县衙大牢探视。实则质问。 林兴业走到牢房门口,便瞧见林兴旺窝在木床上,因着又下了雨的缘故,他身上穿着单衣,难免有些瑟缩的怕冷。 瞧见林兴业出现,林兴旺两眼放光,赶紧的冲到牢门口,激动道:“老三,你可算是来了,是不是来保我跟你二嫂出去的?” 林兴业眼神一沉,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这般不客气的跟我说话,还记得你是我二哥?” 林兴旺怔愣:“三弟,你怎么能这般跟自己兄长说话。” 林兴业冷声:“你们一家子丢下老母亲一个人搬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这个弟弟?你们对老母亲不管不问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还有我这个弟弟?” 林兴旺顿时满脸尴尬,讪讪避开他的眼神,啧了一声:“主要是我们搬家急了些,没来得及交代。压根儿像你说的,会有不管娘这回事儿。” 林兴业恼了:“你还真敢厚着脸皮说,要不要让街坊四邻都来衙门作证,好好说道说道,你们两口子是如何对老母亲不管不问的!” 林兴旺干笑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你不能只听旁人说道,咱们是亲兄弟,你该相信我才对,是不是?” “相信你?我就是相信一条狗,也断不能相信你们两口子。我今儿还就告诉你了,告状抓你们俩个的,就是我。娘平日对你们家如何,你们自个儿心里有数,你们如何待娘的,自个儿心里也有数,不必我多说。既然你们不承认,那就好好在这儿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县大人才会放你们出去。” 愤然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兴旺着急起来,隔着门框长长伸着手,呼喊:“哎,老三,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咱们是亲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和你嫂子……” 喊着喊着,林兴业已经走了出去。 林兴旺沮丧的抓耳挠腮,蹲在地上,郁闷的叹气。 林妙再去到庄园的时候,顺便又去了一趟崔氏住处。 刚进门儿,看见三婶娘陈氏正站在院儿里,跟张大夫说话。 张大夫摇头叹气:“好好照顾着,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人年纪大了,难免落些毛病。” 陈氏不死心的问:“真就没法子治好了?” “没法子了。” 陈氏叹息一声,没再追问。 林妙走近,笑盈盈的跟张大夫打招呼:“张大夫好。” 张大夫也冲她和蔼的笑:“妙丫头回来了。” 林妙颔首:“今日得空,顺便回来瞧瞧。” 张大夫点点头:“那行,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 “我送您出门。”林妙热情的说着,送张大夫到了大门口。 再回到堂屋门口,见陈氏拿了药准备去厨房。 林妙好奇的问:“开的是些什么药?” 陈氏感慨道:“一些治腰腿病的药,张大夫看过,说你奶奶上回受刑之后没照料好,加上年纪大了,导致落下病根儿,骨头疼,没得治了。因着后期也没好好休养,她自个儿忙活做饭洗衣什么的,腿也出了问题,如今走路都困难。” 林妙蹙眉点头,感慨良多。崔氏——还真是自食恶果了。 陈氏又叹息一声,看着林妙:“我也知道,你心里埋怨你奶奶,可她如今都这样了,埋怨不埋怨的,都没什么意义。” 林妙认同颔首。 第三百九十四章 徐景川的信 陈氏往厨房去,叮嘱道:“你去看看她!我先去煎药。” 林妙再次点头,折身进了里屋。 崔氏后背靠着软垫子,保持着半躺的姿势。眼睛半眯着,精神头儿依然不算好。 看见林妙,她睁开眼,问:“找到老二两口子了?” “嗯,这会儿在县衙大牢关着,至于何时放出来,得看他们认错的态度。” 崔氏苦笑:“你二叔,自小是被我跟你爷爷宠着长大的。他小的时候嘴甜,长得也最机灵好看,人人见了都喜欢。都是我们不好,一直惯着他,才导致他如今做出如此不仁不孝之事。” 林妙轻笑一声:“您自个儿也不见得多好,为了二叔一家,什么亏心事都做得出来,落得如今这般,可曾后悔?” “悔,悔能有用吗?不可能回到二叔小时候那会儿,对他不偏爱,对他们兄弟三个一碗水端平。我也知道你心里记恨我,记恨着,我该受着。” “哪那么多无聊的恨,你眼下如此狼狈,也怪可怜。” 崔氏有些惊诧:“你真没恨过我?” 林妙很肯定的摇头:“没,就是觉得吃亏了一定要反击,一来一往,不能让自个儿吃哑巴亏。但有一点,对您肯定是没感情的。” 崔氏点头:“你对我没感情,我能理解。” “你理不理解的,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崔氏张了张嘴,接不上话。 林妙长吁口气站起身:“今儿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往后就不来了。回头,会让人送些吃穿用度过来,您自个儿好好将养着身子。” 崔氏不解:“你为何还肯来看我?” “看你过得凄惨,我心里解气。” “可让老三去衙门状告老二两口子,不也是你出的主意?” “我那是怕你又赖着让我爹对你负赡养之责,才会想法子找到二叔他们。毕竟,撒泼耍赖这事儿您可不止干了一回两回。” 崔氏有气无力的喟叹:“往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林妙没再理她,转身往外走。 陈氏见她要走,连忙擦擦手追上去,问:“妙儿,你这就要走了?” 林妙点点头,叮嘱:“你们也不必太受累,毕竟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还有生意要照看,有孩子要照看,这边儿回头请个小丫鬟来看顾,也是妥当的。” 陈氏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们有分寸。” 林妙微微一笑,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转身离开。 陈氏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走远了,无奈的摇头叹息。 这日林妙回到家,天色早已黑透。 采莲看见她走进游廊了,赶紧的追上去,问:“大小姐,你吃饭了没?” 林妙摇头:“没吃呢!最近要忙的事情多,回来的晚,没来得及吃。” 采莲皱眉:“不吃怎么成,夫人特意嘱咐我给您留了饭,我这就去拿,等会儿给您送房间去。” 林妙颔首,悠悠然的进了房间。 府里新来的小丫鬟帮她准备洗漱的热水,她刚洗漱好,采莲就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桌上。 林妙扭头,采莲麻溜的将一封信递到她手里,道:“这是今儿个驿使送来的,说是极重要的信件,一定得交给您亲启。” 林妙仔细看了眼信封,一眼认出是徐景川的笔迹,顿时心里一阵紧张,连不迭拆开来看。 打开,映入眼帘,便确定是徐景川清俊遒劲的笔触,每看一个字,她就多紧张一分。 妙儿: 见字如面,京城一别,转眼数日。不知一路可安好,回到家中可还安好,是否一切顺遂。 此封书信,不为询问,而是为告知喜讯。吾向陛下请求撤回赐婚,陛下应允,如今婚约已不作数。 父亲与我谈心,言辞之间,已是接受你。今时今日,盼你早日再来京城,于此安家。愿你我,早日结束两地相隔,择良辰,缔结婚盟。 徐景川 敬问安好 合上书信,林妙长长松了口气,似乎一切的烦恼都已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说不上来的舒坦轻松,说不上来的惬意欢喜。 采莲见她满脸带笑,忍不住好奇,问:“大小姐,是谁的书信?您竟如此高兴?” 林妙拉着她一起坐下,认真问:“采莲,我若是跟你说,打算搬去京城安家,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去京城?” 采莲蓦地一惊:“什么意思?难道老爷和夫人,小公子和小小姐也要跟着去?” “对,都要去,县城的宅子,往后只需要看管打扫了。” 采莲犹豫道:“这事儿,我得问问爹娘,毕竟京城路途遥远,往后我若回家,怕是就不方便了。” 林妙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你若不想去,我自然不会勉强。只是觉着,你在这府里也待了许久,大家都熟了,有些舍不得。你若愿意去,工钱我肯定会给你加。再就是,每年也会给你多放几天假,好让你回老家看望。” 采莲还是犹豫不定,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道:“这事儿,我还得仔细考虑。大小姐,您还是先吃饭!” 林妙点点头,拿起筷子,端起粥碗,夹菜吃了起来。 次日清早,饭桌之上,林妙向林兴才夫妇提起了要搬去京城安家之事。霎时间,满桌沉默。 林兴才没了吃饭的心情,凝眉问:“虽说你如今是皇商,但这平县,终究是咱们老家。妙儿,你可得想清楚了,去了京城,没那么多熟人了,未必就比平县好。” 林妙神色坚定:“我早就决定好的事,只是昨日才定下心来。京城那边儿我有生意,也有了一处宅子,又有徐大人护着,柳二公子护着,加之皇商的身份,无论怎么看,都是能站稳脚跟的。你们根本不需担心。” 石红英蹙眉道:“妙儿,我其实……并不想去京城。” 林妙轻易戳破她的心思:“您是放不下张素素姐弟二人!” 石红英咬着嘴唇,点头默认。 林兴才吁口气:“妙儿,我也不大想去。” 林妙仔细一想,无奈道:“您是担心奶奶万一哪一日突然熬不住了,无法及时赶回!”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夜谈 林兴才深吸口气不做声,算是默认。 林妙不由得烦躁起来,站起身,肃声道:“成,你们不去也罢,我不勉强。再不济,我自个儿去,去了就再也不回来。” 林兴才皱眉劝说:“妙儿,你能不能别说气话。” 林妙轻笑:“你们都有牵挂,就我无牵无挂,林青在京城求学,难道去京城安家还不算妥当?天子脚下,往后小智读书求学难道不会容易很多?” 林兴才唉叹,无言以对。 林妙不想多说了,转身往外走。 采莲急忙追上她,大声说着:“大小姐,我陪您去京城。” 林妙背脊一僵,难以置信的扭头望着她:“你说真的?” 采莲肯定的点头:“大小姐待我好,大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石红英似是有所感触,可还是犹豫不决。 倒是林兴才,站起身发了话,肃然道:“我的女儿,做的决定不会错,那我这个做父亲的便也没什么可犹豫,咱们去京城!” 石红英叹口气,无奈之下,也开了口:“出嫁从夫,夫君去哪,我便跟着去哪。” 林妙眼眶一红,脸上却漾开笑容。 林晚晚和林智高兴的又蹦又跳:“要去京城了,要去京城了,要见到哥哥了……” 林兴才虽则担心崔氏,但又想到他总归是没了赡养权,加之有老二老三照看,倒也算放心。 只是石红英便没那么容易想得开了,虽然嘴上答应,但面上,明显郁郁寡欢。 林妙自然是注意到了的,当时没说什么,直到,府上之人差不多都睡下,夜色清凉。 林妙从书房忙完出来,经过游廊,远远儿的看到石红英披着件衣裳,独自坐在栏杆边,望着沉沉夜色出神。 林妙想了想,走近前,问:“娘,怎么还没睡?” 石红英微微一惊,扭头看向她,吐口浊气:“睡不着,想着以后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难免忧虑。” 林妙一语道破:“您忧虑的,应该不只是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 石红英不由一怔,苦笑:“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 林妙在她身侧坐下,斜倚在栏杆边,望着她:“有什么心里话,您其实都可以与我说。虽则我不是你亲生的,但这么多年过来,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了。我跟青子还有晚晚,都不是不讲理的孩子,您对我们的好,对这个家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石红英苦笑:“我当然知晓,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我也知晓,素素不算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问一问你。” 林妙心不在焉道:“您只管问便是。” 石红英琢磨着,半晌,才一脸为难的开口:“妙儿,素素出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那日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妙脸色陡然变的严肃,坐直了身,问:“她是如何与您说的?” “她与我说,是你在她所喝的茶水里放了些东西,出了事。其余的,她全不知情。还说,是你蓄意要害她。我去到张府时,她寻死觅活的,哭着求我,让我找你说,让我求你保守秘密,这事儿若传了出去,她便不活了。” 林妙倒抽口气,冷笑:“她还真会血口喷人,既然如此,我也不怕揭她的丑。当日,若不是祁连跟我一块儿去,发现她与刘毅合谋,意欲对我行不轨之事,也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原本不清楚那茶水里都放了些什么,直到祁连去刘府打听,才得知实情。她倒好意思厚着脸皮,与您说我的不是。” 石红英听的一愣一愣的,“妙儿,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一字不假。您若实在不信,可以去刘府问。不过我猜,张素素既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想必张府那边儿也会有所交代。毕竟两家生意来往密切,她肯定知道不少刘家生意上的秘辛。刘家的人无论如何都会让着她,凡事定会与她有商有量,也会听她的意思。” 石红英咂舌:“那照理说,刘家应该也知道张家生意上不少秘辛!” “应该是,但两家毕竟是合作关系,无论哪一方出了事,对彼此都没好处。倒不如各自息事宁人。” 石红英又蹙眉叹气:“我其实有些想不明白,素素为何要吃这样的哑巴亏。就算嫁进刘家,也是明媒正娶的,不会亏待,她怎么就不肯嫁了。” 林妙感慨:“人各有志,素素心高气傲,那刘二公子,她根本看不上眼。” “可是……她如今的状况,就算以后嫁了好人家,也会被人发现不足,这……怎么能糊弄的。” 林妙心思突然一转,想起张素素打小儿就喜欢陆修文这事儿,不由心头一凉。 石红英看她神色不对,担心的问:“妙儿,你怎么了?” 林妙回过神,干笑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娘,时候不早了,您还是赶紧去休息!至于素素,她有自己的想法,您若实在不放心,得空可以去张府道个别。” 石红英还是心情沉闷:“毕竟是亲骨肉,我终究有些放不下。” 随即握住林妙的手,长叹:“妙儿,希望你能理解。你也只管安心,既然我答应了一家人一道去京城,就一定会去。” 林妙浅笑点头,催促她:“快回房去!” 石红英这才站起身,往房间走。 林妙一直望着她走到门口,心头却蒙着一层阴云。 她在想:若日后证实是张素素策划残害林智和林晚晚,石红英该如何面对骨肉相残的事实。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林妙都忙活着处理和交代生意上的事儿。 待所有事情忙过,又去庄园安排了一番,同时托付高远父子,帮忙管理庄园的生意,并承诺,会按照红利的形式,年底支付报酬。 高家父子自然是答应帮忙照看的,但说起红利,便不肯接受了。 林妙也不跟他们纠结,心想着,到时间了亲自给他们就是,并不麻烦。 这么一折腾,已是半月过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 她不配做我娘! 临出发的头几日,林妙去了趟柳大人家,给柳夫人送了些点心。 秋高气爽,天气已经转凉,正是气温最舒适的时节。 柳夫人正带着丫鬟在府院儿里散步,一名杂役丫鬟前来通传:“夫人,林家小姐求见。” 柳夫人不确定的问:“林家小姐,是林妙吗?” “正是。” 柳夫人脸上漾开笑容,着急催促:“快去请她过来。” 小丫鬟答应一声,赶紧的去前院儿请林妙过来。 不多会儿,林妙随小丫鬟引着到了柳夫人跟前,祁连贴身跟随着,手上还提了不少东西。 林妙行了个万福:“见过柳夫人。” 祁连则俯首作揖:“小的祁连,见过表小姐。” 看见他,柳夫人很是惊喜,连忙问:“祁连,你怎么来了?难不成景川也来了?” 祁连站直了身,摇摇头:“四公子没来,因着京城发生的一些事,四公子担心林姑娘的安危,只是派我跟着林姑娘来平县,随身保护。” 柳夫人了然点头,看向林妙:“许久不见,你怎的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林妙看了眼祁连手上提着的东西,道:“我亲手做了些点心,想着许久没来见您,加之因着我可能要离开平县了,再不来看望您,往后怕是更没机会。” 柳夫人吃惊:“怎就突然说要离开?这儿不是你老家吗?你还打算去往何处?” 林妙笑笑:“我的志向不能止于平县,生意总是要越做越大的,如今在京城那边儿有了稳定的生意,也有了自己的宅院,该把重心慢慢转移到京城去了。” 柳夫人忧虑道:“可你大部分的生意,应该还是在平县!且不说别的,就只说那个庄园,眼下应当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产业。” “此话不假,庄园目前来说的确是我最大的产业。但,我既然已是皇商,自然会想着,离京城近一点,生意更好做。至于庄园,我打算去了京城以后,开始慢慢在那边儿再建一个。” “这……得要很大的投入,风险也是极大的。” “做什么事儿,都免不了风险,我看的开。” 柳夫人欣慰点头,瞧了眼祁连,凑近她跟前,压低声音问:“你跟景川,如今怎样了?” 林妙无所谓的一耸肩:“就那样,还算顺利,来日方长,但愿会有个好结果?” “那个陆公子呢?我可听说,他的父亲十分看好你,你们又是青梅竹马?如今关系可处理好了?” 林妙唉叹一声:“我跟修文哥说的很明白,但他骨子里也有几分固执,怕是没那么容易想通。不过,眼看就快秋闱了,我叮嘱他,暂且把重心放在读书上。一切,等秋闱结束了再说。” 柳夫人望望天空,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已是入秋了。” 末了,又问她:“你打算何时去京城?” “该处理交代的事儿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顶多再过个七八日,就要出发去京城了。这不,趁着今日得空,才来这边儿的。” “那你爹娘,可是都答应了?” “嗯,都答应了。” 柳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叮嘱她:“去了那边儿,若遇到什么问题,只管告诉景川。他呀,虽则看似难以接近,但你应该清楚,骨子里就是个热心正直的。何况,你与她来说不比旁人。” “嗯,我都记在心里。” 林妙笑眯眯的点头。 柳夫人舒了口气,两人沿着花园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闲聊。 也是在这一日,林妙出门之后,石红英去了趟张府。 张素素正在房里照看张老夫人,听到下人来报,原本端着药碗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道:“让她去花厅等我!” 下人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张老夫人叹息一声,道:“素素,如今你这般情况,不能对她过于冷淡,她毕竟是你娘,何况如今还要替你说好话,保守秘密。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你假装的,也要对她笑。” 张素素轻哼一声:“说她是我娘,她也配?若是她不改嫁,若是她好好的守着我跟玉恒,我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 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张老夫人伸手帮她擦拭,心疼的安慰:“别哭了,都过去了。若实在不行,咱们离开平县,离开这个伤心地,刚好玉恒也要去京城求学,咱们直接搬去京城。” 张素素怔住,“可是,咱们家的生意都在平县,如何能走。何况,您如今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 张老夫人摆摆手:“不过是离开一个待久了的地方,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对玉恒求学有利,对你有利,指不定也能找到更好的大夫,治好我的病。若我能好起来,你岂不是也少了许多负担。” 张素素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让祖母离开她,暗自咬唇,多少有些犹豫不决。 张老夫人握了下她的手,温声:“先去见你娘!看看她说些什么。去京城的事儿不急,回头你慢慢想。至于生意,咱们可以留一些要紧的,回头去了京城,再重新落脚。反正咱们家底不薄,没什么好怕的。” 张素素含泪点头,放下药碗,整理了一番仪容,才去花厅见石红英。 石红英瞧见她进来,情绪难免激动,连忙站起身,轻轻唤了一声:“素素。” 张素素深吸口气,保持着平静,抬手相请:“有什么话,坐下说!” 石红英应了一声,忐忑不安的坐下。 母女俩都沉默着,片刻,石红英才问起:“玉恒呢?怎么没过来?” 张素素语气淡漠:“他去学堂了,要念书,这时候怎么可能在家中。您自诩是我们亲生母亲,连这些都不知道,说出去,真不怕人笑话。” 石红英咬咬嘴唇,歉疚的低着头:“是我不好,自小没好好照顾你们姐弟二人。可你也知道,当初是你祖母把我赶出家门的,我心里,一点也不想离开你们。” 张素素盯着她质问:“你说是我祖母赶你离开,赶你你便走吗?走了才多久,就下嫁给如今的那个人。若是你真为我们好,便不会草率改嫁。”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临别,母女相见 石红英蹙眉解释:“可娘嫁过去也是带着你的啊!何况,林家没人亏待过你。” 张素素顿时红了眼眶,“还说没亏待?那个林兴才,自始至终眼里只有他自个儿的三个儿女。连你也冤枉我,说我偷拿东西,不肯听我解释,我被那林妙害的还不够惨?自小到大,被她欺辱了不知多少回,你何时关心过我,又有何时因我而去质问过她,责罚过她,何时替我出过头?” 石红英满脸为难:“妙儿是个好孩子,很懂事,也会持家。我们家,若是没有她,如今不知过的什么日子。” 张素素冷笑:“听着真不错,都成你们家了?在你心里眼里,我跟玉恒才是真正的外人!” “素素,不是你想的那样,娘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和玉恒,从未放下过。” “从未放下?那这么多年了,你统共来这儿看过我几次?” “不是我不来,回回我来了。都是被你祖母隔绝在门外,不让我见你们。偶尔一两次让我进来,你又不肯见。” 张素素倒抽口气:“你不用为自己辩解,我祖母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也不可能不让你见我和玉恒。相反,她嘴里还常念叨,你为何总是不肯来看我们。如今你要冤枉她,休想!” “不是,素素,娘说的都是实话,娘真的常来,每月都会来一次,一年下来,只有一两次你祖母肯放我进门儿的。” 张素素倒抽口气,“过去种种,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可你毕竟是我亲娘,这辈子亏欠许多,总要为我做点什么事。” 石红英连连点头:“你说,只要娘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听说林妙如今很信任你,你回去后,帮我盯着她手上的生意,做些手脚,若能让她在生意上亏损一半,我便可原谅你,往后咱们还可以好好的做母女。若不然,咱们母女之间,也没什么好说。” 石红英惊骇的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素素,你怎么能让娘去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儿?妙儿待我不薄,我岂能坑害她。” 张素素嗤笑:“她待你不薄?你别忘了,你自己的亲生女儿,遭受了怎样的侮辱和痛苦。我恨不得去死!可想到祖母和弟弟,我又怎敢去死。” 石红英不理解:“刘家是来提过亲的,你既觉得受辱,为何就是不肯答应?” “那刘毅,根本不配。我要么誓死不嫁,要么就嫁我喜欢的。” “可你如今……”石红英哀叹一声,实在不忍说出口。 张素素道:“只要你想法子管住林妙那张嘴,只要她不说,我便能好好的活着。否则,你的女儿哪一日死了,定是因为她林妙。” 石红英心头发凉,一时间不知所措。 忽然,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今儿来,是要跟你说一声,妙儿的决定,一大家子可能要搬去京城定居,往后,很难再回平县了。” 张素素猛然一惊,狐疑道:“怎会这般突然?” “也不算突然,早在半月前就决定好的。” 张素素一时无话,琢磨片刻,道:“兴许,我也会带着祖母和玉恒去京城。” 这下换石红英吃惊了:“怎的突然也要去?” 张素素白她一眼:“就只准你们家去,我们家为何不能去?” 石红英被堵得哑然。 张素素有些不耐烦了:“你若没别的事,我还要去料理生意,便不与你多说了。记住方才我说的,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石红英若有所思的点头。 张素素也不跟她客气,站起身便直接走出花厅,叫上贴身丫鬟一同出门。 石红英怔怔望着她的背影,苦笑:“养不教,父母之过。是我的错啊!” 随即,神情恍惚的往外走。 又数日后,一切打点妥当,林妙带着一家人,三辆马车,风尘仆仆,转去京城安家。 听松别苑中,因着新添置了一些花花草草,下人们都在忙着整理。 徐景川与徐立川坐在抱厦下喝茶下棋。 徐景川的神情轻松惬意,徐立川则是抓耳挠腮,半晌棋子都不落下。 徐景川催促起来:“大哥,你怎么犹豫这么久。” 徐立川干脆随便找了个位置掷下棋子,气闷道:“算了,不与你下了,从来就没赢过。” 这时,左薇端着一盘点心送过来,笑着道:“你跟四弟所精通的不同,你擅长带兵,他擅长琴棋书画,各有所长。” 徐立川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就气在这一点呢,他也曾带兵打仗过,若真论起来,不比我差。只是不喜打打杀杀,后来就懒得碰刀剑了。” “哦,四弟也带兵打仗过?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 徐立川于是滔滔不绝的讲起来:“许多年前的事儿了,不过,还要从他小时候说起。他自小聪敏好学,学什么都快,又讨人喜欢,因此父亲对他寄予厚望,管教最是严格,文武双修,可真是一样都没落下。 他十四岁便从军,从一个普通士兵,一路晋升到将军,只花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后来朝廷大乱,叛党横行,他又平叛有功,从此被陛下器重。你说,提起来气人不气人。” 左薇了然:“难怪连陛下都对四弟偏爱有加。” 徐景川倒不好意思起来:“大嫂,你别听大哥瞎说。我可没那么多幸运,也不见得聪敏过人,只是付出的努力,比常人更多而已。加上自小学习,难免养成了习惯。” 徐立川转了转眼珠,问起:“对了,赐婚已然撤销,你与林姑娘的事儿,何时开始安排?” 徐景川蹙眉道:“此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不过,我已经写过书信,告知她赐婚撤回,她也回信,会尽快来京城安家。” 徐立川一阵激动:“那是不是等她来了,你们便可尽快定亲?” 徐景川忧虑皱眉:“虽说是这么打算的,但恐怕没那么顺利。以她的出身,得陛下赐婚是不大可能的。若我们国公府私自做主,怕是族中长辈不会同意。” 第三百九十八章 再达相见 徐立川咂舌:“都到了这时候,父亲他们不至于还那么讲究。” “这还关系到陛下的颜面。撤回赐婚已是伤了陛下的颜面,若再自作主张的订婚,陛下颜面何在?” 徐立川了然:“是我草率了,带兵打仗久了,这朝廷里的琐碎,实在顾不周全。” 徐景川于是问起他来:“大哥此次回来许久,可曾打算何时返回军中?” 徐立川看了眼左薇,温柔一笑:“我倒是想着,不如转文职,可我又习惯不了官场的弯弯绕绕,直肠子,恐惹出麻烦,反倒让你大嫂担忧。等再过数日,就打算返回军中。” “那倒也是。”徐景川认同颔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徐立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坐了许久,有些困乏,我先去房里睡一会儿。” 随即牵着左薇的手,悠悠然沿着游廊往后院儿去。 刚巧此时下人来报,“四公子,门外来了位姓林的姑娘,是跟祁护卫一起的,说是要来见您。” 徐景川一阵激动,连忙站起身,问:“人在何处?” “小的已经请她进来,特此小跑着来通报的。” 徐景川心下一急,迈开步子就朝大门方向而去。 走到游廊转角,林妙和祁连也刚好绕过转角,三人面对面站着。 祁连抱拳,笑呵呵道:“四公子,属下不辱使命,可是把林姑娘平安护送到京城了。” 徐景川松口气,笑道:“此番辛苦你了。” “那公子,你们先聊,我这一路累了,先去歇会儿。”祁连说话间,伸着懒腰继续往后院儿走。 徐景川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林妙,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林妙手足无措,心也砰砰乱跳,局促道:“你……你别抱那么紧,让人看见了,要笑话的。” 徐景川这才稍稍放松了些,长吁口气道:“这段时日,我总是恍惚,怕你不来,怕你遇到困难,怕你被人暗中伤害。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我自然高兴。” 林妙仰脸看她,笑盈盈的:“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虽然这次回去,确实遇到了不少麻烦,但我是谁呀,肯定都能一一化解。” “你是无往不利,精明谨慎的女皇商。” 徐景川无奈的笑,慢慢松开她,牵住她的手悠悠然沿着游廊走,好奇的问:“那你与我说说,自回去之后,都遇到了些什么麻烦事儿?” 林妙皱眉:“比如,半路上被人挟持围攻,回去后跟刘家的人纠缠,跟张素素纠缠,又跟那个什么苗丽妃的兄长斗智斗勇,可真是耗尽心力。” 徐景川不由吃惊:“苗国舅?他怎么会在平县?” 林妙耸肩:“我哪知道,只知他与张素素联手,想要害我。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问,县衙那边儿也无权审问,便命人把他押送回京城。虽则拖了不少日子,这会儿也应该在刑部大牢了!” 徐景川倒抽口气:“我就知道,因着苗家瑞之事,苗国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知道动不了我,因此才去平县,找上你,怕是想利用你来对付我。” 林妙蹙眉道:“不过,他堂堂国舅,又是朝廷命官,未免手段太卑劣了些。还跟张素素那样的人勾结,岂不自贬身份。” 徐景川眉头一皱:“既然你说他已经被押送回京城,那我得抽个时间,去刑部问问看。” “也好,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他具体何时跟张素素勾结的。” “想必,已是许久的事儿,只是你我都不知情。” 林妙又道:“我今儿才刚到京城,爹娘他们也来了,还有许多事需要打点,不能在这儿多待,得赶紧回去了。” 徐景川有些失望:“怎么才来,就要走。” 林妙笑着宽慰:“等我忙完抽空了,再来找你。” “那行!”徐景川只得点头。 林妙也不多说了,朝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徐景川站在原处,望着她就快走远了,忽然想起什么来:“妙儿!” 林妙疑惑的扭头看他。 徐景川道:“改日有空,让人去国公府送个信儿,我安排一番,等你上门做客。我父亲提过几次,说想要见你。” 林妙皱眉:“他不是早就见过了?若打心眼里看不上我,见了也没甚意思。” 徐景川无奈道:“你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可好?” “那好!等我得空了,提前与你说。” 徐景川郑重颔首,看着她走出游廊了,才不舍的移开目光。 林家这一次算是举家搬迁,因此难免又添置了一些新家具。 折腾到第三日,一切才算安置稳妥,俨然有了一副大家族的光景。同时又多请了几个服侍丫鬟,几个洒扫家丁,几个杂役,便显得热闹许多。 采莲是从老家跟着来的,又是林妙最信任的一个,自此便成了府上的大丫鬟,又是林妙的贴身丫鬟,往后,是林妙走哪她跟哪。 这第三日,林妙安排人去集贤书院送了封书信给林青和陆修文,告知举家搬迁之事。 二人收到信,趁着下午放学,赶到新家,一家人团圆庆贺。 林青和陆修文下了马车,便高高兴兴的往院儿里走。 林晚晚和林智正在院落里嬉闹追逐,一抬头瞧见林青和陆修文,兴奋不已的扑进二人怀里。 陆修文拉住林晚晚的手,啧了一声:“晚晚都长大了,我要抱不动了,还是不抱了!” 林晚晚撒娇,“不嘛不嘛,我都多久没见修文哥哥了。就抱我一下怎么了。” 陆修文无奈摇头,抱着她转了一圈放下,吁口气:“这下总可以了!” 林晚晚笑弯了眼,直点头。 另一边儿,林智嚷嚷着:“哥哥,哥哥抱。” 林青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奈摇摇头,也将他抱起来转了一圈儿。 林妙从花厅出来,笑着朝他们招手:“修文哥,林青,都快进来,要吃饭了。” “来了。” 陆修文答应一声,和林青一人牵了一个,进到花厅落座。 石红英早已盛好了汤,热情的招呼着:“今儿这一桌子菜可是精心准备的,一定要多吃点。”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举家定居 林兴才也道:“这上面,还有好几道菜,是妙儿亲手做的呢!” 陆修文笑着道:“难得吃到妙儿亲自下厨做的菜,我今儿个一定多吃些。” 林兴才于是指点着那些菜说起来:“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是妙儿做的。” 陆修文“嗯嗯”不住的应声。 林妙嗔笑道:“爹,你可够了啊,吃你的就成,话还真多。” 石红英道:“修文喜欢吃你做的,你爹多说几句怎么了。” 林晚晚道:“娘,我也喜欢吃姊姊做的菜。” “好,娘给你夹。”石红英无奈的笑,拿了个碟子,挑着林妙做的那些,给两个小的各夹了一份。 一桌子人,其乐融融的吃着一桌丰盛的饭菜。 待吃完饭,夜幕已经降临,家丁们忙着收拾杯盘碗盏。林妙一家子则坐在正厅闲聊起来。 林兴才道:“修文,今儿个时候不早了,你们回书院也不方便,就在家里住一晚,明儿个起早些,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陆修文正犹豫,林青已经高兴的答应下来:“好啊好啊,我还第一次在新宅住呢!得住一晚上,才能证明这儿是我自个儿的家。” 陆修文无奈,只得也答应下来:“既然林青想住,我便跟他一起!” 林兴才又问起:“对了,离秋闱还有多久?” 陆修文答:“还有不到一个月。” “那你功课学的怎样,有把握吗?” “嗯,功课我学的都还不错,也都牢记在心。功课之外的书籍也看了不少,想必应付秋闱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林兴才欣慰点头:“你若能考取功名,也不枉费你爹十几年的栽培。” “林叔叔放心,修文定不会辜负所望。” 石红英问:“你爹这些时日可有来看望过你?可有寄书信?” “有的,来了几次书信,叮嘱我近段时间别胡思乱想,将所有重心都放在学业之上。还说,若我能拔得头筹,往后我在哪任职,我们家便搬去哪儿。” 林妙笑道:“陆伯伯也是有趣,也看得开。是个难得的好父亲。” 陆修文颔首,看着她,迟疑道:“妙儿,你可有空,我想单独与你聊一聊。” 屋内之人俱是一惊,林兴才和石红英担忧的对看一眼,又同时看向林妙。 林妙却不做多想,爽快的点头:“今儿个倒也没什么事忙了。” 林兴才夫妇暗暗松了口气。 林妙已站起身,朝陆修文示意:“走,咱们出去散散步。” 陆修文颔首,跟在她之后出了花厅,往花园中行去。 夜风微凉,这个时节,空气中已有了桂花香,落败的蔷薇花树下,一些蛐蛐儿跳来跳去的,不住鸣唱。 草坪有些深,是该修剪了,下方种着的小桃红都已经差不多开完,叶子都已经枯黄。 各处花圃之中,也没了什么开花的花卉。 菊花吐着蕊,是待放之态。 只靠近栏杆边的一丛木芙蓉,在凉风习习下摇曳招展。 两人走在小径上,陆修文问:“这宅子,你买了多久了?” 林妙掰着手指头盘算:“已有数月,我都不记得是不是忘记跟你还有林青说了。主要是因为,不确定定居之事,觉着没必要。” 陆修文撇嘴:“那你这次打算来定居,也不曾提前与我说啊!” “我这不是……忙忘了嘛!”林妙不好意思的嘿嘿笑。 陆修文深吸口气:“你来京城送货之事,我是后来才知晓的,也得知你在宫中险些为人所害。你说你,遇到这诸多危险,怎么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林妙心虚的埋低头:“我还是想着,不想影响你的学业,毕竟你是将要参加秋闱的学子,一寸光阴一寸金,须得加倍珍惜时间。” “得了,你也不必找诸多理由,因为你清楚,即使我知道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林妙怔愣:“修文哥,你不该这么想,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陆修文面色凝重:“妙儿,你答应我的,无论如何,等我秋闱之后,再说那些事。我所求不多,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生意顺顺利利的。当然,无论何时,我会尊重你所有意愿。” 林妙内心苦笑,面上却是乖巧柔顺:“嗯嗯,我知道了,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好好应对秋闱。我们可都等着你金榜题名呢!” 陆修文郑重颔首。 林妙则是暗暗松了口气。 次日一早,送走林青和陆修文后,林妙便派人去了趟国公府送信儿给徐景川,说明日有空,会去国公府拜访之事。 当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还没定亲,得徐景川邀请是肯定不成的,因此,是以秦氏的名义,邀请林妙入府做客。 当日,林妙在石红英的唠叨之下,关在房里悉心打扮。 石红英边帮她整理衣裳,边皱着眉头絮叨:“进了国公府,不比咱们原来在平县,也不比在家一般随意,该精致一些,华丽一些。省得被人瞧见了,说咱们家寒酸,上不得台面。 你瞧瞧咱们这宅院,虽说不上很大,也绝对不小,看到的谁不说一句是大户人家。你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了,不能让人笑话。” 林妙听的想捂耳朵,郁闷道:“娘,您这些话一直念叨,我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石红英白她一眼,拿起事前准备好的和田玉翡翠禁步,给她挂在腰间,又检查了一遍,满意点头。 林妙转了一圈儿,裙裾飞扬,飘带飞扬,问石红英:“怎样?够不够端庄大方?” “嗯,你眼光还算不错,这衣服还挺适合你。这和田玉翡翠禁步,也是你自个儿买的东西?” “对啊,我看它好看,顺手买了回来。” 石红英蹙眉:“这东西价值不菲,会不会太高调了些?” 林妙认真的摇手指:“戴玉是最低调的,不懂的人,一眼也看不出它价值几何。若穿金戴银的话,就难面俗气了。” 石红英颔首:“成,按你说的来。” 林妙自个儿走去妆奁前,挑了一对珍珠耳饰戴上。 第四百章 做客国公府 石红英冷不丁问起:“妙儿,那日你跟修文都说了些什么?” 林妙道:“您放心,我与徐大人的事儿,只字未提。而且,我也想好了,无论眼下徐国公是否能接纳我,也无论陛下是否肯赐婚,我都会与景川说明白。在秋闱结束之前,不考虑定亲之事。” “是为了修文?” 林妙迟疑了一瞬,慨然长叹:“我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做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他有报国之志,也有那份能力,不能因为我,而影响他殿试发挥。若如此,我会内疚一辈子。” 石红英担忧:“早晚要跟他讲明的,你不怕他知道了,还是不能面对?” “我相信他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或许会难过一时,久了,便会淡。” 石红英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又催促起她来:“你也折腾了许久,赶紧出门去!” 林妙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浅浅笑着,慢悠悠的出门而去。 石红英望着她走远了些,着手帮她收拾东西,收拾到妆奁的时候,忽的想起临离开平县之前,张素素所说的一番话。 “她信任你,你想法子让她的生意亏损一半,我便原谅你,往后,咱们还能好好做母女。” 石红英不由的倒抽口气,快速收拾好,离开房间。 林妙是乘坐马车到徐国公府的,秦氏知道她大概来的时间,早已安排了大丫鬟雪娟在门口等候。 雪娟虽不认得林妙,但也猜的出来。 看到林妙一身清雅却不失大气的打扮,发式也梳的精巧别致。雪娟赶紧的迎上前,行了个万福:“这位,应该是林姑娘了!” 林妙温和一笑,点头:“嗯,我受二少夫人邀请,来贵府做客。” 雪娟微低着头,抬手相请:“姑娘请随我来。” 于是,雪娟在前面引着路。林妙带着采莲跟在后头,往府院内行去。 雪娟直接带着她去了花厅。 彼时,徐国公和王氏都在。左氏、秦氏,三少夫人姚氏也都在。徐景川几兄弟也是在的。 只府上两位小姐都不在。 在来之前,林妙已经将徐国公府的礼节都打听清楚,学的有模有样,举手投足间毫无差池。 徐国公见她如此谨慎知礼,原本心里还残存的一些偏见又减淡了不少,语气也较之以往温和客气太多:“既然都见了礼,这会儿还未到用膳之时,不如,让小薇和玉儿陪你到处走走,聊一聊也好。” 林妙福了福道:“但凭国公爷安排。” 左薇于是站起身上前,拉住林妙的手,笑盈盈道:“走,我带你去园子里到处逛逛,咱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该好好聊聊。” 徐国公疑惑:“你们?何时认识的,我怎一点不知。” 左薇回头冲他笑,解释道:“自然是早就认识的,若不是妙儿姑娘,我与立川的关系,根本不可能缓和,似如今这般。真论起来,我须得好好感谢妙儿姑娘。” 徐国公啧了一声,皱眉:“真不知道,你们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居然与这丫头早就认识。” 王氏小声提醒他:“夫君,说话注意些,妙儿姑娘今儿个可是客人。” 徐国公连忙清了清嗓子,看向徐景川,“你应当知道妙儿姑娘喜欢吃什么,等会儿去厨房交代一声,多做些秒儿姑娘喜欢吃的菜。” “是,父亲。”徐景川低首答应。 此时,秦氏也站起身,吁口气:“好了,都坐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如今正是最好的时节,还是出去散步的好。” 于是,和左薇一左一右的,带着林妙出了花厅,往花园里而去。 徐景川眼睁睁看着,也随后起了身,跟着往花园走。 左薇带着林妙走到池塘边,左薇笑着道;“你看,我公公其实并不是那种心怀偏见之人。只是有时候,对于他们几兄弟的前程过于关心,反倒关心则乱。” 秦氏别有深意的调侃:“就比如你与大哥的亲事,当初以为是错的,但若能遇上能调解之人,如今还不是举案齐眉,恩爱不疑。” 左薇耳根一红,嗔道:“二弟妹,你这分明是在取笑我。” 秦氏笑着摇头:“大哥对你可算是维护至极,如今谁敢调侃你。你这话,若让大哥听了去,肯定数落我的不是。” 林妙琢磨着,道:“对了,大少夫人,你跟大公子的关系是好了,那个苏姑娘呢?后来怎样了?” 左氏感慨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那苏姑娘后来怎样了,只听夫君的朋友提起,那苏姑娘为了留住夫君,装病数日,我觉着不对劲,便悄悄跟夫君的朋友说,换个大夫医治试试。没成想这一试,才知苏姑娘是在装病。夫君也因此得知,十分失望。 又因她偷偷拿银子给兄长和嫂嫂修建房子,自个儿也私存银子,被夫君发现端倪。从此关系越来越冷淡。再后来,夫君应当是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了。如今怎样,我倒是没打听。” 林妙恍然点头。 秦氏轻哼道:“那苏姑娘,我早就看她不像什么正经的好姑娘,心眼多,死缠烂打,惯会伏低做小装委屈。若不是妙儿你帮大嫂出主意,还不知她要嚣张到几时。” 林妙感慨道:“也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觉着苏姑娘不好,知晓大少夫人的好,我那些法子才管用。大公子能回心转意,主要还是因大少夫人足够好。” 左薇不好意思道:“你就别总说我的好话了。我纵有千般好,没你帮我,能成吗?” 三人说话间,忽听侧面传来徐立川的说话声:“你们在说什么呢?” 三人俱是一惊,同时扭头看向徐立川。 秦氏从容的笑:“没什么,只是闲聊。” 徐立川狐疑:“我怎么听到你们说什么,谁帮谁的话?” 秦氏正想着怎么解释,林妙笑盈盈道:“我们在谈论,说是我得了大少夫人帮忙,才能把生意做到宫里去,如今才能成为皇商。我正感激大少夫人呢,她又说我帮了她,不然她一个人实在无法面对,当初大公子您对她冷眼以待,却对那位苏姑娘爱护关心。” 第四百零一章 暂时,不想成婚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听林妙这么一说,徐立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又看向左薇,道:“夫人,我想出去做几件衣裳,到时候带到军营里穿的,你能否跟我一起?” 左薇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把她支走,徐立川连忙朝她使眼色。 左薇顺着他的目光往侧面看,便瞧见徐海川与徐景川也已朝这边来,顿时了然,赶紧答应下来,朝他伸出手:“那就走!” 夫妻二人手拉着手,说走就走。 秦氏感慨:“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这时,徐海川也走近,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父亲让我找你,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食材短缺的,得赶紧添置。” 秦氏没好气的拉下脸:“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这段时日我对你太好,越来越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 徐海川顿时就怂了,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林妙看着,憋不住的好笑。 秦氏冷哼一声:“今儿看在妙儿的份儿上,晚些再跟你计较。” 转了身,就往厨房方向去。 徐海川麻溜的跟上去,换成了一副讨好的嘴脸,亦步亦趋的,还缩着拳头轻轻的给秦氏捶肩背,说着讨好的话:“夫人,你别生气了,我方才不过一时急了,说话才有些冲……” 林妙长舒一口气,一扭头,瞧见徐景川玉树临风的站在她面前。 她眨巴眨把眼,问:“你怎么也过来了?今日不忙了?” 徐景川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道:“你既来了,我还能忙什么?眼下,只有你值得我忙活着照应。” 林妙也笑起来,试探着问:“你父亲和你那位继母,今日对我印象如何?可有不满?” “没,父亲还难得夸赞你,说有些意外,第一次见你,以为你牙尖嘴利,精明计较,今日一见,才发现以往都是他的偏见。 至于我那位继母……” 徐景川停顿片刻,心不在焉的说下去:“她对你印象如何,不重要。不过,据我猜测,应该是还不错。” 林妙转了转眼珠,又问:“你觉得你这继母,为人具体如何?是好是坏?” “虽则我心中一直对她有怨恨,但不得不承认,她并非心肠歹毒之人。相反,自小将景心视为己出,对我们兄弟几人,也不曾有过怠慢。” “她自己不是也有儿子,难道,就没一点野心,谋划让自己的儿子坐上世子之位?” “之前我与父亲谈心,听父亲所言,她的确从未想过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承袭世子之位。反倒还极力想让我承袭世子之位。” 林妙蹙眉:“那你……是如何想的?想不想承袭世子之位?” 徐景川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温柔一笑:“还是得看你,你若想让我承袭,我便承袭,你若不想,我也不愿。” “可你总有自己的想法,你说心里话,就只说你自己的想法,想还是不想。”林妙极认真的追问。 “我……可能不太想。” 林妙了然,又笑弯了眼:“你若不想,那便太好了,恰巧我也不想让你承袭。如此一来,往后我依旧可以专心做生意,咱们赚许多许多的银子,最好是富可敌国那种。” 徐景川忍不住哈哈笑:“你还真敢想。” 林妙歪着头看他:“怎么,你不相信我能做到富可敌国?” “信,你说什么我敢不信的。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求成,凡事,还是一步一步的来。这富可敌国,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林妙“嗯嗯”直点头,又说起来:“我应该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得先成为京城首富。定个时间,三年应该差不多。” 徐景川讶然:“你如此打算,未免把自己逼的过急了。” 林妙顺势转了话题:“要不这样,咱们改一改,等我在京城成为人人提起名字便知晓的富商了,咱们再考虑成亲之事。” 徐景川眉头顿时皱成一团疙瘩,郁闷的吸口气:“那得需要多少时间?” “两年?应该差不多。” 徐景川心里起疑:“原本说好的,只要能得陛下赐婚,你我也好早日打算成婚之事。你今日如此说,岂不是告诉我,之前说好的不作数了?” 林妙咬咬嘴唇,低垂眼帘不敢直视他。 缄默半晌,徐景川才问起:“说,为何突然拿这些话糊弄我?” 林妙也不遮掩,迟疑着说出口:“为了修文哥。因为我清楚,一旦得了陛下赐婚,修文哥定会知晓,我不想影响他秋闱殿试。所以,你我之事,短时间内,最好往后搁置一番。” 徐景川心里窝火:“那你也不能突然给我说个两年之期!你可知,我父亲在成婚这件事上,一直都催促着。” “你们府里的事儿,我自然不清楚。”林妙心虚的低头。 徐景川勉强忍住火气,倒抽口气:“我能理解你关心陆修文,但你能不能替我想一想。若我父亲再催促,我该如何回话。” 林妙鼓足勇气,直戳了当道:“其实不完全是为修文哥,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过早成亲,我年龄还不大,心里也有些恐惧。成婚之后,是否还能事事随心所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徐景川扶住她的肩,轻声:“你是不相信我?”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怕自己经营不好婚姻,成婚后,做不了一个好妻子。” “傻丫头。” 徐景川一阵心疼,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即使成婚,我也从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要你成为我的妻子,一生携手,不离不弃,便足够。你若实在还没做好准备,我等着就是。两年而已,我等得起。” 林妙一时鬼使神差,问了句:“那万一两年后,我还是下不了决心嫁人呢?” “那我就再等,三年,四年,五年,十年……我就不信,你还能一辈子不嫁人。” 林妙“扑哧”笑出声,故意调侃:“若我等到老了才想嫁人,你可还愿意等?” “不怕,无谓时间长短,只要最后等到的人是你,就是对的。” 第四百零二章 暗示警告 “若国公爷听到你说这种话,指不定你们父子又要起争执。” 林妙嬉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 徐景川则趁机,覆上她的唇,深深一吻。 林妙登时愣住,瞪圆了眼望着他的眼睛。 徐景川反客为主:“怎么,觉得吃亏了?你可别忘了,当初在平县,你喝醉酒,是先占了我便宜的。” 林妙耳根一热,慌乱的推开他,支支吾吾的遮掩:“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不然我不会一点也不记得。” “你毕竟喝醉了,不记得也正常。只要我记得便好。” 林妙却是死不承认:“反正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说了不作数。再说了,你有证人吗?谁能证明有那么一回事。” “你……” 徐景川无奈苦笑:“父亲可能没说错,你就是牙尖嘴利。” 林妙倒也理直气壮:“我是生意人,若还跟从前一般是个哑巴,怕是举步艰难,国公爷至今也不会接纳我。” “行,你怎么说都有理。” 徐景川无奈的笑。 林妙转身往前走,刚迈开步子,瞧见游廊出口之处,徐景心拉着一个人的手,正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 看清楚徐景心身边那人是谁后,林妙不由顿住脚步,转头,忧虑的看了眼徐景川。 徐景川的面色也瞬间转为凝重,正欲带林妙离开,徐景心已经笑着朝他走来,招着手:“四哥,原来你在这儿啊!” 她身边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薛蕊。 薛蕊恭谨的朝徐景川行了一礼:“景川哥哥。” 徐景川倒抽口气,保持平静,问:“你怎么会来?” 不等薛蕊开口,徐景心便笑嘻嘻道:“自然是我带蕊姐姐过来的,今儿个我去街上买珠花,刚巧碰上蕊姐姐。因此,问起你们两个退亲之事。蕊姐姐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退亲非她本意,我想着你们又许久未见,便带她来了。” 徐景川凝眉:“你可知,今日家里有客人。” 徐景心无所谓的一耸肩:“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罢了,又不是什么贵客。” 徐景川眼神一沉:“景心,你怎么说话的!” “实话实说而已,本就跟蕊姐姐比不得,还怕我说了?” 徐景心说话间,推着薛蕊到了徐景川眼跟前。 林妙强忍着气闷,和气的笑:“既然薛小姐来了,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薛小姐。” 薛蕊一副端庄优雅的假面,温婉一笑,看向她:“林姑娘有什么话,只管问便是。” 林妙点点头,道:“那我便不客气了,薛小姐你,也请想好了再回答。” 随即,靠近了几步,语气凌厉:“薛小姐可知,你那位兄长,几次私下约我见面,都说了些什么?” 薛蕊轻笑:“此事我不知情,他说了什么,我又岂会知晓。” “那敢问薛小姐,你那位兄长,又是如何知晓我的,又为何关注我一个乡下来的小商人?” “这些问题,你去问我兄长,似乎更为妥当。兴许,是我兄长对姑娘,有一些不一样的情愫也不一定。” 林妙轻笑:“薛小姐真是聪慧,竟是想借此诬陷我与你兄长的关系,若我真与他有什么关系,半路上,也不会被他所指派的人围攻。其中细节,薛小姐可是想仔细听听?” 薛蕊脸色陡然一变,情绪激动起来:“你血口喷人!我兄长乃是禁军副将,岂会与你这样微不足道之人过不去。” “哦,原来薛小姐也觉着,薛公子看不上我这样的人。既如此,又何必当着景川的面儿,说薛公子对我有什么不一样。你难道不懂得,女儿家的名节,是比金子还是珍贵的?” 薛蕊暗暗咬唇,一时间哑口无言。 “另外,我也不怕说出口,当日在客栈意欲谋害我的那些人,留下了一下马脚,我有物证,能证明是薛公子指使。薛小姐想不想知道,是什么物证?”林妙面色一冷,言语间有了警告的意味。 薛蕊心里慌乱,脱口而出:“我兄长向来谨慎,绝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被她给套路,连忙打住。 林妙挑眉盯着她:“怎么不说了?” 薛蕊倒抽口气,面向徐景川,装委屈:“景川哥哥,你相信我,我哥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更不可能大老远的派人追着一个小小商人谋害。” 徐景川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眸色清冷:“薛小姐不必叫的如此亲昵,你我原先有过婚约,若还纠缠不清,难免惹人误会。还请薛小姐,自重!” 说话间,握住林妙的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临走之前,林妙又对薛蕊说了一句:“证据就在我手上,薛小姐自己看着办。” 薛蕊咬牙盯着她,却不敢发作。 徐景心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木木的问:“蕊姐姐,她说的话,不会是真的!薛珩哥哥,真的曾派人要谋害她?” 薛蕊连忙辩解:“你千万别信她的话,早在我与景川哥哥相亲时,就发现这女子不简单,惯会耍手段,笼络人心,心机深沉。后来陛下赐婚,她依旧对景川哥哥纠缠不清,说白了,不过是看上了徐国公府的世子妃之位。妄想着飞上枝头。” 徐景心一时间失了判断,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心中却道:“回头我倒要好好会会这林妙,看她有几句话是真,几句话是假。” 薛蕊忽然两眼泪汪汪的,紧握住她的手,轻声软语的哀求:“景心,她接近景川哥哥分明是居心不良,如今所有人都被她蒙骗,也只有你还能帮我了。” 徐景心轻轻拍了下她的手,郑重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四哥被人蒙骗。一定会想法子,让四哥看清她的真面目。” 两人会心一笑。 林妙和徐景川走至游廊,徐景川才问:“你方才说的,有薛珩谋害你的证据这话,是真是假?” 林妙笑了下,调皮道:“你猜。” 第四百零三章 相处融洽 徐景川琢磨片刻,道:“我猜的话,应该是假的。想必你是怀疑薛蕊,故意诈她,看能否套问出些什么来。” 林妙颔首:“我确实没证据,但也不能说完全没证据。倘若当日出手的那几人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应该能认出来。” “难道,他们不是蒙了面的?” “都带了帷帽,若让我看脸认人,怕是有难度,但若是看特征,有七成把握能认出来。” 徐景川一脸兴味:“你且说来听听。” “一般常人都会有一些特有的习性,或是身上某处有一些什么平时不怎么注意的特征,这几人中,其中有一个是左撇子,有一个手上有一道刀疤,还有两个,腰间挂着同样的玉佩,看起来不值钱,但是一模一样,比较好辨认,最后一个,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征,只依稀看着,脖颈后似乎是有刺青。” 徐景川赞许道:“没成想,那种混乱的情况,你居然还能观察的如此细致。” 想了想,又道:“倘若你能记得玉佩的样式,可以抽时间画出来,交给我。兴许,我能将那几人顺藤摸瓜的全给找出来。” “嗯,要不回去了再画,回头我安排人给你送过来。” 徐景川握住她的手,莞尔一笑,扬眉:“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画,明日我便安排一番,开始按图寻找。” “也好。” 林妙答应下来。徐景川便拉着她往书房而去。 不远处,徐景心和薛蕊往这边张望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人进了徐景川的揽月阁。 徐景心啧了一声,摩挲着下巴道:“我原以为四哥对这女子只是图一时新鲜,并非真心,如今看来,倒是我想错了。这样的话,就难办了。” 薛蕊凝眉道:“你要明白,以她的身份,不可能配得上国公府。景心,你可不能被她给迷惑了啊!” 徐景心郑重颔首:“蕊姐姐放心,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一定帮你。” 但实际上,她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不知帮薛蕊究竟对不对。 午膳时候,徐国公命人去叫了徐景川和林妙到偏厅用膳。 一大家子人,坐了满满当当一大桌。 桌上山珍海味,各色佳肴,准备的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如此阵仗,可见徐国公对林妙是真的没什么偏见了的。 徐国公热情的招呼林妙:“林姑娘第一次来我们国公府,也不要太客气,想吃什么,只管多吃些。” 徐景川忙接口:“父亲,我来招呼着就好,你们吃你们的。” 徐国公笑呵呵的点头,对他交代:“我们也不清楚林姑娘喜欢吃些什么,你来招呼,最妥当不过,可一定得让林姑娘多吃些。” 秦氏环顾一圈,突然问起:“怎么不见兰心,今儿一早出去后,没回来吗?” 徐映川轻哼一声,道:“想必是去了柳家别苑,一时半会儿的,哪里会回来。” 王氏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妹妹去哪,要你管了?” 徐映川撇嘴,给自己夫人姚氏夹菜,吃了起来。 徐国公深吸口气,语重心长道:“从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考虑事情多有不周,未顾及你们所想。从今往后,你们的婚嫁之事,为父只过问,参谋,但绝不会强逼。” 徐景心立刻接口:“父亲,如您所说,倘若我往后嫁个农家郎或是穷书生,您也不会管?” 徐国公细一思忖,肯定的点头:“你若执意非嫁不可,为父还能拿你如何?” 徐景心却嗤笑一声,别有深意的瞧了眼徐景川,道:“我才不会像四哥一般不理智。我若要嫁,定会嫁这京城最好的世家公子。” 秦氏扑哧笑出声,“小妹,这京城的世家公子里,有几个能跟你四哥比的?” 徐海川附和:“要我说啊,几乎无人能比了。” 徐景心不乐意了,冷哼一声:“四哥什么都好,就眼光不大好,因此,算不得最好。” 徐立川调侃:“那照你这么说,眼光好的,又岂能看上你。” 徐景心一下子急了眼,急躁的对徐国公和王氏抱怨:“父亲,母亲,你们看,几位兄长都欺负我。” 徐景川立马撇清关系:“别扯上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王氏无奈的笑:“好了好了,他们逗你玩儿呢,你倒认真起来。还是不说了,快吃饭!” 徐景心瘪着嘴,拿起筷子夹了菜,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一副怒气冲冲的架势。 徐景川则是忙活着给林妙夹菜,林妙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也能吃到所有喜欢吃的菜式。 这一餐饭,难得吃的其乐融融。 饭后,各自都去散步,徐国公将林妙留下,坐在外侧的抱厦下,喝茶闲聊。 徐景川亲自去厨房准备了些瓜子糖果,正打算坐下陪着林妙,徐国公不满的斜睨他:“为父与你未来的媳妇聊一聊,你还不乐意了?” “儿子不敢。”徐景川立刻领会其意,站直身揖了揖。 徐国公不耐烦道:“既然不敢,还不先回避?” 徐景川只得点点头,担忧的看了眼林妙,转身离开。 抱厦里只剩林妙和徐国公,吃着糖果喝着茶,聊得十分融洽…… 未时过半,徐景川亲自送林妙回去。 半路上,徐景川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了起来:“妙儿,我父亲……究竟与你说了些什么?” 林妙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他脸跟前,道:“你猜。” 徐景川却是一副烦躁的神情:“我若猜得出来,哪还用得着问你。” 林妙吁口气,靠在马车背上,道:“也没说什么,你若在一旁听,指不定会觉得无聊。” “但凡你说的话,我何时嫌无聊过。” 林妙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便说起来:“其实也就是一些琐碎家事而已。比如,我爹的年岁,我娘的年岁,家里还有些什么亲人,弟弟妹妹多大了,在哪读书,哪位先生教的。又问我读过些什么书,有什么心得,写字如何之类的。琐琐碎碎,相当的杂。你若听着,不会觉得无聊?” 第四百零四章 推迟婚嫁之事 徐景川憋不住笑出声。 林妙皱眉盯着他:“你笑什么?” 徐景川意味深长道:“你觉着,我爹为何要问这些?” 林妙耸耸肩:“无非就是了解一下我的家庭状况而已。” 徐景川摇摇头,认真道:“一般,长辈的打听晚辈的家庭,都是为了两家结亲而相互了解。妙儿,我父亲的意思是,认可你了。” 林妙有些怔愣:“就这?就算是认可了?” “不然呢?” “我还以为,他总得想法子再刁难刁难我的,没成想,就这么认可了。”林妙长吁口气,一身轻松的感觉。 “你呀,有时候喜欢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我父亲既然肯见你,让你去我们家做客,便已经是一种认可。”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又忽然皱起眉头:“只是,我还有些忧虑,你那小妹,景心,似乎并不喜欢我,也不愿接纳我。若不然,她今儿也不会明知我会去做客,还带薛小姐去你们府上了。” 徐景川笑:“这你不必忧心,小妹性子坦率天真,爱憎分明。她是还不了解你,等了解你了,自然会接纳。” “她的性子,看着的确是比较简单的。但薛小姐,便不是那样的人了。我说句不好听的,景心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是很容易被蒙蔽心智的。薛蕊,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婉柔弱。” “这我自然明白,至于景心……” 徐景川叹口气:“慢慢来,你这会儿与她说太多,她也未必信。毕竟,她与薛蕊是自小就认识的。” 林妙认同颔首。 说话间,到了林府门口。 马车停下,徐景川先一步下车,扶着林妙下来后,道:“你这去一趟我那,爹娘难免担心,定有许多话想问你。我在的话,他们难免不好开口,我就不进去了。” 林妙点点头,道:“行,那你直接回去!” 徐景川颔首,看着她进去后,才乘坐马车往回走。 如徐景川所料,林妙刚进到花厅,便看见林兴才夫妇焦虑不安的等在花厅里,瞧见她回来,激动的迎上前。 两个人,乱七八糟的问起来:“今儿见到徐国公了?” “他对你态度如何?可有为难你?” “还有那个国公夫人,府里的其他人,对你态度如何?” 林妙无奈的笑,推着他们两个坐下,站在正中,认真的说起:“可是让你们担心了一整天,我却一点没被人刁难为难。徐国公与我相谈甚欢,府上其他人也都十分和善。加之有徐大人总维护着,哪里有人敢与我为难的。” 林兴才夫妇听罢,同时松了口气。 仔细一回味,林兴才又问起来:“你说与徐国公相谈甚欢,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石红英也好奇起来:“对啊,你们都说了些啥?” 林妙无所谓道:“也没什么,只徐国公问了些咱们家里的情况,比如,你们的年纪,弟弟妹妹的年纪,读书学习之类的。” 林兴才高兴起来:“如此说来,徐国公是真的对你没偏见了,如此甚好啊!” 石红英也笑起来,不住的点头:“这一趟,真是没去冤枉啊!” 林妙却道:“不过,如我之前所说,暂时,我与徐大人不会考虑婚嫁之事。此事,还望爹娘谅解。” 林兴才若有所思:“为父知晓你心中打算,你自己决定便好,为父不干预。” 石红英道:“不过,也不宜拖太久,万一再出什么变故,可就不好了。” 林妙轻轻吐口气,点了下头。 徐景川回到徐国公府,远远儿的,瞧见徐国公又在抱厦坐着喝茶,走近前揖了揖,唤了一声“父亲”。 徐国公抬手示意:“坐下!” 徐景川撩了衣摆,在他对面坐下。 徐国公放下茶盏,问:“把妙儿姑娘送回去了?” “嗯,送到家门口,我才折返。” 徐国公肃然道:“既然你们二人两心相悦,应当早成佳偶,缔结良缘。若没什么别的问题,改日,我就去向宫中,找陛下做主赐婚,你看如何?” 徐景川忙道:“此事不必急于一时。” 徐国公不解:“之前,不是你自己眼巴巴的想早日迎那丫头入门吗?如今总算为父同意了,也觉着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又犹豫什么?” “有些事儿,儿子不知该如何跟您解释。也不是儿子犹豫,而是妙儿还没做好准备。儿子希望,日后成婚,她是毫无顾虑,欢欢喜喜嫁进咱们国公府的,而不是怀着忧虑,以及对未来的恐慌而嫁进来。” 徐国公没好气的一拍桌子:“荒唐!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我堂堂徐国公已经同意她嫁进来,她这是要与我们为难吗?” 徐景川见缝插针:“您看,就您现在这个态度,还是觉得她高攀了咱们国公府,她若嫁进来,难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心性与常人不同,定是忍受不了这些的。儿子心中在意她,又岂能让她受这些委屈。” 徐国公慌乱起来:“不是,为父不是那个意思……为父只是觉得,你与她已经算是好事多磨,经历了许多。况且你年龄已然不小,为父当然希望你早日成家。” “可她还小啊,父亲,咱们再给她些时间,您看如何?” 徐国公郁闷的叹口气:“为父只是心急罢了,只一桩婚事,拖了多久了。你瞧瞧你二哥,孩子都两个了。你大哥成婚虽晚些,也不至于像你这般,一拖再拖。” “可儿子不愁娶不来媳妇,倒是姑娘家,这辈子最怕的事儿便是嫁错人。因此,儿子实在不忍逼她过急,还是再等等!” 徐国公紧蹙眉头,盯着他问:“那要等多久?” “冬天太冷,不考虑,不如等明年开春,再考虑婚嫁之事,如何?” “那定亲呢?” “起码,也要等秋闱过了。” 徐国公一听,觉得不对劲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着为父?” “没有,是父亲多虑了。”徐景川连忙搪塞过去。 第四百零五章 文氏家族 徐国公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吁口气:“那成!毕竟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儿,为父也不好过多插手。你们自己看着办!” 至此,徐景川总算暗暗松了口气。又忽然想起什么事儿来,从袖兜里掏出之前林妙绘制的一张玉佩图,抻平了放在桌上,问徐国公:“父亲可见过这个样式的玉佩?” 徐国公凑近前仔细看了半晌,思索着,道:“十分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您仔细想想,究竟在哪儿见过。” 徐国公拿过图纸,仔细的端详起来。 良久,他恍然道:“若没错,应是文氏家族的东西!” 徐景川不解:“文氏家族,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徐国公倒抽口气,说起来:“这文氏家族,乃是前朝的望族,后来高祖皇帝登基后,便没落了。如今游走在朝廷之中,也有一些当官儿的,或是从军的,但都没什么建树,从此后不再被重视,便几乎没什么人还记得那么个家族了。” 末了,疑惑道:“你从哪见到这玉佩的,又为何问起?” 徐景川解释道:“妙儿在回去的路上,半路被人意欲谋害,见到了这玉佩,留心记了下来。今日提起,我便让她画出来给我,打算查探一番。没成想,在父亲这儿便知晓了来历。如此,查起来便顺手多了。” 徐国公蓦地一惊:“好端端的,妙儿那孩子怎会惹上文氏家族的人?” “她惹的,应该不是文氏之人,想必,是幕后有人指使。” “你可能猜测出,是何人指使?” 徐景川颔首:“但还需要人证物证。等我查清楚,再与父亲详说。” 徐国公郑重颔首,拍了下他的手臂:“人这一生,如白驹过隙。你,一定要爱护好妙儿,不要步为父的后尘。” 徐景川默然。 这之后数日,徐景川暗中安排人,紧密寻找文氏家族之人,同时查清楚他们中所有人的任职,以及在朝廷里的关系。 约摸五六日后,一切便查的明朗清晰。 这日,徐景川带着祁连,往禁军之中,寻找刚上任的千夫长文耀。 徐景川和祁连随人引路到了练兵场,远远儿的,瞧见文耀正在严肃认真的训练士兵。 引路之人伸手指了指,道:“徐大人,那位就是文耀文小将了。” 徐景川颔首示意,朝文耀走近。低头往下看,轻易瞧见了那枚挂在腰间,十分精巧,应该是从不离身的玉佩。 拇指肚大小的三颗翠玉雕花珠,下方是渐变青的流苏,十分雅致的样式。 察觉到有人走近,文耀扭头一看,疑惑的问:“阁下是……” 祁连道:“徐国公府四公子,左光禄大夫,徐景川。文小将没见过还是没听说过?” “原来是徐大人,是卑职失礼了。” 文耀说话间,连忙俯首行礼。 徐景川抬手示意他起身,道:“今日本官来此,是有些事想问一问,不知文小将可否行个方便。” “自然的,徐大人请。” 文耀客气相请,带着他走去靠边儿的桌子旁坐下,又亲自添了茶,恭敬的递给徐景川。 徐景川抿了口,看向他腰间玉佩:“文小将出身文氏家族?” 文耀叹息道:“卑职确实乃文家晚辈。我文氏一族,前朝时还算望族,后来没落了,如今还能做些小官儿,已经算是恩典。” 想想觉得奇怪,纳闷儿的问:“徐大人怎会知晓我文氏家族的?” “你那玉佩,我听说,是文氏家族之人都有的,是否从不离身?” 文耀郑重颔首:“是,从不离身。” 徐景川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如此说来,当初你与文光兄弟二人去往京城之外荒郊,行刺皇商林妙,也未曾将这玉佩摘下过?” 文耀脸色陡然一变,眼神闪躲的干笑:“徐大人在说什么,卑职实在听不明白。” “你以为,本官是如何得知这玉佩的来历?无非是得林妙绘制所出,我交给旁人辨认,这才得知玉佩乃是你文氏家族的随身之物。” 徐景川淡然一笑:“说来也是好笑,你们做事情之前,不考虑万一被人发现身份,会是什么后果吗?” 文耀暗暗咬嘴唇,脸色发白。 徐景川见他不吭声,干脆站起身道:“不肯说也罢,本官去找你兄长文光,若还不说,本官再去你家族之中查问。总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且慢!” 文耀总算开了口,抬眼望着他,问:“大人,若是查清楚了,会如何处置?” 徐景川思忖道:“本官知晓,你们也是受人指使,也不指望你们去指认主使之人。若你这会儿招认,本官可考虑不追究罪责。但有一点,你们必须告诉我,从而也让我能去证明,主使之人的嫌疑。 倘若你不说,我查到家族之中,自然要按律法处置!” “只要大人肯答应,除我之外,不再牵连出其他人,卑职什么都说。若有降罪,亦愿一力承担。” “倒是个讲义气的。既如此,本官应允你便是。” 文耀深吸口气,说了起来:“当时,我们一行去的有五人。其中三人,包括我,都是禁军中人,还有两个,是江湖朋友。我们原本不想杀人,只是逼迫那姑娘自尽而已。没成想,那姑娘机灵的很,我们非但没成事,反倒被她给将了一军,无功而返。更没想到,她竟观察的仔细,记住了线索。卑职不想因此牵连更多人,只能说出主使之人。” 徐景川眯眼:“是否,是禁军副将,薛珩。” 文耀猛然一惊,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大人早就知道?” “只是猜测罢了,你既然如此问,便证明,本官的猜测是对的。有一件事,还需你帮忙。” “大人请讲。” “你们五人的名字,我要你亲手写给我。” 文耀忐忑:“敢问大人,薛副将是否会因此而被降罪。” 徐景川凝眉:“妙儿并未受伤,加之这总的来说算是我国公府与巡按府私下的矛盾,不宜禀告陛下。因此,本官暂时只是问清楚,并不打算真去计较什么。但有些事,须得敞开了说明白。” 第四百零六章 不追究? “卑职明白了。” 文耀转头,对守在一旁的士兵道:“来人,准备纸笔。” 旁边的守卫答应一声,跑去不远处的营房内,取了纸笔送来。 文耀将他们五人的名字一一写下,恭敬的递给徐景川,道:“卑职肯说实话,一来是为我文氏家族,二来,是相信徐大人为人。既然今日答应了卑职,斗胆请徐大人信守诺言,不要降罪任何人。否则,卑职今日所说之言,再问起,一句也不会承认。” “本官自然说一不二。” 文耀这才放了心,将写好名字的纸拿起来,递给徐景川。 徐景川仔细看了眼,也没说什么,朝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文耀长舒口气,蹙眉,自言自语:“薛副将,我文家人口众多,不能因此被牵连进去。此次,恕卑职得罪了。” 离开文耀所处之处后,徐景川直接让祁连去找薛珩,捎了个口信儿,约他下午未时去俪歌坊一聚。 薛珩也没想太多,想着可能徐景川是因着对退婚之事心怀愧疚,有什么话想说,至下午未时,准时前去俪歌坊赴约。 俪歌坊乃远近闻名的舞乐坊,今日不是休沐日,人不多,徐景川就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听着弦乐喝着酒。 薛珩到的时候,随便一扫便注意到他,走至他对面坐下,冷笑道:“徐大人可是个大忙人,难得今日有空约我到歌舞坊这样的地方,实在好雅兴。” 徐景川笑笑,倒了杯酒递给他,道:“我再如何好雅兴,也比不得薛副将您,千里迢迢安排人谋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皇商。也不知,薛副将目的为何。” 薛珩脸上笑容一敛,危险眯眼:“你如何确定是我?何况,我从未做过那样的事。” “看来,薛副将是不肯说实话了。还好,我今日是有备而来。” 徐景川从袖兜里掏出那张文耀写好名字的纸,拍在桌上,推给薛珩:“薛副将不妨自个儿看看。” 薛珩狐疑的盯着那张纸,慢条斯理的打开来,仔细一看,登时睁圆了眼。 他深吸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问:“你从哪得来的?又是如何查到的?” “你当林妙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她比你想象的要聪敏些,当日那几人她留心观察过,自然能注意到一些线索。我顺着她提供的线索,轻易便找到文氏一族的人,顺藤摸瓜,自然就能确认,是你所指使。” 徐景川慨然叹息:“薛珩,你我也算自小相识,我自认你不算坏人,贺统领对你也赏识有加,你如此作为,是在自毁前程。” 薛珩冷笑:“你当我为何要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若非你不守婚约,与那个林妙纠缠不清,我又岂会去做这些。归根结底,错的是你!” “婚约之事,本非我所愿,我一开始也说的很明白,对你妹妹,从未有过喜欢。薛珩,将心比心,倘若有一日,让你娶一个你从未喜欢过的女子,难道你能接受?” “我不想听你说那么多,总之,是你对不起我妹妹在先。” “你如此固执,我不知该如何奉劝。这件事儿,我可以不追究。但也请你,在保护你妹妹的同时,能够分一下是非黑白,而不是为了你妹妹,连最基本的原则都摒弃。” 薛珩沉默,暗暗紧攥拳头。 徐景川又道:“包括动手的这几人,我也可以不追究。” 薛珩突然开口,问:“那个林妙呢?你说不追究,难道她也能咽的下这口气?” “你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到底,你不了解她是怎样的人,她比你妹妹,坦荡大气的多。” 徐景川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光,站起身从容离开。 薛珩站起身,盯着他的背影,嗤笑:“我倒要看看,是你高看了那女子,还是我低估了那女子。” 次日,徐景川下朝之后,才去到林府,将薛珩安排谋害之事,详细的与林妙说了一遍儿。 林妙正在浇灌新栽种的菊花,听完了,放下水壶往游廊内走,问着:“所以,你是决定好了,这事儿私下解决,不追究?” 徐景川忐忑道:“你会不会心里气恨?” 林妙笑着摇摇头:“你既决定好了,我便没什么可气恨。要真怨起来,我觉着我更应该记恨的是薛蕊才对。我想,若非薛蕊怂恿,薛珩堂堂武将,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 徐景川笑道:“你也并不了解他,如何就能相信他一定不会做出害人之事?” “我是不大能相信他,可我相信你啊,也相信你的判断。既然你都说了他为人不错,我便没什么好质疑。” 徐景川吁口气,问:“那薛蕊呢,你若记恨,会怎么做?” 林妙思索着,慢条斯理道:“其实也说不上记恨,毕竟她从未真正伤害到我。若说的具体些,应该算是有些讨厌的。我倒也没什么报复之心,只想着,以后她能离我远一些,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那万一……她不死心,再做出伤害你之事呢?” 林妙扬起脸,看着他,笑眯了眼:“不是还有你吗?难不成,你会眼睁睁看着她伤害我?” “自然不会,她若敢伤害你,我第一个不放过。”徐景川十分坚定的说道。 林妙点头:“我果然是没看错人的。” 徐景川无奈的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林妙继续往前走,望着院子里开始发黄的枰树叶,感慨:“叶子都开始发黄了,再过半个多月,修文哥就要参加殿试。” 转过头,又对徐景川道:“我想去庙里拜一拜,替修文哥许个愿,希望他能顺利金榜题名。” 徐景川若有所思:“你若不忙的话,可以去一趟,先定好时间,等我有空,陪你一起。” 林妙“嗯嗯”直点头:“那就十五去!” 其实,她无所谓信不信这些东西,只是人一旦遇到事情,而自己又帮不上忙的时候,难免会想到求助神明,不过求一个心安罢了。 第四百零七章 上香许愿 晚饭时分,薛巡按府。 薛巡按一手捏着筷子,抬眼盯着若无其事吃菜的薛蕊,问:“听说,前几日你又去了徐国公府?” 薛蕊手指一僵,低垂眼帘点了下头,却不做声。 薛珩见气氛不对,干笑道:“爹,不过去徐国公府走动一下,毕竟妹妹和二小姐徐景心关系不错。” 薛巡按冷哼一声:“婚约既已解除,咱们薛家与他们徐氏一族再无任何瓜葛。难不成,你是要你妹妹去受辱?” 薛珩心虚道:“国公府乃士族,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兴许在事情上有错,但咱们也不能因此,便对人有偏见!” 薛蕊接口:“国公爷和夫人都挺好,尤其景心,与我是从小到大的闺中知己,我去国公府,他们还是欢迎的。” 薛巡按愤然将筷子放下,没好气道:“说的好听,若他们真那么喜欢你,便不会提起退婚之事。徐景川不喜欢你,旁人纵然再喜欢你也无用!” 薛蕊不服气的轻哼一声。 薛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干笑着道:“这正吃饭呢,提这些做什么。有什么事儿,就不能等吃完了再说?” 薛巡按这才不问了,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一家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晚饭后,薛珩起身准备去外面散步,薛蕊急忙追出去,喊了一声:“哥哥。” 薛珩本就走的不算快,扭头看她,问:“蕊儿,有什么事?” 薛蕊吁口气走到他跟前,蹙眉道:“之前,你答应过我的,会想法子让林妙再也不来京城,可是为何,她还是来了?” 薛珩叹息一声,边走边道:“此事说来话长,兴许,是我们把那林妙想的太简单了。蕊儿,要不你听哥哥一句劝,这事儿,算了!” 说话间,郑重其事的望着她。 薛蕊的眼神却十分倔强,决绝摇头:“我这辈子,非徐景川不嫁,林妙必须离开,否则,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薛珩无奈道:“可就算林妙离开京城,以徐景川的心性,也未必会娶你。” “只要没了林妙,我便是他最好的选择。何况还有姑母和姑父相帮,我一定能如愿嫁给他。” 薛珩突然烦躁:“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也不是没帮你,昨日,还因帮你之事被揭露,遭徐景川质问。” 末了,他紧盯着薛蕊:“难道,你非要因你之事,毁了我与父亲在朝廷的仕途,才肯甘心吗?” 薛蕊惶然瞪圆了眼:“你是如何安排的,怎会被人发现?” 薛珩叹息一声,将荒郊客栈谋害林妙失手之事,与她草草说了一遍。 薛蕊听完,紧攥拳头,恨恨道:“她还真是命大,居然没死。” 薛珩郁闷:“她没死是好事,毕竟祁连跟着,若林妙真死了,祁连也能脱身。到时候,徐景川顺着线索往下查,定能查出我乃幕后主使。若如此,昨日他找我,便不是问罪了,而是直接拘捕,上告陛下。” 薛蕊握住他的手,蹙眉:“哥,他不会为了那么个女人真对你怎样。眼下,能帮我的只有你了。我求你,一定要想法子帮我除掉林妙。她不死,我不能甘心。” 薛珩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妹妹,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能再做错事。 从小,我们都宠着你,但宠着你并不是说,连一些违背律法违背道德之事也能为你做。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这事儿,若父亲知道了,定会对我实行家法。 蕊儿,你不能为了一个徐景川,抛却爹娘对你的教养。若如此,根本不值。你更不该自私的只为这一件事一个人,去为难我们所有人。” 薛蕊双眼含泪:“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愿意帮我了?” 薛珩惭愧的低下头:“不是我不愿帮,是不能。林妙不是坏人,我不能滥杀无辜。” “你也不了解她,怎就知晓她不是坏人!” 薛蕊嘶吼出声,捂着嘴,转身跑开。 “蕊儿……”薛珩伸出手,想要叫住她,但最后想想,叹了口气作罢。 八月十五日,人间中秋。 林妙与徐景川约好,一同去附近的法华寺上香许愿。 这一日,上香的人格外多。林妙和徐景川去到寺庙的时候虽然还早,已经有许多人在点香上香了。 大殿之中,善男信女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林妙站在外侧中央的香炉前,点香上香之后,看了眼大殿内,皱眉对徐景川道:“这人也太多了。你说,这种时候许愿,还能显灵吗?” 徐景川笑:“信则有,不信则无。心诚则灵。” 林妙颔首,深吸口气,提起裙摆往上方走。 徐景川紧跟在她身侧,两人进了大殿,等着跪拜许愿。 徐景川和她一同跪下后,听着她口中轻声念叨:“信女林妙,请求佛祖保佑,吾之兄长,乃仕子陆修文,本月二十日秋闱殿试,金榜题名,前程似锦,万事顺遂。” 徐景川这才闭上眼,悄声默念:“信男徐景川,请求佛祖保佑,吾之未婚妻林妙,一生喜乐安宁,如意安康,生意兴隆,通达四海。若此愿成,信男定每月捐善款,帮扶贫困。” 待他拜完,林妙早已起了身,依旧一副虔诚的样子,对着佛祖菩萨祷告。 随后,两人又去别的地方拜了拜,才走出法华寺。 走在林间小路上,林妙问起:“你方才许了什么愿?” 徐景川摇头浅笑:“你不是说过,许的愿望一旦说出口便不灵了。” 林妙故意撒娇:“可是我想知道啊!” 徐景川刮了下她的鼻尖,吁口气:“为了让愿望灵验,我还是不能说。” 林妙郁闷的叹口气:“也罢,不说我还不听了。” 徐景川握住她的手,两人沿着清净的山路往下走。 之后,林妙去准备去店里,徐景川要忙公务,两人不得不分开走。 去店里的路上,林妙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人一直在跟踪她,可等她回头看的时候,身后除了各自忙碌的路人,根本没有可疑之人。 她觉着古怪,赶紧加快了步子赶去店里。 第四百零八章 南山那块儿地 刚进门儿,林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田掌柜便迎上来,道:“姑娘,您可算来了,方才柳二公子来过了,说是有事儿要与您商议。” 林妙皱了下眉,问:“那他人呢?” “又说家里似乎来了客人,急着回去,叫我记着跟您说一声,有空的话,可以去他府上商议。” 林妙纳闷儿的嘀咕:“他不是一个人住吗?家里能有什么客人?” 田掌柜又道:“您看,打算什么时候过去一趟?” 林妙吁口气,道:“今儿店里也没什么忙的,我待一会儿就过去。不过,您得帮我个忙。” “有什么事儿,姑娘只管吩咐就是。”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劳烦您安排个人,去附近的武馆走一趟,帮我找个武功高强之人随身跟着。我今儿一路过来,总觉着有人跟踪,心里不安稳。” 田掌柜一阵吃惊:“若真有人跟踪姑娘,咱们得立刻报官啊!” 林妙摇头:“只是我的猜测,又没证据也没抓到人,报官无用。您还是去帮我请个习武之人随身跟着就是。” 田掌柜颔首:“成,我这就安排人去请。” 林妙放了心,进到柜台里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田掌柜派出去的人便从附近的武馆里,请来个身形看着还算高大的武夫。 林妙打量一番,也没说什么,只问了名字,便带着那武夫一道出门,往柳家别苑而去。 一路上,明显还是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但因着有武夫随身保护,跟踪之人自始至终没露头。 林妙倒也算安心了,加快脚程,很快便到了我闻居。 有人在门口等候,引着她到了水榭。 远远儿的,她瞧着水榭内还有个女子,披着鹅黄色的羽缎斗篷,一身藕荷色的衣裳,头上点缀着银色发饰,站在柳浩言一侧的位置。 柳浩言手上捧着一本书,也不知是什么书,两人应该是正在认真研究。 林妙走近,这才看清女子的样貌,惊奇道:“徐大小姐!” 徐兰心愣了下,连忙朝她行了个万福,道:“妙儿姐姐。” 林妙有些尴尬的笑,摆手道:“咱们差不多大,兴许你还比我大一些,叫我姐姐,不大合适。” 徐兰心振振有词的解释:“妙儿姐姐是四哥心仪之人,以后我可能要叫嫂子的,如今叫一声姐姐,是应该的。” 柳浩言也道:“我觉着兰心说的没错。” 林妙有些惊喜,指着他俩道:“好哇,你们两个何时开始一个鼻孔出气了。柳浩言,几日不见,是不是我这生意伙伴已经不重要了?” “不敢不敢,只是,生意伙伴终究是生意伙伴,是朋友。” “那,兰心呢?不是朋友,是什么?” 林妙饶有兴味的发问。 “是……” 柳浩言看了眼徐兰心,难以启齿:“总之,会是很重要之人?” 林妙也不继续打趣他们了,歪着头问:“我来了这么会儿,你们不打算请我坐下。” “妙儿姐姐快坐。” 徐兰心反应极快,连忙请她坐下,顺手添了杯热茶递给她。 林妙有些担忧的小声问她:“你娘,她能同意你与柳浩言的事儿?” 徐兰心叹气道:“刚开始不同意,时日久了,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想必心中是默认了。” 林妙感慨:“人是个顶好的人,只是有个腿疾。但若真心喜欢,这些算不得问题。” 柳浩言听到了一些,清清嗓子道:“我今儿请你来,是有事情要谈,不是让你问这些。你还想不想好好做生意了。” “当然想,生意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林妙立刻正襟危坐,等着他说下去。 柳浩言整理一番思绪,说道:“你来京城之后,便与我提过打算再建一个农庄之事,这事儿,我也一直在安排人帮你打听。当然,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办成的,难免要托一些关系。最近,打听到城郊南山有一处地方,一直荒置着,无人打理,无人承包。地方倒是不错的地方,只是,得需要你亲自去看看,你自己看过,可以了,再谈其它。” 林妙问:“具体是什么地方?” “那地方,你也是去过的。” “我去过?” “就是……掬水阁那一片儿。” “原来囚禁那些姑娘的地方!” 林妙不由一阵吃惊:“那地方,不是平安侯府的家业吗?” 柳浩言无奈一笑:“哪还有什么平安侯,更何况,就算平安侯还在,那地方也不是他的。” “此话怎讲?” “当初,平安侯暗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自然不能让人得知,十分小心隐蔽。因此,他只在那一片儿建了个掬水阁,其余的根本不在他名下。” “不在他名下,那在什么人名下?” “据说,是一个金姓富商手上,我已经打听到他的住址,等你看过后,觉得合适咱们再去见他。” 林妙郑重颔首:“成,那咱们何时去看?” 柳浩言瞧了眼自己的腿,叹气:“我去了反而给你添麻烦,不如,就安排别的人陪你去,还能帮上些忙。” “那成!”林妙吐口浊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随后,又跟徐兰心聊起来,故意压低着声音:“你觉着,他这人如何?” 徐兰心羞赧的笑:“很好。” 林妙试探着问:“若我说,当初他相亲之事,是我让人去徐国公府附近传言的,你会否因此对我心怀芥蒂?” 徐兰心怔愣望着她:“你说的……是真是假?” 林妙啧声:“我可没心思跟你说笑。” 徐兰心莞尔一笑:“若真是你,我该感激你,又岂会不满。” 林妙算是彻底松了口气,看向柳浩言:“这世间,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可不好找,柳浩言,你若错过了,是你一辈子的损失。” 柳浩言耳根一热,眼神闪躲。 在我闻居坐了好一会儿,林妙才离开,身旁依旧跟着请来的武夫。 回去的路上,没再感觉有人跟踪她。 林妙支付了酬金,直接让武夫送她回家,之后,直接钻进书房,开始筹划规划新的庄园格局。 第四百零九章 图纸失窃 这一忙,她连午饭也忘了吃,直到夜色渐深,她才伸了个懒腰,感觉到疲惫,揉了揉眼睛,靠在椅背上。 石红英端着一碗冰糖燕窝走进来,瞧见她这一副疲惫的样子,心疼道:“都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林妙抬眼看她,笑了笑道:“忙的差不多了,马上就回去休息。” 石红英将燕窝羹放在她面前,道:“一整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先把这个吃了,好好补养着。这身体,可比生意重要多了。” 林妙答应一声,拿起调羹吃了起来。 石红英现在做吃的总会花一点小心思,这燕窝羹里放了些桂花蜜,闻着阵阵清香。 