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小药娘:将军,我当家!》 第一章 大娘找上门 第2章 你是个坏人 第3章 交不上夏税 第4章 毒蛇 第5章 我要去镇上挣钱 第6章 挣钱了 第7章 又是一大笔进账 第8章 侄子被打了 第9章 你儿子是纸糊的? 第10章 陈青山被逼出来 第11章 陈老汉发飙 第12章 她爹今天表现非常好,要奖励 第13章 你怎么又来山下了? 第14章 不许摸我! 第15章 哪儿来的牛车 第16章 赚钱啦赚钱啦 第17章 可真是败家哟! 第18章 他答应她什么了? 第19章 拿命挣钱 第20章 你怎么也这么心狠? 第21章 要你个小杂种多管闲事! 第22章 谁敢欺负小桑 第23章 欠收拾! 第24章 一点都不疼了 第25章 等你爹回来揭你的皮! 第26章 还是要子承父业呀 第27章 换粮食 第28章 赔罪 第29章 你有钱? 第30章 卖卤肉 第31章 卖不出去的汤 第32章 赚小钱钱 第33章 交夏税 第34章 我太难啦 第35章 刘春兰 第36章 我不难过 第37章 你小媳妇可以呀 第38章 二嫂不哭喔 第39章 你不懂 第40章 我要跟姑姑一样聪明 第41章 不给就打你们! 第42章 农忙 第43章 想买牛 第44章 我等着你们都成秀才 第45章 别动 第46章 很疼吗? 第47章 你胆子太大了! 第48章 坦白 第49章 得朝钱看 第50章 探口风 第51章 见面 第52章 三哥太笨了 第53章 大贵嫂子 第54章 滚刀肉 第55章 可怕的二嫂 第56章 让他等她一天 第57章 我就吃一口 第58章 拿东西来换 第59章 再难也得把事儿办喽 第60章 营生又不稳了 第61章 女人是要哄的 第62章 做人啊,不能贪心 第63章 不信你们去问陈大荣 第64章 我们抢点钱容易嘛? 第65章 我不会呀! 第66章 我有办法! 第67章 像她娘,能耐 第68章 神仙显灵了 第69章 被绑走了 第70章 要方子 第71章 回家了 第72章 给孩子炖个排骨汤 第73章 陈大荣被抓 第74章 她不活了! 第75章 想考科举 第76章 小胖子 第77章 我不要你抱 第78章 红烧排骨 第79章 我哪儿拦得住呀 第80章 第81章大荣都回来了 第82章 咱们还顾什么情面?! 第83章 人家凭什么送给你 第84章 你不能没良心 第85章 来年日子要不好过了 第86章 你二嫂真好 第87章 我一点都不累 第88章 款冬花 第89章 贵粮价 第90章 买猪 第91章 杀猪 第92章 卖肉 第93章 炸年货 第94章 冷死你个小矮子! 第95章 服兵役是去送死 第96章 我不想当赔钱货 第97章 逼上门 第98章 狠心 第99章 我不当你们的女儿了! 第100章 算账 第101章 安置 第102章 我要出发去考试了 第103章 你可以花钱买呀 第104章 我会很尊敬他们的 第105章 就要那头大黄牛 第106章 我要你教我? 第107章 她还真干得出来 第108章 一家人得劲儿往一处使 第109章 我要娶媳妇! 第110章 买头牛了不起啊 第111章 我会挤出时间去看你的 第112章 就我不知道? 第113章 陈小桑就是个杂种! 第114章 长得好看的人都像 第115章 不想欺负小孩子 第116章 先生真好 第117章 去县城找大郎哥借 第118章 我是你爹 第119章 二树媳妇有了 第120章 荷花的改变 第121章 半夜哭坟啊? 第122章 真丑! 第123章 比试 第124章 头热的小桑 第125章 得踏实过日子 第126章 我把毒传给娘了 第127章 三舅娘 第128章 我才不跟你做朋友呢! 第129章 去傅家 第130章 谁把谁弄丢了 第131章 想当姑奶奶 第132章 我不敢了 第133章 新的挣钱法子 第134章 我有熟人 第135章 别小瞧她 第136章 咱们家没钱吗? 第137章 不用羡慕我 第138章 我们要努力挣钱 第139章 全卖光了 第140章 纳捐 第141章 我跟你们不一样 第142章 我不累呀 第143章 给口吃的就成 第144章 他瞧不起我 第145章 我不怕! 第146章 闺女可真败家哟 第147章 要她有什么用? 第148章 打主意 第149章 我看他们有多能耐! 第150章 决定 第151章 谁都不怕 第152章 都要建房子 第153章 变丑了 第154章 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第155章 肥祖宗 第156章 扭捏什么 第157章 小孩子只用吃喝玩乐 第158章 你还小,不懂 第159章 她要挣钱! 第160章 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161章 老子宰了那个龟孙! 第162章 他儿媳妇要被人抢走了! 第163章 透风 第164章 收花生 第165章 有没有钱呀? 第166章 做什么妖? 第167章 这是要人命的事儿 第168章 咱们小孩子要懂事 第169章 饿汉子不知饱汉子撑 第170章 不闻 第171章 欺负人 第172章 讨钱 第173章 你管得着吗? 第174章 你还敢嫌弃老子?! 第175章 往后村子买肉都跟他买 第176章 不打不长记性 第177章 哪儿得罪她了? 第178章 娘不是那样的人 第179章 炫耀 第180章 斗争 第181章 三树的哀求 第182章 算账 第183章 下乡 第184章 哭穷 第185章 委屈 第186章 刁民! 第187章 沈将军 第188章 秘密 第189章 离开 第190章 应了 第191章 收拾 第192章 跟小桑学着点 第193章 盘算 第194章 放屁 第195章 乱 第196章 挑拨 第197章 要他们跪三天 第198章 陈青山病倒 第199章 陈老汉的担忧 第200章 花销 第201章 没良心的小桑 第202章 打算 第203章 欺负 第204章 被抓了 第205章 送肉 第206章 不退 第207章 败家的县令 第208章 交给我 第209章 等着! 第210章 一定要来啊 第211章 不同意 第212章 第213章 第214章 诛心 第215章 受欢迎 第216章 妹子哪儿能跟媳妇比? 第217章 抱过 第218章 心口闷得慌 第219章 合伙 第220章 自己来了 第221章 不满 第222章 还敢顶嘴! 第223章 商量 第224章 上山 第225章 山贼 第226章 送饭 第227章 有药 第228章 保住了 第229章 着急上火 第230章 解决 第231章 端午 第232章 厨艺 第233章 不要脸 第234章 撑腰 第235章 关系 第236章 吃媳妇饭 第237章 都能走 第238章 熟人 第239章 陈子都 第240章 我不是! 第241章 不是坏人 第242章 对比 第243章 回去找爹要钱 第244章 我不是外人 第245章 分钱啦 第246章 难产 第247章 去县城 第248章 安慰 第249章 名字 第250章 斗争 第251章 名字由来 第252章 傻子 第253章 像不像 第254章 第255章 吃饺子 第256章 以后吃细粮 第257章 亲爹 第258章 了不得的秘密 第259章 很难的一天 第260章 为难 第261章 他太可怜了 第262章 变化 第263章 下雨 第264章 换草药 第265章 收草药2 第266章 穷四 第267章 调戏 第268章 被找麻烦 第269章 要公道 第270章 盘算 第271章 吵架 第272章 戳穿 第273章 往事 第274章 瞎忙活 第275章 压价 第276章 卖了 第277章 都哥哥 第278章 不是东西 第279章 忍 第280章 强词夺理 第281章 收拾 第282章 嫌弃 第283章 怀疑 第284章 第285章 第286章 担保 第287章 让利 第288章 饿不着 第289章 看不起 第290章 抱 第291章 教导 第292章 赚钱了 第293章 要做新衣服 第294章 分家? 第295章 偏心的陈老汉 第296章 我不敢了! 第297章 美餐 第298章 糙爹 第299章 买啊买 第300章 败家子 第301章 被找麻烦 第302章 暴揍 第303章 我爹是我的仇人? 第304章 发财了? 第305章 县老爷又来了 第306章 值钱的石头 第307章 大伯 第308章 不要田地 第309章 鸡窝要出金凤凰啦 第310章 你真是个大好人 第311章 谁赢了? 第312章 撑腰 第313章 操碎了心 第314章 不舍 第315章 真的不吃吗? 第316章 都是我娘欺负我爹 第317章 住下 第318章 扒拉 第319章 发了? 第320章 想家了 第321章 大华被休了 第322章 瘦了? 第323章 分药苗 第324章 送钱 第325章 上山喽 第326章 我们以后要成亲的 第327章 互夸 第328章 告状 第329章 不高兴 第330章 会盘算的陈老汉 第331章 气 第332章 不怕累 第333章 答应 第334章 我中毒了 第335章 你别过来 第336章 死不了 第337章 小骗子 第338章 故意中毒 第339章 想师尊 第340章 我还给你? 第341章 甜哄 第342章 没有我师尊治不活的人 第343章 穷医 第344章 要诊金的 第345章 太可怜了 第346章 去县城! 第347章 包子 第348章 赶人 第349章 带歪 第350章 哭唧唧 第351章 眼光 第352章 都要了 第353章 请人 第354章 挡箭牌 第355章 身在福中 第356章 妹夫 第357章 凑饭 第358章 往事 第359章 许家 第360章 拜师了 第361章 我家有钱 第362章 谁的主意 第363章 拒绝 第364章 有钱的五树 第365章 更有钱的二树媳妇 第366章 小骗子 第367章 合伙吗? 第368章 能做主 第369章 一成 第370章 二十亩? 第371章 试试? 第372章 打喷嚏啦 第273章 第一个试毒 第274章 草乌 第375章 你们放过我吧! 第376章 穷呀 第377章 被关 第378章 老妹 第379章 麻烦 第380章 你敢打我?! 第381章 屡败屡战 第382章 围观啦 第383章 不能开医馆 第384章 没道理怕他 第385章 他想多了 第386章 抓人啦 第387章 找柳知府 第388章 不出去 第389章 这牢房我坐蹲定了 第390章 逼 第391章 有福气 第392章 两个忌讳 第393章 不见客 第394章 心结 第395章 难为你了 第396章 赶上 第397章 出来啦 第398章 肉香 第399章 心疼 第400章 挑拨 第401章 她跑了 第402章 头绳 第403章 好看 第404章 好出路 第405章 选定铺子 第406章 抬价 第407章 限时 第408章 签了 第409章 多骂点 第410章 赚大了 第411章 都送给你 第412章 示好 第413章 傅夫人的心思 第414章 有你什么事 第415章 有办法 第416章 诱惑 第417章 开业 第418章 吓陈老汉 第419章 第一个病人 第420章 诊金 第421章 稳重 第422章 要找男大夫 第423章 吹捧 第424章:很厉害 第425章:我来看你了 第426章 义诊 第427章 义诊2 第428章 生挖 第429章 睡觉学会的 第430章 亏了亏了 第431章 好多人 第432章 想留人 第433章 陈老汉的盘算 第434章 去村里吹牛 第435章 凑巧 第436章 要好好想想 第437章 安顿 第438章 运钱 第439章 显摆 第440章 传开 第441章 信 第442章 不让人活了 第443章 谣言 第444章 神医谷 第445章 撂挑子 第446章 还能换地方吗? 第447章 拉起 第448章 小钱山 第449章 数钱啦 第450章 分钱 第451章 要钱 第452章 乱了乱了 第453章 我能治好爹! 第454章 听爹的 第455章 谋出路 第456章 根儿好 第457章 黑衣人 第458章 杀机 第459章 飞逝 第460章 好大的丫头 第461章 中秀才啦 第462章 荒地又不贵 第463章 凶 第464章 变化 第465章 稀罕人 第466章 不要儿子啦 第467章 关门 第468章 压价 第469章 都包起来 第470章 礼物 第471章 拜访 第472章 劝说 第473章 后悔呀 第474章 心疼 第475章 被嫌弃的四棵树 第476章 给了钱我就走 第477章 占便宜 第478章 不要脸 第479章 卖药 第480章 坟让人给刨了 第481章 查看 第482章 臭 第483章 堵门骂 第484章 内讧 第485章 找到了 第486章 由头 第487章 实情 第488章 赶出村子 第489章 掏家底啦 第490章 压制 第491章 捡便宜 第492章 私房钱 第493章 要啥没啥 第494章 借钱 第495章 得一百年 第496章 好多粮食 第497章 巨资 第498章 不买 第499章 三百多斤的银子 第500章 挣的 第501章 有说头 第502章 不配 第503章 相看 第504章 买盐 第505章 看上 第506章 五树娶媳妇 第507章 财大气粗 第508章 好人家 第509章 合作? 第510章 该多养些牛 第511章 瓶子 第512章 累坏了 第513章 不高兴 第514章 困局 第515章 忽悠 第516章 都有病 第517章 丧了良心 第518章 怂恿 第519章 你骗我 第520章 不懂别胡说 第521章 沈兴义的难事 第522章 理中丸 第523章 担忧 第524章 不许问 第525章 不是正经人 第526章 心软 第527章 突然变了个人 第528章 异常 第529章 猜 第530章 沈大郎的进项 第531章 谈拢 第532章 白送盘子碗啦 第533章 看不起 第534章 气消了吗? 第535章 买到啦 第536章 满载而归 第537章 满意 第538章 比你有钱 第539章 吵架 第540章 吵架2 第541章 老想借钱 第542章 很便宜 第543章 借花献佛 第544章 全拉回去吧 第545章 画 第546章 你比不过他 第547章 吃软饭? 第548章 傲慢 第549章 不治 第550章 宝贝 第551章 两样 第552章 你比不过我的 第553章 一千两 第554章 出大事啦 第555章 吃大亏了 第556章 一千两?! 第557章 想买铺子 第558章 有铺子啦 第559章 不比御医差 第560章 维护 第561章 紧进 第562章 变故 第563章 你想怎么办? 第564章 不能做亏心事 第565章 这是病,得治 第566章 自信 第567章 你还用磨性子? 第568章 太伤人了! 第569章 劝说 第570章 不能出远门 第571章 欺负 第572章 两爹 第573章 不舍 第574章 自己来 第575章 不答应 第576章 嫌弃 第577章 想法 第578章 交给我 第579章 纳捐 第580章 大生意 第581章 好坏 第582章 不见了 第583章 艰难 第584章 没那么难嘛 第585章 去向 第586章 要老脸? 第587章 又租铺子 第588章 熟人 第589章 成了 第590章 找师爷 第591章 回来了 第592章 傲娇 第593章 有盘缠了 第594章 打听 第595章 粮铺开啦 第596章 体贴 第597章 又请假? 第598章 王八念经 第599章 控诉 第600章 不是夸你 第601章 安排 第602章 安排好啦 第603章 准备出发 第604章 离别 第605章 不舍 第606章 不足 第607章 入了虎穴 第608章 多什么嘴 第609章 喉咙疼 第610章 打一顿就乖了 第611章 路通啦 第612章 魔音 第613章 想拜师 第614章 轻蔑 第615章 比一场? 第616章 节奏 第617章 闹 第618章 难为我了 第619章 赢了 第620章 病倒 第621章 要死了吧? 第622章 说服 第623章 恶臭 第624章 要跑路 第625章 离开 第626章 信 第627章 对头 第628章 威胁 第629章 进城 第630章 请客 第631章 争宠 第632章 准备赚钱 第633章 折腾 第634章 物价 第635章 可疑 第636章 熟人 第637章 戴高帽子 第638章 背景 第639章 贵 第640章 请求 第641章 讨价还价 第642章 条件 第633章 出面 第634章 记功劳 第635章 拒绝 第636章 白等 第637章 精明的老头子 第638章 他太难了 第649章 看诊 第650章 教导 第651章 显赫 第652章 碰面 第653章 问询 第654章 不钓鱼了 第655章 三品大员 第656章 金子 第657章 不一般 第658章 离开 第659章 不吃亏 第660章 撑腰 第661章 真委屈你了 第662章 打发 第663章 猜想 第664章 暂缓 第665章 药铺 第666章 不同 第667章 卖了 第668章 消息 第669章 又碰上了 第670章 金线莲 第671章 又碰上 第672章 对峙 第673章 被守 第674章 药膏 第675章 活该 第676章 道歉 第677章 救人啦 第678章 回去 第679章 运回家 第680章 卖狼肉1 第681章 京城人真有钱 第682章 后悔 第683章 烤鸭 第684章 大卖 第685章 找酒楼 第686章 卖出去啦 第687章 都卖了 第688章 小竹楼 第689章 找活 第690章 换脑子的方式 第691章 宿敌 第692章 分钱 第693章 藏钱 第694章 弓 若是他也能一晚上挣五六千两,他立马在京城买一间宅子,让家里人再也不用挤在一块儿住了。 陈小桑给沈大郎使眼色,沈大郎咳嗽一声,微微摇了下头。 陈小桑知道这是不让她把他供出来,她耸耸肩,继续跟小伙计闲聊。 果然如伙计所说,二楼墙上挂了不少武器,可在楼上的五个人手里拿着的都是弓箭。 见到他们过来,只看了一眼,见不认识,又各自去看自己手里的弓箭。 而他们身边还有伙计,一个个正极力推荐。 陈小桑身边这个伙计带着两人几步走到一把竹弓跟前,取下来递给沈大郎,便道:“这把弓适合才学弓箭的新手,轻巧好拉开,最要紧的是便宜。练一段时间,熟悉后换别的弓箭也不心疼。” 沈大郎颠了颠便递还给伙计,道:“太轻了。” 伙计接过弓箭,又带着沈大郎到另外一把弓箭跟前,才要取弓箭,便被沈大郎制止:“太轻了。” 伙计:……您还没上手,怎么就知道轻了? 旁边的陈小桑跟伙计道:“他力气很大,也会拉弓,这回是来买一把好弓的。” 这么一说伙计就明白了。 这不是一位财神爷么。 伙计一点不觉得沈大郎穿着棉布衣服就买不起好弓,毕竟一般的武痴都会把钱省下来买武器。 他们打铁铺子接待的这样的客人多了去了,他热情地把沈大郎迎进旁边的屋子,笑道:“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一把好弓过来。” 沈大郎应了一声,顺势坐在蒲团上。 陈小桑小声问他:“大郎哥,你带了多少银子来买弓呀?” “二百两。”沈大郎很自信。 毕竟是来买武器的,总归要多带些钱。 若是遇到趁手的,即便二百两,他咬牙也买了。 往后考骑射也是要用的。 陈小桑觉得二百两差不离了。 她跟着坐下,捡了盘子里的一块糕点吃,目光在四处看过去。 这间屋子里也全是兵器,墙上挂着的,架子里插着的。 沈大郎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旁边的一个兵器架子,随手抽出一支长枪,随手挽了一个枪花。 他不太满意,将长枪放下,顺手将挂在墙上的一把大刀取下来,在手头颠了颠,随手挥了下。 虽然还是轻了些,不过还是比刚刚的长枪顺手。 沈大郎没急着放下,而是又拿了一把小些的刀,凑成一长一短两把刀,顺手挥舞了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把刀差不多。 外头捧着一个精致木盒子的伙计见状,满脸堆笑。 一看他这手势便是真正有武功的人,那这弓箭…… 伙计高兴得将木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 陈小桑一看到里头的那把弓,双眼便移不开了。 盒子里躺着的那把弓,通体漆黑如墨,连弓弦都泛着黑光。 沈大郎也被吸引了目光,将手里的长刀挂回墙上,走到木盒子前仔细看了看那把弓箭。 他没忍住,将弓箭取出来,手一摸,通体温润。 沈大郎诧异,颠了颠这把弓的重量,并没有想象中重,对他来说有些偏轻了,不过手感极好。 见他喜欢,伙计更是生了几分喜意,赶忙介绍道:“这是我们掌柜亲自上门,才求来的,是我们的镇店之宝。” 陈小桑一听“镇店之宝”四个字,便问伙计:“这把弓多少钱?” 一听她问价钱,伙计笑得更开心了。 他挪近了些,却不直接说价钱,而是夸起陈小桑和沈大郎:“二位真是好眼光,这把弓箭极为罕有,还是大师之作,名叫黑狐……” 陈小桑心里警铃大作,这么说,价钱肯定不便宜。 她等伙计说完,便继续问道:“多少钱呀?” 伙计乐呵呵举起三根手指。 “三百两,倒是还好。”沈大郎应道。 虽说比他准备的钱要多些,也只贵了一百两。 难得遇到不错的弓箭,贵一点也能接受。 陈小桑却不觉得只要三百两,看这把弓箭的材料就知道不止了。 事实证明,还是陈小桑想的对,因为伙计道:“三千两。” 沈大郎:“……” 陈小桑:“……” 见两人僵住,伙计赶忙道:“这是名家之作,弓身是由紫檀木做成,弓两头包裹着上好的黄铜,有细致的雕花。” 陈小桑和沈大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极为细致的雕花。 可即便有雕花,一把弓要三千两,实属太多了。 沈大郎将弓箭放回盒子,便道:“我们看看别的。” 伙计有瞬间的失望,若是沈大郎将这把弓箭买下来,他这个月的工钱能多不少。 沈大郎又转了一圈,没找到更合心意的弓箭后,便带着陈小桑去别处。 他才离开,二楼的一个小厮急忙回家,钻进自家少爷的屋子。 李方听着他的禀告,神情复杂。 “这个沈大郎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他的身价,还去看三千两一把的弓箭?” 小厮便道:“看看总归不要钱的。” 李方不满了:“你什么意思?觉得他是光占便宜看看不买?” 小厮心里一颤,赶忙道:“好的兵器总归是贵的,一般人确实买不起,只能看看。” 他说得小心,见自家少爷脸色好了些,他偷偷松了口气。 李方冷哼:“就算看再多好兵器又能怎么样?他照样买不起。我看他只会越看越眼馋。” 说完没听到应声,他瞪小厮:“你竟敢不应我?” 小厮赶忙道:“穷人总是很多,只能过过眼瘾。” 李方舒心了,想动一下,屁股又是一阵疼。他只能放弃,又趴好。 “他倒是心大,竟然一看就是三千两的弓箭。莫不是知道我准备送他一把弓箭,才特意做给我看的?”想到这种可能,李方气得磨牙:“这人真有心计。” 小厮顺着他的话道:“单靠他自己肯定买不起这么贵的弓箭,便故意做给二少爷看的。二少爷,我看他早就知道你给他挑弓箭的事了,故意让你花大价钱呐!” 李方心头不痛快,冷冷盯着小厮:“你的意思,是你家二少爷的命不值三千两?” 小厮:“!!!”他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695章 贼 “小爷可是堂堂李家二少爷,别说三千两,便是五千两的弓箭,小爷也照样能买!”李方豪气冲天。 小厮:……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方难受地扭过头,算是换了个姿势:“你跟那家掌柜说说,那把弓箭我要了。” “二少爷,您可没有三千两呀!” “我没有,我娘有。”李方咬牙:“难不成在我娘眼里,我的命还不值三千两吗?” 小厮的惊呼戛然而止。 他默默闭了嘴,才道:“我这就去。” 李方冷哼:“小爷最不喜欢欠人情,不就是救了我一命吗,还给你!” 旁边伺候他的丫鬟一直低着头,不敢吭声。 李方便吩咐她:“你把我娘找来,就说我快要疼死了。” 丫鬟不敢反驳,赶忙出了房间。 于是李家一阵鸡飞狗跳,女子的哭声一直没停过。 跟着一块儿忙活的,还有家里的账房。 这会儿的陈小桑和沈大郎已经把竹篓子小锄头之类的全买好了,还顺道去成衣店看成衣。 天儿热之后,已经要穿单衣了。 从家里拿来的旧衣服旧鞋子都被陈二树藏了钱,所以陈小桑带着沈大郎过来买成衣和新鞋子。 京城的成衣店手工就是好,布料颜色也好看。 陈小桑没忍住,一连给自己买了三套衣服两双鞋子。 沈大郎和陈二树也一人有两套新衣服新鞋子。 从成衣铺子出来时,他们买的背篓已经塞满了东西,就连陈小桑的怀里也抱着一个包袱。 沈大郎将东西都放在马车里,驾着马车又去买了不少家里缺的杂货。 一路买下来,天色已经渐渐晚了。 陈小桑看了看,便道:“我们先回家放东西?” 沈大郎也觉得这么多东西带着跑来跑去不方便,便赶着马车往家里去。 才走到自家巷子口,便见巷子里有不少人围在一块儿。 一见到他们回来,便有一个婆子高呼:“小桑啊,你们家进了贼!” 自从上回卖狼肉后,陈小桑与沈大郎便和巷子里住的人家都混熟了。 又因为沈大郎不太爱说话,而陈小桑能跟他们聊到一块儿去,所以大家都很自然地跟陈小桑亲近。这不,同时遇着陈小桑和沈大郎,他们铁定是先喊陈小桑。 陈小桑惊了:“大白天还有贼?” “哎哟,大白天才好啊,大白天没人在家,可不就是他们想怎么偷东西就怎么偷啊!” 陈小桑一听,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沈大郎不等她跟人闲聊,已经赶着马车跑到家门口了。 才到门口,便见两人正拉拉扯扯。 其中一人见到他们回来,便是一喜,拉着他对面那人便喊道:“你们再不回来,就让这贼人跑了!” 这说话的人陈小桑认识,是住在这个巷子里的邻居,叫郑有为,之前跟她买过狼肉。 还不等陈小桑开口,旁边一个包着大木盒子的小厮打扮的男子气呼呼道:“你胡说,明明你才是贼人!” 郑有为气得拽着小厮摇晃:“你都被我抓住了,还倒打一耙?我可是住在这儿的,大家都认识我,你是谁啊?谁认识你啊?” “有为是我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人不错,从来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巷子里的一位大爷为他作证。 大家连连点头:“我们都是认识的,知根知底。” 小厮被逼得涨红了脸,可他一只手抓着木箱子,只有一只手能抓着郑有为,便很吃亏。 可他一点不服输,“你明明在他们家翻箱倒柜,被我抓到了,来反咬我一口!” 郑有为很气愤:“你手里还有从他们家偷的赃物,你不是小偷是什么?” 一听他们又吵起来了,大家心里自是更偏向相信熟人的。 有人提议:“要不报官?” 一提报官,大家都看向陈小桑和沈大郎。 这会儿可是大事,自是不能再跟陈小桑一个小丫头说。 于是大家围在沈大郎跟前,对沈大郎道:“大郎啊,你们家遭窃了,你得自个儿去报官。” 沈大郎应道:“我们先问问清楚,别冤枉了好人。” 陈小桑连连点头:“我们要先回家好好查查,看有没有少东西才知道要不要报官。” 这话已经是为两人着想了? 谁知道那个小厮一点不领情,还跳着脚对沈大郎大喊:“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我一直抓着他,就是为了不让他跑,你反倒还拖延,不是由着他推脱吗?” 沈大郎眯了眼:“我怎么知道你们谁是忠谁是奸?” 小厮气得扬起下巴:“你们这破屋子里能有什么值得我来偷的?穷酸得要什么没什么!” 众人:“……” 瞅瞅这大话说的。 大家又去看,虽然他身上还是小厮的打扮,可衣服料子确实不错,都是棉布的。 郑有为也理直气壮道:“你们别让他骗了,他主家有钱,又不是他有钱!” 大家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一个个又对小厮指指点点起来。 小厮气红了脸,逼着沈大郎道:“你信谁?” 沈大郎一人看了一眼,便道:“我谁都不信。” 郑有为怒道:“我住在你们附近,你也不信我?” “你们都说得有道理,我们也不知道该信谁呀。”陈小桑双手一摊,又将难题丢到他们两人身上。 两人全激动得要大家信他们。 陈小桑不管他们了,小声跟沈大郎道:“我们先回去看看里面少了什么?” 沈大郎应了声“好”,赶着马车绕过两人进了院子。 陈家的院子小,门一开,大家一眼就能望得到头。 陈小桑扫一眼墙壁,便冷了脸。 上头晒的狼肉少了五六条。 最后一头狼他们留下之后,沈大郎给剁成一条一条的,用盐腌好了。 因着如今太阳太大,他们怕晒坏了,只能放在屋顶下晾干。 这几天他们没在家吃,狼肉全没动过。 陈小桑看到了,沈大郎自是也看见了。 他带着陈小桑下了马车后,便去清点了旁边的狼皮,见没消失,松了口气。 两人头一个进的,是沈大郎的屋子。 看到屋子里头的情景,沈大郎的脸当即黑了。 屋子里的衣柜门大开,箱子盖也被拉开,衣服鞋子丢得到处都是,连被子都在地上。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696章 有毒 两人对视一眼,便冲过去收拾衣服鞋子。 还好还好,那些破破旧旧的衣服鞋子都没异样。 两人又去了陈二树的屋子,跟沈大郎的屋子一样。 连陈小桑的屋子也没放过,好在银票都没丢。 陈小桑感叹:“还是二哥厉害。” 沈大郎很赞同,毕竟家里被翻找成这样。银票竟然全没丢。 “大郎,小桑。你们丢东西了没呀?”外头响起一个女人的呼喊。 陈小桑扯了嗓子对着外头应道:“丢了。” “哎哟,这是丢了多少东西?” 陈小桑觉得不能收拾,这些都是证据。 郑有为对着小厮冷笑:“一会儿就把你送官!” 一听到要送官,小厮忍不住瑟缩了身子。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被郑有为抓住后便对四周的人大声道:“你们看到了?他心虚了!他怕见官!” 大家的目光原本就在两人身上,刚刚小厮神态不对,不少人看到了,认为小厮是做贼心虚。 小厮气得破口大骂:“我偷什么了?!” “你怀里抱着的不是脏物吗?”郑有为指着小厮怀里的大木盒子道。 小厮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紧张道:“这是我自己的东西,不是脏物。” “没错,盒子是你自己的,你为了运东西,还特意拿了个木盒子过来!”郑有为接过他的话茬。 大家越听越觉得郑有为说的对。 正在大家群情激奋要将小厮送去报官时,陈小桑苦着脸出来了。 一见到她的神情,围在一旁的邻居便围上来,问她:“怎么。不见了很多东西吗?” 陈小桑摇摇头:“我家的狼肉都丢了。” “你家还有狼肉?” “有啊,那头狼是被毒死的,我们不敢卖出去,怕把人毒死,就挂在屋子外头,等有空了丢山上埋了的。”陈小桑叹口气:“如今被偷了。只能希望那人别吃。” 沈大郎跟在后头进来,冷声道:“这些日子你们别再买别人的狼肉了,这是有毒的。” 一个婆子问他:“什么毒啊?” “鸩毒,吃一块差不多便会死。”陈小桑连连摇头。 众人:“!!!” 这可是最毒的毒药之一,只要沾上一点,人就没救了。 有人惊呼:“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怎么还放在家里挂着呀?!” 陈小桑委屈:“我们也不知道京城还会有贼人呀。” 沈大郎点头:“不错,只要你们不买便行了。至于贼人,若是走运没吃便没事。” “若是吃了,我们就被办法了。”陈小桑提起精神。对大家道:“你们要给我们做证呀,万一后头有人因为吃狼肉死了,跟我们没关系,都是贼人做的。” 众人:“!!!” 他们完全没想到还会有人被毒死! 陈小桑同情地瞅了小厮和郑有为,便道:“反正我们也要丢了狼肉的,便不报官了。你们记得别吃呀。” 小厮慌得腿打颤:“原来你当天撒的是鸩毒?难怪那头狼被撒了一点毒药就死了。” 陈小桑“咦”了一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那天撒了毒药啊?” “少……”差点说秃噜嘴的小厮闭了嘴。 “你怎么不说了?”陈小桑问道。 小厮便道:“李家二少爷跟别人说的。我凑巧听到了。” 郑有为问陈小桑:“你怎么随身带着鸩毒?” 陈小桑天真地应道:“山上那么危险,万一碰上猛兽把我们吃了怎么办呀。所以我带了一点点防身,遇到狼了我太害怕了,便往狼脸上撒了一把,没想到它立马就死了。” “那可是鸩毒啊!狼能不死吗?”小厮惊呼。 陈小桑叹口气:“所以呀,我还叮嘱李家二公子不要碰到狼呢。” 沈大郎便道:“我们没想害人,只是跟贼人说一声,往后若是有事,莫要赖上我们就成了。” “谁偷的狼肉。别吃了,这可是要命的!” “不得了了,要死人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早顾不上劝陈小桑和沈大郎报官了。 郑有为瞪着陈小桑。道:“你骗人的?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能买得到鸩毒?” 这种毒药,药铺可不会乱卖。 即便要卖,也会登记得好好的。 陈小桑道:“我是大夫呀,会炮制药材,这回上山,便是去挖草药的。” 郑有为脸直抽抽:“哪有你这么小的大夫?” 沈大郎便道:“我们在县里开了医馆,她是坐诊大夫。” 陈小桑很肯定道:“没错,我是在县衙登记过的大夫,可以查到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撒起慌来眼都不眨一下。 那位小厮惊奇:“所以你给我家少……你给李家二少爷擦的药是你自己制的?” “呀,你连这个都知道?”陈小桑“诧异”。 小厮嘴硬道:“我们听李家的下人说的,他们二少爷说了,你们的药一敷上伤口,就不流血了,还能止痛。” 陈小桑乐了:“那些药都是我在家里炮制好了带过来的,你们家少爷要是还想要,拿钱来买呀,我可以卖的。” 小厮连声否认:“我家少爷好好的,用不着买药!” 说完,又觉得自家少爷如今太可怜了,他只得又道:“李家二少爷需要,你若是拿去卖给他,肯定能挣不少钱。” 李将军送陈小桑他们回来的事儿,巷子里不少人是看到的。 后来京城也传开了,京城的公子少爷们上山打猎,被狼群围了,李家二公子是沈大郎救的。 所以这会儿大家理所当然便知道他们说的李家二公子是李方。 那可是大将军家的儿子啊! 这个小厮听说的那些事儿,跟陈小桑和沈大郎说的那些都对上了。 也就是说,陈小桑真的会炮制药材。 那不是毒药也能炮制? 也就是说,那些被偷的狼肉有毒! 大家慌了。 更慌的是郑有为,他脸色惨白,双腿都在打颤。 鸩毒…… 狼肉里都是鸩毒…… 他“哇”地嚎一嗓子,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抓着他的小厮推开往自家跑。 站在他身后的人全被推开了。 被推开的人骂骂咧咧:“跑这么快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陈小桑试探问道:“不会是他家把狼肉炖了?” 第697章 送礼 大家一听,也顾不上堵在陈家门口了,一个个跟着郑有为跑。 这可是要死人的! 见人都跑了,陈小桑才拍拍手,扭头对沈大郎道:“大郎哥,我们去看热闹吗?还是在家里歇着呀?” 外头这么乱。沈大郎当然不愿意让陈小桑出去冒险。 他道:“在屋子里歇着。” 陈小桑点点头:“我也累了,要好好在家歇息。” 小厮看着他们跟没事人一样。心底一阵恶寒。 他忍不住道:“那些狼肉……你们不要了吗?” “要啊,可是这会去拿会很不方便的。”陈小桑拧了眉头应道:“万一他们家人多,我们被打了怎么办?” 小厮:谁敢打你们呀!沈大郎可是一个人射死了三十一头狼!!! 沈大郎也点头:“我们势单力薄,还是在家里好。” 小厮:你们是不是对势单力薄有什么误解? 他正想着。两人进了屋子。 小厮一看他们竟然不管自己直接走了,赶忙问道:“你们这就走了?” 陈小桑摆摆手:“我们今天去买了好多东西,太累了,要去歇息了。” “买东西还能累?” 陈小桑便道:“我们买的东西太多了,衣服鞋子、锄头箩筐……” 沈大郎便道:“早些歇息,明天才能继续去买东西。” 眼看沈大郎要关上院子门了,小厮着急,赶忙用身子堵着门,对两人道:“等等!” 沈大郎手一顿,问他:“有事?” 小厮豁出去了,将怀里的大木箱子往沈大郎身上一塞,扭头就跑。 沈大郎下意识抱住木盒子。这一抱,发现竟然很有些分量。 陈小桑探头看过来:“是什么?” “不知道。”沈大郎顺手将门拴起来,将木盒子放在地上。 打开木盒盖子,里头是一个熟悉的精致木盒子。 沈大郎眉头一跳,再将里头的木盖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弓。还是沈大郎今日看上的黑狐。 陈小桑忍不住道:“李方真大方啊!” 这可是三千两。 沈大郎拧了眉头,将盖子都盖好后,便道:“等二哥回来,我会送去李家。” 陈小桑拍拍沈大郎的肩膀,大方道:“不要心疼,你未来媳妇再挣几个月的钱。帮你把它买下来。” 三千两就三千两。 她怎么也不能输给李方! 这可是她未来夫君,又不是李方的,凭什么让李方来买她未来夫君想要的东西。 沈大郎难得的怒火在胸口升腾,他冷着脸问陈小桑:“这么贵。买了做什么。” “你喜欢就好了。”陈小桑斗志满满道。 沈大郎冷着脸道:“我不喜欢。” “那就是我喜欢。”陈小桑很给沈大郎留面子。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她要赶紧挣钱从李方手里把弓买回来。 一定要买回来! 瞅着她满是斗志的脸,沈大郎顿了下,才道:“我想要东西会自己去挣。” 陈小桑点头。 沈大郎:“你不要太多心思,会长不高。” “没事,我会炮制能长高的药材。吃了能长高。”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瞅瞅她的身形,便道:“那你该开始吃了。” 陈小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便伸直了腿道:“刚刚是弯曲了才显短,你看我伸直了很长的。” 沈大郎看着伸长后也不算长的腿。道:“还是赶紧炮制药材吃。” 顿了顿,继续道:“没钱了跟我说,我手头还有四千两。” 四千两,应该足够她吃药了。 陈小桑低头看自己的腿:“很短吗?不短啊。” “再过几年,你就及笄了,女子及笄后便不怎么长了。”沈大郎提醒她。 要长高,得抓紧这几年。 陈小桑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说的在理。 他们现在手头有钱了,不能再拖了。 陈小桑便道:“等那边闹完了。我们去把狼肉拿回来,以后吃肉吃药,一起补身子。” 沈大郎不知是哪儿来的不服输的精神,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小桑:“我还用长高?” 跟长得慢的陈小桑比起来,沈大郎的个子一直在往上窜。 按着陈小桑估算,他应该已经有一米八多了。 再长下去,就要成小巨人了。 陈小桑叹口气:“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那是因为你光长心思不长个子。”沈大郎拿起木盒子,对她道:“回屋,我给你做饭去。” 陈小桑满口拒绝:“你做的太难吃了,我自己来。” 沈大郎:“……” 两人做饭的时候,郑家已经哭成一片了。 郑家娘子抱着口吐白沫的儿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边哭还便骂郑有为:“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儿子!” 一旁蹲在地上的郑有为抱着头蹲在地上,抬头时双眼赤红,他咒骂:“是沈大郎和陈小桑!是他们害死我们儿子!” 围在一块儿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他们是跟在郑有为身后过来的,才到他们家门口,就听到家里的哭喊声。 郑有为的媳妇正抱着儿子痛哭,旁边的碗里还有没吃完的狼肉。 众人不觉得这事儿该怪陈小桑和沈大郎,狼肉又不是他们卖出来的,是郑有为自己去偷的,出事了怪得着别人吗? 只是郑有为儿子才出事,他们也不好在这个关头刺激郑家人,只能沉默。 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提议:“要不找个大夫帮孩子看看?” “那是鸩毒啊!沾上一点就没命了,找大夫也没办法的。”旁人摇头叹息。 才说完,那个被抱着的孩子嘴巴又是连着吐出一些白沫。 他难受地睁开眼,抱着他娘便哭:“娘,我好难受,我不要死……” 郑有为的媳妇难受地心都要碎了,抱着儿子连声哄着。 旁边的郑有为想要上前,被他老婆几脚踢在腿上:“你走!你离我儿子远点!” 被连着踢了好几脚的郑有为只得又蹲到一旁,捂着脑袋难受。 屋子里除了叹息声,便只剩下小孩子捂着肚子喊难受,偶尔嘴巴里还吐白沫沫。 郑有为媳妇哭喊:“让你别偷别偷,你非得去偷!一斤狼肉才多少钱,你嘴馋了就不能买吗?非得偷,能省下几个钱?你害死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第698章 以为他不敢吗? 郑有为这会儿蹲不住了,凶狠地对着他媳妇骂道:“都怪我?还不是你嘴馋想吃狼肉!” 郑有为媳妇哭诉:“我馋了你就不会去买肉吗?” “买狼肉要钱,你舍得给吗?”郑有为又气又心碎,这会儿只想发泄出来,便也不管不顾:“这会儿知道怪我了?以前偷东西你不都高兴地很吗?” 众人傻眼了。 有人忍不住道:“他们还不是头一回偷东西?” “我就说我家的菜刀怎么无缘无故不见了,怕不是被他家偷了?” “我家新做的鞋子,也不见了两双。我还以为是孩子弄丢了,把孩子打了一顿,敢情是让贼人偷了。” 一旦得知郑有为家是贼后,以前莫名不见的东西便找到了原由。 能住在这儿的人,大多家境还行,偶尔丢个什么东西,没那么快察觉。 等他们发现不见时,东西早就没了。 “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他家挣了多少钱,我能动心思吗?”郑有为怒喊。 郑有为媳妇咒骂:“你偷回来了吗?你偷回来一两银子了吗?你只偷回来毒狼肉,害死我儿子!死的怎么不是你?” 两人越骂越狠,孩子也不管了,冲上去就打架。 在一旁的人看不下去,只能过去拉着他们。 被人劝着劝着,郑有为媳妇痛哭出声。 郑有为再忍不住,背着儿子去厨房摸了一把刀就往陈小桑他们屋子跑。 后头的人一看不得了,这是要拼命啊,赶紧跟上去。 郑家也有不少亲戚,眼见这情景,一个个赶忙跟上帮着撑腰。 到陈家院子门口,郑有为一脚踹在门上,那门摇晃两下,没倒。 郑有为怒了,对着屋子大喊:“沈大郎,陈小桑,你们给我滚出来!” 厨房里的陈小桑正在尝味呢,被外头吓得手一抖,滚烫的汤汁把她的唇给烫了。 她赶忙放下,小手在嘴巴前头扇风,吐出舌头直嘀咕:“烫死我了!” 沈大郎冲过来,仔细看了几眼,见没事才安心。 只是再看外面时,脸色已经越发冷了:“你在厨房别出去,我去看看。” 陈小桑连连点头:“放心,我不会出去的!” 沈大郎到嘴的劝说生生咽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谁能料到这丫头这么会保全自己呢。 不过也好,他处理起来没后顾之忧。 沈大郎大跨步走出去,打开院子门。 堵在外头的郑有为正用力踢门,一个失力,整个人往前扑。 沈大郎灵活地避开,任由他冲进院子里,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厨房里的陈小桑一看郑有为手里的菜刀,迅速将厨房门拴起来了。 她还小,身上又没带毒药,万一被人捅一刀,那得多惨呐。 还好厨房有个窗子,她能探头看出去。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就着月光,陈小桑只能看到郑有为背上的孩子嘴里的白色沫沫。 她赶紧对院子里的沈大郎呼喊:“大郎哥,他们不要脸地要来找我们麻烦,你小心一点啊。” 不等沈大郎开口,她便继续道:“我们有李将军当靠山,还有范浔范大人当靠山,还有陈阁老会护着咱们的,你不要怕!” 跟在后头来的众人:“……” 原本气势汹汹的郑家的亲戚们一听她的话,那股气全消了。 谁惹得起那么多大官呢? 至于之前? 之前不是以为这一家子才来京城,没根基,能欺负吗。 被她一提醒,才知道这家人的背景不得了。 沈大郎:“……你护好你自己就成了。” “放心,我把厨房门拴起来了,他们进不来的。”陈小桑安慰他:“我很安全。” 沈大郎:“我看出来了。” 眼看两人聊起来了,郑有为抓紧了手里的菜刀,怒喝:“姓沈的,你害死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沈大郎瞥了眼郑有为背上的孩子,便道:“嗯,你来。” 这轻飘飘的语气,要把郑有为气死了。 以为他不敢吗? 他手里有刀他怕谁?! 郑有为把孩子放在地上,举着刀就要往沈大郎跟前冲。 还没跑两步,郑家的那些亲戚就跑进来,这个去接郑有为手里的刀,那个去抱着郑有为。 “有为啊,你可不能跟他拼命,他能杀死三十多头狼啊!” “是啊有为,你可不能犯糊涂啊,你上有老下有……虽然没小了,你还年轻,还能生啊。” “别糊涂啊,一大家子还指望你呐!” 被这么一劝,郑有为一个激灵。 对啊,这个沈大郎可是能杀死那么多头狼,一身的武功,哪里是他能对付的? 眼看自家亲戚也帮不了自己,郑有为又是哭又是喊:“欺负人呐!仗着有点本事就能害死人不偿命!” 沈大郎可不是好欺负的,直接道:“你儿子是你害死的。” “是你家的毒狼肉害死的!”郑有为嘶吼。 不敢打架,还不敢对骂吗。 一旁的郑家亲戚们也纷纷帮腔:“你们害死人了,不给个说法吗?” “这可是活生生一条命,怎么也得赔点钱?” “就是,人都要死这儿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像是沈大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似的。 沈大郎却一点不退让:“我求你来偷狼肉了?” 郑家人顿住了。 围在院子外头的人听得连连点头:“要怪,还是得怪郑有为自己。” “那也不能这么说,郑有为总归是死了儿子。” 沈大郎扭头对着外边冷冷道:“死了儿子就高人一等了?” 帮着说话的人闭嘴了。 郑家人指着沈大郎道:“你怎么这么狠心?有为儿子都要死了,你也不说句软话?” “说什么软话?赔钱?”沈大郎反问:“你怎么不给点钱让他不伤心?” 郑家人憋红了脸:“又不是我害死他儿子,凭什么要我给钱?” 沈大郎应道:“因为郑有为死了儿子。” 郑家人气得脸红脖子粗。 郑有为死不死儿子关他们什么事,凭什么要他们给钱。 再好的亲戚,也得先顾着自家不是。 站在厨房窗户边的陈小桑连连点头,还附和:“大郎哥说得对。” 还是沈大郎会气人,看看,把他们都气得七窍生烟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699章 治病 陈小桑现在一点不怕沈大郎以后被欺负了。 书读多了,连吵架都这么有逻辑。 郑有为哭嚎:“我要去告官!告你害死我儿子!” 沈大郎抬起下巴,冷冷道:“请便,把你如何偷我的狼肉给你儿子炖着吃,不给你儿子请大夫治病,光跑到我家来要杀我的事好好说说。” 众人:……怎么越听越觉得郑有为不是人呢? 郑家人也被唬住了。 一个个扭头看向还在哼唧的孩子。 有人忍不住劝郑有为:“有为啊,要不还是先给孩子请个大夫?” 郑有为怒喝:“他中的是鸩毒!请大夫有什么用,只会白白费钱!” “你怎么知道是鸩毒?”沈大郎反问。 郑有为跳起来,指着厨房里的陈小桑道:“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大家都听到了!” 躲在厨房里的人理直气壮:“你怎么这么听我的话?我让你别偷东西你听不?” 郑有为气得想往厨房冲。 倒是别人听出门道了,拉着郑有为道:“有为,你家孩子会不会中的不是鸩毒?” 大家一琢磨,沈大郎和陈小桑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这个吗? 郑有为心底涌起一股期望。 这会儿他不敢对着沈大郎发横,而是扭头凶巴巴问陈小桑:“你说,我儿子中的是不是鸩毒?” “当然不是。”陈小桑一口否定:“我去哪儿弄鸩毒?” “不是你说你会炮制药材吗?”郑家人又气又高兴,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陈小桑点头:“对呀,我会炮制药材,可是我没有鸩毒啊。这种毒要用鸩毛或者鸩粪,我去哪儿找鸩呀?” 众人一直听说鸩毒鸩毒的,今日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鸩是什么,他们从来没见过呀。 郑家人气道:“那你做什么骗人?” 陈小桑便道:“我们的狼肉有毒,我怕贼人听不懂药名,才说一个你们都听过的,让贼人自己露面。” “孩子还有救吗?”有人先反应过来,匆忙问道。 陈小桑理所当然道:“当然有救,我可是大夫。” 郑家人简直又惊又喜。 有郑家人着急道:“你倒是快出来治孩子啊!” 陈小桑还没答应,郑有为已经跳起来催促:“快把我孩子救活,不然我跟你没完。” 才要离开窗户的陈小桑脚步又停住了,还扁了嘴:“你太凶了,我不敢出去。” 郑家众人恨不得把郑有为的嘴巴给捂起来。 这个时候是求着这丫头来治病,他还吓人,不是让自己儿子遭罪吗? 郑有为媳妇正巧赶过来,听到陈小桑说能治好她儿子时心头一喜。 这会儿见陈小桑害怕得不敢出来,她不管不顾冲出去,抓着郑有为的头一阵挠:“姓郑的,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被挠的郑有为脸上火辣辣的疼,可他不敢像之前一般硬气了。 这会儿的他心里后悔啊,儿子还在地上躺着呢。 郑有为的媳妇下了狠力气,把郑有为的脸全挠破皮了,疼得郑有为只能抱着头躲,嘴里连连抽冷气。 四周的郑家人虽然不喜,也没阻拦。 陈小桑看得直抽冷气,太惨了,都流血了,哎呀,太惨了。 围在屋子外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劝陈小桑:“小桑啊,你帮着治治,总归是一条人命啊。” “是呀是呀,你先把孩子治好,有我们在,郑有为不敢对你动手的。” 毕竟都是一个巷子的熟人,大家也是看着郑有为的儿子长大的,总不忍心他真就这么死了。 陈小桑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那好。” 一听她答应,大家都大大松了口气。 沈大郎见她答应下来,快步走到厨房门口,护着她走出来。 小孩子被郑家人围在一块儿,见两人过来,郑家人都往外退,给他们让了位子。 郑有为媳妇这会儿也顾不上打郑有为,而是抹了一把眼泪,期待地瞅着陈小桑。 至于郑有为,这会儿只敢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着头站在最外头,不敢靠近陈小桑。 陈小桑给那个孩子把了会儿脉,又翻看了小孩子的眼皮后,道:“我要给他施针。” “你这么小,还会施针?”旁边一个郑家人怀疑道。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被人捅了一胳膊肘,疼得他抱着肚子弯了腰。 旁边的人扯了笑脸对陈小桑道:“你别听他胡说,我们都信你,你尽管试。” “是呀是呀,救孩子要紧。” 陈小桑看向四周,这会儿的郑家人一个个眼中满是期待。 最外头的郑有为更是又悔又期待。 她点点头:“那好。” 陈小桑回了屋子,将自己的银针拿出来,沈大郎帮着端了一盏点燃的油灯,站在她身边。 她将银针在油灯上烧,吩咐郑家人:“把他肚子上的衣服撩开。” 郑家人哪里敢耽搁,好几个人蹲下帮着把孩子的上衣撩开,将他圆圆的肚子露出来。 陈小桑的小手在小孩肚子上按了两下,银针就扎在一个穴位上。 紧接着便是第二针、第三针。 连着下了五针后,她才停手继续观察。 郑家人见她的动作这么行云流水,便知道她真的会医术。 一个个紧紧盯着地上的孩子,没一会儿,那孩子满脸痛苦地扭头,“哇”地吐了一地。 郑有为媳妇帮着端着她儿子的头,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方帕子帮她儿子擦嘴,边擦边哭:“怎么吐得更厉害了?” 见她哭得实在可怜,陈小桑安慰她:“吐出来才好,一会儿再拉几回,毒就清得差不多了。” “真的?”郑有为媳妇满是期翼的目光看向陈小桑。 陈小桑道:“你要信任大夫。” 若是别的大夫,他们当然信,可这丫头才十来岁啊,怎么能让人信得起来…… 陈小桑才不管她信不信,估摸着差不多了,把银针一一拔下来。 才吐完的孩子艰难道:“娘……我要去茅厕……” 郑有为媳妇大喜,脸上又是笑又是泪。 她赶忙把孩子抱起来,便要往自家茅厕跑。 陈小桑喊住她,往自家茅厕的方向一指,道:“来不及了,你先去我家茅厕。”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00章 要赔钱 郑有为媳妇连连感谢,抱着孩子又转身往茅厕跑。 陈小桑站起身,对郑家人道:“他又吐又拉,会脱水的,你们得多备些淡盐水给病人喝才行。” 郑家人眼见着她下针,又见她说的都发生了,哪里还敢不信她。 有年纪大些的便赶忙指挥年轻人道:“赶紧回去倒水,多倒点!” 几个被喊道的年轻人拔腿就跑。 年纪大的人在后头喊:“记得带草纸。” “哎,知道了。” 郑家人忙进忙出,那孩子果然如陈小桑说的,隔一会儿就得又拉又吐。 折腾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小孩子满脸苍白,抖着嘴唇对他娘道:“娘,我没力气了。” 郑有为媳妇却高兴地眼泪止不住地流:“没事了没事了,咱回家睡一晚上就有力气了。” 小孩子扁扁嘴,道:“我肚子空空的。” “这是饿了,娘给你做好吃的!”郑有为媳妇搂着孩子,一个劲儿哄着。 她抱着孩子过来,对小小个子的陈小桑连连弯腰感谢。 “儿子,这是救了你的大夫,你快谢谢大夫!” 那孩子跟着他娘道:“谢谢大夫姐姐。” 陈小桑咧嘴笑道:“不用谢。” 郑家人见孩子虽然还是虚弱,可已经能说话了,都松了口气,一一围过来夸陈小桑。 站在最外头的郑有为腿软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巴一扁,放声大哭。 离得近的郑家老人气得踢他一脚:“还有脸哭!” “我们郑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郑有为哪里顾得上这些骂声,他悔恨,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 做什么不好,要当小偷,差点害死他儿子。 郑有为刚刚是担惊受怕啊,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沈大郎连个眼神都没给郑有为,双眼清明对郑家一位老人道:“麻烦把诊金付一下。” 那位老人连连笑道:“是了是了,要多少钱的诊金呀?” 沈大郎瞅了一眼被围着感激的陈小桑,想到自家被盗的狼肉,道:“五百两。” 老人:“!!!” 一旁的年轻人小声问他:“是不是太贵了点?” “他偷走的那头狼也要算上。”沈大郎应道。 郑家人简直要气死了。 不过他们这个气不是朝着沈大郎的,是朝着郑有为的。 这个傻子,把人家要丢了的狼肉给偷回家了,这会儿还得给钱。 气归气,到底是自家的晚辈,郑家老人帮着跟沈大郎求情:“这位小公子,我让他把偷的狼肉还给你?你看,能不能少收点诊金?” 沈大郎一口拒绝:“别人碰过的肉,我们不要了,怕被下毒。” 郑家老人:……你们还怕毒? 当然,这话他不好说。 谁让他们理亏,被人抓住了不说,还求到别人头上了。 最要紧的,是人家才救活自家孩子。 五百两就五百两,只能让郑有为出这个血了。 被告知要出五百两的郑有为傻了。 他顾不上哭,捂紧自己的口袋,惊呼:“那狼肉不是要丢了的吗?怎么还要这么多钱?” 大家齐齐将目光落在他脸上。 陈小桑也跟着看过来。 沈大郎便道:“是小桑要丢,我和二哥都想晒干了当珍藏。对我们来说,这个是无价宝。” 众人:…… 陈小桑很配合道:“大郎哥头一回猎到这么多头狼,太难得了,他特别想留下来,以后经常拿出来看看。” 郑有为便道:“那也用不了五百两?” 沈大郎丝毫不退:“不然就报官。” 他可不会助长偷盗的歪风。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不给郑家人一个教训,往后别人还能欺负他们。 他们初来京城,没有根基,这个时候便是立威的最佳时机。 原本还喜气洋洋的郑家人这会儿都安静了,连刚刚被治好的孩子都察觉不对劲,都不敢哼唧了。 郑有为瞅瞅孩子,又瞅瞅陈小桑和沈大郎,气势全无地嘀咕:“五百两也太多了。” 外头的人跟郑家人可不同。 整个事儿他们都看着呢,还见陈小桑把人家孩子给治好了。 有一个年轻人爬上陈家的墙头坐下,便对着郑有为喊道:“你偷了别人一整头狼呐,一头狼得卖个几百两?” 郑有为狡辩:“那狼肉有毒,没法卖了,哪儿值得这么多钱?” “谁让你偷了呢?偷了可不得赔钱呐。”小伙子才不怕郑有为。 旁边一个老人道:“小桑丫头还帮你们救了孩子一命,里外里算起来,你们也该给钱。” “这叫什么鸡来着?” 陈小桑顺嘴应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对对对,你再舍不得啊,也是你活该。” 外头的人听得直笑。 之前是因着郑有为的儿子快死了,大家顾着他的心情。 这会儿他孩子被人治好了,心头松快下来,再想到他偷盗,大家便打心眼里瞧不上他。 保不齐自家也被郑有为偷过呢? 听着外头你一句我一句,郑家人觉得脸上没光。 一个老人又将郑有为踢了一脚,咬牙道:“别丢人了,赶紧掏钱!” “不是我说,有为哥你做事真不行。” “就算我们是亲戚,我也得说句公道话了,你这事儿办得真难看。把他们家的狼偷了,还差点把自己儿子害死了。他们都不跟你计较,帮你救活儿子了,你还舍不得赔钱!” “不就是五百两银子吗?是钱要紧还是你儿子要紧?” 郑有为要怄死了。 说出来这么轻松,这可是五百两啊! 他虽然不缺钱,也不是这么白花的。 “不是让你们掏钱,你们说得倒是轻松!”郑有为气道。 “我又没偷别人家的东西,当然不用掏钱。” 被人堵回来,郑有为浑身不得劲,恨不能抽说话那小子一巴掌。 又不是偷他的东西,他跟着瞎凑合个什么劲儿。 陈小桑看郑有为这神情,便凑到沈大郎耳边道:“早知道他心这么黑,该多让他着急一会儿。” 沈大郎瞥了眼抱着孩子的郑有为媳妇一眼,道:“他不给,他媳妇也会给的。” 似乎是急于印证他的说法,郑有为老婆安抚了孩子两句,把他放在地上,走到郑有为身边,上手对着他的脸挠了一爪子。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01章 面子 这一手可是下了狠劲,郑有为脸都被挠出血了。 郑有为脸火辣辣的疼,指着他媳妇要开骂,谁知他媳妇先骂出口了:“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在这儿赖账? 要不是你偷了有毒的狼,儿子能被毒到吗?要不是我心疼儿子,先给他盛了一碗,咱全家吃完一块儿死了! 你做出这种缺德事,报应在儿子身上,人家帮你救了儿子,你还不给钱,你不要脸,我还要呐!今儿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带着儿子回娘家!” 郑有为惊呆了。 这还是他平日里听话的媳妇吗? 他结巴道:“你怎么帮着外人?” 郑有为媳妇咬牙:“我是帮咱儿子的救命恩人!是为儿子积德。” 说完,她眼圈一红,哽咽道:“有为啊,你儿子一条命还不值五百两吗?” 郑有为捂着脸半晌没反应。 好一会儿,他才低了头往外走:“我回家拿钱。” 郑有为媳妇抹了把眼泪,转身走到陈小桑身边,捧着她的小手低头看她。 “小大夫,多亏了你救活我儿子,您可真是活菩萨转世啊!” 沈大郎:......这就成活菩萨了么? 陈小桑连连摇头:“被菩萨听到了会生气的,我只是会治病罢了。” 郑有为媳妇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能冒犯了菩萨。” 随即温柔地看着陈小桑:“小桑大夫医术真好,我儿子就这么被你救活了。你说,往后我儿子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呐?” “今晚他还会上吐下泻,折腾到后半夜就差不多了。只要毒清干净,再好好养几天身子,不会留病根的。” 本来就是对人伤害不大的毒,她还准备煮着让家里人吃呢。 只是因着这孩子身子弱,一下子没遭住。 最要紧的是,没解毒就吃了,才有这么一遭。 郑有为媳妇大大松了口气,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都快把陈小桑捧成小神医了。 直到陈有为拿着满满当当一个钱袋子给沈大郎,她才收了声。 沈大郎尝试用手掂了掂,嗯,垫不出来。 不过里头四张一百两的银票,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旁边的陈小桑已经跑去马车拿出了一把秤出来,对沈大郎道:“今天刚买的秤,称银子最好。” 沈大郎也觉得该称一称,毕竟这郑有为实在没法相信。 他将银票拿出来交给陈小桑后,把碎银子倒进托盘里,秤砣往后头拨了拨,到原本该到的位置后,秤杆还是翘得高高的。 郑有为看着不满,才想开口,胳膊被媳妇狠狠拧了一下。 他只能咧咧嘴忍了。 谁让他理亏呢?人家还救了他儿子。 可不是得受着么。 “是五百两没错。”沈大郎将银子倒进钱袋子里,把秤盘收起来。 郑有为便道:“都说赔你钱了,当然不会少。” “你还得意上了?沈公子秤下银子是得罪你了还是怎么的?” 郑家一位老人气呼呼训斥郑有为。 都当了贼,还要什么脸面。 郑有为当然不敢说话,只能抱着儿子灰溜溜回家。 有为媳妇又感激地对陈小桑和沈大郎点点头,才追上去。 正主都走了,旁边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家了。 陈小桑从身上的钱袋子里拿出三百两递给沈大郎,把剩下的二百两装进自己口袋里。 “狼肉是你的,能卖三百两,剩下的就是我的诊金了。” 沈大郎当然不会有意见,甚至还把自己的银票拿出来,把陈小桑的银子换走了。 两人正忙着规整东西,空着手回家的小厮已经去了李方屋子了。 李方一看他,便抬起上半身子问他:“没被发现?” 小厮憋红了脸,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床前:“二少爷,我没办好事,您罚我!” 李方急了:“怎么回事?” 小厮将晚上的事儿一一说出来。 他怕沈大郎撞见,便不敢敲门,而是绕着宅子走了一圈,找到最好翻过去的地方。 他想着翻墙进去,把弓箭放下再偷偷溜出来,这样东西给沈大郎了,他也没被发现。 谁知道他才翻进院子,还没来得及走,就见对面墙上有个黑影跨坐着。 这不是贼吗? 作为一个有用的下人,见到贼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抓贼了。 他三下五除二跑过去,抓着那贼的脚往下拽。 “谁知道那个贼臭不要脸,贼喊捉贼,我只能跟他对着喊。” 小厮五官都拧在一起了。 他道:“四周的人围过来,我就走不了了,一直等到沈公子和陈小娘子回来......” 不等他说完,李方惊呼:“他们看到你了?” 小厮小心翼翼地点了头,见少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赶忙道:“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是少爷派过去的!” 李方这才松了口气。 再三确认,得知沈大郎不知道弓箭是他送的后,才舒心了。 他冷哼:“小爷最不喜欢欠人人情。” 才说完,门被一脚踹开。 李方往外一看,便见他爹满脸怒气地站在门口。 李方手一抖,一把扯了被子盖住自己的屁股,勉强道:“爹,你大晚上过来,有事啊?” “你从你娘哪儿骗走的三千两拿去哪儿了?” 李方脖子一缩,嘴硬道:“拿去还债了。” 还债。 做什么能欠下三千两? “你去赌了?还是嫖了?”李将军气轰轰问他。 李方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嘴硬道:“男人在外面有个红颜知己,不是常有的事吗?” 承认出去撒钱,总比买弓箭送给沈大郎有面子? 他可是堂堂李家二公子,哪里能送一副弓箭给别人,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这话可算捅了马蜂窝。 李将军气得大喊:“上家法!” 一声令下,李家下人们忙进忙出。 李方也不傻啊,连连给小厮使眼色,小厮跟着出去后,拔腿跑去喊老夫人和夫人。 于是李家两个女人围着李将军,一左一右抹眼泪。 李家鸡飞狗跳。 陈二树忙活完一天,还将厨房剩下的一只烧鸡带回来。 才回家,便发觉家里多了不少东西。 陈二树把烧鸡放在桌子上,趁着陈小桑和沈大郎吃东西的时候,赶忙问他们:“你们今儿买了什么?” “我们三人的夏装,大郎哥一直舍不得买的棋子、书本,还有我们的锄头、背篓,我们的木盆也不够用了,多买了两个。” 陈小桑抓着一个鸡翅,边吃边把今日逛街买的东西说给陈二树听。 陈二树的眼皮直打颤。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02章 宠你 “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陈小桑点头:“我们一直都没买东西,家里缺的太多了。” 她咬了一口鸡肉,继续道:“往后大郎哥能在家里也能自己下棋了,不用天天练琴。” 陈二树可算得到了一些安慰。 虽然沈大郎如今弹琴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可刚刚学一首曲子时还是难听。 往后回来,耳朵也能歇息了嘛。 陈二树舒了口气:“你们今儿买了多少钱的东西哪?” “林林总总,花了六百多两。” 这随意的语气,差点让陈二树觉得只花了六文。 六百多两不少,东西总归是要买的。 尤其是沈大郎读书该买的东西,陈二树是很大方的。 自己跟自己对弈的沈大郎抬起头,对陈二树道:“加上今天挣的五百两,我们只花出去一百多两。” 陈二树追问下,得知自家是被偷了才赔的钱,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 翌日一早,沈大郎便把陈小桑喊起来了。 陈小桑瞅瞅外头漆黑的天色,打了哈欠:“起这么早做什么?” “我们得先去李府一趟,将弓箭还给他,再去陈家。若是太晚了,今日看不了多少书。” 陈小桑一听,便毫不犹豫回屋子,再出来,已经穿好衣服梳好头发了。 两人顾不上吃早饭,架着马车便离开了。 因着只有一辆马车,再加上小竹楼离陈二树住的屋子不远,往日马车都是给沈大郎用的。 两人到李府时,天才蒙蒙亮。 沈大郎敲开角门,将盖好的弓箭给了门房,还交代他给李芳。 李芳一早是被疼醒的。 明明屁股的伤都快好了,昨晚被他爹又抽了两鞭子,这下倒好,更严重了。 正难受呢,听说有人给他送礼物,他当然是很高兴要看看。 可真看到那把弓箭,他顿时觉得屁股更疼了。 李芳大喊:“李贵!你不是说沈大郎不知道弓箭是我送的吗?” 李贵住在下人房里,当然听不到他的话。 可正要出门上早朝的李将军听到了。 李将军心里记挂李方,想绕过来看看他,谁知道会听到这一番话。 他自是知道自己儿子的钱花在哪儿了。 李将军心里复杂啊。 钱花在报恩上,总归比吃喝嫖赌好。 可他这个小儿子,从来没给他这个爹买过弓箭,如今竟是给一个外人买这么贵的弓箭。 于是,一顶“不孝”的帽子落在了李芳的头上。 李芳在家的日子,简直是水深火热。 至于沈大郎,待在陈家的书房里,简直是如鱼得水。 他将自己看了好几日的一本书放下,正要再拿起一本书,扭头一看,陈小桑正蹲在地上。 他放下书本走过去,才发觉她正将书摊在凳子上,笔沾墨,在崭新的册子上抄写。 正看着,没料到陈小桑扬起脑袋,往后看他。 沈大郎咳嗽一声,道:“你怎么想到来抄书的?” 陈小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这里很多书在外面买不到,我抄下来当传家宝,以后传给我孩子。” 沈大郎看着她蹲在地上的一小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想得真长远。” “未雨绸缪嘛。”陈小桑趁着说话的空隙,拿起墨锭在砚台上磨。 沈大郎看着半面墙的医书,忍不住道:“这么多书,你怕是得抄好几年。” “我以后天天来,在你参加乡试前多抄几本。”陈小桑说完,当着沈大郎的面从怀里掏出一本全新的册子递过去,很大方道:“我多买了几本,送给你一本。” 沈大郎想到自己看的那些书,心动了,接过去后才想到自己没带笔来。 陈小桑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支笔,咧了嘴道:“我多带了一只笔,先借给你用。” 沈大郎忍不住往她怀里看。 这里头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沈大郎回去找了一本书,蹲在陈小桑身边要抄写。 才凝神静心,便见陈小桑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痛苦道:“腿麻了。” 沈大郎去扶她:“站起来动动就好了。” “不行,起不来。”陈小桑连声拒绝。 她想去按缓解腿麻的穴位,可只要动一下,腿麻得更厉害。 沈大郎见她实在难受,便走过去,帮她按了一会儿,她才好多了。 缓解过来,陈小桑站起身,踢踢腿,好多了。 她看着那个矮矮的木条凳,叹口气:“这里抄书太不方便了。” 沈大郎应道:“这里原本也没人来抄书。” 陈家的书房很大,书又多,想看什么书,直接来书房看便是了。 为了方便看书,书房沿着墙建了不少木凳子。 走到哪里,只要拿起一本书,便能坐在凳子上直接看书。 至于抄书? 有钱人家谁抄书啊。 陈小桑便感叹:“大户人家真好。” 沈大郎跟着羡慕点头:“很好。” 若是他家也有这些书,还有这么多注解,他读书要轻松许多。 陈小桑瞅着他眼中的羡慕,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惜她矮,拍起来太费劲了,便滑下来拍拍沈大郎的胳膊。 “大郎哥等我几年,我多挣钱,到时候在陈家湾给你建一个像这样的大书房。” 沈大郎差点绷不住脸,他深吸口气问陈小桑:“你为什么要给我建书房?” “当然是宠你了。”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 陈小桑便道:“我看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糟糠之妻给人浆洗衣服挣钱,供相公考科举。多年后,相公高中状元。” 她乐得双眼亮闪闪:“我能靠炮制药材挣钱,不用给人浆洗衣服,但是我能供你考科举呀。” 沈大郎觉得自己的脑壳又开始疼了。 他忍不住道:“往后少看些戏文。” 陈小桑叹口气:“我已经很久没看过戏文了,不知道有没有新的故事。或者高中状元的相公,抛弃糟糠之妻,新娶富贵千金呢?” 沈大郎按下额头暴起的青筋,道:“等相公考上状元,少说三四十岁了,哪家富家千金愿意嫁?” “万一那人很聪明,二十出头便能考上状元呢?”陈小桑反问。 沈大郎思索片刻,道:“这倒是有可能。” 总归有天之骄子。 陈小桑点点头:“那就是了嘛,我听说能当上状元的人,长得都不会很丑。”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03章 比美 “为什么?” “戏文里说了,殿试会把长得不好看的人的名次往后排,因为圣上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沈大郎眉头一跳:“戏文总归是戏文。” 陈小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道:“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这倒是。 头一回,沈大郎有了危机感。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问她:“我长得如何?” 陈小桑仔细打量着他。 剑眉,眸子如一汪深潭,一片沉寂,带着一股漠然。 高挺的鼻梁,将整张脸衬托得更立体。 随着年龄的增长,五官更加深邃,下颚线如同画上去的一般,线条流畅。 陈小桑看着看着,伸出小手去摸了一下他圆润的下巴。 她连连点头:“很俊朗。” 沈大郎舒心了,转瞬又想到什么,便板起脸道:“是真心话吗?” “可真心可真心了。”陈小桑点点头,还收回了手。 沈大郎怀疑地瞅着她。 这个丫头最会哄人,他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在哄他。 陈小桑见他不信,便道:“兴义叔刮了胡子,陈家湾的媳妇姑娘见到他都脸红,他多俊朗啊。你是他儿子,又像他,肯定也很俊朗呀。” 沈大郎:“……” 这么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若不是因着他爹太招人了,也不会留那么多胡子。 外头听两人闲谈的一名年轻男子进了书房,朝着两人走过来。 “那位兴义真有两位小友说的那般俊朗?” 陈小桑和沈大郎扭头看去,见一名穿着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立在跟前。 他一手执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只单单站在那儿,便有一股贵气。 那男子目光在沈大郎脸上停留了片刻,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小桑:…… 当着她的面对沈大郎这么笑,也太过分了? 陈小桑扭头看向沈大郎那张俊朗的脸,竟然涌起一个念头:留胡子遮住这张俊朗的脸。 不过一想到往后看到的沈大郎是满脸胡子,她又舍不得。 好好一张俊脸不看,看一脸胡子,多浪费呀。 她纠结了。 年轻男子目光移到她脸上,目光微微闪了一下,这眉眼,倒是与陈阁老有些相像。 “你们两人长得倒是都很好。” 陈小桑道:“大家都这么说,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年轻男子小小诧异了下。 若是其它像她这么大的丫头,听到一位陌生男子夸赞,要么是羞红脸,要么便是得意,这丫头倒是一点不客气。 年轻男子笑着问她:“你不怕我?” 陈小桑看了他一会儿,便道:“你也长得好,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沈大郎拆她的台:“长得好的人,不一定是好人。长得丑的人,也不一定是坏人,你不能单单以外貌来断定人的好坏。” 陈小桑点头:“大郎哥说得对,我们不能只看脸,还得看心。” 以前是为了逗沈大郎,实际上,她并不会只看脸。 年轻男子笑道:“俗话说,相由心生,若是心不好,便会不好看?” “可是心坏是一瞬间的事,变丑是好多年的事。”陈小桑继续道:“有的人爹娘长得都不好看,生出来便也不好看。” 年轻男子将身后的手放回身前,用扇子轻轻敲打手掌心,反问他们:“你们不喜欢长得好的人?” “喜欢啊。”陈小桑毫不犹豫回答:“但是我也不会不喜欢长得丑的人。” 说完,还不忘补一句:“像李方那么丑的人,心也不坏。” 之前她还觉得李方不是好人,可他还知道给沈大郎送弓箭,说明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有感恩之心,人就坏不到哪儿去。 年轻男子问她:“李方是谁?” “李将军家的二儿子。”陈小桑应完,还反问了一句:“你都能来陈家,也应该是富贵人家的人呀,怎么会不知道李方呢?” 看这人非富即贵,应该跟李方一样是世家子弟才对。 年轻男子不慌不忙道:“我往日专心读书,不常出门,与他们打交道少。” 这解释倒是说得通。 沈大郎却对他更加防备。 他这眼神当然没逃过年轻男子的眼睛。 年轻男子笑着问他:“你不信?” 沈大郎直视他,应道:“你没必要骗我们。” 年轻男子笑意更深。 沈兴义竟然能生出这么滴水不漏的儿子。 真是让他吃惊。 这可与沈兴义全然不同。 想到沈兴义,年轻男子便问道:“你爹真有这般俊朗?” 沈大郎便道:“我看不出来。” 年轻男子:......这臭脾气倒是跟沈兴义一模一样。 陈小桑却很认真道:“兴义叔可俊朗了,明明都快四十岁了,可还是能迷倒好多人。” 沈大郎纠正:“现在没有了,年纪大了,不行了。” “那是因为他没刮胡子,如果他刮干净了,肯定又能把好多人迷倒。” 沈大郎反驳不了了,因为他爹真就能迷倒很多人。 就连他娘,当年都是被他爹那张脸给骗了。 年轻男子便道:“跟我比呢?” 沈大郎觉得这人有点不要脸。 陈小桑倒是认真看了年轻男子一会儿,又扭头看了会儿沈大郎,便毫不犹豫道:“你比兴义叔要差点。” 年轻男子笑容凝在脸上。 他顿了顿,才收敛了神色,问陈小桑:“你是不是因着偏心,才这么评价的?” 陈小桑把沈大郎往自己身边一拉,指着沈大郎问他:“你觉得大郎哥长得怎么样?” 年轻男子仔细看了会儿沈大郎,点点头:“不错。” 沈兴义这儿子不仅脸生得好,还有一股英气在,甚至夹杂着书生气。 可这身形,又不像文人的身子。 明明是相斥的几种气质,在他身上却是浑然一体。 陈小桑还问他:“是不是比你长得好?” 年轻男子:...... 那当然还是他长得更好。 一个小伙子的气质再好,能有他好吗? 往日若是到他沉默,旁人便该来圆场了。 陈小桑却并没有如他的愿,还道:“大郎哥比你长得好,他跟兴义叔很像的,所以兴义叔也比你长得好。” 得,他一下被两个人比下去了。 竟然还有人敢跟他比,还是比脸?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04章 异见 年轻男子顿了下,才又扬起笑脸,问道:“既然你们说的兴义长相如此俊朗,那他该妻妾成群了?” 陈小桑摇摇头:“你这样的想法不对,不能因为长相俊朗便去骗姑娘家。” 年轻男子笑道:“这怎么能是骗呢?若是他如此俊朗,自是有不少姑娘喜欢他。只要他给得起礼金,多娶妻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沈大郎心头一凌。对年轻男子起了疑心。 不只是他,陈小桑都拧了眉头问年轻男子:“你是不是看上我家兴义叔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陈小桑理所当然道:“你一直在打听兴义叔呀。” 年轻男子有些诧异。 明明找了由头,随意闲聊几句,这丫头竟然能察觉? 年轻男子笑道:“我可是男子。怎么会看上另一名男子?再说,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男子与男子之间也是会有感情的。 陈小桑怕吓着沈大郎,默默将话压下心底。 年轻男子不好再问沈兴义,便问沈大郎:“你可读过书?” 沈大郎道:“读过几本。” “哦?读了哪几本?”年轻男子来了兴致追问。 沈大郎报了几个书名。 显然,年轻男子也是读书人,他一听便道:“这些书都颇为深奥,你看得懂?” “有些地方不懂,便去问问陈阁老。”沈大郎直言。 年轻男子听得更为吃惊。 这些年,送拜帖给陈阁老的学子不计其数,从来没见陈阁老将谁留下来指点过。 如今竟是将人留在自家书房,还对沈大郎多加指点。 年轻男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沈大郎一番,却是面向陈小桑说话:“小丫头也读过书吗?” “读过几本。”陈小桑双手背在身后。装作深沉地应道。 年轻男子笑意更深,便道:“那我得考考你。” 陈小桑一点不怕:“来。” 年轻男子先从《三字经》中挑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发现陈小桑竟然全答上来了。他将问题加深了些,竟然又答上来了。 年轻男子更诧异,又挑了其它更难懂的书中的几个问题,谁知道陈小桑一一全答出来了。 “没想到今日我跟前站着一名女秀才了。”年轻男子笑道。 陈小桑摇摇头:“女子是不能考秀才的。” 年轻男子道:“既然女子无法考科举。你为什么读书呢?” “为了懂道理,明事理。”陈小桑挺直了腰背。 沈大郎点头:“读书本就不仅仅是为了考科举,想读书,先学做人。” 陈小桑摇摇头,无奈道:“若是女子能考科举,我也是很愿意的。你想啊。我这么聪明,读书比男娃娃厉害,可是不能当官为民做主,那不是朝廷的损失吗?” 年轻男子更为诧异:“你倒是有自信。” “因为我读书比我们村里其它的男孩子都要厉害些。”陈小桑肯定道:“先生每次看到我都要叹气。觉得我生错了。” “小小年纪可不能吹牛。” 不等陈小桑开口,沈大郎便应道:“她没吹牛,我们先生对她是小娘子这事很惋惜。” 年轻男子看向沈大郎:“你们是同一位先生?” “是呀,都在我们村读书嘛。”陈小桑应道。 村学啊…… 一个小小村学里的先生,又见过多少读书人? 在一个小小的村子里,能舍得送孩子去读书的。又有几家。 这般一想,年轻男子不在意陈小桑说的话了。 他沉吟片刻。才道:“即便是不参加科举,多读些书。往后也好相夫教子。” 陈小桑嫌弃道:“我是要当神医的人,才不会只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沈大郎纠正她:“先好好当大夫,不要把神医挂在嘴边,会被人笑话。” “等我把这里的医书都看完学会,再把我师父的医术都学会,我便离神医不远了。” “那还得许多年。” “只要三十年就行了。”陈小桑应道。 年轻男子越听越惊奇。 原本他的心思都在沈大郎身上,这会儿却发现陈小桑竟然很有自己的想法。 他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问陈小桑:“你怎么想到要当大夫?” 提到这一茬,陈小桑便大大叹口气:“我读书不能参加科举。只能去学别的嘛。学医能用上我学的知识,我便转向学医了。” 她忧伤地望着屋顶:“我以后也要挣钱吃饭的嘛。” 年轻男子道:“往后只是有你夫君养你。” “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别人养我呢?”陈小桑反问。 年轻男子顿了下,才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子嫁人后,相公会担起养家的职责。” “你说的不对。”陈小桑应道:“我家有好多嫂子,嫁给我哥后,也都会干很多活儿来养家糊口。” “我哥哥们虽然很有力气,往日田地里的活儿都是他们干,可是农忙时,嫂子们也要下地帮忙。” 年轻男子便道:“你哥哥们种地收粮食来养活你们全家。” 陈小桑摇头:“平日里,嫂子们洗衣做饭,还得养鸡养猪。鸡蛋能卖钱,年底了把鸡和猪拿去卖了也都能挣钱,我嫂子们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并没有只靠我哥哥们。” 年轻男子一时语塞。 陈小桑下结论:“由此可见,女子也能靠自己养活自己。只是女子没有田地,又不能在外找活儿干,才不好挣钱挣粮食。” “可女子力气小,总归没有男子能干活。”年轻男子反驳。 陈小桑道:“女子比男子力气小,可也更细心,有些巧活儿,女子比男子干得更好。” 年轻男子顿住了。 一旁的沈大郎喊了一声“小桑”后,才对年轻男子道:“小桑比旁人聪慧,想的也与旁人不同,公子莫见怪。” 年轻男子倒是不好再说了。 若是再说,倒是显得自己迂腐了。 年轻男子笑笑:“这位小娘子倒是与旁人不同。” 沈大郎瞥她一眼,道:“她从小与人不同。” 毕竟一个小豆芽就敢自己往山下跑。 若不是被他碰着,保不齐被狼叼走了。 年轻男子笑道:“若是男子,倒是能走仕途。” “女子为什么就不能走仕途呢?”陈小桑反问。 年轻男子笑着问她:“若是女子能走仕途,你能比得过男子吗?” 第705章 你是谁? “为什么不可以呢?女子又不比男子傻。”陈小桑应得很理所当然。 前世,她跟班里的男孩子们一起读书,一起参加高考,也没输给他们。 只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让女子没有出头之日罢了。 年轻男子笑道:“这说法倒是新鲜。” “说的人少,便觉得新鲜。”陈小桑应道。 年轻男子若有所思看向沈大郎:“你也是这般想的?” 若是以前的沈大郎,大抵不会想到这些。 可是自从认识陈小桑后,便发现她学东西很快。 教他的郑先生总在他面前提起陈小桑多聪明。 有时郑先生还会叹气,沈大郎便对陈小桑更留意。 这一留意,就发现陈小桑聪慧过人。若不是他比她年长几岁,怕是也比不过她。 沈大郎点头:“若是女子能参加科举,她也能考上秀才。” 陈小桑难得见沈大郎夸她,便更得寸进尺:“我可以考上举人。” 沈大郎认真想了想,便道:“若是你努力些读书,考上举人应该还是可以的。” “那我再努努力,参加殿试,到时候圣上看我长得这么好,给我一个一甲进士,我就能当大官了。” 陈小桑乐道。 沈大郎觉得她不要脸了。 他都不敢说自己能考上进士。 被丢在一旁的年轻男子看着两人自顾自说话,一时插不上嘴。 他连连摇头,从书房走出来。 外头侯着的几人赶忙弯腰要行礼,年轻男子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 他走出去很远后,才问身边一个弓着腰的下人:“为何我在民间落下个只看脸的名头了?” “那不过是他们二人随口所说,公子贤明,天下人都在传颂的。” 年轻男子瞥了他一眼,道:“你们这些假话我都听腻了。” 下人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慌张道:“奴才罪该万死!” 年轻男子顿时觉得兴致缺缺,他摆摆手。 还不如刚刚那个小丫头...... 至于沈大郎......不愧是沈兴义的儿子,句句由心。 想到沈兴义,年轻男子磨牙。 他可没忘记沈兴义当众顶撞他的事。 年轻男子正思索,陈阁老已经被下人扶着迎上来了。 见到老人过来,年轻男子笑着迎上去,对老人笑道:“陈阁老,许久不见,您老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陈阁老擦擦浑浊的老眼,仔细看了男子一会儿,才疑惑道:“我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你是谁啊?” 众随从:“......” 年轻男子面不改色,笑道:“我是您学生,您忘了?” “你胡说,我哪儿有学生。”陈阁老不满:“你可别欺负我年纪大了,就打着我的旗号出去骗人。” 年轻男子笑道:“我小时候您还教我读过两年书,您真不记得了?” 陈阁老陷入沉思。 年轻男子扶着他往前头走去,边走还边道:“听说您老生病了,我特意来看看您老。” 陈阁老往一个方向指指,道:“我的房间在那儿。” 年轻男子亲自扶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身后的一众护卫仆从惊出一身汗,没命令时又不敢动手,只能跟着他一块儿往前走。 陈小桑和沈大郎抄书入迷了,一直到陈二夫人敲门,他们才缓过神。 打开门一看,陈二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来。 一见到陈小桑,陈二夫人便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你可许久没来了,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 “我二哥找了一份工干,我去陪他了。”陈小桑乐呵呵应道。 陈二夫人牵着她的小手往书房走,边走边问她:“你二哥找到什么活了?” “小竹楼的伙计,我二哥干得很好,掌柜还给他涨了工资。” 原本小竹楼的掌柜给陈二树开的是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钱。 自从陈二树去了,小竹楼的生意越发好了。 陈二树干活勤快,又会招呼客人,连带着把小竹楼的生意都带好了,这不,掌柜一高兴,给他涨了二百文的工钱。 虽然不算多,可也是对陈二树的肯定嘛,陈二树为了这事儿高兴了好几天。 陈二夫人也为她高兴:“你们有进账了,日子好过些了?” “对呀,我们还往家里置办了好多东西。”陈小桑应道。 陈二夫人光听她说话,便觉得日子很有奔头。 她笑道:“我家也有不少铺子要人,你二哥若是做得不开心,来我的铺子干活。” “我们在夫人家看书已经很麻烦夫人了,不能什么都靠夫人呀。”陈小桑说完,扭头问沈大郎:“是?” 沈大郎应了声。 陈二夫人笑道:“你们是子都带来京城的,便是自家人,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若不是怕引起背后人的注意,她早想把他们接到家里来了。 这是自家孩子,怎么能让她在外遭罪呢? 陈二夫人捏捏陈小桑软乎乎的小手,心里满足得不行。 陈小桑双眼亮亮得看向陈二夫人:“真的呀?我以后能经常来夫人家看书吗?” “书本就是让人看的,你来看,还免得书房空着了。”陈二夫人笑得柔柔:“大郎这些日子也在这儿看书,你们一起来便成。” 陈小桑一看她这温柔的模样,便道:“你跟我二嫂好像,都是又好看又温柔。” 陈二夫人愣了下,笑道:“那我们更亲近了。” 说话间,后面的小厮抬了张桌子过来。 到门口时,两人很难抬进来。 沈大郎走过去,双手往上一举,将桌子搬进来,在陈二夫人的指挥下放在了书架下的凳子上。 丫鬟很快将食盒拿出来,一碟碟精致的菜放在了桌子上。 一转眼,桌子上已经排上六菜一汤。 陈二夫人帮着两人添置了饭后,便道:“今日老爷子怕是没空招待你们了,只能委屈你们自己吃饭。” 沈大郎问她:“是有客人上门了?” “一位难得一见的客人。” 陈二夫人倒是不瞒着。 她已经听人禀告过,贵客在书房与沈大郎和陈小桑聊了好一会儿。 若不是怕打搅他们两人看书,陈二夫人早就想送些糕点过来了。 陈小桑招呼陈二夫人一起吃,陈二夫人却不肯,只顾着给他们布菜。 虽说沈大郎年纪不算大,可也成丁了,她不好与成年男子同席吃饭。 不过小桑还小,又是在自家,倒是没这么多计较。 陈二夫人照顾陈小桑吃饭,她细心,总能及时帮陈小桑擦嘴角。 陈小桑对着陈二夫人咧嘴笑:“夫人越来越好看了。” 被夸的陈二夫人心头一喜,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问她:“真的?” “比上回看到白了,脸上也更水润,看着更年轻了。” 陈小桑仔细看了会儿,很肯定道:“眼角的细纹也淡了。” 沈大郎竖起耳朵,认真听她夸人。 这丫头会哄人,他倒是该好好学学。 被夸的陈二夫人果然高兴道:“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原来真变年轻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06章 来信 “夫人最近是不是遇到好事了呀?”陈小桑试探地问她。 提到这个,陈二夫人笑得眼角的细纹深了几分:“你子都哥给我带的那个什么洗面奶和保湿霜,我用着挺好。” 她就知道! 陈小桑咧了嘴应道:“子都哥好孝顺呀。” 沈大郎拿着帕子擦了下嘴,便夹了一块她喜欢的肉放进她碗里:“别顾着说话,多吃东西。” 陈小桑夹起肉塞进嘴里嚼巴着。 “孝顺是孝顺,这么大老远还给我带这什么保湿霜和洗面奶,说出去,别家夫人也是羡慕我。” 陈二夫人叹口气:“可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都二十多的人了也不娶妻。别家像他这般大,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说满地跑还是委婉了,结婚早的,孩子都有半人高了。 唉,愁啊。 陈小桑咽下嘴里的吃食,安慰陈二夫人:“我娘以前也很担心我哥哥们,总怕他们娶不到媳妇。” “这是为人父母最担心的事。”陈二夫人拿着帕子按了下眼角,笑着问她:“你家还有几个哥哥没成家呐?” 陈小桑摇摇头:“都成家了,虽然都是二十来岁成亲的,可是都很幸福。” 陈二夫人总算得到了安慰,笑道:“你爹娘是有福气的人,五个儿子都能娶妻。” 庄户人家儿子生得多,可不一定都能娶到媳妇。 有些三个儿子的人家,爹娘攒一辈子钱,帮着大儿子二儿子娶了媳妇,到第三个儿子就没钱了。 近些年人口少,朝廷给成丁分田地,有些人实在没钱娶媳妇了,还能把田地卖一些换钱娶妻。 可有些人家,生出来的儿子有毛病,就算卖田地也娶不到媳妇。 陈家湾就有不少老光棍。 像老陈家一连生五个儿子,能全须全尾,还全给娶妻的人家可不多。 说到这个,陈二夫人才想起来:“说着话我倒是忘了,子都给家里寄信时,里头夹了一封给你的信。” 陈小桑顾不上吃东西了,巴巴看着陈二夫人拿出信封。 见到那“封”信时,沈大郎眉头直跳。 那很难称为“一封信”,说是“一包信”才准确。 厚厚的一沓,用一张红纸包得鼓鼓囊囊。 陈小桑接过去,便去拆信。 沈大郎对她道:“你先吃完饭。” “我吃饱了。” 陈小桑迫不及待拆开信,只是她的手小,一下抓不住那厚厚一叠纸。 她把信上头的十来张拿起来,剩下的放在腿上。 信是大柱写的。 为啥呢?开头写着呢。 大柱:“小姑,爷奶不会写字,让我把他们的话记下来,再让县老爷送给你们。” 这话写完,便是陈老汉说话了:“闺女啊,你在京城好不好啊?县老爷回来了,你怎么也不让他带封信回来报个平安呐?” 奶奶说:“闺女在京城安顿,哪有空闲给你写信呐?你这老头子,也不知道说说好话,净给闺女添乱。” 爷爷气呼呼说:“我想闺女了,念叨两句都不成了?你晚上不也念叨闺女来着吗?这会儿倒是怪起我了。” “爹娘,你们别吵架,大柱都记着呢,让小桑看到了要着急了。” 爷爷念叨:“大柱,前头的就别写了。” 我好为难:“可是我已经写了,爷,这纸还有好多空的地儿,丢了好浪费啊。” 爷爷考虑了会儿,才跟我说:“写了就写了,后头咱不吵架就成了。” 看到这儿,陈小桑乐了。 哪有人像她家这么写信的,要多费多少笔墨啊。 不过单单看信,她就觉得在家里听爹娘念叨一样。 她想家了。 陈小桑回想了会儿以前的事,叹了口气:“不知道爹娘他们在家里怎么样了,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沈大郎瞥了眼那厚厚一沓信,道:“你往下看便知道了。” 陈小桑缓了缓神,接着看下去。 她爹又絮叨上了:“闺女啊,爹天天想你,想得睡不着,你娘也想你想得睡不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呐?” “闺女才到京城,肯定要多待些日子,你怎么净是催她回来?得让她在外头安心,不要担心家里。” 这一看就是她娘说的话。 家里也只有她娘能这么训斥她爹。 她爹反驳了:“要是我念叨着闺女就能回来,我天天念叨。京城有什么好的,又不是咱家,没爹娘在身边,指不定闺女得遭多少罪呐。” “有二树跟着,不能遭罪。” “二树做的饭菜,我都不乐意吃。咱闺女多金贵的人呐,还得吃二树做的饭菜。唉,早知道,该让二树媳妇跟着去照顾她。” 陈小桑心虚地挠挠眉尾。 她这些日子都是在小竹楼吃的,饭菜味道很好,比家里几个嫂子做的饭菜还好。 “别写你爷爷念叨的话了,写奶的。小桑啊,家里都好,咱家今年养了二十头猪,还有不少鸡鸭。 你爹粮铺的生意也好,咱家的粮食都卖完了,如今是在村里收粮食去卖,还在别的几个村子收。 咱家收的价钱比县城价钱高,大家都愿意把粮食卖给咱家。就是别家粮铺也跟着降价了,每天的粮食卖得没以前贵了。 不知道你们手头的银子够不够,你兴义叔说京城东西贵,我们先凑了五百两让县老爷带给你。再过些日子,等我们手头有钱了,再给你送。” 陈小桑自责起来。 这些日子她们挣了不少钱,竟然没给家里写封信,还让家里给她送这么多钱过来。 转念一想,她又高兴了。 “大郎哥,我家粮铺挣钱了。” 沈大郎没看她的信,直接问她:“赚得多吗?” “多,他们这么快就凑出来五百两要让人送给我们了。” 五百两对于老陈家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沈大郎也有些诧异。 一旁的陈二夫人笑道:“不止五百两,你家还给你打了个银锁,一会儿等你走时,我再给你。” 陈小桑当然不怕陈二夫人会贪她这点东西,便点点头感谢后,继续低头看信。 果然,她娘在里头交代她。 “银锁是你爹去咱们县城的银楼找银匠打的,我拿去庙里开了光的,能保佑你,记得好好戴着,别丢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07章 又糊涂了 陈小桑放下信,又问陈二夫人:“大郎哥有东西吗?” “有一道符。”陈二夫人道。 沈大郎没料到他也有东西。 陈小桑还觉得不够,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回头我也送你一个银锁。” 沈大郎拒绝:“我不用。” 见他真的不想要,陈小桑便不勉强,继续低头看信。 陈二夫人不打搅她,只是怕她没吃饱,偶尔给她夹一筷菜。 送到嘴边的菜,陈小桑张嘴就能吃到,于是边吃边看。 信虽然厚,可大多都是白话,她就想是在看一家人聊天。 除了表达对她的思念,更多的是家里的情况。 他们家的医馆生意也很好,大柱二柱认识不少药了,如今抓药也越来越快。 他们的洗面奶和保湿霜也卖得很好,他们还去多定了几回瓶子了。 听说郑家三子还在念叨小桑呢,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至于家里的长工,有两家走了,去开荒了。 不过陈老汉又去找了三家回来,就在他买的那块宅基地上又多建了几间茅草屋。 沈大郎见她还在看,便起身,走到一旁,蹲下身子继续抄书。 陈二夫人见状,赶忙道:“家里桌子多,我让人给你们抬一张过来便成了。” 沈大郎也觉得总这么蹲着不是个事,便好好感谢了陈二夫人。 陈小桑看到一条消息,抬头就去寻沈大郎。 在见到他身边的陈二夫人后,她硬是把到嘴的话给咽回去,决定晚上再跟他说。 陈小桑看了看剩下的纸,觉得完全看完得花不少时间,她全收起来,安心吃完饭,坐到沈大郎对面。 陈二夫人见他们又要开始看书写字了,也不打搅,带着下人离开了。 “你不看信了?” “晚上我跟二哥一起看。” 沈大郎便不多话,两人安静地各自抄书。 年轻公子从陈阁老屋子出来时,长长吐出一口气。 等他经过书房时,脚步一转,还是进了书房。 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才发现二人都在抄书。 他诧异:“为何不买书?” 陈小桑扭头一看,见又是这位富家公子,她应道:“买书太贵了。” “贵吗?”年轻男子倒是不觉得。 沈大郎应道:“贵。” “很贵!”陈小桑肯定道:“买两本书,就够娶一个媳妇了。” 普通庄户人家还真买不起书。 也就是沈大郎家有些家底,才能供他读书。 可即便是他,也吃了不少苦。 年轻男子笑道:“你们两人不都能读书么?” 尤其是陈小桑一个丫头。 一般人家能舍得给丫头读书,那男娃娃们肯定也能读得起书。 陈小桑却指指书本,应道:“我们读的书不多,单单是这个书房的书,我们在外头就没有。” 岂只是没有,连看都不容易看见。 沈大郎道:“我们寒门学子想要出头可不容易。” 你哪里是寒门了? 年轻男子心里犯嘀咕。 想到刚刚陈阁老的话,他对沈大郎又看重了几分。 “乡试可没多久了,你若是花费过多时间抄书,怕是要来不及了。” 沈大郎瞅了他一眼,便道:“抄书也是练字,还能多背些书,总归是好的。” 年轻男子不算赞同。 不过也知道他们是没法子,便也不强求。 他在书房站了一会儿,见两人认真抄书,丝毫没有想搭理他的念头,便也不耽搁,出了书房回家。 陈小桑等他走了,才对沈大郎道:“这人真奇怪。” “往后不理会他便是了。”沈大郎道。 陈小桑也觉得这人不对劲,总有股傲气在,还很不懂人间疾苦。 不过他有句话说的对:“大郎哥,乡试快开始了,你抄书会不好耽搁太多工夫?” 沈大郎不在意道:“抄书也是种锻炼,能加深理解。” 陈小桑见他坚持,便不多话,继续低头抄书。 还没写一会儿,陈阁老便从外头进来了。 见到陈小桑后,他顿了下,疑惑:“我家书房怎么有个小丫头?” 陈小桑回头看去,见陈阁老正拄着拐杖站在书房门口仔细打量她。 陈小桑和沈大郎一起跟他问好后,才笑呵呵问他:“陈阁老不认识我啦?” 陈阁老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试探问她:“你是不是我孙女啊?” “不是呀,我爷爷在村里呢。” 还在地里埋着,她都去拜过好多回了。 “不能够,你肯定是我孙女,要不然你怎么跟我这么像?” 陈阁老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陈小桑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将拐棍敲得“咚咚”响,气愤道:“作孽啊!致远真是作孽啊!怎么能背着媳妇在外头生闺女呐!” 沈大郎:“......” 他总觉得这位陈阁老知道些什么。 他将陈阁老扶着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道:“小桑之前过来见过陈老,您忘了?” 陈阁老满脸疑惑:“我怎么不记得了?”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来了嘛。”陈小桑凑到陈阁老身边,手指放在陈阁老的胳膊上,静静把了会儿脉。 脉搏平缓,完全没看出异常。 陈小桑仔细看了会儿陈阁老的脸色,嗯,面色红润,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怎么看怎么是一位健康的小老头,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糊涂?” 被猜中心思的陈小桑坚定摇头:“没有。” “你明明就觉得我糊涂,我从你脸上都看出来了。”陈阁老不满反驳。 陈小桑毫不犹豫:“您看错了,我觉得你可聪明了。” “真的?”陈阁老边问,还边仔细盯着她。 陈小桑点头应道:“真的,你可聪明了,会下棋,又会弹琴,还记得很多很多文章,大郎哥说跟着您学了好多东西。” 被夸奖,陈阁老很得意:“我当然聪明,我可是三朝元老。” 他认真问陈小桑:“你知道什么是三朝元老吗?” “知道,书里写了。” “哦,你还读过书?那你跟大郎比,谁读书更聪明呐?” 陈小桑看了眼沈大郎,便道:“我去学医了,没有读书,功课落下很多,越来越比不上大郎哥了。” “你若是多花些工夫在功课上,不会比我差。”沈大郎道。 陈小桑觉得就算自己一直读书,也比不过沈大郎。 陈阁老沉吟了一会儿,不甘心地又问陈小桑:“你真不是我孙女?”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08章 预备拜师礼 得到否定答案后,他才小声嘀咕:“看着就像我们陈家的人,怎么就不是呢?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这般嘀咕了两句,他就问起陈小桑家里的事。 陈小桑倒是不瞒着他,将自家能说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陈阁老偶尔插嘴问一两句。 问着问着,便感叹:“你家倒是殷实的庄户人家。” “我们家是村里的首富。” 说到村子,陈阁老心思一动,便问她:“你是丰都县来的?” “咦,您怎么知道?” 陈阁老道:“大郎是从丰都县来的,你跟他一伙儿的,不是从丰都县来,又是从哪儿来?” 陈小桑指着沈大郎问他:“您认识大郎哥?” “他是我徒弟我还能不认识?”陈阁老不满:“你以为我老糊涂了?我精明着呐!” 陈小桑惊了,扭头问沈大郎:“你什么时候成他徒弟的呀?” 