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娘子》 第1章 我有儿子了? “哎哟,这躺快两个月了,不知道死了没。” “这贺家的,就是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居然敢肖想我们的举人老爷,居然脱了衣服勾引男人!” “可不是嘛,别说打断一条腿,就是浸猪笼也应当,咱们村儿的风气都给坏了。” “我看是没脸出来见人才是……”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传进屋子里,邙山脚下的一间茅草房里。 “咳咳……”破旧冰凉的炕上躺着一女人,腿上包裹着厚厚的几层布条,还有两只树枝勉强充当夹板固定关节处。 阿福醒了有几分钟了,梳理完脑子里汹涌而来的信息后,阿福觉得她真是活不下去了。 还有外边刚刚听到的闲谈,里面的主人公就是她。 原主和她同名,只是姓不一样,她叫祝福,原主叫赵阿福。 这赵阿福年纪大了,老姑娘还没嫁人,要遭人笑死。 但赵阿福长得还不好看,没人愿意娶,就被她娘强行嫁给了现在的丈夫贺荆山。 贺荆山就一猎户,家里穷得叮当响,听说名声也不好,脸上有一条拇指长的疤,家里祖上杀过人,听说跟了反王,被打败了,然后被皇帝流放到这儿的,还是个贱民! 两年前死了一个老婆,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崽,全村的姑娘谁会想不开嫁给他? 赵阿福嫁了后,瞧着贺家真是穷得不行,就开始后悔了,每天作死作活的闹腾,还暗地里虐待孩子,不给孩子吃的,不给穿的。 等贺荆山打猎回来,还要和他闹,说是吵架打闹,也就赵阿福一个人闹,贺荆山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贺荆山从未还过手。 结果赵阿福猪油蒙了心,脱光了衣服勾引十里八乡的美男子,宋举人宋淮。 勾引不成,直接被宋淮命人打断了腿,衣衫褴褛的绑着,叫好多人看笑话,养了一个多月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最后还是贺荆山面无表情的将人带回来,请了郎中治病。 她一天才医学博士,前途大好的科研医学者,受无数人崇拜的青春少女,居然不明不白死了就算了,现在居然穿越到这样一个女人身上。 是她上辈子做医生没有行善积德? 真尼玛撞了鬼了。 “娘亲……” 突然一道小奶音传来,声线萌萌的,却毫无感情。 转身转了转头,赫然看到插着门栓的窗户角落里,有个蹲着的小不点。 阿福……赵阿福视线触及到小不点身上那薄薄的衣服时,愣住,对着小不点招手,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忍住咳意,赵阿福道:“你过来……” 这应该就是贺荆山的儿子了。 小贺元怯怯的瑟缩了下,黑溜溜惊慌的眼里满是害怕,颤抖着嘴唇道,“娘亲又要打阿元了吗?” 小贺元眨巴着一双水润可怜的大眼睛,干瘦的小手捂住嘴巴,越发往角落里缩。 赵阿福被这话刺激得一怔,好半晌才从记忆里想起,原主嫌弃贺家穷,更讨厌这个长得漂亮的便宜儿子,等贺荆山走了,对孩子非打即骂。 “你过来,我不打你。”赵阿福叹口气,心里软了软。 小不点小小的,一身尘土的模样,看着就三四岁左右,脸上还沾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泥巴,也瘦弱得很,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着,并不合身。 也就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得很,可见是个俊俏的孩子。 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冷得要命,炕上也冰凉,赵阿福还在被窝里,都冻得瑟瑟发抖,更别提穿得如此的单薄的小孩子了。 赵阿福被小不点可怜的模样心疼得不行,掀开被子坐一起来,视线猛然顿住,这么肥大的腿是她的? 再后知后觉的看看手臂,更是粗壮臃肿,一双胖手,每个手指头都胖成了胡萝卜,往肚子上一捏,扎扎实实的全是肥肉! 从猪蹄子到了自己的粗壮不堪的胳膊,再倒腰圆膀粗的身躯,以及身上看着许多天都没换洗过的衣服。 她崩溃了…… 脑袋里炸裂出烟花,砰砰砰的作响,这比接受自己穿越还要难以接受。 她居然是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 第2章 我好丑啊 赵阿福心情复杂,再抬头,小不点已经听话的走到炕边,小心翼翼的盯着自己瞧。 就按照原主之前那么对孩子的做法,非打即骂,虐待成性,小不点居然还能叫原主娘亲。 虽然栓着门,但仍然有风呼呼的吹进来,小不点被冷风吹过,单薄的身子一抖,但又不敢动弹,就怕娘亲突然生气打自己。 小不点冻得嘴唇都乌了,身体打了个冷颤,赵阿福着急下床,动作太剧烈,还没好全的那条腿,从骨头崩出疼意。 缓了缓,赵阿福对小贺元伸手,“过来,冻坏了。” 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怕冷坏了,贺荆山对孩子怎么这么不上心。 刚埋怨完,赵阿福突然想起,哦,是今日原主见贺荆山走了,随便找了个理由,让这个继子站在门口罚站。 没想到继子没被冻死,原主被冻死了。 不过,早上就在罚站,现在这都几点了? 原主是疯了? 这么对这一个孩子? 小贺元呆呆的站着,看着娘亲伸出的手,鼻子酸酸的,娘亲居然要抱抱自己? 娘亲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自己,小贺元觉得现在就像在梦里,眼泪突然就忍不住落下来,模糊了双眼。 赵阿福诧异的瞪眼,有些慌乱,“哎哎,你怎么就哭了?” 想到以往原主做的那些混账事,赵阿福以为孩子是被吓怕了。 赵阿福努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轻声哄,“娘的小阿元,不哭不哭了。” 是叫阿元? 忍着右腿的疼,伸手将孩子扯进怀里,孩子的身体冰凉,凉得她手一个激灵,真是要命,这么小一个孩子,真的会冻死人的! 赵阿福捂着小贺元的手,一边哈气一边搓了搓他瘦瘦巴巴的小手。 感觉小贺元暖和一点了,赵阿福怜爱的摸摸他的头,“娘亲去烧点热水,一会儿泡个热水澡,洗得暖暖和和的。” 小贺元直盯盯的凝着娘亲,娘亲从来没有温柔过,看来,他真的是在做梦。 他可羡慕村里的胖虎了,胖虎有娘亲帮他洗澡,梦里,他也有了? 小贺元努力的点头,“嗯!” 赵阿福颤抖的把孩子抱上床,用被子裹紧实了,嘱咐了一句,“在这儿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赵阿福看看了屋子四周,破破烂烂的,窗户一直在漏风,什么东西也没有一个,估计最贵的就是窗户边的半新不旧的梳妆台。 赵阿福认命的端起木架上的木盆,准备去烧水,结果头一低,水里清楚看到了自己的脸,脸颊左侧被红色的印记布满,还有细小凸起的纤维瘤,看着可怕又骇人。 卧槽!这是她的脸?! 这么丑! 就这幅尊容,原主是怎么想的,居然去勾引举人老爷。 赵阿福快被自己丑哭了,不敢置信的再低头一看,丑得差点把自己送上西天。 撇撇嘴,赵阿福真的就哭了,委屈的冲着小贺元道,“儿子,我好丑啊……我真的被自己丑死了。” 世界上,怎么能有如此丑陋不堪,还心里没点B数的死胖子? 被突然大哭的娘亲哭得愣住,小贺元也直接懵掉了,奶音慌乱的开腔,“娘亲不丑……不丑的。” 赵阿福哭的声音逐渐变小,一把年纪了,还要一个小孩哄,真是丢脸死了! “那你夸我一句,娘亲长得好看!”赵阿福抬头,抹了几把眼泪,看着惊慌失措的小不点,表情不太信。 第3章 你走吧 小贺元眨眨眼,“娘亲好看!” 赵阿福吸吸鼻子,唧亲了一口小不点的小脸蛋,心满意足。 小贺元被亲得一愣,瞬间红了脸,小圆眼瞪得更大,娘亲居然亲自己了! 小贺元摸摸自己脸颊上的痕迹,这就是娘亲的味道吗? 赵阿福没体会到小不点的震惊,主要是外面的风实在猖狂,顺着缝隙就呼呼的刮进来,她就下床这么一会儿,就冻得受不了,这还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更不知道如何了。 赵阿福忍不住呵着热气搓手,她的病还没好,现在风吹了一会儿,就开始咳嗽得厉害。 小贺元看着娘亲一直咳嗽的样子,眼里满是担忧。 赵阿福摸摸孩子的脑袋,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是等着贺荆山回来,恐怕她们娘俩都得冻成冰棍儿。 赵阿福让阿元乖乖的坐在床上,然后自己就去了厨房。 贺家房子的结构简单,她刚刚躺的炕,是里间,三间土胚房连着,最后的厨房空间狭窄,一看就看完了。 大堂的布置也简单,就一张看着厚实的木桌子,应该是自己做的,款式简单,就胜在敦实不容易坏。 厨房的角落还有砍好的木材,赵阿福抱了几块,先把火烧起来,没有打火机,不过有火折子。 趁着烧水的工夫,赵阿福将厨房看了一圈,仰天长叹,全面脱贫的21世纪,她真的没有见过穷到这个地步的。 米缸已经见底,菜篮子是空的,整个屋子最值钱的大概就是她们两个人了。 最后,在厨房的碗柜里,赵阿福找到一些白面,其余的,要啥啥没有。 这大冬天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她家值钱开餐馆的,买彩票暴富后就混吃养老了。 赵阿福又多烧了一锅水,最后做了一顿疙瘩面汤,调料也少得可怜,只有简单的粗盐,胡椒粉,罐子里的一点点油,赵阿福都给刮了。 忙活完,屋子里渐渐温暖起来,炕也烧热了。 赵阿福将阿元的夹袄找出来,重新给他穿上,不过衣服可能是谁淘汰给他的,大小不是很合适,而且还有补丁。 赵阿福端起自己的大粗搪瓷碗,一面对看着自己的小不点说,“看着时间不早了,娘亲做了疙瘩汤,等吃完,娘亲给你洗澡,晚上睡觉才暖暖的。” 小贺元用力的点头,娘亲好温柔啊,还会给自己做吃的,真好,他希望娘亲永远都这么好。 忽然,大门被推开,风雪跟着簌簌的灌进来,随后门被关上,看到屋里的场景,头戴蓑衣的男人身形高大,身后背着弓箭,进门后看到两双齐齐望着自己的眼。 沉默几秒,男人沉声对赵阿福说,“你既然醒了,那我就直说,我只能从宋举人手里保你一命,你要是想做官太太,我给不了你这样的生活,和离书我给你,你走。” 见赵阿福呆呆的望着自己不说话,贺荆山不悦的皱皱眉,随后不管她,兀自将身后的弓箭取下,挂在门边的墙壁上,将满是雨雪的蓑衣解开,抖了抖。 这儿是宁古塔,他贺家是罪臣之后,三代不可入朝,发配至此,整个贺家死的死,疯的疯,就剩下他这一脉,他爹能保住命已是万幸。 他要保住阿元,若非意外,他大半辈子就会在这儿继续扎根。 宁古塔十几年才出的一个举人,她居然看上了。 赵阿福所求太高,他给不了。 赵阿福捧着热气腾腾的大碗,愣愣的看着突然进来的男人,这……这是贺荆山? 男人转过身,赵阿福彻底看清男人的脸,妈呀,型男,超级man的型男! 贺荆山身形高大,快一米九了,臂膀厚实健壮,有一双极为英气深邃的眼眸,鼻梁高挺,面容硬朗,粗黑的头发被凌乱的扎起,从眉骨到太阳穴上方,有一条拇指宽的疤痕,晃眼一看那伤疤确实增加了不少戾气。 别人或许怕,但在赵阿福眼里,这男人太有型了,大帅逼一个。 赵阿福觉得,他们的关系,或许可以再拯救一下。 一双眼眨了眨,赵阿福说,“那个啥,要不,我们不合离了?” 第4章 我错了 阿元看到爹爹回来了,眼睛又亮了亮,然后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跑到贺荆山跟前,抱住男人的大腿,仰头叫,“爹爹。” 男人弯腰,大掌在小不点头顶摸了摸,又摸了摸手,不如以往整个身子是冰凉的,这次阿元的小手居然是暖和的。 见贺荆山不理自己,赵阿福叹口气,看来真是对原主失望透了。 也是,想想原主干的那些事儿,是个人都不能接受! 更何况贺荆山条件这么好,长得这么有男人味,穷点是穷点,但是脸好啊!指不定多少小姑娘暗暗喜欢他呢。 休了自己,贺荆山肯定分分钟找到更好的姑娘娶进来。 可是这冰天雪地,贺荆山真放和离书了,她一个声名败坏的女人,就算回了娘家,也是死路一条。 就算要走,也得等到开春暖和了后,她出门谋生路不至于被冻死。 思及此,赵阿福放下疙瘩汤,眨眨眼,露出一副悔过的表情,恳切道,“现在冰天雪地,我要是被合离,我肯定活不了,我知道我错了!” 抱着孩子的贺荆山诧异的抬眸,幽黑的眼里满是探究,她居然认错了? “以前的赵阿福就是被猪油蒙了心,狼心狗肺!”赵阿福看男人不为所动的神色,着词汇继续说,“经过这次后,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决定以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我们暂时,不合离了!” 本以为她言辞这么恳切,贺荆山应该相信她了,可男人抱着阿元岿然不动,眼眸沉静。 半晌,男人才开口,“宋举人是宁古塔十几个村镇,邙山脚下,十几年来唯一出的一个举人,他家你别想了,我以后不会去宋家卖东西了。” 宋淮是宋家几辈才出的一个天才,就这样一个贫苦的地方,宋淮靠着那几个不靠谱的教书先生,秋闱的时候居然拿了乡试的解元,翻了年等就要去考春闱,宋家所有的希望,都在宋淮身上。 带着宋家脱离宁古塔,就看他了。 赵阿福:“啊? 啥意思? 她言辞这么恳切,贺荆山居然不信! 将男人话里意思的咀嚼了几遍,赵阿福懂了,宋举人地位超凡,是个女人都会惦记,贺荆山怕自己没死心,以后可能还会继续顺着他的路子勾引宋举人? 也是,自己认错太快,贺荆山不信,情有可原。 也得到一个消息,这儿是宁古塔? 是她知道的那个历史里的宁古塔吗? 可宁古塔不是流放罪人的地方吗?贺荆山一家在这儿,是因为什么罪名流放至此的? 赵阿福心神一闪,将念头按捺下,当务之急是留下。 暗戳戳的掐了掐自己身上肥胖的肉,赵阿福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你误会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样丑陋不堪的人,怎么敢肖想宋举人,你看我腿都打残了,打也打怕了,怎么还会有那种心思。” 贺荆山的视线落到赵阿福腿上,他得到消息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下半身鲜血淋漓,饶是他看了也心惊,养了一两个月还没好全。 她的确是吃足了苦头。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万一什么时候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贺荆山将阿元放下,随意的嗯了一声,又开了门,将刚刚放在门边的几只野兔提进来,还有一桶已经冻硬的鱼。 赵阿福这个愁,他就嗯一声是什么意思?答不答应给个话呀。 第5章 你要我怎么做? 不过这男人好像也不太喜欢自己这个老婆,这天寒地冻的,不会真把自己赶出去?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自己被他赶出去,要不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一定要好好说说,好歹夫妻一场,不能这么狠心。 赵阿福心里想着,看着男人走了出去,最后咬牙,还是跟着男人出去了。 外面冰天雪地,贺荆山从漠河里打捞上来的鱼,已经冻成了鱼条,邦邦硬那种。 赵阿福就看到男人一刀下去,那鱼头就和鱼身分离了,然后把鱼身放到篮子里。 赵阿福刚想说,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弄,可转念一想,厨房和卧室大厅连着,弄完这些野味,屋子里的味道该不好闻了。 贺荆山看到她出来,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做这自己手里的活儿。 在原主的记忆里,贺荆山是个猎户,平日里就靠打猎为生,然后换点银钱买粗粮。 但是这么大冬天的,动物都冬眠了,他都能弄到这么大一桶罕见的冻鱼,可见很厉害啊。 “贺荆山,我以前做的不对,我错也认了,要不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赵阿福惦着脚,小心翼翼的蹲在贺荆山身边,看着他的动作。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她要是出去了,身上连银子都没有,绝对会被冻死的。 