一口送进嘴里,林妙便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赞叹道:“嗯,味道很不错。” “你喜欢就好,厨房里还有,我等会儿再给你盛一碗。” 林妙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吃这一碗就够,剩下的,您也吃点。这东西可不便宜,千万不能浪费。” 石红英笑道:“我一把年岁了,吃这东西也没甚意思。还是留着,明日热了给你吃。” “我可不吃剩的,您自个儿去把它吃了,总归对身体有些好处。” 石红英无奈,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林妙吃完了一碗燕窝羹,站起身便回房去。 石红英望着她走远了,收拾好东西,正要吹灯,一低头,看见桌面上摆放的图纸,不由一怔。 鬼使神差的,她仔细将图纸看了一遍,拿起来,塞进袖兜中,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林妙安稳睡了一晚上,吃过早饭,便去书房忙碌。 不料,在桌面上翻找了老半天,也没找见昨日画的格局规划图。 采莲刚好泡了茶送过来,见她一副焦虑的模样,疑惑的问:“大小姐,在找什么呢?” 林妙抬头看她,问:“你今儿来过书房没?这边儿是谁负责打扫的?有没有看到我昨儿画好的一张图纸。” 采莲挠挠耳朵,仔细寻思:“这一块儿负责打扫的似乎是小茹,今儿我才刚来书房这儿,自然没见什么图纸。” “奇了怪了,我昨儿明明用纸镇压着的,若没人拿,怎会凭空消失的。”林妙更焦虑了,再次翻找起来。 采莲提醒:“会不会是昨儿您回房之后就不见了的?兴许夜里起了风,不小心刮跑了也不一定。” 她这么一提点,林妙蓦地想起昨夜石红英来过,不由犯嘀咕:“难不成,是我娘拿的?” “您说夫人,不可能!” 林妙深吸口气,道:“我去问问,指不定她见过。” 折转身就往外头走。 石红英和林兴才刚从花厅出来,似乎是要出门的意思。 林妙急忙叫住他们:“爹,娘,稍等一下。” 林兴才纳闷儿的看向她,问:“妙儿,怎么一大早急慌慌的,难不成有要紧事儿?” 林妙点了下头,看向石红英,“娘,我昨儿在书房忙活了一整日,画好了一张图纸,但还需要修改,今儿过去书房,却找不见。您昨儿晚上去过书房,是在我之后走的,可曾见过那张图纸?” 石红英神色平静,仔细想了想,道:“我似乎是看见过一张图纸,不过昨儿我熄灯的时候,还在桌上好好放着。难不成这会儿竟不见了?” 林妙郑重颔首。 林兴才问:“整个书房你都找过了?” “都找过了,一点踪影都没。我问了采莲,采莲也没见,既然娘说了昨儿夜里还在,我就再去问问小茹。” 转了身,又去倒厢房那边儿找丫鬟小茹。 林兴才看着她的背影,啧了一声:“这孩子,怎么一大早就搞得如此紧张。究竟丢的什么样儿的图纸?” 石红英略有些心虚道:“不清楚,看她这般着急,应该是挺重要。” 林兴才皱眉:“可她方才又说,那图纸是需要修改的。” “需要修改,也得有草稿才能修改。” “也对。”林兴才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夫妻俩出门而去。 林妙走到后院儿倒厢房附近,便看见小茹和另一名丫鬟正坐在栏杆旁拈针线。 瞧见林妙走近,二人赶紧起身行万福:“大小姐。” 林妙看向小茹,问:“书房那块儿,最近都是你在打扫?” 小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颔首答话:“是。” 林妙又问:“那你今日一早打扫时,可曾见过一张图纸,用纸镇压着的。” 小茹摇头:“未曾见过,桌子上只几张画的乱七八糟的废纸,给收起来,拿到处理的地方烧了。但我都仔细检查了,绝对都是废纸。” 林妙不确定她的辨认是否准确,再问:“你所说的废纸,统共有几张?” “三张,上面的线条和字迹都是乱的。” “那就没错了,看来,你是真没见过那张图纸。” 林妙不再问下去,转头又往书房去。 她走的太快,采莲跟的直喘气,皱眉道:“大小姐,都没见的话,那张图纸能去哪?” 林妙心不在焉道:“我若知晓,便不问了。要么还在书房里,要么被人给藏起来。” “可是,那张图纸到底有何特殊,咱们府上,又有谁会藏一张草稿图纸。” “那张图纸,是我绘制的城郊南山脚那一片地域的农家庄园规划,是想了好些时日才琢磨出来的,基本上算是成型,只需要稍作修改,一旦拿下南山脚下那一块儿地,便可开始动工。” 采莲一惊,问:“若如此,这图纸万一是被人偷了去,会不会跟您争夺那一块儿地,用您的图纸自个儿去建造庄园?” “怎么不可能,若真是被人偷走的,定是怀着这样的目的。” 采莲倒抽口气:“那若图纸一直找不到,该如何是好?” 林妙叹气道:“还能如何,我得尽快重新绘制一份,而且,必须要比原来的好。” “这……难度大吗?” 林妙驻足,不耐烦道:“若没难度,我至于着急吗?” 采莲给吓了一跳,忐忑道:“那咱们还要找原来的图纸吗?” “不找了,但你得帮我一个忙。” 第四百一十章 不能留遗憾 采莲顿时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大小姐请讲。” 林妙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不过就是让你帮忙传一下话,逢人就说,我原来那张图纸不合理,我又画了一份新的,比原来的更合理,实用性更强。” 采莲似懂非懂:“为何要这么做?”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就别什么事儿都问那么清楚了。采莲,我发现你今儿怎的问题格外多。” 采莲一脸委屈,赶紧的答应下来。 说话间,到了书房,林妙坐下,静心想了好一会儿,拿起笔,重新开始在纸上描画格局…… 采莲依照林妙所交代的,逢人便说起林妙嫌弃之前的图纸不够实用,又重新绘制了一份新的。 当然,包括林兴才和石红英。 又一日后,林妙带着采莲,跟柳浩言请来的两个朋友一道,去南山那一片儿查看土地情况。 回去后,直接去了我闻居。 今日徐兰心不在,晌午时分,柳浩言正窝在竹榻上小憩,身上搭着狐狸毛的披风,侧躺着,眉眼温柔的像是无暇美玉。 子海在一旁守着,瞧见林妙来了,连忙嘘声示意。 林妙轻手轻脚的走近,压低声音问:“睡了多大会儿?” 子海答:“才睡着,约摸一刻钟的样子。姑娘来的不大是时候,怕是得等会儿。” 林妙了然点头,又问:“今儿徐大小姐没来?” “没呢,应当是有什么事儿,今儿应该不打算来。” 林妙的又是点头,在一旁坐下,喝着茶,偏头瞧柳浩言,心中感慨:若非双腿残疾,他定是这京都城排得上名号的世家公子。这容貌,身形,学识,修养,哪一样不是青年才俊里的翘楚,可惜啊…… 想着想着,不觉间又过了约摸不到两刻钟的样子,柳浩言悠然睁开眼,还在迷糊状态,喊了一声:“子海。” “公子,我在呢!” 子海连忙捧着一盏热茶凑近前。 柳浩言坐起身,刚接过茶盏,看到林妙,不由一惊:“妙儿,你怎么来了?” 林妙干笑了下,道:“我都来了好一会儿,怕影响你休息,因此在旁边儿等着。” 柳浩言歉意道:“我向来有午休的习惯,不知你今日突然到访,实在对不住。” “无妨,反正我也不着急。” 柳浩言点点头,喝了几口茶,才问起:“是不是今儿去南山那片儿看过了,感觉如何?” 林妙挑眉:“确实还不错,地形我早就了解过,不算特别好,但总体来说,有开垦价值。只不过,可能比较耗费精力,在价钱上,必须得想法子压一压。如若不然,难免划不来。” “你这意思是,已经决定好了,准备去见金老板?” “嗯,已经决定好了。看地方这事儿你不方便,谈生意这事儿,你若不跟我一起,我一个人,可没那么大底气。” 柳浩言啧声:“那你可是高看我了,我只是认识的人比较多,谈生意,远没你有底气。” 林妙呵呵道:“也没让你开口跟人家谈,只是我需要有人作伴,给撑个场面。再者,那金老板我也不了解,有你在的话,万一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也好商量些。” 柳浩言若有所思:“似乎很有道理。” 见他一副答应的样子,林妙也就松了口气,忽而饶有兴味的问:“你跟徐兰心的事儿,如今怎样了?你心里如何打算的?” 柳浩言叹息一声,低垂眼帘:“虽然我了解她的心意,但总觉得,还是不想耽误她。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应当配得上更好的男子,而不是我这样……一个残疾。” 林妙心头一颤,深吸口气,语重心长:“该劝的我也劝了不少,你怎么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柳浩言,有时候你得站在人家姑娘的角度想一想。若换做是你,掏心掏肺的喜欢一个人,会因为对方残疾而放弃吗?若你自己都觉得不能放弃,又何以认为,人家姑娘肯放弃。” “道理我都懂,说白了,还是我自己心里没底。” “要我说,你也不必成日恍恍惚惚的。你是个男人,该振作起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人这一生,短短数十年,你总不能全浪费在犹犹豫豫之上。他日老了,反倒留下许多遗憾。” “你说的都有道理。” 柳浩言吐口浊气,抬眼望着她,问:“那你觉着,我何时上门提亲妥当?” 林妙顿时一阵惊喜,琢磨着道:“提亲这事儿,我觉得你还是回去跟长辈们商量的好。择个好日子上门,吉利些。” “行,那我便听你的劝。这一生,总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有句话,你说到了我心里,我不想等老了,留下诸多遗憾。” 林妙会心一笑,又问起:“那咱们何时去见金老板?” 柳浩言想了想,道:“要不就明日,生意之事,不能拖。” 林妙认同颔首。 之后,林妙又坐了会儿,便告辞离开。 将近黄昏,徐景川忙完,正准备出门,祁连领着个人走到书房门口,道:“四公子,韩捕头来了。” 徐景川刚站起来,看到韩烈,忙从书案后走出。 韩烈朝他揖了揖,道:“徐大人。” 徐景川笑了笑,道:“你今儿怎有空到我国公府来?” “自然是为兄长之事。” 韩烈倒是直言不讳,直接说明来意。 徐景川面色顿时凝重,对祁连道:“你去门口守着,若有人进来,即刻通知。” 祁连应了一声,转身往园子门口走。 徐景川则请韩烈往客厅外的抱厦走,二人面对面坐下,上了茶之后,徐景川才问起:“是不是最近查到了些当年案情的蛛丝马迹?” 韩烈郑重颔首,道:“我记得清楚,当年在军中担任兵马大将军的,乃是当今太后的表弟,赵雍。现下,我已经找到证人,可以证明当年我兄长乃是被诬陷,替人顶罪,因此被处死。而下令之人,正是赵雍。” 徐景川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道:“赵雍后来转了文职,如今乃当朝一品大员,不是你我能动得了的。何况,太后还安在,若是牵扯到皇亲国戚,十分难办。” 第四百一十一章 原来是韩家旧宅 韩烈自嘲一笑:“徐大人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帮韩某了?” 徐景川蹙眉:“徐某并非不想帮,只是,此事不能急,须得从长计议。何况,以你我之力,难免有些以卵击石。你若还想替兄长沉冤昭雪,决不可急于一时。否则,即便把你自己搭进去,也难以为你兄长沉冤昭雪。你们韩家,只有你一人了,万不可冲动行事。” 韩烈心里一阵感激,站起身,俯首作揖:“卑职在此,多谢徐大人大恩大德。” 徐景川起身扶住他,感慨叹口气:“你也不必谢我,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办成之事。此事,我想,还得须太子殿下暗中协助。你一定要沉住气,等待时机,同时,要继续寻找人证物证。” “是,卑职谨记。” 徐景川松口气笑了笑:“好了,我还要出门一趟,你就先回去!” 韩烈问:“徐大人可是要去林宅。” 徐景川但笑不语。 韩烈试探道:“卑职能否一起去?” 徐景川皱了下眉头,最终应允。 韩烈长出口气,跟着他一同出门,往林府而去。 徐景川与韩烈走至主院中庭,徐国公和王氏刚巧从游廊一侧出来,瞧见两人,徐国公纳闷儿的皱眉。 王氏问:“夫君,在看什么呢?” 徐国公收回目光,问了一句:“景川与这个韩捕头,似乎走的很近?这韩捕头,听闻这两年屡破奇案,陛下都十分器重。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王氏不以为然:“景川也是个能推会断的,想必,这韩捕头与景川走的近,定是因着遇到什么难题,来找景川商议询问。” 徐国公却不这么想,担忧道:“我总觉着,这韩捕头,似乎跟哪个人很像,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是谁。” 王氏白他一眼:“是你想太多了,我可听说,这韩捕头家中双亲早已亡故,也没有兄弟姊妹,至今还未娶亲,无子无女,能与谁相像。” 转了身,往花厅而去。 徐国公回过神,忙追上她,说起:“兰心与浩言的事儿,你考虑的如何了?这老太医都安排人来问了,咱们总得表个态。” 王氏一脸烦躁:“难不成这事儿我说不成便不成了?兰心那丫头能就此与柳浩言撇清关系?还是柳浩言肯就此作罢?” 徐国公好声好气道:“你别总这么想,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毕竟是兰儿自己的选择。何况,浩言那孩子真没什么不好。” 王氏顿足,深呼吸一口气,“我可以答应定亲之事,但我好好的女儿,不能就这么草草的给了他们家。那柳浩言,我若刁难一番,不算过分!” 徐国公心底一颤,忐忑道:“再怎样,也得给老太医留几分薄面。那可是连陛下都要给两分面子的人啊!” 王氏若有所思的点头。 徐景川与韩烈去到林家,是大勇开的门。 一看是徐景川,大勇立刻惊喜的冲着花厅喊:“大小姐,徐大人来了。” 林妙也才刚回来,听到大勇的喊声,立刻跑了出来。 三人在中庭遇见,林妙瞧见韩烈也来了,惊喜的打招呼:“韩捕头,难得难得,您居然也来了。” 韩烈挑眉一笑,问:“怎么就难得了?” 林妙认真道:“我记得很清楚,这宅子原来的主人也姓韩,我还以为,跟韩捕头能有什么渊源。” 徐景川笑道:“想的倒还挺多。” 韩烈却突然感慨着说起来:“你倒也没猜错,这宅子,的确与我有些渊源。” 林妙只想着是开玩笑,此刻却吃惊的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 韩烈在宅院里慢悠悠的走,抚摸着栏杆,花草树木,窗台,门框,轻声说起。 “十几年前,这里还曾是我家,是我长大的地方,有爹娘,有兄长,有祖父祖母,还有一大堆使唤下人。后来,我兄长出了事,父母抑郁成疾,使唤下人渐渐都走了。祖父祖母回到老家,不久之后,相继去世。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便只剩我一个人。” 林妙倒抽口气,问:“你兄长是如何去世的?” 韩烈叹息一声,没再说下去。 徐景川笑着岔开话题:“今儿我是来看妙儿你的,你怎的跟韩捕头聊起来,倒是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林妙撇嘴:“哪有,要不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厨房瞧瞧晚饭准备的如何了,今儿难得回来的早,趁机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些新鲜好吃的。”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林妙于是松口气,对大勇道:“先准备些茶点,让两位贵客吃着,我去趟厨房,你们可得替我招呼好徐大人和韩捕头。” 大勇连连应声。 林妙撒开腿,就往厨房方向跑。 徐景川和韩烈都走去花厅,刚好林兴才和石红英来了,几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良久之后,偏厅开始上菜,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 采莲摆好了最后一道菜,回头冲外侧道:“老爷,夫人,徐大人,韩捕头,快来吃饭了。” 林兴才笑着招呼徐景川和韩捕头,一同去偏厅坐下。 徐景川抬头问采莲:“妙儿呢,怎么还没来?” 采莲笑道:“大小姐说,还有一样甜点没做好,等做好了就来。”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站起身道:“我过去瞧瞧。” 说话间,扭头就往外走。 厨房内,林妙正拿着个木头样式,下方全是生铁丝环绕的器具,在一个大海碗里不停快速翻搅。 徐景川走近了,也没看出来她翻搅的是什么东西,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林妙看他一眼,不屑的问:“这就看不出来了?” 徐景川蹙眉,摩挲着下巴猜测起来:“难不成,是面糊?” “才不是,若是面糊,我便不必翻搅的这般费劲儿了。” “那还能是什么?” 林妙笑道:“是蛋白?” “蛋白?” 徐景川很是不理解,顺手抢过她手里的搅拌器,学着她的样子快速翻转,问:“是这样?你弄这些东西做什么?何况,这东西看着也不像蛋白!” 第四百一十二章 香软舒芙蕾 林妙则去准备模具和托盘,又去捣了捣烤炉里的炭火,说道:“我要做一样你从没吃过的点心。做法不难,只是打发鸡蛋耗时耗力了些。还有这搅拌器,是我找铁匠帮我做的,工具难得。” “听你说的如此有趣,我倒很乐意多等一会儿。” 林妙瞧了眼蛋白,打发的差不多了,便端过去,跟之前打好的蛋黄混合搅拌,往模具里装。 没多大会儿,装好了一盘,推进烤炉里,拍拍手,催促徐景川:“你赶紧先去吃饭,不必在这儿守着,反正这儿也忙完了。” 徐景川摇摇头,“我不怎么饿,就看你这点心有趣,等着想吃。” 林妙白他一眼,无奈道:“随你!反正饭菜不少,饿不着你。” 两人于是在桌子旁坐下,托着腮等待。 忽的又想起方才韩烈的一番话,林妙忍不住问起:“你应该知晓,韩捕头的兄长是怎么去世的!” 徐景川郑重颔首:“我确实知晓。” 林妙一脸好奇:“那能不能与我讲讲?” 徐景川有些为难:“这毕竟是韩烈的私事,我跟你说,不大合适。” 林妙指天发誓:“你只管放心,若是不能为人道的,我保证不跟人提起哪怕一个字。” 徐景川犹豫再三,最终点了头,说起来:“他的兄长,名叫韩彻,是在韩烈十几岁时,在军中被处死。当时,军中传回的消息,说韩彻私通敌军,导致战败,但事实如何,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应当知晓,执掌军权之人,无论军中大小事务,亦有先斩后奏之权。” 林妙分析道:“所以,韩捕头的兄长,极有可能是被冤死的?” “也极有可能,不只是冤死这么简单。据我这几年所调查,极有可能是因军中决策失误,导致战败,而韩烈的兄长,只是个替罪羊。甚至还给添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难不成,那韩彻是得罪了什么人?” “应该是。” “那这么些年,韩烈是否一直在暗中调查?” “从未放弃。” 林妙倒抽口气,满脸同情:“真没想到,韩捕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徐景川轻拍了一下她的手,道:“这些事儿,你只当听个故事就行,可千万不能跟人提起。在韩烈面前,也尽量不提,省得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时,石红英来找,皱眉嗔怪:“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都在吃饭了,你们倒好,坐在这儿聊天,饿着肚子也不管。” 林妙扭头看她,笑的眉眼弯弯:“我还在等烤炉里的东西,你们先吃。” 石红英无奈吐口气,又看向徐景川:“那徐大人呢?身为客人,你就让人家在厨房陪你等着?” “当然不是我要他等的,是他自个儿非要等。” 石红英没法子了,只得说一句:“那你们可快点,别耽误太久,等会儿只能吃剩菜了。” “知道了,你们只管吃就是。” 石红英点了下头,转身又离开。 林妙和徐景川相视一笑。 没多大会儿,烤炉里的点心冒出腾腾香气。 林妙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走过去,裹上湿毛巾,将托盘端了出来,金黄色的点心呈现在眼前。 徐景川问:“这点心叫什么名字?” “嗯……应该叫舒芙蕾。” “舒芙蕾,这名字有趣。” 林妙直接将点心拾掇出来,摆在竹编的托盘之上。 最后剩了两三个,她直接塞到徐景川嘴边一块儿,道:“你先尝尝。” 徐景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嘴唇被烫了一下,紧张的赶紧用手接住。 林妙见他如此狼狈,竟哈哈笑起来。 徐景川一脸的委屈:“还未成亲,你便如此欺负未来夫君,简直有违夫纲。” 林妙好不容易憋住笑,歪着脑袋问:“是不是咱们往后成亲了,你会拿三纲五常来压我?” 徐景川尝了口舒芙蕾,细细品味着,不住点头。 过了会儿,他才慢条斯理道:“旁人如何我管不着,但之于我徐景川的妻子,什么三纲五常的,与你我无关。只要你喜欢的,只要你高兴,便都是对的。” “这会子倒是说的好听,往后如何,谁知道呢!” 林妙心里窃喜,面上却是一副傲娇样,端起竹托盘往外走。 “我来!” 徐景川急忙跟上,忍着滚烫,一口要住舒芙蕾。抢过她手里的托盘,往客厅而去。 韩烈他们都已经吃的差不多饱,因着菜实在太多,这会儿自然还够林妙和徐景川吃的。 看见他们两个来了,韩捕头站起身,打趣道:“哟,这两位大忙人,可算是来了。我瞧瞧,这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林妙笑道:“是我自制的点心,韩捕头好好尝尝,若是喜欢,改日我多做些,送到贵府去。” 韩烈连连点头,顺手就拿了一块儿,仔细一品,惊喜的直点头:“嗯嗯,好吃!我还从未吃过如此松软可口的点心。” “好吃的话,您只管多吃点儿。材料还有,我等会儿吃了饭,再去做一些。” “这一盘也不少了,绝对够吃。” 林妙又让着林兴才夫妇吃,最后才递给林晚晚和林智。 她和徐景川则坐下,拿起筷子吃菜。 林晚晚和林智吃着点心,还不忘玩儿拍手游戏。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梳小辫;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 韩烈被吊起好奇心,问两个小家伙:“你们唱的飞鸡,是什么鸡?神话传说里的?” 林晚晚认真的解释:“不是飞鸡,是飞机,姊姊说,是能带人飞上天的机器。” “能带人飞上天的机器,这也太稀奇了……” 韩烈摩挲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林妙呵呵笑着道:“我瞎编的顺口溜而已,韩捕头不必太当真。” 韩烈啧了一声:“我就说,这世上哪有能带人飞上天的东西。” 林妙尴尬的笑,赶紧埋头继续吃菜。 待到饭桌收拾好,月亮已然爬上树梢,韩烈先一步告辞。 林妙和徐景川坐了会儿,手牵着手出门散步。 第四百一十三章 买灯笼 夜色凉如水,月色皎皎。 街上行人不多,还有些中秋节没撤下来的灯笼,点缀的街道多了几分柔和美丽。 徐景川望着林妙的侧脸,叹气道:“中秋佳节,我只陪你上了个香,都没空陪你看花灯。等到上元佳节,我一定陪你好好看花灯。” 林妙耸耸肩,道:“不过一个花灯会而已,看不看无所谓。你的公务,难道还没这些花灯重要了?” “主要是,我心中愧疚,总是忙公务的时候多,陪你的时候少。” 林妙扭头看他,笑盈盈道:“不在于你陪我的时间多少,而在于,在你得空之时,是否会首先想着陪我。更别说,我平日也忙,你若时常围绕在我身边儿,我指不定还会嫌烦呢!” 徐景川眉头一皱:“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再好的人儿,天天在眼前晃悠,都会觉得烦。” “成,算你说的有理。” 徐景川无可奈何的吐口浊气。 街上还有卖花灯的,徐景川远远的看到,赶紧拉着林妙跑近前。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花灯,徐景川问:“你喜欢哪个,我买给你。” “真买给我?” “当然是真的。” 林妙于是将那些灯全都看了一遍,最后指着一个华丽的走马灯,道:“我要这个。” 老板立刻喜笑颜开的夸赞起来:“姑娘好眼光,这可是出自大师之手的走马灯,我这儿只此一个。” 林妙眉头一皱,没了兴致,“只有一个,要么你这灯有问题,要么卖的太贵。” 转了身,便要走。 徐景川急忙对老板道:“多少银子,我要了。” “四……四两银子。”老板松了口气,答道。 林妙一听,不等老板高兴,又折返回去,大声:“四两银子,老板,你这是做的什么生意。一个走马灯而已,至于如此金贵?” 徐景川凑到她耳边,悄声:“是我要买来送给你的,只要你喜欢便可。” 林妙斜睨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知晓你出身大户,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随即,她面向老板,底气十足道:“二两银子,我已是给足了面子,若您觉着不合适,就继续搁置着!” 拉住徐景川,意欲离开。 老板慌了神,连忙伸手道:“姑娘,不带你这样砍价的。” 林妙吁口气道:“一个花灯而已,又不是必须之物,何况,中秋节早就过了。” 老板一副肉疼的表情,一咬牙一跺脚,道:“成,我卖给你就是了。” 林妙得意一笑,朝徐景川使了个眼色,付银子拿灯笼。 递灯笼的时候,老板还在絮叨:“你们瞧瞧这灯笼的雕刻,这手绘,这工艺,若去了别处,二两银子哪能买到这么好的灯。要不是看在你们诚心想要的份儿上,我才舍不得卖。” 林妙和徐景川听着,“嗯嗯”直点头。 又往前走了一段儿,徐景川憋不住好笑:“不愧是做生意的,砍价也是一把好手。” 林妙斜睨他,道:“哪像你们这些世家公子,从小养尊处优的,砍价这种事从来不屑开口。” 徐景川眉头一皱:“你这是揶揄我?” “不是揶揄,是事实。” 徐景川语塞,哭笑不得。 随即,他提起灯笼,转动着,道:“你看,这灯的确做的精致,工笔也画的不错。雕花也很注重细节。” 林妙得意道:“那是当然,若它不够精致,我可不会要。毕竟,这个大个灯,拿回去我还得考虑往哪放。” 徐景川仔细想了想,道:“就在你房间里安置个合适的地方,到了晚上点上蜡烛,岂不是很好看。” “也不是不行,等会儿回去我就安置。” 徐景川点着头,又瞧见前方有杂耍班子,于是问林妙:“想不想去看看。” “反正都出来了,看看也无妨。” 林妙说话间,自顾自往前跑。 徐景川提着灯,跑不快,只得着急的跟着。 杂耍班子就在河流拱桥一旁,林妙刚跑近前,正欲往前挤,一瞥眼,却瞧见桥上有个十分眼熟的身影。 她怔愣住,仔细一看,竟是张素素! 张素素也瞧见了她,冷漠一笑,继续往前走。 下了桥,两人擦肩而过。 张素素低声说了一句:“林大小姐,许久不见,倒是越来越容光焕发了。” 林妙脸色阴沉,直到张素素走远了些,才若无其事的回头,继续往杂耍班子那边儿看。 徐景川也总算追上来,问:“你方才怎么停在这儿了?” 林妙拧眉道:“我看见张素素了?” “张素素,你如今那位继母的亲生女儿?” “嗯。” “也就是,伤害你弟弟林智的那位?” “是她没错。” 徐景川面色一凝:“她怎么会在京城?” “我也不清楚,兴许,是把所有生意都转移到京城来了也不一定。张家三代从商,家底还是很殷实的。若要转来京城,不是什么难事。” 徐景川揽住她的肩,轻轻拍了下,道:“你不必去管她,毕竟她身上还背着案子,早晚会被绳之以法。” 林妙郑重颔首。 徐景川又笑起来:“是不是看不到杂耍,要不,我帮你?” 林妙皱眉盯着他,问:“你能怎么帮?仗着你高,还能把我给举起来?” “有何不可?” 林妙愣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徐景川忽然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将她往背上一拉。 林妙给吓了一跳,惊叫出声:“你干嘛呢!” 站在最后方的人纷纷侧目朝他俩看过来。 林妙一顿尴尬。 徐景川忙嘘声示意:“你想让所有人都看着你吗?” 林妙紧张道:“你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你不嫌丢人。” “怕什么,我宠着自己未婚妻,有何不对。” 徐景川说的理直气壮,蹲着身子,提醒:“往上爬。” 林妙心虚:“往哪?” “当然是一直往上。” “可是……” “别可是了,快上来。” 林妙拗不过他,只得小心翼翼的往上爬,同时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第四百一十四章 面见金老板 徐景川猛然一用力起身,林妙再次惊叫出声,人已经被他扛到肩膀上。顿时,视线豁然开朗,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出一大截。 她的情绪逐渐放松,惊叹道:“好高!” 徐景川再次提醒:“可一定得抓牢了,要是掉下来,那才丢人。” 林妙笑着点头:“你放心,我肯定抓得牢牢的,只要你不松手,我也绝不放手。”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饶有兴味的看艺人杂耍。 翌日,林妙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的收拾打扮一番,便去了我闻居,与柳浩言一同去见金老板。 金老板家就住在城南方向,据说是个低调的富商,府院儿内的环境,相当干净雅致。 林妙打听到,金老板平日里喜欢把玩旧物件,这一次,她特意准备了一只白玉微雕的鼻烟壶,装在礼盒中,以便作为见面礼,送给金老板。 城南金府。 林妙和柳浩言随下人引路,进到花厅。 金老板正悠闲喝茶,桌上摆着一只看似有些陈旧的青铜花瓶,正细细观赏。 下人低首道:“老爷,这两位客人,说是与您知会过,今儿要来谈生意的。一位是甜心小铺的老板娘,另一位,是柳老太医的孙儿。” 不等林妙和柳浩言自我介绍,金老板便扭头看向他们,示意下人先下去,道:“你们的来意,我能猜得出来。想必,是为南山那片儿地!” 林妙颔首,道:“既然金老板已经知晓,那我们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只是,咱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又是我们作为客人来拜访,送个见面礼,也在情理之中。” 说话间,朝身侧的采莲示意,捧着礼盒放在金老板身侧的桌子上。 金老板斜睨着,打开看了一眼,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拿起来端详。 片刻后,他难掩惊喜的问:“这可是个好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不难,打听到您喜欢旧物件,这鼻烟壶又是极为适合收藏之物,我难免多寻了几日,自然能寻找到这样儿的好东西。” 金老板猜测:“花了不少银子?” 林妙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更何况,千金难买您喜欢。有些东西,无所谓价值,能讨人喜欢,便是最大的价值。” 金老板若有所思的点头,小心的将鼻烟壶放回去,吁口气道:“说,关于那片儿地,你们想如何与我谈?” 林妙开门见山道:“生意人,最在乎的自然是价格。我跟金老板您不同,没甚高雅之处,只对赚钱有兴趣。何况,京城这地方小女子是初来乍到,手头难免不够宽裕,若打算买下那块儿地的话,还望金老板在价格上,能给小女子多些实惠。当然,这是一桩共赢的买卖,我保证不让您吃亏。” 金老板嗤笑一声:“不让我吃亏?地都卖给你了,我如何不吃亏。” 林妙转了转眼珠,道:“我还有另一种想法,您可以考虑,不卖,只承包。或者,只是与我达成合作关系,咱们按照盈利分红的方式,将那片儿地经营起来。” 金老板思索着,微蹙眉头:“盈利分红?是何意?” “比如,以那块儿地为您的本钱,而我,只是作为投资方和规划方,您依然拥有那块儿地的所有权。我呢,作为投资人,是最有发言权和决策权的,而您,可以作为第二受益人,就比如是二当家。如此一来,咱们便达成一种长远的合作关系。待生意越做越大,收益也会越做越大。” 金老板摩挲着下巴,想了会儿,道:“听着倒是有意思,也的确考虑的周全长远。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万一赔本了,该如何是好?” “我这么说!那块儿地原本就是您的,搁置着也只是搁置着,对您来说没有任何影响。若按照我所说的,把那块儿地的使用权交给我,若盈利了,便是双赢。若赔本了,您也没什么具体损失。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将那块儿地承包或是直接卖给我,做一次性生意,如此的话,咱们就得好好谈谈价钱了。” 金老板陷入沉思,半晌不言语。 柳浩言悄悄拉了下林妙的衣袖,蹙眉,小声道:“来之前,你没与我商量过什么合作双赢之策。” 林妙解释:“我昨儿夜里才决定好的,没来得及与你说。反正这会儿你也知道了,你觉着如何?” 柳浩言琢磨道:“若是他选择双赢之策,虽则可能会有些风险,但总体来说,更有收益价值。他若选择一次性合作,那么,万一以后你的庄园生意风生水起,他铁定后悔。” “你猜,他会如何选?” 柳浩言摇头:“人心隔肚皮,我可猜不出。” 这时,金老板抬眼,面色凝重的望着林妙:“你说的这些,我还需要些时间考虑,不如,你们先回。等我想好,再请二位商谈。” 柳浩言道:“金老板,您也从商多年,有些事,应该不必我们这些晚辈提点,自己心中该有个底儿。” “柳公子放心,金某自会好好打算。” 林妙和柳浩言对视一眼,跟金老板告辞离开。 将要走出花厅时,金老板问:“林老板,既然你已经决定拿下南山那片儿地,是否有详细的规划和打算?可有图纸?” 林妙莞尔一笑:“一切规划都已经做好,只等金老板一句话。等您做好决定,小女子自然会将图纸拿来与您过目。” 金老板郑重颔首。 林妙招呼一声柳浩言,二人从容离开。 金老板又拿起鼻烟壶把玩,轻笑一声,自言自语:“倒是个有趣的丫头,小小年纪,做事极有想法和魄力。但愿,这桩生意她能有把握,做的顺风顺水。” 没多大会儿,下人又来报,拱手道:“老爷,外面儿又来了人,是个姓张的姑娘,也是说有生意要与您商谈。” “怎么又是个姑娘。” 金老板嘀咕了一句,凝眉:“请她进来!” 下人答应一声,转身跑出去请人。 第四百一十五章 妄议是非? 片刻后,张素素随下人引着进了花厅,笑盈盈的行了个万福:“小女子张素素,拜见金老板。” 金老板打量她几眼,问:“你与那林老板难不成认识,约好的今日都来找金某?” 张素素笑意盈盈,站直身抬眼:“金老板猜的倒也不错,我的确与那林妙算是认识。并且知晓她为人如何。”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那林妙,与小女子一样,来自平县,只是小女子出身行商世家,那林妙出身穷困农门。后来,林家发迹,她的父亲仗着有钱又有关系,强娶小女子的亲生母亲为妻。 那林妙也不是什么善茬,几次三番与我张家作对,扰乱我家生意,抢夺我张家生意上的人脉,甚至还去官府诬告,险些害死小女子的祖母。如此种种,劣迹斑斑,十分阴险恶毒。” 金老板心头咯噔一声,暗道:“没想到,那林妙竟是这么个人。” 张素素咬牙切齿:“岂止如此,她还意欲抢走小女子心爱之人,分明她不喜欢,但为了与我争抢,竟设计下、药,害的小女子险些失去清白。” 金老板愤然一拍桌子:“如此作为,实在可耻!” 张素素倒抽口气,平息了情绪道:“今儿来此,小女子也不是为说这些,而是为与您商谈南山那块儿地的事儿。还望金老板三思而后行。” 金老板狐疑:“难不成,你也想要南山那块儿地?” “小女子早在林妙去看那块儿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规划。还请金老板过目。” 说话间,张素素已经从袖兜中取出图纸,恭敬的递到金老板面前。 金老板犹豫了一下,才拿起图纸,打开来,仔细查看。 只是,那张图纸看在他眼里,却觉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过了会儿,他抬头问张素素:“你打算将南山建成庄园?按照这张图纸的规划,种花草,果树,建造别墅,摆摊,作为集游玩,采摘,打尖住店一条龙的生意?” 张素素颔首,问:“金老板觉着这规划如何?” “想法是极好的,规划也确实不错。” 金老板又看了几眼图纸,有些不解:“这种生意,你之前可做过?有几分把握?另外,关于那块儿地,你是想买下,还是想怎样?” 张素素心里一喜,忙道:“自然是打算买下,至于价格,咱们好商量。” 金老板顺手将图纸丢在桌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问:“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别的想法?” 张素素微愣:“图纸都已经与您过目了,所有想法,岂不跃然纸上。” 金老板吐口浊气,面色寡淡:“你该明白,我也是个商人,若没有足够的利益吸引,你如何能打动我?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再来!” 张素素有些意外,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金老板又道:“再就是,有句话金某须得提醒你,在商言商,无论你方才与我说的关于林老板的事儿是真是假,作为一个来谈生意的,你都不该在他人面前妄议他人是非。是非对错,各人自有度量。” 张素素沉重颔首:“多谢金老板教训,素素谨记在心。” 金老抬手示意:“这会儿我也累了,你且先回!” 张素素应了一声,带着贴身丫鬟雀儿离开。 金老板又忽然叫住她:“你这图纸,也一并带走!” 张素素强忍着心里的气闷,快步走回桌旁,抓过图纸,头也不回的离开。 到了大门口,雀儿疑惑道:“小姐,咱们可是连图纸都交出来了,为何金老板还是没有立刻答应的意思?难不成,是这图纸有问题?” 张素素冷笑一声:“我就不信,等林妙比我晚一些拿出跟我一模一样的图纸时,金老板还会相信她,与她合作。” 雀儿皱眉:“可是,这金老板,看起来不是好糊弄的人。” “他从商几十年,自然狡猾算计的很,兴许,他在等我们开高价。” 雀儿恍然点头:“似乎也有道理。” 张素素深吸口气,迈步朝台阶下方走。 片刻后,林妙和柳浩言从侧面的小巷里出来。 柳浩言望着张素素的背影,问:“你说,她是你继母的亲生女儿?那她何时来的京城?又为何来金府?” 林妙不确定道:“我猜,她应当也是为南山那块儿地而来,如此,我之前丢失图纸之事,就有法子解释了。” 柳浩言吃惊:“丢失图纸?何时的事儿,你怎么从未跟我提起过?” “不是很要紧的事儿,与你说了你没意思。再者,今日之前,我一直闹不明白谁会偷图纸,也没法跟你说。” 柳浩言若有所思的点头,问:“那你这会儿觉得,会是谁所偷?” “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自己家里人。” 柳浩言一惊:“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是妹妹所偷。” “她根本进不了我们家。” 林妙迈开步子,便往回走。 柳浩言赶紧示意子海推车,急忙追赶上去。 林妙先是把柳浩言送回我闻居,之后直接回家去,去往书房。 昨儿夜里她回来后,又在书房忙碌了一阵儿,同时将一张画好的图纸摆在了书案上,首尾都用纸镇压着。 当然,还做了些不易察觉的手脚。 这会儿,她去到书房一看,那张图纸果然已经不见。放图纸旁边儿那一块儿散落着一些黑色粉末。 采莲紧跟在林妙身侧,瞧见这副情形,不由瞪圆了眼,道:“大小姐,还真是有人来偷图纸。” 林妙凝眉颔首,对采莲道:“你出去一趟,叫所有人都去中庭集合,包括老爷和夫人,也一并过去。” 采莲怔愣:“老爷和夫人……不可能!” “往往,你觉着最没可能的,兴许才是最可疑之人。” 采莲点了下头,转身跑出去,叫所有人集合。 林妙深吸口气,随后也去了中庭。 府上下人不多,统共加起来连管家一起,也才九个人。 林妙将所有人都扫视一遍,大声问:“今儿一早,你们都谁去过书房?” 第四百一十六章 偷图纸真相 所有人看向红儿。 今儿负责打扫书房那一块儿的,只有丫鬟红儿。 红儿忙上前一步,低着头道:“大小姐,红儿只是去打扫,绝对没动过书房任何东西。” 林妙走近前,问:“你今儿打扫之后,可曾换过衣裳?” 红儿摇头:“一早起身时才换的衣裳,不至于又换第二次。” 林妙点点头,扯住她的衣袖和胸口衣襟仔细查看一番,抬手示意:“你去忙,这事儿与你无关。” 红儿如蒙大赦,答应一声,连忙跑开。 林妙又问其他人:“除了打扫,还有谁去过书房?” 阿全上前一步,小声:“大小姐,我曾去过,但是,是帮老爷取东西,这事儿老爷可以作证。” 林兴才忙接口:“没错,是我让他去的。” 他想了下,纳闷儿道:“妙儿,是不是书房里丢失什么要紧东西了?” 林妙偏头观察石红英的表情,郑重颔首:“没错,确实丢了极重要的东西。” “你先说说,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兴许有人见过呢!” “是一张我辛苦描画修改过数次的图纸,昨儿夜里我回房时,压在纸镇之下,想着今儿再仔细琢磨琢磨的,没成想,方才去书房,图纸却消失不见。” 林兴才猜测:“会不会是起了风,被吹跑了。你可曾仔细找过?” 林妙肯定的摇头:“绝对不是,门窗我昨儿都关的好好的,今儿白日里还没起过大风,如何能吹跑。” “那倒也是。”林兴才不禁迷惑起来。 林妙转脸,对采莲道:“叫他们各自去忙!” 采莲应了一声,对众人道:“大家都散了!” 众人悄声议论着,各自去忙。 这边儿,林兴才纠结道:“不成,我得去书房帮你找找。” 林妙突然大声:“爹,不必找了,我知道在哪。” 林兴才一愣,纳闷儿道:“你既知晓,为何还闹这么大动静的找?” 林妙紧盯着石红英:“我就是想看看,偷图纸之人,会不会自个儿站出来承认。” 林兴才有些好笑:“你这话说的,偷东西的人,那是打死也不可能自个儿承认的。” “我不是念着,都是自家人,总要给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嘛。” 林妙迈开一大步,到了石红英眼前,面色冷凝:“娘,您说是不是。” 石红英强颜欢笑,眼神闪躲:“咱们家统共就这么几个人,总不可能是晚晚和小智拿的。” “晚晚和小智当然不可能拿。” 林妙深吸口气,对采莲道:“去老爷和夫人房间看看,有没有今日才换下来的衣裳。” 采莲心虚的看了眼林兴才,没敢动。 林兴才顿时阴沉了脸:“妙儿,你竟然怀疑爹娘?” “不是怀疑,是肯定。爹,您恐怕还不知道,张素素也来了京城!” 林兴才脑袋嗡的一声,睁圆了眼说不出话。 林妙没好气的催促:“采莲,还不快去!” 采莲这才应声,连不迭的往林兴才夫妇房间的方向跑。 石红英局促的紧捏着手指,脸色微微发白。 采莲跑进林兴才夫妇的房间时,看见巧燕正在收拾要拿去洗的衣裳,她急忙上前,抓过衣裳问:“巧燕姐姐,这些衣裳可是今儿才换下来的?还是昨夜换下来的?” 巧燕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儿道:“自然是今儿个才换下来的,昨儿夜里换的那些,今儿一早就拿去洗了。” “那就没错了,你先交给我,等会儿我帮你拿去浣洗房。” 巧燕还没来得及答话,采莲便端着木盆子一路小跑着去了院子。 林妙耐着性子等待,远远瞧见采莲跑过来,顺手就开始扒拉衣裳。 林兴才满脸不解:“妙儿,你究竟在找什么?” 总算翻出一件石红英今儿一早穿过的外衫,林妙眉目一沉,丢给林兴才,道:“爹您自个儿看!昨儿我将图纸压好之后,特意在图纸上按照线条撒了些煤灰,若不仔细瞧,自然不会察觉。上次图纸丢失,我不追究,便是等着这第二次丢失。没成想,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林兴才仔细检查那件外衫,的确在袖口处和胸口下方的位置都有明显的煤灰痕迹。 他双手颤抖,抬眼盯着石红英,难以置信的问:“红英,你为何要这么做?” 林妙冷笑:“这还用说,当然是为了她的亲生女儿。我原以为,这么些年,咱们早已是一家人,我和青子,还有晚晚,也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般。没成想,今时今日,她为了自个儿的亲生女儿,竟偷取我辛辛苦苦画出来的图纸。” 石红英眼圈一红,扑嗵一声跪在林妙面前,愧疚道:“妙儿,是我对不住你,你想如何惩罚我都成。哪怕把我送去官府,我也认了。但这事儿跟素素无关,你千万别把她扯进来。” 林妙倒抽口气,转过身不看她:“你是我爹的妻子,我原本无权处置。只是,有件事我还是得与你说明,你偷走的那张图纸,是一张废图。” 石红英蓦地一惊,忐忑着问:“那第一次那张……” “第一次那张,只是个草图,还未成型。真正绘制好的图纸,我昨夜随身带回了房间,不是想拿就能拿的到。” 石红英浑身瘫软,跌坐在地。 林妙迈开步子就走。 石红英带着哭腔喊她:“妙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林妙觉得可笑:“既然从未想过害我,为何还要偷取图纸?” “偷图纸,只是想着,无非让你损失一些钱财,一部分生意。我对你,对青子和晚晚,都是视如己出的。可素素不肯认我,她毕竟是我的骨肉,我偷图纸,只是想如她一次愿,想弥补这么些年的亏欠,挽回母女之情。” “那你便去挽回,说白了,你们的母女之情,与我也没甚关系!这么多年,你在我们家,我又何曾把你当过外人?你自己的女儿,做过多少昧良心的龌龊事,怕是你还不清楚。” 说完这些,林妙头也不回的离开。 采莲急忙追赶而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她对林家的付出 石红英呜呜咽咽的哭泣,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兴才叹息一声,上前去扶她,蹙眉道:“你说你,活到几十岁的人了,怎能干出这样的糊涂事。” 石红英哽咽:“我只是,不想失去亲生女儿啊!” “有些事儿,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说。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向来是妙儿在放过素素,而不是对素素针锋相对。” 石红英哪有心思听,仍旧不住的哭。 林兴才也拉不动她,无奈道:“晚些,妙儿回来了,我试着跟她谈谈。妙儿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只是一时气不过,等缓过劲儿,兴许会原谅你这一回。” 石红英眼儿含泪,不住点头。 去到店里之后,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林妙便一直不停的忙碌。 直到晚饭时候,采莲才忍不住开口:“大小姐,该回去了。你看这天色,都要黑了。” 林妙推开算盘,扭头看了眼窗外,神情郁闷:“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 采莲忐忑着问:“您是不是不想回去见到夫人?” “算是!” 林妙思索了一下,站起身,还是决定回去。 忽听门口传来叩门声,她定睛一看,竟是徐景川,顿时眼露喜色,问:“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过饭没?” 徐景川摇摇头,走近她面前,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这不,就是来找你,看能否讨些吃的。” 林妙眼珠滴溜溜一转,道:“那要不,咱们就在店里吃?吃好了,你送我回去,如何?” “倒也不错。” 徐景川点头应承。 采莲于是道:“那我叫赵师傅给你们做两样小菜,顺便准备些甜点。” 林妙“嗯嗯”应声。 徐景川牵着她的手走去外面坐下,见她眉眼间总有些不对劲儿,猜测道:“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林妙撇嘴:“我也没表现出什么,你竟还能猜到。” 徐景川挑眉:“相处久了,你就是皱一下眉头,我都能猜出些什么。” 林妙托着腮看他:“那你倒是猜猜看,我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我猜……应该与南山那块儿地有关。” 林妙沮丧的吐口气,颔首:“确实有关,但也与我自己家里人有关。” “能与我说说吗?” “是我娘,她为了张素素,偷我画好的图纸。若非我早有防备,今儿个张素素去到金老板那儿,怕是就能顺利抢走这桩我势在必得的生意了。” 徐景川眉头一皱:“这张素素,倒真是阴魂不散。怎么走到哪,都非要与你作对。” “谁知道呢!可能有些人,天生只能做敌人。” 徐景川思量片刻,“那你娘的事儿,你打算如何处理?” 林妙烦闷的摇头:“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想过干脆让她离开,但想想这些年她为我们家付出的,实在有些狠不下心。” 徐景川语重心长:“无论何事,你不必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问心无愧便可。这事儿,没人能替你做决定,你只能自己决定。” 林妙认真点头。 很快,采莲端了菜过来,林妙拉了她一起坐下吃饭。 之后,徐景川将林妙送回林府门口,才折返。 因着有心事,洗漱过后,林妙也睡不着觉,便走到后院儿水榭坐着,靠在栏杆旁,望着灰沉沉的天空发呆。 不知何时,林兴才悄无声息的在她旁边儿坐下,轻声叹了口气。 林妙扭头一看,呆愣了一下,问:“爹,您怎么还不睡?” 林兴才斜睨她:“说我呢,你不也没睡?” 林妙低垂眼帘,叹了口气。 林兴才问:“是不是因着你娘的事儿,睡不着。” 林妙老实的点头。 林兴才感慨道:“你娘的事儿,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但有些话,我这个当爹的,不得不说。” 林妙趴在栏杆上,认真的听着。 “她嫁进咱们家,也有四年了!往日还不够富裕时,家里大小适宜,料理的井井有条,照顾晚晚也是尽心尽力,视如己出。后来有了小智,她也从不偏袒,有好吃的好穿的,都会先紧着晚晚和青子来。 生意上,她不大懂,但向来你做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的。以往的确也有错处,但那都是因为娘家的关系。何况,她后来为了咱们一家子,跟自己娘家都闹翻脸,这事儿你也是知道的。 还有你得时疫那会儿,除了她贴身照顾,不怕传染,还有谁无微不至的守在你身边儿。数年之间,只要你和青子不开口,她从未说过要去咱们家祖坟上香。直到你在病中喊她那一声娘。 你可知,因着那一声娘,她高兴了好些时日。后来,你说要来京城,无论素素做过些什么错事,对她来说,终究是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不舍得离开平县,离开亲生儿女,可最终,为了咱们这个家,她答应来京城。 妙儿,这些,你可曾仔细想过,是为什么。” 林妙缄默不语。 林兴才叹息一声,拍了拍腿:“你若还是想赶她走,我也不敢说什么,她知道自个儿错了,断不会开口求你什么。但你得明白,离了咱们这个家,她根本没处可去。” 林妙眼圈微红,深吸口气道:“爹,你回去休息!跟娘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也请她记住,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 林兴才一阵激动,立刻站起身,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回去,一定跟她说明白。” 林妙微微一笑,郑重点头。 林兴才高兴的手足无措,扭头就往房间方向跑。 林妙也没了心事,浑身轻松,站起身,慢悠悠的回房。 两日后,是秋闱殿试。 这日一大早,林妙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金老板派人送信儿,说正午邀请她和柳浩言做客,商谈南山那块儿地的生意。 得到消息后,林妙仔细收拾打扮了一番,赶去我闻居,与柳浩言会面后,直接去往金府。 今日徐兰心也在,与林妙见了面,徐兰心也想跟着去金府。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反咬一口 柳浩言认为,金老板只邀请了他和林妙两人,若再多个人,又是官家小姐,肯定不妥当,便让子海安排准备了马车,让徐兰心在金府外等候。 马车到达金府门口,子海和徐兰心先下车,小心的搀扶着柳浩言上了四轮车。 林妙和采莲随后。 柳浩言扭头,对徐兰心叮嘱:“若你等的无聊,就先回去,或是在附近走走,吃点东西。我跟妙儿会尽快出来。” 徐兰心刚点头答应,忽听侧面传来一道揶揄之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大小姐,居然还带带着个残疾。怎么,是不是徐大人靠不住了?又从新找了个靠山。” 徐兰心脸色陡然一沉,问林妙:“这姑娘哪来的?与你很熟?” 林妙一耸肩,摇头:“我跟她可不熟。” 徐兰心上前一步,冷冷盯着张素素,道:“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还请你说话放尊重些。” 张素素嗤笑:“你们算是什么身份,还不值得我尊重。” 徐兰心沉声:“第一,你当面揭人长短,是为无礼。第二,你尖酸刻薄,是为无德。今日,有本小姐在此,你必须向柳公子道歉!” “笑话,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张素素不屑,撞了她一下,迈步往台阶上方走。 徐兰心稳住脚步,倒抽口气,大声:“吾乃徐国公府大小姐,徐兰心。你给我记住了!” 张素素脸色陡然一白,扭头,惶然望着她。 徐兰心又道:“今日,你若不给柳公子道歉,便是与我国公府过不去,本小姐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张素素怎么也想不到林妙会跟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在一块儿,咬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 徐兰心冷哼一声:“既如此,本小姐便记住你了。” “徐小姐。” 张素素不得不硬着头皮开了口,对着徐兰心行了个万福,一改之前的态度,道:“今日是我出言不逊了,得罪之处,还望徐小姐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 转了脸,又面对柳浩言,再次行万福:“不知柳公子与徐小姐是好友,素素在此,给柳公子赔个不是。” 徐兰心这才作罢,道:“看在你道歉还算诚恳的份儿上,今日便不与你计较。” 张素素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意欲往大门内行去。 “慢着。” 林妙突然叫住她,迈步缓缓朝她走近。 张素素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望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林大小姐还有什么事?” 林妙啧了一声,道:“也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必进去了,免得自找不痛快。” 张素素眼神陡然一沉:“你这话何意?” “何意?” 林妙轻笑,在她面前来回踱步:“你别以为,威胁你娘帮你偷到南山规划的图纸,便可拿下南山那块儿地。以往在老家,你不能得逞,以为来了京城,我便会让你得逞?” 张素素冷笑:“我早已将图纸给金老板看过,想必,你今日来也是为跟金老板商谈如何买下南山那块儿地!不过,我终究先你一步,早已给金老板看过图纸。若金老板看到你所拿来的图纸,定会说你偷盗抄袭。” “说的倒是理直气壮,照你这么说,今日,你也是金老板特意请来的咯?” 张素素傲然扬眉:“那是自然。” 林妙耸了下肩,从容不迫:“那成,咱们就走着瞧,看看金老板会说谁偷盗抄袭。” 迈开步子,便朝金府内走。 徐兰心则帮子海推着柳浩言上了台阶,之后回到马车内。 张素素生怕落后,快速跟上。 金府花园内。 金老板早已准备好茶点,等待他们前来。 柳浩言和林妙走近,俯首作揖:“问金老板好。” 金老板笑呵呵的抬手示意:“都坐着,不必如此拘谨。” 张素素随后,一副温婉大气的模样见礼:“问金老板好。” 金老板脸上笑容敛了些,也抬手示意:“张小姐请就坐。” 几人于是坐下,下人添了刚泡好的热茶,躬身后退。 张素素斜睨林妙一眼,问:“金老板,这有些人,虽则是素素多嘴说了些不中听的,但也都是事实。生意合作的话,还望金老板三思,省得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后悔都来不及。” 金老板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道:“你们之间有何过节,与金某无关。今日邀几位前来,只为谈生意。若有更好的选择,我金某也不是糊涂人,你们二人所出的开垦之策,哪个更赚钱,金某自然就会选择哪个。” 林妙看了眼张素素暗含愤懑的神情,笑了下,问:“金老板想听我们说些什么?” “图纸,上次我已然提过,今日可有带来?” 一听图纸,张素素又傲娇起来。 林妙颔首,从袖兜里抽出用细麻绳捆起来的图纸,递给金老板:“请金老板过目。” 金老板接在手上,打开仔细看了会儿,满意的直点头:“嗯,每一处的规划,都十分详尽合理,细节之上,也考虑的十分周全。比之张老板的图纸,的确占尽优势。” 张素素激动的站起身,瞪圆了眼道:“不可能,她的图纸分明是偷来的,与我的一模一样才对。” “一模一样?” 金老板看看她,又看向林妙:“林老板,你与张老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妙好笑道:“能有什么误会,无非是贼喊捉贼罢了。实不相瞒,前几日,我府上可是丢过草图的,当时我还纳闷儿,是什么人所偷。今日,张老板倒不打自招了。” 张素素嘴硬的辩解:“林妙,你别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偷我的图纸在先。我就不信了,两张图纸怎么可能不一样。” 说话间,抢过金老板手里的图纸就仔细查看。 当对比过两张图纸后,她脸色渐渐发白,不住的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金老板没好气的将图纸拿回,冷声:“张老板,你剽窃他人图纸倒也罢了,还敢反咬一口,简直可耻至极!原本金某还想着,对比你们二人的谋划后,择一而行。如今看来,倒是不必选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达成合作 “不是的,金老板,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将那块儿地的具体规划与您详谈。无论如何,您总要听一听。”</p> 金老板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你的想法与谋划不如林老板,便请自行离开。”</p> 林妙不急不躁的保持微笑,抬手相请:“张老板,请吧!”</p> 张素素平息下情绪,说将起来:“南山那块儿地,占地面积少说也有三四十亩,这么大块儿地,建成农庄自然最合适不过,亦有诸多潜力优势。若按照酒楼,住店,游玩,采摘,观赏,为一体的经营方式。</p> 倘若再加上商户引流,以及各种特色游玩项目,岂不更好。按照此方案,一旦落成,再加上金老板您的人脉,以及我的宣传,定能生意兴隆,财源滚滚。”</p> 金老板微蹙眉头:“你说的这些,前面部分,林老板早就说过。这些,无非是些传统生意的组合,仔细说起来,没有太大新意。我且问,除此之外,张老板还有没有独具特色的,能吸引顾客的?与我金某,又有何长远利益考量?”</p> “我说过,那块儿地您想卖多少钱,只管开价。我张家三代从商,不至于拿不出手。”</p> 金老板嗤笑,道:“还是听林老板说说吧!”</p> 林妙长吁口气,从容道:“除去张老板说的那些,我自然有更多想法。敢问金老板,这京城之中,可缺少富贵人家?”</p> 金老板摇头:“自然不缺。”</p> “那富贵人家,对孩子如何?”</p> “自然是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p> “那么,我们为何不能将孩子,也作为一个主要的消费群体呢?”</p> “林老板请详说。”</p> “我的图纸,金老板您也都仔细看过了,可能会有些看不懂的部分,我现在与您解释。”</p> 于是指着图纸讲解起来:“这其中有一部分区域,我将其规划出来的看不懂的,乃是为孩童所设的游玩场所,比如滑梯,滑草,攀爬架,秋千,沙堆,空中吊椅这些。都是依靠木匠铁匠便能做出来的东西。若有了这些,岂不又多了一批客源。</p> 还有这一区域,我准备将其建成一个舞台,可以有吹拉弹唱舞蹈之类的表演,又是一项吸引客源的方式。再就是这一块儿,作为小吃区域,可以引流商户,集齐各式点心制作,烧烤,油炸,饮品之类生意糅杂。</p> 其余的,我便不多说。至于果园花园,乃是我要亲自经营的东西,这一部分的分红,我不会给您太多。毕竟,是我的主业,也是我作为皇商,须得向宫里提供的一些货物。</p> 从一开始,我最想与金老板达成的合作关系,一直是分红盈利模式。不知这几日,金老板考虑的如何。”</p> 张素素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p> 金老板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不住的点头:“如此详尽,别有新意,尤其那个游玩场所,实在令人期待。至于分红盈利的合作关系……”</p> 他犹豫了一下,拍案道:“金某答应了!”</p> 张素素暗暗紧攥掌心,眼底恨意燃烧。</p> 林妙彻底松了口气,笑起来:“那就太好了,咱们何时将合约拟定?”</p> “择日不如撞日,待会儿吃过午饭,咱们便商议一番,详细拟定,你看如何?”</p> “自然再好不过。”林妙眉开眼笑。</p> 张素素暗暗往后退,朝贴身丫鬟雀儿使了个颜色,悄然离开。</p> 金老板笑呵呵的看向柳浩言,问:“一直没问柳二公子,老太医近来身体可还好?”</p> 柳浩言和气答话:“祖父向来注重养生,身体还硬朗的很。只是脾气依然有些古怪,不大讨喜。”</p> 金老板道:“老太医医术高明,这世上无几人能及,脾气古怪些,也在情理之中。”</p> 柳浩言笑着点头。</p> 金老板热情的招呼:“说了这半天,也没怎么吃茶,来,咱们以茶代酒,干了这一杯。”</p> 三人于是一同举起茶杯,轻轻碰了碰,满园笑声朗朗。</p> 张素素带着雀儿走到大门口,雀儿气恼的一跺脚:“真没想到,这林小姐居然还留了一手。”</p> 张素素冷笑:“我就不信了,我这辈子会一直输给她。”</p> 雀儿问:“小姐还有什么打算?”</p> “我记得祖母说过,我爹生前与御史大人做过同窗,关系甚笃,既然得了空,还是去拜访一下的好。”</p> 雀儿担忧道:“都许多年不曾见面,御史大人怕是都不认得小姐了。”</p> “认不认得,也得去见一见。当年,在钱财方面,我爹可是资助他不少。况且,京城这种地方,无权无势,如何能站稳脚跟。”</p> 雀儿若有所思的点头。</p> 马车内,徐兰心撩开帘子瞧见张素素出来,十分不喜,随手又将帘子放下。</p> 张素素也瞧见了她,危险一眯眼,心中暗道:“国公府千金又如何,你给我等着!”</p> 半路上,张素素买了些礼品,打听了一番,得知御史府所在的位置后,雇了辆马车,直接去御史府拜访。</p> 到了御史府大门口,她先是给下人塞了打点银子,进去传话,没多大会儿,收银子的小厮前来请她,俯首作揖:“张小姐,御史大人这会儿不在家中,只大公子与少夫人在。大公子说了,您若愿意等一等,可以先进府内稍候。”</p> 张素素颔首:“有劳小哥儿,那我进去等吧!”</p> 小厮答应一声,引着她往府院内走。</p> 绕过两处玄关,小厮停在一处四面都遮掩了纱幔的亭子处,道:“这位就是我家公子,张小姐您进去就是,小的先退下。”</p> 张素素客气一笑,点了下头。随即,抬头往亭子内看。</p> 红木桌旁,坐着个身穿黛蓝色衣裳的公子,模样看着中规中矩,身形不胖不瘦。举手投足间,倒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范。</p> 这人,正是石御史的独子,石维。</p> 见张素素来了,石维忙站起身,走近前和气的问:“你就是张叔叔的女儿,素素吧!”</p> 张素素颔首,行了个万福:“素素见过石公子。”</p> </p> 第四百二十章 拜访御史府 石维连忙摆手:“咱们小时候也是见过的,不必这般生分,你还像小时候一般,叫我一声维哥哥就成。”</p> “多年不见,素素有些不敢认了,因此也不敢贸然称呼。既然已经这般说了,那素素往后就还是称呼一声维哥哥。”</p> 石维笑呵呵点头,招呼道:“先进来坐着吧!我爹还要晚些时候回来,你可能得留下吃过午饭。”</p> 张素素颔首,随他引着进了凉亭坐下。</p> 张素素喝了口茶,吁口气问起来:“听说维哥哥已经娶妻,怎么不见嫂子?”</p> 石维顿时一脸不耐烦:“别提了,成日的只知做女红,或是无聊闲坐发呆,没趣味的很。也不知我爹如何想的,让我娶个这样的女子。如今的日子,实在无趣。”</p> 张素素心思一转,轻轻握了下他的手:“维哥哥别生气,石伯伯所做一切,也都是为你好。你可是这家里的独子,石伯伯定是十分看重你的。”</p> 她的手柔软细滑,石维心头一动,再抬头看她那张清丽柔美的脸,瞬间心旌荡漾。</p> 稍稍压下心头的一股邪火,石维试探着问:“不知妹妹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如今家中还有谁?”</p> 张素素收回手,叹息一声,说道:“我今年还未满十六,父亲早亡,母亲改嫁,独自一人撑起家业,后来在老家实在待不下去,便想着来京城发展生意。</p> 可这京城之中,却是个无权无势寸步难行之地。今儿我去金府谈生意,还被人给羞辱了一番。原本说好的生意,倒让别人给抢了去。”</p> 石维愤然一拍桌子:“究竟什么人,居然敢跟我素儿妹妹抢生意。”</p> “那女子,是个惯会耍手段的,叫做林妙。她还带了个朋友,是一名残疾男子,似乎是世家子弟,我并不认得。”</p> “残疾男子?是双腿残疾吗?”</p> “对,是双腿残疾。”</p> 石维了然点头:“我知晓了,定是老太医的孙子,柳浩言。”</p> 张素素假装吃惊:“难怪呢,我说金老板怎会突然变卦,原是因着那残疾之人是老太医之孙。”</p> 石维冷笑一声:“何止,他的父亲,如今还是太医院主簿。乃是陛下十分器重看重之人。”</p> 张素素哀婉叹息:“原来如此,那我今儿可算是不小心得罪他了,往后在这京城,肯定更加艰难。”</p> “不是还有我吗?”</p> 石维突然握住她的手,笑的纯净无害:“素儿妹妹只管放心,那什么林妙有柳家人护着,你也有御史府护着,不怕。”</p> 张素素脸一红,忐忑不安的抽回手,小声:“维哥哥,若让嫂子看见了,难免会多想。”</p> “你是我妹妹,她有什么好多想。”石维没好气的说道。</p> 张素素低埋着头,依旧小声:“那素素在此,便拜托维哥哥了。”</p> 石维点了下头,问起:“对了,那南山的生意,你还想要吗?”</p> 张素素琢磨片刻,蓦地想起徐兰心,坚决摇头:“不要了,但我也不能就如此轻易把那块儿地让给她。”</p> “你放心,这事儿我帮你。你想如何做,只管与我说。”</p> “若是让她没法子顺利接手那块儿地,那块地却突然出问题。她所有努力,岂不全都付诸东流。”</p> “你说那块儿是山,应该有许多林木吧!”石维摩挲着下巴问。</p> 张素素郑重颔首。</p> “如今秋高气爽,草木干枯,若是一把火烧起来,会怎样?”</p> 张素素不由瞪圆了眼,惊呼:“不会的!”</p> 石维皱眉看她:“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法子?”</p> “没……我不曾想过这些。”</p> “那不就结了。”</p> 石维拍胸脯保证:“你只管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素儿妹妹,我若帮了你,你总得报答我。”</p> 他笑的猥琐,再次握住张素素的手。</p> 张素素眼底闪过一片狠戾,面上却是娇羞柔婉,假装勉为其难的答应。</p> 她在御史府一直待到下午未时过半,石御史才从外面回来,一副疲惫的样子,揉着眉心往花厅一坐,眯着眼假寐。</p> 下人送来了茶水,他半晌才睁开眼,喝了一口,一抬眼,瞧见石维领着张素素进来。</p> 石御史纳闷儿的打量张素素,问:“这位姑娘是……”</p> 石维高兴道:“爹,你这就认不出了?这位,就是当年平县那位张叔叔的女儿,素素。”</p> “哦,原来是正清兄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p> 随即,热情的招呼:“快坐快坐。”</p> 张素素笑盈盈的行了个礼,才在一侧坐下。</p> 石御史和气的问:“怎的突然来了京城,你祖母身体可还好?”</p> 张素素叹息一声,答:“祖母因被我母亲改嫁之人所诬陷,被罚了杖刑,自那之后,便很难再下床走动。这么些年了,看过许多大夫,吃了许多药,一直不见好。后来又添了些别的病,如今更是不容乐观。”</p> 石御史感慨叹气,又问:“那玉恒呢?读书怎样?”</p> 张素素抿嘴:“今儿晚辈前来,生意上的事儿自然是不便叨扰的,主要是为玉恒的事儿。如今我已经将所有生意转来京城,眼下最操心的,便是玉恒读书的事儿。祖母说,若有可能的话,尽量让玉恒进入集贤书院。”</p> 石御史眉头一皱,啧啧:“素素,这事儿不是伯伯不肯帮你,只是,集贤书院有统一的入院考试,你若要试卷,我能帮你弄来,但考试,却是不能作弊的。”</p> 张素素委婉道:“若石伯伯觉得为难,晚辈自然不敢强求。来之前,只是想着,当年父亲为了帮您,也算是出了不少人力财力。但事情过去了终究是过去了,是素素不该贸然开口。”</p> 石御史心头一颤,颔首:“你父亲,当年的确对我帮助颇多,我有今日,有一半,得益于你父亲。玉恒的事儿,你容我打点打点,倘若能帮的上忙,我一定尽力。”</p> 张素素站起身,突然跪下,俯首道:“素素多谢石伯伯竭力相助。”</p> “你这是干什么。”</p> 石御史连忙起身上前,扶她起来。</p> </p> 第四百二十一章 姐弟情深 张素素双眼含泪,轻声:“我与玉恒,无父无母,石伯伯您哪怕一句相助的话,素素都铭记于心,一辈子不敢忘。”</p> 石御史感慨叹息,想了想,觉着不对,遂问:“我记得,你母亲不是还好好的,怎么都不管你们?”</p> 张素素叹气:“我爹去世才一年,我娘就改嫁林家,如今也在京城。她倒是有心帮我。奈何那林家不是善茬,不许我与母亲见面,更不许母亲帮我。甚至还刻意在生意之上打压我张家。”</p> “这林家,未免太过分了些!”</p> 石御史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你只管放心,伯伯不会不管你。往后在这京城,有伯伯罩着,看谁还敢欺辱你。”</p> 张素素又连忙行万福:“多谢石伯伯对我姐弟二人的维护。”</p> 石御史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看向石维,严厉道:“还不快扶你妹妹坐下。”</p> 石维连连应声,上前去,扶着张素素坐下。</p> 石御史也松了口气,走回原位落座。</p> 午后,未时过,林妙和柳浩言才从金府出来。</p> 柳浩言不住啧啧赞叹:“你这回回办什么事儿,总有些话瞒着我。可真是……深不可测啊!”</p> 林妙歪着头一笑,道:“你不也有事儿瞒着我吗?”</p> 柳浩言怔愣:“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的?”</p> “比如,和徐大小姐的事儿,都到这会儿了还不跟我交底儿,你们柳家,到底有没有打算去国公府提亲?”</p> “这个嘛……”</p> 柳浩言呵呵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p> 林妙叹气:“罢了,不说就不说呗!我去问兰心。”</p> 迈开步子,往台阶下方走。</p> 柳浩言慌了神,连忙示意子海加快了速度,追上她,急促道:“这种事儿你让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说出口。”</p> 林妙驻足,盯着他:“那你倒是说啊!”</p> 柳浩言无奈,只得开口:“我告诉你就是,上次与你提及之前,我祖父便去过国公府了,问了国公爷的意思。国公爷觉得何时都妥当,只怕国公夫人不高兴。</p> 不过,据兰心所说,她母亲难免是有些不愿答应定亲的。但倘若我与父亲上门,国公夫人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心里那道坎儿,一时半会儿的不好消化。”</p> 林妙朗声:“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定下来不就是了。”</p> 柳浩言耳根发烫,低垂眼帘道:“我已然打算好了,过两日是黄道吉日,定会备好帖子,上门提亲。”</p> 林妙又笑眯了眼:“那我可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p> 这时,徐兰心从马车上下来,应该是方才睡着了,神情间带着几分慵懒,问:“生意都谈好了没?”</p> 林妙朝她走近,扬了扬手里签好的合约,笑盈盈道:“一切顺利,只等动工。”</p> 徐兰心也松了口气,跳下马车,帮子海一起扶柳浩言上马车。</p> 准备好之后,马车掉头,往回走。</p> 林妙托着腮一直盯着徐兰心看。</p> 徐兰心觉着浑身不自在,纳闷问:“妙儿姐姐,你为何一直盯着我?”</p> 林妙感慨道:“想起来时你为维护柳浩言说的那些话,让我有些刮目相看。”</p> “何意?”</p> “我原以为,你就是个温婉柔弱,胆小怕事之人,没成想,也有大气有胆识的一面。着实令人意外。”</p> 徐兰心赧然道:“我只是,看不得别人诋毁浩言哥哥。”</p> “无论是何缘故,总之,你那几句话,实在痛快。”</p> 柳浩言斜睨她:“什么人跟你在一块儿,都能被你带偏。”</p> 林妙不服气道:“话不能这么说,人徐大小姐可是为了你才说那些话。”</p> 柳浩言哼了一声,不搭理她。</p> 林妙也不理他,跟徐兰心聊了起来。</p> 张素素回到家,已是将近黄昏。</p> 张玉恒着一身靛青色的衣裳,头上簪着青玉发冠,十三岁的年纪,立体标致的五官,看着倒也像个清俊公子哥儿了。</p> 他托着腮坐在抱厦下,呆呆的往栏杆外张望。</p> 瞧见张素素回来,麻利站起身跑近前,略带着几分傲气,问:“你又上哪去了?”</p> 张素素深吸口气,不答反问:“今儿你都读了些什么书?”</p> 张玉恒没好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p> 张素素驻足,盯着他:“我去哪,要你管了?”</p> 张玉恒指着她的鼻子,大声:“你在平县已经没法待,来了这京城,再把自己的名声给弄坏了,还能往哪去?我是你亲弟弟,关心你有错吗?”</p> 张素素愤怒,一巴掌甩到他脸上,瞪着眼道:“不许再提平县那些事!”</p> 张玉恒捂住脸,两眼泪汪汪,哽咽道:“我只是怕你在外头受委屈,你问我今儿都读了些什么书,你一整日不回,我哪有心思好好读书。爹不在了,娘也不要我们。祖母也病重。你是我最亲的人,我长大了,也想保护你,而不是一直让你保护着。”</p> 张素素心头一揪,紧蹙眉头,歉疚道:“玉恒,对不起。”</p> 张玉恒委屈的低泣。</p> 张素素缓步上前,替他擦拭眼泪。</p> 张玉恒有些余惊未定,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p> 张素素心里就更愧疚了,叹息一声,取出帕子帮他擦拭,轻声说着:“咱们初来京城,还未站稳脚跟,就算展开手脚做生意,也难免被人欺辱。我这些时日来回走动,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早些把生意做起来。</p> 你要读书,去集贤书院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总得找些关系,才能把你送去集贤书院。往后,咱们张家能否光耀门楣,就全指靠你了。”</p> 张玉恒抬眼看她,抽了抽鼻子:“可是,咱们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能找什么关系?”</p> “你忘了,父亲从前资助过一位朋友,咱们叫做石伯伯的。如今,在朝廷担任御史一职。”</p>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还肯认咱们吗?”</p> “若没有父亲,便没有他的今日,他岂会不认。今儿我去过了,他答应,会想法子把你送进集贤书院。”</p> 张玉恒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姊姊,你还是早些嫁人吧!”</p> 张素素蓦地一愣。</p> </p> 第四百二十二章 南山失火 张玉恒紧接着道:“你不是喜欢那个陆修文吗?他不是就在京城?你喜欢他,必须得主动些,省得让那林家的捡了便宜。”</p> 张素素莞尔一笑:“我知晓了,知道该怎么做。”</p> 姐弟俩相视一笑。</p> 连着两三日,一切平静。</p> 这日天亮之前,南山那边儿突然传来消息,采莲慌慌张张的跑到林妙门口不住的敲门。</p> 林妙睡眼惺忪,翻了个身问:“有什么要紧事儿,天没亮就来吵我。”</p> 采莲急促道:“大小姐,您快起来吧!金府来了人,说是南山那片儿着火了,您若再不起来,怕是大火要把山都给烧秃了。”</p> 林妙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不及梳洗收拾,披了衣裳打开门,急问:“有没人派人去灭火?”</p> “金府那边儿派了不少人过去。可火势凶猛,怕是很难扑灭啊!”</p> 林妙倒抽口气,道:“备马车,我要立刻赶去南山。”</p> 采莲郑重点头,转身又往马厩方向跑。</p> 林妙回屋穿好鞋子,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匆忙出门而去。</p> 她乘着马车,才到南山脚下,便看见浓烟滚滚,从山腰处往上下蔓延。</p> 她倒抽口气,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尽快赶去掬水阁附近。</p> 金老板以及几个朋友都已经在掬水阁之外,每个人脸上都是焦灼不安的神情。</p> 林妙跳下马车,跑到金老板面前,喘着气问:“眼下情况如何了?火势能否控制得住?”</p> 金老板看她一眼,愁眉苦脸的摇头:“能找来帮忙的人都找了,火势太凶猛,就算是控制住了,这偌大一片山林,怕是也被烧毁的差不多了。若要重建,不知得花费多少功夫。”</p> 林妙往山顶山看,问:“这山上可有什么水源?”</p> 金老板心思一动,连连点头:“有的,只是……”</p> 他望了眼通往山顶的路,已经被大火侵袭,根本没法上去。</p> 林妙稍稍松口气,凝神思索:“既然山上有水源,这种时候,咱们只能赌一把了。”</p> “你也看到了,通往山顶的路根本没法走,咱们怎么赌?”金老板烦躁的叹气。</p> 林妙看向侧面,问:“后山可还有道路?或者还未烧着的侧面,若有小路可行,我们抓紧时间补救,还来得及。”</p> “侧面就是水源下来的地方,山顶的山坳有一个活泉湖泊,面积很大。可因湖泊太深,水源下来只有一条溪流。半山腰的地方,有一座吊桥,可这会儿火势这么大,吊桥又是木质,过吊桥的话,十分凶险。”</p> 林妙深吸口气:“管不了那么多了,麻烦金老板帮我多安排几个人,带上铁锹、绳索、砍刀、斧头之类的工具,尽快上山。眼下咱们别无他法,只能依靠山顶的水源来灭火。”</p> 金老板忧虑道:“这能成吗?何况上山实在太过冒险,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如何跟柳公子交代。”</p> “咱们总不能就这多么坐以待毙,您快去帮我安排吧!另外,山下的灭火也不能停。眼下看来,要及时灭火难度太大,为及时止损,只能将已经着火的范围给圈起来。砍伐树木,挖开沟渠引导溪流,铺陈湿土,尽可能阻断火势。咱们上下配合,一定要将火势扼制。”</p> 金老板不敢再犹豫,郑重点头。</p> 随即,尽快安排了一拨人,准备好需要的工具,跟着林妙往山上而去。</p> 此时,天色几乎将要大亮,徐国公府中,祁连匆匆忙忙赶到徐景川房门口。</p> 徐景川今日休沐,才刚刚起来,察觉到祁连进来,扭头一看,问:“你怎跑的如此着急。”</p> 祁连上前,拉住他就往外走:“快去南山,方才林府的大丫鬟采莲来送消息,说南山起火,林姑娘独自赶过去了。”</p> “南山,起火!”徐景川猛然一惊,撒开腿就往外跑。</p> 祁连反应过来,才发现他外衫都没来得及穿,急忙又扭头帮他拿了外衫,大喊:“四公子,你等等我……”</p> 主仆二人各自骑了一匹马,快马加鞭赶去南山。</p> 到了半山腰,如金老板所说,果然有一座吊桥。吊桥的对岸,火势顺着干枯的野草,已然烧到了最靠边的铁链处。</p> 林妙驻足,倒抽口气,问跟在她身侧的金府陈护院,“除了这条路,可还有别的路?”</p> 陈护院凝眉摇头:“若还有旁的路可走,老爷定会告诉林老板。这吊桥,如今是通往山顶唯一的路。”</p> “那就走。”</p> 林妙不敢多犹豫,迈开步子就往对岸跑。</p> 陈护院开始催促其他人,他则跟在最后,快速奔跑。</p> 眼看着最后一个人就要到对岸,林妙定睛一瞧,火势已经烧断了最边上的麻绳,木板也已经有好几块儿燃烧起来。</p> 陈护院一脚踩下去,木板咔嚓一声折断。</p> 林妙大喊一声:“小心!”</p> 陈护院动作一气呵成,牢牢抓住侧面的铁索,运气凝神,一个飞身纵跃,总算稳妥的落在林妙身侧的空地上。</p> 林妙险险松口气,再扭头一看后方的火势,越来越逼近。</p> 她来不及多想,迈开步子继续往山顶而去。虽然这会儿,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p> 这一路倒也算顺利,很快便到达山顶。</p> 紧挨着溪流往上,便是山顶湖泊的位置。</p> 这湖泊说不上多大,水质却十分清澈,下方应该隐藏着多处泉眼,流动性也很强。</p> 上方的高坡堆砌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地形险峻,石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p> 陈护院吁口气,扭头问林妙:“林老板,咱们现在要怎么做?”</p> 林妙抿嘴想了想,道:“你们现在动手,分成三拨,一拨砍树,一拨扛木头,去高处推撬石头,一拨将这湖泊挖开缺口。以正中溪流为中心点,尽快将水流引下山。”</p> 护院皱眉:“如此,会不会太过耗时耗力?”</p> “眼下咱们根本没更好的法子,找湖泊薄弱的位置下手,会快一些。好在本就有缺口,难度不算太大。兴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p> 护院点了下头,开始安排起来,十几个人,分成三拨,按照林妙所指示,伸开手脚忙碌起来。</p> </p> 第四百二十三章 灭火之策 林妙也不闲着,跟着往高处的那一拨人,帮忙往湖泊里推石头。</p> 好在这山顶石头多,几人合力,又加上心急,动作相当的快。</p> 挖缺口的有八人,砍树的有六人,分工明确,谁也不敢松懈。</p> 约摸过了两刻钟的样子,护院擦了把额头的汗,惊喜道:“林老板,水流变大了。”</p> 林妙点了下头,大声:“不能停,咱们必须加快速度,这水流还远远不够。”</p> “好!”护院答应着,一群人,继续施展手脚,挥舞手中的工具。</p> 山下,徐景川和祁连赶到,所有人都已经去忙着灭火,全都不在掬水阁那一块儿。</p> 不远处,一名提着土篮子的家丁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徐景川迅速上前,堵住他的去路,问:“林姑娘呢?”</p> 那家丁有些不耐烦道:“都忙着灭火呢!您问的是林老板吧!她往山上去了,一时半会儿下不来。”</p> 徐景川震惊:“火势如此凶猛,你们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上山。”</p> “是她自个儿要去的,说要将水流引下山方能灭火,谁能拦得住。”</p> 家丁没心思多说,提着土篮子往火势将要蔓延而来的方向跑过去。</p> 徐景川来不及细想,转身又往山上一路狂奔。</p> 祁连紧追着,大声呼喊:“四公子,您不能上去,太危险了……”</p> 徐景川哪里肯听,疾风一般,很快便冲进侧面的上山小道。</p> 祁连一咬牙一跺脚,只得继续追赶。</p> 约摸在山顶忙活了约摸一个多时辰,林妙再举目往山下看的时候,发现火势正在快速缩小范围,浓烟也渐渐消散。</p> 再看下方的湖泊缺口,水势越来越大,清晰听见哗啦啦震耳的水声。</p> 陈护院在下方惊喜大喊:“林老板,山腰之下的火势似乎减小了不少。”</p> 林妙松口气,对推撬石头的几人道:“大家可以下去了,全都去挖掘缺口。”</p> 几人答应一声,往下方去,跟陈护院他们几人一同,继续挖掘缺口。</p> 砍伐树木的几人也已经回来,将多余的树木堆在一旁。</p> 带头的人问:“林老板,这些木头还要做什么用的?”</p> “为加大水流冲击力,这些木头能派的上用场,将这些从上往下,以斜三角的样式架在缺口处,以增强水流冲击。”</p> 陈护院将信将疑的问:“这样能行吗?”</p> “行与不行的,试了便知。”</p> 陈护院若有所思的点头。</p> 砍树的几人,于是开始忙活着架木头,吃力的固定。</p> 挖掘的人帮忙将泥沙往木头底下堆砸,十几人同心协力,总算勉强将木头固定。</p> 水流的冲击力因此增强,木头难免有些摇摇欲坠。</p> 林妙心想,这木头也支撑不了多久,于是让他们往下方去,尽力多架几根。</p> 又忙活了好一会儿,众人总算得以喘息,望着山下烟雾滚滚,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p> 林妙累的瘫坐在地,忽听下方传来熟悉的喊声:“妙儿,妙儿,你在哪里?”</p> “是徐大人。”</p> 林妙惊喜的弹起来,循声往下方观望。</p> 徐景川已经跑上来,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停顿了一下,激动的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眼眶微红:“你怎能如此莽撞,独自带人往山顶来。可知我得知消息时有多担心。”</p> 林妙暗自松口气,笑的轻松:“我这不没事儿嘛!再说了,你知道我,从不做无把握之事。”</p> 徐景川这才慢慢松开她,看她脸颊红扑扑的,满头汗水还没来得及擦,身上也脏兮兮的,全是泥土和打湿的痕迹,不由皱眉:“都这般狼狈了,还嘴硬。”</p> “一路上山,崎岖坎坷,加上又忙着干活,不脏才奇怪。”</p> “总之,往后不许再做这般危险之事。若非做不可,必须我陪着你。你给我记好了。”</p> “行,我记住了。”林妙笑嘻嘻的答应。</p> 徐景川抬手为她擦汗,抱怨着:“瞧这小脸儿,都脏成什么样了。天没亮就赶来了吧,定是没来得及洗脸。”</p> “还真被你说中了,的确是没来得及洗脸。”</p> 眼珠一转,挣开他的手道:“你等着,我去水边洗洗。”</p> 徐景川无奈的笑。一瞥眼,才发现其余人都在往这边看。</p> 见他瞧见了,众人连忙讪讪收回目光,假装继续干活,扎堆闲聊。</p> 林妙洗罢脸,一摸怀里,才发现帕子不见了。</p> 徐景川顺手掏出自己的丝绢,递给她,无奈道:“拿着吧!”</p> 林妙一看,那手绢却是真丝的,绣着双面绣的修竹,一看就是稀罕物。她推辞回去:“算了,这么好的帕子,不能糟践了。”</p> 徐景川直接塞给她:“我的便是你的,一个帕子而已,有什么好稀罕。反正我平日也难得用到。”</p> 林妙这才叠起来,擦了擦脸,细心收进袖兜里。</p> 徐景川扶她起来,往山下看,面色凝重:“火势差不多已经控制,这边儿,应该不需要你再指点了吧!”</p> 林妙颔首,走去缺口附近,对众人道:“这缺口,还要再挖一会儿,也需要人暂时看着,直到山下火势完全熄灭。我得去附近查看情况,你们轮流着歇一歇,万不可完全松懈。”</p> 众人答话:“林老板只管放心。”</p> 林妙也就松了口气,转脸对徐景川道:“咱们走吧!”</p> 徐景川问:“往哪去?”</p> 林妙振振有词:“这火,绝不是无缘无故烧起来的,定是有人刻意为之。我得在周边查一查,兴许能发现什么线索。”</p> 徐景川笑了下,夸赞:“不愧是妙儿,倒是想的挺周全细致。”</p> 他话音刚落,祁连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弯着腰,朝他伸出手:“四公子,你好歹等我一下,可把我给累死了。”</p> 徐景川一看到他,有些不耐烦道:“怎么我走哪你便要跟到哪。”</p> 祁连瘪嘴,一脸委屈:“属下职责所在,总不能看您以身犯险,自个儿在家睡大觉吧!”</p> 林妙呵呵笑:“既然都跟来了,便跟着吧!刚巧我跟景川要往周边去查看一番,你跟着也无妨。”</p> </p>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有迹可循 “怎会无妨,还是让他在这儿,跟金老板的人一起看着缺口吧!”</p> 祁连原本要高兴的,他这一说,顿时又沮丧了脸。</p> 林妙一耸肩,同情的看着祁连:“毕竟我不是你的主子,我说了不算。”</p> “四公子……”祁连带着哭腔装委屈。</p> “好好守着。”徐景川压根儿不吃他这一套,牵了林妙的手,转身就往下方走。</p> 两人刚走到下山的路口,林妙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无意识的就往地上栽。</p> 徐景川眼疾手快,连忙将她往怀里一揽,忐忑不安的问:“你这是怎么了?”</p> 林妙勉强一笑,有气无力道:“不必担心,兴许是没吃早饭又劳累过度的缘故,这会儿头晕,没力气。”</p> 徐景川沉闷叹了口气,忍不住责备:“就是太要强了些,一个姑娘家,何必呢?”</p> 林妙一撇嘴,没好气的试图推开他:“你这话是在嫌弃我?”</p> “不是,怎会是嫌弃呢?”</p> 徐景川哭笑不得:“我分明是心疼,不想看你如此辛苦。”</p> “我只是想凭借自己的一份努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配自己喜欢的人。你想,倘若我没今日这份能力,你能喜欢我?国公爷能接受我?”</p> “你说的,自然有道理。兴许我喜欢你跟你的能力是有一些关系,但既然喜欢了,便是再无理由不喜欢的。无论你以后是什么样子,都是我喜欢的林妙。”</p> 徐景川扶着她站稳,说话的语气温柔而坚定。</p> 林妙心里一阵触动,低垂眼帘道:“对不住,我太累了,说话难免有些不经大脑。”</p> 徐景川笑起来,歪着头道:“若实在不想走了,我背你如何?”</p> “你?背我?”</p> 林妙看看下山的路,又皱眉看徐景川,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成,这路看着实在不好走,还是算了。再说,我不过有些头晕,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扶着我便是了。”</p> “有我在,你还逞强什么。”</p> 徐景川二话不说,背对着她半蹲下,拍了下肩膀:“快上来。”</p> 林妙想了想,试探道:“那我真上去了?”</p> “快点吧!”</p> 林妙这才慢吞吞的趴到他背上,徐景川猛一用力站起身,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裙子,握住她的腿,开始往下方走。</p> 他的背宽厚温暖,加之身形高大,肌肉结实,林妙趴着,觉着十分有安全感。</p> 走了一段,徐景川蹙眉道:“我还想着有多沉呢,太过轻了。以后,可要多吃些。”</p> 林妙嘁了一声:“倘若我真吃胖,你要背不动的。”</p> “怎么会,你就是再重个几十斤,我也背得动。”</p> “行吧行吧,算你有力气。不过,我还是不能胖?”</p> “为何不能?”</p> “太胖的话,穿衣裳就不好看了。”</p> “好不好看的,旁人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p> 这时,走到山路转角的位置,这一块儿地方就像是一个分界线,山上的树木基本上没怎么烧着,往下一部分却都烧的十分惨烈,这会儿还有腾腾热气往四方挥发。</p> 林妙指着转角的小路,说着:“往这边儿走。”</p> 徐景川立刻转了方向,沿着小路往里走。</p> 又走了好一段儿,林妙叫起来:“我好多了,你快放我下来。”</p> 徐景川就是不肯松手,说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在上面待着吧!”</p> 林妙皱眉:“你再不放我下来,我要跳下去了。”</p> 徐景川无奈,这才松了手,扶着她站稳。</p> 两人加快了脚程,再往前走了些,忽的发现,原本密集的山林似乎有被人挥砍的痕迹,刚好砍出一条小径,通往后山方向。</p> 林妙停下观察了一阵,便走在前头,沿着小径往后山方向走,却在半路上,发现一些遗失的小东西。一块儿布料,一枚用了一半的火折子,烧完的火把。</p> 因着有一段路有溪水流通,溪水附近则留下一大片杂乱的脚印。</p> 林妙和徐景川同时在溪流旁停下,徐景川倒抽口气道:“你猜的不错,这场大火,的确是蓄意燃放,看来,是有人跟你和金老板过不去。”</p> 林妙思索着,盯着手里的火折子看,凝眉道:“我所能想到的与我过不去的,只有张素素。至于金老板那边儿,咱们得问问他。”</p> 徐景川郑重颔首,道:“你这会儿身体已然支撑不住,这地方路又不好走,咱们且先下山去。回头,我会尽快派人沿着这条路搜查到底,定能发现些新的线索。”</p> 林妙吐口浊气:“也只能先这样了。”</p> 两人于是折返,下山而去。</p> 山下,金老板早已在等候,瞧见林妙和徐景川下来,激动的迎上前,松了口气道:“林老板,你可算是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儿,担心的不行。”</p> 林妙笑了下,道:“金老板多虑了,只不过一时半会儿的,山上的人还不能走开。眼下湖泊的水已经大量引流,火势得以控制,咱们也能松一口气。不过,山上的人这会儿也累的不轻,麻烦您安排一番,准备些吃食送上山,让大伙儿先填饱肚子。其余的,晚些咱们再商议。”</p> 金老板连连点头,关切道:“你为这事儿,也是操碎了心,且先回去好好吃顿饭,好好歇着。”</p> “成,那我先回去,这边儿您交代一番,万不可放松警惕,其余的,咱们晚些商量。”</p> “你只管放心就是。”</p> 林妙点了头,招呼徐景川,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往回走。</p> 因着连续数日林妙都在忙碌,又天不亮便赶来南山想办法,之后马不停蹄的赶上山顶,指挥干活,马车颠簸了一会儿,林妙便昏昏欲睡。</p> 这时,马车轮子似是压进了泥坑,猛地一颠,林妙的头猛地一晃,眼看就要磕到。</p> 徐景川连忙将自个儿的手伸过去,支在她的后脑勺上,林妙的头砸上去,徐景川的手背顺势被压在凸起的木头上,一阵疼痛。