沈大郎应道:“没有正式拜师。” “咱不要那些虚头巴脑的拜师礼,我愿意收你,你又愿意拜我,咱就是师徒了。” 陈阁老一点不计较,反倒有些得意。 这个沈大郎可是聪明过人,他只用稍稍一点拨,沈大郎便都懂了。有时沈大郎提出的想法,还能给他不少启发。 再说,这人品性好,心眼正,也不怕他当白眼郎。 陈小桑道:“要的要的,拜师礼很重要。陈爷爷,我们请您在酒楼吃饭,让大郎哥给您磕头。” 陈阁老沉吟了会儿,问道:“要这么麻烦吗?” “我家侄子拜了村里的先生,也是摆了宴席,还磕头端茶行礼了。”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不知陈小桑怎么突然提出要行拜师礼,不过她做事总归有自己的理由,便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礼节不好省。” 见两人坚持,陈阁老也就答应了。 “不用在酒楼,在我家便成了。”陈阁老道:“我家地方大,厨子厨艺也不错。” 陈小桑道:“在家里办,会不会太麻烦了呀?” 沈大郎跟着道:“这些事该是我们准备,怎么好劳烦陈老您。” 从来拜师礼都是徒弟准备,师父只需要在当天出现就成了。 陈阁老摆摆手:“不麻烦,正巧我病了许久没见人,趁着这回把一些老朋友接到家里来坐坐。” 既然他坚持,陈小桑和沈大郎当然不会再多话。 沈大郎陪着陈阁老下了两局棋,便带着陈小桑告辞要回家。 临走,陈二夫人将一个银锁挂在陈小桑的脖子上,左右看看,满意道:“姑娘家还是戴首饰好看。” 陈小桑抓了银锁左右看看,那银锁小小一个,入手不重,雕花也算精致。 她很高兴。 这可是家里送过来的。 陈二夫人将两道符和银子递给沈大郎,交代道:“子都说了,这两道符一个是给你的,另外一道是给陈二树的。” 沈大郎接过,感谢了陈二夫人一句。 陈二夫人笑道:“拜师的事交给我便成了,你不用费心。这些日子,你还是如以往一般读书便成。” 沈大郎道:“劳烦夫人了。” 陈二夫人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们长辈都不在身边,我便是你们长辈,有什么事找我便成。” 瞅了陈小桑一眼,她道:“你们跟我的孩子也没区别。” 小桑是她家的孩子,又没亲爹亲娘,她这个做婶婶的便是最亲近的人了。 再说沈大郎,如今是公公的弟子。 弟子和儿子也差不离,往后和她家也是互相扶持,都是自己人,怎么也不能让他们遇着麻烦事。 沈大郎认真道:“夫人就是我们的长辈。” 陈二夫人顿了下,笑道:“往后可别叫我夫人了。” 陈小桑“啊”一声,道:“我一直喊陈爷爷,那我该喊夫人婶婶。可是大郎哥是陈爷爷的弟子,那不是要喊婶婶为嫂子么?我比大郎哥要小一辈了。” “你喊我婶婶,大郎喊我嫂子,不也挺好吗?”陈二夫人笑道。 陈小桑和沈大郎异口同声:“不行。” 陈二夫人愣了:“怎么不行?” 当然不行,她怎么能当沈大郎的晚辈呢。 沈大郎道:“若是我喊夫人嫂子,子都哥便要喊我叔了。” 他继续道:“子都哥年纪比我大不少。” 远在丰都县的陈子都还不知道自己被降了辈分。 这会儿的他还忙着处理之前留下的活儿呢。 陈小桑连连点头:“子都哥肯定喊不出口。” 陈二夫人想着自己儿子,也觉得别扭。 她为难:“那要怎么称呼?” 沈大郎垂了眸子,道:“我们都喊您婶婶。” “那太难为你了。”陈二夫人迟疑。 他明明都是公公的弟子了,跟她是平辈,这样硬是让他降了辈分,总觉得自家不厚道。 沈大郎道:“不过一个称呼,不打紧。婶婶处处为我们着想,便是一般的长辈也办不到,我尊称您一声不为过。” 陈二夫人见他果真不生气,便也不纠结了。 她笑道:“既然我当了你们婶婶,往后你们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我都帮你们解决。” 陈小桑不好意思道:“夫人,我有件事想麻烦您。” 陈二夫人道:“你尽管说。” “我想给我爹娘写封信,还想给他们带些银子回去,您能不能帮我带一下?” “我要给子都写信,本就要找人送去,这就是顺手的事。” 陈小桑双眼发亮:“您什么时候要送信呀?” 陈二夫人一看她期待的小眼神,便想摸摸她的头。 她也果真这么干了。 头发软软的,小脑袋又是温热的,摸着就是舒服呀。 陈二夫人很满足,道:“我们最快后天会送信过去,若是你来不及,我们可以等几天。” 陈小桑点点小脑袋:“够了够了,明天我便把信送给夫人。” 双方约定好了,陈小桑才跟沈大郎一块儿回家。 既然已经被喊婶婶了,陈二夫人不客气了,把自家的鹿肉拿了三斤放进他们的马车里,还有不少其它的点心。 陈小桑看得嘴巴都张成“o”形了。 陈二夫人也太大方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陈二夫人还往她手腕套了一个玉镯子。 那玉镯子的圈口不大,可陈小桑手小呀,镯子戴进手里后,松松垮垮地坠着。 翠绿的镯子,衬得陈小桑的皮肤更是白皙。 陈小桑手都不敢往下放,就怕把镯子摔了。 陈二夫人连连点头:“好看。” 陈小桑扶着那镯子,小心道:“会摔碎的。” “用金丝缠几圈便能戴了。”陈二夫人却丝毫没想收回去。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09章 念信 跟在一旁的沈大郎瞅了一眼陈小桑,便道:“她还小,不好戴玉镯子。” 陈小桑连连点头:“我都不敢跑动了。” 见她果真不愿意,陈二夫人也不拘着她。 只是脱镯子时,她很舍不得。 这镯子戴在小桑手上多好看呐。 陈二夫人便道:“镯子我先给你留着,等你成亲我再给你。” 不等陈小桑拒绝,她便念叨:“这是我娘给我的嫁妆,我没闺女,也没法往下传,正好传给你。” 陈小桑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她娘给她的嫁妆呀,那肯定很贵重。 最要紧的,是里头还有情意在。 陈小桑不想要,这种礼物太贵重了。 她与陈二夫人没这么深的情意,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好。 陈小桑便道:“二夫人没有女儿,会有儿媳妇呀,以后传给儿媳妇也好嘛。” 陈二夫人连连摆手:“儿媳妇可不止一个,传给一个不传别的儿媳不好。” 这么一听,陈小桑更不敢要了。 若是不贵重,她再去买几个不就成了么? 会造成不公的,肯定是很贵重,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东西。 沈大郎垂眸问她:“想要吗?” 陈小桑很坚定地摇头。 沈大郎向她伸出手,陈小桑会意,立马将镯子取下来放在他手心。 在陈小桑手腕上显得极大的玉镯子,放到沈大郎手心,显得极为秀气。 沈大郎将镯子递到陈二夫人跟前,道:“夫人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我们手里容易被偷。” 陈二夫人诧异地瞅着沈大郎。 这是她送给陈小桑的礼物,按理说,沈大郎不该掺和进来。 从这些日子看,沈大郎是个很守礼的人呐。 “我们屋子之前还遭过贼呢,把我们的狼肉都拿走了。”陈小桑帮腔。 陈二夫人追问,听陈小桑把家里被偷的事儿说完,她倒是不再勉强了。 接过玉镯子。 这是小桑正式喊她婶婶,做长辈的总归不能空手过。 既然不送玉镯子,她便让贴身丫鬟回了屋子,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子送给陈小桑。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这算当见面礼了。”陈二夫人笑道。 既然是不值钱的东西,陈小桑便不打开看了。 双方打了招呼,沈大郎和陈小桑上了马车离开了。 因着小竹楼晚上要很晚才关门,沈大郎和陈小桑没直接回家,而是去小竹楼找陈二树。 见他们过来,陈二树将他们带到角落里一张空桌子上,没一会儿端了两盘菜过来,便又去忙活了。 陈小桑和沈大郎正好都饿了,端了碗筷扒拉米饭。 陈二树忙活完一阵儿,才过来坐下,对他们道:“你们吃完早点回去歇着,不用等我。” 陈小桑咽下饭菜,问道:“二哥,你今天能不能早点回去呀?爹娘给我们写信了,我们回去一起看。” 陈二树激动道:“你等等,我找掌柜说说去。” 他才说完,掌柜便点了头。 陈二树便坐下跟着两人一起扒拉完饭菜,又去柜台付账。 因着陈二树在饭馆干活,帮着饭馆拉了不少生意,掌柜给他们的饭钱从来都只收成本价。 再加上陈小桑他们并没有吃什么硬菜,所以只花了二百多文。 他们一回家,陈二树便点了个油灯,带着陈小桑坐在桌子前,巴巴对陈小桑道:“小桑啊,你给二哥念念。” 陈小桑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那厚厚“一封”信。 瞅见这信,陈二树更激动了。 陈小桑从第一张开始给他念。 大柱写的全是白话,哪怕没怎么读书的陈二柱也能听懂。 陈小桑读完五张纸,嗓子已经开始疼了。 沈大郎端了杯水放在她手边,道:“你先歇会儿,我帮你念。” 陈小桑捧着杯子,也跟陈二树一般巴巴瞅着他。 沈大郎拿起信,简单整理了下,将陈小桑读过的信纸放到一边,拿起剩下的纸张,顺着念下来。 修长的手指搭在纸上,将纸窝出浅浅深深的褶皱。 陈小桑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手真好看。 沈大郎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清亮,每个字都咬得清楚。 陈小桑小口小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完,问他:“你累了吗?” 沈大郎道:“不累。” 既然他不累,陈小桑便安静坐着继续听。 信写得详细,连如今家里一天能收多少鸡蛋都写了。 最前面是陈老汉和李氏的挂念。 等两位老人说完,便是二树媳妇口述,大柱记录了。 一听到自个儿媳妇说话,陈二树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句话。 因着是大柱记录,二树媳妇当然不能说什么私房话。 她只是把两个孩子的事说给陈二树听,说完两个孩子,又说了家里的一些事。 陈二树边听边感叹:“三柱又学新书了啊?那不是过两年也能去考秀才了么?” “四柱都会写自己名字了?比我强。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爹。” 沈大郎等他感叹完,才继续念。 二树媳妇总不好一直说,所以四页纸后,便换成大树问他们好不好了。 陈二树嫌弃道:“大哥真不懂事,不知道让我媳妇多说一会儿。” 陈小桑帮着大哥鸣不平:“大哥也是挂念我们,你若是挂念二嫂,便给二嫂写信呗。” 信里的大哥还在不舍他们呢,她才不忍心大哥被二哥嫌弃。 陈二树一点没生气,还很高兴:“小桑啊,你一会儿帮我给你二嫂写封信。你别写得文绉绉,跟大柱这样就成了。” 陈小桑:“好呀,等我们的信念完了再写。” “一会儿我该忘了,你先帮我给你二嫂写一封信,咱再往后念。一会儿想到什么,咱再写下来也是一样的。” 陈小桑看着还剩下不少纸,便答应下来。 正好能让沈大郎歇歇。 她回自己屋子拿了笔墨纸砚,又往砚台加了水,拿了墨锭磨起来。 等准备好,她端正坐姿,对陈二树道:“二哥,来。” 陈二树按下心底的激动,张口便是:“媳妇,我在京城天天想你。” 陈小桑才要写,沈大郎便将她手里的笔抽了过去。 沈大郎指指茶杯,对陈小桑道:“我渴了,你帮我再去端杯水过来。” 陈小桑不做多想,拿了茶杯往厨房去。 等她走了,沈大郎才道:“二哥,你给二嫂的信由我来写。” 陈二树不在意,毕竟谁写不是写呢。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10章 金花生 他说了几句肉麻话后,才开始说起陈家。 “我见着陈家的老爷子了,他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清楚,我看是有些老糊涂了。 不过他人不错,还留大郎和小桑在他家的书房看书。 陈家老爷子还有个儿子,是当大官的,对小桑很好,还给她买很贵的糕点,我尝过了,味道很好。” 陈小桑端了水回来,见沈大郎在写信,她便坐在一旁安静听着。 听了好一会儿,她忍不住了:“二哥,你怎么总在说陈家的事?你自己的事还没说呢。” “人家对咱的好咱得记着,我也是让你二嫂放心,知道咱在京城也是有靠山的,免得她担心。” 陈二树很有理由,实际理由他却没说出来。 这回他来京城,就是带小桑来见见真正的亲人。 媳妇虽然没说,可自己的爷爷还是想知道的。 他怕媳妇一直记挂,主动把这些事全说了,让她安心。 陈小桑道:“可是二嫂肯定想知道你的事,你不说,二嫂会挂心。我们的信要请陈二夫人送回家,不能写太厚了。” 陈二树想想也是,又简单提了两句,就把他们在京城的事说了。 沈大郎连着写了五张纸,陈二树才罢休。 跟他媳妇絮絮叨叨完,陈二树便又恢复到他以往的性子,跟陈老汉和李氏把他们在京城的事简单说了,让他们安心下来。 既然写会儿信,便念一会儿,念完又写一会儿。 因着离家久了,有很多话要说。 哪怕他们尽量写少些,还是写了有十几张纸。 陈小桑问沈大郎:“大郎哥,你不跟兴义叔写封信吗?” 沈大郎看着陈二树和陈小桑兄妹两写的厚厚一叠信,觉得若是完全不写信,他爹有些太可怜了。 他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一切皆好。” 陈小桑以为他还要写,谁知他将已经拿起来吹干墨,便放到一旁,丝毫没有继续的迹象。 她瞪大了眼,反问:“就这样?” 沈大郎应了一声“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陈小桑劝他:“你多写点近况呀。” “这就是我的近况。”沈大郎朝着纸上四个字。 在京城很安定,又能求学,一切皆好。 “再具体些,比如你被陈阁老收为弟子了呀,还有你猎到很多狼,卖了很多钱,我们的日子很富足。” 陈小桑帮他想。 沈大郎沉吟片刻,反问陈小桑:“这些说着有意义?” “有啊,你告诉他,他便知道你在做什么,日子过得多顺。”陈小桑极力撺掇他:“这些都是好事,你告诉兴义叔,他也会高兴的嘛。” 沈大郎顿了下,又将那张纸拿过来,沾了墨,在原本写的四个字后详细将陈小桑刚刚说的事都写上。 一旁的陈二树凑过去,小声问陈小桑:“陈阁老把大郎收为弟子了?什么时候的事?” “陈爷爷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不过今天才确定要准备拜师礼。陈二夫人说了,拜师礼的事她来准备,我们不用费心。” 陈二树心情复杂地看向沈大郎。 陈阁老可是他和小桑的爷爷,大郎变成他的弟子,那不是成了他和小桑的长辈了么? 乱了辈分呐。 “拜师礼是什么时候?” 陈小桑应道:“还没定时间,陈二夫人要准备,还得给他们的亲戚朋友发帖子,可能要些日子。” 一听要请别人,陈二树坐直了身子。 这会儿他顾不上想辈分的事,而是替沈大郎高兴:“这是大好事,能多认识些大人物,往后大郎能进入京城的圈子。” 陈小桑连连点头:“以后别人知道大郎哥是陈爷爷的徒弟,不会随意欺负我们。” 沈大郎看向她:“你是为了这个,才让我行拜师礼?”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是为了让你多认识人。往后你总归要考科举,多认识人,总能有些助力。” 沈大郎心里嘀咕:还不知是助力还是阻力。 不过他对这种事并不排斥。 既然想参加科举,这种事不可避免。 能早些接触,反倒能早些学习,不至于往后束手无策。 之前他考童生试,便已经开始尝试在外斡旋。 陈二树道:“这是大事,我们得好好准备。宴席咱们不管,礼物该多备着。” 三人中,他的年纪最大,又是唯一成了亲的人,这种事儿自是由他考虑。 “过几日,等饭馆空闲下来,我跟掌柜说一声,咱们去给陈阁老买些礼物。” 陈小桑道:“还得给陈二夫人也准备礼物。” “这是拜师礼,给陈爷爷买礼物就成了。”陈二树也跟着陈小桑喊起陈爷爷来。 陈小桑却道:“可是我收了陈二夫人的礼物,不还礼不礼貌。” 陈二树:“她送了什么?” 陈小桑回了自己屋子,把那个木盒子抱过来放到桌子上。 她原本以为是什么首饰,打开一看,里面放了整整一木盒子金灿灿的花生。 在灯光的反射下,差点把陈二树眼睛晃瞎了。 “金子?” 他抓了一颗精致的金花生,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再拿出来,那个精致的花生上印着两圈牙印。 陈小桑嫌弃:“二哥,你把金花生咬坏了。” “金子哪儿坏得了。”陈二树吸了口气:“是真金的。” 沈大郎也捻了一个起来看。 这金花生做得很精细,连花生表面的纹路都做得很像。 “这得值多少银子呐!”陈二树感叹。 沈大郎道:“做这个花生的工钱比金子更值钱。” 陈二树倒抽口凉气,再看木盒子里堆满的小小的金花生,心疼起来:“金子都是一样用,做这个的工钱不如多换点金子。” “他们家底厚实,不在意这些工钱嘛。”陈小桑抓起一个小小的金花生放在手心。 那颗花生在她手心显得有些大,在灯光的印照下金灿灿的。 陈小桑很喜欢。 谁不喜欢金子呢? “这些金子拿回家,给几个柱子和大妹。” 陈二树赶忙阻拦:“他们用不着,你自己留着。” “等他们成亲就用得着了。”陈小桑道:“大柱今年要成丁了,是大人了,要有金子傍身。” 陈二树:......他成丁怎么没金子傍身?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11章 敲打 几个柱子可真是舒坦啊。 陈二树都羡慕了。 不过他还是将金花生放进盒子里,对陈小桑道:“他们有家里给他们准备,这些是陈二夫人给你的,你自己留着。” 不等陈小桑拒绝,他点点她的脑袋继续道:“过几年你就要嫁人了,得多攒些嫁妆。” 陈小桑扁了嘴:“二哥,我还小呢。” “不小了,已经是十二三的大姑娘了。”陈二树笑道。 眼看他又要说起那些话,沈大郎咳嗽一声将话题岔开:“这些金子放在家里,怕是会遭贼。” 之前的郑有为就来偷过。 “不放家里放哪儿?” 沈大郎提议:“送去钱庄寄存,无非多给寄存费。” 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了。 三人把金花生数完,竟然有六十二颗。 陈二树又是一阵感叹,陈二夫人可太大方了。 “陈二夫人怎么送你这么金花生呐?” 陈小桑应道:“她让我喊她婶婶,我喊了,她给的改口费。” 陈二树瞪大了眼:“喊句婶婶,就给这么多金花生?” “一开始给的玉镯子,看着就很贵重,我没敢要,她便给了我这些金花生。她还说,木盒子里的东西不值钱,我才收的。” 这么多金花生,对陈二夫人来说不值钱。 那个玉镯子得多贵呐! 陈二树试探问陈小桑:“你说我要是也改口叫她婶婶,她会不会也给我这么多金花生?” 陈小桑想了想,道:“应该不会,你又没我讨喜。” 陈二树:“给少点也行。” “可是我改口了,你也改口了呀,你是我二哥嘛。”陈小桑应道。 陈二树叹口气:“同样都是陈家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哪里一样? 陈小桑是陈二夫人的侄女,他最多算是大女婿,身份上差得可就远了。 沈大郎心里琢磨,却并没有说出来。 陈小桑很大方道:“二哥,我分你一半金花生当改口费?” “二哥能要你的东西吗?你把二哥当什么人了?”陈二树一口拒绝。 他也不再纠结了,改口就改口。 只要陈家不抢走小桑,他都不会有意见。 喊喊人又没什么,小桑在陈家湾,见人就是叔婶地喊呢。 况且,给小桑这么多改口费,小桑也不亏啊。 这些都是小桑的嫁妆。 一想到这个,陈二树心里就高兴,还得意得看向沈大郎。 看,我妹妹有这么多嫁妆,你娶她是占了很大便宜的! 沈大郎:...... 想要送到钱庄也得明天,晚上这些金花生得藏起来啊。 陈二树左想右想,最后抓了锄头跑到院子角,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挖了个坑,把装有金花生的木匣子放进去。 洞挖得不大不小,竟然刚好能装下木匣子。 陈二树把土又推上去盖好,还不放心,去了厨房把一个桶拿出来放在上面,这样就看不出是新挖的土了。 可是陈小桑看着别扭,总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把桶搬开,用脚把土踩结实,又从旁边挖出一些草盖在上头。 那些草盖在上面,一点都看不出来有异常,大家都很满意,拍拍手又回屋子写信。 等他们写完,上半夜都快过完了。 陈小桑这会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陈二树把她送回屋子,等她睡着后,才又来沈大郎的屋子。 “大郎还看书呐?” 沈大郎道:“乡试临近了,多看会儿书总归是好的。” 他放下书,问陈二树:“二哥有事?” 陈二树凑近沈大郎,压低声音问他:“陈家二夫人没说什么?” 沈大郎当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他应道:“只说我们在京城无依无靠,她便是我们的长辈,让我们有事尽管找她。” 陈二树松了口气。 虽然他是送小桑过来见见她的亲人,可没想让她真就去陈家。 小桑可是他家的闺女,真要让陈家拐跑了,他爹娘兄弟还不得吃了他。 陈二树轻松之余,又对沈大郎道:“大郎啊,你以后虽然是陈爷爷的徒弟,可咱才是最亲近的人。” 自从知道陈小桑改口了,陈二树也自然跟着改口。 这会儿喊起“陈爷爷”竟然顺口得很。 陈二树跟他拉关系:“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的品行,肯定不能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们。” 沈大郎:......他什么时候被二哥看着长大了? 陈二树才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毛病。 从沈大郎十来岁,到如今的十六岁,这不就是从小到大么。 “咱两家走得近,都快过成一家了,有事总归得帮着自己人?” 沈大郎“嗯”了声,应道:“我会看着小桑的。” 陈二树安心了。 不过呢,总归不能让大郎太为难。 陈二树找了个由头,跟沈大郎道:“你也知道,小桑他爹娘当年是被人害死的,我们也找不清楚是谁。 若是让别人知道还有个小桑,保不齐他们就要来害小桑了。” 说到这个,陈二树便担忧起来:“在京城我们也没个依靠,只能小心些。” 这也是当时陈老汉跟陈子都说的,左右是不能让小桑暴露了。 谁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呢? 万一是个有权有势的,偷偷把小桑害死了他们也没法子。 沈大郎道:“二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陈二树这才放心:“行了,你早点睡,明儿还得继续去陈家学东西。” “二哥,我想将我的四千两送回去给我爹。” 才想走的陈二树顺势又坐下来了:“你怎么送回去?” “小桑已经与二夫人说好了,让她送信时一块儿给送回去。” 陈二树迟疑:“这么多钱,万一被人昧下了怎么办?” “送信的应该是陈家的下人,不会贪我们的钱。” 陈二树想想也是。 他们手头的钱够了,若是能送些回去,还能让家里多买田地和铺子。 不过:“咱在京城也得费不少银子,你全送回去了,后头怎么办?要不还是留一千两,送三千两回去。” 沈大郎道:“狼皮若是卖了,应该也能换一千两,够用了。” 之前分的钱,都是卖狼肉换的,狼皮还没硝制好,一直留在家里。 陈二树动摇了。 加上小桑卖药方子那一千两,他手头还有五千两。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12章 东家有喜 小桑手头还有些银子,还有今日家里送来的五百两,加起来够用了。 陈二树琢磨了一会儿,道:“行,我们一家送四千两回去。” 说完这话,他很是满足。 谁能想到他们出远门来京城,没有花钱不说,还能送钱回去呢? 陈二树笑道:“你这四千两送回家,你们家的债就只剩下几百两了。” 沈大郎也舒了口气。 有债背在身上,总感觉压了座大山,如今只剩下几百两,轻松不少。 他们存的钱庄叫“大宝钱庄”,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钱庄,分庄开得到处都是,丰都县也是有的。 为了好拿,陈二树没有换成银子,而是直接将银票合着写的信放在信封里面,让沈大郎再简单在信里交代了几句,便封起来。 第二天一早,便让陈小桑带去给陈二夫人了。 陈二夫人不耽搁,当天就让人往丰都县送。 可惜再紧赶慢赶,也是在端午之后才送到陈老汉手里的。 陈老汉高兴坏了,将厚厚的信放在怀里,拉着陈子都便问:“县老爷的信怎么这么快呐?” 陈子都应道:“这是我们家的下人连夜赶过来的,我怕你们记挂,收到便赶忙送过来了。” “这么快呀?你们的马跑这么快呐?你们去京城不是花了四个月么?送信怎么这么快啊?” 每次提起这个,陈子都都得脸红一阵。 本来嘛,个把月能赶完的路,愣是让他赶了四个多月。 除了一开始是因着大雪封路不好走,到后来,全是因为他三天两头地生病才耽搁了行程。 陈子都当然不会老实把自己病倒的事说出来,只能找由头:“送信的人是骑马,一天便能跑一百五六十里路,比马车快多了。” 陈老汉“啧啧”嘴:“马车也太慢了,竟然跑了四个多月。” 一路颠簸,可把他家小桑给累着了。 陈子都赶忙转移话题:“您不看看信吗?” “我大字不识一箩筐,哪里看得懂信呐。”说是这般说,陈老汉还宝贝地把怀里的信压了压,生怕掉了。 陈子都笑道:“我来给您念念?” “不用不用。”陈老汉连连摆手:“等我回家了跟老婆子一块儿看。” 老婆子如今是整晚睡不着,净念着闺女呢,他肯定不能自己一个人先看。 陈子都见他拒绝,也不坚持,只是笑道:“那您忙,我先走了。” 陈老汉跟着把他往铺子外头送,边送还边问他:“县老爷什么时候再送信回家呐?” “最近没什么事,要写信也得过些日子了。” 陈老汉便叮嘱他:“你若是要往家里写信,千万告诉我一声。” “您放心,我一有空就给家里写信,到时候头一个告诉你。”陈子都连连保证。 陈老汉把他送上马车,瞅着他的马车离开后,才按着怀里的信进了粮铺子。 信是下午收到的,陈老汉一直熬啊熬,好不容易熬到半下午,他见客人少了些,便大手一挥:“关铺子回家。” 陈四树傻眼了:“爹,还早呢,一会儿还会有不少客人来买粮食,您不做生意了?” 一向抠门的陈老汉此时格外大气:“关门关门,生意明天再做也是一样的。” 老爷子发话了,陈四树陈五树麻溜地把铺子关了。 他们这关门不要紧,把旁边几个铺子的人给惊着了。 旁边铺子的掌柜探出头问陈老汉:“老哥,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往常你可都是最后一个关门的。”另外一个铺子的伙计也跟着附和。 陈老汉乐呵呵道:“家里有喜事,我们得早些回去。” 陈四树乐呵呵问陈老汉:“爹,我们家有什么喜事啊?” 陈老汉笑眯眯道:“小桑来信了。” 这下陈四树和陈五树高兴地围着陈老汉要看,陈老汉按紧肚子,瞪他们:“这得家里人一块儿看,给你们先看了算怎么回事。” 他都忍着呐。 陈四树觉得他爹说得很在理,便拍拍五树的肩膀:“回家回家。” “一会儿客人们过来,见咱们铺子关了,会不会乱想?”陈五树问道。 陈四树脑子活,很快想出了法子:“我们在门上贴张纸呗。” “有些客人不识字。”陈五树道。 陈四树便道:“再不识字,也会认喜字?这个字儿连咱爹都认识呐。” 陈老汉不满地拍了下他:“臭小子,瞧不起你爹是不?” 陈四树哪敢瞧不起他爹啊,只能连声讨饶。 陈四树找了个木板,用烧了一半的木柴在木板上写了“东家有喜”后,与陈五树一块儿放在门口,这才跟陈老汉一块儿去医馆接了李氏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家。 到家后,陈四树和陈五树便去把地里的陈大树陈三树喊回来,跟着一块儿回来的还有沈兴义。 他才走到院子门口,便扯了嗓子问道:“信里说什么了?” “我们还没看,哪里知道写了什么。”院子里坐着的陈老汉很嫌弃道。 沈兴义瞪大了眼:“怎么还没看?你不想知道你闺女在京城好不好?” 陈老汉伸直了腿,应道:“哪里能不想哦,这不是得等家里人都在了才好拆开么。” 他都忍了半下午,这会儿还是等得了的。 沈兴义回屋子搬了个凳子过来,便催着陈老汉:“赶紧看,等他们回来了再给他们看一遍不就得了。” “那不成,一家人就得一块儿看。”陈老汉很坚持。 沈兴义连着催了几遍,陈老汉愣是不动摇,他这个气哦。 算了算了,不跟老头子一般计较。 沈兴义压下急切,等啊等。 等到陈家几兄弟都回来了,陈老汉不动弹。 他又等啊等,陈家几个儿媳妇都在厨房里忙活了,他还是不动。 沈兴义忍不了了:“人不都回来了么,你怎么还不拆信?” “三柱还没回来呐。”陈老汉不满道。 沈兴义这下哪里忍得住:“三柱每天都得大晚上回来,你让咱这么多人等他?” 自从沈大郎走后,郑先生更闲了。 他一闲下来,三柱就忙起来了。 以往都是跟村学里的孩子们一样下学,如今不同了,郑先生直接把他留下来开小灶。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13章 郑重 平日里,老陈家的人都睡着了,三柱才抹黑回家。 “爹,我们提早回来不就是为了看看小桑的信么。你等三柱回来,咱还不如在县城多做会儿生意。”陈四树都忍不住了。 陈大树也劝道:“爹,咱先看完,等三柱回来再给他自己看一遍就成了。” 陈老汉不愿意:“人都不齐。” 李氏听不下去了,伸手就去陈老汉怀里把信抢出来。 “你这老婆子,怎么能这么干呐?三柱还没回来呐!”陈老汉还想着要抢回来。 李氏忍无可忍了,往院子一指:“你瞅瞅这院子里都坐多少人了,让大家什么事儿都不干,光等三柱回来?” 这会儿除了三柱,老陈家的人已经全到齐了。 他们全坐在院子里,把陈老汉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全眼巴巴等着他呢。 陈老汉被老妻骂了一顿,知道再等下去,非得跟老妻吵起来不可。 他摆摆手:“拆拆。” 院子里的大家高兴了,可算能看信了。 李氏把信递给大柱:“你来念。” 大柱可是读了好几年村学的人,认识的字很多,算是老陈家很有学问的人了。 再加上他是长孙,念信这种大事当然是他来了。 大柱兴奋地拆包着信的红纸。 没错,陈小桑寄回来的信也是厚厚一叠,信封装不下,她也学着她爹的样子把信用红纸包着的。 陈老汉拧了眉头:“你小心点,别把信给撕着了。” “我知道的,我很小心,撕的是红……”陈大柱一句话没说完,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树媳妇察觉不对,便问他:“怎么了?” 陈大柱将红纸全撕开,放到自己的凳子上,将最上头的好几张银票拿出来,咽了口水:“好多……银票……” “你看错了?”陈大树边说着话边站起身,接过大柱手里的那些银票一看,眼睛都瞪大了。 一张、两张…… 足足八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 陈大树抖着手,将那些银票递给陈老汉。 陈老汉也经手过不少银票,自是认得的。 只是往日从他手里过的,大都是五十两一百两的面额,哪儿见过一千两的银票啊。 他仔细盯着上头看,真是一千两。 陈老汉颤着手将银票往怀里一揣,起身够着头往外看了看,见院子外头没人,他弯腰端起凳子,便道:“去堂屋!” 老陈家的人抱孩子的抱孩子,拿凳子的拿凳子,“哗啦啦”往堂屋涌去。 大家全进了堂屋后,陈老汉“啪”一下将堂屋门关了起来,毫不迟疑地落了门栓。 落定后,陈老汉才坐下来,抖着嘴唇对大柱道:“念……念。” 不等大柱开口,陈老汉又赶忙叮嘱:“声音小点。” 大柱应了一声,拿起信便念。 才念了个开口,陈老汉便不满道:“不念这些乱七八糟的,快找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大柱不敢违抗,把二叔写给二婶的那些纸扒拉扒拉,递给一旁的二树媳妇,小声对她道:“二婶你先拿着,晚上我再帮你念。” 二树媳妇红着脸把信纸小心地叠起来,放进自己的袋子里。 大树媳妇朝她使了个眼色,笑着道:“二弟真是记挂你,最先想到的便是给你写信。” “他怕我记挂。”二树媳妇红着脸应道。 大树媳妇笑道:“那可不能让大柱这个楞头鹅给你念,他傻乎乎的啥也不懂。赶明儿去县城,找个写信的摊子,花几文钱让人给你念念。” 这可是夫妻间的私房话,哪里好让自家侄子给念的。 如今老陈家日子过得好,二树媳妇也舍得花几文钱,便点点头,小声道:“好。” 妯娌两嘀咕完,便听大柱念信去了。 等大柱把陈小桑写给陈老汉的信念完,陈老汉高兴得合不拢嘴:“大郎真是个能耐的人呐,猎到这么多头狼,挣了大笔钱呐。” 李氏也笑道:“我们还怕他们在京城没钱过日子,他们倒是挣了这么一大笔银子。” 八千两啊,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沈兴义高兴之余,还摆摆手:“不就是打猎吗,没啥难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能猎到这么多头狼,就是大郎自己的本事。”李氏笑道。 陈大树附和:“我以前去县城,也遇到不少猎户。他们想糊口都难,更别提能挣这么多银钱了。” 大柱二柱听得双眼发亮。 他们以前只看沈大郎打些野猪狍子就觉得厉害得不得了,这回竟然还猎到狼了。 三十二头啊。 好厉害! 要是他们能猎到这么多头狼就好了。 听着大家这么夸自己儿子,沈兴义乐开了花。 瞅瞅,这就是他儿子,厉害得很。 这要是去打仗,保准能升到四品将军。 想到这儿,他的笑脸挂不住了,气呼呼道:“这个臭小子,不好好打猎,尽是想着考科举!” 众人:…… 云苓瞥了他一眼,“哎”一声,慢悠悠道:“多少人家为了孩子能考科举,费尽心血,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兴义抖着胡子,反问:“当官能挣到这么多钱不?” 众人:…… 沈兴义还愤愤不平:“当官那点俸禄,才够养活一大家子。” “你可别胡说了,当官不比你这个猎户强?”陈老汉哼唧:“你瞅瞅县老爷,在县衙里吩咐吩咐人,就能过好日子。你再看看咱们,累死累活,日子都不好过。” 陈老汉对沈兴义的短视很不满。 白白活这么大的年纪,眼皮子也太浅了。 他把怀里的银票拿出来,数了四张给沈兴义,嫌弃道:“赶紧接着,这是你儿子寄给你的。” 被陈老汉一番嫌弃,沈兴义可一点不敢硬气。 他接过银票,才道:“老哥你可别光顾着说我,你自己不还总念着你闺女么。” “那不一样。”陈老汉应道。 沈大郎是有出息,自己奔前程去了,当长辈的肯定是得支持的。 至于他家小桑,那是被人抢呐! 想到京城陈家,陈老汉心里就酸溜溜的。 他不想跟沈兴义多话,而是催着大柱赶紧念。 听着闺女说着她在京城的日子,他可算好受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14章 人比人气死人 等陈小桑的信念完,大柱对沈兴义道:“这是大郎叔写给兴义爷爷的。” 沈兴义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写给我的?那臭小子还会写信给我?你不是忽悠我呢?” 大柱大喊冤枉:“这上头写着兴义叔您的名儿呢。” 他把信纸拿到沈兴义跟前看。 沈兴义认的字不多,自己名字还是认识的。 他抖着手:“这混小子……这混小子出去一趟还有良心了,知道给我写封信。” 他高兴完,又递给大柱:“帮我念念,这混小子写了什么?” 大柱接过去,一字一句给他念。 跟陈二树和陈小桑写的信比起来,沈大郎的信就很短了,大柱一会儿就念完了。 沈兴义听完。问道:“没了?” “没了。”大柱还往后头翻找了一下,后面的信都是小姑写给家里的。 沈兴义接过薄薄一张信纸,嘀咕道:“就不知道多写点。” 不过能收到儿子的信。他还是很高兴的。 第二天一早,他便赶着牛车,将大树媳妇和二树媳妇放在县城后,便赶去了府城。 柳知府去公干没在家,沈兴义倒是不在意,把银票还给柳夫人。 晚上柳知府回来。得知沈兴义送了四千两过来时,整个人懵了:“他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我问他了,他说是他儿子从京城寄回来的。”柳夫人应道。 柳知府傻眼了:“沈大郎不是去京城参加乡试的么?那该是花钱的呀,怎么还能挣钱寄给他?” 柳夫人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沈大郎在京外的山上猎到了三十多头狼,卖了不少钱。” 柳知府:“……” 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 这就是! 人家的儿子去考科举,不花钱不说,还给家里挣钱还债,一挣就是四千两啊! 再看看他的几个儿子,读书都读不利索! 柳知府一点没有被还债的兴奋,反倒是愤愤不平。 这些日子他最大的快乐,便是每个月沈兴义来还债时把他奚落几句。 如今,沈兴义一口气还了四千两,只剩下几百两的债,很快就能还完了。 柳知府这个失落啊。 柳夫人便道:“钱收回来了你还不高兴呐?这可是我们的一大半家底。” “高兴,哪儿能不高兴?”柳知府嘴上说着高兴,脸都要拉下来了。 他一甩袖子:“我去看看儿子读书如何了。” 瞅着他气呼呼离开,柳夫人无奈摇头,把银票收得好好的。 这可是她和老爷的养老银子。还是孩子们读书娶媳妇的银钱,不能有差错。 柳知府难受,沈兴义可轻松了。 还了大部分债,能不高兴么。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来了,沈兴义一连好几天进山都猎到了大猎物。 今天一头野猪,明天一头狍子的,挣钱的速度也越发快了。 他一盘算才发觉,到明年老陈家把佃银给他,这债就清了。 还完债。就能攒钱建新屋子,还能给儿子攒娶媳妇的银子了。 沈兴义越想越高兴,见着谁都是笑眯眯。 高兴的可不只沈兴义,老陈家的人也高兴地紧。 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先去买个铺子。 毕竟这粮铺每个月的租金要不少,若是自己买了铺子,不用租金了哇。 对于买铺子,老陈家是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买好铺子。 手头还剩下不少钱的陈老汉大手一挥:“买田地!” 于是刘老汉把剩下的银子全拿去买了田地。 远在京城的陈小桑还不知道这些事。她正忙着跟沈大郎在陈家学东西。 陈阁老虽然记性不好,可他懂得多啊。 比如这会儿,他坐在位子上,能一边与沈大郎对弈,一边指点陈小桑抄写医书。 陈小桑抄写到不懂的地方,便会问陈阁老。 陈阁老看一眼就能知道书里的意思。能很详细给陈小桑讲解。 “你还会医术啊?”陈小桑感叹。 陈阁老摸摸胡子,笑呵呵道:“略懂略懂。” 陈小桑便道:“你太谦虚了。” 光是他讲的这些,她师父都不一定能讲清楚。 当然,她师父不会讲,会治病。 陈阁老笑而不语,静静看一会儿棋盘,下了一子后,便满足得摸摸胡子,得意道:“大郎啊。你又输了。” 沈大郎“嗯”了一声,应道:“我又输了。” “这是输了多少局?” 沈大郎应道:“第一百三十七局。” “虽然你输给我一百多局,不过这进步我还是看得出来的。”陈阁老一点不吝啬他的夸奖:“如今我想赢你。可没以前轻松喽。” 陈小桑平日抄书累了,便会趴在一旁看他们下棋。 看得多了,慢慢也能看懂局势了。 如今沈大郎从布局上。比以前厉害很多,不至于被陈爷爷压得束手无策。 沈大郎客气道:“多亏先生指点。” 陈阁老打了个哈欠,道:“年纪大了,下两局棋都累得慌。来来来,你弹两首曲子给我听听。” 陈小桑默默将自己藏在口袋里的棉团拿出来,塞进两只耳朵里,低头继续抄写自己的书。 沈大郎的那个破琴就在一旁,转个身便能拿到。 他将棋子都收好后,将琴放到棋盘上,凝神静气,只谈了两个音,陈阁老便捂着自己的胸口哼哼唧唧。 沈大郎停了手。 陈阁老满脸痛苦:“大郎啊……” “我在。” “我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受不得刺激。”陈阁老忧伤地瞅着沈大郎。 沈大郎抿了唇,满脸凝重:“我会尽力。”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满脸凝重地弹了五个音。 陈阁老满脸痛苦,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吃不消。” 陈小桑顾不上抄书了。过来拉着他的手腕把脉。 嗯,脉象平稳,一点事儿都没有。 陈小桑皱了小鼻子,对陈阁老道:“装病是不对的。” “不装病我真就要病了。”陈阁老满脸纠结。 陈小桑叹口气,将自己耳朵里的棉团取下来,塞进陈阁老的耳朵里,道:“这样声音会小很多,你不会心慌了。” 陈阁老按了按耳朵里的棉团,又拢龙袖子,满脸凝重地对沈大郎道:“再来试试。” 沈大郎犹豫片刻,还是继续弹起来。 第715章 欺负 不过这会儿他连着谈了十来个音,陈阁老都没再让他停下,只是五官都拧在一块儿,静静看着他弹琴的手。 至于陈小桑,她才不会让自己遭罪,抱着一本书便到外头的院子,找了湖边一块石头坐下后,便静静看起书。 正看得起劲儿,湖里突然溅起不少水。把她的脸都打湿了,连手里的书都溅了水。 “哈哈,落汤鸡!你是个落汤鸡!” 一顿嘲笑声响起。陈小桑气呼呼看过去,就见陈祎正高兴地直跳脚。 见她看过来,陈祎还更得意起来,当着她的面又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她打水漂。 在水溅过来的前一刻,陈小桑将书塞进怀里。 那水又是溅了她一脸。 她心头的火气“蹭蹭”往上涨。 陈祎高兴地直拍手。差点笑抽过去。 “真傻!哈哈,成落汤鸡了,活该,蠢猪,你个蠢猪!” 陈祎身后的小厮见状很担忧,他小声提醒道:“少爷,这位是二太爷的客人,不好过于得罪……” 一句话没说话,陈祎一巴掌护在小厮脸上,盛气凌人道:“你一个下人,敢教我做事?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吗?还敢来跟我打架不成?” 陈小桑当然不会跟他打架,毕竟她还小,打不过那人不是。 谁让她年纪小呢,又是个女孩,力气没他大。 陈小桑叹口气,只能委屈地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朝着陈祎的方向丢过去。 石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后掉进水里,溅起不少水花。有不少溅到陈祎背上的衣服。 陈祎气得扭头,谁知迎接他的又是一大片水花。 这回更厉害,把他的头发都打湿了。 陈祎气得“哇哇”叫,朝着陈小桑这边冲过来就要打她。 自从上回被陈小桑和沈大郎欺负后,他便一直记挂着。 当然,他不会认为是自己先惹他们的,他只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就是这两人的错。 被一个乡下土丫头和一个乡下泥腿子欺负了,陈祎觉得这是屈辱。 今儿竟然还被这丫头弄湿了衣服。他更憋屈。 陈小桑会傻到被打么? 当然不会。 她拔腿就跑。 陈祎哪里想到她会跑啊,愣了下,才快步追赶过去。 边跑还边咒骂:“死丫头,有胆子别跑!” “我又不傻,不跑等着被你欺负么?”陈小桑扭头丢下一句,跑得更快了。 陈祎气得直咬牙,他加快步子。 近了近了,马上就能抓到那丫头了。 陈祎心下一喜,脚步更快了些。 眼看着快追上了。一眨眼,那丫头推开书房的门就钻进去了。 他一看不行啊,伸手就去推,谁知门被从屋子里拴起来了。 他气得直磨牙,用力拍着书房门:“死丫头,你给我开门!” 陈小桑当然不会开门。还对着外头喊:“有本事你进来呀。” 陈祎要气炸了。 他又被这个乡下丫头给欺负了。 看着碍眼的门,他气得抬腿狠狠一脚踹在上面。 他毕竟已经十四岁,是个少年了,一脚踢下去,门晃悠得“嘎吱”作响。 见那门还没被踢散,陈祎又连着踢了好几脚。 虽然门还是同样晃悠,可一点都没掉下来。 陈祎脚都踢疼了,他气得扭头骂跟在身后的小厮:“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破门给老子踢坏啊!” 小厮慌得不行:“少……少爷。这可是二太爷家的书房……我不敢呐……” “你不踢门,我就踢你!”陈祎威胁小厮。 小厮左右为难。 这可是二太爷的书房啊,二太爷是连老爷都不敢得罪的人。他一个下人哪里敢得罪? 陈祎见他不情愿,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上,小厮被他踹得跪在地上。疼得直哼唧。 “你不动,我还踢你。” 小厮哪里还敢让他踢啊,这会儿也不管不顾,一脚踹在门上。 正要踢第二脚,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陈祎大喜,对着缓缓打开的门大骂:“死丫头敢出来了?今儿不让你跪下给我磕头,你就别想全须全尾回去!” 话音才落,门口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 一见到这人,陈祎傻眼了。 陈阁老咳嗽一声,垂了眸子问陈祎:“你让谁不能全须全尾回去?” 陈祎腿软了,结结巴巴喊道:“二……二太爷……” 陈阁老“嗯”了声,便道:“你怎么要踢我家的书房的门呐?” “我……我……”陈祎结巴。 别看陈阁老看着和蔼。陈祎却从小怕他。 陈阁老撩了眼皮道:“真没想到,你都这般大了,说话还不利索。哎,你爷爷整日在做些什么,也不带你看看大夫。” 旁边的陈小桑举起手,高兴道:“陈爷爷。我是大夫,很会看病的,我帮他看看?” 陈阁老瞅她一眼,应道:“这可是我们大房的宝贝曾孙,哪儿能让你来治?要是有个好歹,我是护着你还是不护着你呐?” “不会有意外的,”陈小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针包,笑呵呵道:“这个毛病很好治的,只要扎几个穴位就能好了。” 她双眼期待地瞅着陈祎。 只要落在她手里,保准给他扎到哭爹喊娘。 这人就是欠收拾。 正兴致勃勃想着,手里的针包被抽走了。 她顺着针包消失的方向看去,沈大郎将她的针包放进自己怀里。 见她看过来,沈大郎道:“即便他快残了,只要他家不跪下来求你,都不要动手。” 陈小桑瞥了旁边吓傻了的陈祎一眼,道:“我是大夫,见不得病人遭罪嘛。” 沈大郎应道:“高人要有高人的风范。” 陈小桑连连点头:“我不能谁都帮。” “嗯。” 一旁听了个全乎的陈阁老:……这两孩子是谁在教的,怎么说话这么有道理? 被吓到的陈祎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被气得七窍生烟。 “谁要你们救?老子好得很,你们残了老子都好好的!” 喊完他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 怎么能在二太爷爷跟前这么说话呢? 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陈阁老瞥他一眼,便对身后的老仆道:“把祎少爷带去客房歇着,再把我大侄子找来说说话。我这个二叔很久没跟大侄子说话了,怪想他的。” 第716章 维护 这哪里是想他爷爷?摆明是要让他爷爷来收拾他。 陈祎不服气,也顾不上害怕,指着陈小桑道:“二太爷爷,你为什么帮着一个外人不帮我?她跟你什么关系,让你这么护着?” 陈小桑打断他:“陈爷爷是帮理不帮亲。” “你占什么理?这是我们陈家的书房,只有我们自家人能进来,你算老几,来我们家书房?”陈祎看到陈小桑就生气,心底的厌恶都要从眼里跑出来了。 “二太爷爷。我们才是一家人,我是你曾侄孙。你为什么不见我,反倒一直见她?” 对这个事。陈祎很不满。 上次见到陈小桑,他就已经快气死了,这回遇到陈阁老,他再忍不住将这话问了出来。 陈阁老沉吟了会,道:“她是大夫,能给我治病。” 陈祎哪里能信? 御医都治不好的病。这个小丫头片子能治? 摆明了就是找个借口来应付他。 陈祎双眼通红地看着陈阁老:“二太爷爷,你是非不分,连自家人都不护着,只顾着护外人。” 被控诉的陈阁老静静瞅了会儿他,见他眼中竟然隐隐有恨意,他又垂了眸子。 双手交叠放在拐杖上,陈阁老道:“陈祎啊,这会儿你该在学院,而不是在我家。” 他倒是不与陈祎多话,而是让旁边的老奴将陈祎带走。 陈祎狠狠瞪陈小桑和沈大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陈阁老才低头看陈小桑:“你又得罪人了。” “不是我得罪他,是他得罪我。”陈小桑纠正他:“陈爷爷,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能得罪得了他呢?” 陈阁老:…… 陈小桑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我可是个乖孩子,从来不惹是生非。” 沈大郎:……这厚脸皮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陈阁老道:“知道什么是韬光养晦吗?” “知道。”陈小桑点头。 陈阁老被气笑了:“你知道还敢到处惹事?李家的二公子也被你们得罪了?” “不哦,我们是被子都哥连累的。要不然我们压根不认识李方。”陈小桑再次纠正陈阁老。 陈阁老撩了眼皮:“子都有我们家给他撑腰,自是不怕李方,你们有谁给你们撑腰?” “有大郎哥啊。”陈小桑拍拍旁边的沈大郎,道:“大郎哥从那么多匹狼嘴里救下了李方,他哪里还好意思来找我们麻烦啊?” 说起来,沈大郎还是李方的救命恩人呢。 虽然他们不会携恩求报,可只要李方不是变态,总不会再报复他们了? 陈阁老看着她道:“你们既然救了李方,该知道当日上山还有不少其它的公子?” “前些日子听说已经全救出来了。” 这事儿在京城一直传得沸沸扬扬。前些日子,邵家的公子邵逸凡被救出来了,只是被救出来得太晚,人早晕死过去,这些日子找了不少大夫去救治。 听说已经醒过来了,还能吃能喝。 陈阁老道:“是救出来了,只是邵家和李家算是结下梁子了。” 说起这个,他便看向沈大郎:“你将来要走仕途,这些事便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今你没什么根基。能不牵扯进去,便是最好的。” 沈大郎应了一声。 陈阁老继续道:“不过这件事倒也不大,两家的孩子意气之争,去山上打猎,都吃了亏。只要有一方能稍稍低头,这件事便也就过去了。” 京城各家的公子打打闹闹的事多了去了。 哪怕是他最聪明的孙子。不也和李方争斗不休么。 陈阁老笑呵呵道:“大郎啊,有时候装装傻,事儿也就过去了。这个京城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沈大郎若有所思。 陈小桑凑近他耳边,问他:“陈爷爷,你是不是装病的呀?” “啊?你说什么?”陈阁老指指自己的耳朵,道:“年纪大了,耳背,你大声点。” 这事儿当然不能大声。 陈小桑便道:“我觉得陈爷爷是很聪明的人!” 陈阁老乐呵呵道:“我要是不聪明。能活到这么一大把岁数?” 沈大郎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学生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陈阁老笑道:“后天便是拜师礼了,你明儿不用来了,在家好好准备准备。” 沈大郎应了一声。到傍晚,带着陈小桑回家。 他们才走,一辆豪华的马车便停在了陈家的门口。 一位五六十岁的华服男子从马车上下来,被带到陈阁老的屋子里。 见到陈阁老,男子赶忙行礼,恭敬地对陈阁老行礼:“二叔。” 陈阁老“嗯”了声,拍拍自己旁边的位子,让男子坐在他身边。 “仪平啊,咱们叔侄两人许久没见面了?” 陈仪平恭敬道:“自从二叔生病,便一直没见过。今日瞧着二叔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陈阁老摆摆手:“年纪大了,身子便总是不舒坦。” “二叔老当益壮。看着比我也不差的。”陈仪平赶忙道。 陈阁老握着拳头咳了两声,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道:“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你也不用说这些话安慰我。人老了,总归有那一天。” 陈仪平还想再劝两句,见陈阁老摆摆手。他便没吭声。 “大房只剩下你一个,你得在外头忙活,又得顾着家里,总归是不容易。有些事啊,也该让孩子们往上顶顶。” “孩子们还小,还得再磨炼磨炼。”陈仪平比陈阁老低了半个身子,应道。 陈阁老瞥了他一眼,给自己顺顺胸口,才道:“再小,也是十四岁的人了,明年便要成定了,总不好见天混着。” 来之前他便打听过了,是自己的孙子陈祎惹事了。 这会儿听陈阁老这么一说,他便赶忙应道:“二叔放心,回去我肯定好好教训祎儿。” 陈阁老叹息一声,悲凉道:“仪平啊,我老了,往后可撑不起陈家了。” 陈仪平心头猛跳,抬头看向自家二叔。 以往神采奕奕的人,如今已经明显苍老了。 “我是退下来了,能多活几年便是几年。若是阿恒还在,凭着他的聪慧,撑起陈家倒是还行。可惜……哎,致远也难呐,没个人帮衬,咱们陈家总归要落寞的。” 第717章 敲打 陈阁老摇摇头:“往日多与人为善,莫要结仇。那些纨绔子的做派,能改便改了。” 陈仪平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在陈阁老面前,他恭敬地应着。 将陈祎领回家,便把陈祎带到书房,仔细问了今日发生的事。 陈祎气不过,将事原原本本说了,到后头。很不满道:“爷爷,你说二太爷爷是不是傻了,不帮我们自家人。竟然去帮一个外人!” 说到这个,他便咬牙:“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是不是致远爷爷的私生女,让二太爷这么护着。” 陈仪平大怒:“胡说什么?!” 见自家爷爷这么生气,陈祎不敢说话,只是不骂出来,心里便对陈小桑更不满。 陈仪平冷着脸道:“往后你少往你二太爷家跑。” 明明是你让我去哄二太爷爷。如今又不乐意了。 陈祎很不服气。 陈仪平道:“明日起,我会给你请几位先生回来,你在家给我好好读书。” 陈祎不敢多嘴,只能同意。 等他退出去,狠狠磨牙。 都是沈大郎和陈小桑这两人害的! 陈仪平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走,越想越不对劲。 他找来自己媳妇李氏。 李氏早不满了,一见到他便是连声抱怨:“二叔真是老糊涂了!”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给我说说那个什么沈大郎和陈小桑是怎么回事。”陈仪平拧了眉头:“两人是什么来头?” 李氏气道:“不就是子都从丰都县找过来的两个泥腿子!你说,那个沈大郎哪里比咱们祎儿强了,二叔竟然收一个外人当学生,都不收咱们的孙子!” 说到这个,她便想啐一口。 他们早就打上这个主意了,每年都要提一回这个事。 可每次听到这个,二叔都会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谁知道,这一转眼,他要收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泥腿子当学生,还得行拜师礼。 “听说那拜师礼都是致远媳妇一手包办的,一两银子没让那个沈大郎花!”李氏气道。 陈仪平拧了眉头:“这就怪了。二叔从来没收过弟子,这回怎么这么热情?” “那得去问你这个好二叔了!”李氏嘲讽。 陈仪平想不通,又问她:“那个叫陈小桑的丫头是怎么回事?” “哼。”李氏也不站着了,往椅子上一坐,双手搅着帕子,“哎呀,要不怎么说你二叔老糊涂了呢,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他护成什么样了。” “就那个小丫头。竟然还能进他们家的书房。祎儿说几句,就被致远媳妇给压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哪儿得罪她了,竟然一个劲儿护着外人,连咱们孙子也吃了她的白落。” 李氏扯直了帕子,擦了下鼻子,继续道:“往日咱自家的女儿孙女都不让去书房,他家倒好,外头来的野丫头还能随便进。” 陈仪平眉头拧得更紧了。 不对劲。 自从二叔病倒后,谁都不乐意见。连他也是头一回见。 怎么会无缘无故让几个外地来的人随意进出家里? 还有今儿的事,明明是两个孩子间的玩闹,二叔竟是专程把他喊去了。 “子都怎么会带两个人回来?”陈仪平嘀咕。 李氏磨牙:“我看呐,保不齐是这两人给他们下了巫术,要不然他一大家子怎么会把这两人当成宝贝?” 陈仪平肯定不信这个。 他二叔可不是傻子,能任由人摆布。 他沉吟片刻。道:“你从家里挑两个人,好好去盯着他们。” 李氏应了声,才问他:“二叔今儿把你叫过去做什么?” “敲打了我一番,说是他老了,护不住咱们了,让我管好自家人。”陈仪平这会儿一点没有之前在陈阁老跟前的恭敬。 李氏嫌弃道:“看到了,这就是你的好二叔,如今啊,只记挂着他自己的儿子。” “谁让只是二叔。又不是我亲爹。”陈仪平倒是想得通。 李氏不满:“他都知道自己老了,还不赶紧拉你一把。你说说,你都被撤职多少年了。一点复官的迹象都没有。” 说到这个,陈仪平心里也怨。 明明只要二叔一句话,他就能继续当他的官。 李氏气道:“就算不拉你一把。也该帮帮咱们儿子?” “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致远。”陈仪平跟着起了怒火。 为了复职,他在二叔面前真是低眉顺眼的。 可这么多年,一点用都没有。 李氏嘲讽:“致远也是随他爹,宁愿帮外人也不帮着咱。” “等他落我手里,还是得乖乖听我的话。”陈仪平眯了眼。 这会儿的陈致远一点没意识到自己正被算计。 他一回家,就被他爹喊进书房里。 父子两坐在棋盘边,你一下我一下。 “我今儿可算是看出来了,小桑那丫头啊,像你哥。”陈阁老捻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那一声可把陈致远惊着了。 他收敛了神情,问他爹:“怎么说?” “跟我顶嘴呐,那小嘴能叭叭。把我都堵得没话了。”陈阁老笑得眉眼弯弯。 陈致远不动声色道:“她一个小丫头,还能说得过爹?是爹让着她?” 陈阁老摇摇头:“我看呐,她跟你大哥一模一样。” “我看您这是想我哥了。” 陈阁老叹口气:“你说你哥怎么就这么倔,这都二十多年了,怎么就能舍得不回来看一眼?” 陈致远听得心里发堵,捻起黑色棋子。按在棋盘上。 “他再多堵几年气,就见不着我喽。”陈阁老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口茶水,“谁知道我还能活几年。” “爹,我看您精神头挺好的。” “到我这个年纪啊,活一天算一天。”陈阁老应了声,将杯子放下。 想到大儿子那些事,他磨牙,嘀咕道:“真是个不孝子。” 陈致远心头郁结,一抬手,棋子下错了地方。 陈阁老乐道:“你输了。” 陈致远顿了下,也跟着笑道:“爹宝刀未老。” “谈不上谈不上,就是最近跟大郎下棋,我这棋艺反倒精进了。”陈阁老笑眯眯应了话,将棋子归拢。 陈致远帮忙收拾。 “沈大郎如何?” “不错,是难得的好苗子。” 第718章 是我 石棋放回去,发出“叮叮”的响声。 “可惜啊,在音律上着实没什么天分。再这般下去,怕是乡试考不过。”陈阁老满脸惋惜。 “单单论棋艺,怕是赶上子都了。即便是对文章的见解,也不比子都差。前几日我还看了他的小画,画工很不错,又能射死三十二头狼,骑射也差不了。” 陈致远满脸笑意:“他这不是哪哪儿都好么,单单音律不行也不怕,多学学,好好练练便成了。” 陈阁老连连摇头:“这个我可教不了。” 那是练练便能成的么? 他是一点天分都没有。 陈致远笑道:“回头我去找间书院,让他进去,跟着音律先生好好学学,总归能有进益。” “那可不容易。”陈阁老给儿子泼凉水。 陈致远笑道:“总归要试试才知道。” 子都可是与他说了,大哥跟沈兴义定了娃娃亲的。 大侄女已经成家生子,他管不得了,小侄女总归要好好管管。 想到早逝的兄长,陈致远心头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只是不等他去找学院,范大人已经找到屋子里来了。 陈小桑隔得老远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见到来人,她乐呵呵打招呼:“范大人,你怎么来了呀?” 站在马车旁的范大人费劲儿地抱着自己的肚子,应道:“我都在这儿等你们一个多时辰了,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马车一停下,陈小桑便要下来,沈大郎将凳子放在地上后才让她下了马车。 “我们出去看书了。” 沈大郎跟在陈小桑后头过来,跟范大人打了声招呼。 范大人以为他们是去书铺了。 毕竟沈大郎快乡试了,定是要多看书才行。 “你们倒是让我好等。”范大人对两人说话可没一点客气。 沈大郎道:“大人若是有事,让人来喊我们一声便成了。” “是呀,我们一直不在家,你过来找我们,太费时间了。”陈小桑道。 范大人摆摆手:“在家里没个安生,来你们这儿坐坐反倒清净。” 进屋子后,陈小桑给范大人倒了杯水。 范大人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 瞅着他更圆润的脸和肚子,陈小桑道:“范大人又胖了。” “都是累的。”范大人摆摆手。 “你很累吗?” “累,这会儿我家还有不少人在等我回去呐。”范大人抱着自己的圆肚子摸。 陈小桑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觉得他的肚子跟怀孕八九个月的妇人肚子差不多大了。 沈大郎问道:“是上回买粮食的事么?” 范大人诧异地看向沈大郎,不过转瞬便扬起笑脸:“你比你爹可聪慧多了,像你娘?” 这话若由范大人说出口,带有调侃的意味。 沈大郎道:“孩子不是像爹,便是像娘。” 范大人乐得摸着肚子,却并不在这上头纠缠。 “这回可是让不少人吃亏了,不找我,他们得难受。”范大人眼中闪过一抹痛快。 转瞬,他便笑着道:“原本我还以为你们这儿人该很多,没成想,竟然都没人。” “为什么我们这儿人会多?”陈小桑端了水“咕噜噜”喝完,才不渴了。 范大人笑意更深:“你们不是救了李家公子吗?有些想钻营的人,总归会想法子往你们这边找路子。” 陈小桑惊奇:“你连这个都知道呀?” “京城的事儿,不都是这个传那个么,总归能传到我的耳朵里。” 京城传了快一个月的事儿,若是他都不知道,他就别在京城混下去了。 他赞桑地看向沈大郎:“没成想,你竟是这般能耐,能射死三十多头狼。” 沈大郎道:“侥幸而已。” 范大人才不会真当他是侥幸。 射死一头狼叫侥幸,射死三十多头狼,那就是有实力。 他感叹:“我单单以为你会读书,没成想,你骑射也如此厉害。” 陈小桑看了一眼沈大郎,才帮着应话:“大郎哥从小要上山打猎,射箭很准的。” 沈大郎跟着应道:“不打猎便没饭吃。” 范大人听得牙都酸了。 光凭着沈兴义的能耐,还能让自己儿子没饭吃? 他看呐,就是沈兴义为了自己儿子有出息,故意让儿子吃苦来磨炼。 这么说,他是不是也该这么对自己儿子了? 想到自家的几个孩子,范大人陷入沉思。 陈小桑看他沉默了,扭头问沈大郎:“大郎哥,我去拿些糕点过来。” 范大人缓过神,惊奇问沈大郎:“你们如今都吃得起糕点了?” “别人送的。” 范大人抱着肚子往椅子上挪,让自己后背靠在椅背上,这才问他:“京城除了我,还有人给你送糕点?” 沈大郎道:“陈阁老家的二夫人送的。” 范大人吃了一惊:“你们跟陈家走得这般近了?” 那位可是陈阁老啊。 自从上回病倒被救回来,便没有再怎么见客。 作为内宅女子的陈二夫人,定是不会莫名出来招待外人的。 范大人眯了眼:“听说陈阁老后日要摆宴席,正式收一名弟子。大郎,那名弟子该不是你?” 沈大郎“嗯”了声,应道:“是我。” 范大人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为沈大郎高兴还是该嫉妒他。 范大人酸溜溜道:“京城多少世家公子想要拜如陈阁老名下,都没成。如今,倒是让你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沈大郎想了想,应道:“大抵是我送的那头狼打动先生了。” 这就喊上先生了。 最圆滑的范大人,这会儿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神情了。 “一头狼就能把陈阁老收买?” 沈大郎摊手:“若不是这个理由,便只剩下我聪慧过人了。又或者,是我有个好爹。” 范大人觉得,还是送的那头狼更靠谱。 “大郎啊,我对你不差?跟你爹也是多年好友,你打了这么多头狼,不送些给我尝尝,总归不太合适?” 沈大郎道:“我们当晚送了一头去你家。” “不可能,我压根没看到有狼肉。” “嗯,被门房拦下了,说是你们家不收外头送的礼。” 范大人拧了眉头:“那头狼呢?” “我卖给小竹楼了,小竹楼做了好几天狼肉卖,生意红火。”沈大郎老老实实应道。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19章 你欺负他了? 范大人浑身不得劲。 他一个从来不吃亏的人,今儿跟沈大郎说起话来,哪哪儿都吃亏。 一整头狼啊! 若是当日留下来了,他吃起来得多香。 范大人一向爱吃,京城酒楼有什么新菜,他都会抽空去尝尝。 可就在狼肉大卖那些天,他正处理棘手的事儿。 为了避开麻烦,他硬是忍着没出门,这狼肉也就没尝到。 他可是美食家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头的人吃狼肉。 哎! 范大人沮丧地一圈又一圈摸着自己的圆头,心里悔恨交加。 陈小桑端着一碟子糕点进来,见到范大人满脸愁容,她便问沈大郎:“你欺负他了?” “没有。”沈大郎一口否定。 陈小桑不信:“那他怎么这么难受?” “他知道我们给他送狼肉的事,知道我们的好意被挡回来,他心里愧疚。”沈大郎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 三人离得不远,沈大郎又没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这些话被范大人听了个满耳。 范大人无语了,“你怎么比我还会气人?” 沈大郎反问:“我气着您了?” 还用尊称呢,态度多么恭敬。 陈小桑将装着糕点的盘子递到范大人跟前,安慰他:“你不要愧疚,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官,不是敛财的贪官。” 范大人:“……谢谢啊。” “不客气,范大人这么好,我们都很高兴的,是大郎哥?”陈小桑扭头去问沈大郎。 沈大郎点头:“像范大人这种两袖清风的好官,实属难得一见。” 被吹捧的范大人没有一点欣慰,甚至越发想念那头狼。 为了安慰自己,范大人连着吃了好几块糕点。 甜甜的糕点可算让他缓过神,他这才道:“今儿我来,是跟你说学院的事。” 一听到学院的事儿,两人都打起了精神。 范大人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原本早该带你去,只是你卷进李家和邵家的事了。为了避免你卷入更多麻烦,我便把这事压下来了。” 陈小桑问他:“是哪家书院呀?” “东林书院。”范大人怕他们不知道,便解释道:“东林书院是京城四大书院之一,朝廷有不少官员便是从东林书院出来的。” 沈大郎问他:“书院里的音律先生如何?” 范大人笑眯眯道:“在京城的书院里,算是很不错了。” 沈大郎郑重点头:“我去东林书院。” 范大人顿了下,问他:“你不再问问别的了?” “不用。” 他最需要的,便是音律先生。 至于其它,可以看书,也可以找陈阁老指点。 范大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许多说辞压下,才道:“你合适有空?我需带你去东林书院考试。” 陈小桑盯着范大人:“不是直接去就读么?怎么还要考试?” “总归需要考考天分和悟性,要给别的学子一个交代。” 沈大郎应道:“明日如何?” 范大人刚想让沈大郎再准备几日,想到越发临近的乡试,便道:“好,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说完正事,难得忙里偷闲的范大人也不急着走。 他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吃块糕点,一会儿喝口茶,还跟陈小桑和沈大郎闲聊,问起他们的近况。 一直到外头有人过来找陈小桑,他才疑惑问沈大郎:“你们在京城这么快就认识人了?” “这是邻居。”沈大郎应道。 范大人更惊奇:“邻居来找你们做什么?” 这回不等沈大郎回答,进来的邻居已经开口了:“小桑啊,我这手今儿干活扭到了,你能帮我看看不?” 陈小桑摸了下她的手,便道:“只是扭了一下,我哪些药油帮你揉一揉就好了。” 邻居连声感谢,瞅着陈小桑进屋子后不一会儿又出来,拿着一个小瓷瓶往她手腕倒了一点药油,便抓着她的手腕一点点推揉。 没一会儿,陈小桑便道:“好了。” 邻居转转自己的手腕,还真不疼了。 她高兴道:“你这药油真是神了,哪有卖的呀?” “这是我自己做的,别处买不到的。”陈小桑将瓶塞子仔细塞好,放回兜里。 邻居便问她:“多少钱呐?” 陈小桑想了想,道:“您这扭伤不算事儿,您给十文的药油钱便成了。” 邻居笑呵呵掏出十个铜板递给她,抓着她的手道:“小桑啊,我娘家有个妹妹,自从生了孩子,便一直养不好,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陈小桑问她:“你妹妹家远吗?” “不远不远,就在我屋子里呐。昨儿我回了一趟娘家,见她精神不好,便把她劝过来了。” 陈小桑让她等等,自己回屋去准备。 瞅着她忙活,范大人忍不住问沈大郎:“她还会治病?” 沈大郎道:“会。” 那位邻居大娘听着他干巴巴的应话不得劲,便自来熟得接过话茬:“陈小大夫的医术好着呐,比我以前看的老大夫还好,连死人都能救活!” 范大人今儿穿的是便服,头圆肚子圆的,看着就是个和善人,一点不像当官的。 他笑呵呵道:“哪有死人也能医活的?御医都不得行?” “你可别不信呐,我是亲眼见着的。郑有为家的儿子,吃了有毒的狼肉,差点就要死了,是她给救活的!”邻居大娘走过来,坐在小桑之前坐的空凳子上。 范大人之前还心心念念狼肉,这会儿对狼肉格外关心。 “什么毒狼肉?” 邻居大娘是个热心肠的人,听他问了,便把那天的事详细说了。 说到后头,才感叹:“要不是有小桑啊,郑有为就要绝后了!” 范大人不关心郑有为绝不绝后,他只记挂那些狼肉。 这会儿心疼得连连摇头:“好好的狼肉,怎么就下毒了?” “瞧你这话说的,不把狼毒死,还等着狼来咬人呐?”邻居大娘不满。 这些日子她可是听说了,这些狼可不是那么好猎的。 听说当日狼把他们全围在树上了,差点把沈大郎和陈小桑全吃了。 范大人道:“大郎骑射好,能射死的。” “你这就不对了,别人都说了,双拳难敌四掌,他一个人,还能杀死那么多头狼啊?能射死三十一头啊,都是天大的本事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0章 求医 范大人:……三十一头都射死了,三十二头怎么就变得这么艰难了? 好歹他是个脑子灵光的,这会儿也不跟大娘对着来。 他笑道:“陈小桑年纪还小,你们就这么信得过她?” “年纪不算什么,有本事才是真的。”邻居大娘指着自己的手腕道:“我这手腕,今儿疼一天了。这要是去医馆,少说不得花个几百文呐?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好。让陈小大夫这么揉一揉,嘿,就好了。” 她比了个“十”:“还只要是十文!” 自从那一日,陈小桑当着众人的面把郑有为的儿子治好后,把众人给惊着了。 大家那几日天天挂在嘴边的,便是陈小桑的医术好。 碰巧胡同里有个年纪大的王麻子,也不知得了个什么病,去找了好几位大夫,花了不少钱,并还没治好。 他手头没什么钱了,便想着不治了。 他媳妇舍不得啊,劝他来给陈小桑看看,好歹抓些药吃吃,不至于太难受。 王麻子哪里会真信一个小丫头能比京城那么多老大夫强呢? 只是,为了让媳妇安的,他死马当活马医,来找陈小桑看了。 陈小桑一看,便说他是被毒虫咬了。 又是扎针,又是给他开药方子。 当天回家,他舒服不少。 他还是想试试,将药方子给他媳妇去抓药。 等喝了三天的药,他身子好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他信心倍增,还来找小桑复查。 又改了药方子喝了三天,陈小桑告知他,毒素都清理干净了。 王麻子犹豫着停了药,嘿,果然跟没事人一样。 他高兴啊,见着人了便跟人说陈小桑的医术多神。 说得多了,胡同里的人便动了心思。 今儿有人摔伤了,明儿有人有个头疼脑热,便也不去找别的大夫了,都来找陈小桑。 陈小桑高兴啊,来一个就治一个。 她倒是没指望这个挣钱,而是多多看病,多多积累经验,所以收钱收得少。 “你说说,咱吃五谷杂粮的,哪哪儿不得有些小毛病呐?总归是不舒服的,花个几十文找陈小大夫看看,就能治好,那不是舒坦得多嘛。” 范大人听得都心动了:“她医术真这么好?”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她家里人,她治再多病人对我也没个好处不是?”邻居大娘道。 范大人都被她说服了。 邻居大娘叹气:“陈小大夫就是太忙了,白天都不在,想要找她看个病,走最早也得等到傍晚。” 范大人笑道:“别看她年纪小,整日里比我们这些大人还忙。” “可不是嘛,我们都没她忙。”邻居大娘扭头问沈大郎:“沈小公子,你们每日都去哪儿了?” 沈大郎应道:“我们去找先生读书了。” “沈小公子读书考科举,陈小大夫怎么还读书?” “她每日读不少医书。” “陈小大夫这么好的医术,还要看医书啊?”邻居大娘很惊奇。 沈大郎应道:“看的医书越多,越会看病。” 一旁的范大人:…… 这是哪儿来的悖论。 邻居大娘不懂啊,她还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就是要多多看书,才会什么病都能治。”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时候,陈小桑已经背着她的大药箱过来了。 沈大郎几步走过去,接过她肩膀上的大药箱,背在自己身上:“走。” 陈小桑往范大人那边使了个眼色,对他道:“你跟我走了,范大人怎么办?” 沈大郎便道:“带他一起去走动走动。” 陈小桑看看范大人的体型,点头道:“他是该动动了。” “你们两人说话时,声音小些,我可都听着呐。”范大人摸着自己的肚子道。 邻居大娘便道:“他们也没说错,这位大相公,你是得多动动。瞧瞧你这体型啊,对身子不好。” 被暴击的范大人笑眯眯道:“我这是富贵相。” “太胖了不好,要得病的。”邻居大娘心直口快:“我娘家一个同族大哥的老丈人家的大儿子,就是胖死的。” 范大人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我倒是头一回听说人还能胖死。” “我还能骗你啊?”邻居大娘不满:“大夫说了,太胖了,容易得病,这不就胖死了吗。” 邻居大娘说着还烦了,摆摆手:“我不跟多说了,大妹还在家里等我。” 说不多话,邻居大娘果然不多话。 她站起身,招呼着陈小桑和沈大郎往外走,顺势还将药箱接到自己身上挂着。 沈大郎抽出空,邀请范大人:“我们出去走动走动?” 陈小桑回过头,笑眯眯道:“一起走,一会儿我们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是为了口腹之欲,便被两人忽悠的人么? 当然不是。 他怎么可能为了吃点好吃的,便到处走动呢。 光凭他这身子,走动多累啊。 陈小桑道:“小竹楼还有一点点狼肉,我可以求掌柜做给你吃。” 范大人扶着椅把手,艰难地起身,抱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好久没动动身子了,坐着都累得慌。” 说着,两只手撑着腰往前走,活脱脱一个快生了的孕妇。 陈小桑很给他面子:“你多走走,再坐下来,就会很舒服的。” “是吗?小桑啊,你们大夫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人瘦点?” “有啊,有很多法子,你要是愿意,回头我帮你减减身上的肉。” 范大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还真有这么好的法子?” 若是能减下来些肉,他身子也能轻松些,总不至于走路都艰难。 这会儿,他更是兴致勃勃。 邻居大娘家离陈小桑住的地方并不远,中间隔了两户,转个弯便到了。 开门的,是一个跟大娘有些相似的女人。 女人三十来岁,脸色惨白如纸,就连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邻居大娘赶忙过去扶着她:“你慢点,别摔着了。” 女子有气无力道:“我扶着门了,摔不着。”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气息不稳。 陈小桑仔细看了她一会儿,便问她:“我能给你把脉么?” 女人低头看一眼陈小桑,又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她大姐。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1章 治病 邻居大娘赶忙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陈小大夫,医术很好,或许能治好你的病。” 女子:…… 不是她不信人,这位陈小大夫年纪也太小了…… 她一开始听她姐姐说年纪小,还以为是二三十岁来着。 不过总不好让人在门外站着,她将陈小桑迎进屋子里。 至于沈大郎和范大夫,在知道屋子里只有两个女人后,便坐在外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陈小桑跟着女子进了屋子,让她躺在床上后,便仔细摸脉。 邻居大娘安慰自家妹子:“陈小大夫医术很好,什么病都能治的。” 女子胡乱点点头,却并不怎么信。 这位小大夫都没及笄,还是个丫头,哪里会懂女子那些病症呢? 不过自家姐姐心心念念想让她来看看,她也不好当年不愿意,便坐在这儿任由陈小大夫把脉。 陈小桑收回手,问她:“这位怎么称呼呀?” 邻居娘子笑道:“我们姓赵,你喊她小赵姨便成了。” 陈小桑问小赵氏:“小赵姨,你晚上睡着后,是不是很容易流汗?” 小赵氏愣了下,连连点头:“是啊,自从生了孩子,晚上总醒,一醒便发现一身汗,你怎么知道?” “脉象告诉我的。”陈小桑仔细看了会儿她的脸色,又让她伸了舌头。 等看完,她才道:“你往日手脚不是冷的?” “是冷的,晚上我睡不热乎。”小赵氏连声应道。 大赵氏惊了:“这天儿都要热起来了,你还睡不热乎?” “睡不热,我出的汗都是凉的,身子总觉着冷。”小赵氏叹气:“也不知怎么的,一点奶水都没有,孩子饿得呱呱叫,我只能去求邻居给喂一口。” 大赵氏很不满:“都这样了,你还不找大夫瞅瞅。你身子不好,往后落下病根,还不是你自个儿遭罪啊?” 小赵氏低头,搅着衣服,小声道:“我婆婆说,这是我自己身子不好,生完孩子有些虚,养养就好了。” “饿的是她孙女,她还能不心疼?”大赵氏气呼呼道。 小赵氏将衣服搅得更紧了:“若是我生的是个儿子,她就会心疼了。” 大赵氏叹口气:“你命怎么就这么苦呢?一连生三个闺女,但凡有个儿子,你婆婆也不能这么对你。身子有病了,也不管,要是拖成大病,不是家里更难过么?” 小赵氏小声道:“我不怕这些,就是舍不得我三个好闺女。” 一说起这些烦心事,姐妹两愁眉苦脸。 大赵氏叹息了会儿,猛地想到陈小桑,赶忙道:“陈小大夫,我妹子是什么毛病呐?能不能治?” “身子亏损太厉害了,要慢慢调养。”陈小桑拿出针包,跟小赵氏道:“我要帮你扎针了。” 一听说要扎针,小赵氏压紧了衣服,小心地看向陈小桑:“陈小大夫,我身上只有二十文,您扎针贵不?” “扎针不收你钱。”陈小桑大方道。 小赵氏双眼发亮,“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娘常教导我,做人要有仁心,能帮别人便帮一把。”陈小桑道:“你的钱攒着,往后给你的孩子们买糖吃。” 小赵氏眼圈泛红,按着陈小桑的吩咐躺平,由着陈小桑在身上扎针。 左右她身子也这样了,还能差到哪儿去呢。 不用花钱,便任由陈小大夫折腾了。 大赵氏感叹:“你娘可真会教孩子。” 提到她娘,陈小桑很骄傲:“我娘很聪明的,做人也很大气,我们村的人都很敬佩她。” 大赵氏心里一动,问她:“跟你一块儿来的是你二哥,那你一共有几个兄弟姊妹?” “五个哥哥,再加我,我娘一共有六个孩子。” 听说李氏生了六个孩子,五个都是儿子,小赵氏便满脸羡慕:“你娘好福气啊。” “我娘说啦,只要家人没灾没难,就是好福气。”陈小桑道。 大赵氏追问道:“你有几个嫂子?” “我有五个哥哥,当然有五个嫂子嘛。”陈小桑笑眯了眼:“我嫂子们也很好的,都是很有福气的人。” 小赵氏更羡慕了。 生的儿子多,又全娶了儿媳妇,还能一家子和睦,这可太难得了。 “你几个嫂子也都生儿子了?” “没有啊,我三嫂生的是闺女。” 小赵氏便对这位还没见过的三树媳妇惺惺相惜:“你三嫂也是苦命人呐,只生了闺女。” 大赵氏也跟着叹了口气。 在这么一个大家庭里,兄弟妯娌多,若是没生儿子,总归是难过日子的。 怕是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陈小桑往小赵氏的肚子上小心地扎了一针,便又从针包取了针出来,在油灯上小心地烧着消毒。 “三嫂不苦呀。”陈小桑应道。 小赵氏便摇摇头:“等你长大些,你便明白了。” 陈小桑按住穴位,将针扎进去。 “我三哥很喜欢他闺女的,天天一回家就抱着闺女不撒手。”陈小桑应道:“我爹说了,我家的男孩子脑子都不灵光,就指望着女孩子聪明了。我们这一代有我,下一代就指望他孙女了。” 大赵氏惊奇:“你爹莫不是在哄你?” “才不是。”陈小桑为自己爹正名:“我爹很实诚的,比起我几个哥哥,他就是最喜欢我,因为我最聪明。” 这些理由当然是她编的。 可她在老陈家这几年,很明显就能感觉到爹娘的疼爱。 她家跟别家不同。 小赵氏叹息着摇头,道:“你爹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总归要宠着些。真要是多了,肯定是不如儿子的。你哥哥们,能跟着你爹一桌吃饭,你便不能。” “我可以呀,我一直坐在我爹身边吃饭的。”陈小桑反驳。 赵氏姐妹两一时有些愣。 还没听说过哪家是女儿上主桌吃饭的。 谁知陈小桑后头说出的话更让两人震惊:“我还读书呢。” “你还去读书?你哥哥嫂子们能答应?”小赵氏忍不住问道。 陈小桑理所当然道:“同意的,我哥哥嫂子都很努力挣钱给我读书呢。” 这下赵氏两姐妹彻底不知该说什么了。 往日她们见过最疼闺女的人家,也不过是对闺女好些,哪里能跟儿子比的?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2章 扎针 可这位陈小大夫,竟然还被全家供着读书。 这么一看,她比她家几个哥哥还受宠。 小赵氏忍不住问她:“他们就不怕你往后嫁人,读的书都带到婆家去?” 旁边的大赵氏听到她这话,用力咳嗽一声。 被点到的小赵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后悔地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她对着一个小丫头说的什么混账话! 陈小桑却不在意:“我也是我爹娘的闺女嘛,他们也想我以后过得好呀。我有本事,能挣钱,我的日子就好过,往后也能养活我爹娘呀。” 赵氏两姐妹:…… 哪有出嫁女儿养娘家爹娘的? 最多就是逢年过节送些东西回家罢了。 要不然,婆家得多不喜欢她。 大赵氏笑道:“你爹娘倒是想得开。” “我爹娘是有大智慧的人。”陈小桑夸赞道。 这个可是从内心深处来夸奖的。 在这个时代,家家户户都嫌弃闺女,可她爹娘呢,真就女儿儿子都不嫌弃。 虽然不能像是她前世的人那种心态,觉得生儿生女都一样。 可他们至少不会看不起家里的女孩子,哪怕是大妹,她爹也是准备送去村学启蒙的。 小赵氏摇摇头:“有几个人能像你爹娘一般呢?儿子是能立户的,闺女总归要嫁出去……” 想到自己生的三个女儿,小赵氏心情又郁结了。 她眉头紧锁,脸色又是惨白惨白的。 陈小桑觉得她这样下去不行。 总是这么忧郁,身子怎么能好呢。 她将针扎完,便坐在床边,跟两人闲聊起来。 谁最好讲给小赵氏听呢? 当然是三树媳妇。 陈小桑把三树媳妇家只有她一个女儿的事说了,后来又讲到她生大妹的事儿。 小赵氏听得眼圈都湿润了。 “果真是个苦命人,后来怎么样了?” 陈小桑道:“她爹想要个男孩,便不要大妹,想着等她生儿子了再过继。” “哎,连自己娘家爹都嫌弃,她在婆家还怎么立足。”小赵氏连连感叹。 大赵氏便道:“陈小大夫说了,她三嫂在她家不难。” “姐,你就别安慰我了。”小赵氏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大赵氏张张嘴,到底也劝不出口,只能长长叹口气。 陈小桑咧嘴道:“我爹立马答应了,他还很高兴呢,家里除了我,又有第二个女孩了。” 大赵氏敷衍道:“你爹倒是想得开。” “我爹说啦,自家的孩子自己心疼。那是他孙女,他要是自己不看得起,外人哪里能看得起嘛。” 小赵氏浑身一震,努力想撑起身子去看陈小桑。 一旁的大赵氏赶忙把她压下去躺平:“你身上都是针,可不能乱动。” 小赵氏还追问:“你爹真是这么说的?” 陈小桑笑得眉眼弯弯:“我不撒谎的。” 这话若是让沈大郎听到了,眼皮一定会很欢快地跳起来。 这会儿他在外头,陈小桑便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又没人拆穿她。 小赵氏嘀咕:“自己的孩子自己得看得起……” “自己也得看得起自己,不然别人凭什么看得起你呢?”陈小桑又劝道。 这几句话在小赵氏脑子里盘旋,想到自己三个闺女,她眼泪水越来越多。 这会儿便控制不住沿着眼角往下落。 大赵氏急了,坐在一旁劝她:“你身子弱,哪里还经得起你哭?咱还是身子要紧,什么事儿都等身子养好了再说,成不?” 小赵氏吸了吸鼻子,道:“姐,咱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明事理。” 陈小桑不满了:“我可不是普通的丫头,我是读过书的丫头,很聪明的,还能帮你治好病呢。” 大赵氏双眼发亮:“陈小大夫,我妹妹这病能治好?” “可以呀,只要放开心怀,不要老郁结着,我帮你扎十来回针,你再吃些温补的吃食,身子养三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大赵氏眉开眼笑。 刚刚陈小大夫可是说了,扎针不用给钱。 那她妹妹不用喝药,一文钱不用花就能把病治好了。 “你听到了,陈小大夫能治好你,还不用花钱。”大赵氏摸着小赵氏的额头,宽慰道。 小赵氏这会儿也高兴,连连感谢陈小桑。 陈小桑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要这么客气。” 除了陈子都,她还没在别人身上扎针呢。 能在真人身上多练练,对她来说也是大好事。 想到这个,陈小桑便小心地问小赵氏:“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有些酸胀,还有些麻麻的。”小赵氏努力将自己的感觉描述出来。 陈小桑点点头:“针灸就是这样的,再等会儿,便能帮你拔了。” 她估摸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把针一一抽出来。 把针放进针包里,塞进自己的药箱后,又交代了小赵氏平日的吃食,约了明日再来扎针后,她才在大赵氏的欢送下离开。 一走到外头,沈大郎便将大赵氏背着的药箱接过去,带着陈小桑和范大夫回家。 等几人走了,大赵氏赶忙回了屋子,关切问她:“怎么样?” 小赵氏摸摸自己的肚子,道:“好像没那么胀了,肚子也热热的,还有点劲儿了。” “哎哟,这是有效果啊!”大赵氏高兴道。 小赵氏坐起身子,竟然觉得浑身都有些热乎。 她惊奇道:“这位陈小大夫太神了,我身子都热乎起来了。” 大赵氏舒了口气,再看自家苦命的妹妹,见她脸色都好些了,笑道:“我就说这位陈小大夫医术好,咱们这胡同里的人都是找她看病。她人也好,还不收什么诊金。” “是个大好人,白白给咱看病。”小赵氏感叹:“她可不比别家男子差。” “你没听她说啊,她爹娘就是把她当男子养大的。”大赵氏道:“这么小医术便这般好,怕是花了不少银子来教导。” 小赵氏双眼发亮,扭头看向大赵氏:“大姐,你说,若是我三个闺女也都能耐了,是不是往后不用过我这苦日子了?” 想要有这种能耐,得花费多少心血去教导哟。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3章 想法变了 况且女子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法出去挣钱养家,最后还是得成亲嫁人的。 只是面对自家妹子这期待的目光,大赵氏着实说不出这些话。 她想了想道:“有本事在身上,总归是好的。” 得到肯定,小赵氏心里涌起一股希望。 “陈小大夫说的对,别人看不起我闺女,我就得更看得起我闺女。我不能让三个闺女跟我一样受白眼,好歹得学点东西,也跟陈小大夫这般能耐。” 这么一会儿下来,小赵氏便将陈小桑说的话都当真了。 大赵氏见她心情畅快不少,便也不打击她,而是帮着劝道:“能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往后赚些钱,也能贴补家用,婆家也看得起。” 小赵氏才接受这些想法,这会儿还理不清楚,有些乱糟糟的。 只是顿一会儿,便得感叹一句:“陈小大夫可真厉害。” 范大人撑着腰跟在两人身后,调侃问陈小桑:“你这就治好了?” “还没呢,得扎十来回才能好个差不离。” 范大人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别的大夫可不会说能把人治好,你这般说,往后遇着个万一,别人是要来找你扯皮的。” 陈小桑理所当然道:“所以我不收他们钱呀。” 范大人按住疯狂跳动着的眼皮,道:“不收他们的诊金,你挣不着钱,怎么吃饭呢?” “我们还能通过别的法子挣钱,不会饿着的。” 陈小桑目光在范大人身上来回扫了几下,便笑呵呵道:“你不是要减肥么?我来帮你扎几针。” 沈大郎道:“我的屋子可以让出来给范大人躺一躺。” “那就去你屋子,很快就能好了。” 被赶鸭子上架的范大人坐在沈大郎的床边,听陈小桑道:“把衣服脱了。” 范大人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我脱衣服?” “我要给你扎针,你不脱衣服没法扎呀。”陈小桑道。 范大人眼睁睁瞅着她转身去拿药箱子了,忍不住低声问沈大郎:“她一个丫头,能随意看男子的身子?” 沈大郎应道:“她是大夫,只是在帮你治病,不是看你身子。” 范大人:“……” 就算治病,也是要把衣服脱掉,怎么着也会看完他全身。 范大人这把年纪了,还没让女大夫看过病。 这会儿瞅瞅陈小桑头上的小揪揪,很是无奈。 他一大把年纪了,总不好占一个小丫头的便宜呐。 她是要吃大亏的。 范大人正左思右想,陈小桑已经点燃了沈大郎屋子里的油灯,还出去端了盆水进来洗针。 进来一看,范大人还坐着没动。 陈小桑道:“你怎么还没脱衣服啊?” 范大人:“……我突然想起来,最近我很忙,不能减重。” “我只要帮你扎几针就好了,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范大人挠挠头,问她:“你有没有什么药,让我喝了就能瘦的?” “可以喝药,就是见效慢,不如针灸,再给你喝药快。” 范大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道:“喝药便成了,我没什么空闲来你家,只做一回针灸也没效果。” 陈小桑想想也是。 她也不勉强范大人,而是拿了沈大郎的笔墨纸砚,桌子上写起药方子。 范大人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用在这丫头跟前脱衣服。 沈大郎瞥了眼他笑眯眯的脸。 没错,即便慌张的范大人,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陈小桑写完方子,吹干墨后,递给范大人:“这个药连着喝三天,三天后你再过来,我帮你把把脉。” 范大人看着上头的字,笑着夸赞道:“你这字写得不错。” “我练了许久的。” 范大人将纸张叠好,收起来,才问陈小桑:“我用忌嘴吗?” “若是能忌嘴更好,忍不住也没事,你想吃什么就吃。” 还有这种好事。 范大人大喜。 毕竟他是最爱吃美食的人。 他双手背在身后,对两人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去吃晚食。” 沈大郎问陈小桑:“你饿了吗?” 陈小桑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没饿,等我们过去,应该差不多饿了。” 沈大郎便道:“那走,我去赶马车。” “不用,坐我家的马车过去,一会儿我送你们回来便是了。”范大人提议。 沈大郎道:“我们要等二树哥,到亥时才回。” 范大人点点头:“还是赶两辆马车为好。” 于是沈大郎将自家马车套好,带着陈小桑在前头跑。 范大人的车夫赶着马车在后头跟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小竹楼去了。 到小竹楼时,吃饭的人还不多。 陈二树过来招待,得知范大人帮着沈大郎找了个学院去考试,高兴地连连拍着胸脯道:“今儿这顿饭我请了,范大人想吃什么,尽管点。” 能随意点菜,范大人当然高兴了。 他笑着道:“听说你们这儿还有狼肉没吃完,要不,做了给我端上来?” 一听到“狼肉”两个字,陈二树额头都要冒汗了。 他为难道:“只有一小块狼肉了,掌柜已经腌好,不打算拿出来卖的。” 范大人笑眯眯道:“腌好,也是会坏的,不如拿出来做了吃。” 陈二树不好拒绝,只能去问掌柜。 掌柜当然不能同意。 他还想留着给自己吃呐。 “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陈二树又把话带给范大人。 范大人可不是会拿权势压人的人,只能郁闷地点了小竹楼十二道卖得最好的菜尝尝。 好在小竹楼的饭菜味道不错,他吃着吃着,倒是又起了兴致,跟陈小桑和沈大郎闲聊起来。 顺道还问问陈阁老的现状。 沈大郎给陈小桑使了个眼色,陈小桑会意,低头专心吃饭,只竖着两只耳朵听他们说话。 沈大郎并不直接回答范大人的问话,反倒问他:“范大人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陈阁老?” “我倒是想去,也得人家让我进去啊。”范大人摸着自己圆圆的脑袋,很是无奈:“陈府不见客。” 沈大郎便道:“若是我跟你说了,往后我也该进不去了。” 范大人顿了下,笑着拍拍沈大郎的肩膀:“凭着你这资质,定是能进东林书院。”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4章 冤家路窄 “万一大郎哥没进东林书院,范大人是不是再帮他找一家书院呀?”陈小桑问道。 被追问的范大人笑得合不拢嘴:“只要大郎找狼肉给我尝尝,我倒是能试试。” 陈小桑应道:“我替他答应了!” 沈大郎:“……” 若是他没考上东林书院,怕是得进山蹲几天了。 范大人笑着问她:“你说话算数吗?” 陈小桑便问沈大郎:“我说话算数吗?” “算数。”沈大郎肯定道。 范大人笑眯眯看着沈大郎:“小桑能做你的主?” 沈大郎不觉有什么问题:“她是为我找想。” 陈小桑点头:“我们是一个村出来的,关系很好,要互相帮助。” 范大人笑意更深对沈大郎道:“你倒是好说话。” 不过对旁人可没这般好。 他在陈家湾住过一段日子,对沈大郎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个沈大郎啊,在沈兴义面前可没这么好说话。 即便是对他这个外人,也很有自己的想法,轻易不会被人忽悠歪。 没成想,竟然让陈小桑这个小丫头做他的主。 沈大郎被他笑得别扭,脸色更冷了:“范大人若是为难,也可以不用麻烦,我考上东林书院便是。” “东林书院虽然比不得国子监,可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书院,多少学子想考进去,你就这么有信心?” 范大人笑着问他。 沈大郎肯定道:“总归是考试,考好些就成了。” 这话可太嚣张了。 范大人本想让他谦虚些,见沈大郎信心满满,他把话压回去了。 少年人嘛,总归是张扬的。 明日看看便知道了。 张扬归张扬,第二天一早要去考试时,沈大郎还是将老陈家送来的护身符带在身上。 一打开房门,就见陈小桑打着哈欠坐在他门槛上。 他道:“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陪你去考试。”陈小桑站起身,还伸了个懒腰。 沈大郎看看天色,这会儿才蒙蒙亮。 他低头问陈小桑:“你不困?” “太困了!”陈小桑把哈欠咽下去,眼泪水就出来了。 “可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书院考试。” “怎么不可以?” 他连科举都是自己去的。 陈小桑摆摆小手:“别人去考试,肯定有很多家人陪着,方便照顾。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去,到时候心酸了发挥不好,那可怎么办。” 沈大郎很想说,今日只有他去考试,压根碰不上别的考生。 还有,他一直是独来独往,不会羡慕别人。 “我们只有三个人在京城,二哥要去小竹楼干活,只有我能去陪你了。大郎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只是去考个试,需要人照顾什么? 陈小桑不等沈大郎拒绝,已经催他了:“快去梳洗,我们得往东林书院赶,不能迟到。” 沈大郎不耽搁,回去梳洗完,拿了该拿的东西后,赶着马车往东林书院跑。 陈小桑拿出一张纸,上头是她昨天晚上逼着范大人给画的地图。 她和沈大郎都没去过东林书院,万一迷路了,那是要耽搁事儿的。 范大人为了那口狼肉,“高高兴兴”画了这张图。 画图的范大人,很希望沈大郎考不上。 这样他才能多得些狼肉啊。 陈小桑将图摊开放在膝盖上,举着油灯仔细看一会儿,指挥着沈大郎往前。 京城的人起得早,这会儿天还没大亮,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沈大郎看到包子铺,下去买了好几个包子,自己留了几个,剩下的全递给陈小桑。 陈小桑边啃着包子,边继续给沈大郎指路。 沈大郎没想到,今儿除了他来考试外,还有别人。 “我就说,有很多亲属会来送他们的孩子过来考试。” 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不少学生正通过大门往里头走。 而沈大郎他们已经由着学院的门卫带到后面的一间屋子前等着。 而在他们旁边的,是三辆豪华的大马车,附近围着十来个护卫。 为什么陈小桑他们知道这些人也是来考试的呢?因为车子里穿出来的老人的声音。 “乖孙孙,你今儿可得好好听话,让学院先生将你收了。” 接着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再不能吓唬先生了,不然你爹要打你的。” “行了行了,我今儿当个哑巴,让老头子没话说。” 听到声音,陈小桑忍不住撇嘴:“冤家路窄。” 沈大郎也没料到来考试的竟然是李方。 更没想到,他来考个试,竟然连奶奶和娘都来了。 “一会儿你在车子里别出去。”沈大郎叮嘱陈小桑。 陈小桑点头:“放心,我会在马车里等你出来的。” 沈大郎还没放心下来,对面的马车门被打开,李方正坐在马车里大大咧咧看着外头。 对上眼后,李方冷哼:“听到声音就觉得不对,果然是你们两个讨厌鬼。” 沈大郎“嗯”了声,淡淡瞥他一眼,道:“我们也不想碰上你。” “你!”李方被气得磨牙。 他将手里的果皮往地上一扔,气呼呼道:“别以为你救过我,我便欠了你的!” 他是谁?李方啊! 在京城里,都是别人跟他示好。 这可是他头一回费尽心思送礼物给别人,谁知道竟然还被退回来了。 退回东西,就是不给他面子。 沈大郎淡淡道:“我没这么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让我欠着你的人情,让我在你跟前低头!” 李方说着说着,冷哼一声,道:“你别打这些心思。” 陈小桑听不下去了。 这个李方竟然敢欺负沈大郎! 她从马车里爬出来,坐在车辕上,瞪着李方:“你这个人太没良心了!” 李方想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炸毛了:“我怎么没良心了?” “要不是大郎哥,你已经被狼咬死了。大郎哥救了你的命,你一句感谢都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找大郎哥的麻烦,你爹就是这么教你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李方坐不住了,从马车上出来,指着沈大郎:“我送他弓箭了,是他自己不要!” “为什么要你的弓箭?”陈小桑反问。 “报答救命之恩,他不是想要弓箭又买不起吗?我买给他,我们便两清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5章 见面 李方最讨厌欠人情了,何况还是救命之恩。 一听说沈大郎想买弓箭,简直是大大松了口气。 这可是大好的报答机会呀。 是沈大郎自己退回来的。 “他自己不让我还人情,可怪不得我。” 李方说到后头,已经在耍无赖了。 陈小桑嫌弃得瞅着他:“你的命就值一把弓箭呀?” 李方顿住了。 他脸色发红,嘴硬道:“三千两可不是小数目,你们买得起吗?” “买不买得起,你也不能直接买弓箭给大郎哥,他又没要求你买。” 李方冷笑:“想要便想要,装什么。” 陈小桑凶巴巴反问:“你怎么知道大郎哥喜欢那把弓箭?” 怎么知道,当然是他的下人碰见了。 可是这话能说吗? 当然不能。 哪有这么巧的事,八成他们会觉得是他在跟踪沈大郎。 李方咬牙:“我就是知道,沈大郎你敢否认吗?” 沈大郎应道:“我不用否认。” “听到了?”李方得到肯定答案,便得意看向陈小桑:“他本来就想要,又不收我送的,不是假清高是什么?” 这话可就太难听了。 沈大郎也不管李家的女眷们都在,直言:“喜欢归喜欢,也得看是谁送的。我与你很熟吗?为什么要收你送的弓箭?” 陈小桑扬起下巴:“我送的大郎哥就要,你送的大郎哥不想要。” 像李方这种人,就是要狠狠欺负。 不然他就会越来越烦人。 果然,李方气得肺要炸了。 他捏紧拳头,在原地转圈圈。 太气人了。 这两个人太气人了。 李方咬着拳头,愤愤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们!” “大郎哥不怕你。” 陈小桑理直气壮反驳回去,还把李方的后路给断了:“除非你跟你带好多护卫来欺负我们,或者跟你家里人哭诉,让家里人来报复我们。” 她耸肩,无所谓道:“我们见过李将军了,他是很有正气的人,绝对不会不讲理地帮你。 我们救了你,李将军肯定不会让你欺负我们的。” 气死了气死了。 他快要气死了。 这个丫头是专程来气他的吗? 李方恨不得要把自己的拳头咬出血了。 