穿都穿来了,总不能又憋屈的死了? 所以主动示好了,再说,这儿有个可怜的小不点,可可爱爱,也很养眼啊。 至于以后,等她赚足够多的钱了,要是贺荆山这儿留不下,她到时候出去也不至于饿死,能找个地方住下,慢慢过小日子。 贺荆山“嗯”了声,锋利的砍刀手起刀落,鱼头应声落下。 他虽然不喜这个女人,但是阿元需要人照顾,他每天在外面跑,也不能带着阿元,只能忍着。 男人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赵阿福也看不到太多心思。 赵阿福当然不知道这些,但是看着眼前的鱼头鱼段儿,她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一道道好吃的菜。刚刚吃的疙瘩汤,没滋没味,就喝了点汤。 剁椒鱼头,酸菜粉丝鱼,糖醋鱼…… 她移动着肥大的身子,往贺荆山那边靠了靠。 “今天晚上我们吃鱼吗?” 贺荆山浓眉一皱,冷冷回了一句:“鱼收拾好了,送给干娘。” 啊,不是给她们吃的呀。 可见鱼头就堆在哪儿,贺荆山也不放进去,赵阿福问,“怎么不把鱼头也放进去?” 贺荆山奇怪的看她,“鱼头吃什么?” 不是?难道鱼头就这么扔了?暴殄天物! 剁椒鱼头,鱼头汤,它不香吗? 想着,赵阿福就饥肠辘辘,“你不要,那我拿了!” “随便你。” 汉子声音低沉,在耳边炸起,赵阿福心头都酥了,这个男人真是要命哦。 赵阿福红着脸,拿了两个鱼头放怀里,哦了一声后,费劲儿的起来,没有再多说,而是起身,瞧着旁边的水桶,进屋烧水。 贺荆山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禁抬眸看她艰难移动的肥硕身子,有些疑惑。 以往他给干娘送东西,赵阿福都会大呼小叫的跟他闹,恨不得吵上几天几夜的,怎么这次完全不多说话了?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刚刚他回来到现在,她好像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骂他穷酸了,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是他的错觉吗? 这头的赵阿福可不知道贺荆山心里的想法,阿元回了小桌子,还在吭哧吭哧的喝汤。 赵阿福一笑,“阿元,一会儿有鱼头汤喝哦。” 阿元捧着比他脑袋还大的碗,疑惑,“鱼头也有汤?” “哈哈,有啊,孤陋寡闻,等着,我给阿元露一手!” 她把水倒进锅里之后,她赶紧就着还没熄灭的火,重新加了些柴,将火烧得旺旺的。 这天太冷了,她找了一屋子,发现贺荆山竟然就只有两套薄薄的外衫,只有一丢丢的棉。 小包子更是只有一套衣服,也就身上的那一套厚的。 这么冷的天,只穿这么点衣服,竟然没有被冻死! 赵阿福烤着火,搓着手,这才觉得暖和了不少。 等她烧开了水,她再去外面抱点柴块的时候后,发现贺荆山已经不在了。 第6章 家里没吃的了 环顾一圈也没人。 天气太冷,赵阿福不想出门,也不管了,拿了应该是刚刚贺荆山放在厨房的兔子,扒了皮,开始处理起来。 天气太冷,她清理兔子的时候用的全是热水,灶眼里的柴火就没停过,赵阿福一直往锅里加水。 她可没贺荆山那么好的身板,能在外面冰天雪地里处理兔子。 就在厨房打理,等兔子清洗干净之后,她找了菜刀,将兔子剁成小块儿,丢到锅里焯水,将血水都去掉。 赵阿福想着菜单,干锅兔,冷吃兔,老妈兔头,不觉咽了口水,天啊,多好吃的兔子。 在厨房找了一圈,除了一个冻得梆硬的白菜,还有一点点盐巴之外,什么都没有,油也已经被她刚刚用完了。 赵阿福没办法,只能把白菜放在热水里先泡着,兔肉只能加了盐,她剔了大部分骨头,剩余的肉慢慢用小火煮着。 贺荆山进厨房的时候,看到赵阿福竟然在做饭,愣住了。 “你在干什么?” “做饭啊。”赵阿福眼睛一亮,她这么勤快,贺荆山应该相信自己是真的悔过了,然后回头继续往灶眼里添了一块木柴。 贺荆山又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究竟又想做什么? “对了,家里没有一点吃的了。”赵阿福抬头看向贺荆山,声音有点虚,“今天吃完了,就没了。”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啊…… 谁能想到贺家能穷到这个地步,居然吃了今天没明天。 虽然他能打猎,可这时冬天啊,大山里早就大雪封山了,贺荆山能出去一次,但不能天天出去啊。 但是赵阿福也疑惑,按道理,贺荆山是有经验的猎户了,怎么可能到冬天了,家里什么都没买点存着? 她现在住这里,不得不考虑这么多了。 正想着,还没等到回答,外面有个声音就在嚷嚷了起来。 “姐,你吃的准备好了吗?娘催我来拿了。”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屋子外面传来,听着声音不大,但是内容让人反感。 还没等赵阿福出去看,一个女孩儿就推大喇喇的推门进来了,然后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在凳子上,烤着脚边儿的火盆,皱眉骂道,“冷死我了,这天怎么又下雪了,入冬了就没见过晴天。” 赵阿福看着来人,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肤色嫩白,穿着粉桃色的棉衣,头上还插着一个同色的绢花,看着娇俏可人的模样。 起码跟现在肥胖的赵阿福比,这姑娘漂亮太多了。 赵阿福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发现这少女是这个身体的妹妹赵小梅。 赵小梅坐下后才看到贺荆山,没想到他已经在家了,一时间坐立不安。 赵小梅声音多,屋内的人,想听不清楚都难。 贺荆山抿着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赵阿福,眼里是不咸不淡的嘲讽。 赵小梅感觉到贺荆山的视线,瑟缩的看了眼身材高大的男人,搓手的动作顿了下。 村儿里的人都有些怕贺荆山,那年她还小,但她可是亲眼看到贺荆山一个人背着大虫,浑身鲜血淋漓的回来的,她吓得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二妞家的婶子说,老猎头力叔指不定就是贺荆山害死的。 赵小梅心头害怕,但想起娘的叮嘱,最后还是转头看向赵阿福,噘嘴不满的说,“姐,你不是说这两天要给我们送肉的吗?怎么现在还不送回去,娘都催我来问你了!” 赵阿福一愣,原主有答应这个? 这时候赵小梅已经闻到锅里兔子的香味了,眼睛一亮,几下跑过去,揭开锅盖,看到里面的兔子肉的时候,忍不住咽了口水。 “姐,你做好了啊,那你给我个食盒,我端回去给娘吃。”赵小梅眼神一亮,说着就伸手要去拿筷子夹肉。 真是的,早知道做好了,她就不跑这么一趟了,天这么冷,万一手冻伤了怎么办? 她刚买了腻子膏,味道可好闻,要是手冻伤了,味道再好闻,也不好看了。 眼见着赵小梅当自己家似的,拿着食盒就要往里装肉,赵阿福急了。 “住手!” 第7章 十里八乡的美人 这一声,可真是把赵小梅吓得不轻,自觉失了面子,瞪着一双眼怒视赵阿福。 贺荆山顿时也愣住了,眼神晦暗的在赵阿福身上转了一圈,倒不是被赵阿福的音量给吓着了,而是被她这么大声的吼赵小梅给惊讶到了。 平日里赵阿福很疼这个妹妹,每次都亲亲热热,现在居然能吼赵小梅? 只见赵阿福挪动着她臃肿的身子,赶紧跑到赵小梅面前,猛地推开她,赵小梅瞬间就被赵阿福一推整个人就被推得后退了一米远。 赵阿福看着锅里的兔子肉,这一遍是焯血水,她放了姜块儿,味道还有点腥。 但一会儿她拌个沾水,白菜叶子裹着,蘸水一沾,味道就出来了,大冬天里,别提多好吃了。 这是贺荆山顶着冰天雪地打回来的,她今儿下午就吃了疙瘩汤,原主腿骨折了呢,躺了快俩月了还没好,这好不容易有点肉吃。 而且现在还没煮好,正是关键的时刻呢,可不能糟蹋了这兔肉了。 被猛的推得老远的赵小梅一脸的愤怒,扯了嗓子就喊道:“姐,你居然推我?!你什么意思,你个不孝女,是不是不想孝敬娘?我这就回家和娘说,让她打死你算了。” 说着就狠狠的瞪了赵阿福一眼。 要不是为了这肉,她可不愿意再看一眼她这个姐姐,那满脸的疙瘩,长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吓死人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居然敢勾引宋举人,就因为她,人前人后都是笑话她一家的,要不然,她怎么到现在都没什么人来家里说亲呢! 明明,她长得这么好看,娘说了,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没自己这么好看的。 贺荆山看了赵阿福一眼,微微诧异的拧眉,他还真担心赵阿福原形毕露,也要把这些东西拱手送给给赵小梅。 赵阿福挪动了肥胖的身子,转眼看向赵小梅。 刚好看到赵小梅嫌恶的眼神,心中顿时了然,哦,看来原主好心喂了白眼狼,什么东西都给了娘家,最后还被嫌弃得要死,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 她这躺了快两个月了,原主的娘和妹妹问都没问过一句。 似乎娘家除了打秋风来过,其他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赵阿福扯唇,干脆的拒绝,“这不行!我家里就剩下这点东西了,都给你拿去了,我们吃啥?我们家阿元还饿着呢!我这腿还伤着呢,娘怎么不心疼心疼我,给我送点吃的?” 瞧阿元那小细胳膊,给瘦的,要好好补补。 贺荆山顿时心头一愣。 这,这话真的是从赵阿福嘴里说出来的? 倒是赵小梅,可把她给惊到了,平时她过来要点啥,赵阿福不是赶紧给她装起来?今天居然不肯给了?还倒打一耙! 心里一阵惊一阵恼的。 “赵阿福!你疯了!你那腿被打断就是活该!宋举人也是你敢肖想的?还有阿元,他又不是你亲儿子,一个便宜儿子难道还抵不过咱们亲娘,你难道连娘的死活都不管了?” 她就不信,这次赵阿福还不把兔肉给她装起来! 赵阿福下意识的去看阿元,就见阿元瑟缩的低头,捏着筷子在桌子上不动了,也不看自己,眼睛红红的。 赵阿福心里这给气的,恨不得打一顿赵小梅,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呢!? 就在赵小梅以为姐姐害怕的时候,就听到赵阿福道,“小梅,你说什么呢?娘好好的,怎么会死呢?难不成家里没了我,你们都不管娘的吃喝了?想要饿死娘?我可记得前几天我还躺着的时候,你来我家拿了好几块儿野猪肉,那么多肉,难不成大雪天的,你们顿顿吃肉?” 赵阿福直接一句话就堵得赵小梅无话可说了,赵小梅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还是她那个又肥有傻头脑简单四肢不协调的姐姐吗? 但凡要给家里孝敬娘亲的,赵阿福什么时候反驳过? “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啥?” 赵阿福看着蹲在墙角可怜兮兮的阿元,冷笑下,转眼就凉凉的赶人,“行了,小梅你就赶紧回去,快回家给娘做饭,不然娘饿着了怎么办呢。” 说着,赵阿福就挪动了身子往灶火边去了。 赵小梅一脸看鬼的表情,赵阿福从来不敢这么阴阳怪气的和自己说话的,更别提连娘都不怕了。 难道是贺荆山…… 第8章 你想好了? 好啊赵阿福!现在翅膀硬了是? 她这就回去告诉娘,让娘来教训她! 走前,瞥到一直没说话的贺荆山,赵小梅不由多看了几眼,肯定是这个贺荆山,要不然一直听话好使唤的赵阿福怎么会变了性子? 贺荆山扯了下唇角,挑眉看着护崽一样护着兔肉的赵阿福,明明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脸,可此时看着整个人却全然不一样,心疼兔肉的表情,居然有点可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阿福居然会将自己的妹妹赶走,她到底在搞什么? 此时锅里的兔肉已经炖好了,刚刚赵阿福已经换了一遍水。将白菜叶子一片片完整的剥开,然后清水焯了一遍。 要是有辣椒面,用油过一遍,调蘸水吃,再绝美不过。 但现在环境简陋,以后再做。 赵阿福端着兔肉走到贺荆山面前,讨好的眯着眼:“我做的!你快端过去和阿元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贺荆山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赵阿福手里的兔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端了过去。 “你以前不做这些的。” 赵阿福跟着的脚步一顿,啊,古代作为一个女人,原主不做这些,那平日里做饭是谁? 难道是贺荆山? 赵阿福讪讪的笑了下,怪不得贺荆山看到自己动手做饭,神色就不对了。 不自然的撇开视线,刚刚赵小梅嘴里没遮拦,说阿元不是自己亲生的,赵小梅在自己家都敢这么说,在外,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呢。 赵阿福用胖乎乎的手拉过阿元的小细手,“我嫁给你了你爹,你就是我儿子,下次不管是姨娘还是其他人说你不是我儿子,阿元就记着是哪些人,娘亲去教训他们!” 阿元眼睛红红的,小声开口,“你骗我,你和爹爹要合离,不要阿元了。” 虽然娘亲往日对自己也不好,还不给饭吃,但是他也希望有一个娘亲,每次出去玩儿,能有娘亲喊自己回家吃饭了。 虽然这个娘亲不好,但……他希望自己是个有娘的孩子。 赵阿福:…… 心虚的眨眨眼,小孩子居然什么都知道! 赵阿福斜眼看换了一身家居服,刚出来的贺荆山,深蓝色的粗布衣服,比他之前身上的那身,没厚多少。 赵阿福快速收回视线,温柔的笑了笑,安慰阿元,“娘亲之前做错了事,和你爹爹认错了,我和你爹爹是夫妻,吵架了,爹爹原谅我,我们就不会合离了。” 虽然利用一个小孩子,很卑鄙,但是能暂时留下,赵阿福管不了那么多了。 阿元听娘亲这么说,立马转头看向爹爹,小腿一蹬,跳下椅子,蹬蹬跑过去抱住他的腿,“爹爹,娘亲认错了,你原谅娘亲好不好?” 赵阿福心头一跳,暗暗竖个大拇指,真上道! 随即,赵阿福乖巧的坐着,对上男人幽黑的视线,“你原谅我。” 贺荆山是个男人,赵阿福还昏着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等赵阿福醒来,这日子过不下去,就放她合离。 可醒来的赵阿福虽然还是一样的人,但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不吵不闹,还发誓要好好过日子。 既然赵阿福愿意好好过下去,他不会揪着不放。 但当什么也没发生,也不可能。 贺荆山的视线凝着赵阿福,最终点头,“你且想好,我就是一个猎户,全部身家就是屋子里这些你看到的东西,我还有一个孩子,还有干娘一家需要帮衬,若你日后再闹,别怪我不留情面。” 赵阿福连忙点头,现在是合离,说出去还好听点。 若是以后再闹腾,贺荆山就是休书一封了,赵阿福懂,古代女子最重名节,要是被丈夫休了,以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娘家也不好过。 得到确切的答案,赵阿福心安了,冲着贺荆山仰头一笑,“那你快坐下吃,不然就冷了。” 第9章 阿元还能再吃一块肉? 没有料酒,没有姜醋,其实野味的肉还是膻味很重。 贺荆山直接伸手抓了一块儿肉,像感觉不到烫似的,赵阿福惊讶的叫了一下,“你这样拿,小心烫。” 贺荆山毫不在意,“我手厚,没事儿。” 赵阿福往他手里看去,注意到贺荆山的手的确布满了茧,粗厚有力,倒是耐烫的样子。 既然他这样说,赵阿福就没再管他,而是转向照顾阿元,“你看,是这样吃的哦。” 然后赵阿福拿起一片煮透的白菜叶子,用筷子夹了一块儿肉放在上面,然后卷成卷,再蘸了一点用辣子和醋调的蘸水。 喂给阿元,阿元愣愣的张嘴,一口咬下,脸颊鼓起来像个小仓鼠一样。 贺荆山看到赵阿福的吃法,一时觉得新奇,像是春卷的样子,但白菜也可以? 见贺荆山盯着自己手里正包的白菜卷肉,赵阿福想了想,包好后蘸了一下蘸水,举起小胖手递给贺荆山,“你尝尝好不好吃!” 贺荆山打量了下赵阿福,最后接过,然后大口吞下,味道有些呛,又有些酸辣,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没这样吃过,贺荆山一口吞下去咳了咳。 “太辣了?” 赵阿福忙问,她喜欢辣的东西,蘸水也喜欢调辣的,顾忌阿元不吃辣,她已经尽可能的少放辣子。 