</p> 徐景川眉头一皱,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望着她安稳沉睡的侧脸,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p> 眼下,时值正午,天气干燥,阳光刺眼。</p> </p> 第四百二十五章 线索 林妙这一觉,直睡到申时过半,突然惊醒。</p> 采莲就在房里守着,正在整理花瓶,瞧见她醒来,整个人愣住,口吃道:“大小姐,你……你醒了。”</p> 林妙麻利的掀被子下床,匆忙便要往外走:“我得赶紧去南山看看。”</p> 采莲慌张冲上前拉住她,无奈道:“金老板派人送过消息了,这会儿火势已经完全熄灭,只留了一部分人看守。已经没事儿了,您不必再赶过去。”</p> 林妙倒抽口气,问:“那林场损失了多少?金老板可有提起?”</p> 采莲茫然摇头:“没提。这种事儿,金老板就算提,也是先找您说吧!”</p>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p> 采莲道:“您睡了一两个时辰,徐大人便在外头等了一两个时辰,恨不得公务都搬来咱们这儿处理。要我说,您还是先出去跟徐大人打声招呼吧!”</p> 林妙愣住,狐疑道:“他一直在外头等着?”</p> “嗯。”</p> 林妙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连忙走去梳妆台坐下,朝采莲招手:“快帮我梳头。尽快叫人准备热水,我得好好收拾一下。”</p> 采莲松了口气,应着声,推开窗就朝走廊里正在浇花的巧燕招手:“巧燕姐姐,去帮大小姐准备洗漱用水。”</p> 巧燕答应一声,放下花洒壶,转身就往厨房方向跑。</p> 采莲这才走去林妙身后,帮她梳理头发。</p> 徐景川听到采莲喊话,原本在看书的,也没了心思,就那么一直盯着门口看。</p> 门开了又关两次之后,林妙总算梳洗打扮好从房里出来。</p> 徐景川立刻站起身,打量着她,微微一笑,问:“可睡好了?”</p> 林妙点头,走至他面前,问起:“你可有派人沿着去后山那条小路查看?”</p> “自然派人去查了的,也的确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p> “快跟我讲讲。”林妙心急,示意他一块儿坐下。</p> 徐景川坐下,慢条斯理的说:“后山边儿上,住着几户人家,韩捕头去查问得知,今日五更时分,有一卖菜的老人,出门往城里去,看见几个黑衣打扮的人,提着灯笼沿小路往山上去。约摸有四五个人。</p> 当时老人觉得古怪,待那几人进山以后,走到外头,看到一辆马车。那几人,应该是乘马车来的。外头还守着一个人,举着火把。</p> 老人不敢近前,只依稀能看清那人的容貌,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家里的管事,或是小户人家的老爷。马车前头也有灯笼,灯笼上有字,老人不识字,因此也问不出什么。”</p> 林妙眉头一簇:“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线索?”</p> “那些人做事很谨慎,几乎没留下什么有迹可循的。但有一点,查看车辙痕迹,绝对是往城内。”</p> 林妙郁闷的吐了口气。</p> 徐景川随即拿出那块儿在山林里捡到的布料,放置在桌上,“不过,这东西还算有迹可循,我让韩捕头按照车辙方向,查到马车乃是从东城门进入,东城门附近的成衣店,以这块儿布料为根据,全都询问了一遍。”</p> “可有结果?”</p> “这块儿布料,乃是褐色,算上等棉麻料,一般用以制作各大户人家府内下人的衣裳,就京城各府邸来说,能用这种布料制作下人衣裳的,也只有那些家底殷实的富商,或是官宦士族。而城东那片儿,韩捕头这会儿正在统计。应该,明日就会有结果。”</p> 林妙唉声叹气:“就算有了结果,那么多的官宦士族,如何排查。”</p> 徐景川道:“自然能排查,咱们要查,自然得查与金老板有过节的,或是与你有过节的。”</p>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p> 这时,大勇匆匆从大门方向过来,俯首作揖:“徐大人,大小姐,金府来了人,说是金老板有请。”</p> 林妙扭头看他:“你去知会一声,我马上过去。”</p> 大勇答应一声,扭头往外走。</p> 林妙又看向徐景川,问:“你要同我一起,还是先回去?”</p> “我还是陪你一道过去吧!”</p> 徐景川站起身,朝她伸出手。</p> 林妙莞尔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站起身,两人一道往金府去。</p> 恍恍惚惚间,已是日近黄昏,金老板依旧满面愁容,坐在花厅内喝闷茶。</p> 林妙和徐景川进了花厅,金老板忙站起身迎上前,俯首作揖:“今日一直焦虑不安,竟未识出是左光禄徐大人,草民失礼了。”</p> 徐景川忙扶住他,吁口气道:“如今不是在朝廷,不是在衙门,金老板不必多礼,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p> 金老板不住点头,邀请两人去主位坐下。</p> 林妙是怎么也不肯坐上位的,最终,三人干脆都坐在下位。</p> 林妙开口问起:“金老板,您平日里可有得罪过什么达官贵人?或是跟哪个富商有过节?”</p> 金老板思度着摇头:“金某这些年做生意一直以和为贵,也不喜欢跟人争抢什么。实在不知能得罪什么人。同行之中,亦有几个好友,平日里关系甚笃,绝不会背后使阴招。”</p> 林妙倒抽口气道:“那现在看来,跟咱们过不去的,似乎也只有张素素了。”</p> 金老板眉头一皱:“你说的,是之前找我谈南山那块儿地的张老板?”</p> 林妙颔首:“正是。”</p> 金老板愤然一拍桌子:“这女子,我还以为她说的多可怜,没成想竟是个阴险记仇的!”</p> 徐景川道:“金老板稍安勿躁,眼下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她所为。咱们不能贸然下定论。一切,还得等韩捕头那边儿的消息。”</p> 金老板叹息一声:“其实,这林场被烧毁,对林老板来说,并无太大损失。倒是我,那么一大片林场,损失惨重啊!”</p> 林妙宽慰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也别太沮丧,这事儿,未必全是坏事。起码您知晓了张素素不是什么善类。再就是,也给咱们提了个醒,等农庄建好,须得注意防水火。”</p> 金老板心情还是十分沉重,根本听不进她的宽慰。</p> 徐景川道:“此事金老板也不必太忧心,我定会还您一个公道。一旦查出是何人所为,定叫他赔偿所有损失。”</p> </p> 第四百二十六章 登堂入室 “那就,拜托徐大人了。”金老板站起身,感激的就要下跪。</p> 徐景川忙又上前扶他:“分内之事,金老板不必如此。”</p> 金老板感激的直点头。</p> 离开金府之后,林妙心情便更沉重了,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也是心不在焉。</p> 徐景川望着她沮丧的侧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p> 走了一阵儿,他瞧见街边有卖糖画的,连忙跑过去买了两个,追上林妙,将其中一只老虎样式的递给她。</p> 林妙眼前一亮,接过糖画端详起来。</p> 徐景川问:“你可还记得,在平县县城,咱们第一次见面?”</p> 林妙强颜欢笑:“自然记得,当时,你要买老虎糖,我也要买老虎糖,你的糖因我而摔碎,我原本想重新买一个给你的,可因为紧张,却把自己吃过的给了你。”</p> 说着,她就真笑了,问:“你当时怎就一点不嫌弃的?”</p> “因为,从第一眼再见你,我便认出你是当年救我性命的小女孩儿。你说,我怎能嫌弃自己的救命恩人。”</p> 林妙浅笑低首。</p> 徐景川又问:“你可还记得,我告诉你的,为何喜欢吃糖?”</p> 林妙点头:“自然记得,你说,只要糖足够甜,便不觉得难过痛苦。”</p> 徐景川凝望她的眼眸,温声:“你要记住这句话,只要有糖吃,就没什么好辛苦。或许眼下会有诸多挫折,但终究会过去,不是吗?”</p> 林妙眼中波光粼粼,这一次,会心一笑,心情一瞬间舒畅了不少。</p> 她顺势咬了一块儿糖,品味着,直点头:“嗯,还真挺甜的。”</p> 徐景川也咬了一口,说道:“我这个也甜,你要不要尝尝?”</p> 林妙还真凑上前就要咬,徐景川故意逗她,把糖举得高高的。</p> 林妙跳着脚去抢,没好气道:“你让我尝的,干嘛又举那么高?”</p> 徐景川将林妙送到家门口,想着一整日都不曾回去,便没留下吃晚饭,直接赶回国公府。</p> 林妙进了院门儿,大勇便迎上来,焦急的说着:“大小姐,您可算回了。”</p> 林妙纳闷儿:“难不成有什么急事?”</p> “是陆公子,应该是秋闱结束了,跟大公子一块儿回了。这会儿已经在偏厅了,都等着您吃饭呢!”</p> 林妙高兴起来:“瞧我这忙的,都忘了今日秋闱结束这事儿。”</p> 说话间,高高兴兴的往花厅跑。</p> 林妙进了偏厅,笑着喊了一声:“修文哥……”</p> 话音未落,却瞧见桌旁还坐着个不速之客,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p> 再看陆修文和林青,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儿去。</p> 林兴才有些手足无措,石红英则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p> 林妙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指着坐在石红英身旁之人,冷声问:“她怎会在此?”</p> “妙儿,你听爹说……”</p> 林妙打断他:“我没问您,问娘呢!她怎么会来咱们家?”</p> 石红英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道:“今儿……修文不是科考结束吗,素素是听说了这个,才赶过来。你们都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她没别的意思,只是过来送些礼,也好见一见修文。”</p> 林妙嗤笑一声,看向张素素:“你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吗?既然当年一声不吭的离开我们林家,这会儿何必还要来我们家自讨没趣。登堂入室这几个字,还要我教你如何写?”</p> 张素素从容一笑,抬眼看她:“大可不必,你读书再多,也比不过修文哥。有他教就够了,你还是省些心思,放在生意上的好。”</p> 林妙看向陆修文:“那也要看,修文哥愿不愿教你。”</p> 林青立刻接口:“修文哥才没空教她,想学自个儿找老师学去。”</p> 张素素咯咯笑:“我今儿可是客人,你们这般说话,不怕传出去了,旁人笑话你们林家,待客不周?”</p> 林妙莞尔一笑,从容坐下,拿起酒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酒,说道:“说的有理,我林家自然不能让人笑话待客不周。今儿既然是来为修文哥庆贺的,那就多喝几杯,喝个尽兴。”</p> 张素素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道:“多谢妙儿姐姐。”</p> 这一声姐姐从她嘴里喊出来,林妙觉得十分反感。</p> 陆修文总算开口说话,举起酒杯站起身道:“这杯酒,我敬大家。”</p> 众人于是都起身,碰杯,各自喝了些酒下肚。</p> 林妙突然道:“我记得昨儿做的点心还未吃完,去一趟厨房,很快回来。”</p> 石红英忙站起身:“还是我去吧!”</p> “不打紧,你们吃着,我去去就来。”林妙摆手,扭身就往外走。</p> 林兴才和石红英对看一眼,稍稍松了口气。</p> 林兴才笑呵呵的招呼大家吃菜。</p> 林妙去厨房没多大会儿,就赶了回来,端着两碟子蝴蝶酥,放在桌上。</p> 看见众人的酒都喝的差不多了,又忙活着给大家添酒,。</p> 这一餐饭,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会吃的不欢而散,可出乎预料的,竟十分融洽。</p> 林妙没给张素素摆脸色,张素素也没故意找茬。</p> 直到,吃完饭,下人们忙着收拾桌子。</p> 众人漱口之后,张素素站起身,对陆修文道:“修文哥,我有些话,须得单独与你说。”</p> 陆修文面色寡淡:“有什么话,你在这儿说便是。”</p> 张素素一脸为难:“可是,有些话,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实在不好开口。主要是,有些事需要你帮忙,并不为难,你就随我出去一趟吧!”</p> 陆修文一脸为难,偏头看向林妙。</p> 林妙却只顾吃水果,压根儿没看他。</p> 陆修文只得站起身,随张素素一同往外走。</p> 走到院儿里的花架下,张素素一双眼期期艾艾的望着陆修文,轻咬嘴唇,一副娇羞可爱的模样。</p> 陆修文却只淡淡扫一眼,耐着性子道:“有什么话,你快些说。”</p> 张素素轻声:“修文哥,你可知我为何愿意放弃平县好好的生意不做,却大老远跑来京城?”</p> “与我无关,我也没兴趣知晓。”</p> 张素素抽了抽鼻子,眼里泪光点点:“我不顾一切来京城,都是为了你啊!你可知……”</p> 她话还未说完,肚子里咕噜噜一阵响,打破了这浪漫唯美的氛围。</p> </p> 第四百二十七章 闹肚子 她尴尬的脸色一变,稳了稳情绪,正打算继续说下去,肚子再次咕噜噜响起来,这一次,还伴随着阵阵揪痛。</p> 陆修文也听到了,神色微妙的打量着她。</p> 张素素顿时窘迫的红了脸,仓促道:“你且稍等,我去去就来。”</p> 转了身,仓皇捂住肚子往后院儿的方向跑。</p> 经过游廊转角,瞧见林妙捏着一块儿点心闲坐着,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调侃:“张小姐跑的如此仓皇,是怎么了?”</p> 张素素懒得搭理她,可仔细一想,根本不知道茅房在何处,只能略弯着腰,硬着头皮问:“茅房在何处?”</p> 林妙伸手指了下后院东角落,“喏,过去就能看见。”</p> 张素素不假思索,加快步子往东角落跑。</p> 林妙突然来了一句:“我劝你,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也不是什么人你都能肖想的。好歹,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斤两。”</p> 张素素深吸口气,驻足,问:“你这话什么意思?”</p> “你是个聪明人,就不必我明说了吧!有些事情,若非我答应过你娘,早就跟修文哥说明白了。”</p> 张素素咬牙切齿:“林妙,你枉做小人!”</p> “我做小人还是大人的,也不关你的事儿。总之,你这样的人,还真配不上修文哥。”</p> 林妙站起身,便往前院儿走。</p> 张素素忽然心思一动:“是不是你在我吃的饭菜里做了手脚?”</p> 林妙嗤笑:“大伙儿都坐在一块儿吃饭,我做没做手脚的,你说了也不算。何况,这儿是我家,你不请自来的,怎么说,都是你理亏吧!”</p> “林妙!你别太过分!”</p> 她话音刚落,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的闹腾,眼看就快憋不住了。来不及多说,狼狈的冲向东角落的茅房。</p> 林妙眼神一沉:“不让你吃点苦头,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p> 这时,陆修文走近,疑惑道:“你跟张素素,在说什么?”</p> 林妙扭头看他,笑的天真无害:“没说什么,她好像闹肚子,问我茅房的位置。”</p>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担忧道:“听采莲说,你刚跟那位金老板谈好南山的开垦之策,南山意外起火,烧毁了大片林场。眼下情况如何?”</p> 林妙叹息一声:“我还好,因着达成的是合作关系,影响不大,不过受累些。但金老板那边儿,损失就比较惨重了。如此一来,他也必须得跟我合作。不然,损失会成倍增加。”</p> 陆修文稍稍松口气,问:“平县的生意,还有老家的庄园,最近可都还好?”</p> “走之前,我跟王叔交代过,会每隔一段时间写一封书信给我。前几日才收到信,说是庄园生意一切稳定。我舅舅他们在尽心帮我料理,叫我不必操心,安心料理京城这边儿的生意便可。”</p> 陆修文感慨道:“转眼数年过去,我们都长大了。你在京城安了家,我也参加了殿试。似乎一切都越来越好,可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p> “说起殿试。”</p> 林妙认真的问:“你觉着考得如何?”</p> “发挥稳定,不出意外,应该不大令人失望。”</p> 林妙笑融融道:“我相信,你一定能金榜题名。”</p> 陆修文郑重点头,瞧见张素素从茅房那边儿走过来。</p> 林妙也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儿走,扭头一看,张素素却又捂住肚子,匆匆忙忙的赶去茅房。</p> 陆修文怔愣,指着问:“她这……是怎么回事?”</p> 林妙挥手道:“别管她,我爹他们有没有帮你安排房间,要你住在何处的?”</p> 陆修文伸手指了指,道:“就在你房间对面那一片儿,其中一个房间。”</p> 林妙拉住他就往那边儿走,“带我过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短缺。若有的话,我叫人尽快给你准备。”</p> 陆修文无奈,只得被她拉着往房间去。</p> 张素素连续跑了三四次茅房,再出来的时候,已然不见了陆修文的踪影。</p> 她郁闷的皱着眉往前院儿走。快走到转角时,与石红英打了个照面。</p> 母女二人见面,却没有一丝温情。</p> 石红英蹙眉问:“妙儿和修文呢?”</p> 张素素讽刺道:“倒把别人的女儿当亲生女儿了,自个儿的亲生儿女,却无一丝情分。”</p> 石红英深吸口气,平静道:“素素,上次我帮你偷图纸之事,已经被妙儿发现。她不与我计较,我心中已是十分愧疚。娘为了你,做出违背良心违背道德之事,本就不该,自当悔悟。娘希望你,也能知错善改。”</p> 张素素冷笑:“知错善改?我做错了什么?就算偷图纸之事说起来,也是你的错,与我何干?”</p> “你……”</p> 石红英哑然,唉声叹气的摇头。</p> 张素素面色冰冷道:“你问林妙和修文哥,我也想知道,林妙把修文哥带去了何处?她自个儿不喜欢便不喜欢了,为何还要强霸着,让别人也不能喜欢。</p> 你是我娘,我从未让你犯错,上次之事,不过随口一说,是你对我心怀愧疚才会去偷图纸。若说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期望,便只修文哥一人。</p> 你愿帮我也好,不愿帮我也罢,总之,我再不奢望还能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偏爱。”</p> 越过她,头也不回的离开。</p> 石红英扭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的快看不见了,石红英才开口:“素素,娘就帮你这一回。”</p> 张素素深吸口气,点了下头:“多谢母亲。”</p> 随即,继续往外走。</p> 石红英长舒口气,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才找到陆修文和林妙。</p> 两人刚从陆修文房里出来,一人一只手的牵着林智。</p> 林智仰着脸看陆修文:“姊姊常说修文哥哥读书最是厉害,能不能教小智念书啊!”</p> 陆修文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当然能了。最近我都有空,会住在这儿,教你写诗好不好?”</p> “好,修文哥哥最好了。”</p> 石红英刚巧走到他们面前,吁口气,无奈道:“还以为你们上哪去了。害我到处找。”</p> 林妙抬头看她,说道:“娘,等会儿叫人给修文哥多备一床被子吧,他那床被子有些单薄,最近天气也不稳定,万一下雨,夜里难免会冷许多。”</p> </p> 第四百二十八章 加紧动工 石红英连连应声:“放心,我肯定交代下去。”</p> 低下头,对林智道:“你先跟姊姊去玩儿,娘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修文哥哥说。”</p> 林智乖巧的点头,对林妙道:“姊姊,我想去找二姊姊。”</p> “好,我带你去找。”林妙温声说话,牵着他往前院儿去。</p> 林兴才刚送走张素素,走到中庭看见林妙和林智从侧面走来,问道:“你娘和修文呢?”</p> 林妙伸手指了指,“在侧院儿,娘说有话要跟修文哥单独说,我便带小智过来找晚晚。”</p> “晚晚方才犯困,我叫她自个儿回房了。我这边儿,刚送走素素。”</p> 林兴才回想着,难免担忧:“我看素素脸色不大好,听巧燕说,跑了好几回茅房,应是吃坏了肚子。你说她,好端端的怎会吃坏肚子?”</p> 林妙眼珠一转,搪塞道:“兴许本就有些闹肚子,吃了东西就更闹肚子了。”</p> 林兴才狐疑:“妙儿,你是不是在她吃的东西里做了什么手脚?”</p> 林妙却不承认:“哪有的事,您别瞎猜,要让娘听见了,心里肯定不舒服。咱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上次的事儿好不容易才过去,您这会儿又提起来。”</p> 林兴才心情沉闷的点了下头,“行吧,晚晚应该是已经睡了,你带小智回房,叫人准备点热水洗洗,我去找你娘。”</p> 林妙答应一声,带着林智往他的房间去。</p> 边走着,林智仰起脸,好奇的问:“姊姊,方才爹说的话是何意?”</p> 林妙笑笑,散漫道:“他就随便儿问问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必多想。”</p>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晓,吃饭时她离席一次,去到厨房,让采莲给她找了些收起来的牵牛花籽,研磨成粉,藏在指甲缝里,趁着给张素素倒酒的时候,将粉末洒进酒水之中。</p> 反正这一切做的无声无息,大伙儿又都在一桌吃饭,这儿又是她自己家。</p> 张素素就算怀疑,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何况没有实质的证据,即使张素素说出来,也没人会帮她说话。</p> 翌日开始,林妙便准备开始整理被烧毁的林场。</p> 乘着马车出门,一路上心情都很沉重。</p> 山上那么多的枯木和灰烬,整理起来实在耗时耗力。</p> 她安排下去,让两位掌柜找了约摸七八十个工人,原计划按照区域施工的,这会儿全部人力都放在清理废墟之上。</p> 金老板也安排了些人手过来,两人在掬水阁院儿内坐下,看着图纸商量。</p> 金老板心情沉闷道:“事已至此,难过也无用,还是动工要紧。你觉着哪些区域的树木是需要砍伐的,只管跟我知会一声,我会让人尽快动工。已经有了损失,不能再耽误施工进度。”</p> 林妙郑重颔首,看着金老板交给她的那份图纸,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儿,指着说起:“东边儿的,需要全部砍伐,还有这一片是烧毁了的,只需清理便可。这一大片区域,都在山上,咱们可以做成主要景观区域,全部种成樱树。樱树挂果时间长,若种在山下,实在过于耗费时间。紧挨着樱树,须得种成杏树和李子树。上面的位置,大概就是这些打算。”</p> 金老板若有所思的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来。至于下面的,先清理好再说。”</p> 林妙“嗯嗯”应声。</p> 两人拿着图纸,站起身往外走。</p> 刚走到外面,柳浩言随徐兰心和子海推着走来。</p> 瞧见她,柳浩言喊了一声:“妙儿。”</p> 林妙定睛一瞧,愣神道:“你怎的来了?从你那别苑到此处,路程可是有些远的。”</p> 随即又看向徐兰心,叹气道:“大老远的,怎么把徐大小姐也带来了。”</p> 柳浩言沉吟一瞬,蹙眉:“还不是担心你,兰心也说想来看看。”</p> 林妙呵呵笑:“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垮之人,只不过昨儿忙着救火,确实有些耗费心力。今儿已经开始清理废墟了,我也没心思再去想过去的事儿。何况,失火原因徐大人有在帮我查,我只需安心等消息便是。”</p> 柳浩言点点头,问:“这会儿你跟金老板是打算去哪?”</p> “去正在施工的地方瞧瞧,也督促一下进度。毕竟大火一场,金老板损失不少,我得尽量减少他的损失。”</p> 柳浩言若有所思,道:“那我随你们一块儿过去吧!”</p> 林妙看了眼金老板,两人同时点头。</p> 几人一块儿走到昨日挖渠引水的位置,柳浩言望着状况惨烈的废墟,不由心惊:“究竟什么人,竟敢在山中纵火。这是幸亏发现及时,山中无住户,倘若这山里有住户,岂不要闹出人命。”</p> 林妙叹气道:“昨儿查出的线索,曾有一辆马车出现在后山,还有一条砍伐出来的小径通到正面。马车已经查出是往东城门方向而去,有一丝踪迹可循。韩捕头已经在排查,这会儿不知有没有查出结果。”</p> 柳浩言忿忿道:“倘若查出纵火之人,定不能轻饶。”</p> 林妙看他:“眼下我只想着,若能查到纵火之人,首先得让他赔偿金老板的损失。否则,定叫他将牢底坐穿。”</p> 柳浩言认同颔首。</p> 金老板开口道:“赔偿之事且不说,眼下我只想查到此人,让他付出代价,以解心头之恨!”</p> 徐兰心道:“你们放心,若案子有我四哥和韩捕头共同查办的话,那作案之人没可能逍遥法外。”</p> 金老板微微吃惊,疑惑的打量徐兰心,“这位是……”</p> 林妙忙介绍:“徐大人的妹妹,徐兰心。”</p> “原来是国公府大小姐,金某失敬失敬。”金老板连忙俯首作揖。</p> 徐兰心不自在道:“金老板,您既和妙姐姐与浩言哥哥合作深恶故意,往后,不必如此多礼的。”</p> 金老板这才站直了身,几人望着正在劳作的工人们,以及黑黢黢的废墟,各自面色凝重。</p> 这日一直在南山待到太阳快落山,林妙才回家去。</p> 刚到门口,便看见管家何叔站在门口张望。</p> </p> 第四百二十九章 无权查问 瞧见她回来,何叔急忙从台阶上跑下来,松了口气道:“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徐大人和韩捕头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p> 林妙眉头一敛:“我一直在南山忙活监工,你没跟他们说吗?”</p> “自然说了的,可徐大人也说了,不着急,等你回来。我不是看等的时候太长了嘛,这才到门口来。”</p> 林妙边听着,已经迈步进了大门,进到中庭,往抱厦而去。</p> 徐景川和韩捕头虽则等了快一个时辰,但看神情,倒是悠闲自在的很。</p> 桌上泡着一壶碧螺春,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韩捕头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的正起劲儿。</p> 瞧见林妙回来,韩捕头伸手一指,对徐景川道:“快看,人回来了。”</p> 徐景川扭头看向台阶那边儿,林妙已经快步到了他们跟前。</p> 徐景川问:“今日忙了些什么?”</p> 林妙长吁口气坐下,先是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完,才道:“自然是忙着先清理废墟。工程也得加紧,希望在明年春日时,正式开张迎客。”</p> 韩捕头点着头:“时间应该是够的,只是种果树这事儿麻烦些,毕竟还要看时节。眼下时值秋季,这时候种果树,只怕成活率不好。”</p> 林妙认同颔首:“我也愁这个呢,若是果树能直接种上便好了,可惜得等。因此,我得先想点别的法子快速回笼资金。”</p> 徐景川道:“今儿我们来,算是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p> 林妙立刻来了精神,凑近前道:“你快说。”</p> 徐景川看了眼韩捕头,扬眉示意:“还是你来说吧!”</p> 韩捕头神情瞬间严肃,端正坐好,道:“昨儿查到线索之后,我便派人暗中继续排查,目前得知,那种布料,在城东约摸有二三十户人家用到。再按照区域缩小范围,大概有十几户,这十几户之中,目前按照次序,查问了十三户,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只三家,有略微嫌疑,但作案可能性并不大。还有两户,我们并未查问。”</p> 林妙纳闷:“为何不直接一次性查问完毕?”</p> 韩捕头咂舌:“这剩下的两户,一户是御史府,还有一户,乃是廷尉府。”</p> “御史府,廷尉府……”</p> 林妙心里有些犯怵,很是郁闷:“这些人我都不认得,也从未接触过,更别谈得罪了。”</p> 韩捕头思索着,道:“那金老板呢?跟这些人是否打过交道?”</p> 林妙摇头:“今儿我跟金老板也聊了不少,他说,这些年他只管自个儿的生意,从不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想必是不可能招惹那些人的。”</p> 她琢磨着,问:“那三户有嫌疑的是为何可疑?”</p> “可疑之处,是这三户人家,都在黎明前派了马车出门,不过,有两户走的是东城门,还有一户走的南城门。由此可排除其中一户。往东城门那两户,一户出城后往官道去了。另一户走的是小路。”</p> 林妙有些郁闷,又问:“那廷尉府和御史府呢?你们不查,怎能直接排除嫌疑。”</p> 韩捕头啧了一声:“不是不查,只是,我没那个权利。这不,今儿约上徐大人一同过来,就是想找他商议此事,看如何查问妥当。”</p> 林妙这才稍稍放心些,看向徐景川:“你如何想?”</p> 徐景川凝眉道:“实在不成,便以太子之令上门查问。你不必担心,这事儿我和韩捕头一定会查清楚。”</p> 林妙蹙眉点头。</p> 这时,石红英从花厅出来,招呼着:“快进来吃饭了。”</p> 林妙于是站起身,笑着对二人道:“走吧,咱们先去吃饭。”</p> 韩捕头立刻一脸惊喜,连忙问:“上次吃的那道点心,今儿可有准备?”</p> 林妙好笑摇头:“那是我亲手做的,也不看看我何时才回的。你想吃点心,还是等改日吧!”</p> 韩捕头不禁望而兴叹:“如今你已经开始忙碌建造庄园之事,怕是很难有时间亲手做点心咯。”</p> “不好说,万一有时间呢!”</p> 韩捕头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p> 徐景川则跟在林妙身侧,缄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p> 林妙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也没多问,直到吃过晚饭。</p> 韩捕头因着还有公事需要处理,吃完饭便拍拍屁股走人。</p> 林妙和徐景川并肩走到花架下,停下,林妙歪着头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单独与我说?”</p> 徐景川深吸口气,凝视她的眼眸,道:“有个好消息,想与你说,但又希望着,你得知这个好消息之后,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p> 林妙忍不住笑:“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至于弯弯绕绕的。”</p> 徐景川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口:“是这样,今儿我去上朝,后来陛下将我单独叫去养颐殿。陛下与我提及殿试之事,说是贡院各考官已经将殿试阅卷名单呈上,有几名文章写得格外优异的考生。其中几位,陛下印象深刻,当中,就有陆修文。”</p> 林妙顿时一阵惊喜:“这么说,修文哥金榜题名肯定是没问题了?”</p> 徐景川郑重颔首:“陛下已经阅览过,肯定没问题。只是,是否能得三甲,还不知晓。”</p> 林妙长舒口气:“我相信,以修文哥的学识,绝对不成问题。”</p> 忽的想到徐景川方才说的准确答案,疑惑道:“你方才说要问我什么来着?”</p> 徐景川眼神闪躲:“我想问你,倘若陆修文高中,你是否愿意与我早日定下婚盟?”</p> 林妙转身背对他,笑意盈盈:“这可不好说,还得看你的表现,也得看你家人对我的态度。”</p> 徐景川急躁道:“我家人如今都对你不错,就连我那位继母,也对你没任何意见,见面亦是客客气气。”</p> 林妙撇嘴摇头:“还有你小妹呢!何况还有个不死心的薛蕊。这些事儿没解决干净,我不能贸然决定订婚盟。我要的,是十分的保障,他朝一旦嫁人,须得事事顺心。”</p> 徐景川有些沮丧:“我就知晓,与你说了你也不愿答应。”</p> </p> 第四百三十章 锁定可疑之人 “倒不是不愿,只是觉着,不必操之过急。何况,我如今正忙着建造庄园之事,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p> 林妙转身,拉着他的手臂撒娇:“你就再给我些时间,可好?”</p> 徐景川心情烦躁,无奈的点头。</p> 林妙又笑起来,看着院子里的桂花,说起:“我做了些桂花糖,去厨房拿一罐,你带回去,用来调制藕粉或者米酒,都是极好的。”</p> 徐景川心不在焉的点头,随她拉着往厨房去。</p> 次日,徐景川拿到太子手谕,交给韩捕头,让他得以去廷尉府和御史府查问情况。</p> 下午时分,一切都查清楚之后,韩捕头直接将情况汇报给徐景川。徐景川得知后,直接去往南山寻找林妙。</p> 林妙正坐在掬水阁内的书房中,不知在描画什么。</p> 徐景川停在门口,敲了敲门。</p> 林妙抬头一看是他,惊喜道:“你怎么跑来了?”</p> 徐景川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说道:“还不是为了案子的事儿,今日一番查问后,已经有了眉目。”</p> 林妙立刻正襟危坐:“你快说说。”</p> 徐景川吐口浊气,凝眉道:“你可能想不到,最有可疑的,竟会是御史府。”</p> 林妙微惊,迟疑道:“怎么……会跟御史府扯上关系的?”</p> 这时,金老板也刚巧进来找林妙。</p> 瞧见徐景川也在,忙俯首作揖:“草民见过徐大人。”</p> 徐景川扭头一看,和气道:“金老板也来了,刚巧,我与妙儿在说纵火案的可疑之人。”</p> 金老板一阵激动,连忙近前,问起:“可是查到了是何人所为?”</p> 徐景川摇摇头:“何人所为还不敢定论,只是查到了具体可疑之人。”</p> 金老板面色凝重的点头。</p> 徐景川继续往下说:“韩捕头安排人暗中在御史府查问,得知,数日前,御史府来了位姓张的小姐,听闻是从别的地方迁来京城,谈及家父曾对石御史有恩。因此,石御史对那位张小姐十分关照。”</p> 林妙心里“咯噔”一声,“那张小姐,难不成就是张素素?”</p> “虽不敢确定,但十有**没错。韩捕头顺着这条线索继续盘问,查到,那石御史的确曾在平县待过,祖籍辉县,后因父母亡故,在平县求学遭遇困难,得同窗张正清资襄,方得以继续读书。这张正清,正是张素素的亲生父亲。”</p> 林妙了然,倒抽口气:“没想到,事情还真与她有关。”</p> 徐景川却又疑惑:“不过,这石御史为官二十载,倒也算清明正直,不像是会做出纵火这等事之人。何况,也实在找不出一丝与石御史有关的具体线索。”</p> 金老板猜测道:“会不会是石御史完全交代别人去做的?”</p> 徐景川摇头:“若如此,应该也能查出来些什么。但除了与张家的过往之外,实在查不出任何关联。”</p> 林妙仔细琢磨着,问:“那御史府中说得上话的人,与张素素可能认识的,还有谁?”</p> “石御史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已经嫁人,府上只有一位公子。算起来,今年应该二十有五。说起这位长公子,十年前,曾随石御史去过平县,在张府小住过一段时间。”</p> 林妙手指在桌子边儿敲击着,道:“应该没错了,这事儿,可能是石御史之子所为。”</p> 金老板狐疑:“何以见得。”</p> 林妙仔细分析:“张素素这人,算十分机敏,也懂得审时度势,可能在我面前总一副恶人样,那是因为她知晓装了我也不信。但在许多人面前,她都会装作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何况她也算个美人儿,撒个娇说几句委屈的话,哪个男人不心软。”</p> 徐景川皱眉道:“石御史之子名石维,是个怎样的人,韩捕头并未查问。既然你有此怀疑,回头,我让韩捕头再去打听。”</p> 林妙郑重点头。</p> 金老板却苦恼的叹气:“若真是御史之子所为,我该如何讨要损失。”</p> 徐景川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金老板无需担心。”</p> 金老板还是心情沉重,无奈的点头。</p> 因忙着尽快结案,徐景川只待了这一会儿便离开。</p> 林妙又是忙到黄昏后,才乘马车回去。</p> 经过甜心小铺,她想着已有数日没去店里看过,便下了马车,让车夫先回去。她自个儿进了店里,准备看看出入账目。</p> 刚进门儿,却见陆修文正在柜台呆坐着。</p> 林妙小小吃惊了一下,上前拿手在他眼跟前晃了晃。</p> 陆修文立刻回过神,看到她,惊喜道:“妙儿,你来了。”</p> 林妙憋不住好笑:“好端端的,你在这儿发什么呆?为何不在家里待着?”</p> 陆修文不好意思的挠挠腮,道:“最近放空,不大想读书,实在无聊。心想着你已有数日不曾来过店里,今日肯定要来一趟,便到这儿等你。没成想,你还真来了。”</p> 林妙点了下头,问:“你出来,我爹娘知道吗?”</p> “跟他们说了的。”</p> “那咱们就在这儿吃些东西再回去吧!毕竟,我可能会回去的晚一些。”</p> “也好。”</p> 林妙于是叫掌柜的去厨房交代一声,做两样小菜,再做两样点心,两样糖水饮品。</p> 林妙核对了一会儿账目,后厨已经准备好吃食。陆修文摆好碗筷,喊林妙吃饭。</p> 林妙这才放下笔,走去桌子旁坐下。</p> 陆修文递了筷子给她,状似无意的问起:“纵火案的事儿,是否有眉目了?”</p> 林妙长叹口气,望着他道:“倘若我说是张素素所为,你信吗?”</p> 陆修文毫不迟疑道:“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信。”</p> 林妙呆愣了一瞬,摇摇头:“修文哥,你别总对我这般信任。万一哪天我骗你了呢?”</p> 陆修文却只是平淡温和的笑:“不会,我知晓,你顶多有什么话瞒着我,绝不会骗我。”</p> 林妙皱眉:“其实有些事咱们心里都清楚,你别太固执。该放下的,要学着放下。我叫你一声修文哥,便希望着,你会一直是我最亲的哥哥。”</p> 陆修文捏着筷子的手猛然一僵,深吸口气,夹了菜放进她面前的碟子中:“快吃吧!等会儿要凉了。”</p> </p> 第四百三十一章 假装受伤 林妙心知他是在刻意逃避,又心想着此时确实也不急于把所有一切都摊开了说的明白彻底。干脆便住了口,安安静静的吃菜。</p> 夜里,华灯初上,林妙和陆修文并肩往回走。刚走出店门没多远,瞧见张素素和一名陌生男子边走边聊。</p> 那男子样貌不算特别出挑,但举手投足间,看着也像个有修养的。只是,看张素素的眼神格外的炙热,明显不对劲儿。</p> 张素素也瞧见了林妙和陆修文,莫名一阵紧张,刻意拉开与男子的距离。</p> 男子眼神一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陆修文,凉飕飕的问:“这二位,你认识的?”</p> 张素素暗暗咬唇,颔首:“是与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p> “发小?”</p> 男子满脸狐疑,看陆修文的时候眼里有明显的敌意:“倒都是长相出挑的人物。”</p> 林妙呵呵一笑:“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p> 男子一脸傲气道:“吾乃御史大人之子,石维。”</p> 林妙眼神陡然一沉:“原来你就是石御史的公子。”</p> 石维轻笑一声:“正是本公子。”</p> 林妙倒抽口气,看向张素素,冷声:“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好自为之。否则,总有一日,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p> 张素素面色冰冷,盯着她笑:“林妙,你是不是总觉着,我不如你,什么都争不赢你?但我今日要告诉你,我跟你不同,我所在意的人或事极少,而你,在乎的越多,害怕失去的也越多。而我,只会牢牢攥紧我想要的,你瞻前难顾后,最终,全都会失去。”</p> 林妙歪着头,轻笑一声:“是吗?那咱们就走着瞧。”</p> 回头,朝陆修文示意,迈步就要离开。</p> 这时,张素素忽然一个侧身旋转,踩到地上一块儿凸起,惊呼一声,整个人后仰着,朝陆修文倒过去。</p> 陆修文眉头一皱,连忙侧转身险险扶住她,很快又扶着她站稳。</p> 张素素红了脸,小声道:“修文哥,谢谢你。”</p> “不必。”陆修文面色寡淡,正欲松手,张素素“哎呀”叫了一声。</p> 陆修文不得不硬着头皮问:“怎么回事?”</p> “脚好像扭了。”张素素咬着嘴唇,抬眼看他,一双眼水汪汪的。</p> 陆修文正不知所措,林妙一个跨步上前,顺手推开张素素,冷着脸道:“别装了,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机。初来乍到京城,你应该想的是如何做好生意,而不是在这儿装柔弱。”</p> 石维急忙上前扶住张素素,少女的身体柔若无骨,他一阵心疼,没好气的冲林妙吼起来:“同为女子,你怎可如此粗鲁,实属蛮横刁钻!”</p> 这时,街上聚集过来不少围观之人,陆修文慌了神,紧握住林妙的手,小声:“没必要跟他们这种人计较,快走。”</p> 林妙冷笑一声,盯着张素素:“扭没扭到脚,你自个儿心中有数,以色侍人,吃亏的终究是你自己。”</p> 张素素给激的来了火气:“林妙,你胡说什么!”</p> “有没有胡说,只有你自己清楚,就不必我多说了吧!”</p> 林妙懒得多废话,拉着陆修文,穿过围观之人,快速往回走。</p> 张素素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的背影,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p> 石维关切的问:“你的脚怎样了?”</p> 张素素莞尔一笑,摇头:“无妨,你扶着我走便是。”</p> 石维点点头,提议:“你这回家还远着,要不,先去我家中,我叫人给你擦些药,再备马车送你回去。”</p> 张素素为难道:“这么晚了,不合适。”</p>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家就是你家,你不必跟我见外。”</p> 张素素抿嘴,略带警惕的看着他。</p> 石维干笑一声,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你跟我见外,便显得生疏了。”</p> 张素素又迟疑了片刻,勉为其难的点头。</p> 石维暗自松了口气,小心的扶着她,打转往回走。</p> 进到御史府,石维扶着张素素去了厢房,让她先等候片刻,他则跑去准备药酒之类的东西。</p> 张素素心里烦躁,原想着只是装一下扭到脚,好赖着陆修文扶她回去。</p> 不过,她也是能预料到的,有林妙在,即使陆修文有心要扶她回去,林妙也一定会阻挠。</p> 她只是做给林妙看,故意让林妙心里不舒坦罢了。</p> 正想着,石维拿了药酒进来。</p> 张素素抬头看一眼他身后,连个丫鬟都没跟过来,纳闷儿皱眉。</p> 石维则很是自然的走到她身边,说着:“你先把鞋子脱了,才好上药酒。”</p> 张素素心头蓦地一惊,慌乱道:“我自己来便是。”</p> 石维啧了一声:“我也没说要帮你上药酒,可不管是谁来帮你上药酒,好歹你得先把鞋子脱下来。”</p> 张素素看看门口,迟疑道:“男女授受不亲,要不,你出去叫个人帮忙?这万一让嫂夫人瞧见了,怕是会误会。”</p> 石维轻哼一声:“怕她作甚,你只管放心,在这府里,有我护着,谁也不敢说你一句不是。”</p> “可是……”</p> “别可是了,你再耽误,天色更晚了,你弟弟和祖母都在家里等着,你难道非要让他们担心。”</p> 张素素犹豫着,总算肯上手脱鞋子。</p> 石维一副急性子的模样,见她动作慢吞吞的,干脆上手帮她把鞋子脱下来,又要去扯袜子。</p> 张素素紧张的拔高了些声调:“维哥哥!你要不先出去吧!我还是觉得你在这儿不妥当。若是让石伯伯瞧见,指不定如何曲解我。”</p> 石维实在不耐烦了,深吸口气站起身,沉默着转身往外走。</p> 张素素暗暗松了口气。</p> 石维突然在门口停下,眼底闪过一道暗光:“素儿妹妹,你别忘了,我既帮了你,从此,咱们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有时候,你得学会顺从,别以为,我帮你做点事儿,你就能拿捏我。今儿便罢了,我也知晓你的脚并未扭伤,不想说破而已。”</p> 张素素心头陡然漫过一阵寒意,怔愣的看着他。</p> 石维轻哼一声,快步走远。</p> </p>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决定,多开分店 张素素原本抓着药酒的手放下,自嘲一笑,发了会儿呆,才穿好鞋子,等着石维安排好了送她。</p> 林妙回到家,石红英早就焦灼不安的在抱厦下候着。</p> 瞧见他们两个回来,连忙迎上前,责备道:“好好的,你们这是上哪去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p> 陆修文笑笑,说道:“妙儿多日不曾去店里看过,最近柳公子又忙私事,无暇看顾。妙儿还得监工南山,又要照看店里,难免会回来的晚些。”</p> 石红英吐口浊气,拉住林妙的手,关切道:“再怎样,还是得保重身体。该歇的时候,就得寻机会好好歇着。”</p> 林妙心不在焉道:“忙起来了,哪儿顾得了那么多。就只南山那片地方,还有不少人盯着呢!”</p> 石红英心一虚,张着嘴说不出话。</p> 其实,林妙也不过无心之言,随后,才说到重点:“娘,方才我跟修文哥回来的时候,半路上,碰见素素了。”</p> 石红英手指一颤,低垂眼帘,迟疑着问:“她……有说些什么吗?”</p> 林妙摇摇头,“没说什么,但有件事儿,我得先跟您说明白了。希望您,也有个心理准备。”</p> “什么事儿?”</p> “就是南山那场火,根据这几日韩捕头和徐大人暗中调查,许是跟张素素有关。”</p> 石红英猛地愣住,难以置信的望着她摇头:“不可能!素素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p> “是不是她做的不敢说,但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她如此作为,可是触犯了大周律法的,万一追究起来,谁也救不了她。”</p> 石红英心头一慌,忙又抓住林妙的手,道:“妙儿,你一定是弄错了,对不对?这事儿怎么可能跟素素有关呢?”</p> 林妙平静的拂开她的手,叹口气:“我想了许久,这事儿要不要与您说。但我实在看不惯她总装柔弱乖巧,骗人骗己。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话已经说出口,便没什么好纠结。”</p> 绕过她,又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我得洗洗睡,您也早点洗洗睡吧!”</p> 石红英怔愣在原地,眼里含泪,神色仓惶。</p> 陆修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作了个揖,转身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p> 不远处,一直观望的林兴才这才慢吞吞走近。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叹惋:“这种事儿,妙儿不可能胡说。”</p> 石红英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瘪着嘴道:“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没有在他们身边好好管教他们。倘若我一直陪伴在他们姐弟二人身边,素素也不至于走错到今日这一步。”</p> 末了,她紧抓住林兴才的手哀求:“夫君,你去帮我求妙儿,跟徐大人说,求他们放过素素这一回好不好?她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错事。要说有错,也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是我没教好他们,是我亏欠了两个孩子。”</p> 林兴才扶住她,面色凝重:“这事儿,我实在开不了口。倘若素素只是犯这一次错倒也罢了,可是……”</p> 石红英忙着又解释:“上次偷图纸只是我自个儿的主意,素素什么都不知晓,不是她的错。”</p> 林兴才唉声叹气:“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说明,总之,这事儿我实在没法子跟妙儿开口。”</p> 石红英却不死心:“算我求你了,你就跟她说说看,妙儿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只要你开口,她指不定就放过素素这一回了。”</p> “不成,我真不能开口。”</p> 林兴才背转身,不忍再看她悲怆的神情。</p> 石红英嘶声道:“夫君,妙儿是你的亲生骨肉,可你也要体谅,素素是我的亲生骨肉啊!”</p> “素素若是跟妙儿一般,时时处处凭良心做事,倒也不至于落到今日需要你求情的地步。”</p> 林兴才窝了火,大跨步的朝房间走回。</p> 走了几步,又突然道:“你现在也不必太担心,妙儿想必还没什么绝对的证据。若真要求,你还不如直接找徐大人和韩捕头求情。让妙儿开口,绝对不可能。”</p> 石红英怔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嘴唇蠕动,却一句话说不出。</p> 次日清早饭桌之上。</p> 一家人保持着默契的沉默。</p> 饭吃到一半,林妙深吸口气,放下筷子道:“我决定,在京城先多开几家甜心小铺的分店,爹,你须得帮我一个忙,回趟老家,再拉一批罐头和果酱送过来。另外,为了能尽快做出新的果酱和罐头,以及果子酒,我打算从各地收取水果,以弥补不足。接下来,可能会很忙。”</p> 林兴才若有所思的颔首:“只要你开了口,咱们就忙起来。反正也不是没忙过。开分店的事儿,你看要如何安排?”</p> “还是要先选址,不过要有一个区域保护,方能保证利润。而且,店铺的选址一定要严谨,因着一切都会筹备的格外紧密,咱们就得挑着好的来,如此方可避免后顾之忧。另外就是招人的事儿,这件事,我想让修文哥或者柳二公子帮忙来办。”</p> 陆修文立刻答应:“成,最近刚好我闲着,又不想读书,那就帮你招人,你想找什么样的,跟我说一说要求。”</p> 林妙笑弯了眼,道:“这个,等吃完饭我再与你详说。”</p> 陆修文连连点头。</p> 紧接着一段日子,林妙等人全都忙了起来,林兴才回老家,石红英忙着料理家务,林妙忙着店铺和南山施工。柳浩言则忙着选址分店,以及装潢之事。</p> 徐景川连着数日都没来找林妙,这日黄昏,林妙前脚刚到家,后脚,徐景川便进了门。</p> 石红英刚巧在准备饭菜,瞧见徐景川进来,连忙进屋将托盘交给巧燕,迎上前笑呵呵道:“徐大人,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p> 徐景川浅笑道:“难得忙完,今儿过来找妙儿,是有两件事要说。一件,是关于之前那位苗国舅的案子,一件,关于南山失火的案子。”</p> 石红英心头一动,试探着问:“南山失火?究竟是何人所为?”</p> </p> 第四百三十三章 求情 徐景川原本要说的,可仔细一想,道:“这事儿,我还是跟妙儿说妥当些。妙儿回来没?人在何处?”</p> 石红英忙答:“妙儿回房换衣裳去了,徐大人先在厅里坐会儿,我叫人去催,她很快就过来。”</p> 说话间,请徐景川在花厅坐下。</p> 徐景川双手端端放在腿上,缄默下来。</p> 石红英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徐大人,有些事儿,有些话,原本我不该管也不该过问,可是,终究涉及到我的亲生女儿。今日,在此求徐大人,网开一面,放过素素。”</p> 说话间,猝不及防在徐景川面前跪下。</p> 徐景川连忙起身扶她,蹙眉道:“婶子,您可是妙儿的娘亲,这岂不折煞我了。”</p> 石红英摇头:“这会儿,我什么人都不是,只是个想替自个儿亲生女儿求情的母亲。妙儿和素素,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素素做了错事受惩罚而不管不问。”</p> 徐景川一脸为难:“纵火乃是大罪,这事儿,我帮不了她。”</p> 石红英含着泪道:“徐大人,我知道的,只要你肯松口,你肯劝一劝妙儿,这事儿就能过去。就这一回,我求您了,饶了素素这一回。”</p> 徐景川还是不肯:“此事,我听妙儿的。何况,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罔顾律法。今日张素素犯了法,我轻饶了,他日再有人犯了法,来求我,难道我也要轻饶?”</p> 石红英捂着心口道:“我知晓素素犯下大错,可她和妙儿,怎么也算得上姐妹吧!只要徐大人开口,妙儿一定听劝。”</p> “娘,您何必难为徐大人,若想开口求情,倒不如直接与我说。”</p> 林妙突然出现,停在石红英面前,伸手扶她。</p> 徐景川和石红英俱是一惊。</p> 石红英却怎么也不肯起,哀求道:“妙儿,一切都是娘的错,是娘没教好素素,她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你若怨恨,该怨恨的是我。若要惩罚,我也甘愿。”</p> 林妙毫不犹豫的摇头:“过错这种东西,不是你代替受罚她便能悔过的。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我不可能回回都放过她。您今日替她求情,也不是在帮她,只会让她更加肆无忌惮,做出更多错事。”</p> 石红英惶惶然摇头:“不会的,我去找她说,她听我的,一定会改。”</p> 林妙实在觉着可笑:“她若肯听您的,当年也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林家,回到张家。她若肯听您的,不会几次三番的给我使绊子,甚至与人合谋,在南山犯下纵火之罪。”</p> 石红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低垂着脑袋接不上话。</p> 林妙再次拉她:“您还是快起来吧!”</p> 石红英拂开她的手,态度坚决:“你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p> 林妙的心情瞬间烦躁,想了想,道:“您先起来,此事再容我想想。毕竟不是她一人所为,我还得知晓究竟是谁在帮她,方有定论。但,若想替她脱罪,除非帮她之人站出来。您要求的,是那个在背后帮她之人。”</p> 石红英犹豫着,这才慢吞吞起身。</p> 由于跪的时候有点长,膝盖生疼,险些没站稳。</p> 徐景川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松了口气道:“婶子,您先坐。”</p> 随后,和林妙一同出了花厅,往侧面的小径行去。</p> 这时,侧面厢房中,刚巧陆修文从房间出来,看见徐景川,眉头一皱,又扭头退回房间。</p> 林妙长舒口气,说道:“你今儿来,就是为了与我说南山纵火案的事儿吧!不然,我娘也不会突然跟你下跪,求你饶过张素素。”</p> 徐景川偏头看她,问:“此事,你真会放过张素素吗?”</p> 林妙面色严肃的摇头:“放过许多次了,这回,不可能再放过。”</p>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狐疑:“那你方才与你娘说的话……”</p> 林妙无所谓的耸肩:“别人要真愿意帮她背这个罪名,我也管不着。只是,善恶有报,她得了别人的恩惠,又该如何报答?最终,只会把自己推进更深的深渊。”</p> “你说的也对,善恶有报,她即使逃过律法,也逃不过善恶有报。”</p> 徐景川眉头一拧,又说起:“我今儿来,不只是为纵火案之事,还有苗国舅之事。”</p> 林妙吃惊:“你问出什么了?”</p> 徐景川沉郁道:“这苗国舅,还真是嘴硬的很。审问了许久,是一句话都不肯招认。昨日才肯开口,是因为得知苗丽妃如今的处境,不得不识时务了。”</p> 林妙皱眉:“可就算他招认,对他似乎也没什么好处。”</p> “我承诺的,他若招认,留他性命,减缓刑罚。若不招认,会向陛下请旨,罚他终身牢狱之刑。”</p> 林妙了然点头:“我说呢,嘴硬之人怎会突然松口。原来,是害怕一辈子在牢里待着,那样,还不如死了痛快。”</p> 随即问起:“他都招了些什么?”</p> “说是苗家瑞被判秋后处斩之后没多久,他便暗中去了平县,原本想挟持你,进而要挟我。一计不成,后又与张素素合谋,争夺陈三家那块儿地。在你的生意上倒是使了不少绊子。</p> 他还说,你运气极好,他早就与张素素合谋,暗中坏你生意,与你作对。包括刘家二公子上门提亲,以还聘礼为名邀你入刘府做客,在茶水里的药,也是他交给张素素的。</p> 他根本想不到,你和祁连会识破张素素与刘毅的合谋,害人不成反害己。”</p> 林妙抓住重点,道:“既然已经有了证词,那刘毅,是否也该得到应有的惩罚?”</p> 徐景川郑重颔首:“我已经向陛下请旨,派人去平县,捉拿刘毅归案,听候处置。”</p> 林妙长长舒了口气,会心一笑,拍掌道:“如此,可真是大快人心。这会儿我算是没什么阻挠了吧!总算可以顺顺利利的开分店,规划南山庄园。”</p> 徐景川郑重颔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p> 林妙仰着脸看他,一双眼乌溜溜的,格外灵动。</p> 徐景川目光一瞥,瞧见陆修文刚巧推门而出,他趁此机会,快速在林妙唇上轻啄了一下。</p> </p> 第四百三十四章 拜访薛蕊 林妙伸手就打他:“这儿可是我家院子,万一让人瞧见,丢人死了。”</p> 徐景川呵呵笑,并不闪躲,任由她打了两下。</p> 林妙收了手,又觉心疼,软声问:“我打疼你了没?”</p> 徐景川浅笑摇头。</p> 这时,林妙也注意到陆修文从房里出来,扭头一看,顿时愣住。</p> 陆修文朝他们走近,强颜欢笑:“方才婶子让人来叫我吃饭,我这刚一出门,看到徐大人来了,要不,一起过去吧!”</p> 林妙浅笑颔首,对徐景川道:“那就一块儿过去吧!”</p> 徐景川点了下头,冲陆修文客气一笑。</p> 三人结伴,往花厅而去。</p> 夜幕降临,徐景川告辞之后,林妙正欲回房,刚从后院游廊走到转角处,看见陆修文一个人站在中庭发呆。</p> 她犹豫着,走近了些,唤了一声:“修文哥。”</p> 陆修文一惊,扭头看到她,笑了笑道:“送走徐大人了,那就早些去休息吧!”</p> 林妙觉着他情绪不对,迟疑着道:“修文哥,其实有些话,我想跟你好好谈谈。”</p> 陆修文看看天色,搪塞道:“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不若改日再说。”</p> 林妙为难的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p> 陆修文沉吟一阵,低垂眼帘:“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但能不能,等放榜之后再与我说。至少,给我些时间面对。”</p> 林妙叹息一声,只得点头答应,转身回房去。</p> 陆修文望着她的背影,兀自苦笑一声。</p> 徐景川回去之后,坐在窗口的桌案前,良久没有睡意。</p> 祁连来催他,啧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四公子,您就赶紧睡吧!”</p> 徐景川眉目深凝,道:“不知为何,总觉着心里不安稳。”</p> 祁连嘁了一声:“南山纵火案已然查清楚,苗国舅的案子也算清楚了,您还有什么心里不安稳。难不成,生意上的事儿,您也要替林姑娘操心着?”</p> 徐景川摇摇头:“生意上的事儿我不懂,也帮不了她多少。说不清楚,总觉着心里不安稳。”</p> 祁连撇嘴:“我看啊,您就是这两日得空了,闲得发慌。”</p> 徐景川琢磨着,冷不丁问了一句:“对了,殿试何时放榜?”</p> “兴许就这几日了吧?您问这做什么?”</p> “三鼎甲,应该会有陆修文吧!”</p> 祁连更不解了:“四公子,您怎么连这也操心上了。”</p> “我该睡下了,你也去休息吧!”</p> 徐景川站起身,还真就往床边儿走。</p> 祁连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郁闷的叹口气,转身走去隔壁的耳房。</p> 又一日,吃过早饭之后,石红英早早出门,赶去张家在京城的府院儿。</p> 到了门口,下人一听是张素素生母,回话道:“小姐今儿一大早出门去了,最近忙的很,时常早出晚归。若夫人有急事,可以先等着。”</p> 石红英连连点头:“那我等一会儿。”</p> 下人颔首,抬手相请:“那您随我来,先在花厅坐着。”</p> 石红英便跟着下人引路,去到花厅坐下,喝着茶,耐着性子等候。</p> 至于张素素,的确一大早就出了门,却是打听到徐景川曾和薛巡按府的千金薛蕊有过婚约,因此送了拜帖,前去拜访。</p> 巡按府大门外,张素素仅带着贴身丫鬟雀儿,站在大门外耐心等候。</p> 方才薛府的下人已经接了拜帖送进去。</p> 没一会儿,下人又从里面出来,客气的作揖:“张小姐,我家小姐有请。”</p> 张素素顿时惊喜不已,随下人引路,往后院儿的亭子而去。</p> 巡按府里下人不少,不过因着是早上的缘故,各自都在忙碌,也没心思关注旁的。</p> 张素素到了亭子外,薛蕊已经备好茶点在等候。</p> 看到她,薛蕊和气的笑:“这位,就是张素素张小姐吧!”</p> 张素素行了个万福:“素素见过薛小姐。”</p> 薛蕊连忙抬手相请:“不必客气,快过来坐吧!”</p> 张素素颔首,莲步轻移,走到桌子旁坐下。</p> 薛蕊摒退了下人,只留两名小丫鬟在外头候着,疑问道:“拜帖我已看过,张小姐,真是那林妙的妹妹?”</p> 张素素自嘲一笑:“说来可笑,我与她并无半分血缘关系。只因我母亲做了她父亲的续弦,我比她小一两个月,因此便成了她的妹妹。也不怕与薛小姐说实话,我这位姐姐,自小便心机深重,擅长笼络人心,又惯会伏低做小,因此蒙骗了不少人。”</p> 薛蕊轻蔑一笑:“看来,张小姐十分了解她。”</p> “自然,我与她自小相识,这些年,她如何做人的,我全都看在眼里。”</p> 薛蕊点了下头,蹙眉:“不过,我不大明白,今日张小姐来拜访,所为何事?”</p> “当然,是想要和薛小姐联手,对付林妙。”</p> 张素素眼神阴沉:“她给我造成的伤害,我一定要她十倍百倍的偿还!”</p> “哦?她如何伤害张小姐了。”</p> 张素素盯着她,反问:“难道薛小姐就不曾被她伤害过?以卑劣手段抢走您的未婚夫,这还算不得伤害?”</p> 薛蕊面色陡然一凝,低垂眼帘道:“说吧,你想如何做?要我如何帮你?对我,有有何好处?”</p> 张素素直言不讳:“实不相瞒,南山那场火,是我求人帮忙放的,但那件事做的不干净,留下许多马脚,我知晓薛小姐的姑母乃是当朝王妃。只要薛小姐肯帮我平息此事,我便一定与薛小姐联手,对付林妙。帮您抢回未婚夫。”</p> “我凭什么要信你?”</p> “就凭,你我都曾被林妙抢走心爱之人。薛小姐怕是不知道,林妙身边不止徐大人一个,还有一个,是我从小所喜欢之人,叫做陆修文。可林妙为了一己之私,一直与陆修文暧昧不清。”</p> 薛蕊眼神阴鸷:“你说的,可是真的?”</p> “只要薛小姐肯帮我,我知道的,都会跟您说。总有一日,徐大人会看清林妙的真面目。”</p> 薛蕊缄默,半晌不言语。</p> 良久之后,她深吸口起,盯着张素素道:“好,我答应帮你,也答应与你合作。纵火案一事,我会找姑母帮忙,尽量压下去。”</p> </p> 第四百三十五章 此一时彼一时 张素素笑起来,又站起身行了个万福:“多谢薛小姐。只是,还有一件事须得求您帮忙。”</p> “你直说就是。”</p> “我在这京城,还未站稳脚跟,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身份。”</p> 薛蕊若有所思道:“此时,大可不必担忧。我父亲有位好友,在朝中位居三品,夫妻二人只有一女,幼年夭折。回头,我让父亲上门说一声,让他们认你做干女儿,你看如何?”</p> 张素素喜不自胜:“如此甚好,素素感激不尽。倘若能认亲,定会尽心孝敬。”</p> 薛蕊凝眉:“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若他日不能让景川哥哥离开林妙,这一切,我也照样能收回。自今日起,你我便是一条船上的人。”</p> “薛小姐放心,素素定谨记在心。”</p> “人多眼杂,既然说好了,你就先走吧!以今日你的身份,在此待久了,难免引人猜疑。”</p> 张素素连连点头:“那我从后门走。”</p> 薛蕊颔首,对贴身侍女道:“送张小姐出去。”</p> 小丫鬟应了一声,走在前头,帮张素素引路,往后门方向而去。</p> 薛蕊看她走远了些,长吁口气,转身出门而去。</p> 张素素刚回到家,丫鬟杏儿急匆匆跑到她面前,低声道:“小姐,林家夫人来了。”</p> 张素素眉头一蹙,问:“何时来的?”</p> “一早就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儿,在这儿等了快一个时辰了。”</p> 张素素停顿了一下脚步,深吸口气道:“我知晓了,你去厨房,准备些茶点送过来,好生招待。还有,多准备些菜,晌午可能会让她留下用饭。”</p> 杏儿不解的皱眉:“小姐您……不是不喜欢她来咱们府上吗?”</p>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能多个依靠,不是什么坏事。”</p> 杏儿似懂非懂的点头,转身往厨房去。</p> 张素素则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进了花厅。</p> 石红英看到她, 激动的站起身。</p> 张素素不复往日见面的冷淡和疏离,笑盈盈的问:“娘,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p> 石红英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勉强压着心里的欢喜,道:“有事儿要问一问你,因此一早便来了。”</p> 张素素走近前,示意她坐下,随后坐在她旁边儿,说道:“今儿一早我刚巧有事情要忙,因此出门了一会儿。要早知你来,我就不出门了。”</p> 石红英没想到她态度转变会如此之大,心里很是动容,不住的点头。</p> 张素素又问:“娘,你说有事儿要问我,是何事?”</p> 石红英叹息一声,犹豫了一会儿,才张口:“是关于南山纵火案的事儿。徐大人与我说,查出案子与你有关。素素,你跟娘说实话,那案子是否真与你有关?”</p> 张素素难以置信的望着她:“我可是你的女儿,你怎能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却不相信我?杀人纵火这样的事情,我一个女儿家,如何做得出来?”</p> 石红英慌张的摆手:“娘不是要相信他们的意思,就是因为不相信,才会来找你问问清楚。徐大人说了,只要你肯供出幕后主使,这案子就能了结。你也能因此脱罪,不追究任何刑罚。素素,你若是知道,就跟娘说清楚,好不好?”</p> 张素素苦笑一声,道:“我只能说,这事儿不是我做的,我也不能说出是谁做的。”</p> 石红英着急起来:“怎就不能说了,你若不说,他们一定会将所有罪责按在你头上。你想想玉恒,想想你祖母,他们都需要你照看,你可不能出一点事。”</p> 张素素沉默下来,石红英也不追问,等着她开口。</p> 良久之后,张素素才慢吞吞说出口:“是石御史府上的公子,石维。”</p> “石……石维?”</p> 石红英似乎想起什么来,不确定道:“难不成,是你爹当年所资助的那个人,如今做了御史?”</p> “对,十年前,他们曾去过我们家,那时我还小,依稀记得他们。如今初来京城,便想着去拜访一番。没成想,石维听说我被林家人所欺负,受了不少委屈,非要替我出口恶气。我也万万想不到,他竟会在南山纵火。”</p> “那照你的意思,一切都是石维所做?”</p> “嗯,都是他做的。我为了不让人查出来,想法子故意混淆查案线索。毕竟,他是为了帮我。”</p> 石红英“噌”的站起身,道:“我去御史府,找石御史说清楚,这罪名,不能让你一个女儿家背着。”</p> 说话间,迈步就往外走。</p> 张素素连忙起身拉住她,慌张地摇头:“娘,你不能去。我叫他一声维哥哥,他都是为了我,我怎能坑害他!”</p> “他犯了大周律法,让你一个小女子替他背着,难道他心里就不愧疚了?”</p> 石红英这会儿执拗的很,奋力挣开张素素。</p> 张素素“扑嗵”一声跪下,哀求:“娘,您别去,我真的不想连累别人。”</p> 石红英扭头看她,心疼的扶她起身:“我的好女儿,你怎能包庇罪犯呢!你快起来。”</p> 张素素剧烈摇头:“您若非要去,女儿就不起来。”</p> 石红英无奈的叹气:“这事儿,娘不能不管你。你就算一直跪着,娘也要去找石御史把事情说清楚。”</p> 转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p> “娘……”张素素嘶声呼喊。</p> 这时,听到动静的张玉恒从侧面游廊跑过来,瞧见石红英,大喊了一声:“娘!”</p> 石红英背脊一僵,扭头看向他,眼眶陡然湿润。</p> 这些年,她很难见到张玉恒,即使见了面,也很难说上话。是有多久了,都没听到张玉恒喊她一声“娘”。</p> 张玉恒见她一动不动的,带着哭腔问:“娘,你为什么不要我跟姊姊?”</p> 石红英脚步沉重的朝他走近,颤抖着手摸了摸他的头,强颜欢笑:“我的恒儿,都长这么大了。”</p> 张玉恒愤然拂开她的手,质问:“你为何不要我跟姊姊!”</p> 张素素起身跑近前,拉住他道:“玉恒,不怪娘亲,娘也是没办法,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p> </p> 第四百三十六章 求见石御史 张玉恒瞪着一双通红的眼,满眼倔强的怨愤:“我才不信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这么些年了,几乎没怎么来看望我们。就算改嫁,她也还是我们的亲娘!”</p> 石红英手足无措的解释:“玉恒,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回回来见你们,都会被阻挡在大门之外,根本见不到。”</p> 张玉恒根本不信:“我才不信你的话,你总是骗我们!”</p> 张素素朝石红英使眼色:“娘,玉恒这些年几乎没怎么见你,心里难免有怨气。您别往心里去。回头,我定会好好开导他。”</p> 石红英含泪点头,这会儿,更坚定了要帮张素素脱罪的心。</p>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深吸口气:“素素,你放心,娘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跟玉恒任何一个被人冤枉。只要能帮你们的,我就是豁出性命也得帮。”</p> 转了身,决绝往外走。</p> 张玉恒瞪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出去。</p> 张素素慢慢放松了手,暗暗松口气,唇角浮起一抹冷意。</p> 张玉恒忿忿抬头看她,问:“你为何拦着我?不让我好好问清楚。”</p> 张素素别过头,淡然道:“问了又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林家人不愿让她来见咱们,还能有别的缘故?”</p> 张玉恒气恨的一挥拳头:“我讨厌林家人。”</p> “讨厌就对了,他们家,可是把我们家害得不浅。”</p> 张玉恒咬了咬嘴唇,攥紧拳头。</p> 石红英离开张府后,在街上打听到御史府怎么走,便尽快赶去御史府。</p> 今日刚巧石御史在家中,于书房中练字,听闻下人来报,思索了一下,才放下笔,凝眉道:“请她到花厅去吧!”</p> 下人答应一声,匆匆出去请石红英进门。</p> 石御史则慢悠悠的整理书案,随后,又闲庭信步的走去花厅。</p> 石红英已经坐在下方右侧的桌子旁等候,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连忙站起身。</p> 石御史进门,打量她几眼,还没来得及问话,石红英便福身行礼:“民妇见过御史大人。”</p> 石御史不确定道:“你就是正清兄弟的原配夫人,石氏?”</p> 石红英郑重颔首:“正是民妇。”</p> 石御史连忙客气的上前,虚虚扶了她一下,道:“弟妹快请坐,不知你今日突然到访,实在是我的不是。”</p> 石红英坐下,低垂眼帘道:“不瞒御史大人,今日民妇来,是有一事,须得跟您说明白。”</p> 石御史颔首:“弟妹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毕竟,当年若非得正清兄弟相助,石某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p> 石红英整理了一番思绪,才说起:“实不相瞒,早在五六年前,夫君过世,我便被婆婆以克夫之名,一纸休书赶出张家。后改嫁林庙村林兴才为续弦。这些年,对一双儿女一直牵肠挂肚,实在放不下。今日来此,是因之前京城郊外南山,发生火灾。此事,不知御史大人可曾听闻。”</p> 石御史凝眉颔首:“自然听说过,韩捕头还曾带人于附近盘查可疑之人,也算闹出了些动静。只不知,这事儿与我御史府有何关系?”</p> 石红英叹息:“原本我不该来,但此事,与小女扯上了些关系,我一再逼问,小女才肯说实话,此事,不料竟是石御史府上……公子所为。”</p> 石御史陡然一惊,狐疑道:“弟妹,这话可不能乱说。那韩捕头铁面无私,又深得上头器重。万一传到他们耳中,难免要将犬子收监盘问。”</p> 石红英摇头:“民妇句句属实,绝无虚假。倘若御史大人不信,可以亲自盘问贵公子。民妇今日厚着脸皮来,无非是为了小女,求御史大人看在当年亡夫对您有所帮助的份儿上,这件事,千万不能牵扯到小女身上。她一个女儿家,不但要照看弟弟和卧病在床的祖母,还要料理生意,属实不容易。若再摊上案子,可怎么活下去。”</p> 说着说着,石红英起身就往地上跪,声音也变得哽咽。</p> 石御史连忙拉她,紧蹙眉头道:“弟妹,你先起来。”</p> 石红英倔强道:“御史大人若是不帮小女,民妇就一直在这儿跪着。”</p> 石御史为难的紧,站直了身,烦闷道:“你且容我问问犬子,倘若这事儿真与他有关,自然不会怪责到令千金头上。”</p> 石红英抽噎一声,俯首叩头:“多谢御史大人。”</p> 石御史扭头看了眼,郁闷的叹气。</p> 林妙正午难得回家吃饭,是因着柳浩言告诉她,其中一家分店因着租下来的时候店内装潢和布置本就比较合适,经过将近七八日整修,一切已然打点妥善,希望林妙下午可以抽空去看看,好商议定下开业日期。</p> 趁此机会,林妙得以回家吃一顿午饭。</p> 她刚走到大门口,陆修文也从另一边赶上,喊了一声:“妙儿。”</p> 林妙扭头看他,笑着问:“你也回了,招人的事儿怎样了?”</p> 陆修文边走边道:“一切顺利,眼下已经招好了一批,随时都可上任。就看你的分店何时开业了。”</p> 林妙仔细听着,两人悠然进了花厅。</p> 巧燕刚好进来送菜,看到二人,笑着道:“大小姐,陆公子,你们回来了。”</p> 林妙左顾右看了一圈,问:“我娘去哪了?怎么都要吃饭了也不见人?”</p> 巧燕答:“今儿一早,夫人便出门了,交代我们看护好二小姐和二公子。”</p> 林妙疑惑:“那她有没有说去哪?”</p> 巧燕摇头:“没说,只说有要紧事。”</p> 林妙吐口浊气,暗自猜测:“难不成,是去御史府了?”</p> 这时,红儿带着林晚晚和林智过来。两个孩子还在打打闹闹的争抢一个木雕的玩具。</p> 陆修文一把抱起林智,笑道:“别闹了,该吃饭了。”</p> 林智得意洋洋的冲林晚晚吐舌头。</p> 林晚晚哼了一声,拉住林妙的手往偏厅走:“姊姊,我都饿了,咱们快吃饭吧!”</p> 林妙无奈一笑,答应着:“好,咱们吃饭。”</p> 说话间,已经被林晚晚拉着坐下。</p> 陆修文也抱了林智在桌边儿坐下。</p> </p> 第四百三十七章 开张闹事 林妙恍惚想起什么来,问:“对了修文哥,后日是不是该放榜了?”</p> 陆修文心不在焉的点头:“好像是。”</p> 林妙笑嘻嘻的又问:“紧张吗?”</p> 陆修文浅笑摇头:“考都考过了,也尽力了,其它的,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反正我还年轻,不怕重考。”</p> 林妙不由皱眉:“你对自个儿未免也太没信心了些。”</p> “不是没信心,是不能自负。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p> “也对。”</p>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催促起来:“好了,都快吃饭吧!”</p> 采莲冷不丁问了一句:“不等夫人了?”</p> “不等了,她肯定是有什么事儿耽搁,指不定就没打算回来吃饭。”</p> 采莲颔首,拿了汤匙,帮他们盛汤。</p> 午饭后,林妙让红儿带着林晚晚和林智去休息,她只回房间小憩片刻,又叫了陆修文一同出门,去叫上几名招聘好的人员,赶去新店。</p> 柳浩言和徐兰心已经在等候,看见他们来,柳浩言松了口气道:“总算是来了,我这都等老半天了。”</p> 林妙故意打趣他:“是不是因着徐大小姐来了,你就不想在这店里待着了?”</p> 柳浩言没好气的冲她翻了个白眼:“这是说的什么话,兰心几乎每日都会找我,难不成,你要开分店这事儿我便没管了?还不是照样尽心尽力的帮你关照着。”</p> 林妙撇嘴:“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合作关系,帮我,你不吃亏。”</p> 徐兰心忍不住好笑:“你们两个可别了吧,见面就要逗几句嘴,这都要顾不得正经事儿了。”</p> 林妙嗤了一声,这才在店里走来走去的观察起来。</p> 她带来的几个后续在这儿上工的人,也走来走去的观看着。</p> 过了会儿,林妙回到原位,让陆修文叫了几个工人过来集合。</p> 工人们站成一排,等着林妙说话。</p> 林妙徘徊一圈,面色凝重道:“打明儿起,你们就都是我甜心小铺的工人了。往后,我会实行两班交替制度,保证你们上班的精气神儿。</p> 你们会有统一的工作服,统一的工作时间,统一的管理和培训。咱们甜心小铺虽则店面不大,但往后,是要开到大江南北去的。你们在这儿工作,我不会亏待你们。等你们以后有了足够的工作能力,还能升职,甚至可以自己开加盟分店,由我这边来提供制作秘方和技术。”</p> 统共五个工人,听完之后兴奋的议论起来。</p> 林妙对此十分满意,转头冲柳浩言挑挑眉,笑道:“辛苦柳老板了。往后,咱们还得更辛苦。”</p> 柳浩言叹息一声,苦恼的捂住脑袋。</p> 徐兰心和陆修文在一旁,则憋不住的笑出声。</p> 京城的第三家分店,于深秋季节,顺利开业。店内主营:热饮,小吃,甜点。</p> 开业的这一日,所有人都在店里忙碌。</p> 林妙将南山施工的事儿暂时交给金老板帮忙监督一两日,她也留在新店帮忙。</p> 将近正午是分,店内来了两位不速之客。</p> 此时,在门口负责招待的正是陆修文。</p> 见来了客人,陆修文头也没来得及抬,笑着道:“客官请里面坐。”</p> 张素素眉头一皱,惊道:“修文哥,你一个读书人,怎可在门口招呼生意。传出去,岂不辱没了你读书人的身份。”</p> 陆修文这才抬头,一看是她,语气更加的客气疏离:“我这会儿正忙,你若是来吃东西的,请自行寻个好位置坐下,点餐便是。若不是来吃饭的,恕我无暇招待。”</p> 张素素平静一笑:“我既然来,自然是要吃东西的。”</p> 随即,招呼了一声跟在后头的张玉恒和杏儿,三人进到里面,好不容易抢了个位置坐下。</p> 店里伙计阿志上前招呼,张素素随便点了几样,连忙往厨房送单子。</p> 过了会儿,几样吃食端上桌。</p> 张玉恒先尝了口热饮,惊喜的对张素素道:“姊姊,这还挺好喝的。”</p> 张素素不屑道:“再如何好,也不过难登大雅之堂的小食点心,有什么了不得。”</p> 随即,她也喝了一口,突然从嘴里吐出东西来,冲着店伙怒气冲冲的嚷嚷:“你们这店里做的什么东西,热饮里居然还有这种脏东西。”</p> 店伙计一惊,连忙近前,和气的微笑:“这位小姐,不知我们这热饮有何问题?”</p> 张素素伸开手掌,气愤道:“你们自己瞧瞧,做的东西不干不净的,居然有石子,还好不是吃的,不然要把我的牙给硌掉。”</p> 店伙计无措的抓耳挠腮:“要不,我去给您换一份新的。”</p> 张素素将石子往桌上一拍,气势凌人:“你以为换一份就没事了?这辛亏我今日没喝下去,若喝下去了,出了问题,你们要如何负责?”</p> 张玉恒和杏儿愣愣看着,有点闹不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p> 听到动静的林妙和柳浩言一前一后赶过来。</p> 林妙眼带笑意,客客气气道:“这位客官,有什么问题,可以与我说,或者与柳公子说。阿志只是个伙计,也做不了什么主儿?”</p> 张素素冷笑一声,指着桌上的小石子,问:“那你倒是与我解释解释,这东西怎会在饮品之中?”</p> 林妙瞧了眼桌上的石子,笑了下,顺手从腰间解下钱袋,丢在桌子上:“这些,够不够?”</p> 张素素陡然愣住,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被人议论向来爱财之人,会这么干脆利落。</p> 柳浩言十分上道,顺手把自己腰间的钱袋也解下来,问:“加上这些呢?”</p> 店里围观的客人瞬间议论纷纷:“哦,原来是来讹钱的,还以为真是喝的东西有问题呢!”</p> 陆修文凝眉从门口附近走过来,冲张素素俯首作揖:“今日新店开张,还望张老板高抬贵手。”</p> 客人们再次议论:“难不成是同行,故意来找茬的?”</p> “不能吧,听说林老板这生意是京城独一份,几家分店都是她自个儿的。哪来的什么同行。”</p> 张素素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硬着头皮道:“林妙,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张家不缺钱!”</p> </p>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天生不合 林妙轻笑出声:“原来张老板知晓我名姓,敢问,咱们两家,算是什么关系?”</p> 张素素神色惶然,一时间答不出话。</p> 这时,石红英匆匆忙忙从后厨跑出来,看到张素素,急忙冲上前,压低声音道:“素素,今儿是妙儿新店第一日开张,有什么问题,咱们私底下说,不能耽误妙儿生意啊!”</p> 张素素紧盯着她,眼圈一红,装委屈:“我吃东西吃出问题,还不能说了?你可是我亲娘,连你也不信我?”</p> “我……我信你,可这会儿说那些不好的话,实在不合适。”</p> 张素素深吸口气,大声,对着众人道:“我告诉大伙儿,这甜心小铺做的东西不干不净,你们若不信,早晚会吃出问题,别怪我没提醒诸位。”</p> 随即,对张玉恒道:“咱们走,不吃她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p> 迈开步子,就要离开。</p> 林妙突然叫住她:“且慢!”</p> 张素素暗暗咬牙,扭头盯着她:“你还想如何刁难我?”</p> 林妙嗤笑:“没错,我的确还是要刁难你,毕竟涉及到我店里往后的生意,有些事情,咱们还是得弄清楚的好。今儿我放你走了,岂不是纵容你仗着今日之事不清不楚,到处胡说,毁我名誉?”</p> 张素素眼神一沉:“你还想怎样?”</p> “很简单,请官府的来做个证。查查清楚,这石子究竟从何而来。”</p> 张素素冷笑:“一枚小小石子,如何查的清楚。”</p> “查都没查,何以见得,会查不清楚。”</p> 张素素心里害怕,一时间缄默下来。</p> 林妙于是转头,对阿志道:“即刻去趟京兆府衙,击鼓报案。”</p> “林妙。”</p> 张素素硬着头皮,心不甘情不愿道:“今日之事,是我不该。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p> “倘若你出去乱说,该当如何?”</p> 张素素低声:“林妙,你别欺人太甚!”</p> “今日之事若真论起来,谁欺负谁,你自个儿心中有数。我现在是在给你台阶下。下不下的,随你。”</p> 林妙冷哼一声,转身准备继续忙碌。</p> 张素素立刻指天发誓:“倘若我说出去,便遭五雷轰顶。”</p> 林妙这才松口气,扭头冲她笑了下:“你记住,我是看在你娘亲的面儿上。若非你娘,今日,我绝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p> 张素素愤恨的盯着她。</p> 林妙也不多说,回到柜台,继续笑脸迎人的忙活。</p> 这一方,石红英眼看张素素走出店门,忐忑着追了出去,喊住她:“素素。”</p> 张素素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愤懑,转身面对她温和一笑:“娘,还有什么事?”</p> 石红英看看她,又看看张玉恒,慨然道:“你和妙儿,怕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回回见了面,就没给过对方一句好话,一丝好脸色。既如此,往后你们避免见面就是了。你说你,好端端的,何必跑来这儿。”</p> 张玉恒朗声:“姊姊说他们家东西好吃,今儿特意带我来的,谁能想到,这林家人如此蛮横不讲理,还说姊姊故意找茬。娘,你这继女,未免太欺负人了。”</p> 石红英心里犯迷糊,也闹不清究竟孰是孰非,无奈的叹气:“这事儿,回头,我会好好跟妙儿讲。”</p> 张素素颔首:“店里正忙呢,您快进去吧!”</p> 石红英点着头,又说:“纵火案之事,你不必忧心,石御史已经答应,会让他儿子站出来认错。加之他在朝中的关系,只要赔偿些银钱,便可了结。不过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在他跟前说什么了。省得他再一时怒起,做出什么错事。”</p> “嗯,我知道了,您放心就是,快回去吧!”张素素催促起来。</p> 石红英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一步三回头的往店里走回。</p> 张玉恒又说了一句:“娘,您可不能总眼睁睁看着姊姊被林家人误会,欺负。”</p> 石红英心里很不是滋味,叹息一声,快步进了店里。</p> 外头客人来来往往,张素素姐弟俩并肩往街上走。</p> 走出一段路,张玉恒蹙眉问:“姊姊,你说娘会为了你,找那个林妙谈话吗?”</p> 张素素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找不找的,就看她心里有没有咱们姐弟二人了。”</p> 张玉恒肯定道:“绝对是有的,不然,她也不会追出来跟咱们说话。”</p> “兴许吧!”</p> 张玉恒又问:“那咱们这会儿去哪?”</p> 张素素停下脚步,对杏儿道:“你去叫一辆马车,送公子回去,御史府那边儿有请,我得过去一趟。”</p> 杏儿正欲答话,张玉恒扯住她的手道:“我也要跟你去御史府,你一个人,我不放心。”</p> 张素素忽的想起之前石御史答应过,要帮玉恒安排进集贤书院的事儿,于是点头道:“那成吧,正巧让石伯伯见一见你。”</p> 张玉恒高兴起来,不住的点头。</p> 姐弟俩于是打转儿,去叫了辆马车,往御史府去。</p> 因着石维的事儿,石御史今儿个特意在家,将石维叫到祠堂问话。</p> 石维忐忑不安的跪在祠堂中,头都不敢抬。</p> 石御史手拿竹板,背着手,阴沉着脸问:“南山纵火一事,是你做的?”</p> 石维心下一惊,硬着头皮否认:“怎么可能,您听谁胡说的。”</p> 石御史冷哼一声:“你还想骗谁?这事儿乃是韩捕头负责,已经查到咱们御史府头上了,你以为是你撒几句谎就能糊弄过去的?”</p> 石维愣住,低声嘟哝:“我又不是为了我自个儿。”</p> “为了谁你也不能做出这等荒唐事!”</p> 石御史顿时恼了火,扬起竹板就往他身上狠劲儿招呼。</p> 才打了没两下,外头,小厮来报:“老爷,张小姐来了。还带着个小公子。”</p> 石御史不得不收起竹板,忿忿指着石维骂:“不争气的东西!今儿就暂且饶了你,跪在这儿,好好给我思过。回头想想法子,把林场的损失给赔偿了,兴许还能免去牢狱之灾。”</p> 石维不服气的轻哼一声,嘴上却道:“儿子知错,谨遵父言。”</p> 石御史这才稍微敛了火气,迈步朝外走。</p> </p> 第四百三十九章 想图什么? 石维扭头看向小厮,暗戳戳的使眼色。</p> 小厮心领神会,连忙走到他跟前去。</p> 石维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压低声音道:“别让我爹瞧见,一定要交到张小姐手上。”</p> 小厮郑重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办妥当。”</p> 转了身,跟上石御史往外走。</p> 进到花厅,张素素和张玉恒已经在等候,石御史呵呵笑着道:“素素来了。”</p> 张素素连忙朝张玉恒示意,姐弟俩一同起身行礼:“拜见石伯伯。”</p> 石御史在上位坐下,抬手示意:“快都坐吧!”</p> 小厮也走了进来,趁着添茶的功夫,悄悄将纸条塞给张素素。</p> 张素素悄无声息的打开看了眼,收进袖子里,看向石御史,指着张玉恒道:“石伯伯,这就是我弟弟,玉恒。”</p> 石御史打量了张玉恒一番,笑盈盈道:“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不知读书如何。”</p> 张玉恒忙答话:“回石伯伯,四书五经,诸子百家,都有在读,只最近没老师教了,没怎么好好读书。”</p> 石御史一阵惊喜:“可有精通?”</p> “四书五经还算熟稔,其他的,都只是涉猎。”</p> 石御史若有所思的点头:“读书重在于可学可用,若只是读死书,并无任何用处。伯伯看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能明白其中道理。”</p> 张玉恒恭敬作揖:“玉恒明白,定会谨记在心。”</p> 石御史于是又看向张素素,叹气道:“维儿的事,给你带去不少困扰。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子无方。你只管放心,既然事情是他做的,他也肯承认,我定不会轻饶他,也绝不会牵连你。”</p> 张素素迟疑着开口求情:“石伯伯,维哥哥他……都是为了我,您看在他毕竟是出于好意的份儿上,这回,就轻罚吧!”</p> 石御史叹息,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不肯轻饶他,是他自己做出的事儿,让人无法轻饶。倘若我不罚他,让官府的来拿人,进到大牢里,便是严刑拷打。我这会儿还能靠着自己的一些脸面,去求人打点,减免罪责。若是刑部的来拿人,我再去罚他,恐怕也来得及。”</p> “可是,维哥哥终究是为了替我出气。我总不能袖手旁观。”</p> “你是个姑娘家,这样的事情,还是别掺和的好。再说,你也没怂恿过让他帮你去做什么,一切,到底是他自个儿的错。这事儿,你还是别管了。”</p> 张素素低垂眼帘,想了会儿,道:“那,我去看看他吧!”</p> 石御史摇头:“你最好还是别见他,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见吧!”</p> 张素素却很坚持:“我若不见,他心里肯定怨怪我。石伯伯,您就让我去见一见吧!”</p> 石御史为难的皱眉,总算点头答应下来。</p> 张素素于是站起身,道了谢,对张玉恒道:“你且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p> 张玉恒乖巧的点头。</p> 张素素暗暗松口气,转了身,随下人引路,往祠堂而去。</p> 石维跪了许久,这会儿双腿发麻,一手扶着地面,半斜着身子抬起膝盖轻揉着,缓解疼痛。</p> 一瞥眼,发觉身后有人,条件反射的扭头,嗤笑一声:“你总算是来了。”</p> 张素素走近他身侧的位置,跪坐着,长吁口气:“出了事,你又独自担了罪名,我不能不来看望。”</p> 石维轻哼一声,问:“我爹如何与你说的?”</p> “我试着跟石伯伯求情了,可他说,不是他不肯轻罚你,而是为了求人帮忙,总得有个妥善的说辞。因此,必须他亲自来罚你。”</p> 石维斜睨着她,邪佞一笑:“素儿妹妹,我这么费心费力的帮你,你该如何报答?”</p> 张素素吐口气:“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帮得上的,就一定帮。原本,这件事也不是我让你做的,是你自己做事不干净,留下诸多马脚,才会让人抓到把柄。”</p> “倘若,刑部的人问起,我就说是你的意思,我为了帮你才这么做的呢?你猜,以我爹在朝中的关系,刑部的人是信我,还是信你?”</p> 张素素面色平静:“你这会儿说,石伯伯都不会信你。”</p> “我若说,是色迷心窍呢?以你这般样貌,说出去,谁能不信?”</p> 张素素蹙眉盯着他:“我叫你一声维哥哥,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p> 石维吐口气,神色散漫:“每个人,每做一件事,都是有所图,我帮你,你说我图什么?”</p> 张素素愤怒的瞪着眼。</p> “你也不必在我跟前动怒,毫无意义。这次我帮你扛下罪名,你总得给我些报答。否则,我便出去跟人说,是你色诱与我,我不过犯了天下男人都可能会犯的过错,怕你以此为要挟出去胡说,不得不听从你的计谋,派人去南山纵火。”</p> 张素素咬牙切齿:“石维,我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p> 石维嗤笑,低头,在地上胡乱勾画。</p> 张素素沉下心琢磨了会儿,倒抽口气问:“你究竟想要什么?”