若是换成其它人,他早就去收拾他们了。 偏偏这两人救了他的命,他还欠着一条命,连吵架都不能理直气壮。 李方头一回觉得憋屈。 他憋屈了,里头的老太太可听呆了。 “这两人便是救了方儿的人?” 李家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道:“即便救了方儿,也不该这么欺负人呐。” 老太太不满地瞥她一眼:“他们怎么欺负方儿了?” 见婆婆不高兴,李家夫人惊得赶忙收了情绪,只是讷讷道:“他们......总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羞辱方儿。” “依我看,不是他们羞辱方儿,是方儿自个儿找人吵架。” 老太太拨动手上的佛珠:“我坐在这儿看得一清二楚。” 李家夫人惴惴不安地应了“是。” 只是这心里总归是不满的。 方儿不小了,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在外头要立威。 两人正说着,便听李方对着陈小桑喊:“我跟你们什么仇?你们要这么对付我!” “我们对不喜欢的人都是这样的。”陈小桑嫌弃道。 有对付他的精力,她还不如多看点书多帮人看看病呢。 马车里的老太太听得差点发笑。 “瞅瞅这丫头,嘴巴多厉害。” 李家夫人敷衍地应了一句,心里却不喜陈小桑。 女孩子该知书达理,哪儿有这么泼辣的。 还当众跟人吵架,谁家愿意娶她。 老太太才不管儿媳妇高不高兴,反正她听着两人斗嘴听得很欢乐。 哎哟哎哟,方儿又被气着了。 这丫头太难得了。 老太太对着站在车外的丫头吩咐:“你去将那个小丫头喊过来跟我说说话。” 丫鬟得了命令,走到陈小桑的跟前:“姑娘,我家老夫人请你过去说说话。” 陈小桑扭头看向沈大郎。 她正气李方呢,那位老太太请她过去,不会是要帮李方报仇? 得到她求助眼神的沈大郎道:“你去看看,若是有事,喊我便成了。” 他在的时候过去,总比他进去考试后被喊走强。 陈小桑想想也是,便交代他:“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沈大郎应了声,拿了凳子给她踩着下了马车。 才下马车的陈小桑问丫鬟:“小姐姐,你家老夫人为什么要喊我去啊?” 丫鬟笑道:“老太太的事哪里会跟我们这些下人说的,姑娘过去坐会儿便知道了。” “是不是因为我声音好听才喊我去的?” 陈小桑笑呵呵问她。 丫鬟被她逗乐了。 哪有姑娘家这么夸自己的。 这么一笑,她也没那般拘束了,便道:“老夫人看着挺高兴的。” 陈小桑给了沈大郎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着那丫鬟朝着李方走去。 见朝着他走来的陈小桑,李方差点跳起来。 他敛了情绪,双眼紧紧盯着陈小桑。 可惜,陈小桑看也不看他,绕过他,踩着凳子上了他家的马车。 李方把丫鬟喊过来,问她:“你把她喊马车里做什么?” 丫鬟面对李方可没法忽悠了,只能规规矩矩应道:“老夫人喊那位姑娘去说说话。” “她们又不认识,能说什么话。”李方不满道。 这个问题丫鬟答不出来。 当然,李方也没想着她回答。 他瞪了不远处的沈大郎,便探头往马车里看。 老太太笑着点他:“这儿有姑娘,你往里头看什么。” 李方便道:“看看怎么了,我还跟她一起在树上待了一个晚上,也没什么事。” 才说完,他便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 让它多嘴! 陈小桑不满:“我们是跟我二哥大郎哥四个人在树上待了一晚上,不是只跟你。” “说的好像谁要占你便宜似的。”李方上下打量她,冷哼一声。 没眼力见的傻子,没看出来他是在帮她吗? 好心没好报,一会儿他奶奶骂她,他也不会帮着说一句话了。 李方暗暗盘算。 谁知他奶奶笑得前仰后合:“这是谁家的丫头,怎么这么能言善辩呐?” 被问到的陈小桑立马咧了嘴,笑嘻嘻应道:“李奶奶好,我叫陈小桑,是陈家的丫头。”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6章 赌气 李老夫人见她突然这么乖巧,还小小惊奇了下。 转而更高兴了:“这丫头长得真好,笑起来好看呐。” “奶奶也很好看,雍容华贵,又很慈爱。” 李老夫人笑得更欢快了。 她指着陈小桑笑着对儿媳妇道:“瞧瞧这丫头多会说话,把我这老婆子哄得高高兴兴。” 李家夫人便道:“娘本就慈爱,她不过随心说话罢了。” 这话听在李家老太太耳朵里,便很是刺耳。 这个儿媳妇,不会看事,连一个十多岁的丫头都比不上。 李家老太太心里不满,也不会当着陈小桑的面说自家儿媳。 她转而拍拍自己身边的软褥子,招呼着陈小桑坐下。 陈小桑也不客气了,径直坐在李家老太太身边。 见她们就这么高高兴兴坐一块儿了,李方傻眼了。 他奶奶不该生气么。 还有这个野丫头,不该也跟他奶奶吵起来么? 李方这会儿嘲讽上了:“你不是牙尖嘴利吗?怎么到我奶奶跟前,变得这么听话了。” “我只对不好好说话的人牙尖嘴利。”陈小桑反驳。 李方气得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一会儿她就该原形毕露了。 可惜,陈小桑丝毫不如他愿,甚至还跟李老太聊得起劲儿。 李老太太乐呵呵道:“你这丫头可真能耐,我这个孙子啊,往日只有他气别人的份,头一回瞅见他被别人气着。” 陈小桑疑惑问她:“您不生气吗?” “我巴不得他被人气气呐,做什么要生气?” 李家老夫人高兴道:“他啊,被我们惯坏了,任性得很,除了他爹,谁都不怕。” 说到这儿,李家老夫人还瞪了李方一眼:“往日我们劝他,他不听,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惹出祸来,让他爹知道,便是一顿毒打。我明知道他错了,又舍不得他被打,总想护着他。这不,让他更不服管教。” 李方听得不痛快:“奶,你跟别人说这些做什么?” 李家老夫人满脸笑容道:“这会儿知道丢人了?” 李家夫人忍不住帮腔:“娘,方儿二十多岁了,不能跟小时候一样说他了。” “还知道他二十多了?”李家老夫人冷了脸:“见天就知道在外头惹祸,也不回家陪陪自个儿媳妇。我还等着抱曾孙子,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抱着曾孙?” 李方反驳:“我大哥不是给你生了不少曾孙子吗。” “那是你大哥生的,不是你。”李家老太太应道。 责备完李方,李家老夫人便对陈小桑道:“你不用顾忌我们,平日里多气气方儿。谁要是给你脸色看,你找李奶奶,李奶奶给你撑腰。” 陈小桑为难:“可是他很凶,我不敢。” 一旁听了个全程的李方气笑了。 她哪里不敢了? 从头一回见面到现在,她哪次不是把他气个半死? 李方嗤笑:“得了,刚刚是谁跟我吵架?” “那是因为李家奶奶在,我知道她是很慈爱的人,又通情达理,肯定不会任由你欺负我,我才敢说真话的。” 这话当然是陈小桑忽悠人。 李方一口气怄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 一旁的李家老太太听得高兴大笑:“我们都没见过,你这丫头怎么知道我会护着你?” “我虽然没见过李奶奶您,可我见过李将军呀。他器宇轩昂,人又正气,肯定是家里教得好嘛。” 听到她夸自己儿子,李家老太太更高兴,越看陈小桑越喜欢。 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 李家夫人说不上高兴。 这丫头的意思,不就是方儿不懂事,是她这个娘不通情达理才教导出来的么。 李家夫人偷偷瞪陈小桑一眼。 因着太快,陈小桑没瞅见。 哪怕瞅见了,她也不会在意。 她又不是银子,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李家老夫人通情达理,她哄一哄,李家老夫人便不会为难她。 所以陈小桑一上马车,见到两人的脸色神情后,便果断选择跟老夫人说话。 李方听不下去了,丢下马车里的人,大跨步走到沈大郎的面前。 他扬起下巴,对沈大郎道:“想进东林学院?求我,只要你开口,我跟先生们打声招呼,你便能进学院。” 沈大郎淡淡看他一眼,道:“你考上再说。” 李方被堵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他可是被他爹下了通牒,今日必须进东林书院。 也不知道那些迂腐的老头子会不会故意为难他。 李方正思虑,一位老先生走过来,瞥了一眼李家的马车,便直接看向沈大郎:“来考试的学子么?” 沈大郎恭敬应道:“是。” “跟我们进来。”老先生招呼一声,便招呼沈大郎。 一旁的李方很不满,双手抱胸:“先生,我们明明站在一块儿,你怎么光叫他不叫我?” 刚刚他还跟沈大郎吹了牛,这会儿便被老先生给戳破了。 这让他多没面子。 老先生无谓看向他:“李家二公子,我认识,不需要另外盘问。” 李方得意地瞥了眼沈大郎,对上老先生:“我爹跟你打招呼了?我今日只是来走个过场。”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 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老先生很是恼怒。 这不是公然告诉其它学子,他们学院不够公正么? 老先生本就对这种中途插人进学院的事很不满,这会儿听李方这般说,他气得一甩袖子,道:“老朽教不了你,你还是另找先生!” 李方简直就是跳起来朝着老先生喊:“你不收我,我还不愿意进你们学院呢!又不是国子监,你们傲气什么?” 沈大郎头一回见这么跟先生说话的学生。 他忍不住多瞥了眼李方。 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先生可是最在意自己名声的。 果然,先生气得连说了三个“好”字,气道:“我们东林书院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恕不远送!” 沈大郎淡淡劝说:“先生莫生气,他只是意气用事,并非对先生不敬。” “什么意气用事?关你什么事,要你帮我说话了吗?” 李方简直要气炸了。 刚刚才让沈大郎求他,他便帮沈大郎跟先生好好求情。 谁料到,这会儿竟然翻了个个,让沈大郎帮他说话了。 这什么破学院,先生比国子监的还烦人! 老先生气得鼻子都歪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7章 低头 原本他听沈大郎打圆场,本想就势下坡,谁知道这个李家二公子如此蠢笨,跟他堵上气了。 “我着实教不了二公子你,过后我会找院长禀告实情,相信李将军也不会强人所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方才真慌了。 他才捅了大篓子,在家躺了许久,好不容易能出来了,今日若是又被学院拒收,他怕是又要被他爹禁足了。 马车里的李老夫人这会儿坐不住了,让人扶着下了马车,将她搀扶到老先生跟前。 见到老先生,她先行了一礼,这才带着讨好的笑容对老先生道:“方儿不懂事,还望老先生莫有跟他一般计较。” 李方咬牙:“奶,你不用求他,京城书院多得是,他家不行,总归有愿意收我得书院。” 车子里的陈小桑听得在心里直摇头。 这个李方,可真是惹事精。 她从李家的大马车里出来,跑到沈大郎身边,小声鼓励他:“大郎哥,你要安心考试呀。” “我知道。”沈大郎抓紧了那道符。 难得的机会,他肯定会好好把握。 李老夫人“哎哟”一声,抓着李方便絮叨上了。 “方儿啊,你可不能再闯祸了。” 李方不满地别开脸,凑巧正对上陈小桑和沈大郎。 他恼火:“看什么看!” 专程来看他笑话的么。 陈小桑冷哼一声,双手扶着沈大郎的脸别过去。 “大郎哥,我们不理他。他不听话,进不了学院是他丢人。” 沈大郎“嗯”了声,别扭地将她的手扒拉下来。 李方气得不行, 又不能做什么,只能干瞪眼。 老先生叹口气:“老夫人,不是我与他计较,实在是他过于顽劣,我可教不好他。” “正因为他顽劣,我们家拿他没法子了,才送来学院求老先生教导。” 老太太连声求老先生。 老先生推辞不了,只能暂时答应下来。 他冷冷瞥一眼李方,道:“念在老夫人一片爱子之心,我便再给你机会试试,望你好自为之。” 得到老先生松口,老夫人高兴地连连感谢,还把李方喊过来,催促道:“还不快谢谢老先生?” 李方再不懂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拂了他奶奶的脸面。 他双手抱拳,对着老先生深深鞠了一躬,毫无感情地感谢老先生。 老先生淡淡应了一句,便道:“都跟我来。” 说完,拿出钥匙打开门前的锁。 沈大郎和李方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屋门被从里头拴上了。 李老太太松了口气,好歹应付过去了。 只是,孙子这么下去,总归不行。 李老太太将陈小桑招到跟前,笑着道:“让小桑你见笑了。” 陈小桑摆摆手:“我早见过啦,二公子还没长大呢。” 这话可把李老太太给噎着了。 李方都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没长大呢。 倒是李家太太跟着附和:“家里他最小,总是娇惯着。不过他只是性子直了些,本性不差。” “总也不能一直娇惯着,他不小了。”李家老太太不动声色道。 “别人像他这般大的,都已经能独自支撑家业了。” 李老太太虽然也娇惯李方,可她心里明白,这个孙子这么下去不得行。 她也不顾儿媳妇就在一旁,对陈小桑道:“往后,你若是撞见方儿不对的地方,直接跟他吵。” 李老太太笑道:“我家小孙子,可指望你了。” 陈小桑当然不愿意接这个活儿了。 她跟李家又不熟。 更要紧的,她还有她自己的事儿要忙活呢。 陈小桑满脸为难:“可是我要学医,还要给人看病,碰不上李公子。” 李家老太太惊奇:“你在学医?师从何人?” 陈小桑摇摇头,叹口气道:“我师父不让我说。” 这话一出,李家老太太对陈小桑更是高看了几分。 一般都是高人,才会隐姓埋名。 她笑道:“往后有空了,多来我家玩,我家有很多好吃的。” 陈小桑先应下来,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李家老夫人越聊越起劲儿,最后干脆又把陈小桑带到自己的马车上,给她上了不少好吃的糕点。 沈大郎从进屋子后,一直便没出来。 到吃午食,也没见着屋子里有什么动静。 李家夫人心疼地嘀咕:“考试竟要这么久,连午食都不吃的么?”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方儿还年轻,一两顿不吃没事的。” 说是这般说,李家老太太还是够着头往外看。 陈小桑便觉得李家果真没考过试,竟然都不知道他们一考试便不会出来。 还好,大郎哥带了包子。 屋子里的李方肚子“咕噜噜”只叫,看着眼前的问题都是打转的。 正饿得厉害,他听到油纸包被拆开的声音。 抬头看去,老先生正拆开油纸,拿了饼子出来吃。 若是以往,李方肯定是看也不看。 这种粗糙的饼子,怎么可能好吃。 只是这会儿他饿得很了,竟然看得移不开眼。 他暗暗后悔,早知道该带些吃食进来的。 还好,沈大郎也没带吃的。 挨饿也不是他一人挨饿。 正想着,便听到旁边有油纸被拆开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便见沈大郎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吃起来。 李方这个心哦,整个都提起来了。 他竟然带了包子。 那挨饿的不就只有自己了? 这么一想,他肚子更是“咕噜噜”直叫。 李方恼羞成怒,转过身子,拿背对着沈大郎。 真没出息,这会儿响个什么劲儿,让人笑话! 正想着,一只修长的手抓着一个白胖胖的包子递过来。 李方很有骨气地别开脸,想当做没看见。 可惜,饿肚子的滋味并不好受。 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温热的包子。 李方背脊僵直,瞅着包子吃也不是,还给沈大郎也不是。 他扛不住肚子的饥饿,咬牙道:“等出去了,多累会十倍奉还。” “不用,我不爱吃包子。”沈大郎淡淡应道。 李方:“......” 不爱吃包子,怎么还买这么多包子? 别以为他没看见,沈大郎明明带了五个包子。 李方淹了口水,再忍不住,抓着包子往嘴里送。 几口吃完,肚子并没有吃饱。 他目光不自觉往沈大郎那边瞥。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8章 考完 那目光太赤裸了。 沈大郎干脆将剩下的三个包子,用油纸包起来,一块儿递给李方。 李方一脸懵:“你不吃了?” “我快写完了,可以出去吃午饭。”沈大郎淡淡应道。 李方更蒙了。 他低头看自己桌子上空白的纸,再扭头看了眼沈大郎的,发现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台子上的老先生咳嗽一声,李方只得低着头吃自己的。 才咬了一口,眼角余光便瞅见沈大郎站起身。 他诧异看过去,就见沈大郎拿着写好的卷子递给老先生,还恭敬道:“先生,我写完了。” 老先生忍不住提醒他:“还早,你不再查看一番?” “已经查看过了。”沈大郎应道。 老先生便收了纸张,对沈大郎道:“三日后,我们会在学院门口贴上录取名单。” 李方嗤笑一声,嘀咕道:“就两个人来考试,还贴什么名单呐。” 老先生懒得搭理他,还跟沈大郎交代:“别忘了。” 沈大郎应了声,打开门出去了。 老先生将门拴起来,背着双手走到李方跟前,瞥了眼他面前空白的纸张,便“嗯”一声,道:“别人都交卷了,你还没动呐?” “谁说我没动?你看看,我都写了三道题了!” 李方不服气地将压在底下的纸张拿出来,上头还有不少黑点点。 一看到这不整洁的卷面,老先生连连摇头,“还有一个时辰,你要交卷了,赶紧的,别光顾着吃东西。” 李方气得将包子都捏变形了。 写,他写,他一定好好写! 李方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双眼紧紧盯着卷面上的题目,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见他这样,老先生摇摇头,回到讲桌前继续盯着李方。 沈大郎出来时,李家老夫人赶忙迎上来,着急问他:“怎么样啊?考试的题目难不难啊?” “不难。”沈大郎应道:“都是些书本里有的内容,再加几道治理的题目。” 李老夫人松了口气,高兴道:“那就好,我还担心题目太难,方儿考不上呐。” 陈小桑觉得李方很可能答不上来。 对沈大郎简单的题目,可不见得对李方简单呐。 李家夫人安慰婆婆:“娘,相公已经跟学院打过招呼了,方儿定是能考上东林学院的。” 李家老夫人听得不得劲儿。 当着外人的面,这个儿媳妇在胡说什么。 让他们两人听到,该怎么想他们一家子呐! 李家老太太斜她一眼,冷冷道:“那也得方儿有那个本事才行。” 陈小桑凑近沈大郎,小声问他:“你饿不饿?” “有些饿,我只吃了一个包子。”沈大郎应道。 陈小桑提议:“我们去小竹楼吃饭。” 沈大郎点头应了,跟李家老夫人婆媳告辞,才带着陈小桑往自己马车走去。 陈小桑边走,边回头朝着李家老夫人挥手:“李奶奶再见。” 李家老夫人笑着摆摆手:“回头来我家玩。” “我有空了去找您。”陈小桑招手,上了马车后,还探出头跟李家老夫人挥手。 沈大郎赶着马车离开书院后,才问陈小桑:“你跟李家老夫人成熟人了?” “李家老夫人很和蔼,又好说话,还拿好多糕点给我吃呢。”陈小桑应道。 “给你吃的,便是好人?” 陈小桑摇摇头:“我没那么傻,才不会为了一点吃食就被人哄骗。” 她说的这个沈大郎倒是相信。 “李家老夫人跟我好,是为了我去骂李方。” 沈大郎诧异:“她为何有这种要求?” “我想啊,肯定是她说不过李方,自己又舍不得欺负孙子,便想着找个人代替她让孙子吃苦头。”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想想李方那欠揍的性子,便道:“他是该被收拾收拾。” “他比大郎哥还大呢,一点都不懂事。” 对于李方,陈小桑实在没好印象。 沈大郎应道:“往后离李方远些,他这人玩心太大,真气到了,怕会想法子报复你。” “我才没空理他,我还有好多事儿呢,李爷爷家的医书我还没看完。” 想到李家的医书,陈小桑便激动。 这些可都是瑰宝,她多读一本都是赚的。 “明天就是拜师礼,我们还得去买礼物呢。”陈小桑提醒沈大郎。 沈大郎“嗯”一声,应道:“吃完午饭,我们去铺子里转转。” 马车到小竹楼时,已经过了午时,小竹楼的客人已经不多了。 陈二树抓了布巾仔细把桌子凳子擦干净,让两人坐下后,他顺势也坐下来,着急问沈大郎:“怎么样?” 对自己人,沈大郎并不隐瞒,道:“题目我都写完了。” “你都会答?”陈二树乐得合不拢嘴。 沈大郎道:“我能想到的都写了,至于对不对,得看先生们的批阅。” 这话便是给陈二树打了底。 沈大郎是什么性子的人呐,但凡没把握,他是肯定不会说这种话的。 陈二树高兴地恨不得跳起来。 他乐呵呵道:“今儿咱也吃顿好的,你想吃什么,跟二哥说,二哥让厨房给你做!” 陈小桑这会儿坐不住了:“我想吃清蒸鲈鱼、红烧排骨、虾皮炒冬瓜,还想要一份鸡汤,再来一个素炒青菜。” 陈二树瞪她:“是大郎考试还是你考试呐?人大郎都没点菜,你倒是点得欢快。” “我点的菜大郎哥也吃呀,他要是有自己想吃的,再加嘛。”陈小桑笑眯眯问沈大郎:“是?” 沈大郎斜眼看她:“再加菜,我们能吃完吗?” “吃不完就带回去,晚上热一热还能吃。”陈小桑应道。 陈二树想想也是,便问沈大郎:“你还要加什么菜不?” “按着她说的菜上。”沈大郎应道。 陈二树犹豫了下,问他:“你真不加菜了?二哥请你吃,不用你掏钱。” 陈小桑戳穿他:“我们的钱不早都混在一块儿用了吗。” “那是生活费,我这会儿说的是我用我工钱请他吃饭。”陈二树义正言辞地重申。 自从把银子寄回家后,他们几人便将手头剩余的钱拿出来一部分给陈二树,当做生活开支。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29章 礼物 往日他们在这儿吃饭,都是用的这一部分钱。 不过他们各自手头都还有些钱,其中数陈小桑手头最宽裕,其次便是沈大郎,最后才是陈二树。 陈小桑怂恿沈大郎:“二哥难得请客,你想吃什么就点,过了这回,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哥才会这么大方了。” 陈二树轻轻敲了一下陈小桑的小脑袋,气呼呼道:“二哥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陈小桑双手抱着被陈二树敲过的地方,瞪他:“我已经是大人了,二哥你当众打我是不对的。” “什么小孩,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屁孩!”陈二树应道。 陈小桑便道:“那你也不能打我的头,万一打傻了怎么办?” 陈二树弯了弯自己的手指,道:“我敲得很轻,打不傻。” “我是大夫,我比你懂。以后你不能敲我头,不然等我回家了,我告诉爹娘,说你打我。” 陈二树:“!” 那他还活不活了? 爹娘还能放过他? 陈二树挤出一抹笑,讨好地对陈小桑道:“你还想吃什么,二哥都给你买,好不好?” “那就再加一盘糯米糍,我好久没有吃了。”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瞥陈小桑:“你就这么欺负你二哥?” “我没有欺负他,是他欺负我。”陈小桑声明。 沈大郎摇摇头,对陈二树道:“二哥,今日的吃食我来给钱。” “不用不用,二哥有钱。”陈二树站起身,“今儿你用了脑子,很辛苦,我怎么也得请你好好吃一顿补补。” 陈小桑也跟着点头:“二哥有钱的,大郎哥的银钱要留着,一会儿还得去买礼物呢。” 沈大郎比起他们,花销可就多了。 陈二树听得心酸不已。 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陈二树强忍着心酸,去了厨房报了菜名后,便出来跟掌柜开单子。 掌柜瞅着写的那些菜,惊奇看向陈二树:“你捡着银子了?” “我这一整天都在小竹楼里,去哪儿捡银子去呐?” “没捡着银子,你今儿怎么一顿饭点这么多菜?往日你最多也就点三个菜的,还都是店里便宜的菜。” 说到这个,陈二树又乐了。 他笑着道:“大郎今儿去东林书院考试了,费心血,我得给他多点几个菜好好补补。” 掌柜惊奇:“东林书院?是那个出了好多官的东林书院?” “出不出官的我不知道,单单知道不好进。”陈二树道。 掌柜“哎哟”一声,神秘道:“真要是东林书院,那可是个好地方呐。里头要么是极为聪明的贫寒子弟,要么是达官显贵家的子女,若是真能进去,交几个朋友,往后这日子可就好过了!” 陈二树摆摆手:“还不定能进去呐。” “能去考试也是本事,你们大郎真是出息。你去厨房,让他们炖只鸭子,我请大郎吃。” 陈二树道:“再多一只鸭子,可真吃不完了。” “吃不完,让他们晚上过来,咱再热给他们吃,也就是多费点柴火的事儿。”掌柜摆摆手。 “哎哟,掌柜您可太大方了。” “咱们谁跟谁呐!你们在京城没家人,我也算你们的亲朋好友了,能帮帮忙,总归要帮帮的。” 掌柜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陈二树笑道:“那我就替大郎谢谢掌柜了。” “谢什么谢,你啊,往后多帮我招呼客人,我就高兴了。” 掌柜很是实诚。 陈二树又是一番感谢,去厨房加了个菜。 等菜上来,陈小桑香喷喷吃着。 沈大郎也觉得饭菜比以往更好吃,竟然比平日多吃了一碗米饭。 两人吃完了,还剩下不少饭菜呢。 陈小桑本来想打包带走,被陈二树拦住了。 家里一直没开火,把菜带回去热太麻烦了,不如就放在小竹楼,晚上再来一回。 吃得饱饱的后,他们才坐了马车出去逛铺面。 “大郎哥,你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们了吗?” 提到这个,沈大郎就头疼。 他摇摇头:“我还没想好。” 陈小桑低头琢磨:“陈二夫人的礼物简单,就用我最近做的洗面奶和保湿霜。可是陈爷爷的礼物,我也没想好。” 沈大郎有瞬间迟疑:“只送洗面奶和保湿霜,不太合适?” “这在京城是难得一见的,怎么会不合适呢?你是不是看不上我的洗面奶和保湿霜?”陈小桑斜眼看沈大郎。 沈大郎想想也是,之前陈二夫人还念叨过。 ”好。” 陈二夫人的礼物解决了,只剩下陈老爷子的礼物了。 两人先去了书铺,看了笔墨纸砚。 能送出手的都太贵了,买得起的又送不出手。 两人逛了好几家,都没瞅见好的。 陈小桑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想想别的?” 沈大郎思索片刻,道:“能送的,只有琴棋书画。” “笔墨纸砚都太贵了,我们不好买,要不看棋和琴?”陈小桑提议。 “琴更贵。”沈大郎排出一个答案。 “那就只剩下棋子了。” 陈小桑看向沈大郎:“你不是一直跟陈爷爷一起下棋么?我们给他选一副棋子?” 沈大郎觉得这主意不错,便带着陈小桑往棋社跑。 京城的棋社也大不少,这会儿虽然不是周末,可棋社还是有不少人。 他们挑了一家还算大的棋社,才进门,便听到各种落子的声音。 那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很是肃穆。 棋社的伙计几步赶过来,笑着问他们:“请问两位,是来学棋,还是来对弈的?” 沈大郎应道:“我们来买棋子的。” “这边请。”伙计笑着将沈大郎和陈小桑往柜台请。 他笑着问道:“你们准备买什么材质的?” “想看看玉石的。” 既然是送给师父的,总不能送石头棋子。 小伙计笑容更甚,将棋社的棋子们一一摆出来给沈大郎看。 这些棋子有好有坏,当然,价钱有高有低。 要问买不买得起嘛,最便宜的玉石棋子他们还是买得起的。 至于再往上更好的玉石...... 沈大郎压着自己的口袋,有些心虚。 陈小桑看着他们能买得起的几个玉石棋子后,便连连摇头:“这些都不合适。”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30章 棋饵 “哟,你们眼光这么高呐?”旁边一位大叔笑着问陈小桑。 陈小桑便道:“我们是要送给先生的,得送好些的棋子。” 沈大郎想捂着陈小桑的嘴巴。 这里大部分玉石棋子他已经买不起了,若是更好的棋子,只会更贵,到时他更买不起。 “送给先生的,那不能差了。”那位大叔点头。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要说这家棋社最好的棋子啊,还得数掌柜亲手摸的翡翠棋子。” “那一副棋子。绝了!” “可惜啊,掌柜不肯割爱。”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掌柜亲手磨出来的那副棋子。 陈小桑问他们:“掌柜为什么不肯卖呢?” 一开始说话的大叔应道:“那是顶好的料做出来的。往后怕是很难再见到了,自是不愿意卖了。” 另外一个老爷爷笑道:“即便是卖,你们也买不起啊,这一副棋子啊,怕是得花个几万两银子呢。” 几万两...... 这些人也太有钱了? 几万两银子,陈家湾全村人都能花一辈子了。 陈小桑只能叹息:“我们原本还想给先生买好点的棋子呢。这下只能随意挑一副了。” 沈大郎:......他能买得起的可不多,能挑的也就更少了。 不过,送礼送的是心意,他也用不着跟别人比。 沈大郎跟陈小桑道:“在这几盒里挑一盒。” 他指的,是他能买得起的几盒。 陈小桑认真看了一会儿,挑了其中磨得最好的一盒棋子,道:“这一盒比较好。” 沈大郎“嗯”了声,才要掏钱,便见陈小桑在给她使眼色。 他会意,手上的动作停住,沉吟片刻,才问伙计:“这一盒能便宜些么?” “客人,我们这儿的棋子都是明码标价的,不能便宜。” 小伙计连连摆手:“我们这棋子无论材质还是做工,都是顶尖好的,肯定不会比别处买的差,客人买了吃不了亏。” 见他不愿意让价,沈大郎便不勉强。道:“那我买了。” “好咧,我帮您包起来。”伙计欣喜,就要把台面上的棋子都收起来。 陈小桑指着一盒石棋问他:“这个要怎么卖?” 伙计一看,是最普通的棋子。 怕她买石棋不买玉棋,赶忙道:“这个都是石头磨出来的,粗糙得很,不值钱,送给别人也不合适的。” “可是我看它很好看呀。”陈小桑拿起一个,在半空比划。 伙计便将沈大郎刚刚挑的那棋子捻起来一颗。放在陈小桑那只棋子的旁边。 “客人您看,这玉石的对着光就是比石头的好,通透。 您若是自己用,买这石棋我也不说什么,若是您想送人啊,还是得送贵些的玉棋。” 陈小桑了然:“石棋不值钱啊?” “是啊,毕竟材质便宜。” “那你能不能把石棋便宜些卖给我?”陈小桑问道。 伙计应道:“石棋也是有定价的,一盒十两银子,我不能给你便宜。不过能送你一个棋盘。” 十两银子也不算便宜了。 陈小桑看着眼前的棋子,觉得若是让家里人磨棋子卖,应该也能挣钱。 不过京城离她家太远了,只能算了。 能白得一个棋盘,陈小桑觉得也不错了。 她便道:“那这盘石棋卖给我,玉棋卖给大郎哥。” 沈大郎拿出自己的钱袋子。道:“我一块儿买了。” “不用不用,石棋我自己买。”陈小桑拒绝。 沈大郎看她坚持,便不勉强。 伙计将两份棋子包好,收了钱,笑着问沈大郎:“这位客人,要不在我们棋社下会儿棋?” 沈大郎本想拒绝,就听陈小桑问他:“赢了有奖励吗?” “若是能在我们棋社赢一万局以上,便能与我们棋社的棋手下棋,若是将我们棋社的十名棋手都赢了。便能赢得我们掌柜亲手打磨的那副玉棋了。” 陈小桑无语了。 想赢一万局,怕是得在这儿下几万局棋。 谁能天天什么事不干,净在这儿下棋啊? 即便真天天待在这儿下棋。到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到一万局棋呐。 “在你们家下棋,要收钱么?” 伙计笑得更欢快了:“我们这里是按照时辰收费,每个时辰需交一百文。” 一个人一个时辰一百文。若是下得慢的,一个时辰怕是也就能下一局棋。 若是真有人为了那棋子,每天来下棋,那得给棋社送多少钱呐! 陈小桑感叹:“难怪你们家不卖那副棋子,一直留着那副棋,才能赚更多钱呀。” “可不是嘛,为了拿到那副棋,我是一有空就过来,光是花在棋社的钱呐,都够我买一辆新马车了。” “谁不是呢。” 伙计笑道:“几位老爷若是再来勤些,赢的局数也就多了。为了那副好棋,多付出些也是常事不是?” “说的也是。那可是无价之宝!” 陈小桑觉得这位掌柜可太会做生意了。 这就是在驴前头帮了根萝卜,勾着驴一直干活啊。 陈小桑对那位掌柜肃然起敬,满脸严肃问伙计:“你们掌柜在吗?” “掌柜今儿没在这儿,客人有什么事吗?” “想见见下蛋的母鸡。” 伙计:“?” 陈小桑双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道:“我想拜见这位厉害的掌柜。” “那您来的不是时候。” 陈小桑问他:“他什么时候在这儿啊?” “哟,那可说不准。掌柜管着好几家棋社,什么时候过来啊,全看他心情。” 陈小桑已经对这位掌柜佩服得不行了。 只是一副棋子,还能开很好几家棋社一起挣钱。 比她会挣钱多了。 佩服啊。 一旁的沈大郎问道:“你们的棋子能给我看看吗?” “这会儿可看不了,掌柜不在这儿,棋子我拿不到。要不,您等掌柜来了,再过来看看?” 伙计说到这儿,又怕沈大郎不信他,便指着正下棋的众人道:“这些老顾客都是看过的,你可以问问他们。” 不等沈大郎开口,那些人一个个便夸开了。 听他们一说,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 沈大郎问伙计:“你们如何算赢的盘数?” “我们会给每位客人发一本册子,再在棋社留一本册子,赢一局,便记一局,需盖上我们棋社的印章,还需客人签字。” 第431章 狂 伙计笑道:“只要赢过一千局,便会换一本不一样的册子,让人一眼便瞧见你们的棋艺高超。” 竟然还有等级奖励。 陈小桑更佩服这位掌柜了。 沈大郎“嗯”了声,道:“下午没事,我来试试。” 伙计大喜,从柜台底下拿出两本相同的册子,便认真询问沈大郎的姓名。 陈小桑问他:“你有空来下棋么?” 沈大郎道:“练练棋艺。” 陈小桑道:“我刚刚看了,这里人的棋艺都不太行,不是你的对手。” 她虽然自己下得不行。可最近一直在看沈大郎和陈阁老下棋,还是能看出来别人的能耐的。 这些人棋力都很一般,没法跟沈大郎对弈。 沈大郎应道:“我知道。多跟人对弈总归是好的。” 从学棋到现在,他也只跟陈子都和陈阁老下过棋。 他们一直都是先生来教导他,他还没跟旁人下过。 如今有机会,倒是能试试。 陈小桑听着觉得有道理,便等他登记好,交了二百文。 伙计才要准备带他去棋桌前坐下。便听沈大郎问道:“能帮我找五位先生对弈么?” 伙计被吓了一跳:“五位?” “嗯。”沈大郎很肯定。 伙计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要求,有些犹豫道:“同时要跟五个人对弈可不是简单的事啊。” 陈小桑道:“大郎哥很厉害的,跟五个人对弈也能赢。” 伙计还想劝说两句,看他们这么肯定,只能道:“怕是喊不到这么多人。” “没事,我自己来。” 沈大郎回过头,走到大堂,站直身子,问道:“有人愿意与我对弈吗?” 才问完,一个白胡子老头便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道:“老朽来。” 沈大郎点点头,对着众人道:“我还需要四人。” 这话一出,棋社“哗”一声嚷嚷开了。 “还要四个人?” “你是来对弈的吗?” 沈大郎很谦虚:“我想与五个人对弈。” 这话就想热油锅里滴进去几滴冷水“噼里啪啦”炸开了。 “这是哪儿来的狂妄小子,我今儿非得教训教训他!” “算我一个!” “你们都不行,我比你们厉害,让我来。” “你说谁不行呢?你还输给了我十来局呐,手下败将!” 几人眼看就要吵起来了。跟在身后的伙计急得团团转。 这可了不得,若是闹事,他们这些小伙计可担待不起。 正着急呢,不知谁说了一句:“行了行了,下棋便是静心养性,你们没说几句便吵起来,棋艺能好到哪儿去?” 这一说完,原本吵吵的人全安静下来了。 大家变得和和睦睦,甚至还互相谦让起来。 沈大郎看他们谦让个没完。便又问了一句:“都不敢来么?” 原本和睦的一群人,又被点燃了怒火,一个个吵着要找沈大郎。 陈小桑忍不住对沈大郎道:“你比我还会气人。” “我有气人吗?”沈大郎疑惑。 陈小桑瞪大了眼睛:“没有吗?” “没有。”沈大郎应道:“我只是说出心里话,并没有想气他们。” 陈小桑:“可你的心里话就会让他们很生气。” “那只能怪他们自己心理不够成熟了。” 反正是不能怪他。 陈小桑瞅着怒气冲冲朝他冲过来的一行人,莫名觉得他们已经被气得要打人了。 不过沈大郎的武艺好,不用怕他们。 这么一想,她又安心了。 冲过来的人可远远不止五个人。 伙计们连连安抚,可算是把大部分人都安抚住了。 原本需要想要对弈的是五个人,可有八个人死活想给沈大郎一个教训。不肯退出。 伙计忐忑地来找沈大郎商量。 沈大郎倒是不介意,道:“八人便八人。” 旁边的人还在拱火:“他好像瞧不起你们呐。” 这话可是把那最气愤的八个人给气着了。 “我们八个人还怕收拾不了他?” “狂妄小儿,今日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夹起尾巴做人!” 沈大郎“嗯”了声,应道:“那就得看各位的本事了。” 八人气得面红脖子粗,恨不能揍人。 伙计们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还让大爷们不舒心呐。一个个忙活起来,搬来八张桌子,将沈大郎围在中间,把棋盘架在上面。 布置完后,一人上了一杯降火的茶水。 其它人也不去下棋了,一个个将他们围在中间看热闹。 当然,大家心里全是想让这些人收拾沈大郎。 这么狂妄的小子,不收拾收拾,以后还得了? 伙计看着怒火中烧的众人。紧张地直冒冷汗。 他挤到陈小桑身边,小声道:“姑娘,您劝劝这位客人。别再惹恼其它客人了?” 陈小桑摆摆手:“放心,大郎哥有武艺的,别人打不过他。” 谁担心这个了? 他是担着再这么下去。这些人要在棋社闹起来了! 伙计将额头的汗擦掉,道:“真结仇了也不好不是?您啊,就劝劝,让他不要再气人便成了。” 话音才落,便听沈大郎道:“你们开始。” “以一对八,你还敢让我们下先手?” “别跟他废话了,我们先就我们先,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于是一阵“啪啪”声响起。 陈小桑摊手:“来不及了,他已经说了。” 伙计:“......我看到了。” “其实你不用担心,大郎哥是很有分寸的人,不会跟他们打起来的。” 陈小桑安慰伙计。 伙计一点不信她的话。 从刚刚到现在,沈大郎就没停过挑衅。 不过一会儿。他便发现陈小桑竟然说的是真的。 从开始下棋后,沈大郎便没再怎么说过话。 他满脸严肃,捻起棋子,扫一眼棋局后,下一枚棋子,便去下另外一局。 他安心下棋开始。那些与他对弈的人也安静下来,安心下棋。 除了一开始的心理别扭外,到后头的他们并没有不适应。 他们平日与人对弈,也是下一手,便要等一会儿。 与沈大郎下棋也是这样,也就是一开始比以往等的时间要长一点,到后来,等的时间越来越短。 陈小桑站着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 她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这一坐,她便看不到棋局了。 没关系,她身边还站着伙计呢。 第732章 看不起人? 陈小桑便问起里头的情况,那伙计随时与她说。 棋局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才结束。 大家屏住呼吸,静静看着剩下三人数子。 若是围棋下到终局,还是分不出胜负,便要数子。自己棋子的总和,加上妻子围起来的空的目数。最后谁得到的子多,就算赢。 至于剩下五人。中局就输了,这会儿也都探头看过来。 陈小桑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去看。 可惜前头的人将前头都围住,她只能看到后脑勺。 陈小桑便问旁边的伙计:“现在怎么样啦?” “还没数完。”伙计紧张地盯着前方的棋局。应道。 前头的一位客人扭过头,便招呼伙计:“那个小伙子一个人数三局太慢了,你倒是去帮忙呐!” 伙计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个活儿要干,费力挤到中间,挑了一个空着的棋盘便算起来。 很快,人群里又挤出来一位伙计,也去帮着数子去了。 他们这一动,屋子里围着看的人也窸窸窣窣起来。 旁边的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嘀咕道:“看得我一身的汗。” 这人正好站在陈小桑旁边,陈小桑便跟他搭话:“棋局很激烈吗?” 那位中年男子扭头看过来,见身后是个小丫头。 棋社一般没有小丫头过来,所以他一眼便认出来她是沈大郎带来的那个丫头。 他问陈小桑:“那小伙子是你什么人呐?” 陈小桑应道:“是我大郎哥。” 男子对着她竖起大拇指。感叹道:“你这个哥哥可真厉害啊,这么小小年纪,棋艺已经这般好了。就算剩下三局都输了,他也已经赢了五局棋了!” 这可是真心在夸奖了。 能同时赢五局棋,光是这脑子便是转得极快了。 一开始他还很气愤呢,指望着那些去下棋的人能好好收拾沈大郎一通。 敢来棋社这么大放厥词。当他们这些人都不行了么。 谁知这小伙子下棋这么厉害,竟然看一眼棋局,便能迅速下子,好似都不用思索。 同时下八局棋,竟然没有让那些对手坐等。 陈小桑却对他的说法不满意:“大郎哥肯定不止赢五局,保不齐剩下三局也都赢了呢。” 即便是已经对沈大郎大大改观的中年男子。这会儿还是觉得陈小桑太敢想了。 “同时下八局棋啊,若是都能赢,那得多厉害的脑子?”中年男子反驳。 陈小桑一本正经道:“大郎哥的脑子就是很厉害。” 除了音律。 说起音律,陈小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沈大郎。怎么还偏科呢。 中年男子顿了下,还是摇摇头:“不可能,我还没听说过同时下八局棋都能赢的。” 旁边人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也是摇摇头:“能赢五局就已经是不敢想的事了,哪里还能赢五局啊。” “下棋可是很费心力的事,即便是单独下八局棋。也会累得不行,何况他同时下八局?这要是都赢了。还让我们这些人往后怎么下棋?” “这小伙子厉害啊,能赢五局。” “我还当他是吹牛。谁能想到他还真这般厉害。” 众人纷纷感叹,一开始的那些嘲讽全然不在了。 陈小桑觉得他们还是小看沈大郎了。 “第六局,也是我赢了。”沈大郎淡淡的声音往外飘。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会儿已经顾不上闲聊了,一个个够着头看过去。 这会儿沈大郎和坐在他对面的对手已经数完子了,沈大郎多一子。 “可惜啊!”那输了的对手感叹。 沈大郎垂了眼皮,并没有应话,而是四处张望。想找寻陈小桑。 可看了一圈也没瞅见人。 他心一紧,顾不上棋局,快步走到帮他数子的伙计身边,问他:“你知道跟我一起来的丫头在哪儿吗?” 伙计朝着自己刚刚站的位子指过去。道:“她在后头坐着。” 沈大郎便朝着那边走去。 围在棋桌前的人们见他走过来,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有人张口便夸他:“小伙子,厉害啊!” “你这棋力,再过一两年,能去考棋手了。” 众人笑着跟他打招呼,谁料到沈大郎却看都没看他们,而是朝着他们身后看。 众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个个怒火“蹭蹭”往上长。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不讨喜! 沈大郎找了半天没看到人,便试着对那个方向喊了一声:“小桑?” “在!”陈小桑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沈大郎看着一群人的胸口,只得道:“你过来。” 陈小桑只得跟前头的人借道,在人群里艰难地往前挤。 最先出来的,是一只嫩白的手,陈小桑艰难从后头挤过来。 沈大郎看着刺眼,伸手将她的衣摆扯下来,将她的手腕都盖严实了才顺眼。 旁边的人这个气啊:“这是瞧不起我们呐!” “不就是赢了六局棋么,就这么牛气冲冲的,当谁没赢过不成?” “我都赢一千多局了,也没你这么不得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责备沈大郎。 才挤到前头的陈小桑瞅瞅四周,叹口气:“大郎哥呀,要不我还是去外头等你。” 她怕这些人迁怒到她身上。 沈大郎瞅了她一会儿,心里很不舒服。 他道:“外头人太多了,你过去不安全,来我身边站着。” 陈小桑瞅瞅四周怒目瞪着他们的众人,试图挣扎:“站着很累的。” “让伙计搬个凳子给你坐。” 陈小桑捂着耳朵,垂着脑袋说不出话了。 这里头骂人的声音也太大了。 再这么下去,一会儿出门就得让人套麻袋。 见状,沈大郎可算心里舒坦了,跟这边两个桌子的人道:“麻烦让让。” 两人凑巧是中途便输了的人,正是难受的时候。 听到沈大郎这话,他们气得鼻翼都变宽了。 “好小子,这就要我们让位子?怎么,看不起我们吗?” “不就是赢了我一局吗?有本事再来,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能耐!” 瞅着两人这紧绷的神情,沈大郎指指挡在陈小桑跟前的两人的桌子,道:“桌子挡路了。” 两人怒气冲冲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一旁垂着脑袋的陈小桑,一口气发不出去,憋得更难受。 第733章 激怒 他们只得站起身,让人将桌子搬开。 陈小桑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几人,便快步走到沈大郎身边。 才一进去,两张桌子又搬回去,将之前的路给挡住了。 这下,陈小桑真就被围在里头了。 她抬头一看,好家伙,四周的人全怒气冲冲瞪着他们这个方向。 好似一言不合,就要冲进来揍人了。 陈小桑很想离沈大郎远些。又怕伤到他弱小的心灵,只能顺势往他身边凑了凑。 沈大郎瞥她一眼,问道:“你还会害怕?” 这不是害怕啊。这是被震惊了。 陈小桑扬起脑袋,看向沈大郎,道:“我一直是讨人喜欢的,都没被这么多人讨厌过。” “嗯,放心,他们讨厌的是我。”沈大郎平静道。 陈小桑:……您还知道呢? 也不怕他们群起揍你! 许是听到她的心声。沈大郎右手搭在左手腕上,左手捏成拳头,轻轻转动了下。 陈小桑提醒:“这里是棋社,大郎哥你可不能轻易动手。” 到时候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沈大郎顿了顿,道:“我活动手,等下一回合。” “你还下?” “钱已经付了,总归要用完才走。”沈大郎应道。 陈小桑发出疑问:“你不累吗?” 沈大郎道:“还好,已经休息了许久,差不多够了。” 陈小桑觉得自己往后不用问这个问题了。 “这一局,胜者,沈大郎。”第一个伙计数完,宣布结果。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才有人大喊:“最后一局,他肯定输!” “对!他不可能同时下八局棋还能全赢!” “老彭,你可要争气呐!怎么样也得帮我们赢一回!” “对啊老彭,你一定要赢!” 被喊的老彭自己手头都捏了一把汗,被大家一起哄,他更紧张了。 明明是八个人一起跟沈大郎下棋,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没输了。 可是这会儿给他鼓劲儿有什么用呐。都已经下完了。 他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伙计,汗珠子顺着太阳穴往下落。 他身后的人也屏住呼吸,一个个瞪大了眼,盯着那个伙计数子。 伙计头一回被这么多人盯着,紧张得手都在抖。 不能数错,不能数错…… 好不容易数完,他报出一个数后,便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对面的老彭瞪大了眼:“你是不是数错了?” “客人。我真的没数错,不然您算算?” 老彭站起身,道:“我算就我算!” 怎么能连他都输了呢? 于是他埋头数起来。 屋子里的人全巴巴往那边桌面看着,一心一意指望沈大郎输。 陈小桑扯扯沈大郎的衣服,在沈大郎看过来时问他:“你不怕他真的数错了?” “他没数错,我比对手多一子。” 陈小桑问他:“你数过?” 沈大郎道:“我下棋时算过,只赢一子。若是赢太多,他们便不会与我下了。” 陈小桑:“哦。” 两人嘀咕完,屋子里又是一阵“嘶”冷气的声音。 “真是这个狂妄小儿赢了!” “八局竟然全让他侥幸赢了!” 众人不甘呐。 明明最后三个人都只差一点点就能赢了。到头来还是输了。 八局啊,同时下八局,竟然全赢了。 “狂妄小儿,敢不敢再跟我来一局?”老彭咬牙对上沈大郎。 沈大郎应道:“好,我还有一个时辰可以与你们下,若是你们觉得八人太少了。十人我也不介意。” 这话一出,无论是刚刚与他下过棋的,还是围观的人,肺都气炸了。 什么人呐这是? “加我一个!” “我也来会会你。” 那些围观的人一阵闹哄哄。 还有人直接让刚刚下棋的人起身。 那些下棋的人自是不愿意,他们哪里能输一回就走?总得赢回来。 有人说话便不好听了:“你们都输了,摆明是不行,还不让开,再让他赢呐?” “我刚刚是一时轻敌了,如今再下。肯定会赢他。” “得了得了,赶紧让地儿,我们还想让他长长教训。你们再输一回,我们跟着丢脸。” 见他们吵得厉害,那些伙计赶忙去安抚。 棋社再次乱成一团。 陈小桑这会儿倒是看起热闹了。 沈大郎问她:“热闹好看吗?” “挺好看的。”只要不是自己的热闹。都好看。 沈大郎道:“看热闹是要花钱的。” 陈小桑不用想便知道他说的是他们买了两个时辰下棋时间的事。 她托着下巴,看向那些急着跟沈大郎下棋的人,又看看沈大郎,道:“要不,我们收钱?” 沈大郎:……哪儿来的财迷? 陈小桑却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她把旁边一个正劝说的伙计喊到一旁,小声跟他嘀咕了几句。 小伙计瞅向她,很是犹豫:“我们这儿可没这种事。” “今天不就有了嘛。”陈小桑对着吵闹的人群抬抬下巴,问他:“不然你能劝下谁呀?” 伙计瞅着越吵越凶的众位客人,只得挠挠头,道:“我只能跟他们说说,他们愿不愿意我可不能保证。” 陈小桑点头表示知道。 那位伙计走到吵得最凶的两人中间,将刚刚陈小桑说的话告诉那两位吵架的客人。 “沈客人说了。若是想与他下棋,一局需要拿出二十文给他。” “什么?!我们还得给他钱?”有人惊呼。 他们来棋社下棋,已经付过银钱了,凭什么如今的对弈,还要再给他钱? 这人一喊,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老彭头一个掏出一块碎银子。往桌子上一放,便道:“这块银子少说有三钱,我便算两钱。这一局,我跟这小子下了!” 他开了个头,便已经占了一个位子了。 有些之前与沈大郎下了棋的人也掏了钱。 他们可不甘心输给一个年轻小伙子。 不就是二十文吗,他们往日随意买些什么,都不止这个钱了。 眼看着占的名额越来越多,剩下的名额越来越少,外头的人也坐不住了,有两个人先掏出钱放在桌子上。 顺理成章,十个人便这么凑齐了。 至于那些没来得及掏钱的人,只能一边惋惜地离开,一边对着沈大郎骂骂咧咧。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734章 希望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点击 → → → ← ← ← 点击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按F5/手动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农门小药娘:将军,我当家!的阅读地址:s://www.xinshuhaige./174474/ 如果你刷新多次还无法显示内容,请通过意见反馈通知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农门小药娘:将军,我当家!最新章节、农门小药娘:将军,我当家!渔眠、农门小药娘:将军,我当家!全文阅读、农门小药娘:将军,我当家!txt下载、农门小药娘:将军,我当家!阅读、农门小药娘:将军,我当家! 渔眠 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 第735章 衣服 能在棋社干活的伙计,将棋局复盘是基本能力。 很快,沈大郎下过的棋局便都被复盘出来。 白衣公子看着看着,便笑道:“看来我们棋社遇着能人了。” “公子,他一下午便赢了十八局了。”伙计恭敬地提点。 来他们这儿下棋的人,想要赢十八局。少说得三天。 白衣公子笑道:“由着他。” 一万局可不是那么容易赢下来的。 拜师宴是定在中午,但是沈大郎一早就得过去。 陈小桑只得一早爬起来。跟着他一块儿去了陈家。 才踏入陈家,陈小桑便捧着一个木匣子给陈二夫人。 “婶婶,送给你的,这些天辛苦你了。” 陈二夫人一点不嫌弃那木盒子普通。高高兴兴收下,让下人拿走。 “小桑真乖,大郎呢?” “大郎哥被拉走了,说是要帮忙去前头见人。”陈小桑应道。 他们才进陈家的门,站在门口的陈致远就将沈大郎留下来了,还让人把陈小桑给送进后院。 今日有不少客人会来,男客都在前院,由陈致远带着几个儿子招呼。 至于后院,便由着陈二夫人招呼。 陈二夫人听说自家夫君已经将沈大郎带走,便不多心。 目光在陈小桑身上扫了一眼,便笑道:“小桑啊,婶婶这几日帮你买了几套衣服。你跟婶婶一起去试试,好不好?” 陈小桑看看忙活的丫鬟下人们,问陈二夫人:“婶婶不用忙吗?” “还早,女客还没来呢。”陈二夫人牵着陈小桑的手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陈小桑看到陈二夫人拿出来的衣服时,便觉得陈二夫人说话好谦虚。 陈二夫人屋子的耳房里,整整一个衣橱。全是给她的衣服。 陈二夫人先是拿出一套藕色的,在陈小桑身前比了比,乐道:“这便是合该你穿的衣服。” 这件合该陈小桑穿的衣服,却并没有穿在小桑的身上,而是被二夫人递给旁边的丫鬟。 接着便是一套胭红色的衣裙,比了一下。陈二夫人又是满意道:“这件也合适。” 丫鬟跟着附和:“二夫人的眼光,自是好的。” “还是小桑白嫩,什么衣服都衬得好。”陈二夫人说着话,已经将第三套往陈小桑跟前摆了。 陈小桑眨眨眼。问陈二夫人:“婶婶怎么买了这么多衣服呀?” “我一直便想儿女双全,谁知,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准备的好些衣服便没用上,今日你来了,这些衣服便都予你穿了。” 陈二夫人笑着道。 陈小桑疑惑:“婶婶的女儿还没出生,就把她十几岁的衣服都准备好了么?” 那她得准备多少衣服? 陈二夫人心虚。这才想起来陈家的人都不太好忽悠。 连小孩子也不好骗的。 不过她应付陈家人多了,早习惯了。 陈二夫人笑道:“当娘的。总归想得深远。不只十来岁的,便是十五六岁的衣服。我也备着的。” 左右先说上,往后再买衣服,便是现成的由头了。 陈小桑已经被陈二夫人的豪横给震惊了。 她原还以为她有些家底了,可是跟陈二夫人比,她还得好好努力。 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陈小桑便又提起精神,任由陈二夫人比划。 陈二夫人连着比划了十来套后,便在十个捧着衣服的丫鬟身前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一条嫩绿色的衣裙。 等陈小桑换上小裙子,便把她压到椅子上坐好,再把她的头绳解开,帮她梳头发。 “头绳都旧了。我们今儿换两条。”陈二夫人边梳头边道。 陈小桑可舍不得头绳就这么丢了。 她趁着陈二夫人帮她梳头的时候,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把两根头绳团成团,又悄咪咪地收回来,攥在手里。 陈二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小桑舍不得旧头绳?” 陈小桑一本正经道:“头绳帮我扎了好几年头发了,我跟它感情已经很深了。” 这话一出,别说陈二夫人了,就是屋子里的丫鬟们也乐了。 谁会跟头绳有感情呐? 不都是戴几天就想换新的么。 小桑还没及笄,不能梳发髻,陈二夫人拿了绢丝帮她在两侧扎起两个小丸子。 长长的绢丝顺着头发飘下来,落在两侧。 陈二夫人将桌子上的铜镜对着陈小桑,笑着问道:“这是谁长得这么好呀?” 陈小桑看着桌子上厚重的铜镜清晰印着她的脸,咧了嘴指着镜子上的陈二夫人道:“是婶婶呀。” “小滑头,倒是打趣起婶婶了。” 话是这般说,陈二夫人却是满眼笑意。 旁边丫鬟端着一盆热水,站在一旁。 陈二夫人拧了帕子,便要帮小桑洗脸。 一看这架势,陈小桑便道:“我自己洗。” 陈二夫人也不拘着她,等她自己洗好脸了,才又带着她坐在铜镜前。 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瓷瓶子,拧开瓶塞子,道:“这便是你子都哥带回来的保湿霜,我用着很好,只是没多少了。” 好似要验证她的说法,她往手心倒了好几下,也没倒出来。 陈二夫人心疼道:“我早上还用了,不会这就没有了?” 她就只剩下这一点点了。 还想着让小桑也用用。 陈小桑看她实在倒不出来,便道:“我不用霜也可以的。” “那怎么成?你这白白嫩嫩的小脸更应该好好护着。” 陈二夫人很坚持。 她可是特意留一点给小桑用的。 陈小桑看她都要把手心敲肿了,便提醒她:“婶婶,我早上送你的箱子里便是洗面奶和保湿霜,你可以拿新的帮我抹呀。” 陈二夫人惊了:“你送的是洗面奶和保湿霜?!”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吩咐人去拿木箱子。 很快,那个臭臭的木箱子被搬到陈二夫人眼前。 打开一看,里头果真是一瓶洗面奶和一瓶保湿霜。 陈二夫人笑得眼角的细纹都掩不住了。 “小桑从何处买的这个洗面奶和保湿霜啊?” “我自己做的呀。” 陈二夫人头一个反应便是不可能,可转念一想,这些都是子都从丰都县带过来的。 小桑不也是从丰都县来的么? 这么一想,陈二夫人动摇了:“这些,真是你做的?” 陈小桑点头:“子都哥也是从我家医馆买的。” 第736章 谈生意 ;你家医馆?这是你家医馆做的?陈二夫人更是吃惊。 她听说那家人日子过得清贫,是庄户人家。 能卖这些洗面奶和保湿霜,怎么也不该清贫呐。 即便是丰都县,也该有不少小姐夫人能买得起这些东西呐。 陈小桑道:;只有我家人知道配方,便在医馆卖。我许久没在家里,不知家里卖得怎么样。 陈二夫人听到这儿心动了。 ;这么好的东西。若是能在京城卖,该能挣不少钱。 陈小桑连连点头:;我也很想在京城卖洗面奶和保湿霜。京城好多夫人和小姐,肯定有好多人会买。 陈二夫人笑道:;你倒是会想,那你想好怎么卖了么? ;想好了,陈小桑咧牙:;我卖给婶婶。婶婶再往外卖就好啦。 陈二夫人反应过来,便忍不住点点她的鼻尖:;在这儿等着我呐? ;那我只跟婶婶好嘛。陈小桑缩了肩膀。 卖这种往脸上抹的东西,很需要信任的。 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在京城无权无势,肯定卖不出去。 至于找一家脂粉铺子卖? 她倒是想过,可是转念一想,那种大铺子很难会为了一些摸脸的东西就跟她分成。 而她又不想跟那些药方子一样做一锤子买卖。 所以她把主意打到陈二夫人身上了。 左右是熟人嘛。 而且陈二夫人用过,知道洗面奶和保湿霜好,不用她再去努力劝说了呀。 陈二夫人笑道:;既是谈生意,那我可不会因着疼你便让着你。 陈小桑道:;不用婶婶让着,我对我的洗面奶和保湿霜很有信心。 见她信心满满,陈二夫人倒是收起了调笑的心思。 ;你想如何做这个生意? 陈小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洗面奶和保湿霜我做好。交给婶婶,婶婶拿出去卖,我们五五分成,怎么样? 陈二夫人用帕子掩住嘴笑道:;那可不成,没这般做生意的。 ;婶婶想怎么做生意? 被陈小桑这双纯真透亮的大眼睛盯着,陈二夫人差点没抗住。 太可爱了! 她捂着胸口。怎么她就没女儿呢? 到底是多年管理家务练就的心性,她强忍着想退让的冲动应道:;我倒是有家脂粉铺子,若是遇着这种觉得好的东西,多半是买方子。 这方子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保稳的嘛。 陈小桑瞪大了双眼:;婶婶比傅老爷还心黑呀! 陈二夫人:;...... 她怎么会心黑呢?这都是正经做生意的手段。 ;这位傅老爷是什么人? ;我们丰都县开药铺的大老爷,有好多铺子。很会做生意的。陈小桑应道。 陈二夫人疑惑:;你怎么还认识这样的人? ;我们家跟他一起开的医馆呀。陈小桑应道。 陈二夫人这才知道老陈家的医馆,是跟别人合开的。 这更不对了。 一个有很多铺子的老爷,怎么说也该是乡绅了吧? 这样的人,怎么会跟老陈家合伙开铺子呢? 陈二夫人追问:;他若是想开医馆。大可自己开,为何要跟你们合伙呢? ;他想跟我师父拉近关系,我师父医术很厉害,还会炮制很多药材。 对陈二夫人,陈小桑并不过多隐瞒。 这些事,只要陈二夫人想知道。只用写封信问问陈子都便知道了。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陈小桑只要有问必答。 陈小桑有位医术高超的师父的事。陈二夫人倒是知道。 听说是神医谷的传人。 保不齐,这洗面奶和保湿霜也是那位高人配置出来的。 陈二夫人很快便将事情想通了。 至于对不对。那是别的说头了。 陈二夫人笑道:;你也说了,他是为了与你师父拉近关系,有求于你们,自是会多多退让。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可没有地方需要求着你师父。 陈小桑还是头一回跟陈二夫人谈正事,这会儿才知道她的口才了得。 比傅老爷厉害多了。 陈小桑道:;可您是我婶婶呀。 陈二夫人笑得意味深长:;就因着我是你婶婶,更不能无道理让你,不然。你倒是要长歪了。 陈小桑再次觉得她厉害。 不过嘛,她也不会退让。 这个洗面奶和保湿霜可是很挣钱的,真要是把方子卖了,便是把聚宝盆给砸了。 她才没那么傻。 心里正琢磨。一个丫鬟小碎步过来行了一礼:;夫人,曹管事派人来禀告,李家夫人过来了。 陈二夫人道:;让曹管事先带到偏厅歇着,我就来。 将丫鬟打发走了,陈二夫人眼珠一转,笑道:;小桑呐,你可得快些想了,不然,一会儿我便要去招待人了。 这便是要打击陈小桑尽快做出选择。 陈小桑果真着急了:;客人都来了,婶婶得赶紧去招待,不然客人该说婶婶招待不周了。 正等着陈小桑服软的陈二夫人哪里料到她是这个反应。 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既然小桑不着急,她自是不能急。 陈二夫人站起身,对陈小桑道:;今日家里要来不少夫人,小桑便与我一同去见见,也帮我招待招待。 陈小桑当然愿意了。 多认识这些夫人小姐,往后有生意也好找她们做。 陈小桑跟着陈二夫人站起身,一块儿往外头走。 途中,陈二夫人用眼角余光瞥了小桑好几眼,见她只高高兴兴走路,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倒是郁闷了。 这两东西可是很难得能把人面皮养好的,若是真往外卖,生意得多红火。 不过谈生意嘛,最忌讳着急。 陈二夫人想来想去,也没谁比她更适合与陈小桑做生意了。 她也不着急了。 偏殿离陈夫人的屋子不算远,穿过荷花池便到了。 一走进偏殿,便见到李夫人正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坐在椅子上。 双方一打照面,便起身寒暄上了。 陈小桑乖巧地站在一旁,等两人说完话,才喊了声;李夫人。 李家夫人头一眼没认出来,再定睛一看,惊了:;这不是小桑姑娘吗? 陈小桑甜甜应了一声。 李家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心里暗暗诧异。 第737章 李嫣儿 上回见到这位陈小桑,还是穿的棉布衣服,如今倒是穿上真丝了。 便是头上的绸子,也是真丝的。 李家夫人问她:;你怎的在这儿? ;今日是大郎哥的拜师礼呀,我陪大郎哥来的。陈小桑笑得甜甜。 李家夫人这下更吃惊了。 今日她便是来参加陈阁老的收徒宴的,没想到。那个徒弟竟然是沈大郎? 陈二夫人笑着问李家夫人:;你怎的也认识小桑了? 李家夫人压下心底的波涛,笑道:;昨日我家方儿去东林书院考学。凑巧她与她那位大郎哥也一同去了。 我们在外头等的时候,说了许久的话。 ;哟,那是旧识了呀?陈二夫人笑道。 李家夫人笑着点了头:;还不止,之前我家方儿在山上遇着狼。也是她与她那位大郎哥一同救的。 听到她的话,旁边那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对陈小桑友好地笑了下。 陈小桑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陈二夫人笑道:;我只知道你家方儿受伤,倒是不知道还是她救的。 她低头,问陈小桑:;你怎么还去山上? ;我去挖草药的。陈小桑应道。 陈二夫人便道:;若是需要草药,去药铺买便是了,何苦自己去山上挖?那山上的野兽可不少,遇着了危险。 陈小桑点头:;以后我不去山上啦。 当日那些草药,她可是全换成钱了。 见陈二夫人与陈小桑说话的语气,李家夫人便知道两人熟识。 李家夫人笑道:;昨儿我准备的不够,没给见面礼。正巧今日见着了,合该给了。 说着,对后头站着的丫鬟招招手。 那丫鬟便捧着一个小木匣子上前。递给陈小桑。 陈小桑正想要不要收,便听陈二夫人道:;既是李夫人给的,你收了吧。 陈小桑双手抱过木匣子,对李夫人行了一礼。 李夫人笑着扶起她,道:;真是个聪明孩子。 ;光夸小桑啊?我看你家嫣儿也跟该好好夸夸。几个月不见,人都高挑了。长得越发标志了。陈二夫人上下打量一旁的小姑娘,连声夸奖。 被夸了,李嫣儿朝着陈二夫人行了一礼,客气了几句。 陈二夫人笑道:;行了,我们大人不拘着你们这些姑娘家了。小桑啊,你带嫣儿在园子里走走吧。 李家夫人诧异。这可是当家小姐的待遇。 便是庶出的女儿,也无法招待别家小姐的。 这个还不是陈家的小姐,陈二夫人怎的把这事儿交给她了? 陈小桑苦着脸道:;可是木匣子很重,我抱着走不远。 陈二夫人便让管事帮陈小桑将木匣子单独放起来。陈小桑这才带着李嫣儿离开。 等她们一走,李家夫人意味深长道:;二夫人怎的对小桑如此好? ;那有什么法子?陈二夫人无奈:;我又不像你好福气,儿女双全。 但凡我有个女儿,今日这宴会,便能让她招待各家小姐。 陈二夫人擦了下鼻翼:;若是不找个丫头回来帮帮我,今日这些小姐有谁能接待的? 李家夫人听着倒是很有道理。 总不好让那些没出阁的丫头们。跟她们这些夫人在一处。 ;这倒也是。 陈二夫人将话题引到李嫣儿身上:;嫣儿越发标志了,今年有十四了吧? 李家夫人笑道:;才过了十四岁。明年这时候,便及笄了。 ;该着手选婆家了。陈二夫人打趣她。 李家夫人倒是不羞。;今儿我便是带她来看看,若是能找到一家好的,往后她好好过日子,我便安心了。 陈二夫人笑道:;凭着李将军那一身武艺,谁家娶了嫣儿敢不好好对待?也不怕李将军把他家拆了。 李家夫人笑得前仰后合。 自家男人的凶悍,全京城哪家不知晓。 ;你可别光顾着打趣我,今儿你得好好帮我留心,也帮我往外散散风。我总不好自己到处说我女儿大了。 夫人们来这样的宴会,总归是要为了自家子女的婚事。 所以这样的宴会,也算是变相的相亲大会。 陈二夫人笑着应下了。 这边聊得欢快,另外一边也聊得不亦乐乎。 陈小桑带着李嫣儿沿着荷花边走。 ;你看。荷花全开了,很好看吧? 陈家的荷花池不算大,也绝称不上小。 陈小桑粗粗估摸了一下,大抵有一亩地被挖成池子了。 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一朵朵红白荷花从翠绿的荷叶中探出头,大大方方开着花,格外好看。 李嫣儿看得双眼发亮:;好看。 ;你若是要,我帮你去摘一朵。陈小桑提议。 李嫣儿拉住她:;还是不了,若是不小心落水,会有危险。 陈小桑摆摆手:;不会的,我坐船进去摘。 ;你还有船?李嫣儿惊奇。 陈小桑带着她沿着荷花池子走了一会儿。 到了目的地,她松开李嫣儿,弯了腰进去。 李嫣儿想跟着去,被旁边的丫鬟喊住:;小姐,您若是去水边被夫人知道,夫人会罚我们的。您疼疼我们吧,咱不进去了? 李嫣儿便进退两难了。 比她还小的小桑都进去了,她都还不能进去。 可若是进去,娘会罚跟着她的丫鬟们。 见丫鬟们一个个求她,李嫣儿抓着帕子,一直没动。 陈小桑将那个被定在池子边的小舟拽出来,扭头便对李嫣儿招手:;嫣儿姐姐快来,我找到船了。 李嫣儿到底年纪不大,被她一喊,心动了,朝着陈小桑过去。 那些丫鬟们着急,只能跟着钻进荷叶里头,等她们看到那个黑乎乎的小船时,一个个傻眼了。 怎么还有这么又破又旧的小船? 这样的船,小姐怎么坐啊! 李嫣儿兴奋地小脸通红:;你怎么找到的? 陈小桑道:;我之前看他们一个下人划船清理水里的树叶,清理完便将船放这儿了。 她站上小船,问李嫣儿:;你要不要上来试试? 李嫣儿还没坐过船,这会儿心;噗通噗通直跳。 她犹豫着问陈小桑:;船会不会翻呀? ;我很会划船的,只要你不乱动,船不会翻。陈小桑道。 第738章 敬佩 丫鬟听说是陈小桑划船,更是心惊,连连劝李嫣儿。 ;小姐,不能坐船,船会翻的。 ;陈小姐,我们夫人一向不让小姐靠近水边,若是有个万一怎么办呐? 见那些丫鬟跟有天大的事儿一般,陈小桑很可惜地看向李嫣儿。 李嫣儿被丫鬟们你一句我一句劝得满脸为难。 她从小便没做过船,更没摘过荷花。很想试试…… 见她动摇,那些丫鬟们变本加厉,又是一阵劝。 李嫣儿最终还是全劝住了。 她轻声道:;小桑。我们还是别去坐船了吧?水边危险,我们去凉亭坐一会儿? 陈小桑眼见她是坐不了船了,便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帮你摘一朵又大又好看的花来。 她才不怕落水,真要是船翻了,她也会游泳。 再说。这荷花池子并不深,她之前还看到那个捡树叶的下人站在荷花池子里拔水草,水只到他腰间。 李嫣儿想要制止,却见陈小桑已经抓起桨,晃晃悠悠朝着远方划过去了。 她美眸紧紧盯着陈小桑,见陈小桑稳稳当当划着船钻进荷花丛里,激动地脸颊绯红。 她抓紧了帕子,探身往前看。 荷叶很大,陈小桑的船再小,这会儿进去也会被挡住。 她只能慢慢往前划,用船头将那些荷叶推开。 不过进来后,她便看不见哪朵花最好看,只能求助岸上的李嫣儿:;嫣儿姐姐,你想要哪一朵呀? 李嫣儿兴奋地往自己能看到的最好看那一朵花指,还告诉陈小桑如何绕过去。 陈小桑摘下那朵花后,丢到船上,慢慢悠悠将船划到岸边,把花送给李嫣儿后。弯腰去固定小船。 得到花的李嫣儿双眼亮晶晶的,双手将花捧在胸前:;谢谢小桑。 ;不客气。陈小桑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句,将绳子系在地上那根钉子上。 李嫣儿抱着花喜欢得不得了,看向陈小桑的目光里也满是敬佩。 陈小桑系好绳子,拍拍手上的灰转身,便对上李嫣儿崇拜的眼神。 她还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小桑你真厉害,敢一个人划船去摘花。 陈小桑诧异:;这就厉害啦? ;很厉害,我的丫鬟们也不敢去的。李嫣儿眼中的崇拜都要溢出来了。 陈小桑看向李嫣儿身后的丫鬟们。那些丫鬟一个个都低了头。 陈小桑挠挠头,道:;你年纪小,家里不让你靠近水是怕你遇到危险。我小时候,家里人也不让我靠近水边的。 李嫣儿双眼亮晶晶问她:;你现在怎么敢了? ;我长大了呀,而且这个荷花池不深,我也会游泳,便不怕。 说到这个,陈小桑还叮嘱她:;你若是不会游泳,还是得离水远些。 李嫣儿应了声。问她:;你怎么敢上山的?听家里小厮说,山上很多狼。 她二哥被一群狼困在山里的事儿她早知道了。 李方在家里躺了那么久,她想不知道都难。 听说手差点被狼咬断。 还好在山上遇到几个人,把他救了,他才能回家让爹打一顿。 所以今天听说是陈小桑帮着救了她二哥,李嫣儿便对陈小桑又是敬佩又是好奇。 陈小桑道:;我自己不会去。是我二哥和大郎哥带我去的。 即便是这样,李嫣儿还是很羡慕她。 ;真好。李嫣儿羡慕道。 她两个哥哥比她大不少,平日里也不愿意带她出门。 陈小桑听她说得可怜,便带着李嫣儿在院子里走动,还帮她介绍。 两人很快便熟悉起来,李嫣儿难得遇到能说话的小伙伴,便要求那些丫鬟隔得远些,跟着陈小桑坐在凉亭里说悄悄话。 ;一会儿你要帮忙招待人么?李嫣儿问道。 陈小桑摇摇头:;我不会,二夫人只让我招待你。 李嫣儿松了口气。这才道:;一会儿我娘肯定要我去各位夫人面前说话,你要一直陪着我呀。 ;你以前没见过她们吗? ;见过,可是今日与以前不同。李嫣儿羞涩地低了头。 陈小桑好奇:;不同在哪里呢? 李嫣儿已经把陈小桑当成朋友了。这会儿看没有别人,便悄声跟陈小桑道:;我娘要给我说亲了,让我今天乖巧聪明点。让夫人们好好看看。 陈小桑看着她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身形,还有她那张稚嫩的脸,忍不住道:;你这么小就要说亲了么? ;我不小了,过年便及笄了。李嫣儿应道。 她已经是大姑娘了。 ;从准备到定亲,需要的时间很久。定下亲事后,两家得往来,亲近些了才开始准备亲事,也需要很多时日。 李嫣儿怕她不懂,跟陈小桑介绍三书六礼。 陈小桑张大了嘴巴看她。 看着一个小丫头跟她说着成亲的事,陈小桑很受震撼。 李嫣儿说完,便对陈小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也该准备了。 陈小桑连连摇头:;我爹娘说了。不那么早帮我说亲。 她还小,不着急不着急。 ;你爹娘肯定很疼你。李嫣儿羡慕道:;有些人家疼女儿,便想着多留在家里几年。 陈小桑点头:;我爹娘是很疼我的。 ;哟,两个女子在这儿思春啊? 一个刺耳的男声响起。 陈小桑扭头看过去,便见陈祎正双手抱胸,站在亭子外头得意地盯着她和李嫣儿。 这个讨厌的小鬼又来了! 陈小桑瞪他:;你来干嘛? ;这是我太爷爷家。我想来就来,你算老几啊,敢管你小爷?陈祎说完,朝地面吐了口唾沫。 李嫣儿被恶心到了,赶忙别过眼,拿着帕子捂着嘴巴鼻子。 更脏的事陈小桑都见过,自是不会被陈祎恶心到。 她牵着李嫣儿的手,道:;嫣儿姐姐,我们去别处玩吧。 李嫣儿应了一声,站起身,跟着陈小桑绕过陈祎便离开了。 见两人就这么无视他走远了,陈祎气得一跺脚,咬牙恶狠狠嘀咕:;我一定让你们好看! 离开的李嫣儿疑惑问陈小桑:;这人是谁? ;陈爷爷的侄子的孙子。 李嫣儿理清楚关系,才疑惑问陈小桑:;你怎么与他不合? 第739章 干女儿 大户人家的男子,一般都不怎么来后院,往日很难遇到他们的,更别提闹矛盾了。 陈小桑撇嘴,;因为他老找我麻烦。 李嫣儿便道:;往后离他远些,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陈小桑很赞同。她连见都不想见这个人。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便又遇见了好位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家。 这些深闺的女子之间都见过。所以李嫣儿都认识,还能说上话,还介绍给陈小桑认识。 这里头最小的便是陈小桑,又因着她白嫩的小脸。倒是让一众小丫头喜欢得连声问她:;你怎么这么白呀? 陈小桑道:;我不只白,我还很嫩。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害不害臊?一位比陈小桑大些的小姑娘手指在自己脸上划了两下,笑话陈小桑。 陈小桑才不会被几个小丫头给羞到。 她主动把脸凑过去给那小丫头摸。 几人都犹豫了。 跟陈小桑最熟悉的李嫣儿便伸了手,在陈小桑脸上摸了下。 有她带头,其它人便笑闹着去摸她的小脸。 ;还真嫩,怎么会这么滑嫩呢? ;你娘是不是很好看呐?脸皮子也好吧? 听她们七嘴八舌说着,陈小桑便将双手背在身后,骄傲地挺起小脸蛋,应道:;因为我擦了保湿霜。 ;保湿霜是什么? 听人问了,陈小桑边将保湿霜的功效讲给她们听。 她说起的这些,那些小丫头们唬得一愣一愣。 有小丫头道:;你说得这么好。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告诉我们在哪儿买,我们买了试试也知道了。 陈小桑为难:;京城还没卖的呢,我都是我朋友送的。 这会儿若是直接告诉她们是自己做的,这些人肯定就不信了。 好不容易才让她们起了兴致,一定要好好经营。 ;你朋友那儿还有吗?让它也帮我带一瓶呀。 ;我也想试试。 陈小桑为难道:;我得先去找她问问,不一定有的。 李嫣儿偷偷扯了下陈小桑的衣袖。给她使眼色道:;你朋友也是买的吧?总归不能让她白白送给我们这些。若是她买来,我们给钱。 到底都是大家闺秀,一点便透。 有人跟着李嫣儿道:;只要她买来,我也给钱的。 大家七嘴八舌,都表示不占人家这个便宜。 陈小桑感激地看了李嫣儿一眼,才笑呵呵对大家道:;等我跟她说说。若是有了,我给你们送家里去。 这自是好的,免得她们跑一趟。 众人高高兴兴在一处说着话,还有人跟陈小桑打听她朋友。陈小桑一一都应付过去。 见她不愿意说,大家便也不勉强,将话题岔开了。 这么多人,陈小桑可没准备专程招待。 李嫣儿主动担负起招待人的职责,将几位大家小姐照顾的无微不至。 陈小桑看她忙活,便忍不住感叹。李嫣儿这么小小年纪便这般会待人接物,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累。 才感叹完。便有下人过来喊人了。 这会儿也要开席了,女宾们在后院摆几桌吃饭。 这会儿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夫人。 陈二夫人一见陈小桑进来。便对她连连招手:;小桑,快过来。 陈小桑给了李嫣儿一个眼神,走到陈二夫人跟前。 ;这是哪家的丫头?我怎么没见过呐?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笑着问道。 陈二夫人笑道:;这便是我新收的干女儿小桑,往后你们可得多多照顾她。 陈小桑;唰一下,扭头看向陈二夫人。 她什么时候成了陈二夫人的干女儿了? 之前不是还让她喊婶婶的么? 陈二夫人朝她眨眨眼,笑着摸了下她的后脑勺,便怂恿她:;快喊孙夫人好。 陈小桑压下心底的疑惑,按着陈二夫人的指点一一喊了人。 陈二夫人笑着看向众位夫人。道:;我女儿可是都喊了人,你们这些长辈就没有一点表示? 一开始说话的孙夫人瞪她:;哪有像你这样讨要礼物的? ;你这人也真是,总该提早跟我们知会一声,也好让我们有准备。另一位夫人责备陈二夫人。 陈小桑心里连连点头。 该提早说的嘛。她都没有准备。 陈二夫人笑道:;若是实在没带,我又不会怪你们。 瞧瞧这话说的,真要是掏不出礼物,今儿还不得在这么多人跟前丢人呐? 那位孙夫人朝着陈小桑招招手。 陈二夫人凑近陈小桑耳边小声道:;快去。 说完,便将陈小桑往外推。 陈小桑被推到孙夫人跟前,又规矩地向孙夫人行了一礼。 孙夫人笑着将她扶起来,将自己手腕上那玉镯子推到陈小桑白嫩的手腕上,笑着道:;今日出来地急,也没备礼物,得了我的镯子可不要嫌弃。 不等陈小桑应话,陈二夫人笑道:;孙夫人身上的东西哪里会有差的?小桑,快谢谢孙夫人。 陈小桑见状不能推辞了,便脆生生道:;谢谢夫人。 孙夫人慈爱地瞅着她,笑道:;是个好丫头,难怪让慧娴如此喜爱。 陈小桑猜想这个;慧娴便是陈二夫人。 果然,陈二夫人笑道:;你都是有女儿的人了,可不好跟我抢人的。 孙夫人旁边的一位贵夫人抓着陈小桑的手引到自己身边,打趣陈二夫人:;既是舍不得让我们抢人,怎么还把人带到我们跟前呢? 也不知她从哪儿拿出来一块玉,放到陈小桑的手心。 那通红的玉牌放在陈小桑的手心,一下便将她肉肉的手心给占据了一小半。 一见到这玉牌,陈二夫人都惊奇了:;你竟是舍得将这快血玉拿出来送人? 那位夫人嘟嘴:;头一回见你的女儿,我总不好拿些不值钱的东西打发了。 陈二夫人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对陈小桑道:;这见面礼可不轻,快谢谢赵夫人。 陈小桑依言对赵夫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感谢。 赵夫人将她扶起来,又仔细看了她一会儿,笑着对陈二夫人道:;你倒是个看脸的,连认干女儿,也照着陈大人的脸来找。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大家纷纷仔细打量起陈小桑。 第740章 怂恿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才发现陈小桑的眉眼竟然跟陈致远像极了。 一时间,屋子里众人心思各异。 有些人担忧,便有人幸灾乐祸瞥了眼陈二夫人。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陈仪平夫人李氏笑道:;我头一回见到这个丫头也觉得像是我们家的人,原以为是我年纪大了看错了,原来你们也是这般想的? 赵夫人拿了帕子挡了嘴,轻咳一声,嫌弃地瞥了那李氏一眼。 陈二夫人道:;到底是你们眼神好使,一眼就瞅出来像我家老爷。你们是不知道。我头一回见着这丫头,便觉得她是我们家的闺女。 她笑道:;我们一直想要个女儿,总是不能如愿。难得遇着一个长得像我家老爷的,这不是老天赐给我一个女儿么?我啊,干脆顺了天意收了当闺女。 ;你果真是看脸。赵夫人顺着话头调笑赵二夫人。 赵二夫人道:;谁还定下规矩不能看脸了不成? 这一声说完,屋子里众人便捂嘴笑起来。 陈小桑安安静静站着,听着她们你来我往说完话,继续跟着赵二夫人的指示喊人。 一圈下来。她已经抱不住礼物了。 还好陈二夫人见着了,让两个丫鬟跟在她身后帮忙。 到李氏面前,陈小桑站定了,对着她甜甜喊道:;大娘。 被喊道的李氏眼神闪过一抹厌恶。 哪儿来的乡下丫头,对着她喊大娘? 陈小桑才不管她的厌恶,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陈二夫人见状笑着对李氏道:;大嫂,瞅瞅小桑喊得多甜呐,您可不能随手拿些不值钱的东西来打发人啊。 李氏干笑道:;我今日出门匆忙,倒是没带什么好东西在身上…… 一句话没说完,便被赵夫人打断了:;我们今儿可都没准备,不然也不至于随意在身上取首饰来当见面礼了。 刚刚她不过无心说了一句,便被仪平夫人给推前头了,她可不会这般轻易便被欺负。 赵夫人轻抚自己的发髻,笑意满满。 陈二夫人却对赵夫人道:;若是血玉都算随意出手,你让其它人怎么办呐? ;不带这般欺负人的。有人忍不住道。 听着她们一次次提血玉,陈小桑留了个心眼。 不过这会儿嘛,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直对着李氏笑便成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吹捧赵氏的血玉。赵氏摆摆手:;我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就瞧好吧,陈夫人可是大娘,拿出来的东西是绝不会比我差的。 陈二夫人笑着道:;我这位大嫂一向大方。 被一波波拱火,李氏这会儿已经没法退了。 她咬牙,将手上一块翠绿的扳指取下来,放到陈小桑的手心,笑道:;我啊,全身最难得的便是这个扳指,小侄女可不要嫌弃呐。 陈小桑摇摇头。很认真道:;不嫌弃,大娘给我什么都不嫌弃。 李氏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什么叫给什么都不嫌弃? 这可是祖母绿的玉扳指!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能做出一点不满。 只能将火窝在心头,勉强扯了个笑脸,道:;不嫌弃便好,去找你干娘吧。 陈小桑才不理会那些,转身便去找陈二夫人。 陈二夫人背着人给陈小桑眨了下眼睛,便将她搂进自己怀里,笑着问她:;有没有谢谢大娘? 陈小桑乖巧地回头对李氏道:;谢谢大娘。 好好一个玉扳指。只得到一句谢谢的李氏简直要磨牙了。 她强忍着,笑着回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瞅着她这慈爱的模样,陈小桑都替她憋屈。 陈二夫人却像是没有意识到什么,邀请众人入席。 夫人们在一块儿,家里的孩子公婆地聊着。 陈小桑被安排在陈二夫人身边坐着。 这些人她又不认识。也不用费心去聊天,自顾自吃得很开心。 陈家的厨子真厉害,即便是做席面,也很好吃。 旁边的陈二夫人一直分心照顾她,看她吃得差不离了,便道:;去玩吧。 陈小桑擦了嘴,将身上的东西掏出来交给陈二夫人,便往外走。 李嫣儿想跟上去,却被她娘给按住了。 陈小桑才走出去。便碰上一位管事。 见到她过来,那位管事笑道:;小桑小姐吃饱了? ;吃饱了。 ;今日家里人多,小桑小姐在内院转转便是了。可不能跑到前院去,那里全是各家的老爷公子。那位管事叮嘱道。 陈小桑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管事招手。喊了一个跟陈小桑差不多年纪的丫鬟,让她带着陈小桑在后院转转。 陈小桑原本想说不用,可又想着是不是这位管事怕她去前院冲撞了别人才这样安排的,也就答应了。 这会儿她很撑,跟着丫鬟四处走动消食。 走着走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小桑问丫鬟:;姐姐,我们去哪儿呀? 丫鬟有些紧张道:;只……只是四处走走。 陈小桑不想走了,顺势坐在旁边的假山上便不走了:;好累啊,我不想动了。 丫鬟紧张地往前头看了一眼,便劝陈小桑:;小桑小姐才吃完饭,还是要走动走动才好。 ;可是我已经走了一会儿了,肚子也不撑了。陈小桑应道。 小丫鬟勉强扯了个笑脸。怂恿陈小桑:;若是再走走,您便不会长胖,一直这么好看。 陈小桑摆摆手,一脸骄傲道:;我是大夫,长胖了也能用针灸瘦下来,不怕的。 小丫鬟便不知该怎么劝陈小桑了。 她左右为难。最后也只能安安静静站在陈小桑身边。 陈小桑觉得她很不对劲。 从刚刚开始,这个小丫鬟一直慌慌张张,神情不对。 陈小桑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往回走。 这会小丫鬟果然着急了,连忙跟上:;小桑小姐不往前走了么? ;我已经累了,想回去歇息。陈小桑指指自己高高的鞋子,道:;这个鞋子走路好累脚,我想换回我自己的鞋子。 她才不会再跟着这个小丫鬟继续往前。 今儿可是沈大郎的拜师宴,她肯定不能让宴会有差池。 第741章 算计 小丫鬟着急:;可是这会儿夫人小姐们都还在,您换回自己的布鞋很不好看的。 ;你说的对,那我去书房坐着看书吧。 陈小桑应了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说去书房,便是真的去书房。 等她走到书房,脚真的累了。 她一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便不想起身了。 小丫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出来,只能匆匆往早就约好的地方去了。 见她走了。陈小桑起身,将书房的门拴起来,抽了一本医书。坐在椅子上安安心心看起来。 自从陈二夫人看到陈小桑和沈大郎抄书不便利后,当天夜里,她便让下人往书房抬了桌子和椅子,上头还放着文房四宝。 甚至,旁边的桌子上还有茶杯茶壶,还有她不认识的糕点。 陈小桑摸了下茶壶。还是热的。 她倒了茶水,将杯子唰了一下,又倒了杯茶水,捧着安安心心喝了,便认真看起书来。 没一会儿,她就看入迷了。 那个丫鬟赶到荷花池子旁的一个亭子里,那里正坐着不少人。 见到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她赶忙跪过去,颤抖着把路上的事儿说了。 陈祎一听,气得将杯子砸到丫鬟面前的地上,指着丫鬟便骂:;没用的东西,都把你送到她面前了,也带不来她!; 丫鬟吓得直发抖。 陈祎气得踢了一脚,那丫鬟被他踢得往旁边一歪,手下意识撑着地面,正好盖在碎瓷片上,把手割出血了。 她也不敢喊痛,只能用好的那只手握着流血的手心。努力含着眼泪,不敢掉下来。 陈祎瞪她:;哭什么哭,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小丫鬟哪里敢哼唧,忍痛把眼泪擦干了,低了头不敢看祎少爷。 陈祎怒声问她:;那个死丫头又去书房了? ;我看着她进去,便没出来了。 陈祎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他把身边几个小厮都指使开去找虫子。 ;好好找,越吓人越恶心的越好。陈祎恶狠狠吩咐那些小厮。 那些小厮连声应了话,便四处找寻起来。 陈家每日都有不少人清理院子。里头的虫子啊蛇啊早就清理干净了,他们想找些出来可不容易。 见他们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陈祎气得把他们都骂了一顿。 ;一个个真没用! 小厮们被吓得抬不起头来。 倒是有个机灵些的,凑到陈祎身边提议:;少爷,没有虫子吓人,我们要不给她下迷药? 陈祎双眼一亮,看向他:;你有? 小厮当然没有,但是这会儿他可不敢直接说。 ;离这儿不远便有一家药铺,买些迷药很快的。小厮怂恿道。 陈祎一想。陈小桑去看书,肯定要很久才会出来。 他下定决心,对那个小厮道:;你出去买,要快去快回。要是晚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小厮恭敬地应了一声,接过银钱便匆匆往外跑。 等他走了。陈祎转身吩咐其它小厮:;都给我去书房附近守着,别让人跑了! 小厮们应了一声,一个个往书房跑。 陈祎瞪了丫鬟一眼,咒骂一声,也朝着书房去了。 哼,死丫头不是得意吗?今儿他就要让她好看! 还有那个沈大郎,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二太爷爷收了当弟子,很得意吧? 一会儿看他还能不能得意! 陈祎一想到外院被众星捧月的沈大郎便恼火,再想到陈阁老。更是气不过。 陈小桑看了会儿书,便将陈二夫人帮着准备的空白书册打开,抄写她新看的那本书。 连着抄写了十来页。她手酸了,就停下来,继续往后看。 等歇息差不多了。才继续抄写。 这书先看一遍,再抄写一遍,记得便很牢。 陈小桑写得入迷了,一直到头有些发晕才回过神。 她耸动着鼻子闻了几下,便皱了眉头。 是迷药。 书房怎么会有迷药呢? 她屏住呼吸,朝着门窗看过去,门边一个原本该关上的窗户这会儿被推开了一道口子,一盘红色的香正在窗下被点燃。 明明之前还没有香的。 陈小桑用胳膊窝堵住口鼻,起身往里头的一间走去。 陈家的书房很大,一间一间用书架隔开。 为了采光通风,书房有不少窗户,只是这会儿全关上了。 陈小桑对这儿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一个对面的窗户,推开后,好好吹了会儿风,脑子才清醒。 竟然会被迷药晕到,不行了,看来得吃几种药了。 陈小桑正琢磨。便听到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捂着鼻子,朝着刚刚的窗边走去,自己缩在墙边,就听到外头的人问道:;差不多了吧? 这不是陈祎的声音么? 原来是他在捣乱! ;听掌柜说,这些香要点一刻钟才能迷晕一头猪。小厮的声音响起。 陈祎便道:;她又没猪的体型大,都点这么久了,也该差不多了,进去吧。 小厮听话地去推,发现推不动。 他扭头看向陈祎,陈祎也不敢把陈家书房的门踢坏。 前些日子,他被二太爷爷关起来,又被爷爷带回去后,便一直不能出门。 还是今天,他爷爷不得不把他放出来。 他犹豫了一会儿,便指着一个小厮道:;你从窗户爬进去,把门打开。 窗户是木制的,上头固定一边,从下面推开。 那个缝隙不算小,钻进去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被点到的小厮先探头进去,因着香就在窗子里头,他离香近,吸了两口气,头就有些晕乎了。 小厮忍着眩晕,手脚并用爬进去。 因着消耗了些体力,他呼吸急促了些,吸进去的迷药多了不少,脑子更有些晕乎。 他捂着鼻子,往门边走。 才走了几步,眼前一黑,整个身子直挺挺倒在地上了。 躲在一旁的陈小桑这才站起身,又拿了一个小纸包,在窗台上倒了一层白色粉末,把陈祎他们送过来的香挪到正中间。 做完这些,她憋得小脸通红。 陈小桑扭头朝着刚刚开着的窗户快步走去。 还好那个窗户离得不算远,她觉着有风了,便赶忙松开手,大口呼了好几口气,才舒坦了。 第742章 晕 外头的人等了好一会儿,门也没开。 陈祎等得不耐烦了,便让旁边的小厮喊人。 外头的小厮对着屋子喊:“怎么还没开门?” 当然没有开门了,吸了她的药,还想清醒啊? 陈小桑“哼”一声,并不回应。 刚刚她已经把粉末撒到窗台上,只要他们爬进来,手上肯定会沾到。 再加上他们自己放在窗台的迷香,到时候他们肯定要用手捂着鼻子。 这一捂着,呼吸两下,药粉全吸进鼻子里了,肯定晕。 听不到回应的陈祎果然让第二个小厮爬进去。 陈小桑怕被看到,便躲在书架旁边。 没一会儿,便听到第二个小厮压低声音的呼喊:“少爷,他被迷晕过去了!” 陈祎忍不住咒骂:“没用的东西!自己点的迷香还能迷晕过去,就不知道捂鼻子?” 这些下人真蠢!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门还是没开。 陈祎更生气了,这会儿也顾不上陈小桑,对着屋子里喊了两声都没反应。 陈祎气得把剩下两个小厮都往里头推:“都给我屏气钻进去,把门打开!” 两个小厮一看少爷生气了,哪里敢耽搁。 两人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往窗户那里爬。 好歹两人爬进去了,绕过地上躺着的两人后,把门打开了。 陈小桑很可惜,毕竟他们搁着帕子,还没吸入她的迷药。 她捏了捏手里的纸包,还有一些,应该够了。 她踮起脚尖,透过书架往外看,陈祎大摇大摆进来了。 一进屋子,陈祎便很不满道:“一屋子味儿,想迷晕我啊?赶紧把迷香灭了!” 其中一个小厮赶忙过去,将迷香取下来在地上压熄灭。 忙活完,他取下手帕,恭敬地对陈祎道:“少爷,已经弄灭了。” 陈祎满意了,在四周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陈小桑。 这还是他头一回来二太爷家的书房,一眼看过去,才发现比他家的还大。 陈祎又不满意了:“一个破书房弄这么大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晕哪儿了。” 站在他旁边的小厮讨好到:“少爷,我去找找,一会儿就能找到了。” 陈祎摆摆手:“赶紧去,找到那丫头,给我绑起来,我要把她丢湖里去了喂鱼。” 躲在书架后头的陈小桑都气笑了。 这个陈祎,小小年纪心肠竟然这么恶毒。 陈小桑眼看着越走越近的一名小厮,将剩余的药粉全倒在手里攥紧了,紧张地等着他过来。 近了,更近了。 陈小桑屏住呼吸,将抓着药粉的那只手放在身前。,只等他过来往他脸上一扬。 只是下一刻,那个小厮抠了下脸。 陈小桑松了口气。 紧接着,便是小厮摔到地上的声音。 陈祎顺着声音看过来,见那小厮也晕过去了,气得直骂:“一群蠢猪!都已经把香灭了,还晕!” 骂归骂,他可不会离开门边。 于是去看的任务交给最后一名小厮。 眼见自己藏不住,陈小桑沿着书架一点点挪。 她身子小,书架又高大,还摆满了书,竟然没被发现。 第四名小厮走过来,蹲下身子拍拍地上晕倒的小厮的脸,还喊了声:“喂,醒醒!” 可惜,那名小厮睡得死,完全喊不醒。 最后一名小厮松开他,正要起身,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一小团东西正移动。 他扭头看去,还没看清楚,面前突然出现一股白雾。 还不等他反应,眼前突然一黑,他晕倒在第三名小厮身上。 陈祎可算察觉到不对劲了,朝着这边喊:“陈小桑,是不是你在捣鬼?” 陈小桑看瞒不住了,从书架后头出来,朝着陈祎走过去。 一看到她,陈祎炸毛了:“你你你!你怎么没晕过去?” 陈小桑道:“书房这么大,你点的迷香又不多,我当然没晕啦。” “撒谎!我四个小厮都被迷晕了!” 陈小桑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大概是因为我运气好?” 说完,她还叹口气,对着陈祎摇摇头:“还是因为你太笨了,才让他们都晕过去的。” 被骂的陈祎气得跳脚:“你说谁笨?” “哇,你这么小耳朵就不好使了么?你笨你笨你最笨,现在听到了么?” 陈祎肺都要气炸了。 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迷香了。 他要绑了这丫头,把她丢进湖里呛水! 陈祎朝着陈小桑猛冲过去,简直就像猛虎下山。 他毕竟年纪大一些,又是男孩子,力气大,一下将陈小桑给抱住了。 陈小桑也不是好惹的,抽出手狠狠把他的脸往后退,还把他的鼻子给推皱了。 陈祎气得把陈小桑压到地上,把陈小桑的手脚全压住。 这下不能动了! 他正得意,就见陈小桑龇牙,对着他的胳膊就咬。 陈小桑可一点不惜力,死命咬,疼得陈祎“嗷嗷”叫。 他赶忙去推陈小桑,好不容易把陈小桑推开,他低头一看,自己胳膊都被咬出血了。 陈祎气得还想朝着陈小桑扑过去,却见陈小桑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陈祎呆愣了下,不敢置信大喊:“你敢打我?!” 才说完,又被陈小桑甩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直接打在他嘴上,让他嘴唇火辣辣的。 “打了又怎么样?”陈小桑瞪着他,比他还凶。 陈祎气得头晕,他抬手就要扇陈小桑。 可费了半天力,手还是在垂在身侧。 陈祎骇然看向自己的手,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身子一软,一头扎在地上。 眼看他晕过去,陈小桑将自己手上剩余的一些粉末在陈祎脸上擦干净。 “还想迷晕我?” 陈小桑双手掐腰,看看躺得横七竖八的几人。 若不是她察觉不对劲,真要是被迷晕了,被他们绑起来丢到荷花池,怕是她小命都得没了。 陈小桑觉得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儿没绳子,陈小桑便将主意打在他们身上的衣服。 想把他们丢进荷花池子,她是做不到的。 但是让他们长个教训还是可以的。 那就把他们都剥光绑在书房里,让他们先在书房饿两天再说。 陈小桑蹲下身子,将陈祎的外衣脱下来丢到一旁,又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他外头的裤子也脱了。 忙活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43章 不见了 这样也太累了。 她干脆把他们的裤腰带一抽,衣服扒拉开,再把裤腰带抽出来把他们的手绑起来。 弄完这些,她拍拍手站起身,出了书房去找剪刀。 还没等她找到剪刀,便碰上李嫣儿了。 李嫣儿一见到她便抓着她不松手,还很不舍:“小桑,我一会儿就要回家了,下回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 陈小桑想了想道:“等我找到洗面奶和保湿霜,就给你送过去。” 应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要不然,你以后去找我玩?你救了我二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陈小桑觉得李嫣儿很好,一点都不像李方。 想到自己的洗面奶和保湿霜,她便觉得应该多交几个朋友。 陈小桑答应了。 李嫣儿便很高兴,拉着陈小桑不撒手。 陈小桑一时脱不开身,只能跟着她闲聊,一直到各家夫人准备动身离开,李嫣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陈小桑。 “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李嫣儿便跟着她娘离开,边回头叮嘱陈小桑。 陈小桑挥手跟她告别:“我答应你了!” 看着她们马车渐渐离开,陈小桑松了口气,刚想再去绑人,就见旁边的陈夫人正拧了眉头责备下人:“这是在陈家,祎儿还能不见?” 下人慌张:“老爷已经派人在找了,我们一个下午都没见着祎少爷。” 陈小桑若无其事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决定不去绑人了。 陈夫人很生气:“一个下午没见到人,你们也不知道去找?” 下人慌得站起身,跌跌撞撞抛弃找人。 一旁正在送别家夫人的陈二夫人见状,走过来,问陈夫人:“嫂子这是怎么了?” 今儿被陈二夫人逼着出了血的陈夫人本就对她有气,这会儿又担心孙子,便将气撒在陈二夫人身上:“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家祎儿在你家宴会上不见了!” 这声音不小,不少夫人小姐纷纷看过来。 陈二夫人扯了笑脸道:“许是在哪儿玩,我们找找便是了。” “不是你孙子,你说得倒是轻松!”陈夫人气道:“好好的一个宴会,竟是没人照看孩子。” 这话不说陈二夫人,就是别家夫人也听不下去了。 陈祎都快成丁的人了,哪里还用人盯着? 又不是几岁的孩子。 陈小桑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陈二夫人难堪。 她对李氏短不喜又多了几分。 陈二夫人却柔声安抚:“嫂子莫要着急,等我先将各家夫人小姐送走,再派人去找祎儿。只要他在家里,总归能找到。” 陈夫人再气也不好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她面子了。 倒不是给她脸面,而是陈仪平往后想重返官场,她总不能丢了脸面。 陈二夫人笑着将那些夫人小姐们送上马车,一一打了招呼,大大方方将她们送走。 等到送赵夫人时,赵夫人忍不住对陈二夫人道:“你别太好性子了,任由人欺负。” 说着,目光朝陈夫人那边瞥了一眼。 陈仪平虽然是陈家的嫡系,可早年就被革了官职,后辈也没出个一官半职。 若不是看在陈阁老的面子上,这种宴会她是压根没能耐参加的。 即便是靠着二房,这陈夫人还是如此对陈二夫人,赵夫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过眼。 陈二夫人笑道:“我知道的,你不要太费心我了。” “怎么能不费心,这么多年,你一直被她吆喝,好似欠她的一般。” 赵夫人不满道。 陈二夫人牵着她的手,小声道:“我不是任由人欺负的,你还不知道么?” 两人是手帕交,这么多年,一直很好,彼此也了解。 听陈二夫人这般说,赵夫人便知道她心里有数。 赵夫人拍拍陈二夫人的手背,小声道:“若是有事,记得找我,姐妹肯定帮你。” 陈二夫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将她送上了马车。 