贺荆山摇头,“没见过这样的吃法,第一次吃,你吃辣?” 大齐的人吃辣少,蛮荒地区那边天气寒冷,喜欢吃辣喝酒驱寒。 “锅里我熬了鱼汤,现在应该好了,你要是觉得辣,我给你盛一碗汤。”说完,赵阿福就费劲儿的起身,麻溜的去了厨房拿碗盛了一碗鱼汤给贺荆山,又转身拿了一个小木碗,给阿元盛了鱼汤。 贺荆山接过碗,大口喝了一口,没什么粗鲁感反而显得豪放。 一低头,就见到阿元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的,而且还是一脸的满足,就好像这兔肉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跟赵阿福碗里的一比,好像他们跟她吃的不是一样的东西似的。 赵阿福看着自己刚好包好的白菜卷肉,吃了一口,肉有些老了,膻味没处理好,还是有味道。 但是他们都吃得很好,自己不吃,似乎有些不好。 勉强吃了两个,赵阿福就没吃了。 主要是看到肚子上的肥肉,太胖了,赵阿福心里暗暗叹气,还是白水煮肉,也是减肥的法子。 不过,这要减一百斤,这要减到什么时候啊。 此时阿元碗里的一块兔肉已经吃完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眼巴巴的盯着装着兔肉的盆子呢。 小嘴吃得油光噌亮,眼睛黏在桌子上的兔肉上,但就是没去拿。 赵阿福没多想,直接帮阿元再包了一个,“不会包吗?娘亲给你包,多吃点。” 阿元愣了一下,明亮的眼睛怯怯的看了一眼赵阿福。 他还能再吃吗? 以前自己多吃一点,娘亲就要和爹爹发脾气吵架,说自己吃得多了,这个家就是被自己吃穷了的。 可这肉真的好好吃,酸酸辣辣的,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阿元期待的望着赵阿福,“阿元真的还能再吃一块儿肉吗?” 赵阿福被阿元期待的小眼神弄得噗嗤一笑,疑惑的将包好的肉卷放在阿元的小木碗里,“你想吃就吃呀,小孩子就是要多吃,才能长身体。” 听赵阿福这么说,脸上也不是生气的表情,阿元开心的夹着碗里的肉卷继续吃起来。 看阿元吃得这么开心,赵阿福心里还疑惑呢,忽然就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些虐待孩子的场景。 原主才嫁过来的时候,阿元还不是这么瘦的,原主不喜欢这个便宜儿子,谁会想做后娘? 而且小时候的阿元经常生病,为了治病又花了不少钱,本来贺家就没什么钱,原主对阿元就更厌恶了。 也不打阿元,怕身上有伤不好交代,就是经常不给饭吃,天气冷了也不给棉衣穿,阿元现在这幅瘦弱的模样,就是生生被原主虐待出来的。 回忆到这些,赵阿福缓缓捏紧拳头,这么懂事听话的孩子,原主怎么舍得? 这是个毒妇! 第10章 她到底是谁? 今日的赵阿福和往日完全不一样,不仅没将家里的肉分给赵小梅,还赶走了她。 如今又这样轻言细语的和阿元说话,成亲两年,赵阿福不是嫌弃这儿就是嫌弃哪儿,对阿元更是大吼大叫,贺荆山确实觉得不对劲儿。 一时之间,贺荆山真疑惑赵阿福难道真是被宋举人打怕了? 要是真安分了,这样也好。 山里的猎物,大物件都在大山深处,往日跟着干爹去一次就是几天,但是收获也大。 有了阿元后,没人照顾,他只能当天早点去,晚上就回来,虽然东西少,但是能照看孩子。 各有心思的吃完这顿饭,贺荆山起身将自己的碗放到厨房的灶台上,惦记着外面的野鸡和鱼段是不是冻好了,就出了门。 赵阿福看向阿元,“吃完了?” 阿元点头,然后小腿一蹦,跳下椅子,干巴巴的小手就开始碗筷,十分熟练,看着就是做过很多次了。 这行为看得赵阿福一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由出声,“你干嘛呢?” 被娘亲突然一声吓到,阿元手一哆嗦,刚刚抱起的碗顿时摔在地上。 碎了一地,阿元立刻慌了神,蹲下身就捡碎了的搪瓷碗,嘴里还不住的求饶,“娘亲不要生气,阿元错了,娘亲不要打阿元,阿元下次一定不会摔碎了。” 赵阿福起身的动作顿住,那些虐待阿元的记忆,只在脑海中存在。 上辈子的时候,她家亲戚的孩子一个个的跟小霸王似的,要什么有什么,哪个不是爹妈疼爱,爷爷奶奶捧在手心儿里的? 她还记得,六岁的侄女摔了碗,当即就哭了,表姐一家抱着哄了好久,侄女委委屈屈的缩在表姐怀里,要买糖买可乐汉堡。 同样是摔坏了碗,可阿元呢? 赵阿福第一次意识到,即使阿元孺慕自己,可以往那些虐待他的行为,也时时刻刻伴随着他的生活。 阿元是被原主教训了多少遍,才会下意识的就求饶道歉,并保证下次一定会做好? 可……阿元明明才三四岁呀,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应该做的。 回神定睛一看,阿元的手已经被碎片割伤,鲜血不住的冒出来,赵阿福心头一紧,“阿元!别动!” 阿元顿时蹲着动也不敢动,眼眶红红的,沁出眼泪,却一直不敢掉下来。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碗太重了,他手抖了一下没接住。 他的力气应该更大点的,就不会摔坏了碗。 这般想着,阿元更怕了,也不顾被碎片扎伤的手,搓着手奶声奶气的求饶,“娘亲,阿元知道错了,阿元下次不敢了。” 赵阿福吸了吸鼻子,眼里的眼泪忍不住直接顺着脸颊流下来,伸手抱起阿元,放在椅子上,哽咽的说,“阿元别怕,娘亲不打你。” “乖乖的,别动,给娘亲看看手,阿元的手受伤了。” 害怕得发抖的阿元身体一僵,缓缓抬头,眨眨眼,“我把碗摔坏了,娘亲不要生气。” 赵阿福内心骂了一句脏话,仰头想将眼泪逼回去,结果没成功,眼泪似乎是止不住,将她突然死亡的恐惧,对阿元的心疼,都爆发了。 赵阿福将阿元搂到怀里,哽咽的道歉,“娘亲不生气,阿元没有做错,是娘亲以前不对,是娘亲不好,要道歉的是娘亲。” 他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有什么错? 错的都是大人。 阿元震惊的呆住,任凭自己被娘亲抱着,鼻子动了动,娘亲的衣服上有温暖的味道。 贺荆山推开门进来,风雪呼呼的灌进来,他速度关了门,抬头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赵阿福抱着孩子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贺荆山眼眸闪过幽暗的情绪,看到地上碎了一地的搪瓷碎片,哑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忽然听到声音,赵阿福回头,不好意思的抹了几把脸,擦干眼泪。 “没什么,刚刚碗摔坏了,阿元被碎片扎到了,流了好多血,我吓着了。” 解释完,赵阿福立刻转身找到了一块赶紧的白布,沾湿了一点,把伤口周围的脏东西擦干净,然后给阿元简单的包扎了伤口。 赵阿福不禁想,古代贫苦人家的条件十分简陋,要是有创口贴,或者消毒酒精就好了,避免破伤风,没有抗毒素,一个破伤风就容易要人命。 然后将阿元抱起,放在烧得暖暖的炕上,再用被子将小不点裹住。 转身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后拿了扫帚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完全没注意到,一直在注视她的贺荆山,脸上刚毅的神色满是复杂。 她到底是谁? 第11章 你去洗个澡? 赵阿福,不是这样的。 邙山脚下的赵家阿福,排行老大,是赵富赵家的长女,十来岁的时候突然长胖,脸上突然长了不知名的红色印记,自此性格古怪,脾气暴躁,一直留到了十六岁还没人娶。 对这个年代来说,女子十四及笄,十六早就说亲该嫁人了。 此时的赵阿福,和之前的女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似乎,只是一个披着赵阿福壳子的人。 “你明天还去山上打猎吗?” 贺荆山回过神来,“嗯,” “现在都快腊月了,我看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冬天不换粮食吗?”赵阿福一边洗碗筷,一边想,按照惯例,猎户在冬天是不进山的。 这儿这么冷,贺荆山打猎这么有经验,不应该没有准备才是。 贺荆山又看了赵阿福一眼,“入冬前存的银子,都给你看了郎中。” 一句话下来,赵阿福彻底明白了。 她的腿被打断了,虽说躺了两个多月,但是没瘸已经万幸,贺家本来就穷,入冬前打猎换的银钱,银子都给她看病花光了。 所以现在冬天了,贺荆山还每天进山。 这个冬天这么难过,都是因为她。 要是打不到,他们一家子岂不是真的没吃的了? 这不行!阿元不能饿肚子,她要将阿元养得白白胖胖的。 赵阿福眼珠子一转,“那明天我跟你一起上山!” 她一起上山,还能帮忙找点其他的野菜,或者什么草药的出去卖,也能换一点银两买点粮食。 还有她脸上的凸起的红色印记,其实是纤维瘤,在科学高速发展的现代,纤维瘤是很好治疗的,做手术切除,激光治疗都可以。 不过在古代,也有用中药治疗好的法子。 中医药技术神秘莫测,就算到了21世纪,也没有人胆敢说能将中医药研究透彻了,这是古代无数医学圣手研究传承下来的瑰宝。 身上这些肉虽然一时半会儿减不下来,但是脸上可怕的纤维瘤还是得尽早治疗,要是发展严重了,可就坏了。 若不是大雪封山,赵阿福真想每日进山,要知道古代这种人迹罕至的深林,里面可是有无数的奇珍药材。 听到赵阿福的话,贺荆山的浓眉动了动,垂眸看向赵阿福肥胖的身躯,皱眉问,“你要去山上?” 进山的路途崎岖不堪,也就是他日常进去轻车熟路,赵阿福要是去,她能坚持走进去? 听到贺荆山问,赵阿福心里惴惴不安,难道是还有什么风俗,比如女人不能进去之类的? “我……我不能跟着去吗?” 贺荆山想说你体力不够,怕是进不去,喉结动了动最后卡住,“可以。” 见男人答应,赵阿福开心的笑了,手上洗碗的速度更快。 宁古塔这边,本就严寒,日短昼长,按照现代的时辰来算,下午五点就开始黑了。 等赵阿福将手里的东西都收拾完,外面已经全然黑了下来。 古代,都是天黑了就睡觉,油灯什么的,按时有钱人家才能用得起,贺家这样穷得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更不能指望有油灯。 好在之前就烧了水,自己和阿元都洗了澡。 但是贺荆山怎么办? 才进了山回来,背了那么多猎物下山,身上肯定都是腥臭味。 作为一个医生,该有的洁癖她一个不落的掌握了。 赵阿福摸着炕边,稍稍的坐了版屁股,委婉的说,“那个,我烧了热水,你进山一天也累了,外面那么冷,你去洗个澡。” 黑暗里,赵阿福庆幸看不到男人的神色,说完,就鞋子一脱,赶紧上了炕把阿元抱在怀里,抖开里面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虽然跟贺荆山是夫妻,看着样子也是同睡一个炕,但是她芯子里压根儿不是那个赵阿福。 一想到现在要和一个陌生男人睡觉,虽然可帅了,但是自己丑啊,赵阿福不忍心沾污了这么帅的一个人。 和自己这么一个又丑又胖的胖子在一起,贺荆山估计心里也不大乐意的? 比起两眼一抹黑的赵阿福,贺荆山早已习惯这样的黑夜,夜间视物不算什么难事。 平日里他太累了没洗澡上炕睡觉也是常有的,可赵阿福从来没主动说过这些话。 黑暗中,贺荆山的唇角紧抿,不由低头闻了下身上的味道,是味道太大了? 第12章 进山 洗完,贺荆山也没穿上衣,走进卧室,赵阿福和阿元睡在一个被子里,呼吸平稳。 小孩子瞌睡多,尤其是阿元这样长身体的孩子,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倒是赵阿福这幅身体之前睡太多,现在完全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贺荆山? 赵阿福立刻动了,眼睛一闭,装睡。 男人似乎在床头站了几秒,然后才掀开被子躺了上来。 她本来就胖,贺荆山又是个身材异于常人的汉子,男人一躺下来,赵阿福几乎瞬间就闻到了男人才洗浴后清冽的男性荷尔蒙。 他就好像一只野兽般散发着凛然的热力让赵阿福不敢靠近。 第一次和男人同床,被子下赵阿福的手都在抖。 但手下一摸到自己浑身的肥肉,赵阿福才起的旖旎心思如被凉水浇了个透彻。 算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送上门去都没人要。 想着,赵阿福觉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生存下去,贺荆山到底是个男人,就这家里的情形,孩子都干巴成这样了,也丝毫不急的模样。 是觉得能活着就可以了吗? 生活过得太糙了。 要啥没啥,要是再等一个月,过年了,山里更没什么动物,到时候可不得饿死了? 正当赵阿福想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快睡。” 卧槽?贺荆山没睡!? 赵阿福脸一红,支吾的点头,“嗯嗯,白天睡得有点多,这就睡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贺荆山就从炕上起来了,赵阿福昨晚睡不着,被男人吓过后倒是一下睡过去了,艰难的睁眼,看到贺荆山已经起了。 赵阿福打着哈欠,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的问,“你起来了?咱们要进山了?” “你要是还想睡,就继续睡,不必非要今天跟我进山。” 看赵阿福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贺荆山开口,他进山早,原本也没觉得赵阿福这么早能起得来。 赵阿福深吸口气,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不,你等等我,我这就起来!” 坐起来,将被子全盖在阿元身上,赵阿福才想起要是他们一起走了,那阿元怎么办? 离开被子后,赵阿福被冷得一个激灵,搓搓手,用灶上还要余温的温水洗了个脸,吸吸鼻子凑到门口,问贺荆山,“那阿元怎么办?” “二郎午时会过来,看到我们都不在,自会等我们回来后再离开。” 二郎? 赵阿福在记忆力搜寻了半晌,哦,二郎,贺荆山那个猎户干爹的二儿子。 好像贺荆山的干娘自力叔死后,就一病不起,每日就靠药物吊着,平日里也多靠贺荆山接济,力叔的那两个儿子在力叔死的时候,大的才十岁,小的八岁。 被风一吹,赵阿福的瞌睡彻底没了,紧紧的跟在贺荆山身后,现在天还没亮,四周黑黝黝的,卯时,风还大,有火把也会被吹灭。 赵阿福怕个跟丢了,小跑着跟着男人的脚步。 今天有赵阿福跟着,贺荆山没打算进深山,进山后,迎着雪,天终于微微有了点光亮。 “不走了吗?”赵阿福问。 “里面太深了,你进不去。”贺荆山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蓑衣取下,递给赵阿福,“我去看下昨日布的陷阱里有没有猎物,你顺着这条路,不要走远了,这林子大,冬天饿极了的野兽,撑不住,有时会也会下山来觅食,你小心点,有什么危险就叫我。” 第13章 你别动 之前在鲁迅的课文里学过,冬天狼饿极了,就会下山偷孩子吃,祥林嫂的孩子就是这样没的。 现在贺荆山也这样嘱咐,赵阿福视线触及里面深处黑幽幽的深山,顿觉阴森森的,连忙乖巧的点头。 等贺荆山走了,赵阿福扫开石头上的雪,累得坐了上去,贺荆山人高腿长,走得快,她得跑成小马达才能跟上,她胖,没跑多久就累得不行。 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就这么忍着。 现在赵阿福累得一双腿都在打颤,大口喘着气,敲敲虚软的膝盖。 山里的参天大树众多,草皮上只浅浅的铺了一层雪,把雪一扒拉,就能看清是什么。 贺荆山给她拿了一个小背篓,冬天里,还在生长我的野菜并不多,常见的就是荠菜,赵阿福找了会儿,挖了小半篓的荠菜,还有白蒿,还在山坡里,找到几撮小香葱。 这种野菜长得和杂草差不多,地质细嫩,味道浓郁,煮汤的时候,加点做调料品最好了。 她本专业是中医药专业,对于植物的辨别,手到擒来。 荠菜可以包饺子,哦豁,对了,家里没面粉…… 这里是深林的外围,赵阿福顺着路看了一圈,大多都是普通的药材,即使挖来卖,也是便宜得过分。 她现在急需钱,常见的桔梗,苍术,黄芪,都不太能赚到钱。 主要是太麻烦了,药材店除非珍贵的药材,否则都不收没有炮制过的药材。 忽然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一个白影快速闪过,赵阿福顿时心头一惊,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冷气,吓得手里的白蒿都掉了。 