</p> “看来,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p> 石维端端跪好,面对她,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脸。</p> 张素素条件反射的躲避。</p> 石维却只是呵呵笑:“你若不愿意,我也无所谓信口胡说了。届时,你可就名誉尽毁,就不信,这京城你还能呆得下去。”</p> 张素素盯着他道:“这里是祠堂,请你放尊重些。”</p> “祠堂怎么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p> 石维再次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腰身。</p> 张素素意欲挣扎,却又忍住了,敢怒不敢言。</p> 石维凑到她耳朵边,压低声音:“三日后,未时半,我会派人去接你,别跟我耍花招。否则,后果自负。”</p> 张素素手心发凉,硬着头皮点头:“好。”</p> 石维满意的笑起来,重新跪好,说道:“你可以走了,不必在这儿陪着我。当然,只要你肯顺从我,往后需要我帮忙的,我都会帮。”</p> 张素素脸色发白的站直身,背对着他,眼里闪过一道寒光:“确有一件事,等过了这些时日,我还需要你帮忙。不过,往后做事情干净些,别再让人抓到把柄。”</p> </p> 第四百四十章 殿试放榜 “上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会有人查的那么仔细。往后,肯定会格外仔细小心。”</p> 张素素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开。</p> 连着数日,新店的生意都格外火爆,柳浩言平日里一个大闲人,因着林妙要忙南山的事儿,他不得不照料店铺,忙的不可开交。</p> 第三日,殿试放榜。这日一大早,林青就从书院跑出来,回到家,去叫陆修文一同看榜。</p> 他跑进陆修文书房的时候,陆修文却跟没事儿人似的,还在平心静气的抄录笔记。</p> 林青跺着脚,急躁不已:“修文哥,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抄笔记,快点,放榜了,咱们赶紧去看榜。”</p> 陆修文抬头看他一眼,继续抄录着,心不在焉道:“急什么,那**也不会跑了,这会儿人正多,去了也难得挤进去,还不如晚些再去看。”</p> 林青却急的团团转:“咱们肯定要趁早的啊,寒窗苦头十几年,还不都是为了这一日。你怎能一点不急。”</p> 说话间,冲到书案后就拉他起身。</p> “哎,你好歹让我把东西收一下。”陆修文放下笔,伸手想要整理书籍。</p> “还整理什么,等回来再说。”林青拼了力气,总算将他拉出书案,两人拉拉扯扯的往外跑。</p> 跑至中庭,碰见石红英牵着林晚晚和林智走来。</p> 石红英纳闷儿的问:“跑这么急,是要上哪去?”</p> 林青随口答了一句:“今日放榜,当然是要去看榜。”</p> “放榜?”</p> 石红英喃喃自语:“难不成是殿试的金榜?”</p> 林晚晚一听,也激动起来:“娘,我也要去看。”</p> 石红英“嗯嗯”答应着,“走,咱们都去看看。但愿你们修文哥,一定金榜在列。”</p> “肯定会的。”林晚晚笑弯了眼,拉着石红英往外走。</p> 一家子人,除了回老家还没赶回的林兴才,以及在南山忙活的林妙,全都挤到街上去看榜。</p> 到了公示栏之处。林青因着个头还不够高,跳着脚往前头挤。</p> 陆修文趁机被他松了手,背转身,心不在焉的望着大街上人来人往。</p> 由于人实在太多,林青挤了老半天,也没挤到最前头,只依稀从人缝里看到**正中间的一堆名字。没有陆修文,不由有些提心吊胆。</p> 又仔细看了两遍,他紧张起来,扭头冲着陆修文喊,“修文哥,你怎么还不过来?”</p> 陆修文没做声,低垂眼帘兀自走神。</p> 林青不耐烦的拔高了嗓门:“陆修文,你干什么呢!快过来。”</p>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众人全都顺着林青的目光看过去。</p> 陡然之间,议论声四起,同时带着艳羡和嫉妒的眼神指指点点。</p> “陆修文,不就是三甲第一吗?”</p> 有人往**上又仔细看了眼,大声:“肯定没错,就是三甲第一,状元及第,陆修文。”</p> “原来就是他啊!看着没多大啊!”</p> “肯定是他,我弟弟在集贤书院念书,曾跟我提过,这人可是左先生最看好的学生。”</p> 顿时,人声鼎沸。</p> 林青整个人都呆愣住,突然,使劲儿扒拉开人群,挤到了最里面,看到头名陆修文三个清晰的黑色正楷字。</p> 他深吸口气,惊喜的跳了起来:“修文哥高中榜首了!修文哥高中榜首了!”</p> 陆修文也震惊住,扭头看向人群之内。</p> 林青兴奋的跑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又跳又笑:“修文哥,太好了,你高中了,是榜首,是状元郎!”</p> 陆修文张着嘴,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p> 这时,石红英带着两个孩子也到了这边儿,听到林青的话,难以置信的上前,问:“青子,你确定没看错?”</p> 林青兴奋不已:“娘,我怎么可能看错,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的,绝对不会错。”</p> 石红英长舒口气,又笑起来,拉住陆修文的手轻轻拍了下,道:“太好了,修文,咱们先回去,指不定圣旨马上就要送到,要宣你入宫面圣的。”</p> 陆修文渐渐平静下来,心情却又瞬间沉重。</p> 在一片欢喜之中,他脸上,只有浅淡的几分笑意,似乎高中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之事。</p> 如石红英所说,他们刚到家,圣旨就送到府上,行赏赐,入宫面圣。</p> 石红英又忙活起来,开始准备正午的饭菜,整个林府,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p> 陆修文则换了一身干净素雅的衣裳,跟随传旨的公公一同入宫面圣。</p> 大殿之上,三甲同时走到正中央,面对皇帝夏辄,俯首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夏辄呵呵笑,抬手道:“几位卿家平身。”</p> 三人起身,夏辄打量站在正中的陆修文,不确定道:“你就是这次殿试,文章写得最好的那个,陆修文?”</p> 陆修文俯首:“回陛下,正是微臣。”</p> 夏辄满意的点头:“果然一表人才,不愧是左先生的得意门生。这可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刚巧翰林院侍读一职空缺,往后,你就跟在翰林学士身边,任翰林侍读吧!”</p> “臣,谢陛下恩典。”</p> 殿中百官,突然小声议论起来。</p> 陆修文身侧的榜眼和探花,也向他投来略带羡慕嫉妒的眼神。</p> 陆修文自己心中也有数,一般状元及第,自然是要到翰林院任职的,但都是任翰林修撰,乃是六品,而他直接破格拔高一级,任从五品的侍读。如此,难免惹人议论。</p> 夏辄从容道:“朕爱才心切,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如此优秀的考生,众卿家若不服气,大可去贡院翻阅文章,看能否心服口服。”</p> 百官忙俯首作揖:“臣等不敢。”</p> 夏辄点了下头,又看向三人:“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要的赏赐?”</p> 三人齐声道:“臣等一心报效朝廷,别无所求。”</p> 夏辄朗声笑起来,正欲宣布退朝,陆修文突然开口:“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p> 夏辄眉头一皱,狐疑的看着他。</p> 陆修文从容道:“微臣有一位青梅竹马,自小感情甚笃,两心相悦。想求陛下成人之美,为微臣做主赐婚。”</p> </p> 第四百四十一章 想争取一次 站在前方第四排位置的徐景川心猛然一沉,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陆修文。</p> 夏辄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道:“既是青梅竹马,朕自然愿意成人之美,为你们赐婚。只不知,那姑娘叫什么名字?”</p> “姓林,名妙,乃是平县人,现居京城。”</p> 徐景川手一抖,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玉笏。</p> 就连徐国公,也忍不住倒抽口气。</p> 夏辄正欲开口答应,徐景川快步走出,俯首下跪:“陛下,此事不妥。”</p> 夏辄眉头一皱,问他:“有何不妥?”</p> 徐景川沉静道:“陛下难道忘了,与微臣赐婚之事?”</p> 夏辄恍然想起什么来,“朕先前赐封的那名皇商……”</p> 想到次处,夏辄突然站起身,对陆修文道:“婚嫁之事,朕不可妄自下旨。何况,你还需荣归故里,夸官三日,侍读一职空缺许久,亦有许多事物等待处理。倘若陆卿坚持,过些时日,再与朕开口,也是一样。”</p> 转了身,就往偏殿方向走。</p> 大总管忙不迭示意下方的小太监,高呼“退朝”。</p> 百官各自松口气,开始朝新科三甲那边靠拢,拱手道贺。</p> 直到大殿内人散的差不多了,徐景川才朝陆修文走近,深吸口气,面色凝重道:“陆侍读心中有数,在妙儿心里,你只是她的兄长,又何必多此一举。万一陛下真下旨赐婚,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的接旨?”</p> 陆修文坦荡的看着他:“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有何不对。”</p> “但你明知,她心中所属意的那个人,并不是你。”</p> “你能故意当着我的面,与她亲昵,我为何不能故意当着你的面,向陛下提出赐婚。”</p> 徐景川蓦地一愣,心下却又有些好笑。</p> 陆修文侧过身,轻声:“倘若不是因为妙儿,我会很愿意与徐大人成为知己。”</p> “徐某,也希望能与陆侍读成为知己。”</p> 两人对看一眼,各自迈步离开大殿。</p> 陆修文应酬一番,再回到陆家的时候,午饭已经准备好。</p> 林妙得知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徐景川也早已来做客。</p> 就连柳浩言亦忙里偷闲的赶来庆贺。</p> 在陆修文进门之前,花厅外,林妙和柳浩言正满眼敌意的盯着刚到门口的张素素,气氛几乎凝固。</p> 石红英刚从厨房端了菜过来,瞧见这副情形,赶紧将托盘递给采莲,干笑着,上前道:“素素,你怎么也来了?”</p> 张素素楚楚可怜的看向她,温声软语:“娘,我听闻修文哥高中,特意前来祝贺,别无他意。可妙儿姐……”</p> 她低头看手里的礼盒,叹息一声:“我如今好歹也是三品通政使司之义女,身份不比她一个皇商差到哪里去。诚心来道贺,难道也错了?”</p> 石红英为难的皱眉,又看向林妙:“妙儿,你看……都是为了修文,今日,就别计较了吧!”</p> 林妙轻蔑一笑:“倒是挺会攀高枝儿,还认了三品通政使司为义父。素素,你可真是好手段,才来京城几日,生意没见好好做,人倒是结识了不少。不知,这三品通政使司,你是如何认识的,又如何愿意认你做干女儿的?”</p> 张素素强压着心底的气恨,小声解释:“是石伯伯,看我孤苦无依,刚巧义父无子女,便让我认了亲。”</p> 柳浩言接口:“我看,没那么简单。据我所知,通政使司与御史府,素无来往,只是认识,不至于要承各自的人情。”</p> 石红英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p> 恰巧陆修文走近,神色淡淡道:“既然来了,就让她进去坐吧!妙儿,柳公子,今日,就当是给我个面子。”</p> 林妙懒得多言,转身进了屋。</p> 其余人也各自进到偏厅落座。</p> 菜上齐,采莲和巧燕给众人倒了酒,陆修文率先站起身,举起酒杯道:“承蒙大家关照,我才能进入集贤书院,安心读书,有今日之成就。这杯酒,我敬大家。”</p> 众人于是端着酒杯起身,互相碰杯。</p> 一杯酒下肚后,各自坐下,林妙问:“我听说一般殿试三甲面见陛下之后,要身着吉服,回乡夸官三日,修文哥,你是不是明日就要走?”</p> 陆修文淡然一笑:“不过是些虚礼,我倒不怎么在意。只看我爹的意思,毕竟我已许久不见他们,还是得回家乡一趟。”</p> 徐景川道:“趁此机会,陆兄若想要什么赏赐,还有机会跟陛下开口。”</p> 陆修文听出他话里有话,笑了下,举起酒杯看向林妙:“妙儿,这杯,我敬你。”</p> 林妙刚吃了一口菜,连忙嚼碎了咽下,端起酒杯道:“我酒量不好,只能少喝点。可别忘了,你酒量也一般,不能喝多了。”</p> 陆修文点了下头,碰完杯之后,却还是一饮而尽。</p> 徐景川紧蹙眉头,略有些担忧。</p> 这时,张素素又举起酒杯面向陆修文:“修文哥,这杯酒我敬你。愿你仕途顺遂,大展抱负。”</p> 陆修文客气一笑,又是一饮而尽。</p> 这下,连石红英也有些担忧了,关切提醒:“修文,你少喝点,万一醉了,可就不好了。”</p> 陆修文嘴上答应着,可每次敬酒,照旧一饮而尽。</p>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结束。</p> 酒足饭饱,各自告辞离开。</p> 陆修文脸色绯红,独自一人坐在桌子边,心不在焉的夹菜吃。</p> 林妙和石红英送走了徐景川他们,再回来时,他脸上的酒晕几乎要蔓延到耳根。</p> 林妙不由皱眉:“修文哥,你今儿可是喝的够多了,再高兴也不能这样啊!要是让陆伯伯知晓了,指不定怎么责骂你。”</p> 石红英也叹气规劝:“你这孩子也真是,酒量分明不怎样,还敢喝这么多。”</p> 陆修文傻笑着,看着林妙:“妙儿,我困了,想睡会儿。”</p> “行,我扶你回房休息。”</p> 林妙无奈的摇头,朝石红英示意,两人扶着他往房间走回。</p> 采莲紧跟在后。</p> 进到厢房,林妙刚扶着陆修文在床沿坐下,陆修文突然捂住嘴,一阵剧烈呕吐。</p> </p> 第四百四十二章 酒后诉钟情 采莲眼疾手快,迅速抓了痰盂接着,郁闷道:“陆公子怎就能喝成这样的。”</p> 林妙苦恼的揉了揉眉心:“这还是他第一次喝成这样。以往再怎么醉,也没吐过。”</p> 石红英慨然:“可不是嘛,一个人喝了两壶还多,拦都拦不住。就算是高兴,也不带这样的。”</p> 林妙吐口气道:“未必是高兴,兴许,是有心事。”</p> 石红英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对采莲道:“你去叫厨房准备些热水送过来,好歹给他洗洗。”</p> 林妙道:“娘,您先在这儿守一会儿,我也得去趟厨房,准备些醒酒汤。”</p> “行,你去吧!我在这儿先守着。”</p> 林妙站起身,与采莲一道去了厨房。</p> 林妙忙着准备做醒酒汤的食材,采莲在一旁舀热水,叹了口气道:“这陆公子也真奇怪,旁人考上状元郎,那都是高兴的不行,他可倒好,平常的很,脸上也看不出什么高兴不高兴。似乎这考中状元之人就不是他。更别说,咱们大周可少有他这般年纪,就能高中头榜的。”</p> 林妙淡然一笑,准备了水,又去准备了牛奶,开始榨姜汁。</p> 采莲舀好热水,长舒口气道:“那大小姐,我先把热水送过去了。”</p> 又见她在榨姜汁,旁边备着牛奶,忍不住好奇:“大小姐,准备姜汁和牛奶做什么?”</p> 林妙但笑不语,忽的想起什么来,道:“你帮我拿一些饴糖过来。”</p> 采莲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走去橱柜,拿了饴糖递给她,愈发疑惑:“这怎么一点不像是要做醒酒汤。”</p> “我打算做的东西,叫做姜汁撞奶,不仅可以解酒,还能保护肝脏不受损害。比那些普通的醒酒汤要有用许多。”</p> 采莲了然点头,认真道:“那我得好好学着。”</p> 林妙无奈一笑,催促她:“你还是先把热水送过去吧!回头啊,有的是机会教你。”</p> “是!”采莲笑盈盈答应,端起热水离开。</p> 林妙在厨房待了一会儿,等姜汁撞奶做好之后,端着去了陆修文房间。</p> 这会儿石红英已经离开,房门外只留了小茹照看。</p> 见林妙来了,小茹小声道:“大小姐,陆公子已经睡下了。”</p> 林妙点点头,示意:“你先去忙别的吧,我在这儿照看着,等会儿有事再叫你来。”</p> 小茹答应一声,转身离开。</p> 林妙推开房门进去,陆修文安静的躺在床上,可能因着喝了酒燥热的缘故,两只手大开大合的伸展着,两颊泛着酒晕,眉头轻锁。</p> 林妙走近前,将碗放在侧面的置物架上。坐在一旁守着。</p> 片刻后,陆修文半梦半醒的睁开眼,一双眼迷离着,也不知看不看得清面前究竟是谁,只一个劲儿的喊:“妙儿,妙儿……”</p> 林妙凑近前,温声:“修文哥,我在呢。”</p> 陆修文自嘲一笑,稀里糊涂的说起来:“你可知,今日高中,我一点也不高兴。”</p> 林妙抿唇,轻声:“你既醒了,要不,先把醒酒汤吃了吧!”</p> 陆修文摆摆手,继续说着:“我原想着,倘若我考不中,还能跟你说,叫你再等等,等我高中,那些我不想听的话,你再说与我听。亦盼着,你与徐景川终究不能缔结姻缘,你还会回头多看我哪怕一眼。可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p> 林妙听的一阵心疼:“修文哥,你快别这么说了。”</p> “我不说,心里难受。”</p> 陆修文轻轻握住她的手,眼里含泪:“其实我若强势些,或是无赖些,兴许,你会喜欢我。可我又怕,怕你讨厌我,怕在你眼里我连哥哥都不是。更怕你疏远我,不愿见我。这些,与我来说,比你不喜欢我,更难受。”</p> 林妙心头一颤,眼圈微红:“要不,咱们先吃了醒酒汤吧!”</p> 陆修文摆手,固执的说着:“父亲也劝过我,叫我放下,我也知晓你与徐大人两情相悦,可还是跟陛下提及,想让陛下做主赐婚。跟陛下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不曾深思熟虑,也知晓一定会被徐景川阻挠。</p> 我明知没希望,还要执意为之。即使我读再多书,也没有一本书能教会我,如何放下对一个人十几年的喜欢。妙儿,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p> 林妙强忍眼泪,摇头:“哪一步都不曾走错,从小到大,你便是我最好的哥哥。兴许,只因你对我太好,太过关心。”</p> “我对你好,怎会出错呢?那肯定不是的。后来,我想到,那一年在河边,只差几步,若是不曾碰到徐景川的马车,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p> 林妙缄默,一时心里五味杂陈。</p> 或许,陆修文说的也没错。倘若她不曾认识徐景川,倘若一直待在平县,不曾来京城。兴许,真的就不只是把陆修文当哥哥了。</p> 陆修文说着说着,头疼起来,捂着脑袋“咝”了一声。</p> 林妙收敛起情绪,关切道:“我就说叫你少喝点,偏不听,这会儿头疼了吧!你看我做了什么醒酒之物,保证是你没吃过的。”</p> 这一疼,陆修文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蹙眉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p> 林妙扶他起身,说道:“先坐好,看你醉成这样的份儿上,我勉为其难喂你一回。”</p> 陆修文浅淡一笑,随她扶着靠坐好。</p> 林妙则端起碗,舀了一匙姜汁撞奶送到他嘴边。</p> 陆修文尝了一口,觉着有些辛辣,又混合着奶香和清淡的甜,口感十分新鲜。</p>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东西怎么做的?”</p> “倒是不麻烦,只需准备牛奶和生姜以及白糖,便可做成。你若想学,回头我教你。”</p> 陆修文浅笑颔首,继续安静的吃着。</p> 待吃完了姜汁撞奶,他因着酒劲儿还没即刻缓解,昏昏沉沉的又睡下。</p> 林妙松了口气,端起碗,关好门窗离开房间。</p> 因着这一觉睡得过于早了些,次日,天没亮,陆修文便苏醒。</p> 他披衣下床,打开窗户往外看,天色还没大亮,院儿里一个人都没有,花圃里的菊花开得正艳,迎着丝丝秋风摇曳。</p> 他干脆自己去厨房添了些热水,洗漱过后,回房收拾行李。</p> </p> 第四百四十三章 决定回乡 自从来了京城求学,他是一次都没回去过,转眼半年之久,家中父母想必是很挂念他的。不管是否要夸官,他都得回去看看,也算是荣归故里。</p> 天色亮透之时,第一个起床的,却是林妙。</p> 见陆修文房间的门开着,她走近了些悄无声息的观察。</p> 陆修文直觉敏锐,察觉到外面有人,扭头看向她,笑了笑:“妙儿,你也起来了。”</p> 林妙点头笑了笑,问:“你今儿怎的起那么早?”</p> 陆修文从房里走出来,舒口气道:“昨儿喝多了,睡得早,因此天没亮便醒了。我依稀记得,你喂我喝了醒酒汤,似乎效果还不错,今儿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的。”</p> 林妙颔首:“我特意去厨房煮的,姜汁撞奶,昨儿跟你说了,可你醉着,也不知记不记得。”</p> “依稀有些印象。”</p> 林妙探头朝里面看了眼,皱眉问:“你这是……打算要回去了?”</p> “嗯,就算不回去,也不能总住在这儿,陛下赐了状元府,又赐了官爵,这儿毕竟不是我家。待久了,惹人非议。”</p> 林妙无所谓道:“你可算是我兄长,谁敢说什么。”</p> “那只是,你的想法罢了。”</p> 陆修文神情落寞,低垂了眼帘:“我虽喝醉,但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昨儿与你说的那些话,也并非酒后胡言。只是有些事,我自己不愿面对罢了。但往后,我还是得面对。”</p> 林妙垂眼,郑重道:“修文哥,你记住,无论何时,你在我心里,都是我最好的哥哥,是我们的亲人。”</p> 陆修文强颜欢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必为了我,再去拖延你和徐大人的好事了。徐景川,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公子,你若不积极主动些,小心被别人给抢了去。”</p> 林妙歪头一笑,振振有词:“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倘若不是我的,我便是如何也留不住。”</p>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长吁口气:“其实仕途什么的,我都不看重。在我心里,最看重的,是你能幸福,能过得好。以前是不了解,不知徐景川能否带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毕竟身份悬殊太大,我始终不放心。如今了解许多,我实在没什么可顾虑了。”</p> 林妙由衷道:“修文哥,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关心照顾。当然,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还盼着,往后能有个知书达理的好嫂子呢!”</p> “会有的。”</p> 陆修文扭头看了眼房间内,“我还得继续收拾,你若忙的话,赶紧去厨房准备些吃的,早出早归。”</p> 林妙颔首,问:“那你打算何时出发?”</p> “今儿只收拾,明日一早出发。回去不多久,便要回来。毕竟还要去翰林院上任,耽搁不得。”</p> 林妙笑盈盈:“行,那我等你回来。”</p> 两人同时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各自去忙碌。</p> 下晚时分,徐景川和韩捕头一同去到甜心小铺二分店,寻找林妙。</p> 林妙这会儿也刚到店里,听说他们两个来了,连忙从里间出来,笑着道:“景川,韩捕头,你们怎么一起来这儿了?”</p> 韩捕头悠悠然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唉叹一声道:“还不是徐大人的意思,说你家中有位状元郎,这几日正应该高兴的,他不想去给人添堵,干脆就拉着我上店里来找人了。”</p> 林妙看向徐景川,好笑道:“你就这么来了,也不怕我刚巧今儿没到这边来?”</p> 徐景川眉头一挑:“碰运气。我自认为在遇见你这件事儿上,运气从未差过。”</p> 韩捕头朝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韩某佩服,不愧是徐大人,这份儿自信,我可是一点没有。”</p> 林妙白了他一眼,道:“你跟他不一样。他说的倒也没错,在遇见我这件事儿上,他还真是运气从未差过。”</p> 韩捕头嘴角抽了抽,问:“懒得看你们在我跟前秀,有没有吃的喝的?先给我来点。”</p> “你想吃什么,我去厨房交代一声。”</p> “随便,有啥吃啥,不挑拣。”</p> “成,那我就让人给你做碗热乎的的烧仙草,再给你来一份杏仁糕。如何?”</p> “可以了,够吃。毕竟晚些回去,还要吃饭。”</p> 林妙了然点头,打转去跟店伙计交代了几句,走回来坐下。</p> 随即,正正经经的问起来:“你们两个一起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事要说吧!”</p> 韩捕头瘪嘴:“确实有事,还是要紧事。”</p> “你们直说就是,不必要拐弯抹角的。”</p> 韩捕头于是说起来:“还是关于南山纵火案的事儿,已经查清楚了,犯案之人也知晓是谁了。只是……”</p> “只是什么?”</p> “这犯案之人,乃是石御史之子。石御史私下已经罚过,石维自个儿也去到刑部领罚,认错态度极好。照理说,无论犯案之人是什么身份,都要收押大牢听候处置。可这石御史不一样,早年的时候曾救驾有功,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尚书大人的意思,既然他认错了,也认了罚,亦答应会赔偿损失,这事儿,要么就翻过去算了。”</p> 林妙心下一凉,看了眼徐景川:“难不成,徐大人的面子也不好使了?”</p> 韩捕头一脸为难:“这个面子,只能留给陛下。这事儿,刑部一定会上报给陛下。说白了,算是陛下给石御史之子的一个恩赦。借下面的人来完成而已。”</p> 林妙算是听明白了,蹙眉盯着徐景川:“你倒是说句话。”</p> 徐景川也为难:“此事,暂时只能作罢。但,倘若再有下一回,便再没人能保不住石维。更没人能保得住张素素。”</p> “这么说,石维没事,张素素也算是撇的一干二净了?”</p> “原本就不是她亲手所为,本就不好追究到她头上。”</p> 林妙听的心里气恨,愤愤然道:“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们了。”</p> 这时,店伙计送来了两碗烧仙草,一碟杏仁糕。</p> 韩捕头生怕林妙动怒,拿起汤匙就吃了起来,含混不清道:“总之,这事儿只能这么了结。你也不必担心,金老板的损失,肯定会赔偿,一分都不少。至于你,那山头原本就是跟金老板合作,并未花银钱,就是施工会麻烦些,总的来说,没甚大的损失。”</p> </p> 第四百四十四章 皇后有请 “我就是心里不痛快。”</p> 林妙板着脸站起身,转身回了里间,心烦意乱的整理账目。</p> 徐景川也紧接着站起身,正欲往里间走,韩捕头问了一句:“这儿两碗呢,你不吃些?”</p> 徐景川摇摇头:“我没心情吃,要吃你自个儿吃吧!”</p> 韩捕头无奈叹口气,摇头晃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p> 徐景川也不搭理他,进了里间,凝眉望着林妙一副心浮气躁的状态,在她身侧站定,帮她研墨。</p> 林妙冷淡道:“你不好好吃东西,来这儿干什么?”</p> 徐景川低垂眼帘,轻声:“我知道,纵火案的处理结果,你十分不满。但其实,你心中也早有数。不是张素素亲手所为,咱们也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已经犯下诸多过错,回回都能推的一干二净,可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推干净的,终有一日,她会自食恶果。”</p> 林妙深吐一口气,问:“你所说的终有一日,是哪一日?”</p> “我自然不可能预料,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哪怕一分一毫。”</p> 林妙总算肯抬头看他,自嘲一笑:“一开始我只是不喜欢张素素,后来,就慢慢变成讨厌,甚至厌恶。可我每次觉得她能受到惩罚的时候,总有人站出来替她顶罪。几次三番的,实在厌烦。”</p> “不是每一次,她都会有这样的好运气。”</p> “但愿,你说的是对的。”</p> 林妙吐口浊气,实在没心情整理账册了。</p> 韩捕头在外头吃完了东西,刚好林妙和徐景川从里间出来。</p> 韩捕头站起身,笑呵呵的拱手:“多谢林老板招待,今日这两样东西,味道都不错。两碗烧仙草,我全给喝光了。”</p> 徐景川鄙夷道:“倒是挺能吃。”</p> 林妙却笑道:“难道韩捕头喜欢,往后可以常来。报我的名字,不收钱。”</p> 韩捕头意味深长的笑:“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p> “当然,几碗烧仙草而已,我还请得起。”</p> 韩捕头高兴的哈哈笑。</p> 徐景川看了眼外头天色,对林妙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p> 韩捕头脸一垮,哼了一声:“果真重色轻友。行,劳烦徐大人送林老板回家,我孤家寡人的,先走一步。”</p> 说话间,摇摇摆摆的往外走。</p> 林妙和徐景川憋不住的好笑。</p> 随后,两人也离开二分店,往大街上走。</p> 半路上,徐景川问起:“陆修文应该要荣归故里了,打算何时走?”</p> 林妙回想着道:“今儿一早我问了,说是明儿一早便出发。不过因着要去翰林院任职,回去约摸十日左右,就得再回京城。”</p> 徐景川点点头,感慨:“往后,他也是朝廷命官了,就没从前一般,那么多空闲时间了。”</p> 林妙转了转眼珠,问他:“那你呢?何时能多出些空闲时间,多陪陪我?”</p> “这个嘛,得看你何时嫁给我,等你嫁给我之后,无论多忙,我都会忙里偷闲,多陪伴你。倘若公事过多,我就全推出去,交给旁人处理。”</p> 林妙不以为然:“怕是你自个儿的想法,陛下若知晓你什么事儿都往外推,你就不怕龙颜大怒?”</p> 徐景川浅笑摇头:“不怕,陛下顶多心里有气,暗地里骂我几句罢了。”</p> 林妙还是半信半疑。</p> 徐景川又追问:“我话都说在这儿了,你还没回话,打算何时嫁给我?”</p> 林妙手指在下巴上点啊点,啧啧思考:“我真觉着我还小,婚姻之事,不宜操之过急。”</p> “那先定亲总可以吧!”</p> “可以考虑。”</p> 徐景川顿时高兴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给你三日时间,你考虑好了,我就让父亲上门提亲。下婚书。”</p> 林妙昂着头,憋笑:“我还没答应呢,你这不是在催我?”</p> “这回,我还真得催一催你了。再不催,你不急我也急死了。”</p> “容我再想想吧!”</p> 林妙憋着笑,加快了步子,往家的方向走。</p> 徐景川也赶紧加快步子跟上。</p>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送走陆修文之后,林妙正打算去南山,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宣林妙入宫觐见。</p> 此时还是在大门口,林妙试探着问传口谕的公公:“皇后娘娘可有说是什么事?”</p> 公公摇头:“皇后娘娘没说,咱家也不敢问。只能跟姑娘透个口风,当时陛下也在。”</p> 林妙留了个心,微微一笑:“劳烦公公稍后,容我去换身儿衣裳,马上就来。”</p> 公公答应一声,便随石红英邀请,进门等候。</p> 不一会儿,林妙换了衣裳从侧面游廊过来,招呼公公一道出门。</p> 石红英略有些担忧道:“今儿你爹要回来了,你入了宫,若没什么要紧事儿,便早些回来。”</p> 林妙答应着:“嗯,放心吧,我会尽量早些回来。”</p> 石红英温和一笑,送她出门。</p> 进到内宫,林妙随公公一路引着,到了御花园的凉亭。</p> 如公公所说,皇帝夏辄也在,皇后坐在一旁,正捏着一块儿曲奇细细的吃。</p> 宋明泽在一旁侍立,紧挨着还有几名宫女太监。</p> 公公俯首作揖:“陛下,娘娘,林姑娘来了。”</p> 林妙也紧跟着俯首行礼:“小女子林妙,参见陛下,皇后娘娘。”</p> 夏辄神色散漫的站起身,道:“起来吧,随我跟皇后在这园子里好好走走,散散心。”</p> 林妙谢恩起身,顺便看了眼宋明泽。</p> 宋明泽明显的有些激动,想要跟她说话,又碍于皇帝皇后,不敢贸然开口。</p> 夏辄和皇后出了凉亭,走在前头,林妙紧跟在侧。</p> 一行人,沿着玉华湖闲庭信步。</p> 林妙心里忐忑,走了好一会儿,见夏辄一点没有开口的意思,实在憋不住问出口:“不知陛下和娘娘今日叫小女子来,可是有什么吩咐?”</p> 夏辄吐口浊气,停下脚步回转身打量她,啧了一声:“也看不出哪里格外好,虽则漂亮,却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只能说算个美人胚子。怎的,就能把朕最看重的肱股之臣和新科状元都给迷得五迷三道。”</p> </p>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有意赐婚 林妙耳根一红,结巴道:“陛下……实在谬赞了,小女子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至于新科状元,因着自小是一块儿长大的,小女子一直将其当做兄长,别无他想。”</p> 夏辄吁口气,继续往前走:“其实吧,朕也明白,感情这事儿,说不清楚。只是,前日新科状元开口向朕求赐婚,朕当时没答应。你知晓是为什么吗?”</p> 林妙故意装糊涂,“小女子不知。”</p> 夏辄轻哼一声:“你这丫头机灵的很,能有什么事儿你不知晓。就连薛巡按的千金,都跟你抢不过,最终退了婚。你既跟新科状元是青梅竹马,岂能不知?是徐景川没告诉你,还是新科状元陆修文没告诉你?”</p> 林妙为难的埋低头,什么话也不敢乱说。</p> 因为,她压根儿不知道这皇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更不知他想听什么样的话。</p> 这时,皇后暗暗拍了下她的手,小声:“你不必怕,心里是如何想的,只管跟陛下实说。总不能,还像上回给徐景川和薛小姐赐婚那样,颁了圣旨又撤回。三番两次的如此,陛下颜面何存。”</p> 林妙心中豁然开朗,深吸口气,从容说起:“回陛下,小女子不敢欺瞒,这事儿,小女子的确早已知晓。只是,修文哥也与我说清楚,他不过试探一番,想知道徐大人是否真的在意小女子,并非真的有意向陛下求赐婚。”</p> 夏辄脸色陡然一变,再次停下脚步,盯着她:“你的意思,你们都把朕当猴耍了?”</p> “小女子不敢,修文哥和徐大人更不敢。”</p> 林妙急忙跪下,继续往下说:“修文哥将小女子看的重要,若徐大人不曾阻止,陛下真的赐婚,那小女子也断然不会对徐大人纠缠不清,自当接受赐婚。但徐大人阻止了,那么,小女子此生心意已定,非徐大人不嫁。”</p> 整个御花园陡然之间安静的只剩鸟雀之声。</p> 林妙的心“扑通扑通”跳,真是一点底都没有。</p> 片刻之后,夏辄爽朗大笑起来:“好一个林妙,好一个徐景川,你们两个,还真是天作之合,与薛家千金相比,的确你更配得上他。”</p> 林妙险险松了口气,感觉手心都冒了冷汗,道:“多谢陛下赞许。”</p> 夏辄抬手示意:“你快起来吧!别总跪着了。”</p> 林妙连忙谢恩起身。</p> 夏辄又问:“既然你们两心相悦,那朕是否便可为你们下旨赐婚了?”</p> 林妙赧然道:“此事,但凭陛下决定。”</p> 夏辄颔首:“既如此,朕会尽快拟旨,为你们二人赐婚。另有一件事,你既要嫁入国公府,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够用的。既是天赐良缘,又要朕来赐婚,那么,朕就不能委屈了你,省得往后你被人看轻,过得不如意,世人倒说是朕的不是。”</p> 林妙神情放松后,眉眼间总算有了笑意,道:“世人岂敢对陛下指指点点,那可是大不敬之罪。”</p> 夏辄慨然叹息:“朕身为天子,阿谀奉承的话听的多了去了,但实话,却没听过几句。你第一次见朕,说话可算是大不敬了,朕不也没治你的罪。”</p> 林妙呵呵笑:“小女子就是一时冲动,偶尔说话不经大脑。陛下您别往心里去。”</p> 夏辄挑眉,盯着她:“那你这会儿实话实说,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p> 林妙斟酌着,慢条斯理道:“陛下您是天子,照理说,天下臣服,旁人说些阿谀奉承的话,还不都是因为惧怕,怕您一个不高兴,一声令下,人头落地。这是常态,跟您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关系,跟您是否是明君也没关系。起初我不了解,但现在看来,我知晓,陛下您的的确确是个明君。明辨是非,明辨忠奸,朝廷里风气肃清,百姓安居乐业,边关太平,这些,岂不都是您为明君的证明。”</p> 夏辄将信将疑:“你说这些,都是真心话?”</p> 林妙肯定的点头:“字字句句,绝无半句虚言。”</p> 夏辄指着她,呵呵笑起来。</p> 又往前走了几步,夏辄接着问:“你和徐景川,可曾商议过何时定亲?何时成婚?”</p> 林妙耳根又是一热,小声:“我倒是不急的,就算定了亲,也不打算立刻成亲。”</p> 皇后啧了一声,道:“本宫记得,徐大人可是不小了,怕是整个国公府,没有不着急的。林妙,你可不能一直拖着。这姻缘既定,早日喜结连理,岂不更好?”</p> 林妙理直气壮道:“如陛下所说,倘若没有一个足够撑场面的身份,我贸然嫁进国公府,难免被人议论看轻。”</p> 皇后皱眉:“徐大人既然那么在意你,成了婚,自然会对你百般呵护,你有什么好担心?”</p> “我不担心,但只是觉得,凡事还是得靠自己。他能护我一时,总也不能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护着。”</p> 夏辄半眯着眼:“那你是何打算?”</p> “继续经商,等我在京城站稳脚跟,足够富庶了,再嫁。”</p> 夏辄白她一眼:“一个姑娘家,野心倒是不小。倘若让你入朝做个女官,你怕是要把那些文武大臣都给比下去。”</p> 林妙毫不迟疑的摇头:“我对做官也不感兴趣,只对经商感兴趣。”</p> 夏辄叹了口气:“行吧,那朕就琢磨着,给你们赐婚。至于成亲,你们两家人自个儿商议,朕就不操心了。”</p> “能得陛下赐婚,已是恩赐。小女子多谢陛下。”</p> 夏辄摆摆手,一行人转了方向,往菊园走。</p> 林妙回到家之后,林兴才已经从老家赶回,听闻林妙入宫,和石红英一道站在外侧的抱厦中,不安的来来回回踱步。</p> 眼看就要正午了,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外。</p> 守在门口的大勇瞧见林妙下车,松了口气,扭头冲院子里喊:“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p> 林兴才和石红英对看一眼,激动的往大门口跑。</p> 林妙进了门,看见林兴才,笑着道:“爹,你总算是回来了。”</p> </p> 第四百四十六章 “毁了她的一切” 林兴才长出口气,抚了抚心口道:“你这一趟入宫实在突然,我都听你娘说了,担心的不行。我早就到家,左等右等不见你,都快急死了。”</p> 林妙忍不住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找我问一些话。”</p> 石红英提议:“外头有风,咱们进屋说吧!”</p> 林兴才也连连点头,三人往花厅内走。</p> 林妙将皇帝问话的事儿,大致的和林兴才夫妇说了一遍儿,林兴才听完,笑呵呵的,轻拍着腿道:“这可是太好了,有陛下赐婚,就是名正言顺,往后看谁还敢看轻你。”</p> 林妙道:“您也别高兴太早,毕竟靠别人撑腰是不够的,自个儿还是得努把劲儿。等我把生意做的满京城皆知了,才会考虑成婚之事。”</p> 石红英皱眉:“妙儿,你何必这么执拗呢!那徐大人,不知多少名门千金都盯着呢,你竟能如此安心。”</p> 林妙无所谓道:“他若对那些名门千金有意,便不会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成婚。爹娘只管放心,我自个儿心中有数。”</p> “成吧!你自个儿看着办就是。”</p> 石红英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奈的点头。</p> 林妙又操心起生意的事儿,赶紧的问林兴才:“您这回从老家带了多少东西过来?”</p> 林兴才伸手指了指外头:“知晓你是要开分店用,拉了五六车的东西。倘若还不够,回头咱们再拉。更何况,你不也说了,打算收果子,在京城也开始做这些东西。毕竟,总来来回回的跑,累且不说,实在耗时耗力。”</p> “嗯,我就是考虑到这些,才打算收果子的。爹,这事儿您可得赶紧办起来。需要多少帮手,跟柳公子说,之前修文哥招的一批人,全都交接给刘公子了。”</p> “说到修文。”</p> 林兴才又高兴起来:“听你娘说,这孩子不负众望,殿试考了榜首?”</p> 林妙嗯嗯点头:“那是当然,文章写得好,陛下爱才心切,破格任他为翰林侍读了。直接是从五品的官儿。”</p> “可是了不得,你陆伯伯知道了,肯定高兴。”林兴才爽朗笑起来。</p> 林妙无奈的摇摇头:“行了,又不是您亲儿子,您还能高兴成这样。赶紧的准备准备,跟我去店里清点货品。”</p> 石红英忙劝阻:“这都晌午了,好歹吃了饭再过去。”</p> 林妙恍然一拍脑袋:“瞧我,入宫时候长了些,都忘记时间了。”</p> 一家三口,都笑了起来。</p> 城郊,一处只有四间房的小别墅中,院落里栽种的银杏树正值落叶,金黄叶片缓缓落进侧面的水井中。</p> 房门推开,石维只穿着丝质的中衣,松散披着一件袍子,惬意的伸了个懒腰。</p> 房内光线有些昏黄,黄花梨的雕花床周围绕着青色纱幔,张素素衣衫松散,半缩着身子背对着他。</p> 石维听着没什么动静,扭头看她一眼,叹口气道:“你也别不高兴,往后,我想见你了,咱们就在这儿。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都成,我也知晓,你恨林妙,我会帮你对付她,毁了她的生意,不过早晚的事儿。”</p> 张素素眼里暗光浮动,紧咬着唇瓣问:“倘若,我想毁了她所有一切呢?”</p> 石维猛地一惊,蹙眉:“什么意思?”</p> “你该知道是什么意思。”</p> 张素素坐起身,抓起衣裳快速往身上拢。</p> 很快,她穿了鞋子下床,快步往外走。</p> 刚走出门口,石维一把抓住她,危险眯眼:“我说了,什么都可以帮你,但有件事,你得跟我说实话。”</p> “什么?”</p> “你明显已非处子之身,究竟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除我之外,你还跟许多男人有过这种关系?”</p> 张素素扭头瞪着他,一双眼血红,咬牙切齿道:“石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p> 石维轻笑:“我也不是随便之人!倘若只是意外,我能接受,倘若你肮脏下贱,往后,我绝不会帮你!”</p> 张素素苦笑:“我是张家的千金小姐,倘若我爹还在,我也该是被宠着长大的。可是,我爹死了,我娘改嫁,张家的生意,只能我来撑着。”</p> “所以,你为了生意就作贱自己,跟各种男人纠缠不清?”石维愤然甩开她的手。</p> 张素素本就站在台阶边缘,这一甩,眼看就要往下跌。</p> 石维眼疾手快,又迅速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台阶另一方一撂。</p> 张素素抓住栏杆才勉强站稳,后怕的深吸口气。</p> 不过这会儿,她倒平静下来,转身走下台阶,边走边说:“是林妙,她跟人联手害我,在酒水里做手脚。我喝下之后昏迷不醒,他们把我,送到了别人房间。”</p> “又是她!”</p> 石维攥起拳头,猛然往木柱子上一砸,指骨生疼:“我定要她,同样被肮脏之人践踏。”</p> 张素素唇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迈步离开了院子。</p> 冬天来临之前,甜心小铺在京城同时开了三家分店,由于做了区域规划,每一家店,生意都相当不错。</p> 林妙依旧忙活着南山施工的事儿,每日都跟一堆图纸和一堆书籍为伴,很多时候,忙的连午饭都忘记吃。</p> 转眼入冬,大雪悄然而至,覆盖在山间田野,整个大地白茫茫一片。</p> 这日,林妙正在掬水阁整理图纸,忙完一阵儿,正打算去外头看看,采莲高兴的跑了进来,激动的喊:“大小姐,下雪了,下雪了。”</p> 林妙眉头一皱,走出门看了眼,不由叹气:“好端端的,怎就下雪了。”</p> 采莲眨巴着眼睛问:“下雪了多好看,大小姐为何不高兴?”</p> 林妙白她一眼,解释道:“这下了雪,就得停工,我如何能高兴。”</p> 采莲恍然明白过来,又叹气:“倒也是哦。”</p> 这时,金老板和徐景川一同进来,徐景川提着两壶酒,金老板提着个食盒。</p> “景川,你来了。”林妙笑起来,朝徐景川走近。</p> 金老板笑呵呵道:“这冬天嘛,总是要下几场雪的,避免不了。既然下雪了,咱们也好歇歇。尤其林老板你,一年忙到头,徐大人看在眼里,不知有多心疼。”</p> </p> 第四百四十七章 风雪闲谈 说话间,金老板已走到桌子旁,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放在桌上。</p> 徐景川则将酒壶交给采莲,道:“去温一下,这大雪天的,得喝点热乎的。”</p> 采莲嗯嗯应着声,往外头跑。</p> 林妙这才发现,徐景川手上还拿着一件狐狸毛领的羽织斗篷,再看他身上,已然披着一件了,不由纳闷儿:“怎么披一件还要带一件?”</p> 徐景川顺势将披风往她身上一披,说道:“带来给你的,这件儿披风,可是我大嫂在宫里得来的好东西,只此一件。”</p> 林妙连忙推辞:“只一件儿的话,我绝不能要,你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p> “那肯定不成,你看这样式,花色,更适合女子,我披着岂不怪异?”</p> 林妙笑着调侃:“你生的好看,穿什么都是对的。”</p> 金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故意咳嗽了几声,不满道:“你们两个,好歹也得顾忌一下,还有我这个外人在。”</p> 林妙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解下披风道:“这会儿在屋里,还用不着,等回去了我一定带着就是。”</p> 徐景川笑着点了下头,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到桌子旁坐下。</p> 金老板感慨着说起来:“虽然一场大火,山林烧毁了一部分,不过也因着那场火,林老板一时应急之策,引湖水灭火。如今庄园施工到这个地步,那引下来的湖水,经过改造,竟变成了一道风景,倒也算是一桩好事。何况,我也拿到了赔偿,咱们不吃什么亏。”</p> 林妙认同颔首:“其实从一开始,我决定引水下山的时候,就想过后续的处理方法。如今经过改水道,等庄园建成,咱们就不必担心干旱问题了。届时,山下也建造出一个湖泊,养些锦鲤,种荷花莲藕,既是风景,又是一笔收成。”</p> 徐景川蹙眉:“只是,这做坏事之人不能收到惩罚,始终无法大快人心。”</p> 林妙和金老板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声。</p> 这时,采莲端着热好的酒进来,笑盈盈的放在桌上,道:“酒已温好,徐大人,金老板,大小姐,我给你们倒上吧!”</p> 林妙朝她招手示意:“你也别忙活了,坐下,跟我们一块儿吃点喝点。”</p> 采莲看看徐景川又看看金老板,嗫嚅道:“这……不合适。”</p> 林妙不耐烦道:“你又不是头一回跟我同桌吃饭,拘谨什么?难不成因着徐大人和金老板在,你就不敢了?”</p> 徐景川立刻紧接着道:“妙儿又没把你当下人,让你坐你就坐着。咱们好好吃饭就是。”</p> 金老板也道:“是啊,赶紧坐着吧!咱们这地方又不比王公贵族,没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多尊卑有别。”</p> 采莲脸上又有了笑容,嗯嗯点头,随后坐下。</p> 林妙站起身,亲自添了几杯酒,一一递给几人。</p> 金老板举起酒杯道:“这杯呢,咱们一起干了,就祝咱们南山庄园早日竣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p> 几人一起碰杯,齐声:“早日竣工!”</p> 随后,坐下边聊边吃喝。</p> 林妙扭头问徐景川:“你这带来的是什么酒?怎么闻着有我酿的果子酒的味儿,似乎还有粮食酒的醇香辛辣?”</p> 徐景川解释道:“我家中有陛下赏赐的杜康酒,但我觉着酒劲儿太重,又想到你所酿的果子酒,便让祁连去取了些,将两种酒各自掺半,混合起来,没成想,味道还挺不错。出门之前,祁连一口气喝了一壶。我怕他半路醉倒了,因此便没带他一道出门。”</p> 林妙了然,转着酒杯,心里有了想法:“味道确实挺不错,只是杜康酒难得,价格也贵。倘若有别的合适的粮食酒掺杂在一起,也不知味道如何。”</p> 金老板夹菜吃着,含混不清道:“大可试试,我府上有个酒窖,也藏了一些好酒。抽空你们可以去看看,兴许有合适的。”</p> 林妙笑盈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金老板了。”</p> 几人于是又说说笑笑起来,林妙因着喜欢这酒水的味道,不知不觉就喝多了。</p> 眼看将近黄昏,金老板告辞离开,林妙脑袋一歪,往桌子上一趴,醉的不省人事。</p> 采莲也有些微醺,伸手去扒拉她,摇晃着:“大小姐,你不能睡在这儿,快起来,咱们去房间睡着。”</p> 林妙迷迷糊糊的挥手:“别吵我,让我好好睡会儿。”</p> “睡这儿会生病的,大小姐,咱们得回房间。”</p> 她站起身,试图拉林妙起来,可因着喝了酒的缘故,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p> 徐景川送走了金老板,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情形,采莲有气无力的拉着林妙的胳膊,而林妙一动不动。</p> 无奈摇摇头,徐景川走近前,对采莲道:“你去收拾一下,我送你们回去。”</p> 采莲摆摆手:“不用的徐大人,反正也吃过东西了,这会儿时间也不早,外面又下着大雪。要不,我跟小姐就住这边儿了。”</p> 徐景川毫不犹豫的否决:“不成,这地方偏僻,又是雪天,房里没点炉子,半夜定会很冷。还是回去睡舒适些。”</p> 采莲噘着嘴,不情不愿的点头。倒不是她不想回去,是这会儿压根儿不想动。</p> 徐景川从侧面的架子上拿过羽织斗篷,给林妙披上,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往外头走,上了一早准备好的马车。</p> 采莲赶紧的也披上棉布斗篷,收拾了一番,匆匆忙忙跟上马车。</p> 半路上,马车颠簸着,采莲昏昏欲睡,脑袋一歪,侧身趴在了位子上。</p> 林妙半躺在徐景川怀里,睡得十分安稳,时不时的蹭一下头,吧唧一下嘴巴。</p> 徐景川低头望着她柔和的眉眼,尤其浓密的睫毛,时不时的翕动一下,像两把小羽扇,格外好看。</p> 他情不自禁的伏低头,在她眼睛上方,轻轻亲了一下。</p> 林妙感觉到不舒服,一扬手,摸到他的脸,不耐烦的推搡。</p> 徐景川憋着笑,干脆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温暖着。</p> 这下,林妙睡得更安稳了。</p> </p> 第四百四十八章 关心之至 一日一夜的大雪过后,天气眼看就要放晴。</p> 因着醉酒加上天气寒冷,林妙难得睡了个大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p> 采莲早就在门口守着,见她推开门,郁闷道:“大小姐,您可算是醒了。”</p> 林妙挠挠腮,皱眉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都没人叫我起床?”</p> 采莲一脸委屈:“是徐大人的意思,说您这些时日都没休息好,好不容易喝醉了,得趁着这个机会让您好好睡。再说了,这会儿雪才刚停没多大会儿,南山的积雪不可能这么快融化,今儿就算早起过去了也不能动工。”</p> 林妙吐口气,交代:“你去帮我准备些热水,顺便准备些吃的。别准备多了,毕竟都快要吃晌午饭了。”</p> 采莲暗自松口气,点头答应着,就往厨房跑。</p> 采莲这一走,走廊里北方凛冽,一下子全灌进林妙衣裳里,她不由一缩脖子,赶紧跑进房间,就着炉子取暖。</p> 不一会儿功夫,采莲和巧燕一同送热水和吃食过来。</p> 吃的东西,是一碗燕窝粥,一份桃酥,一份海带丝。</p> 林妙正打算卷袖子去洗漱,一瞥眼,注意到这次的燕窝粥跟之前的不大一样,竟是红色。她甚至疑惑,这究竟是不是燕窝粥。</p> 遂问了一句:“采莲,这粥里面,是放的燕窝吗?怎会是红的?难不成你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p> 采莲看着她认真道:“这是今儿一早祁连公子送过来的,说是他家公子的东西,还是御赐之物,少有的血燕窝,叫我一定做了给您吃。这不,我就给加了些粳米,以及红枣,做成了粥。”</p> 林妙听的直皱眉:“御赐之物,怎能随便给我的,他也真是,自己留着吃不就得了。”</p> 采莲又振振有词道:“我听夫人说,这血燕窝的确是极为稀罕的东西。可见,徐大人对您,真是没得说。昨儿您喝醉了,徐大人可是抱着您上车,又抱着您下车送到房间的。”</p> 林妙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是一副傲娇样:“谁让他这么劳心劳力了,掬水阁又不是不能住。原本也是多好的房子呢!”</p> “我也说了,住在那儿算了。可人徐大人说那边儿没人贴身照顾,房间里也没炉子,你们毕竟未成婚,他总不能整夜留在房里照看。传出去,又是对您不好。”</p> 林妙越听心里越欢喜,赶紧的掬了水洗脸,用澡豆打了些泡沫,仔仔细细洗的干净。</p> 随后又沾了牙粉刷牙,最后,才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p> 外头冰天雪地,房里却是暖融融的。</p> 巧燕很快给林妙梳好了发式,林妙这才走去桌前吃东西。</p> 这时,林青从门口探着头,笑嘻嘻的冲林妙喊:“姊姊,我回来了。”</p> 林妙扭头一看,惊喜道:“你何时回的?”</p> “我就刚回的,书院里放了几日假,我便想着,干脆把修文哥也拉过来,一块儿聚一聚。”</p> 说话间,朝游廊一侧招手示意。</p> 陆修文这才悠然走到门口,冲林妙浅淡温柔的笑:“妙儿。”</p> 林妙也没心思吃东西了,连忙道:“你们快进来坐。”</p> 陆修文颔首,和林青一同进了房间坐下。</p> 林妙又喝了几口燕窝粥,才问起:“修文哥最近可还忙?”</p> 陆修文摇头:“不算太忙,最近朝廷里没什么要紧事,平日里,我们就编撰修订典籍这些事情,这两日又下了大雪,更是闲了下来。”</p> 林妙点着头,转而问林青:“你最近读书如何?”</p> 林青洋洋自得道:“先生总夸我呢,总之,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姊姊,你就别总是操心我了。我肯定自律,好好读书,保证不让你失望。”</p> “但愿如你所说。”</p> 陆修文于是问起来:“南山庄园建造的如何了?大概何时能竣工?”</p> 林妙琢磨着道:“冬天施工困难,一旦下雪又什么都动不了,所以,肯定得到春日了。”</p> “那分店生意如何?”</p> “如今已有八家分店,生意都还不错,算是十分稳定。”</p> 林妙陡然想起什么来,站起身道:“这会儿雪停了,修文哥,青子,你们给我帮忙,等会儿随我一块儿去趟金老板那儿。”</p> 陆修文颔首,问:“需要我们帮什么忙?”</p> “就很简单,跟我一块儿,带几罐果子酒过去。”</p> 陆修文猜测:“难不成,是要送给金老板的?”</p> “不是,是另有用处,到了那边儿你就知晓了。”</p> 林妙一口气将血燕粥喝完,起身就往外走。</p> 采莲急忙抓起徐景川送的羽织斗篷追上去,道:“大小姐,外头天寒地冻,您可不能给冻着了。”</p> 林妙笑意嫣然的点头,从她手里接过斗篷,披上就往外走。</p> 陆修文和林青紧跟在后。</p> 三人去了一趟府里的酒窖,搬了几坛子果子酒,叫人准备马车,安置在马车之上。</p> 临出门之际,林兴才突然跑到大门口,喊着:“妙儿,且等一下,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一声。”</p> 林妙扭头,疑惑的看着他问:“难不成,是什么要紧事?”</p> 林兴才吁口气站定,说道:“是你二舅寄来的书信,说是你二舅母最近身体不大好,需要调养些时日。家里又有生意照料,怕晚晴又自个儿惹出什么事儿,因此想问你,能否让晴儿来京城住些日子。等你舅母身体恢复,再接回去。”</p> 林妙高兴道:“自然可以,您跟二舅回信,叫他直接将人送来就是。咱们这边儿肯定会照顾好晴儿。”</p> 林兴才点了下头:“那成,回头我就跟你二舅写信,叫他安排一番,送晴儿过来。”</p> 林妙答应一声,叫了陆修文和林青,一同上马车,往金府而去。</p> 进到金府,金老板得知是林妙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让人带他们去了酒窖。</p> 金府家大业大,酒窖可是不小。</p> 进到酒窖后,林青仰着头来来回回的走,感叹着:“没成想,在自个儿府邸中,竟还能有这么大的地窖。”</p> 引他们过来的小厮说道:“咱们府上的酒都在这儿了,其中有一些是老爷收藏的,格外名贵的酒,还有一些是名不见经传的酒庄做的,但口感不错。老爷平日闲来无事,便</p> 第四百四十九章 酒窖试味 林妙了然点头,道:“行,有劳小哥儿了,我们自己在这儿琢磨就成,你该忙什么只管去忙,不必管我们。”</p> 小厮答应一声,又道:“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出去交代一声,老爷吩咐了,会随时有人在附近守着。”</p> 林妙再次点头。</p> 待小厮离开后,林妙便在正中的桌子上摆放整整齐齐的三排碗,让陆修文帮着忙,把果子酒以半碗一份的比例倒在碗里。</p> 她和林青合力,从两侧的酒坛子中寻到各种味道还不错的酒,倒在另一排的碗中,也是只倒半碗。</p> 忙活了一阵儿,陆修文喘口气,一脸纳闷儿:“妙儿,我实在看不懂,你究竟是要做什么?”</p> 林妙端起一碗酒尝了尝味道,吧唧吧唧嘴道:“似乎还不错。”</p> 她将酒窖里的酒几乎都尝了一遍,紧接着,端起果酒,往那些粮食酒中一点一点的添加。</p> 第一次添加完,朝陆修文和林青示意,上前品尝。</p> 如此好几次尝试之后,等林青喝到第五碗,突然回味起来,抿了抿嘴唇,扭头对林妙道“姊姊,这一碗,口感好像格外不一样,你快尝尝。”</p> 林妙于是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碗仔细品尝。入口涩,回味甘甜,后味却有些香。</p> 她不由愣住,问林青:“这个,是哪一坛里的酒?”</p> 林青回想着,伸手指了指:“好像是那个,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春竹叶。”</p> 陆修文道:“这酒我知道,不过向来会酿制的人就不多,算是酒品中比较冷门的。”</p> 林妙连忙又安排起来:“把另外两样果子酒也倒一些,我都试试。”</p> 说话间,跑去寻找装春竹叶的坛子,用酒勺捞了两份,放回桌子上。</p> 陆修文也已经准备好果酒,林妙深吸口气,将两种酒一点点试探着掺杂,寻找合适的味道。</p> 陆修文和林青屏气凝神,酒窖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林青才忐忑的问:“姊姊,怎么样了?”</p> 林妙松口气笑起来:“就是它了!再没有比它更合适的粮食酒了。”</p> 随即,朝两人扬眉示意:“走,跟我去找金老板,问问这酒是在何处拿的。”</p> 林青和陆修文茫然对看一眼,耸耸肩,又跟着她去找金老板。</p> 花厅之中,金老板捧着汤婆子,身上穿着厚实的银鼠袄子,懒洋洋坐在上座。</p> 听林妙说完话,他思索着道:“你说那春竹叶啊……这酒可不多,也算不得名酒。原是我认识的一位十分爱酒的朋友酿制的。不过是个女子,叫做叶七娘,性子比较冷清,你们要找她买酒,要的量又多,怕是不好整啊!”</p> 林妙道:“您不是说了,是您的朋友吗?难道由您出面谈生意也不成?”</p> 金老板摆手:“她根本不爱钱,也不喜欢谈生意。”</p> “可是,她总有喜欢的东西或是人吧!”</p> “喜欢的东西。”</p> 金老板紧蹙眉头:“我还真不知晓。不过,你可以去试试,看她是否愿意告诉你这酒如何酿制。”</p> 林妙一脸为难的叹了口气。</p> 陆修文道:“那金老板定是知晓她住在何处了?”</p> “自然是知晓的,她就住在京城以外的洋川镇,那儿有个山头,长满竹子,她的住处就在山脚。你们去问,很容易就能找到。”</p> 林妙深吸口气道:“如此看来,也只能去找找看了。”</p> 金老板宽慰道:“你也不必沮丧,她虽不喜欢谈生意,性子也冷清,但为人是真不错,只要你诚心找她帮忙,肯定不成问题。”</p> 林妙略有些沮丧的点头。</p> 金老板又恍然道:“我记得以前她跟我说过,酿酒就是因为喜欢酒,这应该算是一个突破口?”</p> “或许,算是!”</p> 林妙眉眼间,渐渐又浮上笑意。如果是爱酒之人,那么,她就用果子酒去跟那人谈,就不信不成功。</p> 离开金府后,坐在马车内,陆修文凝眉问:“你是否打算要去一趟洋川镇?”</p> 林妙颔首:“肯定要去一趟的,不然,我也不知道还能上哪去弄春竹叶酒了。”</p> “那你何时去?我随你一起。”</p> 林妙摇头:“还是别了,你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了,不能总围着我转。好好的处理公事最要紧。”</p> 林青自告奋勇:“那我跟你一块儿去。”</p> 林妙还是摇头:“你呀,还是专注读书的要紧。”</p> 陆修文啧了一声:“我不行,青子不行,你总不能让柳公子跟你一起吧!他双腿残疾,出远门肯定不方便。”</p> “我自个儿去不就成了,何必麻烦。”</p> 陆修文和林青异口同声的反对:“不成!你一个人不安全。”</p> 林妙眨巴着眼看他俩,突然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亲兄弟,说话如此默契。”</p> 陆修文没好气道:“你还笑,总之,你绝不能一个人出门儿。自从来了这京城,不知为何,我总觉着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危险,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p> 林青认同的点头:“我认为修文哥说的没错。”</p> 林妙无奈的摇头:“好了好了,你俩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我答应你们,不会一个人出门,起码也要带上爹和采莲。实在不行,我去武馆请个人一路护着,总行了吧!”</p> “这还差不多。”林青撇了下嘴,算是勉强同意。</p> 回去之后,林妙做了一番准备,决定于次日出发去洋川镇。</p> 下午时分,徐景川乘着马车到了门口,带着祁连往院儿内走。</p> 林青瞧见他,笑着上前打招呼:“未来姐夫,你可算是来了。”</p> 徐景川好笑道:“谁教你的称呼,这么奇奇怪怪的。”</p> 林青笑嘻嘻道:“这还用说,肯定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不过,要让我姐听见了,肯定不会高兴。”</p> 徐景川拍了下他的肩,停在抱厦口,问:“你姐在哪呢?”</p> 林青伸手指了指:“在书房忙活着,今儿我们去了一趟金府,她说要做些准备,明儿个去趟京城外的洋川镇。”</p> 徐景川眉头一蹙,问:“好端端的,怎么要去那地方?”</p> </p> 第四百五十章 打探春竹叶酒 林妙了然点头,道:“行,有劳小哥儿了,我们自己在这儿琢磨就成,你该忙什么只管去忙,不必管我们。”</p> 小厮答应一声,又道:“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出去交代一声,老爷吩咐了,会随时有人在附近守着。”</p> 林妙再次点头。</p> 待小厮离开后,林妙便在正中的桌子上摆放整整齐齐的三排碗,让陆修文帮着忙,把果子酒以半碗一份的比例倒在碗里。</p> 她和林青合力,从两侧的酒坛子中寻到各种味道还不错的酒,倒在另一排的碗中,也是只倒半碗。</p> 忙活了一阵儿,陆修文喘口气,一脸纳闷儿:“妙儿,我实在看不懂,你究竟是要做什么?”</p> 林妙端起一碗酒尝了尝味道,吧唧吧唧嘴道:“似乎还不错。”</p> 她将酒窖里的酒几乎都尝了一遍,紧接着,端起果酒,往那些粮食酒中一点一点的添加。</p> 第一次添加完,朝陆修文和林青示意,上前品尝。</p> 如此好几次尝试之后,等林青喝到第五碗,突然回味起来,抿了抿嘴唇,扭头对林妙道“姊姊,这一碗,口感好像格外不一样,你快尝尝。”</p> 林妙于是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碗仔细品尝。入口涩,回味甘甜,后味却有些香。</p> 她不由愣住,问林青:“这个,是哪一坛里的酒?”</p> 林青回想着,伸手指了指:“好像是那个,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春竹叶。”</p> 陆修文道:“这酒我知道,不过向来会酿制的人就不多,算是酒品中比较冷门的。”</p> 林妙连忙又安排起来:“把另外两样果子酒也倒一些,我都试试。”</p> 说话间,跑去寻找装春竹叶的坛子,用酒勺捞了两份,放回桌子上。</p> 陆修文也已经准备好果酒,林妙深吸口气,将两种酒一点点试探着掺杂,寻找合适的味道。</p> 陆修文和林青屏气凝神,酒窖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林青才忐忑的问:“姊姊,怎么样了?”</p> 林妙松口气笑起来:“就是它了!再没有比它更合适的粮食酒了。”</p> 随即,朝两人扬眉示意:“走,跟我去找金老板,问问这酒是在何处拿的。”</p> 林青和陆修文茫然对看一眼,耸耸肩,又跟着她去找金老板。</p> 花厅之中,金老板捧着汤婆子,身上穿着厚实的银鼠袄子,懒洋洋坐在上座。</p> 听林妙说完话,他思索着道:“你说那春竹叶啊……这酒可不多,也算不得名酒。原是我认识的一位十分爱酒的朋友酿制的。不过是个女子,叫做叶七娘,性子比较冷清,你们要找她买酒,要的量又多,怕是不好整啊!”</p> 林妙道:“您不是说了,是您的朋友吗?难道由您出面谈生意也不成?”</p> 金老板摆手:“她根本不爱钱,也不喜欢谈生意。”</p> “可是,她总有喜欢的东西或是人吧!”</p> “喜欢的东西。”</p> 金老板紧蹙眉头:“我还真不知晓。不过,你可以去试试,看她是否愿意告诉你这酒如何酿制。”</p> 林妙一脸为难的叹了口气。</p> 陆修文道:“那金老板定是知晓她住在何处了?”</p> “自然是知晓的,她就住在京城以外的洋川镇,那儿有个山头,长满竹子,她的住处就在山脚。你们去问,很容易就能找到。”</p> 林妙深吸口气道:“如此看来,也只能去找找看了。”</p> 金老板宽慰道:“你也不必沮丧,她虽不喜欢谈生意,性子也冷清,但为人是真不错,只要你诚心找她帮忙,肯定不成问题。”</p> 林妙略有些沮丧的点头。</p> 金老板又恍然道:“我记得以前她跟我说过,酿酒就是因为喜欢酒,这应该算是一个突破口?”</p> “或许,算是!”</p> 林妙眉眼间,渐渐又浮上笑意。如果是爱酒之人,那么,她就用果子酒去跟那人谈,就不信不成功。</p> 离开金府后,坐在马车内,陆修文凝眉问:“你是否打算要去一趟洋川镇?”</p> 林妙颔首:“肯定要去一趟的,不然,我也不知道还能上哪去弄春竹叶酒了。”</p> “那你何时去?我随你一起。”</p> 林妙摇头:“还是别了,你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了,不能总围着我转。好好的处理公事最要紧。”</p> 林青自告奋勇:“那我跟你一块儿去。”</p> 林妙还是摇头:“你呀,还是专注读书的要紧。”</p> 陆修文啧了一声:“我不行,青子不行,你总不能让柳公子跟你一起吧!他双腿残疾,出远门肯定不方便。”</p> “我自个儿去不就成了,何必麻烦。”</p> 陆修文和林青异口同声的反对:“不成!你一个人不安全。”</p> 林妙眨巴着眼看他俩,突然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亲兄弟,说话如此默契。”</p> 陆修文没好气道:“你还笑,总之,你绝不能一个人出门儿。自从来了这京城,不知为何,我总觉着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危险,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p> 林青认同的点头:“我认为修文哥说的没错。”</p> 林妙无奈的摇头:“好了好了,你俩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我答应你们,不会一个人出门,起码也要带上爹和采莲。实在不行,我去武馆请个人一路护着,总行了吧!”</p> “这还差不多。”林青撇了下嘴,算是勉强同意。</p> 回去之后,林妙做了一番准备,决定于次日出发去洋川镇。</p> 下午时分,徐景川乘着马车到了门口,带着祁连往院儿内走。</p> 林青瞧见他,笑着上前打招呼:“未来姐夫,你可算是来了。”</p> 徐景川好笑道:“谁教你的称呼,这么奇奇怪怪的。”</p> 林青笑嘻嘻道:“这还用说,肯定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不过,要让我姐听见了,肯定不会高兴。”</p> 徐景川拍了下他的肩,停在抱厦口,问:“你姐在哪呢?”</p> 林青伸手指了指:“在书房忙活着,今儿我们去了一趟金府,她说要做些准备,明儿个去趟京城外的洋川镇。”</p> 徐景川眉头一蹙,问:“好端端的,怎么要去那地方?”</p> </p>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叶七娘 山脚下,一所清雅别致的院落,院儿外养着几只鸡,正在到处觅食。</p> 林妙和采莲走到大门口,大门开着,院儿里一名身形清瘦,头上裹着巾帼的女子,正手持扫帚在扫雪,院儿里铺着一条石板路,倒是很好走。</p> 林妙叩了几下门,问:“请问,叶七娘是住这儿吗?”</p> 女子抬头打量她几眼,懒散的问:“你们找我有事?”</p> 林妙这才注意观察女子的容貌。瓜子脸,桃花眼,高鼻梁,樱桃唇,年岁应该在三十五上下,算是个标致的成熟美人。</p> 林妙和气的笑,朝她走近:“原来您就是金老板所说的叶七娘。他倒是没跟我说,您竟然生得如何好看。”</p> 叶七娘鄙夷的白了她一眼,继续扫雪,说着:“原来,你们跟那姓金的也认识。”</p> 林妙颔首:“是金老板跟我们说的,您住在此处。还说,那春竹叶的酒,是您亲手酿制的。别处,怕是很难买到。”</p> “没错,那酒是我酿的。你们若是来找我谈生意的,不必多说,可以回去了。”</p> 采莲一急,连忙上前道:“这位姐姐,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您好歹,先听我家小姐把话说完。”</p> 叶七娘抬头,一手叉着腰,望着林妙轻笑一声:“哟,还真是来谈生意的。我跟那姓金的说过多少回了,但凡谈生意的,别告诉人家我住在哪。他居然不听我的,竟告诉你们了,或者说,他不知道你们会来找我谈生意?”</p> 采莲正欲答话,林妙朝她使了个眼色,和气笑着道:“生意的事儿且先不谈,今儿我来,主要是听金老板说,您是爱酒之人,因此,送来了一些您从未喝过的酒,您不妨尝一尝。若是喜欢,我就把那些酒都留在这儿。保证不跟您提别的事儿。”</p> 说话间,又出了院子,从马车上提了几壶酒,再回到院子里。</p> 叶七娘不屑的嗤笑一声,继续扫雪:“你也知晓我是爱酒之人,这世上,就没什么我没喝过的酒。就连宫里的贡酒,我以前也喝了不少。”</p> 林妙挑眉,问她:“那您近几年可曾喝过宫里的酒?”</p> 叶七娘摇头:“我许多年没跟宫里宫外的人打交道了,在这山脚,都住了有快十年。”</p> 林妙于是走到桌子边儿,对采莲道:“去厨房里拿几个碗过来。”</p> 采莲答应一声,迈开步子往厨房内跑。</p> 叶七娘没心思再扫雪了,提着扫帚放到靠墙的位置,没好气的朝林妙走近,说着:“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我没说要你的东西,这儿也不是你家,怎就轮到你做主了?”</p> 这时,采莲已然拿了几个碗出来,一一摆放在桌上。</p> 林妙也不理会叶七娘,快速倒上两种果子酒,端起碗递给叶七娘,扬眉示意:“酸枣酒和苹果酒,尝尝?”</p> “酸枣酒,苹果酒?”</p> 叶七娘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酒碗,总算接在手上,细细品尝。</p> 林妙又倒了两碗,看她喝的差不多了,再次递给她:“覆盆子酒,桃子酒,再尝尝?”</p> 叶七娘体会到其中滋味,砸吧砸吧嘴嘴唇,再次接过碗,继续品尝。</p> 没多大会儿功夫。林妙带来的六种果子酒,她全尝了一遍。</p> 林妙暗自松口气,浅笑问:“感觉如何?”</p> 叶七娘啧了一声,琢磨道:“酒味淡,果味浓。说是酒,又不太像是酒。这东西,男女老少都能喝,好喝是好喝,但对我这种爱酒之人来说,酒味难免过淡了些,难免觉得美中不足。”</p> 林妙认同颔首:“那可否借您这儿的春竹叶酒用一下?”</p> 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叶七娘还是答应下来,转身去侧面的地窖中,舀了一壶酒放在桌上。</p> 看林妙拿起酒壶,她忍不住好奇,问:“你究竟要做什么?”</p> “马上您就知道了。”</p> 林妙神秘一笑,端起碗,将春竹叶酒倒在碗里,随即跟桑葚酒合在一起,又加了少许苹果酒,调制好之后,递给叶七娘:“您再尝尝。”</p> 叶七娘狐疑道:“这奇奇怪怪的东西,能喝吗?”</p> 林妙十分肯定的点头:“绝对能喝,至于味道,您尝过之后再说。”</p> 叶七娘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接过碗,再次品尝起来。</p> 这一次,她眼里流露出几分惊喜,睁圆了眼看向林妙:“这法子,你是如何想出来的?”</p> 林妙笑答:“说起来,这混合之法,起初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熟识的一个人,将我的果子酒与粮食酒混合,我才突然想出了这法子。又因金老板提议,说我若需要粮食酒,他那里藏了许多,我便去他酒窖之中,发现了您所酿制的春竹叶酒,因此特意来找您。”</p> 叶七娘若有所思的点头,吐了口浊气,示意她坐下,说道:“我这人除了爱酒,也没别的什么兴致。不过今日,你带来的果子酒口味的确不错,这混合之法也很好。但,谈生意,我还是不喜欢。”</p> 林妙心里一阵失望,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倘若您不喜欢做生意,可以到我家中去。我将您奉为上宾,定会照顾的衣食无忧。您想要多少月钱,开个价,只要我能给的,一定不会推辞。我只需您帮我做一件事,那就是酿制春竹叶。”</p> 叶七娘摇摇头,笑了笑道:“我在这儿住惯了,实在不想再搬来搬去。不过,我也能看出,你是诚心邀请,但这事儿,我还得考虑几日。”</p> 林妙心里没了底,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无法再说下去。再多说,难免惹人反感。</p> 她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仍十分温和道:“那成,我就不多打扰,您既说了还要考虑,过几日,我会再来找您。”</p> “倒不必你来找了,我若想好了,会差人送信儿到金府,金老板自会转告你结果。”</p> 林妙微微一笑,俯首作揖:“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p> 叶七娘点了下头,蹙眉:“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在京城做的什么生意?”</p> </p> 第四百五十二章 流寇拦路 “我叫林妙,在京城做的甜点生意,开了几家店,叫做甜心小铺。哪日您若去店里吃东西,报我的名字,我跟掌柜的交代一声,保证不收钱。”</p> “成,倘若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得你店里尝尝你做的东西。”</p> 林妙莞尔一笑,招呼采莲,一同出了院子。</p> 马车还在外头停着,可林妙在马车周围逡巡了好几遍,也不见请来的那名随身护卫的武士。</p> 采莲也纳闷儿的挠头:“奇怪,那个武士上哪去了?明明方才一直在这儿的。”</p> 林妙猜测:“会不会在马车里睡着了?”</p> 采莲于是上前掀开帘子,仔细瞧了眼,冲林妙摇头:“不在里面。”</p> 林妙就有些想不通了,大声喊起来:“何师父,何师父……”</p> 可喊了老半天,也不见一丝动静。</p> 这时,叶七娘听到动静,从院儿里走出来,问:“什么人不见了?”</p> 林妙扭头看她,叹气道:“来之前,我花银子在武馆请了个护卫,可这会儿却不知人哪去儿了。”</p> 叶七娘提点道:“他是跟你们一起坐马车的,还是骑了马?”</p> 采莲立刻答道:“他是自个儿骑了马的。”</p> 紧接着,她往周围一看,慌张道:“该不会是,他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私自回城了吧!”</p> 林妙放眼往远处瞧,一马平川,丝毫不见马匹的踪迹。看来,叶七娘所言,不无可能。</p> 采莲不安的看向林妙,皱着脸问:“大小姐,这可怎么办?”</p> 林妙叹息一声,无奈道:“这人既然走了,咱们也没法子。回头定要去武馆投诉,索要赔偿。”</p> 说话间,迈步上马车。</p> 采莲赶紧的跟过去扶住她。</p> 两人都上了马车后,叶七娘朝他们挥挥手,道:“虽说京城不算远,你们也得趁天黑前回去。听说,往前那一片山头周边,最近有流寇作乱,官府一直在肃清抓捕,你们可得小心些,路上千万别停下。”</p> 林妙答应着,叫车夫赶车,一路往回。</p> 走出约摸十多里路后,出了附近的村子,进入一处靠山的道路。</p> 这条路,一侧是密集的树林,一侧是陡峭的山峰,但因着也是官道,不算太偏僻。</p> 只不过,因着山上偶尔会有落石,虽不是常有的事儿,但绝对算得上是一条险路。</p> 马车走到道路正中,突然停了下来。</p> 采莲撩开帘子正要问,一瞥眼,瞧见道路正中横着一块儿大石头,挡住了三分之二的路。</p> 车夫扭头,对采莲道:“这儿横着这么大一块儿石头,咱们过不去啊!”</p> 林妙也探出头,仔细看了看那石头,对车夫道:“掉头,我记得还有一条稍微远一些的路,虽然有些绕,但总比在这儿跟着这块儿石头较劲儿的强。”</p> 车夫答应一声,快速掉头。</p> 林妙和采莲都松了口气,放下帘子回到车内。</p> 不料,马车才往前走了约摸几丈远,树林中窸窸窣窣传出奇怪的动静。</p> 紧接着,五六个手持大刀的人快速冲出来,凶神恶煞的挡在了马路正中。</p> 车夫慌了神,扭头冲车内喊:“大小姐,有流寇!”</p> 林妙心下猛然一惊,又快速镇定下来,心一横,道:“加快速度,冲过去!”</p> 车夫郑重答应一声,立刻将鞭子一扬,马匹嘶鸣一声,快速朝那几个流寇所在的道路中央冲撞。</p> 流寇却不慌不忙的,顺手点燃一串爆竹,朝马匹头顶位置丢下去。</p> 马跑的太快,鞭炮没丢到他头上,却丢在了脖颈上。</p> 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开,马匹身上一阵剧痛,嘶鸣着,失控的胡乱冲撞。</p> 车夫给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中一名流寇手中刀快速一挥,锋利的刀刃狠狠砍在车夫手臂上。</p> 车夫哀嚎一声,身形不稳,整个人从马车上滚落,撞在侧面的山石上,鲜血直流,昏迷不醒。</p> 采莲惊吓的捂住嘴,小脸儿惨白。</p> 林妙着急的想对策,马匹忽然停了下来,马车也猛地往前一栽。</p> 紧接着,没等主仆二人反应过来,流寇已经冲上前,掀开帘子,五六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对着主仆二人。</p> 这六个流寇,全都蒙着面,各自的衣着打扮完全不同。</p> 林妙屏气凝神的观察,伺机寻找机会脱身。</p> 为首的流寇是个肥头大耳的样子,猥琐的一扬眉头,色眯眯的盯着林妙:“小美人儿够机灵,要不是兄弟们及时冲出来,还真让你给跑了。说吧!是你自个儿下来,还是兄弟们上来?”</p> 采莲捂住头,惊吓的哭出声。</p> 林妙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道:“你们半路拦截,无非为了钱,我身上带了些银子,约摸有一百多两,都给你们。”</p> 流寇头子朝她伸出手:“拿过来吧!”</p> 林妙伸手去解腰间的荷包,缓慢的递给流寇头子,顺势观察外面的情况。</p> 另外的几个流寇嘿嘿笑着,伸手拉扯采莲:“小美人儿,快给我下来吧!”</p> “这么标致的小娘子,咱哥儿几个今儿可是艳福不浅。”</p> 采莲恐惧的挣扎喊叫:“大小姐,大小姐救我。”</p> 林妙深吸口气,道:“你们想要多少银子,我给。但请你们放过我的丫鬟。她身体不大好,经不起如此惊吓。”</p> 流寇头子伸手摸了把她的脸,嗤笑:“她身体不大好,爷瞧着,你这身体肯定好得很,经得起折腾。”</p> 说话间,将刀往马车板子上使劲儿一戳,就往马车内挤。</p> 林妙猝然抓住他的手臂,笑的从容:“这位爷,马车内如此拥挤,您也不好施展手脚,不妨,咱们换个地方?”</p> 流寇头子眼珠滴溜溜一转,狐疑:“你不会是想跟爷耍花招吧!”</p>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敢跟您耍花招。老老实实的,您也会怜香惜玉些,我岂不是能少吃些苦头。”</p> “看不出来,你这丫头,知道的还不少。”</p> 流寇头子一把拔下刀,架在林妙脖颈上,眼神阴狠一眯,“你若敢跟爷耍花招,爷就抹了你的脖子。”</p> 林妙小心翼翼的赔笑:“您放心,我肯定不敢的。”</p> </p> 第四百五十三章 斗智斗勇 随即,在流寇头子的威胁之下,一同往树林深处走。</p> 采莲吓得浑身一直发抖,也被他们押着,跟在后头进了树林。</p> 林妙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走了没多远,见周围环境比较干燥了,才停下来,冲着流寇头子嫣然一笑,道:“这地方就不错,您看呢?”</p> 流寇头子仔细看了几眼,轻哼一声,道:“算你识相。”</p> 林妙主动开始解衣带,瞧了眼流寇头子道:“大爷,您怎么还不动?这可是荒郊野外,难不成您还讲究?”</p> 采莲哭成了泪人,看着林妙,一句话也不敢说。</p> 眼看流寇头子着手开始脱衣裳了,林妙朝他靠近,趁他不注意,一把拔起地上的刀,快速往他腿上砍了一刀。</p> 流寇头子一声惨呼,其余流寇立刻严阵以待。</p> 林妙自己也害怕,手微微颤抖着,可她也知这会儿不能因恐惧而丧失冷静。紧接着,刀就架在了流寇头子脖颈上。</p> 其余流寇立刻抬起刀,全都对着她,其中一个,还架在采莲脖颈上。</p> 流寇头子恨的咬牙切齿,紧盯着林妙手里的刀。</p> 林妙扫视众人,冷声:“放了她!否则,你们敢杀人,我也敢杀人!”</p> 小喽啰们没了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p> 流寇头子紧攥拳头道:“放了那丫头。”</p> 小喽啰们再次对看一眼,总算推开了采莲。</p> 采莲赶紧止住哭泣,快步朝林妙那边儿小跑。</p> 突然,流寇头子手掌抬起,一个快速掏转的动作,紧接着侧身后仰,猛然用力扣住了林妙的手腕。</p> 采莲大声惊呼:“大小姐!”</p> 林妙惶然瞪大了眼,强忍疼痛,费力的往后退,同时不得不松开了刀。</p> 与此同时,感觉到被人似乎被人割了一刀。可这会儿她根本没时间细想,趁着那些流寇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抓住采莲的手,飞也似的往树林侧面跑。</p> 流寇头子忍着腿部剧痛站起身,拾起刀,气恨的砍向侧面树枝,恼道:“给我追!敢跟老子耍花招,今儿个老子非要把这臭丫头给办了不可!”</p> 其余几个流寇立刻撒开腿,朝林妙主仆二人追赶而去。</p> 跑着跑着,采莲突然绊到什么东西,一个匍匐跌在地上,手上也被地上乱七八糟的石子和枯枝给擦伤,痛得手指发抖。</p> 林妙俯身扶她,着急道:“快起来,他们很快就会追上。”</p> 采莲含泪摇头:“大小姐,你别管我了,你快跑。”</p> “你胡说什么!我怎能丢下你不管。”</p> 林妙急得不行,四下望望,心里又有了主意。</p> 这一片地方,周围都是枯枝腐叶,倘若起了火,她就不信,这些人能不慌。</p> 心一横,她快速从袖兜里摸出火折子,吹燃之后,往回走了几步,点燃连绵的一片枯草。</p> 那几个流寇眼看着就要追上来,瞧见起了火,惊吓的停下脚步。</p> 林妙冷哼一声,道:“你们给我听着,我乃陛下赐封的皇商,倘若今日我在这儿出了事,定会传到京城,刑部和京兆府衙都会重视,你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官府也不会放过你们!”</p> 流寇头子冷笑:“臭丫头,少在这儿跟老子危言耸听!”</p> “话我已经说到这儿,信不信由你们。但你们若敢动我,我就是拼着同归于尽,也绝不受辱。”</p> 流寇头子瞧了眼越烧越旺的火,心里忐忑起来。</p> 其中一名流寇胆怯的吹起耳旁风:“老大,我看这丫头就是个不要命的,咱们可不能跟她硬来。”</p> “三个人留下扑火,三个人跟我去把那臭丫头办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活儿咱们接了,就得做好。”</p> 流寇头子迈开步伐,再次朝林妙追过去。</p> 剩余五人迅速分成两拨,其中两个跟着流寇头子朝林妙追赶。</p> 采莲脸色发白,惶然问:“大小姐,怎么办?”</p> “跑!”</p> 林妙毫不犹豫,拉着她扭头继续逃跑。</p> 刚迈开腿没几步,忽听不远处传来着急的呼喊声:“妙儿,妙儿!”</p> 采莲恍惚道:“大小姐,好像是徐大人的声音。”</p> “是他!”</p> 这一瞬间,林妙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边循声往外跑,边大声回应:“景川,我在这儿。”</p> 徐景川顺着树林里浓烟升腾的方向寻找,远远儿的,瞧见林妙扯着采莲,狼狈的朝他这边跑。</p> 她们身后,还跟着三名气势汹汹的流寇,紧追不舍。</p> 徐景川加快了步子,总算与林妙碰面。</p> 林妙喘着气,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徐景川已经把她拉到身后护着,随即拔下佩剑,与三名流寇对峙。</p> 流寇也累的直喘气,隔了些距离停下,趾高气扬的盯着徐景川,道:“我当来了帮手,没成想竟是个无用的小白脸。”</p> 这会儿采莲有了底气,没好气的呛回去:“你敢小看我们徐大人,等会儿定要将你们这群混蛋往死里打。”</p> “口气倒是不小,有本事,动真格的!”</p> 流寇压根儿不听,三个人作势一起冲上来,举着利刃刺向徐景川。</p> 林妙瞪大了眼睛看着,原本以为会有一场精彩的打斗,譬如当初在平县蔷薇园所看到的那般。</p> 没成想,她太高估了这群流寇的武力值,只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徐景川剑走游龙,三下五除二,那三个流寇手中的刀全都被挑落,一个个痛苦的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腕嚎叫不止。</p> 采莲激动的跳起来,痛快的喊:“打得好,打死他们,打死他们!”</p> 这时,不远处忙活着扑火的三个流寇闻声也冲了过来,又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全都被打的落花流水。</p> 尤其手腕,鲜血流的惨不忍睹。</p> 徐景川执剑对着流寇头子,语气森寒:“你们自己走出去,还是我拿了绳子过来绑?”</p> 流寇头子眼珠子直打转,趁徐景川不留神儿的瞬间,起身就要逃走。</p> 徐景川自然不可能给他机会,一脚踢在他腿弯处。</p> 流寇头子“哎哟”惨叫一声,再次跪在地上。</p> 这回,膝盖不偏不倚的跪在了刀刃上,疼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p> </p> 第四百五十四章 重伤昏迷 采莲挣扎着大声斥骂:“你们这群人渣,混蛋,活该!”</p> 林妙则是暗暗松了口气,对徐景川道:“我去拿绳子。”</p> 转了身,迈步往外头走。</p> 可刚走了没几步,头部一阵眩晕,突然侧身往地上倒。</p> 徐景川定睛一看,才发现她背上竟有一道约有三寸长的刀伤,鲜血早就晕染开,后背染红了大片。</p> 采莲也吓得不轻,回想方才的具体情况,喃喃自语:“难道,是那时候?”</p> 徐景川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慌乱的问:“你何时伤的?”</p> 林妙安心靠在他怀里,虚弱摇摇头:“刚才只顾着逃跑,没觉得疼。兴许,是寻找机会逃跑的时候,被伤到的。”</p> 徐景川心神不宁,扭头大声对采莲道:“快去拿绳子!”</p> 采莲胡乱的点着头,也不顾手上疼痛,撒开腿就往林子外头跑。</p> 她跑到马车旁的时候,刚巧祁连赶到,快速翻身下马。</p> 见采莲一脸慌张,以及地上狼藉的一片,祁连怔愣的问:“发生什么事了?”</p> 采莲抬头看他,忍着哭腔道:“我们遭遇了流寇,意欲对大小姐行不轨之事,大小姐为了救我,被流寇所伤。”</p> 祁连登时心慌起来,又问:“那四公子呢?”</p> “幸亏四公子及时赶来,不然,我跟大小姐今日怕是难以逃脱。那几个流寇,已经被四公子制服。”</p> 祁连一听,转身就往林子里面冲。</p> 采莲不敢耽搁,钻进马车内匆忙寻找到绳子,再次冲进树林。</p> 林妙受着伤,眼看就快昏迷不醒。</p> 祁连冲到跟前,徐景川快速交代:“这边交给你处理,把这几人绑起来,送去刑部衙门。我带妙儿先走一步。”</p> 祁连“嗯嗯”答应着,“公子放心,我一定处置妥当。”</p> 徐景川二话不说,一把将林妙抱起来,加快步子出了树林,快马加鞭赶回国公府。</p> 落日西斜,一匹快马停在国公府门口,徐景川抱着林妙下马,神色慌张的往府内跑。</p> 此时,秦氏正坐在中庭石桌旁悠闲的吃茶,看到他匆匆忙忙进来,纳闷儿的皱眉,问贴身丫鬟:“是四公子回来了?怎么看起来匆匆忙忙的?”</p> 小丫鬟踮起脚仔细观察,十分确定的点头:“确实是四公子,怀里还抱着个人,也不知是谁家姑娘。似乎还昏迷着。”</p> 秦氏仔细一琢磨,立时紧张的站起身,喃喃自语:“难不成是林姑娘?是病了,还是在外头遇到什么危险了?”</p> 说话间,迈步就往揽月阁走。小丫鬟紧跟在后。</p> 经过左氏的小院落,左氏瞧见,也匆忙跟了出来。</p> 就连王氏也被惊动,前前后后的都往徐景川院儿里赶。</p> 徐景川小心的将林妙放在床上,小厮惶恐不安的立在一旁,忐忑的问:“四公子,林姑娘这是怎么了?”</p> 徐景川紧蹙眉头,勉强镇静下来,快速安排:“立刻去请大夫,尽快准备一盆热水,烧酒、伤药,以及换洗衣裳。”</p> 小厮赶紧应声,扭头往外跑。</p> 徐景川知晓秦氏等人都已经赶过来,不等他们问出口,便对秦氏和左氏道:“大嫂,二嫂,我与妙儿虽有婚约,但毕竟没成亲,她伤在后背,有劳大嫂二嫂帮忙照看。”</p> 秦氏连连点头:“你只管放心,我跟你大嫂,一定会照顾好林姑娘。”</p> 王氏紧蹙眉头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p> “等妙儿情况稳定下来,我再与你们详说。”</p> 秦氏和左氏疾步走到床边,将林妙的身体翻转了一些,露出后背鲜血淋漓的伤口,不由一阵心惊肉跳。</p> 左氏眉头一皱,震惊的问:“怎么能伤成这样的?”</p> “城外,遭遇流寇,逃跑时被砍伤。若非我及时赶到,怕是此刻性命都难保。”</p> 秦氏恼道:“这些个流寇,还真是杀人不眨眼!”</p> 王氏问:“那你可抓到那些流寇了?”</p> “交给祁连处理了,会将那些人押送去刑部。虽说是流寇,但我觉着,此事没那么简单。”</p> 在场几人面色凝重的点头。</p> 少顷,方才出去的小厮端了热水送进来。</p> 秦氏吩咐道:“男子都出去,这房里,只留我和大少夫人照看就行。”</p> 屋里的男子于是在徐景川的招呼之下,全都离开房间。王氏干脆也先离开房间。</p> 左氏走至门口关上门,又走到床边去,和秦氏一同,帮林妙清理伤口。</p> 约摸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大夫赶来敲了门。</p> 秦氏收起毛巾和烧酒,左氏把被子盖好,才给大夫开了门,为林妙把脉开药。</p> 浑浑噩噩中,林妙紧皱眉头轻声喊:“景川,景川……”</p> 秦氏慨然:“这孩子,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儿。”