目送马车离开后,她一转身,便见陈小桑正站在她身后。 陈二夫人笑着牵着她的手,正想往前走,手被陈小桑捏了一下。 她会意,跟着陈小桑往旁边走。 等到完全没人能听到了,陈小桑才小声跟陈二夫人道:“我知道陈祎在哪儿。” 陈二夫人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便问她:“没事?” “只是昏睡过去了。” 陈二夫人便安心了,又瞥了眼不远处着急的嫂子,扭头对陈小桑眨眨眼:“你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吗?” 陈小桑顿了下,便笑嘻嘻地点了头。 既然陈二夫人护着她,不让她说,那她不说便是了。 也让李氏着急一会儿,免得天天找她麻烦。 陈二夫人牵着陈小桑的小声走到李氏跟前,这会儿已经忧心忡忡了。 “前院都找过了吗?” “找什么前院?他吃了午饭便来了后院。”陈夫人翻了个白眼。 陈二夫人心头有丝不悦。 往日也就算了,今日可是各家女眷在后院,他一名男丁跑来后院做什么? 若是冲撞了哪位女眷,传出去她家的名声都不好了。 陈二夫人很快压下心底的想法,对陈夫人道:“嫂子不用太忧心,总归是在家里,身边还跟着人,肯定能找到。” 陈夫人气道:“你别净说漂亮话,快帮我找人呐!” 目光一瞥到陈小桑,她更是不满:“对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野丫头这么上心,也没见你心疼心疼你侄孙子。谁是你该关心的人,你都搞不清楚?” 当然是侄女更亲。 陈二夫人心里恶狠狠应了声,不过面上还是不好在这个时候跟陈夫人吵起来。 外头的人都还没走呐。 她不好说,陈小桑好说啊。 她道:“我是干娘的女儿,很亲了。” 陈夫人气得吼她:“大人说话,有你一个丫头片子什么事?” 陈二夫人下一意识捂着陈小桑的两只耳朵,拧了眉头道:“嫂子怎么拿孩子撒气呢?” “你还真大度,把致远在外头生的野丫头当闺女养着。”陈夫人嘲讽道:“就是不知道致远领不领你的情。” 若是往常,李氏是绝对说不出这话的。 再怎么样,面子情总得兼顾。 可今儿她是一肚子火气。 那个玉扳指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到手的,若不是被逼着,怎么会拿出来?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44章 衣衫不整 还有陈祎突然不见,她心慌,这火气便是压也压不住。 陈二夫人脸上的笑容一顿。 这可是指着她的鼻子骂人了。 陈小桑掰开陈二夫人的两只手,看着眼前的陈夫人:“我有爹娘,还有哥哥嫂子,不是谁在外的私生女。你家便是有这样的事,也不代表别家都有这样的事。” 这话可是指向陈仪平了。 陈夫人气得攥紧了帕子,狠狠瞪着陈小桑。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到底不能动手,只能咬牙:“好厉的一张嘴!” 陈小桑便唉声叹气道:“我从小就遇到不少蛮不讲理的女子,又凶,还总朝着别人撒气。为了不让自己被欺负,我只能嘴巴利索一点啦。” 陈夫人:“……” 陈二夫人差点笑出来。 她早想怼回去了,这不是不能成么。 陈小桑简直是帮她出了一口恶气啊! 陈二夫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笑意憋回去,一本正经对陈夫人道:“小桑年纪小,说话直,大嫂别放心上。我看天也快黑了,咱们还是先找祎儿要紧。” 原本想找个由头发作的陈夫人听说要找陈祎,便压下了火气催促陈二夫人:“你赶紧派人去找。” 陈二夫人牵着陈小桑的手,让丫鬟去喊来了管家。 管家得知陈祎不见,不敢耽搁,连忙派人去找。 陈家的下人往日都是各司其职,这会儿全停下手头的活儿去找人。 可是找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找着人。 这下陈夫人彻底慌了。 她一着急,眼圈就泛红,泪珠子往下落。 “祎儿……祎儿这是去哪儿了?” 陈二夫人安抚她:“总能找到的。” 刚刚她又问了小桑,知道人在书房睡着,她很安心。 原本打算让那些下人自己找一会儿,再将人在书房的事儿透露给管家,便能找到了。 盘算是好,可陈夫人不如她的愿啊。 陈夫人一把擦干净眼泪,站起身对着陈二夫人怒喝:“你没本事找到人,就不能把致远给我找出来?他前院不是还有不少人吗?让他们过来找人!” 陈二夫人为难:“客人们还没走,把他喊过来,要怠慢客人们……”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夫人打断了:“是那些客人要紧还是我们家祎儿要紧?” 她恶狠狠盯着陈二夫人:“你不去喊人,我可去了。” 陈二夫人没法子,只能打发人去前头喊陈致远。 陈小桑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陈二夫人摇摇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带着她走到一旁。 前头的陈致远很快过来了,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众客人。 当然,沈大郎也在其中。 陈二夫人责备他:“怎的把客人都带过来了?” “都不是外人,听说孩子不见了,想着来帮帮忙。”陈致远三言两语就把事儿给交代了。 这些人里头就有前些日子不见了孩子的人家,自是知道孩子不见了大人有多忧心。 他们各自吩咐身边的人去找人。 陈二夫人觉得不能再这般下去了,便喊了管家,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管家会意,等了一会儿,与几名下人交谈后,便上前跟陈致远禀告:“老爷,找到了,在书房。” 陈夫人一听在书房就坐不住了,甩着帕子匆匆往书房赶去。 陈致远也不耽搁,带着一众大人往书房赶。 沈大郎刻意落在后头,跟陈小桑汇合后,便静静地看着陈小桑。 瞅着他那眼神,陈小桑咧了嘴对他一笑。 沈大郎便知道这事儿跟她脱不了关系了。 他道:“你别去了,在院子里等着。” “我必须去,要不然,一会儿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不能申辩了。” 无论怎么说,都是陈祎有过错在前,她得对峙。 牵着陈小桑手的陈二夫人笑道:“不会有事的。” 有老爷在,怎么也不会让小桑有事。 沈大郎一听便知道陈二夫人也知道了,还纵容陈小桑。 他便不阻拦,跟陈小桑一块儿往书房赶。 还没到书房门口呢,就听到书房里响起打耳光的声音。 几人隔得远,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加快脚步过去。 书房门口已经被人堵住了,最外头一位大人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要走,就见陈小桑一个小丫头正往里头钻。 他抬起双手挡在陈小桑跟前,便道:“你可不能进去。” 陈小桑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那位官员:”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呀?”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那位大人连连摇头,对着陈二夫人抱拳,道:“陈二夫人还是莫要进去为好。” 陈二夫人会意:“是有什么不好么?” 那位大人摆摆手:“衣衫不整。” 才说完,里头的陈仪平便大吼:“你从哪儿惹来的恶习?竟是跟小厮厮混?还是在书房里!” 陈小桑:“……” 这可不怪她,她只是想用衣服把他们绑起来。 里头响起陈祎的哭诉:“爷爷,我没有!” “还敢不承认?!”又是陈仪平的一声怒喝,接着便是几个耳光。 陈二夫人心有余悸地低头看向陈小桑,果断带着陈小桑转身离开。 等走出去老远,陈二夫人才问陈小桑:“你做了什么?” 陈小桑便把遇到管事,后来又被丫鬟带着乱走,最后闻到迷香的事儿都说了。 陈二夫人听得拧了眉头。 沈大郎双手抱胸,定定看着陈小桑:“所以你把他们扒光了?” “没有!”陈小桑坚定反驳:“我只是把他们的外衣脱下来把他们的手绑住,连里衣都没脱!” 这种脏水可不能泼到她头上。 陈二夫人疑惑:“那为什么堂哥如此愤怒?” 按理说,手头绑着衣服,这么多人应该能察觉不对劲。 沈大郎也觉得不对劲,他对陈二夫人道:“麻烦二夫人看着小桑,我去看看。” 陈二夫人点头,道:“你去。” 沈大郎盯着陈小桑,叮嘱她:“好好跟着二夫人。” 陈小桑点头:“放心。” 他一点都不放心! 不过这会儿大家的注意都在陈祎身上,应该是不会来惹事了。 沈大郎走到书房门口。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45章 怒 虽然前头的人多,可他高啊,透过前头的人看进去,便见陈祎正直挺挺跪在地上,脸已经红肿了,明显是被陈仪平打了好几巴掌。 而四个小厮,这会儿正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夫人站在一旁抹眼泪,却不敢上前。 陈致远正拉着陈仪平劝。 陈仪平气得双颊通红:“他做出这种事,让我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有什么事等回家好好教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孩子难堪总归不好。”陈致远劝道。 陈仪平也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热闹,他咬牙,恶狠狠吼陈祎:“还不滚回家去?留在这儿丢人现眼做什么?!” 被吼了的陈祎不敢耽搁,爬起身,推开门口的各位大人便往家里跑。 陈夫人擦了眼泪,赶忙跟上去。 陈仪平气得大骂:“龟孙子!衣服都不穿就跑,还嫌不够丢人?” 一旁的陈致远吩咐下人把衣服拿好去追陈祎,又好声好气将陈仪平往外送。 看够热闹的各位大人们也不好再逗留,一个个打了招呼便离开。 走在后头的范大人乐呵呵抱着肚子,拍拍沈大郎的肩膀,道:“好小子,有能耐啊,竟让陈阁老收你当弟子。” 沈大郎谦虚应道:“我也没想到。” “行了,再谦虚就是自负了。”范大人胖手又拍了拍沈大郎,“早知道你能被陈阁老收为弟子,我便不丢老脸去找东林书院的人了。” 沈大郎道:“能去东林书院总归是好的。” 范大人摇摇头。 凭着陈阁老弟子这个身份,各个书院会很高兴收沈大郎。 不过,帮沈大郎找学院是他答应沈大郎和陈小桑的,左右也是自己的事。 这么一想,他又释然了。 沈大郎看了眼往外走的人,给范大人使了个眼色。 范大人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跟着踱过去。 “里头怎么回事?” 说起里面的事,范大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阁老那个侄子陈仪平你知道?” 沈大郎点头,今日已经打过招呼了。 范大人朝着书房的位置使了个眼色:“在里头跟小厮鬼混,被我们看了个正着。” 沈大郎眸光一闪,问他:“你看到了?” “那倒是没有,我在最后,等我到时,里头已经哭喊起来了。我往里头一看,那个叫陈祎的,和他的小厮都衣衫不整,还在着急穿衣服。” 范大人说完,觉得肚子费劲儿,便抱着肚子,问他:“你这好奇心有些重啊,怎么的,担心他?” 沈大郎便道:“只是好奇问问。” 打发了范大人,沈大郎便回来了。 陈二夫人好不容易等他回来了,赶忙问他:“怎么回事?” 沈大郎把自己打听的事说了。 陈二夫人抿嘴。 好半晌,才跟沈大郎道:“我这边还有事儿要忙,你们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别跑远了。” 得了两人的保证,陈二夫人才匆匆去处理后事了。 等陈二夫人一走,沈大郎便双手抱胸:“有没有隐瞒?” 陈小桑摇头:“没有,我真的只是把他们的裤腰带解下来绑着手脚。” 沈大郎便顺势坐到陈小桑身边,拧了眉头:“那为何会被人断定陈祎有龙阳之好呢?” “也许是他们想多了呢?”陈小桑随口猜测。 沈大郎想想也是。 不过有这种传言,怕是陈祎以后更要找陈小桑麻烦了。 沈大郎叮嘱陈小桑:“往后离陈祎远些。” “我根本没见着他,他还找丫鬟骗我去,想绑了我丢下荷花池。” 陈小桑攥紧了拳头:“还好我换完衣服,又带了几包药在身上,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 她不觉得自己把陈祎迷晕绑起来有什么问题。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至于后面的什么“龙阳之好”,那就不干她的事了。 沈大郎每次听到陈小桑说起陈祎帮她的事,火气便“蹭蹭”往上涨。 他冷着脸道:“往后你跟在我身旁,别单独跑远了。” 这次是走运,若是下次呢? 陈小桑拍拍自己的腰间:“放心,我配了不少药的。” 自从在陈家湾遇到那几次危险后,她可是药不离身了。 再加上上回遇到狼的事儿,今天哪怕换了衣服,不能挂着那个布包,她还是藏了几包药在身上。 沈大郎严肃对她道:“这次是陈祎不察,才让你得手了,下回他有防备了,你可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陈小桑不觉得自己有药下不了毒。 听说那些擅长用毒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就人人中毒。 她只需要把她师父下毒的各种办法学会,就不怕别人了。 正琢磨,就见沈大郎伸直了手:“你那些毒药给我看看。” 陈小桑很大方地将身上剩下的两个纸包都掏给沈大郎。 沈大郎捏了捏手心的药包:“这些都是什么毒?” 陈小桑指着左边那包,告诉他:“这个是能让人一直打喷嚏的药,只要一直打喷嚏,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随即指着右边那包,道:“这包毒药就厉害了,能让人出现幻觉,吃多了会疯。” 沈大郎扶额。 这小妮子,怎么能配置出这些奇怪的毒药? 他扭头看向陈小桑,见她圆圆的小脸笑得乐呵呵,好似一点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容易惹麻烦。 沈大郎意味深长对陈小桑:“往后配置的毒药,症状别太明显,让人瞧不出来最好。” 陈小桑道:“我会好好钻研的。” 沈大郎便将那两个药包还给陈小桑。 顺口嘱咐她:“多配置几包,也给二哥带着。” 这是在京城,他们人生地不熟,很有可能便遇到一些被欺负的事。 有时不能正面对上,这种暗地里使坏......自我保护的手段,有总比没有好。 陈小桑把两包药放到沈大郎手心,大方道:“你也带着。” 沈大郎本想说自己不用,想了想,还是收起来。 两人正嘀咕,沈大郎听到后头有走路的声音。 他一回头,便见陈阁老在下人的搀扶下朝着这边走。 沈大郎起身,几步过去扶着他。 陈阁老擦擦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大郎啊?” 沈大郎应了一声。 陈阁老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年纪大了,总困。大郎啊,你送我回屋子歇着。” 沈大郎应了声,把陈小桑喊过来,一块儿扶着人送到房间。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46章 我也才知道 等他们再出来时,陈家的下人已经把他们收的礼物都放进马车了。 两人跟陈夫人打了招呼,才回家。 到家里,往下搬礼物时,沈大郎拧了眉头:“这不是我的。” 他今日在前头收了不少礼物,可是大抵都记得,这几个精致的小木匣子他并未见过。 陈小桑看也不看便道:“是我的。” 沈大郎问道:“谁送你的?” “各家夫人呀,她们一听说陈二夫人收我当干女儿了,都送了礼物给我。” 陈小桑往马车左边一指。道:“我在路上就看过了,这边的礼物都是我的,右边的才是你的。” 沈大郎一看。两边的礼物堆得差不多高。 他疑惑:“你什么时候成陈二夫人的干女儿了?”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陈小桑老实应道。 沈大郎:“......” 陈小桑摆摆手:“拜干娘多好呀,有这么多礼物可以收。” 反正陈二夫人对她很好,当她干女儿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她还有陈二夫人当靠山呢。 沈大郎想想也是,便帮着她把礼物往屋子里搬。 这边忙着清点礼物,陈仪平家闹翻天了。 家里哭声喊声,乱做一团。 陈祎被打了一顿。合着带血的衣服抬进他屋子。 陈祎的爹娘坐在他床边抹眼泪。 而陈祎疼得直哼唧,到晚上便凯硕发烧。 陈仪平放出话,谁也不许找大夫。 陈祎的爹娘求到陈夫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陈夫人到底心疼自己孙子,便去求陈仪平。 陈仪平大怒:“他干出这么丢人的事,还想请大夫?你们生怕这事儿传不出去是?” 陈夫人拿着帕子擦眼泪,哭诉:“祎儿都说了,他没有龙阳之好,你怎么就是不信他呢?” “我都看见了!其它大人们都看见了,你说说他们会不会信?” 陈仪平背着手,急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骂骂咧咧:“难得有这么个宴会能让我参加,我是费尽心思在前头拉拢人。” 说到这儿,他怒哼:“眼看着可以借这机会再跟他们走动,将来我就能复官了。你们倒好,不给我帮忙,尽给我惹事!” “你若是能复官,也不用等到现在。”陈夫人没了好气。 这么多年。陈仪平一直想复官,却一直没成功。 难不成能光靠这回的一个宴会,就能复官么? 陈仪平气得一甩袖子:“要不是有你们一次次出乱子,我何至于如今还没复官?!” 陈夫人气道:“谁让你丢了官职?” 自己保不住官职,倒是怪起别人来了。 陈仪平抬手就要打。 陈夫人还不等他手落下来,便是大哭:“你找我们娘们撒什么气?你倒是去求你好二叔啊,他一个阁老,还能没法子帮你复官吗?” 外头的人听见里头的哭声,再不敢耽搁。纷纷在外头敲门。 陈仪平对这门外怒喝:“敲什么?都给我滚!” 这一嗓子吼完,外头没一点声音了。 “我为什么丢官职你不知道吗?” 被吼的陈夫人不敢吭声了。 陈仪平却气得指着她就骂:“你一天天的怎么教孩子的?儿子儿子吃喝嫖赌,孙子也不讨喜。 那个沈大郎,不过从乡下来考乡试的,都能被二叔收做弟子,你几个孙子好歹还站着血脉亲情,怎么就没被收? 吃喝玩乐也就罢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衣着凌乱! 若是跟女子,大家笑话一句风流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是男子,还是四个小厮,你还敢来我跟前哭?” 被吼了一顿的陈夫人不敢吭声了,一直等陈仪平甩袖离开,她才抹着眼泪去找陈祎。 她哭着道:“好好的,你跟小厮厮混什么。还让人抓着了。” 陈祎气得眼圈发红:“我没有,你们怎么就不信我?” “可大家都看到了,你光着身子跟小厮躺在一起,还......” 不是她不愿意信自己孙子,实在是...... 今日她就在陈仪平身边,当时她着急,门还是她推开的。 可推开一看,陈祎裤腰带在地上,上衣宽松地挂在身上。精神好似也不太好。 他身边的几个小厮也是衣衫不整,一个个满脸疲倦。 当时大家脸色都不对了。 陈祎怒吼:“要不是我爷爷上来就打我,我也不会一句话没说就被诬赖!” 他被迷晕。好不容易醒过来,发现手脚都被绑着了,便费劲儿挣扎。 这一挣扎。衣服都散了。 好在小厮先挣脱开,便赶忙来帮他解开。 好巧不巧,门这个时候被打开,他们几人衣服凌乱,又凑得近,便被人看到了。 本来大家还只是怀疑。 陈仪平冲上去就给了陈祎一耳光,这事儿可就定了性了。 陈祎快气死了。 身上越疼,他心里那口气就越憋得慌。 陈夫人脸色发白:“谁绑了你?” “陈小桑!那个贱人把我迷晕绑起来的!” 不知是不是说话太用力了,扯着屁股上的伤,顿时血肉模糊,疼得他直抽冷气。 陈夫人赶忙帮他擦脸上的汗,安慰他:“别气别气。奶帮你报仇。” “你可得记着!” “记得,我记得的,你好好歇着,把身子养好。” 陈夫人连忙安抚。 陈祎这才趴下来,攥紧了床单,咬牙道:“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陈夫人脸色在烛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她眼中闪过一抹狠意,道:“她会付出代价的。” 敢来欺负她孙子,胆儿肥了。 胆肥的陈小桑这会儿正跟沈大郎一起清点礼物。 礼物被分在桌子的左右两边。 左边全是沈大郎收到的礼物,右边是陈小桑收到的。 陈二树瞅着眼前堆成的两座小山,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大郎那堆东西,都是纸啊笔啊的,他看着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陈小桑这堆东西就厉害了。 那些首饰在灯光的照射下,简直闪闪发光。 “这些首饰都是哪儿来的?”陈二树合上嘴巴后,便径直问陈小桑。 陈小桑道:“各家夫人送给我的。” 陈二树虽然没怎么见过这种宝石或者玉首饰,可这光泽,这精致程度他是看得到的。 单单是最普通的银首饰都贵得不得了,更别提这些东西了。 陈二树沉默许久,才道:“我们不能白白拿别人的东西,还是还回去。” 第747章 靠山 “不好还回去。” “为什么?” 陈小桑将今日的事儿都说给陈二树听了。 末了才道:“这些夫人都是看在陈二夫人的面子上送我这些首饰的,我还给她们,便是驳了她们和陈二夫人的情谊啊。” 陈二树惊呆了:“你什么时候成陈二夫人的干女儿了?” 陈小桑双手一摊:“就是今天呀。” 陈二树扭头就责备看向沈大郎:“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被点到的沈大郎不疾不徐道:“我也是傍晚才知道。” “收干女儿这种事,陈二夫人都没提早说?” 陈小桑应道:“没有啊。” 陈二树沉默了。 这个陈二夫人,办事儿怎么这么随性呢? 见二哥满脸凝重。陈小桑半趴在桌子上,道:“我怀疑。陈二夫人是为了搜刮那些夫人的首饰,才突然说我是她干女儿的。” 沈大郎不赞同:“以二夫人的家境,有许多首饰,不用这种法子。” “可是我看了。一开始李夫人送给我的是几颗金果子,后头知道我是二夫人的干女儿后,送给我的是一个玉镯子,那玉镯子一看就很值钱。” 陈小桑为了让他们相信,还把那两份礼物拿出来给他们看。 “那些夫人穿戴的可好了,一看就贵气逼人。她们从身上取下来的首饰,肯定都不差。还有这块血玉,是赵夫人送的,二夫人一直说赵夫人出手阔绰。” 陈小桑将那块红色的玉捡起来,递给沈大郎看。 沈大郎没接,目光在玉上一扫,便道:“这玉红得通透。” “连二夫人都说难得的。肯定很好!”陈小桑将玉递给陈二树。 陈二树接过去,放在灯光下仔细看。 嗯,他看不懂。 陈二树将血玉塞回陈小桑的手上,便道:“这么多礼物,咱们总不能白白收了?要不,我们回些礼?” 沈大郎忍不住道:“我们将身上所有的钱凑在一块儿买礼物。怕是都还不起礼。” 陈二树捏了一把汗:“不会?” “会的,这些东西都好贵的。”陈小桑道。 陈二树可不敢再乱摸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便看向陈小桑,扯了笑脸问她:“小桑啊,你那个什么洗面奶和保湿霜,要不要再做些出来。我们送去给各位夫人呐?” “洗面奶和保湿霜不算值钱?当成礼物会不会太轻了?”沈大郎问道。 陈二树也觉得有些拿不出手,想了想,道:“我们再送些别的凑一凑。” 陈小桑应道:“我今日跟二夫人说了卖洗面奶和保湿霜的事,二夫人很高兴呢。” “你要在京城做洗面奶和保湿霜卖了?”沈大郎并不意外。 毕竟从一开始。陈小桑便让陈子都帮她送这些给陈家的女子。 陈小桑坐回凳子上,咧嘴乐道:“我发现啊,京城的女子比丰都县的女子更爱美,也更舍得花钱买胭脂水粉。只要咱们做出来,能很挣钱。” 陈二树竖起耳朵:“你不是要新鲜的草药才能做么?咱们还是要上山去采药?” “光靠我们三个人去采药太慢了,也做不了多少瓶。还耽搁时间。”陈小桑摇头:“大郎哥快要考试了,得多多学习。我也得多看医书呢。” 陈二树为难:“总不能去药铺买?药铺可都是炮制好的药材。” “只要有二夫人合伙,这些事儿就全是二夫人的活儿了。我们只用制作。再分钱就成了。”陈小桑很兴奋。 这可是长久挣钱的营生。 只要能把这个做好,往后便能一直分钱,还能多买铺子买田地。 至于卖药方子,只是一锤子买卖,总不是长久之计。 陈二树越听越有劲儿。 对二夫人,他还是很信任的。 毕竟小桑是陈家的女儿,她总不能骗小桑? 不过…… “二夫人能愿意跟咱们做这种小生意么?” “怎么会是小生意呢?”陈小桑对陈二树的说法不满:“这是很大的生意,会挣很多钱的大生意。” 沈大郎问道:“二夫人答应了?” “还没有。”陈小桑却很有信心:“不过我们只是利益分配没达成共识。等我们谈拢了,生意便能做起来了。” “你怎么能确定二夫人想与你做这个生意?”沈大郎反问。 陈二树附和:“会不会二夫人当你闹着玩的?” 陈小桑指着那一堆首饰道:“二夫人若是没意思,为什么要收我当干女儿呢?还让众多夫人送了我这么多礼物?” 这也许只是她想要对你好罢了。 陈二树和沈大郎对视一眼,却默契得没将这话说出口。 不过沈大郎的想法却跟陈二树有些不同。 若真是陈二夫人为了对陈小桑好才收她当干女儿。那见到小桑想做生意,她应该也会支持。 更重要的,是这其中的利益。 沈大郎不知二夫人心里对这个的估算怎么样,但是绝对不会看不上洗面奶和保湿霜。 沈大郎道:“明日再去谈谈。” 陈二树瞅着半边桌子的礼物,对陈小桑道:“咱们少挣些也是可以的,小桑啊,咱得知恩图报。” 陈小桑看着桌子上这些首饰,也觉得自己心不该太大。 毕竟这些人情是记在二夫人身上的,以后是要由二夫人归还的。 她道:“那好,我们就占四成,六成让给二夫人。” 陈二树差点摔到地上去。 他勉强扶着椅子,问陈小桑:“你之前打算分多少?” “五成啊,多公平。”陈小桑回道。 陈二树咽了口水,缓和了情绪才站起身,走到陈小桑跟前,蹲下身子严肃道:“小桑啊,咱们没铺子,得靠着二夫人拿出去卖?还有原料,也得二夫人出。我们只出个人工,拿四五成实在太多了。” 陈小桑纠正他:“配方也是我们的。” “可若是在京城,让人知道这个能挣钱,我们无权无势,配方也会被人抢。”陈二树满脸凝重:“你忘了吗,咱们当年的卤肉方子都有人抢,还把咱爹和大哥都抓去蹲大牢了。” 更何况这是在京城。 还有当年害死恒叔和恒婶的人都在暗地里,也不知道是谁。 若是让他们注意到了,小桑可就危险了。 第748章 照顾 他宁愿饿肚子,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陈小桑觉得她二哥说的在理,沉默了会儿,问道:“三成呢?” 陈二树咬牙:“咱们不用这么多钱。” 陈小桑干脆问陈二树:“二哥觉得多少合适?” “一成,我们只要占一成便是了。”陈二树伸出一根手指。 “一成买个平安。” 陈小桑扭头看向沈大郎。 沈大郎便道:“听二哥的。” 陈小桑点头:“好,我们只要一成。反正成本都是二夫人的,我们挣个工钱。” 陈二树长长松了口气,想要摸摸小桑的小脑袋,可想到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便收回手。 “也算报答二夫人,不然这么多礼物咱也不好收。”陈二树笑道。 看着那一小堆反光的首饰,陈小桑也觉得不亏。 一成就一成呗。有稳定进项挺好的。 说定后,陈二树又高兴地围着那堆首饰转悠:“这么多首饰,等你成亲直接戴上,都不用再买了。” 陈小桑道:“这些我带着都大了,等我们回家了,分给嫂子和娘。” “不用不用。她们都要下地干活的,用不着什么首饰。”陈二树连连摆手。 这可是陈家给小桑的,怎么能给别人呢。 陈小桑应道:“等我们挣够钱了,她们就不用下地干活了,到时候可以用啊。” 陈二树被逗乐了:“不干活,天天闲着啊?那还不得闲出病来?” 反正他打小就干活,除猫冬,天天有活儿干,早就干习惯了。 陈小桑便道:“跟那些老爷夫人一样,喝喝茶,聊聊家常,轻松过日子呀。” “不干活,金山银山都能给吃完了。”陈二树扣扣下巴,“倒是可以干些轻松的活,比如开家饭馆。” 陈小桑随口附和,将首饰往各个盒子塞。 她想着,明日就去跟二夫人谈生意的事。 只要一成,二夫人总不会再拒绝了? 这会儿的二夫人正单手撑在床上。抬起上半个身子,轻轻拍了下陈致远的胳膊:“我今儿可是把小桑收为干女儿了,往后你是她干爹了啊。” 陈致远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好歹修身养性多年,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他扭头问二夫人:“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一出了?” “就是瞅着李嫣儿被宠着,心里不是滋味。”陈二夫人叹口气:“明明是咱们家的大小姐,却在外头漂泊。” 陈致远忍不住纠正她:“是二小姐,大小姐还在陈家湾。” 陈二夫人轻轻推了他一把,不满道:“你还让不让我说了?” “好好好,你说。” 陈二夫人撩着帕子。道:“我想着,总归是咱们家的女儿,不能一直让她在外头受苦?不能直接认回来,还不能认干亲么?” 陈致远便道:“干亲还是比不得亲生的。” “这不是没法子了么?顶着干亲的名头,咱们也好照顾他们。” 陈二夫人撑着累了,干脆坐起身子。 “你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都已经在做生意了。” 在陈致远的追问下,陈二夫人将洗面奶和保湿霜的事说了。 她高兴道:“以前爹总说大伯比你聪明。我还不信,如今看小桑,我倒是真信了。” 陈致远别扭:“说她便说她,扯上我做什么?” “我就是说句实话,你还不乐意了?”陈二夫人瞥他一眼:“你是不晓得,她如何跟我谈生意的。光是那算计的小模样。比子都可聪明多了。” 想到早上的陈小桑,陈二夫人便忍不住感叹:“怎么这么会盘算呢?还盘算地这么可爱。” 陈致远心里酸溜溜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夫人。 陈二夫人可不让他如愿,硬是将他掰过来,丝帕甩在他胸口,娇嗔道:“你都不愿意听我说话了是不?” “哎哟夫人,我哪里敢?”陈致远只得求饶。 为了避免自家夫人越想越多,他赶忙问她:“你答应跟她一块儿做生意了么?” “还没呢。”陈二夫人将碎发撩到耳后。道:“一码归一码,做生意嘛,咱总得多占一点份儿。” 陈致远:……刚刚是谁说要照顾小桑的来着? 陈二夫人却已经兴致勃勃:“这个洗面奶和保湿霜。我用着特别好,真要拿到脂粉铺子卖,定能挣不少钱。” “你真要从她手里把方子买来?” “倒也不是。毕竟是你侄女,跟外人肯定不一样。”陈二夫人道:“我想着,不能太早答应她,再压压价,到时候我们六她四,一块儿做这个生意。” 陈致远试探问她:“咱们这样会不会太黑心了?那可是我们的亲侄女。” “做生意嘛,总归是要多挣钱的。”陈二夫人道。 陈致远便不吭声了。 管家的是夫人,打点铺子的也是夫人,他不能过多指手画脚。 “等挣了些钱,让二树把饭馆的活儿辞了。”陈二夫人感叹:“在饭馆当伙计,工钱不多,还辛苦。倒不如来找我找活儿干。” 陈致远应道:“人家硬气,不愿意跟咱们开口。” “都是自家人,这般硬气做什么?”陈二夫人不满:“该客气的不客气,不该客气的瞎客气。” 这话说的是谁,陈致远心里门清。 可到底是堂哥,他总不好过多苛责。 这会儿也只能沉默着听自家夫人絮叨。 听说嫂子当众责备他夫人。陈致远也不满了。 他坐起身子,轻轻将他夫人搂进怀里,安抚道:“夫人受气了。” “我受些气倒是没什么,可祎儿背着我们想将小桑绑了丢到荷花池里,便是心肠歹毒了。” 陈二夫人冷着脸道:“若不是小桑机敏,真要是被丢到荷花池子里,我们又不在,怕是……” 话说到一半,便不好再说下去了。 陈致远冷了脸:“这几日我去堂哥家看看祎儿。” “这事你得跟堂哥说清白了。”陈二夫人戳着陈致远的胸口,字字叮嘱:“这可是你大哥的血脉,若是在咱家没了,看你怎么跟你大哥交代!” 一想到那个场景,陈致远便是一惊。 提点了他的陈二夫人可不管他,从他怀里钻出来后,顺势躺下,背对着他。 哼,整日忍让那一家子,受的气也够了。 第749章 讨价还价 让他好好想想,究竟谁是最要紧的。 这些年,为了一家子和睦,陈二夫人一直忍让。 实在忍不住了,也只是小小地报复一下。 不过这回她可不准备忍了。 小桑可是大伯留下来的血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有损伤。要不然她没法跟大伯夫妇交代,更不能给公公交代。 陈二夫人一早睡着了。陈致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直到后半夜,他眯了会,便匆匆起床要去上早朝。 陈二夫人帮他整理衣领时还叮嘱:“你今儿可得早些回来,去找堂哥好好说说话。” “知晓了。”陈致远睁着干涩的双眼应了话。 陈二夫人这才将他送走。便兴致勃勃去用洗面奶洗完脸后,挖了一些保湿霜往脸上擦。 等擦完,摸摸比以往还白嫩的脸,陈二夫人欣喜地抓着两个瓷瓶子舍不得松手。 吃完早饭,陈小桑和沈大郎就来了。 陈二夫人笑呵呵牵着小桑的手在园子里走动。 陈小桑先仰着脑袋问陈二夫人:“二夫人,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说我是你干女儿啊?” 陈二夫人诱哄道:“当我干女儿多好,能收到很多礼物。往后逢年过节,还能收到礼物和压岁钱,你不喜欢吗?” “喜欢。” 陈二夫人很满意。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闪闪发光的首饰呢? 她笑着道:“往后你可就是我的干女儿了,叫声干娘我听听。” 陈小桑一点不犹豫,立马抱紧了陈二夫人的大腿:“干娘!” 陈二夫人被她脆生生的呼喊给萌化了。 女孩子和男孩子喊人真不同啊。 陈二夫人摸摸她的小脑袋,豪气道:“往后你遇着什么事儿了。找干娘,干娘都帮你解决。” 陈小桑被她才拜的干娘的豪迈折服了。 这就是抱大腿么?也太安心了? 陈二夫人跟她说了几句闲话,便叮嘱她:“昨日收的那些首饰,你都收好,那些都是很值些钱的。” 陈小桑乖巧应了,反问陈二夫人:“我要不要也回些礼给那些夫人呢?” “这便不用你费心了。干娘会回礼给她们的孩子。” 陈小桑追问:“干娘要送什么礼物给她们呢?” “穿的用的,总归也是这些东西。” 以往她一直这么回礼,既然这回那些夫人送的首饰贵重,她便也送些更贵重的回礼就是了。 陈小桑提议:“可以送洗面奶和保湿霜啊。” 陈二夫人一愣,随即笑道:“你这是已经盘算好了?我可还没答应跟你做生意呐。” “我们现在谈嘛,我已经跟各家小姐说好了。等我有洗面奶和保湿霜,就送给她们用。” 陈二夫人磨牙。 这小妮子,昨儿就跟那些小丫头说上了? 若是她不答应,这小丫头也要自己做这个生意了? 陈二夫人哼唧一声:“你这是想自己做生意了?” 陈小桑看她酸溜溜的。知道她是想岔了,拉了二夫人的手摇晃了两下,笑眯眯道:“干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这么没有良心呢?” 陈二夫人嗔她一眼,道:“你说说,要如何跟干娘做这个生意?” 早就与陈二树商量好的陈小桑。这会儿也不多跟二夫人绕圈子。 她道:“我想好啦,只要干娘跟我一起做这个生意。挣了钱分给我一成好了。” 陈二夫人诧异:“一成?会不会太少了?不然,给你三成?” 她心里预期是给四成来着...... 陈小桑摇摇头:“不用啦。我昨天收了好多礼物,都要干娘去还的。我少收一点,干娘就可以多挣一点了。” 陈二夫人听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哎哟,这是哪儿来的贴心小棉袄啊。 她抓着陈小桑的小手便不松开了。 “一成太少了,至少给你三成。” “不用不用,我只要一成就好了。” “你孝顺干娘,干娘也得爱护你不是?就三成,往后若是卖得好挣了钱。让你二哥别去饭馆干活了,怪辛苦的。” 陈小桑便道:“二哥在小竹楼干活,是为了多学学如何开饭馆。等我们回丰都县了,也在县城开一家小饭馆。” 陈二夫人没料到她们还要回去。一时竟然有些呆愣。 她找了个由头问陈小桑:“你还没治好我爹的病,就要回家了?” 说起这个事,陈小桑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是被请来京城给陈阁老看病的,可是除了一开始摸了几次脉,最近只是偶尔看看陈阁老的面色。 至于其余时间,她都在看医书。 陈小桑挠挠头,跟陈二夫人道:“我学艺不精,还看不出来陈爷爷是什么病症。干娘,您得找其它大夫来看看。” 连御医都看不好,还能去哪儿找大夫呢? 陈二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陈小桑。 这么小的妮子,便是从娘胎里开始学医,才几年? 还能比御医更厉害么? 她原本就没对陈小桑有什么期待,这也不过一个由头。 陈二夫人为难道:“该看的大夫都看过了,没人能治好爹。” 她双手包裹着小桑的两只手,恳切道:“小桑啊,我们可就指望你了。” 陈小桑压力山大。 按照她的诊断,陈爷爷就是健康的。 可平日里,他又糊里糊涂的,还经常打盹,很没精神,又不像是身体很好。 陈小桑安慰陈二夫人:“我回头写封信问问我师父,她很厉害的,也许能治好陈爷爷。” 陈二夫人便点点头,能忽悠着把小桑留下来才是要紧的事。 她笑道:“那就多亏小桑了。” 小桑想摆摆手,这不是不能动弹么,便咧了嘴笑:“不用客气。” “为了报答你,我们挣的钱分你三成。” 陈小桑叹口气,干娘还没放弃啊。 她要真是个小孩子,就得被骗过去了。 陈小桑认真道:“干娘,制作得材料需要您买,瓶子包装需要您费心,做好了还得您去卖,我只制作,一成已经很多啦。” 陈二夫人惊了:“还要你们做?” 陈小桑更惊了:“我们都不用做洗面奶和保湿霜么?” “你们才几个人呀,一天也做不了多少。若是外头请人,方子被人学去了可怎么是好?” 第750章 审问 陈二夫人连连摆手:“倒不如你把方子给我,我找人做,你不用费心费力了,乖乖等着分钱便成了。” 说到这个,陈二夫人便道:“小桑啊,你年纪还小,正是好好学习的时候。我们家的医书你还没看完?还有琴棋书画,都得学起来才行。” 一听到“琴棋书画”几个字,陈小桑头皮发麻。 她连学医的时间都不够。 不过她觉得二夫人的考虑很有道理,他们三人做不了多少瓶,毕竟三人都有自己的事。 陈小桑道:“那我把方子给干娘,干娘得找很信任的人做才行。” “这些事我还是懂的。”陈二夫人笑着应道。 她带着陈小桑去了陈致远的书房,磨了墨,写了一个契书,吹干了递给陈小桑:“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陈小桑接过去,仔细看完,觉得差不多,便签下自己的名字。 陈二夫人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又在另外一张纸上誊写了一遍,签好名字后递给小桑。 “往后做生意,都得白纸黑字写下来,不然要吃亏的。” 陈小桑应了声,写下自己的名字,吹干纸上的墨后,小心叠好,放进自己怀里。 等忙完这些,陈二夫人叫了一位管事过来,便对陈小桑道:“要什么材料,如何制作,你都与王管事说。” 一听她这话,陈小桑便知道这位王管事值得信任。 她应了一声,提笔就在纸上写下需要的草药,递给王管事。 “这些都需要新鲜的草药。” 王管事恭敬地接过去,笑着问陈小桑:“需要买多少呢?” “越多越好。” 王管事便看向陈二夫人。 陈二夫人道:“你去各家药铺问问,能买多少便买多少。最要紧的,是买全。” 王管事应了声,拿着方子退出去了。 陈二夫人跟陈小桑走出来时,外头一个小厮跑过来,才要禀告,见陈小桑在,便住了嘴。 陈二夫人察觉不对劲,便笑着对陈小桑道:“事儿说定了,你去书房看看。” 这是打发她走了。 陈小桑应了声,由着陈二夫人身边一个丫鬟带着去书房。 她来陈家许多回了,压根不用人带便能找到书房去。 不过陈二夫人要让丫鬟带她,她也就由着了。 陈小桑经过走廊时,发现两个有些眼熟的护卫正压着一个青年男子往这边走过来。 她仔细打量了下两人,很快认出来了,这是陈子都的护卫。 这不是正碰上了么,陈小桑打招呼:“两位护卫哥哥从丰都县来京城啦?” 那两个护卫一见是陈小桑,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好巧不巧,怎么在这儿遇着这位小娘子了? 这可怎么办? 其中年纪大些的护卫很快反应过来,努力扯了笑脸,应道:“是啊,小桑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书房看书。”陈小桑笑呵呵问他:“我家有没有信让你们带来呀?” 年纪大些的护卫应道:“我们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去拿信。” 陈小桑失落了一下,便追问:“我家怎么样了?” “很好。” 说完,两人便抿了嘴,显然不想多说。 陈小桑只能摆摆手,转身离开。 等她走了,两个护卫绷着的身子才松下来。 还好还好,她没多问。 两个护卫押着绑着的人到特定的屋子时,陈二夫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两人行了礼,陈二夫人便让人将那个被抓的男子关进屋子后,才将两个护卫带到偏厅。 “怎么回事?” 年纪大些的护卫早准备好说辞了:“回禀夫人,这人潜入丰都县,四处查小桑小姐和沈公子。” 陈二夫人拧了帕子,疑惑道:“子都大可自行审问,为何要让你们送回京城?” 丰都县离京城可不近,一路上麻烦重重。 子都怎么会不顾困难将人送回来? “回禀夫人,这人供出是大爷的家丁,少爷不好处置,便送回来交由老爷处置。” 陈二夫人心惊了下。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让人准备好吃食,两个护卫便去歇息了。 一路折腾下来,两个护卫也是疲惫不堪,吃完热乎的饭菜,洗完澡倒头就睡。 至于那个被抓起来的男子可就没这个待遇了。 自从被送进暗屋后,便是滴水未进。旁边还有人轮番守着,一看到他想睡觉,就敲锣惊醒他。 这样持续折磨了一整天,直到半夜,漆黑的屋子才点了蜡烛。 他顺着门口看去,陈二夫人从外头进来。 被绑着的男子这会儿可算忍不住了,奋力挣扎,大声呼喊:“我可是陈家大爷的人,二夫人把我绑起来,不怕大爷来找你要人吗?” 陈二夫人脸一沉,对身边的守卫道:“胆敢冒充大爷的名讳,掌嘴!” 二夫人身边的护卫抡圆了胳膊,狠狠一巴掌甩在被绑的男子脸上,发出“啪”一声巨响。 被绑的男子一时不察,牙狠狠咬住舌头,疼得他“唔”一声。 护卫并未停下,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砸到他脸上。 眼看着男子的嘴巴已经红肿,陈二夫人才抬手制止。 男子这会儿已经被折磨地精神萎靡,脸上身上都疼得厉害,还疲倦。 陈二夫人却不着急,施施然坐在下人端进来的椅子上。 “谁人派你去丰都县?” 男子被收拾一顿,总算不敢再不敬了,只是嘴巴被打肿后说话含糊不清:“是……是大爷……” 陈二夫人将杯子重重放在手边的茶几上,冷声道:“还敢诬赖大爷,到底是胆子大。今儿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她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旁边的护卫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盆水,还从水里抽出一条长长的鞭子。 陈二夫人瞥了一眼那条鞭子,道:“不知你尝没尝过盐水泡过的鞭子,若是没尝过,今日倒是能见识见识。” 一听是盐水泡的鞭子,那男子浑身发抖。 这种鞭子砸在身上本就会皮开肉绽,若是伤口再沾上盐水…… 男子上下牙直打颤,这会儿已经慌得不行,连声求饶:“二夫人饶命,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确是大爷的人啊!”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51章 谁重要 二夫人冷笑,并没阻拦护卫。 男子害怕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忠心了,着急道:“二夫人若是不信,可将大爷喊来一看便知。” 听到他这话,二夫人抬了下手,拿着鞭子的侍卫这才停下动作。 二夫人拿着帕子擦了下嘴角的水渍,一只手撑着椅把手,半歪着身子看男子:“你若真是大爷的人,以为大爷来了会带你走?” 男子心思被拆穿,慌乱地盯着地面,不敢看向二夫人。 “你以为大爷会为了保你一个下人,来与我家作对?”二夫人嘲笑对面的男子。 她冷笑:“来了我家的暗房,你以为你还能出去?” 男子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二夫人。 “二夫人难不成不顾与大爷的亲情,要置我于死地?” 陈二夫人被他逗笑了。 “来了暗房,便出不去了,大爷如何能知道你落入我手里?” 她会为了一家子和平相处,处处忍让陈仪平一家子,可不代表连陈仪平家的一个下人也会忍让。 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倒是连一个下人都敢威胁她了。 既然这人不肯老实交代,她也不想白费唇舌。 陈二夫人摆摆手,护卫明了,举起鞭子,狠狠抽在男子身上。 那鞭子力度极大,将男子身上的衣服抽破不说,连皮肉也给抽裂开。 男子痛苦地尖叫。 护卫不顾他的痛苦,连着抽了三鞭子,见男子身上已经有不少血渗出,才收回鞭子站到一旁。 男子血泪鼻涕一块儿流,疼得他五官都皱在一起,除了哀嚎,已经没有心思想别的。 陈二夫人等他渐渐没了力气,才又问他:“说说,去丰都县做什么?” 男子没法挣扎,只能哀嚎。 见他许久不消停,陈二夫人站起身,道:“你先嚎着,我明日再来。” 说完,便交代其它人:“别给吃喝,也别让他睡觉。” 护卫立马应了声。 陈二夫人说走,便丝毫不停留就离开。 那男子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又遭受一番毒打,再看陈二夫人要走,心里最后的防线被破了。 他着急喊道:“我说!” 陈二夫人转过身,再次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说。” 男子咽了口水,没交代,先提出要求:“能给我一碗水吗?” 陈二夫人点了头。 他连着喝了两碗水,还喝了一碗粥,人才有了力气。 只是身上的疼痛告诉他,这位往日好脾性的陈二夫人并不好惹。 他一咬牙,便将陈仪平让他去丰都县查沈大郎和陈小桑的事全交代了。 陈二夫人不动声色问他:“大爷为何让你去打听他们?” 已经将事儿都说了的男子,这会儿倒是一点不隐瞒:“大爷觉得两人不对劲。” “哦?怎么不对劲?” 男子见二夫人面色毫无变化,便道:“子都少爷怎么会带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回京城?还让他们住在他的小宅子里,甚至让他们整日在主宅待着。” 陈二夫人不置可否。 男子干脆将大爷交代的一些疑点全说了。 “那个陈小桑眉眼像陈家的人,会不会与陈家有什么关系。” 陈二夫人撩了眼皮看他:“你打听到什么了?” 男子咽了口水,道:“我才去丰都县没多久,便被子都少爷抓了,一直关在牢里。” 陈二夫人又问了几句,见再问不出什么,便起身离开了暗房。 离开后的她心情没有丝毫放松。 她回了屋子,先梳洗了一番,坐在屋子里静静等着。 陈致远回来时,陈二夫人还坐在椅子上。 “怎的还没睡?”陈致远满脸疲倦坐到桌子前,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陈二夫人起身,帮着陈致远将外衣脱了,边问他:“怎的这般晚?” “请堂哥去酒楼吃了个饭,又去百花楼坐了会儿。”陈致远才说完,腰间的嫩肉被拧了下。 他疼得直咧嘴:“夫人,我可什么都没做!” 陈二夫人瞪他:“被莺莺燕燕围着,还能什么都没做?” 陈致远赶忙表心意:“堂哥要去,我也不好阻拦,可我着实清清白白回来的。”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陈二夫人对陈致远还是很信任的。 陈二夫人对陈仪平倒是很不满:“堂哥也是,怎么又带你去那烟花之地?” “他如今赋闲在家,也只能找些打发时间的去处了。”陈致远倒是不在意。 哪怕是去那些地方,他也是陪着去,只要他不掺和,倒是也没什么。 “我今日已经点了堂哥几句,往后堂哥该好好管管祎儿了。” 陈二夫人叹口气,顺势坐在陈致远旁边:“怕没你想的简单。” 陈致远察觉不对劲,赶忙问她:“怎么了?” 陈二夫人将陈子都送人过来的事说了,最后才道:“堂哥莫名去查小桑和大郎做什么?” “许是……觉得我们对小桑和大郎太亲热了?”陈致远猜想。 自从爹生病,他们便一直闭门谢客。 可小桑和大郎能随意进出他们家,甚至大郎还成了他爹的弟子。 这些事在别人眼里,总归是有些不对劲的。 陈二夫人却不觉得事儿是这么简单。 她道:“若是大伯真有怀疑,为什么不直接问你?” 陈致远顿了下,便没吭声。 陈二夫人瞥了他一眼,道:“亏你还是刑部侍郎,整日与各种案件打交道,倒是对满是疑点的事不怀疑。” “那毕竟是我堂哥……” “是堂哥重要,还是小桑重要?”陈二夫人气得又拧了下他的胳膊。 陈致远“嘶”一口冷气,精致的八字胡子直抖。 陈二夫人见他真疼了,收回手,道:“即便是有好奇,一般人也不会大老远派人去查。便是小桑是你的私生女,他作为堂哥,也该是为你高兴。该去查的,也该是我娘家。” 这些疑点经过二夫人一说,陈致远心头的怀疑便压不下去了。 他本就是刑部侍郎,审核的各类案件不计其数。 也是因着不愿意怀疑自家人,才对这些疑点视而不见。可真要怀疑了,这些东西便越发不对劲。 陈二夫人在一旁提醒道:“你可别忘了,子都可是说了,当日嫂子想找人救大哥,却被人下药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52章 拒绝 能让陈恒夫人去求助的,除了她娘家,也只有陈家的人了。 陈致远沉默许久,才问她:“人关在哪儿了?” “暗房。” 陈致远交代二夫人早些睡后,便往暗房赶。 长期审案的陈致远自是比陈二夫人更会审问。 不过一刻钟,他便从暗房出来。 进去时满是怀疑,出来时却满脸铁青。 陈二夫人早让人准备好了洗澡水,见他神情不对,赶忙问他:“怎么了?” “堂哥派了不少人去丰都县,这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陈二夫人本就是聪明人,自是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陈仪平这么兴师动众,定是有什么问题。 “明日你派人送封信给子都,让他好好搜罗,将那些藏起来的人都抓了。” 陈二夫人答应下来,写了封信。 本想等陈子都那两个护卫歇息够了之后,便带信赶回去。 还不等两人动身,陈小桑乐呵呵捧着一封厚厚的信递给陈二夫人。 陈二夫人笑着问她:“小桑怎么知道我今日要送信去丰都县呐?” “我昨日看到子都哥的两个护卫了。”陈小桑应道。 陈二夫人心头一凛,便问她:“你还认识子都的护卫?” “干娘忘啦?我们来京城的路上花了四个多月呢。”陈小桑应道:“我们很熟了。” 陈二夫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将信收了,便让人将信拿去给陈子都两个护卫。 陈小桑交完信,跟陈二夫人说完,去书房拿了一本书,便去找沈大郎。 至于才走到陈阁老屋子门口,听到沈大郎那难听的琴声后,她抱着书转身就走。 还没走几步,就见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抱着琴,颤颤巍巍跟着一个丫鬟往前走。 那丫鬟对着陈小桑行了个礼,便道:“小桑小姐,老太爷交代若是遇着您了,便带您去见他。” 陈小桑总不好再跑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丫鬟往前走。 她看着那老爷爷走路费劲,便对他道:“我帮您拿琴?” 老爷爷一听便板起脸,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拿便成了。” 前头的丫鬟笑着对陈小桑道:“小桑小姐莫要勉强了,这位褚先生从不让人碰他的琴。” 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老先生自己拿琴不帮忙呀。 陈小桑瞥了那琴几眼,被褚先生发现,褚先生把琴往旁边挪了挪,还用身子挡着自己的琴,好似陈小桑多看几眼便会吃亏。 陈小桑:“……” 越走近陈阁老的屋子,褚先生越发吹胡子瞪眼:“这是谁在侮人耳朵?” 丫鬟恭敬应道:“是沈家公子。” 陈小桑:……其实你不用这么老实回答的。 “这是弹琴还是谈棉花?毫无美感!”褚先生很是不满。 陈小桑便问他:“老先生弹琴很厉害吗?” 褚先生傲慢地瞥了她一眼,道:“我以前可是给圣上娘娘们弹奏的琴师。” 以前的宫廷乐师啊。 好像陈子都就是宫廷乐师教导的。 陈小桑问他:“您认识陈子都吗?” “子都少爷啊?”褚先生点头:“他毫无天分,若不是因着他是陈阁老的孙儿,陈阁老又有恩于我,我是断然不会教导他的。” 陈小桑默默闭了嘴。 连陈子都都是毫无天分,那沈大郎算什么哟。 “这人弹琴,简直就是对琴的侮辱!”褚先生抖着花白胡子气呼呼道。 这回连丫鬟也不敢吭声了。 等他们带到屋子里,丫鬟赶忙溜之大吉。 陈阁老拦住要给他行礼的褚先生,笑呵呵道:“褚先生最近可好?” 见到陈阁老,褚先生脸色可算好看些。 “还好,没病没痛。陈老脸色看着也好了些,身子可好?” 见两个老人一见面就互相寒暄,陈小桑挪到沈大郎身边。 自从褚先生进来后,沈大郎已经站在一旁。 “大郎哥,你一会儿可得耐着性子。” 沈大郎问她:“怎么?” 陈小桑可不想打击沈大郎。 毕竟他什么都很厉害,只是不通音律嘛。 总不能只揪着他为数不多的缺点来打击他不是? 陈小桑小心地组织了下措辞,道:“这位褚先生以前是宫廷的乐师,对乐律很执着。” 沈大郎静静看着她。 陈小桑败下阵来,干脆跟他道:“这位褚先生很执着乐律,若是教导你,肯定要骂你的,你别往心里去。” 反正她先知会一声,不让沈大郎毫无准备。 沈大郎明白过来,便道:“我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那可不一定…… 陈小桑在心里嘀咕。 这会儿陈阁老也寒暄完了,便道:“今日请褚先生来,是想求褚先生教导我这新收的弟子乐律。” 褚先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上下打量沈大郎。 这屋子只有他们四个人,在他与陈小桑进来之前,便只有陈阁老和这个小伙子。 不消说,那个侮辱琴的便是这个小伙子了。 褚先生满脸写着拒绝:“恕我无能为力。” 陈阁老早知道他的秉性,听到他这般说,也没生气,还是好声好气道:“褚先生莫要急着拒绝,我这弟子勤奋好学,只要假以时日,不会辱没了先生的。” “学琴也讲究天分,我在屋外便听过了,他毫无天分。执意教导,也只会辱没了好琴。” 陈小桑扭头去看沈大郎。 见沈大郎面无表情,她一时拿不住他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这位褚先生的话可太侮辱人了。 简直将沈大郎的自尊踩在脚下。 陈阁老即便知道褚先生性子直,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侮辱人的话。 他顿了下,才再次堆了笑脸:“若是有天分,任谁来教导都成。也只有天分不高之人,得了先生的指点,有所进益,才能显出先生的能耐不是?” 褚先生却满口拒绝:“愚钝之人,即便我付出十分的精力教导,也不过能学个皮毛。若是极有天分之人,我只用稍稍点拨,便能成才。”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且一开口便是羞辱,陈阁老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劝说。 若是能得褚先生教导,沈大郎的琴艺定是能比由他指点强。 褚先生见陈阁老沉默了,便道:“若是陈老一意要我教导,我只能离开陈家。” 这话可是说绝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53章 反击 陈小桑上前一步,不满道:“褚先生,先人说有教无类,可您却一味只想教导有天分的学生,是不是对自己的能耐不自信呢?” 褚先生自从来到陈家,便一直被人供着。 即便是像陈子都这种陈家的优异子弟,也是对他恭恭敬敬。 没成想,今日竟是有个小丫头对他如此不敬。 褚先生不满:“你是哪家的丫头,竟是如此无礼?” 陈小桑可不会因为他板着个脸便让着他。 刚刚这小老头可是对沈大郎一顿羞辱呢!沈大郎是谁?那是她未来夫君,她都舍不得多骂一句,凭什么让一个小老头这么骂? 陈小桑道:“我不过说一句实话,便戳痛褚先生了吗?褚先生可想过自己说的那些话,让别人听到了是什么心情?” 陈阁老诧异地瞅着陈小桑。 这丫头怎的如此凶悍? 凶悍的陈小桑丝毫不停歇:“我才知道你们京城的先生,竟是看人下菜。就连我们一个小山村的先生,都知道因材施教。” 这话可把褚先生气得够呛。 褚先生气得胡子抖啊抖,双眼瞪着她:“你先生果真无用,竟是教出你这等不尊师重道之人!” 陈小桑却道:“尊的是师,你是我先生么?重的是道,你有什么道给我重呢?从见到你到现在,只听到你的羞辱。若是这种心性,便是精通琴技也仅仅是精通琴艺,弹不出让人感动的乐曲。” 这可是直接攻击他的乐律了。 堂堂宫廷琴师,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骂了,褚先生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他将一直宝贝的琴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便要撸袖子。 一见他这动作,陈阁老连忙拦着他:“褚先生莫气,咱年纪大了,气坏身子不值当。” 褚先生不好甩开陈阁老,便气呼呼告状:“陈老,我便是在宫中也没受过如此屈辱!” “我知晓的,知晓的。”陈阁老连声道:“她年纪小不懂事,我替你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一定给褚先生一个交代。” 得了陈阁老的承诺,褚先生这才重新坐下,扬起高傲的头颅,睥睨着陈小桑。 有能耐的人,总归有些傲气。 陈阁老倒是不在意,背着手走到陈小桑跟前。 陈小桑可不怕他,跟他四目相对。 陈阁老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一时恍惚了。 等回过神,他凑近陈小桑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位可是有名的乐师,从宫中退下来,被我请回来的。若是由他教导你大郎哥,保不齐他还能有进益。” 这意思,便是让陈小桑服个软。 陈小桑却反问陈阁老:“他不是不愿意教导大郎哥么?” 陈阁老诱哄她:“若是你能服个软,陈爷爷想办法劝说他。” 才说完,陈小桑身前出现了一只胳膊。 陈阁老顺着看过去,便见沈大郎满眼坚定道:“先生,我不会跟褚先生学习。” “你不要跟着掺和,这关系到你的乡试。” 收了沈大郎当弟子的陈阁老可是清楚地很,沈大郎悟性极好,便是看书也有自己的见解。 有时沈大郎的独特的见解,还能给他启发。 这可是极为难得。 单单是这围棋,也是进步神速,唯独乐律,却是一直原地踏步。 乡试里乐律也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单单因着乐律不行,导致乡试落榜,那便太可惜了。 沈大郎却很坚定:“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我不用急于一时。” 陈小桑抬头看他,正巧沈大郎低头看过来。 她愣住了。 沈大郎眼中竟然有笑意? 陈阁老继续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有容人之心。” 活到他这个年纪,更偏向权衡利弊。 对于沈大郎来说,如今最好的便是跟从这位褚先生学习。 若是顺利,能有所进益,通过乡试,便是少年成才。 这名头能让在官场走得更顺畅。 沈大郎沉默片刻,才抬头问陈阁老:“先生,褚先生自己不愿意教我,便是我跟着他学,又能学到多少?” 褚先生有傲气,他也有。 刚刚听褚先生说那些话后,他便歇了跟褚先生学乐律的心思了。 何况,小桑说的话并没错。 若是为了让他能跟着褚先生学乐律,而让小桑去认错,他情愿不学。 陈阁老见他坚决,又低头去看陈小桑,到了还是摇摇头。 真是倔得很。 让他就这般放弃,始终有些不甘心。 陈阁老再次问沈大郎:“你真想好了?褚先生可是我能请来的最懂乐律的先生了。若是错过他,或许你连乡试都过不了。” 陈小桑动摇了。 她扯扯沈大郎的袖子:“不然,我去道个歉?”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不过把一个老头子气成这样也不太好。 再说,若是因着她的原因,让沈大郎得不到好的指点而考不了科举,她以后肯定要后悔的。 女人嘛,就要能屈能伸。 反正已经把那位褚先生气过了,再陪个不是,她也不亏。 沈大郎却坚定道:“不用。” 他道:“若是我连这点困难都无力解决,便不用考科举。先生,我会多加练习,尽力将短板补齐。” 陈阁老乐了:“这可不容易。” 沈大郎......真就全然没乐律天分。 沈大郎坚定道:“练习一次不行,便练习十次,练习一百次。既然没天分,便更加勤奋。” 他声音并不大,却字字有力。 陈小桑看着他好看的下颚线,竟然有些呆。 真帅啊! 这念头一起,她赶忙别开眼,偷偷摸了下自己的嘴角,还好没口水。 陈阁老这下倒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拍拍沈大郎的肩膀,道:“有志气。” 这心性倒是难得。 这么辛苦,可是会很辛苦的。 不过,既然弟子打定了主意,他这当师父的可不能浇冷水。 陈阁老笑道:“说到可要做到,若是这回乡试前你的琴技得不到提高,还是得求褚先生的。” 他可不会单单由着沈大郎的少年意气。 总归要有个退路。 沈大郎看了眼陈小桑,点头:“好。” 陈阁老拄着拐杖,走到褚先生身边,对着褚先生喊:“褚先生啊,我这小弟子要跟你打赌,你应不应呐?”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54章 打赌 褚先生还以为陈阁老说完,那一男一女便要过来跟他赔不是了。 谁知道,竟然没有。 还要跟他打赌? 他气得鼻子都歪了:“跟我打赌?打什么赌?” “这孩子,不服气你说他没天分,要证明给你看。” 陈阁老顿了顿,继续道:“到底是年轻气盛,见不得人说不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褚先生可一点没被安慰道,他一摆衣袖:“怎么个赌法?” “这不是乡试快到了么?他说了,乡试若是乐律考过了,要你认可他呐。” 褚先生嗤之以鼻。 乡试可没几个月了。 即便是有天分的学生,想要短短几个月有这么大的进益都是极难的。 毕竟琴技,是需要多年磨练的,可不是努力几个月就能达到的。 更何况他刚刚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儿沈大郎弹琴,那真是毫无天分可言。 若是他能考过乡试乐律,便没人考不过了。 褚先生问道:“若是考不过呢?” “他亲自来找你赔不是,请求你指点他。” 褚先生听着不对劲。 “他考不过,怎么还要我指点他?” 他就是不想教导沈大郎,才有这么一场争端呐。 陈阁老笑道:“这不是说了么,他若是考不过,要来找你赔不是的。你若是不高兴,便多折腾他,到你乐意了再收他不就是了?” “他没天分,我可不想教导他。”褚先生虽说年纪大了,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能在宫里活到老出来,没脑子可办不到。 陈阁老拍拍他得肩膀,“褚先生呐,你是不知道我这学生多傲气,他可不会轻易低头。” 褚先生朝着陈阁老的目光看过去,见沈大郎正漠然看着他。 “若是换个人,怕是早跪在你跟前求你了。你看看我这个学生,可一点服软的心思都没呐。” 褚先生一回想,还真是如此。 打从他进来,沈大郎对他行了一礼后,到现在,他始终不卑不亢。 能被陈阁老收为弟子,不是普通人呐...... 褚先生犹豫起来。 陈小桑见他许久没吭声,便问他:“褚先生不敢吗?” “你个小娘子可莫要激我。”褚先生嗤笑道。 陈小桑“嗯”了一声:“那你敢不敢打赌呀?” 褚先生被她问得很是恼火。 可还是不松口:“我看不出这赌对我有什么好处。” 陈小桑觉得这些老头子一个比一个精明。 还得加赌注。 不过,她身上好似没什么能加赌注的。 “我倒是有把叫绕梁的古琴,之前便想赠予先生,又怕先生不收,今日倒是找着机会了。若是我弟子没考过,那把绕梁赠予先生,如何?” 褚先生猛得扭头看向陈阁老,惊奇:“真是绕梁?” 那可是真正的名琴呐。 传言此琴是他人进献给楚庄王的,楚庄王沉迷此琴,七天为上朝,后幡然醒悟,命人毁坏,从此“绕梁”琴成为绝响。 “绕梁不是被毁坏了么?” 陈阁老应道:“有谁舍得毁坏这等好琴呢?” 褚先生连连点头:“陈老说的是。” “多年前,我无意中得到此琴,一直保存,自觉用不上,如今借此机会,便献给先生了。” 陈阁老古井无波。 可听在褚先生耳中却是惊涛骇浪。 他倒是想硬气拒绝,可这是“绕梁”啊! 褚先生是爱琴稀琴之人,到底没忍住诱惑。 他点头:“好,我便打这个赌。” 沈大郎一听便知道这“绕梁”是好琴。 等褚先生离开,他才对陈阁老道:“先生这是要逼我?” 陈阁老疑惑问他:“什么逼你?” 看他迷茫的神情,沈大郎顿了顿,道:“我不会让先生的琴送与他人的。” “送什么琴?”陈阁老更疑惑了:“大郎啊,你怎么总说我听不懂的话?” 沈大郎诧异:“您不记得刚刚的事了?” “刚刚?我们不是在弹琴吗?”陈阁老这才像想起什么,往门外看:“褚先生怎的还没来?” 沈大郎转身看陈小桑。 不等他嘱咐,陈小桑上前,手指搭在陈阁老的手腕上。 好一会儿,她才对陈阁老道:“伸舌头给我看看。” 陈阁老伸出舌头,大大方方给陈小桑看。 陈小桑看完更疑惑了。 除了肝火旺些,没别的毛病了呀。 怎么才发生的事,他一眨眼就忘了? 难不成,真是老糊涂了? 陈小桑伸出一根手指,凑近陈阁老眼前,问他:“这是几?” 陈阁老拧了眉头,不满道:“你是不是当我傻了?我虽说老了,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陈小桑默默收回手,对沈大郎摇摇头。 她看不出什么病。 这种很像是老年痴呆,可脉象和脸色之类都看不出什么异常。 单单看脉象,平和有力,怕是比一些身子虚的书生身子还好。 沈大郎便对陈阁老道:“褚先生刚刚来过了。” “来过了?我怎么没瞅见呐?”陈阁老疑惑地朝着屋子外头看去。 “你见到了,还要把一把叫绕梁的琴拿出来跟他打赌。”陈小桑应道。 陈阁老连连摇头:“我怎么会舍得把绕梁拿出来打赌?我不是好赌的人呐。” 沈大郎跟陈小桑对视一眼,这会儿已经有了想法。 见两人神情不对,陈阁老顿了下,问他们:“我记性这么不好了?” 陈小桑劝他:“陈爷爷,您还是找位厉害的大夫来看看。” “他们要是看得好,我也不用一直在家待着了。”陈阁老嘀咕。 见他果然不记得,陈小桑有些担忧起来。 陈阁老见她不说话,瞬间又乐起来:“你这个丫头片子,还担心起我来了?” 陈小桑道:“陈爷爷人好,我当然担心你呀。” “我都多大年纪了,要是没点小毛病,那不是得成精了么?”陈阁老倒是看得开。 不过想到“绕梁”,他又心疼问沈大郎:“我真拿绕梁琴出来跟褚先生打赌了?” 从沈大郎这儿得到肯定回答后,便追问沈大郎是怎么回事。 沈大郎将褚先生不愿意收他当弟子的事说了。 陈阁老捂着胸口,满脸痛苦:“难怪,难怪我要打赌。” 说完,他赶忙起身,将沈大郎拉到桌子前坐下,还把沈大郎的琴放在他面前,指着琴道:“赶紧弹,多练练,一定要在乡试考过乐律。”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55章 后悔 沈大郎抿了唇,满脸凝重地抬手,弹了几个音。 原本还激动的陈阁老,所有的期待僵在脸上,随即只化成一股叹息。 “看来我的绕梁保不住了……” 沈大郎:“……” 他究竟是弹还是不弹? 陈小桑道:“褚先生原本不答应打赌,听说有绕梁琴做赌注,立马答应了。” “能不答应么?这可是罕见的好琴,是四大名琴之一。”陈阁老感叹完,又很是痛心。 陈小桑追问:“我能看看么?” 陈阁老原本还有些不舍,可转念一想,这琴几个月后就不是他的了,这会儿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 他一咬牙,让身边的老仆去库房将琴“请”出来。 琴还没来,陈阁老便将这把琴的来历跟两人讲了。 “为了这琴,楚王七日不早朝。王妃樊姬向楚王进言,将楚王类比有名的亡国暴君,让楚王清醒,才将琴砸了,因此,绕梁琴名满天下。” 陈小桑听着不对劲:“既然琴砸了,怎么还在陈爷爷手里呢?” 陈阁老这会儿才恢复了情绪,他道:“并未真正砸坏,而是流传出去了。我也是无意中得到,一直在库房,舍不得拿出来。” “老太爷很宝贝这绕梁琴,今日倒是舍得为了沈公子拿来打赌。”老仆抱着一个漆黑如墨的长木箱子进来。 陈阁老无奈瞥沈大郎一眼,道:“谁让大郎是我弟子,作为先生,我总该为他谋一个好前程。” 沈大郎顿时觉得头顶压了一座山。 木箱子放到桌子的另一边,陈阁老过来打开,双手将古琴捧出来放在沈大郎那破琴旁边。 陈小桑一下被那“绕梁”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陈阁老苍老的手在白丝般的琴弦上拨弄了一番,琴声空灵,余音不断。 直到这一刻,陈小桑才明白为什么这琴叫“绕梁”。 就连一向不懂乐律的沈大郎,此时都被那琴声与余音给吸引。 陈阁老顺势坐在凳子上,深深吸了口气,双手轻轻放在“绕梁”上,一段段绝妙的音律从琴弦出流出。 沈大郎听着听着,便不自觉闭上双眼。 那琴音通过耳朵,传出心中,将他心中各种杂念一一清理。 他手指不自觉跟着轻轻动着,那手势,好似在跟着乐律弹琴一般。 旁边的老仆见他这陶醉的模样,笑得和蔼。 一曲毕,陈小桑连连鼓掌。 陈阁老浑身舒畅,转瞬又叹了口气:“还有两个多月,这绕梁琴啊,往后就摸不到了。” 才睁开双眼的沈大郎淡淡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你还能两个多月便进步神速,考过乐律?” 陈阁老可不信。 沈大郎这会儿却带了几分自信:“我会尽力。” 老仆人笑道:“沈公子是有志气之人。” 陈阁老到底没说出打击沈大郎的话,而是指着“绕梁”道:“你来试试。” 沈大郎没有推辞,一如既往平淡站起身,才走了一步,腿把椅子撞歪了。 他扶正椅子,走到“绕梁”前坐下,深吸口气,双手放在琴上,不慌不忙将刚刚陈阁老弹的曲子再弹出来。 只是这一次,他闭了双眼。 虽然琴声比不得陈阁老,可也算能听了。 陈小桑的目光全在沈大郎拨弄琴弦的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那手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格外好看。 这么好看的手,就该弹琴嘛,赏心悦目。 陈阁老双手交叠放在拐杖上,看向沈大郎的眼中带了笑意。 老仆人轻声道:“沈公子倒是没辜负老太爷一番心意,这琴音倒是不错了。” “我哪有什么心意。”陈阁老白了老仆人一眼:“你这老家伙,可别胡说败我名声。” 老仆人低头笑而不语。 一曲毕,沈大郎收手,坐在琴前,静静看着琴。 陈阁老道:“到底是绕梁呐,如何弹都不难听。” “大郎哥进步很大了。”陈小桑道。 陈阁老却连连摆手:“大郎是个什么琴技我知道得很,往常他可弹不出能听的乐律。今日能弹出这个好音律,还是多亏了绕梁。” 说完,他便兴致勃勃盯着绕梁感叹:“这绕梁真是名不虚传呐。” 沈大郎倒是没觉得有问题,还跟着点头:“琴声与别的琴不同。” 陈小桑觉得有时太又自知之明了也不好,比如沈大郎,完全没有被激励到。 不过呢,他能弹绕梁时感受到乐律,那还是有救的。 陈阁老重重叹口气:“这琴再好,往后也不是我的了。” 那惋惜的语气,好似丢了什么宝贝一般。 陈小桑下意识看向沈大郎,便笑着对陈阁老道:“陈爷爷,我有办法让这把琴一直属于你。” 陈阁老欣喜地看向她:“什么办法?” “让大郎哥每日用绕梁琴练习,这样他能将乐律学好。只要他考过乡试的乐律,绕梁琴就还是你的。” 陈阁老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陈小桑啦啦说完,他才试探地问陈小桑:“让大郎用绕梁练琴?” 陈小桑想想自己的说法,就是这个意思,便肯定道:“对呀。” 陈阁老被陈小桑的肯定弄得无语了。 他指着绕梁问陈小桑:“你知道这是有名的古琴?” “陈爷爷刚刚告诉我了,这会儿我知道的。” 陈阁老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抓紧了拐杖。 他忍不住道:“便是我得到绕梁,也舍不得多弹。这琴一直好好保存,怎么舍得让新手用它练琴呢?” 那也太奢侈了。 比当今圣上还奢侈。 陈小桑看了“绕梁”一眼,叹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那这绕梁琴只能换主人了。” 陈阁老:“……” 老仆人瞥一眼老太爷,便笑着对陈小桑道:“小桑小姐再说,老爷该心疼地晚上睡不着觉了。” “所以呀,更要舍得给大郎哥用。”陈小桑劝说陈阁老:“离乡试只有两个多月了,满打满算,大郎哥也只用两个多月。万一他考过了,这琴便还是陈爷爷的;若是他没考过,往后琴是褚先生的,如今大郎哥用得再多,也只是在用褚先生的琴。” 陈阁老越听越觉得陈小桑说的在理。 怎么看这绕梁琴给沈大郎练习都不是坏事呐。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56章 动向 陈阁老试探地问沈大郎:“大郎啊,要不,我把绕梁琴借你练练?” 沈大郎下意识看向陈小桑,便见陈小桑对他眨眨眼。 他想到自己刚刚弹出来的乐曲,便道:“能用绕梁练琴,我是很情愿的。” “老太爷,您一向大方,这回也顺了沈公子的意?”老仆人帮着劝说。 陈阁老瞪他:“你倒是帮着他们了。” 老仆人对着陈小桑无奈一笑,便不说话。 陈小桑冲他感激一笑。 沈大郎轻咳一声,对陈阁老道:“我们都不想让先生失去绕梁。” 陈阁老顿了下,只能忍痛道:“那你每日用绕梁练琴。” 陈小桑高兴地看向沈大郎。 被盯着的沈大郎头皮发麻,立马应道:“好。” “这可是绕梁琴,你得仔细爱护。” 沈大郎当然知道这琴的名贵,不过先生这会儿定是不舍的,他便安先生的心。 “好。” 陈阁老立马趁胜道:“你怎么都得在乡试考过乐律。” 沈大郎心一跳。 这事可比让他考过乡试的笔试题还难。 不过这个赌注是先生为了他才跟褚先生立下的,沈大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 既然承诺了,沈大郎便不耽搁,一整天都在练琴。 陈小桑听着悦耳多了,便也不躲在书房,而是拿了一本医书在一旁看一会儿,再抄写下来。 陈阁老闭着眼靠在软榻上,等沈大郎一曲毕,便指点几句。 大抵是有好琴,沈大郎竟然连着几天越弹越好。 一直到东林学院贴出告示那日,沈大郎才没去陈家。 两人全没来,一向忙活的陈阁老觉得闲得不知晓该做什么了。 钓鱼钓鱼,没什么意思。 看一会儿,精神不好,又想睡觉。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老仆人笑道:“老太爷这是想沈公子和小桑小姐了?” 陈阁老披散着花白的头发坐起身,道:“这些日子他们两个总在身边,突然不来了,总归觉得缺了点什么。” 老仆人将衣服拿过来帮他披上,又倒了一杯水,端给陈阁老。 “他们两人都是好的,又聪明又懂事,也难怪老太爷喜欢。” 陈阁老将披着的衣服扯了扯,道:“大郎是个好苗子,不过十六,已是满腹才学。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说到这儿,他又摇摇头:“只是这乐律,却是大短板。” 老仆人笑道:“老爷这不是给他铺好路了么?” “要把绕梁拿出去换,总归是不舍的。”陈阁老心疼。 若是金银那些东西,他倒是不在意。 可这是“绕梁”琴,无价之宝,送出去了可就收不回来的。 老仆人便道:“若是沈公子考过了乡试乐律,绕梁琴还是老太爷的。” 听到这儿,陈阁老笑着摆手。 “哪有这般容易,就是子都,也是从小就学乐律,才考过乡试的。” 陈阁老以前当过考官,自是知道这里头的难度,所以他没报希望。 这个赌注,不过是找个由头将琴送给褚先生,再让褚先生顺道将沈大郎收了。 总不能真让沈大郎因为乐律便考不上举人,那也太费人才了。 老仆人叹息一声:“总归是人无完人。” “指望褚先生能好好教导他了。”陈阁老是一点不抱期待。 老仆人没应话。 老太爷多喜爱那“绕梁”琴,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陈阁老惋惜了会儿,便问他:“致远夫妻最近在忙活什么?” “听说子都少爷在丰都县抓了什么人,让护卫送回来了,二老爷和二夫人最近在忙这事。” 陈阁老觉得不对劲:“若是丰都县有什么案情,也该送往刑部,怎么送到我们家来了?” 老仆人道:“老奴不知,二老爷与二夫人严令下人不许外传。” “连你都瞒着?” “二夫人倒是与我提了一嘴,说是子都少爷遇着的难事。” 陈阁老便不再言语。 老卫跟了他一辈子,是最得他信任的。 致远夫妇瞒着老卫,便是瞒着他。 见他深思,老卫安安静静站在一旁,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那个人关在哪儿?” 老卫恭敬应道:“在暗房。” 暗房,是老陈家极为秘密的地方。 若不是死敌,一般不会将人关在那儿。 陈阁老叹口气:“这是家里出了事呐。” “二老爷是个孝顺孩子,怕是为了让老爷安心养身子。” 陈阁老连连摇头,也不再纠缠,而是问他:“最近外头如何了?” 老卫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 “他们倒是沉得住气,我都在家呆了大半年了,竟然也没什么动作。”陈阁老眯了眼。 老卫道:“前几日,大家见了老太爷后,倒是传出老太爷不太能记得事了。” 岂止是不记事。 外头有传言,陈阁老年纪大了,已经有些傻了。 陈阁老叹口气,“人老了,脑子不灵光喽。” “老太爷是老当益壮。”老卫应道。 陈阁老笑笑,下了床,走到桌前,摊开白纸,沉下心思写了两个大字“削藩”。 这若是传出去,怕是得引起轩然大波。 老卫好似全然看不见,低头帮他磨墨。 这些事离陈小桑和沈大郎可就远了。 他们坐着马车跑到学院门口时,李方的马车已经停在那儿了。 沈大郎的马车才到,李方便从马车里下来,抢在他前头看了墙上贴着的录取名单。 总共就两个人考试,学院还是很正式地贴出了告示。 第一名,自然是沈睿庭 第二名,便是李方。 李方看完心头一跳。 沈大郎竟然没被录取,怕是那个什么沈睿庭把他的名额给挤了。 想到自己恩人被别人这么挤出去了,李方心头窝火。 他想了一圈,也不记得京城有个叫沈睿庭的子弟。 看来是跟学院里的先生有关系,才将沈大郎给挤走了。 李方攥紧了拳头。 敢来挤沈大郎的名额,看来是要跟他李方作对了。 眼看沈大郎走过来了,他已经来不及去找先生将沈大郎的名字添进去,便只能先将沈大郎挡住。 想找个话跟沈大郎和陈小桑说,可又想不出来,便道:“你们笃定能进学院了?这么晚才过来看。”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57章 报恩 不等沈大郎和陈小桑开口,李家的仆人李立着急提醒他:“少爷,您不是要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么?怎的又说这些伤人的话了?” 李方脸热,一脚踢在李立身上,气道:“要你多嘴!” 李立被踢得往旁边一歪,差点摔到地上。 还好他稳住了身子,不过这会儿也不敢再多话。 陈小桑看得直摇头:“你想要报恩啊?那得对我们好些才行,怎么能总说这些难听的话气我们呢?” 被拆穿的李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他问陈小桑:“我欠你的,你想要我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办到的,肯定帮你办到。” 李方虽然叛逆,可很重承诺,他这般说,一般便会做到。 不过沈大郎还是好心提醒他:“我们想要的,你可不一定能办到。” “你先说。”李方这会儿语气里充满自信。 陈小桑问他:“你有万顷良田送给我吗?” 万顷良田…… 他家都没有万顷良田,他去哪儿找? “没有。” 陈小桑继续问:“黄金万两呢?” 李方忍不住道:“你提些实际的。” “这些都很实际呀。”陈小桑应道。 李方忍不住道:“除了各位藩王和圣上,谁有万顷良田和万两黄金?” 陈小桑便道:“我的目标就是要有万顷良田和万两黄金,这样我就可以富足地过日子了。” 李方一样都办不到,这会儿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肤浅!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这么肤浅?” 陈小桑点头:“我就是这么肤浅呀,你不肤浅,那你要的是什么?” 要的是什么…… “我如今就是想把你们的救命之恩还了。”李方硬着头皮道。 反正他不想欠人情。 既然陈小桑的愿望实现不了,李方便看向沈大郎:“你想要什么?” “先考上举人,再考上进士,当官,为百姓谋福祉。”沈大郎淡淡道。 李方等了一会儿,才问道:“没了?” “没了。”沈大郎应道。 陈小桑乐了:“大郎哥的愿望不肤浅?为国为民呢。” “你的愿望也不肤浅。”沈大郎对陈小桑道:“你这也是安居乐业。” 陈小桑想想,可不是嘛。 她也是小老百姓,若是她能安居乐业,也是实现沈大郎的愿望呐。 陈小桑对李方道:“你听到了,我的愿望不肤浅,大郎哥的愿望也是让我有万顷良田和万两黄金。” 李方:“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他刚刚怎么说的。” “那你能帮他实现愿望么?”陈小桑反问他。 李方被噎住了。 想要实现沈大郎的愿望,头一件事便是考过乡试。 那是科举,便是他爹也掺和不进去,他哪有那个能耐,还能让沈大郎中举? 李方蔫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换一个。” 虽然科举他插不了手,让沈大郎进东林学院,他还是能办到的。 等他回家,找他娘说一声便成了。 这么想,李方有些犹豫,是不是该让沈大郎看看告示。 这样沈大郎的愿望变成进东林学院,他就能先报点恩了。 沈大郎不想与他多费唇舌,直接上前去看告示。 见他就这么走了,李方很是恼火。 他一把拦住沈大郎,不高兴道:“你瞧不起我?” 沈大郎拧了眉头:“你要做什么?” “你得让我报答你。”李方蛮横道。 “幼稚。”沈大郎嫌弃道。 在这儿耗着,只是浪费工夫。 这可把李方气得够呛。 若是别人,李方这会儿就已经上手收拾了。 可沈大郎救过他的命,他连恩情还没还,怎么能对沈大郎动手呢? 李方忍啊忍,可越忍越难受,便扯了嗓子对沈大郎嚷嚷:“别以为我想报答你,你就能这么嚣张跋扈!” 沈大郎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绕过他往贴告示的墙走去。 李方气得跳脚。 可他没办法啊。 又不能跟沈大郎动手。 于是将目光落在了跟在沈大郎身后的陈小桑身上。 拦不住沈大郎,他还拦不住陈小桑一个小丫头吗? 他心一横,几步走到陈小桑跟前,伸手就将陈小桑的去路给挡住了。 沈大郎脸色深沉,一闪身过去,“啪”一巴掌将李方拦着陈小桑的手给打下来。 李方愣了下,被打的手背火辣辣的,他气得咬牙:“还没人敢这么打小爷!” 沈大郎无视他的怒火,问陈小桑:“没事?” 陈小桑摇摇头:“没事。”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聊起来,李方更是怒火中烧。 他气得怒吼:“我跟你们说话,你们没听到吗?” 他这一吼,沈大郎和陈小桑没吓着,倒是让一旁跟着的李立瑟瑟发抖。 李立过去劝陈小桑和沈大郎:“两位还是跟我家少爷赔个不是,我家少爷这会儿生气,不能善了的。” 沈大郎瞥了眼脸气成猪肝色的李方,反问李立:“我们做了什么错事吗?” “没有,只是……我家少爷从小脾气急……” “我们没有错,为什么要赔罪呢?”陈小桑反问。 李立应不了这个话,只能转移话题:“你们只用说几句软话,这事儿便过了。” 沈大郎冷了脸,道:“他当街拦一个姑娘,传出去,姑娘的名声便要被毁了。他做出这种事,还想别人哄着?” 李立是李家的家生子,从小被选出来照顾李方长大。 以往事事都为李方着想,若是在李家,遇到这种事,定然是要哄着李方的。 若是在外头,少爷真与人闹矛盾,互相不退让,也能有法子解决, 比如与邵逸凡有矛盾,就上山打猎,谁打的猎物多谁就赢了。 可面对沈大郎与陈小桑,李方以往那些对付别人的方式都没用了,只能干生气。 李立着急,只能跟两人说好话:“我替我家少爷给你们赔不是,你们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还没说完,李方已经气势汹汹过来,一把将他拽出来,怒吼吼问他:“你在跟他们说什么?” 李立哪里敢说出实情,只能打哈哈:“少爷,我正帮您问他们想要找人帮什么忙呢。” 李方不信,怒哼一声,道:“你还骗我,回头我就跟娘说,让她把你发配到庄子里!”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58章 好心 李立腿软了,连声哀求。 见主仆两人说起话来的,沈大郎不再理会,转而对陈小桑道:“我们走。” 陈小桑应了声,跟着他去看告示。 看到沈大郎的大名在上头,陈小桑松了口气。 沈大郎仔细看着上头进学院的细则,一时没说话。 李方收拾完李立,见沈大郎站在告示跟前沉默不语,才想起沈大郎不在榜单上。 他轻咳一声,道:“在京城,被挤掉名额是常有的事。这个沈睿庭我没听说过,大抵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你若是求我一句,我能将你弄进书院。” 这话倒是让沈大郎和陈小桑心头一动。 陈小桑对沈大郎道:“他心眼不坏。” 沈大郎也这么觉得,不过想到刚刚李方拦下陈小桑的事,他又沉了脸:“心眼不坏,做事太不知分寸。” 两人离得远,说话声音又不大,李方并没听见。 他别扭地往两人这边走来,道:“你们也不用拒绝,这事对我也就是举手之劳。他们把你刷下去,就是不给我脸面,也是不给我爹脸面,我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反正说来说去,他做这个事儿不费劲。 沈大郎应了声:“不用了。” 被拒绝,李方脸“唰”一下沉下来,“我说了,不仅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陈小桑觉得这人太暴躁了。 明明是好心帮忙,怎么就冷着脸呢? 她指着告示上的名字道:“大郎哥已经被录取了,不用你再找人帮忙的。” 李方惊了:“他不是叫沈大郎么?” “大郎哥就叫沈睿庭啊。”陈小桑应道。 李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叫什么事! 见他那尴尬的模样,陈小桑都觉得好笑。 沈大郎缓和了语气,道:“还是要谢谢你。” 被递了台阶下的李方憋红了脸:“不用客气。” 陈小桑不理会李方了,而是对沈大郎道:“大郎哥先去学院报到,弄完我们去找二哥,再一起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 沈大郎也觉得这样不错。 这会儿他不计前嫌,主动问李方:“要一同去报到吗?” 被问到的李方别扭了一会儿,才道:“来都来了,一起去看看呗。” 他甩着膀子往前走,跟在沈大郎身后进了学院的门。 陈小桑和李立在进去时被门卫给拦住了,两人只能在学院外头等着。 李立着急地捏紧了拳头,一个劲儿往学院里头看。 陈小桑跟着探头往里头看,发现什么也看不到,她便回到马车上,拿了书出来看。 之前有陈小桑在一旁,李立还好些,她一走,李立连个一起在外头傻等的人都看不到了。 他到陈小桑的马车外头,抠着车壁跟里头的陈小桑搭腔:“小桑小姐,我家少爷就是这样的性子,没有恶意,您别跟他计较。” 陈小桑总不好搁着车子跟他说话,便爬到车辕上坐好,才跟李立道:“他这么大了,说话还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就过分了。” 自家少爷被一个小丫头给说了,李立有些尴尬。 李立帮李方说好话:“二少爷从小受宠,说话做事从没注意。” 见陈小桑一脸不赞同,他赶忙道:“不过二少爷是真心想报答你们,若是你们有什么难事,都可以与我家少爷说的。” “我们没遇着什么难事。”陈小桑道。 虽然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可是也没什么麻烦事找上门。 李立叹息:“不帮你们做点什么,少爷总归不安心。” 他家少爷虽然性子不好,可心是好的。 陈小桑想了想,便道:“以后日子还长呢,或许往后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呢?” 李立一想,可不是这样么。 往后二少爷跟沈公子在一个学院,接触多了,总能发觉沈公子的难处? 李立好似想出了法子,等李方一出来,便将自己的想法与李方说了。 李方双眼一亮:“对啊,他们骨头那么硬,总归要得罪人,我只用跟在他们身边,总归能找到机会帮他们摆平麻烦。” 他可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果真就让李立赶着马车跟着沈大郎的马车了。 沈大郎的马车换过几条道,李方都跟在后头。 这可不就是同路这么简单了。 沈大郎对马车里的陈小桑道:“马车晃悠,别看书了,小心伤了眼。” 陈小桑也觉得眼睛有些泛酸,头还有些晕乎。 她放下书,拉开车门想跟沈大郎说话。 “大郎哥什么时候开始去学院读书啊?” “明天就得上学。” “那往后不是不能去陈家了么?你也不能练琴了?” 沈大郎却道:“学院天黑前便下学了,我赶在天黑前去陈家,能练一个时辰,再带你回家。” 陈小桑便问他:“一天只练一个时辰,真的够吗?” 沈大郎扭头瞪她:“你什么意思?” 陈小桑脸不红心不跳:“担心你嘛。” 沈大郎运了运气,问她:“你也觉得我乡试考不过乐律?” 陈小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真话,怕沈大郎伤心。 看,她才问了一句,他就瞪她了。 说假话,他一眼就能识破,完全没法隐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她说的不是真心话,都会被沈大郎拆穿。 陈小桑摇摇头,孩子长大了不好骗啊。 见她脸上神情变化,沈大郎便冷冷坐正身子,目视前方,道:“我晚上在家也会练琴的。” “你自己的琴不是听不出乐律么?” 沈大郎难得的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 他手头那把琴太旧,音也不准,他本就对乐律不精通,用那把琴练了许久,也没什么进益。 见他半晌没说话,陈小桑提议:“要不我们去买一把好琴?你能抓住音律的琴。” 沈大郎嘴角一抽:“那种琴价值不菲,我得花费不少银钱来买。” “你还有好多狼皮硝制好了,正好拿去卖了换钱,再买一把好琴。” 上回打的狼,狼肉卖了之后,狼皮被沈大郎硝制了挂在屋子外头。 最近一直往陈家跑,便一直没来得及卖。 沈大郎动摇了。 毕竟他的能耐,若是不借助外力就太难了。 于是他道:“下午有空,试着去卖狼皮。”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59章 震惊 陈小桑倒是有另外的担心:“我们都不懂琴,会不会把琴买贵了?” 沈大郎也觉得他们两个人去看有些不靠谱。 他往马车后头使了个眼色,道:“我们不懂,后头的李方应该比我们懂一些。” 陈小桑探头往后头看。 沈大郎怕她掉下去,便拽着她的裤腰带。 后头的李方惊了,赶忙拍着赶车的李立的后背叫道:“快掉头躲起来!他们要看到了!” 李立匆匆拽着缰绳,将马往旁边拽。 这会儿马正拖着马车跑,哪里是那么好拽的。 马嘶鸣一声,便用力挣扎起来。 陈小桑满脸嫌弃,对着后头手忙脚乱的主仆两人道:“你们不要躲了,我都看到了。” 李立为难对李方道:“少爷,她说她看到了,我们还要不要躲?” 李方气得都要跳起来了:“你是猪脑子啊?他们都看到咱们跟着了,还躲什么?” 不是您让躲的么? 李立很委屈,可他不敢说啊,只能拼力气稳住马车。 陈小桑对他们招招手:“我们有事跟你们说,你们过来。” “少爷,她让咱们过去,咱过去吗?” 李方不满:“她是谁啊,喊我过去我就得过去?我在我爹跟前都没这么听话!” “可不是嘛,二少爷在老爷跟前最硬气了。”李立赶忙拍马屁。 李方便扯了嗓子对着探出头的陈小桑道:“我忙着呢,不去!” 陈小桑“咦”一声,问他:“你在忙什么?” 这话问得李方更羞恼了。 还有什么比跟踪别人还被抓包更让人烦躁的? 李立可没李方那么多心思,他对着陈小桑道:“我们忙着跟着你们的马车。” 李方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把李立打得脑袋差点磕在马屁股上。 “你是不是傻?什么胡话都说?我们什么时候跟踪他们了?” 要不是李立跟着他一块儿长大的,李方都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了。 李立不敢去摸犯疼的后脑勺,因为他双手要掌着马车呢。 路两边都是人,若是松开马车,撞着人了可不行。 李立委屈道:“二少爷想帮他们才跟着他们的,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呀,还显得二少爷有感恩的心。” 少爷明明有这个心,非得憋在心里,这怎么能行呢? 就算被打,他也得让沈公子和陈姑娘知道。 李方的脸已经变成酱色了。 他咬牙切齿对前头的陈小桑道:“他胡说八道,我可没这个心思!你们别以为拒绝了我,我还会这么想帮你们!” 反正不能让他们看到他的心思。 他就不是这样委曲求全的人! 陈小桑想再应他,腰上一股大力把她拽回来。 她坐到车辕上,沈大郎才松开手。 “坐好,别掉下去。” 沈大郎交代了一句,还不放心,便往马车里头别了下头,道:“你去马车里坐着。” “我还没问李方懂不懂琴呐。”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拉紧了缰绳,马没跑两步便停了下来。 他道:“不用这般麻烦。” 还不等陈小桑问他,他侧过身子对着身后道:“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后头得了李方一听,高兴地让李立赶马车过来。 两辆马车并排后,李方便得意道:“我就说你会有事请我帮忙,你还不承认。说,要我帮什么忙?” 李方总算觉得自己有用了,这会儿可神气了。 沈大郎便问他:“你懂琴吗?” “你算是问对人了,我从小便学琴,大致的琴好坏我都知道。” 李方底气更足了。 沈大郎便问他:“你下午有空吗?” 李方才想说有空,想到自己这般急躁也太没格调了。 他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会儿,才道:“我得查查我的行程才知晓。” 沈大郎淡淡道:“那你查。” 李方本想找个地方躲一会儿,假装是回家查行程。等一会儿再来找沈大郎和陈小桑,再告诉他们自己下午有空。 可沈大郎就这般软硬不吃,把他撂在这儿了,他这会儿要是说自己有空,那也太掉底了。 李方暴躁道:“我得回去看看才能知道。” 李立着急了:“二少爷,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报恩,二少爷您可别嘴硬了。” 被揭穿的李方狠狠瞪他一眼,才红着脸道:“我想起来了,下午没事。” 这就是有空了。 陈小桑便道:“那下午我们一起去买琴?” 面对陈小桑这个小丫头,李方到底还是多几分耐心的。 他扬起脑袋,道:“那就这般说定了,我们吃完饭就去买琴。” 既然约定吃午饭后去买琴,李方也不在后头跟着了,而是光明正大让马车跟沈大郎的马车并排走。 李方问了几句话,知道沈大郎是乐律不行后,很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对乐律不行?” 沈大郎横他一眼,道:“人无完人。” “那也不该是乐律不行呐。” 李方很难理解:“你去喝花酒时不听那些女子唱曲吗?” 沈大郎想把李方从马车上踹下去。 当着未出阁的女子,说什么浑话! 他冷冷瞥李方一眼,一鞭子甩在马背上,马嘶鸣一声,撒腿往前跑。 李方的马车瞬间被甩下了。 李方气得大吼:“你又跑什么?” “不与你为伍。”沈大郎冷冷丢下这一句。 他才懒得管李方,而是对陈小桑道:“你去马车坐着,以后离李方远些。” 说完,还觉得不放心,加了一句:“往后别与他说话,也别听他说话。” 陈小桑摆摆手:“他就是去喝个花酒嘛,也没做什么恶事,不用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沈大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这个丫头,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忍不住道:“你不该听这些。” “他不说,别人也会说的。”陈小桑眨眨眼:“这些我都懂的。” 沈大郎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这些?” 谁与她说的? 难不成还是之前村里那个浑人? 之前陈小桑时不时说些奇怪的话,他一直觉得说村里有人跟她胡说。 他留意了许久,没抓到那人。 来京城后,小桑没再说那些话,他才松了口气。 可是今日,她竟然连喝花酒都知道?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60章 李方的帮忙 见他还震惊,陈小桑更是语出惊人:“我都十三了,还是大夫,该知道的早都知道了。” 说着,她还拍拍沈大郎的后背,小大人地安慰道:“不用慌,这是人生必经的路嘛。” 沈大郎耳尖红了。 他努力忽视心底的异样,冷着脸对陈小桑道:“往后不许再说这些浑话!” 陈小桑摇头叹息:“大郎哥都是大人了,还不敢说这些呀?” 这下沈大郎的脸也红了。 脸上的热乎让他心底涌起一股怒火,他瞪陈小桑:“你从哪儿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 “村里人开黄腔我听到的呀,还有很多戏曲里也有唱。之前去镇上,还听说书人说过。” 陈小桑一边说,一边就见沈大郎的脸越来越黑。 她这会儿越说越兴奋,还往马车后头指指:“李方还告诉我喝花酒能听曲子呢。” 说到这个,她赶忙加了一句:“大郎哥可不能去喝花酒,你得清清白白跟我成亲。” 许久没有逗沈大郎了,她都快忘了逗他这么开心。 沈大郎又窘迫又气愤,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李方反而马车又赶上来了。 沈大郎狠瞪他一眼,拽了缰绳就要往临街赶路。 李方见状,气得大喊:“你什么毛病?” 沈大郎深吸口气,还是对陈小桑道:“你先回马车歇会儿,下午还有不少事。” 陈小桑觉得再逗沈大郎,他该生气了。 她可是很识时务的人,麻溜地爬进马车里。 沈大郎不再理李方,赶着马车去了小竹楼。 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小竹楼没什么客人,陈二树正闲着。 见李方跟着过来,他很警惕地连着看了好几眼。 见李方看向小竹楼那嫌弃的神情,陈二树更不喜欢他。 陈二树将几人带到角落的一桌后,借口把陈小桑带出来,问她:“你们怎么把李方这大少爷给带来了?” “他想给我们报恩,一直跟着我们呢。” 陈小桑简单把事说了,顺嘴也将沈大郎考上东林书院的事说了。 陈二树高兴道:“那我得让厨房多做几道好菜,给大郎庆功。” 眼见他要走,陈小桑拽着他的衣服,问他:“你下午能不能请假?” “怎么?” 陈小桑道:“下午我们想把狼皮都拿去卖了,再去买副好琴。大郎哥那个琴太旧了,音色也很不好。” 对于沈大郎的学习,陈二树是全力支持的。 “我跟掌柜说说,小半天应该是能耽搁的。” 掌柜并不想让陈二树走。 他一走,其它几个伙计可没他会招呼客人。 陈二树只得回来跟陈小桑和沈大郎商量。 他说话时,李方正拿着筷子很嫌弃地拨弄着面前盘子里的菜。 闻言,他放下筷子就道:“有我在,还需要你帮什么忙?不就是卖狼皮么?我家就有一个卖山货的铺子,我让李立把狼皮送去卖,我家铺子都收了。” 陈小桑问他:“你家的铺子你已经可以做主了么?” “我家铺子都是我娘做主,我娘听我的。” 沈大郎对他的话有些怀疑。 同样怀疑的还有陈小桑。 “别的事你娘听你的,做生意也会听你的吗?” 这可是家里的经济来源。 难得有表现的机会,李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失了脸面。 他道:“这是我家的生意,我自是说得上话的。” 陈小桑与沈大郎对视一眼,都有些将信将疑。 她再次扭头,问李方:“若是你家铺子收狼皮,会不会给我们低价?” 李方嗤笑:“我会贪图你们这点银钱?我定让掌柜给你们最高价钱。” 陈小桑嘀咕着跟沈大郎商量:“要不,卖给他家得了?” 对于做生意方面,沈大郎是不如陈小桑的,所以她开口了,他便直接点了头。 陈小桑便道跟李方道:“你先让你们掌柜给个价钱,若是合适,我便把狼皮都卖给你家铺子。” 李方便打发李立去问价钱。 一顿饭还没吃完,李立就回来了,“高掌柜说了,只要狼皮完整,按照一张皮二百两收。” 李方不知狼皮的价钱,便问陈小桑和沈大郎:“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小桑和沈大郎都觉得这价钱不错。 他们想着吃完饭将狼皮送到铺子去,却被李方拦住了:“让李立跑一趟,一会儿我们直接去选琴,等选好,他也拿了钱过来了。” 陈小桑和沈大郎一时没说话。 他们跟李方还不算熟,让李立单独去他们家,总觉得不太合适。 见他们犹豫,李方不满:“我们还能偷你们家东西不成?” 沈大郎问陈小桑:“你在家里放了什么东西吗?” 陈小桑摇摇头:“没有。” 沈大郎便将钥匙交给李立,把狼皮的位置说了。 李立只能惋惜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问清楚他们屋子的地址后,赶着马车往他们的屋子去了。 等他将狼皮送到自家铺子时,那位高掌柜要哭了。 “少爷这不是难为我吗?” “高掌柜,我可是提前来问了价钱的,少爷没逼着你给这个价呐。” 高掌柜委屈:“我也不知道你这儿有三十二张狼皮啊。”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有这么多,他肯定要报少些银钱的。 “这一下便是六千多两的生意出去,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要不你跟少爷说说,给我便宜些,我出四千两,将这些狼皮都收了?” 李立一听便连连摇头:“少爷定是不会答应的。” 高掌柜叹口气,摸着那些狼皮,念叨:“这狼皮硝制的倒是好,也完整......” 若是十来张,那也是能卖上价钱的。 三十多张...... 李立帮腔:“总归是好东西,您留着肯定能挣到钱的。” 高掌柜叹口气:“这么大笔生意,该先和夫人请示一番的。” “少爷的朋友还在等着,怕是等不及,高掌柜先收了,若是后头夫人问起来,你把少爷供出来便是了。” 高掌柜双眼一亮。 若是能这样,他可就怎么也不吃亏了。 挣到钱了,是他的功劳,挣不着钱,也是二少爷的锅。 高掌柜也不犹豫,把狼皮收了,把银票包好递给李立。 李立接过银票,内心默默感叹沈大郎会挣银钱这不,一打眼,就挣了六千两。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61章 打听 很快他就知道,沈大郎更会花钱。 等他跑了两家乐器铺子找到沈大郎时,才得知沈大郎要花二千两买琴。 而且几人好像都挺满意。 他将银票给沈大郎后,沈大郎付了钱。 乐器行将他们选好的琴包好,恭敬地将他们送出门。 陈小桑笑着对李方道:“今天谢谢你。” 李方扬起下巴,道:“还有什么忙要我帮?” “今天没了。” 李方便道:“往后我会跟着你们,有什么麻烦,随时告诉我。” 李方说要跟着他们,果然就跟着他们。 从第二天开始,一大早就赶着马车过了。 跟了十来天,李方被沈大郎枯燥的生活给惊住了。 一早起床背书,做完早饭等他们吃完,便送陈小桑去陈家。在学院一整天都在上课,竟然不逃课不打盹。 下学后,便赶着马车陈家,听说是练琴。 一个时辰后,才赶着马车去小竹楼吃晚饭,还能去棋社下棋。 等下完棋,沈大郎才会赶着马车将小竹楼里的陈小桑和陈二树接回家。 李方倦怠了,实在坚持不下去,跟着他之前的狐朋狗友玩儿去了。 在学堂上一天课了,谁还受得住在其时间也整天跟那些学业打交道? 用李方的话说:“沈大郎不是人!” 不是人的沈大郎晚上回去还得练一个时辰的琴,打一套拳才睡觉。 当然,这些李方不知道,不然更得觉得沈大郎不是人了。 陈小桑累了,揉揉干涩的双眼,往窗外看看,已经天黑了。 估摸了时间,陈小桑放下抄写了一天的书,吹熄灯,出了书房。 书房外一个管事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陈小桑出来,他笑着道:“沈公子已经来了,小桑小姐要去老太爷屋子么?” 陈小桑应了一声,跟在他后头:“我自己会走,不用麻烦你带我的。” 管事笑道:“夜晚总归危险,若是草丛里跑出来一条毒蛇,没人在身边,小桑小姐会被吓着。” 陈家虽说有花园,可一直都有人打理,哪儿会有毒蛇? 陈小桑觉得这就是一个借口。 不过她不深问,或许是陈家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她知道呢? 比如上回那个被抓的人。 她到陈阁老屋子时,沈大郎已经坐在绕梁前练琴了。 陈阁老一见到她过来,便招呼她坐到棋盘前,道:“小桑来陪我下下棋。” 陈小桑坐到棋局对面,道:“我下得不好,陈爷爷要让我十个子才行。” “哪有人让这么多子的?” “你不让这么多,我一会儿就输了,还得重新理棋子再摆盘,多麻烦呀。” 陈小桑往沈大郎那边一指,道:“要不然让大郎哥跟你下棋?” 陈阁老哪里愿意。 他可不想为了一时解闷,让沈大郎练不上乐律。 让十子就让十子。 他道:“你摆十个棋子。” 陈小桑捻了棋子,“啪啪”往棋盘上放,合着沈大郎的琴声,倒像是大合奏了。 陈阁老等她放完棋子,看了棋局,才开始下棋。 边下,边问她:“书抄得怎么样了?” “已经抄下来三本了。”陈小桑认真盯着棋盘,随口应道。 陈阁老忍不住道:“按着你这速度,想把书架上的医书都抄写完,得十来年。” “能抄多少就抄多少嘛。”陈小桑倒是想得开。 若不是来陈家,她还看不到这些医书。如今看多少,都是她赚的。 陈阁老笑着看了她一眼,便问她:“你与子都如何认识的?” “子都哥没告诉你吗?”陈小桑反问。 陈阁老叹气:“那个小子啊,如今也是忙得很。” 既然被下放到地方,就得管好一方百姓。 哪怕圣上开恩,准许他常回来,可也不能真就有恃无恐地往京城跑。 听出他语气里的思念,陈小桑便跟他聊起陈子都。 从她头一回见到陈子都,到后来陈子都时不时往村里跑。 陈阁老还抽空对着沈大郎道:“曲调快了。” 或者:“慢了。” 给他们伴奏的沈大郎随时做出调整。 陈小桑回头看去,见沈大郎正垂眸看着琴弦,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拨弄琴弦。 若是再配上一身白衣,便是翩翩美少年了。 “该你了。”陈阁老敲敲棋盘提醒。 陈小桑回过头,仔细盯了一会儿,呀落了一子,顺嘴问道:“大郎哥弹的琴越发好听了。” “比以前是要好不少。”陈阁老往沈大郎那边看一眼,“他在家练习了?” “他买了一张好琴,每晚回去后还要练一个多时辰呢。” 陈小桑在陈阁老跟前连声夸沈大郎:“我们都能听他的曲子睡着了。” 陈阁老:“这是值得炫耀的事么?” “是很大的进步,以前他弹琴,我们肯定睡不着。”陈小桑应着话,将棋子按在棋盘上。 陈阁老竟然绝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这些日子以来,沈大郎的乐律真是进步了不少。 陈阁老道:“多练练总归是好的,以前子都也是这般整日练琴。” 见他把话题又扯到陈子都身上,陈小桑便跟着他说起来:“子都哥弹琴已经很好了。” “你们丰都县治安如何?” “以前不好,子都哥当了县令后就越来越好了。” 陈阁老欣慰道:“这也是他该做的。” 他继续问她:“子都在丰都县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呐?” “那可就多了。” 陈小桑把陈子都压粮价,得罪粮商的事儿都说了。 “听说那些粮商很生气,不知道会不会报复子都哥。” 陈阁老胸有成竹:“他们不敢。” 两人聊了近一个时辰,连陈小桑都说累了。 陈阁老好似还没说尽兴,送陈小桑和沈大郎离开时,还嘱咐陈小桑明日来早些。 陈小桑满口答应,爬上马车,沈大郎打了招呼,才赶着马车离开。 他们走后不久,陈家的后门又被送进五个被绑着的人。 陈二夫人早在后门等着。 “送到暗房去。”陈二夫人吩咐。 压着那些人的护卫应了一声,将人往暗房扭送。 陈二夫人不远不近跟在后头,见到这些被绑着的人时拧紧了眉头。 加上这五人,已经十一人了...... 到底还有多少?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n2UBw1I9uBUTLIziVDYqolvCz5CTPk9jBhoWa/6AIfTTO/8tsCGe0BSAplg==</span> 第762章 告知 陈二夫人一抬头,发现前头的人不动了。 那些人还扭头看向她。 “怎么了?”陈二夫人问着话,人已经上前。 等她看到站在正前方的陈阁老时,顿了下,随即扯了一个笑,问道:“爹是出来走动走动么?” “晚食吃撑了,出来转转。”陈阁老笑着应道。 被绑着的几人听到二夫人对陈阁老的称呼话疯狂挣扎起来,被堵住的嘴巴呜呜咽咽。 陈二夫人紧张地攥紧了帕子,心里已经在琢磨若是公公问起话。她该如何应答。 陈阁老好似什么也没看到,就道:“我不耽搁你了,儿媳啊。晚上早些歇息。” 陈二夫人大大松了口气,笑着恭送公公离开。 而那些被绑着的人却近乎绝望。 陈阁老对跟着他的老卫道:“等致远回来,带他来我屋子。” 老卫应了一声,守在门口,等陈致远一回来便将他带进陈阁老的屋子。 陈阁老披散着头发靠在太师椅上,冷着脸看着小儿子。 一见他的神情。陈致远心里暗道一声“糟了”后,老实地跪下了。 陈阁老看了他好一会,才问道:“是不是我老了,该看不见听不见了?” 陈致远低着头,不敢应话。 陈阁老沉了心,问他:“暗房能关多少人?” 这会儿陈致远老老实实应了人数。 陈阁老很生气:“你们还能关多少人?再来五个,十个?你就不怕御使大夫得到风声来弹劾你?” 陈致远老实认错:“爹,我错了。” 陈阁老更气:“你不知如今是什么光景?知道错了,还在关人,我倒是想问问这些关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跪在地上的陈致远不敢再隐瞒。 他一直尽力避开他爹,若是他爹一直不问,他便能一直隐瞒。 可如今他爹问起了,即便他不说,他爹也能很快查清楚。 不得已,陈致远只能道:“这些都是堂哥派去丰都县的人。” 陈阁老顿了下,才道:“还要等着我一句一句问么?” 陈致远咬牙,将陈仪平派人去丰都县查陈小桑的事都说了。 “陈小桑究竟是什么人?”陈阁老盯着陈致远,不错过他一丝表情变化。 陈致远沉默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他爹:“小桑是大哥的女儿。” 陈阁老浑身一震,“你找到你大哥了?那个逆子在哪儿?” 陈致远抠着地面,眼圈泛红:“大哥十三年前没了。”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陈阁老却并没有他那般崩溃,而是小声嘀咕:“是吗,那个逆子没了?” 陈致远攥着拳头,努力平复了情绪,再抬头,见他爹还有些恍惚。他只得道:“十三年前,边关战事,大哥参军后战死沙场。” 既然已经说起来,他也不再隐瞒,将陈子都在信里写的调查结果一股脑倒出来。 “当日,堂哥在军中,如今见到小桑,便秘密派人去丰都县调查,子都不敢自己做主。只能将人送回来。” 陈阁老沉了眸子,嘀咕道:“我就说小桑那丫头是咱家的人。” 他念叨完,就又看向陈致远:“那个不孝子的媳妇呢?” “也死了,听说是去求人把大哥尸首带回来,却被人下了毒。” 陈阁老长叹一口气,“你大哥还有别的孩子么?” “还有一个大女儿。已经嫁给陈二树,也生了几个孩子。”陈致远缓和了语气,道:“老陈家对她很好,因着家里孩子牵绊,不能大老远过来,便由她夫君代劳了。” 陈阁老很快想起陈小桑头回来家里时跟在身边的村里汉子。 原来那是他孙女婿吗? “明日将他和小桑带过来给看看,也该找个日子认祖归宗了。”陈阁老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要不是跪着膝盖疼,陈致远都快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陈致远连忙道:“爹,不能认。害死嫂子的人还没找到。若是让他知道大哥还有孩子活着,该对小桑她们不利了。” 陈阁老看着烛光有些恍惚。 陈致远膝盖跪得难受,想站起身。可一看到他爹还坐在椅子上,又不敢动弹了。 “暗房那些人送给仪平家。”陈阁老缓过神,道。 陈致远惊讶:“送回去?那不是惊动堂哥了吗?” 陈阁老瞥他一眼:“也该敲打敲打他了。” “可大哥当日是被安排在诱敌的队伍里……” 陈阁老猛地扭头不敢置信看向他。就连手都在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陈致远声音低了几度:“当日他是和沈兴义一起被安排到诱敌队伍的,大哥为了救沈兴义,主动将敌人引开才没的,” 陈阁老身子晃悠了下,差点忍不住晕过去。 陈致远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拍膝盖上的灰尘,冲过去扶着他爹。 好一会儿,陈阁老才缓和过来。 他往旁边的桌子指了指,道:“帮我倒杯水。” 陈致远端了杯茶水过来,伺候他爹喝了,等他爹摆手不用了,他才放下杯子。 陈阁老缓和过来。脑子里闪过陈致远那些话。 一开始他没想到这些事,可这会儿串起来一想,便有很多疑点。 “你查到些什么了?” 陈致远脸色一凝:“当年大哥是跟沈兴义一块儿被分在诱敌的队伍,大哥曾经与沈兴义说过,是家族的一个兄弟把他分到那个队伍。” 至于哪个兄弟,便不知晓了。 可当日陈仪平在军中当监军。哪个族中兄弟会不会就是他? “我拷问过那些去丰都县的人,全是堂哥派去查小桑的。如今已经抓了近十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是没抓到的。” 陈阁老冷静地听完陈致远的话,便摆摆手,道:“你先去歇着。” 陈致远起身,行了一礼退出去。 到门口,陈致远给老卫行了一礼,恭敬道:“劳烦卫叔照顾我爹了。” 老卫虚虚还了一礼,笑道:“二少爷放心。” 陈致远担忧地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收了心思回屋子。 才进屋子,陈二夫人便迎了上来,帮着他脱衣服:“我送那些人去暗房时,被爹撞了个正着,爹却什么也没说,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第763章 不像样 “爹刚刚找我了。”陈致远叹了口气。 陈二夫人惊了:“他问你了?” “问了,大哥大嫂的事我也全说了。”陈致远担忧不已。 陈二夫人顿了下,转身将衣服挂在旁边的屏风上,过来给他倒了杯水。 “爹是什么反应?” 陈致远更担忧了:“爹只问那些事,什么都没说就让我出来了。” 若是伤心难受,他倒是不怕。 爹这么憋着,他更担心。 “爹就是这个性子,事儿越大,他越压得住。”陈二夫人帮他顺背:“你也别太担心。大哥离家这么多年,爹心里该有个底的。” 陈致远苦笑着摇头:“大哥总跟爹对着干,爹却最疼大哥。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帮着大哥去大嫂家定亲。” 当时京城局势风起云涌,大嫂家可不是他家能联姻的对象。 陈二夫人轻轻环抱着陈致远,轻声道:“大哥还留了两个孩子,爹总有些慰藉。” 想到陈小桑,陈致远紧拧的眉头才松开了些。 他抱住陈二夫人的腰肢,道:“夫人要费心了。” 陈二夫人嗔他一眼。不满道:“我是你夫人,你客气个什么劲儿呢?” 陈致远无奈道:“你都这般辛苦了,我再不说些体己话,你得多委屈呐。” 陈二夫人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好了,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赶紧泡澡去,明日一早还得上朝呐。” 正睡得熟的陈小桑翻个身,小手在半空抓了两下,才放下来,小脑袋蹭动了两下,便又熟睡过去了。 隔壁的房间,沈大郎打了一套拳,浑身活动开,又有了精神。 他再次坐在桌子前,捧着一本书,默背起来。 又背了一个时辰,有了困意。他才出了院子,提起空桶要去舀水洗澡。 才走出来两步,他眼神一凌,将手里的木桶朝着陈小桑屋顶方向砸去。 黑暗中寒光一闪,木桶发出“咚”一声后,变成两半朝着沈大郎飞过来。 沈大郎两只手顺势一接,原本的木桶被居中砍成两半了。 他丢掉木桶,往脚底运了气,双脚一提劲。整个人飞上了屋顶。 那黑衣人一惊,转身就走。 沈大郎单手将他后背的衣服一抓,便要往院子丢去。 黑衣人提了剑朝着沈大郎的手劈过去,沈大郎只得松开手。 只是一个呼吸,黑衣人提着剑,几个梯步便往隔壁屋顶跳去。 沈大郎才要去追,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脚下。 明明是完整的屋顶,此时被捡开十来片瓦。 透过空洞看进去,正看到熟睡的陈小桑。 沈大郎脸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了。 他攥紧了拳头。扭头看向黑衣人离开的方向。 若是调虎离山,这丫头就有危险了。 沈大郎气呼呼地单手撑着瓦片坐下,四处看了下,在旁边找到那几片瓦。 捡起来后,一块一块往上面盖。 到最后一片瓦,他顿了下。再次往屋子里头瞅了一眼。 见陈小桑翻个身,成“大”字躺在床上。 他拧了眉头,小声嘀咕:“没一点姑娘家的样。” 犹豫了下,还是将最后一片瓦盖在上面。 他坐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 明明是半边月亮,却比圆月还亮。 沈大郎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屋顶上,睁眼看着星星。 这个惹事的丫头,又是得罪谁了。竟然还惹了练武的行家过来。 若不是他正好出来...... 想到这儿,沈大郎一阵后怕。 他也不走了,就在屋顶闭眼睡觉。 临近天亮。他才醒来。 坐了好一会儿才醒神,他查看了四周,没发现异常。这才从屋顶上跳下来,去厨房洗漱。 洗漱完,他抓了两把米洗了丢进锅里,又切了一把陈二树昨天晚上带回来的青菜丢进去,加了水后盖上锅盖便去烧火。 才将火点燃,陈二树气冲冲从外头进来,举着两个半桶道:“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贼,竟然把咱们好好的木桶给劈了!” 沈大郎眉毛直跳,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贼?” “不是贼,谁大晚上来咱们家?大晚上不睡,能是什么好人?” 大晚上没睡的沈大郎对这句话很有意见。 陈二树心疼地看向手上那两个半桶:“这一个桶要一百多文呐!哪个杀千刀的给我劈了?败家玩意!” 沈大郎羞愧地低了头。 那个杀千刀的好像是他。 “哪有杀千刀的?二哥一早在说什么呢?”陈小桑打着哈欠进了厨房。 沈大郎抬头看去,就见陈小桑披散着头发。满脸困意走进来。 他强忍着去帮她梳头发的冲动,稳稳当当地坐在灶眼前。 陈二树可忍不住,他把两半桶往陈小桑眼前送:“你看看,我们好好的木桶被劈坏了!” 陈小桑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就顿住了。 她探头看过去,见到木桶切面平整,“这个贼很厉害啊。二哥你还是别骂了。” “来咱家偷东西,我还不能骂?哪儿来的规矩?” 陈二树扬起脖子,对着院子外头大声喊。 陈小桑把陈二树拉着蹲在地上,指着桶上的平面跟陈二树嘀咕:“这可是一斧头劈下来的,要很大的力气,二哥你有这么大力气么?” 木桶可是用厚实的木板子拼起来的,严严实实。 桶口和桶底附近都有粗粗的麻绳绑着,单单是麻绳,就不容易劈断。 陈二树看了会儿,便道:“我三斧头能劈开。” “可是这切面很平整,一看就是一斧头砍下来的。” 陈二树拿着两个半桶仔细看,果真很平整,他瞪大了眼:“这得多大的力气?” “所以你不要骂,惹恼了贼人,他来劈你怎么办?” 陈二树觉得脖子寒风直灌。 “再厉害,也不能来我们家偷东西?” 陈小桑便道:“我们回屋子找找,看丢了什么东西,再去报官?” 陈二树也觉得报官更好。 他招呼沈大郎:“大郎啊,你也去清点自己的东西,看不见了什么东西,我们一块儿报官。” 瞅着他们兄妹两一唱一和,沈大郎忍不住道:“有武功的贼不会来我们这小院子偷东西。” “那可不一定,你们才卖了狼皮,小桑又有不少值钱的首饰,我们很有钱。”陈二树神秘兮兮跟沈大郎道。 第764章 说穿 再让他们猜下去,只会越说越远。 沈大郎直接道:“昨晚有黑衣人蹲在小桑屋顶,我手上提着桶,丢过去,被他一剑劈成两半。” “黑衣人是什么人?”陈二树瞪大了眼。 陈小桑道:“全身穿着黑衣服,连嘴巴鼻子都用黑布遮起来的人。” “这么见不得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陈二树很快反应过来,拧了眉头:“这是来害我们的?” 陈小桑扭头就问沈大郎:“大郎哥最近得罪人了吗?” 沈大郎无语:“你怎么想到是我得罪人了?” “因为我二哥不会得罪人。我也没有。”陈小桑应道。 她二哥一直在小竹楼干活,平日里都是对别人笑脸相迎。 她也是一直在陈家抄书,压根没跟外头多少人接触。 只有沈大郎,又是学院。又是去棋社,见的人多。 他们三个人怎么看,沈大郎都是最有可能得罪人的那个。 沈大郎被她盯得受不住了,别开视线,就对上陈二树怀疑的目光。 沈大郎:“......” 见他不说话,陈二树便安慰道:“大郎啊,我们不是怪你。咱得把事儿弄清楚,才好解决,对?” 沈大郎更无语了。 陈二树想想,少年心性嘛,肯定是要面子的。 他哥俩好地搂着沈大郎的肩膀,笑着拍了拍:“你得罪人了也不要紧。跟二哥说,二哥帮你去赔罪。就是低个头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大郎瞥他一眼,道:“昨晚那黑衣人是来找小桑的。” 陈二树笑容僵在脸上。 “我最近都没接触外头的人,应该没得罪人,会不会是他找错了呢?”陈小桑反问。 沈大郎深深看她一眼。并不想隐瞒:“他揭开了四片瓦,一眼能看到床上熟睡的你。若是找错了,早该离开。” 若是找错人,揭开两块瓦足以看清,不会一连揭开四片瓦。 陈二树再瞅向地上那被劈开的木桶,一阵后怕。 这可是有武功的人呐。 昨晚要不是大郎。小桑怕是就被人给伤着了。 要是那人再坏点,小桑怕是没了。 陈二树一想到那个后果,便热泪盈眶:“大郎啊,你大晚上不睡还是有好处的。这就救了小桑一命呐!” 陈小桑点头:“我们一直被大郎哥的琴音吵,可算有回报了。” 沈大郎觉得头疼:“你们两个是夸我还是贬我?” “夸你呢。”陈小桑立马应话道。 陈二树大义凌然,就差拍胸脯了:“你二哥是恩将仇报的人吗?” “不是,娘一直说我们家的人都重情重义。”陈小桑立马给全家人脸上贴金。 陈二树附和:“就是这么回事。” 他满脸认真地拍拍沈大郎的肩膀,道:“你救了小桑一命,算二哥欠你的。” 沈大郎道:“若是这么算。二哥怕是要还不清了。” “你是说他还会来?”陈二树双眼瞪得老大。 沈大郎摇头:“我不知道。” 陈二树心情沉重起来。 “会不会是......”陈二树说到一半,不再说下去。而是给沈大郎使了个眼色。 沈大郎说不准,只能道:“我与那人过了一招。那人武功不低。” 这些日子他们除了陈祎和李方,便没得罪过别人了。 从之前李方的态度,就知道不会是他。 剩下的只有陈祎。 若是陈祎倒还好,如果不是,就只剩下之前害死小桑亲娘的那人了。 这些昨晚沈大郎就想到了,只是再次想起来心情还是没法轻松。 陈小桑看着两人当着她的面打哑谜,决定不再装傻了。 她道:“到底是谁要伤害我?” 陈二树便道:“一看就是来找大郎的,怕是他打不过大郎。想着把你抓起来威胁大郎呐。” 背锅的沈大郎默不吭声。 陈小桑叹口气:“二哥不要骗我了,大郎哥都说了不会找错,那人就是来找我的。” 陈二树还想再说,却听陈小桑道:“是不是害死我亲爹娘的人也来害我了?” 陈二树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惊呼:“你怎么知道?” “爹娘说话时我听到的。”陈小桑小手一摊。自然道:“他们以为我睡着了,说起我亲爹亲娘,我才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沈大郎诧异地看向她。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毕竟这丫头一开口就说要嫁给他。 那不是表明她很早就知道他们有婚约的事? 陈二树张张嘴,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除了震惊,他还怅然若失,心头好像空了一块。 他想把这事儿揭过去,可想到陈小桑从小的聪慧,他又放弃了。 他问陈小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小桑想了想,应道:“我四岁就知道了。” 爹娘可真不靠谱! 陈二树心里埋怨了一句。 以为她年纪小,又睡着了,就能当着她的面说这种事了? 看,她早知道了。 陈二树复杂地看向陈小桑,问道:“怎么没听你问过这个事?” 一般的孩子要是知道这事儿,不该找大人问清楚么? 可是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小桑提起过,要不然他今儿也不至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陈小桑白了他一眼,应道:“我要是问了,爹娘该多伤心呀。” 沈大郎道:“你爹娘对你比亲生还好。” “对呀,爹娘对我很好,哥哥嫂子们也对我很好。我很喜欢我们家,一点都不想离开。” 陈小桑说的很坚定。 上一世她见惯了各种亲人反目,各种丑恶,甚至连她都是被身边最信任的人杀死的。 原本她已经对那些所谓的感情失望至极。 是老陈家给予她温暖,让她感动,甚至被宠得狠了,她又娇气又矫情。 若是被前世的人看到,一定会不敢相信这是她。 对于她来说,那对从没见过的亲生爹娘不能与陈宝来和李氏比。 “你们就是我最亲最亲的人!”陈小桑用稚嫩的声音,喊出最坚定、藏在她心里最深处的声音。 她想保护他们,想给他们过好日子,想让他们健健康康。 陈二树眼圈发热,鼻子也泛酸。 他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小桑,爹娘没白疼你。” 沈大郎实在看不下去了,从旁边端了长条凳放在两人跟前。 第765章 出路 “二哥坐。”沈大郎对陈二树道。 陈小桑扶着陈二树坐在凳子上,便道:“二哥不要难受。” 本来还绷着的陈二树,被她一句话弄得眼前模糊,那眼泪“哗哗”就往下落。 他干脆也不忍了,抓了袖子在脸上胡乱擦眼泪,边擦还边抽泣:“小桑,你最乖,又聪明,我们都疼你。都疼你......” 说到这儿,他哽住,便说不出来了。 他干脆也不说话了。一把将小桑搂进怀里,将脑袋埋在她脖颈间呜呜咽咽。 陈小桑用小手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不哭了不哭了,二哥哭起来很难看的。” 陈二树听得更心碎。 也不知为何,他一个大老爷们哭成泪人。 陈小桑也没想到他会哭得这么可怜,她求助地看向沈大郎。 沈大郎双手抱胸。嫌弃地看着痛哭的陈二树。 陈小桑轻轻踢了他一下,道:“你快想想办法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二哥,别做丢脸的事。”沈大郎提醒道。 陈二树理都不理他,自顾自哭着。 他在他媳妇面前哭得可不少,在小桑跟前哭一回算什么。 他又没读过书,不懂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 陈小桑瞪沈大郎:“你不是安慰人,你是火上浇油!” 沈大郎淡淡道:“我不会安慰人。” 他从小就不爱哭,就算被野猪咬断手也没哭过,所以很不能理解老陈家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掉眼泪。 哦,还得加他爹一个。 明明五大三粗,却动不动掉眼泪。 陈二树被一个比他还小的人鄙视了,更尴尬,哭得更凶了。 陈小桑实在哄不住了,一直盯着沈大郎。 被一直盯着的沈大郎顿了下,只得无奈道:“二哥别哭了,事还没说清楚,小桑还是危险。” 陈二树的眼泪卡在眼睛里落不下来了。 他擦了眼泪。吸吸鼻子,连连点头:“得先把事儿说清楚。” 这会儿他一点也不想瞒着小桑了。 人家都找上门了,只有小桑知道一些事,才能有警惕。 陈二树深吸了口气,道:“你确实不是爹娘亲生的,这回带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见见你亲爷爷。” 陈小桑应道:“是陈爷爷?” 陈二树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连脸都咳红了:“这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很明显吗?” 陈小桑道:“子都哥无缘无故买那么多首饰给我,如果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干嘛对我这么好?” “咳咳,你这么早就知道了?” 陈二树这会儿都不好怪他爹娘了。 “原本还不确定,可是你们都让我来京城,我就确定了。” 陈小桑继续道:“京城那么多名医,还有御医,怎么会找我一个孩子来看病呢?哪怕是想找寻名医,也该是找我师父。” 直到这时,陈二树才知道他们竟然有这么多漏洞。 沈大郎问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来京城?” 她大可以拒绝。 陈小桑咧了嘴道:“我还没来京城。想出来看看。” 陈二树试探问她:“你不想来看看你亲生爹娘的家么?” “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它只占一丢丢!” 陈小桑道:“爹娘想让我来看看,我就来嘛,也让他们安心。等以后回去了,我们就安心过日子。” 京城热闹归热闹,又没家人。 陈二树舒了口气。道:“等大郎考完乡试,咱们就回去。你二嫂来信说了,爹娘在家总念叨你。” 陈小桑叹口气:“我也想爹娘,可是大郎哥还没考完乡试,我也没看完陈家那些医书。” 沈大郎道:“不到两个月了。” 陈二树感叹:“怎么还有这么久呢?” 他都觉得来京城好几年了。 “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们努力学东西,回去了后,我们能再开个饭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说起这个。陈小桑斗志高涨。 陈二树心思也动了,忍不住嘀咕:“不知道你们二嫂在家怎么样了,臭小子们也不知道乖不乖。” 沈大郎看着兄妹两这就思起乡了。忍不住提醒他们:“昨晚的人,怕是以后还会来。我们在京城,还得待两个月。” 一句话将两人的思乡情给打断了。 陈二树慌啊。 在京城这地儿。他们没个靠山什么的,又被人给盯着了,小桑也太危险了。 陈二树坐不住了,背着手在厨房走过来走过去,一刻也停不住。 “要不,我还是带小桑先回去?回陈家湾了,他们总该不方便找来了。” 他们村子的人也能帮着护着小桑。 沈大郎给他泼了盆冷水:“你们两个若是现在回去,遇到黑衣人,你们毫无反抗力。留在这儿,还有我能挡一挡。” 陈二树一听,转头走到沈大郎跟前,“你挡得住那黑衣人?” 沈大郎想了想。道:“两三个昨晚那样的黑衣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陈二树松了口气。 陈小桑可没他那么容易放松。 她嘀咕:“要是超过两三个人怎么办?大郎哥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啊。” 沈大郎很明白,能养得起这种打手的人家,肯定不会只养一两个。 他顿了下,道:“不然,我们跟陈家挑明?” 陈二树纠结:“要是跟他家说了。他们要把小桑留下了?我怎么跟爹娘他们交代?” 爹娘可是很怕小桑被陈家留下来的。 那就没了一个闺女了。 沈大郎沉默了会儿,才道:“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处,只有陈家能护得住小桑。” 这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小桑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老陈家的孩子,背后的人也找上门来了,去陈家寻求帮助是最好的选择。 陈小桑道:“我们不用挑明啊,我可是有干娘的人,还跟她一块儿做生意呢。 只要我跟她抓紧做生意,就有理由赖在她家不走了。” 陈二树双眼一亮:“这个主意好,我们还能去看你,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就行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好像要去坐牢一样。 陈二树催着陈小桑去收拾衣服:“你得在他家待两个月,要多带几套换洗的衣服,对了,鞋子也要带。” 第766章 江湖救急 陈小桑不乐意:“我今天就背着包袱去多奇怪啊,我不带。” “那你没换洗的衣服啊。”陈二树道。 陈小桑往沈大郎一指:“大郎哥每天都要去的,让他帮我带就可以了。” 沈大郎也觉得今儿就带包袱去不太好说,便道:“我帮她带。” “也好也好,脏衣服还能带回来我给你洗。”陈二树嘀咕。 不考虑衣服了,他就让陈小桑多带银子。 “去别人家里。肯定有很多不方便。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也不能照顾你。要是有求人帮忙时。多打点些银子,人家也乐意帮忙。” 陈二树絮絮叨叨。 小桑一直没离开过家人,这回单独出去住,他总归不安心。 陈二树试探问道:“我要是跟去照顾小桑。陈家会不会把我赶出来?” 沈大郎道:“不会赶你出来,只是会嫌弃你们兄妹。” “是,我也是这么想,咱总不好太不要脸了。”陈二树嘀咕着。 陈小桑赶忙打断她二哥:“我这么聪明,没人会欺负我。要是欺负我,等大郎哥晚上去了,我让大郎哥给我出头就好了。” 沈大郎简直要把“冷漠”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从陈二夫人对陈小桑的态度,明显就能感觉出来她是知道陈小桑的身世的。 在陈家内宅,有陈二夫人护着,谁敢欺负陈小桑? 若不是还有对陈二树最后一点尊重,他都要直接把陈小桑拽走了。 陈二树想想也是,可想归想。心里还是担忧的:“小桑啊,你要是没银子了,跟大郎说,我让大郎给你送过去。在外头,别委屈了自己,要吃好喝好。” 陈小桑没耐心了:“二哥。你怎么跟爹一样唠叨了?” “那是你没孩子,不知道大人对孩子的担忧。”陈二树叹息地瞅着陈小桑。 陈小桑觉得自己再跟二哥说下去,今日别想出门了。 她朝着沈大郎追过去,积极道:“大郎哥,我来帮你做早饭!” 沈大郎觉得自己一点需要她帮忙的地方都没有。 早上一人吃一碗菜粥,再把昨晚陈二树从小竹楼带回来的馒头蒸熟就能吃饱了。 可他看着陈小桑那积极的模样。又实在没法说出拒绝的话,便道:“你烙饼子。” 得了由头的陈小桑很快在厨房忙活起来。 本来还想再嘱咐几句的陈二树,只能将话憋回去,转头出去喂马。 陈子都这个小宅子只有三间正屋。一间厨房再加一个茅厕。 陈二树住进来后,舍不得自家马再院子里风吹日晒,趁着空闲在院子角落里用茅草和树起了一个棚子。 里头铺着干净的干草,隔两天他就会过来把草换成新的。 每天下午,陈二树会买一捆新鲜的草,到晚上带回来喂马。 他这伺候自家马的劲头。跟陈老汉在家伺候家里的牛一模一样。 陈二树抓了一把草往马嘴里塞,边塞边嘀咕:“也不知道什么人……” 后头的话他没说出口。而是往陈小桑的屋顶看过去。 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陈小桑吃完早饭,陈二树就麻溜地把碗筷洗了。 三人坐上马车。才要出门,就在门口碰上李方了。 见到他们出来,李方轻咳一声,走到马车前,对沈大郎道:“你今日可比往常出门得晚。” 沈大郎顿了下,问他:“你今日怎么来了?” 最近李方都没过来后,他还想着李方可算放弃了。 李方下巴一抬,理直气壮道:“我来找你一起去学院。不行吗?” 沈大郎道:“我得先把二哥送去小竹楼,还要送小桑去陈家,再去学院,你没必要跟着。” 李方点头:“我知道。难得来一趟,问陪着你走一圈呗。” 沈大郎眯眼瞥他:“说,你想做什么?” 被拆穿的李方“嘿嘿”笑了两声,开门见山问他:“孙先生布置的作业你借我抄一下呗。” “你就不怕我也没写完?” “你肯定写完了。”李方很确定。 他们又不是当一两天同学了,不管是哪位先生布置的作业,沈大郎都写得又快又好。 “要是你都没写,我们班就没几个人写了。”李方道:“你借我抄一回,以后有什么事儿,我罩着你!” 沈大郎冷冷道:“不借。” 被他怼回来的李方着急啊。 孙先生是众多先生里最严格的一个,他才不管你是谁家的公子,作业没写的,一律不让回家,还得家里的大人去接才行。 他已经因为这个事被他爹收拾两回了,这回再被孙先生叫家长,他非得被他爹打断腿不可。 “江湖救急啊!”李方急切道。 车子里的陈小桑听不下去了,推开车门,对李方道:“你抄写的大郎哥的作业,被孙先生发现了,不会罚得更狠么?” 李方立马道:“不会发现的,大郎写的肯定都是对的答案,我到时候多错几个,孙先生不会察觉的。” 要是抄别人的作业,错的地方一样,孙先生还会发觉。 沈大郎是谁啊? 他写的作业,就跟看过答案似的,基本没错。 这也是他敢来找沈大郎帮忙的原因。 陈小桑摇摇头:“你作业都不写,这书不是白读了么?” 陈二树也跟着感叹:“你们的学费可不便宜。” 李方嫌弃道:“谁乐意天天听先生说之乎者也?还不如我扎几个时辰的马步。”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陈二树心里念叨着。 大郎多难才能找到一个书院读书呐,到李家二公子,轻易就能读书,竟然还不忍住学。 那些学费都白费了。 “你跟你爹好好说说,让他允许你学武呗。”陈小桑提议。 李方连连摆手:“说不通,我都不指望了。” 他扭头问沈大郎:“咱两的关系怎么样?” 沈大郎冷淡道:“不熟。” 李方被噎住了。 陈小桑怜悯地对李方道:“这会还早,你若是努努力,还能在上课之前将作业写完。” “我要是会写还用得着留到现在吗?”李方愤愤不平,“我读书本来就不行,我爹还非得让我跟沈大郎一个班。我听先生讲课就跟听天书似的,怎么会写作业?” 第767章 忍让 “你可以让大郎哥教你啊。”陈小桑提议。 李方才发现还有这个法子。 他扭头回去自己马车拿了笔和纸张,爬上沈大郎架着的马车,摊开纸张就开始问沈大郎。 沈大郎不耽搁,赶着马车往小竹楼跑。 李立赶着马车跟在他们后头。 说问问题,李方是一点不客气,拿出一个问题。问沈大郎。 沈大郎简单讲解几句,李方提笔就写。 才写完。就提出第二个问题。 陈小桑探头往他的纸上看,看完嫌弃地瞅李方:“你一道题都不做,全问大郎哥,那跟大郎哥自己做的有什么区别?” “字是我写的。”李方辩解。 “那你只是誊写一遍。还是没学会,你得思考,然后理解,这样你就能懂这些题了。” 李方看到那些题就头疼。 他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跟沈大郎一样,拿了书就能背出来,先生什么时候点他回答问题他都能答出来的。” 一开始李方对沈大郎还有些不服气。 到后来他们在一个班待了一段时间,眼看着沈大郎一个插班的学生把班里几个厉害的学生压下去后,他就佩服沈大郎了。 论武功,沈大郎比他强;论文采,沈大郎更是甩他几条街,还救过他一命,他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于是高高在上的李二公子。对沈大郎那是很有耐心。 就算被打击两句,也不放在心上。 “大郎哥能这么厉害,是他努力的结果。”陈小桑可不愿意李方对沈大郎的努力闭口不提。 李方赞同地点点头:“他是很刻苦。” 陈二树听到这儿,忍不住跟李方打听:“大郎在你们班成绩很好吗?” “好,一等一的好,被几个先生当宝。” 毕竟没人能跟沈大郎那么变态。 说到这个。李方扭头问沈大郎:“你花费这么多时间读书,应该没时间练武,你的拳脚怎么还这么好?” “我晚上会练。” “你晚上不睡觉?”李方惊奇。 沈大郎道:“睡两个时辰足够了。” 李方还想再问,被沈大郎一句话打发了:“你作业写完了?” 李方缩了脑袋,咬着笔杆子对着纸上看都看不懂的题目犯愁。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他干脆豁出去了。继续不要脸地问起沈大郎。 见他完全没脸皮,陈小桑觉得他太不适合读书了。 不过李方的事用不着她操心,她还是应付她二哥最要紧。 陈二树到底还是将注意落在了陈小桑身上。 “这些天你不要单独出来,若是想我了。跟大郎说,我去见你。” 陈小桑含糊地点头:“知道了。” “咦,你要去哪儿?”李方抬头看陈小桑。 陈小桑应道:“去陈爷爷家抄书。” 虽然李方跟他们走得近,可她家里那些事肯定是不能让李方知道的。 李方嗤笑:“抄书做什么,费时费力。你想要什么书,跟我说。我给你买去。” “我想要陈家书架上那五六百本医书,你要帮我买吗?”陈小桑炯炯盯着李方。 要是他真要送给她。她是不会拒绝的。 可惜李方泄气了:“你还是自己抄去。” “吹牛。”陈小桑道。 李方深感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损害。 他可是李家二公子! 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李方咬牙道:“五六百本我是买不了,五六十本还是可以的。你给我列个单子。我让人买了送给你。” “算啦,陈家很多医书是外面买不到的,我还是去抄写。” 陈小桑摆摆手。 外头的沈大郎冷冷瞥李方一眼:“你钱多得没处花,可以捐出去。” 李方指着沈大郎跟陈小桑告状:“你看到了?他怎么对我的?你说他这个态度应不应该?” 陈小桑眨眨眼,反问他:“大郎哥什么态度啊?” “你们......你们狼狈为奸!我真是看透你们了!”李方怒吼。 陈二树对李方把小桑和大郎比喻成“狼狈”很不满。 不过想到他是大将军家的孩子,说话时便委婉起来:“大郎和小桑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别见怪。” 什么叫性子直? 不就是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都是事实么? 李方磨牙。 可想到自己的作业,他决定忍辱负重。 还是小日子过得好要紧。 马车先到了小竹楼,把陈二树放下后,又去了陈家。 陈小桑下了马车。跟沈大郎和李方招手:“你们路上小心。” 李方见她都要走了,便从怀里掏出两根紫色的发带递给她。 见陈小桑疑问地瞅着他,李方咳嗽一声,道:“你一个女孩子,不能一直带同一种头绳。” 陈小桑摸摸自己头上的发绳,那还是之前沈大郎送给她的。 她道:“挺好看的呀,为什么不能一直戴?” 李方咳嗽一声,道:“别的丫头恨不得一天换一个发型,你好歹是个姑娘,得会打扮。” 他不顾陈小桑的反对,往陈小桑怀里一丢。 陈小桑下意识接住,等她回过神,手里已经抓了发带。 她可不想要,向前几步,将发带又塞到李方怀里,道:“我有这个头绳就够了,你的还是留着给你媳妇。” 李方赶忙道:“各种发带我媳妇多得是,这是给你的,你留着呗。” “我不要。”陈小桑一口拒绝:“我很有钱,想要新发带了可以自己买。” 说完,也不管李方的反应,而是对着沈大郎招招手:“大郎哥晚上见。” 沈大郎“嗯”了声,看着她进了陈家的边门。 这会儿他才扭头看想李方,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要送发带给小桑?” 被问的李方很窘迫。 他怎么感觉沈大郎是在审问他? 不不不,沈大郎这人一向什么都不放心上,哪里会因为一个发带就审问他? 他轻咳一声,道:“小桑不是你妹妹吗?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送她两条发带也没什么?” 沈大郎沉了脸,怒声道:“下车!” “我的题还没做完,下什么车?”李方不自在地扭动身子。 沈大郎可不体谅他,再次怒道:“下车!” “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比我脾气还差,难怪没朋友。”李方恶狠狠嘲讽沈大郎。 谁在家还不是个宝贝疙瘩? 第768章 不开窍 李方很不满:“你比我还不讨喜。” “我比你有分寸。”沈大郎直接应道。 李方不服气:“我怎么没分寸了?不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吗,至于吗?” 说着说着,他灵光一闪:“不会是我送发带给陈小桑,你看着不高兴了?” 沈大郎毫不掩饰:“你送她发带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我想送就送。”李方说得铿锵有力。 然后他就被沈大郎赶下车了。 瞅着远远离开的马车,李方气得想骂人。 李立赶着马车来到李方身边,瞅见自家少爷的脸色。又瞅瞅已经远去的沈大郎的马车,不识好歹地问了一句:“沈公子怎么把少爷丢半路上了?” 这一问。可是点燃了油桶。 李方朝着沈大郎那边就嚷嚷开了:“谁知道他发什么疯!不就是两根发带的事,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 一直跟在李方身边的李立是看着少爷买的发带。 他疑惑:“少爷买发带送给二奶奶,跟沈公子有什么关系?” “谁说发带是送给二奶奶的?”李方嚷嚷:“我怎么会送给我夫人这么便宜的礼物?” 李立惊了:“少爷这是把发带送给谁了?” 被问道这个,李方很有些别扭。 他扭捏了一下。才道:“我看陈小桑一直用的那个头绳怪可怜的,我人好,给她买了两条发带,也让她知道知道打扮。” 李立:“......” 难怪沈公子生气了,少爷这不是活该么。 见少爷还要叫骂,李立赶忙道:“少爷,街上人多,您先上车?” 李方扭头一看,街上不少人在看他。 他脸一红,朝着那些人嚷嚷:“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睛挖了!” 怕事的人赶忙低头走了。 还有些则是摇摇头,心里念叨一句:“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后,继续前行。 李方气哼哼上了马车。李立赶忙赶着马车去赶沈大郎。 李方见状,怒吼道:“追什么追?你眼瞎啊?没瞅见他让我丢人了?” 李立着实忍不住了,当然,更怕事后李方找他麻烦。 他小心得道:“沈公子是因着少爷送小桑小姐发带才生气的。也亏得是少爷,若是换了别人,沈公子怕是得揍人了。” “他又不是小桑的爹。管得这么宽!”李方哼唧着。 李立暗暗叹口气,觉得自家少爷太傻了。 都是成亲好几年的人了,怎么这点事也看不明白呢? 李方却越想越气,对着李立道:“追上去,我今儿非得问个明白,他凭什么把我丢下马车!” 李立实在忍不住了:“少爷难倒没看出来沈公子和小桑小姐关系不一般么?” “一个村出来的。关系当然不一般。”李方继续道:“可就算是一个村的,沈大郎管得也太宽了。” 又不是亲妹妹,至于连别人送个礼物都生气么? 哪怕是亲妹妹,也不会管这些事。 像嫣儿。一天要收多少礼物,他要是跟每个送礼物的人都闹一场,那一天什么也别干了,光干架了。 虽说干一天架他不怵,可完全没必要。 李立忍了又忍,觉得自己不会对李方流露出一丝嫌弃后。才道:“正是因着不是亲兄妹,才不高兴少爷送发带。” 怕自家少爷没听懂。他又加了一句:“女子的发带之类的,已经是很私密的东西了。” “我也不是陈小桑的亲兄长。也没像沈大郎这般管她啊!”李方不满道。 李方被自家少爷噎住了。 这会儿,他竟然很同情二少奶奶。 这样不开窍的少爷,真给了二少奶奶温存么? 李方还要抱怨,见到李立那复杂的神情,他顿了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是说,沈大郎欢喜陈小桑?!” 李立简直要感动哭了。 他家少爷竟然开窍了! 才感叹,又听他家少爷道:“不能够不能够。沈大郎一心一意读书,哪里有别的心思。就他那生活,过得比和尚还清苦。” “可他成丁了,到了能说媳妇的年纪了。”李立给了李方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两人虽然是主仆。可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些时候一些话李立还是能说的。 李方震惊了。 沈大郎竟然动了凡心?! 怎么可能? 震惊完,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怅然啊。 怅然的李方还没写完孙先生的作业,于是在第一堂课就被孙先生给抓住了,还赶出了学堂。 以往被赶出去,李方是一点不觉得要紧的。 可是不知怎么的,今天离开学堂时,他去看了眼沈大郎。 就见到沈大郎一脸无所谓。 他这个气啊。 都是他害的,竟然没有一点愧疚! 李方愤愤不平地站到了学堂外面。 这会儿他可不敢轻易逃课出去玩儿,不然孙先生会让他更难堪。 上课时倒是还好,一到下课,学生先生们“哗啦啦”出来。见他站在学堂门口,一个个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而他们班前面两节课都是孙先生的,孙先生一直拖着不下课,他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外头认人打量。 李方暗暗发誓,晚上一定要跟沈大郎一起去接陈小桑,还得跟陈小桑说说笑笑,气死沈大郎! 他哪里知道,陈小桑这会儿已经在准备如何忽悠陈二夫人让她住在陈家了? 陈小桑敲开陈家的门后,门房便赶忙将陈小桑迎进去。 “小桑小姐去门房坐一会儿,我让人告知二夫人去。” 陈小桑跟着他坐进门房:“干娘要见我吗?” 往日她都是直接进书房,今日门房突然把她留下来,应该是有事。 门房笑着应道:“一早二夫人便差人来打过招呼了,说是想见见小桑小姐,让您来了在门房等等她。” 他这边应着小桑的话,另外一个小厮已经小跑着去请二夫人了。 陈小桑疑惑问他了:“干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事小的便不清楚了。” 他一个门房,哪里知道主子的意图呢? 不过他知道二夫人很看重这位小桑小姐,还收她当干女儿。 他便不敢怠慢,还将自己昨日买的糕点拿出来招待陈小桑。 陈小桑在家吃了早饭出来的,并不饿,便没有吃他的糕点。 陈二夫人很快过来。 第769章 心病 隔得老远,陈二夫人便笑着对陈小桑招手:“小桑快过来。” 陈小桑起身冲过去,热情喊了声“干娘”。 陈二夫人牵着她的手,笑着带她往自己屋子走。 “饿不饿?” “不饿,干娘有事找我吗?”陈小桑问道。 陈二夫人道:“老爷子昨儿一晚上没睡,头疼得厉害,我想着找你过来给看看。” 陈小桑便道:“这么严重,该找厉害的大夫来看看。” “老爷子不喜欢让那些大夫看病,我也不好惹他不快。就想着等你来了帮忙看看。” 陈小桑听着很在理,便道:“我们赶紧去看看。” 陈二夫人眸光一闪,没有多话。而是将陈小桑送到屋子门口。 陈二夫人到门口敲了门,很快老卫开了门,见到两人后,问了好。 “爹好些了吗?”陈二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比昨晚好些了,只是头还疼,歪在榻上。小桑小姐来了倒是好了,帮着看看。”老卫期待地瞅着陈小桑。 陈小桑应了一声,跟着老卫一块儿进了屋子。 陈二夫人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等他们进屋子后,静静在门口等着。 屋子里除了老卫和陈阁老外,并没有其它人。 这会儿屋子门窗都关着,便有些暗。 陈小桑跟着老卫绕过屏风,便看到陈阁老头上缠着一块白色布条,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 老卫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道:“老太爷,小桑小姐来了。” 陈阁老拧着眉头睁开眼,见到陈小桑后,挣扎着要坐起来。 老卫赶忙上前扶着他。 等他坐起身后,老卫将被子叠起来放在陈阁老背后让他靠着。 “陈爷爷怎么了?”陈小桑问陈阁老。 陈阁老捂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不知怎么的,昨晚睡不着,头疼得厉害。小桑啊,你帮我看看。我这身子怎么就不好了。” 陈小桑上前,手搭在陈阁老的手腕上,细细摸了一会儿。 细细感受一会儿后,她便拧了眉头。 见她神情变化,陈阁老问道:“怎么了?” 陈小桑疑惑问他:“陈爷爷遇着什么事了吗?” 陈阁老不动声色:“没有,怎么了?” “你的脉象很杂乱,还比以往虚弱,应该是心绪不宁。” 陈小桑简单说了两句,便道:“这是心病呀。” 因着她经常给陈阁老把脉。对陈阁老的脉象还是了解的。 陈阁老哪怕有时候犯糊涂,脉象也是很平稳的。 陈阁老勉强扯了个笑,道:“这都被你把脉出来了,你这医术很不错了。” 得到肯定答案的陈小桑便道:“我学了好几年了嘛。陈爷爷,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多说出来,不要放在心上,这样身子遭不住的。” 老卫心里一动,期待地看向陈阁老。 陈阁老恍惚了下。便无奈道:“你还小,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说的。” 陈小桑不勉强他,道:“我给你扎针,你会舒服点。” 若是以前,陈阁老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一个小丫头给自己扎针的。 可如今…… 这是他的孙女,他便不那般坚持。由着老卫将他放下躺好。 陈小桑拿出一直带着的银针,放在桌子上展开。 陈阁老满眼复杂地看着陈小桑的后背。 见他这般,老卫有些不忍,便主动找小桑说话:“小桑小姐,扎了针老太爷头疼能好不?” “只能缓解,等缓解了他睡着,就不知道疼了。”陈小桑一连在陈阁老头上扎了好几针。 陈阁老闭着眼,眉头始终拧紧。 老卫巴巴看向陈小桑。 陈小桑也没办法呀,这是心病。还得心药医。 她干脆坐在陈阁老身边,专心看着床上的陈阁老。 老卫只能心里叹息一声,担忧地看向床上闭眼的陈阁老。 也不知道老太爷怎么样了。 唉。老太爷最疼大老爷了,如今得知大老爷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心力交瘁,一晚上没睡着,怕是都在想这个事。 这会儿又见到小桑小姐,更是勾起伤心事,一时半会儿患了头疾,更是难受。 想到这儿,老卫心急如焚。 正要问陈小桑怎么样了,床上突然响起鼾声。 老卫:“……” 不是一晚上都睡不着么,怎么这会儿都打鼾了? 老卫便看向陈小桑,陈小桑怕吵醒陈阁老,便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陈小桑蹑手蹑脚起身,将陈阁老头上的针都拔下来。抱着针包,弓着身子,跟做贼一般往门口挪。 老卫赶忙上前,帮她开了门,将她恭送出去。 她出来时,陈二夫人还在门口等着。 “怎么样了?” 陈小桑小声道:“睡着了。会缓解的。” 陈二夫人松了口气,带着陈小桑往花园走去。 等打搅不到里头了,陈二夫人才摸摸陈小桑的脑袋:“小桑医术不错啊。” “拿了针的我是很专业的。”陈小桑仰着小脑袋,自信道。 原本焦急的陈二夫人被她逗乐了。 “拿针才专业啊?你把脉的时候不专业么?” 陈小桑便道:“我帮人看病时都很专业,这些日子我已经治好不少病人了。” 陈二夫人便听她讲了好几个病人。 “有个病人,生了孩子后身子一直很弱,畏寒,还经常发烧,我帮她扎了十来天的针,如今她全好了,前几天还给我送了一双新鞋来。” 说着便伸出脚下的绣花鞋给陈二夫人看。 陈二夫人低头看去,陈小桑脚下的绣花鞋不算精致,还能看到有绣错的地方,不过配色不错,看着也算精致。 这会儿打岔了两句,陈二夫人轻松了不少。 “你都能问诊了?” “还不敢收诊金,我只是帮他们看看,若是有拿不准的,便让他们去找别的大夫看。” 反正她不收钱,就算没治好,也不会有人怪她。 不过会过来找她看病的人,本就都是些小毛病,她大多都能应付。 陈二夫人问她:“你这些日子可有急事?” “看医书抄写医书,干娘,我们的保湿霜和洗面奶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陈二夫人便提起精神:“我正要与你说这事,前些日子,你做的那些我拿去送给不少人用了,这些日子她们陆续差人来问了。” 第770章 说定 “干娘怎么回她们的?” 陈二夫人笑道:“我就说再托人买,只是得等些日子。” 陈小桑便兴冲冲道:“要不我们开始卖?反正有客人了,也不怕卖不出去。” “这倒是可以。”陈二夫人点了头。 陈小桑顺势道:“为了便利,这些日子我跟着干娘住?” 陈二夫人都快乐开花了。 她正琢磨怎么把小桑留下来,好多陪陪爹,没成想她自己要留下来。 这不就是瞌睡有人递枕头么。 陈二夫人动作很快,吩咐人去收拾了一间院子给陈小桑住。 她一忙活起来,小桑便闲下来了,她一头扎进书房里抄书。 一开始。陈小桑自己带空册子和笔墨纸张过来抄写。 带过几回后,陈二夫人便差人天天准备,她也就不带了。 老卫过来敲门时。已经到中午了。 “小桑小姐,老太爷想邀你去吃午饭。” 陈小桑看天色,才知道已经到中午了。 她应了一声,跟在老卫身后,“陈爷爷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小半个时辰了,说是好多了。正要谢谢小桑小姐。”老卫笑着道。 陈小桑甩着两个膀子,应道:“不用客气,我还蹭了陈爷爷很多书看呢。” 老卫深深看她一眼,道:“以往老太爷不舒坦,都是自己熬过去。今日因着小桑小姐,倒是少遭不少罪。” 他从小跟着陈阁老一起长大,之后又是看着陈恒少爷出生、成长。 对他来说,陈恒即是少爷,又是他的晚辈,感情便不一般。 昨晚得知陈恒没了,他也难受得紧。 老太爷没睡着,他也一晚上没怎么睡。 这会儿再看陈小桑,便更加慈爱。 陈小桑应道:“身子不舒服了得找大夫看看,不能自己熬着的,遭罪难受,还会把身子熬坏。” “我们可不敢劝老太爷,一会儿小桑小姐帮着劝劝?” “陈爷爷人很和蔼,不用怕他。” 老卫笑得意味深长。 不怕老太爷的人可不多。 两人说着。已经到陈阁老屋子了。 陈阁老病着,饭菜被送到里屋,摆在桌子上。 陈小桑进屋子后,靠在太师椅上的陈阁老撑着起身。 陈小桑几步跑过去扶着他,问道:“陈爷爷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这丫头针扎得好啊,我睡了一上午,好久没一觉睡这般久了,人也有精神头。” 陈小桑仔细看了会儿他。眼睛是比早上亮一些,但还是满脸病容。 她便道:“一会儿吃完饭,我再帮你按按头,还会好很多的。” 陈阁老任由她扶着自己,含糊应了一句。 陈小桑嘱咐道:“陈爷爷身子不舒服时,要找大夫看呀,不然自己多难受。你看,我扎针你就睡着了,别的大夫给你扎针。你也能睡得好。” 陈阁老回头瞪身后的老卫。 这种事若不是老卫说的,小桑怎么会知道? 被瞪的老卫恭恭敬敬站着,好似随时等着老太爷来惩罚。 见他这样,陈阁老又不好当着陈小桑的面责怪他。 陈阁老咳嗽一声,为自己辩解:“往日我也是请大夫的,只是有些小病小痛。便不折腾了。” “小病小痛也不能不当回事。”陈小桑道:“我是大夫,你得遵医嘱。” 得,他活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得听一个小娃娃的。 陈阁老顿了下,无奈道:“人年纪大了,身子总归有些小病痛。真要是一不舒坦便找大夫,家里人该担心了。” 他扶着椅子坐下,道:“家里人都忙乎着,我也不能总让他们挂心。” “老太爷不请大夫。少爷夫人们更不安心,二夫人今儿差人来问过好几回了。” 老卫拆穿陈阁老。 陈阁老气呼呼瞪他。 老卫叹口气:“老太爷瞪我也没用呐,他们该担心还是担心。” “你这老汉。今儿是故意来气我呐?”陈阁老斜眼看他。 老卫无奈:“我哪儿敢气老太爷,这不是小桑小姐在,她是大夫。她说的话总归比我们说的管用。” 陈阁老便对陈小桑道:“你别听他的。” 陈小桑道:“往后陈爷爷还有不舒服,找我好了,我不收你诊金,也不告诉干娘他们。” “你又不是时时在这儿。” “我最近都在这儿。”陈小桑道:“我跟干娘在做生意,这些日子在你家住的。” 陈阁老双眼一亮,便问起陈小桑做生意的事。 本来就是要往外说的由头,陈小桑一点不隐瞒。 老卫见他们两人聊得高兴,帮着一人盛了一碗粥,又帮着两人布菜。 因着陈阁老病着,饭菜很清淡,一会儿就吃完了。 陈小桑帮着陈阁老按揉头。 陈阁老聊着聊着,把话题引到陈小桑的爹娘身上。 以往也听过陈小桑说起她家里的事。可是如今知道这些的他,再听这些,感触又不同了。 “你爹娘与别家倒是不同。” 陈阁老眯着眼,随意道:“别家都是看重儿子孙子,你爹娘倒是更看重女儿。” 陈小桑道:“我爹娘说了,我们家我最聪明。还懂事,所以他们最疼我。” 这当然也是由头。 陈阁老感叹:“能做到你爹娘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儿子也是,从小便喜欢女孩,他四五岁,便跟我说长大要生三个女儿。” “干爹吗?” “致远是我二儿子,说这话的是我大儿子。” 头一回正式听到原主亲爹,陈小桑好奇,顺着他的话问:“那他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 “生了两个女儿。” 自从陈恒离家后,陈阁老便一直没有再跟别人这么说起这个儿子。 这会儿想到他,心里难受。 可这会儿打开话匣子了,他也收不住了。 “他从小就聪明,读书识字都比别人快。” 陈阁老睁开双眼,看着屋顶,满眼的怀念:“他当时可是在京城出了名,个个都说他像我。” “陈爷爷还偷偷夸自己。”陈小桑拆穿道。 陈阁老哼唧:“我是京城出了名的聪明人。怎么,你还不信?” “我没见过你聪明的样子,怎么信嘛?” “那是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没年轻时候聪明。” 陈小桑摊手:“我爹还说他年轻时候,十里八村的姑娘都喜欢他,想嫁给他呢。实际上,除了我娘,别人都不想嫁给他。” 第771章 胜负 “为什么?” “因为他年轻时候家里很穷,穷到都没地方住了。” 村里老人们没事最爱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坐着聊以往的事。 当时陈小桑在村学读书,下课后走回来,遇到说起她爹娘的,就会听几耳朵再走。 所以她爹娘年轻时候的事,她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由此可见。你们这些年纪大的人说起以前的事,总归是会美化的。” 老卫乐了。 陈阁老狠狠瞪他一眼。老卫抿了嘴不再多话。 经过陈小桑这么一打岔,陈阁老那些愁绪消散了不少。 不过该明确的还是得明确。 他严肃道:“你爹是说大话,我跟你爹不一样,我年轻时候是真的聪明。” 陈小桑叹口气:“那好。你年轻时候很聪明。” 这忍让的语气算是怎么回事? 他若是不聪明,能做到内阁的位置么? 陈阁老愤愤不平。 不过一想到眼前跟他说话的只是一个小姑娘,他又觉得没必要一直争论。 他这会儿说起陈恒来,语气也平缓不少:“那个时候,他最爱做的事,便是钻在书房里看书。” “咦,那不是跟我一样么?”陈小桑插话。 陈阁老乐了:“你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说,我来你家,是不是一直待在书房里?” 这倒是。 陈阁老可不想认输,便道:“你看的是医书,他可是博览群书。” “我看医书,是因着我要当大夫。所以要多多钻研。他是为了考科举,往后当官,帮着治理国家,看得书当然得多了。” 陈小桑的胜负欲也被陈阁老挑起来了。 陈阁老一顿,这丫头说的在理啊。 可是他能认输吗? 不能! 若是认输了,可不单单是承认恒儿不如她。更要紧的是。他刚刚说自己聪明的话也不做数了。 他可是活了一辈子了,临了临了不如自己在外头养大的小孙女算怎么回事? 陈阁老脑子一转,便道:“我可没说他要考科举,他就是爱读书。你便是想当大夫,也可以多看看不同类型的书。 读书可以使人明智,多读书。总归是能多懂些道理的。” 陈小桑应道:“我家没有这么多书呀,我得抓紧着先把医书看完。术业有专攻,多钻研自己的行业最重要。” 老卫看看陈阁老,又看看陈小桑。脖子转来转去,没一会儿头就晕了。 他捂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明明该是祖孙温情闲聊的画面,怎么就变成争吵了。 不过这争吵也是有用的,陈小桑得知了陈恒很多事。 比如在考完试后。他不交卷子,而是偷偷拿话本看。 先生气得喊了陈阁老去领人。当着陈阁老的面把陈恒给训了一顿。 更让先生生气的是,陈恒还考了个第一。 于是先生气得要离开国子监。 还是陈阁老亲自提溜着陈恒去先生家赔罪。才把先生留下来的。 陈小桑便道:“他看话本,我还是在先生的课上讲故事呢,我比他更厉害。” 老卫头晕得更厉害了。 不是该比成绩吗?怎么就成了比谁上课考试不认真了? 陈阁老追问她:“你会讲故事,那你考了第一吗?” “我在村学里,一直都是第一。” “我儿子是在国子监第一,国子监比你们村学强多了。” 国子监啊,那可是最厉害的学生聚集的地方。 一般人听到“国子监”三个字,便不敢再比了。 陈小桑是一般人吗? 当然不是。 她理直气壮道:“国子监不收女学生。我才不能去国子监读书。要是我能在国子监读书,兴许我也能考第一。” 瞧瞧这大话说的。 陈阁老简直要气笑了:“你倒是自信。” “那当然了,没试过怎么就能认输呢?”陈小桑嘴硬道。 她心里很有数,别说国子监考第一了。就连国子监怕是都考不进去。 不过输人不输阵嘛。 都吵上了,肯定不能认怂。 陈阁老这会儿倒是真笑了。 陈小桑心虚了,故意硬气问他:“你笑什么?” “我看啊,你跟我大儿子还真有些像。这个嘴巴,硬得很。” 陈小桑好奇问他:“你儿子长得好吗?” “生得好着呐,是京城有名的好看孩儿。” 说起这个,陈阁老更骄傲的:“别人多是男方请媒婆去女方说亲,我家门槛都快被媒婆踩烂了,都是女方找来跟我儿子说亲的。” 想到当日的情形,陈阁老简直容光焕发。 单单这件事,他可是大大长了面子。 说完,便见陈小桑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 陈阁老这会儿也不急着说服她,而是也打量起她来,还道:“嗯,你跟他倒是有几分相像。” 陈小桑立马道:“那他长得真不赖。” 听了个全程的老卫心里嫌弃了一番。 祖孙三代都这么臭屁。 要说陈小桑不是陈家的孩子,怕是都没人信。 “我儿子,长得不能差。”陈阁老得意道,“你看致远,虽说没恒儿生的好,可比别的人强多了。” 陈小桑想想陈致远,便很赞同陈阁老的说法。 陈致远年纪不算小了,但是身材丝毫没走样。 人高高瘦瘦,穿衣服很好看。再加上五官脸型都生得好,在他一众同僚面前,那是格外出众。 陈小桑想了想,道:“你两个孩子都生的这么好,你夫人长得也很好?” 提起早就去世的老妻,陈阁老更是怀念了。 “我夫人倒是长得一般,孩子都是随我才生得好看。” 老卫忍不住道:“老太爷这般说,老太夫人该生气了。” “她都迈地里几十年了,还能听得找我说话?就算听着了,也跟我吵不起来了。” 陈阁老这会儿可一点不顾忌亡妻的感受。 顾忌也没用呐。 陈小桑不信,问他:“你喜欢你夫人哪些地方呢?” “我夫人是一等一的贤惠,善解人意,聪慧过人……” 许是刚刚贬低了亡妻长相,这会儿的陈阁老一连说出十几个词来夸赞亡妻。 夸着夸着,他便插了一句:“就是太大度了,还想着给我娶妾。我一位夫人都应付不来,哪儿还有心力娶妾?” “夫人是为了让老太爷多留子嗣。”老卫帮着说话。 第772章 像 陈阁老哼唧:“我有两个儿子了,还要留多少子嗣?生太多了,往后兄弟反目闹腾起来,别把我的坟都给挖了才好。” “我爹的想法与你不同,他觉得孩子越多越好。” “你们在村子里,总归有许多冲突,孩子多了,没人敢欺负。就是走出去,也硬气。” 陈阁老继续道:“我就不同了。不用打架,也没人欺负,用不着那么多孩子。” 家族大了。花销也就大了。 再碰上几个纨绔子,他天天给他们收拾烂摊子都得烦死。 他两个儿子都聪明能干,比别家生七八个的可强太多了。 陈小桑由衷佩服陈阁老:“你想得真好。” 看事儿太通透了。 陈阁老一副“算你有眼光”的姿态:“这会儿你信了我儿子聪慧?” 陈小桑“嗯嗯”着点头:“信了信了,你这么聪明,你儿子肯定也很聪明。” “你也比我家那几个孙子聪慧。”陈阁老也给跟着夸赞陈小桑。 于是两人从争论,变成了互相吹捧。 吹捧一会儿。又争论几句,循环往复,一下午转眼就过了。 陈二夫人敲门时,两人才知道要吃晚饭了。 “爹可有好些?” “好了好了,这会儿已经没什么病痛了。”陈阁老笑着应道。 陈二夫人松了口气:“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我让厨房给爹送过来?” 陈阁老摆摆手:“不用不用,去宴厅吃,我一整日没出门了,正巧走动走动。” 老爷子想出去转转,陈二夫人便小心侯着,将他送出去。 陈阁老跟陈小桑还没聊尽兴,将陈小桑喊到自己身边,边走边继续聊。 等老爷子走远了些,陈二夫人才小声向老卫打听:“卫叔,爹如何了?” “老太爷上午睡了一觉,身子便好多了,中午喝了一小碗粥,下午精神头好了不少。二夫人不用担心。” 陈二夫人朝着前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他:“爹聊起大哥的事了吗?” 老卫笑道:“聊了一下午。” 陈二夫人心提起来了,很有些紧张:“该难受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再一难受,怕是熬不住。 “他与小桑小姐聊得挺开心。” 要不然哪儿能一聊便是一下午。 这会儿都要去吃饭了,两人还凑在一块儿谈大爷。 陈二夫人吃惊地瞅着前头,正巧陈阁老扭头跟陈小桑说话。 不知是说起什么话题了,陈阁老竟然乐了。 陈二夫人忍不住道:“爹心情竟然这么好么?” 老卫意味深长道:“小桑小姐与大爷很像。” 以往家里只有大爷敢这么跟老太爷拌嘴,如今倒是又多了位孙小姐。 老卫很欣慰。老太爷可算是不寂寞了。 陈二夫人将信将疑,一直到吃晚饭时,见到陈阁老和陈小桑你来我往聊得高兴,她才信了。 吃完饭,她本想找陈小桑说说做洗面奶和保湿霜的事。 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小桑就被老太爷喊走了。 陈小桑瞅着眼前的琴,很有些不乐意:“我还得去抄写医书呢。” “医书要抄写,琴也要练。”陈阁老瞅瞅她的个头,便道:“像你这个年纪。琴棋书画都该会了,你如今才学,已经晚了,还得抓紧努力。” 陈小桑很无奈:“可是琴棋书画对我都没用呀。” 学医术还能挣钱,学了琴棋书画,若是不学得很顶尖。也只能当消遣。 用这个消遣,她不如去看话本。 陈阁老却格外坚持:“往后总归有用。” 京城谁家姑娘不得学这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辩论起来。 陪坐在一旁的陈二夫人插不上话,便只能由着他们。 沈大郎过来时,两人还是没争出个结果。 陈阁老只能对陈小桑道:“我先教大郎,回头再教你。” 陈小桑可算解脱了,几步跑到陈二夫人身边坐下,长长舒了口气。 “累着了?”陈二夫人笑着问她。 陈小桑凑近陈二夫人那侧,小声道:“陈爷爷精力真好。比我还能说,我都累了,他还能再跟大郎哥说话。” 公公可比一般老人精力旺盛。 怕是她都不容易比得过。何况是小桑一个孩子。 陈二夫人有些心疼,拿了帕子帮小桑擦了下脸,这才低声道:“我让人给你提热水去屋子里。你泡个热水澡,早些歇息。” 陈小桑连连摇头,往正在弹琴的沈大郎一指,道:“我得等大郎哥走了再去歇着。” 陈二夫人便不勉强她,专心听沈大郎弹琴。 这些日子下来,沈大郎的琴艺进步不小,陈二夫人听着听着,便不由深深看了沈大郎几眼。 沈大郎一练就是一个多时辰,陈阁老偶尔提点两句。 对于沈大郎的进步,陈阁老也很满意。 沈大郎恭恭敬敬行了礼,给陈小桑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块儿出了陈阁老的屋子。 到外头。见四周没人了,沈大郎才问她:“还习惯吗?” “大郎哥不用担心我,你们在家才要小心。” 对昨晚的黑衣人,陈小桑很忌惮。 谁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再去? 万一再多带几个人,大郎哥应付不来怎么办? 陈小桑提议:“要不你和二哥也来这儿一块儿住?我去求干娘。” 沈大郎不同意:“我们都来,太打搅他们了。” “干娘帮我收拾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出来。有好几个屋子。我一个人住也是住,三个人住也是住。” 陈小桑担忧道:“你们要是有个万一,我一个人在京城怎么办?” 沈大郎无语了:“你不能盼我们一点好?” “关心你们才想让你们安全啊,我们又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万一你们伤着了,我会很难受的。” 陈小桑双手捧心,哭兮兮瞅着沈大郎。 沈大郎想一口拒绝。 他并不想过多麻烦别人,尤其还是来别人家借宿这种事。 可想到在背后的敌人,他便道:“我回去劝劝二哥,若是他愿意,让他也搬过来住。” 陈小桑却不满足,脸上更愁苦:“你不来吗?万一你出事了,就是我害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沈大郎不知该因为她担心而高兴,还是因为她“咒”他而生气。 第773章 望门寡 他无奈道:“若是我们都来陈家,把那些人也都引过来,便太对不起陈家了。” 虽然陈家势力大。 可那些人竟然敢害死恒叔恒婶,背后势力不会比陈家小。 陈小桑不这么想,她道:“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陈家来的,不然又怎么会来找我?” 若不是因为陈家。她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丫头,怎么会惹到有人暗杀? 沈大郎还是被牵连进来的。她肯定不能让他一个人担起这些事。 陈小桑打定主意,坚定道:“我不要十二岁就做望门寡!” 沈大郎几乎是跳起来捂住她的嘴。 他浑身冒着热气,像是一个煮熟的虾子,努力压着声音道:“不许胡说!” 还好是夜里。别人看不见。 陈家很节省,灯笼点的并不密集。 他们在路上走,是自己提着灯笼。 因着沈大郎想问陈小桑的境况,便没让下人跟着,所以这会儿他们的举动没人看到。 陈小桑掰开他的手,气势汹汹:“我没有胡说,咱们有婚约,你要是出事了,我就成望门寡了。” 一口一个“望门寡”把沈大郎弄得脸红脖子粗。 他气得咬牙:“我没那么容易死。” 这丫头是笃定他要没了还是怎么着! 说完,觉得不对劲,他加了一句:“我真要死了,你家里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的。不用当什么望门寡。” 陈小桑摇摇头:“我跟你有婚约,不能嫁给别人。” 沈大郎到底没忍住,应道:“那个婚约不做数。” 顿了顿,他才继续道:“左右也没几个人知道。” 他若是真这么短命,怎么也不能让小桑赔上一辈子。 陈小桑反驳:“我知道就行了,反正我得为你守寡。” 沈大郎心情越发复杂。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还真是能说到做到。 她才多大,若是真做了望门寡,这辈子怕是得过得极为凄惨。 陈老汉在世的时候还好,家里人疼爱她。 若是陈老汉没了呢?李大娘怕是也护不住她。 到时候几兄弟一分家,各自有小家庭了,她跟着谁? 一个人孤零零么? 陈家这边倒是能认回来。可她不是被陈家养大的,感情不深,真要是在这儿,怕是也得让人嫌弃。 一想到陈小桑当“望门寡”会这般凄凉。沈大郎浑身不得劲。 他挣扎了半晌,才道:“这事得问问陈家人,要他们同意才行。” 陈小桑高兴道:“我去跟干娘说。” “你怎么说?”沈大郎问道。 陈小桑想了想,应道:“实话实说嘛,告诉她,我们被人追杀。问她愿不愿意收留我们。” 沈大郎:“……你确定你这么说她会答应?” “她不同意我们再想办法嘛。”陈小桑应得理所当然。 沈大郎觉得任谁也不会答应。 谁愿意惹这种麻烦? 可陈二夫人还真就答应了。 陈二夫人拧紧了帕子,气道:“这是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这么无法无天!他们不知道你们的靠山是我们陈家吗?你们尽管搬进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胆子来我们陈家!” 为了给陈小桑撑腰。她可是特意将陈小桑收为干女儿,还帮着向各家的夫人讨要礼物。 本以为这样,一般人不敢欺负小桑了。 哪怕有人不卖她这个面子,也该顾忌她公公才是。 沈大郎可是公公的弟子,是行了拜师礼,还专程请了各家来做见证的。 就算这样,竟然还有人对他们两动手,那就是不把她陈家放在眼里了。 陈二夫人可是雷厉风行的人。 她当即吩咐下人去帮沈大郎搬家。还嘱咐沈大郎:“大郎啊,你是爹的弟子,这儿便是你的家。” 沈大郎恭敬地应了一声。 陈二树是被人从小竹楼请过来的。 他过来时很忐忑,还以为陈家不愿意收留小桑。 陈二夫人一见到他。便责备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说?若是你们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大哥大嫂交代?” 陈二树愣了下,扭头去看旁边的陈小桑和沈大郎,见他们对他点头,知道他们已经跟陈二夫人说过了,才应道:“总归不好打搅夫人。” “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陈二夫人瞪了他一眼。 随即便道:“院子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一会儿洗洗便去睡,有什么缺的,跟我说一声,我差人给你拿。” 事实是压根什么都不缺。 几个时辰之内,陈二夫人让人把他们的东西搬来了不说,还给他们都整理好了。 陈二树心不太安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咱们这么多人住在这儿,陈老爷子要是怀疑了怎么办。” 陈二夫人早就知道小桑和他的身份,倒是好说。 陈老爷子可是不知道的。 像他那样的聪明人,定是会觉得不对劲的。 陈小桑咽下一口山楂糕,才道:“陈爷爷应该已经知道了。” 陈二树惊了:“怎么会?” “他跟我说了一下午他大儿子……也就是我亲爹的事,以前他没提过的。” 这也是陈小桑想把二哥和沈大郎一块儿拐过来的原因。 反正陈爷爷也知道了,就不要让二哥和大郎哥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再说,敌人都知道她身份了,那能帮助她的人就没必要瞒着了。 陈二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晌没起来。 这会儿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小桑要被抢走了。 陈二树低垂着脑袋,回了自己的屋子。 沈大郎总不好大晚上单独跟陈小桑在一个屋子,便也起身。 只是离开之前,随手往桌子上放了一个木盒子。 陈小桑“咦”了声,问道:“这是什么?” “咳咳。”沈大郎握拳咳嗽了两声,才道:“铺子里没有发带了,只有头绳,你将就一下。” 陈小桑这会儿已经打开了盒子,里面果然是两条嫩绿色的头绳。 陈小桑捻起其中一根,满脸纠结:“你怎么买的绿色啊?” 绿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是头绳啊。 还是沈大郎送的。 沈大郎握拳轻咳,“嗯”了一声,应道:“我看着适合你,你若是不喜欢,明天我拿去换。” 陈小桑看着眼前嫩绿的头绳,又抬头看看沈大郎,问他:“你喜欢绿色?” 第774章 那也不许问 “嗯,有生机。” “那你喜欢绿帽子吗?” 沈大郎当即冷了脸:“我不喜欢帽子。” 陈小桑被他逗乐了,再看这两根头绳越发顺眼。 绿色是真的好看啊。 她将头绳放回盒子,拿起木盒子抱在怀里,甜滋滋道:“谢谢大郎哥!” 沈大郎板了脸,应道:“往后想要头绳与我说,别乱收别人的,他们心不好。” 陈小桑帮着李方说话:“李方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不坏。” 沈大郎更不满了,但是他硬给憋了回去。 当天晚上,陈致远回来后,便趁着夜色将抓到的人送到了陈仪平家。 他倒是也不多话,送过去后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事儿把陈夫人给气坏了。 “陈致远是什么意思?把人送回来气我们?” 陈仪平气得瞪她:“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陈夫人不敢吭声了。 陈仪平坐不住,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虽说他夫人说话不好听,可话糙理不糙。 这些人都是他派到丰都县的,如今又被陈致远送回来,就是为了警告他。 “子都倒是厉害,我派去的人,竟然全让他给找出来了。” 一个县城,再小也有几十万人,十来个人进去了,就如同几滴水进了湖泊,这可不好找。 陈夫人见陈仪平脸色比之前好些了,才道:“怕是一直防着咱们呐。” 陈仪平一顿,一股恐慌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他们怕是知道陈恒死了。” 陈夫人便道:“陈恒死了,他们也想不到跟老爷有关,当日又没人见着。” 就算见着了又怎么样,陈恒是死在战争里,跟她家可没关系。 陈仪平脸色难看:“兵部有记录,只要致远有心便能查到。” 这下陈夫人慌了:“那怎么办啊老爷?” “做得多错得多,先把事儿都停了。” 陈仪平交代。 陈夫人愤懑:“祎儿的仇不报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先不急。”陈仪平交代。 陈夫人有不满也不再表现出来,直到第二天得到消息,陈小桑那一伙人住进了陈家,她才气得把家里好几个瓷瓶子给砸了。 那个老不死的,对外人比对他们好多了! 陈二树不知道陈仪平两口子的事,他原本担心在陈家住着会打搅陈家。 一连好几天,他们的院子都没有外人来,就算管事过来问缺不缺东西,也都没进来过。 再加上住在这儿,沈大郎和陈小桑一有空闲就钻进陈家的书房,他觉得也挺好,慢慢也就习惯了。 转眼,到了乡试这天。 一大早,陈小桑和陈二树就把沈大郎送上马车。 沈大郎看一眼坐在马车上的兄妹两,很有些头疼:“我自己去就行了。”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们肯定要送你过去。我已经跟掌柜说好了,今儿晚点去小竹楼。” 陈二树搓搓手。 陈小桑坐直了身子,道:“我们肯定要送你进考场的。” 沈大郎无奈:“我进去后,连着九天不出来,你们一直在门外等着?” “等你进去了我们再回来,九天后去接你就好了。”陈小桑应道。 以往她都想睡懒觉,今天天没亮她就醒了。 醒过来之后,她便再也睡不着了。 这会儿她便问起沈大郎:“笔墨纸砚都带好了吗?” “带好了。” “干粮呢?” “带够了。” 陈小桑想了会儿,又问他:“厕纸带够了吗?” 沈大郎回头瞪她:“你一个女子,怎么能问男子带厕纸的事?” “若是你没带,这九天你该怎么过?可见这是很重要的事情。”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怒喝:“那也不许问!” 一旁的陈二树不满,一巴掌拍在沈大郎的后背上:“我爹娘都舍不得吼小桑,你吼什么吼?” 沈大郎稳住马车,回头对陈二树道:“我是教导她。” “那也不许吼,得好好说话。”陈二树冷着脸训斥:“小桑懂事得很,你好好讲道理她都能听进去。” “反正就是不能大声吼,万一吓着她了怎么办。” 沈大郎不敢置信:“你觉得她会被吓着?” 陈二树跟陈小桑四目相对,想到她的大胆,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但是他态度很明确:“反正不能吼她,别以为你有武功就了不起,我们五兄弟可不会怕你。” 这一刻,陈二树无比庆幸他爹娘生的儿子多。 要不然,单单只有他和大哥,可不敢跟沈大郎叫板。 陈小桑补充道:“还有兴义叔会帮我。” “兴义叔是大郎的亲爹,肯定会帮大郎的?”陈二树犹豫着问道。 陈小桑很有信心:“兴义叔肯定是帮理不帮亲的。” 如果论讲道理,沈大郎肯定比不过她。 陈二树想想沈兴义平日里对小桑的态度,便跟着点头:“也是,兴义叔最疼你了。” 又得了一大助力,陈二树底气更足:“你听到了,我们有这么多人盯着你,你别想欺负小桑。” 沈大郎想想自家老头子,再加上老陈家那一大家子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示威完,陈二树扭头对陈小桑道:“大郎说的也在理,小桑啊,往后你可得留心说话,要护着自己。” 陈小桑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以后不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些了。 连二哥都不能当面说。 沈大郎哪里知道她的心思,还长长舒了口气。 这么一打闹,他那些紧张全没了。 于是几人闲聊起来。 陈二树道:“等大郎考完,我们收拾收拾就回家。半年没见着家里人,怪想的。” “我也想爹娘哥哥嫂子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大郎哥,你想兴义叔吗?” 陈小桑将话头递给沈大郎。 沈大郎道:“不想。” “倒也是,大郎从早忙到晚,也没哥空闲想家里人。”陈二树帮着沈大郎说道。 陈小桑也觉得沈大郎太忙了。 尤其是越临近考试,他睡觉越晚。 陈家离考场很远,坐马车得一个多时辰。 沈大郎干脆听他们说话,偶尔插一两句嘴,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几人闲聊,不像是去考试,更像是去游玩的。 一直到考场门口,陈小桑看到乌泱泱的人,惊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75章 要考试了 考场外头全是送考生的亲朋好友,他们的马车隔得老远就进不去了。 沈大郎干脆跳下马车,对陈小桑和陈二树道:“到这儿就行了,你们回去,我自己进去。” 陈小桑把包袱递给沈大郎,咧了嘴对他笑:“我们九天后来接大郎哥去吃好吃的,我请客!” 这会儿陈二树也紧张起来,便跟沈大郎道:“听说里头很折磨人,你忍一忍,九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沈大郎应了声,催着他们走。 陈小桑和陈二树舍不得走:“我们看着你进去了再走。” 沈大郎将包袱背在身上,跟他们挥挥手,大跨步往前走。 因着人多,他挤两下便进了人群,慢慢只能看到一个黑脑勺。 陈二树捂着“咚咚”直跳的胸口,念叨道:“也不知道大郎紧不紧张,这阵仗可真吓人。” “刚刚我们聊天,大郎哥挺轻松的,应该不会很紧张。” 陈小桑应道。 陈二树想想在路上的场景,大郎好像是不同紧张。 他松了口气,从马车里爬出来,坐在车辕上正要赶马车走,旁边一个年轻的书生倒地不起,浑身全是汗。 四周的人惊得四处乱窜,把中间留出一个老大的空地。 几个差役赶过来,把人往担架上一放,抬着就要走。 旁边有人忍不住问:“差爷,这人怎么了?” “要考试了,太紧张就晕过去了。每回乡试都能遇到,不是什么大事,都散了。” 随着差爷一句话,大家四散开来。 陈二树淹了口水,嘀咕道:“大郎真的不慌吗?” “只要不是乐律考试,应该不慌……”陈小桑也不确定。 提起乐律考试,兄妹两的心都提起来了。 他们都还记得陈阁老与褚先生的打赌。 这要是没考过,“绕梁”琴可就归褚先生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入考场是要检查的,所以大家的包袱并不让带进去。 沈大郎被检查完,是抱着一大堆东西进的贡院。 进去之后,吃住全在一个小小的格子间里。 沈大郎将东西规整好,便闭目养神。 一直到外头响起钟声,才有狱卒送了一份卷子过来。 他拿起卷子,前后翻看了一番,沉下心,提笔开始答题。 九天的时间,吃住考试全在里头,不少身子弱的人扛不住。 陈小桑和陈二树一开始还想着不过来,可后来他们每天都要过来看看,看看今天被抬出来的人里有没有沈大郎。 第六天时,一个老婆子凑近了他们马车,想借个地儿坐坐。 陈小桑和陈二树便将她邀请进了马车。 老婆子歇了口气,就道:“今年这个天可比以往都热,里头的人遭罪,咱们外头等着的人也遭罪。” 陈小桑好奇问她:“你以前也来这儿守着吗?” “我都守了七八回了,我家老头子考了一辈子乡试,我在外头守了他一辈子。” 陈小桑被惊住了。 这位老婆子看着有七八十了,她相公也该是这个年纪,竟然还在考科举? 陈二树问她:“这么热的天,老爷子可不好受。” 老婆子叹口气:“他性子倔,我们一家子都劝不住,只能由着他了。我在外头守着,要是有个万一,也好去叫大夫。” 说完自己的事,老婆子便给他们传输经验。 “你们不能总在马车里坐着,若是有人被抬出来,你们得上前看才成。” 陈小桑指指前头的人,道:“人一抬出来,他们就一拥而上,我们挤都挤不进去。等他们看了都不是,我们再上去看也不迟。” 老婆子觉得她说的在理。 便也不指点他们俩,反倒是问起谁在里头考试。 得知沈大郎才十六岁,她连连感叹:“太年轻了,我家老爷子十六岁时还是个童生。” 这一天之后,老婆子每日都会过来马车上坐坐。 于是陈小桑和陈二树听到了不少乡试的事儿。 “头一回参考乡试,少有人中的。你们家那个大郎这么小,怕是更难,你们啊,也别抱太大指望。” 老婆子安抚他们:“他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来考乡试。要是没考好,你们可得好好宽慰他。” 陈小桑却道:“大郎哥学问很好的,不一定考不上。” “学问再好,他也才十六岁,就算打娘胎里开始读书,也才读了十六年。这乡试可不容易,能来参加的,全是人尖尖儿。” 陈二树倒是觉得老婆子讲的在理。 大郎才多大啊,头一天他就看过,大郎在里头算是小的。 “婆婆说的在理,我们不着急。” 老婆子道:“别怪我泼凉水,这些年啊,这种事儿我见太多了。你们可千万得安抚好他。” 她还传输了不少如何让人振作起来的办法。 这儿有个经验丰富的人,陈小桑哪怕觉得沈大郎不一定用的上,她也竖起耳朵都记下来了。 等老婆子说得差不多时,贡院的门可算打开了。 外头等着的人“哗啦啦”全涌到门口,把贡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老婆子也爬下马车跟着人群挤了进去。 陈二树也坐不住了,交代陈小桑:“你在马车上坐会儿,我看看大郎出来没有。” 陈小桑拉住他:“前头那么多人,二哥进去了也找不到大郎哥。” 看着前头的人,陈二树沉默了会儿,才挠挠头:“大郎出来了也看不到我们呐。” 陈小桑往旁边的树一指,道:“我爬上树,能比前头的人都高,大郎哥就好看到我了。” 陈二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爬树是他们的强项。 沈大郎从贡院出来,一眼过去,全是围在门口的人。 他下意识扭头去找人,可这儿的人全挤在一块儿,他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扫视一圈,觉得左侧有些异常。 沈大郎顺着看过去,就见陈小桑和陈二树坐在树杈上,正欢快对他招手。 沈大郎忍不住笑出来,九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从人群挤出去,快步走到树下,仰头对两人道:“下来。” 陈小桑双手抱着树干,顺着“呲溜”滑下来。 沈大郎怕她摔着,两只手护在她身侧。 才站稳,陈小桑便灿烂笑着拍拍沈大郎的胳膊:“辛苦大郎哥啦。”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76章 规劝 沈大郎应道:“还好,走,我们回去。” 陈小桑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心疼道:“大郎哥累瘦了。” 跟在后头下来的陈二树顺着看过去,沈大郎脸颊上的肉都少了,轮廓越发立体,双眼却比以前还亮。 沈大郎道:“还好,就是这些日子干粮吃多了。” 不过被她这么关心,沈大郎心里暖乎乎的。 这还是头一回考完试。外头有人等他。 几人说着话上了马车。 往日都是沈大郎赶马车,今儿陈二树主动挑起赶马车的重担。 “去小竹楼么?” “小竹楼吃太多回了,今天我们去别家吃?大郎哥都饿成这样了。要好好补补才好。” 陈二树便问:“那该去哪儿?” “听说聚贤楼饭菜很好吃,我们去?” 陈二树便道:“聚贤楼可贵得很,怕不是你想要去,反倒说是给大郎接风。” “贵点也不怕,我有钱。”陈小桑拍拍自己的口袋:“我一早就带着呐。” 沈大郎便问她:“你最近挣钱了?” 陈小桑还真挣钱了。 陈二夫人虽然忙,可安排起事儿来却很仔细。 在沈大郎备考这几个月。陈二夫人挑了十来个脑子灵活,干活又仔细的丫头,跟着陈小桑学做保湿霜和洗面奶。 做出来的,她并不卖,反倒是往各家送。 也因此,陈小桑一直没分到银子。 一直到最近,陆续有人来买。 陈二夫人干脆将这两样放到她自己的脂粉铺子,定价十两一瓶,每日各卖十瓶。 陈小桑便感叹,还是陈二夫人会做生意,连饥饿营销都这么懂。 越是限制,想买的人越多。 于是每日天没亮,就有不少丫鬟小厮去陈二夫人的脂粉铺子门口排队。 只是他们再早,也总会买不到。 便有人想到法子,头一天晚上就去门口蹲守,也因此,陈二夫人的脂粉铺子生意格外好。 “昨天干娘分了我一百两,说是这些日子挣的。等以后,还会分的更多。” 陈小桑高兴道。 陈二树高兴之后,便又舍不得:“去聚贤楼吃一顿,怕是不止一百两。要不我买些菜,回家给你们做饭?” 陈小桑很坚持:“我们在京城这么久,都没去这些大酒楼见识。咱们快回家了,也该去见见世面,不然回去后,别人问起来。我们什么也不知道,那可就太丢人了。” “若是爹娘知道我们吃一顿要花几百两,只会嫌弃我们浪费。” 陈二树应道。 沈大郎见两人谁也不服谁,便道:“就去聚贤楼,我请客。” 几人到底没去聚贤楼。 因为他们被范大人的家丁拦住了。 几人马车一拐弯,跟着去了范家。 范大人早就备好饭菜在家里等着,他们一到,就开饭了。 陈小桑咬着松鼠鳜鱼,忍不住夸赞:“范大人家的厨子做饭真好吃!” 范大人乐呵呵道:“不好吃我定是不会要的。” 此时的范大人与上回见到相比。已经瘦了不少。 陈小桑目测一下,该是瘦了十来斤了。 见她打量自己的身子,范大人便道:“你开的那些药极好,你倒真是医术高超。” 陈小桑摆摆手:“你请我们吃好吃的,我帮你减肥,应该的应该的。” 沈大郎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鸭肉。道:“你多吃些,在外头可吃不到这么好滋味的烤鸭。” 范大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大郎的筷子,道:“大郎对小桑照顾得倒是仔细。” 沈大郎瞥了眼他,淡淡道:“范大人对我也照顾得仔细。” 这话倒是让范大人笑眯了眼,抬手摸着自己圆溜溜的大脑袋。 “难得啊难得,你比你爹可有良心多了。” 陈小桑抬头便道:“兴义叔很有良心。” 陈二树虽然不明白范大人为什么这么说话,可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他坐立难安,犹豫着要不要把小桑带走。 沈大郎又给陈小桑夹了一块芦笋,道:“多吃些。别饿着。” 陈小桑知道这是不想她理会范大人。 她果真就不理会了,低头吃自己的。 反正有沈大郎呢。 范大人“哎”一声,对沈大郎道:“我就跟你聊聊。火气怎么就这么大?” 沈大郎却道:“我在认真答范大人的话。” 范大人知道不能在开玩笑了。 这个沈大郎啊,还没他爹经逗。 他问沈大郎:“你这回考得如何?” “还行。”沈大郎淡淡道。 语气瞬间改变,让范大人咋舌。 他瞅瞅低头吃菜的陈小桑。又扭头去看沈大郎。 见沈大郎瞪他,他笑得更意味深长。 不过这回,他没再多话,而是转移了话题:“孙先生差人给我带话,说你想退学,好好的,为何要退学?” 沈大郎应道:“三年之后再考试,我待在京城,负担太重。” 范大人倒是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你爹竟是供不起你在京城的花销?”范大人惊奇。 “你爹已经混得这么凄惨了么?” 沈大郎应道:“山野村夫,哪里供得起京城的花销?” 一向以滑头著称的范大人,被沈大郎一句“山野村夫”给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讪笑两声,才道:“你在陈家。吃住都不用花钱,只用交东林书院的束脩,熬过三年,总归是有法子的。” “好不容易才进了东林书院,才三个来月,你便要回去。这不是瞎折腾么?孙先生可是与我说了,无论如何要将你劝下来。” 范大人继续道:“你还拜了陈阁老为先生,若是就这般回去了,不是很可惜吗?” 沈大郎有些动摇。 毕竟留在京城,对他来说,求学才最合适。 只是若是继续留在京城,他又不能时时护着小桑。 若是回了陈家湾,一整个村子的人能帮着照看陈小桑,便要安全许多。 沈大郎应道:“学问总归要自己学进去才好,若是真有不懂的,写信问先生也就是了。” 范大人静静瞅了他一会儿,才道:“孙先生专程来找我,无论如何要劝你留下来。” 总归是他介绍沈大郎去东林书院的,如今沈大郎要退学,东林书院便要跟范大人打声招呼。 至于孙先生,原本便与范大人相识。 第777章 置气 又看重沈大郎,所以他要退学,孙先生是很不愿意的。 范大人便道:“若是你想念家里,请假回去看看便是了,也不用真就退学。” 陈小桑扭头去看沈大郎,却见沈大郎正看向她。 她便帮着他应道:“范大人让大郎哥先想想。” 到这儿。范大人便不好继续。 转而笑着问陈小桑:“吃得怎么样?” “饭菜都很好,就是缺了果汁。” 范大人双眼一亮。连连点头:“是个懂吃的人。” 说完,就招呼了人去厨房,将早就准备好的西瓜汁拿了出来,给一人倒了满满一杯。 陈小桑喝得很满足。 饱饱吃完一顿饭。沈大郎和陈小桑跟范大人告辞,坐着马车慢慢悠悠在街上闲逛。 陈小桑揉着吃撑了的肚子,问沈大郎:“大郎哥要回去吗?” “回。” 陈小桑便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住几天,再来京城?” 沈大郎不悦:“你想我一直待在京城?” “范大人说的有道理啊,你进了东林书院,又拜了陈爷爷为师,若是就这么回家了,多可惜啊。” 外头的陈二树也跟着劝他:“咱们陈家湾可没有人能教导你了。” 陈小桑点点头:“况且你来京城才四个多月,学到的东西比在陈家湾多多了。” 陈四树跟着点头,意识到马车里头的沈大郎看不到,便道:“以前你弹琴跟弹棉花似的,如今都好听了。”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似催着他回去似的。 沈大郎很不高兴:“我能在陈家住一时,还能住三年?” 这倒是个大难事。 他卖狼皮挣了六千两后,花了二千两买了一把琴,剩下四千两,分了二千两给陈二树。 陈二树原本不想要,可拗不过沈大郎。只能收了那二千两银子。 反正小桑跟大郎有婚约,往后成亲给小桑带回去也就是了。 陈小桑问他:“东林书院应该有住宿?” 沈大郎手指摸索着衣袖,看了会儿陈小桑,才应道:“有。” 陈小桑提议:“要不你去学院住?学院的屋子应该要便宜些?” 沈大郎不满地瞅她。 外头的陈二树插话:“我们等告示出来再商量。”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然后陈小桑就发现,沈大郎不太理她。 她一连十来天都没怎么见到沈大郎。 连陈阁老都奇怪:“大郎整日在忙些什么呐?怎么都见不着人?” 陈小桑叹口气:“大抵是生我的气了。” 陈阁老疑惑:“你怎么惹着他了?” 陈小桑要是想明白了,也不会让他气这么久了。 这会儿她只能摇头:“我不知道呀。” “你惹他生气的。你还不知道?”陈阁老很不信,那眼神,好似陈小桑不诚实。 陈小桑“哼唧”一声,扭头背对着他。 陈阁老忍不住嘀咕:“你得罪了大郎。又不是我得罪了他,怎么他连我都躲着呢?” “你是先生,你让他来见你,他还敢不来么?” 陈阁老当天就差使一个下人去沈大郎的屋子收着。 等沈大郎回来,已经是半夜了。 陈小桑已经在陈阁老的侧室睡着了。 陈阁老强打精神,硬是把到嘴边的哈欠给压下去。 “大郎啊。你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呐?” 沈大郎恭敬地垂眸。应道:“在书院读书。” 陈阁老忍不住往窗外看,外头早就漆黑一片。只有满天的繁星和一轮明月。 “忙活到这个时辰呐?会不会太晚了?” “学生有许多疑问,便想多在学院看书,有不懂的,也好请教先生们。” 陈阁老“嗯”了一声,应道:“好学是好事,只是也得顾忌身子。若是有不懂的,找我问问。” 沈大郎恭敬地应了一声。 陈阁老沉默了会儿,便道:“你还年轻。便是乡试没过,也不好意志消沉。读书本就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切勿急躁。以你的天资,只要稳住心性。这辈子必能进仕途。” 知晓这是先生在安抚他,沈大郎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安心听着。 陈小桑第二天起床后,才知道陈阁老昨晚已经跟沈大郎聊过了。 她责怪陈阁老:“陈爷爷怎么不喊我呢?” “我看你睡得香,便不舍得喊你。” “可是你都答应要喊我了。”陈小桑扁嘴。 陈阁老摆摆手:“今晚我喊你。” 可惜,晚上沈大郎并没有回来。 甚至一连五天都没有回陈家。 陈小桑坐不住了,晚上在陈二树的屋子里等他回来。 陈二树原本已经跟小竹楼的掌柜辞行了,这才有空闲跟着小桑去贡院门口守着。 后来因着要等告示,便又去小竹楼干活了。 才回来,就见陈小桑一脸严肃地跟他道:“二哥,大郎哥不见了。” 陈二树吓了一跳:“你别瞎说,大郎那么好的身手,怎么会不见呢?” 陈小桑叹口气:“我都好多天没见到他了,二哥你见着他了吗?” “瞎说,我前几天还见着他了。”陈二树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可算有沈大郎的消息了,陈小桑立马坐直了身子,问道:“什么时候?” “我想想啊,好像有个四五天了。他说他有什么事儿要忙,这些日子就不回来了,让咱们不用担心。” 陈小桑拧了眉头:“他能有什么事?” 京城人生地不熟,应该没什么要紧事才对? 他来京城,一来是为了考试,二来是为了读书。 如今乡试考完了,便只剩下读书了。 他应该还是和以前一般,白天去书院读书,晚上回来跟着陈爷爷练琴,或者听他解惑。 陈小桑担忧:“大郎哥不会被那些人抓走了?” 正喝水的陈二树一口水喷出来了。 他撸起袖子擦嘴:“不能?” 陈小桑却觉得很有可能。 依着沈大郎的性子,怕是真要去查那些人。 陈小桑更担忧起来,她道:“我明天要去找大郎哥。” 陈二树哪里肯让她冒险,他坚决不答应,甚至还跟陈小桑哭诉:“你要是出事,二哥也不活了!” 见他哭得可怜,陈小桑赶忙道:“二哥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自己遇着危险的。” “事先说好,你不许单独出去找大郎。” 第778章 查 陈小桑很想拒绝,可她知道若是自己拒绝,二哥能当场哭给她看。 于是她道:“二哥跟我一起去找大郎哥。” 让他跟着,陈二树总算安心了。 他们是三个人一块儿来京城的,他自是要照顾沈大郎。 这么长日子没见到沈大郎了,他是无论如何也得去寻找。 陈二树准备好,便带着陈小桑坐了车先去东林书院。 他们到东林书院时,东林书院还没放学。 陈二树干脆买了一个大大的西瓜,让摊主切成两半,跟陈小桑一人抱半个,用勺子挖着一口接着一口吃。 九月的天虽然没正夏天热,可秋老虎总是燥的。 书院的守卫看他们吃瓜,自己都有些忍不住了。 于是几人凑了钱,也去买了一个大西瓜,切好之后,也啃了起来。 