娘啊,刚才那是啥?该,该不会是...... 正想着,那道白影瞬间又从赵阿福的右边快速串了过去,顿时一阵阴风冲着赵阿福迎面扑来。 顿时赵阿福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张脸被吓得惨败,正准备喊一声贺荆山,忽然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快速从赵阿福的眼前划了过去。 瞬间,赵阿福再也憋不住了,扯了嗓子就喊道: “啊!” 赵阿福这一喊,顿时山林里就传来了她的回声,这下可真把赵阿福吓得不轻,直接就闭上了眼睛揪着贺荆山的蓑衣缩成一团。 贺荆山原本就没走远,猛然听到赵阿福这一嗓子的叫喊,提着弓箭就冲了过去,看到赵阿福抱着他的蓑衣趴在一一个低拗里。 贺荆山走过去,喘着粗气蹲下,“怎么了?” 被白影吓得正怕,赵阿福听见熟悉的声音,顿时有了精神,指着刚刚白影消失的方向说,“刚刚有一个白影飘过!就哪儿,咻的一下,就过去了!” 赵阿福手舞足蹈的比较,胖胖的一团,像个圆柱子。 虽然赵阿福又胖,模样也不好看,但是一把嗓子生得好,温婉细腻,现在这么激动的给贺荆山描述的时候,贺荆山居然觉得她不闹腾的时候,看起来挺可爱。 “你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啊!那你小心点!” 望着贺荆山一跃而去的身影,赵阿福不由感慨,不愧是打猎的,伸手矫健,那么高的是石头,他一跳就上去了,再一跑 ,就没影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赵阿福被刚刚也吓怕了,不敢一个人呆着,心里焦急贺荆山怎么还没回来,赵阿福顺着刚刚男人离开的方向,跟着去了。 风呼呼的吹,还有雪不断的落下,赵阿福心里慌慌的,脚步越来越快,喘着粗气往前跑。 结果下一秒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啊~” 赵阿福脚下不稳,一下仰面摔倒,突然一道强大的力量抓住她肩膀,往前一拉,抑制了她摔倒的速度,但对方似乎是太低估了赵阿福的体重。 虽然有人拉着,但赵阿福还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贺荆山看着自己脱力的手,老脸微红。 第14章 给你看个大宝贝 握拳捂住嘴咳嗽一声,拿出手边的猎物,“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小东西。” 赵阿福睁开眼,原来是贺荆山回来了,心里顿安,又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是一个白色的动物。 “这是……狐狸?” 贺荆山点头,“对,小狐狸崽子,饿了出来觅食。” 原来是狐狸,怪不得能跑那么快。 贺荆山射了一箭,小狐狸的腿上还插着箭。 小狐狸的腿那么细,贺荆山居然能射中,箭法这么好? 贺荆山将小狐狸扔给赵阿福,然后往前走去,他来得快,刚刚陷阱里的野兔还没来得及收。 赵阿福接住小狐狸,看到那受伤的腿,第一时间就想起实验室里拿来训练的小白鼠。 “没伤到要害,还能治治,”赵阿福这么想着,下一秒摇头,不行,得拿去卖了,她缺钱。 转身,却被刚刚她摔倒地方的一处东西吸引了眼球,赵阿福眯了眯眼睛,蹲下仔细看了看,顿时心里一喜。 这哪儿是什么黄连?这可是人参! 叶子呈复叶掌状,浆果鲜红扁圆形,赵阿福闻了闻味道,没错! 妈呀,发财了! 这东西可难得得很,她在现代时候,野生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人工种植,药性远没有野生的好。 而且在这寒冷的深山里,这么多年头,估计价格更高。 没想到啊,看来她今天是走了狗屎运了,居然还能找到成熟的人参,而且看这浆果的颜色,已经成熟了,这可是好东西,药用价值也高的很。 要是拿去镇上的药材铺子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想着,赵阿福就赶紧将背篓取下,想了想,拔下头上的木簪子,就小心翼翼的挖了起来。 嫁人后,女人要梳发髻,但赵阿福怎么会,就拿了梳妆台上的木簪子,随便扎了个啾啾。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挖人参是有讲究的,要温和,不急不躁,不能吓着了,他们的中医老教授说,上了年岁的人参有灵,你要是急功近利,挖疼它了,它就跑了。 虽然是开玩笑的,但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赵阿福没打算反驳,一点点的刨开泥土,这人参最重要的就是根须完整,不能破坏一丝一毫,否则就毁了大半。 赵阿福爬着,腿差点都麻了,终于最后全须全尾的挖了出来。 明明是大冬天,因为激动,赵阿福最后额头上都是汗。 赵阿福刚起身,盯着自己挖出来的人参笑得合不拢嘴,穿过人参须的空隙,就看到去而复返的男人,“我们该走了。” “没什么猎物,陷阱里有一只野鸡,这只狐狸我拿去镇上卖了。”说着,贺荆山就准备往山下走。 赵阿福赶紧追了上去,眼睛一亮,“你要去镇上?我跟着你一道,给你看个大宝贝儿!” 说着,赵阿福就将人参小心翼翼的捧到贺荆山面前。 贺荆山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赵阿福,“根须完整,看这大小,有百年左右,你在这儿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人参?” 她是医学专业的,懂这个理所当然,但贺荆山一个猎户怎么也懂?连这个人参的年龄都说了出来。 赵阿福疑惑的看他,“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常年在山里,山里的东西,自然认得。” 赵阿福一想也是,于是高兴的说,“我挖得可仔细,你看根须都是好好的,年岁也不少,咱们拿去药铺卖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瞧着赵阿福那高兴的模样,眼睛都笑成月牙,贺荆山却盯着她的眼,“你怎么认识药材的?” 赵阿福生在宁古塔邙山村,大字不识,从不知道这些。 第15章 卖人参 被贺荆山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惊,连人参差点都没拿住。 她倒是忘了,原主除了吃,啥都不会了,她突然这么说,难免有些突兀了。 赵阿福眨眨眼,谎话随口就来,“以前我隔壁的大爷个野郎中,治坏了人,最后跑了。我小时候就在他旁边跟着认了几样,没想到现在还记得。” 反正原主和贺荆山虽然在一个村,但贺荆山小时候一直跟着的是老猎户贺力,都住深山里,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哪儿知道什么,就算想问,那么多年,谁还记得? 贺荆山见赵阿福这么说,也没说什么,“镇子上远,你没吃饭,撑得住?” 赵阿福被说得脸一红,她就知道吃吗? “你都能行,我也可以!” 不吃饭,多运动,还能减肥! 但是21世纪交通发达,她走哪儿都是开车,现在猛然走路,她都忘记了,这个时候的古代交通不便,路途不便。 贺荆山说得比较远,他们在远上,可能有什么误解! 足足翻了一座山他们走到镇山,赵阿福走得几乎绝望,就是后悔,相当后悔。 应该在第二天再来的,为什么自己就不劝劝? 拖着肥胖的身躯,等赵阿福走到镇上,她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废了。 贺荆山有自己的老主顾,拿了狐狸就直接去了主顾家看是否需要,倒是不需要去叫卖。 贺荆山去的那户也是大户人家,姓王,王家府邸红墙青瓦,格外好看。 赵阿福一直在留意哪儿有药铺,就看到王家不远处,居然就有一家药铺。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来古代的镇上,虽然现在已经中午了,但是依旧很热闹,饭馆里吵吵嚷嚷的坐满了人。 耳边顿时充盈着叫卖声,争吵声,还有小孩子的嬉戏打闹声。 这镇上真是比村里热闹多了。 据说,这是宁古塔周围最大的一个镇,清水镇,比隔壁县还要繁华一点,原本宁古塔地境偏远,但耐不住这个清水镇地占要塞,在关境口,北边的南蛮经商大多会从此处走,入一个镇,总比进一个县要简单得多。 因此,大多外境商人货物交易,都会选择从清水镇这边绕道。 幸好,这儿写得都是繁体字,他们学中医的,多多少少都会接触,赵阿福看着着略陌生的字体,勉强能认出来。 赵阿福走进去,可能是中午,药铺的生意此刻也清冷,就一个小童在看店。 药铺的伙计抬头一看,看到赵阿福的脸时,神色厌恶,顿时不高兴的朝赵阿福吼,“哪儿来的丑八怪?治不好治不好,走!” 丑成这样,也好意思出门? 药铺就她一人,明目张胆说丑,赵阿福气得想给他动个嘴巴缝合手术。 “丑,就不能进来了?” 药铺小童不耐烦的撇她几眼,街上人来人往,又不少人,小童只得道,“干嘛的?” “你们收药材吗?” 呵,他们是收啊,但是这丑八怪什么都没带,一个包袱都没,收什么药材?逗他玩儿呢? 小童看着她的脸,都怕做噩梦,厌恶的挥手,“呵,你有药材嘛?你要能卖药材,就先治治你脸上的脏东西,恶心死了!” 赵阿福将拿药的动作缓住,冷声嗤笑,“药铺的人也沦落到以貌取人的地步了?是不是你们药铺只接受长得好看的人求诊,如我们这般丑陋的,连进药铺的资格都没有?那你们药铺不应该卖药。” “那应该卖什么?”一老者忽然插声问。 赵阿福回头一看,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笑容倒是亲善。 赵阿福轻笑,“卖胭脂呀!” 老人一顿,随即哈哈哈大笑,这是嘲讽药铺卖药不如买胭脂,不务正业。 药铺小童被气得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滚滚,你个你丑八怪,一个江湖骗子,胆敢辱骂我们全泰堂!” 赵阿福拿出被手帕仔细包裹的人参,惋惜的摇头,“我的人参货真价实,怎么就成了江湖骗子?” 小童看着赵阿福手帕上的人参,眯眼仔细看了看,形状确实很像人参,且品相极好。 但看她穿的衣服,就一个乡下农妇,哪儿能挖到什么人参,小童讥讽的哼笑,“哼,你一个女人知道怎么辨别人参吗?我看啊,这就是商陆,吃了要死人的!” 哟,药铺的人居然不识货。 赵阿福懒得耽误下去,“既然不识货,看来就是无缘了。” 说罢,赵阿福就把帕子盖上。 “唉,姑娘你等等。” “胖姑娘,你这可是好东西。” 两道不同的声音顿时响起,药铺的里间突然出来一人,三十几岁的样子,盯着赵阿福手里的东西一笑,“姑娘且慢,姑娘说是来卖药?还是人参?可否给我看看?” 第16章 我要了 老板此时一心想着赵阿福怀里的人参,哪里还在乎赵阿福丑不丑。 赵阿福打量了下这中年男人的气派,应该是个管事的,赵阿福没理,回首对同时开口说话的老人说,“对呀,是个好东西,我在邙山里挖的,跟着我丈夫,运气好发现了,您看品相极好。” 老人一听邙山,顿时眼睛亮了亮,邙山里的东西可是好东西,山顶终年积雪,深山老林,极易出好药材。 “刚才没看仔细,胖丫头你给我看看!” 胖? 谁胖呢! 赵阿福拉下脸,“我胖咋啦,我这是福气胖!” 话这样说,但却动作利落的将手帕打开,将人参再度露出来。 全泰堂的老板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邙山里的野人参,根须细长,这长度百年生长的,药效定然极好! 现在哪家有钱人不存个百年人参掉人气的? 邙山的药材他们求之不得,邙山里野兽多,深山老林,他们这些干药铺的,是想去,可谁敢拼着命去拿药呢? 全泰堂老板谦逊道,“姑娘,我家小童有眼不识珠,您既然卖药,我家收,你想卖多少?” 赵阿福却摇头,“这人参,我谁都卖得,就是不想卖您家.” 既然老板知道她是卖药的,就说明老板早就在店铺后面听见了,不禁没出来阻止,还任由小童大放厥词,看到她的人参是好东西了,这就出来了? 表面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说完,赵阿福就拿着人参出去。 “胖丫头,你这人参我买了。”那个说她胖的老头追了上来。 虽然她胖,但是不代表不介意自己被叫胖丫头好? 赵阿福咬牙,“你说我胖,我也不卖给你!” 老者竖起一个手指头,“10两,这根人参。” “好嘞!大叔还是您有眼光,你看看这人参,品相多好,我也不是说钱不钱的,就是想卖给您!” 十两啊,发了发了! 这下有钱了,赵阿福伸出小胖手,“大叔,来,人参给您!” “我姓邱,大家抬爱叫声邱掌柜。”邱掌柜抚着白胡子笑呵呵道,“以后若是有药材,可以来城东的永年堂找我。” “好!” 赵阿福答应了下来,百年人参,少之又少,市场价远不止十两,但这十两能开拓的路,就不止十两。 邱掌柜回到永年堂,将人参交给小药童顺安,“去,给王家的老夫人送去,价值千两。” 他去王家为王家老夫人治病,老夫人也就这一个月的事儿,但此刻不同了,有了这邙山的百年参吊着,起码也能多活些时日。 人嘛,谁会嫌命长呢? 这边,赵阿福拿了十两银子,左看右看,原来这是古代的银子呀! 她要的散碎的角银,怕多了找不开。 要知道这个时候,物价低,一两都是好多钱呢! 有了银子,赵阿福第一件想的事情就是给阿元买两件厚实的袄子,阿元的衣服实在是……寒酸。 再裁几尺的布,新年的时候没衣服怎么行? 不过以貌取人,什么时候都不例外。 赵阿福刚进了裁缝铺子,就被冷冰冰的瞥了眼,不过好歹没有赶她,只是晾着,爱买不买。 和刚刚的小药童对比,赵阿福忽然觉得,这个裁缝店的老板娘好很多了。 赵阿福看中了一件给阿元的成衣,上面好多小元宝,红底,看着十分喜庆。 摸了摸,十分软绵。 刚上手,那烤着火的老板娘就哎哎的叫唤,“要买才摸啊,你摸脏了,我卖谁呢。” 赵阿福眉眼一挑,“那这件我要了!” 老板娘瞬间笑开了花,“花儿,给太太包起来,太太还喜欢什么?尽管看!” 第17章 古代的物价 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对于穷得叮当响的贺家,算很多了。 要是一下下霍霍完,以后的又得犯愁,赵阿福第一次开始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买好了阿元的衣服,又看了下布料,男人的成衣自然比孩子贵许多,赵阿福打算买了料子和棉花,自己回去裁了,给自己和贺荆山做一身新衣服。 布料比成衣便宜多了,贺荆山身形高大,买了两匹绛蓝色的粗布,自己买了一匹青色的,总共花了三百五十个铜板, 就阿元的成衣最贵,是220个铜板。 倒是出乎赵阿福意外,这儿棉花比布料贵,大抵是因为宁古塔常年苦寒,棉花在这儿显得尤为重要。 怪不得贺荆山的衣服都比较单薄,也就是布料厚一点,都不带什么棉。 唉,贺家确实太穷了。 要拿着这些东西逛,赵阿福本身就胖,这可办不到,就和老板娘说了,一会儿来拿。 王家的后面,是一条闹市,贺荆山把小狐狸皮卖给王家后,就拿着剩下王家不要的野味,在街上随便占了个摊位贩卖。 贺荆山打猎这么多年,打下的野味都有自己贩卖的路子,先去熟悉的老主顾家走一趟,基本下来就差不多了,剩下还有多的,就在闹市贩卖。 这冬天,野味少,尤其还是这么新鲜的,因此贺荆山的生意不差,转了一圈儿回来,就剩下一个野兔还没卖掉。 赵阿福见贺荆山在闹市的尾巴处,就近去了这条街上的铺子,买了大米,油,还有盐,还有一些必要的调料。 家里总吃大米也没那么富,赵阿福想着,又买了一斤白面,和五斤粗面。 白面实在太贵了,贵得让人心脏疼,粗面是粟米和菽混合的面粉,有些偏黄,口感是没白面好,但是天天吃白面,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赵阿福叹口气,这么花下来,居然就用了快一两银子。 东西买完后,赵阿福就走到贺荆山那边,刚好贺荆山卖出最后一个野兔,正在收包裹。 “东西卖完了?” 贺荆山点头嗯了一声,就听到赵阿福脆生道,“那你跟我去拿东西,我买了好些东西,拿不动。” 听到赵阿福说买了好多东西,贺荆山习惯性的皱眉,往常赵阿福也是这样,买了东西,就让他给钱,可买的尽是些没用的,胭脂珠钗,家里已经堆了许多。 她这是原形毕露了? 贺荆山没再看她,将包裹往怀里一揣,阔步往前走,“带路。” 既然买了,总得给她结账。 赵阿福觉得他生气了,但是又不明白为什么这男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真是个怪人。 