</p> 大夫总算把完了脉,松口气,站直身,对秦氏和左氏道:“二位夫人不必太过担忧,这孩子就是失血过多加上劳累过度所造成的昏迷,问题不大。我给开几服药,吃上几日,便可慢慢恢复。另外再开一些药膏,每日涂抹,伤口也会渐渐愈合。只是,伤口有些深。难免会留下疤痕。”</p> 左氏道:“只要人没事儿就好,一道疤痕而已,不在意了。”</p> 大夫颔首,转身离去。</p> 随后,徐景川又着急的跑进来,忐忑着问左氏和秦氏:“她怎样了?”</p> 秦氏道:“大夫方才说的想必你也听见了,她没事儿,调养几日便好。只是伤处会留下疤痕,你会不会介意?”</p> 徐景川不耐道:“什么疤痕不疤痕的,不重要。我只要她好好的。”</p> 秦氏和左氏对看一眼,会心一笑。</p> 左氏舒口气,道:“你且先出去吧!我跟你二嫂还要给林姑娘换衣裳。回头,等她情况稳定些了,搬去客房。你赶紧的去吩咐,挑一间好些的客房,让人布置好。”</p> 虽则有些不舍,但徐景川心里也清楚,男未婚女未嫁,林妙住在他院儿里确实于礼不合。沉重的点了下头,转身出去吩咐布置客房的事儿。</p> 妯娌两个在房里忙着给林妙换衣裳。</p> 秦氏憋不住的笑了一声:“我看四弟是真着急又担心,还不如让他们早些成亲,也不用总这般挂心了。”</p> </p> 第四百五十五章 性命无忧 左氏叹气道:“四弟一个人着急也没用,林姑娘不松口,他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显得这陛下眼里的红人,跟娶不来媳妇儿似的。何况,咱们也都知晓,这林姑娘是个极有主见的主儿,催急了,反而适得其反。”</p> “那倒也是。”</p> 秦氏认同颔首。</p> 此时,林妙的情况稍微稳定些了,额头也不怎么冒冷汗了,睡得也稍微安稳了些。</p> 眼看外头天色就快黑下来,左氏道:“等会儿得让人送些汤过来,好歹喂她吃一些。不然,她这一直昏睡着,不吃东西的话,身体总也顶不住。”</p> 秦氏再次认同颔首。</p> 妯娌两个商量之后,秦氏在床边守着,左氏去往厨房盛汤。</p> 徐景川忙活着安置房间,同时,也派了人,去林家告知林兴才夫妇,林妙因受伤被他带回国公府之事。</p> 得到消息的时候,林兴才夫妇正带着林青三兄妹在偏厅用饭。</p> 原本因着林妙没回来,林兴才一直心绪不宁,饭菜也没吃几口,这会儿得知消息,惊慌的站起身,紧蹙眉头:“你说什么!妙儿受伤?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受伤的?”</p> 小厮摇头:“小的也不知晓,只看见四公子抱着林姑娘进了揽月阁,随后就不清楚了。不过大夫去看过了,听说并无性命之忧。”</p> 石红英和林青三兄妹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全都担忧的望着林兴才。</p> 石红英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我得去房间给她准备换洗衣裳,这就去国公府。”</p> 林兴才心慌意乱的点头,对小厮道:“你去跟徐大人回话,就说我们马上过去。”</p> 小厮答应一声,掉头又往回赶。</p> 林青急促道:“爹,我也要去。”</p> 林兴才凝眉摇头:“你还是留在家里,弟弟妹妹总需要人照顾。何况,那是别人家,咱们全都过去也不合适。”</p> “可是……”</p> “方才送信儿的小哥儿不也说了,你姊姊没有性命之忧,不必太担心。等她情况稳定些了,我跟你娘肯定尽早接她回来。或者明日,明日你娘在家守着,你跟我去看你姊姊。”</p> 林青沮丧的叹了口气,只得点头答应。</p> 石红英很快收拾了东西,林兴才对巧燕交代一番,和石红英匆匆忙忙出门。</p> 采莲是被祁连带回去的,从刑部出来,祁连扭头打量着她,皱眉道:“瞧你这一身儿狼狈的,头发衣裳全都又脏又乱,我直接送你回去吧!”</p> 采莲倔强的摇头:“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徐大人送小姐回来,情况紧急,按照路线,肯定会直接去国公府。我也要去国公府,照顾小姐。”</p> 祁连没好气道:“你自个儿都这样了,还照顾别人呢!不如先回去收拾干净了,再去照顾你家小姐。”</p> 采莲还是摇头:“不成,我不回去,一定要守在我家小姐身边。她是为了救我才会被流寇所伤,你不明白,我心里有多愧疚。”</p> 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p> 祁连实在看不得女孩子哭,不耐烦起来:“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争。走吧!我带你去就是。”</p> 采莲眼眸一亮,连忙点头,跟着他上了马,往国公府而去。</p> 夜里掌灯时分,林妙被小心的移到客房,屋里早就生了炉子,这会儿已经很暖。</p> 秦氏守在床头,徐景川站在一旁,一直望着林妙苍白沉睡的脸,一动不动。</p> 秦氏看他一眼,劝道:“你去休息吧!这边儿我跟大嫂会安排好,一定照顾的妥妥帖帖。不必你操心。”</p> 徐景川摇头:“不亲自在这儿守着,我始终无法安心。二嫂,还是你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妙儿。”</p> 秦氏无奈:“她昏睡着,又吃了药,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你一直在这儿守着,也只是眼巴巴守着,没有什么用处。”</p> “我就想一直在她身边,不管她是否苏醒,起码心里安稳。”</p> 秦氏心知劝不动他,干脆放弃,站起身道:“那成吧,你就在这儿待会儿,若累了,就回房休息。外头,我会安排人随时听着动静。”</p> 徐景川郑重点头。</p>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祁连的问话声:“林姑娘在哪个房间?”</p> 秦氏疑惑的走到外头查看,就瞧见祁连带着一身狼狈的采莲正朝这边走,忙上前几步,小声示意:“林姑娘睡着呢,小点声。”</p> 采莲绞着手指,眼圈微红,不安的问:“二少夫人,我家小姐这会儿情况如何了?”</p> 秦氏安抚她:“你家小姐只是昏睡,无性命之忧,不必太担心。你跟她一同遇险的吧,想必也受了不少惊吓,不如,就先在这儿歇着,明儿一早,再过来照看你家小姐。”</p> 采莲往客房内张望:“这会儿有人在旁边儿守着吗?”</p> “嗯,景川在旁边儿守着的。”</p> 采莲又问:“那……我能进去看看吗?”</p> 秦氏颔首:“你进去瞧瞧吧!我会叫人给你也准备一间客房,你等会儿洗洗,早些歇着。”</p> “多谢二少夫人。”采莲感激的行了个万福,迫不及待的进了房间。</p> 祁连正欲跟进去,秦氏拦住他,蹙眉:“你就别进去了。”</p> 祁连叹了口气,在外头张望了一会儿,才往揽月阁走回。</p> 秦氏前脚刚离开,后脚,守门的小厮带着林兴才夫妇过来。</p> 林兴才夫妇进门,瞧见林妙在床上昏睡,疾步上前。</p> 林兴才慌张无措的问:“徐大人,妙儿怎样了?”</p> 徐景川长吁口气道:“不必太担心,大夫看过了,问题不大。”</p> 石红英将带来的换洗衣裳交给他,道:“我给妙儿带来了两身儿换洗衣裳,麻烦徐大人,一定要安排人照顾好我们妙儿。这孩子,自小就不容易,如今又受这样的苦。我跟她爹,实在是担心的紧。”</p> 徐景川接过衣裳放下,面色凝重:“我总觉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p> 林兴才眉头一敛,问:“那流寇可抓到了?”</p> 采莲急忙道:“都抓到了,我跟祁连公子一同去的刑部,将那几个流寇交给刑部关押了。”</p> </p> 第四百五十六章 可疑之言 徐景川转脸,对采莲道:“你等会儿去跟祁连说一声,让他去刑部传话,就说那几个流寇,严刑拷打审问,无论用什么手段,定要审出些眉目。这事儿,幕后绝对有主使。”</p> 采莲咬着嘴唇,迟疑道:“徐大人,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p> “这里没外人,你但说无妨。”</p> 采莲看看林兴才夫妇,慢吞吞开口:“我们遇上那流寇之前,也就是到达洋川镇之前,走的是同一条路,路上还没那么大一块儿石头挡路。可回来的时候,那石头却横在大路正中。小姐十分警惕,也未敢停留,叫车夫立刻掉头换别的路走。那些流寇就突然从树林里冲出来,劫财是一回事,可他们的目的,似乎不只是为劫财。”</p> 石红英震惊道:“采莲,你这话何意?”</p> 采莲鼓足勇气:“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从言语中,我猜测,他们可能早就知晓大小姐长什么样。最大的目的,应该是劫色。若非小姐遇事镇定,把他们哄骗进树林,怕是……难逃毒手。”</p> 林兴才和石红英陡然间脸色惨白。</p> 徐景川阴沉着脸问:“他们可曾说过什么可疑之言?”</p> “若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说过一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p> “我知道了,这事儿,无论如何我都会彻查清楚,若有幕后主使,定严惩不贷!”</p> 林兴才气愤不已:“究竟什么人,如此恶毒!”</p> 石红英也十分想不通,苦恼的皱眉。</p> 徐景川抬头看他们:“林叔叔,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妙儿这边,有我在,一定会照顾的妥妥当当。毕竟,你们家中还有两个孩子需要人照看。”</p> 林兴才和石红英对看一眼,勉为其难的点头。</p> 石红英道:“夫君,要不你回去照顾着两个孩子。妙儿毕竟是个姑娘家,你留在这儿也照顾不上什么,还是我留在这儿照顾的合适。”</p> 林兴才叹口气:“那成吧,明儿一早我再过来。”</p> 随即,和采莲一道出门,一个出府,一个往揽月阁寻找祁连。</p> 深夜,张素素披着黑色斗篷,从后门悄悄出去,往附近僻静的街道方向走。</p> 走到一处靠河的亭子,远远儿,望见里面站着个披着浅青色兔绒斗篷的女子。</p> 女子听到身后动静,扭头看向张素素。这女子,正是薛蕊。</p> 张素素上前,问她:“这时候了,你叫我出门,所为何事?”</p> 薛蕊眯眼倒抽口气,道:“今日之事,失手了,你难道不知道?”</p> 张素素眼神中闪过一片惶然,白着脸摇头:“不可能,我们分明安排的毫无差错,怎么会失手。”</p> 薛蕊转身面向河面,面容冰冷:“问题,应该是出在你那边。我知晓景川哥哥自小习武,又在军中待过几年,武功卓绝,因此让你找石维帮忙,想法子绊住他,绝对不能让他出城。但石维有没有告诉你,徐景川竟然还是出了城,好巧不巧的,及时救下林妙。”</p> 张素素摇头:“这不可能!明明都说好的,不会出这么大差错。”</p> 薛蕊冷哼一声:“徐景川这人,有个习惯,无论什么事,一定会追根究底。今日林妙和她的贴身丫鬟又逃出生天,他们的证词,肯定会引起徐景川重视。届时,刑部一旦查起来,你觉得你和石维,谁能撇得清?”</p> 张素素咬牙反问:“那你呢?”</p> 薛蕊轻笑:“几个流寇而已,是我找来的不假,但却不是我亲自出面所雇佣。负责这事儿的,是个混江湖的人。得知消息后,我立刻让人通知他,尽快离开京城。无论刑部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头上。”</p> 张素素浑身一软,险些跌倒。</p> 杏儿及时扶住了她,担忧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p> “我没事。”</p> 张素素有气无力的摆手,转身往回走。</p> 薛蕊道:“你最好找石公子问清楚,这事儿究竟哪里出了差错。若刑部查问起来,你们也好有个说辞。倘若能撇清关系,最好不过。”</p> 张素素没做声,加快了步子往回走。</p> 次日,天气放晴,因着积雪融化,显得更冷了几分。</p> 翰林院之中,陆修文忙着修撰典籍,对面,两名待诏交头接耳的闲聊起来。</p> “诶,你听说了没,昨儿徐国公府的四公子,就是那位左光禄徐大人的贴身护卫,往刑部送了几个流寇。据说,是徐大人那位未婚妻,在京城郊外被流寇所伤,似乎伤的还不轻。”</p> “嗄!不会吧!那流寇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徐国公府的准儿媳都敢动?”</p> “还不是因为那女子是个商人,成日抛头露面的,模样又长得好,在外头走动,难免遇到危险。”</p> “啧,要我说也真是,徐国公怎会同意让一个商人女子做准儿媳的。居然还得了陛下赐婚。”</p> “这谁知晓,不过,咱们陛下也是个明君,徐国公亦不糊涂,想必那女子定有过人之处。”</p> “二八年华,能成为皇商,也的确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p> 陆修文心里陡然间乱成一团,“噌”的站起身,看向两名待诏。</p> 二人吓了一跳,离他近的那个呵呵笑道:“陆侍读,对不住,下官不该私下议论国公府家事。”</p> 陆修文却没有责备二人的意思,蹙眉问:“你们说的,徐国公府的准儿媳,可是叫林妙?”</p> 二人对看一眼,茫然摇头,另一人答:“不清楚,我们只知道姓林。”</p> 陆修文迈步就往外走,对二人道:“倘若学士大人过来,代我说一声,今日有些急事,告假一日。”</p> 二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别人家准儿媳,他着急个什么劲儿。</p> 一早,秦氏去客房送饭菜的时候,瞧见徐景川趴在床头,睡得昏昏沉沉。石红英躺在侧面的榻上,只盖了一床薄被,瑟缩着,看来睡得也不大好。</p> 秦氏眉头一皱,上前轻轻拍了下徐景川的肩,小声问:“难不成你在这儿守了一夜?”</p> 徐景川直起身,吐口浊气道:“原打算着回房的,可实在放心不下。”</p> </p> 第四百五十七章 黯然神伤 秦氏微微一笑,叮嘱:“看你应该没睡多大会儿,这儿我来照顾,你赶紧回房歇息吧!”</p> 徐景川摇摇头,揉着眉心道:“我不累。”</p> “还说不累,瞧你这眼睛,都熬红了。”</p> 徐景川看到桌上放了汤,问:“是给妙儿的?”</p> “嗯,特意让人熬的药膳鸡汤。”</p> 徐景川起身去拿碗,走回床边,秦氏正欲伸手接,他却自个儿坐下,舀了一匙,小心翼翼的吹着。</p> 秦氏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都熬成什么样了,怎就不知休息,让我来喂不就成了?”</p> 徐景川将吹好的一匙汤送到林妙嘴边,平静道:“我还撑得住,妙儿不醒来,我根本睡不安稳。”</p> 林妙刚咽下一口汤,突然咳嗽起来。</p> 秦氏慌张起来:“你看,我都说了让我来喂。”</p> 林妙又剧烈的咳嗽两声,总算缓缓睁开眼,看到秦氏和徐景川,虚弱道:“景川,二少夫人。”</p> “妙儿,你可算是醒了!”</p> 秦氏脸上有了笑容,激动的在床边坐下。</p> 徐景川也急忙放下碗,蹙眉问:“这会儿觉得可还好?”</p> 石红英也惊醒过来,来不及整理,快步跑到床边。</p> 看到林妙醒着,长长舒了口气:“妙儿,你可算是醒来了。”</p> 林妙问:“我睡了很久吗?”</p> 徐景川摇头:“没有,也就睡了一整晚。”</p> 秦氏嗔道:“从昨儿回来一直睡着,少说也有十二三个时辰了吧,景川都快担心死了,一直在这儿守着,寸步不离。”</p> 林妙愧疚道:“我只是伤到后背,不会有性命之忧,其实你们不必一直守着的。”</p> 石红英叹气:“话是这么说,可你不醒,我们怎么能放心的下。”</p> 秦氏问:“你能坐起来吗?好歹吃东西也方便些。”</p> 林妙颔首:“问题不大,扶我起来吧!”</p> 徐景川抢先一步,小心的扶住她,不是让她靠在后头,而是让她靠在自己怀中。</p> 秦氏白了他一眼,正欲发话,徐景川十分有理的解释:“妙儿伤在后背,无论靠着什么,后背伤口都会被触碰,难免疼痛。”</p> “行吧行吧,你说的都有道理。”</p> 秦氏无可奈何的摆摆手,又问林妙:“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叫人去给你准备。”</p> 林妙想了想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这会儿胃口不大好,随便弄些清淡的就成。”</p> 秦氏答应一声,“成,我这就叫人去准备。”</p> 门外,陆修文立在门口一侧,紧蹙眉头。</p> 原本,他是打算进去看望的,可听到房内的对话,再看到徐景川的无微不至……突然失落,不明白自己还要担心什么。</p> 深吸口气,他自嘲一笑,趁着秦氏出来之前,快步往回廊一侧走。</p> 秦氏出来时,只看到他的背影,由于不大认识,难免心生疑惑。</p> 走到转角,碰到管家,于是望着陆修文的背影,问了一句:“方才离开那人是谁?”</p> 管家答:“那人是翰林院的陆侍读,就是今年科举,考了榜首的陆状元。”</p> 秦氏了然,还是觉得有些不解:“他来这儿,是找谁的?”</p> “说是林姑娘的异姓兄长,听说林姑娘受伤,特来看望。”</p> 秦氏眉头紧皱:“那怎么来了,又不进去看望?”</p> 管家纳闷儿的摇头:“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兴许是突然有什么急事要办吧!”</p> 秦氏若也就没再多问,若有所思的点头,转身往厨房而去。</p> 由于睡了太久,吃过东西后,林妙再无睡意。</p> 此时,采莲也过来了,服侍她下了床,在国公府的园子里散步。</p> 徐景川也跟了出去,从采莲手里接过去扶着她,问起来:“昨儿那几个流寇,可曾说过什么可疑的话?”</p> 林妙回想着道:“有一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时为脱身,我还说了我是皇商,并拿出你送我的玉佩。可那几人却毫不惧怕。我猜想,要么,他们有背景,要么就是有人花了大价钱收买。总之,绝非简单的流寇。”</p>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事儿,我会让刑部尽快彻查。”</p> 林妙吁口气,抬头看他:“我已经没事儿了,晚些,就让我爹接我回家去。住在国公府,反而耽误你的正事,还要麻烦你大嫂二嫂照顾我。采莲来来回回的跑,也不方便。”</p> 徐景川摇头:“你住在这儿养伤,起码我能时常看到你,会安心许多。”</p> “我觉得不然,你总能看见我,又担心我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安心处理公务。何况,你也说了,想彻查这件事,打铁要趁热,耽误不得。”</p> 徐景川思索片刻,总算勉为其难的答应:“行吧,那晚些,我亲自送你回去。”</p> 林妙笑起来,“嗯嗯”直点头。</p> 随即,她转头看向采莲,道:“国公府有的是人照顾我,我这会儿也没事了,要不,你跟我娘先回去,跟我爹说一声,不必跑来跑去的了。”</p> 采莲瘪嘴:“我不能离开小姐,我要随时随刻的跟着。”</p> 林妙好笑:“你跟着我,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p> 这话一下子戳到采莲的痛处,她眼神一黯,沮丧的低垂脑袋。</p> 林妙握住她的手,安慰:“你别多想,你千里迢迢的跟着我来京城,日日在我身边照顾,我感激都来不及。只是觉得,你也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往后,才能更好的照顾我。”</p> 采莲眼里很快又有了神采,浅笑,郑重点头:“那我这就去找夫人。”</p> 转了身,就往客房跑。</p> 徐景川则扶着林妙,继续散步。</p> 两人走到凉亭刚坐下,不远处,徐景心带着薛蕊朝这边儿走。</p> 徐景心伸手指着:“蕊姐姐,我四哥和那个叫林妙的,就在那儿了。”</p> 薛蕊停下脚步,对徐景心道:“你总是与林姑娘起冲突,还是别过去了,在这儿等着我就成。”</p> 徐景心皱眉:“那怎么成,万一她欺负你怎么办?”</p> 薛蕊摇头:“她受了伤,我又是诚心诚意来看望她,不会的。”</p> 徐景心不大情愿的点了下头:“那成吧!”</p> 于是乎,薛蕊提着几样礼盒,朝凉亭内走。</p> </p> 第四百五十八章 出主意 刚巧揽月阁的小厮送来了手炉,徐景川正端着手炉往林妙手里塞。</p> 薛蕊进来,行了个万福:“景川哥哥。”</p> 徐景川听出是她的声音,头也没抬,淡漠的问:“你若是来看望的,大可不必。”</p> 薛蕊柔声:“听说林姑娘受伤,我的确是来看望的。这不,特意带了些滋补之物,回头,可以给林姑娘炖汤,补养身体。”</p> 林妙看着她,客气疏离的一笑:“多谢薛小姐费心看望,不过,这礼品就不必了。我林家虽则比不上官宦之家,但这些滋补之物,倒是从来不缺。”</p> 薛蕊一副弱小卑微的模样,柔声道:“我知晓,之前我做错过一些事,林姑娘对我成见很大。如今,也是诚心悔过,望林姑娘能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p> 林妙轻笑:“机会我当然愿意给,但要我如何相信你一定改?要么,你这会儿跟我立誓,这辈子都不再踏进国公府?”</p> 薛蕊心底陡然燃起一阵恼恨,强压着,微微笑:“我与景心毕竟是闺中密友,若我立誓,岂不是要我断了与景心的闺蜜之情。”</p> “不至于,你不来,景心还可以去找你。”</p> 徐景川也道:“薛蕊,你与你兄长做过些什么,不必我说的太明白。我只请你们兄妹二人,往后还是离妙儿远一些。”</p> 薛蕊双眼含泪望着他:“我别无他意,只是想与林姑娘化干戈为玉帛,成为朋友而已。”</p> “大可不必,妙儿不缺朋友。”</p> 徐景川不想多说,扶着林妙站起身,“外头风冷,还是回屋吧!”</p> 林妙答应一声,两人转身就往房间走回。</p> 薛蕊突然又道:“林姑娘,请你相信我,我真是诚心想与你讲和,你定要相信我。”</p> “诚不诚心的,我也看不出来,只有你自己清楚。仅凭你几句话,就让我相信你,你觉得可能吗?”</p> 林妙回头看她一眼,眼里满是冷漠和警惕。</p> “总有一日,你会相信我这份诚心。”薛蕊大声道。</p> 徐景川提醒:“还是别与她说了。”</p> 林妙点了下头,两人很快进了游廊。</p> 薛蕊眼底这才升腾起一股寒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p> 徐景心跑近前,蹙眉问:“我看你一直在跟她说好话,是不是她根本就不领情?”</p> 薛蕊摇摇头,冲她温婉一笑:“没事儿的,毕竟我之前的确做过些错事,要她这么快相信我,是有些为难的。慢慢来吧!”</p> 徐景心有些搞不明白她怎么想的,纳闷道:“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跟她讲和?那我四哥呢?你不喜欢了?”</p> “并非如此,倘若你四哥非喜欢她不可,我与她讲和,即使我与你四哥再无可能,总还有机会常常见到他。但若不能讲和,怕是以后,我想见你四哥都不容易。”</p> 徐景心双手环胸,冷哼一声:“要我说,你根本不必跟她废话,直接抢才对。我四哥糊涂,咱们可不糊涂。你不争不抢的,岂不是看着我四哥被她一直魅惑?”</p> 薛蕊为难:“可是……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实在没有法子。也不想让你四哥认为,我是个恶人。”</p> 徐景心眼珠滴溜溜一转,摩挲着下巴道:“我有法子。”</p> 薛蕊眼眸一亮,“你且说与我听听。”</p> 徐景心凑到她耳朵边,压低声音道:“你只管与她讲和,等四哥放松警惕了,她也差不多肯相信你原谅你了。我会想法子,随时盯着四哥的行踪。然后会让人悄悄告知你。倘若有一日,生米煮成熟饭,你说,以我四哥的性子,会不会对你心怀愧疚,放弃林妙?”</p> 薛蕊故作惶恐,急忙摆手:“景心,这绝对使不得。”</p> 徐景心不耐烦的握住她的手:“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出了事儿,我替你担着。”</p> “可是,若真这么做,,旁人难免会看轻我。”</p> “看不看轻的没那么重要,难道,你不想与我四哥在一起?”</p> “当然……想。”</p> “那就别废话,听我的。”</p> “好……好吧!”薛蕊勉为其难的点头。</p> 徐景心松口气,得意的扬眉:“看吧,到了这时候,肯真心帮你的,也只有我了。”</p> 薛蕊轻握住她的手,满眼感激:“景心,真的很谢谢你。”</p> “小事一桩啦!”</p> 徐景心无所谓的一摆手,拉着她往外走:“走吧,咱们出去转转。”</p> 薛蕊颔首,两人步伐轻快的往外跑。</p> 林妙和徐景川刚回到房间,林妙才在床上坐下,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p> 徐景川扭头一看,忙俯首作揖:“父亲。”</p> 林妙也抬头看,着急的就要起身:“国公爷,夫人。”</p> 徐国公和王氏走近前,徐国公关切道:“你伤的重,一些虚礼,就免了吧!眼下,好好养伤最要紧。”</p> 林妙浅笑颔首。</p> 徐国公又道:“你跟景川,已然是定了亲,怎么还那般生疏的称呼我为国公爷,是不是该改个口?”</p> 林妙愣了下,看向徐景川。</p> 徐景川笑着道:“要不,先叫伯父吧!”</p> “好,伯父。”</p> 随即,又看向王氏,再看看徐景川,不敢随意叫出口。</p> 徐景川深吸口气,低垂眼帘:“叫一声伯母,未尝不可。”</p> 林妙暗暗松了口气,叫出口:“伯母。”</p> “哎!”</p> 王氏高兴的不行,伸手握住她的手,怜爱的轻轻拍了拍。</p> 徐国公赞许的看了徐景川一眼,才问起林妙:“听说,你是被流寇所伤,那些流寇,还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的?”</p> 林妙肯定颔首:“从他们的行为和言语中,略有端倪。”</p> 徐国公蹙眉:“竟然敢动我徐国公府的人,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让人查清楚。”</p> 徐景川忙接口:“父亲,这事儿,我已经安排刑部去查了。案子不大,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p> “既然你已经安排人去查了,那为父就不操这个心。至于妙儿,就让她在咱们国公府养伤就成。等伤势痊愈了,再送回去。”</p> 林妙连忙道:“伯父,我已经没事儿了,还是早日回家的好。一来,我爹娘担心,总是跑来跑去的不方便。二来,我与景川毕竟还未成婚,传出去,怕被人说闲话。”</p> </p>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两条线索 徐国公无奈道:“你这孩子,顾忌的还真多。你跟景川,不早晚要成亲的,还有什么好怕。”</p> “总之,还是谨慎些的好。何况,我这伤情真没那么严重。方才,我还出去走了会儿。除了还有些体虚之外,并无其他任何不适。我也知晓,您是关心我,才想着让我在这儿养伤。可景川,也要处理公务,我在这儿养伤,他总惦记着,如何能安心处理公务。”</p> “你这孩子,我才说那么两句,你就说了这么一大堆。”</p> 徐国公笑着摇头,散漫的背着手:“行吧,既如此,你们年轻人自己安排便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插手就是了。”</p> 朝王氏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p> 王氏站起身,对徐景川叮嘱:“一定要照顾好妙儿,在咱们国公府里,可不能出任何差错。”</p> “嗯,母亲放心。”</p> 王氏猛然愣住,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眼眶一瞬间发红。</p> 徐国公也听到了,瞪圆了眼盯着徐景川。</p> 王氏激动起来,似哭似笑的不住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p> 徐国公脸上也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被王氏拉着,出了房间。</p> 夫妻两个边走边雀跃的说着:“你听见没?景川他叫我什么?”</p> “听见了,听见了,这孩子,等他开口叫一声母亲,属实不易啊!”</p> 房内,林妙似笑非笑的望着徐景川沉静的侧脸,问:“你怎的突然就叫出口了?”</p> 徐景川装糊涂:“你说什么?”</p> “就是那一声母亲啊,看伯母的神情,这应该是你长这么大,第一次叫她母亲吧!”</p> 徐景川低垂眼帘,眼里却流露出几分哀伤,问:“我突然叫出口,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娘?”</p> 林妙摇头:“她若曾经有坏心,有野心,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叫出口。我曾问过你,你也跟我说过,她入府十几年,对你们几个尽心照看,从不偏袒,对景心更是视如己出。或许当年她错了,但归根结底,她不是错误的开始。倘若追根溯源,该怪的,是你那亡故的祖父才对。”</p> 徐景川深叹口气,道:“已逝之人,没必要去追溯什么过错了。我只是突然想明白父亲所说的,她就算错,也从未对不起我和两位兄长,以及小妹。我娘性子刚烈,倘若父亲当初了解她,定不会带王氏进门吧!”</p>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p> 下午,未时过半,徐景川送林妙回去之后,便直接带着祁连去了刑部。</p> 魏尚书正在批阅文书,瞧见他匆匆而来,忙起身,拱手作揖:“徐大人怎么突然来了?”</p> 徐景川也朝他揖了揖,肃声问起:“那几个流寇,审问的如何了?”</p> 魏尚书叹息一声,摇头:“严刑逼供,的确问出了些线索。只是,他们所供出来的那个人,就是个混江湖的,我及时派人去追查那个江湖人,没成想晚了一步,他所住的地方,早已没了人影。想必是离开京城了的。徐大人也知晓,这最难追查之人,就是这些行踪不定的江湖人。”</p> 徐景川道:“告知韩捕头,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此人。我那未婚妻,从不与江湖人打交道,想必,这人背后定还有幕后主使。”</p> “成,我一定让人追查到底。”</p> 两人于是走到内室坐下,喝了口热茶。</p> 魏尚书道:“徐大人仔细想想,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可疑之处。毕竟,我这边儿实在没什么更有用的线索。”</p> “你且与我说说,他们都供出了些什么话?”</p> 魏尚书咂舌:“起初,是什么都不肯说,后来严刑逼供后,他们才说是收了银子,替人办事。他们原本不是什么流寇,只不过是几个江湖混混。平日里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好色了些。</p> 买主跟他们说的是,让他们掳了林姑娘,毁其清白,还给了他们一副画像。他们担心出差错,特意问了一句,会不会被人发现。那人十分肯定的说,能救林姑娘的人,他那边儿会想法子拖住,叫他们不必有后顾之忧。”</p> 徐景川抓住重点,问:“画像在何处?”</p> “画像……”</p> 魏尚书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条极重要的线索,恍然一拍脑袋:“瞧我,竟没把那画像当做线索。”</p> “那你当时问过没?”</p> “问了,他们说原本带在身上的,可不知何时掉了,我便没追问。”</p> 徐景川面色一凝,转脸对祁连道:“顺着昨日回来的路线寻找,无论如何,一定要将画像找到。”</p> 祁连抱拳应下,转身就往外走。</p> 魏尚书有些汗颜,呵呵干笑:“徐大人,实在对不住,我也是……极少犯这样的错误。”</p> 徐景川紧蹙眉头:“那流寇还说,买主会想法子拖住能救我未婚妻之人,那么,昨日被拖住,原本打算要陪我未婚妻去洋川镇之人,是否只有我一个?”</p> 魏尚书啧了一声,道:“我正想找徐大人问这话的,昨日林姑娘去洋川镇,原本打算是让谁跟她一起去的?”</p> 徐景川仔细回想:“她曾与我说,会跟父亲和贴身丫鬟一道去。还说,会在武馆请个武士一路护卫。我也曾与她说过,会陪她一起去。只是当时她没同意。”</p> “可是遇到什么阻碍了?”</p> “我昨日临出门前,突然被丞相之子和镇北侯世子请去,说有要事商议。我去了却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被他们拉着喝酒,翻看一些不要紧的公文。一心要走,数次被他们拉住。”</p> “当日除了丞相之子与镇北侯世子,可还有别人?”</p> “只他们二人,并无第三人。”</p> 魏尚书满腹狐疑:“这就怪了,相爷之子和镇北侯世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他们与那林姑娘,应该并不认识,也不可能有什么仇怨。”</p> “这事儿,回头我会亲自去问,魏大人不必忧心。”</p> 魏尚书点了下头,又问:“那林姑娘的父亲和那名保镖呢?”</p> “听闻,昨儿一早,林父是因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因此难以出门。至于那名保镖,我赶到时,不曾看到。”</p> </p> 第四百六十章 残缺画像 魏尚书面色凝重道:“这事儿,我会亲自派人去查问,一旦有消息,会即刻通知徐大人。”</p> “有劳魏大人了。”</p> 徐景川站起身,有了告辞的意思。</p> 两人于是也不多客套,互相揖了揖。徐景川又匆忙离开。</p> 城郊小别墅,石维站在门口,看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张素素,唇角勾起一抹弧度。</p> 张素素掀开斗篷帽子,走到他面前站定,神色冷漠:“劫持林妙那件事儿,失手了,你可知道?”</p> 石维低垂眼帘,无所谓的一耸肩:“我知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难不成,这事儿你还能让刑部不查了?”</p> 张素素咬牙切齿,“石维,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可没成想,办事如此靠不住!”</p> 石维眼神一沉,紧盯着她:“这次问题只是出在我这儿吗?是另一个跟你合作之人,所请之人不靠谱,磨磨唧唧坏了事,倘若他们办事麻利果断些,就算徐景川赶到也无用。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尽量做了,想拖住徐景川,你以为有那么容易?你怎么不去问问,那几个被抓的流寇,为何没把事情办成?”</p> 张素素被反问的哑口无言。</p> 石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露精光:“你别以为仗着我把你当回事儿,你就拿我不当个人!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倘若你能为我石家生个一儿半女,我也好跟你爹开口,休妻扶你做正室。”</p> 张素素恍然甩开他的手,往后踉跄退了两步,厉声:“你胡说什么!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p> 石维苦笑:“是啊,你眼里有个状元郎,翰林侍读。才高八斗,不是我能比的。但你信不信,你若敢不听我的,我就让他身败名裂,让你名声尽毁!”</p> 张素素咬牙切齿:“石维,你卑鄙无耻。”</p> 石维突然冲上前,扣住她的下巴:“我卑鄙无耻,又岂能跟你比?你与我在一起,还不是为了利用我?”</p> “你个没用的东西,一件事也没帮我办好过。”</p> 石维缓缓松开她,冷笑:“我是故意,不想把那些事情办好,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如此,你才会死心塌地留在我身边。”</p> 张素素深吸口气,冷静下来:“你告诉我,倘若这事儿被刑部查到线索,你我会不会被牵连进去?”</p> 石维再次逼近她,一把扣住她的腰肢,附在她耳朵边吹气:“你说呢?”</p> 说话间,手掌猛然一紧,将她打横抱起,就往房内走。</p> 张素素挣扎:“你放开我!”</p> “在我跟前,还装什么烈女?你只管放心,这事儿,就算查到了,也不必我担着。顶多,算是意外。”</p> 张素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没等她弄明白石维话里的意思,整个人都被丢在柔软的床上,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吻覆盖而来……</p> 天黑之前,祁连总算回到国公府,进门儿就风风火火的往揽月阁跑。</p> 府上下人纷纷侧目观望,不知他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竟急成这样。</p> 徐景川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放下笔,朝门口看去。</p> 祁连喘着气跑到书案前停下,手里拿着一张卷着的纸,放在他面前,缓了一下,激动道:“四公子,我找到了!”</p> 徐景川一听,迅速抓过纸卷打开,仔细一看,这纸卷的画像竟烧毁了三分之一,不确定的问:“你是在事发之处寻到的?”</p> 祁连郑重点头:“嗯,就是在那儿,应该是那几个流寇在扑火的时候,不小心遗落,幸亏那火及时灭了,不然,这条线索怕是早就烧成了灰烬。”</p> 徐景川边听着,便仔细观察画像。</p> 这画像,笔触细腻,虽则算不上很精致,但似乎有故意潦草的痕迹,明显是想遮掩什么。</p> 但上面的墨迹散发着极淡的墨香,加之笔触中掩藏不了的功底,初步推断,画这幅画像之人,曾认真学过,且家中非富即贵。</p> 他揣摩了一阵,猜测:“难不成,又是张素素?”</p> 于是,站起身,对祁连道:“跟我二嫂说一声,我得去趟林府,不必等我用晚饭。”</p> 祁连皱眉:“再急的事儿,您好歹也等吃了饭再过去。”</p> 徐景川斜睨他一眼,道:“我顺便过去问些事情,也算是看望妙儿,要你多嘴了?”</p> 祁连不乐意的撇嘴,挥挥手:“行吧行吧,您说什么都对,属下岂敢反驳。”</p> 徐景川憋不住好笑,藏好画像,出门而去。</p> 祁连随后也出了书房,关好门,去找秦氏传话。</p> 巧燕和小茹刚把晚饭在偏厅摆好,出门去叫林兴才夫妇来用饭。</p> 刚到门口,碰见采莲端着托盘要往林妙房里去。</p> 巧燕顺口问了一句:“采莲,夫人和老爷可是在大小姐房里?”</p> 采莲颔首:“对,你们在这儿等着就成,我给大小姐送饭,顺便叫老爷和夫人过来。”</p> 巧燕答应一声,对小茹道:“你去找二小姐和小公子过来。”</p> 小茹点点头,转身走另一侧游廊,去寻林晚晚和林智。</p> 巧燕正准备回偏厅摆放碗筷,一瞥眼,瞧见徐景川走了进来。</p> 她忙迎上前,行了个万福:“见过徐大人。”</p> 徐景川朝林妙房间那边儿看,问:“你家大小姐可在房中?”</p> “在的,采莲刚送晚饭过去。”</p> 徐景川点了下头,加快了些步子,去往林妙房间。</p> 巧燕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p> 采莲前脚进到房间,刚叫林兴才夫妇去吃饭,后脚,徐景川进来,和气的打招呼:“林叔叔,婶婶。”</p> 林兴才呵呵笑:“徐大人来了,还没吃饭吧!走,先去吃了饭再说。”</p> 徐景川摇头:“不了,我这突然过来,是有些事儿,需要问一问妙儿。”</p> 采莲忙道:“厨房还有饭菜,我等会儿再送过来一些,徐大人跟大小姐一起吃便是了。”</p> 林兴才颔首:“也成。”</p> 于是招呼石红英,夫妻二人赶紧离开,生怕扰了他们二人说悄悄话。</p> 采莲也去了厨房,房内,只剩林妙和徐景川两人。</p> </p> 第四百六十一章 打赌隐情 林妙浅笑问:“刚巧是吃饭时候,你怎的没吃饭就跑过来?”</p> 徐景川吁口气道:“因着案子寻到了一些线索,我实在憋不住,想尽快来找你核实一些问题,哪还有心思吃饭。”</p> “哦?什么线索?快跟我说说。”</p> “是这个。”</p> 徐景川从袖兜里掏出那张被烧毁了三分之一的画像,抻开了递给她看。</p> 林妙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纳闷儿问:“一张普通的画像而已,除了用的墨汁比较名贵,我实在看不出别的什么。”</p> 徐景川吐口气,道:“我想问你的是,这画像的笔触,有没有可能是张素素的?”</p> 林妙仔细回想着,摇头:“虽则我与她一直不合,但有一点我知晓,她不爱读书,更别谈什么作画了。这般精致的画稿,不是她能画出来的。”</p> “也就是说,你认为这事儿与她无关了?”</p> “不见得,万一这事儿不只是她一个人指使的呢?”</p> “还真不好说。”</p> 徐景川蹙眉,道:“还有一丝线索,明日,我再去问。”</p> “还有什么线索?”</p> “就是,昨日我本打算与你同去洋川镇的,没成想,一早被丞相府公子和镇北侯世子叫去,耽误了许久。我总觉着,似乎有人故意想拖住我。”</p> “镇北侯世子,丞相府公子?”</p> 林妙思索着,摇头:“这二人别说得罪了,我连见都没见过。若说是去我店里吃东西的,我常跟大家说,做生意以和为贵,别说是我,就连店里的伙计和掌柜,也绝对不会跟客人起什么冲突。”</p> 徐景川也想不明白:“这事儿,着实说不通。所以,明日我必须得去问问。想必其中还有别的什么缘由。”</p> 林妙郑重点头。</p> 刚巧采莲又送了一份饭菜过来,笑说着:“徐大人,饭菜已经好了。”</p> 林妙温和道:“你也忙活半日了,赶紧去吃吧!这会儿徐大人在,不用你操心。”</p> 采莲于是笑盈盈的点头,转身离开。</p> 徐景川则扶了林妙下床,很小心的提醒:“你慢点,千万不能碰到伤口。”</p> 次日一早,下朝之后,徐景川直奔丞相府,寻找丞相之子,问前日之事。</p> 两人坐在暖阁喝着茶,丞相之子苏启晨思索着道:“你说前日之事啊,原本我们只是几个人说笑。提及你定亲之事,又议论起你自定亲之后,得了空,总是围着你那位未婚妻转,因此便打了个赌,看能不能请你来我这儿待上一整日,因此才会叫你来。”</p> 随即,他叹息一声,有些愧疚道:“不过,你那位未婚妻出事儿,我也听说了。在此,向你赔个不是。”</p> 说话间就站起身,对着徐景川俯首作揖。</p> 徐景川连忙扶住他,蹙眉:“我今儿来不是要问罪,而是想问清楚事情始末。你难道不觉着奇怪,原本我是打算陪她去洋川镇的,刚巧被你们拖住,若非我执意离开,稍晚一步,后果便是不堪设想。”</p> 苏启晨啧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想问问这事儿是谁出的主意?”</p> “对,方才我听你说起,是你们,那商量将我拖住这事儿的,除了你和郑兄,可还有别人?”</p> “自然不可能只我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在你来之前突然被府上的人喊走,因此你没见着。”</p> “是谁!”</p> “就是石御史府上的公子,石维,你跟他来往不多,但不至于不知道他吧!”</p> “是他。”</p> 徐景川眉头一敛,思索了一会儿,站起身,作揖道:“今日麻烦苏兄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咱们改日再聚。”</p> 苏启晨又起身:“我送送你吧!”</p> 徐景川点了下头,两人一同往门口走。</p> 苏启晨关切的问:“你那位未婚妻,伤势如何了?”</p> “劳烦苏兄问起,她只是失血过多,休养两日便好。”</p> 苏启晨语重心长道:“景川兄,不是我说你,既然那姑娘已经与你们国公府结亲,这生意,该交给别人打理就交给别人打理,一个女儿家,总抛头露面的也不好。何况,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第,她总在外抛头露面,你就不怕丢了国公府的脸。”</p> 徐景川浅笑摇头:“有什么好怕,不过一些世俗言论,只要她喜欢,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p> “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想了,我也不多说。”</p> 两人说着,不觉间到了大门口。</p> 徐景川停下,说了句留步”,快步离开。</p> 林妙在家养伤,自早上醒来,出去散了会儿步之后,继续躺在床上发呆。</p> 忽听外头传来急躁的呼喊声:“大小姐,不好了,店里出事儿了。”</p> 林妙蓦地一惊,坐起身往门外张望。</p> 此时的中庭,石红英看着奔跑进来的分店伙计,连忙上前,嘘声示意:“别吵,妙儿在养伤呢!店里有什么事儿,跟我们说就是。”</p> 伙计喘息未定,便比划着说起来:“这大冬日的,店里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出现许多蜈蚣蝎子。掌柜的打开门,那些东西到处乱爬。吓得我们连门儿都不敢进。”</p> “蜈蚣蝎子!”</p> 石红英顿时惊吓的变了脸色,惶然道:“你确定你没看错,好端端的,店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p> 伙计摇头:“我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还有不少路人凑过去看热闹,掌柜的都快急死了。那些东西又是毒物,谁也不敢下手抓。再这么下去,没人敢去咱们店里。”</p> 石红英脸色发白,勉强冷静着,交代:“你且先去花厅等一下,我去找老爷。”</p> 伙计点头,迈步往花厅走,石红英则急慌慌的跑去找林兴才。</p> 林兴才正牵着林智在后院儿散步,听见石红英急促的说话声:“夫君,不好了,店里出事儿了。”</p> 林兴才愣了下,扭头看她,问:“店里不是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儿?”</p> 石红英急得跺脚:“店里伙计过来说的,这大冬日的,今儿上午开门后,竟然有许多蜈蚣蝎子到处乱爬。全是些毒物,也没人敢下手抓。你说该怎么办啊!”</p> </p> 第四百六十二章 应对之策 林兴才一听,也完全愣住,结巴道:“这……这店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的。”</p> 石红英唉声叹气:“谁能知道啊!妙儿现在伤着,不敢到处乱走动,你赶紧想想法子,这事儿若不尽快解决,店里生意不知得受多大影响。”</p> 林兴才急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法子。</p> 石红英又着急起来:“你到底想不想的出法子的。”</p> 林兴才跺了下脚:“你别催,让我好好想。”</p> 忽听游廊转角传来一道清朗的说话声:“我有法子。”</p> 林兴才也石红英同时一惊,循声看向游廊转角。</p> 陆修文缓步走来,又说了一句:“我有法子。”</p> 林兴才缓过神儿,急忙问:“你有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p> 陆修文道:“这法子也简单,咱们只需去买雄黄粉和生石灰,就能将这两种毒物遏制住,再请几个专门捉这些东西的师傅,一定能清理的干干净净。”</p> 林兴才叹气道:“我也想到雄黄粉了,可那些毒物实在过多,就怕万一没清理干净,后患无穷。”</p> 陆修文道:“咱们用的不只是雄黄粉,还有生石灰。如此,就算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蜈蚣蝎子,也会因环境不合适而逃走,或者被生石灰灼烧而死。其实,如今最该担心的,不是眼下这些蜈蚣蝎子,而是清理之后,生意如何恢复的问题。”</p> “修文哥说的对,蜈蚣蝎子不是问题,清理之后的生意,才是最大的问题。”</p> 林妙突然的随采莲扶着走来,面色凝重的望着林兴才夫妇。</p> 林兴才一脸紧张:“你怎么又出来了?万一身上伤口撕裂,可就麻烦了。”</p> 林妙摇摇头:“我这伤不要紧了,听到店里出事,难免担心。爹,娘,你们随后去店里安排,叫人买雄黄和生石灰,我得去找柳公子商量商量,后续的生意问题。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儿,对顾客来说,影响极大。兴许很多顾客,都会不愿再去咱们店里。”</p> 石红英和林兴才认同的点头。</p> 随后,两人互相招呼着,去前厅找了那位店伙计,一同出门。</p> 林妙随即又对陆修文道:“修文哥,你带我去找柳二公子吧!”</p> 陆修文摇摇头,温声:“你还是在家等着吧!我去柳府别苑一趟,请他过来。你这来回跑的,万一伤口撕裂,又得好些时日将养。”</p> 林妙不安道:“可是,柳浩言双腿残疾,来回跑也不方便。”</p> “再怎么说,他那是旧伤,总归好不了的,你这是新伤,哪里敢折腾。”</p> “那……成吧!”</p> 陆修文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p> 采莲扶着林妙往回走,感慨道:“大小姐,陆大人可真是个温柔至极的人儿。也不知,以后谁家姑娘有天大的好福气,嫁与陆大人为妻。”</p> 林妙莞尔:“肯定会是个极好的姑娘。”</p> 采莲认同的直点头。</p> 将近晌午,柳浩言随子海和陆修文推着进门。</p> 林妙已经让采莲准备了茶点,在抱厦下坐着。</p> 外头风冷,采莲将手炉递给林妙,又给她披上一件厚实的兔绒斗篷。</p> 柳浩言进了抱厦,感觉暖烘烘的,道:“这地方倒是布置的不错。”</p> 采莲忙活着给炉子拨碳,回道:“再怎么好,也比不上柳公子的别苑。”</p> “那倒不至于,我可不像你家小姐这么怕冷,包裹的严严实实。”</p> 采莲白他一眼:“我们小姐受伤了,正是身子虚的时候,怎么,刘二公子还不兴我们大小姐享一享福了?”</p> 柳浩言呵呵笑:“我随口胡诌,你这小丫头也当真。你家小姐受伤之事我早已听说。只是琢磨着,她身边定有许多人照顾,又需要静养,因此没来看望。没成想,你家小姐倒突然请我来,所为何事?”</p> 陆修文顺手添了杯茶递给他,道:“路上你也问了我,我觉着,这事儿还是妙儿跟你说好些。毕竟,你们是生意伙伴,我插嘴太多,反而影响你们的判断。”</p> 柳浩言颔首,看向林妙。</p> 林妙吐口浊气,平静道:“想必你是还没得到消息,毕竟店里大多事情是我在管理,一旦有什么问题,他们第一个通知的,肯定是我。就在你来之前,店里的伙计跑来跟我说,今日开门后,店里到处都是蜈蚣蝎子,他们给吓得不轻,没了主意,因此来问我。”</p> 柳浩言先是愣了下,随即半带着散漫道:“多大点事儿,蜈蚣蝎子而已,最怕雄黄粉和生石灰,好解决。”</p> 林妙不耐烦道:“这我和修文哥当然知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事儿就算处理好,生意也难恢复。”</p> 柳浩言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口茶梗在喉咙口,几乎噎住。</p> 林妙白他一眼,神色严肃:“现在,你还觉得事情不大吗?”</p> 柳浩言缓慢放下茶杯,啧了一声:“这着实是个大问题。”</p> “那你可有解决之策?”</p> 柳浩言干笑摇头:“一时半会的,想不出,你容我先好好想想。”</p> 林妙也不催他,三人静坐着,各自思索。</p> 过了会儿,陆修文道:“我在书院和朝廷里,都有些关系不错的同窗同僚。等那些东西清理干净了,会常带他们去店里光顾。”</p> 柳浩言连忙接口:“我爹,我祖父,他们朋友和同僚也都不少,我跟他们说一声,等这事儿过了,也可请他们常去光顾。”</p> 林妙叹气:“说起人脉这个,我在京城不久,认识的人也不多。兴许,可以找金老板帮帮忙。”</p> 三人同时点头。</p> 林妙又皱眉:“光是这样肯定远远不够,还是得想点别的对策。”</p> 柳浩言道:“我有个主意,咱们可以挂个牌子,对老顾客实行优惠。至于优惠多少,还得商量。”</p> 林妙陡然灵光一现,眼眸明亮:“我有法子了!”</p> “你快说来听听。”</p> 林妙于是有条不紊的说起:“咱们可以实行会员制,打折优惠。”</p> “会员制?打折优惠?”柳浩言和陆修文异口同声,满脸不解。</p> </p> 第四百六十三章 心仪之人 林妙认真的解释:“咱们这店呢,是开了许多分店的,可以实行预存返利制度。比如,存一百钱,返利五钱,存两百钱,返利十五钱,存三百钱,返利二十五钱的优惠。至于会员制度,就是登记领号,每月会员日,可享受六折优惠,每年生辰,还可免费赠送一份甜点。你们觉着如何?”</p> 柳浩言叹气:“听着是挺不错,可你还是没说,要如何稳住生意,不让顾客有后顾之忧。”</p> “我当然想好了的,咱们安排伙计们出去摆摊,对外就说,店里被人恶意算计,因此闭店一段时日,重新整修之后再开业。”</p> 陆修文琢磨着道:“我认为,这法子可行。”</p> 转脸看向柳浩言,问:“柳公子以为如何?”</p> 柳浩言琢磨了好一会儿,有些担忧道:“如今正值冬日,许多人,不愿在外面吃东西,这也是个大问题。”</p> “这个我也想到了,咱们只摆两张桌子,以打包带走为主要卖点。”</p> 柳浩言再次陷入沉思。</p> 又是一阵儿之后,柳浩言吁口气,靠在四轮车背上,道:“那就照你说的做。为早做打算,咱们在摆摊期间,便开始用上你所说的会员制度,希望能多留住些顾客。等店面重新开张,生意也能尽快恢复。”</p> 林妙连连应声,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p> 柳浩言冷不丁问起:“对了,你跟徐景川打算何时成亲的?”</p> 陆修文端着茶杯的手指猛然一紧缩,有些走神。</p> 柳浩言向来敏锐,自然是注意到了的,歪着头看他:“陆大人这是怎么了?”</p> 陆修文摇摇头,干笑,“没事,方才差点没拿稳杯子。”</p> 柳浩言故意道:“说起来,陆大人似乎比妙儿大一些,今年多大了?”</p> 林妙抢答:“已经十八了,眼看就要虚十九了。”</p> 柳浩言了然,“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妙儿,你跟陆大人自小一块儿长大,可知陆大人有没有什么心仪之人?”</p> 林妙愣住,张着嘴说不出话。</p> 陆修文急促开口:“我一心只想着读书和仕途,如今还不曾考虑成婚之事。再过两年,再说。”</p> 柳浩言啧声:“早做打算也好,若有心仪之人,先定了亲,等想成婚的时候,直接办婚礼便是了。省得一直拖着,夜长梦多。”</p> 林妙没好气的斜睨他:“你可闭嘴吧!真是闲的了,连修文哥的事儿都要你操心了?”</p> 柳浩言讪讪一笑,朝子海抬手示意:“我才没那么闲,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也不多打扰你养伤,店里的事儿,我来处理,你只管歇着。”</p> 子海便推着车子,往台阶方向走。</p> 陆修文站起身道:“我去送送他。”</p> 林妙点了下头,微微一笑。</p> 城内一处茶楼,张素素和石维坐在楼上靠窗的位置。望着街上人流熙熙攘攘。</p> 张素素冷着脸问:“甜心小铺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你安排的?”</p> 石维扭头盯着她,轻笑一声:“你说是便是,你说不是便不是。”</p> 张素素沉声:“石维,你最好与我说实话。”</p> 石维脸色一沉,重重放下茶杯,道:“没错,是我安排的,你不是说想让那林妙身败名裂,失去一切吗?上次那事儿,咱们没办好,这次,关于毁掉她生意这件事,我办的应该还算不错吧!”</p> 张素素吁口气,又问:“你会不会又留下什么马脚,让人起疑。”</p> 石维呵呵笑:“放心吧,这回的事儿肯定办的十分妥当。”</p> “其实,这事儿对她来说不难处理,但一定会毁了她那店铺的口碑,一传十十传百的,铁定没人敢再去她店里吃东西。”</p> 石维一手撑在桌上,朝她的脸凑近:“这回,你要如何谢我?”</p> 张素素“噌”的站起身,冷笑盯着他:“你且先想想,上次的事儿,万一刑部问起,你该如何圆谎吧!”</p> 转了身,便扬长离开。</p> 石维目光阴沉的盯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我把你当掌心宠,你却拿我当一枚棋子。张素素啊张素素,我不是糊涂,只是不想说破你那些心机罢了。”</p> 离开茶楼之后,张素素带着丫鬟杏儿,一同去往翰林院。</p> 翰林院毕竟是政要之地,张素素到了门口,被守卫拦着,纠缠了老半天也不让进去。</p> 这时,一名修撰刚好拿着文书出来,听见张素素在跟守卫说好话:“大哥,小女子只是来给陆大人送一碗汤,送完马上就走。”</p> 守卫面无表情:“不成,没有学士大人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翰林院。”</p> 那名修撰几步上前,盯着张素素问:“你是陆侍读的什么人?”</p> 张素素行了个万福,恭谨答话:“回大人,小女子乃是陆侍读的同乡,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平日里,还要叫陆侍读一声哥哥。您若不信,大可去问一问陆侍读。”</p> 那名修撰仔细想了想,抬手示意:“你进去吧,记得,放下东西尽快离开。毕竟是处理公务的地方,若出点什么问题,我们可担责不起。”</p> “多谢大人。”张素素惊喜的道谢,拿过杏儿手里的食盒,叮嘱她稍后,便匆忙往里面走。</p> 那名修撰无奈一笑:“看这样子,倒像是陆侍读的心上人。”</p> 陆修文正在专心致志的翻阅公文,压根儿没注意听门口的动静。</p> 直到张素素走到他面前了,他才意识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双目顿时冷若寒霜:“你来做什么?”</p> 张素素眼带笑意,打开食盒,将一碗鸡汤递到他面前,说道:“前几日,我得了些上好的松茸,毕竟是平日难得遇到的好东西。这不,今儿煲了汤,便想着给你送一些尝尝。”</p> 陆修文放下笔,低垂眼帘不看她,冷淡道:“素素,我不知你做过多少错事,也不想知道,更不想去了解你。希望你,也不要试着靠近我。如今,我心中只有公务,其它,一概不想。”</p> 张素素佯装没听进去,依旧浅笑着,催促:“你快尝尝这汤吧!我一路送过来,再不喝,都要凉了。”</p> </p> 第四百六十四章 生意回暖 陆修文不耐烦起来:“你其实明白我在说什么,别忘了,你还有祖母和弟弟需要照顾,别再一错再错。终有一日,追悔莫及。”</p> 张素素苦笑一声,问他:“你知道些什么?我又做错过些什么?你对我的了解,不都是从林妙那儿得知。你自己呢,真的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你就不能试着亲自了解我?”</p> 陆修文深吸口气,盯着那碗松茸鸡汤,面色寡淡。</p> “我知晓,你喜欢林妙,可她已经与徐大人定亲,你还期待什么?你总要为自己想想。”</p> 陆修文总算肯端起鸡汤,随意尝了一口。</p> 张素素愣神,一时间说不出话。</p> 陆修文又喝了两口,淡然道:“味道还不错,多谢你特意跑这一趟。”</p> 张素素脸上有了笑容,“你不必与我如此客气。若是喜欢,改日我再送来。”</p> 陆修文摇头:“不必了,若是让学士大人瞧见,怕是影响不好。”</p> “你放心,以后我来,会先问问学士大人在不在,若不在我就直接进来,若是在,我就让人帮忙送进来。”</p> 陆修文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已经快速收拾好东西,提着食盒小跑离开。</p> 陆修文无奈叹口气,放下汤碗,没了继续喝的心思。</p> 张素素走出翰林园大门,杏儿连忙迎上前,关切的问:“小姐,怎样了?您送的汤,陆大人可有喝?”</p> 张素素长舒口气,微微一笑:“自然是喝了的。往后有时间,我还可以再来。”</p> 杏儿微皱眉头,道:“不过,这陆大人和林家大小姐毕竟是青梅竹马,陆大人又对林小姐有意,您若想走进他心里,怕是不容易。”</p> “容易不容易的,我总不能就这么放弃。终有一日,他会明白,对他最好的人,只有一个我。”</p> “可是,您跟刘二公子那件事,万一……”</p> 张素素脸色陡然一沉:“你若再敢提起这件事,就自己离开京城!”</p> 杏儿吓得一哆嗦,连忙低头住口。</p> 张素素深呼吸一口气,将食盒递给她,迈步离开。</p> 一连几日,柳浩言都忙活着处理店里的事儿,店门全都贴了闭店整修的告示,同时购买了推车,一番准备之后,开始在京城大街人流交汇的地点摆摊经营。</p> 因着节省了成本,加上摊位的流动性强,不出两日功夫,生意又开始慢慢回暖。更别说,还有打包带走一说,于顾客而言,着实方便的很。</p> 柳浩言听从林妙的意见,两人商量后总结出一个方案,开始实行会员制。</p> 因着会员制的关系,资金回拢格外快速。</p> 数日后,原本等着看好戏的张素素,走在大街上,望着妙记摊位前排队购买的顾客,有些吃惊,眼神渐渐阴沉,十分不解。</p> 林妙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总算能出门看看生意状况,好巧不巧的,在京城东市街口的摊位前,碰上前来观望的张素素。</p> 两人在大街上隔了约摸三四尺左右的距离,各自含着敌意对视。</p> 林妙笑盈盈打招呼:“张小姐,好久不见。”</p> 张素素讽刺道:“林妙,你可真是运气好,那么多流寇,都没能要了你的命。”</p> 林妙依旧淡然微笑:“那可不是,我福大命大,虽说有些人日日盼着我从这世上消失,奈何阎王爷就是不肯收我。不止如此,我还做梦梦到阎王爷跟我说,叫我一定好好活着,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p> “你倒还挺能说会道。”</p> “做生意,不会说话怎么成。”</p> 张素素冷哼一声,转身就走。</p> 林妙冷不丁叫住她:“等一下!”</p> 张素素已然经过她身边,冷声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p> 林妙侧转身盯着她,问:“我店里那些东西,是不是你让人放的?”</p> 张素素装糊涂:“你胡说什么?你店里发生了些什么事儿我都完全不知情。林妙,你可别冤枉好人。”</p> 林妙嗤笑:“是,事情不是你亲手所为,毕竟,有人愿意不计后果的为你做这些。你可以甩的一干二净,即使官府查到,也跟你扯不上什么关系。但你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早晚,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p> “那咱们就走着瞧。”</p> 张素素斜睨她一眼,扬长离开。</p> 林妙吁口气,这才走去摊位前。</p> 掌柜的正在忙碌,见她来了,纳闷儿的问:“方才那姑娘是谁?”</p> 林妙摇头道:“老家认识的,不太熟,随便说两句。”</p> 掌柜的了然点了下头,也不多问,继续忙碌着。</p> 林妙帮忙招呼了一会儿,才问起:“最近的账目记得可还仔细?”</p> 掌柜的答:“您只管放心,虽然忙的很,但账目绝对详细,保证不出任何差错。”</p> “那最近办理会员的情况如何?”</p> “还挺不错,因此,咱们这几日的进账也确实可观。昨儿柳二公子去店里看过,还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生意会如此火爆。”</p> 林妙满意的直点头,交代道:“我再去别处看看,你们招呼好些。”</p> 掌柜的连连应声。</p> 林妙则带着采莲,往别处摊位而去。</p> 这一日,徐景川和刑部魏尚书一同去御史府拜访。</p> 石御史刚回到府上,听小厮汇报说徐景川和刑部尚书前来拜访,连忙叫人去准备茶点,请两人进来。</p> 之后,徐景川和魏尚书随小厮引路,一路往花厅而去。</p> 石御史见他们进来了,忙起身,俯首作揖:“徐大人和魏大人突然造访,石某有失远迎了。”</p> 徐景川神色散漫的坐下,淡然浅笑着道:“御史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今日突然造访,是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贵公子。”</p> 石御史纳闷儿的皱眉,问:“莫不是,犬子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p> 魏尚书看了眼徐景川,又看向石御史,道:“还要问过之后才知晓。万一冤枉了好人,也是不好。您说是吧!”</p> 石御史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后对小厮道:“去找公子过来,就说徐大人和魏大人前来,有事要问。”</p> </p> 第四百六十五章 证实疑点 徐景川连忙道:“御史大人,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是魏大人造访做客。不然,怕是贵公子不愿意来见。”</p> 石御史心里纳闷儿,但也不好多问,便照徐景川所说,又交代了一遍。</p> 小厮赶忙出了花厅,往院儿里去寻找石维。</p> 徐景川和魏尚书坐在花厅喝了会儿茶,石维总算随小厮一道进了花厅。</p> 瞧见徐景川的那一瞬间,他瞳孔骤然一缩。</p> 随即,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忙俯首作揖:“见过父亲。”</p> 侧了身,又对徐景川和魏尚书作揖:“徐大人,魏大人。”</p> 石御史介绍道:“这位,就是犬子石维了。年岁与徐大人相差无几,徐大人应该是认识的。”</p> 徐景川颔首,面上带笑盯着石维:“自然认识,石公子还曾取笑过徐某,自从定亲后,总是围着未婚妻转。还因此与丞相府公子打赌,看我能否在丞相府待上一日,不见我未婚妻。”</p> 石御史惊讶:“哦,居然还有这事儿?”</p> “可不是,好巧不巧的,我未婚妻那日要去洋川镇拜访一位酿酒的大家,回来的路上遭遇流寇,险些丢了性命。这事儿,想必石公子也知晓。”</p> 石维脸色微变,硬着头皮不敢贸然回话。</p> 石御史慌乱道:“这事儿,我们都听说了,犬子知晓也不奇怪。”</p> “奇不奇怪的,石公子心里有数,别等我详细问起了,才肯说实话。魏尚书也在此处,咱们还是别让魏尚书为难的好。”</p> 石御史凝眉看向石维,倒抽口气:“维儿,你知道些什么,都详细的跟两位大人说清楚。如此,才能证明你与流寇之事无关。否则,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保不了你。”</p> 石维却背脊挺直,冷声道:“这事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自然没什么可说。至于当日打赌,完全是一时兴致,别无他意。若因此就将我当做可疑之人,未免太没说服力、还望两位大人,明察。”</p> 魏尚书深吸口气道:“石公子,我们肯定不会只因你与人打赌才会怀疑你,而是你离开丞相府的时间,之后,去了何处,要我说,还是你自己说?”</p> 石维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抿紧唇,半晌不吱声。</p> 徐景川冷了脸色,道:“当日你离开丞相府后,去了趟狮子巷,找了两个人,让他们赶去洋川镇,也就是在那两个人赶去之后,故意诱导,让我未婚妻所请的武士以为有危险,因此被引走。我未婚妻身边没了保护之人,才会在山路中被流寇劫持。这些时间,石公子安排的十分巧妙,只是,石公子根本没想到,这事儿会失手,还遗留下许多线索。”</p> 石维矢口否认:“我说了,这事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一切,不过是巧合。何况,我与那林妙无冤无仇的,何必花这么大心思去算计她,与我又有什么好处?”</p> “与你是没有好处,但总有人去怂恿你,你是为了帮别人,才会做这些事。倘若这件事做成了,你也就高枕无忧,可惜,失败了,你也逃不脱被问罪。”</p> 石御史越听越震惊,厉声问:“逆子!到底是谁挑唆你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p> 石维坚决的摇头:“没有任何人挑唆,是我自个儿的事儿。我没有想害任何人,也说的很清楚,只不过是巧合。”</p> 魏尚书实在听不下去了,蹙眉道:“我们已经找到人证,石公子再如何死咬不认,也逃不脱被拘捕审问。”</p> 随即,面向石御史揖了揖:“御史大人,得罪了。”</p> 转身又看向外面,高声:“来人!”</p> 只片刻功夫,几名捕快从御史府大门外快速冲进来,快速将石维给围住。</p> 石御史慌乱的手足无措:“魏尚书,徐大人,你们这……怎么还带了捕快来?不是说的好好的,只问几句话吗?”</p> 魏尚书面色凝重:“我们想问几句话,便是为证实案子是否与贵公子有关。眼下证实了,又岂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御史大人,今日实在对不住了。”</p> 一挥手,那几名捕快便将石维押住,掉头就往外走。</p> 石维不耐烦的挣扎怒斥:“松手,我自己会走!放开我!”</p> “维儿!”石御史着急的就要追出去。</p> 徐景川起身,抬手拦住:“若御史大人心中还有疑问,回头可以去刑部看看证据。若实在还是觉得徐某与魏尚书对此案调查的不够仔细,还可请示陛下。倘若徐某与魏尚书真冤枉了贵公子,他日定会亲自前来赔罪。”</p> “这孩子,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啊!”御史大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不住的踱步。</p> 徐景川放下手,招呼魏尚书离开。</p> 石御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手无力垂落。</p> 就在徐景川刚走后没多大会儿,石御史一个人颓丧的坐在花厅中,张素素突然到访。</p> 进到花厅,张素素行了个万福:“见过石伯伯。”</p> 石御史正苦恼的支着额头,瞧见她来,有气无力道:“今儿我心中实在有些抑郁,素素,你若有事,还是改日再来吧!”</p> 张素素皱了下眉,道:“素素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想要找维哥哥商量,不知维哥哥可方便。”</p> 石御史摇头叹气:“他已经被刑部的人给带走了,说是犯了案,意图谋害左光禄大夫徐大人的未婚妻。你说,好端端的,他跟那女子也无冤仇,怎会害那女子呢?”</p> 张素素心里“咯噔”一声,慌着问:“那他现在是被押去刑部大牢了?”</p> “是啊,魏尚书还说,会仔细审问。这一去,不知他得吃多少苦头。”</p> 石御史仔细想着,忽然问:“素素,你跟维儿也算熟稔,你们年轻人之间话也多,知不知晓他究竟怎么招惹了那女子?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p> 张素素眼神闪躲的敷衍道:“这些……我也不清楚。”</p> 石御史叹息一声:“我记得,你好像与那女子认识,似乎还有些什么关系。”</p> </p> 第四百六十六章 晴儿要来京城 张素素愣了下,连忙搪塞:“她跟我算是同乡,人怎么样我也不了解,并不熟。平县好歹是个县城,偌大的地方,我能认识的人也有限。”</p> “那倒也是。”</p> 石御史苦恼的揉着眉心,“维儿这事儿,可怎么办啊!万一真是他做的,怕是难逃牢狱之灾啊!”</p> 张素素下决心道:“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尽所能的想法子。维哥哥一定能洗脱罪名,无罪释放。”</p> 石御史哭笑不得:“你一个姑娘家,来京城也不久,能有什么法子。”</p> “我还可以去找义父义母帮忙。我还认识薛巡按府上的千金,间接有纪王爷这一层关系在,想必能帮上些忙。”</p> 石御史一阵惊喜:“你真认识薛巡按府上的千金?”</p> “这种事儿,我岂能胡说的。”</p> 张素素又行了个万福,道:“我这就去处理这件事儿,您只管等好消息就是。”</p> 转了身,快步离开。</p> 之后,张素素请人去巡按府捎了个信儿,请薛蕊去附近的茶楼见面。</p> 两人见面之后,在二楼的雅间坐下,叫了两样点心,喝了口茶,说起来。</p> 薛蕊问:“你这急慌慌的请我出来,所为何事?”</p> 张素素深吸口气,凝眉道:“我知道,石维的事儿,你能帮忙。毕竟他帮过我不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关进大牢,还请薛小姐开金口,帮忙求一求纪王爷,想法子将石维释放。”</p&gt; 薛蕊轻笑一声,摇头:“这事儿,你是在难为我。那刑部是什么地方,魏尚书又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我姑父是纪王爷,说的话,在刑部也不占分量。刑部的案子都是直接要递呈到陛下面前的,我姑父一旦插手,便撇不干净了。万一追究起来,反而还害了我姑父。”</p> 张素素不相信的摇头:“不可能,他犯的又不是杀人罪,不至于没法子撇干净。”</p> “法子当然有,不过有些冒险罢了。”</p> 张素素一阵激动:“你且说来听一听。”</p> “这法子也简单,只要把刑部递呈上去的奏折给拦下,我再求我姑父帮忙圆了这件事,替石维开罪,这事儿便也就过去了。之后,就算奏折递上去,陛下也会怀疑真假。”</p> “可刑部是有证据的,那些证据,又该如何销毁?”</p> “这是你们两个的事儿,一两样证据而已,不至于你还想不到法子销毁了。我只是帮你,但不会所有事都帮你。毕竟至今为止,你也没帮我多少。”</p> 薛蕊站起身,有了要离开的意思。</p> 张素素怔忡在原地,一动不动。</p> 这日正午后,林妙刚在房里休息了会儿,准备再去摊位看看,刚走到花厅,瞧见陆修文正朝这边走。</p> 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陆修文不由皱眉,道:“你才好些,怎么就总想着出门了?”</p> 林妙笑笑,回道:“这不最近看柳浩言一个人实在太过操劳了,我这伤势已然好的差不多,总该为生意的事儿操点心了。”</p> 陆修文白她一眼,“你呀,还真是闲不住。不过要我说,你还是小心些的好,万一伤口再磕到碰到,裂开了,疼的还是你。”</p> 林妙不以为然:“不会的,我肯定格外小心。”</p>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刚巧我今日没什么事,要不,就陪你一起过去摊位那边儿吧!”</p> “嗯……也成。”林妙爽快的答应,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外走。</p> 到了大街上,陆修文冷不丁问起:“最近徐大人在忙些什么?怎么也不常来看你?”</p> 林妙慨然叹气:“忙着调查我被流寇袭击那件事儿呢!估摸着,也差不多该有结果了。”</p> 陆修文凝眉:“这事儿说来也是奇怪,疑点挺多,却不知究竟是何人指使。”</p> “我总觉着,肯定不止一个人。”</p> “何以见得?”</p> “我也不好说,直觉吧,直觉告诉我,肯定不止一个人。”</p> 陆修文笑:“你的直觉不一定准。要我说,还是得看徐大人最终调查的结果。”</p> 林妙点了下头,恍然说道:“对了,我舅舅捎来信儿,说是就这两日,晴儿就要来京城了。到时候,咱们可得带她好好玩一下。”</p> 陆修文拍胸脯道:“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刚好不忙,有时间一定带她好好玩。”</p> 末了,又问:“你舅舅可有说,晴儿会在这儿待多久?”</p> 林妙郁闷摇头:“我也不清楚,是因着舅母病了,需要人照顾,又不放心晴儿那种冒冒失失的性格,怕闯出祸事来,才决定把她送来京城。要走的话,肯定得等舅母痊愈。”</p> “你舅母到底生了什么病?”</p> “我也不大清楚,只知有血虚盗汗之症,身体十分虚弱,说是连大夫也看不具体。不过又说,这病能治,只是需要慢慢调养,怕是至少也在半年左右。”</p> 陆修文吃惊:“竟然要这么久。”</p> “可不是嘛,所以,等晴儿来了,咱们得多关心些,省得她因着担心娘亲,又远在异乡,心情抑郁。”</p> “行,我会注意。”</p> 林妙冲他莞尔一笑。两人加快了步子去往摊位。</p> 将近黄昏,陆修文才回到皇帝御赐的状元府,刚进门儿,管家杨叔就笑呵呵的迎出来。</p> 陆修文定睛一瞧,发现门外居然停着一辆看起来十分眼熟的马车,不由纳闷儿。</p> 杨叔笑满面春风的笑:“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大喜事啊!”</p> 陆修文呵呵笑了下,散漫道:“我这一个人在京城,爹娘都在老家料理生意,也不考虑成婚之事,能有什么喜事。”</p> 杨叔转身往院儿内看,指着侧面的游廊,激动道:“您仔细瞧瞧,是谁来了?”</p> 陆修文定睛一看,顿时眼前一亮,惊喜交加的就往游廊一路小跑。</p> 此时,他的母亲言氏,正吩咐着丫鬟往房内搬东西整理,指点着:“花瓶放那边儿去,这些东西都不要,挪到别的房间去。那几盆花,全都移到靠窗口的位置,好歹能晒到太阳,不然早晚要养不活的。”</p> “娘~”陆修文声音有些颤抖,双眼湿润的望着言氏。</p> </p>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家团聚 言氏愣了下,扭头看向他,深吸口气强压住激动的情绪,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臭小子,今儿不是休沐吗?是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p> 陆修文笑起来,说道:“上午和朋友待着玩了会儿,下午去找妙儿,她身上有伤,我心里琢磨着,好歹能帮她一些忙。一不小心,就回来的晚了些。”</p> 言氏点着头,沉闷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一个毛病,死心眼。林妙那姑娘早就跟人定了亲,你也该放下了。老大不小的,得早些为以后打算。我跟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可不准你死心眼的守她一辈子。”</p> 陆修文摇摇头:“您放心吧,我自己的路,知道该如何走。”</p> 随即,往两侧张望着问:“不会就您自个儿来了吧?我爹呢?”</p> “你爹呀,带来了不少书籍,这会儿正在书房整理。”</p> 陆修文讶然:“也就是说,你们打算在这儿长住了?”</p> 言氏浅笑颔首:“家中生意,已经交代好,也做好交接,往后,你二叔他们会多操些心。我与你爹,隔段时间回去一趟便可。这么些年了,娘为了家族生意,对你关心甚少,大多时候,都是你爹在照顾你。不过,你如今也不小了,娘不能总什么事儿都指望你爹来照顾着,反倒淡了咱们母子之情。从今儿起,会尽量多些时间陪你。”</p> “娘~”陆修文如鲠在喉,心中感触良多。</p> 言氏拍拍他的手,好笑道:“你可是个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p> 陆修文连忙把眼泪憋回去,道:“我去看看我爹。”</p> “去吧!”言氏温和示意。</p> 陆修文转了身,就往书房方向跑。</p> 言氏望着他的背影,无奈一笑:“都十七八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点不稳重。”</p> 陆蒹在书房中整理着带来的书籍,还顺便帮陆修文整理着,嘴里絮絮叨叨:“这孩子,真是身边没人照顾了,书都放的乱七八糟,以后娶了媳妇儿,又岂能照顾好媳妇儿的。”</p> “爹~”</p> 陆修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p> 陆蒹背脊一僵,缓慢直起身,拍着腰身,自嘲一笑:“修文回来了,我这儿正整理书籍呢,到底不年轻了,这腰也经不起折腾,才弯了一会儿,就发疼。”</p> 陆修文走近前,望着桌上堆积的书籍,拉着陆蒹往外走:“您先出去歇着,我来就是。”</p> 陆蒹摆手:“不用,我自个儿来,顺便也帮你整理了。”</p> 陆修文坚决道:“您还是坐着歇会儿吧,怎么放,您在旁边儿指点着便是。”</p> 陆蒹这才欣慰点点头,走到外侧的红木椅子上坐下。</p> 陆修文拿起几本典籍,开始一一摆放。</p> “这一本不能放在那边儿,还有那一堆,要往左下方放,这边的一堆,放到右上方……”陆蒹气定神闲的指挥着,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p> 虽则是忙碌,陆修文心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踏实。</p> 摆着摆着,陆蒹冷不丁来了一句:“对了,今儿我跟你娘来了之后没多会儿,那个叫张素素的姑娘突然来找你。我想到她曾经那些坏心思,就没让你娘放她进来。不过,她送来了排骨汤,我让人拿到厨房去了。你看,要不要吃一点?”</p> 陆修文眼神一黯,摇头,淡淡道:“我就不吃了,等会儿叫人热了,您跟娘尝一尝。毕竟都是些好东西,不能浪费。”</p> 陆蒹赞赏道:“爹相信,你以后定是个难得的好官,好东西,不能随意受之,亦不能随意浪费。那些汤,我跟你娘也不喝,回头让人热了,送给附近的乞丐。再备些馒头,让他们饱餐一顿。素素那姑娘,终究做过些坏事,如此,就当帮她赎罪积德了。”</p> 陆修文认同颔首,父子俩继续忙活着整理书籍。</p> 与此同时,回到家中的林妙刚走到中庭,就看见徐景川站在抱厦中,正耐着性子在等她。</p> 林妙眼神灵动一转,跑进去,跳起脚拍了下他的肩,笑嘻嘻道:“何时来的?”</p> 徐景川转身看她,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道:“才来没多大会儿,原想着出去找你,又听巧燕说你马上就会回来,便在此等着了。”</p> 林妙了然点点头,问:“是不是案子的事儿又有进展了?还是说已经查清楚?”</p> 徐景川吁口气道:“算不得完全查清楚,但抓到了其中一名幕后主使,就是石御史府上的公子,石维。”</p> 林妙蓦地一惊:“那除他之外,可还有别人?”</p> “他一口咬定,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跟别人没关系。”</p> 林妙恨恨道:“我才不信这事儿会跟张素素没有关系。”</p> “可石维不承认,咱们也没法子。更别说,还有别的线索,这一条线索,能证实,就算张素素是其中一个案犯,除她之外,定还有第三个人。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他们请来的画师。”</p> “你是说,那副被烧毁的画像?”</p> “对。”</p> 林妙紧蹙眉头,一时间有些想不通。张素素似乎没必要花这么大力气,费这么大周折的去找画师画像。这事儿,石维就能办。可现在证据表明,画像跟石维没有直接关系。</p> 徐景川倒抽口气,握住她的手道:“你也不必多忧虑,这事儿我肯定还会继续查。”</p> 林妙有些担心:“石维那边儿,会不会有人帮他开罪说情?”</p> 徐景川深沉一笑:“倘若真有人帮他说情,指不定又是一条新的线索。”</p>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p> 忽听石红英在花厅门口喊:“徐大人,妙儿,快来吃饭了。”</p> 林妙和徐景川对看一眼,转身往花厅内走。</p> 石红英突然忐忑着问了一句:“方才,我听你们提到素素,可是她又犯了什么事儿?”</p> 林妙和徐景川又是对看一眼,异口同声的否认:“没有的事儿。”</p> 石红英将信将疑,不过心倒是放下来不少。笑着招呼大家就坐,一桌子人其乐融融的吃饭。</p> </p> 第四百六十八章 晴儿的到来 天色擦黑时,张素素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打点了一番,进入刑部大牢探视石维。</p> 石维身上还穿着原来的衣裳,坐在铺满稻草的床上,怔忡望着窗口微弱的光亮出神。</p> 张素素停在牢门口,压低声音喊了一声:“维哥哥。”</p> 石维循声扭头看向她,面色不冷不淡:“你能来看我,倒是稀奇。”</p> 张素素沉眉:“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知晓好歹。”</p> 石维饶有兴味的问:“那你来看我,可是想帮我?”</p> “自然,只要还有门路,我就会想法子找人帮你洗脱罪名,不出几日,定能将你无罪释放。”</p> 石维自嘲的呵呵笑:“我原以为,我强迫你跟我发生那些床帏之事,你一直对我怀恨在心。说实话,我从来不信你没恨过我。”</p> 张素素倒抽口气:“一码归一码,咱们之间,算是交易。”</p> 石维扭头,又看向窗口的光亮,慵懒道:“你不欠我什么,若心里怀恨,没必要违心的帮我。”</p> 张素素不解:“你既知晓我对你有恨,为何几番审问都不肯供出我?”</p> “为什么?”</p> 石维苦笑:“或许喜欢的方式不同,我自认不知该如何表达,手段也龌龊了些。但不见得没有真心。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意义。”</p> 张素素怔住,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的背影。</p> 良久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刑部大牢。</p> 身后,是石维清淡的叹息。</p> 转眼又是一场大雪降临。</p> 在天地完全被雪白覆盖之前,高晚晴随高远护送着到达京城。</p> 外头雪花纷纷扬扬,管家何叔带着斗笠打开门,瞧见开门的是高远,惊喜的冲着花厅方向喊起来:“夫人,老爷,大小姐,是高远公子和晴儿小姐来了!”</p> 早知高远和高晚晴今日会来,林妙等人一直在花厅等着,听到何叔的喊声,全都喜出望外的朝门口跑。</p> 看到高远和高晚晴进门,林兴才笑呵呵的说着:“可算是来了,幸亏这雪才刚开始下,不然,等路面结了冰,要不好走的。”</p> 石红英则握住高晚晴的手,发现她手冰冰凉的,连忙道:“走,快进屋暖和暖和。”</p> 高晚晴心不在焉的点头,跟着石红英往屋内走。</p> 林妙察觉到高晚晴情绪不大好,不由皱眉,紧跟在后进了花厅。</p> 高远和林兴才随后,边走边聊。</p> 在花厅内坐下,林妙温和道:“晴儿,你既来了京城,就好好在这儿待着,跟我多学些东西,往后家里生意你也能帮上些忙。让舅舅和舅母都少操些心。如今舅母病着,你也别想太多,你自个儿一定要好好的,时常给他们写书信送回去,让他们安心。”</p> 晴儿心不在焉的点头。</p> 石红英仰头往外瞧,道:“眼看就要正午了,听说你要来,修文和他爹娘答应今儿晌午会过来一块儿吃饭,好好热闹热闹。我也叫人去温了酒,等会儿少喝点,暖暖身子。”</p> 晴儿眼里这才有了光彩,浅淡一笑,点了头。</p> 这时,采莲端来了今儿上午才做的舒芙蕾,递给高晚晴,笑融融道:“这一样点心,肯定是表小姐没吃过的,快尝尝吧!”</p> 高晚晴看向林妙,好奇的问:“这个又是什么?”</p> 林妙答:“这叫舒芙蕾,松软香甜,十分可口,你尝尝就知道了。”</p> 随即又对采莲道:“去给我表哥也拿一份,尝尝味道。”</p> 采莲答应着,从托盘上又拿了一份,递给高远。</p> 高远直接用勺子割了一块儿品尝,不住的夸赞:“嗯,的确松软可口,这味道,我喜欢。”</p> 高晚晴也尝了,浅笑道:“确实好吃。”</p> 林妙拍了下她的手臂,柔声:“来了这儿,就别想太多,照顾好自己,就是对舅舅和舅母最大的照顾。有什么心事儿,也只管与我说。从小你跟我最亲,不至于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吧!”</p> 高晚晴感动的心里五味杂陈,连连点头,亲昵的往她肩上靠着。</p> 一屋子人,总算松了口气。</p> 石红英则站起身,往厨房去,吩咐尽快准备午饭。</p>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陆蒹夫妇带着儿子陆修文赶来,进了花厅,客气且热情的跟林兴才打招呼。</p> 林兴才忙迎到门口,笑呵呵的说着:“你们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下这么大的雪,你们要来不成的。”</p> 陆蒹摆摆手:“一早说好的,不来怎么成。”</p> 林妙热络道:“咱们先坐着说会儿话,饭菜马上就准备好。还温了酒的,等会儿咱们都喝一些。”</p> 高晚晴则是看向后方跟着的陆修文,眨巴着眼睛微嘟着嘴,也不言语。</p> 陆修文注意到她的神情,走近前,温声问:“是不是还在担心你娘?”</p> 高晚晴乖巧的点头。</p> 陆修文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既来了京城,就别想太多。你爹娘是怕照顾不好你,才会把你送来京城。你得好好的,跟你妙儿姐姐认真学东西,他们才能放心,你说对不对?”</p> 高晚晴叹息一声:“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难免惦记。”</p> “你要时常写信回去,你爹娘肯定也会时常给你写书信。其实,你真不必想太多。想得太多,反而让他们不放心。”</p> 高晚晴若有所思的点头:“修文哥哥,谢谢你。”</p> 这时,陆蒹夫妇盯着高晚晴打量起来。</p> 言氏啧声道:“这就是晴儿吧,这模样,越长跟妙儿越有几分神似。只是气质不同了些。妙儿稳重敏锐,晴儿这孩子,偏向活泼灵动些。”</p> 林兴才道:“谁见了不说一声像,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是姊妹。”</p> “说起这个。”</p> 陆蒹看向坐在一旁跟林智玩耍的林晚晚,道:“晚晚这孩子,长得倒更像兴才兄一些。”</p> 林兴才笑着道:“确实,妙儿更像她娘,晚晚更像我。总不能,这几个孩子全都不像我吧!”</p> 一屋子人,哈哈笑起来。</p> 这时,石红英端着菜进来,笑问:“聊什么呢!竟高兴成这样。”</p> </p> 第四百六十九章 国公爷上门 林兴才帮忙往桌上放菜,说道:“聊起几个孩子像谁的事儿来,在说晴儿和妙儿呢,这俩孩子,倒是越长越像。”</p> 石红英摆好了菜,仔细看了会儿,认同颔首:“确实,小的时候还没怎么觉得像,这会儿越来越像了。”</p> 林妙听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道:“爹,娘,你们就别说这个了。饭菜是不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得赶紧的上菜,大冷的天儿,这么多人都等着吃饭呢!”</p> 石红英忙道:“成,我去催,叫他们快些准备。”</p> 转了身,又往厨房跑。</p> 言氏紧跟上去,说着:“我也去帮帮忙。”</p> “诶,伯母,您就等着吧……”不等林妙说完话,言氏已经跑了出去。</p> 林妙刚叹了口气,忽听门外传来徐景川清朗的问话声:“怎么今日这般热闹?”</p> 林妙一阵惊喜,抬头一望,满眼的笑意盈盈:“这大雪天的,也没人请你,你怎么突然来了?”</p> 徐景川道:“是我父亲,想吃你做的点心了。又想到自你我定亲之后,已许久不曾来过你家,今日难得空闲,便跟我一道来了。”</p> 林妙再定睛一瞧,徐国公果然就跟在徐景川身后,进了花厅,朝林兴才揖了揖:“亲家,今日贸然来访,实在叨扰了。”</p> 林兴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恭敬的回礼:“国公爷言重了,您能来我们家,那可是蓬荜生辉,怎能说叨扰。我们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的。”</p> 徐景川笑着道:“叔叔,您就别这般拘谨客气了,往后,我和妙儿是要成亲的,都是亲人,可不该这般客气。”</p> 一旁的陆修文眼神微微一黯。</p> 陆蒹察觉到他的情绪,上前也揖了揖,恭敬道:“原来您就是徐国公,在下陆蒹,失礼了。”</p> 徐国公打量他,纳闷儿的问:“这位是……”</p> 林妙连忙一一介绍:“伯父,这位是我家原本的邻居,陆伯伯,是个秀才,但学识可不止限于秀才。旁边这位,您应该认识,乃是翰林侍读,亦算是我的兄长,陆修文。后面这位,是我舅父的女儿,小名叫做晴儿。因家中母亲卧病在床,才会将她送来我这儿照看。这不,今儿个才刚到。”</p> 徐国公点着头,夸赞道:“这两个孩子,看着倒都是风流人物。还有你这位陆伯伯,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觉,便是文质彬彬学识渊博之辈。”</p> 陆蒹谦虚道:“国公爷谬赞了,在下不敢当。”</p> 徐国公却摇头:“能教出一个状元郎,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p> 此时,石红英和言氏又端了菜进来,小茹和巧燕紧跟在后,也端着托盘。</p> 桌子上的菜很快便摆的满满当当。</p> 石红英带着言氏出来见礼:“见过国公爷。”</p> 徐国公又问:“这位又是……”</p> 林妙忙答:“这位是陆伯母,修文哥的母亲,也就是陆伯伯的夫人。”</p> “哦,原来是状元郎的母亲,失敬失敬。”徐国公客气的拱手。</p> 徐景川实在看不下去了,道:“往后都会慢慢熟稔,这些虚礼还是免了吧!你来我往的,要客气到何时。”</p> 林妙道:“就是,要我说,还是赶紧吃饭来的要紧。”</p> 于是,林兴才就热络的招呼起来,众人一一就坐。</p> 林妙挨着徐景川坐,拿起筷子,压低声音问:“你父亲怎会突然想到要来我家的?不怕人知道了,取笑他自降身份?”</p> 徐景川吁口气,笑意淡淡:“这话我也提醒过他,可他说,他大半生的时间和精力,都是为了徐氏一族考虑,从未好好替子女考虑。如今年岁大了,不想日后留下诸多遗憾,管他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不要紧。他只是来未来儿媳妇家中吃顿饭,于情于理,没什么毛病。”</p> “嗯,他能这么想,实属难得。”</p> “我也这么说来着。当时大嫂二嫂听说他要来,也是十分意外。”</p> 林妙悬着的心慢慢放下,笑着催促:“好了,吃饭吧,你记得多关照你父亲,我这儿的酒虽则酒味儿不重,但后劲儿还是有的,千万别让他喝多了。多吃菜,少喝酒。”</p> “行,我知道的,你放心就是。”</p> 巧燕和采莲在旁服侍,给众人添了酒之后,众人一同举杯,满堂欢笑,一同喝下第一杯酒。