他们人多,瓜一分,每个人没剩多少,很快就吃完了。 总归解馋了,也就不盯着陈家兄妹两咽口水了。 陈二树的肚子大,半个西瓜竟然吃完了。 陈小桑把瓜中间最甜的部分吃完后就饱了。 沈大郎出来时,就见陈小桑抱着半个大西瓜坐在车辕上冲他招手。 他顿了下,还是朝着她走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大郎哥,你最近干什么去了?”陈小桑开门见山问他。 陈二树道:“都半个来月了,去哪儿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也不想想我们会担心。” 沈大郎撑着坐上车辕,接过陈二树手里的缰绳,赶着马车往前跑。 “我去咱们之前住的小宅子住了。” “你去那个宅子做什么?”陈二树问道。 陈小桑抱着瓜往外挪,竖起耳朵听。 左右是在街上,马车又一直跑,他不怕别人偷听,便道:“想查点东西。” “我就知道,大郎哥你要背着我们去找黑衣人。” 陈小桑叹口气,还连连摇头。 陈二树诧异看向她:“你猜到了?” “他都考完乡试了,按理应该能清闲下来,可是这些日子比考试前还忙了,肯定是去办事了。” 陈小桑道:“在京城,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事了。” 陈二树心里堵得难受,其实他也有这个猜测,只是不敢往深处想。 “大郎啊,这事儿你别查了。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跟兴义叔交代?” 陈二树阻拦。 沈大郎道:“没事,我会小心的。” “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你再能耐,还能一个人对付他们那么多人?” 陈二树连连摇头:“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不用操心这些事了。” 沈大郎看一眼他,道:“若是他们跟着我们去陈家湾呢?” “我们村那么多人,还能由着他们胡来?”陈二树反问。 沈大郎深深看他一眼,反问:“若是他们在路上动手呢?” 陈二树噎住。 那些人眼看知道小桑的存在了,怕是轻易不会的放过她。 沈大郎捏紧了缰绳。 之前他忙着乡试,一直没抽出手,再加上在京城,有陈家护着,小桑总归是安全的。 可若是离开京城,没了陈家的照拂,怕是就危险了。 沈大郎回头看了眼陈小桑,攥紧了缰绳。 一定要给查出些什么出来,才好下一步。 陈小桑放下瓜,拍拍手,认真对两人道:“我们告诉干娘。” 两人同时回头看她。 陈小桑道:“反正干娘也知道这事,她手下的人也比我们多,能帮我们查。”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被追杀么?” 陈二树一点都不想知道。 恒婶儿可是交代过,让他们千万别对外提起她和恒叔的。 所以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无论是谁,我们都惹不起,还查来做什么?” 陈小桑应道:“陈家人惹得起啊。” 沈大郎想来想去,凭着他如今的能耐,着实没法护着小桑。 他也赞同小桑:“找二夫人帮忙。” 陈二树想来想去,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找陈二夫人帮忙,总比让沈大郎去冒险好。 三人到陈家时,陈阁老正坐在院子里钓鱼。 见着他们后,陈阁老很高兴招手:“你们三个过来,陪我说说话。” 三人一对视,纷纷拒绝。 沈大郎远远朝着陈阁老行了一礼,“先生,我有些事需要先处理。” “陈爷爷,我们忙完了再来找你说话。” 陈二树不好意思地朝着陈阁老鞠了躬,三人撒欢地跑了。 被留下的陈阁老“嘿”一声:“在我家,还能有什么事?” 旁边的老卫道:“他们好像去找二夫人了。” 陈阁老哼唧:“那还不如找我。” 老卫笑笑,道:“他们是想着让老太爷好好歇着。” 陈阁老坐得累了,站起来扭了扭身子,感叹道:“人老喽,不中用了,大家有事都不跟我说了。” 他扭头问老卫:“你家那些小子也是这么瞒着你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操心他们。”老卫应道。 陈阁老叹口气:“你还有点活儿干,我可是太闲了。” 那些人也真是,一点动静没有。 “听说小桑小姐和沈公子过些日子要回陈家湾,老太爷跟着他们去丰都县走动走动?子都少爷也在呐。” 陈阁老乐了:“老卫啊,你真是老奸巨猾。” 老卫只笑笑。 他只是说出了老太爷的心思。 陈阁老对着陈小桑他们离开的方向哼一声:“不跟我说就不说,一会儿我问儿媳妇去。” 陈小桑几人还不知道陈阁老的盘算。 他们去陈二夫人屋子时,被告知陈二夫人不在。 陈小桑塞了几颗糖给小丫鬟,问她:“你知道干娘去哪儿了吗?” 小丫鬟哪里知道,可她又舍不得到手的糖。 这是陈二夫人认的干女儿,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好的。这些糖,她想拿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吃。 小丫鬟道:“我们下人不知道夫人去哪儿了的,不过快要吃晚食了,二夫人一会儿该回来的,你们在院子里等一会儿?” 几人答应下来,由着小丫鬟端了凳子坐在院子里等。 这会儿四周没人,陈二树便低声问沈大郎:“那些人去过小宅子吗?” 沈大郎摇头:“没有。” 陈二树摸着下巴,沉吟了会儿,才道:“怕是知道咱们离开那个宅子来陈家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79章 背景 “肯定是跟陈家走得很近的人家。”陈小桑猜测。 陈二树点头:“能让恒婶去求的人,定是熟人。” “会不会是陈祎家?”陈小桑问道。 陈二树双眼一亮:“那个陈祎不是说要小桑好看么?会不会是他被小桑欺负了,找人过来害小桑?” 沈大郎不觉得是陈祎,毕竟:“他应该指使不动那黑衣人。” 怎么说,陈祎也只是陈家的其中一个孙子。 “陈仪平早在十三年前就被撤了官职,不过是因着先生侄子的身份,京城各家给他面子。 若是他倒能养得起这种黑衣人,若只是他一个孙子,应该没这能耐。” 陈二树张大了嘴,满脸震惊地瞅着他。 陈小桑托着他的下巴,帮他合上嘴巴。 陈二树激动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问了李方,他告知我的。” 李方可是京城的小霸王,京城各家的消息他都知道。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理会沈大郎,可沈大郎主动跟他说话,他立马就跟沈大郎和好了。 甚至,还给沈大郎讲了不少京城的秘辛。 陈小桑兴致勃勃:“我也要去找李方,让他跟我讲讲京城各家的事。” 天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她也会累的嘛。 沈大郎道:“问我就行了。” 陈小桑反问他:“京城的事你知道很多吗?” “李方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倒不是沈大郎想听,而是李方想说。 自从沈大郎打听了陈仪平后,李方便认定沈大郎是对京城各家有兴趣。 本来嘛,沈大郎都参加乡试了,以后肯定是要走仕途的,这些事儿早该了解了。 李方自觉自己有这个责任,将各家的关系都与沈大郎说说。 谁让沈大郎救了他的命呢? 左右他跟沈大郎在一个班,上课时间不能说这些,一到下课,他便会第一时间走到沈大郎身边坐下。 谁敢挡小霸王的路呢? 一见他过来,沈大郎前后左右桌全躲得远远的。 也是因着这,他们不知道两人天天在说些什么。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李方主动找的沈大郎,而沈大郎对他还很冷淡。 大家更不敢惹沈大郎了。 还有些脑子灵活的,出去打听一下,便知道沈大郎拜了陈阁老为徒。 这下,班上的人对沈大郎的态度变了。 对此,李方嗤之以鼻:“一群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沈大郎却帮着那些人说话:“你出生好,不用为自己谋前程,其它出生一般的人,总归想有个靠山,无可厚非。” “你要与他们做朋友?”李方震惊。 沈大郎不置可否:“这里面以后会有同僚,不想交好,也不能交恶。” 只要保持距离便是了。 李方这才放心。 像沈大郎这样高傲的人,就不该跟这些人搅和在一块儿。 整个班,也就他李方能跟沈大郎做朋友了。 为此,李方更积极找沈大郎。 也就是最近,他把大部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个七七八八,又跑去打听去了,才没在放学时黏着沈大郎。 陈小桑好奇:“既然是陈爷爷的侄子,陈爷爷为什么不帮陈仪平复官呢?” “陈仪平犯的错的太大。” “什么错啊?” “十三年前,吴国进犯我们边关,他作为监军,在我方大将战死沙场后,不撤退,反倒进攻,致使两万将士被围,差点全军覆没。” 沈大郎说到这事,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即便他没带军上过战场,也知道大将战死,该暂时撤退,以缓和士气。 陈小桑拧了小眉头:“死了这么多人,应该把他抓起来砍头?为什么只是削官了?” 说到这个,她皱了鼻子:“不会是陈爷爷求情救了他?” 沈大郎摇头:“他手上有免死金牌。” 陈小桑:“!” 陈二树疑惑:“免死金牌是什么?” “只要不是谋反,拿出免死金牌,便能免除一死。”沈大郎简单解释了一番。 陈二树瞪大了眼:“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当年我们先祖帮着高祖打下江山,高祖念及先祖忠义,立下赫赫功勋,许先祖世代荣华,便赐下免死金牌。” 陈二夫人笑着走过来。 三人站起身,对着陈二夫人喊了一声。 陈二夫人笑着摆摆手,转而对沈大郎道:“你对我们家知道得倒是挺多。” “只是知道一些外头传的消息,还是请二夫人与我们讲解。” 沈大郎恭敬道。 虽然在一建宅子里住,到底不在一个院子。 再加上沈大郎已经成丁,往日也总是尽力避开陈二夫人,所以两人并不算熟。 这会儿说话,也很恭敬。 陈小桑不用遵守那些规矩,便脆声问陈二夫人:“干娘,为什么免死金牌在陈仪平手里啊?” “不要胡乱喊名姓,要喊堂伯。”陈二夫人嗔她道。 陈小桑从善如流:“堂伯。” 陈二夫人这才安心,让三人都坐。 旁边的小厮已经搬来一张椅子,陈二夫人顺势坐下,又吩咐身边的管事:“让厨房多炒几个菜。” 等管事离开后,陈二夫人将身边跟着的丫鬟小厮们又一一支开。 只有他们四人后,陈二夫人才笑道:“免死金牌一直是传嫡系,他们才是大房,是嫡系,自是传给他们。” 真要论起来,陈仪平那一支才是嫡系。 “高祖承诺后,嫡系世世代代不用科举,便能继承祖辈的官职。 只是,一代只有一个人。 我公公是第二个儿子,不能继承官职,便只能自己参加科举。” 陈二夫人将那些事娓娓道来。 陈二树感叹:“这可真是吃祖宗饭。” “那也要有能力接住才行,陈仪……堂伯不就被撤官了么。” 陈小桑反驳。 陈二夫人笑道:“不错,正因着他们能继承官职,不用参加科举,读书倒是懈怠了。 倒是公公没有官职可继承,只能参加科举,努力考取功名,倒是一路顺风顺水,位极人臣。” 沈大郎若有所思:“没有靠山,才更努力。” “干爹也是考科举得的官么?”陈小桑问道。 陈二夫人笑道:“他当年可是一甲进士。” 一甲进士,可是前七名呐! “比子都哥还厉害。”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80章 家产 “这话可不能让那对父子听到,不然该闹腾起来了。”陈二夫人笑道。 实际说起来,一甲进士和二甲进士也就一开始派官时有些区别,过几年也就是个名儿好听。 比这名次重要的点多了去了。 陈二夫人不在意,可陈致远父子在意啊。 每回陈致远提到这茬儿,都得摇头感叹一句“一代不如一代”。 他几个儿子里,陈子都是资质最好的,也才考了个二甲进士,其他几个更不用报太大希望。 可不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么。 陈子都不这么想啊。 他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得了个二甲进士,引以为豪呢,他爹就这么嘀咕,他哪里愿意听。 往常,陈二夫人是指定不会提起这一茬引得父子两不高兴的。 也就是今天,跟陈小桑和沈大郎说起来,才提了一嘴。 既然说起陈仪平家,陈小桑便追问起来:“你们祖上的东西,都给他们家了么?” “倒也不是,祖上家底丰厚,爹又受爷爷喜欢,便比别的几家多分了些家底。” 毕竟是凭着自己的学识靠过科举的,后来陈阁老仕途又走得顺,便更得他爹喜欢。 “祖上的藏书,大部分都给了爹,也给了几处小宅子和一些田地。” “这个大宅子呢?” “这个是先皇赐给爹的。” 陈小桑拍拍胸口:“我还以为是陈爷爷自己赚钱买的。” 陈二夫人挥挥手绢,道:“这么大的宅子,我们可买不起。” “你们家也买不起大宅子吗?”陈二树疑惑。 那么大的官,仕途走得又顺,竟然买不起宅子? 陈二夫人轻轻咳嗽一声,应道:“你们不在京城,自是不知晓京城的房价。算上爹和我家老爷的俸禄,不吃不喝一辈子,也就能买下给你们住的那个小宅子。” 三人都惊呆了。 陈二夫人跟他们解释:“光靠老爷们的俸禄,只能一家人吃喝不愁。想要再过些好日子,全指望家产了。” 家产都是各家夫人管着。 比如陈家是陈二夫人当家,攒了银钱便买田地铺子,再从那些收成里挣钱。 所以当家的主母会不会搭理家务便很要紧,关乎着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 当然,也有像陈阁老这样立功,得圣上赏赐的。 只是也不能单单指望这个。 “子都哥宅子附近也住了好多人家,他们家底都这么丰厚么?” 陈小桑疑惑。 按着她看到的,那些人穿得都挺朴素,不像这么有钱啊。 “有些是祖上留下来的宅子,世世代代住着,人一多就挤得慌,住着也不舒坦。有些人家,也是租的房子。” 陈二夫人没说的是,陈子都的宅子之前也是她给租出去的。 宅子一直空着可是浪费,放久了还容易旧。 租给一家好的,能得租金不说,还能让他们给好好照顾屋子。 也就是去年得知有陈子桑后,陈二夫人才让人腾出来,留着给陈小桑他们来了住。 陈小桑感叹:“子都哥家底好丰厚啊。” 这么年轻,就能有一套别人家多年都挣不到宅子。 “还不是为了让他方便说亲。” 陈二夫人怨念地叹口气,道:“这都成老光棍了,一点动静没有。我想着给他名下挂些家产,总归好说亲了。 谁知道他压根不理会。” 一说起陈子都的亲事,陈二夫人便要咬碎一口银牙。 沈大郎想着把话题拉回来,便问陈二夫人:“堂伯家的宅子,比这个宅子如何?” 陈二夫人便不想那些糟心事,又跟他们闲聊起来。 “那宅子比我们的宅子还大些,院子里枝繁叶茂,很精细。” 顿了顿,陈二夫人继续道:“堂哥的官一直没升上去,后来又把官丢了,便更要撑门面。” 陈仪平虽说丢了官,平日里的人情往来从不含糊,送礼也送得重。 往日的穿戴,也总不落人后,花销大了,便更难。 想到陈仪平排出去的那些人,陈二夫人语气冷漠了几分:“不过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丰厚,便是他家三代不为官,总还是养得起。” 陈二树听得惊奇:“他们哪儿来这么多银钱养一大家子?” “祖上留下的铺子、庄子,总还是有不少的。” 只要他们节省些。 说到这儿,陈二夫人愣了一下。 她是当家的人,知道一个家里的花销能有多大。 她家排场小,从院子到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比不得陈仪平家。 即便是这样,也能把庄子田地的收成花个大半去。 堂哥堂嫂家,仆人比她家多不少,还养了那么多暗卫,再加上吃穿用度也比她家更好,按着他们的家底,应该入不敷出才是。 况且他们为了给几个儿子求官,送了不少礼金。 陈二夫人虽然掩饰得好,可陈小桑还是看出她的神情有异。 陈小桑问道:“堂伯家有孩子继承他的官位么?” “堂哥是犯了大错被先皇罢官,后辈自是没有官可以继承。”陈二夫人转而问他们:“你们怎么堂哥家这么上心?” 三人对视一眼,沈大郎率先道:“我们想回家一趟,为了安全,盘算在京城将背后的人查出来。” 陈二夫人忍不住问沈大郎:“你怀疑是堂哥派人去刺杀小桑?” 沈大郎不知陈二夫人是抱着什么心情问的这话,他抿了唇,并不说话。 见从他嘴里问不什么,陈二夫人便问陈小桑:“你也是这般想的?” “我们来京城后,一直很守规矩,只有跟陈祎有冲突。”陈小桑撇嘴:“陈夫人还说过不让我好过,我就猜想是她。干娘,你说是不是嘛?” 陈二夫人见陈小桑定定瞅着她,边叹口气:“总归要有证据,不能凭空诬赖人。” 陈二树心里不太好受。 这话说得在理,可也说明二夫人并没有全信他们。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又没有什么人脉,想查陈仪平一家子不容易。 陈小桑倒是很自然就接受了她这种说法。 本来嘛,陈仪平和他们是一大家子。陈二夫人要是听他们说几句就信了他们,也太不明智了。 陈小桑不管二夫人的想法,而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二夫人:“我们在京城只能靠干娘了,您要帮我们查查坏人呀。”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81章 一起丰都县吧 “便是你们不说我也在查,放心,干娘肯定护着你们!” 陈二夫人隔空点点陈小桑的鼻子,道:“在我查出来前,你可不能回去了。” 陈小桑犹豫:“就没别的办法了么?” “是我亏待你们了么,怎么这么想回家?”陈二夫人起身去揪陈小桑的脸。 见她如此彪悍,沈大郎默默在心里同情了会儿陈致远。 陈小桑含含糊糊道:“干粮对偶们很好。” 陈二夫人咬牙:“那你怎么还想回去?” “偶想爹粮,想哥哥嫂子,想家里的人。” 陈二夫人心里酸溜溜的。 这些日子她是把小桑当成自己亲闺女养的。 可养了这么久,这丫头还一心一意想着陈家湾那一家人。 明明自家才是她的亲人。 “二哥很想二嫂的,对?”陈小桑勉强扭头朝着陈二树求救。 一直没应话的陈二树无奈道:“二夫人对我们再好,我媳妇也在老家啊。” 这......这倒是...... 毕竟是夫妻,离开久了肯定是会想的。 陈二夫人松开小桑的脸颊,就见陈小桑两只手盖在脸上揉来揉去,把嘴巴都揉突出来了。 她被逗乐了。 这也太可爱了。 陈二夫人忍着笑,瞪着沈大郎:“大郎你有什么理由走?” 明明在学院读书,还拜了师,最好在京城好好待着。 沈大郎往陈二树一指,一本正经道:“我要送二哥回家见二嫂。” 这个理由可真是...... 没法拦着了。 不过陈二夫人还有绝招:“后头的人还没查出来,你们可不能走,太危险了。” 陈小桑给陈二树挤眉弄眼,暗示他再推辞。 沈大郎也给他使眼色。 不用两人说,陈二树也很想回家。 他还从来没离家这么久,他是日夜想媳妇孩子,也想爹娘兄弟。 这会儿他便问陈二夫人:“大抵要多久才能查出来?” “哟,这可说不准。”陈二夫人抬眸看向半空,手指顺着摸着帕子应道:“急不得急不得。” 哪儿能不急啊。 要是查个十年八载的,他们不得一直在京城待个十年八载呐! 沈大郎站起身,道:“我帮忙去查。” 陈小桑也跟着站起身:“我也去。” 沈大郎不答应,定要她留下来。 “万一他们来的人多,我护不住你,你还是在这儿待着,乖。” 陈小桑被他苏到了。 这声“乖”可太温柔了。 陈小桑有些晕乎,不过很快她就从男色里清醒过来,道:“我不出去,他们也不会过来呀。” 说到这个,她有主意了。 “干娘,我去把那些坏人引出来,你喊人把他们抓起来就好了。” 陈二夫人被气笑了:“你胆子可真大。” “反正那些人总归要抓我的,在京城还有干娘帮忙,回去了更容易被抓。”陈小桑倒是想得开。 别说陈二夫人,就是沈大郎和陈二树也不会答应。 陈二树拉住陈小桑,难得的训她:“不许胡闹,这是要命的事!” 陈小桑往沈大郎一指,道:“大郎哥能去诱敌,我也可以。” “你有武功吗?”沈大郎反问。 陈小桑抬起下巴:“你能把那些人引出来么?” 要是能引出来,早出来了。 沈大郎被怼住了。 陈小桑拍拍自己胸脯:“只要你们护好我,没事的。” 她可不想将那些人引到陈家湾去。 那样得把全家都连累了。 “咳咳,你们在吵什么,跟我这老头子说说。” 众人回头看去,陈阁老正拄着拐杖,被老卫扶着慢悠悠往这边走。 一见到他过来,陈二夫人便迎上去:“爹,你怎么来了?” “你们的声音大得把我的鱼都吓跑了,我总得来看看。” 这可就是说胡话了。 陈小桑拆穿他:“陈爷爷,你的鱼塘在前院呢,隔得这么远也能听见么?” “鱼的耳朵灵着呐。”陈阁老一点不心虚。 沈大郎将凳子端到陈阁老身边,陈阁老顺势坐下,垂了眼皮:“大郎啊,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沈大郎简单将那天夜里的事说了。 陈阁老“豁”一声,扭头就问陈小桑:“你怎么这么会得罪人?” 陈小桑撇嘴:“也许是你得罪的人。” 这话一出,陈二树一颗心提起来了。不过想想,这事儿迟早要说,便又放下了。 “哦?我得罪的人,不来找我家里人报仇,怎么找你?” 陈小桑应道:“因为我是软柿子呀。” 陈阁老笑眯了眼。 这丫头又机灵又懂事,不愧是恒儿的闺女。 “你说的有理,我琢磨着不能让你吃亏,我跟你们一块儿去丰都县。” 陈二夫人:“!!!” 沈大郎陈二树:“......” 陈小桑问他:“你去丰都县做什么?” “这不是我得罪了人,才让人找上你么。为了不让你们吃亏,我一路护着你们回去。” “可是你这么大年纪,应该护不了了?” 别说他护着他们了,到时候怕是得他们照顾陈阁老。 沈大郎忍不住道:“先生,京城离丰都县远得很,在路上要耽搁许久,路上颠簸,怕您会熬不住。” “我自己都不怕,你怕什么?”陈阁老应道。 就是因为你不怕,别人才更担心啊。 陈二树便道:“您身份不一般,要是路上有个万一,我们担待不起。” “什么身份不身份,我如今就是一个平头百姓,想去哪儿不行?” 您只是不去上朝,又不是从内阁退出来了,怎么就成平头百姓了 眼看着就要闹僵了,陈二夫人笑着打圆场:“爹,这事儿先不急,等致远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儿媳妇空开口了,当公公要给脸面。 陈阁老便道:“等致远回来,我再跟他说说就是了。” 陈二夫人笑道:“不急在一时,大郎乡试的成绩还没出来呢,总得再等等。” 说完,在陈阁老看不见的角度对沈大郎、陈小桑和陈二树偷偷使眼色。 这要是真去了,大家谁都没好日子过。 于是众人整齐划一地点头:“不着急。” “那就再等等。”陈阁老答应下来。 众人长长松了口气。 怕他再想起来,陈二夫人笑着对沈大郎道:“难得今儿回来的早,大郎好好陪陪爹。”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82章 雄心壮志 被点到的沈大郎只得道:“先生,我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陈阁老是个好先生,一听学生有疑惑,便端坐好,道:“有什么不懂?” 见两人聊起来了,陈二夫人长长松了口气。带着陈小桑离开。 陈小桑被带到陈二夫人的屋子,一本账册出现在陈小桑的面前。 “这是保湿霜和洗面奶的账目。你先看看。”陈二夫人撑着桌子坐下来。 陈小桑“咦”一声:“干娘还特意弄了本账册么?” “这是咱两的生意,总归要账目清楚才行。”陈二夫人见她翻开账目,笑道:“最近几天,保湿霜和洗面奶的生意越发好了。” 陈小桑看了会儿账目后。忍不住感叹:“女人的钱太好挣了。” 扣掉成本后,一天能有一百两的收入。 分到她手里,能有四十两。 一天什么都不干,她便能有四十两的收入。 陈二夫人借机怂恿陈小桑:“你一个月能挣一千二百两,这在你们丰都县可挣不到。” 陈小桑很赞同:“京城人的钱更好挣。” “那不如先待在京城多挣几年银钱?” 陈小桑无奈:“可我想我家里人呀。” “可以把你爹娘接过来,往后就在京城住。”陈二夫人抓紧怂恿。 陈小桑高兴问她:“我这么挣钱,多久能买屋子给我爹娘住呀?” 陈二夫人沉默了一下后,决定大出血:“子都那宅子还空着,可以给你爹娘住,这样你恳求不用买宅子了。” “不行啊,那个宅子太小了,我家人很多。住不下的。”陈小桑连连摇头。 陈二夫人是知道她家人多,不过京城的人大多都是挤在小屋子里的。 所以这会儿她劝陈小桑:“你们先来住着,等以后挣更多银钱了,再买套小宅子便能住得下了。” 好歹老陈家帮着她家养大了小桑,按理她要报答老陈家。 何况大侄女还是老陈家的儿媳妇,家业也有两个侄女的一份。所以陈二夫人并不心疼送出去的这个小宅子。 陈小桑却摇头:“太委屈他们了,我会心疼的。我们家十三间青砖大瓦房都住不下呢,我爹说要再修屋子。” 陈二夫人:“……你们家屋子可真多……” “人多嘛,我有五个哥哥嫂子,还有四个侄子一个侄女。嫂子们还会怀孕,孩子会越来越多。我要买一套很大的宅子才能把他们接到京城来住。” 陈二夫人微微瞪眼。 这可真是雄心壮志。 陈二夫人还想让老陈家的人来京城,顺理成章将陈小桑留在京城呢。 这样一看,住也成一个问题。 家里倒是能住下,可两家人习惯不同。住在一块儿都不自在,还是算了。 她不舍问陈小桑:“你回去后还会再来京城不?” “来啊,我想爹娘了,回家看他们。以后大郎哥还会再来京城,我跟着他一起来就好了。” 陈二夫人一想,那也是三年后的事儿了。 肯定要等三年后的乡试。沈大郎才会再来。 陈二夫人舍不得,就连晚饭都吃不下多少。 好不容易回来陪她吃饭的陈致远见状。便问她:“身子不舒坦么?” 陈二夫人瞅他一眼,叹口气。把陈小桑要回家的事儿说了。 “这事儿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你怎么今儿还不高兴?”陈致远擦了嘴,也放下筷子。 陈二夫人白他一眼:“我最近一直想拖着,今儿找小桑说了把子都那个小宅子给她,让她把家里人接来京城。” “这不是挺好么。”陈致远疑惑问道。 陈二夫人苦恼:“老陈家的人太多了,那个宅子住不下,小桑不愿意她家里人受苦。” “还挺孝顺。” 陈二夫人叹口气:“她说要等她买了大宅子,才把家里人都接来京城。” 陈致远倒抽一口凉气,“这可真是有志气!我想都不敢想!” “你还说风凉话。我这都愁死了。” 陈致远无力地辩解:“我说的是真心话,前朝一位大才子,一字千金,他都卖了一辈子诗才在京城买了间二进的小宅子。我是不敢想的。” 陈二夫人泄气道:“想买一套能住得下老陈家的宅子,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我看,小桑是不能跟在咱们身边了。” “她在她家也挺好,老陈家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着,不会受罪的。咱们若是想她了,再让她来京城住些日子就是了。” 陈致远的安慰更是激起陈二夫人的火气。 她气道:“小桑可是你的侄女,你怎么就一点不想着帮帮她?她十二了,过几年便该嫁人了,真要是嫁给丰都县的人,往后更是没法来京城了。” 陈致远被埋怨得一愣一愣。 “小桑不是还小么?” “虚岁都十三了,过不了多久该及笄了。”陈二夫人没好气道。 这个男人,真是个榆木脑袋。 陈致远懵了。 他哪里想过这个。 见他这样,陈二夫人决定互相伤害。 她沉了沉气,平静道:“爹说了,要跟小桑一块儿去丰都县。” 陈致远:“!!!” 陈二夫人心满意足地看着陈致远急匆匆出了门。 她心情好多了,还觉得肚子有些饿,便拿起筷子,慢慢悠悠吃起饭。 陈致远到陈阁老屋子时,陈小桑三人正陪陈阁老吃饭。 几人纷纷给他打招呼。 陈致远只能忍下想问的话,儒雅地跟几人打招呼后,笑道:“饭菜还可口否?” “很好吃,干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陈小桑盛情邀请。 陈致远觉得闲着也是闲着,还是跟着一块儿再吃点好了。 吃完饭,沈大郎便带着陈小桑和陈二树跟陈老爷子告辞了。 等几人一走,陈致远便着急问陈老爷子:“爹,你要去丰都县?” “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走动走动更好。”陈阁老应道。 陈致远很不赞同:“爹的身子不好,出这么远的门不好。” 陈阁老不服气,拄着拐杖站起身,在陈致远跟前走来走去:“你看看我,身子哪里不会了?倒是你,满脸倦容,看着比我都小不了几岁。” 说着,还摇摇头。 陈致远:“……” 他爹说话可真是不给自己留点余地。 第783章 别装了 陈致远运了运气,才平和道:“京城离丰都县太远了,您年纪又大,长途跋涉,身子怕是熬不住。万一在路上病了,我们也不在身边,到时候您可怎么办?” “有小桑呢,她是大夫。”陈阁老应道。 陈致远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爹:“您指望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照顾您的身子?” “爹,您一向考虑周全。这回怎么这么……”不懂事三个字被陈致远咽回去了。 他怕他说出来,得跪在他爹的屋子过一晚。 陈阁老叹口气,“致远啊。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便知道,孙子孙女可比儿子亲近多了。” 陈致远:“爹,我年纪也不小了。” “你不是还没孙子么?”陈阁老无情戳穿。 这是戳到陈致远的伤心处了,他决定不在这话题上纠缠,“小桑回去看看她爹娘,还会再回来。你实在没必要这么大老远跟着她去丰都县。” 陈阁老道:“我想去看看子都。” “我向陛下请旨,让子都回来看你。” “我想看看我的大孙女。” “我去跟二树说说,让他媳妇进京。” 陈阁老叹口气:“我想去看看你大哥大嫂,看看他们的坟。” 陈致远沉默了。 “致远啊,我对不起你大哥大嫂。当日我要是帮帮他们,他们也不能年纪轻轻就没了……”陈阁老越说越忧伤,最后长长叹口气。 提到这一茬儿,陈致远着实没法再劝。 他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道:“爹走了,某些人该坐不住了。” “那更好,我就是想他们动一动。”陈阁老稳稳当当坐在床边,哼唧道:“再熬下去,指不定我哪天真就两腿一蹬没了。” 陈致远这才明白他爹想离京,还有这层考虑。 他收敛了神情,静静坐了好一会儿后,才道:“爹的心思我明白了,您要找什么由头离开呢?” “这不是现成的理由么,去看看你哥你嫂子的坟。” “那小桑的身份该瞒不住了。” 陈阁老垂了眼皮:“那正好。让小桑认祖归宗。” 陈致远忍不住道:“这事儿还得先跟老陈家商量。” 虽说小桑是他家的孩子,可一直是老陈家养着她。 怎么也不能越过老陈家跟小桑认亲。 陈阁老抓了拐杖一会儿,满脸疑惑:“致远啊,你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陈致远冷漠道:“爹你别装了。” “你看看,人老了,还得招儿子嫌弃。哎,年纪大了,没用喽,被人当累赘喽。”陈阁老叹息。 陈致远舒口气。道:“爹这犯糊涂毛病越发严重了,我实在不放心你去那么远的地儿,算了算了,还是在家。明儿我去跟陛下请辞,在家照顾老父亲。” “你个不孝子!”陈阁老一拐杖抽在陈致远的小腿上。 陈致远揉揉并不算疼的小腿:“爹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得先跟老陈家商量才能认亲。你对外头说,丰都县有位神医,我去找她看病便是了。” 陈阁老说完,嫌弃地摆摆手:“走走走。我要歇着了。” 达到目的的陈致远不打搅老头子,行了个礼,就往门口走。 刚要开门,又被他爹喊住了:“那黑衣人的事儿你查出眉目了么?” 陈致远收回开门的手,回过身,满脸凝重:“最近没动静了。也就无从查起。” 陈阁老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仪平那边如何了?” “自从上回将人送过去后,他最近没出家门。” 陈阁老道:“你哥嫂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最近有不少案子呈上来了,暂时抽不出手。”说到这个,陈致远有些心虚。 不过最近底下的案子多了不少,他天天忙到晚上回来,连休沐都在看卷宗。 陈阁老便摆摆手。“忙完这一阵儿,再好好查。” 陈致远应了一声,才恭敬出去。 回到自己屋子时。陈二夫人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 她迎上来,帮着陈致远脱外衣:“你劝住爹了么?” “爹想去看看大哥大嫂的坟,我们不能再拦着。”陈致远顿了顿。才道:“由他去。” 陈二夫人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不过想到大哥大嫂,她也劝不出口了,只能道:“我多帮爹准备些远行需要的东西,再多派些人跟着护送。” 陈致远应了一声。 自家夫人办事,他很放心,便也不多话。 “爹虽不说,心里很记挂大哥。”陈致远叹息一声。 陈二夫人无奈:“去看看也好。” “等他们走了,你多跟堂嫂走动。” 陈二夫人:“你怀疑堂哥堂嫂?” “当年的监军是堂哥,他就脱不了干系。”陈致远应道。 陈二夫人有些不信:“你们是堂兄弟,就算不为你们好,总不能害你们?” “那可不一定。”陈致远嘲讽道:“真要为我好,可不会把我往赌场带。” 这事儿陈二夫人没听说过。追问了一句。 陈致远泡在热水里,整个人放松下来,也不瞒着自家夫人:“自从大哥离家,堂哥总来找我,连着好几回带我去赌场,还想借钱让我去赌。 见我实在不愿意。又带我去烟馆,我闻不了味儿跑出来了。” 陈二夫人掐住他腰间的软肉,凑近他耳边问道:“去了赌场和烟馆,没去温柔乡?” 陈致远身子一僵。 这反应让陈二夫人抓了个正着,腰间的软肉被拧得生疼。 陈致远努力维持平和,轻声道:“夫人息怒,我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做对不起夫人之事。” “也就是说,如今还时不时去?” 陈致远被抓了个正着,只能无奈道:“毕竟是堂哥,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还没说完,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陈致远抽了口凉气,赶忙道:“我心里只有夫人,从没动过一点心思!” 陈二夫人改拧为抚,还温柔地帮陈致远搓背。 “致远啊,大哥大嫂的仇还没报,往后咱们不能过于闲适,得早日帮他们查到背后的凶手。” “夫人说得是,等我忙完这一阵,定尽全力查到底。” 陈二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可心里还窝着一股火。 第二天,她便打扮得极为盛大,去了陈仪平家,找了陈夫人一顿哭诉。 第784章 安排 陈夫人听得脸色铁青,等她一走,便跟陈仪平大吵一架。 陈仪平满脸铁青:“吃喝嫖赌,他总得沾上一样?其它都试过了,只剩下嫖,我能不试试么?” 他这么一说,陈夫人突然明白了。 她追问:“怎么样,他有没有看上什么姑娘?” 说到这个,陈仪平便满脸不痛快:“没有。” 带陈致远去那些温柔乡,一直都是他出的银钱。 花最多的银钱,请最好看的姑娘给陈致远作陪,他都不为所动。 陈夫人坐回凳子上,不服气道:“吃喝嫖赌样样不沾,肯定还有别的弱点,只是我们还不知晓。” “那也得赶紧找到,你不要整日待在家里,好歹也跟弟妹走动走动,探听些消息回来,我才好投其所好。” 陈仪平很不满。 陈夫人自觉理亏,只能应下来。 陈小桑得知陈阁老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丰都县时,嘴巴都合不上了。 沈大郎蹙眉:“致远叔答应了?” “我是他老子,他得听我的。”陈阁老哼唧道。 陈小桑立马阻拦:“路途这么远,你身子又弱,肯定熬不住了,还是在家好好歇息。” 她可不敢带着这么一个老头子回家。 当然,沈大郎和陈二树都是这么想的,这会儿两人在一旁附和。 陈阁老往陈小桑那边瞥过去:“子都一路生病,不都是你治好的么,你再帮我治身子就成了,我信你。” “我们不信小桑啊。”陈二树哀嚎。 这位陈阁老是多要紧的人呐。 虽然他才来京城不久,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听小竹楼那些食客说,陈阁老可是三朝元老,是顶重要的人物。 之前生病,连圣上都出宫来看他,还把那些御医全带来救陈阁老。 好不容易才把人治好,这要是跟着他们回去的路上有个好歹,他们都得蹲大牢。 陈小桑喊了一句:“二哥!” 就算想让陈爷爷留下来,也不能这么贬低她呀,若是传出去,往后哪有病人来找她看病啊? 陈二树急吼吼扭头对她道:“你先忍忍!” 说完,又跟陈阁老道:“若是您实在想去丰都县,请您自个儿带个大夫去。小桑那三脚猫的医术,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等陈阁老回话,沈大郎先开口了:“我知道劝不住先生,只想请先生多带些护卫。若是遇着山贼悍匪,也可全身而退。” 陈阁老酸溜溜地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不高兴道:“你们倒是将我当累赘了,若没我跟着,你们能顺利回到丰都县么?” 沈大郎跟陈小桑对视一眼,便又齐齐看向陈阁老。 陈小桑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陈阁老被松垮的上眼皮挡住一半的眼睛,问道:“陈爷爷知道啦?” “以为你陈爷爷真又老又聋?”陈阁老傲娇地瞥她一眼,便扭头去看沈大郎。 见沈大郎怀疑地瞅着他,陈阁老冷哼一声,用拐杖隔空点点沈大郎和陈小桑:“你们还差得远着呐,好好学着!” 他堂堂三朝元老,肱股之臣,多少人抢着与他拉近关系,就这三人,竟然一个劲把他往外推。 陈阁老气冲冲等着三人:“你们觉得老朽是累赘不成?” 这话谁敢接啊。 沈大郎给陈小桑使眼色,觉得这场面只有她能解决了。 陈小桑才不去触霉头,扭头又给陈二树使眼色。 陈二树很想当没看到,谁知道他被推了一把,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抬头,好家伙,陈阁老正直直盯着他呐。 陈二树只能硬着头皮赔笑:“我常听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家,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觉着您是累赘呢。” 陈小桑和沈大郎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 明明昨天夜里他们商量过,不能跟陈阁老一块儿去丰都县。 这位老人太尊贵了,他们担不起责任。 再说,他身子又差,长途颠簸,要是得个什么病,他们哭都没眼泪。 陈二树被盯得不痛快,扭头对着两人龇牙,还给两人一个挑衅的眼神:你们有能耐,自己来说啊! 这个眼神很具有杀伤力,陈小桑和沈大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陈阁老对他这个回复很满意,摆摆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半个月后出发,你们该道别的去道别,该收拾的收拾。对了,从京城回家,总得给家里人带些礼物,趁着这几日,赶紧去买。” 三人听话地离开了屋子。 离开陈阁老屋子几步后,陈小桑忍不住对陈二树道:“二哥,你说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了。”陈二树叹口气。 陈小桑道:“爹说你最聪明,脑子转得快,就该想办法拒绝陈爷爷嘛。” 陈二树双手抱胸,斜眼看她:“咱家最聪明的不是你么?刚刚你怎么不想法子把这事儿推掉?” 陈小桑:“……” 好,她刚刚实在没想出来怎么拒绝。 解决一个,陈二树又瞪向沈大郎:“你还是一个大秀才,怎么也没想出法子推辞?” 沈大郎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比你小,这种时候自是大人在前头顶着。” 虽然他已经成丁了,可只要没有成亲,便不算能独当一面。 陈二树被哽住。 陈小桑点点头,“对啊,我也还小,想不到办法也是常事,二哥你可是我们一家之主,这种事得承担起来嘛。” 陈二树被气笑了:“合着一家之主专干苦活累活,好日子全让你两过了?” “对呀。”陈小桑举例:“你看爹,不是天天操心家里的事么,还想着挣钱,给你们娶媳妇。我们交不起税粮,爹急得起了一嘴泡。” “去码头扛包的是我,爹可没去。”陈二树反驳。 沈大郎点头:“我爹是一家之主,也得我帮着打猎挣钱,可见,有些累活儿也不一定是一家之主做。” 陈小桑没料到沈大郎会背叛她,还投入她二哥的阵营。 她很受伤:“大郎哥,你到底帮谁?” “我帮理不帮亲。”沈大郎很无情道。 “怎么帮理不帮亲?”陈二夫人笑着朝他们走过来。 几人跟她打了招呼,便将刚刚的事说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85章 买礼物 陈小桑担忧道:“我们担心照顾不好陈爷爷,干娘,你帮着劝劝他。” 她是真的不愿意惹这个麻烦。 “陈二夫人,这事还得您帮忙。”沈大郎也道。 陈二树跟着附和:“我们这些外人,总归不好多说,陈老太爷年纪大了,在家休养比大老远折腾来得好。” 见他们满是期待地瞅着她,陈二夫人无奈反问:“你们觉得我劝得住不?” 陈小桑应道:“我家的嫂子们不好说我爹时,便会去找我哥哥们帮忙。” 可她家老爷也拦不住啊。 陈二夫人勉强维持着笑意,道:“老太爷是一等一的睿智老人,早考虑周全了,你们不用过于忧心。” 怕他们还不愿意,陈二夫人继续道:“我今儿便开始准备了,老太爷的衣食住行,我都会派人安排好。” “不用我们费心么?”陈二树试探地问她。 毕竟是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丰都县,他们还能撒手不管么? 陈二夫人还真不让他们管。 “这些都是我们该费心的,你们便不用管了。路上你们陪老太爷说说话,给他解解闷便是了。” 这个他们擅长。 光是沈大郎与他下棋,便能一下一整天。 再加上路上练琴,讲讲课,十几天很快就过去了。 “会有大夫跟着去么?”陈小桑问道。 陈二夫人笑道:“老太爷年纪大了,定是要找一位大夫跟着的。这几日我也会好好找找,总得要一个靠谱的大夫跟着。” 既然她都安排好,不用他们担责任了,三人也就不拦着了。 甚至还觉得陈阁老跟着一起回家挺好。 毕竟能跟着读书,还能跟着学琴学棋。 “你们的东西也得收拾了,要不我让下人帮你们一并整理了?”陈二夫人热情得不得了。 陈二树连忙摆手:“不用二夫人费心,我们自行收拾就成了。” 被拒绝,陈二夫人也不勉强,便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 几人应了,陈二夫人才急匆匆离开。 见她忙而不乱的脚步,陈小桑感叹:“干娘太忙了。” 陈二树跟着点头:“这么大的家业要支撑,总归不容易。” 像陈家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平日需要与各家有人情往来。 今儿谁家有什么喜事,明儿哪位大人升官了,后儿谁家病倒了。 这些红白喜事,陈二夫人都得按着亲疏远近准备礼物或礼金。 再加上庄子里的事、铺子的管理,内院的杂事,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我也想有这么多产业让我忙。”陈二树羡慕道。 陈小桑跟着感叹:“谁不想呢?” 沈大郎摸摸扭过头。 没眼看了。 陈小桑感叹完,提议:“我们给大家买礼物去?” 陈二树便心痒痒起来:“你二嫂一直没什么好看衣服,我瞅着京城布料好看,买一匹回去给她做几套新衣裳。” “你光记得给二嫂买,那我就帮爹娘其它哥哥嫂子买,大柱他们也要穿新衣服。” 陈小桑兴致勃勃。 被自家妹子抓了口误的陈二树,只得给自己找补:“我也没说只给你二嫂买,大家都有。” 真要是只给自己媳妇买布料,他就别想进家门了。 陈二树心里嘀咕。 陈小桑觉得他心里还有家人,便不再为难他,而是问沈大郎:“大郎哥要买什么礼物吗?” “需要吗?”沈大郎疑惑问道。 陈小桑便道:“你都来京城了,回去肯定要给兴义叔带礼物。” 沈大郎见陈小桑如此坚定,便看向陈二树。 陈二树拍拍他的肩膀:“总归是出来一趟,买点东西,就是告诉别人你心里记挂他。” 想到孤零零的老爹,沈大郎决定随大流,跟着陈小桑和沈大郎去买礼物。 他们最先找到的,是一家布庄。 这家布庄跟丰都县的布庄可不同。 他们的马车往布庄门口一放,竟然连一半门面都没盖住。 门面上方挂着一个很大的黑底烫金大字牌匾。 才下马车,一个伙计便笑着迎了上来,询问了他们的来意后,便又喊了同伴过来牵马车,他自己则带着几人进去。 “客官想买的布料是给谁用啊?” 陈小桑便道:“给全家老少做新衣服用。” 一听她这话,伙计便知道她买的不会少,当即笑着将他们往柜台领。 几人到柜台前,才站定,便看到一个熟人。 “小桑?” 陈小桑顺着声音看过去,李嫣儿就站在她旁边。 陈小桑咧嘴一笑:“好巧啊,嫣儿姐姐也在这儿。” 见有姑娘家在,沈大郎自觉往旁边退了几步,跟李嫣儿保持距离。 陈二树虽然不懂这些规矩,可跟着沈大郎总归是不会错的。 见两人退开,李嫣儿对他们高看了两眼。 当然,在看到沈大郎后,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 越看脸越红,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李嫣儿不敢看下去,而是拧着帕子,羞答答地跟陈小桑道:“上回在陈家,你便说后头要来找我,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你人。” 陈小桑浑身一个激灵:“你怎么了?” 被问的李嫣儿抑制少女心,用帕子挡着脸,小声道:“在外头不好太大声。” 陈小桑环顾一下四周,见布庄有不少人,便将信将疑。 总觉得李嫣儿不对劲。 她抬手摸了下李嫣儿的额头,嗯,没发烧。 那就只剩下预见喜欢的人了。 不过这儿人多,她不好问李嫣儿这种问题,这对李嫣儿的名声是有损害的。 再说,她对这个也不在意。 她不为难李嫣儿,不妨碍李嫣儿为难她:“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又提起去李家的事,陈小桑很心虚。 最近她忙得很,想的事儿也多,便把跟李嫣儿的约定给忘了。 当然,这种话不能直接说,要不然,她才跟李嫣儿建立的友好关系就崩塌了。 陈小桑睁着眼说瞎话:“我最近正要去你家找你,只是今天提前遇上了嘛。” “你可曾带保湿霜与洗面奶?”李嫣儿双眸满是期待。 陈小桑让她失望了:“我没带......” 谁知道来逛个布庄,还会遇着她啊?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86章 别惹事 李嫣儿娇嗔着点了下她的眉心,“我今儿碰着你了,便不会轻易放你走了。你得让你哥哥们拿东西来,才能把你赎走。” 说着,美眸又不自觉往沈大郎瞥。 被看的沈大郎冷冷瞥了一眼李嫣儿,拽了下陈二树,道:“二哥,我跟你换个位置。” 陈二树跟沈大郎换了一边。 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李嫣儿心里涌起一股小小的失落。 “今天我们没空,过几天我要去找你的,到时候给你带保湿霜和洗面奶。” 李嫣儿小小地心塞后,已经很快调整过来。 “过几日是几日?” 陈小桑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应道:“十天内。” “为什么是十天内?” “我这几天需要先收拾行李,等收拾完,再去你家跟你道别。” 陈小桑本就准备临走前,去跟在京城的人道别。 李嫣儿小声惊呼:“你要离开京城?” “对呀,我得回家去了。”陈小桑应道。 李嫣儿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对沈大郎那一点点喜欢了,拉着陈小桑的手不愿意她走:“京城多好呀,你干嘛要回去?” “我家里人都不在京城呀,京城再好,我也只想跟我家人待在一块儿。” 她可是很恋家的。 李嫣儿想把她留下,可又不好让她离开家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小桑安慰她:“以后我还会来的。” “你家远吗?”李嫣儿问道。 陈小桑应道:“一千多公里。” 李嫣儿难受得不行,哪怕她没出过远门,也知道以前多公里很远。 她低了头,小声嘀咕:“我还想你能送我出嫁的。” “你要嫁人了么?”陈小桑惊奇。 李嫣儿小脸一红,瞅着四周人太多,不好多说,便对陈小桑道:“我们去茶楼坐一会儿,跟你聊一聊?” 陈小桑答应下来,跟陈二树和沈大郎说了一声,便要跟着李嫣儿走。 布庄伙计赶忙喊住李嫣儿,问道:“李小姐,这匹布您还要么?” “要,你帮我包起来,给我家丫鬟便是了。” 伙计高兴地应了一声,恭敬地将她们送出去。 两人进了一家茶楼,很快茶点都上来了。 李嫣儿说起自己的近况:“我娘已经为我选好了三家,说是再好好看看三人,便要定下来了。” 陈小桑往她稚嫩的脸上看了好几眼,默默端起杯子喝茶。 虽然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十五左右便说亲,可她几个哥哥都是晚婚,说的媳妇年纪也都是有近二十岁,便不显得这么小。 这还是她头一回真真切切见到年纪小小便要成亲的姑娘,着实震惊。 “你有没有心仪的人呢?”陈小桑问道。 李嫣儿脑子里很快闪过沈大郎那张俊脸,俏脸一红,便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我听从便是了。” 虽然那名男子长相俊朗,可人品家室她都不知道,就不会放在心上。 陈小桑瞅了她一会儿,便道:“你一点都不想话本子上的虎门女儿。” 李嫣儿好奇:“你还看话本子?” “话本很好看,我看了许多。” 这可是难得的故事书,她很爱看的。 李嫣儿羡慕道:“你竟然还有时间看话本子,我单单是每天学琴、棋和女红,就没一点空闲了。最近还加了《女诫》,好不容易才有空闲出来买布料,没想到遇到你了。” 嗯,李嫣儿学的那些都是她不喜欢的。 李嫣儿问陈小桑:“话本上的虎门之女是什么样的?” “都是侠女,舞刀弄剑。”陈小桑说着,还比划了两下。 李嫣儿双眼亮晶晶的,还催着陈小桑多说一点。 不等陈小桑开口,一个小丫鬟从屋子外头冲起来了,“小姐,小桃被打伤了。” 小桃是李嫣儿的贴身丫鬟,被李嫣儿留在布庄里没带到茶楼来,没想到竟然被打了。 李嫣儿再忍不住了,“蹭”一下站起身:“谁敢打我的人?” “是邵家六小姐!”小丫鬟气呼呼应道。 李嫣儿气得眸子鼓起来,“她太过分了!” “小姐,您可得去救救小桃呀!”小丫鬟着急道。 李嫣儿很遗憾地对陈小桑道:“小桑,我有急事,不能陪你了。” 她这么久才看到小桑,还没聊几句,就遇着这事儿了。 陈小桑摆摆手:“没关系,我过几天还要去你家找你的,到时候咱们再聊就是了。” 听她这么一说,李嫣儿才好受了,问她:“你跟我一起回布庄么?” 陈二树和沈大郎都在布庄,陈小桑肯定是要回去的。 好在茶楼离布庄并不远,过个街就到了。 这会儿布庄已经挤了不少人,还是李嫣儿的丫鬟帮着让别人让路,李嫣儿和陈小桑才挤到前面。 等她们走到前面一看,都惊呆了。 那个小桃身上的裙子都破了,这会儿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李嫣儿急得冲上去抱着小桃,着急问她:“怎么了?” 见到是李嫣儿,小桃“哇”一下哭了,“小姐……小姐……邵六小姐拿鞭子抽我……” 虽然是告状,声音也是颤抖的。 陈小桑算是明白了,这个小桃身上的衣服是被鞭子抽破的。 这抽鞭子的力气可真不小。 陈小桑顺着看向小桃的对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华服小丫头,正抓着一条鞭子,双手抱胸挑衅地盯着李嫣儿。 这个姑娘,一看就很不好惹。 陈小桑正嘀咕,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看去,就见陈二树板着脸瞪她:“你可不许插手惹麻烦。” 还不等陈小桑应话,陈二树便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我刚刚听人说了,这位小姐的爹,好像是什么兵部侍郎,是大官,我们惹不起的。” 陈小桑肩膀垮下来,“那我们真的惹不起。” “所以你乖一点,别惹事儿。”陈二树按着她的脑袋,把她往下压。 陈小桑不满抓住他的手,“我还什么都没做。” “等你做了什么就晚了。”陈二树收回手,很警惕地盯着她:“你最会惹祸,我得盯着你。” 陈小桑的两个小揪揪被她二哥弄歪了,她正费力掰正,听到她二哥这么说,便很不满:“我哪儿惹祸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87章 看什么看 陈二树震惊:“你惹的祸还少么?” “你惹的祸是不少。”沈大郎帮腔。 陈小桑便瞪他:“这回我有理,二哥诬赖我,你怎么还不帮我?” 沈大郎往前方抬了下巴:“一会儿你就会冲上去帮忙,我直接帮二哥便成了。” 陈小桑顺着看过去,李嫣儿正仰头问对面的人:“你为什么要打我的丫鬟?” “敢跟我抢东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邵六小姐睥睨着蹲在地上的主仆二人,高傲道。 李嫣儿问小桃:“你抢她东西了么?” 小桃抹了把眼泪,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的始末说了。 原来李嫣儿离开后,这位邵六小姐就来布庄了。 伙计正将包好的布料递给小桃,邵六小姐看见布料花色很喜欢,要小桃让给她。 “布料是小姐想买的,我不愿意让给她,她便拿鞭子抽我。” 说到后来,小桃抱紧了自己胳膊,生怕对面的人再抽几鞭子下来。 别说李嫣儿,就是陈小桑听着都生气。 这个邵六小姐也太霸道了。 哪有人这么抢东西的。 李嫣儿冷了脸:“邵六小姐,这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说打就打?” “今儿敢对我不敬,明儿眼睛就得长头顶上。你教不好下人,我帮你教。” 邵六小姐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李嫣儿气得浑身发抖:“那也不需劳烦你。” 见她怒视自己,邵六小姐手腕一抖,鞭子被她甩得“啪啪”作响。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抽她?我让她把布料让给我,她给我甩脸子,还扭头就走,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委屈。要不然,就是这恶仆仗着李小姐给她撑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一通话下来,原本同情小桃的人,又怀疑起来。 这毕竟是在布庄,外头这么多人,一位大家小姐总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有人小声问道。 见大家都怀疑,小桃更委屈,拽了李嫣儿的衣袖,道:“小姐,我没有。” 李嫣儿忍了忍,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她:“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一个丫鬟哪里敢对邵六小姐甩脸子?她得知小姐看上这匹布后,便非得要。我怕她抢,只能扭头跑,邵六小姐就一鞭子甩过来,把我打地上了。” 小桃说着,将背指给李嫣看。 好好的一件衣服,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囊衣。 李嫣儿气红了脸,盯着邵六小姐追问:“你太霸道了。” “有你家霸道?就是你那个好哥哥,把我哥骗到山上,被咬断了腿,到现在还不能利索走路!” 邵六小姐愤愤不平。 这事儿京城的人都听说过,所以这会儿都明白过来了。 敢情是旧怨啊,那便没谁对谁错了。 提到这事儿,李嫣儿也没了底气。 她拧着帕子,贝齿紧咬下唇,将嘴唇咬得泛白。 邵六小姐冷哼:“没话说了?” “我爹已经带二哥去你家赔罪了。” “赔罪就行了?我哥的腿谁赔?”邵六小姐怨念重重:“要我说,也该你二哥断一条腿才好!” 李嫣儿揪紧了帕子,一言不发。 原来是这位邵六小姐对李家人恨意满满,今儿是故意找麻烦啊。 陈小桑将目光落在邵六小姐身上,这位邵六小姐一身红色骑装,看着便很利索。 正打量,这位邵六小姐扭头瞪过来,怒喝:“看什么看?!” 陈小桑谨记二哥的叮嘱,不想惹事,别开脸。 她这下可把邵六小姐给惹恼了。 邵六小姐手一抬,对着陈小桑的脸甩鞭子。 陈二树想去拉小桑,可已经来不及了,鞭子眼见就要砸到小桑脸上了。 这一抽,非得破相。 眼见鞭子越发近了,陈小桑下意识闭了眼。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到来。 她睁眼一看,鞭子的一头被沈大郎拽住了。 陈小桑安心了。 还好还好,沈大郎在旁边。 陈二树赶忙过来看陈小桑,见她身上没伤,才长长松口气:“还好还好,没伤着。” 陈小桑眨眨眼,对陈二树道:“二哥看到了,我什么都没做,她就要打我。” “看到了看到了,没吓着?” 陈小桑并没有应陈二树的话,而是往邵六小姐指去:“是她欺负我。” 陈二树无语了。 刚刚她可差点被鞭子抽到,这会儿还在跟他争论这个。 不过小桑说的也对,刚刚小桑只是看了一眼这位邵六小姐,没成想她就打人,这可太跋扈了。 邵六小姐费力往回拉鞭子,可沈大郎动都不动。 她气急了,怒道:“放手!” 沈大郎冷着脸道:“道歉。” “你让我道歉?”邵六小姐都要气笑了。 从来都是别人跟她道歉,她可没跟人低过头。 邵六小姐咬紧牙关,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对我动手!” 陈小桑可不能允许她这么诬赖沈大郎。 她抬起下巴,怒视眼前的邵六小姐:“布庄这么多人看着,明明是你拿鞭子抽我,不是我们欺负你。” 话音才落,围在布庄的人便匆匆往旁边退。 更有不少人之间就走了,好像生怕把事惹到自己身上。 陈小桑对这些人很失望。 这要是在陈家湾,大家这会儿已经开始责备这位邵六小姐了。 邵家小姐冷笑:“谁看到了?” 她美眸往四周看去,被她看到的人纷纷低头,于是更多人离开布庄了。 短短这么一会儿,布庄里除了手足无措的伙计们,就只剩下四个客人了。 李嫣儿道:“我看到了。” 陈小桑冲着她感激一笑。 李嫣儿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安心后,才道:“邵六小姐,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别为难别人。”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刚刚一起进来的,这丫头我没见过,能跟你玩的好,应该就是那个救了李方的人?” 邵六小姐在三人脸上扫一圈,冷笑:“只救李方不管我哥,是看不起我们邵家?” 陈小桑这才明白,人家大概是看到她和李嫣儿一块儿进来,便打定主意要对付她了。 “那天是李方正好撞过来,我们无意中救了他。如果你哥朝着我们的方向冲过来,我们也会救。”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88章 忍让 陈二树解释。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我哥?可见你们就是见死不救!” 陈小桑听不下去了:“我没见过比你更不讲理的人。” 邵六小姐冷笑:“你们不过一群擅长钻营的人,竟然还敢对我指手画脚,反了你们了!” 她说着,便要抽鞭子。 可惜,鞭子另外一头被沈大郎拽着呢。 邵六小姐咬紧一口银牙,怒目对上沈大郎:“你给我放开!” 沈大郎冷冷看着她:“对小桑道歉。” 管她是哪家的小姐,都得跟小桑道歉。 “你再不放手,我让你永远出不了头!”邵六小姐咬牙。 沈大郎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你用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 “用我邵家六小姐的身份!” 沈大郎撩了眼皮,不屑道:“插手科举,是死罪。” 邵家六小姐张大了嘴巴,定定看着沈大郎。 以往只要她开口,别人都不敢造次了,没想到这人竟然敢反驳她...... 邵六小姐咬牙,她确实不敢插手科举,哪怕她爹也不会插手这些。 吃了大亏的她咬牙,气道:“就算你当了官也出不了头。” 说出这话,邵六小姐觉得自己出了气,又理直气壮起来。 沈大郎淡淡道:“这就不用你费心了。” “你给我等着!” 陈小桑扭头看向她二哥:“我能帮大郎哥么?” 陈二树叹口气,“帮帮。” 不帮还能怎么帮呢?大郎都把人得罪狠了。当然,最要紧的是这个邵六小姐太过分了,竟然拿鞭子抽小桑。 二哥也是很记仇的。 得了肯定的陈小桑双手掐腰,气势汹汹:“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自己做错了不道歉还威胁我们。你这么霸道,你家里人知道吗?还是你全家都是这样的人?” 邵六小姐听她“嘚嘚”个没完,半晌也没法插上话,气得她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一旁的李嫣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邵六小姐狠狠瞪她一眼,李嫣儿觉着不好,努力把笑容收回去。 收拾完一个,邵六小姐冷哼,瞪着陈小桑:“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还不是想扒着李家往上爬?一群恶心的臭老鼠!” 这可就太污蔑人了。 李嫣儿拧了眉头,帮着说话:“你太过分了!” “我说出实情,你们要恼羞成怒了?”邵六小姐嘲讽。 更难听的话陈小桑都听过,所以这话一点伤不着她。 她道:“反正不扒拉着你。” 沈大郎还跟着“嗯”一声,应道:“说的好。” 论吵架,邵六小姐哪里是陈小桑的对手? 京城贵女们往日可不会这么对骂,她就算说话难听,跟村里的妇人出口就是脏话比还是差远了。 这会儿被陈小桑呛回来,她气得想抽人。 连着试了几次,鞭子都抽不出来。 她冷笑:“好,很好,很快你们会后悔的。” 威胁啊,陈小桑可不怕。 她点头:“虽然不知道你会怎么对付我们,不过接下来我们三个人有什么意外,都是你干的,我们会去京兆府告你。” 她还有些不确定,问沈大郎:“是去京兆府告她?” “可以去京兆府,也可以去大理寺。”沈大郎补充。 陈小桑双手抱胸,抬着下巴挑衅地看向邵六小姐:“我们不怕你。” 邵六小姐快要气死了。 她后悔了,今儿出门该多带几个下人来打死这几个人! 气死她了! 邵六小姐大口大口呼吸,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只能干怄气。 好在布庄掌柜赶回来了。 见到这是场景不对劲,赶忙把他们劝下来,两边说好话。 沈大郎在布庄掌柜的说和下,松了口。 只是,他的态度很坚决:“让她给小桑道歉。” 有了依仗,邵六小姐更有底气。 “要本小姐给她一个村姑道歉?做梦!” 布庄掌柜心里也憋了气。 都已经说好不少了,只要邵六小姐赔个不是,今儿的事就过去了,她还一句一句地伤人。 不过他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掌柜,不敢得罪这位大小姐,便只能笑着打圆场:“邵六小姐不是看上那匹绸缎么?我们库房正好还有几匹,我送一匹给六小姐,这事儿便过了,行吗?” “我缺买绸缎的钱么?”邵六小姐丝毫不给脸面,抬手往小桃怀里抱着着的那指去:“我要她那匹。” 这是故意找事啊。 布庄掌柜头疼。 他只能陪着笑脸跟邵六小姐说话:“我们库房里的布匹跟李小姐买的是一样的……” 不等他说完,邵六小姐打断他:“我就要她那匹。”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布庄掌柜只好转而去求李嫣儿。 李嫣儿犹豫了下,便答应了。 布匹递到邵六小姐跟前,邵六小姐瞥了一眼,甩起鞭子,一把抽在上面。 捧着布匹的伙计下意识松开手,邵六小姐连着甩了好几鞭子,将地上的绸缎抽得破破烂烂,才算是彻底出了口气,得意地看向李嫣儿。 李嫣儿气红了脸:“你是故意羞辱我。” “就是羞辱你,怎么样?”邵六小姐得意极了。 刚刚在陈小桑和沈大郎那儿受的气,这会儿全撒到李嫣儿身上。 李嫣儿气得扭头不看她。 旁边的小桃身上疼,心里又替自家小姐委屈,一时没忍住又抽噎起来。 陈小桑走过去,抓了李嫣儿的手道:“我帮你出气。” 李嫣儿看了邵六小姐一眼,跟陈小桑咬耳朵:“好好气她,我给你撑腰!” 她家可不怕邵家。 “你也不用怕她。”陈小桑对她使了个眼色。 李嫣儿拧着衣服,道:“我不怕她,我哥欠她哥。” 陈小桑疑惑:“你哥欠她哥什么了?” 这事李嫣儿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只能道:“他哥被我哥带到林子里,差点丧命……” 陈小桑明白过来:“你就是因为这个一直忍让她?” “总归是我家欠他家的。” 说起这话,李嫣儿底气很不足。 她赶忙道:“要是她欺负你们,我可以帮你们,毕竟你们救了我哥的命。” 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邵六小姐看她们两个嘀嘀咕咕,心里更不满,她一鞭子甩在地上,怒道:“有什么事不能让我听到?”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89章 欺负人 李嫣儿一阵难堪。 陈小桑可不惯着她,真就大着嗓门道:“我跟嫣儿说,她家根本不欠你家,不用忍着你。” 邵六小姐冷笑:“欠不欠我家,可不是你说了算。” “你哥根本不是被李方带去林子里的。”陈小桑毫不迟疑说出真相:“那天是邵逸凡跟李方打赌,谁打的猎物多,就算谁赢。后来也是因为你哥射中一头狼崽子,才惹了狼群。” “你胡说!明明是李方把我哥骗进林子的!”邵六小姐着急了。 陈小桑双手一摊:“你跟我嚷嚷也没用,这件事是很多人看到的。” 李嫣儿惊了:“你说的是真的?” “那天我们在山脚碰上他们,亲眼看到的。”陈小桑肯定应道。 李方和邵逸凡那天一起上山后,被狼群冲散了。 李方幸运,先被救出来,而其它人一直失踪。 众人自是把怒火转移到李方身上,为了不让着急上火的各家大人更生气,李将军亲自把李方带到各家走了一圈。 为了保住李方,李将军抽李方时是下了死手的。 加上往日李方那小霸王的名声,大家自是觉得是李方怂恿大家进林子。 后来那些人被救出来,一个个都受了伤,各家忙着给孩子养伤,也就没在顾上问详情。 至于那些子弟,都忙着利用身上的伤逃过家里的责罚,谁敢触霉头主动提上山的事啊。 这不,李方背了个大大的黑锅。 邵六小姐气急了,习惯地抬鞭子去抽陈小桑。 这回才抬鞭子,手腕被一股大力冲击,她疼得松手,鞭子掉到地上。 邵六小姐捂着手腕,痛苦地撇去看沈大郎。 肯定是他干的! 她气得跺脚:“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一跺脚,转身就跑。 只是还没跑出去,沈大郎不知怎么已经挡在她面前。 邵六小姐气得嘴唇发抖,恨恨盯着沈大郎:“你想怎么样?” “道歉。” “我就不!你敢对我动手试试!”邵六小姐蛮横道。 她知道自己武功比不上沈大郎,可她断定沈大郎不敢对她动手。 只要敢对她动手,就是彻底得罪邵家,也会引来各家的鄙夷。 陈二树着急,他们可惹不起这位大小姐。 他刚想劝沈大郎,便听沈大郎道:“我不让你走,你今日无法离开这里。” “你!” 见邵六小姐被气成蟾蜍,陈小桑很欢乐。 沈大郎比她还会气人,而且很会治这位大小姐。 邵六小姐气得对布庄掌柜大吼:“本小姐在你的布庄被人欺负,你不管?” 布庄掌柜很为难:“邵六小姐,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我是谁也得罪不起啊。” 刚刚他尽力劝和,这位六小姐一点脸面不给他留,弄成现在这样,他还怎么劝? 邵家他得罪不起,李家他也得罪不起。 再说,这事儿明摆着是邵六小姐的错,让她赔个不是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布庄掌柜劝道:“邵六小姐,您屈尊赔个不是,他们也不会再拦着您的。” 邵六小姐难以置信看着布庄掌柜:“你竟然要我赔不是?” 被这么一问,布庄掌柜叹息一声,道:“我不敢。” 邵六小姐气得连连点头:“以多欺少是?好,好得很!” “你真会恶人先告状,人是你打的,布是你弄破的,还说我们是以多欺少。”陈小桑很嫌弃。 这还是大家千金么? 可真是让人生厌。 邵六小姐将自己腰间的钱袋子扯下来,打开后,拿出一块银锭子,朝着小桃脚边一丢,冷哼:“这些够去治伤了?” 那银锭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小桃的脚才停下。 小桃收回腿,更是委屈。 李嫣儿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做什么?” “给她治伤啊,不是嫌我打伤人么?我赔了医药费,你们总没什么好说的了?” 邵六小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又从那个漂亮的钱袋子里抽出一张银票丢到地上:“喏,这是赔那匹布的,二百两,足够了?” 布庄掌柜心里也涌起一股怒火。 他尽力用平和的语对邵六小姐道:“那匹布是送给六小姐的,不用给钱。” “既然是我弄破的,就赔给你。二百两银子而已,我还赔得起。” 邵六小姐又抓了两个银锭子丢到陈小桑脚边,嘲讽道:“这些够了?我可以走了吗?” 陈小桑低头看了眼,地上两个银锭子应该都是五十两的,加在一块儿一百两。” 陈二树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得罪不起邵家了,他攥紧了拳头,对着邵家六小姐道:“你不要太过分!” “你们拦着我,不就是想要好处么?一百两够你们吃一年了。”邵六小姐鄙夷地打量着陈二树和陈小桑。 陈二树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这哪是大家小姐?简直比陈家湾最不讲理的婆娘还让人生气。 陈小桑弯腰把两个银锭子捡起来,看了看,嫌弃道:“才一百两啊?我竟然还没一匹布值钱?” 沈大郎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想到平日里陈小桑的性子,便知道她这是有后招。 他不着急,只用守着门不让邵六小姐离开就是了。 邵六小姐轻蔑一笑,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丢到地上,道:“三百两,够了?” 陈小桑真就弯腰捡起来,看了眼,转头问布庄掌柜:“你家有三百两的铜板么?” 布庄掌柜不好意思道:“怕是没这么多。” 他们布庄平日大多卖整匹布,用的大部分都是碎银子,铜板用得少。 陈小桑很遗憾道:“那有多少就换多少,其它的都换成碎银子,麻烦掌柜了。” “银子都收了,我可以走了?”邵六小姐问道。 “你还没跟我道歉呢,怎么能走?”陈小桑眨眨眼,反问她。 邵六小姐愤怒:“你都收了银子,还不让我走?” “我又没说收了银子就会放你走。”陈小桑一脸无辜。 “你!”邵六小姐气得跳脚。 可是这一次,她却不敢再对陈小桑动手。 毕竟旁边还有个沈大郎盯着。 她咬牙:“你把银子还给我!” 陈小桑反问:“银子是我在地上捡的,为什么要给你?”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0章 砸钱 邵六小姐差点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看她吃瘪,李嫣儿高兴极了,甚至都笑了出来。 就连满身是伤的小桃,都觉得胸口气顺了。 掌柜很快将换好的铜板和碎银子提出来,递给陈小桑。 那些铜板和碎银子有小小一布袋子,陈小桑还提不动。 她干脆让掌柜放到地上,抓了一把铜钱碎银子朝着邵六小姐的脚边丢弃。 那些铜板和碎银子砸到地上,又反弹起来,朝着邵六小姐的脚砸去。 邵六小姐尖叫着跳起来:“你干什么?!” “拿钱砸你呀,你道不道歉?”陈小桑认真问她。 “你做梦!你这个村姑敢这么对我,一定会后悔的!” 邵六小姐咒骂。 可她没有丝毫爽快,因为她骂得越凶,陈小桑撒钱的速度越快,弄得她一直跳着往后躲。 一直退到墙边,离得远了,才没被银子砸到。 “你再砸试试!” 陈小桑叹息一声:“这个布袋子太重了,本来我不想提起来的,不过你既然要求了,我总该满足你。” 她还真就两只手提起布袋子朝着邵六小姐走过去。 邵六小姐气红了眼,怒瞪着她:“你想怎么样?” 陈小桑将钱袋子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才道:“让你道歉啊。” “我已经给你钱了,凭什么还要我道歉?”邵六小姐很委屈。 这些人真是贪得无厌。 陈小桑指着散落一地的银钱,道:“我不要啊,这不是都还给你了么?” “噗!” 李嫣儿再忍不住笑出声。 布庄掌柜也强忍着,努力把笑意压下去。 今儿他也是被这个邵六小姐给弄得很生气,这会儿看她气得发抖,他心里也痛快。 只是他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总归不好得罪人,便从中斡旋:“这位小姐,还望和气生财。” 反正都得罪人了,哪怕这会儿她不为难这位邵六小姐,她也会记恨自己。 陈小桑可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陈二树捂着眼睛当看不到。 沈大郎瞥一眼她手边那个布袋子,道:“你要是累了,我帮你把钱还给邵六小姐。” 邵六小姐瞪大了双眼,“你要用钱砸我?” “还钱罢了。”沈大郎应道。 “你一个男子,竟然欺负我一名弱女子?!”邵六小姐这会儿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眼中含泪的可怜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小桑惊了:“弱女子还会甩鞭子打人么?” 邵六小姐狠狠瞪陈小桑一眼。 都是这个丑丫头,让她当众出丑! 陈小桑脖子一缩:“你好像要把我吃了,太可怕了。我赶紧把钱还给你,就不欠你的了。” 她说要还钱,真就双手去抓钱。 之前是一只手抓铜板碎银子朝着邵六小姐丢,这会儿两只手一起抓。 铜板砸在邵六小姐腿上并不算疼,可她屈辱啊。 堂堂邵家六小姐,还是嫡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到底还是年纪小,被沈大郎堵着出不去,又被陈小桑这么欺负,她委屈得蹲下身子,脸埋进膝盖痛哭起来。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的陈小桑将铜板往袋子一扔,拍拍两只小手,走到邵六小姐跟前站定。 “我没打你没骂你,都不算好人,那你就更坏了,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人,把人家生意搅合了,坚持坏透了。” 邵六小姐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忘反驳:“那是他们活该。” 陈小桑冷哼:“你更活该。” 就许她打人骂人,不许别人收拾她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邵六小姐气得狠狠擦掉脸上的泪,咬牙道:“你会后悔的!” 她一定会好好收拾这个死丫头! 陈小桑捂着胸口,蹙眉:“我好怕你以后要对付我呀,要不然,我们先去京兆府报官?” “你!你!哇!”邵六小姐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仰头大哭。 陈小桑心里哼一声。 气势再强,还不是不敢见官? 大家千金,平时刁蛮也就算了,真要是弄去官府,对名声可是有很大影响的,以后还不好说亲事。 “你到底想怎么样?!”邵六小姐朝着陈小桑怒吼。 陈小桑道:“我们一直在说呀,让你道歉。” 邵六小姐攥紧拳头,死死盯着陈小桑。 她咬紧嘴唇,又松开,再次咬紧嘴唇。 来回好几次后,她才气呼呼道:“对不起!我可以走了?” 这个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过陈小桑很大度地不在意,“可以。” 邵六小姐站起身,朝着门口冲过去。 果然,沈大郎侧过身子站到一边, 邵六小姐快步冲出去,跑到街上后,回头狠狠瞪着铺子里的人,好似要将这些欺负她的人全记在心里。 陈小桑友好地问她:“你是不是不会回家啊?要不要我们用马车送你?” 邵六小姐觉得自己跟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她别过头,匆匆离开。 她一走,李嫣儿便高兴地过来拉着陈小桑的手道:“小桑,你太厉害了,竟然把她气成这样。” “我也没做什么。”陈小桑谦虚道。 李嫣儿却满脸崇拜:“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欺负她呢!” 陈小桑久违的被崇拜了,还有些小高兴。 旁边的陈二树却苦着脸对李嫣儿道:“李小姐就别夸她了,她被把邵六小姐得罪狠了,以后该被报复了。” “我们很快就离开京城了,不怕她。” “你总归要再来京城,万一她到时候再报复你怎么办?”陈二树说着,朝沈大郎瞥了一眼。 大郎总归还要来考试的? 小桑肯定还得跟着来。 陈二树双手用力搓着自己的头,着急道:“急死人了。” “那都好几年后了,她早该忘了。”陈小桑应道。 李嫣儿小声道:“邵六小姐是很记仇的。” 别说几年,就算过去十几年,怕是她也不会忘记。 陈二树听得脑仁疼。 才跟她说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就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我们并没有害这位邵六小姐,她家大人不好插手,不用忧心。”沈大郎帮陈小桑说话。 陈二树气道:“你就纵容她,往后她还指不定得罪多少人呐!”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1章 买布 “她有分寸的。”沈大郎一点都不担心。 陈小桑笑嘻嘻得看向沈大郎:“大郎哥太信我了?” 沈大郎红了脸,瞪她一眼:“我实话实说罢了。” “对了,我还没说你,刚刚还是你先惹的那位邵六小姐。”陈二树才反应过来,瞪着沈大郎。 陈小桑在一旁幸灾乐祸。 难得看到沈大郎被骂。 沈大郎瞪她一眼,才应道:“二哥是让我任由那位邵六小姐抽小桑吗?” “那倒不是。”陈二树无奈应道:“可你也不好逼着她道歉呐。” “二哥意思,是让她抽了人就走么?”沈大郎追问。 陈二树一时答不上话。 真要是让那个邵六小姐打了人就走,别说大郎了,他也憋屈。 最要紧的,是那个邵六小姐打的是小桑。 陈二树被沈大郎问沉默了。 沉吟好一会儿,他才道:“那个邵六小姐看着不太好惹啊,要是她报复我们怎么办?” 这是京城,一杆子打下来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打从来京城,他就下定决心能忍就忍。 谁成想,来京城头一天就得罪了李方。 好不容易因着救了他一命,没了恩怨,又跟那个陈祎闹腾起来了。 陈老爷子出面压住了,今儿又跟邵六小姐发生冲突。 “二哥话说的不对,不是我们惹邵六小姐,是她惹我们。”陈小桑纠正他。 “不管谁惹谁,咱们都得赶紧走了。京城不适合咱们待着。” 陈二树满脸严肃道。 本来就要走了,还待什么嘛。 不过这会儿,陈小桑不拆穿他。 李嫣儿安慰陈二树:“你们是因着我们家才得罪的邵家,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等我回去,便跟我娘将这件事说了。” 陈二树松了口气,有人帮忙总比没人帮忙好。 他朝着李嫣儿行了一礼:“多谢李小姐。” 李嫣儿见他这么懂礼节,还有些诧异。 不过想到他是陈小桑的二哥,顿时又释然了。 她笑道:“该是我们谢谢你们才对,我二哥多亏了你们才得救。我爹还说,自从二哥跟着沈公子后,越发爱读书了,连先生都夸赞他进步快。” 自从李方跟着沈大郎进了东林书院,天天跟着沈大郎跑。 他被影响着,每天多看会儿书,多写点作业。 在别人身上,这没什么。可这变化放在李方身上,那是不得了啊。 书院的孙先生特意找到李家家访,把李方的进步与李将军说了。 因着这事,李将军最近大喜,连带着李方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几人寒暄了几句,布庄伙计已经将屋子里头都收拾好了。 掌柜将装好铜钱和碎银子的布袋子给陈小桑,陈小桑拒绝了。 “这是邵六小姐的银钱,应该给她才是。” 掌柜笑道:“小姐说的在理,我一会儿便让人送还给邵家。” 陈小桑这才满意。 把这些事都弄清楚了,陈小桑站在柜台前,问掌柜:“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好看又便宜的布卖呀?” “好看的布有不少,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样的。” 他说着,亲自拿了好几匹不同的布给陈小桑看。 看到布匹,陈小桑忍不住多看了掌柜几眼。 不愧是京城布庄的掌柜啊,这一拿,便是不同价格的布料,还有不同的颜色。 只要她选一样,他就能知道她想要什么价位的布了。 陈小桑顺着摸了一遍,布料有好有坏,她指着一匹丝绸问掌柜:“这要多少钱呐?” 掌柜笑意更深:“这是绸缎,一匹一百八十两。” 陈二树听得眼皮一跳,把陈小桑喊到一边,低声道:“咱爹娘都要去地里干活,穿不了这么好的衣服,别白费钱了,我看那些棉布就很好了。” 虽然同样是棉布,可是京城的棉布颜色多,花纹也多,比丰都县能买到的布好看多了。 陈小桑应道:“我只是问问,二哥,咱们多买点棉布回去?用不完的,还可以拿去卖。” “咱们身上的钱买不了多少布,拉回去也挣不了多少钱。” 何况还远,路上有的折腾。 陈小桑想想也是,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大郎道:“可以买些轻便的东西回去卖。” 几人一时没想到,也就把这事儿丢到一边。 转身后,陈小桑摸着棉布,又问价。 掌柜笑眯眯应了。 陈小桑也笑眯眯:“掌柜,我要是买得多,你能不能便宜点给我?” 掌柜可是做生意的老手,笑呵呵反问她:“你要买多少?” “如果便宜,我就买二十匹。”陈小桑比了个二。 掌柜下意识打量了下陈小桑,想到她跟李家小姐交好,便觉得也是大户人家。 琢磨了一会儿,他道:“若是你真买二十匹,我可以按三十两一匹卖给你。” 这个价格比丰都县的价钱还贵。 陈二树有些不愿意。 “我们回丰都县去买布算了。” 陈小桑仔细摸了会儿布料,虽然跟丰都县一样是棉布,可这布不仅颜色好看,摸着也柔软,一眼看过去就比丰都县的布精细。 “贵不了多少,我们就在这儿买。”陈小桑拍拍自己的口袋:“我有钱。” 既然是小桑自己的银钱,陈二树也就不拦着了。 只是一想到要多花钱买这么多布,他还是觉得浪费。 陈小桑转头对掌柜道:“那我要十匹布。” “十匹布的价钱跟二十匹不一样的。”掌柜解释。 陈小桑咧了嘴:“我要十匹棉布,还想买其它的布呢,掌柜你就三十两一匹卖给我呗。” 沈大郎道:“我也要一匹。” “那就是十一匹。”陈小桑笑眯眯看着掌柜。 掌柜想想刚刚的事,便答应了。 “你还想买些什么?” “掌柜,你们有各种不要的丝绸布头么?” “有啊,怎么,你要买?”掌柜笑着问道。 平日里,有些人也会来买布头,所以他们剩下的都堆在库房里,这会儿陈小桑想买,他也不觉得意外。 陈小桑连连点头:“我想买,你们的丝绸布头怎么卖的呀?” “论斤卖,一斤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就买布头? 谁会买啊? 哦对了,小桑会买。 陈二树心里嘀咕了一句。 一斤五两银子啊,不贵不贵。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2章 不背锅 李嫣儿忍不住道:“小桑,这些布头很碎,买了做衣服也不好看,不然我给你买?” “不用不用,我自己买就好了。” 陈小桑连连摆手。 她可舍不得买丝绸穿,见李嫣儿还想劝她,她笑了一下,应道:“我是有别的用处。” 李嫣儿便不拦着了。 陈小桑小声跟沈大郎道:“我要多买些布头回家做生意,你手头有钱,也能买一些。” 沈大郎毫不犹豫点头:“好。” 陈小桑心里有谱,问掌柜:“我能看看那些丝绸布头么?” 这会儿没客人,伙计们都闲着,掌柜便派了一个伙计去库房拿了些布头出来。 陈小桑看着那些鲜艳的布头,很满意。 这些布料在丰都县压根看不到,而且布料还不小。 “掌柜,你们有多少啊?” “哟,这我还真没秤过。”掌柜顿了下,问她:“难不成你都想买?” “我要是都买下来,能便宜些么?” 掌柜笑着摇摇头。 他们这儿还卖成衣,所以布头很多,她真要全买下来,也用不完。 于是掌柜道:“这事儿你怕是得做不了主,得问问你家大人。” 陈二树熟练应道:“她能做主,掌柜与她谈便是了。” 虽然他舍不得,可是小桑每回花钱都是有名头的,陈二树并不想拦着。 甚至他还在盘算回去要用多少钱,能剩下多少银钱来资助陈小桑。 布庄掌柜诧异了下,便缓过神,笑得:“那怕是有几百斤。” 陈小桑盘算了下,便道:“那你能不能便宜些呢?” 布庄掌柜见她认真,也跟着认真思索一会儿,应道:“若是你全要,四两一斤卖给你。” “二两卖么?” 二两…… 掌柜都乐了:“你还价也太狠了,这个价钱我们得亏本的。” “不会的,你家做衣服卖,已经赚很多了,这些只是填头。”陈小桑可不会被他这话骗了:“我们买了后拖走,还能帮你把库房清出来呢。” 掌柜想想也是。 这个钱他倒是不在意,最要紧的是把库房清出来,他能放更多的布料。 “行,二两一斤便二两一斤。” 陈小桑乐得朝着沈大郎挑眉。 沈大郎顺手将钱袋子掏出来。 很快几人就见识到什么叫大布庄了。 伙计们将装有布头的麻布袋抱出来秤了,道:“一共三百二十一斤。” 陈二树听得眼皮直跳,压低声音问陈小桑:“我们真要买这么多布头?” “你也觉得少了?我还以为有七八百斤呢。”陈小桑惋惜道。 陈二树:……不,他不是这个意思。 “等我们运回去,也能挣一些钱了。”陈小桑可算安抚了陈二树一句。 “布头也能挣钱?” “这可是丝绸布头,在我们县都见不到的。”陈小桑很肯定。 陈二树一听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 沈大郎跟过来,跟陈小桑道:“只有三百多斤,花不了多少银钱,你自己买,我不掺和了。” 原来想着若是陈小桑银钱不够,他也出些钱把这生意一起做了。 既然只用六百多两银子的本金,他就不占这个便宜。 陈小桑不答应:“有生意要一起做,你的狼皮狼肉还分给我钱了呢。” “是啊大郎,你分的那些银子可比我们做这些生意挣得多。”陈二树跟着劝说。 之前说好的,往后做生意都带上沈大郎,他们才拿了狼肉狼皮的钱。 这些银钱他们是不该拿的,如今保湿霜和洗面奶的生意给陈二夫人做,挣钱也只分给小桑,倒是把大郎给撇到一边去了,这个不知道什么的生意,怎么也得带上大郎。 沈大郎见他们坚持,便答应了一人出一半钱。 掌柜没料到他们真把布头全买了,进账六百多两,倒是弥补了今日店铺的亏空。 他便好心地让人将麻布袋都给沈大郎和陈二树装进马车里。 陈小桑跟李嫣儿告别:“我们还得买别的东西,不能陪你一起了。” “你们去,我自己先回家。”李嫣儿好说话得很。 她还得赶紧带小桃去看大夫,也不能一直在外头转悠。 两人分别后,李嫣儿回了家,让人请大夫给小桃看伤后,便找到她娘,将事儿都说了。 碰巧李将军今日回家早,坐在一旁将事儿听了个十成十。 “邵家这是给我们脸色看?”李将军拧了眉头。 李夫人无奈:“总归是我们欠他家的,总不好找上门去。” “我们没有欠他们家。”李嫣儿倔强道:“小桑跟我说,那天是二哥与邵公子比试进的山,还是邵公子先射的狼才惹来狼群。” 李将军急切:“真的?” “小桑说,当日很多人见着了。” 李将军心急,等李方一回来,便把他喊到跟前。 一见到自家亲爹,李方下意识回想自己这段日子有没有做错事。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忐忑问道:“爹,我又是哪儿惹到您了?” 李将军双眼一瞪:“你最近又做错事了?” “没有没有,我最近专心学习和练武,整日没个空闲。”李方厚颜无耻地把自己夸了一番。 李将军看他那怂样,也懒得多话,反而问他:“那日是你射的狼崽子,还是邵逸凡射的?” “邵逸凡啊,他非想赢我,也不管会不会引来狼群。” 知道真相的李将军气得一脚踢向李方,李方灵活地妞腰躲过去,委屈控诉:“爹,这事儿不是过去了么?您怎么还旧事重提?是不是您今儿又在朝堂受气了,拿我出气?” “老子什么时候朝你撒气了?” “那可就多了,我数都数不过来。” 李将军拧着李方的耳朵,使劲儿拧了一下,疼得李方直抽冷气。 “你这个臭小子光会背锅,害得你老子在邵匹夫面前都抬不起头!” 不说邵大人,还有其它不少大人都对李将军没好脸色。 毕竟那天去山上的子弟们,都受了伤。 李方边喊疼边委屈:“不是您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去各家赔罪么。我都赔罪了,还说那些做什么。” 李将军恨不得当场把这个逆子给揍一顿。 真是白白让他受别人白眼。 不过想到儿子背这么大个黑锅,李将军没舍得下手。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3章 不靠谱 他可受不了这委屈,让下人备好马,骑着就往邵家去了。 李方好不容易等他爹走了,才找人打听怎么回事。 等听完禀告,他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沈大郎和陈小桑竟然能把邵家那个刁蛮任性的六小姐给收拾了,厉害啊!” 李立很想跟他说:少爷您比邵六小姐难缠多了,还是被他们收服了,更别提邵六小姐。 不过他没这个胆子,只能默默嘀咕。 激动的李方第二天一早便去陈家找沈大郎。 他去陈家时,沈大郎拿着一根棍子在院子里比划。 李方好不容易等他打完,急吼吼地上去:“沈睿庭,你真厉害啊,竟然帮我洗刷了冤屈。” 沈大郎擦了脸上的汗,淡淡道:“小桑帮你说的。” “那我谢谢她去,对了,她还没起床?” 沈大郎一顿,才淡淡道:“她是为了气邵六小姐,不是为了你。” “不管是不是为了我,总归也是帮了我。”李方兴奋道:“早上我爹让厨房给我多加了一个鸡腿,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啊。” 沈大郎瞥他一眼:“一个鸡腿就把你满足了?” “不仅仅是一个鸡腿,这可是我爹的态度问题。” 李方满足地望着半空:“我爹总算知道对我好了。” 沈大郎觉得听他说话耽搁时间,看天色还早,他打起拳来。 李方才不管他有没有听,反正他自己要讲。 于是他从自己记事起,他爹打他说起。 一直说到他五岁把他爹好不容易写好的奏折撕了,他爹抓着他揍了一个多时辰时,陈小桑可算从屋子里出来了。 见到李方,她便问道:“你来送行的么?” “什么送行?” “大郎哥没跟你说么?我们要回家了。”陈小桑走到李方身边。 李方直勾勾看向沈大郎:“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沈大郎道:“你现在知道了。” “能一样吗?”李方跟个怨妇一般:“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一下,还算兄弟吗?” 沈大郎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他什么时候跟李方成兄弟了。 陈小桑也惊了:“你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么?” “我也不太清楚。”沈大郎应道。 这话刺得李方蹦起来,朝着沈大郎扑过去。 沈大郎侧身一闪,李方差点摔倒。 这下李方更气急了,对着沈大郎挥拳。 陈小桑看他们打起来,觉得自己一时插不上话,便去洗漱了。 等她再出来时,李方已经摔在地上了,而沈大郎正居高临下看着李方。 陈小桑便道:“夫人送了不少早点过来,李方要一起吃早饭么?” “谁稀罕吃你们的早点?!”李方气得爬起来坐着,对着陈小桑怒吼。 陈小桑耸耸肩:“不吃就不吃,凶什么。” “谁让你们不跟我说一声?有你们这么当朋友的吗?”李方咬牙。 陈小桑道:“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么。” 李方吃瘪。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们?”陈小桑问道。 李方别扭道:“我朋友多得很,谁会舍不得你们?” 沈大郎冷冷问他:“那你生什么气?” “你们不对,我就要生气,你管不着!” 李方咬牙切齿。 做错事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沈大郎见他嘴硬,便问他:“真不吃早饭?” “不吃!” “有五香斋的凉皮,配上香香的芝麻油,你真不吃么?” 陈小桑诱惑道。 李方咽了口水,嘴硬道:“这可是你们请我吃的,算是你们的赔罪。” 陈小桑:“......嗯,我们请你吃。” “那好,我给你们这个面子。” 李方说给他们面子,真就很给他们两面子地连吃了三碗。 边吃还便道:“别以为请我吃一顿早饭,我就能原谅你们。” 沈大郎和陈小桑对视一眼,决定不理会他。 “大郎哥今天要去学院?” “嗯,还没走,多去学院上课。” 该买的东西昨日都买了,剩下的便是收拾,他下课了回来还能收。 李方嫌弃道:“就知道读书,你都要离开京城了,还不多看看多玩玩么?” 陈小桑来了兴致:“你知道京城哪些地方好玩么?” “算你有眼光,知道问我。”李方拍拍自己的胸脯:“只要你求我,我带你去玩。” 陈小桑无视他,而是看向沈大郎:“等你下学了,我们去逛逛?” 见她想去,沈大郎应了声“好”。 李方瞪大了眼:“你不去学棋学琴了?” 这一点都不像沈大郎! 沈大郎应道:“我也想看看京城的繁华。” “算你们聪明,我最近刚好有空,能带你们去玩。” 沈大郎很想一脚把李方踹开。 鉴于自己没怎么在京城玩儿过,到底还是让他跟着。 于是李方兴致冲冲得在每天放学后,带着沈大郎和陈小桑到处玩。 头一天便带他们去梅园看光秃秃的梅枝,还指着梅枝对两人道:“这里的梅花很有名,每年冬天都有不少人来赏梅。” 陈小桑指着梅枝,道:“它还没开花。” “没开花才没人来啊,要是冬日,你们压根挤不进来。”李方很理所当然。 说的好有道理。 所以他们来看什么? 第二天更过分,竟然带他们去看一座坟墓。 陈小桑和沈大郎没被吓着,李方自己抖得倒是勤快。 “这座山里有不少忠臣,你们能瞻仰,算是你们的福气。” 他因着抖得太厉害,声音也是颤颤巍巍。 沈大郎问他:“你抖什么?” “这可是坟地,你们不怕么?” “不怕。”沈大郎淡淡道。 李方找不到认同,便道:“你当然不怕,小桑肯定怕的,是?” 陈小桑眨巴眨巴眼睛,问他:“为什么要怕?” 李方悲愤道:“你们都不是人!” 这可是坟地啊,还是大晚上过来,他们竟然不怕。 李方本来想吓吓他们,谁知道他们一点反应没有,倒是把他自己吓得够呛。 不过这两天下来,陈小桑和沈大郎已经把李方归纳到“不靠谱”一类人了,后面就不让他带。 李方不放弃,再三恳求,陈小桑才同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这次李方很有诚意,把两人带去泡澡。 “这是泡热汤,对身体好。你们只要泡一回,就会喜欢上,以后经常过来。” 这回不等两人翻白眼,李方先遇着麻烦了。 他们难得来一趟,竟然在门口遇到邵逸凡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4章 认错人了 李立赶着的马车被逼停后,他小声对着马车里头道:“少爷,是邵家的马车。” 李方推开门,指着对面的马车就大笑:“邵逸凡,你也太惨了!” 对面马车里的邵逸凡右腿被夹板夹着,对着马车门放着。 被这般嘲笑,邵逸凡怒道:“李方,你少给我得意!” 陈小桑觉得她二哥说的很不对,她惹事的能耐跟李方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才想着,那邵逸凡冷笑一声:“这丫头就是欺负我妹妹的人?” 陈小桑嘴快道:“你认错人了。” 李方:“……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我可不想惹麻烦。” 她是来泡热汤的,可不是来吵架的。 沈大郎点头,“这人是来找你的,你自己担着。” 他对陈小桑道:“我们进去。” 陈小桑应了一声,跟着他就下马车。 李方傻眼了,他冲着两人喊:“你们也太没义气了?亏我还带你们出来玩儿!” “夏天看梅花,晚上看坟山么?”沈大郎反问。 陈小桑也很嫌弃:“还不如我们自己找地方玩。” “还惹来麻烦。”沈大郎更嫌弃。 他护着陈小桑下了马车,便对陈小桑道:“我泡完在门口等你,有事让人找我。” 陈小桑看看天色,道:“我们泡半个时辰出来?” 沈大郎还想回去看书,便点了头:“好。” 李方很不满:“你们就这么把我抛下了?” “他都来找你麻烦了,今儿你肯定泡不成了,我们总不能全都白跑一趟。”陈小桑说得有理有据。 沈大郎赞同地点了头。 李方愤怒看向沈大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想法很多,你都要听么?”沈大郎反问。 陈小桑双手抱胸:“我们是一起的,想法一样,你嫉妒么?” 嫉妒,他嫉妒死了! 李方气得磨牙:“你们怎么知道他是来找我的?保不齐是来找你们呢?” “他喊的是你的名字。”沈大郎道。 这回换陈小桑点头了:“我们都不认识,他怎么会来找我们呢?” 李方一个人当然说不过他们两个,他决定大家都泡不成热汤。 李方对着邵逸凡喊:“这男的就是沈睿庭,这丫头是陈小桑,就是前几天欺负你六妹的两人。” 沈大郎和陈小桑:“……” 邵逸凡冷笑:“果然是你们,我就说李方毛都没长齐,身边不可能跟着个丫头。” “姓邵的,你骂谁呢?是不是要跟老子干架?”李方怒了。 “怎么,恼羞成怒啊?”邵逸凡嘲讽:“你夫人天天独守空房?” 这下李方是真的忍不了了,他都顾不上下马车,而是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拉着沈大郎便道:“我们去揍他丫的。” 沈大郎甩开他的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骂的又不是他。 陈小桑把沈大郎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对李方道:“你不要打大郎哥的主意,我们是来泡汤的,不想得罪人。” “你们早得罪他了,那个邵六小姐是他唯一的嫡妹妹,你们能脱得了干系才怪!”李方哼唧。 “小桑也是陈家唯一的女儿。”沈大郎可没被李方那个“唯一的嫡妹妹”所动容。 陈小桑道:“没错,我也有五个哥哥,那我就是陈六小姐。” 李方嘴角都要抽抽掉了。 “谁跟你们说邵六小姐有五个哥哥?邵夫人只生了邵逸凡和邵六小姐,其它人都是邵大人的小妾生的。” “你们说个没完了是?”邵逸凡打断他们。 从刚刚到现在,他们就你一句我一句闲聊。 隔得远,他们声音小,邵逸凡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李方偶尔给过来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些人是在说他坏话。 沈大郎也不想让陈小桑一直待在这儿,便对李方道:“你自己应付。” 他不顾李方的反对,带着陈小桑往铺子走。 这回拦着他的不是李方,而是邵逸凡带来的护卫。 沈大郎抬手将陈小桑拦在身后,冷了脸看向邵逸凡:“你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么?当然是收拾你们!”邵逸凡冷笑:“敢欺负我妹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李方跳起来,对着两人喊道:“看看,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大郎瞥他一眼,才低头对陈小桑道:“一会儿你先进去,轻易别出来。” 才说完,手被陈小桑热乎乎的小手抓住。 他低头一看,手心被塞进一个小小的纸包。 “这是喷嚏粉,只要沾染一点,就会一直打喷嚏。” 沈大郎才想说不用,陈小桑又往他手心放了一包毒药,给他介绍:“这是闻了会昏迷的药。” “还有这个,”陈小桑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这是剧毒,一包下去会瘫痪。” 眼看着陈小桑还要去自己的布袋子里掏,沈大郎制止她:“用不着这些。” 他的拳脚功夫足够了。 陈小桑很遗憾,“我本来还想试试效果,既然大郎哥说不用,那就以后再试。” 于是她又将药包一一放回腰间帮着的小布包里。 沈大郎看看她腰间的小包,再看看她自然的神色,突然就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邵逸凡见两人又聊起来了,气得磨牙:“不给你们一点眼色瞧瞧,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 他抬手,“给我把他们三个抓起来!” 那些侍卫朝着三人围过来。 李方兴致勃勃地转动着手腕:“这可是你来惹事,我是正当防卫,打了你,可别回家哭鼻子。” 邵逸凡轻蔑地看向李方:“有本事才能放狠话。” 今儿他可是带了二十五个人出来,李方才带了一个下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沈大郎也顾不上与陈小桑闲聊,只能急急道:“你跟在我身边,别跑远。” 陈小桑拉住沈大郎,“不用动手。” 沈大郎下意识看向她的小布包,道:“你别用毒。” “不用不用。”陈小桑摆摆手。 她小声解释了几句,沈大郎沉吟片刻,便抬头问邵逸凡:“你抓我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邵逸凡龇牙:“当然是把你们揍一顿出气,再让你们跪在我妹妹面前赔罪,求她原谅。”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5章 有靠山 陈小桑探头出来问他:“我要是让你的腿快些好,你是不是就不抓我们了?” 邵逸凡不自在地挪动了下他的腿,便又嘲讽一笑:“我是骨头断了,得慢慢长,你还能怎么让它快些好?” 他爹可是把御医请过来帮他看过了,还不是开些药,让他慢慢养着。 凭他两,还能认识什么名医不成? 明明知道不可能,他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期待。 