男人走得快,赵阿福只能气喘吁吁的小步跟着跑,去了粮油店,站在门口,刚要说就在这儿,却发现贺荆山还在往前走,赵阿福赶紧拉住男人的胳膊,“就是这儿,我买了油,大米和面,家里没吃的。” 乍一听赵阿福是买了米面这些吃食,贺荆山怔住,那老板看贺荆山来了,就明白这是当家的汉子,立刻堆着笑脸过来,“东西都给你们包好了,就在柜台处。” 最后贺荆山跟着赵阿福去了几个地方,看着手里拿着的米面粮食,还有布匹,她居然还已经给了银钱。” 贺荆山心情复杂,双手提着众多的东西,“你只买了这些?你身上有银子?” 赵阿福被贺荆山看得有有些慌,难道贺荆山觉得自己买多了? “就买了这些啊,我已经很节约了。”赵阿福心想,自己衣服都没舍得买呢,又向贺荆山邀功,乐滋滋的说,“我把挖的人参卖了,十两银子呢!” 第18章 要致富先修路 这么快,那人参居然卖出去了。 怪不得赵阿福这么高兴,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 贺荆山装作不经意的一问,“就这些了?你自己没买胭脂和珠钗吗?” 赵阿福回神,听到男人的话,想到古代的胭脂就摇头,民间这些劣质货,可拉到。 古代水平不高,胭脂里的铅金属特别重,好点的,都当贡品给王孙贵族用了。 还有那些珠钗,不如用一根筷子簪起来呢,对于古代的发饰,她一点不会,买回来干嘛?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赵阿福说得特别贤惠,“家里金钱不宽裕,买什么胭脂珠钗,我不爱用那些。” 不爱用? 贺荆山垂眉看了她一下,淡淡道,“你的梳妆台盒子里,买的都是胭脂珠钗,如今不喜欢了?” 赵阿福脚步顿住,忍不住咳起来,怪不得贺荆山问自己就买了这些,还不高兴,原来是以为自己又买那些没用的胭脂了? 这个男人,心眼真是多。 赵阿福小媳妇似的跟在贺荆山身后,冲着男人翻个白眼,嘴里却恭敬的说,“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我这不都想明白了吗。” 不过东西确实买得很多,而且这个年代,也没什么送货到家的说法,自己买的自己拿过去。 而且还要翻一座山,走这么多的山路。 赵阿福看着担着两大袋东西的男人,背部宽阔,手臂肌肉奋起,硬硬实实,像是一块儿坚硬的石头。 “这么多东西,我提点。” 赵阿福上前,想分担点。 “不用,这点东西。”贺荆山拒绝,赵阿福自己能走完这山头,就算是好的了,再拿东西,路上歇几次,到家恐怕太晚了。 赵阿福没听,直接上前想拿过,结果一抬,噗,她都买什么了啊,怎么这么沉! 可话都说出去了,赵阿福动动嘴巴,“布轻,我拿着布。” 这么沉,挂在贺荆山身上,跟没事儿人一样,汗都没出,这力气,不愧是打猎的。 回去的路,赵阿福感觉比来之前更难走,她还拿着东西,之前就走了两个时辰,还没到一半的路,赵阿福就感觉自己实在不行了。 这走山路,不是人干的事儿。 要想致富,先修路,毛爷爷的口号太正确了。 这穷乡僻壤的,就靠一双腿走,交通不发达,能富裕起来才怪! 男人脚步依旧轻盈,似乎身上都没担那么重的东西,赵阿福停下来,口还渴,脚底还疼,她上辈子家庭富裕,从没吃过苦。 盯着男人的背影,赵阿福眼神有点发晕。 贺荆山听觉灵敏,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停下回头看,赵阿福咬着牙,满头是汗,脸颊也因为累变成绯红。 但这样,赵阿福都没说一句累的话。 贺荆山转身径直拿起赵阿福手里的布匹,声音低沉,“冬天黑得早,我们得早点回家。” 赵阿福点头,中午阿元在贺荆山干妈一家,晚上肯定就把人送回来了。 “我没事儿,咱们快回家,不然阿元一个人在家,饿着肚子。” 想着阿元小可怜,他们都不在家,天又快黑了,赵阿福觉得脚下又有了力气,吭哧吭哧的走在前面。 她身体肥胖,脚下走得飞快,看着像个轻飘飘的棉花糖。 收回视线,贺荆山将布匹放在口布袋里,捆起来后,再担起来,身姿魁梧的往前走去。 第19章 看到我,娘亲就知道家 最后走回家,赵阿福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看到自家的屋檐,赵阿福感动得都快哭了。 一定要减肥,要不是身上的这身肥肉,她肯定不会累得这么惨。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赵阿福还没推开外面的木门,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门口,双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赵阿福看到,全身的疲倦都没了,几步跑过去蹲下,“你怎么不进屋,在门口守着?” 伸手一摸,阿元干瘦的小手冰冷,赵阿福气得不行赶紧给小包子搓手,一边哈气,让手快速暖和起来。 小包子听到声音,才睁眼,就看到一个身影冲过来,抓住自己的手。 阿元抖着嘴唇,黑亮的眼睛看清楚人后,抿着嘴唇笑,“娘亲,你回来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外面这么冷,要是生病了怎么办?”赵阿福放下手,将阿元抱进怀里,整个身子也是冰冷,可想而知在门口蹲了多久。 被赵阿福呵斥,阿元缩了下肩膀,眼眸里都是慌乱,“我怕娘亲不要阿元了。” 什么意思? 怎么会不要他? 赵阿福抱起他进屋,屋子里尚且暖和,还有余温。 将阿元塞到炕上,被被子包住,赵阿福隔着被子搂住阿元,“娘亲怎么可能会不要你?谁和你说了什么?” 昨天赵小梅当着面说阿元不是她的孩子,也不知道阿元这么小,懂不懂。 阿元缩在被子里,呼吸着娘亲的气息,乖巧的道,“阿元怕娘亲迷路了,就在门口等你,你看到我,就知道家了。” 孩子的话,听着有些稚气,赵阿福噗嗤一笑,没听出孩子的深意,揉揉阿元的脑袋。 “你爹在后面,娘亲买了好可多好吃的,一会儿娘亲给你做饺子吃。” 阿元的眼睛相当漂亮,明亮且温柔,一听娘亲要做饺子,立刻兴奋的点头,“我喜欢吃娘亲做的饺子。” 有人捧场,赵阿福自然高兴。 “那你先在被子里等一会儿,等暖和了下床,知道吗?”赵阿福紧了紧被子。 说完,赵阿福就转身出了里间,门是开着的,一眼就看到贺荆山到了门口,正在将东西卸下。 赵阿福犹豫了下,迎过去,对贺荆山道,“刚刚阿元一直在门口等我们,像是怕我们不回来。” 那么紧张,像是谁说了什么,认为他们会抛弃阿元,不回来了。 之前原主做了太多混不吝的事,赵阿福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确定,是阿元没安全感,还是有谁跟他说了什么。 要是真有人说了什么,看她不找出来,打上门去! 贺荆山懂了赵阿福的意思,一面将东西都拿出来,一面沉声道,“我一会儿去问问阿元,我先去劈柴。” 赵阿福点头,然后把东西搬进去,天差不多黑了,赵阿福不喜欢抹黑做事儿,把油灯点上,唉,想念21世纪的电灯。 古代的面粉发酵和现代不一样,现代有酵母,古代可没有,是用酒糟发酵,或者用老面发酵,然后留下一团,下次发酵面团的时候,掺进去,留下一团再备用,可循环往复。 她之前不知道,还是开始做饭了,原主里关于这个世界里的事情,渐渐想起。 没有老面,倒是找到了酒糟,赵阿福将白面和粗面混了一些,先加一点温水在中间,慢慢搅拌,然后再加适量的热水,充分揉合,放在木盆里,拿纱布一盖,等个半个小时,等泡发了就可以做饺子皮。 趁着这个时间,赵阿福就将早上出去采的野菜收拾出来,现在的荠菜正是肥美的时候。 正收拾的时候,就发现阿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蹲在自己身边,有模有样的帮忙择菜。 赵阿福伸手摸了下小包子的手,暖和的。 这才放心,“阿元真能干,还会择菜。” 得了娘亲的夸奖,阿元显得很高兴,“阿元还会做很多事情,不会的,阿元会去学!” 赵阿福听到这话,心都软了,怎么能有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 感动的伸手抱住阿元,低头唧一口亲在阿元的脸颊。 本以为阿元只是玩玩儿,赵阿福没想到,阿元是真的会,择菜的速度又快又好。 阿元说得没错,他真的会。 就是因为会,赵阿福心里才更加不是滋味。 第20章 适合接吻 两个人速度很快,赵阿福刚刚就把热水烧上了,现在弄完,水也热了。 把炒锅拿出来,加上热水,没一会儿就开了,把荠菜过了水,然后捏干水分,切碎备用。 野菜都有点苦味,焯过水会去掉野菜的苦味。 等差不多弄完,赵阿福揭开纱布,面也差不多了。在面板上,撒了一层粗面,然后将面团捏成一个剂子摆着。 擀面棍倒是有,就是看着很长时间不用了。 赵阿福洗干净后又拿布擦干净,才擀饺子皮。 擀面杖没怎么用,就知道贺荆山肯定不会包饺子,按照原主之前的性子,肯定不会做这么麻烦的餐食。 赵阿福很喜欢吃饺子,将粉白的剂子压成薄薄的一片,舀了一团调好味道的荠菜,手指一动,几下就包成白胖的元宝饺。 冬天的荠菜正是吃的好时候,古代冬天没什么菜,不像自己那个时代,想吃什么菜什么都水果,不用管季节,都有。 在古代,都是看天吃饭。 阿元看一个面粉团子,不一会儿就在娘亲手里成了好看的饺子,好奇的很,踟蹰的小声开口,“娘亲,阿元能不能学,我也想包饺子。” 见阿元有兴趣,赵阿福让阿元先去洗手,娘亲这是答应了? 阿元心里高兴,蹬蹬的洗完,眼巴巴的在她身边站着。 赵阿福将一个剂子放在他面前,然后自己拿了一个,“你看,这个压扁,压成一个圆。” 阿元的手还小,压下去,那个圆也很小,厚厚的,包不了。 赵阿福噗嗤笑出来,索性拿过来自己压扁了,然后给阿元,给他看,“你瞧,是这么薄。” 然后教阿元包了一个元宝饺子,阿元肃着脸,努力将娘亲所有的动作记在心里,然后开始默默的包。 赵阿福让他自己慢慢包,她小的时候,也喜欢玩儿这些面粉面团的,弄得满脸都是,妈妈一吼自己,她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包到最后,赵阿福低头一看,阿元居然包好了,虽然慢,但是有模有样。 赵阿福一口亲在阿元脸颊,故作惊喜的表扬,“哇,阿元好厉害,娘亲只教了一遍,我们阿元就会了,真聪明!” 阿元绞着手指,害羞的低头,娘亲亲自己了,还夸自己聪明呢。 贺荆山砍完柴,一进门,就看到赵阿福亲阿元的场景,两个人相处得十分融洽,看着赵阿福还十分喜欢孩子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从前那样对阿元非打即骂,一点点错就发脾气大骂。 贺荆山失神的想,真有这样的事情,一个人样貌不变,但芯子里像换了一个灵魂般,代替这个身体,重新活着? “爹爹,这是我包的。”阿元邀功的跑过来,将小手里的饺子,给贺荆山看。 贺荆山点头,“很不错。” 两边都得到夸奖,阿元心满意足的将手里的饺子和娘亲包的,放在一块儿。 贺荆山坐在灶口熟练的添柴,在灶台前的石墩上拉开了风箱,灶台里的火苗烧得正旺。 房间本来就小,男人高大的身躯一闯入,立刻就感到了压迫感。 赵阿福将饺子下到滚水里煮,饺子就是这点好,调料简单,也会很好吃,汤饺,蘸饺,都让人垂涎。 她爱吃辣,依旧蘸料也调了一份儿辣的,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做的白菜叶子包肉是辣的,打开了贺荆山的味觉,晚上吃饺子的时候,贺荆山一直蘸辣。 烧了炕,屋子里也暖和,这么一吃辣,男人撩起袖衣袖,露出小麦色的手臂,额头渐渐冒出了汗,顺着冷硬的脸颊流下去,在衣领处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赵阿福看着看着脸颊开始发烫,要不是阿元在,赵阿福真想捂着脸尖叫,家中有一个随时在散发男性荷尔蒙的男人,她要怎么保持平静? 视线移到男人的嘴唇,感觉很适合接吻。 可自己太胖了,还丑…… 深呼吸一口气,赵阿福收起旖旎的心思快速吃完,然后将拿到木盆里洗。 他们俩回来得晚,阿元吃完就困了,点着头瞌睡,赵阿福给阿元洗漱后,就塞到被子里,让他先睡。 自己洗漱完后,赵阿福将自己配的减肥中药喝完,现在开始她每天都会喝一碗中药,同时也有排毒的作用,脸上的纤维瘤,需要在身体量好恶毒情况下,才能不再恶化,一定要忌饮食。 然后穿着中衣钻进被窝,被子不比她喜欢的羽绒被,很粗糙,贴着皮肤很难受。 昨日关灯早,没有那么尴尬,赵阿福刚转头,就看到贺荆山站在炕边,背对着她就脱起了衣服! 赵阿福也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贺荆山身材很高大,小麦色的皮肤,加上结实有力的腹肌…… 赵阿福惊慌的闭眼,蒙头盖着被子。 随后感觉掀开被子躺下,没了动静。 赵阿福呼了口气,脑子里电影似的播放刚刚看到的景象。 迷迷糊糊的睡熟后,忽然感觉身体一重,滚烫结实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赵阿福一愣刚要去推,双唇就被堵住,男人有力的舌头钻进来,强烈的男性荷尔蒙让她顿时意识模糊,忘了反抗。 直到一只大手拉着她的手,慢慢从他的胸膛滑下,抚上他的那里…… 第21章 没事,做噩梦了 赵阿福的手仿佛被烫到,却又忍不住好奇的握了握,下一刻却听到身上男人的闷哼声,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慌张中手脚并用的去推他,可男人的身体像座大山般佁然不动。 男人死死的压着女人,大手仿佛带着火,一路游移,到了她最羞人的地方,赵阿福瞬间瞪大眼睛,一点一点的感觉着他压低身子缓缓沉入…… “啊!”赵阿福惊叫一声,蹭的坐起身! 明亮的光刺得眼睛闭了闭,赵阿福懵了片刻,才有些清醒,看了看房间已经没有人,甚至连阿元都不在。 想起刚才的梦,赵阿福羞耻的将头埋进被子中:“起码让我做完这个梦啊……” 卡一半算什么回事? “娘亲?你醒了?”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赵阿福抬头,阿元正站在炕边,疑惑的看着她。 听到声音,贺荆山也进来,询问,“怎么了?” 猛然见到梦里的当事人,赵阿福身子瞬间热起来,急忙挥手解释,“没事儿没事,做噩梦了。” 贺荆山没怀疑,对床上的人说,“粥熬好了,起来吃饭。” 啊? 她这是睡了多晚?贺荆山早饭都做好了,赵阿福匆忙点头,等他们出去了,速度穿好衣服。 出去后,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一锅粥,还有一碟子的肉饼。 作为猎户,家里的肉基本是不缺的,赵阿福坐下,看到肉饼,感觉像肯德基里汉堡里的肉饼,一时之间十分想念那个时代的快餐。 还有可乐,奶茶,烤串儿…… 一边吃,赵阿福看着穷得叮当响的家,一边开口,“因为我……生病花光了家里的钱,这个冬天也没存粮,就靠你打猎怕是不好过。” 见贺荆山没什么表情,赵阿福继续道,“我们还是得想个赚钱的法子才行,平日里打猎还行,这都寒冬腊月了,你再进山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贺荆山喝了几口粥,手里的肉饼几口下肚,闻言,看着赵阿福的模样似乎早有注意,顺着她的意意,“有我在,你放心。” 他是一男人,凭着一身本事,如何也不会让她们娘俩没饭吃。 贺荆山取下门后的弓,重新坐下,用一块旧布仔细地擦拭着那把弓箭。 她虽然知道弓箭,但还从来没见过古代货真价实的弓箭,如今近看,这才发现那弓有她半人高,很有震慑力,透出森森寒气。 她抬眼看贺荆山,却见贺荆山将那大弓拿在手中来回擦拭,仿佛对待最心爱的宝贝一般。 男人将箭弩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手臂一伸搭在刚刚擦拭完了的弓上,然后郑重地拉弓,弓崩得极紧,形如满月 赵阿福看得有些呆,忽然觉得这个贺荆山和原主记忆里的男人很陌生,有种让她不寒而栗的威慑。 看着就不像一个猎人! 可不是猎人是什么?原主的记忆里,贺荆山从小长在宁古塔,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回神后喝了一口粥,全身暖呼呼的,赵阿福继续道,“你打猎工夫好,我是知道的,只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出什么事呢?我和阿元以后怎么办?” 打猎终究不是长久的法子,现在还行,那以后呢?贺荆山老了呢?难道阿元还要继续当猎户?子承父业? 还是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贺荆山做完保养工作,收回弓箭,重新挂回墙上,居高临下的对上赵阿福的眼,“所以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倒是问住了她,宁古塔贫瘠,富裕的地方,是隔了一座山的清水镇。 