</p> 大雪一直下到第二日正午才消停,林妙因着前日喝多了的关系,加上大雪天摊位不出,无需操心,因此睡到将近晌午才起来。</p> 采莲端了热水送进来,见她还在床上窝着,提醒道:“大小姐,都快正午了,您再这么赖床,这一整日都要过去了。”</p> 林妙伸了个懒腰坐起身,道:“我昨儿睡得也早,其实早就醒了,只是看外头冰天雪地的,今儿又没什么事做,这才赖床。”</p> 采莲“扑哧”笑出声:“您若再不起来,金老板府上过来送信儿的那人,怕是要等不及,自个儿回去了。”</p> 林妙蓦地一惊,皱眉问:“你说金老板府上的人,过来送信儿?送什么信儿?”</p> “我可不太清楚,那小厮只说是府上来了位贵客,金老板正招待着,着他过来送信儿,说是那位贵客想见一见您。”</p> 林妙心思急转,唯一想到的人,只有叶七娘。</p> 她快速一掀被子,趿拉着鞋子就往洗脸架前走,二话不说忙活着洗脸刷牙。</p> 采莲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儿的挠着腮问:“大小姐,那贵客是不是很要紧?您怎么突然这般着急。”</p> “我不敢确定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位,总之,得赶紧过去瞧瞧。”</p> 采莲“嗯嗯”点头,忙活着帮她准备衣裳。</p> 收拾打扮好,林妙一刻不停留,就拉着采莲一道出门。</p> 经过前厅,石红英见她行色匆匆的样子,大声问:“妙儿,路上雪积了很厚,你这时候出门做什么?”</p> 一直等候在前厅外头的小厮瞧见他们出门,也急匆匆要跟上去,对石红英道:“小的是金府过来的,老爷着我来送信儿,因府上来了位贵客,点名要见林老板。”</p> </p> 第四百七十章 贵客有请 “贵客,这大冷的天儿,什么贵客能来。”石红英纳闷儿的皱眉。</p> 再抬头的时候,小厮已经也跑了出去,至于林妙,更是不见了踪影。</p> 赶到金府门口,林妙才放慢了速度,深吸口气,稳重的往里走。</p> 这个时节,院儿里的腊梅花已然开放,凛冬冰寒中,散发着清雅别致的香气。</p> 金老板是个极富情调之人,院儿里种的腊梅数量可是不少。</p> 此刻,金老板披着一件深灰色的狐狸毛斗篷,身旁跟着个披白色狐狸毛斗篷的女子,正站在腊梅树前。</p> 金老板顺手折了一枝腊梅,笑融融的递给女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p> 女子白了他一眼,接过腊梅,继续往前走。</p> 林妙远远儿的瞧着,似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又说不上来。</p> 女子一瞥眼瞧见她,笑了下道:“怎么这会儿才来。”</p> 林妙走近前,揖了揖道:“七娘姐姐,许久不见了。”</p> 叶七娘打量她,皱眉道:“看你这样子,一路跑来的?脸被风吹得都红透了。”</p> 林妙不好意思的笑笑:“实在料不到您会这种天气突然来京城,我昨儿又喝了些酒,因此多睡了会儿。又因着今日没事可做,便赖在床上没起,这才过来的急。”</p> 叶七娘点点头,转身往抱厦内走,道:“进去坐着说吧,好歹暖和些。”</p> 金老板紧跟着。林妙应声,随后也进了抱厦。</p> 抱厦拉了屏风和帘幕,生了暖炉,还备了手炉,一进去,全都上下都感觉到一阵浓浓暖意。</p> 金老板是挨着叶七娘坐的,可林妙仔细观察,叶七娘看金老板的眼神儿,明显带着几分厌烦,但又看不出任何讨厌的意思。</p> 林妙笑呵呵的问:“七娘姐姐,您今儿来,可是已经打算好,要跟我合作了?”</p> 叶七娘吐口浊气,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说起来:“你上次离开我那儿之后发生之事,我也听说了。不知该说是你运气好,还是该说你聪明伶俐懂得拖延时间。总之,人没事儿就好。也看在你福大命大的份儿上,我才从新考虑,春竹叶酒的事儿。”</p> 林妙眼前一亮,等着她说下文。</p> 叶七娘却摇头:“合作,是不可能的。我这人,不喜欢算来算去的,嫌麻烦。”</p> 林妙一个激动,脱口而出:“您跟我合作,我保证不让您操任何心,算账的事儿,我来,保证不出任何差错,也不会亏您一分一毫。”</p> “我不是要跟你计较银钱的意思,我这人,生来习惯闲散,不喜欢操任何心。自从丈夫死后,更是无心掺杂任何事。如今一个人生活,乐得自在,一旦跟你做生意,难免多些操劳。所以,这合作还是免了吧!”</p> 林妙原本亮起来的眼神,又一瞬间黯淡无光。</p> “不过。”</p> 叶七娘从袖兜中掏出一张纸笺,推到她面前:“这个你拿着,想好好做生意,做强做大,就自个儿动手。第一批货,我那儿有储存,可以给你,第二批开始,你就得靠自己了。我就一个要求,别总去打扰我,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酿酒的方子出自我手。”</p> 林妙怔愣的抬头看她,惊喜交加的同时,又有些矛盾:“可万一旁人问起呢?”</p> “你就说,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配方,绝不外传便是了。”</p> “这么说,我觉着亏心。”林妙为难的皱眉。</p> 叶七娘白她一眼:“有句话不是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是我让你这么说的,又不是你自个儿要这么说的,你亏心什么,听我安排就是。”</p> 林妙看看纸条,又看向她的眼神,坚毅的点头。</p> 叶七娘松了口气:“我来这一遭,只为将酿酒的方子交给你,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不过,我听老金说,你正在南山建庄园,我一直很看好那块儿地方。等建成了,能否给我留一间僻静的屋子。往后,我就在你庄园住下,也好蹭果子吃,还能蹭你的果子酒喝,如何?”</p> 林妙眼里又是神采奕奕,笑眯了眼,连连点头:“这事儿好说,我一定专门辟出来一处最安静的地方,给您建一所房子,让您在那儿长住。”</p> 叶七娘满意的点头,突然问起:“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吃顿饭?”</p> 没等林妙回答,金老板便站起身,一拍脑门儿道:“我差点忘了,叫厨房给你准备芙蓉什锦汤的,这会儿肯定好了,我叫他们端过来。”</p> 叶七娘斜睨他:“你自个儿有手有脚的,不会端吗?”</p> “行行行,我自个儿亲自给你端过来。”</p> 金老板也不恼,满脸笑容的就往厨房去。</p> 林妙憋着笑,看金老板走远了,才问叶七娘:“您跟金老板,似乎很熟的样子。他这么听您的话,可是有什么缘故?”</p> 叶七娘轻笑:“能有什么缘故,不过认识的久了,习惯了的相处方式。”</p> 林妙撇嘴摇头:“我看不然,金老板对您,明显不只是普通朋友的态度。我也知晓,他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至今不曾娶亲,这其中,定有缘故。您说,会不会是在等什么人?”</p> 叶七娘面色冷淡:“你知道的还是不够多,他娶过亲,可惜他那亡妻是个短命的,才成婚不到一年,就过世了。因此,许多人都不知晓。”</p> 林妙讶然:“这事儿,我还真不知晓。”</p> 随即,又试探着问:“您这么清楚,能不能跟我讲讲,金老板过去的事儿?”</p> 叶七娘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站起身,吁口气道:“过去的事儿,不提也罢。”</p> 说话间,往园子里走。</p> 独留下林妙一个人,怔愣的坐在抱厦中。</p> 采莲十分好奇:“大小姐,看这位七娘师父的态度,明显,她跟金老板之间是有些故事的。可她又似乎很忌讳,不愿提起。”</p> 林妙吐口浊气:“我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的,她不愿说,咱们也没必要多问。”</p> 采莲若有所思的点头。</p> 林妙刚站起身准备去花厅,金老板端着一碗芙蓉什锦汤进来,张望着没瞧见叶七娘,皱眉问:“七娘呢?上哪去了?”</p> </p> 第四百七十一章 想明白了 林妙伸手指了指院子:“又出去了。”</p> 金老板叹气:“天儿冷,这汤等会儿就不热了,她怎么还出去走。”</p> 说话间,放下汤碗,就往院子里寻去。</p> 林妙站在抱厦口远远望着,总觉着,这其中肯定有一个十分耐人寻味的故事。</p> 霁雪初晴,林妙又忙碌起来。</p> 南山的施工进度依旧进行的十分紧凑,林妙的伤势恢复的很快,这一好起来,又是每日的早出晚归。</p> 徐景川那边儿,则是耐心等待着案情进展。</p> 约摸五六日后,他发现一个问题,上奏的奏折,陛下一直不曾提起。</p> 他觉着古怪,下朝之后,正准备去养颐殿问一问,却在进门之前,听到殿内传来说话声。</p> 徐景川眉头一皱,放下脚步,悄然往后退了些,凝神听殿内的对话。</p> 门口的小太监见他站在外头不动,纳闷儿的问:“徐大人,您怎么……”</p> 徐景川连忙嘘声示意。</p> 小太监领会,赶紧的退到一侧,不敢再贸然开口。</p> 徐景川继续凝神听,这次,很肯定的辨别出,正跟陛下说话的,竟是纪王爷。</p> 纪王爷俯首而立,语气从容坦然:“关于御史之子被刑部收押这件事,毕竟证据不足。若是证据充足,刑部不至于这么久还递不上奏折。陛下,石御史可是忠贞之臣,若刑部草率办案,岂不寒了忠臣之心。”</p> 皇帝夏辄啧了一声,靠向椅背,道:“毕竟刑部的折子还没递上来,你也不能这么早就下定论,说刑部一定没有任何证据,还是再等等吧!”</p> 纪王爷叹气:“皇兄,您总不能任何刑部乱来吧,虽说刑部分内主管案件,也有出错的时候。平日里出些小错也就罢了,可这回,涉及的是忠臣之子。案子了结容易,要想安抚忠臣之心,可就不容易了。臣弟今日开口说这些,毕竟是为朝廷考虑。”</p> 夏辄心思动摇,沉默了会儿,道:“这么着吧,回头我让人先去刑部传句话,先把石御史之子给放了,等案子有了确凿证据,再行关押。不过,也得暗中让人看好石维,万一案子真跟他有关,他跑了,岂不成了朕的罪过。”</p> 纪王爷稍稍松口气,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又道:“皇兄,其实案子说起来,不疼不痒。不过是徐国公府未来的儿媳妇,在城外被流寇袭击,受了伤,抢了些银钱。你说,那女子与石御史之子毫无瓜葛,怎么也不可能扯到石御史之子头上吧!依臣弟看,这案子就该直接结案。”</p> 夏辄困惑的皱眉:“你这话又是何意?”</p> “皇兄也知晓,徐景川对那位商人女子,过于用心在意,或许因关心则乱,又因那日刚巧他被丞相之子和御史之子拖住了脚步,才会迁怒于人。他一时糊涂,皇兄您身为一国之君,可不能糊涂。”</p> 夏辄犹豫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判断。</p> 纪王爷趁热打铁:“皇兄也该明白,石御史是怎样的人。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石御史忠君爱国,兢兢业业。他的儿子再不济,也不至于干出杀人劫掠这样的事。”</p> “你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p> 夏辄又发现疑点:“不过,这些你又是如何清楚的?”</p> 纪王爷早想好了说辞:“昨日偶遇石御史,闲聊之际提及。臣弟替石御史觉得冤屈,因此才提及。”</p> “原来如此。”</p> 夏辄了然点头,几乎是全信了。</p> 又片刻后,他吁口气道:“既如此,你且先回去吧!这事儿,朕会安排下去。”</p> 纪王爷松口气,俯首:“臣弟告退。”</p> 转了身就往外走。</p> 徐景川忙退到台阶下方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待纪王爷出来了,作势继续往上走。若无其事的笑呵呵打招呼:“纪王爷,有礼了。”</p> 纪王爷也呵呵笑:“徐四哥儿怎么突然来了?莫不是也有什么要紧事?”</p> “自然是要紧事,有一份奏折,下官一直忘了呈给陛下。如今就快结案了,因此着急送过来。”</p> 纪王爷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问:“怎么方才在大殿的时候没想起来?”</p> “有些问题还没想明白,因此拖延,不过这会儿,想明白了。”</p> 纪王爷心里犯嘀咕,不过也不好再问下去,点了点头,先走一步。</p> 徐景川则深吸口气,待纪王爷走远之后,转身就要离开。</p> 一旁的小太监纳闷问:“徐大人,您不进去了?”</p> 徐景川摇摇头:“暂时不进去了。不必让陛下知道我来过。有劳了。”</p> “陛下不问,奴才就不说。”</p> 徐景川浅笑颔首,迈步往下走。</p> 离开皇宫之后,徐景川直接去了一趟禁军演武场。</p> 薛珩正忙着操练士兵,面色严厉的在最前头走来走去。</p> 一名士兵跑来,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p> 薛珩眉头一皱,快步往外头的营房方向走。</p> 徐景川已经换了一身墨青色的长袍,墨发用青玉簪挽着,芝兰玉树的立在营房之外的兵器架旁。</p> 薛珩走近,揖了揖,不咸不淡的问:“徐大人突然造访,所为何事?”</p> 徐景川二话不说,从袖兜里取出那张残缺的画像,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p> 薛珩打开,随意看了几眼,不以为然:“一张残缺的画像而已,烧掉了三分之一,也看不出画的是何人,只确定是个女子。徐大人给我看这个做什么?”</p> 徐景川提点:“你且仔细看看,这画像,有可能出自谁之手。”</p> 薛珩眉头一敛,这才仔细端详起来,心里渐渐浮出答案,脸色也有些发白。</p> 他合起画像,凝眉问:“你给我看这个,究竟什么意思?”</p> “林妙在城外遭遇流寇之事,想必你听说了的。这画像乃是流寇手中所遗落,我如今拿给你看,你会不明白是何意?”</p> 薛珩紧绷嘴唇,半晌不说话。</p> 徐景川顺手夺回画像,转身就走:“你不说也罢,我亲自去问你妹妹。届时,你爹娘也会知晓。”</p> “徐景川,你站住!”</p> </p> 第四百七十二章 推卸罪责 徐景川扭头看他,冷声:“薛珩,我可以看在纪王爷的面上,再放过她一次,但你,必须跟我说实话,她也必须跟我说实话。这事儿,除了她之外,还有谁在指使。”</p> 薛珩将信将疑:“你说话算话?”</p> “自然。”</p> “好,我这就回去问她。是否只要她指认其他指使之人,你就不再追究她这次的过错。”</p> “不过也要她肯悔改,若再敢有下次,我绝不会轻饶。”</p> 薛珩郑重道:“你只管放心,我会管好自个儿妹妹,不会再招惹你们徐国公府任何人。”</p> 徐景川点了下头,迈步走远。</p> 薛珩也随后交代了一番,赶回家中。</p> 将近晌午,薛蕊还在房里临摹字帖。</p> 贴身丫鬟雀儿和金玉在旁守着,一个研墨,一个端着茶盘侍立。</p> 听到外头的动静,金玉放下茶盘,走去门口看了眼,扭头对薛蕊道:“小姐,是公子回来了。往咱们这边儿来的。”</p> 薛蕊放下笔,抬头往门口看。</p> 片刻,薛珩进了房间,走近前看到桌上临摹的字帖,以及一旁放着临摹了一半的名家画作,拿起来,仔细端详。</p> 薛蕊疑惑的打量他:“哥哥,你这么急匆匆的跑回来?不会是为了看我临摹的这些东西吧!”</p> 薛珩放下宣纸,盯着她看,冷声道:“自然不可能为了看你临摹的这些东西赶回来,而是因为,就在我回来之前,徐景川去找过我。”</p> 薛蕊蓦地一惊,笑道:“他去找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我跟他的婚约,早已不复存在。”</p> “你跟他的婚约,是已经不存在,可我记得很清楚,你不曾死心,心里一直还惦记着他,还喜欢他。难道林妙在城外被流寇袭击这件事,你没听说?”</p> 薛蕊眼神闪躲:“听说又如何,没听说又如何?她的事儿,跟我没有半分关系。哥哥这么一副质问的口气,又是什么意思?”</p> “徐景川让我来问你,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p> 薛蕊静默着,若无其事的继续临摹。</p> 薛珩登时就恼了:“蕊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真以为你能撇的一干二净?”</p> 薛蕊硬着头皮,就是不承认:“这事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堂堂八府巡按府上的千金小姐,也没必要跟她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女较长短。旁人不信我倒也罢了,没成想连我的亲哥哥也不信我。”</p> “我倒是想信你,可证据确凿摆在眼前,不容你耍赖。若非证据只有我跟徐景川看的出来,这事儿,你以为你能逃脱罪责?”</p> 薛蕊蓦地一惊,扭头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p> 薛珩倒抽口气:“徐景川今日拿着一张残缺的画像去寻我,你跟他从小也算认识,他知晓你学丹青乃是出自名师授教。我也看得出,那副残缺画像绝对是出自你手。虽则刻意隐藏功底,但终究刻意,一样看得出来。又加上那墨香,是你的习惯,习惯将纸张熏香。无论如何,这事儿你都难逃罪责。”</p> 薛蕊浑身一软,突然瘫坐在椅子上。</p> 薛珩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徐景川答应,只要你肯指认其他主使之人,这事儿,他就放过你一次。但倘若你不肯承认,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定罪与你。”</p> 薛蕊手指发冷,抬头看他,楚楚可怜的样子:“哥,你一定要帮我。”</p> “只要你肯说实话,就不会有事。”</p> 薛蕊激动的抓住他的手:“可我不能站出来,不然,无论我怎么说都撇不干净。”</p> “那你说怎么办?”</p> “我可以指认石维,也可以指认另一个人,但绝对不能自己出面。”</p> “居然还有第三个人!”</p> “嗯,就是张素素,三品通政使司梁伯伯的义女。”</p> 薛珩顿时眉头一皱:“怎么还扯上梁伯伯了,他早年女儿夭折,已是深受打击,如今认了个义女,若再出这种事,该如何是好。”</p> 薛蕊仔细想了会儿,紧握住薛珩的手腕,坚定道:“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咱们去找石维,所有罪责,让他一个人扛下来。”</p> 薛珩立刻甩开她的手,反驳:“不成!御史大人也只有一子,若所有罪责都让石维扛下,免不了牢狱之灾。”</p> “反正他已经进了大牢,既然救不了,干脆就顺手推舟算了。他若愿意,这事儿也能尽快了结。他若不愿意,那就劝他,让他自个儿咬着张素素不放。我这般考虑,也是有原因的,张素素会认梁伯伯为义父,乃是通过咱们巡按府。一旦张素素出事儿,咱们巡按府又岂能脱了干系。何况,还关系到姑姑和姑父。”</p> 薛珩为难的低着头,半晌拿不定主意。</p> 薛蕊继续道:“哥,你再这么犹豫下去,爹娘都会被连累。”</p> 薛珩倒抽口气,点头:“行,就依你,那你说,要如何才能劝石维,让他独自扛下罪责?”</p> “这事儿,还得张素素出面,咱们还是不要直接插手的好。”</p> “可徐景川那边儿,我该如何交代?”</p> “我会写一封认罪书,交给他,怎么说,是我的事儿。毕竟咱们家跟皇家有些关系,加之退婚的愧疚,他只要看了书信,知晓该怎么做。”</p> 薛珩倒抽口气:“那成吧,就先听你的。”</p> 薛蕊总算暗暗松了口气,满眼感激道:“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p> 薛珩郑重提醒:“有句话,我还是得说。从今往后,别再招惹徐国公府的任何人。我也算了解徐景川,只要他认定的人,即使那人死了,也不会改变。你若继续执着,只会害人害己。”</p> 薛蕊心道:“不试试,怎知他不会改变心意。”</p> 面上,却是一副乖巧样:“你放心,我都明白。”</p> 薛珩若有所思的点头。</p> 之后,薛蕊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去张府,一封送去徐国公府。</p> 张素素接到信之后,披上斗篷便准备出门,在迈出大门的一瞬间,她突然一阵恶心干呕,赶紧捂住嘴,趴在栏杆边难受的拍着胸口。</p> </p> 第四百七十三章 让他独自担罪 杏儿见她这般样子,担心的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p> 刚巧这时张玉恒从外头回来,赶紧也跑上前,关切的问:“姊姊,你是不是病了?”</p> 张素素摇摇头,再直起身的时候,状态好了许多,摆摆手道:“无妨,可能这两日脾胃虚,回头炖些汤,好好补补,应该就没事了。”</p> 张玉恒点头:“那我这就去厨房交代,先给你炖上。”</p> 张素素浅淡一笑,“也成,我得出门一趟,等回来,汤应该也差不多快好了。”</p> 张玉恒纳闷儿:“身体都不舒服了,怎么还要出门?”</p> “有些急事,生意上的,得尽快处理,不能耽搁。”</p> 张玉恒无奈叹气:“那成吧!你早去早回。”</p> 张素素一脸温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往外走。</p> 一路赶到刑部大牢,打点了一番,张素素独自一人,顺利进到石维所在的牢房。</p> 瞧见她来,石维依旧很冷静的样子,歪着头看她:“是可以放我出去了,还是你想的解救之法都不可行了?”</p> 张素素蹙眉道:“石维,不是我不想救你。但事情到了今日这一步,我实在想不出法子了。”</p> “什么意思,说清楚些。”</p> “虽则我已经想法子找人打点,尽所能拦下了上奏的折子,也算花了不少银子。可是,作用并不大。薛小姐也尽了力,从中帮忙向纪王爷求情,可没想到的是,徐景川顺着纪王爷求情这条线索,查到了薛小姐头上。这事儿,兜不住了,甚至我们三个都会蒙受牢狱之灾。”</p> 石维轻笑一声,“你说这么多,还是没说明白具体来意。素儿妹妹,咱们连夫妻之实都有了,有些话,该说就说,没必要拐外抹角。”</p> 张素素缓了片刻,才说下去:“是薛小姐的意思,到了这关头,为免牵扯更多,这事儿,你只能咬牙一个人扛下来。”</p> 石维却忽然笑出声,渐渐的,变成大笑,笑着笑着,眼圈发红,眼泪不知不觉掉落。</p> 他叹了口气,苍凉道:“其实,这结果我并不意外。只可惜,最终也没帮你多少。林妙至今好好的,生意也依旧红火。而你我,回回失利,你跟她之间的争抢,从未赢过。”</p> 张素素别过头,低声:“对不起。”</p> 石维摇头:“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毕竟,是我自个儿愿意帮你。这事儿我一力承担,不过数年牢狱之刑罢了,早晚会放出去。素儿妹妹,你可得好好等着我。”</p> 他最后一句话,让张素素心里陡然漫起一阵寒意。</p> 石维却不以为然,继续道:“若非我那正妻也算出身名门,我一定会休妻,娶你过门。可就算我跟她同床异梦,碍于家族面子,也不能休她。如今她守了活寡,不知是会选择等我,还是选择让我一纸休书弃了她。”</p> 张素素假意安慰:“你也不必想太多。若有法子,我还是会尽量的救你离开大牢。”</p> “不必了,我也知晓,你对我从未有过真心。何必难为自己。”</p> 张素素无话可说,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的,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半晌不说一句话。</p> 黄昏前,徐景川忙完公务,便赶去林府。</p> 林妙还没回来,他便坐在抱厦内等待。</p> 巧燕端了两样点心一壶温酒,放在他面前,轻声细语:“徐大人,天气寒冷,您喝些温酒暖暖身。”</p> 徐景川道了声谢,正欲拿起酒壶添酒,巧燕赶忙道:“我来就是。”</p> 这么一慌乱,她刚巧抓到徐景川的手。</p> 徐景川眉头一皱,正要松手,巧燕的手又一动,酒壶眼看就要倒下。</p> 不得已,徐景川只好又快速抓住酒壶。</p> 这一握,巧燕顺势又假装不经意的抓在他手上。</p> 徐景川心里觉着很不舒服,蹙眉提醒:“你且松开手。”</p> 巧燕暗暗咬唇,正欲松手,一瞥眼,看见林妙就站在抱厦外头一尺开外,正饶有兴味的观望着。</p> 她顿时一阵心慌,连不迭的撒开手藏于身后。</p> 徐景川放稳了酒壶,看见她回来,松口气,笑融融道:“倒是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也才刚过来一会儿。”</p> 林妙挑眉,走到他对面坐下,笑嘻嘻道:“我看某些人,趁我不在的时候,似乎有些不老实。”</p> 徐景川心中坦荡,自然不当回事,笑了下道:“你这说的,总不会是我吧!我可什么都没做过。什么事儿,不全在你眼皮子底下看着的。”</p> 林妙瞥了眼巧燕的脸色,托着腮,故意问:“那你说,日后咱们成了亲,你是否因厌烦我而纳妾?”</p> 徐景川咂舌:“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徐景川,这一生只娶一个,别说纳妾了,连通房都不能有。”</p> “倘若我日后早死了呢?”</p> 徐景川斥责:“你怎能说这种晦气话,岂不故意惹我恼火!”</p>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好好回答。”</p> “别说不会有这种事,即使有,大不了我也随你去了,或孤独终老。从一而终,矢志不渝。”</p> “你可记着了,这些话是你自个儿说的,我没逼你。倘若日后你违背了这些话,该当如何?”</p> 徐景川憋不住笑:“我自个儿说的话,一定说到做到,绝不可能违背。若违背了,就让我不得好死。”</p> “话可不能这么说的。”</p> 林妙一慌神,连忙上手捂住他的嘴。</p> 徐景川一阵动容,握住她的手放下来,温柔一笑:“怎么,你还真怕我不得好死了?我言出必行,自然是不可能的。”</p> “可不可能,这样的话也不能随便说出口。”</p> 林妙吁口气,转头对巧燕道:“这些话,你都是听着的,要做个见证。”</p> 巧燕暗暗咬唇,沉重的点头。</p> 林妙又道:“你在我这儿做事,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任何人,逢年过节,也都会给你们发放礼物,每月也有休息,给你们的月钱,不比别的府上少吧!巧燕,你是个聪明的,做事也勤快,有眼力见儿,打从心里,我是挺看重你的。你可不能,辜负了我对你这一份看重。”</p> </p> 第四百七十四章 对质 巧燕有些心虚的低着头,应声:“奴婢明白。”</p> 林妙摇头:“说了多少回,你们都是我雇来的工人,拿钱做事,又不是卖身在这儿了,别总是奴婢奴婢的,我听着别扭。”</p> “是。”</p> 徐景川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纳闷儿的皱眉。</p> 林妙见他发怔,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还没跟我说,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事?”</p> 徐景川面色一凝,望着她道:“是关于流寇的案子,我已经查清楚,这事儿,可能是张素素和石维所为,但张素素那边儿,找不到直接的罪证,因此无法定罪。”</p> 林妙觉着不对劲儿:“怎么可能无法定罪的,是不是这其中还有线索没有抽丝剥茧出来?”</p> “兴许吧,不过眼下这案子,怕是只能到这一步了。”</p> 林妙却不以为然:“不成,无论如何,这事儿我绝不允许草草结案。”</p> 徐景川一脸为难:“那你说还要怎么查?”</p> 林妙灵机一动:“让那几个流寇和石维对质,我就不信,对质不出别的线索。”</p> 徐景川却握住她的手,道:“妙儿,这事儿,要么就先这么算了。石维一定会伏法,至于张素素我也会尽力找出罪证,尽快定罪。再这么拖下去,万一再有人插手,怕是更难定罪。”</p> 林妙狐疑:“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p> 徐景川眼神恍惚了一下,摇头:“怎么会,无论什么事儿,我岂能瞒着你的。”</p> 林妙心里到底还是起疑,吁口气道:“其实,大多时候,大多事情,我都信你。可不知怎的,这一次,我总觉得不能全信”</p> 徐景川微愣,一时间说不出话。</p> 林妙再次提议:“就让他们对质吧!我要亲自过去听着。谁能说的清楚,就给谁减免刑罚,我就不信,他们不说实话。”</p> “那就依你,回头,我跟魏尚书交代一声。你看何时过去方便?”</p> “夜长梦多,不必拖着,我明日一早就过去。”</p> 徐景川若有所思的点头。他知晓林妙的执拗脾气,也知晓她的通透,关于薛蕊从中谋划之事,他也不强求瞒着。若实在瞒不住,那也是薛蕊咎由自取。</p> 反正是他答应的薛珩,又不是林妙答应的。若是林妙自个儿问出来的,这事儿,薛珩也无话可说。</p> 于次日清早,徐景川带着林妙去了刑部大牢。</p> 魏尚书已经将石维和几个流寇押到审讯处。</p> 石维神色散漫,有意无意的望向门口方向。</p> 几个流寇时而盯着他,时而又偷眼看魏尚书。</p> 瞧见徐景川和林妙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两人平移。</p> 那几个流寇吓得不轻,全都收回目光,惶恐的低下头。</p> 魏尚书朝徐景川揖了揖,道:“徐大人来了。”</p> 徐景川也朝他作揖,问:“这一早,可有对质出什么来?”</p> 魏尚书郁闷摇头:“不知该如何对质,我问了,这几个流寇,并不认识这石维。那他们有说出些什么吗?”</p> “该说的早说了,其余的,实在无法证实。”</p> 林妙上前一步,道:“尚书大人,就让小女子来问一问吧!”</p> 魏尚书为难的看向徐景川。</p> 徐景川点了下头:“就让她问吧!”</p> 魏尚书这才答应,往后退了些。</p> 林妙则再次上前几步,停在几名流寇跟前,指着石维:“你们,真不认识他?”</p> 几名流寇异口同声,“不认识。”</p> 林妙接着问:“那跟你们见面的那个人,可有说出什么能作为线索的话?”</p> 流寇甲思索道:“找我们那人,是个混江湖的,黑白两道通吃。当时给了我们一人一百两,还有一副画像,说是城里的一位贵人交代的,一定要把那画像上的女子给……给办了。”</p> 流寇乙道:“我记得老三当时多嘴问了一句,主顾是男是女,怎么这种缺损事儿都好花银子请人去做。”</p> “那个江湖人是怎么说的?”</p> “那人说话有几分狠劲儿,不肯明说。但临走时说了一句,女人间的妒忌,实在搞不懂。”</p> 林妙心里一寒,看向石维:“你是不是在帮张素素?画像是谁画的?你为何要帮她?”</p> 石维轻笑一声,什么也不肯说。</p> 林妙道:“只要你肯供出张素素,哪怕是别的幕后之人,我都会亲自开口求魏尚书,尽早放你离开刑部大牢。”</p> 石维依旧不做声。</p> 林妙继续道:“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爹想想,他为了你,到处求人,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你身为人子,难道一点不心疼,石御史为人父的不易?”</p> 石维动摇了,偏头盯着她看:“你说真的?只要我说出有用的线索,你就肯让我早些离开大牢?”</p> 林妙肯定的点头:“别的不敢说,我是个生意人,平日里最注重信誉。只要说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p> 石维迟疑片刻,低垂眼帘道:“我不能告诉你是谁,但有一条极重要的线索,就是那幅画像。你只要查到那幅画像出自谁手,就能找到另一个幕后推手。”</p> 林妙狐疑:“难道不是张素素?”</p> “不是她,事情与她毫无干系。”</p> “若不是因她,我实在想不出,你与旁人联手害我的缘由。”</p> 石维轻笑:“你还记得,当初在街上,那个姓陆的和素素之间接触的细节吗?”</p> 林妙回想片刻,颔首:“记得。不过是张素素摔倒,修文哥服了她一下而已。”</p> 石维自嘲道:“我对素素是有些不该有的心思,得知那姓陆的算是你的兄长,素素却喜欢那姓陆的。我心中嫉恨,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对付姓陆的,又知晓那姓陆的十分在意你,因此才会与人联手,对你下手。”</p> “你说的这些话,半真半假,我能信,也能不信。还是认为,这事儿不可能跟张素素无关。”</p> 林妙盯着他,十分谨慎的审视。</p> “到了这时候,我没必要再骗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素素是不</p> 第四百七十五章 刻意隐瞒 林妙紧接着问:“那我店里那些毒物呢?是你放的,还是张素素?”</p> “是我为了帮她做的依旧,跟她没有任何关系。”</p> 林妙轻笑:“虽说与她无关,但肯定,她是乐见其成的吧!”</p> 石维突然沉默。</p> 林妙知晓肯定是说中了,于是也不再问,转头问徐景川:“那幅画像呢?在哪?”</p> 魏尚书答:“画像收起来了,毕竟是物证,自然不可能到处乱放。”</p> 林妙点了下头:“既然石公子说了,另一个主使之人,就是画像之人,又是京城的贵人,加之又是女子。尚书大人,这么排查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究竟是何人主使吧!”</p> 魏尚书若有所思:“确实不难,既如此,本官会尽快让韩捕头去查证。一旦有所发现,会尽快通知林姑娘。”</p> 林妙行了个万福,道:“有劳尚书大人,只是,小女子还有个不情之请。”</p> “姑娘是想说,让本官轻罚这石公子吧!”</p> “我方才答应了他,总得言而有信。”</p> 魏尚书叹息一声,琢磨道:“本官会酌情,尽量给他减轻刑罚。但至少,也得坐一两年的牢。这点,本官得说清楚。”</p> 林妙看了石维一眼,道:“原本的刑罚,至少也得五年往上吧,能判成两年,已是极好。”</p> 魏尚书认同的点头。</p> 这时,韩捕头从外面进来,朝魏尚书行揖礼,看到徐景川也在,又行了个揖礼。</p> 转头瞧见林妙,他笑呵呵的打招呼:“哟,林姑娘怎么也在?”</p> 林妙朝他行万福,道:“对于案子查不清楚这事儿,我心里实在憋屈,这不,忍不住了,便拜托徐大人带我来一趟,亲自问话。”</p> 韩捕头“哦”了一声,问:“可问出些什么了?”</p> “问到了关键线索,就是那幅残缺的画像。只要查出那幅画像出自谁手,就能找出另一个幕后主使。”</p> 韩捕头喜道:“正巧,我来也是为说画像之事。”</p> 魏尚书疑惑皱眉:“难不成,你查出那画像出自何处了?”</p> 韩捕头郑重颔首:“属下仔细查看那幅画像,发现与一位封笔的丹青大师手法极像。不过,肯定不是那位大师所画。但那位大师,早年教授过几个徒弟。且都是有天赋,好学之人。其中有两个,原本家境普通,后来高中,在朝廷任职。还有一个,如今也算是有名气的大家,我看过他的画作,如今已自成一派,并没有授业恩师的痕迹。最后一位,大人肯定想不到是谁。”</p> 林妙猜测:“难不成,是个女子?”</p> 韩捕头连连点头:“你还真说对了,不仅是个女子,如今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贵女。才情可谓是一时无两。我这么说,你们该知道是谁了吧!”</p> 林妙对京城贵女并不算了解,不确定的看向徐景川。</p> 徐景川却只是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p> 林妙只能继续猜测:“难不成,是八府巡按之女,薛蕊?”</p> 魏尚书叹息道:“这京城里,才情过人的女子,没几个,除了左先生之女左薇,永宁侯府之女韩玉玉,就只有八府巡按之女薛蕊了。”</p> 林妙了然:“我跟徐大人的大嫂,是有些交情的,肯定不是她。跟永宁侯府的人别说认识,连见都没见过。唯一的可能,只有薛蕊。”</p> 魏尚书面色一凝:“韩烈,马上带人去巡按府,带薛小姐前来问话。”</p> 徐景川总算开口说话:“魏尚书,八府巡按与咱们平级,不是说去拿人问话,就能去拿人问话的。何况,薛蕊的姑父,可是陛下嫡亲的弟弟,纪王爷。”</p> 魏尚书顿时为难起来,看看林妙,又看看徐景川,一时间不知所措。</p> 林妙盯着徐景川,突然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早就知道。”</p> 转了身,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外走。</p> 韩烈着急的推了徐景川一把,提醒:“徐大人,还不快去追!”</p> 徐景川心下一惊,连忙一阵风似的追赶出去。</p> 魏尚书无奈的摇头叹息:“碰上这事儿,徐大人岂能不为难。毕竟当初为了向陛下求赐婚,他可是狠狠驳了一回皇家颜面,又得罪了薛巡按一家,间接得罪纪王爷和纪王妃。如今又出这样一桩案子,他若死咬不放,恐怕陛下会迁怒,难免要怪罪到林姑娘头上。”</p> 韩烈十分郁闷:“可若是不追究到底,林姑娘毕竟险些毁于流寇之手,这口气,又如何咽的下去。”</p> 魏尚书感慨:“我若是徐大人,比他更难做人。”</p> 又是叹息一声,转头交代牢头,将流寇和石维押下去。</p> 徐景川一路追赶到大街,才算找着机会跟林妙解释:“我的确刻意隐瞒,但不是一己私心,而是为了你,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p> 林妙看也不看他,冷哼一声:“你总有道理,我险些被人辱了清白,这口恶气,如何咽的下去。”</p> 徐景川蹙眉:“可你若继续追究下去,纪王爷夫妇会如何看你,纪王爷是陛下的亲弟弟,兄弟感情自是极好。你说,若纪王爷在陛下面前说你什么不是,我又能如何反驳。”</p> “不过讨还一个公道而已,没那么难。我知晓你顾忌的多,既如此,这事儿我自己处理,不劳烦你插手。”</p> 徐景川不耐烦起来:“这事儿你不能任性!我不想让你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若觉得不解气,慢慢来,我总能找到机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p> 林妙突然停下脚步,盯着他的眼睛:“徐景川,倘若当时我没有想到拖延时间的法子,倘若你没及时赶到。倘若你亲眼看到我被人侮辱,你觉得,这口气你还能忍到以后再解决吗?或者说,我若真出了事,大不了你转头求陛下恢复你和薛蕊的婚约,让她如愿以偿,让我成为千夫所指。”</p> 徐景川摇头:“不会的,我绝不允许让那样的事情发生。”</p> “万一呢!是不是真发生了,你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忍着这口气!”林妙说着说着,情绪愈发激动。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p> </p> 第四百七十六章 入宫赴宴 她觉得,徐景川不明白,那时她虽然从容应对,可心里是极度恐惧的。</p> 徐景川心里一阵揪痛,伸开手臂紧紧抱住她,轻声:“对不起,是我错了。不等什么时机了,现在就想法子,替你出了这口恶气。不过,这事儿你还是不要插手,让我来做,一定会让那些害你之人,付出代价。”</p> 林妙靠在他怀里,第一次,委委屈屈的哭了个够。</p> 傍晚时分,徐景川请韩烈在酒楼吃饭。</p> 两人点了几道菜,韩烈吃了几口,纳闷儿的问:“你这突然请我吃饭,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儿?”</p> 徐景川凝眉道:“等会儿你回去后,跟魏尚书说,流寇的案子,暂时拖着,不要结案,石维那边儿,先定案,上奏就说,还有一名疑犯在逃,定为悬案。之后,再去问陛下,如何看待这件事。”</p> 韩烈咂舌:“林姑娘那边儿,你要如何交代?”</p> “我会想法子安抚,但薛蕊那边儿,你们暂时不要插手。一旦打草惊蛇,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应对。加之有纪王爷夫妇帮腔,你们就算得了陛下允许,拿了人,也定不了她的罪。我只让你帮我办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抓到那个江湖人。其余的,全不必操心。”</p> 韩烈思索着道:“听你这意思,并没有打算放过薛蕊。不过,你真就相信,这案子,跟那个叫张素素的没有任何关系?”</p> “若真与她有关,他们三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脱。只要能抓到薛蕊的把柄,她为了脱罪,肯定会往张素素身上推。还有就是,你一定要盯紧薛蕊,狗急跳墙,指不定她会杀人灭口。”</p> 韩烈蓦地一惊:“不至于吧,她可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p> “你不了解她,自然不明白。我记得幼时,她因着有一只小狗追着她一路叫嚣,我亲眼所见,她为泄愤,命人将那只小狗打成重伤,丢入河中。当年,她才只有八岁。”</p> 韩烈恍然点头:“我说呢,如此优秀的女子,你为何就是喜欢不起来,没成想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p> 徐景川吁口气:“我拜托你的,一定帮我办好,其他的,交给我就是。”</p> 韩烈好奇道:“你打算如何做?”</p> “纪王爷和纪王妃是薛蕊最大的倚靠,那我就让大嫂的姑姑出面,给纪王妃安些不是。”</p> “那纪王爷呢?”</p> “我亲自出面,自有办法。”</p> 韩烈不再多问,举起筷子继续夹菜吃,一副没事儿人的状态。</p> 数日后,已是将近冬至节,宫中几位嫔妃与皇后商议,打算办一个冬至宴。</p> 京城贵族女眷,几乎都接到了皇后邀请。</p> 同时,静妃与皇后商议后,邀请了林妙,让她去宫中御膳房作为临时女官,负责指点点心制作。</p> 于冬至节当日,林妙应邀,去往宫中。</p> 在皇宫门口,好巧不巧的,碰上薛蕊和纪王妃。</p> 薛蕊跟纪王妃耳语了几句,纪王妃斜睨打量着林妙,嗤笑:“打扮的倒也有模有样,可出身低微,不懂规矩,腹内草莽,终究是掩饰不住一身寒酸。实在看不出,有何能跟你作比。”</p> 林妙自然是听到了的,面上带着笑回应:“那是比不得,好歹我为人处世,还知晓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像有些人,表面上温良贤淑,背地里,还不知干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光明磊落和佛口蛇心,本就水火不容。”</p> 薛蕊听的心里窝火,正要反击回去,纪王妃握了下她的手,压低声音提醒:“如此沉不住气,岂不刚好着了她的道。”</p> 薛蕊轻哼一声,跟着纪王妃,大摇大摆的往内宫走。</p> 林妙隔了些距离,走在后头。</p> 进到皇后的来仪宫,林妙在薛蕊和纪王妃之后,向皇后和几位娘娘见礼。</p> 纪王妃有些不满的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您今儿宴请的,可都是京城官家女眷,怎的还附带个商人女子,实在有些不妥。”</p> 皇后笑笑,说道:“这林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商人,且不说是陛下亲封的皇商,还是国公府未来的准儿媳,跟静妃也算沾亲带故了。何况,林姑娘今儿来,是要去御膳房负责指挥的,王妃妹妹,你身份尊贵,有时候说话,也要注意些分寸。何况,这天下臣民,无一不是陛下的臣民,有何贵贱之分。”</p> 纪王妃被堵得说不出话,深吸口气道:“是臣妾目光短浅了,还请皇后娘娘见谅。”</p> “既来了,都是本宫的客人,没什么好计较。这会儿宴席还早,咱们出去走走吧!”</p> “是。”纪王妃应了一声,见皇后起身,忙冲薛蕊使眼色,一同跟了上去。</p> 林妙则在皇后的贴身侍女紫衣的安排之下,去往御膳房,临时担任御膳主司。</p> 宋明泽如今也在御膳房任管事,知晓今日林妙要来,一早的,就带着御膳房众人准备好食材,整齐排列的站在御膳房之外,等待林妙到来。</p> 宋明泽翘首观望,远远儿的,瞧见紫衣带着林妙从正门进来,惊喜的两眼放光。</p> 眼看着林妙就快走近了,他掩饰不住激动,跑上前几步,兴奋道:“师父,你总算是来了!”</p> 林妙冲他莞尔一笑,看向他身后整齐排列等待的众人,问:“你让人都站这儿干嘛?”</p> 宋明泽理直气壮道:“当然是迎接你了,你难得来一趟御膳房,我这个做徒弟的,得给你足够的排场。”</p> 于是扭过头,对众人道:“都听着,今儿管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这位,我的师父,你们可以叫她林师傅,也可以叫她林姑娘。这可是皇后娘娘和静妃娘娘请来的人,你们一定得有些敬畏之心。今儿无论什么事,都要听我师父安排。”</p> 众人齐声:“问林师傅好,但凭林师傅指挥。”</p> 林妙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大活儿都先去忙吧!我先跟宋管事说几句话,有什么问题,回头再跟你们指点。”</p> 众人应声,这才各自散去,各归其位。</p> </p> 第四百七十七章 她的野心 紫衣吁口气,笑盈盈道:“既然有宋管事在这儿关照着,奴婢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p> 随即又对宋明泽道:“宋管事,我可把林姑娘交到您这儿了,你得照顾好些,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也绝对不能去御花园。”</p> 宋明泽拍胸脯保证:“紫衣姐姐放心,我一定把我师父照顾的好好儿的。”</p> 紫衣满意一点头,先一步离开。</p> 宋明泽对林妙道:“师父,咱们进去吧!”</p> 林妙答应一声,跟着他进到御膳房。</p> 重新开始忙碌起来后,御膳房里一片热气腾腾,以及有序的切菜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p> 宋明泽带着林妙直接走到做甜点和点心之处,指了指道:“师父,你看这些,是我今儿早上刚教他们学会做的点心,你尝尝,味道如何?”</p> 林妙伸指掐了一块儿还热乎着的面包,仔细品味,微皱眉头:“似乎糖放的多了点,这种东西,要讲究甜而不腻,夹心的酱料可以稍微甜一点,但外层,最好是微甜,如此才能让人口齿流连。”</p> 宋明泽一阵紧张:“糟了,是我忘了跟他们说,要少放些糖了。”</p> 林妙摆了下手道:“你也不必紧张,这些就算了,时间还很充足,让他们重新准备就是。之前做好那些,赏给宫人们便可。”</p> 宋明泽连连应声。</p> 林妙继续往前走,是几个负责做小菜的,林妙提点着:“大菜我不敢说,也不擅长,接触也不多,但这些小菜,如何调味,我跟你说过的,要学会合理利用饴糖,胡椒,辣椒这些东西来提味提鲜,味道会更可口。当然,也要看是什么菜,并不是所有菜都适合。我今儿只是来管事,不需要动手,那就负责品尝吧!”</p> 宋明泽认同的点头。</p> 两人继续往前走,便是做一些很难做的名菜的师傅,有一部分,是从前一晚就开始准备的。</p> 林妙看到桌上摆着的各种雕琢的艺术品似的菜肴,啧啧称奇:“普通百姓,怕是一辈子都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但愿这些名门贵女以及夫人们,懂得珍惜,别是身在福中不知福。”</p> 宋明泽慨然:“人总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眼下拥有的,从不懂得珍惜,反而想要更多。不是每个人都像师父你,活的通透,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从不强求一定得到些什么。”</p> 林妙扭头看他,笑道:“你错了,我可是有追求之人,我喜欢做生意赚钱,是因为我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靠不住,只有我自己足够富足,才是最大的保障。你说,倘若我有一日富可敌国了,是不是所有人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p> 宋明泽皱眉:“师父毕竟是个女子,要想做到富可敌国,可太难了吧!”</p> “总要试试,如今与我而言,一切顺利,须得好好努力。”</p> “那师父也要从长远考虑,有句话说的好,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如此,才是生财长久之道。”</p> 林妙眼前一亮,拍了下他的肩道:“明泽,你可真不愧是读过书的,这些道理,说的还真头头是道。我早就想着,以后要做些好事,不仅要有钱,更要有人心。不然,万一哪日出点差错,生意怕是无法做长久。”</p> 宋明泽腼腆一笑,问:“那师父可有打算了?”</p> “眼下正值冬日,天气寒冷,我可以在街上施粥赠米,再弄一批萝卜青菜,一同赠送。每隔十日,做一次善举。为自己积攒口碑。”</p> “嗯,我觉着这主意不错。”宋明泽认同颔首。</p> 林妙问他:“对了,这么些年,你可曾想过离开皇宫?”</p> 宋明泽叹息一声:“父母不在了,我离开皇宫也没去处,倒不如留在宫里,好歹有个差事,不至于被人瞧不起。”</p> 林妙拍了拍他的手,心疼道:“无妨,你且先待着。倘若哪日想出宫了,尽管去找我,我会给你事情做,也会把你当做家人一般对待。”</p> 宋明泽抬头看她,满眼感激:“多谢师父。”</p> 林妙笑笑,继续往前走,时不时的品尝一下菜肴,偶尔提一点小意见。</p> 薛蕊跟随在纪王妃身边,随在皇后身后,在御花园悠闲的散步。</p> 皇后懒洋洋的问:“蕊儿这孩子,自跟徐家四哥儿解除婚约后,一直还未定亲吧!”</p> 纪王妃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在婚姻大事上,难免有几分执拗。后来,臣妾和兄长也跟她物色了好几个京城里说得上英俊才气的世家公子,她见都不肯见一眼。皇后娘娘,今儿既来了这儿,您可得帮着臣妾,好好劝一劝这孩子。”</p> 皇后扭头看薛蕊,和善道:“做人呢,有时候不能太执拗。因缘际会,自有定数,你与那徐家四哥儿没缘分,强求了,最终也不会有好结果。他日看上谁家公子了,只管跟本宫说,本宫一定替你做主。哪怕是太子,也是可以的。”</p> 纪王妃心思一动,试探道:“听闻太子一直不曾娶正妃,这为何一直拖着?”</p> 皇后无奈叹气:“这事儿,该如何说呢?如今的孩子,兴许脾气都有几分执拗,这太子有一侧妃,因着出身低微,本宫跟陛下都不允她册封为正妃。如今倒好,有了身孕。太子高高兴兴向陛下请求,说若生下男儿,就册封那侧妃为正妃。陛下心里随不愿,可又想着,若那侧妃真生了个儿子,成为侧妃也是她的命,干脆就答应了。”</p> 纪王妃皱眉:“这事儿,陛下未免答应的草率了些。皇室血统,岂能乱来的。一个出身低微的侧妃,就算生出儿子,也未必能教养的好。”</p> 皇后长吁口气,一抬头,瞧见一名女子上了桥,于是道:“瞧,这儿正说着呢,那侧妃就来了。”</p>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对面的汉白玉桥上望去。</p> 那桥上站着的女子着一身暖橘色衣裳,发髻梳的简单清爽,虽则有身孕,但身材依旧十分纤细,走起路来袅娜生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温润婉约。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一点不像出身低微之人。</p> </p> 第四百七十八章 预谋 远远儿的看见皇后等人,她忙加快了步子走近,俯首行礼:“见过母后,见过各位娘娘。”</p> 皇后面色冷淡,抬手示意:“原来是丹宁,你怀着身孕怎么还跑来了?”</p> 这女子,便是如今的太子侧妃,姜丹宁。也是太子身边最在意之人。</p> 纪王妃仔细打量这女子,又看薛蕊一眼,心里对这姜丹宁,实在没法儿起任何敌意。</p> 这女子,天生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一股子的袅娜风流,又不失礼仪端庄,别说是男子,就是女子见了也喜欢。</p> 薛蕊却很是不服气,看她的眼神全是不屑。</p> 纪王妃夸赞道:“难怪太子上心,这一看,还真是个难得的妙人儿。”</p> 皇后打趣她:“怎么,王妃妹妹看着,难道都喜欢?”</p> 纪王妃呵呵笑:“那可不是,这般标致的人儿,有几个会不喜欢。”</p> 静妃仔细观察着,说了一句:“王妃娘娘,我怎么看,薛小姐似乎不大喜欢姜侧妃的样子。莫不是,两人从前有过什么不愉快?”</p> 纪王妃瞧了眼薛蕊的眼神儿,连忙替她辩解:“怎么会,蕊儿和姜侧妃从前不可能认识。”</p> “臣女是见过她的……”</p> “蕊儿!”</p> 纪王妃迅速打断她的话,斥责:“你胡说什么!姜侧妃十二岁入宫,生在落魄门第,你自小养尊处优,怎会见过的。”</p> 薛蕊灵机一动,立刻改口:“我是说,她生的好看,我看着眼熟,倒像是以前见过的仙女雕像。”</p> 纪王妃暗暗松了口气。</p> 皇后却哈哈笑起来,说道:“难得薛小姐和姜侧妃如此投缘,你们年岁也相差不大,跟我们这些人走在一块儿肯定没什么话说。不如你们年轻人在一处玩儿,也省得应付我们这些人。”</p> 姜丹宁道:“儿臣谨遵母后吩咐,一定会带好蕊儿妹妹。开宴之前,会及时带蕊儿妹妹去来仪宫。”</p> 皇后满意点头,看向纪王妃:“王妃妹妹以为如何?”</p> 纪王妃呵呵笑着直点头:“自然是极好的,年轻人在一处,总比跟我们在一块儿来的自在。”</p> 皇后再次点头,对姜丹宁交代:“宁儿,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薛小姐啊!”</p> 姜丹宁再次应了一声,看向薛蕊:“蕊儿妹妹,咱们走吧!”</p> 薛蕊虽则心里不大甘愿,面上却满是笑容,点头答应着,跟姜丹宁往花园另一条路上走。</p> 皇后正要带纪王妃等人继续往前走。纪王妃一瞥眼,瞧见几个年轻男子,正从侧面的游廊,朝着薛蕊他们那边走。</p> 纪王妃心想,在这内宫之中,男女须得保持距离,万一撞上了,今日这地方到处都是各个府里的夫人小姐,被那些长舌妇人瞧着,难免传些不中听的。</p> 一时担心的不行,纪王妃停下脚步,干笑着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还是不大放心,得过去跟蕊儿交代几句。您先走,臣妾随后会尽快赶上。”</p> 皇后无奈的啧了一声,颔首:“那成吧,我们走慢些,你可得快点赶上。”</p> 纪王妃答应一声,扭头就往薛蕊那边儿跑。</p> 为了注意仪态,纪王妃也不敢跑太快,只是加快脚程,这其间,前后也就不过半刻钟的功夫。</p> 她将要赶上姜侧妃和薛蕊时,两人正在上阁楼的台阶,才走了没几步,姜丹宁惊呼一声,整个身子险些往后仰。</p> 纪王妃瞧见,正欲跑过去,刚巧紫衣跑过来,两人一下子撞到一起。</p> 紫衣抬头一看,惶恐的下跪求饶:“奴婢莽撞,无意冲撞王妃,求王妃恕罪。”</p> 纪王妃不耐烦:“你且先起来。”</p> 紫衣摇头:“奴婢不敢。”</p> 纪王妃低头看她,一时恼怒:“”你且让开,让我过去!”</p> 另一边,薛蕊及时的扶住了姜丹宁,有些不乐意道:“你小心些,若真摔了,我可没法跟太子和皇后娘娘交代。”</p> 姜丹宁尴尬一笑,道:“要不,蕊儿妹妹你走前头,省得我又给你添麻烦。”</p> 薛蕊斜睨她一眼,先上了一个台阶,算是跟她并排了。</p> 姜丹宁冷不丁问了一句:“蕊儿妹妹可知,皇后娘娘一直有意想让您做太子妃?”</p> 薛蕊怔愣,扭头盯着她:“姐姐这话是何意?”</p> 姜丹宁嗤笑:“这都是自己人,你不必担心谁会把你我说的话传出去。我知晓你仗着自个儿出身好,瞧不上我,这会儿不必装作跟我客气的样子,有什么不高兴的,只管说。我也不是小气之人,就算你说了什么难听话,我也不会往心里去。”</p> 薛蕊哭笑不得:“姜丹宁,你真以为你稀罕太子,所有人就都要稀罕做太子妃吗?我告诉你,我还真不稀罕做什么太子妃。有本事,你生个儿子自己做去!”</p> 姜丹宁握住她的手,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妹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不是有意的,你千万别生气。”</p>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p> 薛蕊猛地一甩手,姜丹宁顺势再次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后仰。</p> 薛蕊吓了一大跳,正欲伸手抓她,她的手却擦着薛蕊的手指,快速下滑。</p> 紧接着,一阵扑扑嗵嗵的杂乱声响响过,整个御花园里的人,纷纷朝这边张望过来。</p> 纪王妃从不远处看到,脸瞬间“唰”白,推开紫衣便往前冲。</p> 姜丹宁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脸色渐渐惨白,她的裙底,一股血液汨汨流淌而出,痛苦且虚弱的呼喊:“孩子,我的孩子。你为何要害……害我的孩子……”</p> 随即眼一黑,突然昏死过去。</p> 周围的宫女全都吓傻了,手足无措的上前扶她。</p> 旁边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喊叫:“去请太医,请太子爷,快!”</p> 薛蕊整个人都吓傻了,呆呆的立在原地,望望地上昏厥的姜丹宁,又望望自己的手,喃喃自语:“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没有,我没有……”</p> 纪王妃已经快速跑上台阶,紧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安抚:“不是你,你没有推她,蕊儿你记好,不是你推的,她身边跟了那么多人,你随便咬一个都能推的一干二净。”</p> </p> 第四百七十九章 姜侧妃小产 薛蕊慌乱的摇头:“姑母,不是的,他们都看见了,没人会替我担罪。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太子的孩子,是皇家的子孙。太子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我的。”</p>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p> 纪王妃紧紧把她抱进怀里,不住的说着:“不是你,你没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你不要管,这事儿,姑母会想办法帮你推卸干净。你只要记住,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就对了。”</p> 薛蕊憋着眼泪,不住的点头。</p> 原本准备的好好的冬至宴,在即将开宴的两刻钟之前,整个来仪宫里里外外,却冷清一片。</p> 林妙着人布置着宴席,和宋明泽一道站在大殿外张望着,郁闷的皱眉。</p> 这时,紫衣慌慌张张跑回来,喘着气道:“林姑娘,不好了,东宫出事儿了。”</p> 林妙蓦地一惊,问:“出什么事儿了?”</p> “是太子侧妃,在御花园被人从台阶上推下来,如今有小产之危,这会儿,所有人不是在东宫,就是在御花园附近观望等消息。哪还有心思参加宴会。静妃娘娘叫奴婢来跟您说一声,让您耐心等等,可能会拖延好些时候。”</p> 林妙心里一怵,急问:“可知太子侧妃是被何人推下台阶的?”</p> “不大确定,但据姜侧妃的贴身宫女和内侍所说,应当是薛小姐下的手。”</p> 林妙觉得说不通,皱眉道:“那薛蕊也是个聪明人,何况跟那姜侧妃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矛盾,怎会去推姜侧妃的?”</p>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详细的,姑娘回头可以问静妃娘娘或是皇后娘娘。”</p> 林妙点了下头,吁口气:“好,我明白了,有劳紫衣姐姐传话。”</p> 紫衣行了个万福,正准备离开,忽然又说了一句:“对了,静妃娘娘叫我提点姑娘一句,太子殿下最看重徐大人。无论今日发生何事,您只管安心,什么都不必管。”</p> 林妙心里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由眉头紧蹙。</p> 紫衣离开后,宋明泽一脸茫然的挠腮,问:“师父,紫衣姑娘最后那句话是何意?”</p> “只有那一句,才是真正说给我听的。”</p> 林妙倒抽口气:“静妃和皇后请我来,就是为了让我亲耳听到,有些事,有人会替我做。”</p> 宋明泽依旧不明白:“什么事?什么人要帮你做?总不可能是皇后娘娘和静妃娘娘。他们内宫里的贵人,若无必要的原因,绝不会掺和这些宫外的事儿吧!”</p> 林妙看他一眼,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说的不错,若无必要的原因,她们的确不会帮我做任何事。但,这其中,还有一些必要的因素。比如,关系到太子。”</p> 宋明泽了然点头,像是听明白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明白。</p> 片刻后,他问了一句:“那现在,咱们就在这儿等着,还是去东宫那边儿等一等消息?”</p> 林妙讳莫如深的一笑,“去瞧瞧吧,反正看热闹的人多了去了,不差咱们两个。不过,你可给我记好了,无论等会儿听到别人说什么,都不要插嘴,也不要反驳。一定要做到置身事外。”</p> 宋明泽“嗯嗯”直应声,又问:“倘若有人因此说师父你的不是呢?”</p> “说就让他们说,我远在御膳房,怎么着,这事儿也跟我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咱们只能是看热闹的人。”</p> 末了,林妙又自言自语一句:“这姜侧妃,究竟有无身孕,都是个不确定的事儿。”</p> 宋明泽疑惑的一撇嘴,眼看她迈步往外走,赶紧跟了上去。</p> 师徒俩一直走到东宫附近,那地方站了几位大臣夫人,正扎堆儿小声议论。</p> “没成想,这薛家小姐竟是个嫉妒心如此强的,皇后娘娘才刚提起有意让她做太子妃,她就对姜侧妃下手。”</p> “我怎么觉着,这事儿有些蹊跷,那薛家小姐,原先不是许过徐跟国公府的四公子吗?”</p> “对啊,我还听说,她一直对那四公子倾心,不至于想做太子妃。”</p> “那可不一定,万一是觊觎太子妃往后一国之母的地位呢?这姜侧妃突然有了身孕,万一生下个男孩儿,薛小姐就算做了太子妃,也做不安稳。”</p> “当时,不是纪王妃也在的?你们说,这事儿会不会跟纪王妃有关?”</p> “不至于吧,纪王妃是后面才跑过去的。”</p> “谁知道呢,薛小姐是纪王妃的亲侄女儿,指不定是纪王妃的意思,想让薛小姐做太子妃,因此设计让姜侧妃小产,好给薛小姐铺路。”</p> ……</p> 林妙和宋明泽在旁听了老半天,暗暗感叹这些夫人们还真是想象力丰富,什么样的弯弯绕绕都能想出来。</p> 林妙悄声念叨了一句:“不去写书,可惜了。”</p> 宋明泽憋不住笑:“听着,的确是极精彩的故事。”</p> 两人话音刚落,瞧见一名宫女端着一盆血水往外走,神色慌张急躁。</p> 众人都不说话了,屏气凝神的踮着脚继续张望。</p> 林妙站的有些累了,干脆走到附近的栏杆旁坐下,宋明泽站在她身旁,依旧张望。</p> 约摸又半刻钟左右的样子,林妙瞧见静妃带着两位嫔妃从东宫出来。</p> 原本坐着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朝静妃那边儿张望,等着询问情况。</p> 林妙也站起来,却并未往前凑,而是招呼宋明泽先一步回去。</p> 宋明泽疑惑道:“师父,咱们在这儿看半天了,您难道不想知晓里面的情况?”</p> 林妙摇摇头:“你别忘了,咱们是有职责在身的,回去准备开宴,做好分内事,比打听这些不相干的事情重要的多。”</p> 宋明泽恍然点头。</p> 在别人都簇拥到静妃跟前时,林妙和宋明泽快速回往来仪宫。</p> 左薇也在静妃旁边儿,远远儿的瞧见林妙,赶紧的追赶过去。</p> 回到来仪宫,林妙刚在大殿内站定,准备检查宴席,左薇进门,从后头喊了一声:“妙儿。”</p> 林妙扭头看她,愣了下,问:“你怎么没跟静妃娘娘一起,自个儿先过来了?”</p> 左薇吐口浊气,道:“那边儿应付的烦了,我才想着过来找你,好透口气。”</p> </p> 第四百八十章 醉酒浓情 林妙颔首,道:“要不你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等其他人来了,就开宴。”</p> 左薇皱眉:“你难道一点不想知晓东宫的情况?”</p> 林妙浅笑摇头,无所谓道:“今日之事与我无关,我问的多了,反倒让薛家的人起疑,倒不如做好我的分内事。何况,今日薛蕊肯定不会有事,姜侧妃也肯定不会有事,我说的可对?”</p> 左薇赞许的看着她:“你果然如四弟所说,凡事看的通透,却不说破。这点,许多人都要自愧不如。”</p> 林妙也不多说,只是一笑。</p> 又过了会儿,原本在外的人一一进入大殿,随后,皇后在贴身侍女的簇拥下也进了大殿。只薛蕊和纪王妃没来入席。</p> 皇后落座后,面色凝重的扫视一圈,脸上才慢慢有了笑容,吁口气道:“今日冬至佳节,不曾想竟出了些意外,是本宫招待不周了。”</p> 说话间,举起酒杯,道:“这一杯,本宫敬诸位。”</p> 众人于是都端起酒杯,齐声:“谢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p> 随即,众人一饮而尽。</p> 宋明泽在大殿正中高呼一声“开宴。”原本沉闷的气氛在食物的香味飘散开来那一瞬间,总算被压了下去。</p> 众人拿起筷子,吃着美味佳肴,闲聊开来,推杯换盏……</p> 日近黄昏,林妙有些微醺,是被皇后娘娘安排人护送着回到林家的。</p> 马车到门口,宫女和采莲一道扶着林妙下了马车,抬头一瞧,徐景川早就在等候着,看见林妙,焦急的从门口冲到马车门前,一小心的扶住她,道:“我来吧!”</p> 于是,其余人松手,徐景川一把将林妙横抱而起,迈步往院儿内走。</p> 林妙眼神有些迷蒙的看着他,两手揽着他的脖子,便觉十分安心,迷迷糊糊的问:“你是不是去找太子帮忙了?”</p> 徐景川无奈叹口气,问:“你这是喝了多少?什么话都乱说。”</p> 林妙摇头:“没喝多少,也就不到半壶酒。你知晓的,我酒量一般。”</p> “行行行,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p> 徐景川不耐的应着声,抱她进了房间。</p> 石红英从游廊那边儿跟过来,瞧见他将林妙安置在床上,说道:“我去叫人准备热水,给她洗洗,让她直接休息了。”</p> 徐景川颔首,面向她:“有劳婶婶。”</p> 石红英于是出去吩咐一声,着人送热水过来。</p> 不多会儿,小茹端着热水进来,放在架子上,对徐景川道:“徐大人,热水好了。”</p>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儿我来照顾。”</p> 小茹有些为难:“这……不大好吧!”</p> 徐景川耐着性子道:“她有些醉了,你们也未必照顾的好。万一说胡话,你们听着也不好。”</p> 小茹这才答应一声,离开房间,顺便把门虚掩了。</p> 徐景川则站起身,走到架子前,将手巾放热水里洗了一道,拧干,走回床边,帮林妙擦拭手和脸。</p> 林妙还清醒着,脸颊红扑扑的,冲着他傻笑,继续追问:“你去求太子帮忙了对不对?”</p> 徐景川道:“不算求,他日后登基,需要我的辅佐,之前又因我与薛蕊被赐婚之事心怀愧疚,各取所需罢了。”</p> 林妙砸吧砸吧嘴,朝床边儿挪:“无论你怎么说,反正就是在帮我,想法子惩治薛蕊。不过今儿这事儿,应该不只是冲着薛蕊去的吧!”</p> 徐景川颔首:“有纪王妃在,还没几个人能动得了薛蕊。不过,今日之事过于严重,薛蕊铁定逃不过去,但纪王妃,不会眼睁睁看着自个儿亲侄女儿被人陷害。”</p> “所以,纪王妃一定会替薛蕊担罪,是不是?”</p> 徐景川缄默,随即道:“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是好好睡觉的要紧。生意上还有那么多事需得处理,你不休息好,明日哪来的精力。”</p> 林妙撒娇:“那你留下来陪着我,我就好好休息。”</p> 徐景川嘴角一抽,使劲儿擦了下她的脸,没好气道:“一个姑娘家,我整夜留在你房里,不怕旁人说闲话。”</p> 林妙嘻嘻笑:“不怕的,这儿是我家,没人会知道,也没人会说出去。”</p> “行吧,那你好好睡觉,我就在这儿坐着,好好守着你。”</p> 林妙却突然起身,紧紧揽住他的脖颈,猝不及防的,一双柔软的唇紧紧贴上他的唇。</p> 徐景川心头一震,看到她微闭的一双眼,双手触及到她柔软的身子,这会儿,实在情难自抑,难耐的吞咽了一下,热烈的回应。</p> 这是第一次,两人这样热烈的吻,徐景川心想,可能等她醒来,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p> 天色完全黑透,徐景川才从林妙房里出来,深呼吸一口气,刚一扭头,看到林兴才就站在门口附近,满眼担心的问:“徐大人,妙儿可还好?”</p> 徐景川恢复镇定,有些心虚道:“她睡着了,睡得很香。”</p> 林兴才松了口气,点着头道:“那就好,那就好。”</p> 徐景川伸手指了下门口,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父亲该着急了。”</p> 林兴才道:“那我送送你。”</p> “不用了,您也早些休息吧!”</p> “几步路而已,好歹送你到门口。”</p> 徐景川见拒绝不了,只得点头答应。</p> 林兴才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路送他到门口。</p> 第二日,张府。</p> 张素素一早起来,又是一阵恶心干呕。</p> 杏儿送来了一碟子盐渍青梅,担忧道:“大小姐,要不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您这情况,都持续好些时日了。总不见好怎么成。”</p> 张素素摆手:“一点小毛病,没必要请大夫,兴许过段时间就会好。吃些酸的,也还能缓解。”</p> 杏儿不安的绞着双手,迟疑道:“小姐,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家。”</p> 张素素不耐烦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p> 杏儿依旧迟疑,老半天了,才吞吞吐吐说出口:“奴婢的娘曾跟奴婢说过,当初她怀我和弟弟的时候,反应特别厉害,也是像小姐这样,干呕难受。可只要一吃酸的,就……就会好些。”</p> </p> 第四百八十一章 薛蕊的信 “你在胡说什么!”</p> 张素素心头一震,厉声打断她,猛然间一拍桌子,盘子里的青梅骨碌碌掉落。</p> 杏儿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求饶:“是奴婢多嘴了,奴婢知错,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回。”</p> 张素素浑身的力气却像是突然之间被抽干,一下子瘫坐回椅子上,倒抽口气:“你也是无心之言。看在自小你就在我身边服侍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给我记好了,这些话可千万不能出去跟人乱说,否则,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p> 杏儿惶恐不安的叩头:“小姐放心,奴婢若敢乱说半个字,任凭您处置。”</p> 张素素颔首,抬手示意:“你去厨房瞧瞧,看今儿准备的排骨汤炖的如何了。若好了,就随我去一趟翰林院。”</p> 杏儿忐忑道:“小姐,今日陆大人好像休沐了,应该没去翰林院。”</p> “既然他没去翰林院,那咱们就去状元府。”</p> 杏儿应了一声,起身往厨房去。</p> 杏儿前脚刚走,后脚,府内另一大丫鬟春梅进来,行了个万福,道:“小姐,巡按府的来了人,说是薛小姐的意思,给您捎了一封信。”</p> 张素素疑惑皱眉:“她若有什么事,直接约我见面便是,怎会托人捎信儿的?”</p> 春梅摇摇头,从袖兜里掏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的递给她:“奴婢问了,送信儿那人只说,小姐看过便明白。”</p> 张素素于是接过信封,迅速拆开来看。</p> 看了才一会儿,她的脸色渐渐发白,手指也不由紧缩。</p> 春梅看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什么,又行了个万福,道:“奴婢先去忙别的。”</p> 张素素点了下头,目光依旧盯着信笺。</p> 杏儿提着食盒回来的时候,便见张素素一手捏着信笺,一手无力的垂落在桌上,脸色也极度难看。</p> 杏儿忐忑不安的问了一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p> “薛小姐送来一封信,说昨日在宫里,她被人设计,险些被打入天牢,是纪王妃出面替她揽下罪责,她才得以脱身。还说,近些时日,千万不能见面,直到石维定罪之后,再行商议其他事。”</p> 杏儿不由愣住:“那,她还会与您合作吗?”</p> 张素素手掌缩紧,将信笺抓成一团,眼露精光:“会,我跟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若不跟我合作,我又岂能让她独自安生。”</p> 相对的,她也明白,若她不肯继续跟薛蕊合作,薛蕊也不会让她安生。</p> 杏儿忧虑蹙眉,问:“那咱们这会儿还去状元府吗?”</p> “去,为何不去。”</p> 张素素站起身,走至火炉旁,将信笺烧成一团灰烬。</p> 随即,迈步出门。</p> 今日陆修文休沐,在家陪着父母闲聊。</p> 一家三口坐在花厅中,陆修文亲手做了两碗热乎的烧仙草,分别给陆蒹夫妇盛了一碗,笑着道:“爹是吃过很多回了,娘,你还没怎么吃过吧!今儿我做的多,您可得好好尝尝,我还叫人去妙记买了些点心回来,您也多吃些。”</p> 言氏惊奇的问:“这些,都是妙儿发明出来的东西?”</p> 陆修文摇头:“妙儿不让说这些是她发明的,她说,这些,是她记忆里的东西,至于从何而来的记忆,她自己也说不清。总之,就是不承认是她自个儿发明的,但又肯定的说,除了她有配方,再没人有了。所以,这绝对是独份儿生意。”</p> 言氏忧虑道:“我听说,每个店里她都是请了厨师的,就不怕旁人学去了,跟她抢生意?”</p> “这点我也问过她,不过她说,疑人勿用,用人勿疑。若真是靠不住的人,往后自个儿去开店跟她抢生意,她又有其他许多甜点配方,根本不怕。何况,她还做着果子酒生意,罐头和果酱,以及庄园生意。不是哪一样生意能随便儿打垮的。”</p> 言氏点着头,满眼赞许:“是个有魄力的好姑娘,只可惜了啊……”</p> “咳咳……”</p> 陆蒹故意咳嗽,打断言氏的话。</p> 言氏会意,赶紧的端起碗来,笑着道:“今儿这东西可是修文亲手做的,我一定得多吃些。”</p> 陆修文暗自松了口气,忽听小厮来报:“大人,外头来了位姑娘,说是找您的。还说是您的好朋友,有事儿想求您帮忙。”</p> 陆修文疑惑,问:“来人可有说叫什么名字?”</p> “说是姓陈,陈家小姐。”</p> “难不成,是小雅妹妹。”</p> 陆修文疑惑的皱眉,看了陆蒹一眼。</p> 陆蒹道:“赶紧去把人请进来。”</p> 小厮应了一声,迈步就往外跑。</p> 不多会儿,小厮领着一主一仆两名女子,往花厅走近。</p> 陆修文定睛一瞧,却是张素素,不由眉头一皱。</p> 陆蒹也看清楚了,不满的啧声:“不是小雅,怎会是她。”</p> 言氏纳闷的问:“我也许多年没见陈家那丫头了,这位难道不是?”</p> 陆蒹摇摇头:“方才我还在想,大老远的,小雅怎会跑来京城。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没成想,竟不是小雅。”</p> 陆修文站起身道:“爹,娘,她是来找我的,我自出面处理,你们不必操心。不如,先回避吧!”</p> 陆蒹站起身,颔首道:“那成吧!我跟你娘就先回避。”</p> 随即,招呼言氏,一同从后侧玄关离开花厅。</p> 张素素进门,看了眼陆蒹夫妇离开的方向,纳闷儿皱眉:“伯父伯母怎么都走了?”</p> 陆修文面色冷凝道:“我爹娘与你不熟,也不需要客套。何况,你冒充小雅,我爹听了已是不高兴,你还指望他来教训你几句?”</p> 张素素暗暗咬唇:“我不知他们今日都在家中,原意只是来见一见你。若有过错之处,回头会亲自向伯父伯母赔不是。”</p> “不必了,若你没什么事,还是尽快离开的好。”</p> 张素素强颜欢笑,走到桌边将食盒放下,道:“我炖了些排骨汤,味道还挺不错,想着你成日处理公务,更需要补养,便还是送来了。”</p> 陆修文语气冷淡:“我府上不缺这些东西,你没必要总是送。何况,无功不受禄,我也受不起。”</p> </p> 第四百八十二章 有事相求? 张素素轻叹一口气:“其实,这些时日,我总是给你送吃的喝的,并不是别无所求,而是有件事,需要求你帮忙。”</p> 陆修文语气中暗含讥讽:“你不是认了三品通政使司为义父吗?有什么事不能找你义父帮忙的?何况,还搭上了御史府这条关系,在朝廷里的关系,比我这个从五品的翰林侍读好太多,能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p> 张素素双眼含泪,委屈道:“是关于我弟弟的事儿,除了你,我不知还能跟谁顺说。修文哥,你若方便,明日红袖坊,我会在雅间等你。若你不去,我弟弟便只有死路一条。”</p> 陆修文不为所动,冷然背对着她。</p> 张素素继续道:“就算我做错过事,可我弟弟,他还只是个孩子,从未做错过什么。”</p> 陆修文听着,依旧不做声。</p> 张素素知他心性良善,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自顾自继续往下说:“前日,我弟弟在街上,不小心惹上一位约摸十四五岁的公子哥儿,说是什么王府的世子。还扬言说,一定不会放过我弟弟,今日一早,还曾派人去我家门前闹事,又放下狠话,说我弟弟若不跪下磕头求饶,再见了面,一定打断他的腿。</p> 这些,我不想让义父他们掺和进去,不但平白给他们添麻烦,还惹人笑话,想来想去,只有求你帮忙了。”</p> 陆修文沉默良久,总算开了口:“说吧,你想要我如何帮你?”</p> “我正在想法子,具体事情经过,明日红袖坊,我会带玉恒一块儿过去,再与你详说。之后,再行商议。”</p> 陆修文不想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难免有些烦躁:“为何非得去红袖坊?换个地方会妥当些。”</p> 张素素有条有理道:“那世子耳目众多,我必须避着,以免他们发现,又要因此针对玉恒。修文哥,算我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回。”</p> 张素素说话间,便要面对他跪下。</p> 陆修文及时扶住她,蹙眉道:“你不必与我下跪,我答应帮你这一回就是。不过,你记住了,我也只能帮你这一回。还有,不要让妙儿知道。”</p> 张素素站直身,郑重颔首:“你放心,我不会让林妙知道。”</p> 陆修文沉眉点了下头。</p> 林妙一早起了就去了庄园,忙到半晌,刚伸了个懒腰,依稀听到外头传来动静。</p> 采莲就在一旁守着,走去门口看了眼,扭头对林妙道:“是柳二公子来了。”</p> 林妙啧了一声道:“都跟他说了这地方远,叫他不要总是来回跑,有事儿派人通知一声,我去找他便是了,怎的还是跑来了。”</p> 嘀咕间,柳浩言已经随子海推着走进来,兴致盎然的打趣:“哟,大忙人还真是在忙。”</p> 林妙起身朝他走近,示意子海推着到桌边坐下,添了两杯热茶,皱眉道:“这大冷的天儿,路程又远,你怎么总是跑来跑去的。更别说,最近光顾着照看生意,怕是都没空陪徐大小姐吧!”</p> 柳浩言无所谓的一耸肩:“兰心是个贴心的好姑娘,我忙的时候,她可是从不抱怨,还总跑去店里给我帮忙。我闲的时候,她陪在我身边,话也不多,但十分善解人意。你也知晓,我这人,不喜欢无端找话题闲扯,觉着没意思。”</p> 林妙揶揄道:“倘若你日后娶了她,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得好好珍惜。”</p> 柳浩言呵呵笑着摆手:“行了,我今儿来,不是要听你说这些的。是有一件事,无意中看见了,觉着有必要跟你说一声。”</p> 林妙好奇:“能有什么事,需要你大老远跑来跟我说的?”</p> “就是,你如今那位继母,她亲生的那个女儿,张素素。”</p> 林妙纳闷:“难不成她招惹你了?”</p> 柳浩言嗤笑:“非也。是子海,今儿我让他出去帮我买东西,回来时他就跟我说,在路上看见张素素,提着食盒,似乎是往状元府去。”</p> 林妙不由一愣:“她去状元府?修文哥不可能让她进去。”</p> 柳浩言摇头:“那可不好说,我记得你跟我提过,这女子心眼多的很,又是个聪明人,肯定有的是办法,我觉着,她一定能进得去。”</p> 林妙心里一时也没了底,不由皱眉。</p> 柳浩言叹口气道:“你还是当回事些,毕竟,可是你自己说过的,不希望那女子跟陆公子走太近。况且,若真是个居心不良又总是跟你作对之人,如何配得上陆公子。”</p>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冲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了,辛苦你大老远的特意跑来跟我说这件事。回头,我去问问修文哥。”</p> 柳浩言点了下头,道:“那我就先走了,毕竟生意上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亲自过问。不过,上回那些毒物的风头也快过去了,等重新回到店铺打理生意,我便可清闲些了。”</p> 林妙有些歉意道:“本来,这些生意应该我多操心才是,毕竟,我才是主要的管事,大部分的红利也都在我这边儿。如今,我光顾着修建庄园了,反倒把别的事都丢给你。”</p> “无妨,也是你我彼此信任,换做别人,你不可能这么放心,可对?”</p> “这倒是真真儿的。”</p> 林妙不由笑出声。</p> 柳浩言长舒口气,示意子海推着他离开。</p> 林妙也站起身,送他出去。</p> 下晚时分,林妙特意早些回去,打算顺道先去一趟状元府。</p> 大街之上,碰上正跟高远在街上闲逛的高晚晴。</p> 高晚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高远时不时的拿起摊位上的东西,递到她眼前看,就连平日里最爱收藏的陶瓷娃娃,她也提不起兴致。</p> 高远叹息一声,一瞥眼,瞧见林妙的马车,惊喜的喊了一声:“妙儿!”</p> 刚巧林妙撩开帘子往外看,听见他的喊声,循声看过去。连忙命车夫停车。</p> 马车停下,林妙起身走到门口,笑着道:“表哥,晴儿,还真巧,我刚走到这儿,就看见你俩。”</p> 高远叹了口气道:“晴儿心情还是不大好,我便想着,带她出来散散心。毕竟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庄园的生意也需要打理,我不能在京城久待,明日就得尽快回去。”</p> </p> 第四百八十三 隐瞒 林妙颔首,望向晴儿,问:“我这会儿要去状元府,找修文哥问些事,晴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p> 一听要去陆修文家,晴儿黯淡的眼神瞬间有了光彩,抬头望着她,郑重点头。</p> 高远暗暗松了口气,对林妙道:“那你带着晴儿去吧,我先回去收拾收拾,省得明日出发的时候着急忙慌。”</p> 林妙点头,于是拉了晴儿上马车,两人坐进马车内,冲高远挥挥手,马车动了起来,往状元府方向而去。</p> 状元府内,晚饭刚刚准备好。</p> 言氏整理了一番碗筷,看了眼桌上的菜肴,觉着还算满意。</p> 她正准备去叫陆蒹父子来吃饭,一扭头,刚好下人来报,俯首道:“夫人,林家大小姐来了。”</p> 言氏一阵惊喜,忙示意:“快请进来。”</p> 下人答应一声,赶紧的跑去门口请林妙进门。</p> 这时,陆蒹父子也从书房那边儿过来。</p> 看言氏望着大门方向一副翘首盼望的样子,陆蒹纳闷儿的问:“你这是在看谁呢?”</p> 言氏瞧了他一眼,道:“应当是妙儿来了。”</p> “妙儿。”</p> 陆蒹纳闷儿的皱眉,“这丫头不是成日的忙吗?怎么这会儿竟有空来咱们家。”</p> 说话间,林妙和高晚晴已经随下人引路,到了这边儿。</p> 陆修文脸上顿时挂满笑容,道:“妙儿,晴儿,你们怎么都过来了?”</p> 林妙先是朝陆蒹夫妇行礼:“陆伯伯,陆伯母,晚辈突然造访,叨扰了。”</p> 言氏笑盈盈道:“有什么叨扰的,你和晴儿能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刚好赶上吃饭,咱们坐下,边吃边说。”</p> 随即,对一侧守着的丫鬟道:“赶紧去添两副碗筷。”</p> 丫鬟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厨房去。</p> 林妙则被言氏握着手,走到偏厅的饭桌前坐下。</p> 陆修文在后头,招呼晴儿一同坐下。</p> 全都坐好,碗筷也备好之后,陆修文又问了一次:“妙儿,你这突然来,是不是有什么事?”</p> 林妙看了眼陆蒹夫妇,淡然一笑:“我这会儿饿了,要不,咱们先吃饱了再说?”</p> 言氏没好气的瞪了陆修文一眼:“就你爱问些不该问的,难道没什么事,妙儿就不兴来咱们家了?”</p> 陆修文一脸紧张:“娘,我不是这个意思。”</p> 陆蒹打断他:“你什么意思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娘这辈子都没生个女儿,见了妙儿和晴儿,自是喜欢的紧。你好好吃饭,别说话就对了。”</p> 陆修文嘴角抽了抽,一副吃瘪的表情。</p> 林妙和晴儿对看一眼,憋不住的好笑。</p> 言氏满眼宠溺的笑意,忙活着,给林妙和晴儿夹菜。</p> 饭后,天色已然擦黑,林妙带着晴儿,和陆修文并排走在后院儿的游廊中。</p> 陆修文背着手道:“这会儿,你总该说说,你突然来找我是为何事了吧!”</p> 林妙眉头微敛,说了起来:“今儿柳浩言的书童上街买东西,说是见张素素来了你这儿。你是不是让她进来了?她找你是为何事?”</p> 陆修文正打算说,忽的想起张素素交代的,“不要让林妙知道。”</p>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他又给憋回去,摇摇头道:“我没让她进来,自然也不可能知晓她来找我是为何事。”</p> 林妙看他的表情,觉着不大自然,心里难免起疑:“你说真的?真没让她进来?”</p> “当然是真的。”</p> 陆修文的确是很不擅长撒谎之人,只要稍微一说谎话,眼神便忍不住闪躲。</p> 林妙了解他,因此心里更狐疑了。</p> 缄默片刻,她深吸口气道:“修文哥,我还是得提醒你,张素素居心不良,无论什么事,你小心为好。或许有些话你不愿意跟我说,但打从心里,我将你看做极重要之人,是最好的兄长。你的事,我没有不关心的道理。”</p> “我知道,你放心吧!若她真有什么事来找我,也得看是什么事。你知道我,但凡违背良心违背道德之事,我绝不会沾惹一丝一毫。”</p> “你能这么说,我便放心了。”</p> 林妙吁口气,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也不多留,先回去了。毕竟,明日还要早起。”</p> 陆修文浅笑颔首:“那你一路小心。”</p> 林妙答应一声,招呼晴儿一同离开。</p> 陆修文并未去送他们,而是一直看着她们二人走到游廊转角,才折身去厨房。</p> 晴儿回头看,没瞧见陆修文了,才皱着眉,低声对林妙道:“妙儿姐,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修文哥似乎没说实话。你说,那张素素不会真的进来了吧!”</p> 林妙倒抽口气,观察了一眼院子里的下人,快步走到大门附近,看见一名妇人经过,连忙道:“婶子留步。”</p> 那妇人扭头看她,问:“林小姐有何吩咐?”</p> 林妙转了转眼珠,问:“敢问婶子,今儿这府里,都来过些什么人?有没有一个年轻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p> 婶子仔细回想,说道:“确实有一个,上午来的,老爷和夫人避着没见,只大人见了她。那女子的确长得漂亮,来的时候,说是叫小雅。可进来后,听大人所言,绝对不是。”</p> 林妙心头一紧,“没错了,应该就是她。”</p> 随即又问:“可知她来找陆大人有什么事?”</p> 婶子摇头:“这老妇就不知了,只看到那女子后来险些跟大人下跪,被大人扶住了。看样子,应该是有事要求大人帮忙。”</p> 林妙了然,和气一笑:“我知道了,有劳婶子。”</p> 那妇人行了个万福,转身离开。</p> 林妙和晴儿走出大门,晴儿肯定道:“绝对是张素素,只是我有点不明白,她来找修文哥,到底想做什么?”</p> 林妙深吸口气,肃然道:“晴儿,你若没什么事,我交给你一个任务。”</p> 晴儿慎重点头:“妙儿姐,你只管安排,我都听你的。”</p> 林妙面色严肃道:“我要你这几日随时注意修文哥的行踪,悄悄跟着他,他若去见张素素,你更要小心警惕。当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跟着,万一这事儿张素素有什么阴谋,被她发现你跟踪,肯定会对你不利。你得让大勇跟你一起,大勇学过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有他跟着,我才能放心。”</p> </p> 第四百八十四章 急于催婚 晴儿郑重其事道:“嗯!我都记住了。妙儿姐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p> 林妙莞尔一笑,拍了下她的肩,两人并排下了台阶,上马车回去。</p> 夜色渐深,徐景川还在书房处理公务。</p> 门外,一名小厮正端着一碗莲叶羹进打算进去,一抬头,瞧见徐国公正从对面走来。</p> 小厮正欲行礼,徐国公连忙抬手示意,嘘声,看了眼他端着的莲叶羹,伸手,冲他使眼色。</p> 小厮会意,忙将莲叶羹连同托盘,毕恭毕敬的递给他。</p> 徐国公又示意小厮离开,才深吸口气,端着托盘进了书房。</p> 徐景川也是实在累了,揉了揉眉心,一抬头,就看见徐国公刚走到书案前,不由吃惊的站起身:“父亲,您怎么这时候还没休息?”</p> 徐国公示意他坐下,将莲叶羹放在他面前,笑道:“你不也没睡。都这么晚了,还忙着。”</p> 徐景川长吁口气道:“往后要忙的事情不会少。既答应了陛下和太子,就得做好为人臣子的本分,何况,皇族也关系着整个大周国,为君者公正廉明,勤于政务,天下百姓才有好日子。”</p> 徐国公慨然道:“其实,你原本不必这么累。这朝中大臣多了去了,不见得非得是你辅佐太子。那些个老臣,王爷,公候,哪个不愿意上赶着辅佐的。偏偏的,你要去揽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p> 徐景川笑笑:“我也不是为了自个儿,人生在世,总要担些责任。”</p> “那倒也是。”</p> 徐国公端起碗递给他:“这莲叶羹我看做的不错,你赶紧喝,不然要凉了。”</p> 徐景川点点头,接在手上喝了起来。</p> 徐国公看着他喝了一半了,冷不丁问起:“这冬日都快过完了,你和妙儿那孩子,是不是该考虑成亲之事了。”</p> 徐景川手指一僵,心不在焉的敷衍:“这事儿不急,她才多大,又有自己的事情做,怕是不愿意这么早就成亲,万一有了身孕,庄园的生意才刚起步,她肯定不放心交给旁人打理。”</p> 徐国公却是心急的:“她是不大,可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怎么着,也得替你考虑一番,你已经不小了,这都虚二十三了,你自个儿瞧瞧,这公侯家的,如你这般年纪的,还有几个没成亲?哪一个,不是孩子都有好几个了。”</p> 徐景川搪塞:“怎会,大哥大嫂不也还没孩子。”</p> “你能跟他两个比?他们是一开始没感情,如今才有了些感情,何况,最近我听你二嫂说,你大嫂身子不大对劲,兴许也是有身孕了。再看你二哥和三哥,孩子都好几岁了吧!只有你,老大不小了,一点不知道着急。”</p> 徐景川笑:“我跟妙儿,可是经历了生死的,感情根深蒂固,不过差成婚一个排场而已,不急,不急。”</p> “我算是看出来了,也不见得是你不急,而是那丫头不急。”</p> 徐国公没心情说下去了,冷哼一声,起身离开。</p> 徐景川眉头紧蹙,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敷衍了。</p> 徐国公走出书房门了,又想起来此的目的,回头看他,耐着性子道:“对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姜侧妃小产,伤心过度,需要修养。至于薛蕊,纪王妃替她顶了罪,陛下为了给纪王爷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罚纪王妃禁足一年,不得迈出王府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这个结果,你应该还算满意吧!”</p> 徐景川暗自松口气,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父亲,您要记住,事情与我无关,只是个意外。”</p> 徐国公斜睨他:“为了那丫头吧!你还真是煞费苦心。”</p> 徐景川但笑不语。</p> 徐国公也不多说,迈步离开。</p> 次日一大清早,林妙一家子先是送走了高远,之后,林妙着人备马车,准备去庄园。</p> 晴儿则带了大勇出门,往状元府方向而去。</p> 半道上,林妙忽听街上有人喊她,疑惑的撩开帘子往外看。</p> 对面也有一辆马车,帘子掀开着,探出头的,却是徐国公。</p> 林妙不由吃惊,忙问:“徐伯伯,您怎么在这儿?今日没去上朝吗?”</p> 徐国公吁口气,问:“你有时间吗?若有时间,有件事儿,我想与你商议一番。”</p> 林妙颔首:“您都开口了,我自然有时间。”</p> “那行,就在对面的茶楼吧!”</p> 徐国公说话间,先一步下了马车。</p> 林妙也跳下马车,跟着他进了茶楼,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龙井茶。