主要是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家里,他已经快发霉了,所以才问了一句。 陈小桑道:“有药可以让你的腿快些好。” 邵逸凡坐直了身子,问她:“什么药?” “你得先让我把脉,我才能知道那药适不适合你。”陈小桑应道。 邵逸凡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陈小桑,总觉得自己真要信了她,传出去得让人笑掉大牙。 尤其是李方还在场。 李方瞪大了眼:“你要帮他治病?他可是我们的仇人!” “我们没得罪过他,怎么会是仇人呢?”陈小桑不以为意。 她和邵逸凡这才见第二面,并没有太大矛盾。 李方指着邵逸凡道:“他妹妹欺负你们,你都不生气么?” “我们当场报复回去了,已经扯平了。”陈小桑应道。 这就是当场报仇的好处,不用事后想到那些事儿就委屈。 李方哼一声:“你觉得扯平了,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别人”邵逸凡这回儿正犹豫。 陈小桑见他犹豫,便道:“你就算想报仇也不行的,我要是一个时辰后还没回去我干娘就会找我,到时候一查,就能知道我们是被你欺负了,你不会好过。” “唬谁呐?”邵逸凡冷笑:“你干娘好大的排场,还不让我好过。” 陈小桑双手抱胸:“你不知道我干娘是谁么?” “我连你亲娘是谁都不关心,谁在意你干娘。” 邵逸凡这话说得虽然不客气,但也是实话。 像他这种大家少爷,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门清儿。 陈小桑和沈大郎都是从外地来的,没有根基,他才敢轻易招惹。 陈小桑眨眨眼:“你不知道么?我干娘是陈二夫人啊。” 邵逸凡:“陈二夫人什么时候收干女儿了?” “就在睿庭哥被陈阁老收徒的那天。” 沈大郎听陈小桑念他大名,软软糯糯的,格外好听。 邵逸凡:“……陈阁老怎么会收徒?你就算编也得编点能让人相信的东西。” 谁不知道陈阁老如今身子不行,压根不见外人,甚至连他侄子都不见。 这样的身子,怎么可能会收徒弟? 陈小桑很嫌弃:“那天好多人都来了,你不知道?” “我没见过姓邵的大人。”沈大郎帮着解释。 陈小桑惊奇:“不是请了很多官来么?怎么他爹没来?不会是与陈阁老不合?” “你别胡说,我爹怎么会跟陈阁老不合,他只是担心我,在家里陪着我而已!”邵逸凡着急道。 那可是陈阁老,谁敢轻易跟他不合啊? 这话若是传出去,御史大夫又得参他爹,他爹肯定不能放过他。 想到那情形,邵逸凡打了个哆嗦。 这回若不是他的腿受伤,他爹怕是得抽死他。 沈大郎便道:“既然没有不和睦,我们也没什么矛盾了。” “我就说陈爷爷这么好相处的人,不会有人跟他合不来。”陈小桑笑眯眯道。 李方:……这是人好的原因么?明明就是位高权重。 当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是很清楚的。 邵逸凡这会儿不敢再轻视两人,毕竟都是有陈家当靠山的人。 他缓和了语气,问道:“你真认识能治好我腿的大夫?” “有啊,就是我自己。”陈小桑反手指向自己的脸。 邵逸凡差点被噎住。 就这么点小的人,还是个丫头,能比太医还厉害么? “真会说大话,我看你也没什么能耐,行了行了,你们走,李方给我留下就行。” 李方炸毛了:“凭什么只留下我?你这是欺软怕硬!” “你敢得罪陈家吗?”邵逸凡嫌弃问他。 李方可不愿意在口头上输给他,鼓足了底气道:“那也没你这么软骨头。” 陈小桑已经分不清李方是敌是友了。 沈大郎不管他们两人,对陈小桑道:“我们先回去,明日我再带你过来泡热汤。” 不等陈小桑反对,李方便拦住沈大郎:“你们不能这么没义气,要走得带我一起走。” 沈大郎看了眼一旁巴巴看着他的李立,叹口气,对陈小桑道:“我们带他走?” “好。” 陈小桑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李方是带他们来泡热汤,才被邵逸凡围了的,怎么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她扭头对邵逸凡道:“我帮你治好腿,你让我们走,怎么样?” 那自信的模样,差点让邵逸凡心动。 不过一看到陈小桑,他又把心动压下了。 这么小的年纪,还是个女娃,能有多好的医术。 陈小桑不在意他的怀疑,还信心满满:“你让我试试,反正治不好你也不吃亏,治好了,你还能早点活动自在。” 邵逸凡想想也是,便指指自己的腿,道:“你来看看。” 陈小桑上前,把了会儿脉,便对着邵逸凡的腿按下去。 不等她问疼不疼,邵逸凡已经痛呼出声:“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 “我是大夫,是给人看病的,不会借由看病来报复你。” 陈小桑又按了下别的地方,邵逸凡疼得直抽冷气。 她收回手:“一直没好是?” “要是好了,我早下地了,谁要被夹板包着不能动啊。”邵逸凡没好气道。 陈小桑便道:“骨头碎得有些厉害,不过给你看的大夫医术好,帮你接骨服药,你的骨头长得差不多了。” 她道:“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让药铺的人给你做成药膏敷在腿上,很快就会好。” 他们没有带纸笔,陈小桑道:“我念你背下来。” 邵逸凡:“你在说笑么?” “你背不下来啊?” 邵逸凡嘴硬:“我又不是大夫,怎么背得下药方子。” “睿庭哥就能背下来。”陈小桑自信满满。 在外头,她尽量喊沈大郎的大名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6章 自尊 邵逸凡怀疑地看向沈大郎:“你可以背下药方?” 沈大郎应道:“当背书便成了。” 说得好像书多好背似的。 邵逸凡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是记不下来,就打发小厮去买笔墨。 正好隔得不远就有一个书铺,小厮很快买了纸笔回来。 陈小桑就着车辕简单磨墨后,写了一个方子,吹干递给邵逸凡。 邵逸凡决定先收了,一会儿去找个大夫帮他看看能不能用。 “你们走。”邵逸凡摆摆手。 沈大郎问陈小桑:“还泡热汤么?” “不泡了,太晚了,我们可以先回家,下次再来。”陈小桑看了天色后应道。 沈大郎便带着她上了李方的马车,对站在地上的李方道:“你不走?” “走,一块儿走。”李方应了声,赶忙上车。 傻子才不走。 邵逸凡倒是说话算话,真就把他们放走了。 李方连着往后看了好几眼,见没人跟来,才高兴道:“那个药方子有毒?是会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还是半年下不了床?” “都不是,若是敷药,一个多月应该就能下地走路了。” “你还真要治好他啊?”李方失望极了。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沈大郎瞥他一眼,道:“你别教坏她。” “得了,我们第一回见面,她不就给我下了毒么,还用得着我教坏她?”李方对沈大郎的话嗤之以鼻。 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是得病了,后来从大夫嘴里才知道他是中毒了。 他还想着,自己好端端得怎么中毒了呢。 直到亲眼见到陈小桑毒死了一头狼,他才恍然大悟。 陈小桑反驳:“要不是因为你欺负我们,我肯定不给你下毒。” “那也叫欺负啊?明明是大郎收拾我。”李方愤愤不平。 陈小桑道:“那是因为你的武功没大郎哥好。” 这个是实话。 李方叹口气,静静瞅着沈大郎:“我怎么就样样比不上你呢?” “我比你努力。”沈大郎毫不留情道。 李方摆摆手:“这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你比我聪明,比我资质好,一辈子得压在我头上。” “你努努力,保不齐超过大郎哥了呢?”陈小桑试图鼓励他。 李方摇头:“不可能的,有些事啊,是命中注定了的。我们家,注定被姓沈的压一头。” 陈小桑来了兴趣:“有什么说法么?” “还不是我爹开的好头,一辈子都输给姓沈的,害得我也输给沈睿庭!”李方没好气。 “哪个姓沈的?” “名字我忘了,我只记得他当过忠武将军,后来辞官。我爹一心挣军工,忙活好几年,才拿到忠武将军的官职。” 说到这事儿,李方摇头叹息,觉得他爹可怜得不行。 更重要的是,如今天下太平,他爹就算想挣军功也挣不着。 太惨了。 李方一个哆嗦,赶忙将这念头从脑子里甩开。 “我爹就没我想得通,比不过别人就比不过呗,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 话音落下,他发现沈大郎正定定看着他,他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问道:“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沈大郎感叹:“看来我以后得对你好点。” 李方没听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嗯,你爹和你都挺不容易。”沈大郎淡淡应道。 李方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我爹走武将的路子,前头有个姓沈的压着。他逼着我走科举的路子,又有你压着,我们就是欠姓沈的。” 陈小桑挠挠手背,跟他提议:“要不你跟你爹好好商量,让你从军去?” “要是有用,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惨。”李方龇牙。 沈大郎难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以后有不懂的,来问我。” 这话一出,李方瞬间活过来了。 他坐直了身子:“要不你别退学了,想回家就跟学院请假呗。先生那么看重你,肯定能准了你的假。” 陈小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一直到家,下了马车,她才小声与沈大郎商量:“大郎哥,要不你请假,把我们送回去后再来京城。” 沈大郎沉吟了会儿,才道:“要在京城生活三年后才能再参加考试,花销太大了,我没有持续的收入。” “我们再做生意呗,咱们努努力,让你在京城好好读书。” 陈小桑觉得供沈大郎在京城读书还是可行的。 她的保湿霜和洗面奶已经很好卖了,每天都有几十两收入,在京城生活绰绰有余。 只不过她跟陈二夫人一起合作后,沈大郎便没了收入。 沈大郎一听便知道她是想供他读书,心里便不愿意。 他有手有脚,不该让别人来养。 “一般学生考完乡试,都会回家,等三年后再来京城,我只是跟他们一样罢了。” “不一样,你进了东林书院,又拜了先生,若是就这么回去,太可惜了。” 陈小桑继续道:“你以后肯定能考上科举,可若是只靠你自己琢磨,可能需要二十年。若是有人教导,你十年就能考上,中间隔了十年,可以干很多事。” 沈大郎当然知道这些。 只是他的傲气不许他靠别人救济。 之前就一直被陈小桑带着做生意,挣了些钱,可那些都是陈小桑帮他挣的,是他欠陈小桑的。 所以上回猎到狼后,他无论如何也要分一半钱给她,算是报答。 陈小桑见他没应话,便停下脚步,沈大郎只好跟着停下。 “要是我想学医术,又没钱吃饭,大郎哥会帮我吗?”陈小桑问道。 沈大郎毫不犹豫:“我不会让你没钱吃饭。” “这就是了嘛,如果你能挣钱,想资助我帮我进步,我会很自然得收下。只是现在换成你了,我先帮你读书,等以后你考得好了,我有困难,你再帮我不就好了嘛。” 沈大郎定定看着她,心里好像被什么破开,正在一点点生长,缠绕。 他忍住笑了。 陈小桑捂着胸口,差点看不下去了。 这笑得也太好看了。 真是太勾人了。 沈大郎抬手,轻轻摸摸她的头:“你倒是会想。” 陈小桑压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噔噔噔”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手,问他:“我说得有道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7章 进货 沈大郎收回落在半空的手上,忧心道:“可我没有能回报给你的东西。” 读书要花不少银钱。 束脩、书本、笔墨纸砚,逢年过节得给先生送东西。 单单这些就不少,这还没算上偶尔与同窗的应酬。 哪怕他考上进士当了官,俸禄也不算高,很难还清读书的开销。 除非他贪污。 陈小桑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你救过我好几回,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报答你也是应该的嘛。” 沈大郎不觉得这有什么:“救你是应该的。” “那我帮你也是应该的。”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捂了额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陈小桑见他还不答应,心里对他更看重了。 要是换了别人,巴不得能有人供他读书呢。 陈小桑想了会儿,道:“医馆有你的一份,每个月都能分红,你吃饭、租房应该都够了。” 不过读书还是不够。 “你身上不是还有银钱么?要不你再去别的布庄买些布头,我们回去赚一些钱后,一起合伙来京城开一间铺子,到时候铺子挣的银钱就够你在京城读书了。” 沈大郎诧异:“你买这么多布头能用完么?” “可以慢慢卖,肯定能卖完。”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若是能在京城开一家铺子,每个月挣的钱就够了。 见他心动,陈小桑便道:“这一次我们回家不容易,要是能多买一些,家里就能做起这个生意,多挣些银钱。” “明日我们再去转一转。”沈大郎道。 说干就干,接下来几天,沈大郎一放学,就回来接了陈小桑和陈二树去各家布庄买丝绸的布头。 到第三家时,陈小桑身上的银钱就只剩下一百两了。 陈二树打死不愿意将身上的银钱拿出来。 “我们在路上要花不少银钱,我身上的银子不能动,要买你们自己买,我不拦着。” 陈小桑便不勉强他,反正沈大郎身上还有不少银钱。 沈大郎一出手就是二千两,差点把陈二树吓着。 “你们买这么多布头,若是挣不了钱,不是亏大发了么?”陈二树劝他们:“要我说,还是留些银子救急。” 陈小桑道:“二哥,你怎么跟在家里全然不同了?在家你都是支持我的。” “在家我不用当家,在这儿,我要是不拦着你,咱们都得喝西北风。”陈二树叹口气:“我可算理解咱爹了。” 爹太不容易了。 陈小桑撩了眼皮看他:“你身上的银子都够我们一个来回了,不用担心。” 他能不担心么? 穷家富路,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就怕路上有个万一,到时候他们没个备份的银钱,那不得要饭回去哟。 沈大郎道:“若是真没饭吃,我钻进林子打几野味,能填饱肚子。” “万一你们生病了,我是大夫,可以帮你们看,不用花诊金。” “药材我可以去山上找找。” 瞅着两人一唱一和,陈二树摆摆手:“行了行了,跟着你们两饿不死,我不担心。” 附近的布庄被他们跑遍了后,几人的屋子已经堆成了小山。 陈二夫人过来时,被吓了一跳:“你们哪儿来这么多布头?” “买的呀,我们准备回家做生意。” “卖布头?”陈二夫人疑惑问道。 陈小桑摇头:“把布头做成其它东西再卖。” 陈二夫人从门口退出来,“我在想,你们怎么带回去。” 陈小桑应道:“我原本想租辆马车,后来算算太划不来了,便想着再买一辆马车。” 她手头还剩下一百两,再加上她娘帮她塞在各个地方的银子,加在一块儿有个二百来两。 再让沈大郎往里头填一百两,就差不多能再买一辆差些的马车了。 陈二夫人想说一辆马车怕是塞不下这么多布头,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到时候她帮着多匀出来一二辆马车,就能帮她把这些东西都拉回丰都县。 “明日就要放榜了,你得让大郎在家里等喜报。”陈二夫人提醒道。 陈小桑不自觉紧张起来。 虽然知道考上的希望很渺茫,可到底还是有一丝丝希望的。 陈小桑问陈二夫人:“往常都是什么时候报喜讯呐?” “那可说不好,考生们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得差役们一个一个去寻,很费时间。明日让大郎别去学院了,在家里等喜讯。” 陈小桑应下了。 她一想到明儿要放榜,就坐立不安。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定力,陈小桑便去了书房抄书。 一开始心思还有些飘,慢慢的就沉迷进去。 她本想跟沈大郎说这事儿,可沈大郎才回来,就被陈阁老喊走了。 等到天黑许久了,他也没回来。 陈小桑扛不住,顺着床往下一滑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吵醒的。 她顺着窗户看出去,沈大郎正在院子里耍拳。 她看看还挂在天上的月亮,怀疑自己在做梦。 “你不睡觉么?” 沈大郎收了拳才道:“睡不着。” 陈小桑怀疑问他:“你不会一晚上没睡?” “我睡了,二哥一晚上没睡。”沈大郎说着往陈二树的方向看去。 陈小桑顺着看过去,二哥正精神抖擞地坐在门口看着他们。 “二哥失眠了?要不要我给你扎几针?” 陈二树摆摆手:“你扎针我也睡不着。” “我扎针还是很厉害的,你要不要试试?” 陈二树连连摇头:“今儿是放榜的日子,我可不能睡觉,保不齐就有人来报喜呢。” 他还没见过别人报喜呢。 昨晚躺床上,越想越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等着。 一会儿想着万一大郎考上了,差役来报喜,他该做些什么才不失礼啦。 一会儿又想着大郎要是没考上,要怎么安慰他啦。 然后就是想到可以喊回家见到自家娘子,就更兴奋了。 熬了一夜的陈二树,现在精神得很。 陈小桑这会儿也醒了神,干脆搬了个小板凳来院子里坐着。 “大郎哥紧张么?” “不紧张。”沈大郎拿了一方汗巾,在脸上擦了一把,顺势在院子里扎马步。 陈小桑仔细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神色如常,便暗暗感叹,这人的心里素质真好。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8章 收敛一点 陈二树点头:“不紧张就好,等结果出来,我们明天再歇一天,后天启程回家。” 说到回家,陈二树双眼发亮:“总算能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家里肯定好好的,要不然子都哥该写信告诉我们了。” 陈二树朝着她的方向挪过去,问她:“你就不想爹娘么?” “想啊,所以我才要回家嘛。”陈小桑应道。 陈二树便问沈大郎:“大郎啊,你想家不?” “还好,我习惯了。” 沈大郎是真的很习惯,毕竟他考试读书在外头的时间多。 陈二树意味深长地看他:“那是你还没娶媳妇,能你成亲了,就该心心念念记挂家里了。” 陈小桑笑眯了眼:“原来二哥是想二嫂,不是想爹娘啊。” “我媳妇我当然想了,爹娘也想。” 陈小桑觉得她二哥不好逗,还是沈大郎好玩。 不过今儿是放榜的日子,她便不逗他了。 吃完早饭,陈小桑就拿着医书,跟着沈大郎去陈阁老的屋子,听沈大郎弹“绕梁”。 一曲毕,外头有人进来禀告:“褚先生来了。” “这么早便过来了么?”陈阁老肉疼地瞅着眼前的琴。 陈小桑忍不住提醒他:“陈爷爷,你收敛一点呀。” 说着,朝沈大郎那边抬抬下巴。 陈阁老顺着她看过去,沈大郎正眼观鼻鼻观心。 他悠闲地捋胡子:“大郎啊,我就是疑惑褚先生怎么一大早来找我,绝不是不信你考不过乡试的乐律,让我赌输了把绕梁交出去。” 沈大郎:……其实他可以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陈小桑觉得这样不行:“万一大郎哥考过了呢?琴还是你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阁老点头应了声,扭过去安慰沈大郎:“大郎啊,我很信你。” 褚先生早做好看脸色的准备了。 不过今儿就能得到“绕梁”这么好的琴,什么脸色他都能忍。 谁知道一进门,便见陈阁老正笑呵呵迎接他。 “褚先生来了?” 褚先生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客气地应话。 他一进屋,沈大郎便将位子让开了。 褚先生很自然地被陈阁老带到“绕梁”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顺势坐下了。 一见到“绕梁”,褚先生双眼发亮。 “褚先生试试琴?” 褚先生这会儿也想不到太多,将袖子往上推了些,抑制着激动道:“那我就试试?” “许久没听褚先生弹琴,今儿倒是有耳福了。”陈阁老笑呵呵道。 陈小桑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儿,完全没有看出来他有一点不舍。 明明刚刚还在心疼这把琴。 这个小老头也太会隐藏情绪了。 褚先生端端正正坐好,手指放在琴上,只简单弹了两个音,脸色就变了。 一旁的陈阁老对着沈大郎和陈小桑道:“好好看看褚先生是如何弹琴的。” 陈小桑和沈大郎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看着褚先生弹了一曲又一曲。 听到后来,他们两都沉迷了。 褚先生不愧是宫廷乐师出身,琴技高超,再配上“绕梁”的琴音,曲调时而悠扬,时而欢快,甚至还有一段,让他们好似置身战场,金戈铁马。 他们听得入迷,褚先生更入迷。 弹完一曲,便紧跟着下一曲,全然不想停下。 这可是绕梁琴啊,他竟然有机会弹绕梁琴! 一直到吃午饭,褚先生才停下来。 褚先生很不好意思:“一时弹得入迷了,陈阁老莫要见怪。” “好琴就该配褚先生这样的琴师。”陈阁老笑着附和:“若是以后能经常听到褚先生的琴声,才是幸事。” 褚先生红光满面:“往后我经常带绕梁过来便是。” 瞅瞅这话说的,好似断定沈大郎已经考不过了。 陈小桑不搭理他,拉了沈大郎到一旁,背着人安慰他:“大郎哥不用灰心,这才过了一上午。” 沈大郎“嗯”了声:“我倒是不灰心,不知道先生怎么样了。” “他应该挺喜欢听褚先生弹琴。” “喜欢听,不一定舍得把琴送出去。”沈大郎顺着看过去。 想到早上陈阁老的不舍,陈小桑再看如今笑眯眯的陈阁老,感叹道:“陈爷爷可真会控制情绪。” “这便是他厉害的地方,不露声色。”沈大郎敬佩完,又看向陈小桑:“你也厉害。” 不愧是亲爷孙。 陈小桑摇摇头:“我没他厉害。” 她生气了就憋不住。 沈大郎侧眼打量她:“你还挺谦虚。” “过奖过奖,大郎哥也很谦虚。” 沈大郎不想让两位先生等着,便道:“走,先去吃饭。” 陈小桑怕他想到成绩紧张,便道:“我们明天再去买一辆马车,这些东西都装不下。” 沈大郎觉得这样有些浪费。 他想了会儿,道:“一辆马车怕是装不下,我们可以买骡车,多买几辆。” 骡子虽然没马快,但是耐力好,也能拉东西,往后带回丰都县后还能干活。 陈小桑觉得这主意不错,反正家里还得买不少田地。 两人商量完,便去餐桌钱坐下,这会儿陈阁老还和褚先生交谈甚欢。 陈小桑饶有兴趣,被沈大郎打断:“吃饭。” 陈小桑端起碗筷,边扒拉米饭边继续看。 明明一个舍不得把琴给出去,一个恨不得立马就把琴拿走,怎么还能聊得这么投机呢? 果然都是人精啊,她可太傻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褚先生扭头看向她:“这位姑娘是?” “儿媳妇收的干女儿,在乐律上有些天分,褚先生要不顺带一起收徒?” 这个顺带当然是跟沈大郎一起收。 褚先生顿了下,往沈大郎瞥了一眼。 想到他的天分,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还没收过这么没天分的学生,不过为了绕梁琴,他还是能忍的。 只是还要多一个姑娘,就跟之前说的不同了。 褚先生打量了会儿陈小桑,笑着对陈阁老道:“二夫人收的干女儿,定是有独特之处。只是我如今学生多,怕是兼顾不了,反倒耽搁她了。” 陈阁老听出来了,褚先生这是不肯吃亏。 “倒是不用褚先生太过费心,与睿庭一块儿教导就是了。学不出来,也是她自己天分不够,也不会怪到先生身上。”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799章 报喜来了 陈阁老说的那叫一个随意。 褚先生蹙眉。 他可没陈阁老这么老奸巨猾,这会儿已经有些憋不住了。 多收一名弟子,便要多费不少心。 真要没教出来,不是败坏他的名声么。 见他脸色不好,陈阁老心里舒坦了。 “绕梁”琴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陈小桑看着两人交锋,忍住提醒:“睿庭哥没考过乡试的乐律,才会拜褚先生为师。” 这会儿说这些也太早了,就好想笃定了沈大郎肯定过不了乡试一样。 褚先生摆摆手:“板上钉钉的事了。” “今天才出结果。” “到这个时候了,还没人来,我看也没什么希望。”褚先生应道。 陈小桑不乐意听他说话:“还有一下午。” 褚先生张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的话咽回去了,只道:“到底是孩子。” “褚先生觉得我一定考不过么?”沈大郎放下筷子,反问。 “别的我不好说,单单是乐律这一门,你便过不了。”褚先生倒是不觉得该护着沈大郎的自尊。 当日他是亲耳听过沈大郎弹琴的,对他的天分很清楚。 沈大郎定定看着他:“褚先生不知道我如今的琴艺,怎么就能笃定?” “以你的天分,就算练一年,也过不了乡试。”褚先生顿了下,继续道:“我不用听,便能断言。” 乐律太吃天分了。 沈大郎问他:“若是我过了乡试的乐律呢?” “不可能。”褚先生断言。 “万一呢?” 褚先生想也不想道:“那我收你为徒,还将这个姑娘也一块儿收了。” 陈小桑无奈:“我不是很想学。” 褚先生惊呆了:“你知道多少人求着跟我学琴么?” 他指着沈大郎:“他为了跟我学琴,都把绕梁琴送我了。” 瞧这话说的,什么叫送啊。 “这是打赌。”陈小桑特意强调。 褚先生摆摆手:“都一样。” “不一样。” 褚先生也不跟她咬文嚼字,反正在他眼里,就是要将“绕梁”琴送给他,只不过换了个好听的说法罢了。 他看向沈大郎:“我这法子怎么样?” 沈大郎看向陈小桑,陈小桑连连摇头:“我不要。” “她不愿意,褚先生,你换一个。”沈大郎淡淡道。 褚先生看看陈小桑,又看看沈大郎,最后看向陈阁老:“陈老,这事儿是您的主意?” “我是很想让她跟着褚先生学习的。”陈阁老半垂着眼皮,“孩子都大了,不听话,让褚先生见笑了。” 说了半天,面子是给足了,事儿却一点没办。 褚先生心头那点火气,还被他几句话给浇灭了。 他倒也能心平气和问陈小桑:“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学琴?” “我要学医啊。”陈小桑理所当然应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得主要学一样,不然哪儿哪儿都学不精。” 褚先生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有如此透彻。” 陈小桑扯扯旁边沈大郎的衣服,乐呵呵道:“睿庭哥比我更透彻。” 她可不是恭维沈大郎。 毕竟她年纪摆在这儿,想东西比较实际,但是沈大郎还小呢,却能有很多自己的坚持,还能自己想通很多事。再长大些,就不得了了。 “你比我强。”沈大郎对着陈小桑道。 陈小桑摆摆手:“你不要太谦虚。” 沈大郎:……到底是谁谦虚。 褚先生看他们聊上了,赶忙打断:“好了,我知道你们都聪慧过人。” 见两人目光落在他身上,褚先生咳嗽一声,道:“不过这绕梁琴我还是会拿走。” 这事请不能退让。 陈小桑再次纠正他:“只有大郎哥没考上科举,你才能拿走绕梁琴。” 褚先生这回倒是顾及了一点沈大郎的面子,没直白说出沈大郎肯定考不上的话。 他只道:“只有一下午了。” “倒也不是,以往也有一天没报完喜,第二日继续的事。”陈阁老撩起眼皮道。 褚先生:“……我今儿还带不走绕梁?” “总得等这事儿了了才成,褚先生说是?”陈阁老笑呵呵问他。 褚先生吃瘪了。 不过想到今儿在陈家,也能一直弹绕梁,便觉得也还好。 总归不好得罪陈阁老。 他觉得自己该大度一些,便笑道:“若是今儿没人来,明日我再过来也行。” 才说完,外头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冲进来。 一旁的老卫将他拦在门外:“有什么事,先喘好气再说。” 小厮大口呼吸,赶忙对着老卫道:“报喜的人来!” 陈小桑“唰”一下蹦起来,几步跑到小厮跟前,急切道:“是报喜的差役吗?” “是呀。” 陈小桑乐得又跑到沈大郎跟前:“你过乡试了!” 沈大郎神情一松,“嗯”了一声,便要站起身。 因着一下子起太猛了,差点被椅子绊倒。 陈阁老悠悠道:“沉稳些。” 陈小桑高兴道:“这回儿就该高兴啊。” 这可是考上举人啊,能不高兴么?! 沈大郎压住欣喜,拉了一下陈小桑,对着陈阁老鞠躬行了一礼,道:“先生,我先去见报喜的差役了。” 见他安定下来,陈小桑也跟着收敛了情绪,乖乖站在他身旁。 “去,让二树同你一起,身边要有个长辈。” 等沈大郎和陈小桑出去,陈阁老才乐呵呵对褚先生道:“对不住啊,这绕梁琴怕是给不了先生了。” 褚先生瘫软在椅子上,嘴里念叨:“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陈阁老给他夹了一块青菜,笑道:“睿庭这孩子聪慧不说,还极刻苦。各门功课学得都很好,单单乐律不太行,考上举人也是情理之中。” “他的乐律怎么过的?”褚先生一下坐直了身子。 陈阁老笑道:“每日来我这儿练一个时辰,后来买了一把好琴,晚上在家再多练练,便越发好了。” “怎么可能?以他的天分,想要练好,少说得几年。”褚先生惊呼。 琴技需要大量的练习,哪怕天分极好,也很难一蹴而就。 陈阁老慢悠悠摸着胡子,沉思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是绕梁音色好,他用绕梁练琴,慢慢领悟了乐律之美?”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800章 举人 褚先生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用绕梁给他练琴?!” “唉,不瞒褚先生,睿庭弹别的琴太难听了,也就是绕梁能入耳,他弹得再差,也能入耳。” 褚先生:…… 像绕梁这种好琴,他们做梦都想弹一弹。 可到陈阁老手里,却给一个门外汉练习用? 真是暴殄天物啊! “再好的琴,总得有人用。我看睿庭挺喜欢,便给他用。没成想,他也争气,竟是考过了科举的乐律。” 陈阁老笑眯了眼。 即便褚先生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只这么几个月便能有这么大的进步,我实在没想到。” 哪里只他没想到,陈阁老同样没想到。 可他不会说。 他意味深长道:“睿庭是个极刻苦的孩子,将来必定登上朝堂。” 褚先生心头一动。 陈阁老见他脸色有变化,很满意。 沈大郎和陈小桑找到陈二树时,陈二树正在收拾东西。 一听到报喜的人在外头,他便是一阵狂喜,一把搂住沈大郎的肩膀,朝着他胸口锤了一圈:“好小子,你可真厉害!” 沈大郎嘴角上扬,应道:“运气好罢了。” “怎么会是运气呢?这是实力!”陈小桑乐陶陶道。 “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陈二树高兴念叨:“我们陈家湾竟然出了个举人老爷,这可太有面子了,简直是光宗耀祖!” 见他高兴地嘀咕个不停,陈小桑提醒他:“二哥,报喜的人在外面等着,你得出去迎接。” “对对对,我得动起来。”陈二树扭头吩咐沈大郎:“你赶紧回换身好衣服,举人老人该有举人老爷的派头。” 沈大郎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衣服挺好的。” 没有补丁,洗得也干净。 陈二树嫌弃:“咱不能让人看低,上回买的那套衣服不还挺新的么,你就换那一套。” 把沈大郎打发走,他又打量了会儿陈小桑,满意得点点头:“你这样就挺好。” 自从陈小桑搬进陈家后,陈二夫人便为她置办了好几身衣服,今日穿的这套就是陈二夫人准备的。 趁着沈大郎换衣服,陈二树回屋子拿了一锭银子出来。 他在客栈就跟人打听过,若是别人来报喜该怎么办。 哪怕这回用不上,以后总归要用的。 没成想今儿就用上了。 沈大郎很快换好衣服出来,陈二树这才满意得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带着他们去门口迎人。 到了门口,门房告诉他们才知道,陈二夫人已经让人将报喜的差役请到偏厅去了。 陈二树又带着人匆匆赶到偏厅。 陈二夫人这会儿正坐在主座,跟下首坐着的差役闲聊。 见他们过来,陈二夫人笑道:“你们先说说话,我去让厨房准备些吃的。” 差役赶忙站起身,紧张道:“夫人不用客气,在下还有公务在身,一会儿便走了。” “正是饭点,总归不能让你饿肚子出门?”陈二夫人笑道。 差役哪里敢麻烦她,连忙道:“还有好几家需要卑职去报喜,若是耽搁了,怕他们着急。” 京城那些考生今日都等得焦急,陈二夫人不好耽搁他,便道:“怠慢了。” “哪里哪里。”差役诚惶诚恐。 陈二夫人转身对沈大郎道:“恭喜睿庭。” 沈大郎恭敬得回了一礼。 陈二夫人跟众人打了招呼,才带着一群丫鬟离开。 她一走,差役大大松了口气。 陈二树上前一步,对差役拱手行了一礼,笑着问道:“差老爷可是来报喜的?” 差役抹了一把汗,便问他:“你可是沈睿庭?” “不是我,睿庭是他。”陈二树往沈大郎的方向指去。 差役忍不住多看了沈大郎两眼,才问道:“可有凭证?” 每个参加乡试的考生除举荐信,以及参加考试用的铭牌,还有有印章。 这些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沈大郎递过去,差役对了下,发现没问题,这才恭敬地将一份文牒双手捧着举到沈大郎面前,高呼:“恭祝沈老爷登科大喜!” 陈二树激动得手心全是汗,他大喜地催促沈大郎:“快!快接住!” 陈小桑双眼发亮,紧张地看着那包红纸,只觉得这东西价值千金。 沈大郎深吸一口气,拿出帕子,擦了手上黏糊糊的汗,这才双手接过,真诚对差役道:“多谢!” “沈老爷客气了。”差役恭敬道。 这位举人老爷年纪还小,他记得文书上写的是十六岁。 十六岁的举人啊,他这么多年也没遇见过。 这样的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他可不敢得罪。 还有更要紧的,这位举人老爷是在陈家住。 这可是陈阁老家啊! 刚刚那位来招待他的,是陈家的当家女主人,他哪里敢有一点放肆? 陈二树见他这般好说话,偷偷松了口气,往差役手里塞了一个银锭子,笑道:“差爷辛苦了。” 若是别家,差役定是毫不犹豫收了。 在陈阁老家,他不敢放肆,又把银子往回推:“这怎么好意思。” 陈二树道:“这是个大喜事,都高兴高兴。” 沈大郎瞥了一眼他们推搡的银子,并没有多话。 差役见他是真心给银钱,便不推辞。 收了银钱,这好话便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陈二树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直陪着将差役送走。 差役到门口,还特意多敲了几下锣,高呼几声后才离开。 沈大郎看完文牒后,便递给陈小桑:“要看看么?” 陈小桑当然想看,拿着文牒仔细看完后,才发现沈大郎手里还有一封信。 “这是什么?” 沈大郎顿了下,应道:“邀请信,明日我需要去吏部报到。” “我听说举人老爷能派官,大郎,你明儿去那个什么吏部,往后是不是也当官了?”陈二树宝贝地捧着陈小桑递过来的文牒,惊喜地问道。 “举人能当官,可是只能当县丞之类的官,也很难升官。”陈小桑应道:“大郎哥肯定要继续考会试。” 陈二树乐呵呵道:“再小也是官,比差老爷总大?” 说到这个,他就乐个不停。 举人老爷啊,他家,哦不,他们村就没出过举人。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801章 礼物 陈二树高兴得满脸红润:“你爹知道,非得乐得睡不到觉!” 沈大郎:……他爹巴不得他考不上。 陈小桑笑眯眯道:“不只兴义叔,我们村的人都会高兴。” 提到村子,陈二树一下跳起来,推搡沈大郎:“你快拿去给陈阁老和二夫人看看,我得抓紧收拾东西,咱们赶紧回家!” 沈大郎抿了唇,将笑意敛了回去,才道:“我这就拿去给先生看看。” 陈小桑摆摆手:“快去。” 沈大郎顿了下,问她:“你不去?” “我要帮二哥收拾东西,还要清点东西。你这个是衣锦还乡,不能买骡车,我要和二哥去买一辆很好的马车!”陈小桑兴致勃勃。 陈二树不懂什么叫“衣锦还乡”,但沈大郎考上举人,就不能再寒酸了。 他道:“还得给大郎置办几身好衣裳!” 见他们这么激动,沈大郎忍不住嘴角又往上翘。 他回自己屋子,将钱袋子拿出来,交给陈小桑:“我的银钱都在这儿,想买什么,你们随意。” 陈小桑乐呵呵得收下,道:“那我要买很多礼物。” “嗯。” “村长,还有族里老人们也要带些东西回去。” “好。” “对了,还得给子都哥也带礼物,他教导你了。” “行。” 一通交代,沈大郎才离开。 外头小厮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沈公……沈老爷,外头有人给沈老爷送礼来了。” 陈二树疑惑:“我们在京城不认识多少人啊,谁会送礼过来?” “差役一路敲锣,高呼沈老爷的名讳过来的,不少人都知道沈老爷中了举,这会儿已经备好礼物送过来了。” 小厮勉强将话一口气说完,便连连喘气。 陈小桑听完,对陈二树道:“应该是想与大郎哥交好的人。” 陈二树才合上嘴巴,忍不住感叹:“好家伙,才报喜,礼物就送上门了。” “他们肯定早就把礼物备好了,今儿谁中举,把礼物往那家一送就是了。”陈小桑应道。 陈二树张大了嘴巴:“合着他们跟着报喜的差役屁股后面跑啊?” “反正他们的下人多嘛。” 这些事对那些大家族来说,不过吩咐一句的事。 考上举人,意味着往后最少是一方乡绅,有些人会进入县衙为官,更多会努力去考会试。 无论是哪种,都已经有前途了。 不过送些礼物,就能稍加拉拢,多赚的生意啊。 陈二树便有些着急:“我忘了打听这事儿了,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小桑想了想,道:“找干娘帮忙。” 等他们赶到门口时,管事已经在门口帮着接待那些送礼的人了。 见到他们两人过来,管事笑道:“小桑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陈小桑看着往里头拿礼物的人,张大了嘴巴。 好家伙,难怪说穷秀才富举人,单单这些礼物,得值多少银钱啊! 陈二树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排场也太大了! 他率先反应过来,对陈小桑道:“二夫人找你怕是有事,你赶紧去看看,这儿有我招呼着。” 陈小桑被领着去见陈二夫人时,她坐着的桌子上堆了不少礼单。 一见陈小桑,陈二夫人便起身,将陈小桑压在椅子坐下。 “小桑年纪也不小了,该学学打理这些人情往来的事,趁着这个机会,干娘便教教你。” 陈小桑惊呆了:“怎么有这么多人送礼啊,他们就不怕我们弄混了么。” 陈二夫人将一张礼单放到一边,笑道:“这便是你最先要学会的东西,可不能弄错。” 陈小桑忍不住挠头,面对这些,一时没处下手。 陈二夫人见状,干脆让人搬了个椅子坐在一边,指点她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记下来。 “干娘也送了礼物给别的举人么?”陈小桑边记边问。 “每三年都要有这么一回,总归是要送点小礼物意思一下的。”陈二夫人笑道。 “那得准备很多礼物?干娘怎么还有空教我呢?” 面对陈二夫人,陈小桑一向很自在,也不藏着噎着。 “那些礼物我一早便准备好了,今儿只用交代人帮我送出去便是了。” 她道:“像你这个年纪,正要学这些持家之道,再在家练几年,往后去夫家接手这些事便驾轻就熟。” 陈小桑忍不住感叹:“女孩真辛苦。” 陈二夫人笑着问她:“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辛苦法?” “又要学琴棋书画,还得学女红,持家之道也得学,哪有一点空闲?” 陈二夫人连连点头:“快说亲的姑娘都是忙得团团转,全然没有一点空闲的。” 想她快到要说亲那几年,可真真是辛苦啊。 从早到晚,就不能歇息。 “这么大个家要管着,总归要累些的。”陈二夫人应道。 陈小桑便道:“还是我们家好,不用这么麻烦。” 陈二夫人不接她的话茬,而是将陈小桑做错的地方指出来,陈小桑便只能哼哧哼哧地改。 这一忙便是三天。 陈小桑坐在陈二夫人处理事情的屋子就没怎么出来。 至于沈大郎,他就更忙了。 去吏部报到后,便一直在外应酬,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原本定的回家的时间一拖再拖,陈二树都快忍住要再去找个活儿。 好在五天后,沈大郎可算将同届中举的人都见了一遍后闲下来了。 陈小桑小手一挥:“我们回家!” 三人的疲惫一扫而空,纷纷去收拾东西。 除了布头外,他们又多了不少礼物。 靠一辆马车无论如何也拖不回去的。 陈小桑围着陈二树,左一句“二哥,我们再买两辆马车?”,右一句“东西不能都丢了呀。” 陈二树内心挣扎了两天后,咬牙道:“买马车!” 马车可不便宜,陈二树手上银子虽然多,也买不了几辆。 好在沈大郎还剩不少银钱。 于是三人去车行挑了好几天,可算买到两辆很好的马车了。 只是…… “我赶一辆,大郎赶一辆,还有一辆总不能让小桑赶?”陈二树犯了难。 沈大郎看了眼陈小桑,毫不犹豫道:“再请一位车夫。” 这下陈二树真就不愿意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802章 嘴贱 “从京城去陈家湾,路途可不近,请个车夫得花不少钱。” 陈小桑道:“他回来没马车,我们还得给盘缠。” 陈二树连连摇头:“这样算下来,得几百两,不成不成。” 几百两,都够再买一辆马车了。 陈小桑想了想,提议:“要不我去找干娘借个人?” “会不会太麻烦二夫人了?”陈二树有些犹豫。 毕竟在陈家白吃白住这么久,已经欠人家不少了。临走还得再借个人,太过分了。 陈小桑双手一摊:“那就只能买个人了。” 陈二树心动不已。 买个人还不一定要几百两,以后也能帮着家里干活。比请个车夫划算多了。 “考上举人后,你们家底都丰厚到能买下人了?”一个欠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小桑回头看去,李方正带着李立往这边走来。 李立给陈小桑一个抱歉的神情,若不是李方在,他怕是要当场给三人赔罪,让他们不要跟自家少爷一般见识。 “我们身上有钱。不用大郎哥考举人也能买得起人。”陈小桑应道。 李方便道:“收的礼物多了,也更有家底了。” 他在几人跟前站定,给李立使了个眼神,李立捧着一个盒子上前。 不等沈大郎发问,李方别过脸:“我说沈大郎,你都考上举人了,收了别家的礼物,我的总不能推辞了?” 陈小桑一眼认出来这是那把弓箭的盒子。 不等他们发问,李方便道:“你可不能不给我面子,这弓都在我家放了许久,再放下去都要发霉了,赶紧拿走。” 陈小桑揭穿他:“弓箭怎么能发霉?” 李方噎了下,气呼呼道:“落灰行了?!” “在盒子里放着,也落不了灰。”陈小桑直白道:“你还不如说是朋友送礼物,干什么这么别扭。” 李方憋红了脸,不去看陈小桑,而是问沈大郎:“你到底收不收?” 沈大郎淡淡瞥了他一眼,将盒子接过去。道:“谢谢。” 李方“哼”一声:“因为你考上举人我才送礼物,别以为我跟你和好了。” 这下换沈大郎疑惑:“我们闹过矛盾?” 李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敢情一直是他一个人在生闷气? 李立压低声音,满是歉意对沈大郎道:“我家公子是刀子嘴豆腐心,沈老爷莫要见怪。” 沈大郎“嗯”了一声,应道:“我知道。” 只是,他确实不记得两人有过冲突。 最近李方一直没来找过他,他还以为李方有事要忙。 李方气得不理他,转而问陈小桑:“你们这就要回家了么?” “是呀,我们想早些回家。把大郎哥中举的消息告诉大家。”陈小桑乐呵呵道。 李方心里小小得羡慕了一下。 毕竟沈大郎已经是举人了,他还没有功名在身。 陈二树端了凳子出来给李方几人坐,又去倒了水,顺手把沈大郎的弓拿去屋子放好。 “你都这么大了,还是不要回家了,就在京城说门亲事,嫁人好了。”李方劝陈小桑。 沈大郎脸立马垮下来了。 当然,陈二树比他更生气:“我们家在丰都县,我妹妹自是要在老家成亲。” 真要嫁到京城。离他老家也太远了。 他们还想她就在村子里呢,谁想她来京城? “京城多好,繁华,日子又好。只要嫁个殷实人家,舒舒服服当夫人,一辈子吃穿不愁不好么?” 陈二树不满道:“你觉得你一个男子。跟我妹妹说这话合适么?” 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对小桑的名声可不好。 李方摆摆手:“有什么不合适的,若是你们愿意,我就娶了她。” 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陈二树气得一把将李方手里的茶杯夺走。 李方拧了眉头:“你做什么?” “你不配喝我倒的茶。”陈二树可不管是不是会得罪他。 李方气道:“我可是为你们着想,我家底殷实,人品又好,她嫁到我家,一辈子吃喝不愁,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家若是想离得近。一块儿来京城定下来呗,我可以照顾你们。” 他扭头对沈大郎道:“至于你,都考上举人了。回去做一方乡绅也太浪费了。还不如留在京城,也好多些出路。” 李立眼见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偷偷喊了声“少爷”。 李方一把推开他:“你起开。我说正事呐。” “少爷,您还是别说了!” “小爷说什么,还用得着你多嘴?” 李方狠狠瞪李立,李立吓得不敢说话了。 李方这才满意,继续看向三人道:“你们如今回家,真是没脑子的选择。你们没瞅见别的举人,一个个恨不得将京城所有官员都拜访一遍,极力想攀附权贵。” 光是他家,最近都收到十几封拜帖了。 虽然各家会送些礼物给举人,可那也只是一个简单的示好,并没有权贵亲自接见过他们。 毕竟只是举人,还不足以让权贵们费心拉拢。 举人们想为自己谋前程。必然要找一家依附。 单单沈大郎,考上举人后竟然要回家。 “你不会真以为考上举人,就后半辈子无忧了?” 李立看着沈大郎沉着脸一步步朝着他家少爷靠近,吓得赶忙挡在李方身前。 “我家少爷心是好的,他是为了你们有更好的前程,过更好的日子。才说这些话的……” 沈大郎打断他:“让开。” 李立硬着头皮道:“我是保护少爷的人,不能任由沈老爷对少爷动手。” “他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李方不满:“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李立急了,扭头道;“少爷,您少说一句!” 没瞅见大家都生气了么? 他家少爷怎么就这么不会看人脸色呢? 李立委屈啊,他怎么就被分派给二少爷了。 陈小桑拽住沈大郎:“他只是傻,不是坏,大郎哥不要打人。” 沈大郎抿了抿唇,才道:“我没想打他。” 只想教训一下这个嘴巴不牢的小子。 陈小桑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让我来教训他。” 沈大郎深吸口气,将心底的怒火压下去,道:“好。” 陈小桑走到李方跟前,李立将精力都放在沈大郎身上,并没拦陈小桑。 第803章 财大气粗 在李方跟前站定,陈小桑双手背在身后,对着李方咧嘴笑得灿烂。 见她笑,李方不自觉跟着咧嘴笑。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你考上举人了么?” 李方身子一僵,不自在道:“还没有。” “哦,没有啊。那你在班级里是前十名么?” 倒数十名还差不多。 陈小桑惋惜地看着他:“那你得加油啊,再拖几年你就三十岁了。” 李方辩解:“我是要参军打仗的人。以后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直接封大将军。” 反正读书他是不太行。 陈小桑点点头:“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你还是得抓紧呀,三十岁后。体力都会下降,到时候你上战场也没有发挥的空间了。” “如今边关安定,我去哪儿打仗?”李方很不满。 又不是他不愿意,那是现实不允许。 陈小桑拧了眉头:“那你得好好盘算自己的前途了,这样下去,你就老了呀。” 李方:“……” 他觉得他还没长大呢,怎么就老了。 “大郎哥很聪明,会自己打算,李方,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李方是真慌了。 沈大郎好歹已经中举了,他还什么都不是。 他文不行,武又没法发挥。这可怎么办? “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小桑想了想,道:“你先努力找一个方向,再好好努力,争取下回我们来时能看到你的成就。” 李方一喜:“你们还会来京城?” “我们只是回去住一段日子,后头还得来京城的。”陈小桑应道。 李方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他们走了就不回来了。 这一松懈,才发觉几人的神情不对。 他以为几人看穿了他的心思。赶忙辩解:“我可不是舍不得你们走,更不是为了让你们留下来才要娶小桑。你们走就走,我可不会在意,更不担心沈大郎的前程,哼!” 陈小桑:“……你都说出来了。” 沈大郎:“你迟早被人打断腿。” 一旁的李立连连点头。 可算有人知道他的担忧了。 只有陈二树没被他这话说服。 他冷着脸道:“李公子是好心,别人可不知道。名声对姑娘多重要。李公子是男子,自是不懂。” 李方梗着脖子辩解:“怕什么,我又不是不能娶她。” “你不是已经娶妻了么?”陈二树不满。 李方便道:“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这下连陈小桑都嫌弃他了。 沈大郎冷笑:“你倒是自信。” 李方可算明白过来了:“你们瞧不上我?” “看你对你夫人漠不关心,便知道嫁给你会很难过。”陈小桑嫌弃道。 李方拧眉:“我没打她没骂她。怎么就对她不好了?” 李立简直想把自家少爷的嘴巴捂住。 明明都是成了亲的人,怎么就一点不懂男女之事呢? 沈大郎怒道:“再胡说,我把你扔出去!” 李方觉得像沈大郎这样冷血无情的人,真能把他扔出去。 他宽宏大量,不跟沈大郎一般见识。 李方道:“行呗,以后我不说了。等你们来京城。小爷照样罩着你们。” “我们遇着难题了,你能帮帮我们么?” “包在我身上!”李方豪气道。 李立头疼得不行。 上回买狼皮。被老爷知道,可是狠狠揍了二少爷一次。虽说后来狼皮卖出去还挣了钱。但是打都打了,不是白吃亏么。 陈小桑道:“我们想买个下人帮我们赶马车,你能找到靠谱的么?” 赶马车啊,那不是随意就能找? “李立送给你们?” 李立一听,恨不得跪下来。 他哭丧着脸:“少爷,我跟你这么多年,你忍心把我送出去么?” 李方还真有些舍不得。 他咬咬牙,道:“你还是跟着我。我再给他们找个人。” 陈小桑连连点头:“你好好找找,我们给钱买。” “小爷要你们那么点钱么?”李方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一旁的李立忍不住提醒他:“少爷,您的月钱是二十两。” 还不够买一个下人。 李方瞪他:“不够了不能找我娘要么?” 陈小桑扭头对沈大郎感叹:“家世好太幸福了。” 沈大郎却道:“若是生个这样的儿子,也不是幸事。” 一旁的陈二树点点头。 这样的叫败家子。要生儿子,得像他们几兄弟一样懂事。 当然,若是能像大郎,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方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可他没有证据。 礼物送了,又得了嘱托,他便不多留了。 站起身,哼唧一声,道:“小爷这就给你们挑个听话忠心的下人,你们就等着。” 说完,带着李立大跨步离开。 瞅着他离去的背影。陈二树磨牙:“要是在陈家湾,我早揍他了。” 陈小桑道:“他还是很好心的。” 好心又欠揍的李方出了李家,便被李立的劝说给惊着了。 “沈大郎喜欢陈小桑?!” 还好陈家门口没什么人,他的惊呼没有惹来什么人。 李立赶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少爷没发现么,沈老爷很宠小桑小姐。” “有吗?”李方挠头。 李立已经无语了。 他运了运气,才继续道:“少爷往后不要轻易说娶小桑小姐的话,不然少爷跟沈老爷的感情会越来越差……” “我跟他有什么感情?你别胡说,小心我揍你!”李方握着拳头在李立眼前晃了晃。 李立:……少爷都二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李方又觉得不对:“为什么你叫我少爷,要叫他老爷?我不是跟他差辈了么?” “沈公子是举人老爷,自是得喊他沈老爷。” 李方便嫌弃李立:“没想到你也是这般攀炎附势的小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被骂的李立:“……” 无语的李立办事还是很利索的,当天下午就帮李方挑了一个老实又能干的家丁出来。 李方便去他娘跟前求来了这人,送给沈大郎。 这回他可算学聪明了,离陈小桑远远的。 陈小桑递给他银票时,他一下跳出去老远:“你别靠近我!” 陈小桑眯了眼:“你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离得远点才好。”李方费力找了借口,才扭头问沈大郎:“你们什么时候走?我来送你们。” 第804章 出城啦 沈大郎道:“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走。” “这么快?”李方不舍。 沈大郎“嗯”了声,应道:“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就等先生那边准备了。” “陈阁老也跟你们一起走?”李方诧异:“他不是身子不好么?还能敢这么远的路么?” “小桑的师傅医术高超,却不愿意离开家乡,先生只好过去找她。”沈大郎垂了眼皮。 倒不是他不信任李方。 而是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方诧异地问陈小桑:“你师父很厉害?” “别人喊她神医。”陈小桑含糊应道。 不过这对李方来说已经足够了。 李方问完,觉得不对劲,扭头去看沈大郎,便见沈大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想起李立的话。他心头一慌,赶忙跟陈小桑拉开更远的距离。 见他这般防着自己,陈小桑耸耸肩。转身去跟新来的车夫说话。 李方送来的人叫田丰,长得便很敦厚。 陈小桑对他的长相之类很满意,便问他:“你在京城有亲人么?” “回小姐,我没有亲人。” 陈小桑点头,若是他有亲人,倒是不好收他了。 她道:“我们十天内便要离开京城回老家。你愿意跟我们走么?” 若是他不愿意,陈小桑也不勉强。 田丰搓手应道:“我听主子的。” 意思便是,谁是主子他听谁的。 陈小桑放心,让他帮着将装好的麻布袋子往马车上搬。 田丰长得魁梧,干活也下力气,搬起东西来很利索,就连陈二树都觉得他干活不错,倒是不心疼买他的银钱了。 既然要留下这人,当然要给钱。 陈小桑没买过人,只得去问李立:“京城想买个壮劳力,要多少银钱啊?” 李立疑惑:“小桑小姐为何不去问少爷?” “你家少爷躲着我呢。”陈小桑嫌弃道。 李立怕陈小桑深究,赶忙道:“这我也不清楚,我是家生子,也不管买人的事。” 没能帮陈小桑,李立很歉疚。 陈小桑沉思起来。 李立便劝她:“二少爷说了不收银钱,便不会收的。小桑小姐,这是我家少爷的心意,你便收下。” “亲兄弟明算账。尤其是朋友关系,更要清清楚楚,不然以后反倒不好往来。” 不过陈小桑也想通了,不能直接给钱,得送礼物。 于是李方在陈小桑走后从李立那儿收到一个礼物。 拆开一看,竟是一支价值不菲的毫笔。 李方攥紧了毛笔,气得大吼:“她竟然恩将仇报!” 李立努力憋着气,生怕惹了自家少爷。 陈小桑可不知道这些,这会儿她已经坐在马车上。听陈阁老跟沈大郎讲课。 有时听到不懂的地方,她也会跟着问一句,陈阁老也会仔细给她解答。 到中午,他们马车停在一家饭馆门口。 那些马车在饭馆一字排开,伙计便知道是远行的客人,赶忙迎出来,帮着他们将马车牵到后院。 “客人们是坐包间还是坐大堂呐?”领路的伙计热情问道。 陈阁老笑道:“难得出来一趟,坐在包间反而不好,不如坐在堂屋热闹热闹。” 他开口了。大家当然就坐堂屋。 陈阁老带着陈小桑、陈二树与沈大郎坐了一桌,下人们坐一桌。 这回出门,陈二夫人准备了许久,陈阁老却只带了三个人。 这会儿三人跟田丰正好坐一桌子。 正是吃饭的点,饭馆还有其它人,这会儿正聊些八卦传言。 有人道:“听说了么?邵家那位小公子腿瘸了。连太医都治不好,后来遇着一位神医,开药让他擦了十天,就好了!” “这消息谁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进京,听说他都能骑马了。” 听到这话的陈小桑:......传言也太夸张了。 陈阁老“咦”一声,扭头便问旁边说话那桌人:“你们说的那个神医在哪儿?” 陈小桑想喊住他,没来得及。 沈大郎给她倒了杯水,道:“有什么话在车上说便是了。” 陈小桑低头端起茶杯喝水。 嗯,她可不敢承“神医”这个称呼。 只是凑巧。她以前有不少治疗外伤的药,不过是结合邵逸凡的情况给他用了而已。 邻桌的男子打量了一下陈阁老,问他:“老人家想看病么?” “年纪大了。身子总不舒坦,还老不记事,找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便想找你们说的那位神医看看。” 隔壁桌那两人一听便知道他身子不太行了。 不过再看看他的年纪,便很理解。 其中一人道:“那位神医在京城,你若是想看看,还得进京。” 这儿是京郊,离京城不远,若是想进京,一天便能来回。 陈阁老来了兴致,真就打听起来:“那位神医在哪儿坐堂呐?” “听说他不坐堂,邵家公子也是无意中遇见的。” 陈阁老便很惋惜:“这样的高人,行踪总是不定。” 行踪不定的高人,此时正默默喝了第二杯水。 陈二树关心问她:“你渴着了?” “上午没喝水嘛。”陈小桑应道。 陈二树一拍脑袋:“我怎么就忘让你喝水了,下午非得记着。” “二哥跟我不是一辆车。不记得也是常事。”陈小桑道:“我自己会记得的。” 因着陈阁老只带了三个人,自己带了两辆马车。 老卫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他劳累赶车。 两辆马车便正好由剩下两人赶。 所以沈大郎是一边赶车一边听陈阁老讲课。 陈二树赶的马车,还在后面,一个上午都没说上话。 陈阁老却还很有兴趣,向那两人打听神医的长相之类。 两人说了一些。比如鹤发童颜。 沈大郎忍不住打量陈小桑,童颜倒是,就是不知道鹤发从哪儿来的。 陈小桑倒是松了口气。 毕竟以她的医术,也只是一个普通大夫,真要是被碰上神医的高度,她可没本事能不跌落下来。 更要紧的,是她年纪还小,太扎眼了。 如今的她,惹人注意可不是件好事。 发觉沈大郎在打量她,她瞪了沈大郎一眼。 沈大郎闷笑一声,也端了杯子喝水。 陈阁老叹息:“高人总是那么难找。” “总归要看缘分,这位老先生,不然让我帮您看看手相?” 陈小桑和沈大郎顺着声音看过去,角落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枯瘦的老人。 第805章 寿元将尽 看年纪,比陈阁老小些。 他手边还有一张白帆,一看便是看相的人。 陈阁老笑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那个算命的人饭也不吃了,带着白帆走过来,跟陈阁老并排坐在一张长条凳上。 陈小桑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陈阁老的手皮全松了,还皱皱巴巴。 看相先生仔细看了会儿陈阁老的面相,才道:“老先生您是一辈子富贵之人呐。” 陈阁老乐呵呵:“富贵说不上,只是比较顺遂。” “倒也不全然顺遂。有丧子之痛。”看相先生颇为惋惜道。 一说丧子之痛,陈小桑心便是一动。 陈二树听得双眼发亮,这都能看出来。这位看相的先生可是了不得。 沈大郎便问他:“何以见得?” “手相上有显示。” 看相先生并不准备详解,而是又看向陈阁老,道:“老先生寿元将尽了。” 这话一出,桌子上几人脸色都变了。 陈阁老叹息一声:“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了,找了不少名医也没治好,我便有底了。依您看,我还有多久可活?” 看相先生诧异与他的淡然。 很快他便缓和过来,应道:“大抵还有三个月,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还是早些与子孙后代交个底。” “依先生看,我这回求的名医,也无法治好我么?”陈阁老不死心问道。 陈小桑察觉不对劲。 他们虽然对外说的是求医,实际只是为了让陈爷爷找个由头出门。 可这会儿,陈爷爷竟然拿这事儿问看相先生,有些奇怪呀。 看相先生摇摇头,并没直面回答。 可是那态度便已经说明一切。 陈二树心往下沉。 陈阁老可是跟着他们一起回家,若是真在路上有个好歹…… 他都不敢想。 陈阁老叹口气:“不试试,总归不甘心呐……” 看相先生起身,正要离开,却被沈大郎喊住。 “先生看了相,不收银钱么?”沈大郎问道。 那位看相先生懊恼道:“看了如此不好的相,心情低落,把这事给忘了。嗯,你给我二钱银子便成。” 沈大郎掏出一小块碎银子。虽然没称过,但肯定超过二钱。 看相先生收了,跟众人一拱手,走到柜台前付了饭钱,便离开了。 陈二树担忧看向陈阁老:“陈老……” 陈阁老笑着拿了筷子指着菜道:“赶紧吃菜,该凉了。” 陈二树只得将担忧压在心底,夹了块菜合着米饭往嘴里扒拉。 只是这一通扒拉,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 因着这位看相先生的一番话,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结账前。陈小桑还特意多打包了几个馒头。 一个下午,陈二树都心神不宁,马车赶得也不安稳。 出了那个镇后,便是空地。 陈阁老锤着腰直喊疼:“歇歇,快歇歇,我这个老腰啊,着实遭不住哦。” 马车停下后,绑在树边。 沈大郎与陈小桑扶着陈阁老靠着树坐下。 陈小桑按了一下他的腰,问道:“这儿疼么?” “疼疼疼。” 她换了个地方:“这儿呢?” “也疼。哎哟,年纪大了,哪哪儿都疼。”陈阁老直叹气。 陈小桑提议:“我帮你扎几针,这样能好受些。” 陈阁老恨不能两只手都摇出重影了:“不用不用,我这老腰可经不起折腾!” 被怀疑的陈小桑却不生气,还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您是装的?” “哎。这不是累了么,总得歇歇。”陈阁老给她眨眨眼,算是承认了。 陈小桑便拉住要帮他揉腰的沈大郎:“他经不起折腾了,大郎哥您还是别动手。” 沈大郎顿了下,很快明白过来,便道:“那就多歇会儿。” 最着急的要数陈二树。 他握紧双手在原地转圈圈,嘴里还嘀咕:“这可怎么办哟……” 陈阁老安抚他:“这是老毛病了,我歇一会儿就好。” “这才第一天,您老毛病就犯了。后头路还长呐。”陈二树一屁股坐到陈阁老身边,跟他商量:“才出京城不远,要不我们送您回京歇着?” 陈阁老“哼唧”:“你是不是担心我连累你们呐!” 被戳穿心思的陈二树连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丰都县离京城远,您真要大老远过去,身子吃不消。” 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只有三个月的寿元,还是在自己好。 吃好喝好,多陪陪自家子孙。 何苦在路上折腾呢。 当然,这个话他不好说。 陈小桑顺势坐到陈二树身边,凑近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陈二树惊了,扭头就问陈阁老:“您为了歇息,故意装腰疼?” 沈大郎立马环顾四周,还好他们坐得离官道有些远,这话只有他们能听到。 “我看呐,再不歇会儿,你都该撞到我们的车了。”陈阁老斜了他一眼。 陈二树不好意思地挠头。 “你都结婚生子了,该稳重些才是。怎么别人随口说几句就当真了?”陈阁老恨铁不成钢。 这可是他的孙女婿,他当然是希望陈二树能更聪明稳重些。 陈二树拧了眉头:“可他把您的事儿说准了。” “只要在京城稍稍打听,就能知道。”陈小桑不以为然。 沈大郎点头:“他不是真正的看相先生。” 陈二树惊了:“怎么说?” “他并不能说出所以然,只抛出几个先生的事,想取得我们的信任。”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接着道:“看相先生,帮人看完手相面相。竟然不记得收钱。” 陈二树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人为什么要装看相先生来骗我们?”陈二树疑惑。 这个事儿陈小桑和沈大郎不知道。 陈阁老慢悠悠摸着胡子,道:“怕是来试探我的,咱们旁边桌子那几人,刻意提到邵家公子腿被神医治好,怕是为了说与我听。” “这也是假的?”陈二树问道。 陈阁老顿了下,便道:“真要是有这样的神医,他家门槛怕是得被踏破了。邵家请了御医给看腿,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总得慢慢长才是,哪有药能涂十来天就好?”ググ “他们说的那个神医,大概是我。”陈小桑眨眨眼,满脸无辜。 第806章 跟踪 陈阁老瞅了她一眼,便摇摇头:“你还能比御医医术高?” “是小桑。”沈大郎道。 陈阁老诧异:“怎么回事?” 陈小桑将自己那晚遇到邵逸凡的事说了。 “我看他腿这么久了也没好,便想着帮他看看。” 沈大郎拆穿她:“你是能安生泡汤?” “后来不是没泡成么?我给他开了药,还没收他诊金,便是做了好事。”陈小桑很坚持。 沈大郎便道:“你不收诊金,邵逸凡便欠了你一个人情。” “这样多好,以后他不能为了他六妹来找我们麻烦。”陈小桑摸着下巴:“下回遇着邵六小姐,我肯定还会跟她吵起来。” 陈二树苦恼:“你就不能忍忍么?” “我能忍,她不行啊。你看她这回在我们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下回肯定要想法子报复回去的。” 陈小桑摊手。 那天陈二树在场,亲眼见到邵六小姐找小桑麻烦,所以他一点不怪小桑。 只是,总跟一位大家千金起冲突,总归不好。 眼见他们将话题越扯越远,陈二树也没了之前的心不在焉,陈阁老便也不提那事儿。 歇息了一会儿,他们的马车再次出发。 前面三天,陈阁老精神好,还能帮沈大郎讲课。 到第四天,他便不太有精神,总是蔫蔫儿的,连话都不爱说了。 陈二树便找到沈大郎和陈小桑,跟他们商量:“要不咱们歇一天?陈老年纪大了,身子熬不住这么折腾。” 沈大郎和陈小桑当然不会有意见,还拿了银钱去药铺帮陈阁老买药材泡澡解乏。 两人买了药材,往回走时,沈大郎拧了眉头。 陈小桑见状,问他:“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沈大郎警惕道。 陈小桑克制自己想回头看的冲动,问沈大郎:“不会是找我的那些人?” “不清楚。”沈大郎也不好往回看,这会儿顾不上什么礼节,牵着小桑的手便往前走。 遇到一个拐弯的地方,他带着陈小桑拐了过去。 身后跟踪的人没有丝毫犹豫,跟着他拐过来。 沈大郎冷了脸。 他带着陈小桑在那一片绕了好几圈,都没有甩开那人。 陈小桑小声提议:“我们去县衙?” 这会儿不能回客栈,又甩不掉人,去县衙是最好的选择。 沈大郎找了路上一人问了县衙的位置,便带着陈小桑往县衙冲。 快到县衙门口,沈大郎松开陈小桑,往后闪身。 陈小桑头也不回,朝着县衙冲去。 此时县衙的差役们正打哈欠,便见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丫头冲进来了,便冲还边喊:“有贼呀!” 差役们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给憋回去。 几人“唰唰唰”站起身:“贼在哪儿?” “在外面!”陈小桑白嫩的手朝着衙门外头一指。 差役们惊了。 贼吃了熊心豹子胆呐,竟然敢在衙门口偷东西?! “哥几个,立功的机会来了!”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差役率先反应过来,抽出刀,满脸兴奋道。 其它差役们也迫不及待,朝着门口冲去。 还没出门呢,便见一名年轻的俊美男子正压着另外一个挣扎着的中年男子进了县衙。 沈大郎一看到离门口不远的差役们,便扭着人大跨步朝他们走去。 “差爷,这是贼人,劳烦你们关进牢里。” 差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还是那个被抓的贼人挣扎起来,大喊:“我不是贼,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就被这人按住了!” 差役们犹豫了。 毕竟他们混了......哦不,当了这么多年差役,也没见有贼敢在县衙门口偷盗。 陈小桑见状,跳过来:“刚刚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们了?”贼人直喊冤枉:“好好的路,总不会只你们能走,我就走不得了?” 这话可太赖皮了。 刚刚他可是跟了他们好几条街。 陈小桑很相信沈大郎。 无缘无故,他不会诬赖人。 沈大郎追问:“我转身,你为什么跑?” “哎哟,你一脸凶相朝着我冲过来,不跑等着你打我啊?” 贼人苦脸:“差爷们可得为我做主啊,不能白白让我受冤枉。” 瞧这话说的,一转眼他倒是变成苦主了。 差役们互相对视一眼,便纷纷看向一位年长的差役。 年长差役问沈大郎和陈小桑:“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贼人么?” “没有。”陈小桑苦哈哈的:“我们被他追了好几条街,怕他使坏,就跑来县衙求救了。” “路是你们家的?就许你们走,不许我走啦?” 贼人叫嚣。 差役道:“是这么个理。” 虽说他们也很想抓贼人立功。 没证据,总归不能冤枉人不是。 陈小桑叹口气,看向差役们:“我们两个孩子在街上大白天被人跟踪,要不是我们跑来县衙,怕是要被打劫了。” 贼人差点咬断舌头。 到底谁打劫谁啊? 他还被这小子扭着手呐! 差役们无奈:“可我们也不能没证据拿人呐。” 陈小桑一时也没想出法子,扭头去看沈大郎。 原本他们是为了来县衙甩开来人。 如果能让这人受到教训,她还是很乐意的。 沈大郎顿了下,问差役:“你们县老爷在么?” “这么点小事,总不好劳烦县老爷。” 沈大郎道:“我是举人,有功名在身,求见你们县太爷。” 差役们惊疑未定,一个个上下打量沈大郎。 这才多大的小子,怎么会是举人老爷呢? 见他们不信,陈小桑道:“他是有文碟的举人,你们不信可以将人压着,我们找给你们看。” 沈大郎:......她也不怕他没带。 问题在于,他还真就带了。 他对差役们道:“劳烦了。” 差役们对视一眼,就有两个人上前,将人给按住。 沈大郎腾出手,很快从怀里掏出一份文碟给年长的差役看。 那年长的差役还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又给其它几个人看。 “你们都瞅瞅。” 文碟他们都是认识的,虽说只是差役,可也算在官场混着,文碟见过不少,自是能认出真假。 差役们再看向沈大郎时,已经满眼惊骇。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807章 戴高帽 这么年轻的举人老爷,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呐! 年长的差役咽了口水,对着沈大郎拱拱手,郑重道:“还请沈老爷稍等,我们这就去禀告县老爷。” 很快,一个差役搬来两把椅子让两人坐。 陈小桑小声问他:“县太爷会见你么?” “若他没急事,有举人求见,县太爷一般会见。” 举人已经能派官了,虽然不会有县太爷大,好歹也有可能成同僚。 一般情况,县太爷也不会驳举人面子。 陈小桑感叹:“原来举人身份这么高么?” “郑先生没与你讲过?”沈大郎疑惑。 这些东西先生该很早便教导才是。 陈小桑指指自己越发长的头发,道:“先生大抵觉得我是个姑娘家,不能考科举,就没告诉我。” 沈大郎忍不住朝着她的头发扫了一眼,道:“你竟还知道自己是姑娘家。” “我一直都知道我跟你们不同,你把我当什么傻子看呀。”陈小桑不满。 沈大郎咳嗽一声:“姑娘家便该有姑娘家的样子。” 这下陈小桑来了兴致:“姑娘家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下聪明得不行的沈大郎答不上来了。 要说文静,陈家湾那些女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嘴巴利索不说,干活也厉害。 他沉吟了会儿,道:“你这样便挺好。” “我也觉得我这样挺好。”陈小桑点头:“你也很好。” 沈大郎耳朵尖尖红了。 他怒瞪陈小桑:“不许胡说!” 陈小桑叹口气:“还有人不爱听夸奖。” 见她还想说下去,沈大郎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那名男子武功不高,应该不是上次的人。” 陈小桑也严肃起来:“会不会是同伙?” “不好说。”沈大郎摸着下巴:“或许是找先生的。” 陈小桑想到之前碰到的那个看相先生。 当时陈爷爷说了,是故意找的他。 “那更难找他背后的人了。”陈小桑叹气。 沈大郎也沉默了。 那个人都被他扭送来县衙了,还能一口一句冤枉,一点不露怯,摆明了不是普通人。 若真是来找先生的,背后怕是得扯上朝堂之争。 沈大郎心越发往下沉。 “如果是找陈爷爷的,那我们更不怕。只要跟他说声,他自己会想办法的。” 陈小桑往上指了指:“他可是内阁大臣,有多少人比得过他呀。” 沈大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另外一件事他没说,陈阁老如今身边只带了三个人。 真要遇着什么事,不一定有还手之力。 “先生睿智,应该早料到了。”沈大郎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陈小桑点头:“这就对了嘛,我们后头要更低调才行。反正在官道走,路上人多,也不怕。” 等到了丰都县,便有陈子都护着,也不会有事。 两人这么一合计,也就安心了。 县老爷过来时,两人正喝茶。 这个县的县太爷四十多的年纪,留着精致的胡子,胖乎乎的,看着倒是亲切。 他还很自来熟,一开口便笑道:“这位便是新晋的沈举人?果然年少有为啊!” 沈大郎对他简单拱手,便当做行礼了。 考上举人有不少特权,其中一项便是见了官不用下跪。 陈小桑这会儿太羡慕沈大郎了。 因为她作为平民,要给这位陌生的县太爷磕头。 好在县太爷提前拦住她:“都是自己人,不用太多虚礼。” 被称呼为“自己人”的陈小桑立马顺杆爬:“县老爷叔叔,你明察秋毫,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 县老爷:......他只是过下嘴瘾。 不过话已经对推到这儿了,他只能顺着问她:“这是遇着什么难事了?” 陈小桑便将自己和沈大郎去抓药后被跟踪的事说了。 她叹气:“我们从京城回家,经过你们县,觉得县太爷治理得可好了,街上很繁华,我都想一直玩,不乐意走了。 谁知道就是抓个药,就被人盯上了。这样的坏人,把县老爷治理的县城风气都败坏了。” 县老爷摸摸自己的头。 这小丫头是给他戴了多少顶高帽子啊。 沈大郎对县老爷拱手,道:“家里丫头还小不懂事,有说错话的地方,还望县老爷多多包涵。” 得,这话一说,他还不能跟小丫头呛声了。 县老爷摆摆手:“你家丫头说的不错,这样败坏风气的贼人不能放任不管。” 陈小桑点头:“我就说,县老爷肯定会管这事的!” 县老爷忍不住问她:“你认识本官?” “不认识。”陈小桑老实交代。 县老爷被逗乐了:“你都不认识本官,怎么知道本官一定会管?” 陈小桑双手背在身后,挺起胸膛,一本正经道:“睿庭哥说,县老爷为官清廉,一身正气,是难得的好官。” 沈大郎:“嗯,是我说的。” 才怪! 他压根不认识这位县太爷。 陈小桑还点点头:“我想着,这么好的官,肯定会很努力把县城治安管好。” 县太爷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重。 感觉自己头上的高帽子越来越多。 哪怕知道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可被人这么夸,他也是高兴的。 于是越看陈小桑越觉得她招人稀罕。 县老爷乐呵呵道:“我先审审那个贼人。” 看到沈大郎的文碟时,他心中的天平就偏向沈睿庭了。 一个举人,还是一个如此年轻有为的举人,没道理会诬赖一个不认识的人。 沈大郎道:“多谢。” “举手之劳。”县老爷摆摆手,扭头便吩咐差役:“将他带到大堂,我亲自审问他。” 差役出去后,很快回来了,凑到县老爷耳边一顿嘀咕。 县老爷惊了:“情况属实?” “老爷还是亲自去看看。”差役很为难。 县老爷匆匆起身,对沈大郎道:“我有急事,先去看看,沈老爷稍坐片刻。” 这些日子,也有不少人叫沈大郎为沈老爷。 因着年纪差距不大,沈大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今儿见的这位县老爷比他爹年纪还大,听他喊自己“老爷”,沈大郎便不自在。 他压下不自在,应了一声,县老爷便匆匆离开。 离开的县老爷很快去了大堂。 那位跟着沈大郎和陈小桑的贼人,此时正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喝茶。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808章 派头 见到县老爷过来,那位贼人并没有起身,反倒气定神闲坐在凳子上,递给他一块牌子。 县老爷接过去仔细看了会儿,便恭敬地递回去,笑道:“您收好。” 贼人接过令牌。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县老爷乐呵呵道:“您慢走。” 那人将茶杯放下,起身后才道:“别与他们说我的身份。” 县老爷连连应是。 等那人走了。县老爷才长长松了口气,顺势坐在凳子上。 去喊他的差役赶忙上前,帮他沏茶:“老爷,您将人放走了。如何与沈老爷交代?” “他不过一个举人,得罪也就得罪了,这可是端王的人,得罪他就是得罪端王,我哪里敢惹?”县老爷抹了一把汗。 今儿差点惹了大事。 差役恭敬问他:“那位沈老爷该如何打发呢?” 县老爷头疼不已。 刚刚他还跟人保证要帮他好好审人,这会儿便将人放走了。 他想了想后道:“你去跟他说,那人打伤看管的差役跑了,我带人去抓人去了,让他们先回去。” 差役:“……老爷,您这般说他也不能信啊。” 都抓到县衙的人,还能跑,他们这些当差的吃干饭的么。 “信不信也只能这么办了。不然还能有什么法子。” 县老爷直叹气。 为了一个举人得罪王爷,不值当不值当。 沈大郎和陈小桑听到这个消息时,两人都无语了。 不过两人没纠缠,提着药出了县衙。 陈小桑问:“你信那人是自己跑的吗?” “不信。”沈大郎道:“那人有些身手,不过也没到能打伤十几个差役逃出县衙。” “那位县令都不来见我们,怕是心里有鬼。” 沈大郎表示赞同:“不好与我们交代才派人来打发我们。” 陈小桑低头琢磨:“能让他这么短时间便改口。那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沈大郎“嗯”了一声,“或许真是来找先生的。” “你说他们有没有敌意?” “不清楚。”沈大郎只是猜想,还不确定对不对,不能定性。 陈小桑叹口气:“这一路太不顺了。” 沈大郎看她一眼,道:“先生太惹人眼了,被人盯着也是常事。这些日子你别轻易出门。实在有事,找我陪你。” “你也得留心,不要总是一个人跑。除了这些人,还有之前找我的坏人呐。”陈小桑努力交代。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将这个事告诉陈阁老。 陈阁老听陈小桑说完,沉吟片刻,问他们:“你们看到他穿的什么衣服么?” “棉布衣服。”陈小桑毫不迟疑应道。 这些日子,她见过不少布料,一眼能认出是什么布料。 陈阁老“嗯”了一会儿,摸着胡子看向陈小桑:“你是不是在外头得罪人了?” 陈小桑:“……” 更过分的。是陈二树也满脸担忧地看向她。 “我一直跟你们在一块儿,怎么得罪别人呐?”陈小桑不满。 沈大郎道:“真要是来找她的。武功会更好。” 陈小桑理直气壮道:“看,我说不是冲着我来的。” 陈二树揪着头发问她:“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么?” “她是讲道理。”沈大郎顿了下。道:“我猜想,是冲着先生来的。” 陈阁老拧了眉头,看一眼陈小桑,欲言又止。 陈二树一颗心提起来,赶忙问他:“怎么了?” “我就是想啊,以我这身份地位,真要是冲着我来的,不该比冲着小桑来的人武功差才是啊。” 陈阁老郁闷:“好歹我是内阁大臣。她只是个小丫头。” 陈二树:“……这个有什么好比的?” “这是派头,不能输。”陈阁老一本正经道。 陈小桑摇摇头:“我不争这个,让给你好了。” “你想让,别人也不乐意。”沈大郎应道。 陈阁老连连点头:“面子是别人给的。我就算争来了也没用。” 呵,这事儿还得去争? 陈二树已经被几人的聊天给气笑了。 他巴不得没一点派头,安安心心回家呐! 派头这东西可不是不想要便能没有的。 陈阁老正用陈小桑买来的药包泡澡时,客栈被一群兵给围了。 老卫进来禀告:“老太爷,您要的派头来了。” 陈阁老叹口气:“这派头也太不会看时候了,趁着我泡澡的时候过来,不是耽搁我么。” “您老真不好伺候。”老卫没忍住嘀咕。 “让你泡一半澡就起身,你能愿意呐?”陈阁老不服输地呛回去。 老卫也不好多话,快步上前,帮着将老太爷扶出来。 陈阁老吩咐:“让厨房准备一桌丰盛的菜,再给大郎几个送一桌子菜去,让他们好好吃饭,别出来了。” 老卫应了声,帮着老太爷穿好衣服,这才匆匆去忙活。 在屋子里看书的陈小桑被老卫带到陈二树的屋子。 打开门,陈二树和沈大郎已经在屋子里头了。 “小桑小姐,一会儿老太爷忙完了,老奴再来告知您。” 陈小桑应了一声,趁机问他:“来的是谁啊?” “端王殿下,这一片都是他的封地。”老卫笑着应道。 沈大郎问他:“是陛下的叔叔么?” “正是。” 老卫应完,匆匆打了招呼,便去忙活了。 陈小桑走到桌前,问沈大郎:“你知道他么?” “先皇唯一的亲弟弟,据说被先皇宠爱有加,将离京最近的一块封地赐给他了。” 东林书院虽说比不上国子监,在京城已经算是极好的书院。 从书院出来的人,往后都要去考学,是要为以后当官做准备的。所以平日里除了要学圣贤书,还得议论朝政。 但凡议论起朝政,便绕不开各个王爷。 陈二树点头:“我们村的人也都是最疼幺儿。” 沈大郎意味深长道:“本朝开朝以来,京城方圆二百公里内是不作为封地的。” “这是为什么?” “离京城越近,便越富饶。”沈大郎顿了下,才继续道:“端王这是受了浩荡皇恩。” 甚至还有传言,端王当年是最受他父皇喜爱,甚至要传位给他。 只是当时他年纪太小,不得已,皇位才传给他哥。 为了补偿他,先皇才将这般富饶的地赐给端王。 第809章 端王 如此富饶的地方,又在京城附近,本就不该封王,太危险。 不过这些沈大郎不准备跟他们说,免得给他们惹来麻烦。 陈小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位老王爷,一般人轻易动不了。 连当今皇帝都要尊称他一声皇叔,轻易不敢动他,谁又能不给他面子呢。 “这么厉害的人呐。我们可招惹不起,你们别出去了,安心等他们走。” 陈二树按住跳个不停的眼皮。 总觉得今儿凶险。 陈小桑摇头:“我也不愿意出去。应付他们太累了。” “看,他们谈起话来便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沈大郎拿出一本书,便要翻开。 陈小桑刚刚顺手带了本医书,这会儿正好翻开看。 陈二树见两人要看书,便将灯芯往上挑了挑,嘀咕道:“油灯光弱。你们两就要看书,眼睛该伤了。” “不看书也没事干呀。”陈小桑摊手。 沈大郎应道:“我习惯了。” “我让伙计再送一盏油灯来。”陈二树可舍不得他们两这么折腾眼睛。 真要有个不好,心疼的还是自己。 陈小桑喊住他:“外头都是兵,又有王爷过来,客栈的掌柜伙计肯定都去招呼他们了,二哥这会儿去找人,很扎眼啊。” 陈二树一想也是,只得又把灯芯剪一些,将光挑亮。 两人并没有看多久书,门就被敲响了。 老卫进来便道:“端王殿下想见见沈老爷与小桑小姐。” 两人同时拧了眉头。 陈二树疑惑:“他们互相不认识,端王怎么就要见他们两个呢?” “端王殿下说是想要当面给沈老爷和小桑小姐赔不是。” 陈小桑扭头看向沈大郎:“今日那人是端王派的?” 沈大郎也想到了,只是不解:“那人都走了,他为什么还要主动承认?” 陈小桑托着下巴:“会不会是怕陈爷爷猜到了,这才主动过来承认的?” 若是这么想,倒能说得通。 毕竟这儿是端王的封地,很容易产生联想。 老卫诧异看向陈小桑。 沈大郎能想到这些不稀奇,这个小姑娘竟然能想到,着实不易。 甚至。她想的比沈大郎还深。 想到她的爹娘,老卫又释然,看向她时已经带了长辈的宠溺:“不好让端王殿下等太久。” 两人不再耽搁,跟着老卫要出门。 陈二树本想跟着去,沈大郎却让他留下来。 陈二树一想,有陈阁老在,总归不能让两人吃亏。 再说,人家端王殿下只叫了两人去,他跟着去总归不太好。 陈小桑一到屋子。便对坐在陈阁老旁边的男子行了一礼。 这还是老卫刚刚教的,她这会儿便用上了。 至于沈大郎,他有功名在身,不用下跪,只拱拱手便当行礼了。 陈小桑再次羡慕起他来。 有功名真好啊。 “起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陈小桑谢了声,站到沈大郎身边。 端王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到沈大郎的身上:“这位便是今年才中举的沈睿庭?” 沈大郎拱手应道:“正是在下。” “果然年少有为。”端王笑道。 陈阁老垂下眼皮,“王爷莫要太夸赞了,他本就孤傲。您再捧两句,他该更硬气了。” “虚岁也才十七?这就考上举人了,真真是难见得很。” 端王端了茶,抿了一口,才继续道:“该夸还是得夸,年轻人嘛。孤傲些也是应该的。” 沈大郎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到。 这种场面话听听就罢了。 陈阁老便道:“少年更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需谦逊有理才行。古往今来,聪明的人多了,一直谦逊努力的人却是极少。” “陈阁老说的在理,自古站在顶端的,除了聪明绝顶之人,还有不少平凡努力之人。” 端王顺着陈阁老的话道。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陈小桑眼角余光瞥了沈大郎,见他面容毫无变化,这才安心。 虽说沈大郎懂事。 可陈阁老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贬低他。着实让他没脸面。 她还怕他会生气。 还是小看他了呀。 “这位姑娘是?” 陈小桑一听,话头引到自己身上了,也不着急。只是羞涩地看端王一眼,便局促地低了头。 陈阁老帮着接过话头:“这丫头得了我家那二儿媳的喜欢,收了当干女儿。” “哦?能得二夫人的喜欢,定是有过人之处了。” 端王感兴趣起来。 陈阁老摸着胡子,笑道:“倒也没什么稀奇,只是在学医,我病时,她帮着我扎了几针,让我舒坦不少,这不,就得了二儿媳的欢喜。” “哦,你小小年纪。竟会施针?” 这话已经指定是问她了,陈小桑不能避开,只得低着头上前道:“会一些。” 话题到这儿该停下,可这位端王并没有丝毫停歇的念头。 “你家里专程给请的大夫教导你学医?” 沈大郎觉得这话问得不对劲。 若是往常陈小桑跟人自来熟聊起天,别人说到兴起问起这些事倒是没什么。 今日陈小桑明显不多话,按理便是聊不起来了。 这位端王却抓着这话不放。甚至还追问。 怕不是简单想问问陈小桑这么简单? 陈小桑应道:“不是家里请的大夫当先生,是我自己拜的师。” 这下端王连杯子都放下了:“哦?这倒是有趣,你自己如何拜了师?” 陈小桑回想了一下,便道:“我在路边捡到中毒的师兄,师父没银钱报答我,便收我当徒弟了。” “你师兄是遇着什么难事了么?” “没有。” “那怎么会中毒呢?” “我师父下的毒,为了师兄能急得毒性。” 端王好半晌才干笑一声:“你师父倒是个奇人。” 若是平日,听人这般说她师父,陈小桑肯定跟人附和两句。 可是白日才经历过被人跟踪,陈小桑对这个人没好印象。 更重要的,是这人太假了。 他的笑虽然温和,却总给陈小桑一种很虚伪的感觉。 所以陈小桑由着他感叹,全然不搭腔。 “你这师父的医术如何?” “很好。” “我听说,徒弟都会维护师父,你该不是对师父有感情,才这般夸赞你师父的?” 端王探究地问道。 第810章 赔罪 这话已经算是逼问了。 陈小桑听着很别扭。 她知道他想让她多说说她师父,她偏不。 “在我们徒弟眼里,师父就是很厉害啊,不然怎么当我们的师父呢?” 端王:“......” 沈大郎差点要憋不住笑出来了。 平日里她都是跟人说个不停,很快跟人熟悉起来,没成想竟然有一天会跟人聊不下去。 沈大郎倒是有些同情起端王来。 眼见气氛尴尬起来,陈阁老接过话茬:“这丫头怕生,不敢多话,还请王爷莫要见怪。” 怕生?陈小桑么? 沈大郎觉得陈先生太厉害了。说谎跟说真话,全然分辨不出来。 “小姑娘嘛,总归是羞怯的。”端王笑道。 陈小桑便顺着他的话低了头。双手抓在一起,垂在身前。 陈阁老笑道:“王爷对她师父感兴趣?” “倒是有几分兴趣,若是能遇着良医,倒是想让其帮我家夫人看看。” “王妃身子不适?”陈阁老顺口问道。 端王摇摇头,无奈道:“她身子弱,看了多少大夫也不见好。今儿听到她说起她师父。便打起这个主意。” 陈小桑听着更假。 明明是他一直引导着提出她师父,如今倒好像是无意中提起的。 陈阁老顿了下,再睁眼时已满是茫然:“王爷怎么在这儿?” 端王吃惊看向沈大郎:“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刚刚还说了许久的话,怎么又好似一直没见过他一般? 沈大郎担忧地看向陈阁老:“先生总是犯糊涂。” “你尽胡说,我又不是老糊涂!”陈阁老不满反驳。 沈大郎只得给了端王一个无奈的眼神。 端王极为勉强地收回视线,侧过身子看向陈阁老:“我来好一会儿了,您忘了?” “我刚刚在泡澡啊,你看,我衣服才换好。”陈阁老扯着自己干净的衣服给端王看。 那一举一动,丝毫不像刚刚跟他谈笑风生的陈阁老。 倒像是……倒像是一个孩子。 端王眼神一闪,便笑道:“我便是在外头等您老洗完澡,再见您老。” 陈阁老扭头去责备老卫:“王爷来了,你怎么也不与我说,让王爷好一顿等!” 老卫张了张嘴,只得苦涩得叹息一声。 陈阁老“哼”一声:“你倒是委屈了。” “陈阁老莫要怪他,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不过有他们二人赔我说话,倒也不觉得闷。”端王笑着点点沈大郎和陈小桑。 沈大郎对端王抱拳行了一礼,小小得松了口气。 端王将一切尽收眼底。低头扯了一下袖子。 陈阁老笑道:“王爷此次来,有什么事么?” “今日听手下禀告,陈阁老经过,我便过来拜见陈阁老。”端王笑呵呵应道。 “王爷客气了。”端王笑道。 陈小桑边看着两人客套。 她觉得陈阁老病得还挺是时候的,这不,把话题岔开了么。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端王便道:“我家下人在路上碰见睿庭二人去买草药,觉着他们口音不像本地人,便跟上去看看。没成想倒是误会了,还闹到县衙去了。我今儿便带他过来赔个不是,你们两人可莫要往心里去。” 这个“你们二人”,指的当然是沈大郎和陈小桑。 沈睿庭应道:“只要没害我们的心思,便没事。” 端王满意地点了头,吩咐身边人:“去将徐召平叫进来。” 很快,沈大郎和陈小桑便见着县衙放跑的人。 那个徐召平一进来,便对两人鞠躬,声音洪亮:“今日我无心惊扰了两位。还请两位不计前嫌,别跟我一般见识。” 人家都赔不是了,他们也不好端着。 沈大郎道:“不用客气。” 陈小桑松口气:“我还以为会跟踪我们的都是坏人呢。” 才说完,便被徐召平瞪了一眼。 徐召平那凶狠的眼神,好像要将陈小桑生吞活剥。 陈小桑往沈大郎那边躲,怯生生地看着徐召平。 见状。端王咳嗽一声,给徐召平一个警告的眼神,徐召平才又低了头。 陈小桑暗暗提防起来,这个徐召平的眼神太不善了,肯定不是善茬儿。 万一他有什么歹毒的心思,他们很危险。 还好这事儿过了,端王只坐了一会儿,便带着人离开了。 陈阁老挽留他一块儿吃饭,端王连连推辞:“我吃过了。便不打搅了。” 他来时派头大,走时派头也不小。 端王进了门口一辆豪华大马车,前后有二十多个骑马的护卫。簇拥着马车离开。 那些围着客栈的士兵,在长官的一声令下,纷纷跟在端王马车后面。好似一条长长的尾巴。 他们全走了,客栈的人才敢出来,不少人连连往陈阁老几人看。 客栈掌柜提着裤子匆匆赶过来,恭敬得对陈阁老行礼:“小的不知大人来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我这便让厨房备好酒好菜。” 陈阁老应道:“最好有大肘子。” “老太爷,您不能吃大肘子!”老卫制止。 陈阁老拧了眉头:“长途跋涉,我疲惫不堪,吃些大肘子补补身子不是正好么。” “大夫交代过,您不能吃油腻的菜。”老卫难得强硬起来。 陈阁老辩解:“酱肘子又不油腻。” 众人:…… 这怎么看怎么像个普通的小老头,不像大人物啊。 那些客人很是怀疑地看着两人老头斗嘴。 可转念一想。刚刚过来的是端王,能让他亲自来见的人,肯定也不是简单人。 这么大的排场,除了端王还能是谁呢? 再说,那些兵可不止围了客栈外,连客栈里面也站了不少人。还大声高呼:“王爷到此,闲人避让!” 老卫见他固执起来,便去找陈小桑帮忙:“小桑小姐,您说说老太爷能吃肘子么?” 陈小桑还没开口,便见两位老人都巴巴盯着她。 一个满眼渴求想吃,一个恨不得对她摇头。 陈小桑刚要开口,陈阁老便急切道:“陈爷爷疼你?” 她点头:“疼。” “那你能帮帮陈爷爷么?”陈阁老巴巴道。 老卫虎着脸:“正是想帮老太爷,才得拦着老太爷吃肘子。” 陈小桑肩膀垮了下来。 她觉得这是对她极大的考验。 沈大郎见状,低声问她:“若是只吃几口,会有影响么?” 第811章 启程 陈小桑仔细回想了陈阁老的脉象,一直平稳有力,也没什么血管的病。 她点了头:“可以。” 沈大郎对她道:“那你让他吃几块小的。” 陈小桑觉得这主意不错,两人都兼顾了。 “可以吃三小块。”陈小桑比了三根手指。 谁知陈阁老失望地垂下眼皮:“才三块啊。” 老卫也很失望:“还能吃三块啊。” 陈小桑双手掐腰,气呼呼道:“你们不要太过分。” 见她凶巴巴,陈阁老很识时务:“三块就三块,总比没有强。掌柜,你帮我切大些,拳头大一块便成了。” 老卫立刻阻拦:“跟手指第一关节那么大一块儿便成了。” 得了。两人从能不能吃变成吃多少了。 沈大郎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两个老小孩,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他和二哥太难了。 不过两哥老人这么争论一番。大家也不是那般惧怕他们。 就连客栈掌柜,也大大松了口气。 这里的动静很快传到端王耳中。 端王习惯地转动着扳指,“堂堂陈阁老,竟然也会因为猪肘子而吵架?” 骑马跟在马车旁边的下属道:“听说陈阁老身子不适,他们才在客栈多住一天的。” 端王冷笑:“可别被骗了。” 那只老狐狸,可不会轻易被他们看透。 属下应了声。便不再吭声。 端王沉默许久,才问道:“他们买了些什么药?” “问过大夫了,是些解乏的药材。” 端王摆摆手,那位下属便拉住缰绳,渐渐落到马车后了。 想到刚刚与陈阁老的相处,便觉得他精神不太好。 难不成真是精神不济? 也对,年纪大了,总归身子跟不上了。 不过,这么远去找大夫? 端王顿住,冷笑一声:“老狐狸。” 既然出来了,便别想再回京了。 他狠狠撩起帘子,对外头怒喊:“徐召平!” 这会儿徐召平远远坠在队伍后头,被喊到后,便匆匆赶过来,恭敬地跪在马车旁边听候吩咐。 看到他,端王眼中闪过一抹凶狠。 只是转瞬,他便又变成温文尔雅的端王。 “今日难为你了。” 徐召平受宠若惊,赶忙回道:“是属下自作主张。连累了王爷!” 这倒是实话,若不是他这般没用,连沈睿庭一个少年都比不过,又怎么会打草惊蛇? 端王却笑道:“去账房领五百两银子。” 徐召平欣喜若狂,连连磕头感激。 原本以为今儿犯了大错,王爷要责罚他,没料到竟会赏赐他。 不知是药效好,还是因着吃了小半盘肘子,第二天一早他气色好多了。 一行人再次启程。 只是这一回再上路。大家都不轻松。 陈阁老天天在陈小桑耳边念叨:“今儿能吃肘子么?” “你前两天才吃过,怎么能总吃?”陈小桑满口拒绝。 陈阁老叹口气:“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了。” “明明才前天,你装可怜也不能吃这般频繁。”陈小桑义正言辞。 一同坐在马车里的老卫无奈:“就不该给老太爷吃那一顿肘子。” 陈小桑深表赞同得点了头:“你说的对,我应该听你的。” 可惜啊,一切都晚了。 陈阁老扁了嘴:“你们这些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头儿。” 啧啧啧,瞅瞅这话说的,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明明这几天最难受的是他们。 陈小桑探头看向他:“你别的事容易忘,肘子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呢?” “那些可没肘子重要。”陈阁老撇嘴。 老卫苦口婆心劝他:“老太爷年纪大了。不能总吃这些油腻的东西。” “你顿顿喝粥吃青菜试试?一点油水都没有,嘴巴没味儿,肚子也总饿。”陈阁老抓紧了拐杖,很委屈。 见老卫劝不住,陈小桑气呼呼道:“你再不听话,我们一块肘子也不给你吃。若是你听话。等到了丰都县,我请你吃卤牛肉。” 外头赶车的沈大郎忍不住摇摇头,这是拿他当孩子哄? 这可是内阁大臣,是轻易会被骗到的么。 谁知陈阁老乖乖上钩了:“卤牛肉是什么?” “没听过?”陈小桑得意:“这可是只有我们县城才有的很好吃的东西,若是在京城,你花再多银钱也买不到。” “能比肘子还好吃?” 这可问倒陈小桑了。 肘子挺香的,油而不腻。 卤牛肉好吃归好吃,真要跟肘子比起来,也不见得就会胜出。 这个得看个人喜好。 不过这哥时候输人不输阵。她肯定要应是。 “肘子哪里吃不到啊,这个酱牛肉可是独一份。对了,还有卤牛杂。也很好吃。” 陈阁老咽了口水,有些迫不及待。 自从他病倒后,便一直吃清粥小菜。 说是为了他身子好。 这人啊。越是不能吃什么便越想吃。 他越发想念那些重口味的菜式,一天不吃便浑身不舒坦。 路上又折腾,他身子疲惫,更想有些好饭菜吃,这不,口舌之欲被勾起来了。 “你可不能骗我,到县城后若是不好吃,我可要找你麻烦的。” 陈小桑拍拍胸口:“放心,肯定好吃。若是你不喜欢,我给你卤两个大肘子吃。” 陈阁老惊奇:“你会做?” “会啊,卤料方子是我家卖给酒楼的。” 陈阁老坐着有些不舒服,便往前挪了挪。“为何要卖?” 真要是像她说的那般好吃,该留在手里,能挣更多银钱。 陈小桑叹口气,将自家当时的事儿说了。 “我家没靠山,一直被人惦记,只能卖出去保平安。还能换点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陈阁老自是知晓的。 他正想要如何教导陈小桑,便听她道:“好在我家还有很多别的挣钱法子。” 陈阁老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聊了一些陈小桑家里的事,马车突然停下了。 陈小桑撩起车帘子往外看:“怎么了?” “前方设有拦卡。”沈大郎往前指了下。 陈小桑顺着看过去,前头已经派了不少车马,而关卡前头还有不少官兵正在检查。 “官道时不时会有检查,我们安心等着便是了。”陈阁老闭眼,身子靠在车壁上歇息。 陈小桑看前方动都不动,干脆将车门推开,跟沈大郎并排坐在车辕边。 第812章 救人 “你怎么出来了?” “车子里闷,坐久了还累,我出来透透气。”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看看天色,道:“快傍晚了,一会儿找家客栈歇息。” 才说完,前方骚动起来。 一辆马车突然掉头往回冲,四周的马车匆匆躲避。 这会儿大家都堵在后头,又有哪儿能躲呢,只得往路边撤。 可前头的马被惊到。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将四周的马也给惊着了,附近的马不服管。四处冲撞。 车夫们费力拉着缰绳,却全然拉不住,被马拖着四处乱窜。 一时间,前头的队伍全乱了,那些士兵冲过来要抓马匹。 可他们人多,这一动起来。一开始跑的那辆车更往沈大郎他们的方向冲。 眼看着前头人仰马翻,不少人或被撞或被踩踏,后头的马车也急了,一个个赶车往回跑。 沈大郎满脸严肃,回头对排在后头的马车大喊:“快离开!” 他这一喊,陈二树赶忙跟着往后呼喊:“快退快退,不要挤过来了!” 因着隔的距离有些远,前方又被马车挡着,后面的人看不清前头发生了什么,听到前方的惨叫,心里便已经发毛了,这会儿又听到前头喊退,他们也顾不上其它,拽了马往后跑。 沈大郎来不及多话,双手将陈小桑抱到马车里,关上车门,拽着缰绳引导马车转弯。 可前后左右全被别的马车挡住了,他全然无法动。 而前方的马车已经装翻不少马车。甚至不少受惊的马车朝着他们冲过来。 沈大郎手心拳湿了。 再这么下去,必然要撞上他们的马车。 “大郎哥,我们不管马车了,自己走?”陈小桑提议。 马车根本动不了,留在车上迟早被撞上来。 沈大郎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他一个人无法同时带走三个人。 陈阁老点头:“这是个主意,先救人。” 老卫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问沈大郎:“你能带一个人出去吗?” “可以,但是没法带三个人。” 老卫笑得:“我们一人带一个便是了。” 