赵阿福想了想,要是能把现代的东西拿过来,做点儿特别的东西,兴许能卖两个钱。 她空有一身医术,但是这儿条件不发达,有了重病只会等死,不会浪费那么多钱。 要是搬下山后,倒是能开个医馆。 想着,转眼就冲着屋里瞧了瞧,除了她买来的一些面粉之外,也就是贺荆山弄来的野味了。 这野味看着倒是新鲜,但是这儿又没有现代那么多的调味料,就这样吃起来总有一股膻味儿的,要是能把它熏一熏...... 对了,熏肉! 想着,赵阿福顿时眼前一亮,转眼就说道:“我有法子赚钱了。” 闻声,贺荆山说,“什么法子?” 赵阿福越想越觉得可行,但也不能保证这儿的人人都吃得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我想做熏肉,你要是这两天进山,你看看能不能尽量多打点野味,到时候不买,等我做成了熏肉,你再拿去卖。” 新鲜事物的价格,总比平常吃惯的东西来的珍贵。 这个季节,寒冬腊月的,都没什么吃的,北方应该是早几个月就开始储存蔬菜粮食,还要节约的吃,免得吃完了,就没了。 只是要辛苦贺荆山多打点猎物了,这本来就是深冬了,山上的猎物更不好有。 贺荆山一脸的疑问。 熏肉? “熏肉是什么?” 赵阿福想了想,熏肉要怎么解释,“就是……算了,你打回来后,我做给你看,你就知道了。” 这会儿想到了赚钱的法子了,赵阿福的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感觉还能多喝几口粥。 贺荆山被赵阿福嘴里的崩出的新鲜词愣住,倒也没拒绝,“好,你需要得多的话,我进山里深点,兴许能多遇见点。” 要是需要得多,贺荆山想着,最好打个大的,不然天天进去,都是野鸡野兔,什么时候能凑齐。 赵阿福能想着孩子,还想着赚钱,好好过日子,这个改变,贺荆山乐见其成。 只要不像以前那么闹腾,不管赵阿福做什么,他不会管太多。 吃完饭,赵阿福就收拾了碗筷,趁着空闲下来了,又开始把屋子里里外外的都打扫一遍。 这屋子实在是太脏了,那灰尘都堆得要一尺高了,原主竟然也看得下去。 贺荆山果然是一个男人,这样的环境都能生存得下去? 反正现在赵阿福也是一心想要减肥的,所以这会儿尽可能的就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这屋子里擦了一遍还要擦一遍,除了这屋子脏的发黑之外,当然还有赵阿福想要减肥的目的了。 打扫完了所有的屋子,赵阿福还觉得不够,就站在外面开始蹦蹦跳跳起来,她可是恨不得一天就把她身上这些肥肉都减掉的。 接下来的几天,贺荆山按照赵阿福说的,每天起早贪黑的,尽可能多打些猎物回来。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赵阿福觉得贺荆山看着虽然冷,不好说话的模样,但是她提的建议,只要不是无理取闹,贺荆山都会同意。 甚至自己要他多打点猎物,贺荆山起早贪黑,没有一句怨言。 第22章 当初就应该淹死你 就是做熏肉,唉,古代的盐可不便宜。 还不比现在的细盐,这儿的盐,都是粗盐。 思维一闪,赵阿福突然想要是她去做生意,将粗盐提纯,可不就发达了? 下一秒,就萎了,不成。 古代盐商,她没那么大的背景非死即伤,而且由皇家管控,她一宁古塔的罪犯之妻,干不成。 而且偷溜出宁古塔这等被流放之地,发现了,就是死罪! 不得已,赵阿福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等了两三日,贺荆山这边的猎物也打得差不多了,真是神奇,这大冬天的,贺荆山居然能打着猎物回来。 还不少,居然有一头狼和一头野猪,还有七八只野兔野鸡,这战绩,可牛逼哄哄的。 好在这儿天冷,打回来的猎物,直接就放在院子里就成,没一个时辰,就冻成冰块儿,冰箱都不需要。 至于后面贺荆山再打到的,那就依着后头的再做一次了。 赵阿福留了一只野鸡,一个野兔,打算他们自己吃。 剩下的,赵阿福就剥皮切块儿,大块头的狼和野猪,都给了贺荆山砍成块儿。 随后赵阿福又找了个大点儿的盆子,把切好的肉块放到盆子里,随后把按照比例调好的盐,花椒,倒进去。 这是她看一个美食博主这么做的,据说做出来特别好吃,她在现代,倒是没试过。 这盐,还是上次去镇子上买的,只买了两袋盐,打算炒菜的时候用的。 将盐都倒了进去,要是不够,少做一点,等着下次去了镇上再买点。 外面太冷,温度腌不了,都是放在厨房腌的。 阿元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赵阿福穿着蓑衣,又出去剪了好些柏树的枝丫回来,差不多那盆子里的肉也腌得差不多了。 然后用之前贺荆山片好的竹篾,穿起来。 阿元看见了,觉得有趣,立马跑过来,学着赵阿福的模样,帮着她串这些肉。 “娘亲,我帮你。” 阿元虽然串得慢,但是总归是帮了赵阿福一些的,等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他们这肉也串好了。 古代或许什么都不方便,但是一点好,地方大! 宁古塔更是,整座邙山脚下,就他们一个乡,这地儿给大的,可以说是荒芜得很。 赵阿福指使着贺荆山,靠墙搭了一个小棚子,把串好的肉,一块块的吊在架子上。 熏肉,最后是要风干的。 直接在地上点燃了枯草,赵阿福将柏树枝丫均匀的铺上,呛人的烟味,立马就出来了。 又费劲找了柚子,把柚子皮放上去,还撒了香柳,麻椒,这样做出来的熏肉,味道更好。 熏肉,熏个一天就成了,然后挂着风干,时间越久,那熏肉的腊味更加浓厚。 不过,也得仔细,熏肉的制作手法里,容易产生致癌物质,亚硝酸,这样空旷吊着,不用东西盖着,就不会产生了。 作为一个医生,吃得健康最重要! 一旁的贺荆山就一直看着赵阿福折腾这些肉,也不管她到底要干嘛,只要她不闹腾,想要什么,他能满足的都会尽量满足。 要是折腾失败了,他就多跑几趟山里,多打点猎物赚回来,也不会让这个冬天过不下去。 不过好歹这几天他们家是不用怎么愁的,但是干娘家,忙着这边的事儿,也有几天没去瞧瞧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想来应该也没什么粮食了。 “我出去一趟,收了河里的鱼篓。” 说着贺荆山穿上棉衣,然后往外走。 还有一个多月要过年,还要给干娘家准备点吃的才成。 赵阿福应了,现在还早,就哄着阿元玩儿。 “阿福,你这个贱皮子,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一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冲进了赵阿福的耳膜中,这声音真是刺耳得很。 赵阿福闻声开门走了出去,寒风吹在脸上,打了个哆嗦。 就见到赵小梅和李桂琴李氏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在见到赵阿福的那一刻,赵小梅的脸上立即堆上了得意的笑容。 赵阿福上前就问了一句:“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从原主的记忆里,赵阿福很快就知道,面前这个身材发福,满脸横肉,一副尖酸刻薄模样的婆子,就是自己的母亲。 “我怎么来了?给老娘跪下!” 赵阿福眉头一蹙,跪下? “为什么?” 李氏见赵阿福居然还问为什么,登时就怒了,“嫁了人,胆子大了是?小梅来拿吃的,你居然还敢打小梅,你如今翅膀是硬了,连你妹妹都敢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女儿!” 李氏恶狠狠的没有一丝余地,铺头盖脸的就冲着赵阿福骂了过去。 手上还指指点点的,要不是赵阿福站得远,还在门口,这会儿李氏的巴掌恐怕就落在她脸上。 赵阿福顿时头都大了,这个李氏胖的程度,和原主真没好到哪儿去。 原主可真是孝顺,贺家都穷成这样了,还将东西都给娘家搬去,不给就主动过来打劫? 赵阿福上辈子真真儿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哥哥疼着,爸妈爱着,老师的得意弟子。 真没经受得被劈头盖脸的骂。 还骂得这么难听,顿时有点蒙。 赵小梅见姐姐被娘骂得哑口无言,心中得意得很。 立刻委屈的挽着李氏,添油加醋的告状,“娘,你不知道,姐姐真是变了,以前的时候,姐姐早把孝敬娘的吃的都准备好了,结果我前天去,锅里炖着肉呢,姐都都不给我,还立马就把我赶出去了。” 那委屈的模样,差点都哭了。 啥?她什么时候骂赵小梅了? 分明是好言好语的劝,要不是前天发生的事情,赵小梅说得声泪俱下,她差点就信了。 这赵小梅胡编乱造的本事还真厉害呀! “小梅,放心,娘现在既然过来了,一定会把你受的委屈给你讨回来!” 说着,李氏就狠狠的瞪了赵阿福。 “你个死丫头,还愣着干啥?赶紧过来给你妹妹道歉,跪着求你妹妹的原谅!” 道歉?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要道歉? 还他么的要跪着道歉。 日了狗了。 这会儿赵阿福还真有些不明白了,这原主和赵小梅同样都是李氏的女儿,怎么李氏的态度就这么天差地别? 赵阿福站起来,抿唇一笑,“娘,你骂完了?我也是你女儿,小梅说得你信,那怎么不问问我?” 不料,李氏却不耐烦地翻白眼,怒斥,“你?你能和你妹妹小梅比吗?小梅比你漂亮,比你听话懂事,你就是个赔钱货,就是因为你干出来的好事,现在多少人在我背后笑话我们一家,你不仅不悔改,连我这个亲娘都不孝敬了,当初你生下来,我就应该淹死你!” 第23章 谁敢动手! 一个母亲,即使再偏心另外一个女儿,也不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幸好赵阿福不是李氏的女儿,李氏的女儿只是原主这肉身,要是被原主听到这些话,肯定要难过死了。 这邙山村脚下,就这么一个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儿,一听到李氏尖锐的骂喊声,就知道有热闹看了。 虽然是吃饭的时辰,陆陆续续的都往赵阿福家围了过来,有的还直接端着饭碗就蹲在旁边的树底下,一边吃一边等着看热闹呢。 “瞧瞧,这老赵家的又来闹了,这么多年,自从阿福跟贺家的成亲之后,阿福可没少往娘家送吃的。” “就是啊,贺老大虽然能打到两只猎物,但这日子也没见好过的,还有老贺一家孤儿寡母的要养。” “这不是到冬天了吗?山上哪儿还有啥猎物?指不定就是没打着猎物,赵家的又来闹了。” “也不知道贺荆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家人,真是命苦。” “那还不是因为阿福太听她娘的话,任打任骂,还是听话得不得了,什么东西都往赵家拿,这心啊,养肥了。” “……” “娘亲。” 阿元听到外头的动静,见到是赵小梅和李氏狰狞可怕的嘴脸,心里就害怕了,赶紧跑到赵阿福面前,一把抱住了赵阿福的大腿,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李氏。 “姐,现在娘都亲自过来了,你居然都不让娘进去坐着说话,你这么不孝,可是要拉去浸猪笼的。” 赵小梅嘲讽了赵阿福一句,想到赵阿福那天让她碰的灰,再看看现在,她心里就痛快得很。 正当赵小梅以为赵阿福一定会害怕得求饶的时候,却见赵阿福竟然看都不看她们,反而一脸疼爱的和那个小兔崽子说话! 赵阿福将阿元护在身后,摸了摸阿元的头:“有娘亲在,阿元不怕。” 阿元重重的点了点头:“娘亲在,阿元不怕。” 赵阿福心头一暖,这么暖心可爱的小包子,真不知道当初原主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会舍得打他。 赵小梅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这个赵阿福撞坏脑子了吗?现在娘在这儿,她居然都不害怕? 以往见到娘,赵阿福可是恭恭敬敬,生怕哪里惹着娘烦心。 赵小梅恨恨的在李氏耳边说,“娘,你瞧姐不给咱们吃的也就算了,现在居然看都懒得看你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实在看不下去了,看来今天姐是中邪了,得打醒她才行。” 说着,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赵小梅立马冲到了赵阿福面前。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顿时让原本喧嚣的场景顿时鸦雀无声,这……这么还打起来了呢? 看热闹的这些人顿时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不过更多的还是等着看赵阿福会如何反击,最好是能看到她们打一架,那今天这热闹就精彩了。 “娘亲!” 阿元看到小姨居然动手打了娘亲,眼眶里立马渗满了泪水,小奶音哭着,“娘亲不疼,阿元呼呼……” 赵阿福只感觉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心里的火气顿时就被激起来了。 很好!她上辈子,一辈子没挨过打,到这儿来了居然还被人打? 而且还在孩子面前,阿元都吓哭了。 “赵小梅!” 赵阿福猛地一转眼,目光狠狠的瞪着赵小梅,这目光,看得赵小梅背脊一凉。 那份嚣张的气焰顿时小了不少,却强撑着嘀咕,“干嘛!” 赵小梅还真担心赵阿福会发狠过来打她,到时候就算有李氏在这儿,就赵阿福这吨位,她都不一定能赢。 赵阿福摸了摸脸,妈的,真疼! 赵阿福眼里毫无感情,上前一步抬手一巴掌就扇下去,在赵小梅耳边道,“别人打我一下,我就会双倍,十倍的奉还,赵小梅从今以后,你最好别惹我!” 赵小梅闻言,惊恐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赵阿福,这不是蠢笨如猪的姐姐! 推开赵小梅,她一巴掌下去,赵小梅脸上立刻红肿了。 刚才赵阿福对赵小梅的声音小,也就她一人能听见,李氏见小女儿竟然被打了,一个箭步就冲到赵小梅面前,一把扶住她,冲着赵阿福就狠狠的瞪了过去,嘴上更是没个留情的。 “阿福!这可是你妹妹,你居然敢打你妹妹,你是不是连我这个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反了天了你,是不是还要打我?” 赵阿福简直是要被她这极品娘和妹妹给气昏了,她还真是没见过。 “娘,你没瞧见是小梅先打的我?” 赵小梅惶恐,有些恍惚刚才是不是赵阿福和自己说话,被李氏一护着,心中的胆量就起来,“娘……唔……她居然敢打我,要是把我的脸打坏了,往后我还怎么嫁人,娘,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赵小梅顺势就趴在李氏的肩膀上可怜兮兮的哭了起来。 李氏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她家小梅这么漂亮,她这后半生可就指望赵小梅这个女儿日后能嫁到镇上有钱人家去,让她日后也能享享福过过好日子呢。 “反了她了,居然敢打你,小梅别哭,娘这就打回来,给你出气!” 说着,李氏就猛地一抬手,眼见着那手就要落到赵阿福的脸上了,忽然一个人影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捏住了李氏的手。 “我看谁敢动手!”一个冰冷的声音瞬间在赵阿福耳边响起。 方才他出去看冰河里的鱼,哪知才回来就见到屋子外头围了好些人,走近一看竟然见到有人要动手打人。 不管怎么样,赵阿福以前再怎么做的不对,那也是阿元娘,就是为了阿元,他也不会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赵阿福的。 大伙儿一见是贺荆山回来了,顿时惊呼了一声,这场戏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赵阿福转眼一看是贺荆山,心里高兴起来,嗷嗷嗷,贺荆山在帮自己出头。 而且没想到这么一个山里汉子,还能说出这么暖心的话,她还以为就原主以前对他的态度,就算他见到自己被别人欺负,也不会想趟这浑水呢。 “你……你想干嘛?我可是你丈母娘!” 李氏的手被贺荆山捏得死死的,完全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见到贺荆山脸上那冰冷的神色,吓得李氏说话都有些颤抖了。 一旁的赵小梅见到贺荆山这模样,也吓坏了,只能颤颤巍巍的躲在李氏身后。 