</p> 林妙一直看着徐国公喝了半杯茶,才问起:“徐伯伯,您到底要跟我商议什么事儿?是跟景川有关的吗?”</p> 徐国公点了下头,放下茶杯,认真的盯着她:“妙儿,我知晓你是个好孩子,也知晓你事业心重,但有件事儿,憋了许久,我还是不得不说。”</p> “嗯,您说,我仔细听着。”</p> 徐国公斟酌着,说将起来:“是这样,你也知道,眼看着恍过年,景川也就二十二了,年岁着实不算小了。你们既定了亲,就应当早日考虑成亲之事。我倒不是小瞧你是个女子,也不是觉着你只顾事业。只是觉着,你们既是两情相悦,就应该为彼此考虑,而不是只让他为你考虑。”</p> 林妙脸上笑容消失,低垂眼帘静默着。</p> 良久,她深吸口气,轻声道:“徐伯伯,我还是觉着,我还小,不急于成亲。至于景川,他应该不似您想象的那般,年岁大到非成亲不可。您也不必干着急,我也是知道的,这京城里,多少名门贵女挤破了头想嫁给他,何患无妻。何况,我相信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不会因为拖延些时间,就对彼此不信任,不喜欢。”</p> 徐国公眉头一敛,没了好脸色:“那你究竟打算拖到何时?”</p> “起码,再过个两年,我在京城有了足够的能力和地位,世人不觉得是我在高攀的时候。”</p> 徐国公一听就急了:“再过两年,再过两年景川都多大了!别人家儿女成群了,他连个亲都没成,岂不让人笑话。”</p> </p> 第四百八十五章 跟踪陆修文 林妙摇头:“不会的,反正定了亲,更别说他条件优秀,真没什么好担心。”</p> “你们是不知道担心,我这个做父亲的,我担心!”</p> 徐国公略有些恼,勉强压住气愤:“妙儿,我是个长辈,愿意给你时间,你好好再想想。你是根本不明白,景川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得罪过多少人。你倒是安安心心的做生意,心想着他也没帮过你什么。</p> 没错,他是不懂生意,在生意之上也确实帮不了你什么,可他一直在暗中帮你铺路,保护着你。这些,你知道多少?”</p> 林妙愣住,“他……暗中帮我铺路?什么意思?”</p> “你以为,有些人有些事,真是他分内之事?比如人贩子案,比如平安侯,比如贺生案,比如最近的流寇案,他又不是刑部主事,却总是往刑部跑,就连陛下都有意无意提醒他,不该插手的事,最好别插手。省得落人口实。”</p> 林妙整个人都呆滞住。</p> 一直以来,她以为去刑部协助办案,不过是徐景川的分内之事,却从未想过,这些原本是不该他插手的事情。他之所以插手,是因为案子与她有关。</p> 他在替她担心,怕别人查不清楚,会连累她,让她因此受到伤害。</p> 徐国公吁口气,站起身:“老夫还有事要忙,就不与你多说,这事儿,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p> 林妙回过神,勉强一笑,点了下头。</p> 看着徐国公上了马车,林妙才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走出茶楼。</p> 晴儿和大勇到了状元府门口,悄悄的蹲守在附近。</p> 陆修文下朝之后,回了一趟府内,换了一身便装,再次出门。</p> 晴儿看到,朝大勇招手示意,两人悄然跟随,一路到了**坊附近。</p> 陆修文站在门外停顿片刻,才迈开步子走进去。</p> 晴儿和大勇则悄然躲在墙角。</p> 大勇皱眉问:“这下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进去?进去了会不会被发现?”</p> 晴儿眼珠滴溜溜一转,瞧见附近有一家成衣铺子,于是道:“跟我走。”</p> 大勇连忙跟着她,进了成衣铺,不多会儿,两人再出来,晴儿已经换上了一身男装。大勇也换成了一身儿公子哥儿装扮。</p> 走出成衣铺门口,晴儿满意的打量着大勇,笑道:“嗯,打扮起来,也还不错嘛!”</p> 大勇却浑身不自在,扬了扬袖子道:“晴儿小姐,穿成这样,我实在不习惯,要不,我还是换回去吧!”</p> 晴儿摇摇手指:“不行!”</p> 紧接着,迈开步子,就往**坊内走。</p> 进门后,两人在一楼逡巡了一圈儿,也没看见陆修文或是张素素。</p> 大勇抓耳挠腮道:“陆公子似乎没在这儿。”</p> 晴儿眉头一簇,扭头道:“你去问问这儿的管事,就问,方才进来那个蓝衣公子,在何处。”</p> 大勇皱眉:“这不好吧!万一让陆公子知晓咱们在跟踪他,如何解释?”</p> 晴儿摇摇头:“不至于这儿的管事那么多嘴,什么事情都跟客人汇报。”</p> 大勇只得点头答应,转头去找管事。</p> 晴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片刻,大勇很快回来,伸手指了指楼上,道:“说是在左边儿第三个雅间,叫做云水。”</p> “原来是在雅间,我说呢,怎么会找不着。”</p> 晴儿摩挲着下巴思索,赶紧的站起身,道:“咱们上楼盯着去。”</p> 大勇郑重答应一声,两人便迈开步子上楼。</p> 刚走到云水附近,便听到里面依稀有说话声,只是隔着门,听不大真切。</p> 晴儿站了会儿,实在心急,便要凑过去听。</p> 大勇急忙拉住她:“不成,您凑近了会被发现。大小姐交代的,说是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咱们跟踪陆公子。”</p> 晴儿瞪他一眼,问:“你没听出里面还有谁的声音吗?是张素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晓吗?”</p> “我……我……”大勇一时间接不上话。</p> 晴儿也不管他,四下观望一番,觉着趴在门口偷听实在不妥当,很容易被人察觉到异常。</p> 可若是不凑过去,根本就听不清楚里面在说些什么,回去又如何跟林妙交代。</p> 这时,楼下上来一名端着酒水的小丫鬟。正是要进陆修文所在的雅间。</p> 晴儿灵机一动,拉住那名小丫鬟,说道:“姐姐,能帮个忙吗?”</p> 那小丫鬟见她长得眉清目秀的,又是一副公子哥儿打扮,便生好感,和气的问:“公子需要小女子帮什么忙?”</p> 晴儿从袖兜里取出一粒银锞子,塞进她掌心,一双眼带着紧张和委屈,小声道:“我看姐姐是要进云水雅间的,今儿我来此,是为寻我亲姐姐。得知她被人邀约,就在云水雅间中。我姐姐是个生意人,接触的人,鱼龙混杂,今日见的这位,据说是个好色之徒,我实在担心姐姐的安危,这才跟了来。求你帮帮我,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可好?”</p> “这……”</p> 小丫鬟为难的看了眼手里的银锞子,足有三两重,可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月钱了。</p> 最终,点头答应下来:“成,我帮你就是。”</p> 晴儿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姐姐。”</p> 小丫鬟于是迈开步子,推开云水的门,走了进去。</p> 张素素瞧见小丫鬟进来放了酒,顺水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陆修文,自个儿也添了一杯,举起酒杯道:“修文哥,这杯酒我敬你。”</p> 陆修文面无表情,一口喝下后,冷声道:“这都等了好一会儿,你说会有人带你弟弟过来,怎么这会儿还不来?”</p> 张素素继续添酒,说着:“他最近功课有些多,加之遇上事儿心情浮躁,做功课难免会费心思些,可能因此耽搁了。咱们先喝着,想必他也快了。”</p> 陆修文并没喝酒的心思,道:“叫人上壶茶吧!回去我还要处理公务,酒不能多喝。”</p> 张素素颔首,扭头对小丫鬟道:“去叫人上壶茶。”</p> 小丫鬟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出去。</p> 张素素忽然也站起身,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p> 陆修文不以为意,点了下头。</p> </p> 第四百八十六章 走投无路 说话间,从袖兜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杏儿,随即便直接离开。</p> 杏儿不懂这些,但依稀也觉察出不对劲,打开纸张,边看边往回走。</p> 不远处,正带人寻找高晚晴下落的韩捕头瞧着张府后门的动静,疑惑皱眉。</p> 与他一道的捕快纳闷的挠腮,小声:“捕头,你说请大夫为何要从后门进出?”</p> 韩烈双手环胸,轻哼一声:“这还用问,自然是因为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或是……府上藏了什么人?”</p> 这么一分析,他意识到不对劲,凝眉对身后的捕快道:“跟上那大夫,有些话,本捕头得问问他。”</p> 捕快答应一声,两人加快了步子,但脚步声却很轻,一路跟着那名大夫进了春和医馆。</p> 春和医馆不算大,但据说在京城也算小有口碑,尤其这里的何大夫,医术不错,人品也是十分靠谱。</p> 何大夫刚放下药箱,正准备给别的病人抓药,一瞥眼,瞧见韩烈带人进来,忙俯首作揖:“韩捕头,您怎么有空到老夫这小医馆来了?难不成,是哪不舒服?”</p> 韩捕头盯着他看,故意道:“本捕头怀疑你这医馆里藏了人,得好好搜查一番。”</p> 何大夫不由震惊:“韩捕头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夫一个开医馆的,只会治病救人,怎会藏人?这违法之事,老夫是断然不会做的。”</p> 韩烈冷哼:“做没做,也得本捕头搜查过后再说。”</p> 何大夫紧皱眉头:“韩捕头,您这究竟什么意思?若是有什么事儿需要问老夫的,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这地方毕竟还住着几个重症病人,您大张旗鼓的搜查,岂不惊扰了病人。”</p> 韩烈点了下头:“不搜查也成,不过,有几个问题,本捕头必须得问。你若知晓,最好说实话,你若不说实话,那么,本捕头只能将你带回刑部问话了。”</p> 后方的捕快补充道:“何大夫,我们是奉命来办案的,知晓您口风严实,可也得分什么时候。我们急着寻人,你若不说实话,出了人命,您可担责不起。”</p> 何大夫连连点头:“韩捕头尽管问,老夫一定知无不言。”</p> 韩烈四下瞧着没什么人,却还是不大放心,朝他使了个眼色,三人往里间走。</p> 韩烈在椅子上坐下,斜靠着桌子,盯着他问起:“方才你去张府,做什么去了?”</p> 何大夫理直气壮道:“自然是去看病。”</p> “给谁看病?”</p> “是……是张小姐。”</p> “她生了什么病?”</p> “这……”</p> 何大夫为难,转着眼珠,半晌说不出口。</p> 韩烈轻笑一声:“方才可是您自个儿说的,知无不言,我这才问了几句,就说不成了?你可知,隐瞒实情,阻挠办案,是何罪名?”</p> 何大夫硬着头皮,只能说出口:“张小姐没病。”</p> 韩烈愣住,静等着下文。</p> 从春和医馆出来,捕快不住的咂舌:“这张家小姐,不是还没成婚吗?”</p> “看来,这事儿还真不简单。”</p> 韩烈微眯着眼,今日之事,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答案。</p> 这件事,一拖便是七八日,韩烈循着线索,找到了晴儿掉下陡峭山坡的地方,发现了晴儿衣服上被刮破掉落的布料。可一番查问下来,依旧毫无所获。</p> 徐景川干脆带了几个人,攀着山崖下去寻找。</p> 士兵吃力的爬到最底部,却只见一片高耸的山谷,又因荆棘密布,根本无法再往下。</p> 林妙和徐景川以及韩烈,焦灼不安的站在上头等待消息。</p> 约摸两刻钟过去,第一个爬上来的士兵喘着气,坐在山坡边边上歇气,擦了把额头的汗珠。</p> 徐景川几步上前,询问:“如何了,可有找到高小姐的踪迹?”</p> 士兵摇头,说道:“我也就下到荆棘密布的地方,实在无法再往下查看,没见到高小姐的任何踪迹,不过,这些时日一直是阴天或晴天,没有下过雪,石壁上,依稀可见血迹,只不确定是否是高小姐摔下去留下的。”</p> 紧接着,第二个人也爬了上来。</p> 林妙上前询问,得出的是差不多的答案。</p> 再接着第三个第四个人也上来,答案几乎大差不差。</p> 末了,最后一个上来的士兵道:“不过,那些荆棘虽然扎人,但同时也有好处,能挡着人不继续往下滚落。若高小姐真的是从这儿摔下去的,眼下找不到,极有可能还活着。兴许,是自救,或是被人救了也不一定。”</p> 林妙愁眉苦脸的叹气:“如何有人会救她,总不可能这地方还有人会下去。”</p> 另一士兵道:“那不一定,这地方时常会有人来采药,有些稀罕的草药,就喜欢长在那些够不着的地方。指不定高小姐是被采药人给救了呢?”</p> 韩烈琢磨着,转头就往回走,说着:“我这就回去安排,在京城中排查寻找经常到此地采药的郎中,兴许真能找到晴儿小姐。”</p> 林妙赶忙追上他,蹙眉道:“韩捕头,倘若晴儿真找到了,安然无恙,我希望,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p> 韩烈纳闷儿:“难道不应该是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知道,让张素素自乱阵脚吗?”</p> 林妙摇头:“你下令寻找,一定要在暗中,若找到晴儿,只我们几个人知道就好。我的意思,一定不能让张素素知晓,以免她因害怕晴儿戳穿什么而起杀心。我不想再让晴儿陷入任何危险之中。”</p> 韩烈了然,肃声道:“林小姐放心,既然你交代了,我一定不会声张。”</p> 徐景川也走近前,吁口气道:“找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韩烈,这事儿就拜托你了。”</p> 韩烈郑重点头。</p> 陆府。</p> 自那日出事之后,陆修文无论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时常走神,注意力也总是不集中。</p> 这日,府上突然有人拜访。</p> 言氏去书房叫陆修文,看到他正捧着一本书发怔,叹息一声,道:“通政使司陈大人不知怎的来了,正在前厅,跟你爹说着话。”</p> 陆修文回过神,点了下头,问:“需要我过去吗?”</p> </p> 第四百八十七章 把她当做妙儿? 言氏道:“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张素素的义父吧!这回来,肯定是知晓了你跟张素素之间的事,要为张素素做主来的。修文,你若是不想见,说说你的意思,我跟你爹帮你应付。”</p> 陆修文长出口气,“这些天,我想了许多,想自小与妙儿一同长大,想她小时候总需要我护着,想她小时候不能说话,被人看轻,却总是很乐观。想到我对她的喜欢,默默守在她身边。又想到,或许就因我性格过于内敛,才没有紧紧抓住她。</p> 娘,你说,若当初,我早一些表明心意,主动一些,与她多亲近些,而不是总发乎情止乎礼,什么都担心,担心她被人说闲话,担心有损她的清誉,是不是,我与她便会多几分可能。兴许,她就不会喜欢上徐景川。”</p> 言氏叹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p> “我知晓没用。”</p> 陆修文苦笑一声,从容站起身:“所以,我想好了,我娶张素素。”</p> 言氏震惊:“可你从未喜欢过她啊!”</p> “已经不重要了,我做错了事,便要为那些错误的担负责任。”</p> 言氏一阵心疼:“你这孩子,若能自私些,也不至于总为难自己。”</p> 陆修文不语,迈步走出书案,往前厅而去。</p> 言氏摇摇头,也跟了过去。</p> 通政使司陈大人年逾五十,整个人看起来难免要比陆蒹老相许多。</p> 此时,两人同坐在花厅,陈大人捋着胡须,面色严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陆府不给个说法,若传出去,别的且不说,老夫在朝中的面子还要不要?更别说,素素一个女儿家,以后如何苟活下去。”</p> 陆蒹好声好气道:“陈大人,此事毕竟有些蹊跷,您总得给吾儿一些时间,再做决定。毕竟,这年轻人之间的事,咱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插手。”</p> 陈大人冷哼一声:“蹊跷?她一个女儿家,受了这样的屈辱,你们不给个说法倒也罢了,难不成还想不认账?陆蒹,枉你也是个读书人,就是这般教育孩子道德纲常的?”</p> “陈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陆蒹着急的想要解释。</p> 这时,陆修文总算进来,俯首作揖,打断陆蒹的话:“陈大人,事情因我而起,您就算动怒,但也不能怪责到我父亲头上。他对我家教如何,我自己心中有数。出了这等事,虽非我所愿,但我从未想过不负责任。只是有些事,我需要时间考虑。”</p> 陈大人眯眼盯着他看:“那你今日,可想好如何面对了?”</p> “无论是何原因,事情终究已经发生,我已下决心,娶她为妻,绝不亏待。”</p> 陈大人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咄咄逼人,问道:“是打算明媒正娶,还是打算只当个妾室?”</p> “晚辈在此明志,终生只娶一人,绝不纳妾。”</p> 陈大人痛快的一拍桌子:“好,我没逼迫你,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既如此,你就跟你爹娘商议一番,看何时上门提亲吧!”</p> 陆修文颔首,又道:“我有一妹妹,自那日之后,一直下落不明。待我那妹妹找回来,自会上门提亲。”</p> “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若你那妹妹还没找回来,无论如何,你都得去张府提亲。”</p> 陈大人站起身,负手而立,大步离开。</p> 陆蒹起身走至门口,远远望着陈大人走出大门了,才松口气,转身回到花厅。</p> 陆修文还在原地站着,陆蒹走到他面前,凝眉道:“你若心里不愿意,又何必勉强。”</p> 陆修文平静道:“爹,是我做错了事,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日素素过了门,你们只当曾经什么都没发生过,以礼相待便是。”</p> 陆蒹有些窝火:“那孩子心术不正,我跟你娘,怎么也喜欢不起来。”</p> “她会改的,以后进了咱们家,我会让她慢慢改变。”</p> 言氏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听你爹说过,这孩子从小的时候,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长大了,也没少给妙儿使绊子。何况这次跟你的事儿,也挺蹊跷。我跟你爹觉着,这事儿,还得等晴儿找回来了再行商议。”</p> 缄默片刻,陆修文吐口浊气:“再如何蹊跷,我终究碰了她。”</p> 陆蒹夫妇对看一眼,无话可说。</p> 回林府的路上,林妙一直神不守舍的,心里很是挂念晴儿的安危。</p> 徐景川轻轻握住她的手,道:“韩烈已经去排查了,希望这次会有个好结果。”</p> 林妙长叹一声,闷闷道:“这都过去七八日了,我岂能不担心。晴儿是我外祖父家中,最心疼喜爱的一个孩子,却因为我而两次陷入险境,这一次,又下落不明这么长时候了。若真出点什么事,二舅母如今还病着,我该如何跟他们交代。”</p> “会没事的,兴许,这两日就会有结果。”</p> 林妙心情沉重的点头,问起:“红袖坊那边儿,真的实在查不出什么线索了?”</p> “倒也不至于一点也查不出,就在两日前,我在那间雅间的床底下,发现一块纸屑,想必是给撕碎的,遗落到床底下,已经送去仵作处查验。不知是否有结果,要不,这会儿去京兆府衙门问问?”</p> “行,那就去吧!”</p> 林妙连忙点头答应。</p> 徐景川便带着她,转了方向,往京兆府衙门而去。</p> 京兆府衙门仵作房,仵作正在忙着验尸。</p> 瞧见徐景川和林妙进来,忙俯首作揖:“徐大人,林姑娘。”</p> 徐景川面色凝肃,问道:“前日我派人送来的,那块儿碎纸,可查验出什么了?”</p> 仵作眉头一皱,道:“已经查验出来,那块儿碎纸的确是曾经包过药粉的,若没估算错,应该包的是曼陀罗粉,也就是俗称的蒙汗药。初步估算,曼陀罗粉的占比不大,只能让人昏迷一个时辰上下。其中还有一些别的药粉,若没错的话,应该是石楠花粉。”</p> 林妙吃惊:“石楠花,那不是……”</p> 仵作瞧了眼徐景川,不敢贸然作答。</p> </p>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不能原谅自己 这时,石红英和林兴才正脚步慌乱的从回廊那边儿走来。</p> 石红英走在前头,紧蹙眉头道:“妙儿,你先别急,事情有些乱,你总得让人慢慢说。”</p> 林妙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道:“行,我不急,你们慢慢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张素素做了什么?”</p> “这……”</p> 石红英看了眼林兴才,有些难以启齿。</p> 林兴才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看着大勇道:“还是你来说吧!毕竟你是这家里唯一亲眼看到之人。”</p> 大勇也觉为难,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起:“当时,我跟晴儿小姐在红袖坊的雅间附近躲着,看见张小姐在陆公子喝的茶水里放了什么东西,但又不能确定是什么东西。晴儿小姐原本想冲出去质问的,但又怕张素素不承认,便叫我去找陆老爷和陆夫人。孰料,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晴儿小姐不知去了哪儿,房间里,就出了事……”</p> 林妙再次急了起来:“说了老半天,你也没说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p> “陆老爷撞开门,就看到陆公子和张小姐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床上。”大勇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p> 林妙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拽住大勇的衣袖:“你胡说什么!修文哥是什么样的人,打死他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p> 大勇硬着头皮道:“是我和陆老爷陆夫人亲眼所见,不敢欺瞒大小姐。”</p> 林妙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迈开步子风一般的往外走,说着:“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问修文哥。”</p> “妙儿,你别冲动啊!”</p> 石红英和林兴才迈开步子,就去追赶。每个人心里都是乱糟糟的,没个底。</p> 陆家,陆修文从回来后,就一直跪在中庭的青石板上。这会儿已经跪了差不多半个时辰。</p> 陆蒹凝眉站在抱厦中,远远儿的看着,一言不发。</p> 言氏就在他身后,叹息道:“这事儿,我看未必是修文的错,他自个儿非要跪着,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能劝劝他。”</p> 陆蒹斜睨他一眼:“这孩子什么脾性你不知晓?是我能劝得动的?如今,不是谁原不原谅他的问题,是他不能原谅自己。他心里觉着对不起咱们的教诲,对不起妙儿。”</p> 言氏郁闷道:“说对不起咱们的教诲我能理解,怎么就对不起妙儿了?妙儿可从未说过喜欢他,他们之间也没任何承诺。妙儿也早就跟徐大人有了婚约,说对不起妙儿,也太离谱了。”</p> “你还真是不懂这孩子的心性,他知晓妙儿喜欢的人是徐大人,他真正觉着对不起的,是他对妙儿那份纯粹的喜欢。若真如张素素所说,他是把张素素当做妙儿给亵渎了,他这会儿,肯定觉得自己无耻龌龊吧!”</p> “这孩子,也真是……怎能不叫人心疼。”</p> 陆蒹叹息:“能怎么办,他生就的这般性子。”</p> 言氏问:“那你说,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该怎么办?”</p> “不必我们操心,他自己会做决定。”</p> 夫妇俩说话间,瞧见林妙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后头,还跟着林氏夫妇。</p> 言氏抬头张望,问:“是不是兴才兄弟和弟妹都来了?”</p> 陆蒹颔首,抬手示意:“咱们也过去吧!先招呼着兴才兄弟两个。这事儿,若还有谁能帮修文开解的,怕也只有妙儿了。”</p> 夫妇俩于是折身往外走。</p> 到了中庭,林兴才夫妇和陆蒹夫妇拘礼打招呼。</p> 陆蒹道:“让两个孩子先谈一谈,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是先回避一下的好。”</p> 林兴才夫妇看一眼陆修文,又是心疼,又是无奈。</p> 想了想,林兴才对林妙交代道:“你跟修文,好好聊聊。毕竟,出了这种事,是谁也不愿看到的。”</p> 林妙郑重点头。</p> 陆蒹于是带着林兴才夫妇,沿着游廊,往庭院另一方向走。</p> 林妙则半蹲在陆修文面前,紧蹙眉头问:“你为何跪着?是陆伯伯罚你的吗?”</p> 陆修文摇头,语气平静而清晰:“不是,是我自己要跪的。”</p> 林妙不由的一阵心疼:“为那种人,没必要。”</p> 陆修文再次摇头:“她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对不起爹娘的教诲,对不起自己读的那些圣贤书,对不起……自己的心。”</p> “那是你不知道真相,大勇都告诉我了,事情不是因你而起,而是张素素,在你喝的茶水里动了手脚,你是因为喝了那茶水,才会出问题。也或许,你根本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张素素做给别人看的呢?”</p> “妙儿,我知晓,你绝不会因为此事而觉得我有什么错,但我终究是做了对不起自己心意之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原谅自己。”</p> 林妙蹙眉:“你何必如此执拗,张素素对你什么心思我是清楚的,兴许她约你见面,本就是预先谋划好的。”</p> 陆修文总算肯抬头看她,问:“那你觉着,出了这样的事,我该如何做?矢口否认,撇清关系吗?”</p> “可是……”林妙哑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p> 陆修文又问:“还是你觉着,是她有错在先,我不该对此负责?”</p> “可她终究配不上你。”</p> 林妙板着脸,说了这么一句,紧盯着他的眼睛。</p> 陆修文苦笑:“配不配得上,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碰了她,违背了自己的心。不能一错再错,成为一个不负责任之人。”</p> 林妙倒抽口气,问:“你的意思,是打算对她负责,要娶她过门吗?”</p> “我不能逃避。”</p> 林妙站起身,点头:“好,你可以坚持你的责任,但请你给我几日时间,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始终不相信,你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应该之事。”</p> “其实,真没必要……”</p> 林妙打断他:“你我自小一起长大,除了陆伯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可以不信任何人,但不能不信你。”</p> </p>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想麻烦你 末了,林妙朝他伸出手:“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你何必还折磨自己,快别跪着了,赶紧起来。你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最好的陆修文,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p> 陆修文盯着她的手看,缓慢的朝她伸出手。</p> 却在即将握住她的手那一瞬间,抽了回去,一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p> 林妙怔愣了一瞬间,没再说什么,两人相对无言。</p> 黄昏时分,徐景川听闻消息,赶去林府看望林妙。</p> 林妙正心不在焉的靠坐在栏杆边,一双脚腾空,晃晃悠悠。</p> 徐景川在她身侧坐下,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p> 良久,徐景川才道:“陆修文的事儿,我已经听府上的人说了。想着,你这会儿肯定替陆修文担心,便过来瞧瞧。”</p> 林妙长吁口气道:“我只是觉着,张素素配不上修文哥,可如今出了这事儿,修文哥却不得不决定娶她为妻。眼下看来,似乎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p> “你是否觉得哪里可疑?可曾去查看过?”</p> “从陆府出来后,我便去了一趟红袖坊,之前大勇让人帮忙收起来的证据,我都查看过了,也带到京兆府衙门请仵作帮忙看了,那茶水里没有特别的异常,只是加了些天麻粉而已。”</p> 徐景川觉得古怪:“好端端的,为何要在茶水里放天麻粉?”</p> “我也觉得古怪,修文哥平日里没提过有经常头疼的毛病,不至于喝茶还要加天麻粉。”</p> “那你可曾问过陆修文?”</p> “没问呢,明日再去问问。”</p> 林妙叹息一声,道:“其实眼下,我最发愁的事是,晴儿不知去了何处,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被张素素派人给抓了起来。张素素心狠手辣的,我担心晴儿会出事。”</p> “那你去京兆府衙门时,没跟京兆尹大人说这件事吗?”</p> “说了的,他们也派人去找了,只是一直到这会儿都还没消息。”</p> “那大勇呢?他也没有任何可提供的线索?”</p> “我都仔细盘问过了,他说是晴儿让他去陆府报信儿的,等他再回去,晴儿已经不见。也问了当时收买的小丫鬟,都不知道晴儿去了哪儿。”</p> 徐景川仔细寻思着,道:“这其中,一定还有些什么线索,是被你们所忽略了。一般无论什么案子,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线索。要么被人藏起来了,要么,很难被人发现。”</p> 随即,他又问:“出事的雅间,如今可是封起来了?”</p> “跟红袖坊的红姑姑交代了,毕竟不是人命案,贴封条是不可能的,但已经以京兆府的名义提醒,除了办案之人,绝不能让任何人进去那个房间。”</p> 徐景川了然点头:“那明日,你抽时间,我陪你一道过去再查看一番。”</p> 林妙郑重点头,又突然犹豫:“要不,这事儿还是我自个儿处理吧!”</p> 徐景川疑惑:“怎么了?”</p> 林妙低垂眼帘道:“你有你的事要忙,我这些不过是小事,不能总麻烦你。”</p> 徐景川琢磨着,觉着不对劲儿,狐疑道:“是不是,今日我父亲找你说什么了?”</p> 林妙紧张的摆手:“没有,没有的事儿。”</p> 徐景川轻轻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你骗不了我,也不必管我父亲跟你说什么。我想做什么,都是随我自己心意,不为任何事物牵绊。至于成婚之事,是我父亲的意思,我一点不急,你也不必因此有任何负担。”</p> 林妙暗暗咬嘴唇,良久,忽然说道:“急不急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等庄园的一切都稳定下来,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咱们就择良辰吉日,早日完婚。”</p> 徐景川心头一震,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的眼睛:“妙儿,你说认真的?”</p> 林妙慎重颔首:“有些话,我觉着徐伯伯说的没错,我不能只为自己想。既然我选择了你,既然喜欢你,在意你,就该替你想一想。你为我做过些什么,我现在才知晓。可我,从未替你着想,也没为你做过些什么,说来,实在有些惭愧。如今又为了专心做生意,拖延婚期,实在是我的不对。”</p> 徐景川连忙摇头:“不是的,你没有不对。成婚之事,我真的不急。”</p> “急不急的,我现在也想好了。我想与你执子之手,长长久久。不知,你可愿意?”</p> 徐景川不由笑出声,歪着头道:“我自然,十万分的愿意。”</p> 林妙也莞尔一笑,想起晴儿还没消息,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叹气道:“也不知晴儿究竟怎样了。她才刚来没几日,千万不能出什么事。”</p> 徐景川轻轻揽住她,拍了拍她的肩,安慰:“晴儿是有福之人,肯定没事。咱们且耐心等等消息。等会儿回去,我也会尽可能派人去寻找。”</p> 林妙心不在焉的点头。</p> 张素素是被陆家的人送回去的,进门时,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p> 张玉恒正在庭院里来回走动,抬头间,一眼瞧见她,看她神情不对,快步走上前,纳闷的问:“姊姊,你上哪去了?”</p> 张素素摇头,裹了裹衣裳,转身往房间方向走。</p> 张玉恒察觉到异常,紧跟着她进了游廊,猜测道:“是不是谁欺负你了?”</p> “没有谁欺负我,是我自己……我心甘情愿。”</p> 张素素推开房门,却停在门口,一动不动。</p> 张玉恒整个人如遭雷击,紧抓住她的手腕,叱问:“是谁?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我绝对不会放过他!”</p> 张素素依旧摇头,叹息一声:“玉恒,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好好读书就是,不必多问。这事儿,毕竟我也有错。”</p> “那怎么可以……”张玉恒想要追问,张素素却快速进了房间,顺手将门关上。</p> 张玉恒鼻子都险些撞到门上,蹙眉盯着门板,心里格外憋屈。</p> 他紧攥掌心,指节咔吱作响。正准备去书房,又看见杏儿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p> </p> 第四百九十章 脉象 灵机一动,张玉恒快步走到她跟前,拉住她,压低声音问:“杏儿姐姐,你跟我说,我姊姊在外头遇上什么事儿了?是不是谁欺负她了?”</p> 杏儿郁闷的一跺脚,压低声音:“公子,这事儿你叫奴婢如何说出口。”</p> 张玉恒脸色陡然一沉:“是不是真有人欺负我姊姊了?”</p> 杏儿连忙后退,惶恐不安的摇头:“小姐交代了,这事儿不能告诉任何人。”</p> “都被人欺负了,难道你们还要替欺负她的人藏着掖着?”</p> “是因为,欺负小姐的那个人,是……是翰林院的……翰林院的陆大人。”</p> 张玉恒惊异瞪大了眼:“翰林院的,陆大人?新科状元陆修文?”</p> 杏儿不敢作答,只沉重的点了下头。</p> 张玉恒气愤的咬牙切齿:“好你个陆修文,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还高中榜首,居然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敢欺负我姊姊,我绝不会放过你!”</p> 杏儿惶恐的往地上一跪,颤声道:“公子,事关小姐的名声,您千万不能乱来。小姐交代的,等一段时间再说,毕竟事出意外,陆大人是喝醉了酒才会对小姐做出越矩之事。一时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且给陆大人时间好好想想,她相信,陆大人绝不是那种不负责任之人。”</p> 张玉恒气恨道:“他辱了我姊姊清白,他还有理了?”</p> “眼下,不是争论谁有理没理的时候。出了这种事,吃亏的肯定是女子。一旦闹起来,小姐的名声就全毁了,就算陆大人最后缓过来,决意娶她,世人也会对她指指点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p> 张玉恒渐渐冷静下来,烦躁道:“可咱们也不能总干等着吧!”</p> 杏儿眼珠骨碌碌一转,有了主意:“公子毕竟年龄还小,就算出面去陆家说这些事,也难免被人糊弄拿捏。依奴婢看,公子不如去通政使司陈大人府上,悄悄儿的跟陈大人把这事儿说了。若陈大人能替小姐做主,这事儿,便好办了。”</p> “这主意,是还不错。”</p> 张玉恒点了头,示意:“你先忙去吧!我这就去一趟陈伯父府上。跟他们商议此事。”</p> 杏儿答应一声,暗暗松口气,站起身,去往张素素房间门口。</p> 张素素开了门,见她回来,连忙示意她进屋。</p> 主仆二人走到里侧站定,张素素低声问:“抓到偷听之人没?究竟是何人?”</p> 杏儿不安的绞着手指,道:“大小姐,那偷听之人,您是认识的,乃是林小姐的表妹,那个叫晴儿的。”</p> 张素素一愣:“怎会是她?”</p> “她有提到林小姐,想必,偷偷跟踪您和陆大人这事儿,有可能是林小姐安排的。”</p> 张素素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那她现在怎样了?”</p> “她……她……”</p> 杏儿心里慌乱,一时间说不出口。</p> 张素素急了:“你倒是说,有没有抓到她?”</p> “没抓到。”</p> 杏儿的语气突然带了哭腔,直摇头:“我们没抓到她,没想到她性子那么倔,为了不被我们抓住,竟然滚下山坡,那山坡说是山坡,其实更像是斜坡式的山崖了,又陡又峭,全是荆棘和石头尖,人摔下去,肯定活不成。”</p> “所以,她真是自己跳下去的?”</p> “嗯,奴婢亲眼所见,绝对假不了。”</p> 杏儿抓住她的手,满眼慌乱:“大小姐,她死了,你说怎么办?万一官府查到咱们头上,可怎么办啊!”</p> 张素素却冷笑出声,阴冷眯眼:“死了更好,死无对证,谁也不会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林妙不是总跟我过不去吗?这下好了,她妹妹因此自己跳下山崖,看她以后还敢跟我过不去!”</p> 杏儿还是担心:“官府的,真的不会查到咱们头上?”</p> 张素素轻拍她的手,安抚:“放心吧,就算查到了又如何,她自个儿跳下去的,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若官府的问起原因,你记住,要统一说法,就说你们见过她,后来她自个儿跑出了红袖坊,便不见踪影。记住,一定得撇的干干净净。”</p> 杏儿连连点头。</p> 张素素又交代:“这会儿时间还早,你先去帮我找一个大夫,从后门带进来,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定要做的小心谨慎。”</p> 杏儿一脸茫然:“好端端的,请大夫作甚?”</p> “你只管听我安排就是,不该问的,别多问。”</p> 杏儿答应道:“那奴婢现在就去。”</p> 转了身,就往外头走。</p> 张素素长吁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床单,拉开被子脱鞋躺下。</p> 约摸两刻钟后,杏儿带着一名大夫从后门进来,悄然进了张素素的房间。</p> 随后,张素素支走了杏儿,房内,只她一个人和大夫。</p> 大夫隔着青纱帐给她把脉,良久之后,紧蹙眉头,捋着胡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p> 张素素收回手,轻声:“大夫,我究竟得了什么病?您但说无妨。”</p> 大夫啧了一声,道:“不对啊,小姐还未出阁吧,可曾婚配过?”</p> “自然是有了婚配的,不过我这病,跟婚配又有什么关系?”</p> 大夫深吸口气道:“那老夫就直说了,小姐其实没有任何病症,这脉象,我仔细品了两回,十分肯定,乃是喜脉。”</p> 张素素手指紧缩,强压着心底的痛楚,叹息一声:“有劳大夫,我会多给些银子,您切记,这事儿千万不能说出去。虽则我与未来夫家已经在商议成婚之事,可终究还未名正言顺,传出去,难免惹人闲言碎语。”</p> 大夫颔首:“小姐放心,我们做大夫的,不把病人的情况说出去,这是规矩。”</p> “行,那您先回去吧!”</p> 大夫于是背好药箱,转身离开。</p> 张素素呆呆望着头顶的青纱帐,眼泪滑落,手掌缓慢的在小腹上抚摸,苦笑喃喃:“你只能是修文哥的孩子,只能是。”</p> 杏儿送大夫出了后门口,担忧的问:“大夫,我家小姐究竟生了什么病?”</p> 大夫看看她,欲言又止,交代道:“多给她吃些补养之物,切记,薏米,红花,麝香这些东西,一定不能让她接触。吃食之上,也有些忌口,我写了一份,你收着,自个儿看看便是,千万别让别的人瞧见。”</p> </p> 第四百九十一章 晴儿的踪迹 说话间,从袖兜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杏儿,随即便直接离开。</p> 杏儿不懂这些,但依稀也觉察出不对劲,打开纸张,边看边往回走。</p> 不远处,正带人寻找高晚晴下落的韩捕头瞧着张府后门的动静,疑惑皱眉。</p> 与他一道的捕快纳闷的挠腮,小声:“捕头,你说请大夫为何要从后门进出?”</p> 韩烈双手环胸,轻哼一声:“这还用问,自然是因为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或是……府上藏了什么人?”</p> 这么一分析,他意识到不对劲,凝眉对身后的捕快道:“跟上那大夫,有些话,本捕头得问问他。”</p> 捕快答应一声,两人加快了步子,但脚步声却很轻,一路跟着那名大夫进了春和医馆。</p> 春和医馆不算大,但据说在京城也算小有口碑,尤其这里的何大夫,医术不错,人品也是十分靠谱。</p> 何大夫刚放下药箱,正准备给别的病人抓药,一瞥眼,瞧见韩烈带人进来,忙俯首作揖:“韩捕头,您怎么有空到老夫这小医馆来了?难不成,是哪不舒服?”</p> 韩捕头盯着他看,故意道:“本捕头怀疑你这医馆里藏了人,得好好搜查一番。”</p> 何大夫不由震惊:“韩捕头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夫一个开医馆的,只会治病救人,怎会藏人?这违法之事,老夫是断然不会做的。”</p> 韩烈冷哼:“做没做,也得本捕头搜查过后再说。”</p> 何大夫紧皱眉头:“韩捕头,您这究竟什么意思?若是有什么事儿需要问老夫的,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这地方毕竟还住着几个重症病人,您大张旗鼓的搜查,岂不惊扰了病人。”</p> 韩烈点了下头:“不搜查也成,不过,有几个问题,本捕头必须得问。你若知晓,最好说实话,你若不说实话,那么,本捕头只能将你带回刑部问话了。”</p> 后方的捕快补充道:“何大夫,我们是奉命来办案的,知晓您口风严实,可也得分什么时候。我们急着寻人,你若不说实话,出了人命,您可担责不起。”</p> 何大夫连连点头:“韩捕头尽管问,老夫一定知无不言。”</p> 韩烈四下瞧着没什么人,却还是不大放心,朝他使了个眼色,三人往里间走。</p> 韩烈在椅子上坐下,斜靠着桌子,盯着他问起:“方才你去张府,做什么去了?”</p> 何大夫理直气壮道:“自然是去看病。”</p> “给谁看病?”</p> “是……是张小姐。”</p> “她生了什么病?”</p> “这……”</p> 何大夫为难,转着眼珠,半晌说不出口。</p> 韩烈轻笑一声:“方才可是您自个儿说的,知无不言,我这才问了几句,就说不成了?你可知,隐瞒实情,阻挠办案,是何罪名?”</p> 何大夫硬着头皮,只能说出口:“张小姐没病。”</p> 韩烈愣住,静等着下文。</p> 从春和医馆出来,捕快不住的咂舌:“这张家小姐,不是还没成婚吗?”</p> “看来,这事儿还真不简单。”</p> 韩烈微眯着眼,今日之事,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答案。</p> 这件事,一拖便是七八日,韩烈循着线索,找到了晴儿掉下陡峭山坡的地方,发现了晴儿衣服上被刮破掉落的布料。可一番查问下来,依旧毫无所获。</p> 徐景川干脆带了几个人,攀着山崖下去寻找。</p> 士兵吃力的爬到最底部,却只见一片高耸的山谷,又因荆棘密布,根本无法再往下。</p> 林妙和徐景川以及韩烈,焦灼不安的站在上头等待消息。</p> 约摸两刻钟过去,第一个爬上来的士兵喘着气,坐在山坡边边上歇气,擦了把额头的汗珠。</p> 徐景川几步上前,询问:“如何了,可有找到高小姐的踪迹?”</p> 士兵摇头,说道:“我也就下到荆棘密布的地方,实在无法再往下查看,没见到高小姐的任何踪迹,不过,这些时日一直是阴天或晴天,没有下过雪,石壁上,依稀可见血迹,只不确定是否是高小姐摔下去留下的。”</p> 紧接着,第二个人也爬了上来。</p> 林妙上前询问,得出的是差不多的答案。</p> 再接着第三个第四个人也上来,答案几乎大差不差。</p> 末了,最后一个上来的士兵道:“不过,那些荆棘虽然扎人,但同时也有好处,能挡着人不继续往下滚落。若高小姐真的是从这儿摔下去的,眼下找不到,极有可能还活着。兴许,是自救,或是被人救了也不一定。”</p> 林妙愁眉苦脸的叹气:“如何有人会救她,总不可能这地方还有人会下去。”</p> 另一士兵道:“那不一定,这地方时常会有人来采药,有些稀罕的草药,就喜欢长在那些够不着的地方。指不定高小姐是被采药人给救了呢?”</p> 韩烈琢磨着,转头就往回走,说着:“我这就回去安排,在京城中排查寻找经常到此地采药的郎中,兴许真能找到晴儿小姐。”</p> 林妙赶忙追上他,蹙眉道:“韩捕头,倘若晴儿真找到了,安然无恙,我希望,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p> 韩烈纳闷儿:“难道不应该是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知道,让张素素自乱阵脚吗?”</p> 林妙摇头:“你下令寻找,一定要在暗中,若找到晴儿,只我们几个人知道就好。我的意思,一定不能让张素素知晓,以免她因害怕晴儿戳穿什么而起杀心。我不想再让晴儿陷入任何危险之中。”</p> 韩烈了然,肃声道:“林小姐放心,既然你交代了,我一定不会声张。”</p> 徐景川也走近前,吁口气道:“找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韩烈,这事儿就拜托你了。”</p> 韩烈郑重点头。</p> 陆府。</p> 自那日出事之后,陆修文无论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时常走神,注意力也总是不集中。</p> 这日,府上突然有人拜访。</p> 言氏去书房叫陆修文,看到他正捧着一本书发怔,叹息一声,道:“通政使司陈大人不知怎的来了,正在前厅,跟你爹说着话。”</p> 陆修文回过神,点了下头,问:“需要我过去吗?”</p> </p> 第四百九十二章 答应娶她 言氏道:“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张素素的义父吧!这回来,肯定是知晓了你跟张素素之间的事,要为张素素做主来的。修文,你若是不想见,说说你的意思,我跟你爹帮你应付。”</p> 陆修文长出口气,“这些天,我想了许多,想自小与妙儿一同长大,想她小时候总需要我护着,想她小时候不能说话,被人看轻,却总是很乐观。想到我对她的喜欢,默默守在她身边。又想到,或许就因我性格过于内敛,才没有紧紧抓住她。</p> 娘,你说,若当初,我早一些表明心意,主动一些,与她多亲近些,而不是总发乎情止乎礼,什么都担心,担心她被人说闲话,担心有损她的清誉,是不是,我与她便会多几分可能。兴许,她就不会喜欢上徐景川。”</p> 言氏叹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p> “我知晓没用。”</p> 陆修文苦笑一声,从容站起身:“所以,我想好了,我娶张素素。”</p> 言氏震惊:“可你从未喜欢过她啊!”</p> “已经不重要了,我做错了事,便要为那些错误的担负责任。”</p> 言氏一阵心疼:“你这孩子,若能自私些,也不至于总为难自己。”</p> 陆修文不语,迈步走出书案,往前厅而去。</p> 言氏摇摇头,也跟了过去。</p> 通政使司陈大人年逾五十,整个人看起来难免要比陆蒹老相许多。</p> 此时,两人同坐在花厅,陈大人捋着胡须,面色严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陆府不给个说法,若传出去,别的且不说,老夫在朝中的面子还要不要?更别说,素素一个女儿家,以后如何苟活下去。”</p> 陆蒹好声好气道:“陈大人,此事毕竟有些蹊跷,您总得给吾儿一些时间,再做决定。毕竟,这年轻人之间的事,咱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插手。”</p> 陈大人冷哼一声:“蹊跷?她一个女儿家,受了这样的屈辱,你们不给个说法倒也罢了,难不成还想不认账?陆蒹,枉你也是个读书人,就是这般教育孩子道德纲常的?”</p> “陈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陆蒹着急的想要解释。</p> 这时,陆修文总算进来,俯首作揖,打断陆蒹的话:“陈大人,事情因我而起,您就算动怒,但也不能怪责到我父亲头上。他对我家教如何,我自己心中有数。出了这等事,虽非我所愿,但我从未想过不负责任。只是有些事,我需要时间考虑。”</p> 陈大人眯眼盯着他看:“那你今日,可想好如何面对了?”</p> “无论是何原因,事情终究已经发生,我已下决心,娶她为妻,绝不亏待。”</p> 陈大人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咄咄逼人,问道:“是打算明媒正娶,还是打算只当个妾室?”</p> “晚辈在此明志,终生只娶一人,绝不纳妾。”</p> 陈大人痛快的一拍桌子:“好,我没逼迫你,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既如此,你就跟你爹娘商议一番,看何时上门提亲吧!”</p> 陆修文颔首,又道:“我有一妹妹,自那日之后,一直下落不明。待我那妹妹找回来,自会上门提亲。”</p> “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若你那妹妹还没找回来,无论如何,你都得去张府提亲。”</p> 陈大人站起身,负手而立,大步离开。</p> 陆蒹起身走至门口,远远望着陈大人走出大门了,才松口气,转身回到花厅。</p> 陆修文还在原地站着,陆蒹走到他面前,凝眉道:“你若心里不愿意,又何必勉强。”</p> 陆修文平静道:“爹,是我做错了事,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日素素过了门,你们只当曾经什么都没发生过,以礼相待便是。”</p> 陆蒹有些窝火:“那孩子心术不正,我跟你娘,怎么也喜欢不起来。”</p> “她会改的,以后进了咱们家,我会让她慢慢改变。”</p> 言氏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听你爹说过,这孩子从小的时候,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长大了,也没少给妙儿使绊子。何况这次跟你的事儿,也挺蹊跷。我跟你爹觉着,这事儿,还得等晴儿找回来了再行商议。”</p> 缄默片刻,陆修文吐口浊气:“再如何蹊跷,我终究碰了她。”</p> 陆蒹夫妇对看一眼,无话可说。</p> 回林府的路上,林妙一直神不守舍的,心里很是挂念晴儿的安危。</p> 徐景川轻轻握住她的手,道:“韩烈已经去排查了,希望这次会有个好结果。”</p> 林妙长叹一声,闷闷道:“这都过去七八日了,我岂能不担心。晴儿是我外祖父家中,最心疼喜爱的一个孩子,却因为我而两次陷入险境,这一次,又下落不明这么长时候了。若真出点什么事,二舅母如今还病着,我该如何跟他们交代。”</p> “会没事的,兴许,这两日就会有结果。”</p> 林妙心情沉重的点头,问起:“红袖坊那边儿,真的实在查不出什么线索了?”</p> “倒也不至于一点也查不出,就在两日前,我在那间雅间的床底下,发现一块纸屑,想必是给撕碎的,遗落到床底下,已经送去仵作处查验。不知是否有结果,要不,这会儿去京兆府衙门问问?”</p> “行,那就去吧!”</p> 林妙连忙点头答应。</p> 徐景川便带着她,转了方向,往京兆府衙门而去。</p> 京兆府衙门仵作房,仵作正在忙着验尸。</p> 瞧见徐景川和林妙进来,忙俯首作揖:“徐大人,林姑娘。”</p> 徐景川面色凝肃,问道:“前日我派人送来的,那块儿碎纸,可查验出什么了?”</p> 仵作眉头一皱,道:“已经查验出来,那块儿碎纸的确是曾经包过药粉的,若没估算错,应该包的是曼陀罗粉,也就是俗称的蒙汗药。初步估算,曼陀罗粉的占比不大,只能让人昏迷一个时辰上下。其中还有一些别的药粉,若没错的话,应该是石楠花粉。”</p> 林妙吃惊:“石楠花,那不是……”</p> 仵作瞧了眼徐景川,不敢贸然作答。</p> </p>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下落明朗 徐景川原来常接触案件,自然知晓这石楠花粉为何物,倒抽口气道:“如此看来,那日之事,定是张素素早有安排。石楠花加曼陀罗,她这是为确保万无一失,让陆修文无路可退。一个女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她还真是一点脸面也不打算要了。”</p> 林妙一时恼火,咬牙切齿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修文哥被她这样算计,一定要找她问清楚,撕破她那张丑恶的嘴脸。”</p> 说话间,就要往外冲。</p> 徐景川连忙追赶上去,总算在游廊拐角处拦住她,劝道:“你现下去找她,证据不足,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不会承认。何况,旁人看到,会如何想你?你如今去,指不定她又是一番装弱小可怜,反倒正中她下怀。”</p> 林妙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气闷道:“是我冲动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找到晴儿,只要找到晴儿,我就有法子证明张素素那些龌龊之为。”</p> 徐景川稍松口气,牵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也别胡思乱想。京兆府和刑部都派人出去找了,我也派了不少人手寻找。只要晴儿回来,相信一切都会迎刃而解。”</p> 林妙沉重的点了下头。随他拉着手往回走。一路上,依旧心不在焉。</p> 转眼间,又过去五六日。</p> 林妙成日的心不在焉,生意压根儿顾不上,就连南山施工的事儿,她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全权监管。</p> 为此,金老板不得不经常去南山,多操一点心,帮忙监管一番施工进度。</p> 这日,金老板进到掬水阁,林妙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沉闷的叹了一口气。</p> 金老板皱眉走近前,道:“若实在没心情,回去歇着就是。也就这一段时间而已,我帮忙看着,不会出任何差错。”</p> 林妙道:“最近因着我表妹失踪之事,实在太过于麻烦大家,我又岂能什么都不管,所有事都丢给大家帮忙处理。”</p> “合伙的生意,我操点心,不吃亏。”</p> 林妙笑笑,说道:“说是合作,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算是占了大便宜的,您肯答应合作,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支持和帮助。”</p> “说这些做什么,我肯跟你合作,看重的自然是以后的利益。若没有什么好处,我又岂会答应。”</p> 林妙莞尔,站起身道:“既然您来都来了,那就一块儿去施工处看看吧!”</p> “那就走吧!”</p> 金老板点了下头,走在前头,两人一同出了院子。</p> 刚走出门口没多远,一匹快马踩踏着尘埃飞奔到门口,远远儿的瞧见林妙和金老板,马上之人来不及翻身下来,便大声呼喊:“林姑娘,晴儿小姐有消息了!”</p> “是祁连的声音。”</p> 林妙猛地震惊住,以为自己听岔了,愣愣的问金老板:“他说什么?”</p> 金老板也有些发愣,道:“似乎是说,晴儿小姐有消息了。那晴儿小姐,岂不就是你表妹?”</p> 林妙瞪圆了眼,来不及多说什么,转头就朝祁连跑过去。</p> 祁连已经跳下马,看她跑近了,喘着气仔细说了一遍:“四公子叫我赶紧来跟您说一声,经过数日排查,已经找到晴儿小姐的下落。”</p> 林妙惊喜的抓住他的手臂,道:“她在哪?你快带我去见她!”</p> 祁连点着头道:“您先别急,我这就带您过去。”</p> 林妙连连点头,可因着她不会骑马,这会儿实在为难。</p> 可为了早点见到晴儿,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对祁连道:“别耽误时间,你骑马带我。”</p> “可是……”</p> 祁连有些为难,毕竟,眼前的这位是他主子的未婚妻,如此做,他怕主子看到了不高兴。</p> 林妙不耐烦起来:“别可是了,一个大男人,说话做事能不能干脆些。”</p> “行!”</p> 祁连当即下了决定,扶着她上马。就带着她疾驰离去。</p> 金老板远远的看着,长舒口气道:“这么多日了,总算是有个好消息。”</p> 随即,转了身,独自往施工的地方走。</p> 祁连快马加鞭,带着林妙一路进了城,又往东边儿走,又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停在一处木栅栏的房子前。</p>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辆马车也正朝这边过来。</p> 祁连先下了马,小心的扶着林妙从马背上跳下来。</p> 马车也在离此不到一丈开外处停下,徐景川撩开帘子跳下马车,刚巧看到祁连扶住林妙站稳,眉头不由紧皱。</p> 林妙却是没当回事儿的,一瞥眼看见他,冲上前便问:“晴儿难不成在这户人家家里?”</p> 徐景川只点了下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林妙就自顾自推开木板门,喊了起来:“晴儿,晴儿……”</p> 徐景川郁闷的叹口气,跟在后头进了院子。</p> 祁连则跟在最后头,也走了进去。</p> 这户人家的房子是此处最常见的百姓的房屋构造。三间卧室一间堂屋,院子里搭建着厨房,角落是茅房。喂了几只鸡,靠墙的空位置种了少许青菜。</p> 堂屋挂了竹帘子,里面的人听到喊声,冲到门口掀开帘子一看,顿时惊喜的不行,喊了一声:“妙儿姐!”</p> 林妙定睛一瞧,还真是高晚晴,此时竟是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p> 她跑过去,一把抓住晴儿的手,喜不自胜:“晴儿,你没事太好了!”</p> 晴儿一把抱住她,委屈的抽噎:“妙儿姐,你知道吗?那日我滚下山坡,真的好害怕。”</p> 堂屋内,一名青年探出头,道:“外头冷,几位还是进来说吧!”</p> 林妙答应着,握住晴儿的手,进到堂屋坐下。</p> 徐景川和祁连也跟着进去,围着炭火炉子坐下。</p> 晴儿一副撒娇的样子,依偎在林妙怀里,像只乖巧的小猫。</p> 林妙打量着青年,圆脸,个头也还算高,不胖不瘦,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穿着普通,但坐姿端正,看着是个很正派的人。</p> 林妙问:“不知恩公该如何称呼?”</p> 青年挠挠腮,不好意思的笑:“你们也不必恩公恩公的叫,我姓梁,你们叫我梁靖就成。”</p> </p> 第四百九十四章 香气缭绕 林妙点点头,接着问:“梁靖大哥,你是如何发现晴儿的,又是如何救下她的?”</p> “救下高姑娘,纯粹是个意外。</p> 约摸半月前,我经过那一处峭壁,瞧见下方长了棵铁皮石斛,知晓那是稀罕药材,便绑了绳索下去采摘,没成想下到一半多的时候,看见峭壁上有血迹,再顺着血迹往下看,便发现了高姑娘。</p> 当时我心里挺害怕的,也不知高姑娘是死是活,靠近了,她突然睁开眼看着我,抓住我的衣袖,叫我救她。之后,我便把她带了回来。”</p> 林妙了然,又看向晴儿:“当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会自己跳下山坡。”</p> 晴儿郁闷道:“我在红袖坊发现张素素在修文哥喝的茶水里下、药,想进去看看张素素到底要做什么,没成想被她的贴身丫鬟发现,还请了打手,要把我抓走关起来。当时我慌不择路,就跑到了郊外,被他们堵在山坡前,无路可走。</p> 我不想落入他们手中,便心生一计,冒险一试,顺手脱了外衫跳下山崖,借助山崖上的石头尖,用衣裳挂住,又借助荆棘,这才免于落入张素素之手。”</p> 末了,补充道:“对了,他们还说,抓我回去,要拔了我的舌头呢!”</p> 林妙气愤道:“这张素素,也太狠毒了些!”</p> 高晚晴问:“对了,后来修文哥怎样了?张素素到底做了什么?我让大勇去通知你们,你们有没有及时赶到?”</p> 林妙叹息一声,看了眼徐景川。</p> 徐景川蹙眉道:“张素素的确在茶水里放了药,乃是曼陀罗花粉和石楠花粉的混合。”</p> 高晚晴一脸茫然:“曼陀罗我知道是什么,石楠花粉又是做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p> 林妙连忙打哈哈:“你还小,这些就别问那么清楚了。”</p> “那修文哥究竟怎样了?你们及时赶到了吗?”</p> 林妙愧疚的摇头:“先赶到的是陆伯伯他们,晚了一步,到底让张素素奸计得逞。”</p> 高晚晴一个激动站起身:“你快告诉我,她对修文哥做了什么?”</p> 祁连扯了扯嘴角,无所谓道:“你那修文哥哥吃不了亏,就是跟那张素素发生了些孤男寡女之间不该发生的事儿。眼下,已经决定要娶她过门儿。”</p> “怎么会这样的……”</p> 高晚晴脸色发白,浑身虚软的跌坐回去。</p> 片刻后,她缓过神儿,抓住林妙带着哭腔道:“妙儿姐,你得劝劝他,不能让他娶张素素那种女人。她那种人,根本配不上修文哥哥。”</p> 林妙安慰她:“你放心,我肯定想法子劝阻,只是在这之前,得委屈你一番,暂时继续留在此处,这几日,没有我的安排,千万不能出门,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还活着。”</p> 高晚晴连连点头:“好,我都听你的。”</p> 林妙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我把修文哥当亲哥哥一样的,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娶一个他不喜欢,且居心不良之人。”</p> 高晚晴不住的应声。</p> 在梁靖家待了约摸半个时辰,林妙和徐景川才告辞离开。</p> 走到马车前,徐景川挑眉,别有深意的问:“你是骑马,还是坐马车?”</p> 林妙察觉出他语气有些酸溜溜的,撇嘴道:“你不是不知道,我不会骑马。”</p> 徐景川吐口气,忍不住笑,问:“那你想学吗?”</p> 林妙反问:“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必要学?”</p> “我觉着……有吧!”</p> 林妙愣住,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儿,徐景川就拉着她走到祁连的那匹马跟前,先一步上了马,朝她伸出手:“上来吧!”</p> 林妙愣愣道:“你确定,真要教我?”</p> “你看,晴儿也找到了,陆修文和张素素的事儿总能迎刃而解,难得放松,即使你不愿意学,好歹,我也可带你四处散散心。”</p> “嗯,说的好像还挺有理。”</p> 林妙挑眉点了下头,伸手落在他掌心,随他用力一拉,稳妥的坐上马背。</p> 徐景川长臂轻轻揽住她,握住缰绳,问:“坐好没,坐好就走了。”</p> “嗯,很稳当,走吧!”</p> 徐景川于是吹了声口哨,骏马迈开步子,慢悠悠的往大街上走。</p> 祁连在后头郁闷的喊:“公子,我怎么办?”</p> “没你什么事儿了,去趟刑部,跟韩捕头交代一声,安排人随时盯着这边儿,保护好晴儿小姐,就回去吧!”</p> “哦。”祁连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干脆上了马车,掉头往刑部去。</p> 骏马走出闹市区,街道两旁便安静了不少,河边有凉风吹过,林妙忍不住缩了缩肩膀。</p> 徐景川也不问,顺手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包在她身前。</p> 林妙连忙往回推,言道:“你披着就是,我不冷。”</p> “都缩肩膀了,还说不冷。我是个习武之人,自然比你抗冻的多。何况,你在前头,算是给我挡了不少风,我把斗篷给你,也是应当。你听话,好好披在身上便是。”</p> 林妙只得点了下头,抓着斗篷往跟前凑,依稀闻到斗篷上乃至他身上,一种独有的香气,令人目眩神迷。那香味儿,有些像是熏香,又似乎不是。</p> 她扭头,认真的问:“你的衣裳,平日都熏什么香?”</p> 徐景川摇摇头:“我不喜熏香,觉着过于浓郁,所以有交代,我的衣裳,便都没熏香。”</p> 林妙却纳闷:“可你这衣裳之上,还有你身上,都有香味儿。”</p> “哦,那是什么香?”</p> 林妙摇头:“我也分辨不出,总之,是从未闻到过的香味儿。”</p> 徐景川凑到她耳朵边,轻声:“我闻着,你身上更香,你可知,是什么香味儿?”</p> 林妙一脸茫然的又摇头。</p> 徐景川似笑非笑,“是只属于你的香,听闻,只有相互吸引爱慕之人,才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p> 林妙愣了下,蹙眉问:“这些,都谁告诉你的?”</p> “这个嘛,我不记得了。”</p> 徐景川说话间,扯了一下缰绳,骏马加快了速度,往城郊而去。</p> 林妙一阵惊慌 ,连忙要往马背上趴。</p> </p> 第四百九十五章 徐景川的过往 徐景川却突然用力把她紧紧箍在怀里,说道:“不必害怕,你若趴着,反而不安全。若真想学骑马,胆子就得大些。”</p> 林妙这才大着胆子目视前方,稳定下心神后,觉着其实也没什么可怕。</p> 之前祁连带着她,她因着心急,有些半趴着,当时完全没心思多想,也就没觉着一丝害怕。</p> 直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她才发觉自己心跳加速,明显是有些怕的。</p> 这会儿,有徐景川引导着,加上速度也没很快,慢慢的,她就适应了。</p> 又走了一阵儿,徐景川问她:“还怕吗?”</p> 林妙摇摇头,脸上有了笑容:“不怕了。”</p> 不过,没了恐惧后,她再闻到徐景川身上那种似有似无的香气,不由的心猿意马,注意力也难以集中。</p> 徐景川见她不说话,纳闷儿问:“在想什么?”</p> “没……没什么。”</p> 林妙急忙摇头,支支吾吾的问起:“那个,以前,有人跟你说过,你身上的香味儿吗?”</p> “你想知道?”</p> 徐景川故意凑近她耳朵边,说话的时候,气息在她耳朵边萦绕,痒痒的,让她更加心猿意马。</p> 她轻轻点了下头,道:“我总得知道,到底有多少姑娘追过你。”</p> 徐景川憋不住好笑:“这样的问题,你问了我也难回答。你只需要知道,无论这一辈子有多长,我徐景川,只娶一位妻子就够了。此生一心一意,一世一双,绝无辜负。”</p> “我就是想知道,在我之前,你有没有跟别的女子这般亲近过,这也不成吗?”</p> 徐景川沉默片刻,冷不丁来了一句:“有的。”</p> 林妙蓦地一惊,心突然乱了,道:“真有?”</p> “你既问了,我自然不打算隐瞒你。”</p> 徐景川低垂眼帘,说起:“当时我正值年少,意气风发,曾与人有过婚约,也算意趣相投,但若说十分喜欢,着实算不上。只能说,门当户对,所有人都觉得合适。可未等到成婚,她突然身染恶疾,不出一月,香消玉殒。”</p> 林妙心里一阵不舒服,强压着,问:“那姑娘是什么身份?她过世后,你是否很颓废难过?”</p> “她是南都王的小女儿,银安郡主,比我小两岁。当初相识后,倒是有许多话可聊。即使说不上十分喜欢,到底也有几分喜欢掺杂,难过,是难免的。颓废,却不至于。”</p> “后来呢,你可还记挂她?”</p> “若非今日你问起,我也绝不会提及。一来,我对你是用了十分心思的喜欢,怕你听了不高兴。二来,是觉着斯人已逝,没必要。”</p> 林妙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轻哼一声道:“我说呢,为何国公爷一开始那么看不上我,原来你那前未婚妻竟是个郡主。我一个小商人,还真是比不得。”</p> 徐景川蹙眉道:“身份地位不过是些虚名,有什么好攀比。”</p> 林妙撇撇嘴,认真道:“那我问你,倘若当初银安郡主没死,你是不是就娶了她?”</p> “未必,当时父亲与我商议婚期,我便犹豫,一拖再拖。”</p> “可你们终究定了亲。说明一开始,你是愿意娶她的。”</p> “我……”徐景川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沉默下来。</p> 林妙也不多问,不觉间抬头,两人到了一处空旷之地。</p> 林妙冷着脸道:“我要下去。”</p> 徐景川点了下头,先跳下马,才小心的扶着她下去。</p> 林妙朝一处陡坡上方走,停在尽头。冷风吹的她的头发胡乱飞舞,有些还贴到了脸上。</p> 徐景川在她身侧停下,说将起来:“我知晓你心里十分介意,我也无法自圆其说。但当时,我不如如今这般稳重,也没足够的能力,不是什么事儿都能自己做主。倘若那时重新遇见你,我未必有如今的能力和坚持,非你不娶。</p> 或许,有些事,本就是天意,是最好的安排。自银安郡主去世后,我有一个很好的借口,不愿再定婚约。也因此,我父亲乃至陛下,都不会贸然帮我做主。直到再遇见你。</p> 一年前见你第一眼,我便认出,你还不能说话,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与我说,这就是我要等的人,是我等蹉跎等待二十余年,想要携手一生之人。”</p> 林妙总算肯扭头看他,深吸口气道:“我肯定是有些介意的,但听你这般说,我又觉着,是我太小家子气了。”</p> 徐景川忍不住笑:“女儿家,小家子气些多正常。你若一点不介意,我反倒会怀疑,是不是在你心里面,并不怎么在意我,只是个可有可无之人。”</p> “那肯定不是的,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p> 林妙突然伸开手臂,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嘻嘻的笑。</p> 徐景川被她这猛地一撞险些站立不稳,连忙后退了一点稳住步子,故意问:“那跟你爹娘,还有你弟弟妹妹相比呢?”</p> “都重要。”</p> “跟陆修文比呢?”</p> 林妙扬起脸斜睨他:“你还吃醋呢?”</p> “算不得吃醋,你不是说,你把他当亲哥哥吗?”</p> 林妙又往他怀里蹭,说道:“对啊,他是我哥哥,所以,也一样重要。”</p> “难道,就没有个先后顺序?”</p> “没有,你再问,我可真不理你了。”</p> “好好好,我不再问了。”</p> 徐景川轻拍她的背,咯咯笑起来。</p> 两日后,张府派了人,送信儿到陆府。</p> 当时日近黄昏,陆修文还没回来。</p> 接到信的,是陆蒹夫妇。</p> 送信儿的是个小厮,低着头道:“这信,是我家小姐亲手所写,特意交代,请陆老爷和陆夫人务必亲启。”</p> 言氏纳闷儿道:“离得不远,有什么事儿说一声便是了,至于还要写信?”</p> 小厮道:“小姐只说是十分重要之事,不能为外人道,必须以书信传达。”</p> 陆蒹接过信,点点头:“行,我们明白了,你且先回去吧!”</p> 小厮摇摇头:“小姐说了,此事紧急,还请陆老爷和陆夫人看过之后,尽快回复,小的带着回复才能回去。”</p> 陆蒹啧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直接将信笺打开来看。</p> 言氏也凑近前,仔细的看。</p> </p> 第四百九十六章 定下婚期 片刻之后,陆蒹和言氏同时惊异的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p> 言氏喃喃:“这怎么会……事情才过去二十天上下,怎会这么快……”</p> 陆蒹脸色一变,快速将信笺揉成一团,倒抽口气,对小厮道:“回去跟你家小姐说,成亲之事,等吾儿修文回来,会尽快商议,定下婚期。”</p> 小厮俯首作揖:“小的这就回去告诉小姐。”</p> 转了身,匆匆离开。</p> 陆蒹和言氏对看一眼,愁眉苦脸。</p> 言氏唉叹:“怎会这样的,原想着还有转圜余地,如今,怕是一丝转圜余地都没了。”</p> 陆蒹也跟着叹气:“修文若是知道了,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p> 言氏斜睨他:“怎会高兴的,修文又不喜欢他。总之,我还是觉得事情蹊跷。”</p> 转了身,气呼呼的坐下。</p> 片刻后,陆蒹着一身官服从外头进来。</p> 刚走到花厅门口,便看见陆蒹夫妇怏怏的坐在两侧,垂头丧气的神态。</p> 陆修文皱眉,疑惑的问:“爹,娘,发生什么事了?”</p> 陆蒹站起身,负着手道:“这事儿,还是让你娘跟你说吧!”</p> 言氏抬头看陆修文一眼,欲言又止。</p> 陆修文心里愈发疑惑:“有什么话,你们直说就是。再糟糕,也不过是尽快跟张素素成亲。”</p> 言氏总算开了口:“你还真说中了,今儿张府那边儿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的,就是这事儿。”</p> 陆修文凝眉:“我也早说过,晴儿没找到,不能商议成亲。”</p> “可如今的情况,容不得咱们等晴儿找回来了。张素素她……她有了身孕。”</p> “什么!”</p> 陆修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p> 言氏肯定的点头:“白纸黑字,她写的清清楚楚,怕被人知道,特意让送信儿的人得了回复才走。修文,婚期,得立刻定下来了。”</p> 陆修文紧攥掌心,沉默不语。</p> 陆蒹道:“我们也清楚,你不喜欢张素素。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无论如何,你都得娶她。”</p> “我知道了。”</p> 陆修文强压着心里的难受,低垂眼帘:“明日,就开始准备吧!尽量在五日之内……成亲。”</p> 陆蒹和言氏同时愣住。</p> 陆修文不再多说,转身,步伐沉重的往书房而去。</p> 次日,陆蒹夫妇开始派人发放请帖,最先收到喜帖的,自然是林家。</p> 因着晴儿已经找到,林妙并未去南山。</p> 辰时过半,从书房出来,她正准备出门去找晴儿,走到花厅附近,听到里面传出清晰的说话声。</p> “老爷和夫人自然是问过公子的意思了,才会开始安排往各府送请帖,时间紧迫,老家那边儿的亲戚,也不知能不能赶来。”</p> 这声音,明显是陆府管家。</p> 林兴才叹息一声:“这也太突然了些。原本不是说好的,等晴儿回来再商议?”</p> “事情有变,有些事儿,也不好为外人道。”</p> 林妙眉头一拧,迈步进了花厅,朗声问:“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她张素素一个女儿家,能设计对修文哥做出这等不耻之事,还有什么怕旁人知道的。指不定,传的沸沸扬扬了,反倒正合她心意。”</p> 石红英听的心里极不舒服,蹙眉道:“妙儿,你一个女儿家,可不能说这种话。让人听到了,难免笑话。”</p> 林妙看向她:“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替她说话。我也不怕告诉您,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刑部衙门,问了仵作,说是在雅间搜查出来的一些物证,经过查验,确定有曼陀罗花粉和石楠花粉。这些,您应该知晓是干什么用的吧!”</p> 石红英脸色骤然一变,紧张的交握着手指,不敢再开口。</p> 林妙又扭头看向陆家管家,道:“说吧,究竟什么原因,才会让修文哥如此毫不犹豫的答应立刻成婚?”</p> “这……这……”</p> 陆家管家为难的很,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p> 林妙吐口气:“您不说也成,那么,请帖也不必留下,我们一家人,是断不会去的。”</p> 陆管家四下瞧来瞧去,还是不放心,干脆朝林妙走近,朝她招手示意,凑到她耳朵边耳语。</p> 林妙听完,眉头紧皱,随即冷笑:“可是够快的。属实吗?”</p> 陆家管家叹气:“夫人今儿一早,还特意带了个大夫过去,确认过的。这事儿,肯定做不了假。林小姐,您知晓便罢了,可千万不能说出去。”</p> “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p> 陆管家点点头,这才放心的离开。</p> 林兴才好奇的问林妙:“这陆管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p> 林妙看一眼石红英,道:“怕是,娘不想听到的话。”</p> 石红英心急道:“妙儿,素素终究是我亲生女儿,无论什么事,你总得跟我说明白了。”</p> 林妙面色凝重:“这事儿,我还得确认过后才能与你们详说。且先等一等吧!”</p> 说话间,就要出门。</p> 这时,林晚晚从侧面游廊一下子冲到她面前,抱住她撒娇:“姊姊,我想去店里吃点心,你带我去嘛!”</p> 林妙摸摸她的头,哄着:“晚晚乖,姊姊这会儿有正事要办,等晚些回来了,再带你去店里。”</p> 林晚晚噘着嘴摇头:“我不,我不嘛!”</p> 林兴才道:“她既然非要跟着你,你带她一道出门便是了。晚晚懂事,肯定不会耽误你做正事。”</p> 林妙为难道:“我去的地方,不方便带她去。”</p> “姊姊,你就带着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任何麻烦。”林晚晚继续撒娇,就是不肯松手。</p> 林妙无可奈何:“那成吧!你可一定得乖一点,毕竟,我去的地方,不该是你们小孩子去的。”</p> 林晚晚高兴起来,连连应声。</p> 姊妹两个手牵手,往外面走。</p> 坐着马车一路到了刑部大牢的位置,林妙跳下马车,对林晚晚嘱咐:“你就先在这儿等我会儿,千万别下来,也别乱跑。”</p> 这时,刚好韩烈从里面出来,瞧见她,笑着打招呼:“哟,林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p> 林妙扭头看向他,吁口气道:“有点事,须得问一问石维。韩捕头,可否行个方便。”</p> </p> 第四百九十七章 答应配合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p> 韩捕头笑呵呵的做了个请的手势。</p> 这时,林晚晚探出头,噘着嘴道:“姊姊,我要跟你一块儿进去。”</p> 林妙无奈道:“你一个小丫头,进去了,怕要吓到你。”</p> “我才不怕呢,我就要进去。”</p> 林妙并不搭理她,正欲叫她回去坐好,韩烈却走近前,和蔼的笑着,一下子抱着林晚晚下了马车,说道:“小丫头既然不怕,那就让她进去吧!”</p> 林妙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答应:“行吧!那就有劳韩捕头,帮忙照看一下了。”</p> “林姑娘放心,我肯定照看好这下丫头。”</p> 说话间,三人迈步往大牢内走。</p> 牢里潮湿阴暗,林妙循着记忆,走到了关押石维的牢房门口。</p> 他穿着一身囚衣,再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也没了眼底的那一股狠劲。</p> 看见林妙和韩烈停在牢房门口,他也只是抬了下眼皮,随即继续心不在焉的低着头,把玩手里的稻草杆子。</p> 林妙深吸口气道:“我今儿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p> 石维嗤笑:“我身在大牢,就算有天大的好消息,也算不得好消息。除非,我立马被释放回家。”</p> 林妙挑眉:“倘若,我说的是张素素的事儿呢?”</p> 石维蓦地一怔,抬头盯着她,问:“素儿怎么了?”</p> “她很好,甚至还有闲情逸致陷害别人。我不得不说,她十分谨慎聪明,无论做多少坏事,总能让人找不到足够的证据,定罪与她。”</p> “你到底想说什么?”</p> “也没什么,只是来跟你道个喜,是我今日才刚得知的消息。”</p> “我如今落魄至此,你跟我卖关子,有意思吗?有什么话,直说就是。”</p> 林妙点了下头,道:“那我便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毕竟,若我不告诉你,兴许,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心里有数,张素素从未真心喜欢过你,她有身孕这种事,是绝对不会亲口告诉你的。”</p> “你说什么!”</p> 石维只觉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渐渐转为喜悦。</p> 但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遂问了一遍:“你这话,属实?”</p> 林妙道:“这种事,原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若非张素素用尽手段,想要嫁给修文哥。我也不至于亲自跑这一趟,告诉你这个消息。”</p> 石维又问:“你怎知,她怀了身孕就一定与我有关?”</p> “她设计修文哥的时间太短,按照常理,就算有身孕,在这么短的时间,也很难诊断出来。事情如此蹊跷,我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早就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故意隐瞒,就是为了寻找机会,设计修文哥。再纵观她来京城之后所遇到的人和事,最有可能与她有夫妻之实的,只有你。难道,我猜的不对?”</p> 石维倒抽口气:“你的确猜的不错,这会儿,总该说说,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了吧!”</p> “很简单,我是为了修文哥。无论她与修文哥之间那日是否有夫妻之实,我都不想看着她嫁进陆家。何况,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你们石家的孩子。”</p> “你想让我怎么做?”</p> “我听闻,你们石家,到你这一代,只一脉单传,你现今又沦落至大牢之中,以后会遭遇些什么,都未可知。为保万一,我可以帮你,保住张素素肚子里的骨肉,保住你们石家如今这唯一的孩子。所以,她绝不能嫁给修文哥,不然,以后这孩子生下来,只会姓陆。”</p> “你需要我配合你,让她无法嫁给陆修文?”</p> “婚礼当天,你只要出现,这事儿就好办的很。石维,我知晓你其实心里是喜欢张素素的,只是不懂得表达。想必,你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修文哥。”</p> 石维苦笑:“除了那个孩子之外,我如今对她,并无奢求,也不指望她明白我对她的心意。虽则我帮过她不少,但与我在一起,终究非她所愿。眼下,倒不如成全她,让她如愿嫁给心上人。”</p> 林妙顿时就有些急了,道:“那孩子呢?她怀的可是你们石家的孩子?你真打算让那孩子姓陆,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p> 石维扬起手臂,转了一圈:“你看我如今这副模样,就算我认那孩子有什么用,身在大牢,也不能为她和孩子负责。”</p>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让你们成亲,不过五年,等你出了大牢,你们就是一家人。”</p> 石维摇头:“不可能的,她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p> 林妙倒抽口气,干脆使出了杀手锏:“既然你不肯答应,那此事,我便只有告诉你父亲石御史了。你觉着,他会眼睁睁看着石家的孩子,跟别人姓吗?”</p> 转了身,便要离开。</p> 石维顿时急了,冲到牢门前,紧抓着格子,大声道:“林妙,你若告诉我父亲,他知晓了,定不会原谅我。素儿以后就只能留在石家了。”</p> 林妙冷笑道:“你这会儿知道顾念父子之情了?若你出面,总比你父亲出面的好。”</p> 石维思索片刻,总算勉为其难的点头:“好,我答应你,你打算让我如何配合。”</p> “我会给张素素留一些面子,私下带你去见修文哥,说明白此事。但倘若你违背约定,当日石御史也会在陆府,我会即刻将所有一切告知石御史,届时,你可保不住张素素的名声。”</p> “他们何时成亲?”</p> “约摸三四日后,我会告知韩捕头,让韩捕头转告你。从尚书大人那儿得个特赦,放你离开大牢一日。届时,韩捕头会全程跟在你身边。”</p> “好,我记住了。”</p> 林妙松了口气,转身离开。</p> 往前走了几步,刚巧韩烈带着林晚晚走过来,韩烈叹息一声,道:“其实,张素素有身孕那件事,早在出事之后当日,我就已知晓。但因没证据,也不知该怀疑那孩子究竟是谁的,因此没敢贸然说出口。方才从这儿出去,原想着是要去告诉你的,没成想,你们都已经知道。”</p> </p> 第四百九十八章 指认匪徒 林妙震惊:“韩捕头,您这口风也太紧了些,居然憋了二十日都没说。”</p> 韩烈呵呵干笑,挠着腮道:“毕竟,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清誉,没弄清楚,我身为捕头,岂敢乱说。”</p> 两人光顾着说话,完全没注意到,林晚晚正扭头四处观望。</p> 突然之间,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整个人猛地往后倒退一大步,撞在林妙身上。</p> 林妙愣了下,伸手扶住她,问:“晚晚,怎么了?”</p> 林晚晚手指颤抖,指着对面牢房内一个长相粗犷,身形微胖的男人,颤声道:“姊姊,是他,是他……”</p> “什么是他?”林妙皱眉,满脸不解。</p> 林晚晚转头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大叫起来:“坏人,一定是他,是他,要害我和小智。”</p> 林妙和韩烈同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对看一眼。</p> 韩烈有些不大明白,指了指牢房内那人,道:“这……不就是被石维指使的流寇吗?跟你弟弟妹妹,又有何关系?”</p> 林妙倒抽口气:“韩捕头有所不知,很早之前,晚晚和我小弟曾被人掳走,找到时,晚晚受了很大惊吓,而小智,竟被挑断了手脚,浑身是血,一番抢救,才保住了性命。当时,作案之人逃之夭夭,一直不曾落网。”</p> 韩烈震惊:“那主使之人呢?”</p> “我怀疑是张素素,可是找不到任何证据。没成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p> 林妙俯身,蹲在晚晚面前,轻声安抚:“晚晚,姊姊在这儿,你不必害怕。跟姊姊说清楚,你确定,这人就是当初掳走你和小智的其中一个?”</p> 林晚晚还是有些怕,惶恐的点头,说道:“不会错,这人眼睛边儿有一块儿红色胎记,还有眼神儿,绝对错不了。”</p> “可我记得,当时你和小智回去后,说统共有三个人,对不对?”</p> “对,就是三个,这个人,肯定是其中一个。”</p> 林妙了然,站直身,对韩烈道:“再麻烦一下韩捕头,这人,我能否问几句话?”</p> 韩烈颔首道:“林姑娘尽管问就是。若能问出同伙,自是最好。”</p> 林妙凝眉点了下头,走至牢房门口,盯着牢里那人打量。</p> 那人注意到她的眼神,一低头,又看见瑟缩在林妙身边的林晚晚,眼里不由流露出一阵惶恐。</p> 林妙轻笑一声,道:“看来,你还记得我妹妹。”</p> 那人眼神闪躲,不敢作答。</p> 林妙阴沉了脸,道:“我给你一次机会,供出当时和你一起作案的同伙,我或可还能向尚书大人求情,给你减轻刑罚。不然,此事既然已经败露,你什么都不说,定会酷刑加身,直到你肯招供为止!”</p> 那人忐忑道:“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想过害人性命。”</p> 林妙冷笑:“断人手脚,抢劫勒索,毁人清白,这难道会比害人性命好多少?”</p> 那人暗暗攥紧掌心,依旧不多说。</p> 林妙气定神闲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当初指使你们的,是不是一个叫张素素的女子?”</p> 那人心知瞒不住了,于是道:“我不清楚她叫什么名字,只知是个模样十分俊俏的姑娘,跟她一起的人称呼她为小姐,我清楚记得,确实姓张,平县人,家里是从商的。”</p> “那当日,她穿的什么衣裳?样貌上,有什么特征?”</p> “她当日穿的橘色衣裳,至于样貌特征,那就是鬓角边有颗痣,紧挨着头发边儿。”</p> 林妙了然,又问:“你的同伙呢?他们在哪?”</p> 那人又闭口不言。</p> 林妙以利诱之:“你这数罪并罚的,少说也得坐十年牢。供出你的同伙,我会请求尚书大人,或可帮你减免至少一两年刑罚。”</p> 那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仔细一琢磨,便心动了,说将起来:“当日那两个同伙,我们离开平县后,一起往东走,后来到了京城附近,我进了京城,他们两个说是想洗手不干了,打算在京城郊外买田置房,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p> “你应该知道他们住在哪。”</p> “去过一两次,就在城郊的葛家庄,他们一个叫于亮,一个叫王大成。在葛家庄算外姓,很好找,一问便知。”</p> “行,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儿上,我也说话算话,会去求尚书大人,帮你减免一些刑罚。”</p> 林妙不多问,握住林晚晚的手,转身往外走。</p> 韩烈紧跟在侧,问:“需要我现在就派人去葛家庄抓人吗?”</p> 林妙摇摇头:“不急,您先跟尚书大人说一声,等尚书大人同意了,再去抓人。还有就是,尽量别惊动张素素,这事儿,咱们也得暗地里来。一旦她发现什么不对劲,肯定会想尽办法替自己开脱。”</p> 她眼神一暗,沉声道:“这一次,我绝对叫她无路可走!”</p> 韩烈面色凝重的点头。</p> 林妙把林晚晚送到店里,交给柳浩言和徐兰心照看后,才转去梁靖家,寻找高晚晴,商议后续之事。</p> 随后,林妙又去了一趟徐国公府,与左薇见了面,也不知商量了些什么,没多大会儿,便回家去。</p> 这日天黑前,韩烈骑着马赶到林家,匆匆进门。</p> 管家瞧见,纳闷儿的跟着往里走,问:“韩捕头,您这匆匆忙忙的,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p> 韩烈边走边问:“你家大小姐呢?在忙什么?”</p> “大小姐今儿奔波了一整日,从刑部大牢回来后,去了店里,之后也不知去了哪,最后又去了一趟国公府,这会子在书房里呢!”</p> 韩烈颔首,走至花厅门口停下,说道:“劳烦帮我请一下你家大小姐,就说,我有要紧事要与她说。”</p> 管家连声答应着,扭头就往书房跑。</p> 韩烈在花厅外头的抱厦下坐着,没多大会儿,林妙便笑盈盈的走来,朝他行了个万福,道:“你这么匆忙赶来,莫不是,已经抓到那两个同伙了?”</p> 韩烈吁口气,道:“抓捕十分顺利,那两人已经归案,也没怎么惊动人。现在就是,需要你弟弟妹妹去认一下,若确定的话,后续,定要尽快抓捕张素素归案了。”</p> </p> 第四百九十九章 装神弄鬼 杏儿咬着嘴唇,眼里含泪,半晌不言语。</p> 良久后,她总算沉重的点了下头。</p> 左薇和段师爷负责送杏儿回去,林妙和大勇送晴儿回去。</p> 半路上,林妙拿着湿手巾帮晴儿擦拭脸上涂抹的鸡血,皱眉道:“可真是够难看的,大晚上看着也确实瘆人。”</p> 晴儿嘻嘻的笑,仰着脸问:“妙儿姐,事情已经算是办完了吧!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p> 林妙使劲儿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就急着回去了?”</p> 晴儿撅嘴:“那是肯定的,总住在梁大哥家里,太麻烦别人了。”</p> 林妙吁口气:“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人家白帮忙,你就再坚持两三日,等修文哥成亲那一日,我会让大勇过去接你,直接去陆家。你得想法子让张素素看见你,不过,只能是偶尔看见。如此,才能让她产生恐惧。”</p> 晴儿顿时不高兴的撅起嘴:“有杏儿的证词还不够吗?你不是说,张素素有身孕了吗?我若在她眼跟前晃悠,把她给吓坏了,该如何是好?”</p> 林妙无所谓的一耸肩:“你把她当成什么娇弱之人了?她连杀人放火的事儿都敢做,还会怕鬼?”</p> “那不好说,虽则她总是想害人,但一次也没成功过,只是不知悔改。可能这次她觉得我死了,但也不是她亲自动的手,怎么会一点都不害怕。”</p> “总之呢,你听我安排就是。