沈大郎顿时明白。老卫武功不差。 他朝老卫点了下头,将陈小桑抱出来奋力往上一跳,轻易落在旁边的马车顶。 脚尖一点,连着跳了好几辆马车,才将陈小桑放在路旁的草地上。 他一回头,老卫已经将陈阁老放下了。 沈大郎深深看了老卫一眼。 这个老卫,武功极高。 他收回视线,便问陈小桑:“没事?” 陈小桑着急道:“我没事,有事的是二哥。你快去救二哥!” 她好好的呢,一点伤没有,她二哥还被不少马车围着,压根动不了。 沈大郎也顾不上多话,松开陈小桑,便要过去。却被老卫喊住了:“不用担心,我们还有两个人。” 话音才落,陈阁老带来的两人分开,一个架住陈二树,另外一个扛着田丰,朝着这边冲过来。 两人虽然比沈大郎和老卫费劲些,但也稳稳当当将两人放在陈小桑身边。 陈二树顾不上着急,匆匆过来看陈小桑:“没事?” “没事,二哥不要担心。”陈小桑安抚陈二树。 陈二树上下看完陈小桑。见她没磕着碰着,这才安心。 陈阁老将拐杖在几人面前挥了挥:“别聊了,赶紧救人去。” 大家这顺着看过去。正巧见到旁边一个车夫被马甩下来,还被马蹄踩了一脚,当场便痛苦地缩成一团。 沈大郎再等不了。冲过去救人。 陈阁老对自己的三个人道:“你们也去。” 三人这才跟上,将人往草地搬。 沈大郎将那个被马踩了的男子抱到陈小桑身边,对她道:“你帮他看看。” 陈小桑搭上他的脉,越把脉脸色越凝重。 “内脏破损了。” 陈二树手抖:“肚子里的东西都破了,那不是活不了了么?” “还能救,将肚子破开,把内脏封起来,若是不感染,便还有救。”陈小桑深吸口气。 在这里是不能行了,必须要送到医馆去。 陈小桑也不管那些,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包,在男子的肚子上扎了几针止血。才道:“我的针只能帮他止半个时辰血,半个时辰内得将肚子里的内脏缝起来,不然我就没办法了。” 半个时辰,听起来不短,可这个时间要包括准备,还得破开肚子、缝内脏。时间便不太够。 沈大郎已经放了第二个重伤的人:“这个也得看看。” 陈小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跑到第二个人身边,把脉后,满脸凝重。 又是一个伤得极重的人,也得抓紧了救治。 沈大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惨状,再次回头,眼神已经坚定:“你帮他们做个急救,再将他们送去医馆。” 陈小桑很赞同,只是:“这么多人,一个个送需要很久。” “先攒几个人,这边不是还有不少在路边等着的人么,让他们帮忙将伤者往医馆送。”陈二树提议。 陈小桑叹口气:“凭我们几个人,救不了这么多人。” “这不是还有别人么。”陈二树往旁边站着歇息的人指。 陈阁老走过来,道:“你们忘了,这儿还有不少官兵呐。” 陈小桑双眼一亮:“你有没有令牌什么的,去指使他们?” 陈阁老窒息。 他一个文官,哪儿来的令牌去指使士兵呐。 这些兵可是只管认兵符和长官,不认文官的。 “你这么大的官都不顶用啊?”陈二树失望道。 被鄙视的陈阁老无奈地摇摇头:“我着实不太行。” 陈二树便不指望他,跑去找旁边的人帮忙。 有些人还心有余悸,这会儿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愿意拉这些重伤的人。 万一人还没到医馆就死了呢?到时候说不清楚,白白给自己惹麻烦。 再说,自家马车拉过死人,往后每回坐心里都得膈应。 大部分人不乐意,还是有少数人愿意的。 很快,三辆马车便围在了陈小桑的身边,将止住血的几个人抬上马车后,便朝着城里赶。 可陈小桑只有一副针,即便她很节省了,甚至很将就地用了,还是在第四个人时针没了。 还好他是外伤,陈小桑便拿出贴身带着的祛伤膏,帮他薄薄涂一层,再用布条帮他包起来,让陈二树帮他压着止了血。 第813章 霸道 好在后头的马车慢慢散开,前头横冲直撞的马车被士兵们止住了。 骚乱停下,那些没别甩下来的车夫也渐渐将自己的马车稳住,渐渐安静下来。 这会儿才有一个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指挥着士兵收拾残局。 那中年男子看到这边围满了人,便压着刀过来。 原本围着陈小桑他们的人见状。纷纷躲开。 中年男子看到陈小桑正给人包扎,问道:“你是什么人?” 陈小桑正忙得转不开身。也不搭理他。 中南男子用刀鞘戳了下陈小桑的后背,陈小桑一个没吃住力,人便摔在地上了。 她气呼呼扭头道:“我在救人,你们看不到么?” 正在救人的沈大郎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朝着陈小桑的方向看去,见那边站了一队士兵,他心一沉,扛着人几个起跳过来。 被吼了的中年男子:“……好大的胆子。” 他可是穿着盔甲,这丫头就敢吼他? 沈大郎关切问陈小桑:“怎么了?” 陈小桑背过手揉后背,一只手指向那中年男子:“他仗着人高马大,用刀鞘戳我背。” 已经逃散的众人听到她的话,一个个又停住脚步。 那可是当兵的,仗着的是军威,可不是什么人高马大。 众人是怕了这些当兵的,蛮不讲理得把路占了,害得他们差点被马踩死。 瞅瞅。多少人受伤了。 沈大郎拧了眉头:“严重么?” 陈小桑脆生生道:“可疼可疼了,都不好蹲下去急诊了。” 这话一出,四周的人更不满。 这可是救命的事儿,就被当兵的给搅合了。 中年男子握紧了刀把,冷笑:“不过被推了一把,就如此夸张。是不是想隐瞒什么?” 他话一落,身后那些士兵上前一步。 沈大郎将人放在地上,一个跨步,便将陈小桑挡在了身后。 “你们敢公然与我们为敌?!”中年男子怒喝。 “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陈阁老眯着眼看向那满身盔甲的男子。 男子扫了眼,是个老头,便不把他当回事:“将他们带回军营!” 陈阁老眼皮抖了抖。“我们便是犯了错,也该是县衙管,怎么轮到你们军营管了?” “我们接到密报,今儿有敌国探子从这儿经过。便设卡检查。你们擅自将人都送走,是不是想包庇敌国探子?” 那中年男子怒目圆瞪,再配上从眼角到嘴巴附近的一条长长的刀疤,显得格外吓人。 四周的人一听,吓得四散逃开。 这可是叛国罪啊,谁担得起哟! 陈小桑可一点不怕。论扣帽子和吵架,她都厉害。 她反问:“你们接到密探。怎么不问问敌国探子有几人,什么长相?平白无故把人都拦在这儿。还连累这么多百姓受伤,你该救他们的命来弥补你们的考虑不周。可你们呢,竟然还拦着我们救人,这就是你们报国的方式么?” 刀疤男子气道:“好利的一张嘴。” “你有空跟我吵架,倒不如多帮着救几个人。” 陈小桑指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六个人,对刀疤男子道:“我已经给他们做了紧急处理了,只要你的人送去医馆便能将人救活。” 四周的人虽然害怕,离得也远。可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呢。 若是此时不救,等人死了,得给他惹麻烦。 刀疤男子脸上的横肉抽了好几下,才咬牙对站在身后的士兵们道:“把他们送县城的医馆去。” 长官下令了。士兵们自是要听的。 他们没马车,便临时将路上的马车征用了。 这可是军队的征用,便是有人心里不愿意,也不敢当面拒绝。 刀疤男子双眼紧紧盯着他们,好似要防着他们跑了。 陈小桑才不管他,而是扯了沈大郎的衣服:“大郎哥,你帮我给人包扎。” 沈大郎瞥了眼刀疤男子,跟着陈小桑走到最后救出来的那人,给她打下手。 “你怎么惹到他了?” “他就喊了一声,我忙着给人包扎,没留意,他就把我戳倒了。”陈小桑不满道:“太不讲道理了。” 沈大郎冷声道:“仗着手里有人,霸道惯了。” 虽然他不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可他爹才回来时,总拉着他讲军营的事。 他很清楚里头都是什么人。 像刀疤脸这种人,就是兵痞子。 “你不用理会他。”沈大郎道。 陈小桑应了一声,心里却很不满。 也不知道刀疤脸使了多大的劲儿,后背这会儿还在疼。 陈阁老撑着拐杖蹲下身子:“我修书一封给端王,让他帮你报仇,肯定不让你吃亏。” 陈小桑眨眨眼:“他归端王管?” “这儿是端王的封地,士兵将士自是归王爷管。”陈阁老细心地给她解释,丝毫没了之前在车上争着要吃肘子时的孩子气。 陈小桑撇嘴:“端王殿下的封地可真大。” 又是那个虚伪的王爷,她怎么觉得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呢? 陈阁老笑道:“我们再赶两天路才能离开他的封地。” 陈小桑:……那皇帝还剩下多少地方归自己管呐…… 有那些士兵加入,人很快都被救出来,还送到城里的医馆去了。 陈小桑和沈大郎去清点了自己的马车,还好,虽然马车都翻了,但是东西都在,只是有两匹马受了轻伤。 等陈二树送完伤着回来时,他们整理一下便要离开。 马车却被刀疤脸拦住。 “跟我去军营走一趟。” 沈大郎冷眸盯着他:“你别太过分。” “过分又如何?今日必有密探,你们需得跟我走!” 陈小桑推开车门出来,气呼呼得双手掐腰:“你说我们是密探,我们就是啦?你有什么证据?” 刀疤脸男子冷了眼:“我办事不需要证据。” “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他们救了不少人呐。” 四周的人小声咬耳朵。 大家都气呼呼,也只敢小声嘀咕,谁也不敢上前对上刀疤脸男子。 刀疤脸怒瞪他们:“再胡乱商议,我把你们一起带回去!” 这话一出,四周嘀嘀咕咕的声音都停下了。 去军营了,还不得脱一层皮呐? “你怎么就料定我们跟密探有关?”陈阁老问道。 第814章 显露身份 刀疤脸男子凶悍地将几人一一盯过去:“密报如此。” 陈小桑反手指着自己:“密报里有我啊?” 可惜刀疤脸并不多说,吩咐身后的将士:“将他们带回军营!” 他一声令下,四散开来的士兵们很快将几人围在中间。 陈二树脸色惨白。 完了完了,今儿要脱一层皮了。 四周围着的人已经不忍心看了。 “我看谁敢动!”老卫一声怒喝。 他这声一出来,陈阁老带来的两人纷纷亮出了兵器。 刀疤男子龇牙:“你们果然有问题!” “谁有问题啦?他可是内阁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疯了才去当敌国探子?” 陈小桑指着陈阁老狐假虎威。 “忽悠谁呢?内阁大臣不在京城,跑来我们县?”刀疤男子怒喝。 沈大郎迷了眼道:“你大可试试。看你明日还能不能保住官职。” 陈小桑给了沈大郎一个赞赏的眼神。 瞧瞧她的小夫君,多上道啊,这么快就跟她学会扯大旗了。 嗯,大有可为。 沈大郎把她的头摆正。对上刀疤脸。 陈二树也很快反应过来:“你可以派人去打听,前几天端王爷还去客栈见过陈阁老。当时很多人看见了,做不了假。” 刀疤脸眼神闪了闪。 这些事他听都没听过。 可看他们的神情,不像说谎。 想到一向与自己不合的上司,今日突然临时派他来设卡拦人,他更怀疑。 他扭头看向陈阁老:“你可有凭证?” 自己身份已经被陈小桑和沈大郎给抖搂干净了,陈阁老也不想再隐瞒了。 再说,他也不想被抓去军营。 “老卫。” 老卫麻利地从怀疑掏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掏出碟文,递到刀疤脸跟前。 刀疤脸在看清碟文上的内容后,一阵后怕。 竟然真的是陈阁老! 今日若是将人抓了,他这官职十有八九是不保了。甚至还得蹲大牢。 他隶属兵部,而兵部又是在内阁之下的。 刀疤脸呼了口气,对陈阁老抱拳行礼:“是下官有眼无珠,认错了人,还望陈阁老恕罪。” 陈小桑安心了。 看来陈阁老这个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嘛。 陈阁老见四周人多,便对刀疤脸招招手。 刀疤脸会意。赶忙双手捧着碟文,递到陈阁老面前。 见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陈小桑只得感叹世间险恶呀。 她离陈阁老很近,刀疤脸走过来,她便问刀疤脸:“你接到的密保里说我是密探么?” 刀疤脸摇头:“密报里并没有外貌描述。” 沈大郎拧了眉头:“既然没有,你为何要盯着我们?” 这里的人并不少。还有人趁机离开,只有他们一直在救人,怎么就会觉得他们可疑? 沈大郎眼角余光在己方一众人脸上扫过,每个人都长得端正。并没有特别要引起警惕的人。 “我得到的密保,是一行人中有一名少女。” 陈二树不满:“这么多人,得有多少家带着少女,怎么就盯着我妹妹了?” 陈小桑点头:“刚刚我帮两名女子止血呢。” “还有两个老头。”刀疤脸如实道。 众人目光又落在陈阁老和老卫脸上。 又对上了。 “这些马车里,也该有别的老人?”沈大郎反问。 刀疤脸:“老人一般都不爱出门,便是有。也是老夫妻,两个老头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不多。况且,还加一名少女。” 话音一落。刀疤脸便在陈小桑、陈阁老与老卫身上一一扫过。 “就因为这个,你便要抓我们呀?你也太武断了。”陈小桑连连摇头。 刀疤脸却道:“剩下的人,各个武功高强。” “不对不对,我没武功。”陈二树反手指着自己。 刀疤脸愣了下,才意味深长道:“我把你给看漏了。” 陈二树:…他人高马大,怎么就能看漏了? 看不起谁呢? “你怎么漏了我?这正正说明我们不是你要找的人。” 陈二树道。 刀疤脸当然知道自己看错了,这一行人他是惹不起的,也只能忍了。 陈阁老制止了陈二树。继续问刀疤脸:“密探有说多少人么?” “有,”刀疤脸意味深长道:“七人。” 陈小桑拧了眉头,又对上了。 好像说的就是他们? “这里除了你们,就只有要逃跑的那辆马车一家符合要求。他们已经被我们抓了。剩下的只有你们。” 刀疤脸看向几人。 “我看话本里的密探,都是一个人,哪有拖家带口当密探的嘛。” 陈小桑惋惜地看着刀疤脸。 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呀。 “像我这么大的人,最不会撒谎了。” 沈大郎很想知道陈小桑的良心会不会痛。 “你确定么?” 陈小桑理直气壮看向沈大郎:“你小时候会撒谎么?” 沈大郎回想了下,沉默了。 他像她这么大时,需要说谎的时候不多。 陈二树很赞同得点点头:“我家的孩子都老实本分,小小年纪肯定不会说谎。” 沈大郎觉得陈二树对老实本分有什么误解。 不过陈小桑有些话,他还是赞同的。 “若是带上老人,万一有什么意外,也不好跑。” 沈大郎补充。 陈小桑点头:“还容易老糊涂,什么都跟别人说了,不就害了所有人么?” “这么一大家子干什么要去异国他乡当探子啊。有这精力,还不如在家多种几亩田地。” 陈二树继续补充:“做点小生意也好。” 被挤兑的刀疤脸一句话也插不上。 甚至连辩解都说不出来。 “这是你上级告知你的,还是你的人告诉你的?”陈阁老问道。 刀疤脸为难:“这是军密。” 哪怕是大官,也不能说。 陈阁老也不勉强,只是交代他:“好好查查,若是那一家子没事,便将他们放了。” 刀疤脸更为难:“这事我不能答应你,得上级裁定才行。” 他是将士,只听命令。 陈阁老便不多话了。 一旁的陈二树忍不住道:“陈阁老还真指挥不了将士啊?你的官真的很大么?” 陈阁老被噎住了。 陈小桑帮着解释:“他是管大官的嘛。” 刀疤脸:“我的官也不小。” “你多大的官?” 刀疤脸也被哽住了。 陈二树恍然大悟:“我懂了。” 第815章 赔钱 刀疤脸:你懂个屁! 当着陈阁老的面,他是不敢这般粗鄙,只能默默咽回去。 沈大郎却道:“若是那一家也不是密探,跟你说这个消息的人要么想对付我们,要么想对付你。” 刀疤脸眼中寒芒一闪,却并没有应话。 看他的神情。沈大郎心里便有了一些猜测。 “好了,我们赶路。天都快黑了。”陈阁老提议。 陈小桑却道:“不急。” 刀疤脸正想她还有什么事,便见她对他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 “刚刚我为了救人,用了一副银针,还有不少好药。我算你五十两好了。” 刀疤脸惊了:“为什么找我?” 又不是给他扎针上药了。 陈小桑理所当然道:“是因为你们设了关卡,才会发生踩踏事件呀。不然不会有人受伤,我也不用救人。” “说的在理。”沈大郎帮腔。 刀疤脸哪里愿意。 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 “我也是奉公办事。” “你上级是让你设卡?有让你发生踩踏么?” 刀疤脸:“那也该找横冲直撞那一家。” “可是那一家让你关起来了,我们又不能去你们的军营讨要。” 陈小桑叹气:“不就是五十两么?你一个大官还给不起么?” 刀疤脸:......这会儿他又成大官了? 沈大郎便道:“也可以去军营。” “去军营他也不会给啊。”陈小桑无奈。 沈大郎出主意:“找他上级要,他们军中总归有银钱。” 刀疤脸受不了了,咬牙切齿:“我给!” 陈小桑便巴巴看着他。 刀疤脸费劲儿得伸手去厚重分盔甲里摸银子,可盔甲绑得太紧实,他伸不进去。 他只得当众将盔甲脱下,就在布衣里翻找。 全身上下翻遍了,也才摸出几块碎银子。 陈小桑嫌弃地看着手心的几块碎银子:“不够哦。” “你的银子放在军营了?要不然我们跟你一起去拿?”沈大郎问刀疤脸。 刀疤脸咬牙,扭头对着身后的士兵们道:“你们身上带了钱的都拿出来。” 原本听话的士兵们这会儿一个个都不动了。 刀疤脸怒吼:“发了军饷还给你们!” 这下那些士兵才脱盔甲,摸出身上的银钱。往刀疤脸手里放。 这个说:“老大,我一个月才一两银子,是我攒的老婆本,您可一定要还给我呀。” 那个说:“老大,这可是我爹娘的养老钱,要是没了。我爹娘在家就得饿肚子......” 陈二树感叹:“原来士兵们也不是那么听将领的话啊,我还以为他们什么都听呢。” “话本子里有好多将领贪军粮,被底下士兵们收拾的故事。”陈小桑应道。 这些被刀疤脸听在耳里,气得他浑身发抖。 他不过是借钱!借钱!要还的! 陈二树惊奇:“话本子连这些都有?” “有啊,话本里有好多有意思的东西。” “回头你找几本给二哥看看,我回去讲给你二嫂听。” 陈小桑很遗憾:“我不买话本呀。要不我给二嫂讲。” 陈二树想了想,道:“要不你给我讲,我回去再给你二嫂讲。” “好呀,明天我去你的马车坐。路上给你多讲几个。” 陈阁老忍不住道:“你还年轻,该好好读正经书,哪里能费在看话本子上?” 这话自是对陈小桑说的。 毕竟陈二树不算小了。 陈小桑便道:“读书使人明智,就连话本子,也能教给我好多道理呀。” 本来就没什么可玩乐的,只有看话本子来消遣。若是连话本子都不能看,就只能天天盯着医书。 她再上进。也得劳逸结合嘛。 之前她在陈家看医书,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累了。便在里头一个书架上找话本来看。 虽然这些话本大部分都是穷秀才与富家小姐的故事,能让陈家收在书房里的书,大多文采斐然,看着也很有意思。 陈阁老:“你看看大郎,他便不看话本子。” “你怎么知道大郎哥不看?”陈小桑反问。 陈阁老便有些心虚。 他还真不知道沈大郎看不看。 沈大郎很想说自己不看,不过他若是插话进去,话题只会越来越偏,他便不吭声。 士兵们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 毕竟往日发了粮饷。他们便会寄回家。 家里人还等着粮饷过日子呢,身上留下的一点也只是应急用。 虽说在场的士兵人多,也没凑上来多少。 陈小桑掂了掂钱袋子,里头的碎银子发出“叮叮”的响声。 她为难:“我没有五十两?” 只是一小袋碎银子。怎么会有五十两? 刀疤脸胀红了脸:“我只能借到这么多。” 陈小桑叹口气:“这都不够买一副银针。” 这下刀疤脸更是羞愧。 好歹他还是个小将领,竟然连五十两都借不到。 他便狠狠瞪向那些士兵。 被瞪的士兵委屈坏了。 他们出钱出力,还得被嫌弃,这是得罪谁了。 陈二树肉疼得不行:“那么好一副银针,就这么没了。” “你爹知道,非得心疼。”沈大郎道。 陈小桑叹口气:“不说我爹,我都心疼得不行。唉,人也不是那么好救的。” 刀疤脸咬牙:“你们晚上住哪儿?我筹到钱送给你!” 他就听不得这些话! 陈小桑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啊,得进城才知道。” 刀疤脸咬牙:“我叫个人跟着你们,行了?” “行呀,那你晚上要把银钱送到客栈给我们呀。” 陈小桑笑眯眯道。 看着她笑得灿烂的脸,刀疤脸浑身一哆嗦。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讹了? 陈小桑并没有讹他。 银针本就贵,再加上她自制的独一无二的止血药,一共只要五十两不算贵。 只是这笔钱对于刀疤脸一个拿军饷的小将领来说,并不是小数目。 陈小桑可不会心软,之前她才被他推倒了呢。 要不是因着陈阁老的身份,这会儿他们已经被不明不白抓去军营严刑拷打了。 趁着这个机会,要给他一个教训。 当然,也是为了减少损失。 没道理她救了人,还让她搭进去一副银针好几包药? 陈小桑笑眯眯道:“你要是没来,我就只能去军营找你要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很多人知道的。” 第816章 猜想 刀疤脸:“你都要去军营找我了,别人还能不知道么?” “我不会说的呀。”陈小桑眨巴着大眼睛。 只要她去了,别人还不得追着问是怎么回事么?今儿有这么多人,压根瞒不住。 刀疤脸咬牙切齿:“今晚一定还给你!” 陈小桑这才满意,对几人道:“我说完啦,我们走。” 陈阁老打发了几人去收拾马车。 刀疤脸知道这是要赶人了。他对陈阁老抱拳鞠躬后,带着一长队士兵离开了。 他们才走。那些四散开的人都聚过来了。 “小娘子没事?” 陈小桑摇头:“我好好的呀。”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那些将士真要把你们抓走。” “你就是瞎操心,他们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被抓?肯定是误会。” “对对对。小娘子和小相公都是大好人,好人会有好报。” 这个“小相公”说的便是沈大郎。 刚刚他可是来来回回救了不少人。 有人好奇:“那群人怎么突然又不抓你们了?” “我们都是好人呀,他们干嘛要抓我们?”陈小桑问道。 “不是说你们是敌国探子么?若是别人被怀疑了,非得脱层皮不可!” “岂止脱层皮啊,恨不能丢了小命。” “你们可得小心,赶紧离开这儿,别让他们抓住了。” “你们都是大善人,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是呀,你们今天积大德了。” 众人七嘴八舌,对陈小桑他们好一顿夸。 夸完,又纷纷对陈家两个下人好一顿感谢。 这里不少人都是他们救出来,让陈小桑看过的。对他们很感激。 陈小桑他们应付了几句,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便收拾收拾去前方的小县城。 刀疤脸真就留了一个士兵,一直跟他们到了客栈门口,还特意找陈二树确认:“你们在这家客栈住了么?” 为什么找陈二树呢? 陈小桑是个小丫头,他特意撇开别人去找不太合适。 至于沈大郎。咦,太凶了,他怕。 只有陈二树,人看着温和不少。 得了陈二树肯定的回答,他才出城回军营。 赶了一天路的陈小桑,这会儿已经累了。 吃了晚饭。她打着哈欠就想睡觉。 沈大郎问她:“你不等人送银钱过来了?” “那是为了惩罚他,又不是惩罚我,我不用干熬着等呀。”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竟然觉得他说得对。 他也跟着梳洗完,早早就睡了。 至于军营里的将士们。那就没这么幸福了。 一个个被刀疤脸抓着借钱。 “我真没钱,昨天全寄回家了。” “你总得留寄信钱,把那个借给我,等发了两相还给你。”刀疤脸蛮横道。 士兵们震惊了。 竟然连他们的寄信钱都要借走,还是不是人呐! 所谓的寄信钱,就是留在身上最后的银钱。他们当兵的。有今天没明天,万一哪天没了。他们留的遗书会有人给他们送回家。这个寄信钱,便是给帮他送信回家的人的。 这就跟老人的棺材本一样。不该有人惦记。 军营的鸡飞狗跳一点影响不到陈小桑,她一躺下便睡得香甜,甚至一觉到天亮。 等梳洗完出来,刀疤脸已经坐在客栈楼下了。 当然,也因着他在楼下,客栈一楼除了陈阁老和沈大郎他们外,一个外人都没有。 陈小桑摇摇头,他也太不招人待见了。 她一下来。便给刀疤脸一个大大的笑脸:“你这么早就来啦?” 刀疤脸没好气道:“我不早些来,怕你去军营。” 他拿出一个大钱袋子,“咚”一声放在桌子上,虎声虎气道:“你数数。” 陈二树提起来颠了颠。笑道:“差不离。” “你真实诚。”陈小桑夸赞。 刀疤脸抓紧了刀柄。 为了凑这些银钱,他可是一晚上没睡。 “军营晚上不让出去,我只得一早请假出来,若是没问题,我该赶回去了。” 这算是解释为什么他昨晚没来了。 可不是他不讲信用。 陈小桑收了银钱,便道:“没问题了,我们以后两清啦。” 刀疤脸肉疼地看着陈小桑将银子收起来,咬咬牙,才将视线移开。 这抵得上他近一年的粮饷了,就这么白白没了。 哎! 他这个肉疼啊。 怎么就这么不记事,被人算计了一回又一回! 刀疤脸再坐不下去了,起身,对陈阁老行了一礼,大跨步离开。 他一走,陈小桑便乐开了花。 沈大郎收回视线,道:“他好像舍不得。” “五十两很多了。”陈小桑摇摇头,“其实他可以往上级通报,这银钱该军营出的。” 沈大郎便道:“他即便上报,也不会被护着。” 陈二树疑惑:“他不是将士么?出了这事儿,合该他所在的军营给银钱呐。” 陈阁老摇摇头:“我看呐,他是被推出来背锅了。” “背什么锅?”陈二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明明他是五兄弟里最聪明的,也是村里有名的聪明孩子,怎么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呢? 沈大郎便解释:“或许并没有什么敌国探子,昨天就是为了抓我们,才让设关卡。” “嘶!为什么要抓我们?”陈二树惊了下,“不会是……” 他扭头就去看陈小桑。 不会是那些人过来找小桑的? 又或许是找陈阁老的? 趁着没外人,陈小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那个刀疤脸说的特征全是我们有的,哪有这么巧的事?如果是为了抓我们,一切就好说了。” “不对呀,有陈阁老在,他怎么敢抓人?”陈二树疑惑。 昨天也是因为陈阁老亮明了身份,他们才没被抓走。 摆明了陈阁老的身份就在这儿,总不能就这么干抓? 陈小桑道:“万一刀疤脸不跟我们说话,就把人抓了呢?” “那……那还是能搜出来陈阁老的文碟?”陈二树猜测。 他们审人,总得搜身。 “去了军营,就不一定会认了。或许,到时候就不是刀疤脸来审问我们了。” 如果真是冲着他们来的,到了军营就是到了他们的地盘。 那些人就算不认文碟,又能怎样? 陈二树想到这个,打了一个寒颤。 这也太歹毒了。 第817章 找上门 “万一……找到文碟的人认了文碟,我们不就没事了么?”陈二树还在找理由。 想要光天白日抓这么多人,里头还有个大官,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沈大郎道:“可以推到刀疤脸身上。” “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才说完,陈二树便觉得自己不对:“刀疤脸被人推出来挡刀了?背后的人也太狠了!” 陈阁老诧异地看了眼沈大郎和陈小桑,没料到他们能想到这里。 看来是他小看这两孩子了。 “有人要害我们,还不得赶紧走哇?你们别耽搁了,我去买点早饭,吃完赶紧走!” 陈二树着急。 可不等他出门。门口便“乌泱泱”进来五六个一身孝服的人。 他们进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将门一堵。 “昨天是谁在官道救人?” 当头一个年纪大些的男子对着客栈大喊。 一看他们,陈小桑便与沈大郎对视一眼。果断当没听到。 这些人一看就是来找茬儿的,她傻了才主动往前凑。 陈二树这会儿也不去买早饭了,扭头问小桑:“你还没睡醒?要不再去睡会儿?” “好呀,二哥你也去睡一会儿。大郎哥,陈爷爷,我们回去睡觉。” 几人拄拐的拄拐。直接起身的直接起身,朝着二楼楼梯就走。 眼看人就要走了,穿孝服的男子怒喝:“站住!昨天是不是你们在官道上救了人?” 陈小桑扭头便道:“你别胡说啊,我们可没有。” “就是你!救人的是个丫头!你还不认!” 陈小桑头一偏:“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证据不要胡说。”沈大郎将陈小桑往楼梯上轻轻推了一下,示意她赶紧上楼。 那喊的人牙都要咬碎了。 明明就是他们,竟然不承认。 身后的女人看他不行,便上前一步,指着陈小桑怒喝:“就是你,我昨天亲眼看到你给我相公治病的!” 年长男人立马道:“你们做贼心虚么?竟然还不承认!” “肯定是知道自己治死人了,心虚不敢认呗!” “杀人偿命,你把命赔给我三哥!” “相公啊,你死得好惨呐!” 几人在客栈门口就这么又哭又喊起来。 客栈的掌柜赶过来一看,脸拉得老长了。 都穿着孝服,竟然来他的客栈,这不是把晦气带到他的客栈么?他还怎么做生意? 掌柜赶忙上前,跟领头的人好声好气道:“我这是小本生意,你们就别为难我了,还请先出去?” 这话可是将一行人惹恼了。 那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我家男人没了。我们还不能来找凶手了?” 这…… 又不是他害死的。 掌柜心里想着,又不敢这个时候说,只得耐着性子问:“怎么回事?” 女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指向陈小桑,怒声道:“就是她,昨天给我相公扎针,说是救人。她才多大啊,就敢拿针扎人?我男人送到医馆,大夫们边说危险了。没多久,我男人就没了。” 说得这叫一个流利。 年长男人平和了语气,对掌柜道:“你做生意的人,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将他们几个赶出客栈,我们立马退出去!” 陈小桑拧了眉头。 看他们这模样,好像不太像是假的? 客栈掌柜搓着手,走到陈阁老跟前,恭敬道:“老爷子,您也知道我是个做小生意的。要不您行行好?” 这是在赶人了。 陈阁老也不难为他:“我们回房间收拾东西,一会儿就退房,可以么?” “那行那行,各位见谅啊,我这小生意,实在折腾不起。”掌柜一个劲儿赔罪。 人家都这么好的态度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退房呗。 好在东西也不多,陈小桑把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团成一团,往包袱皮里一塞,系起来往背上一背,就要出门。 沈大郎已经在门口等她。 顺手将她的包袱接过去:“他们应该在外头等着,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 陈小桑特自然地由着他背包袱,道:“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还是假装的。” “那得一会儿再看,这种事装不来。”沈大郎应道。 陈二树一见到他们两。便忍不住叹气:“怎么这么多麻烦找上门呢?不会又是有人害我们?” “二哥别担心,我昨天的救治肯定没问题。” 陈小桑很肯定。 毕竟昨天她只是做了急救,并没有动手治疗。 最多给止血。便是亲属真要找人麻烦,也不该找他们。 陈二树很信陈小桑。 自家妹子很靠谱,她说跟她没关系。那肯定是没关系的。 “就怕背后有人故意害你。”陈二树担忧:“大郎啊,要是一会儿打起来,你带着小桑赶紧跑,别管我们。” 陈小桑眨眨眼:“二哥呢?” “我不能跑,咱家的东西都在马车上呢,我得把马车都带走。”陈二树舍不得那么多东西。 “反正不是我治的,他们找不到我头上。再说,咱人也不少,陈阁老的人都很能打,我肯定伤不到。” 陈二树越说越有道理,便改了主意:“大郎啊,要不你这会儿就带着小桑跑了!” “他们都在外面等着。肯定防着我们跑。”陈小桑不赞同。 陈二树一想也是。 要是他家去堵人,肯定前后门堵个严严实实。 这么一想,他更念家了。 家里多好啊,兄弟多,平日在村里也是横着走,谁敢惹他们呀。 到外面来。连着两天被人欺负。 想到这个,陈二树觉得憋屈。 掌柜匆匆跑上来,见几人还在说话,他更着急了:“外头的人在喊了,你们准备好了么?” “老爷子还没出来呢。”陈小桑往陈阁老的房间看。 陈二树便道:“掌柜你放心,我们肯定一会儿就走。” “要不我去敲门催催?”掌柜说完,怕几人不高兴,赶忙解释:“我也是没办法,他们穿着孝服呐,会把晦气带到我家。没事也就罢了,要是万一有点什么,我家里该怨我了。” 大家当然知道他的不容易。 就算是陈家湾,也是有这个忌讳的。 陈小桑小手一挥:“我们先出去。” 反正找的是她,只要她出去了,那些人也不会再来客栈里头闹腾。 第818章 原委 陈二树有些紧张:“要不还是等等陈老?” “二哥不用怕,他们那么多人也不是大郎哥的对手。”陈小桑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陈二树想想也是。 大郎可是能猎那么多头狼的人,还能怕这么些普通人么? “我也能打两个,剩下的就交给大郎你了。” 沈大郎点了头,算是应下了。 三人才一出客栈,那几个人又围上来了。 陈小桑扯了嗓子道:“我们还是去旁边说。别打搅掌柜做生意。” 掌柜听了,简直千恩万谢。 哎哟。这客人可真会替人着想呐! 穿孝服的众人也不想打搅别人,便答应下来,跟着陈小桑一起到旁边。 才到一个巷子,那女人便哭着冲向陈小桑:“你还我男人!” 陈二树早防着了。一把将陈小桑拉到他身后:“干什么干什么?要打架啊?” 这巷子不大,不过那家人已经把前后堵了,陈小桑、沈大郎和陈二树就在中间。 “我要她偿命!”女人满带恨意地盯着陈小桑。 陈小桑小心脏抖了抖,这眼神好像要吃了她啊。 这么凶悍,怕是真的了。 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神情,探出头,严肃道:“这位夫人,你总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女人歇斯底里:“告诉你什么?你治死了我男人,就得偿命!” 沈大郎道:“昨天她没有治病。” “胡说!我亲眼看着她给我男人扎针的!我当时想拦着,人太多了我进不去。”女人狠狠擦掉自己的眼泪。 陈小桑身上只带了一副针,所以给扎了针的并不多。 她回想了下,便有了猜测:“你男人是不是被马踩踏了。内脏出血那个?” 女人咬牙:“就是他,你想起来是,也就是你承认了!” 陈小桑点头:“我确实给他扎针了。” 当时摸到那人出血严重,她着急救人,也就没来得及找亲属。 但是她把人的血暂时止住了,只要医馆的大夫医术好。应该不至于救不下来啊。 就算完全不治,按理说今日也不该就没了。 “你确定你男人真没了么?”陈小桑反问。 这下不知女人,就算其它穿着孝衣的人也怒了:“你什么意思?我们还会咒三哥(三弟)吗?” 好了,这原来全是那男人的兄弟。 家族可真够大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看看人还能不能救。”沈大郎帮着解释。 陈小桑连连点头:“对,我想看看人还能不能治。” 那个年长些的男人一看陈小桑就来气。 就是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竟然给他三弟扎针。 能不出事么? 想到这茬儿,他便对三弟妹更不满:“那可是你男人,你怎么能让别人随意给他扎针?!” “我挤不进去……” “你没嘴不会喊么?赶紧送医馆还能救。” “要不是你非得回娘家,我三哥能遇着这事儿吗?” 男人们纷纷指责起女人来。 女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声声解释:“别人都让她治了,我就希望她能治好志祥……” “她才多大?能有什么医术?你这不是让你男人去死么?” “你还有脸哭?你害死我们家人,你哭个屁!” 这里有十一二个男人,一起骂起来,七嘴八舌,声音吵吵嚷嚷竟然把女人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陈小桑没料到他们突然指责起女人来了。 按理说。这会儿最伤心的就是这个媳妇了? 女人“哇”一嗓子,坐到地上放声大哭。 可她的眼泪并没有浇灭男人们的怒吼。甚至有人上前要抽女人。 只是手在半空被抓住了,他扭头一看。是沈大郎。 男人暴怒:“好小子,我们没找你麻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兄弟们,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几人便要围过来。 这么多人,便时真将人打死了,也找不到谁是真凶,不会有大事。 他们想得好,没料到沈大郎只是往外一推。那个被他抓着的男人便连连后退,将要冲上来的人都给撞到了。 眼见他们慌乱不已,陈小桑道:“你们兄弟又不是这位嫂子杀的,你们打骂她做什么?” 女人含着眼泪。不敢相信陈小桑和沈大郎会帮她。 只顿了一下,她又痛哭起来。 男人们好不容易站稳,咬牙切齿:“好小子,还敢还手!” “让他们给三哥偿命!” 男人们很快又将仇恨落在陈小桑和沈大郎身上。 好像他刚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陈小桑嫌弃道:“你们真懦弱。”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大哥,别跟她废话,我想上去拦着那个臭小子,你们收拾那个死丫头和那根木头!” 陈二树不满了,他不过没怎么说话而已,怎么就变成木头了? 不过他不像小桑,这会儿还是想努力将他们的心情平复下来。 “各位兄弟,我妹妹已经学了许多年医,也治好了不少人,都在医馆坐诊了,肯定不会医死人的。” 男人们才不听他的,真就冲上来了。 沈大郎一脚一个,很快将冲向他的五个人全给踢倒了。 这边解决完,他一个闪身到陈二树身后,顺手将剩下六个人也解决了。 小巷子本就不大,几人还只能竖着躺,有两个还躺在自家兄弟的身上。 女人吓得脸色惨白,都忘了哭。 沈大郎这才道:“有话好好说,我们不喜欢打架。” 最前面那个男人咬着牙坐起身,恨恨盯着三人:“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对,我们去官府告他们!” 那些男人好像又找到了对付他们的办法,一个个努力爬起来。 陈小桑摇头:“你们若是真想帮你们兄弟报仇,应该去告军营才对。若不是他们设卡,还让马受惊,你们的兄弟根本不会被踩踏到内脏出血。” “谁敢管军营?” “所以你们就来找我们么?你们这叫欺软怕硬。”陈小桑反驳。 他们顿了一下,便有一个男子怒喝:“你明明没本事,为什么要治我三弟?若不是你……” “要不是我,你三弟到不了医馆便死了。”陈小桑义正言辞。 她虽然能理解这些人失去至亲的伤痛,但那不代表她愿意背锅。 第819章 查 陈小桑继续道:“我是大夫,当时看他伤得重,自是要给他止血。难不成,你让我见死不救么?” 众人哑口无言。 女人呆呆地看着陈小桑,悲从心起,捂脸哭起来。 她的哭声一响起。男子们也悲切起来。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人不服气,站起身。咬牙道:“谁知道是不是你治错了,才让我哥死的?” 众人好似突然被他提醒了。 对啊,明明就是她治错了,才让他们的兄弟死了。 陈小桑丝毫不惧他们的恨意:“那你们怎么就断定是我治错了呢?你们也不懂医术。” “回春堂的大夫说了。你的针扎错了地方,让我三弟伤势加重,才让他没救了的。” 陈小桑都要被逗乐了。 她那是止血的针法,怎么可能加重伤势呢。 若是别的疑难杂症,她还得怀疑一下自己。 毕竟她学医还不久,跟那些厉害的大夫不能比。 但是这是急诊啊,主要是一些急救的入门知识,她怎么会弄错呢。 陈二树反驳:“人是在那个回春堂死的,保不齐是他们没治好,推脱到我妹妹身上呢?” “怎么可能,回春堂的大夫都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你妹妹才学了几年?” 众人怀疑地看向陈小桑。 她和回春堂的大夫比。他们当然是相信回春堂的大夫。 “别跟他们废话,你们在这儿守着别让他们跑了,我去报官!” 反正打是打不过的,只能去找人帮忙。 陈小桑喊住他:“为什么不让我去回春堂跟那位大夫对峙?你们听一会儿,也能知道真相。” “别是想跑?” 陈小桑扬起下巴,睥睨他们:“我们真想跑。你们拦得住么?” 陈二树点头:“在你们去找官来之前,我们就跑了。” 男人们气得大骂:“不要脸!” “黑了良心,你们不得好死!” 瞅瞅这话多恶毒。 陈二树气歪了鼻子,就要骂回去,沈大郎制止了他:“小桑一直治病救人,是在积德行善。” 陈二树这才好受些。 陈小桑叹口气。可怜地瞅着他们:“你们惹不起军营,难不成连回春堂也不敢惹么?” 女人抹干眼泪,站起身,“我跟你们去对峙!” “这儿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领头的男子不悦瞪她。 女子这会儿却很强硬:“我想知道我男人是怎么没的。就算以后做鬼了,我也知道找谁索命!” 陈小桑不由得多看了这女人一眼。 气势很足了。 沈大郎嘲讽:“你们这么多兄弟,比不上一名女子。” “死小子,你骂谁?” 他们简直要疯了。 本是来找麻烦的,还没出气,反倒被这个死小子揍了。 如今还要被他骂。这哪儿受得了。 有人先忍不住了:“好,就去对峙。我看你们能不能比回春堂的大夫还厉害!” “让他们心服口服!” “走!” 陈小桑却不急着走,而是问他们:“你们将伤者放在哪儿了?” “在祠堂。”女人已经敛了哭声。这会儿镇定下来。 陈小桑便道:“我们先去将人抬出来,再一块儿去回春堂。” “人都没了,你还要抬来抬去,安的什么心?” “人不在,我们也得就着尸首看伤情,不然大家说什么也不承认呀。”陈小桑双手一摊。 众人纷纷看向那个年长的男子,男子咬牙:“回去抬人!” 他们的祠堂并没有在县城,而是郊区的一个小村子里。 离得不远。他们很快就过去了。 一到村子里,那些男人们便有些蠢蠢欲动。 他们兄弟打不过沈大郎,全村的人还能打不过么? 只要将人留下来,凑一顿。打个半死不活再送到衙门去,也算是报仇了。 才有这个想法,便被沈大郎瞪了一眼。 “大哥!” 有人忍不住跟年长男子使眼色。 村子里的屋子东一间西一间,不少人经过时还会多看他们几眼。 这个时候,只要喊一嗓子,村里的人肯定冲上来。 年长男子冷着脸道:“在我们村了,不急。” 陈小桑到他们祠堂时,发现人并没有抬进祠堂里,而是在外头的空地放着。 老人孩子正守在一旁哭。 女子一看到这场景便抹眼泪:“志祥是在外头没的,连祠堂都进不去……” 之前还气势汹汹的男子们,这会儿也都默然得低了头。 这是村里的规矩,不然会给村里带来凶险。 只能委屈了志祥。 陈二树叹口气:“可怜人呐。” 都说死者为大,这人遭受无妄之灾,还连祠堂都进不去,是可怜人。 陈小桑心情也沉重起来。 她走过去,顿了下,将白布揭开。 一位老人惊呼:“你干什么?!” 陈小桑道:“我看看他。” 她还是不太相信人就这么没了。 “人都死了,还看什么?盖上!把布盖上!” 老人大喊,扑上来又把白布将脸给盖起来了。 盖完,再看陈小桑时已经满脸责备:“这是哪儿来的不懂事的丫头,连死人脸上的白布也揭!” 陈小桑却道:“我是大夫,来看看人是怎么没的。” 陈二树便放缓了声音,道:“老人家,这人是我妹妹昨天医治过的,她来看看,您先别着急。” “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老人红了眼,死死盯着陈小桑。 陈小桑摇头:“我就是为了弄清楚才来的,若真是我害死的,任由你们处置。” 陈二树吓了一跳,赶忙捂着陈小桑的嘴:“不许胡说!” 陈小桑掰下他的手道:“二哥放心,肯定与我无关。” 陈二树虎着脸:“那也不许胡说!” 沈大郎却定定看着陈小桑:“你下定决心了?” “嗯,我确定与我无关。”陈小桑肯定道。 沈大郎顿了顿,道:“那你看。” 陈小桑点了头,便看向能做主的那位大哥。 几兄弟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大哥道:“你尽管看。” 老人家张了张嘴,最后只得捂着嘴转过身去哭。 陈小桑才要揭开白布时,见一个小男孩正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陈小桑咧了嘴对他一笑,小男孩虎头虎脑跟着乐。 才笑出来,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你爹都死了,你还笑得出来?不孝子!” 第820章 有救 孩子低了头,不敢再笑。 陈小桑无奈,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死呢,干什么为难他? 她不多话,再次揭开白布,伸手去探鼻息。 没一会儿,她便发现不对劲。虽然很微弱,但是她感觉还有鼻息。 她拉出那人的手腕。那人的皮肤还有温热。 她满脸凝重,仔细把脉,竟然还有跳动。 “人还没死。” “怎么会?回春堂的大夫明明说已经死透了。我们才抬回来的!” 一名男子惊呼。 陈小桑道:“你们若是听我的,就赶紧去弄一桶皂角水。” 见大家都傻愣愣站着,她气道:“你们再不动起来,人真就没了!” 这一声可是将在场的人点醒了,他们四处乱窜起来。 “家里没皂角了!” “我们去村子里借,能借多少借多少。老二,你赶紧挑两桶水!” 兄弟好就是有这个好处,紧急的时候能听吩咐。 这边忙活个不停,陈小桑让沈大郎和陈二树帮忙,将病人身上的白布解开,衣服也全都敞开。 一旁围着的老人孩子巴巴看着,女人更是张大了嘴巴,瞅着被扒拉精光的自家男人,又瞅瞅陈小桑,到底没敢吭声。 翻开眼皮看了会儿,又掰开病人的嘴巴,探头去看了会儿舌头。 她已经确信了,就是中毒。 虽然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毒,但是已经引起休克了,再不急救,人就该没了。 陈小桑扭头问女人:“昨天我给他扎的银针还在么?” 女人连连点头:“在家里!” “你快些去拿给我,我要封住毒。”陈小桑催促道。 旁边的一个十三四的少年立马道:“我跑得快,我去拿!” 说完。一溜烟跑了。 陈小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先恢复呼吸。 休克久了,人也会没的。 只是她个子不够高,力气也不够,没法做心脏复苏。 她做不了,便立马求助旁边的沈大郎。 沈大郎道:“怎么做,你直接说便是了。” “像这样,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在他胸口这样按压。” 陈小桑做了个示范。 沈大郎照着她的姿势。帮着按压病人的胸部。 一开始他还不赶用力,在陈小桑的提醒下,他加大了力度。 陈小桑拉来女人,对她道:“你对他的嘴巴吹气。” 女人听得吓了一大跳:“这怎么行......” “他已经休克了,很缺氧,你想救你相公便要帮他呼吸。” 女人胀红了脸,这可是在祠堂,不少人看着呢,得嘴对嘴。多难为情。 “你要是不愿意,只能换别人来了。” 这会儿陈小桑已经顾不上女人的心思了,救人要紧。 女人一咬牙:“我来!” 陈小桑将刚刚盖在病人身上的白布提起来,让陈二树帮着举着,把女人和她男人的头围起来,简单挡一下外人的视线。 等沈大郎按得差不多了。她便对女人道:“吹气。” 外人看不到,女人便松了口气,深吸一口气,跟自家男人嘴对嘴,猛得吹气。 “起来再吸口气。” 女人跟着陈小桑的指示起身,又吸了口气对着男人嘴巴吹。 沈大郎不管她如何,自己的手没停过。 老人满脸焦急地看着沈大郎把她儿子的胸口用力按着,心跟刀搅似的。 哎哟,肋骨都得按断了! 想归想。她又不敢打断。 万一三儿真能救活呢? “奶,你抓得我好疼呀。”一个奶生奶气的声音响起。 老人低头一看,自己把孙子的手紧紧攥着呢。 她赶忙松开手。对孙子孙女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你们别吭声,他们在救你们爹呐。” 大些的孩子紧张地盯着他们躺着的爹。小些的孩子懵懂地看着大人忙活。 老人擦了一把眼泪,双手合十,嘴巴一直嘀嘀咕咕念叨着,好似在跟菩萨祈福。 不知过了多久,白布里突然响起一声咳嗽。 随即便是女人激动的声音:“活了活了!志祥活了!” 老人再忍不了,冲过来把白布扒拉开,见到躺在门板上的志祥这会儿拧着眉头,满脸痛苦。 她忍不住,“哇”一声便哭倒在儿子身上。 “三儿啊!乖儿子!你可算活过来了!” 志祥媳妇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在志祥身上,又是哭又是喊。 陈小桑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呼吸恢复了。 她便劝两个女人:“病人才能呼吸。你们靠这么近,会把他四周的空气抢走的,还是离远些。” 两人一听,赶忙点头:“对对对,我们好人呼吸比他强,气都被我们抢走了。” 两人连连退开。 陈小桑对陈二树道:“二哥。我们也离开些。” 陈二树应了一声,将白布收起来,退开老远。 反正他也帮不上忙,小桑说什么便是什么。 陈小桑对沈大郎道:“大郎哥,你也不用按了。” 沈大郎收回手,这才问陈小桑:“你们大夫需要这么给人按胸口?” “这是急救,通常是为了给昏过去的人做的。” 沈大郎便上下打量了她,道:“你怕是按不下来。” 刚刚他试过,这样不间断按下来,很费力。 哪怕是他,按这么久也并不算轻松。 陈小桑便道:“等我再长大些就能按得动了。” “咳咳!” 躺在门板上的志祥又连着咳嗽了两声,五官都皱在一起。 陈小桑便让沈大郎帮着将人翻身侧着睡。 小孩子们想要上前,被志祥媳妇给拦住。 几人远远看着。 银针很快被送来,陈小桑就着旁边点燃的蜡烛烧了会儿,简单消了毒,便在男子身上扎了好几针。 村里有人经过祠堂,疑惑:“志祥怎么能光着身子?” 他的声音不小,将附近几家都给喊出来了。 隔得老远,大家便看到一个小姑娘在志祥光溜溜的上半身摸来摸去。 这还得了! 不少人上前,道:“这不得行,得把人扒拉下来!” 不等他们上前,志祥媳妇便又哭又笑:“这是大夫,在给志祥治病呐!” “人都死了,还治什么病?” “死者为大,不能连衣服都不穿!” “我家三儿活了!活了呀!”老人跳脚。 村里人惊了。 明明抬回来都没气的人,怎么可能活了呢? “我爹没死,他还活着!” “诈......诈尸了?!” 第821章 诈尸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零零散散站着的人炸开锅了。 “娘咧!” 于是围观的人四散开来。 家里近的人跳起来,跟兔子一样窜进自家屋子,“啪”一下把门关起来了。 其它人想去别家躲,又来不及,只能一路往家跑一路喊:“诈尸啦!诈尸啦!” “志祥诈尸啦!” 村里的人听到,一个个脸色惨白,纷纷往自家躲。 正在祠堂门口的陈小桑看得目瞪口呆。 明明是她救好了人,怎么就变成诈尸啦? 她默默合上嘴巴。看向沈大郎:“谣言就是这么起的呀。” “他们没看便跟着喊,容易被鼓动。” 陈二树点头:“我们村的传言也是越传越假。” “咳咳......我......我诈尸......啦?”志祥含糊地嘀咕。 陈二树便道:“你自己活没活着不知道么?” 陈小桑肯定道:“你活得好好的呢。” “志祥!你怎么样?”志祥媳妇隔得远远的对着他喊。 志祥随着声音看过去,他老娘媳妇孩子正隔得远远的看着他。 而他媳妇和孩子还披麻戴孝。 他张张嘴。想要说话,肚子便是一阵绞痛,头也晕得厉害,他难受得闭了眼,五官又拧在了一块儿。 志祥媳妇着急问陈小桑:“小大夫,我相公这是怎么了?” “毒要蔓延了。你们的皂角水还不来,我只能针灸催吐了。” 陈小桑才说完,这个志祥已经躺不好,整个人缩成一团。 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翻滚了。 女人心疼得直掉泪。 老人双手合十对陈小桑道:“小大夫行行好,救救我三儿!” 她不懂什么医术,也看不懂陈小桑的操作,可是刚刚她亲眼见到陈小桑将她没了气的儿子救回来了,就是有本事。 这会儿儿子难受成这样,她便苦苦哀求陈小桑。 陈小桑很无力道:“我会尽力的。” 可是她也没办法啊,手头的银针不够,只能控制毒素减少蔓延,却没法将毒逼出来。 她摸了志祥的脉,脸色越发凝重。 沈大郎见状,问道:“我能帮什么忙么?” “若是离县城近,还能去买一副银针,可是这会儿再过去回来,太远了,他撑不住。” 陈小桑叹口气。 正想着是不是冒险。将银针全拔掉催吐时,志祥大哥隔得老远便喊:“来了来了,皂角水来了!” 陈小桑一喜,赶忙道:“快往他嘴里灌。” 志祥大哥傻了:“这可是洗衣服的皂角水,倒进他肚子里,要死人的……” 他以为是给志祥洗身上的,还特意跟村里人借了不少皂角过来泡水,这半桶水里全是皂角泡泡。 这下不等陈小桑说话,老太太便着急起来:“是你懂还是小大夫懂啊?快听小大夫的。” 志祥大哥愣了下:“娘。真要把皂角水往三弟肚子里灌么?” “大哥就听小大夫的,志祥要扛不住了!”志祥媳妇着急哀求。 什么叫志祥扛不住,志祥不是已经...... 这念头在他看到不远处缩成一团的志祥时烟消云散了。 志祥活了?! 沈大郎见他又呆住,便过去将皂角水提过来。 陈小桑看了一眼桶,全是泡沫。 她满意地点点头。 桶太大,没法子直接将皂角水往志祥嘴里倒。 还好他们包裹里有水壶。 陈小桑拿出自己的水壶,倒出里头的水便要去装皂角水。 沈大郎见状,一把拦住她,道:“用我的。” 不等陈小桑拒绝。他已经将自己水壶里的水都倒了,压进木桶里灌皂角水。 等灌了一半,才递给陈二树:“二哥,我压着他,你掰开嘴往里头倒。” 陈二树应了一声,接过水壶。不确定地问陈小桑:“这些都要让他喝进肚子里么?” “能喝多少是多少。”陈小桑肯定道。 沈大郎已经将志祥上半身按住,陈二树捏着他的鼻子,等他的嘴巴一张开,便将水壶塞进他嘴里,一个劲往他嘴里灌皂角水。 志祥被灌了满嘴,吐不出来,只能极力吞咽。 皂角水的味道让他一阵恶心,他费力挣扎,可是沈大郎压得他动都动不了。他只得胡乱摇头来躲避。 眼看着肥皂水灌不进去,陈小桑着急地喊呆站在旁边的志祥大哥:“快过来帮忙呀!” 志祥大哥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按住志祥的腿。 才按住,手便被陈小桑一巴掌拍开:“不是这里,按住头!” 志祥大哥又慌慌张张跑到志祥头顶。两只手用力捧着志祥的头。 志祥难受得眼泪鼻涕一个劲儿往下落,陈二树很快灌完一壶皂角水,立马扭身去灌。 “别......我恶心......要吐了......”志祥费力哀求。 太难受了...... 陈小桑帮他顺胸口,鼓励他:“你肠胃里有毒,吐出来便好了。” 他连着抽搐了好几回,极力将头往旁边撇。 志祥大哥记着陈小桑的话,不能让志祥的头乱动。 一察觉到志祥想扭头,他便更用力压着志祥的脑袋。 志祥忍着恶心,费力道:“我......要吐了......” 陈小桑赶忙对志祥他大哥道:“先放开他,让他吐。” 志祥大哥一松手,志祥脑袋一歪,对着一旁呕了好一会儿。 瞅着他这么难受。志祥媳妇和志祥娘心疼得直抹眼泪。 可是她们不敢上前,怕抢了志祥的气。只得站得远远的,紧紧搂着几个孩子。 吐过这回,陈二树犹豫着问陈小桑:“还灌么?” “灌,还要多吐几回才行。”陈小桑肯定道。 她并不知道他胃里有多少毒,如今虽然吐出来一些。但是没法判断还剩下多少,只能一直灌一直吐。 陈二树倒是不心疼他,按着之前的法子压着人灌皂角水。 志祥大哥不忍心看,偏过头,直到志祥强烈扭头,他才再次松手,看着志祥又是一阵吐。 只是他吐出来的全是皂角水。 连着折腾了三四回,志祥已经满脸通红,整个人疲惫不堪。 陈小桑摸了他的脉,虽然虚弱,却没了之前的杂乱。 陈小桑松了口气。 “不用再灌皂角水了,再给他灌些清水洗洗肠胃,便可以歇着了。” 她这话一出,陈二树便松开了手。 志祥大哥急切问陈小桑:“大夫,我三弟怎么样了?” 第822章 活了 “胃里的毒差不多没了,只要再将肠胃洗干净,我再给你们开些药,你们给他抓着吃,将毒清了,便能开始养五脏六腑了。” 志祥大哥松了口气:“人活过来了?” “等毒清了,还得看看五脏六腑的情况。”陈小桑并没有打包票。 老人腿一软:“怎么还有五脏六腑的事啊?” 女人擦干眼泪,跟她婆婆解释:“志祥掉下马车,被马踩踏了。小大夫说是内脏出血,帮着扎了针才送去回春堂。” 老人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旁边的几个孩子眼疾手快将她扶起来。 “那可是肚子啊,看不见摸不着,怎么止血啊!”老人哀嚎。 多少人就是肚子里的东西坏了,人没了。 刚刚看到志祥活过来有多高兴,这会儿就有多焦急。 女人眼圈发红,巴巴瞅着陈小桑:“小大夫,您能治好我相公么?” 陈小桑见在场的人都巴巴看着她,那些孩子眼里也满是期待。 她更不敢随意承诺了,只得道:“我只是个大夫,没法保证一定能治好病人。” 女人老人都失望了。 好不容易人活过来,可还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道:“大夫不是说了,得先把皂角水洗出来,才能养五脏六腑,我们慢慢养着就成了。” 大家也没别的办法,只得按下焦急,自我安慰起来。 原本人都没了,这不是给救回来了么。 肚子里的东西不好了,就慢慢养着,怎么说,如今也有个希望。 说话间,志祥的兄弟们陆陆续续回来,瞅见志祥真活过来,一家喜气洋洋。 他们人多了,也就用不着陈二树灌水了。 等志祥吐出来的水没有多少泡泡后,一大家子才高兴地又将人往家里抬。 村子边上的人偷偷打开窗户看:“真诈尸了?” 志祥几兄弟不满:“什么诈尸,我兄弟好好的呐!” “活了,人活了,被小大夫救活了!” 前头的人喜气道。 陈小桑在后头听得都不好意思了。 “人本来就没死。” 陈二树骄傲道:“那个回春堂的大夫都说死了,是你给救活的。” 顿了顿,陈二树笑眯眯看着陈小桑道:“我们小桑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小大夫厉害,能起死回生呐!” “哎哟,这可太厉害了,是哪位啊?” 有人往陈小桑那边一指。 走在后头的陈小桑被人这么一指,大家纷纷往她这边看。 陈小桑挺起胸膛,对着看过来的人咧嘴就乐。 村里那些人见一个丫头笑得这么灿烂,忍不住跟着乐。 原本气氛沉重的村子,顿时喜气洋洋了。 沈大郎见状,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 陈小桑觉得自家屋子在村里已经够气派了,这会儿看到志祥家的屋子,便觉得自家的屋子还是太少了。 陈二树不敢相信地指着一大片屋子问道:“这些都是你们家?” 被安排过来招呼他们的志祥五弟骄傲道:“是啊,我家十一个兄弟,总归都得有屋子,便多建了些。” 这是多建了一些么? 简直就是个小寨子了! “我原本以为我们家五个兄弟已经够多了,没成想你们竟然有十一个兄弟,你们这日子过得够好啊!” 陈二树感叹。 志祥五弟摆摆手:“兄弟多,才好发家。我家就是靠着兄弟们种地,再运粮食去京城卖,挣了些银钱。” 兄弟多,种地的粮食都更多些。 陈小桑夸赞:“你们家可真厉害!” “离京城近些,就是有这点好。”志祥五弟带着他们在屋子里左拐右拐,他们再一看,好家伙,大大小小的萝卜头足足有几十个。 沈大郎都忍不住了:“你们家一共有多少人口?” “哎呀,那我还没数过。”志祥五弟有些尴尬。 往日里只顾着生养,哪里有算过有多少孩子呢。 不过他还是能掰着手指头算的:“大哥有六个孩子,二哥三个孩子,三个五个……” 陈二树嘴巴张得老大:“你们家得有百把人了?” “算上孙子辈,应该差不离。”志祥五弟咧嘴:“孩子多了好啊,能帮着干活,多挣不少银钱。” 陈小桑脑袋嗡嗡的。 这也太多人了,真的记得住么? “本来想着今年再多起两间屋子,给几个小的娶媳妇,谁知道我三哥出了这事儿,唉!” 说到这个,志祥五弟便是一阵叹气。 虽说他家银钱不少,可有一个病人,光是喝药加药钱,就不是小数目。 怕是今年,两个侄子不能娶媳妇了。 沈大郎问他:“你三哥为什么会中毒?” “我不知道哇,等我们兄弟赶过去时,大夫说我三哥已经咽气了。” 陈小桑觉得不对:“你们当时都不在?” “我们在种地,只有三嫂跟三哥一块儿去的。等村里人从县城赶回来,我们才知道这么回事。” 说到这个,志祥五弟捏紧了拳头:“我们差点没见着三哥最后一面。” 陈小桑和沈大郎对视一眼。 当时陈小桑给志祥急救时,并没有中毒。 也就是说,要么是送去回春堂的路上中的毒,要么是是在回春堂中的毒。 陈二树不满了:“你们怎么不在回春堂闹腾,反倒是来找我妹子?” 怎么想也该是先找回春堂? 难不成是怕回春堂,才找他们当替罪羊? 志祥五弟没有一点心虚,反倒气呼呼道:“回春堂那个甘大夫,说我三哥本来还有救,被那几根银针一扎,就没救了。” 越说越气愤:“回春堂说他们尽力了,可是一点办法没有,怪我们让人随意扎我三哥。” “我们把三哥抬出来没多久,三哥就没了气。等我们回家,便进不了祠堂,只能放在外头。” 说到这儿,他偷偷瞥向几人,见他们脸色不太好,便不敢说了。 沈大郎追问:“你们这就去找我们了?” 志祥五弟挠挠头,小心道:“三嫂说你们大抵是路过的,我们怕你们跑了,就赶忙去县城找你们。” 他们把人抬回来放在祠堂门口,天便快亮了。 为了防着陈小桑一行离开,他们天不亮就赶到县城。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823章 留下 县城是他们的地方呐,有不少熟人。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他们住在哪家客栈。 原本还不确定是他们,谁让刀疤脸去还钱了呢。 这不,等刀疤脸将士一走,他们乌泱泱就冲进去了。 陈小桑听得认真。 陈二树气道:“这个回春堂也太不是人了,怎么好把锅扣在我们头上!” 志祥五弟同仇敌忾:“他们自己医术不行,还怪你们呐!” “要我说,他们才是差点害死你三哥的人!” 志祥五弟连连点头:“要不是他们诬赖小大夫,我们也不会去找你们麻烦。还好你们有本事,没让我们打。” 他说着,便朝沈大郎看去。 沈大郎却道:“要是换了别人,你三哥便要没了。” 这话可是把志祥五弟吓了一跳。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可不是么,真要是把人打出个好歹来,谁来救他三哥? 他一阵后怕,又暗自庆幸。 几人被送到客房时,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就连早饭都好好放在桌子上。 志祥五弟道:“你们还没吃早饭?先垫补一些,我这就去找我大哥过来。” 陈小桑眨眨眼,问他:“吃完饭我们能走么?” 一听到她这话,志祥五弟眸光直闪。 陈小桑惊了:“你们不会想把我关起来?” 好歹她还救了人呐! 志祥五弟急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只想让你们多住两天,帮忙治治我三哥。” 陈二树冷了脸:“我们的亲人还在县城等我们。” “你们放心,我大哥早说了,一会儿便去将他们接过来。” 陈小桑道:“你们不认识我家里人?” “让三嫂陪着去就成了,她见过的。” 这是要软禁他们呀! 陈二树怒道:“你们这是恩将仇报!” “什么?”志祥的五弟没听懂。 沈大郎便解释:“我们对你三哥有救命之恩,可是你们这么对我们,就是恩将仇报。” 陈二树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是被人指着鼻子骂。 可志祥五弟压根不敢跟他们生气。 他很为难:“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可……可我三哥只能靠小大夫了。只要您能治好我三哥,我到时候跪下给你们磕头赔罪。” 陈小桑摊手:“我也不一定能治好呀。” “我们相信您!”志祥五弟坚定道。 陈小桑:“我都不敢这么相信自己。” 志祥五弟咬牙:“您只管治,若是治好了,我们全家感谢您,若是治不好,也只能是我三哥的命该绝了!” 这话说的倒是诚恳。 陈小桑心头好受了些。 志祥五弟搓着手,满脸期待得瞅着陈小桑:“这位小大夫,您能不能先留几天,帮我三哥治治啊?你们要想办什么事,吩咐我们,我们人多,保管帮您办好!” “我们想回家,你们能帮我们回家不?” 陈二树没好气。 不就是帮着救个人么,怎么把自己一家子搭进来了。 志祥五弟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抱歉得问他们:“你们家远么?要是不远,我可以找人帮你们家带句话。” “那可太远了,离这儿有一千来公里。” 陈二树估摸着道。 陈阁老年纪大了,容易疲惫,他们歇息的时间比赶路的时间更久。 虽然从京城出来有好几天了,他们也并不有走多远。 也是因着这个村子离京城不算太远,志祥兄弟才能将粮食拉到京城去卖。 志祥五弟噎住了。 一千多公里啊,那可太远了。 他犹豫着搓搓手:“要不,你们把地方告诉我,我亲自去你们家一趟?” 沈大郎对陈小桑和陈二树使了个眼色,三人便走到离志祥五弟远远的角落里,小声嘀咕起来。 “小桑,你愿意留下来么?” 陈小桑兴致勃勃:“我还没治过这个伤,想试试。” “大概要多久哇?”陈二树担忧问道。 陈小桑心里估摸了下,道:“我们治个差不多了便可以走,后头让他们找个别的大夫养着就行。大抵,半个月能见效。” “半个月也太久了,爹娘在家里该等着急了。”陈二树不太愿意。 他们离开京城之前,去驿站寄了封信给家里,告知家里他们要回去了。 若是耽搁久了,怕家里担心。 沈大郎道:“再写封信寄回家告知一声就行了。” 陈小桑点头:“这个办法很好。” “你要是想,我只能去寄信了。”陈二树叹口气。 晚些回去就晚些回去。 不过…… “小桑啊,这一家人凶得很,你若是治不好,怕是要被欺负啊。” 陈二树很担忧。 陈小桑看向志祥五弟。 或许是见他们在商量,志祥五弟主动走到了门边,离他们远远的。 她道:“我觉得还好,他家不像那么不讲道理。” “这事不能怪他们。”沈大郎双手抱胸:“是回春堂的问题。” 陈二树顿了下,咬牙:“这个回春堂怎么能红口白牙诬赖人呢!” “或许是故意害我们!”陈小桑道:“回春堂的大夫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中毒了。” 思绪一打开,陈二树便惊道:“会不会是回春堂的人下的毒?就为了害你?” 这想法一蹦出来,陈二树便将声音压得更低,道:“或许跟昨天害我们的事同一波人呢?” 陈二树想到的,沈大郎和陈小桑也想到了。 这也是陈小桑想留下来的原因之一。 “总躲着也不是个事,我们得好好查查,不能让人一直害我们。万一哪次我们中招了呢?” 陈小桑说着,看向沈大郎。 沈大郎“嗯”了一声,道:“这几日,我去回春堂走走。” “得先把陈阁老找到才行呐。”陈二树又忧心起来。 他们来这个地方,陈老不一定知道。若是他找不到,他们不就错开了么。 “这个不用担心,只要小桑提出来,这一家人很快便能将先生找到。”沈大郎道:“他们家人多。” 陈二树想想也是,便也不担心了。 三人商量好,这才一块儿上前,对志祥五弟道:“我们可以先留几天。” 一听他们愿意留下来,志祥五弟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了。 “我这就去跟兄弟们说一声,他们肯定也高兴疯了!”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824章 留下了 陈二树对他招招手:“别急着走,我们还有事要说呐。” 志祥五弟连连点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你们随意提要求!” 既然他说了这个话,陈二树可就不客气了:“你们得先把我们家老爷子找到,安安全全带过来。” “没问题,我立马让家里人都去县城找,明天之前就能找到人。” 陈二树觉得他在吹牛。 他们家人多,放在整个县城也不算什么。 县城多大啊,他们还想一天就找到? 不过这话不急着说出口。 等他们办不到了,才好不高兴,到时候想自己出去找人,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陈二树紧接着道:“我们可就指望你们了,明天你们得帮我们把人找到,还不能吓着他们。” 志祥五弟把胸口拍得“砰砰”直响:“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陈二树满意得点了下头,便道:“你得给我妹妹单独找间屋子住。” 小桑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跟他们一块儿住像什么话。 “好好好,我这就跟大嫂说去。” 志祥五弟连连点头,“还有别的么?” “我们想写封信给家里,把事儿说说,免得家里等不到我们回去担心。” 志祥五弟羡慕得瞅着他们:“你们还识字啊?只有大户人家才会送孩子读书识字。” 陈二树可算有得意的地方了:“我家的孩子都会送去读书。” 虽然家里人没这家多,可是他们的孩子都会读书识字啊,比他们强的可不是一点点。 志祥五弟羡慕道:“你们家可真厉害,我家光是建房子娶媳妇嫁闺女的,都把家底掏空了。” 这话说到陈二树心坎里去了。 两人便说起了家里的难事。 比如建房子费钱啦,娶媳妇嫁闺女的多花钱啦。 这一聊,两人竟然惺惺相惜起来。 陈小桑听了一会儿,干脆拉着沈大郎坐在凳子上吃早饭。 他们一人一碗面条,上头还窝了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零星还有几块肉。 陈小桑将肥肉挑出来,夹到沈大郎碗里。 沈大郎很自然地接过去,又将碗里的瘦肉都夹给陈小桑后,才开始吃面条。 虽然味道没家里的好,不过面条也算筋道,加上油放得多,味道还是不错的。 陈小桑一早起来,便一直忙活,早就饿了。 一碗扎扎实实的面条竟然都被她吃完了,到最后,连碗里的汤都喝完了。 至于沈大郎,更是胃口好。 一碗面条吃完,肚子还没饱,他不得不打断聊得起劲儿的两人:“还有吃的么?” 志祥五弟朝着这边看过来,见两人面前的碗已经空了,连连点头:“还有还有,我这就去厨房再端几碗过来。” 他还没聊尽兴,只得对陈二树道:“二树哥,我先去端面条,再把这些事儿跟他们说了,咱再好好聊聊。” 陈二树点点头:“好。” 等志祥五弟离开,陈二树才坐到位子上,道:“你们怎么不等我就吃了?” “怕打搅你聊天嘛。” 陈二树也早饿了,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我跟钱家五郎聊了会,他们也不像不讲理的人家,应该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刚刚聊那一会儿,陈二树可是把这一家大致摸了一下。 这一家姓钱,刚刚与他说话的便是钱家五郎。 他们聊起这家的情况时,钱家也在商量。 钱五郎出来后,直接去了主屋。 大家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问他:“怎么样?他们答应留下来了么?” 钱五郎高兴道:“他们答应留下来了,还说要好好救三哥。” 这话让屋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钱五郎把陈二树说的那些事儿都说了。 其它的事倒是没什么,就是这买笔墨的事,他们都不懂。 钱五郎是个机灵的人,他提议:“要不,把小大夫带去县城,让她自己挑选?” “那怎么成?万一她跑了呢?” “三哥的命可全靠她了。” 众人连连摇头。 钱五郎便道:“只让她跟我们去,其它人还留在我们家就成了。咱们是想求她救三哥,强行留下他们已经不对了,如今让她去县城买东西,也不行么?” 钱家人都沉默了。 女人们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这可是关系到兄弟的命,她们可不敢多话。 老太太道:“买这东西,就照着贵的买,错不了。” “听说这些东西很贵的。” 老太太咬牙:“那也得买,人家是来救你们兄弟的命,总不会把差的笔墨给她用。” 大家想想也是。 就算再贵,他们买的也不多。 钱大郎道:“你们都准备准备,一块儿去县城找人,老三媳妇也一块儿去。媳妇,你再给收出两间屋子来,他们还有人要过来。” 大家各自应了,便忙活起来。 老太太把六郎媳妇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家大丫头不是不能生养么?趁着小大夫在,你把她带来看看。” 六郎媳妇压低声音问道:“小大夫愿意么?” 毕竟是他们家把人强留下的,给三伯医治不够,还得给她闺女治病么。 老太太瞪她一眼,“你不会跟她说说好话么?求求她。我看这位小大夫人挺好,医术也好,肯定心善。” 六郎媳妇心动了。 她的女儿就在隔壁村,她走得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把闺女接回来了。 陈小桑吃完饭后,钱五郎带着他们在自家院子里转悠了会儿,熟悉后才把他们送回来。 这会儿三人正坐在屋子里聊天。 其实就是陈二树和陈小桑闲聊,沈大郎坐在一旁听着。 “小桑啊,你多久能把人治好啊?” 陈小桑估摸了下,道:“五脏六腑要慢慢养,得个把月。” “个把月?那也太久了。” “我们不用住这么久,只要让他肚子不出血,再养几天就好了。”陈小桑道:“大抵五六天也差不多了。” 至于后面,便让他们再找大夫嘛。 陈二树压低声音问沈大郎:“就这么几天,你能查出来不?” 说的是回春堂的事。 因着头一天来钱家,沈大郎便没急着去查。 他摇头:“说不好。” 陈小桑不在意道:“要是没查出来,我们多住几天呗,反正我要给人治病的嘛。”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825章 不孕 陈二树梗住。 他可不想多待几天。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陈二树离门口最近,便起身过去开了门。 六郎媳妇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站在外头,见是陈二树开的门,她也只是愣了下,便笑着道:“先生,请问小大夫在么?” 陈二树被她一声“先生”给叫得愣了下。 这可真是沾了小桑的光了,他都有人喊先生。 陈二树到底也是个人精,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在屋子呢,嫂子有事?” “我想找小大夫给我女儿看看病。”六郎媳妇笑道。 陈二树便明白过来,回头喊道:“大郎,我们去外头转转。” 沈大郎应了声,站起来跟着陈二树就走了。 六郎媳妇感激地看着他们走远,把女儿带进屋子后,顺手将门关起来了,才拉着女儿走到陈小桑跟前,扯了笑脸道:“小大夫,我女儿出嫁五年了,一直没怀上,您能不能帮忙看看?” 陈小桑点点旁边的位子,对一直低着头的小媳妇道:“你坐下,我给你把个脉。” “十二妹,快坐下,让小大夫给你看看!” 陈小桑诧异:“你叫十二妹啊?” 小媳妇揪着衣服,小声小气道:“我是家里第十二个丫头。” “你家姑娘好多啊,我家这一辈就我一个姑娘,我五个哥哥也才生了一个女儿,我爹说啦,他没能耐多生闺女了,只能盼着我哥哥们多给他生几个孙女了。对了,我侄女加大妹,跟你姐一样的名字呢。” 十二妹不解地看向她:“你家怎么会喜欢女儿呢?” “因为女儿都很乖巧聪明啊,又贴心会心疼人。”陈小桑乐呵呵说着,拉过她的手放在桌子上把脉。 六郎媳妇便道:“你爹娘跟别人可不同。” 谁家不是想要儿子? 瞅瞅他们钱家,为啥日子过得比别家好?不就是儿子孙子多,干活的劳动力多么。 陈小桑点头:“我爹娘很想得开,儿子女儿都是自己生的。” 六郎媳妇叹气:“倒也是,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都让人操心。就说我这大闺女,都成家好几年了,一直生不了孩子,我一想到这事儿晚上就睡不到觉。” 听到她这话,十二妹又低下头,满脸羞愧。 钱家在十里八乡都是极有名气的。 毕竟钱家有十来个兄弟,就这还没算上姐妹。 这些兄弟也不比他们的爹差,哪家都有好几个孩子。 他们家的人这么兴盛,来他们家求娶的人家也就多。 毕竟谁家不想多生养呢? 可钱六郎的大闺女生不出来,出嫁五年都生不出孩子。 陈小桑把完脉,收回手。 “你以前找大夫看过么?” 因着刚刚与陈小桑说了会儿话,十二妹对陈小桑也熟了些。 她道:“看过。” 六郎媳妇叹气:“哪儿能不看大夫呐!县城的大夫我们都看遍了,药是用麻袋装着喝的,一点用没有。上回我都想让她爹带她去京城看了,她婆家死活不肯!” 说到这儿,她跺脚:“就是舍不得花这个钱!” 陈小桑道:“嫂子,我想让她答话。” 六郎媳妇顿了下,很不好意思地搓手:“我闺女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她的事儿我都清楚,你问我也是一样的。” “可有些事你不知道哇。”陈小桑反驳。 六郎媳妇想说自己什么都知道,陈小桑却道:“你知道他们的房事么?” 六郎媳妇闭嘴了。 哪怕是亲娘两,也不好说起这个事。 陈小桑敏锐察觉十二妹的脸色不对。 她便开始赶人:“你若是在这儿,那些问题我不好意思问出口。” 六郎媳妇自己也不好意思听呀,交代了十二妹几句,就退出去了。 门关起来后,陈小桑才问十二妹:“你们往日多久行房一次呀?” 这个问题问得十二妹满脸通红。 陈小桑便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是大夫嘛,这种事都懂的。” 十二妹偷偷看了眼她的小脸,便又低了头,小声道:“一个月一次。” “怎么会这么久呢?” 十二妹全身都快红成一个煮熟的虾子了。 她怯懦道:“他不想……” 陈小桑便道:“你把你相公带来给我看看。” 十二妹为难:“为什么要叫他来?” “我要给他也看看。”陈小桑道:“怀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有时候是男人的问题,有时候是女人的问题。我给你看过了,你身子有些寒气外,便没什么不好了。” 只是有些寒气,若是男方身子好,也不难受孕。 十二妹还是头一回听说生不出孩子可能是男子的问题。 从她嫁过去,头一年没怀孕,她便被婆家逼着到处看大夫。 大夫们开了不少药,却没一个能将她治好。 她揪着衣服:“我……他怕是不会愿意来看。” “那我便没有办法了,不过我能告诉你,你只要喝三服药,也就差不多了。” 十二妹点头,感谢了陈小桑,才起身出去。 她出去没一会儿,六郎媳妇便进来着急问陈小桑:“小大夫,怎么样呐?” 陈小桑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这才道:“若是想仔细查怀不上的缘由,便要找男方过来看看。” 六郎媳妇惊了:“不是我闺女的毛病啊?” “得看了男方才能确定。”陈小桑顿了下,才继续道:“有些夫妻两人都没毛病,只是身子不合也会难怀孕,换了人又好了。” 这事儿可太玄乎了。 六郎媳妇迷糊问她:“十二妹身子好不?” “听好的。” 这就明白了,她闺女没毛病。 六郎媳妇对着陈小桑一顿感激,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进陈小桑的小手里,“小大夫别嫌少。” 陈小桑将铜板还给她,道:“我还没学到家,不能接诊金的。” 她京城都是给人看病,没道理到她了要收银钱嘛。 六郎媳妇却很坚持:“您比我们县城那些坐堂大夫强多了,他们都收诊金,你也一定要收的。” 陈小桑见她坚持,便收下了。 这可是她头一回收诊金,还有些小高兴。 六郎媳妇乐呵呵道:“小大夫您等等,我这就把我那毛脚女婿找过来,您给看看。” <span style='display:none'>sgkCeWt4TC4tRYIMU0Vh12YI/WuPUlqQvQK60DOQlB7eq5kv6xnYzfwNuHLVsKrOJcHVxpYH7AZozzFYlQ3K+w==</span> 第826章 断症 陈小桑点头:“好,你把人带来,我帮他看看。” 六郎媳妇果然去把一个跟十二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带来了。 只是这男子满脸不情愿:“我能有什么毛病。” “有没有毛病得小大夫看过才知道。”六郎媳妇很坚持。 男子本来就不愿意,见陈小桑是个小丫头,便更不情愿:“娘,这么一位小大夫能看出来什么?” 从来都是听说女子生不出孩子。哪儿有男子生不出孩子的? 便是县城的大夫们都没看出个什么来,这么一个小娘子能看出什么? 陈小桑对他这话倒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她听得多了。 可六郎媳妇不答应啊。她气道:“这位小大夫可是神医!她把你三伯都救活了,小孙啊,你可不能对小大夫不敬啊!” 说着,还一个劲给女婿使眼色。 小孙惊了:“三伯活了?” 作为侄女婿。他自是得了三伯没了的信儿。 “活了!小大夫当着大伙儿的面用皂角水一顿灌,又是按胸口,你三伯又是吐又是呕的,就活了!” 六郎媳妇当时在家里忙着招呼村里人,并没有看到。 可这不妨碍她跟孩子们打听啊,再加上自己的想象,竟像是亲眼看到的一般。 小孙和十二妹都震惊地看向陈小桑。 陈小桑坐直了身子,道:“我也就是尽力救人。” “我就说小大夫比县城的大夫都强!”六郎媳妇一个劲吹捧。 陈小桑还是头一回受到这种待遇,简直受宠若惊。 六郎媳妇道:“跟你们三伯比起来,你们怀不上孩子都不算什么大病了。” 陈小桑脑中警铃大作,立马板了脸:“病与病不同,便是能救活人。也不定能治好不孕症。” “啊?小大夫也治不好么?”六郎媳妇焦急。 十二妹和小孙也攥紧了拳头,慌张地看向陈小桑。 陈小桑应道:“造成不孕的原因有很多,有些能治好,有些治不好,我得先看看才知道能不能治。” “那就先让小大夫看看。”六郎媳妇顺势应了声,将小孙压在凳子上坐。 原本不乐意的小孙听着丈母娘一通吹捧。又被陈小桑这么一番吓唬,已经很自觉地伸出手腕。 陈小桑细细把了脉,又看了他的舌头,问了些很不好回答的问题。 小孙很不好意思道:“这些也要问么?” “要的,不然我不好断症。” 小孙胀红了脸看向丈母娘。 已经有了经验的六郎媳妇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给小大夫端杯茶来。” 见她走了。小孙才松了口气,将刚刚的问题都回答了。 陈小桑问完,思索片刻,便道:“你肾虚。行房次数少了,才怀不上。” 对一个男人说肾虚,可是极落男人面子的。 小孙憋红了脸辩解:“我才二十三,怎么会肾虚?” 陈小桑便道:“这个跟个人身体有关。” 十二妹心里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这些年她一直怀不上孩子,大家都说是她有毛病,她也找了不少大夫看病吃药。一直不见起色。 也就是她娘家人多,才没被婆家欺负。 可即便这样。听的各种闲话也不少,甚至她婆婆都明里暗里跟她提过想给她男人再纳个妾生孩子。 没成想竟是她男人的毛病。 这些年的委屈。瞬间都变成了窃喜。 可转瞬她又担心起自家男人的身子了。 “小大夫,能不能治啊?” 陈小桑便道:“我先开一个药方子,你们喝完药,三天后再来找我。” 小孙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发,追问:“能治好么?” “我得三天后再诊断。” 陈小桑可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自己能治好。 万一没治好,便是落人口实,以后病忍是要来找麻烦的。 十二妹安慰小孙:“我们先去抓药吃着看看,万一能治好呢?总归得试试。” 小孙脸色很不好。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点头:“小大夫你开方子。” 大不了多吃几服药。 陈小桑双手一摊:“我的行李还在客栈的马车里呢,笔墨都没有,得等你们家先买给我,才能开方子。” 这个“你们家”说的当然是钱家。 小孙一顿。便站起身,道:“我去问问。” 说完,他匆匆离开了屋子。 十二妹对陈小桑点了头,赶忙跟着出去了。 等两人都走了,沈大郎和陈二树才回了屋子。 “我看呐,这几日你在这儿要忙活起来了,他们铁定有不少人找你看病。”陈二树道。 陈小桑咧了嘴:“反正闲着,看就看嘛,我正好也多学学。” 无论是之前在师父的手下,还是后来在陈家的藏书阁里看的医书,都学了不少。 就是没有实际操作多少,往日也都是治一些小病痛,大病还没单独看过多少,很缺经验。 沈大郎问她:“你确定诊断的没错吗?” “大差不差,书上是这么写的。” 陈二树点头,对陈小桑道:“你用些温和的药,便是治不好,也不会出事。” 陈小桑点头:“知道的知道的。” 总归她的药不会有什么问题,整体也会是对症的。 陈二树乐呵呵道:“等小桑能把这些人治好,以后就能在医馆坐堂了。” “我早就在医馆坐堂了。”陈小桑提醒。 陈二树想想也是,便又乐呵呵想着以后家里医馆多一个大夫后,能多挣多少钱。 沈大郎听着他们说了会儿话,便不自觉拿出了一本书来看。 屋子里头热闹,外头的小孙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娘,小大夫没笔墨,没法写方子,我想去县城抓药也不行呐!” 六郎媳妇便道:“你爹晚上就回来了,肯定要带笔墨回来,你们三伯也得靠着大夫开方子的。” 小孙稍稍安心了些,可还是忍不住嘀咕:“他们怎么就这么着急,连小大夫的行李都不带过来。” 六郎媳妇压低声音,道:“那时候是去抓他们的,哪儿还能等他们收拾行李呐。” 说起这个,她都心虚。 不仅是她,钱家其它人也心虚,还懊悔。 早知道跟小大夫没关系,就该好好等她收拾完。 如今老三躺在床上,这会儿小大夫要银针没银针,要写药方又没笔墨,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呐! 第第827章 固执 志祥还真多受了不少罪,躺着躺着,便又吐起来,脸色也惨白惨白。 在一旁照顾的老太太心疼啊,打发几个儿媳妇找陈小桑过来。 陈小桑摸了会儿脉,便道:“这还是毒没清完。” “怎么老吐呢?”老太太着急问道。 陈小桑应道:“这是中毒的反应之一,只有等喝了药,慢慢将毒都排出来,才能好。” “小大夫不能再想想办法么?这样下去。人得多遭罪啊!”老太太哀求。 陈小桑叹口气,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将我送到镇上的药房。我亲自给他们报药名,抓了药回来煎,再买一副银针给他扎一扎,总能好很多的。” 屋子里一种媳妇便不吭声了,一个个扭头看她们婆婆。 老太太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还是等等他们。他们很快便回来了。” 陈小桑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老太太怕把她放出去后她跑了。 这会儿家里只有媳妇孩子,万一去县城被她跑了,可就抓不到人了,那她三儿子就没命了。 但是她又怕来不及,就将陈小桑留在屋子里。 陈小桑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看床上的志祥没一会儿就要吐,女人们着急忙活得收拾,她实在忍不住了,交代道:“你们给他喝些淡盐水。” 老太太双眼发亮:“喝了淡盐水就能不吐了么?” “那倒不是,喝淡盐水是为了防着他虚脱。”陈小桑解释。 老太太脸色说不出的复杂。 她着急道:“老大媳妇,赶紧去弄些盐水来。” 老大媳妇应了一声,去厨房端了一碗盐水,喂给钱志祥。 喝了一碗盐水的钱志祥稍微缓和过来了点,愧疚地看了眼陈小桑,便对他娘道:“娘,让小大夫去歇着……” 那话说的有气无力。 要不是老太太将耳朵凑到他嘴边,都听不到。 老太太能答应么? 当然不能! 她帮着志祥顺背。安抚道:“小大夫医术好,待在这儿看着你,娘总归放心些。” 陈小桑心里“嗤”一下。 以为这么好把她留在这儿么? 隔得远,她听不到钱志祥在说什么,不过从老太太拒绝的话语里,她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其它的媳妇们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陈志祥:“三弟,小大夫医术好,只要她待在这儿,你不会有事的。” “刚刚还是她让我们给你喂盐水。你这会儿不是好点了么,可见小大夫在这儿总归是好的。” 钱志祥被她们说得头疼,便闭了眼。 陈小桑看不惯,提醒她们:“病人身子虚,呼吸弱,你们都围过去,他会呼不过气的。” 老太太一听,赶忙把媳妇们往后推:“你们都出去,这儿留我和小大夫在就成了。” 这些媳妇们巴不得能赶紧走呢。一听婆婆这么说,一窝蜂全跑了。 等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了,老太太才对陈小桑赔不是:“小大夫莫见怪,我也不是真要拘着你。我也是没了法子,等我家三儿好了,我老太婆肯定给你跪下磕头。” 被强留在屋子里的陈小桑。刚刚那些不痛快,因着她的这番话缓解了不少。 既然老太太岔开说了,陈小桑便也不客气。 “老太太怕我走,把我拘在这儿,我便会尽心帮你救人么?” “你是大夫,总不能看着人没了?”老太太反问。 陈小桑道:“我的能力不够,不是每个病人都能治好。” 误会她将她和大郎哥们一起抓过来也就算了,能理解。 看到她把人救活了,一边感谢她一边想办法把她留下也就算了。那个钱五郎也很愧疚的把事儿说清楚了。 可是这位老太太刚刚的做法太过分了。 不仅不让她去县城抓药,还要逼着她一直赔坐在病床前。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 要不是看病人实在折腾得不行了,她才不会提醒给喝淡盐水。 老太太脸色猛地一变:“小大夫不想救我三儿么?” 陈小桑摇摇头:“不呀。我会很努力治病救人的,可若是治不好,你们也不能怪我呀。” 老太太心“咯噔”一下。 若是连小大夫都治不好。她三儿可就…… 想到这儿,她眼圈发红,眼泪说下来便下来了。 陈小桑一点不心疼,甚至当没看到。 又不是她娘,她才不会因为老太太掉眼泪就安慰呢。 最好气得多哭一会儿。 钱志祥拧了眉头,想说话,又是一股恶心涌上来,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撑起来大吐特吐。 当然,吐出来的是刚刚喝进去的水。 老太太顾不上伤心,赶忙去扶着他。 陈小桑连连摇头,叹口气:“这也太难受了。要是有药,喝下去能好许多。” 这话让老太太身子一僵,心里便暗骂儿子们磨叽,这会儿还没回来。 “你五脏六腑本就伤着了,是急症,又吐得急。这么折腾下去,怕是五脏六腑伤得更重了。” 陈小桑惋惜得看向钱志祥。 钱志祥哪里顾得一听她说什么,他吐都来不及了。 可老太太听到了呀。 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这可怎么办呐!哎哟,这可怎么办!” 陈小桑没应话。 这话也没法应。 老太太将钱志祥扶着躺下,又急急问陈小桑:“小大夫,我三儿会好?” 陈小桑摇摇头:“我不知道。” “您治不好么?”老太太失望地瞅着陈小桑。 陈小桑见她是真慌了,便道:“若是再拖下去,我肯定治不好。” 老太太便知道她是想去县城。 可她不敢啊,只得擦了一把眼泪,咬紧牙关道:“我儿子们肯定很快就回来了,您先等等。” 陈小桑便不说话了。 这位老太太啊,真是不会变通。 大不了多让几个人陪着她去嘛,她小胳膊小腿的,还能跑到哪儿去。 再说,她都答应留下来了,便会说话算话。 陈小桑叹口气,摇了摇头,坐到床边,将钱志祥的右手拉出来,在几个穴位上又揉又按。 满脸痛苦的陈志祥在她的揉按之下,面容慢慢好了点。 老太太大喜,连连夸陈小桑:“小大夫真厉害,三儿不吐了。” 第828章 屈服 ;这只是一时让他好受些,管不了多久。陈小桑认真道:;还是得针灸喝药。 钱志祥是急症,不能拖。 老太太眼神闪躲,连连应道:;能多管一会儿也行,我儿子们很快就回来了。 陈小桑瞥了她一眼,道:;若是晚了,我救不了人,你们可不能怪我。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肯定很快就回来了。老太太连连摆手。也不知道是说给陈小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陈小桑按一会儿,手指就酸了。 她便让老太太将沈大郎和陈二树也喊到这个屋子。 沈大郎是学武的人。对穴位什么的很熟悉,陈小桑说什么穴位,他总能很精准地找到。 至于陈二树,这会儿已经一口一句;老太太你不该啊。 老太太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说,可她也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好声好气地赔罪:;等我三儿好了。我一定好好跟你们赔罪。 ;哎哟,您总说等您儿子好了怎么怎么,这会儿你们都不赶紧想着救你儿子,你儿子怎么好得起来? 陈小桑听得直点头,还得附和一句:;就是。 沈大郎按了下她的脑袋,道:;专心些。 ;我很专心,不会让你按错的。陈小桑辩解。 沈大郎看她的耳朵动来动去,便知道她还在偷听。 他瞥了眼老太太,用不大不小的话道:;关心则乱,反而会害了亲近的人。 陈小桑便扭头跟老太太解释:;意思是,你因为担心你儿子,心里乱糟糟的,会做错很多事,可能会救不了你儿子。 老太太心里发慌,紧抿着唇,半晌不说话。 反正不能让小大夫走。 陈小桑觉得这老太太跟她爹娘比起来,固执多了。 明明看着自己儿子都这样了,还是不愿意让她出去买药。 拖得越久。对病人越不好。 陈小桑叹口气。 老太太心提起来,赶忙问她:;小大夫这是怎么了? ;你太固执了,这样下去,你会害死你儿子的。陈小桑摊手。 老太太嘴巴发苦。 她揪紧了衣服,面色发白:;真这么危险么? ;你儿子的内脏应该又在流血了。陈小桑说完这话,便闭嘴不言了。 有些话说多了,反而没效果。 老太太面无血色。 那可是肚子里头的东西呐,又看不见,不能给止血的。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哀求陈小桑:;小大夫一定要救救我三儿啊! 这回陈小桑并没应话,只单单看着她。 老太太心拔凉拔凉的。 她看看床上的儿子,再看看陈二树和沈大郎,最后将目光落在陈小桑身上:;好,我让人送你去县城,你多抓些药回来吧。 陈二树松了口气,对沈大郎道:;大郎啊,你陪小桑去吧。 老太太一慌。才想开口让沈大郎留下,却听陈小桑道:;大郎哥去了还能帮我们找找行礼。 ;不知道先生还在不在客栈。沈大郎沉思。 陈小桑叹口气:;要是人不见了,你就去报官吧。 老太太便不吭声了。 钱家的兄弟们都已经去县城了,也就小孙这个女婿在,老太太便去村里借了一辆牛车,让他带着陈小桑和沈大郎一块儿去县城。 当然。她还得让四个儿媳妇跟着。 怎么看自家人都更多。 老太太把几个儿媳妇拉到一边交代:;你们可得把人看紧,千万别让他们走了。 六郎媳妇连连点头:;知道的娘,我们会盯着他们的。 老太太这才掏了一块碎银子给六郎媳妇,道:;这些是药钱,你拿着,顺道让小大夫把小孙的药也一块儿抓了。 ;娘,小孙的药钱我们家不该给吧?七郎媳妇问道。 老太太拧了眉头:;让他自个儿掏。 几个儿媳这才安心。 六郎媳妇笑道:;娘,小大夫还得买银针,才能给三哥治病呐。 ;听说银针很贵啊?九郎媳妇问道。 七郎媳妇道:;银子做的针。能不贵么?哎,怕是一副针得十几两。 话说到一半,七郎媳妇便不说了。 可是几个女人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这还只是银针,还得加上药钱,再加上小大夫的诊金。杂七杂八下来,还不得花个几十两啊。 一看儿媳们的脸色,老太太心里便不得劲。 她气道:;这可是你们的兄弟,是一条命,你们光记着钱?等你们男人要治病了,他们也不愿意,你们能好受么? 她的声音不小,陈小桑听了个十成十。 ;她们不会舍不得花钱治病吧? 陈二树摇摇头:;人多了是这样的。 ;我们家的人就不这样。陈小桑道。 沈大郎道:;像你几个嫂子这样的人不多。 陈二树很赞同:;还好咱家人都和睦。 媳妇们再有意见,还是得听当家的。 这当家人,就是老太太,所以老太太还是拿出了家里的二十两银子,叮嘱六郎媳妇好好买银针。 陈小桑和沈大郎被几个女人围着。一路上女人们板着脸,气得不愿意说话。 一同跟来的六郎媳妇怕陈小桑被吓着,歉意地对她笑了笑。 陈小桑却一点不在意,回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最先到的便是回春堂,七郎媳妇瞥了一眼,就气道:;都是这家医馆害了老三。走,咱去问个清楚。 几个女人都憋着气呢,一听她招呼,便指着赶马车的小孙:;把牛车赶进医馆! 小孙哪里敢跟这么多厉害的长辈顶嘴啊,赶着马车就往医馆里冲。 回春堂的人正给人看病,突然就见一辆牛车冲进来了。 他们傻眼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回春堂的掌柜,他快步过去想拦,那牛车已经稳稳当当停在屋子里了。 ;你们懂不懂规矩?!哪有人把牛车赶到别人铺子里来的? 七郎媳妇气势汹汹道:;你们回春堂差点害死人,我们今儿就是来找麻烦的,赶个牛车来你们铺子怎么了?我还想把你铺子拆了呐! 陈小桑兴致勃勃起来。 沈大郎扯了下她衣服,给她使眼色:;你也别太高兴了。 ;这可是找麻烦啊,找回春堂麻烦!陈小桑给沈大郎使眼色。 第9829章 闹 之前他们就猜想回春堂有人想害他们,正准备来查查呢,钱家的媳妇们就找上门了,这不是正好么。 万一吵出点什么来,他们可就赚大发了。 显然沈大郎也没料到钱家人会这么彪悍,这会儿也不急着出声。静静坐在马车上看戏。 回春堂的掌柜脸色更冷了:;我们回春堂是县城最大的医馆,救死扶伤无数。可不是你红口白牙能诬赖的! 九郎媳妇跳下马车,双手掐腰:;我呸!就你们这群赤脚郎中也好意思说你们治病救人?我家三伯都快被你们治死了,你们倒是有脸说自己是救命了。 ;我们医馆从没治死过人,你可别胡说八道!掌柜胀红了脸。 他还敢不承认。 几个媳妇更是火气直冒。 要不是他们医馆乱治病。三伯哪里需要费这么多银钱治病? 想到家里的银钱都要拿来看病,四个女人可是一点不收敛,一个个跳下马车,把回春堂的掌柜围起来,一阵乱骂。 这个骂他;老不要脸的。 那个骂他;治死人以后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 四个女人同时骂起来,哪里是一个老头能挡住的? 于是整个医馆全是钱家四个儿媳妇的骂声。 那些原本来看病的人这会儿也不看病了,一个个看起热闹来。 谁敢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手里啊? 万一回春堂真治死了人,他们不就危险了么? 小孙咽了口水,扯了个笑脸回头对陈小桑和沈大郎道:;两位不要怕,她们就是嘴巴厉害,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陈小桑乐道:;凶点好,凶了才不会让人欺负呀。 那倒是。村里没谁家敢得罪他老丈人家。 不过……也太厉害了点。 沈大郎看她们战斗力,忍不住感叹:;古人诚不欺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们这么多妯娌,要是不厉害,不就得被欺负么。陈小桑毫不在意道。 沈大郎想想也是。 陈小桑边看热闹边侧过身子问沈大郎:;你看是整个回春堂有问题,还是大夫有问题? ;那就得看接下来如何发展了。沈大郎双眼在医馆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陈小桑点头:;反正都跟回春堂脱不了干系。 她内心还是更偏向是回春堂自己的问题。若是单个大夫下毒,别的大夫很难看不出来。 回春堂的掌柜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哪里受得了,怒吼其它的大夫伙计:;都愣着干嘛?把她们赶出去啊! 抓药的伙计、学徒们人可不少,全冲过来,就要对那些女人动手。 钱家这几个儿媳妇可不会就这么屈服。 七郎媳妇朝她冲过来的伙计抡圆了胳膊甩了一巴掌。把那伙计拍得在原地打了个转。 ;敢来欺负你姑奶奶,你姑奶奶打不死你! 伙计捂着疼得厉害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七郎媳妇。 掌柜气得跺脚:;你们大老爷们还能怕她们几个泼妇么?赶出去,把她们赶出去! 那些被吓到的伙计们又鼓足了勇气。一个个便再次冲上去。 钱家儿媳们再泼辣,到底也只有四个人,这会儿围着她们的都有七八个人,她们当然挡不住。 眼看着七郎媳妇被抬起来要往外丢了,陈小桑赶忙戳戳小孙:;他们欺负人,你赶紧去帮忙呀。 小孙才缓过神。赶忙跳下牛车,冲上去就要揍人。 场面更混乱了。 可加他一个。也跟回春堂的人不能比。 四个媳妇全被丢到医馆外头,小孙也被两人抬着往外丢。 眼看着回春堂的人朝着牛车过来了。沈大郎立马拉了牛绳,赶着牛车往外走。 陈小桑扭头连连摆手:;我们只是一块儿搭牛车的,不是一家人。 掌柜气得鼻子都歪了。 是真正的鼻子歪了。 不过他到底自持身份,没有去追赶牛车,让沈大郎赶着牛车出了屋子。 牛车才到外头,便见钱家几个媳妇正坐在地上,捂着屁股满脸痛苦。 至于小孙嘛,这会儿正鼻青脸肿得站在丈母娘身边呢。 陈小桑咧嘴:;这也太惨了。 沈大郎摇头:;人太少了。 要是钱家的儿媳妇儿子们都来了。就不会吃这个亏。 这会儿他才真正体会到陈老汉说的多生孩子的好处。 闹事更有气势。 不过,如果是生他这样的儿子,只一个也够了。 如果是小桑这样的女儿,一个也够了。 六郎媳妇捂着腰躺在地上。嚎哭着:;哎哟,回春堂逼死人啊! 七郎媳妇最先反应过来,跟着六嫂哭哭啼啼骂起来:;差点把我家三伯治死,我们来讨要说法,还被打一顿丢出来啊!不讲理啊! ;不给人活路啊!九郎媳妇也跟着嚷嚷。 八郎媳妇就;哎哟哎哟地喊:;我的腰摔断了,腰断了! 她们的声音不小,又是躺在地上,可就太引人注意了。 回春堂是县城最大最有名的医馆,当然是建在最繁华的一条街。 虽然不能跟京城的繁荣比,也有不少人来往。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瞅着不一会儿就围过来的十来个人,回春堂的掌柜心里直打鼓。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怒喝:;你们不要胡说!别以为这样耍无赖就能逼我给钱! 瞅瞅这话说的,好像钱家几个儿媳妇是为了得到银钱,故意来找他碰瓷似的。 陈小桑对沈大郎道:;这个掌柜还真会处理这种事。 ;大概是遇多了。沈大郎猜测。 ;不知道是真有人借着这个敲诈钱财,还是遇事的家属来讨要说法的。 沈大郎道:;看看就知道了。 反正这会儿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钱家媳妇可不是好欺负的。 他们家人多得很,谁怕谁啊! 七郎媳妇坐起身子,指着掌柜就骂:;我们还没说我们三伯是谁,你这黑心掌柜就说我们是来骗钱的,就是想不承认! ;他要是有良心,能把三伯治成那样么?六郎媳妇接茬,便是又哭又喊:;可怜的三伯啊,差点被庸医害死啦! 于是四人又哭又喊起来。 她们嗓门大,哭声能传得老远,越来越多的人听到,纷纷往这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