平时她们来找赵阿福要吃的,贺荆山虽然不高兴,但是好歹也没说什么,以前见着脾气可好得很,她们才敢一次有一次过来拿吃的。 没想今天贺荆山居然还发脾气了,这闷葫芦不发脾气还好,一发脾气还真有些吓人。 而且今天赵阿福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一点都不怕李氏,还敢当着李氏的面打赵小梅,现在这情形,很明显对她们母女俩不利。 一个是身强力壮的猎户,一个吨位足够碾压两个赵小梅的,这会儿她们心里还真有些担心了。 贺荆山转眼看了赵阿福一眼,问道:“她们伤了你?” 赵阿福看了李氏和赵小梅一眼,只见她们都是一副惊慌的模样,心里更加欢喜,“让她们回去,她们打了我,我也还回去了,不亏。” 第24章 不能胡闹 赵阿福并不是心疼李氏和赵小梅,只是考虑她们毕竟还是原主的母亲和妹妹,自己现在好歹也用着原主的身子,要真把她们对付了,自己也未必能好受。 而且就她们这样的人,要想一次把她们教训服气了肯定是不可能的,将道理就更不现实了。 想着,赵阿福的手心就紧了紧。 看来得找个机会跟赵小梅和李氏彻底断了干系,不然就她们这么不要脸的人,往后指不定要来给她找多少麻烦了。 赵小梅被打了,李氏心疼不已,自己也是她的女儿啊,却没有一丝的关怀,分明还是赵小梅先打的自己,自己活该被打吗? 赵小梅和李氏慌慌张张就往外跑去,最后还不忘冲着赵阿福放一句狠话。 当然赵阿福是绝对不会放在心里的,不然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过想来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这两人短时间应该不会过来了。 这些看热闹的人见着两个主角都走了,也没啥热闹看了,便陆陆续续都散了。 中途还有一两个好心的婶子过来安慰贺荆山的,虽然见到今天赵阿福并没有同往常一样帮着娘家人,但是想到以前的事情,心里仍然还不大放心,也没说两句就离开了。 赵阿福将受了惊吓的阿元抱到屋里安抚了好一会儿,阿元这才睡着了,赵阿福便去厨房,继续做还没有做完的事情。 贺荆山拿了木桶就出去了,将缸里的水填满。 现在天黑得早,河面都结了冰,只有活水的泉眼可用,路程略远,多挑几担水填满,免得到时候没水用。 现在家里虽然有些粮食,那也挨不到那个时候去的,他今天去山上打猎的时候,明显就吃力了不少。 就是一只兔子,都很难得才见得到了。 想来再过几天,天气更加冷,山上估计也难再打到什么东西了。 此时赵阿福已经把那些熏肉都整理好了,就去厨房准备做晚饭,走到水缸面前,准备舀水的时候,看到水中的自己忽而眼前一亮。 咦?今天这脸上的纤维瘤好像好了不少,第一次她见到这张脸的时候,都快被她脸上的脓疮看吐了,现在脸上的脓疮也没化脓了。 起码新的小疙瘩没有再长出来了,局势控制住了,而且,怎么瞧着,她这下巴好像也尖了一点点? 不错不错,这阵子自己配的中药起效了。 只是还是太慢了,要是有现代医疗手段,这都快一个月了,早就好了。 手术切除,药物三苯氧胺治疗,甚至还有放疗,根治会十分快。 这…… “大哥!不好了!大哥!” 赵阿福正想着,一个惊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赵阿福心中一慌,急忙将药丸往口里一吞,生吞下去,刺得嗓子疼,可就是这种疼,让她越加清醒,现代的药物,通过那个研究室来到了她身边。 一个模样十三四岁的少年匆忙的跑到了贺荆山面前,少年大气都不敢多喘两口,在贺荆山面前就说了几句。 贺荆山手里的水桶顿时掉落到了地上,脸上立马泛上了震惊之色。 赵阿福只看到贺荆山的嘴角动了动,脸上是一脸的凝重,转身就往屋里快速走了过来。 见到贺荆山这副模样,赵阿福下意识的也略微紧张了一些,赶紧出去冲着贺荆山喊了一声: “贺荆山!怎么了?” 贺荆山将水桶放在角落,转眼看了赵阿福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边出了点儿事,我得过去瞧瞧。” 以往的赵阿福向来不喜欢他跟那边的人接触,现在事态紧急,还是不说为好。 闻声,赵阿福心里就疑惑了。 那边?哪边? 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看他们这么着急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小事,说不定她还能帮上什么忙呢?好歹她之前也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高科技时代的人。 对于赵阿福的问话,贺荆山的心里还有些拿不定主意,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赵阿福心里是怎么想的。 外头的二郎贺书焦急的等着贺荆山,半天也不见他出来,心里就慌了,也管不得什么,直接就往屋子里冲了进去。 “大哥,娘……” 却没想,还不等贺书到贺荆山跟前,嘴边的话才说了不到一半,贺书一进院子就见到了赵阿福,顿时吓得赶紧止了步子。 “大……大嫂……” 贺书见到又胖又丑的赵阿福,害怕又忍不住退避三舍,但是嘴上还是礼貌的喊了一声。 赵阿福转眼看过去,努力在原主的记忆里找了找,确实有这个人,只不过没多少印象,听到贺书喊贺荆山大哥,想来跟他们关系应该不错。 想着,赵阿福便问道:“二郎,出什么事了?” 刚才见到贺书这么慌张,想来是贺书家里出了什么事,想找贺荆山过去帮忙呢。 听到赵阿福主动问起,贺书倒是有些震惊,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心里担心母亲的安危,还是一边解释。 “娘……娘生病了,今天上午还好好的,就是下午吃饭比平时吃得晚了些,正准备吃饭,娘突然就浑身抽搐得厉害,身上还冒冷汗,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 “请大夫没?” 贺荆山赶紧问了一句,他不懂医术,也不知道这病是什么病,但是听着贺书说的,倒是挺严重。 贺书有些难为情的看了贺荆山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贺荆山立马就知道贺书的意思了,他们那一家子平日里的粮食都是他送过去的,大郎和二郎都还小,干娘常年卧床,身子不好,现在就是想请大夫,哪里还有那个银子? 贺荆山沉眉,“先去瞧瞧。” 现在他也不知道情况,而且最近他那野味打得还真不多,也没卖几个钱,只能先去瞧瞧,到时候看情况请大夫,诊金和药钱到时候再想办法。 贺书年纪小,听到贺荆山说去看看,立马就找到了主心骨,赶紧重重的点了点头,就等着贺荆山过去看看娘到底如何了。 两人准备离开,此时一旁的赵阿福喊住他们,“等等,我也去。” 闻声,贺荆山冷下眉眼,呵斥,“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胡闹!” 第25章 中医圣手 贺荆山这话算是说道贺书的心坎儿里去了,刚开始大哥娶亲,他们也是很高兴。 阿元一个孩子还小,现在大哥有了媳妇儿,以后也有知冷暖的人了,日子肯定也会越过越好的,虽然大嫂是样貌不好,丑点,但是只要对家里好,日子总能过下去。 但是贺书没想到,成亲才没几日,他就听到大嫂叉腰骂大哥穷,活该是个没钱的死猎户什么的,还经常骂娘怎么不早点死了,拖累贺家。 日子久了,贺书就对这个大嫂喜欢不起来,他大哥人这么好,有本事,就算带着一个孩子,娶谁不成? 贺书为大哥不值。 平日大哥不说,他们就兄弟俩就憋着,可现在他娘都那样了,可经不起赵阿福的折腾。 赵阿福哪里还记得那些事情?现在在她的眼里可只有想办法救人。 “我没有胡闹,反正也没有请大夫,让我去瞧瞧又如何?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事,我也能帮帮忙。” 她这么说,心里很有底气,她堂堂一个一流大学的中医药博士,前途不可限量的中医圣手,这病不是手到擒来? 虽然在这儿,就是一个好吃懒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村姑。 只是方才听到贺书的描述,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猜到那人得的是什么病了。 现在去请大夫,谁愿意来?更别说能不能治好了。 而且二郎家要是有钱,就会提早去请大夫了,哪儿会先来找贺荆山,大抵都没几个银子,既然跟贺荆山的关系好,要是能帮上点忙她倒是不觉得麻烦。 显然,听到赵阿福说的话,贺荆山一脸的疑惑:“你?” 赵阿福肯定的看着贺荆山:“对!等着。” 说完,赵阿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跟着贺荆山他们一块儿去了另一个家。 他们足足爬了半个山,干娘郑宛郑氏一家住在村尾的山腰上,当时还没死的老猎户贺力,不擅交际,就把房子建在了山里。 赵阿福累得气喘吁吁,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贺书家里。 这爬山的功夫可让赵阿福没少累着,不过心里想着自己现在都瘦了一些了,只要再坚持坚持,身材就能苗条起来了,胖子都是潜力股,她瘦下来,一定会又美又好看的! 赵阿福立马就充满了动力。 “大哥,你……” 才到贺书家门口,大郎贺平赶紧就迎了上来,正准备说着什么,一转眼看到赵阿福也跟来了,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立马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贺书,贺书哪里能说什么?脸上只有无奈。 看到贺平的反应,贺荆山哪里能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贺荆山阔步走近,只略微解释了一下,“你嫂子听说娘病了,心里担心,过来瞧瞧。” 闻声,贺平只能小心翼翼的冲着赵阿福点了点头:“嫂子。” 赵阿福立马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这贺平和贺书长得不太像,贺书文文弱弱,身材单薄,面容也清秀一些,但贺平倒是和贺荆山有点像,身板宽阔,面容憨厚,只是看着年纪也不太大,十五六岁的样子。 贺家的基因看来不错,几兄弟都不丑,赵阿福也不废话,“嗯,大郎乖,赶紧去瞧瞧娘咋样了。” 贺平见到赵阿福居然笑了,还这么好说话,可把他震惊到了,心里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紧张起来了。 反常必有妖。 以往赵阿福过来的时候不是吵就是闹的,他们言传身教,又不想和女人动手,何况还是长嫂,凡是只能忍着。 每次闹腾,都差点跪着求她。 今天居然还笑了,难不成赵阿福又耍什么新花样? 还是说趁人病,要人命? 这个大嫂早就不爽娘生病,大哥给家里拿东西拿钱,每次都闹得要死要活。 见到贺平那震惊又有些厌烦的模样,赵阿福就知道一定是原主之前欺压他们了,想到这里,赵阿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原主还真是,怎么搞臭自己,怎么来是? 一行人刚进去了屋里,就听到一阵阵虚弱的呻吟声。 赵阿福望去,床上躺着的郑氏身上盖了好几层被子,严格来说,还不是被子,就是一些布料,还有衣服,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能用来盖的都堆在郑氏的身上了。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这么堆下去,不把人闷死也要把人压死了! 而且屋子里也不通风,这对病人是大忌,能好了才怪。 赵阿福皱眉,这法子谁教的? 庸医! 一个低血糖而已,搞成这样。 上去,赵阿福就直接把上面好几层衣服都甩到了一边,随即掀开被子的一角,正准备往下捏住郑氏的手腕号脉,贺家兄弟顿时震惊了。 “赵阿福!” 贺荆山立马就喊了一声,心里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难道这几日赵阿福都是装的?见到干娘就原形毕露? “怎么了?” 赵阿福下意识柔柔的回了一句,贺荆山好凶,吼自己! 视线一移,就看到眼前的三个人的脸上一人一个色的。 贺平和贺书脸上满是焦急,想说什么,却又不太敢说,而贺荆山,自然是气得脸色铁青了。 “不许胡闹!”贺荆山紧拧了眉头,冲着赵阿福就低吼了一句。 被贺荆山这么一吼,赵阿福心里还能好受? 他们不明白她这做法也就算了,贺荆山居然凶自己,气死了! 可救人要紧。 赵阿福气鼓鼓的横他一眼,“我没闹!” 也不管贺荆山了,直接撸起袖子就坐到了床头给郑氏按摩头部。 见到赵阿福不仅没有趁机对付郑氏,也没有吵闹,居然学着大夫的样子,给干娘把脉,然后还给郑氏揉按头部,这可看得三人顿时心里更惊讶了。 但是只要赵阿福不乱做什么,倒也还好。 贺平看了看这个嫂子,张张口,还是拉着大哥出去说了,留下贺书一人在屋里看着。 赵阿福伸出食指,在郑氏的太冲穴处按摩了半分钟,再顺时钟按揉了两分钟。 但郑氏还是没醒,赵阿福琢磨了下,手掀开赵氏的眼皮,有出血的痕迹,经年累月的抑郁,营养不良,赵阿福起身跑向厨房,炉子上还有热水。 在柜子里找到了一点糖,赵阿福全倒了,用热水化开,端着过去喂给郑氏。 贺书顿时惊呆了,赵阿福给娘喂什么了! 他毕竟年纪还小,眼泪一下掉下来,冲过去扯住赵阿福的手,“嫂子嫂子,我错了,你别对娘做什么,娘都生病成这样了,求求你绕过娘!” 贺荆山首先反应过来,大掌往门上一拍,怒吼,“赵阿福!你做什么!快出来!” 门外,贺平听见哭声,立马进来,见这场景,吓了一跳,急忙问哭着的弟弟怎么回事,听到贺书说赵阿福给,贺平心里又急娘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又气又怒。 “大哥,大嫂都这么过分了,你能忍,我不能!” 说完,贺平手臂的肌肉鼓起,冲过去就要打人。 贺荆山眼里不知道什么情绪,大掌按住贺平,沉声道,“贺平!” 刚好喂完,赵阿福手一抖,一回头,就见贺荆山一身煞气的站在门口,冷冷的望着她。 男人的神色太可怕,赵阿福看得心底一怕,“我只是做了急救措施,娘快醒了。” 贺平冷笑,冲着赵阿福就骂,“什么急救,你以为你是谁?大罗神仙?你个毒妇!” “大……大郎?” 郑氏终于清醒了,赵阿福眼睛一亮,心中的那口浊气终于散了,腾得站起来,委屈的瞪着贺荆山,“你看,醒了!” 郑氏这是体质太弱,今天又没有按时吃饭,低血糖就犯了。 本来平时按揉太冲穴可有效缓解低血糖引起的头晕症状,但郑氏情况严重。 古代没有葡萄糖水,如果有,能缓解得更快。 只能兑糖水喂了。 赵阿福还在生气,但医者的使命让她忍不住嘱咐,气鼓鼓的说,“给干娘喂一点吃的,现在腹中饥饿,需得少餐多食。” 等着贺书给郑氏喂了些水和中午剩下的一点糊糊,接着赵阿福又给郑氏按了按头部,郑氏这才恢复了不少。 贺荆山站在中央,不动如山,脸色依旧不好。 贺家兄弟更是,尤其刚才贺平还骂了赵阿福,贺平挠挠头,“嫂子……我……” 第26章 寻死吗? 被人这么骂,赵阿福心里也不舒服,神色冷淡起来,“快给我道歉!” 贺平老脸一红,眼一横,站直了噗通一跪,“大嫂,是贺平错了,不应该骂您,你要打要骂随您消气。” 小叔子这一跪,赵阿福心里的气顿时消了,甚至还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毕竟贺家兄弟还小,按照以往原主的表现,只是骂自己算好的了。 不过郑氏醒来,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贺家兄弟心里对赵阿福治好了郑氏这件事却有了疑惑。 “大哥,嫂子什么时候学了医术?”贺平凑到贺荆山面前,小声问道。 贺荆山看了贺平一眼,半晌才说,“跟着收草药的货郎学了点皮毛。” 赵阿福这么聪明?跟着收草药的师傅学点皮毛就能出师了? 不过邙山的药材,是出了名的好,但是都在深山里,没人敢进去。 倒是吸引了不少收草药的,来这儿收药材。 替赵阿福解释完,贺荆山才默不作声的用余光看了下正忙着照顾干娘的赵阿福,眸光幽暗,这一刻贺荆山对赵阿福有了陌生的感觉。 邙山村的赵阿福不会医术,不会厨艺。 而此时的赵阿福,会。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下意识的帮赵阿福瞒住了。 