也不必担心会把她吓坏,若真吓出什么问题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更何况,一旦她算计修文哥的事儿被揭露,恐怕她自己都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你所说的吓坏,无非就是小产。”</p> 晴儿嘟嘴:“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p> 林妙眉头一敛,吐口气道:“我会安排好,保证不出任何问题。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p> 晴儿两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p> 转眼之间,到了陆修文和张素素成婚的日子。</p> 洛州老家的亲戚,收到请帖后,能来的都来了。平县那边儿的朋友,能来的也都来了。</p> 陈老板带着陈小雅,也不远千里的赶来庆贺。</p> 林妙一家子送过贺礼,刚进了陆府的院子,陈小雅就惊喜的跑上前,拉住林妙的手又跳又笑:“妙儿姐,妙儿姐,我总算见到你了。”</p> 林妙也惊喜的不行,打量着她笑道:“是许久不见了呢,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些?怎么出落的越来越标致了。”</p> 陈小雅脸颊一红,撒娇道:“你净取笑我了。”</p> 林妙摇摇头:“我取笑你作甚,说的都是实话。”</p> 陈小雅眼珠一转,拉住她往旁边儿人少的角落走,边走边问起:“我记得,修文哥并不喜欢素素,甚至有些反感,怎的突然决定要娶素素了?”</p> 林妙依旧是一张笑脸:“你原本跟张素素可是闺中密友,总该知道她的心思,她喜欢修文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如今,你的闺中密友和你爹老友之子成婚,难道你不该替他们高兴?”</p> 陈小雅叹气撅嘴:“原来我是与她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因着我极少出门,也没什么朋友。其实我爹老早就跟我提过醒,一副老夫子的口气跟说说:那姑娘心术不正,另有所图,叫我不要跟她走太近的。所以,我虽则常跟她在一块儿,但终究有些不敢交心。”</p> 林妙点点头:“你不跟她交心是对的。陈叔叔是过来人,不会看走眼。”</p> 陈小雅还是纳闷:“说了这么些,你还是没跟我说明白,为何修文哥突然要娶张素素。”</p> “若我告诉你,修文哥是被人算计了呢?”</p> “算……算计?”</p> 陈小雅愣住,不确定道:“你是说,张素素,算计修文哥?”</p> “嗯,这事儿过去有些日子了,现下人多嘴杂,我也不好跟你解释,等明日了,我再详细跟你解释清楚。”</p> 林妙扭头看向正跟林兴才闲聊的陈老板,问:“你跟陈叔叔应该还没地方住吧!要不这两日去我家住着,省得在外面住,总有些不方便。”</p> “好说,回头我跟我爹说一声。毕竟陆府这两日宾客多,肯定住不下。”</p> 林妙笑着点头,歪头示意:“走吧,咱们去看看新郎官儿。”</p> 陈小雅“嗯嗯”点头,两人朝后厢房方向一路欢快的走。</p> 此时的张府,张老夫人在下人的服侍下,坐着轮椅去到张素素的闺房。</p> 张素素这会儿已经梳妆打扮的差不多,一身红衣,艳丽无方。</p> 听到门口传来“吱呀”声,张素素放下口红纸,扭头看向张老夫人,唤了声:“祖母。”</p> 张老夫人慢慢靠近她身后,从喜娘手里接过梳子,叹了口气道:“其实,有些事,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素素,这路,是你自己选的,可不要后悔。”</p> 张素素望着铜镜里那张美丽的脸,轻声:“祖母,我是真心喜欢修文哥,打小儿就喜欢。自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能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梦寐以求之事。”</p> “可你也知晓,就算你用了些手段,就算他娶了你,心里,还是没有你。装着的,是别人。以往,你任性也就算了,我都由着你,可在婚姻这件事上,我还是希望你谨慎些,由不得任性。</p> 我老了,如今又疾病缠身,没多少时日好活,到了看开一切的时候。以往,我也做错不少事,不该总拦着你娘,不让她见你们,不该赶她出门,让你和玉恒无父又无母,更不该,过于溺爱你和玉恒。玉恒好歹有夫子教诲,可你,一直任性,一直自私。总觉着,只要是你喜欢的,无论用什么法子,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得到。</p> 但你却不明白,用尽手段去得到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你。总有一日,你还会失去,甚至一辈子不能被原谅。”</p> 张老夫人看了眼外头,依稀听到锣鼓喧天的乐声,悠悠道:“接亲的就快来了,你这会儿后悔,还来得及。”</p> 张素素脸上带笑,摇摇头:“祖母,只要能嫁给修文哥,无论是什么法子,就算前头是刀山火海,我亦心甘情愿。”</p> </p> 第五百章 刀山火海也要嫁 杏儿咬着嘴唇,眼里含泪,半晌不言语。</p> 良久后,她总算沉重的点了下头。</p> 左薇和段师爷负责送杏儿回去,林妙和大勇送晴儿回去。</p> 半路上,林妙拿着湿手巾帮晴儿擦拭脸上涂抹的鸡血,皱眉道:“可真是够难看的,大晚上看着也确实瘆人。”</p> 晴儿嘻嘻的笑,仰着脸问:“妙儿姐,事情已经算是办完了吧!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p> 林妙使劲儿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就急着回去了?”</p> 晴儿撅嘴:“那是肯定的,总住在梁大哥家里,太麻烦别人了。”</p> 林妙吁口气:“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人家白帮忙,你就再坚持两三日,等修文哥成亲那一日,我会让大勇过去接你,直接去陆家。你得想法子让张素素看见你,不过,只能是偶尔看见。如此,才能让她产生恐惧。”</p> 晴儿顿时不高兴的撅起嘴:“有杏儿的证词还不够吗?你不是说,张素素有身孕了吗?我若在她眼跟前晃悠,把她给吓坏了,该如何是好?”</p> 林妙无所谓的一耸肩:“你把她当成什么娇弱之人了?她连杀人放火的事儿都敢做,还会怕鬼?”</p> “那不好说,虽则她总是想害人,但一次也没成功过,只是不知悔改。可能这次她觉得我死了,但也不是她亲自动的手,怎么会一点都不害怕。”</p> “总之呢,你听我安排就是。也不必担心会把她吓坏,若真吓出什么问题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更何况,一旦她算计修文哥的事儿被揭露,恐怕她自己都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你所说的吓坏,无非就是小产。”</p> 晴儿嘟嘴:“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p> 林妙眉头一敛,吐口气道:“我会安排好,保证不出任何问题。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p> 晴儿两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p> 转眼之间,到了陆修文和张素素成婚的日子。</p> 洛州老家的亲戚,收到请帖后,能来的都来了。平县那边儿的朋友,能来的也都来了。</p> 陈老板带着陈小雅,也不远千里的赶来庆贺。</p> 林妙一家子送过贺礼,刚进了陆府的院子,陈小雅就惊喜的跑上前,拉住林妙的手又跳又笑:“妙儿姐,妙儿姐,我总算见到你了。”</p> 林妙也惊喜的不行,打量着她笑道:“是许久不见了呢,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些?怎么出落的越来越标致了。”</p> 陈小雅脸颊一红,撒娇道:“你净取笑我了。”</p> 林妙摇摇头:“我取笑你作甚,说的都是实话。”</p> 陈小雅眼珠一转,拉住她往旁边儿人少的角落走,边走边问起:“我记得,修文哥并不喜欢素素,甚至有些反感,怎的突然决定要娶素素了?”</p> 林妙依旧是一张笑脸:“你原本跟张素素可是闺中密友,总该知道她的心思,她喜欢修文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如今,你的闺中密友和你爹老友之子成婚,难道你不该替他们高兴?”</p> 陈小雅叹气撅嘴:“原来我是与她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因着我极少出门,也没什么朋友。其实我爹老早就跟我提过醒,一副老夫子的口气跟说说:那姑娘心术不正,另有所图,叫我不要跟她走太近的。所以,我虽则常跟她在一块儿,但终究有些不敢交心。”</p> 林妙点点头:“你不跟她交心是对的。陈叔叔是过来人,不会看走眼。”</p> 陈小雅还是纳闷:“说了这么些,你还是没跟我说明白,为何修文哥突然要娶张素素。”</p> “若我告诉你,修文哥是被人算计了呢?”</p> “算……算计?”</p> 陈小雅愣住,不确定道:“你是说,张素素,算计修文哥?”</p> “嗯,这事儿过去有些日子了,现下人多嘴杂,我也不好跟你解释,等明日了,我再详细跟你解释清楚。”</p> 林妙扭头看向正跟林兴才闲聊的陈老板,问:“你跟陈叔叔应该还没地方住吧!要不这两日去我家住着,省得在外面住,总有些不方便。”</p> “好说,回头我跟我爹说一声。毕竟陆府这两日宾客多,肯定住不下。”</p> 林妙笑着点头,歪头示意:“走吧,咱们去看看新郎官儿。”</p> 陈小雅“嗯嗯”点头,两人朝后厢房方向一路欢快的走。</p> 此时的张府,张老夫人在下人的服侍下,坐着轮椅去到张素素的闺房。</p> 张素素这会儿已经梳妆打扮的差不多,一身红衣,艳丽无方。</p> 听到门口传来“吱呀”声,张素素放下口红纸,扭头看向张老夫人,唤了声:“祖母。”</p> 张老夫人慢慢靠近她身后,从喜娘手里接过梳子,叹了口气道:“其实,有些事,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素素,这路,是你自己选的,可不要后悔。”</p> 张素素望着铜镜里那张美丽的脸,轻声:“祖母,我是真心喜欢修文哥,打小儿就喜欢。自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能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梦寐以求之事。”</p> “可你也知晓,就算你用了些手段,就算他娶了你,心里,还是没有你。装着的,是别人。以往,你任性也就算了,我都由着你,可在婚姻这件事上,我还是希望你谨慎些,由不得任性。</p> 我老了,如今又疾病缠身,没多少时日好活,到了看开一切的时候。以往,我也做错不少事,不该总拦着你娘,不让她见你们,不该赶她出门,让你和玉恒无父又无母,更不该,过于溺爱你和玉恒。玉恒好歹有夫子教诲,可你,一直任性,一直自私。总觉着,只要是你喜欢的,无论用什么法子,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得到。</p> 但你却不明白,用尽手段去得到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你。总有一日,你还会失去,甚至一辈子不能被原谅。”</p> 张老夫人看了眼外头,依稀听到锣鼓喧天的乐声,悠悠道:“接亲的就快来了,你这会儿后悔,还来得及。”</p> 张素素脸上带笑,摇摇头:“祖母,只要能嫁给修文哥,无论是什么法子,就算前头是刀山火海,我亦心甘情愿。”</p> </p> 第五百零一章 揭开隐情 “好吧,我也就这点力气了,劝不动你什么。”</p> 张老夫人伸手握住她一头青丝,轻轻梳理。</p> 随即,喜娘接过梳子,帮她把还剩下的一些头发全都盘起来,戴上发冠,耳饰。那张明艳的脸被流苏掩映,随即,拿起红色刺绣镶金的团扇,将整张脸完全遮掩起来。</p> 陆府花园之中,陆修文独自站在凉亭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神情忧郁,一动不动。</p> 不远处,韩烈领着一个戴着幕篱之人,不紧不慢的朝他这边走来。</p> 直到走近了,陆修文才回过神,收回目光看向韩烈,揖了揖:“韩捕头。”</p> 韩烈吁口气,看了眼戴着幕篱之人,道:“我这会儿来找陆大人,是要带一个人见您,有些事,要跟陆大人说明白。”</p> 陆修文仔细打量戴幕篱之人,因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p> 那人抬手揭开幕篱,看着陆修文,俯首作揖:“陆大人,吾乃御史之子,石维。咱们曾见过一两次。”</p> 陆修文隐隐约约记起来,蹙眉道:“你不是,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吗?”</p> 随即看向韩捕头,问:“韩捕头如何能带石公子离开大牢?”</p> 韩烈吁口气道:“是林姑娘安排的,问了石公子一些话,在下答应了林姑娘,带石公子走一遭,与陆大人您解释一些事。”</p>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点头,又看向石维:“石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p> 石维看看四周,有两三个正在忙碌的下人,欲言又止。</p> 陆修文心领神会,对周围的下人道:“你们且先去别处忙,等会儿再来。”</p> 下人们答应一声,转头往别处去。</p> 石维这才开口:“得知今日陆大人与素儿要成亲,在下原想着,只要素儿得偿所愿,过得幸福如意,并不打算告知陆大人,我与素儿曾……曾有过夫妻之实。”</p> “你说什么!”</p> 陆修文震惊,难以置信的盯着他。</p> 石维肯定道:“陆大人没听错,事情虽非素儿心甘情愿,但我对她,却是真心。我这人自小不会表达,导致她一直以为,我只是贪恋美色,以龌龊手段,得到她这个人。”</p> 陆修文倒抽口气:“你既真心喜欢她,如今又沦落大牢,也有意让她嫁给我,又为何,突然告诉我这些?”</p> “数日前,林姑娘找到我,告知我,素儿有了身孕,我不得已,只得告知陆大人。若没猜错,素儿怀的,应该是我石家的骨肉。”</p> “这不可能!这种事,张素素不至于会欺骗与我。”</p> “孩子是谁的,素儿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或可请大夫,重新诊脉便知。韩捕头时常接触案件,这事儿,想必心中有数。”</p> 韩烈认同颔首,解释:“陆大人,按照正常来说,诊脉确认身孕,二十天,实在有些令人怀疑。但想必张素素是等不了了,因此,才会急于告知陆老爷和陆夫人,只为早日成婚,以免事情败露。若晚了她再告知,按照日期推算,难免令人怀疑。”</p> 陆修文还是不敢相信,摇着头喃喃:“可那日,在红袖坊,我与她……”</p> 韩烈凝眉:“陆大人,您当时什么也不记得,如何肯定与张小姐发生过什么?”</p> “我的确,什么也想不起来。”</p> 韩烈又道:“这会儿,您只当什么都不知晓,如常与张小姐举行婚礼,相信很快,证据就会一一清晰。”</p> 陆修文心情沉重的点头。</p> 石维作揖道:“在下先回避,等会儿若有需要,会再出现。”</p> 陆修文看向游廊,喊了一声:“来人!”</p> 很快,一名小厮跑了过来,低着头问:“大人有何吩咐?”</p> “帮石公子安置一间厢房,暂时歇脚。”</p> 小厮答应一声,面向石维:“石公子,请随小的来。”</p> 石维颔首,跟着小厮离去。</p> 韩烈道:“韩某也先去前厅,陆大人准备一番,接亲去吧!”</p> 陆修文点点头,看韩烈走远之后,兀自出神。</p> 时近黄昏,接亲队伍总算到了陆府门口,宾客们闻声,全都往门口挤,一时间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的,喜庆气氛十足。</p> 晴儿站在人堆的角落,踮着脚朝外观望。</p> 林妙和陈小雅手拉着手,挤在前头。</p> 门外,陆修文跳下马,掀开了轿帘。犹豫着,牵住张素素的手,往门内走。</p> 陆蒹夫妇坐在主座,仰着脖子张望。</p> 眼看着两人在众宾客的簇拥下到了前厅,陆蒹夫妇同时松了口气,安安稳稳的坐下,快速整理了一番衣裳。</p> 张素素走到一半,蓦地瞥见角落里快速走过,回头看了她一眼的高晚晴,脸色骤然一白,脚步也停了下来。</p> 陆修文看她一眼,疑惑的问:“怎么了?”</p> 张素素连忙又摆出笑脸,摇摇头,继续往前走。</p> 高晚晴却又突然折返回来,站在人群之外,盯着她,唇角勾起一抹阴嗖嗖的弧度。</p> 这笑容,看在张素素眼里,自是格外的瘆人。</p> 她不由抖了个激灵,恐惧占据了主位,小腹也隐隐有些不舒服。</p> 高晚晴察觉到她神情上的诧异,扭头,往后院方向走。</p> 张素素脸色惨白,却不敢再停下脚步,干脆加快了一点步子,总算走进花厅。</p> 司礼高呼:“新人入堂,结百年之好,行礼。”</p> 陆修文和张素素面对众宾客,俯首作揖。</p> 司礼继续高呼:“一拜天地——”</p> 陆修文和张素素面对外头天地,行揖礼。</p> “二拜高堂——”</p> 两人转身,面对陆蒹夫妇行揖礼。</p> “夫妻对拜——”</p> 两人面对面,张素素弯下身,陆修文却定在那儿,一动不动。</p> 众宾客顿时议论起来,陆蒹夫妇也纳闷儿,有些慌了神儿。</p> 陆蒹小声提醒:“修文,你发什么愣,快行礼啊!”</p> 陆修文依旧一动不动,盯着张素素,微蹙眉头。</p> 忽听外头传来清亮的女子说话声:“他们不能成亲!”</p> 众人吃惊,全都扭头看向外头。</p> 高晚晴穿着一身青白色的衣裳,迈着步子进了花厅。</p> 陆蒹夫妇吃惊的对看一眼,同时站起身看向她。</p> </p> 第五百零二章 揭露恶行 陆蒹激动的话都要说不囫囵了:“晴儿?你总算回来了!这段时日你上哪去了?”</p> 晴儿冷笑,盯着张素素:“我上哪去了,陆伯伯,您得问问您这位即将过门的媳妇儿。”</p> 张素素白着脸,也不敢看她,轻笑道:“你上哪去了,我怎会知。”</p> “你怎会不知,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比你还清楚了!”</p> 高晚晴望着众人,指着张素素说将起来:“就是这位新娘子张素素,在我失踪那一日,于红袖坊约见陆大人,在陆大人喝的茶水中做手脚,诬陷陆大人毁她清白,以此逼婚。我当日就在红袖坊,亲眼所见,我就是人证。”</p> 众人顿时议论四起。</p> 言氏心里乱成一团糟,道:“可素素怀有身孕这事儿,确是真的,做不了假。”</p> 高晚晴扬眉:“恐怕,她肚子里的骨肉,与修文哥根本没有半分关系。今日我带了大夫过来。应当重新给她诊脉,看她这身孕,究竟有多久了。”</p> 陆蒹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这事儿怎么作的了假。”</p> 人群中,张玉恒挤出来,猛地推了晴儿一把,咬牙切齿:“你们这些坏人,全都欺负我姊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p> 高晚晴踉跄往后退,眼看就要摔倒。</p> 韩烈及时出现,从后方扶住她,沉着脸道:“本捕头在此,谁敢乱来,定依刑法处置!”</p> 张玉恒不敢再下手,往后退了些,张开手臂护在张素素面前:“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欺负我姊姊,绝不!”</p> 张素素含泪看向陆蒹夫妇,道:“伯父伯母,那日你们亲眼所见,我肚子里的骨肉,确是修文哥的。别人不信我便罢了,难道连你们也要怀疑我?”</p> 韩烈冷声:“张小姐,你若问心无愧,何惧让大夫重新诊脉。今日高小姐既带了大夫过来,咱们就在这儿,把一切都摊开了说。若真是陆大人对你不起,以陆大人的为人,你们成亲后,他定会十倍百倍的补偿。你又有何畏惧?”</p> 张素素紧绷着唇,一时间找不到说辞,哀求的看向陆修文。</p> 陆修文却平静道:“那就依韩捕头之意,请大夫进来吧!”</p> 张素素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p> 高晚晴得意一笑,转身去外头,带着大夫进来。</p> 这大夫不是别人,竟是柳老太医。</p> 众宾客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陡然达到了新高。</p> 老太医背着手,步伐稳健的走到张玉恒姐弟俩面前,面色从容:“丫头,你若没有任何心虚,只管让老夫给你把脉。今日你这手伸不出来,所有人都会怀疑,你肚子里的骨肉,非陆大人之骨肉。你自己想好了。”</p> 张素素紧咬唇瓣,半晌不言语。</p> 张玉恒怒道:“您都这么一把年纪了,竟枉为大夫!居然帮着这么些人,欺负我姊姊。”</p> 老太医轻笑一声:“是不是欺负,你姊姊心里最清楚,她若不是心虚,又有何惧。”</p> 张素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依旧缩着,不敢伸出来。</p> 张玉恒想了想,道:“姊姊,就让他把脉,我还就不信了,他一个老大夫,还能昧着良心说胡话。”</p> 张素素低垂眼帘,眼泪在眼眶打转,再次求助的看向陆修文。</p> 陆修文不为所动,对老太医作揖:“有劳老太医,此事,晚生必须要弄明白。”</p> 老太医不再犹豫,一把抓过张素素的手,在脉搏上细品。</p> 环境太吵,老太医不耐烦道:“韩捕头,能不能让他们安静些。”</p> 不等韩烈开口,众人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全部噤声。</p> 一时间,花厅内静的落针可闻。</p> 张素素试图挣脱,可老太医力气不小,她那点微薄的力气,根本没用处。</p> 不多会儿,老太医松开手,面色凝重的看向陆修文,道:“陆大人,想听实话吗?”</p> 此时,张素素已经在惶恐的往后退,紧张的揉着手腕。</p> 陆修文俯首作揖:“老太医请讲。”</p> 老太医偏头,盯着张素素:“她肚子里的骨肉,至少近两月。绝无可能是陆大人您的骨肉。”</p> 整个花厅,瞬间炸开了锅,全都对着张素素指指点点。</p> 张素素起了逃跑的心思,可周围都是人,她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p> 想了想,她抓住陆修文的手,试图辩解:“修文哥,你不能相信他们,他们都想害我,都在说谎。你是我这辈子最在意之人,我就是欺骗谁,也绝无可能欺骗你。”</p> 陆修文扭头看她,苦笑:“那日,我什么都不记得,就算我喝醉了,也该依稀记得一些。你告诉我,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还是说,你我之间,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p> 这时,杏儿从外面走进来,行了个万福,道:“陆大人,奴婢可以证明,当日在红袖坊,您和小姐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p> 张素素震惊的扭头看她,咬牙道:“杏儿,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联合外人害我?”</p> 杏儿低垂眼帘道:“您是待我还算可以,但有时候,脾气上来,奴婢在您身边侍候,也吃了不少苦头。您做了那么多坏事,甚至险些害死高小姐,奴婢良心不安,不想再助纣为虐了。”</p> 张玉恒大声吼叫:“你们都在说谎!为何要害我姊姊!”</p> “若是我告诉你,你姊姊做过的坏事,远不止这些呢?”</p> 林妙忽然牵着林晚晚站出来,盯着张素素看。</p> 张素素瞪着林妙道:“自小你就与我过不去,你说的话,又有谁会信。”</p> “你我都是生意人,但我跟你不同,我做生意,注重的是信誉,而你,更多想着的,是如何耍手段。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必我多说。今日你我站在此处,大伙儿是信我多一些还是信你多一些,自有公断。”</p> “你到底想说什么!”</p> “还是让晚晚来说吧!”</p> 不等张素素反应过来,林晚晚便忿忿的伸手指向她,道:“就是她,收买打手,掳走我和小弟,挑断小智的手脚,还要挑断我的手脚。若非官府及时找到我和小弟,我也会被断了手脚。她是个坏女人,根本配不上修文哥哥。”</p> </p> 第五百零三章 水落石出 张素素浑身一颤,猛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更白了几分。</p> 言氏紧蹙眉头,无措的问:“可……若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修文的,还能是谁的?”</p> 说话间,小厮带着石维进了花厅。</p> 石维揭开幕篱的一瞬间,张素素瞳孔骤然一缩:“怎会是你!”</p> 石维自嘲道:“若今日我不来,你便要打算带着我石家的骨肉,嫁进陆家罢。”</p> 张素素突然来了力气,快速冲上前,扯住他的衣裳又打又骂:“石维,你个混蛋,你害我还不够,还要害我的孩子,你沦落大牢就算了,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p> 石维紧抓住她的手,厉声:“只因你肚子里的骨肉是我石家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为了帮你对付林妙,做了多少坏事,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你以为是我对你不起,难道你就没有丝毫愧疚之心?”</p> 张素素生怕他再说起流寇的案子,紧绷着唇,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再不敢说话。</p> 为逃避这场闹剧继续下去,她干脆眼前一黑,软倒在石维面前。</p> 石维急忙扶住她,惊呼出声:“素儿,素儿……”</p> 张玉恒也跑上前,愤然推开石维,恼恨道:“不许你碰我姊姊!”</p> 猝不及防之下,石维被他推的险些摔倒,却还不忘扶着张素素。</p> 张玉恒瞪他一眼,又推了他一把,自己扶着张素素,强忍泪水:“姊姊,我们回家。”</p> 随即,吃力的架着张素素就要往外走。</p> 韩烈突然开口:“慢着!”</p> 张玉恒红着眼问:“你们还想干什么?”</p> 韩烈拱手道:“韩某奉刑部魏尚书之命,张素素诬陷朝廷命官,欲杀高小姐灭口,触犯我大周律法,即刻关押大牢,听候处置!”</p> “你们……别欺人太甚!”</p> “拘捕文书在此,岂容尔等干扰公务!”</p> 张玉恒瞪圆了眼,紧绷嘴唇,一言不发。</p> 韩烈一声令下,外头很快冲进来两名捕快,推开张玉恒,将张素素给架起来,径直往外头走。</p> 张玉恒哭起来,追赶着喊叫:“姊姊,你们放了我姊姊,放了我姊姊……”</p> 石维也慌了神,冲到韩烈和林妙面前,道:“韩捕头,林小姐,当日你们让我来此,不是这么说的。你们答应过我,不会为难她。”</p> 林妙道:“我当时的确答应过,不会为难她。可没曾想,转头我妹妹晚晚便看见当初掳走她和小弟的匪徒,那匪徒招供,花钱收买他们之人,确是张素素。”</p> 石维浑身虚软,险些站立不稳。</p> 韩烈叹息道:“石公子,事出突然,对不住了。”</p> 整个花厅,议论声愈发鼎沸。</p> 陆蒹夫妇瘫坐回椅子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p> 韩烈转头对众宾客道:“今日之事,乃是我刑部办案所致,打扰诸位了。事情既然已水落石出,烦请诸位先回去吧!”</p> 众人依旧在议论,三三两两的跟陆蒹夫妇告辞离开。</p> 等宾客散的差不多,林妙仔细一瞧,旁边儿的座位上,石红英瘫坐着,脸色苍白,两颊挂满泪水。</p> 林兴才小声的安抚:“别多想了,素素能做出这些事情,说实话,谁也想不到。”</p> 石红英却捶着胸口痛哭出声,呜咽道:“都是我的错啊!怪我这个做娘的,没照顾好他们,没管教好素素。是我的错啊……”</p> 林妙走到她面前,叹息一声:“其实小智和晚晚被掳走那件事,我和爹早就怀疑素素,只是当时找不到证据,也抓不到匪徒,因此才让她逍遥法外。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方才没有揭露的,我想,也是时候告诉您了。”</p> 石红英点了下头,有气无力:“你说就是。”</p> “就是,我早前去洋川镇寻叶七娘,回来的路上所遭遇那几个流寇,一定也跟她有关。石维是真心喜欢她,愿意一力承担,因此,从他嘴里撬不出任何罪证。再有就是,当时负责传话之人,至今没能抓捕归案。但是此案,刑部和京兆衙门一直还在追查,想必早晚会有结果。”</p> 石红英忽然的呼吸急促起来,一时间竟有些喘不上气,身子一挺,眼前一黑,猛然间昏迷过去。</p> 林兴才察觉到不对劲,摇晃着她,轻声呼唤:“红英,红英……”</p> 陆蒹夫妇等人也都慌了神,赶紧的上前簇拥。</p> 陆蒹怔愣道:“弟妹这是怎么了?”</p> 林妙蹙眉,抬手使劲儿掐了一下石红英的人中,依旧没有任何反应。</p> 老太医也上前,啧了一声道:“让老夫看看。”</p> 众人于是忙给老太医让开了位置。</p> 老太医仔细一把脉,顿时眉头紧蹙,慌张的对陆修文道:“陆小子,赶紧的叫人把林夫人扶到房间去,切记,千万要平稳,不能出任何岔子。另外派人去一趟我家中,将药箱带来。老夫得立刻给林夫人施针。”</p> 陆修文一听,便知情况不容乐观,迅速安排下去,随即和林兴才、林妙等人,一同小心的抬着石红英,一路稳妥的往后院安置。</p> 老太医紧跟着,进了房间后,再次给石红英把脉,随后叫人取来一把小刀,烧过之后,割破石红英的左手无名指,挤压放血。</p> 众人在一旁看的提心吊胆,却是大气也不敢出。</p> 没多大会儿,去柳府取药箱的小厮赶了回来,喘着气递给老太医。</p> 老太医二话不说,将药箱放稳,取出针灸,便开始施针,同时对林妙道:“丫头,你们都先出去,我这儿需要稳妥些,病人也需要安静。”</p> 林妙郑重答应一声,招呼众人离开房间。</p> 站在游廊中,林兴才不安的来回踱步。</p> 陆蒹叹气道:“原以为好好的一桩喜事,没成想,闹成这般。”</p> 言氏没好气道:“我就知道,那孩子心术不正,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这下可好了,她被关押大牢也就算了,把自己的娘也给折腾病了。万一弟妹有个什么好歹,她良心如何能安。”</p> 陆修文带着几分恍惚,轻声:“娘,这事儿我也有错。倘若我坚持不信她,也不会导致今日这般后果。”</p> </p> 第五百零四章 松了口气 林妙皱眉道:“这事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张素素设计诬陷你,你才是最无辜的一个。要说不对,也是我没考虑周全,早知道会闹成这样,就不该让姨娘来。好歹,也能少受些刺激。”</p> 高晚晴撅嘴道:“妙儿姐,这事儿怎么说也不能怪咱们任何人,是她自己心术不正,这些事儿,早晚都要揭发的。”</p> 众人再次沉默,继续耐心的等候。</p>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房门总算打开。</p> 众人全都扭头看向门口。</p> 林兴才冲在最前头,急躁的问:“老太医,我夫人怎样了?”</p> 老太医长吁口气,道:“已无大碍,好生休养,老夫再开个方子,过段时间,会慢慢恢复。”</p>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七嘴八舌的跟老太医道谢。</p> 老太医迈步往外走,边走边道:“她这病是因气血攻心,导致血液不畅,若非今日我在此,恐还有性命之危。”</p> 林兴才紧跟在侧,拱手,感激道:“有劳老太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p> 老太医摆着手呵呵笑,看了林妙一眼,道:“看在这丫头的面儿上,我今日才会来。要谢,你们还不如谢这丫头。”</p> 林妙见他一副要走的架势,跑近前帮他拿过药箱,笑盈盈道:“柳爷爷,我送您吧!”</p> 老太医一脸很是受用的样子,慢条斯理的点头。</p> 陆修文也跟上去,却是跟在后头,与林妙一同送老太医离开。</p> 看着老太医上马车走远了,林妙和陆修文长舒口气,回转身,望着原本该是喜庆热闹的院落,同时长出了一口气。</p> 陆修文看向林妙,微微一笑:“今日,谢谢你。若不是你费心查清楚这些,恐怕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p> 林妙莞尔:“咱们之间,就不必这般客气了吧!我只是觉着事情肯定有问题,因此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找到晴儿,又设计让杏儿说出实话,这才有了今日揭露张素素罪行这一出。”</p> 陆修文却慨然:“可是,却因此让婶婶病倒,实在不该,若不是为了我,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p> “你想多了,我不止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为晚晚和小智,张素素对你,是喜欢,但对我,是嫉妒和恨,对小智,没有任何姐弟之情。想必,她当初的心思,是真的想置小智于死地。”</p> “是啊!是我天真的以为还有几分良知,会改,却忘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句话。”</p> 林妙拍了下他的手臂,宽慰:“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想那么多了。”</p> 陆修文郑重点头,两人相视一笑。</p> 这时,高晚晴从后院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心头莫名泛起一股酸意。</p> 忽听外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林妙好奇的扭头往外看,却见祁连骑着马到了门口。</p> 来不及跳下来,看见林妙,他便大声道:“林姑娘,四公子让我来告知您一声,说是刑部经过这段时日的追捕,已经抓到当初给流寇传话之人,请姑娘过去问话。”</p> 林妙心里一阵敞亮,惊喜的点头:“好,你且先回去,我这边儿还有些事要交代,随后会尽快去刑部。”</p> 祁连“嗯嗯”应声,掉头就又离开。</p> 陆修文长吁口气,眉眼间带了笑意,道:“总觉着,一切就像是柳暗花明,原来那些解不开的问题,这几日,倒全都解开了。”</p> 林妙浅笑颔首,道:“我娘这边儿,如今还昏迷着,劳烦你们照顾,还有就是晚晚,也麻烦你们先照看着。”</p> 随即,她又看了眼晴儿,道:“晴儿前些时日险些丢了性命,我也一直没什么时间安抚她,修文哥,你就代我多关照她几日。得空的话,带她多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尽量让她淡忘那些阴险可怕之事。”</p> 陆修文答应下来,又问:“张素素那边儿,会如何处置?”</p> 林妙叹气:“她毕竟有身孕,若是罪名不够,无论是京兆衙门还是刑部,都不能长时间关押她,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才能执行。可若是罪名够了,就算她怀着身孕,也逃不脱被关押大牢。方才祁连送来消息,已经抓到跟流寇案有关之人。想必,是足够给张素素定罪的,她设计故意害人,又诬陷朝廷命官,死罪怕是难逃了。”</p> 随即抬头看他,十分郑重道:“修文哥,你可再不能对她心软。”</p> 陆修文轻声:“我不会对她心软,只是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p> “这个你放心,想必尚书大人也会法外容情,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再执行刑罚。”</p>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颔首。</p> “好了,我不跟你多说,得赶紧去趟刑部。”</p> 林妙嫣然一笑,转身往外跑。</p> 陆修文目送她走远,轻声叹息。</p> 高晚晴已经走到他身边儿,撇嘴道:“你跟妙儿姐,这辈子是绝无可能了。修文哥,你得为自己的以后想一想,不要心里只记挂着妙儿姐。早晚,她是要嫁给徐大人的。”</p> “我都明白,只是……我需要时间,慢慢放下。”</p> 陆修文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的笑。</p> 一路赶到刑部,林妙跳下马车,已有人在门口等候。</p> 看见她,忙迎上前,拱手道:“林姑娘,尚书大人和徐大人已经在内堂等候。”</p> 林妙点了下头,随等候之人往内堂走。</p> 内堂之中,跪着个身穿墨蓝色劲衣,神情桀骜的青年,清瘦健硕的身形,上扬的眉峰。整个儿给人的感觉,便是戾气重,不服气。</p> 徐景川瞧见林妙来了,忙起身走至她面前,温柔一笑:“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打算过来了。”</p> 林妙撇撇嘴:“你想什么呢,流寇的案子对我来说可是极重要的。我说过,一旦抓到幕后主使,绝对不会放过。”</p> 徐景川郑重点了下头,扭头看向跪在地上之人,面色冷凝:“便是此人,收了一千两银子,又花了五百两,找来流寇,在你经过的路上作案,原本的计划……是要毁你清白,毁你双目。”</p> 林妙心头一怵,扭头盯着那青年打量。</p> </p> 第五百零五章 饭里有毒 青年嗤笑一声:“你如此盯着我也没意思,我只不过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跟你做生意一样,有何不对。”</p> 林妙冷笑一声,道:“听着倒是有理,但我做生意,遵从的是大周律法,也从不伤害任何人,不干昧良心的事儿。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便是如此。你已经触犯了律法,谁给你的脸,好意思在这儿大言不惭!”</p> 青年脸色忽的一白,辩解道:“我是个混江湖的,做的是江湖生意。朝廷和江湖向来互不干涉,何须管我们江湖人的事儿。”</p> 徐景川道:“你原本做的是江湖生意不假,可这次,你接触的是跟朝廷有关之人。我这位未婚妻,乃是陛下亲自封赏的皇商,你还敢说,朝廷和江湖互不干涉?”</p> 青年顿时无被堵的无法辩解。</p> 林妙啧了一声,道:“说吧,究竟是谁指使你的?”</p> 青年紧绷着嘴,就是不吱声。</p> 魏尚书愤然一拍惊堂木:“江无,你若从实招来,本官可从轻处罚,你若还是不肯开口,休怪本官动用极刑,若屈打成招,不但多受皮肉之苦,刑罚也会加重!”</p> 江无眉头一拧,不由倒抽口气。</p> 林妙则不慌不忙道:“你可以不说,但你既然落网,倘若指使你之人还在外头逍遥法外,又怕你不小心招了,你说,会不会暗中下手,杀人灭口?”</p> 江无心下“咯噔”一声,没了底。</p> 林妙看向魏尚书,道:“尚书大人,且先关押,明日再审吧!今日陆府出事,我娘病倒,这会儿,我也实在没心思多问什么。”</p> 魏尚书凝眉颔首。</p> 林妙和徐景川跟魏尚书告辞后,转身往外走。</p> 刚走到外头,碰见回来的韩烈。</p> 韩烈笑着打招呼:“哟,才多大会儿功夫,林姑娘怎的又跑来刑部了?”</p> 徐景川道:“是我叫她来的,这不,今儿刚抓到之前收买流寇的那个江湖人,特意叫她来问问话。”</p> 韩烈了然点头,“那可问出主使之人了?”</p> 林妙叹气:“这人嘴还挺严,什么也不肯说。我得想想法子,让他主动开口。”</p> 徐景川眼神一转,胸有成竹道:“我倒是有一法子,可以让他不打自招,说出所有真相。”</p> 林妙和韩烈异口同声:“什么法子?”</p> 徐景川笑的意味深长,朝两人招手示意,三人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p> 黄昏时分,刑部大牢,</p> 一名身穿家仆衣裳的青年讨巧的跟牢头说着话,悄悄塞了一锭银子。</p> 牢头四下张望,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连忙把银子收起来,道:“那你进去吧,快一点啊!”</p> 青年点头哈腰的答应着,提着个食盒,快步往大牢内走。</p> 很快,他停在江无的牢房门前,喊了一声:“江大侠。”</p> 江无正背对牢门坐着,听到喊声,扭头看了一眼,不屑的问:“你谁呀?”</p> 青年四下张望一番,压低声音:“是我家主子让我来的,给您带些好酒好菜。再就是,跟您交代一两句话。”</p> 江无眉头一皱,狐疑道:“你家主子是谁?”</p> “嘘,这可是万万不能说的。”</p> 青年说话间,从食盒里拿出酒菜,继续说着:“您喜欢那位姑娘,我家主子说了,会帮您照看着。只要您不松口,刑部拿不到证据,也拿您没办法。过段时间,等事情缓和了,我家主子会找人打点,放您离开此地。”</p> 江无轻笑一声,走至牢门口,看着那些酒菜,问:“你家主子有那么好心?”</p> 青年叹口气:“只要您死咬着不承认,什么都不说,我家主子定会想法子保您安然无恙。我家主子还说,都到这地步了,大家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旦出了事儿,谁也跑不脱。您说是不?”</p> 江无微眯着眼打量他,半信半疑。</p> 青年又递了一盘糕点往里面放,故意磕了磕盘子,意有所指道:“这盘糕点,您可得仔细瞅瞅。”</p> 江无意识到他话里有话,点了下头,拿起筷子,扒拉起来。</p> 青年松口气,站起身道:“大侠慢用,小的先走一步。”</p> 江无点点头,目送他走远。</p> 随即,他端起那盘糕点,正准备继续扒拉,一名狱卒走近前,瞧见牢门里放着的丰盛饭菜,眼前一亮,揶揄道:“哟,都沦落到这地步了,还能有这么些好酒好肉的吃着。我看,你倒不如巴结巴结我们,在这地方也能少吃些苦头。”</p> 说话间,随手端起一盘菜,捏了一大块儿肉就往嘴里送。</p> 江无扭头看了眼,不以为意。</p> 那狱卒吃的正欢,忽觉腹部一阵疼痛,呼吸也变得急促,赶紧捂住肚子,一手指着江无,问:“你……你在菜里放了什么?”</p> 江无瞳孔一缩,死死盯着他的反应。</p> 狱卒难受的蜷缩起腰背,忽然,口中吐出一大滩发黑的血液,身体摇摇晃晃的,拼尽力气大喊了一声:“来人啊!”</p> 随即,眼白一翻,整个人都倒了下去。</p> 别处巡逻的狱卒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过来,一看这情形,顿时慌乱起来。</p> 牢头也快步赶了过来,盯着江无叱问:“你做了什么!”</p> 江无倒抽口气,微眯着眼:“我身陷囹圄,能做什么?又做的了什么?”</p> 牢头仔细回想,喃喃自语:“难不成,是方才那个人?”</p> 江无则盯着地上的饭菜,陷入沉思。</p> 牢头倒抽口气,一声令下:“立刻派人通知韩捕头,即刻抓捕方才进来送饭之人!”</p> “是!”其中一名狱卒应声,迈开步子就往外跑。</p> 牢头又对身旁的一名狱卒道:“去取银针,验毒。”</p> 狱卒答应一声,转身去取银针。</p> 片刻后,江无看着从菜盘子里取出后发黑的银针,心底不由一怵。</p> 牢头紧捏着银子,咬牙切齿:“敢在我刑部大牢下毒,真是活腻歪了!”</p> 江无沉思片刻,突然说了一句:“劳烦官爷,我要见尚书大人。”</p> 牢头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对旁边的狱卒忙乱的交代起来:“”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通知尚书大人,尸体也赶紧抬去仵作那!”</p> 狱卒们应着声,顿时忙作一团。</p> </p> 第五百零六章 梅花宴 此时的林府。</p> 林妙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茶杯,望了眼对面的徐景川一眼,砸吧砸吧嘴道:“所以,你不急着审问,就是为了用计套话?那个死了的狱卒,也是装的?”</p> 徐景川抿了口茶道:“他们这些江湖人,最重义气,只要对方不出卖他,就是死,另一方也不会供出对方。除非,对方先背叛了他,或是先起了杀人之心。”</p> “那今日大牢这一出,你还真是完全让人演给江无看的咯?”</p> “只有如此,他才会供出幕后主使。”</p> 林妙了然点头,问:“那你过来之前,他说了没?”</p> 徐景川胸有成竹的一笑,道:“后来,我让韩捕头先去了趟大牢,告知江无,说下毒之人不肯招认他的主子到底是谁,已经畏罪自尽。倒是没再逼问江无供出幕后主使,但他自己,终于是松了口。”</p> 林妙不乐意道:“你可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到底是谁?”</p> 徐景川从茶杯里倒出一些茶水,在冰冷的桌面上,写了一个字:薛。</p> 林妙震惊:“难不成流寇之事,真的和张素素没有丝毫关系?”</p> 徐景川摇摇头:“未必,兴许,江无并没跟张素素直接接触过。但并不能证明,这事儿会跟张素素没有丝毫关系。”</p> 林妙眉头一皱,问:“那接下来,刑部能逮捕薛蕊归案吗?”</p> “暂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这不眼看着就快春节了吗?咱们或可再筹划一番,让薛蕊狗急跳墙,自己露出马脚,坐实了罪名,便由不得她再狡辩。届时,谁也护不住她。”</p> “你可是打算好了?”</p> 徐景川思索着道:“想来,我们徐国公府,也有许久没设宴了,趁着即将春节,或可让大嫂二嫂主持一次梅花宴,请各府里的年轻夫人们以及千金小姐共聚赏梅。”</p> 林妙心里大概有了底,自顾自说下去:“届时,我也出席,直接让你大嫂二嫂他们宣布,说过完春节,你我就订婚期的消息。宴席上人多嘴杂,再找人透露一番,说刑部大牢里的江无已经招认幕后主使。薛蕊心里慌乱,难免会起坏心。一旦她有动作,或可抓个现行。”</p> 徐景川淡然一笑:“那就按照你说的来,事情该如何办,你跟大嫂二嫂商量就是。我这边,就不出面了。”</p> 林妙“嗯嗯”直点头。</p> 徐景川突然问起:“对了,你娘……这两日身体如何了?还有你那位修文哥哥,可还好?”</p> 林妙不由叹气:“我娘倒是醒了,看着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两日一直不说话,东西也吃得少,眼里也没神。</p> 至于修文哥,我让晴儿时常陪着他,加上有公务要处理,他其实还好,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心难过。”</p> 徐景川了然点头。</p> 林妙冷不丁问起:“后来石维怎样了?”</p> 徐景川慨然道:“当日后,韩捕头带石维去向石御史叩头忏悔,说了张素素怀有石家骨肉之事。石御史自然是悲喜交加,答应会善待张素素和孩子。只是,若张素素罪名定下来,不是死罪,至少也是终身牢狱。”</p> 林妙冷声:“全都是她咎由自取。”</p> 徐景川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她总跟你过不去,还总是想害你,最终自食恶果,确是罪有应得。还有,我琢磨着,等过完春节,你我也的确该商议婚期之事了。”</p> 林妙正欲开口,徐景川又接着道:“当然,这婚期不急,我会挑几个黄道吉日,供你挑选,就算是再等两年也不要紧。”</p> 林妙莞尔,说道:“要不,你问问柳浩言和兰心打算何时成亲?等他们成亲后,咱们再仔细考虑。如此这般,岂不喜事连连?”</p> “嗯,听着倒还挺有道理的。”</p> 两人相视一笑。</p> 转眼到了梅花宴的日子,左氏和秦氏忙活着准备,整个府院里下人走来走去的,或端着盘子,或端着食材,全都在忙碌。</p> 林妙也在后厨帮忙,指点着,一直不曾闲下来。</p> 府院里,各个府里的少夫人和千金小姐陆陆续续的进来,由兰心和三少夫人负责招待。</p> 薛蕊到的比较迟,徐景心看见她,蹦蹦跳跳的迎上前,笑嘻嘻道:“蕊姐姐,你可算是来了。”</p> 薛蕊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道:“我还怕你们徐国公府的人不欢迎我,犹豫着要不要来的。”</p> 徐景川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问:“难不成,请帖没送到你手上?”</p> “自然是送到了的,只是你也知晓,我跟你四哥的未婚妻,有些不合,因此忐忑。”</p> 徐景心不以为然的摆手:“你怕她作甚,她到底出身低微,如何也不能跟你比。总不能,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四哥一直鬼迷心窍。瞧你,这段时间都少来我们这儿了,再这么下去,我四哥更被那乡下女子迷得不知东南西北。”</p> 薛蕊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觉着,林姑娘应该人还不错的。”</p> 徐景心拉着她的手入席,翻了个白眼道:“不错什么呀,你就是心太好了,觉着什么人都好。但凡你强势一些,我四哥也不至于被那样的女子迷惑。”</p> 薛蕊腼腆一笑,两人落座,先吃起茶来。</p> 约摸两刻钟后,梅花宴开宴,各式各样的菜品随着丫鬟们步伐整齐的走入宴席,一盘盘摆放在桌子上。</p> 后院儿的厅里,传出浓郁的食物芳香。</p> 待到宴席摆的齐备了,林妙才随着左氏和秦氏一道进入宴席,停在上位的主子旁。</p> 秦氏和左氏端起酒杯,秦氏朗声道:“今日我徐国公府设此梅花宴,承蒙各位夫人以及千金赏光,共赏梅花,共饮美酒。这一杯,我与大嫂,敬诸位。”</p> 众人也都端起酒杯起身,在一片梅香之中,畅快饮下林妙亲手调制的果子酒。</p> 一杯酒下肚,就有人忍不住问起:“敢问二少夫人,这酒是何处来的,味道竟如此新奇爽口。”</p> 秦氏笑盈盈回话:“这酒啊,不是买来的,乃是我四弟未过门的媳妇儿,林家小姐亲手调制的。若是各位</p> 第五百零七章 再起毒记 那位问话的夫人连连点头。赞许道:“这口味,的确招人喜欢,回头我定要去看看,多买些带回去。”</p> 有人揶揄道:“听说,四公子那未过门的媳妇儿,是个商人,且出身低微,国公府什么样的门第,怎会看上那样的女子?”</p> 左氏和气浅笑着,答话:“英雄不问出处,说的不只是男子,女子也当如此。自古以来,名留青史的女子也不在少数,若每个女子都以相夫教子为人生第一大事,那些名留青史的女子,怕也不会存在。妙儿姑娘虽则出身不算多好,但论能力,胆识,气魄,聪敏,在座诸位,未必比得过。”</p> 有一位千金插话道:“光有这些可不行,世家子女,还是得多读书。”</p> 林妙循声看向那千金,笑问:“这位小姐何以见得,我读书就一定少?难不成读多少书,学过多少东西这些事,还能挂在脸上?若如此,您倒是仔细瞧瞧,我脸上挂着的,是读了多少书?”</p> 那位千金一脸讪讪,心里却很是不服气,咕哝了一句:“还挺牙尖嘴利。”</p> 徐景心站起身,没好气道:“林姑娘,您说话还是客气些的好,没必要咄咄逼人。今儿是我徐国公府举办梅花宴,是给大家设的,让大家赏梅寻乐的,不是给你一个人表现的。”</p> 秦氏压低声,没好气道:“景心,你倒是分不清亲疏了?”</p> 徐景心不服气的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坐回去。</p> 左薇见气氛有些沉闷,呵呵笑着招呼:“好了,大家都吃菜吧,多吃些。这里面,可有不少东西,是我们四弟未过门的媳妇教下人们做的。反正这手艺我是尝过了,京城独一份儿,怕是除了妙儿,没人会做了。”</p> 众人于是又热闹起来,拿起筷子,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吃了起来。</p> 待宴席吃的差不多了,秦氏放下筷子,忽然道:“今日除了请诸位来赏梅之外,还有一件事,要说与诸位听。”</p> 众人全都扬起脸,看向秦氏,等着她说下去。</p> 秦氏于是道:“想必诸位也都看到了,今日妙儿在席上,与我和大嫂同坐,便也是为了跟诸位说一声,过完春节,四弟景川和林妙,便要商议婚期,择吉日完婚,今日借着梅花盛放,佳期如许,万望得到诸位的祝福。”</p> 坐在稍下方位置的薛蕊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看向林妙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怨毒。</p> 众人听完,则一瞬间议论起来,有的高兴,有的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大多数,还是喜悦的。</p> 徐兰心跟薛蕊和徐景心是坐在同一张桌子前的。</p> 瞧见薛蕊的眼神,徐兰心故意道:“不过,林姑娘跟四哥这桩缘分,倒也十分坎坷了。前段时间,林姑娘还在城外遇到过流寇,险些丢了性命。</p> 好在就在前几日,刑部经过多番追捕,总算是抓到了指使行凶之人。据说是个江湖人士,叫江无。这人屈打成招,已经供出幕后主使。可四哥也不知怎的,一直不肯透露,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刑部那边儿口风也挺严,林姑娘去问过几次,也不知有没有问出幕后主使。”</p> 徐景心仔细听着,猜测道:“会不会是幕后主使身份地位不一般,四哥和刑部都有意隐瞒?”</p> 徐兰心连忙嘘声示意:“小妹,这话可不能乱说,旁人如何咱们不清楚,四哥是个怎样的人,咱们还能不清楚?他这人,向来都是法不容情,不管幕后主使是什么身份,他都不曾忌惮过。”</p> “那就有可能,是与四哥有什么关系之人了?”</p> 徐兰心蹙眉摇头:“除了林姑娘,我实在猜不出还有哪个人,能让四哥在意到隐瞒实情包庇的地步。”</p> 徐景心的目光,默默看向薛蕊。</p> 薛蕊察觉到,浑身不自在道:“你盯着我作甚?”</p> 徐景心摇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里犯嘀咕:“难不成是蕊姐姐?她那么喜欢四哥,四哥因拒婚心中愧疚,不会真的是她收买流寇,对林姑娘下手吧!”</p> 此时的薛蕊,心里一片兵荒马乱。</p> 一方面,是因秦氏公布徐景川和林妙要订婚期,另一方面,是猜不透徐景川既然已经知晓幕后主使却包庇不说的缘由。</p> 难道,真如徐景心所说,从心底里,徐景川还是在意她的?</p> 那么,既然如此,她是不是该再为自己争取一次。毕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绝对不愿眼睁睁看着徐景川和林妙身披婚服,结百年之好。</p> 过了会儿,宴席上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席,往花园里走,闻香赏梅。</p> 林妙和秦氏、左氏走在一块儿说着话,时不时的有人过来,跟林妙碰个杯道个喜的。</p> 林妙也都一一回应。</p> 徐景心远远的看着,对薛蕊道:“你今儿既然来了,当然得好好赏梅,咱们也去走走吧!”</p> 薛蕊浅笑站起身,点了下头,跟着徐景心一同往花园里走。</p> 经过最外侧的两张桌子,她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哎哟”叫了一声。</p> 徐景心扭头一看,赶紧扶住她,关切道:“怎么了?”</p> 薛蕊摇摇头,道:“似乎是扭到脚了,问题不大。要不,你去帮我拿些药油过来,揉一揉便好。”</p> “行,你且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p> 徐景心二话不说,便往厢房方向跑。</p> 趁此机会,薛蕊四下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她,在席间走动。</p> 直到观察到总有人拿宴席最边上那桌上的一个酒壶添酒,她趁着没人。快速走到那桌子旁,揭开酒壶盖子,从袖兜里抖出一张纸,撒进去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又快速合上。</p> 但她却没发现,不远处冬青树掩映中,徐兰心拉着徐景心的手,正偷偷观望。</p> 徐景心一手紧握着药油,睁圆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这是要做什么?”</p> 徐兰心蹙眉道:“你且看下去,便都明白了。”</p> 徐景心于是沉住气,等着往下看。</p> 没多大会儿,果然有一名丫鬟过来倒酒,将酒壶一并放在托盘上,端着送到一位夫人面前。</p> </p> 第五百零八章 少女心事 薛蕊紧跟着起身,往那位夫人身边走,眼看那位夫人端着酒杯递给林妙一杯,忙从那位夫人手里抢过酒杯,歉意一笑,道:“陈夫人,这杯酒,就让给我,让我先敬林姑娘吧!”</p> 陈夫人尴尬一笑,想起之前薛蕊曾和徐景川有过婚约之事,不得不点头让她。</p> 薛蕊于是端着酒杯走到林妙面前,微微一笑道:“林姑娘,你我之间曾有诸多误会,实在是我的不对。今日借此梅花宴,我这杯酒敬您,算是赔罪了。若林姑娘还是不肯与我和解,怕是,我就只能跟你下跪了。”</p> 林妙忙扶住她,和气道:“这可使不得。过了这么久,有些事情早就淡了,这杯酒,咱们干了,和解就是。”</p> 薛蕊暗暗松了口气,与林妙碰杯,以袖子遮掩着,酒却进了袖摆,完全没喝进嘴里。</p> 眼看林妙也举起酒杯,不远处的徐景心慌了神儿,紧张的就要冲出去。却被徐兰心及时拉住。</p> 徐景心一脸纳闷儿:“我虽不喜欢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喝下有问题的酒。”</p> 徐兰心浅笑提醒:“你放心,她早有防备,也有对策。这酒,肯定不会喝下去。”</p> 徐景心忐忑不安,只得点了头,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p> 林妙也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衣袖遮掩着酒杯,再放下手时,杯中已空。</p> 随即,她对大丫鬟雪娟道:“劳烦雪娟姐姐,帮我和薛小姐再添一杯酒,这杯,我要敬薛小姐。”</p> 雪娟答应一声,拿过酒壶,给两人重新满上。</p> 两人再次碰杯,林妙眼看着薛蕊举起酒杯到了嘴边儿,快步上前,忽然推着酒杯,淡然一笑:“薛小姐,方才我可是看见了,你那酒肯定没喝到嘴里,既然是敬酒,薛小姐如此敷衍,怕是不妥当吧!”</p> 薛蕊怎么也料不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将酒给吞进了肚子里。</p> 林妙这才举起自己的酒杯,摇晃了几下,正要喝,左薇突然抓住她的手,笑道:“你方才已经喝了不少,还是别喝了。要是喝醉了,还得劳烦四弟照顾你,送你回家。他今日事情繁多,怕是很累了,你就让他省点心吧!”</p> 林妙仔细想想,点了头,“嗯,也对。”</p> 于是对薛蕊道:“要不,我以茶代酒如何?毕竟,我酒量不大好,喝醉了反倒麻烦别人,万一再惹了笑话,反而丢了国公府的脸面。”</p> 薛蕊心里恼恨,又想起自己方才喝进肚子里的酒,气的手指发抖。</p> 雪娟已经很快按照左薇的吩咐,取来了一杯茶,递给林妙。</p> 林妙朝薛蕊那边儿敬了下,喝下一大口,以示尊敬。</p> 薛蕊面上勉强挂着笑,转身离开。</p> 看着她走远些了,左薇才担心的问林妙:“方才第一杯酒你喝下去了?”</p> 林妙一耸肩,笑道:“她都懂得往袖子里藏,我当然也不傻。”</p> 说话间,抖开了袖子给左薇看。</p> 那袖子里放了一粒碎银,这会儿已经发黑。</p> 左薇惊悸的往后退一步,蹙眉道:“这薛小姐,还真是狗急跳墙了。”</p> 林妙吐口气:“不过这回,她是害人不成反害己了,也不知,她到底在酒里放的什么。”</p> 左薇道:“这还不简单,请个仵作过来查验便知。”</p> 林妙认同的点了下头,两人继续往花园里走。</p> 走到梅林转角的位置,远远儿的,左薇看见二公子徐海川跟两个人一同进了游廊,边走边闲聊着。</p> 林妙和左薇驻足,林妙问了一句:“府里这时来了什么客人?”</p> 忽听梅林另一处传来一句:“是他……”</p> 林妙和左薇同时循声看过去,却是徐景心,不由的一愣。</p> 林妙又循着她的目光,注意看徐海川身后的两人,一个身穿烟青色衣裳,一个穿水色衣裳,徐景心的目光,主要聚集在穿水色衣裳那人身上。</p> 那男子的五官,的确生的讨巧,眼神温柔中带着几分威严,剑眉凤目,薄唇微挑,脸型棱角分明却也有几分柔和,整个儿人气度不凡,不算是那种传统的好看,但在人群中,绝对令人眼前一亮的长相。</p> 林妙似乎意识到什么,扬了扬下巴,问左薇:“那个穿水色衣裳的,是什么人?”</p> “那个啊,也算是皇族中人了,祖父是先皇的弟弟,他如今,也算个世子。叫做夏衍,人称衍世子。”</p> “也就是说,是当今陛下的叔叔的儿子的儿子。”</p> “嗯,可以这么说。虽则有些绕,但不管如何绕,终究是皇族一脉。”</p> 林妙又看了眼侧面不远处的徐景心,问:“景心跟这位世子爷认识?”</p> “打小儿就认识的,这位世子爷的年岁不大,比柳二公子还小一些,今年刚十九。”</p> 林妙了然点头,又问:“那这位世子爷平日里对景心态度如何?”</p> “这我不清楚,不过他倒是常来我们国公府的,因着你鲜少来,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见。每次他来,难免问起景心,可不知怎的,景心总是躲着。”</p> 左薇越听越纳闷儿:“妙儿,你问这做什么?”</p> “大嫂,亏你也是女儿家,怎就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呢?”</p> 林妙无奈叹口气,绕过这一片梅林,朝徐景心那边儿跑过去。一把抓住徐景心的手,就往外头跑。</p> 徐景心猛然一惊,瞪着她问:“你做什么?”</p> 林妙眨了下眼道:“我就是想帮你一把而已,跟我来就对了。”</p> “哎,你……”</p> 徐景心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林妙已经拉着她往外跑。</p> 出了梅林后,直接进了游廊。</p> 远远儿的,徐景心瞧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夏衍,不由眼神都闪躲起来。</p> 林妙却还是拉着她一路小跑,眼看着就快到徐海川他们跟前了,林妙也没打算停下来,故意从夏衍那边儿走,瞅准位置,突然撒开徐景心的手,猛力把她往侧面一甩。</p> 徐景心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整个人都惊吓的不行,脚下一踉跄,惊叫出声,往夏衍那边儿倾倒。</p> </p> 第五百零九章 摒弃偏见 夏衍眼疾手快,一个侧转身,快速扶住她,如此一来,徐景心整个人都跌进了他怀里。</p> 徐景心抬头一看,原本准备好责怪林妙的话全都卡在喉头,耳根瞬间红了起来,快速往脸颊上延伸。怔怔的,什么话也说不出。</p> 夏衍关切的问了一句:“景心妹妹,你还好吧!”</p> 徐景心忙避开他的眼神,低下头,局促道:“没……没事,就方才脚下不稳,这才……差点摔倒。有劳衍哥哥了。”</p> “无妨,我还总想着,怎么每次我来你们这儿,都见不着你。没成想今日总算见着了。”</p> 徐海川啧了一声,皱眉:“妙儿,你好歹是四弟要过门的媳妇儿了,怎能如此冒失。”</p> 徐景心忙扭头看向徐海川,替林妙说好话:“二哥,不是妙姐姐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险些崴了脚。”</p> 徐海川一脸严肃的责备:“我还没说你呢,在自己家,跑什么跑,今日客人多,若让人瞧见,岂不是看笑话。”</p> 夏衍温和道:“海川兄,景心还小,你做哥哥的,应该多体谅包容。至于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景川兄未过门的妻子了,我听说可是皇商呢,偶尔做事紧急,有些冒失,也是难免的。在自己家,若还总是拘谨小心,哪有个家的样子。”</p> “世子爷说的是,只是我这二弟,向来最稳重守规矩,因此难免对人要求严格了些。”</p> 左薇慢悠悠走来,脸上带着笑,朝夏衍行了个万福。</p> 夏衍吁口气道:“也对,海川兄一直都是这般,倒是最有一家之主的风范。”</p> 徐海川反倒听的不好意思起来,道:“行了,今儿衍世子来此,这边儿女眷多,咱们去别苑那边儿,清清静静的喝杯茶。”</p> 林妙连忙朝左薇使眼色。</p> 左薇灵机一动,呵呵笑着道:“二弟,你看今日世子爷和景心难得遇见,是否也该让他们好好说说话?”</p> 徐海川起先有些迷糊,可仔细一看徐景心看夏衍的眼神,以及夏衍眼神中流露出的光彩,恍惚间心领神会,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反正也没甚要紧事。衍世子,您今儿既然和景心遇上了,也是难得,那就,劳烦您和景心走一走了。”</p> 林妙和左薇对看一眼,暗暗松了口气,相视一笑。</p> 于是,徐海川叫了另一位朋友往别苑去,林妙和左薇朝徐景心使了个眼色,也悄然离开。</p> 徐景心慌张的喊了一声:“大嫂……”</p> 夏衍眉头一皱,问:“景心妹妹可是没话跟我说,还是不想见到我?”</p> 徐景心忙扭头看他,局促的摆手:“不……不是的。”</p> “那咱们,就一起在这梅园欣赏一番吧!”</p> 徐景心腼腆一笑,总算点了头。</p> 两人于是并肩而行,往另一边稀疏的梅林走去。</p> 未时过半,客人们依次告辞,渐渐的就走的差不多了。</p> 林妙看着天色也差不多了,刚跟左氏和秦氏告辞,准备离开,徐景心突然从府院里跑出来,喊住她:“等一下。”</p> 林妙正打算上马车,听到她的喊声,扭头朝她看过去。</p> 徐景心吁口气,走到她面前,疑惑的问:“为何要帮我?是不是为了讨好我?”</p> 林妙嗤笑一声,道:“以我跟你四哥如今的感情,就算你不喜欢我又如何?我有那个必要讨好你?”</p> 徐景心嘴角抽了抽,又问:“那你为何还要帮我?”</p> 林妙吐口浊气道:“我帮你,只因你是景川的亲妹妹,是他想保护之人。因为他在意你,我也不得不在意你。只是爱屋及乌,没必要特意讨好。何况,同为女儿家,我了解你的心思,实在看不惯你对待喜欢的人扭扭捏捏,这才忍不住帮你一把。”</p> “这是你的心里话?”</p> “不然呢?你自己琢磨,我有没有讨好你的必要。”</p> 徐景心不说话了,却盯着她的眼睛仔仔细细的看。</p> 林妙轻松一笑:“我得回去了,不与你多说。你且记住,喜欢一个人,就得努力去争取,你总躲着,对方会以为你讨厌他。总是不主动,万一给了别的女子可乘之机,你怕是连后悔都来不及。”</p> “我才不会让自己后悔呢!”徐景心大声说道。</p> “但愿如你所说吧!”</p> 林妙吁口气,转身上马车。</p> 徐景心又紧张道:“唉……今日蕊姐姐所为,你知晓吗?”</p> 林妙朝她挥挥手,道:“你既然看到了,就是证人,这事儿我知不知晓不重要,只要你知晓,你四哥知晓,就够了。记得告诉你四哥。”</p> 徐景心怔怔的看着她进了马车内,眼看着马车渐渐走远,摩挲着下巴道:“以前,可能真是我过于偏见了吧!”</p> 这日,薛蕊早早离开后,回到家中,便到处翻找解药,暴躁的催促,让下人去请大夫,整个闺房乱成一团糟。</p> 黄昏时分,薛珩赶回府中,察觉到混乱,急忙拉住薛蕊的贴身丫鬟问话。</p> 听薛蕊的贴身丫鬟说完大致情况,他顿时担心的不行,连忙赶去薛蕊房间。</p> 此时,薛蕊腹痛难忍,额头一直在冒冷汗,虽则虚弱,脾气却很是暴躁,靠坐在床上,抓起枕头使劲儿往地上甩,强撑着力气咒骂:“都是一群废物,连这点儿毒都解不好,真是枉为大夫!”</p> 正在负责诊治的大夫吓得不轻,白着脸往后退,扭头就跑。</p> 那枕头恰巧砸到薛珩脚边,薛珩皱眉将枕头拾起来,轻轻拍了拍,走到床边,凝眉道:“你既知道自己中毒,想必也知道这毒从何而来。”</p> 薛蕊瞪着他,苦笑:“你可是我亲哥哥,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追问?”</p> 薛珩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药瓶子,低垂眼帘看着,道:“你可知这是什么?”</p> “我怎会知。”薛蕊不耐烦的摇头。</p> 薛珩倒抽口气:“我不知你去找人配制毒药是为何用,但我发现了,便不能当做没看见。你既配制了毒药,我就得想法子做出解药。这瓶子里,是解药,你觉着,对你来说有没有用?”</p> 薛蕊瞳孔骤然放大,伸手就要去抓药瓶子。</p> </p> 第五百一十章 奉命捉拿 薛珩却高举起手,盯着她道:“你想要解药,总要告诉我,为何自己服下毒药,你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又去陷害林妙了?”</p> “哥,你先把解药给我。”</p>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步错步步错!”</p> 薛珩厉声,红了眼睛:“自小,你在家里受尽宠爱,也或许是我和爹娘不对,对你保护太多,宠溺太多,才造成你如今这般,是非善恶不分,只顾自己,不念他人。可如今都到了什么地步,你还不明白,徐景川心里没有你,就算林妙死了,他也不会喜欢你!”</p> 薛蕊咬牙,愤恨道:“不是的,只要林妙一死,徐景川定会喜欢我,把那个林妙忘得一干二净!”</p> “你以为你足够聪明,你以为你有人保护,却不知,一次次被人反攻,被人戏耍了也不知晓。”</p> 薛蕊一怔:“你这话……何意?”</p> “你以为冬至宴太子侧妃小产是真的?你以为是针对你?但凡你仔细琢磨,也能明白那件事是冲着姑姑做的。太子侧妃有身孕这是何等大事,岂会无一人知晓,皇后偏要当着众多人的面说出口?你再仔细想想那日,皇后都跟姑姑和你说了些什么,还想不明白?”</p> 薛蕊仔细听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p> 薛珩又道:“还有今日,我看这场梅花宴,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p> 薛蕊越想越觉得可怕,浑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干。</p> 可又突然想到,今日林妙也是喝了酒的,顿时高兴起来:“哥,这毒很难解的对不对?林妙今日也喝了酒,她一定会死对不对?”</p> 薛珩实在听不下去了,从药瓶里取出一丸药,塞到她手心,站起身道:“我去林府看看。”</p> 薛蕊慌张抓住他:“哥,你不会要给她送解药吧!”</p> “但愿还来得及。”</p> 薛珩抠开她的手,大步往外走。</p> 薛蕊怔忡了一瞬,赶紧抓起药丸塞进嘴里。</p> 天色微黑时,薛珩到达林府门口,却听里面传出呜呜咽咽的哭声。</p> 他一阵心慌,忙跳下马,走到门口,却见大门敞开着。</p> 几名下人正慌张奔忙,不知在忙活什么。</p> 薛珩抓住一人,蹙眉问:“林小姐在何处?我有要事找她。”</p> 那名下人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这位公子,您来晚了一步,我家小姐,从徐国公府回来后,不知为何,身子一直不舒服,这会儿吐了好多血,已经奄奄一息,大夫来看过,要老爷和夫人尽快准备后事啊!”</p> 一阵寒意从头到脚蔓延开来,薛珩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险些站立不稳。</p> 这时,侧面厢房的方向,哭声突然拔高,依稀传来哭喊声:“妙儿,你怎么就能这么走了。你醒醒,你睁开眼,跟我们说句话啊!”</p> “姊姊,你不能离开我们,你醒醒啊……”</p> 这一瞬间,薛珩像是失了魂似的,转身,步伐沉重的往外走。</p> 次日一大早,徐景川亲自带人,闯入巡按府,抓捕薛蕊归案。</p> 一大队人马进入巡按府时,薛家一家人还在用早饭。</p> 薛巡按听到动静,从偏厅走出来,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阵势,不由一阵慌乱。</p> 徐景川和韩捕头迈步走上前,朝他揖了揖。</p> 薛巡按指着那些捕快,没好气的问:“徐景川,你这是何意?”</p> 徐景川没做声,反倒是韩烈开了口,朗声道:“薛巡按,昨日林家大小姐受徐国公府二少夫人邀请,做客梅花宴。回去后,突然身中剧毒,昏迷不醒。</p> 当时,令千金也在场,经过一番查证,确认毒药乃是令千金所携带,混在酒中,引诱林小姐喝下,导致林小姐身中剧毒。下官特奉尚书大人和左光禄徐大人之命,得陛下准奏,前来抓捕令千金归案。还望薛大人配合,不要扰乱公务的好。”</p> 薛巡按瞪圆了眼,怒斥:“不可能!小女知书达理,心地良善,怎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p> “会与不会,也得请令千金当面对质。”</p> 这时,薛珩已经拉着薛蕊从偏厅出来。</p> 薛蕊小声挣扎着:“你放开我,我没做错什么,不必要跟任何人解释。”</p> 薛珩看到徐景川,才松开薛蕊的手,俯首作揖:“徐大人,是在下之过,没管教好妹妹。无论小妹做错了什么,我这个做兄长的,责无旁贷,还望徐大人体谅,在下愿替妹妹受过。”</p> “若人人做了错事,都以他人代过,敢问薛副将,我大周律法,是否形同虚设。”</p> 徐景川凝眉盯着他,沉声反问。</p> 薛珩一直低着头,无言以对。</p> 薛蕊这才有些慌了,辩解道:“不关我哥哥的事,也不关我的事,昨日梅花宴去的人多了去,你们凭什么以为,就一定是我。信口污蔑,有何凭证!”</p> “看来,薛小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既然薛小姐觉着自己没做过,不妨跟我们走一趟,若下毒之事真与你无关,本官,也绝不会冤枉。”</p> 徐景川做了个手势,几名捕快快速冲上前,伸手就要扣押薛蕊。</p> 薛蕊惶恐的往后退一步,鼓足勇气,厉声:“别碰我!我自己会走。”</p> 薛珩看向徐景川,凝眉道:“徐大人,能否容我跟小妹说几句话。”</p> 徐景川随意点了下头。</p> 薛珩转身停在薛蕊面前,轻声:“人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你不能仗着父亲是八府巡按,我是禁军副将,姑姑是纪王妃,便觉自己可以为所欲为。若这世间所有人,都因权利加身而为所欲为,那这世间,该是什么样?妹妹,你要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我和爹娘,会一直在家中等你回来。”</p> 薛蕊含泪盯着他:“你们都要抛弃我?”</p> “不是抛弃,而是希望,你能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p> 薛夫人突然面对徐景川下跪,哀求道:“徐大人,小女自小便被我们宠着,是我们做父母的没管教好,才导致她犯下大错。求徐大人网开一面,放过小女,我这个做母亲的,愿代为受过。”</p> </p>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她没中 毒? 徐景川不为所动:“我说了,谁做错了事,便是责无旁贷。今日,本官与韩捕头奉命来抓捕的,是薛蕊,不是其他任何人。”</p> 徐景川再次一挥手,站在薛蕊身旁的捕快提醒道:“薛小姐,该走了。”</p> 薛蕊抬袖抹了把眼泪,沉重的迈开步子,随几名捕快看管着,脚步虚浮的往外走。</p> 徐景川和韩烈也跟薛巡按告辞,转身离开。</p> “蕊儿!”薛夫人喊了一声,突然眼前一黑,昏迷过去。</p> “娘!”薛珩惊呼一声,迅速冲上前,险险扶住她。</p> 薛巡按也慌张的冲过去扶住她,轻声呼唤:“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p> 薛蕊脚步停顿,回头看了一眼,意欲冲回去。</p> 韩捕头提醒:“薛小姐,当初起害人之心时,你可曾想过你的爹娘?”</p> 薛蕊浑身一僵,脸色也白了几分。</p> 徐景川冷声:“如今后悔,太迟了。”</p> 薛蕊只能僵硬的收回目光,跟着他们离开。</p> 刑部大牢。</p> 薛蕊被捕快盯着关进牢房,徐景川停在牢门外,语气冷淡:“我知道,流寇之事非你一人所为,只要你肯供出其他人,我和魏尚书,或可看在你爹的面上,尽量从轻处罚。”</p> 薛蕊盯着他,苦笑一声:“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费尽心思给我布局。若林妙真的出了事,你这会儿根本不会有心思在这儿审问我。反正我人已经在大牢,你完全可以交给魏尚书和韩捕头审问。”</p> 徐景川平静的点了下头:“你说的不错,妙儿的确没事。但你下毒,却是不容置喙的事实,人证物证,一样不少。”</p> “倘若我不肯供出其他人呢?”</p> “与你,也没有半分好处。不要以为你姑父是纪王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不会因为你们巡按府跟纪王府的关系,而纵容你的杀人之心。”</p> 薛蕊冷笑,一脸傲气的走到床边坐下,道:“她林妙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岂是她能比的?”</p> “有我在,任何人都休想伤害她。陛下是明君,自然不会因为你们身份悬殊而包庇你。何况,妙儿以后会嫁进国公府,是我国公府之人,孰轻孰重,陛下还是明白的很。”</p> 薛蕊嘴唇紧抿,一时间无言以对。</p> 徐景川转身背对她:“机会我给你了,三日内,若你还不肯从实招认,休怪我让人用刑。再者,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爹娘着想。只要你肯供认一切,我会给你两日时间,让你回去看望爹娘。”</p> 眼看他要走,薛蕊一个激动,连忙跑到牢门前,紧抓着铁栏杆,大声:“徐景川,我自小就喜欢你,你不肯多看我一眼倒也罢了,为何要这般对我?就算我真做错了什么,也都是因为喜欢你。”</p> “你这种喜欢,自私且狠毒,徐某,受不起。”</p> 徐景川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p> 这日下午,薛珩徒步走到林府门口,正欲上前敲门,门忽然打开。</p> 薛珩抬头一看,却是林妙,不由怔住。</p> “薛公子。”林妙朝他行了个万福,算是打招呼。</p> 薛珩回过神,也朝她揖了揖,算是回礼。</p> 林妙吁口气,好奇的问:“薛公子来此,莫不是为了令妹?”</p> 薛珩皱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满腹狐疑:“昨日我来此,分明听到你爹娘都在哭喊,府里下人我也问了,说是你身中剧毒,怕是命不久矣,究竟怎么一回事?”</p> 林妙无所谓的一耸肩:“就……你应该也知道,我跟老太医的孙子,柳府二公子柳浩言,在生意上是合作关系,所以嘛,我的事,老太医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有老太医在,我当然不可能有事。”</p> 薛珩根本不信,沉声道:“依我看,你根本就没中过毒。”</p> 林妙也懒得继续遮遮掩掩,吁了口气道:“其实我是死是活,中没中毒,这些根本不重要。要紧的是,薛蕊的确起了害人之心,想置我于死地。且人证物证确凿,不容狡辩。”</p> 薛珩气的紧攥拳头,咬牙切齿:“林妙,是不是一切都是你布好的局?”</p> 林妙轻笑,脸色又陡然一沉:“那你可知你妹妹都做了些什么?她若是第一次想置我于死地,看在景川曾悔婚的份儿上,我便不计较也罢。可她三番两次的起害我之心,我给足了面子,是她自己不知收敛,那就休怪我不给面子了!”</p> 薛珩被堵得,顿时无话可说。</p> 林妙冷着脸往下走,说道:“有些事情,我也懒得多说,薛公子若想知道详情,不如去刑部问问。店里很忙,我先走一步。”</p> 说话间,渐行渐远。</p> 薛珩扭头盯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p> 此时,林妙正在账房内认真核对账目。</p> 徐景川悄无生息的走到她面前,低头看账目上的内容。</p> 林妙稍一抬头,恰巧跟他四目相对,愣了下,笑问:“你何时来的,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p> 徐景川认真道:“这不看你在忙,怕打扰到你吗?”</p> 林妙撇撇嘴,合起账本站起身,问起:“薛蕊的事儿,处理的怎样了?”</p> “已经被抓去刑部大牢关押,给她两日时间好好想想,不急。”</p> 林妙长吁口气道:“既然都已经到这地步了,的确没什么好着急的。”</p> 说话间,走到侧面的茶桌坐下,又忽然问:“对了,张素素这几日怎样了?”</p> “说不上来,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不吵不闹的,待在牢里,算是很老实了。听牢头说,她弟弟去看望过,送了些吃的用的。如今正是冬天,她有身孕,牢里的人,对她也算客气。”</p> “那石维呢?这几日怎样了?”</p> 徐景川叹息一声,在她对面坐下,道:“石维多次向韩捕头开口,说想见魏尚书,想见我,还有陆修文。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替张素素求情。但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我和魏尚书,自然不可能见他。”</p> “那……你心里是如何打算的?”</p> </p>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吃章火锅 “她终究做了太多坏事,等一切弄清楚,会单独给她准备一间条件好些的牢房,直到孩子出生,再行处置。”</p> 林妙若有所思的点头:“如此,也算做到仁至义尽,无愧于心了。姨娘那边儿,我也好有个交代。”</p> 徐景川望着她的眼睛,故意问了一句:“你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想让她得到怎样的处罚?”</p> 林妙没好气道:“我当然希望她得到最重的处罚!她几次三番想害我,若不是抓不到证据,又碍于姨娘护着她,我才不至于忍了这许久。如今证据确凿了,我巴不得她被判个斩立决。”</p> 徐景川啧声:“斩立决怕是不大可能,虽说她有害人之心,但终究身上没背上人命。顶多,就是个终身牢狱。”</p> “这我也清楚。”</p> 林妙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p> 忽听外头传来柳浩言的说话声,两人同时扭头朝外看。</p> 柳浩言随子海推着进来,徐兰心跟在一侧。</p> 柳浩言正跟掌柜的说话:“今日你们林姑娘可曾来过?”</p> 掌柜笑呵呵道:“今儿不光姑娘来了,徐大人也来了,都在账房呢!”</p> 柳浩言“哦”了一声,正想说要进去账房找两人,徐景川和林妙已经一前一后走了出来。</p> 徐景川打趣道:“柳二公子莫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找妙儿商议?”</p> 柳浩言笑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只是跟她说说最近的生意状况,顺便也问问陆大人这几日怎样了。”</p> 林妙挑眉道:“修文哥还好,只前两日心情抑郁了些,后来就还是老样子。倒是晴儿,自婚礼之事过后,时常往陆府跑,伯母又是个欠女儿的,对她很是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晴儿是他们陆家人。”</p> 柳浩言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看着徐景川道:“景川兄,今日既然你刚巧在此,有件事,我想与你说一下。回头,你帮我转达徐伯伯。”</p> 徐景川颔首:“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p> 柳浩言瞄了眼林妙,又看看四周,有些为难。</p> 徐景川瞬间心领神会,走到他身后,推着四轮车往门口附近走了些,才道:“这会儿没旁人会听见了,你大可放心说。”</p> 柳浩言看了眼不远处的徐兰心,压低声音:“我与兰心,打算过完春节,尽早成亲。此事,还不知徐伯伯和伯母是否同意,因此,想请你帮忙,探探口风。”</p> 徐景川了然一笑,拍了下他的肩,道:“你放心,我父亲肯定同意,至于继母,回去后,我跟父亲提及,让他去探口风。若都无异议,便可两家齐聚,尽早定下黄道吉日。”</p> “好,那这事儿,我便拜托你了。”柳浩言松了口气道。</p> “其实,我知晓你担心什么,还是怕兰心的母亲,不肯答应。但既然你与兰心相处这么久,她都没再阻挠,想必是早就已经默认接受了的,不必过多担忧。”</p> “嗯,兴许,你说的是对的。”</p> 柳浩言心神不定的点头。</p> 账房门口,林妙看他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了许久,不耐烦起来:“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还怕我跟兰心听见?”</p> “没什么。”徐景川回应一句,推着柳浩言朝她们两个走近。</p> 林妙看了眼外头天色,道:“差不多该吃饭了,咱们上哪吃去?还是说,就在我店里吃?”</p> 柳浩言转转眼珠,问:“你这儿最近可有什么新鲜趣味的,好吃的东西?”</p> 林妙眼珠滴溜溜一转,歪着头一笑:“有是有的,就怕你们吃不惯。”</p> “你且说来听听,我们怎么就吃不惯了?”</p> 林妙看着他们二人,认真道:“景川是去过我在老家的庄园的,应该知晓,我种过一种叫做辣椒的番邦作物。那种东西,口味就是辣,我不知你们接触过没有。”</p> 柳浩言思索着道:“我肯定接触过,也吃过些番邦的食物,他们会用一些中原没有的调料,风味独特,我还算喜欢。”</p> 林妙问徐景川和徐兰心:“你们兄妹俩呢?会不会喜欢?”</p> 徐兰心赧然道:“只要浩言哥哥喜欢的,我都喜欢。”</p> 林妙和徐景川对看一眼,意味深长的笑。</p> 这么一来,徐兰心不由红了脸。</p> 徐景川于是道:“既如此,妙儿,你就让人准备吧!”</p> “那可不成,如今店里的厨师师傅还没完全掌握精髓,我得自己上手准备。你们且在这儿等一会儿,很快就好。”</p> 林妙说话间,转身就往厨房去。</p> 徐兰心赶紧的跟上,说着:“妙儿姐,等我一下,我给你帮忙。”</p> 这会儿店里客人少,徐景川和柳浩言便拣了张桌子先行坐下。</p> 后厨之中,林妙忙活着煮化开牛油熬煮的火锅底料。</p> 徐兰心好奇的看着锅里慢慢融化的大红油块子,问:“妙儿姐姐,这到底是什么呀?怎么红彤彤的?”</p> “这个呢,叫火锅底料,是我提前准备好后凝结的,煮开了之后,用来烫菜吃,鲜香麻辣,绝对越吃越上瘾。”</p> 徐兰心了然点头,问起:“那咱们要准备些什么菜合适?”</p> “青菜类肯定得要的,还有蘑菇,牛肉片,五花肉片,鸡肉片,素丸子,莲藕,鸭血,牛肚,海带,肉丸子,冬瓜,萝卜,豆腐,都可以。主要还是看咱们喜欢吃什么菜。”</p> 徐兰心听的有些懵,皱眉:“要准备这么多的话,咱们肯定吃不完。”</p> “吃火锅呢,主要是吃个乐趣,又不是一样菜得准备好多,每样少来些就是了。”</p> 这会儿汤底差不多都化开了,林妙将灶台里的火取出来一部分,继续小火煮着。对厨师赵师傅道:“帮我准备个小灶子,烧一些木炭,放在外头徐大人和刘二公子那边儿,还有之前准备的菜,都拿出来,往外头的桌子上摆。”</p> 徐兰心问:“那我能帮上些什么忙?”</p> “你去准备葱姜蒜,都切碎,装在小碟子里,等会儿也端出去。我再准备些菜,咱们就差不多可以开吃了。”</p> 徐兰心答应一声,走到砧板前,拿了一根攀搏绑住袖子,也忙活起来。</p> 林妙则准备好香油,又取了些菜准备好装盘,开始往外面端。</p> 也就两刻钟左右的时间,一切都准备妥当。</p> </p> 第五做百一十三章 做个见证 四个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p> 徐景川探头望着红通通的冒泡的汤底,皱眉问:“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呢?咱们大周也有吃烫菜的做法,可汤底,不像这般奇奇怪怪。”</p> 林妙白他一眼,道:“这是番邦口味,麻辣的,你爱吃不吃,不吃自己去找别的东西吃。”</p> 徐景川不高兴了,蹙眉盯着她道:“我今儿才刚把薛蕊之事处理好,你可倒好得很,卸磨杀驴了是不是?”</p> 林妙得意的一挑眉:“我就卸磨杀驴了,你又能拿我怎么着?实在不行,你去牢里交代一声,把张素素和薛蕊都给放了去。”</p> 柳浩言笑呵呵的做和事佬:“好了,吃饭呢,你们两个斗什么嘴。再说了,张素素和薛蕊那是违反了大周律法的,就算不是为你,她们二人起了害人之心,都该得到应有的惩罚,岂是说放就能放的。”</p> 林妙又瞟了徐景川一眼,干脆端起盘子,往锅里下菜。</p> 渐渐的,整个店里弥漫开火锅的香味儿。</p> 林妙又教着他们调蘸料,问着:“葱姜蒜这些,你们可有忌口?”</p> 徐兰心道:“我不吃蒜。”</p> 柳浩言道:“我没什么忌口。”</p> 见徐景川不做声,林妙干脆往他碗里放了好些辣椒酱,口中念念有词:“等会看不辣死你。”</p> 柳浩言和徐兰心对视一眼,憋不住的好笑。</p> 徐景川“咝”了一声,皱眉:“知道的,知晓我是你未婚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有仇呢!”</p> “谁让你挑三拣四的,我做东西给你吃已经是给你面子了。”</p> “行行行,我知道错了,从此后,再也不敢挑三拣四,只要是妙儿做的东西,我都爱吃。”</p> 柳浩言故意插嘴:“妙儿,这菜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吃了?”</p> 林妙看了眼,道:“嗯,是差不多了,腐竹可以吃了,素丸子本身就是熟的。”</p> 几人于是拿起筷子,热火朝天的吃了起来。</p> 第一口下去,还没什么感觉,吃了一会儿,几人全都满头大汗。</p> 徐景川喝了口水缓解麻辣的口感,扇着风吸溜儿着舌头,道:“虽则口味重了些,但不得不承认,的确好吃。”</p> 柳浩言倒还好,说道:“我原本就喜欢吃各种新鲜口味,幸好早前吃过类似口味的东西,还挺喜欢。”</p> 徐兰心整个被辣的小脸通红,这会儿吐着舌头,但还是不忘往嘴里送菜。</p> 刚巧,后厨的赵师傅送来了果酱调制的牛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p> 林妙赶紧的对徐兰心道:“你快喝点,这东西最能解辣。”</p> 徐兰心将信将疑的,不过还是端起来,尝了一口,口感倒是真的十分讨喜,不由多喝了几口。</p> 徐景川也端起来,喝了好几口,不住的点头:“嗯,味道真不错。看来,往后我可有口福了。”</p> 林妙白他一眼:“等日后你我成婚了,我就是徐国公府的四少夫人,怎能总是下厨房的,岂不让人看笑话,以为国公府连个好的厨子都请不来。”</p> 徐景川笑道:“我怎舍得让你总是下厨房,你把这些手艺教给府上的厨子不就好了?”</p> “我怕是没那么多闲工夫,又要料理生意,还得关照夫君的饮食起居。”</p> 徐景川脸一板:“谁敢说让你操心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日后成了婚,你自然还是老样子,该做什么只管做,无需看别人脸色。”</p> 林妙故意装作一副委屈感慨的模样:“别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会儿你说的好听,日后,怕就不是这么回事了。”</p> “总之,在我跟前,你不必小心翼翼,成婚不成婚,你都是最初的那个林妙,这点,你记住,不需要做任何改变。”</p> 柳浩言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打断:“你们还吃不吃的?吃个饭而已,哪那么多废话。要说甜言蜜语,也注意一下场合。当着我跟兰心的面儿,是怕没人给你们作见证?”</p> 徐兰心又憋不住好笑,对徐景川道:“四哥,你宠妙儿姐姐,我们都看在眼里,今日你说的这些话,我们都听见了,也算做个见证,省得你日后耍赖。”</p> 徐景川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赶紧的招呼:“好了,大家赶紧吃,赶紧吃。”</p> 几人吃完饭,已是华灯初上。</p> 因着就快春节的关系,到了晚上,街上行人也渐渐多起来。</p> 原本就繁华热闹的京城,如今热闹更胜从前。</p> 摆摊的,杂耍的,以文会友诗酒共乐的,携家带口出来散步玩乐的,摩肩接踵,熙熙攘攘。</p> 柳浩言坐着四轮车,难免是有些不方便,其余几人簇拥在他左右两旁,生怕旁人不小心撞到他。</p> 几人看着街上灯火摇曳,行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也心生喜悦。有些扎堆聚在一起,看各种杂耍班子。</p> 柳浩言忽然道:“妙儿,我觉着你做的那种叫做火锅的东西,真挺好吃的,可曾想过直接开个店做这种生意?再结合你做的那些甜品,生意肯定火爆。”</p> 徐景川嗤之以鼻:“柳浩言,你操心的可真多。”</p> 柳浩言故意打趣他:“怎么的?我跟你这位未婚妻,生意上可是有合作的。虽则我没她赚的多,但只要她赚了,总有我的一份。我为自己的生意操心,你还有意见不成?”</p> “岂敢岂敢。您柳二公子是有钱人,徐某得罪不起。”</p> 这下,倒轮到林妙好笑了,撞了下徐景川的手肘,压低声道:“难怪,韩捕头说你是个醋缸。”</p> “韩烈那张嘴,只会胡说,你也能信。”</p> 徐景川顿时浑身不自在,急着辩解。</p> 几人说着说着,上了桥,忽听远处传来爆竹之声。</p> 徐兰心循声抬头看,却见远处天边,炸开一朵朵艳丽的烟花,遂一阵惊喜,忙伸手指着,激动的跳脚:“你们快看那边,快看啊!”</p> 徐景川、林妙、柳浩言,齐刷刷扭头看向她手指的方向,望着那些绚丽的烟花,满目憧憬。</p> 此时的陆府,陆蒹夫妇和陆修文坐在抱厦中,听到爆竹之声,也仰头往外看。</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