贺书打小喜欢就喜欢有学识的人,医学也是一样崇拜,见赵阿福不知道是误打误撞的治好了娘,总之是治好了,贺书看着赵阿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眼里发着光。 跟在赵阿福身后打下手,好奇的问,“大嫂,娘这是什么病?你刚刚怎么做的急救啊?” 贺书到底还小,放得下脸,现在又崇拜赵阿福一手医术,顿时就黏上她。 见贺书问,赵阿福随口就讲了,“干娘这是低血糖,糖分不足,营养不好,就容易头晕头疼,饥饿,出汗,心率过快然后导致心慌。” 别说贺书听得一脸懵逼,就连贺平和贺荆山也是不明所以。 贺书愣了几秒,疑惑的问,“什么是低血糖?” “低血糖就是血糖浓度过低,然后出现交感神经兴奋和脑细胞缺氧为主要特点的综合征。”赵阿福一口就背下来了,突然停住,大概,他们也不知道啥是血糖,更加不知道交感神经等等名词是什么…… 果然,正想着,就听贺书呐呐低于,“血……血糖?” 赵阿福头一次感觉到交流障碍,这就好比给人讲数学定理,为什么是这个定理。 抿抿嘴唇,赵阿福回头对着满是好奇的贺书不客气的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就记住娘的病是低血糖就可以了。或者按照中医的叫法,是心脾两虚。” 明显嫌弃的语气,在场的几人都听出来了。 贺书有些委屈,他没学过嘛,是不知道啊,要是他能学,他肯定知道! 贺平惊讶的和贺荆山低语,“大嫂这么有文化?” 贺荆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转而道其他,“家里还有多少吃的?” 说到这个,贺平抿了抿嘴唇,有些难为情的摇了摇头。 他虽然一身力气,但是年纪太小,又没介绍人,外面的人匠人不收自己,弟弟弱鸡似的,外面的事儿都落到自己身上,但是他笨,也没什么赚钱的法子。 想着,贺平脸色黯然,都怪自己没用。 贺荆山抬手在贺平的肩膀上拍了拍:“照顾好娘,快过年了,别进山了,吃的我会想办法。” 郑氏悠悠转醒来,看到门口高大熟悉的身影,顿时眼眸一暗,忍不住咳嗽几声。 贺书急忙冲上前去,“娘,你感觉好点了吗?” 贺荆山犹豫片刻,往前走了几步,正好对上郑氏的眼。 郑氏虚弱的开口,“是我们拖累你了,要不是我,这个家不至于困难成这样。” 对于贺家的事儿,赵阿福不好开口,十分识时务的退到一边不说话。 贺平一脸纠结,因为父亲和大哥进山后,父亲被大虫袭击惨死的事情,娘抑郁成疾,对大哥也有了心结,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总是十分客气,客气到过分,不像一家人。 贺荆山也习惯了,只淡淡道,“干娘,这是我应该的。” 郑氏在一日,就是他的娘,日子再艰难,都会养她。 贺书看气氛又不对,仗着小,就在郑氏面前撒娇,“娘,你还病着呢,不要说这么多话,你躺下歇歇。” 郑氏身体不济,没一会儿也撑不住了。 赵阿福看得有些担心,郑氏的病,说简单也简单,需要好好养着,按时吃饭,就怕这么久了,郑氏继续抑郁下去,掏空了身子,气血亏空,怎么补也不回来。 那等到时候病发,严重了,人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临走前,赵阿福本来想嘱托贺平和贺书,郑氏现在身子虚,光吃糊糊可不行,可是看了看这屋里的环境,比她那屋子还破旧。 想来也是没有银子,便没开口。 哎,郑氏是贺荆山的干娘,他们家这么穷,贺荆山肯定经常补贴,怪不得贺荆山家也这么穷,一个人养这么多个人,日子怎么好得起来! 赵阿福真是愁死了,心中暗暗咬牙,要赶紧赚钱,努力暴富! 赵阿福和贺荆山往回走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走山路习惯了,赵阿福居然习惯了不少,就是这具身体还胖,走久了就气喘吁吁。 只是一路上两人十分沉默,贺荆山踹门而入的神色,现在想来,赵阿福都吓人得紧,根本不敢和贺荆山对视。 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那么冷,冷得她呼吸一窒息。 但是就阿元一个人在家,赵阿福不放心,咬着牙撑下去,没开口喊停 眼看着快到家了,贺荆山冲着赵阿福看了一眼,“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闻声,赵阿福心头颤了颤,炫技一时爽,圆谎火葬场。 连带着脚下的步子都颤了下,手指使劲的搅了搅衣角,冲着贺荆山尴尬的笑了笑。 脑袋里正在飞速的旋转怎么圆过去,想着俗套的小说剧情,赵阿福嘴里就说,“啊……我,我是小时候在家里,跟着我们一个远方的亲戚,是个游走郎中,跟着他学的,就学了一点一点皮毛,啥也不是!” 说完,赵阿福就送了口气,远方亲戚,要是贺荆山细问,就说死了! 完美! “是吗?”贺荆山嘴角扯了扯,“那算来也是我亲戚,住哪个村的?” 赵阿福:…… 鬼知道什么村儿,赵阿福干笑,脚步加快,“哎呀,终于到家了,阿元一个人在家肯定害怕。” 说着,赵阿福就赶紧走进院子,如那日一样,阿元依旧在门口等着,只不过这次好歹知道在门后,挡着风。 赵阿福瞬间心疼了,抱起阿元就亲了亲。 “太黑了,怕不怕?” 阿元搂住赵阿福的脖子,埋在她的脖颈拱了几下,“娘亲回来,我就不怕了。” 赵阿福心花怒放,崽崽就会说好听的哄自己! 养了些时间,阿元终于养得白胖许多,脸颊上也有肉了,看着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眉眼精致。 不过不像贺荆山,应该是像阿元的生母。 阿元长这么好看,也不知道他亲娘该有多美。 想着,赵阿福有些酸,也不知道阿元的生母怎么死的,原主的记忆力居然没有关于阿元生母的一点点记忆,见都没见过。 天快黑了,赵阿福想着快做饭,吃了好上炕躺着,这儿天,真的太冷了! 结果刚放下阿元,就见贺荆山背着寒光泠泠的弓,外面穿了一层兽皮毛衣,手里拎着两只兔子,正往外走。 这天都黑了,贺荆山背着弓箭干嘛? “贺荆山,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贺荆山点头,“嗯,最近是打了些猎物,但是都是些小家伙,撑不住过年,干娘家也没什么银钱和吃的,我再去山里一趟,看下运气如何。” 赵阿福哑然,男人突然这么拼干嘛? 这天黑了,还要进山,这不寻死吗?! 第27章 小胖子 还不待赵阿福劝,男人就已经往外走到院子了,赵阿福咬咬牙,在簸箕里拿了两块大饼,包好了后追上去。 “贺荆山,你要去,我拦不住你,但是你得想着我们娘俩。”赵阿福脸微红,“别逞强,这是吃的,你带上。” 说完,赵阿福转身就回厨房。 结果到了厨房再回头,好家伙,这狗男人是飞的吗?人影都不见了! 不解风情,浪费她的春心荡漾。 赵阿福真是气死了,突然想着贺荆山手里还拿着两只兔子,打猎怎么还带着兔子? 难道是送东西给其他人? 送谁? 不会是贺荆山还养着小情人? 被自己的想法搞得心烦意乱,赵阿福甩开这些思绪,去厨房前搭的架子上,看了下熏好的熏肉,切了一小块儿,就进去做饭。 将熏肉先煮熟,然后过一遍冷水切片,色泽鲜艳透亮,就这么煮了一下,熏肉的味道就煮出来了,整个厨房都是熏肉的香味。 太久没吃熏肉,赵阿福光是闻着味道,就流口水。 熏肉炒荠菜,荤素搭配。 然后有熬了一个南瓜浓汤,先将南瓜切片蒸熟,然后捣成泥,要是砂锅就好了,加点水,再熬一下,味道更好。 南瓜能促进发育,帮助消化,给阿元吃补补营养。 而且南瓜浓汤香甜可口,又相当于甜食。 而且清热解毒,对治愈自己脸上的纤维瘤也有帮助。 等南瓜汤熬好的空隙,赵阿福将自己配置的中药喝了,先将脸上的纤维瘤治好再说,吓别人不说,就连自己看着也害怕。 其实组织纤维瘤并不需要药物治疗,是皮下组织纤维结缔组织的良性肿瘤,需要饮食节制,避免生冷,饮食油腻辛辣等。 而原主之前什么都吃,荤素不忌,本身身体还胖,所以导致脸上的纤维瘤越来越严重。 她穿越后,就已经为自己查看了,现在饮食加上中药调理,已经遏制住了发展,只需要慢慢调理就会慢慢的消下去。 赵阿福借着盆里的水,摸了下脸上纤维瘤隆起的程度,两个月之内,肯定就会好了。 恰好,南瓜浓汤熬好,赵阿福将晚饭都端出来,看到阿元喝得小嘴巴一圈儿都是南瓜汤汁,可可爱爱。 阿元舍不得的舔舔嘴巴上的汁儿,“娘亲,这个南瓜汤好好喝!” 赵阿福扬眉,得意的笑,“我做的东西,哪一样不好吃?” 赵阿福看着阿元这萌的模样,忍不住就伸手过去在他的脸上掐了一下,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好,嫩滑嫩滑的,就像白面似的。 她的脸这么丑,也不知道这些年贺荆山和原主在一起,到底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吃完饭,赵阿福终于有时间忙自己的事儿,想着就把上次去集市买来的棉布拿出去,古代的一匹布为四丈,换算下来,四丈有十三米,做一身衣服很宽裕了。 上次给阿元买的衣服,正好,穿着像个白玉小团子。 只是没有换洗的,总不能每日都穿。 要是这布还有剩余的,可以给阿元再做一身。 赵阿福看了看,比了下桌面,应该有一米五宽,心中有了个尺寸的数据。 记忆中宁古塔十分苦寒,一年中,有半年都很冷,身体再好,这么冷的天不穿棉衣也扛不住。 每日贺荆山出去得最多,赵阿福打算先给男人做意一件棉袄,练练手。 好在她当初练习缝合伤口的时候,迷了一阵的手工,给手办娃娃做了好几套小衣服呢,想来给贺荆山做衣服,也不过是尺寸放大一些就成了。 没有买里子的布料,赵阿福就想着里外两面都用这个棉布,也厚实一些。 画了图纸后,赵阿福就在布料上画图案,然后裁剪下来,贺荆山身形高大,她尽量留了多余的布料出来,免得穿着小了,改也不好改。 甚至要是可以,赵阿福想把被子的布料也给换了,太膈着人了! 作为一个天才医学生,赵阿福表示,不仅能看病动手术缝合伤口,手捏绣花针缝衣服也不在话下。 就是第一次做古代的衣服,可能糙点,但是贺荆山从前过得就糙,现在衣服糙点也没啥。 将布料都裁了后,赵阿福将标记上号,免得乱了,然后放在针线篓子里。 时间不早,阿元还是个小孩子,早早的撑着下巴在炕上一点点的瞌睡。 赵阿福烧了水,给阿元洗了脚,就把阿元抱到炕上去了,床烧得暖暖的,阿元一到床上就睡着了。 这会儿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大概是十点钟的样子,赵阿福朝着外头看了一眼,还没有贺荆山的影子。 也不知道贺荆山啥时候回来,冰天雪地的,万一真碰上大家伙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 想着,赵阿福就去厨房,做了摊饼,这东西能放,等会儿晚点贺荆山回来了,就可以直接放在锅里蒸热就可以了,喷香软乎。 可是,赵阿福这边都把摊饼做好了,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贺荆山回来。 快十二点了,心里顿时就慌了,这荒山野岭的,大晚上的,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 她可是听说,这冬天的野兽可厉害得紧,闻到点儿肉味儿可要使劲儿去咬的,莫不是贺荆山在山上遇到大家伙了? 想着,心头更慌了,赶紧套了一件衣服,拿了锄头就准备往山上去。 可是才走出院子,赵阿福顿了脚步。 不行,要是山上真的有大虫,即使她找到贺荆山了,大抵也是受伤了,贺荆山是专业的猎户,都对付不了,她就更不用说了。 要是这样去山上,估计就是去给大虫当粮食了。 想着,赵阿福就四处看了看,周围也有几户人家,依稀还能听到人家说话的声音,想了想,赵阿福就决定去找人一起去山上了。 想来都是邻居,要是她去请大伙儿帮忙找找人,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 想着,赵阿福就准备往旁边那户人家走去,没想,这才走了没两步,树林那边就传来了声响。 赵阿福当即就停住了脚步,屏息凝神的看着树林那边。 “是谁?” 只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而且那步子可是沉重得很,听声音倒像个两百多斤的生物。 贺荆山虽然身材壮实,顶多也就是身上的肌肉压了体重,顶了天也就一百多斤i。 所以听这声音,赵阿福的第一反应就觉得不是贺荆山,倒是更像凶猛的野兽之类的...... 赵阿福想到这里,下一秒整个人都慌了。 下一秒准备转身就跑,结果就看到从黑暗里出现的人,贺荆山正扛着一头野味从树林里走出来,距离太远,赵阿福还不能确定他身上抗的是什么。 但是贺荆山这个人,她算是看真切了。 赵阿福心脏都漏了一拍,眼睛亮晶晶的,飞奔跑过去,“贺荆山!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野兽袭下山了,看到我要吃我呢。” 她这么多肉,野兽可喜欢了,肯定饱餐一顿。 闻言,贺荆山嘴角抽搐,淡淡的扶住冲过来的小胖子,“你站远点,我身上有血。” 赵阿福溜圆的眼睛一瞪,“你受伤了!” “没,是这畜生的。” 赵阿福往他后头一看,“这么晚了,打着什么东西了?” “黑瞎子。” 贺荆山扛着那头野兽,还有些吃力,看着样子,还有些大呢。 闻声,赵阿福顿时心头一惊。 “黑瞎子?是熊!” 第28章 外面冷,你进去 赵阿福赶紧让开,让贺荆山将一人高的熊扛进院子,又赶紧去打了一盆热水,“你快洗洗,晚上好冷的。” 小胖子搓着手哈气,声音似乎也带着娇气。 贺荆山忽的一笑,“外面冷,你进去。” 赵阿福摇头,“我想看看,我第一次见真的熊呢。” 透着些光亮仔细看了看,当真是头熊,全身黑毛,而且看样子还是一头未成年的熊,顿时,转向贺荆山去洗手的身影,一头熊,贺荆山居然能打回来! 他当真是不要命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黑熊生性凶猛,遇上了大多数都没命的,要是贺荆山出什么事…… 这个想法一出,赵阿福深吸口气不去想,贺荆山很厉害,他平安回来了! 赵阿福转回头蹲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野生熊,野生动物都是受保护的,猎杀可是犯法要罚款的。 动物园的,都是饲养的,没有贺荆山打回来的这只,这么大,这么有野性。 味道也特别大,刚刚抬进来,血流了不少,味道就浓厚起来。 《本草纲目》中有记载,熊脂,熊胆皆可入药。 熊胆味苦,性寒,无毒,且具有清热解毒,抑菌抗炎,保肝护肝,利胆溶石,降脂降压,镇咳平喘,去翳明目,抗疲劳等多方面的药理功能,尤其是治疗胆囊炎,胆结石更是功效独特。 而熊肉有补虚损,强筋骨的作用,其中,熊掌的部位,更是无数人垂涎的野味,价格不菲。 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和保健的功效,还能预防和治疗很多疾病。 他们这个家正好是缺银子的时候,不说别的,熊胆,熊掌都能买不少的钱。 至于其他的,冬天的熊也没多少肉,熊脂肯定不指望了,而别的,现在又不如现代还有专门解刨的工具,其他的赵阿福就是想要也没法子弄出来了,不过有这些对她来说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贺荆山真是个简单的猎户吗? 大半夜的猎杀雄熊,真是不简单。 想着,赵阿福就转眼看了贺荆山一眼:“你这么晚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想着找邻居进山找你呢。” 贺荆山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我不会出事。” 怎么不会? 万一呢? 赵阿福不满的瞪他一眼,“你又不是神,怎么不会出事?你要是出事了,我……我就带着你的孩子改嫁!” 小孩子似的威胁,听得贺荆山不由看她,她似乎瘦了一些,脸颊没那么圆润了,显得火把的灯光下,眼睛大大的。 “下次……我会注意的。” 其实贺荆山想说,这些猎物根本伤不了他,但赵阿福那眼神,似乎自己敢反驳,她下一秒就不会不依不饶。 贺荆山心中一动,轻笑了下,转身就回去屋子里,拿了一把斧头出来,又去提了两桶水过来,正准备收拾这头熊,手里的斧头顿了顿,转眼看了赵阿福一眼。 赵阿福还没怎么明白贺荆山的意思,一双大又清亮的眼睛望着贺荆山,在月光的照射下,倒还有些看头。 见到赵阿福还没有反应,贺荆山便开口了: “我要剁熊肉了。” 贺荆山这会儿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以前他每次打了野味回来,要是当着她的面剁肉什么的,赵阿福肯定就要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的。 总说他身上沾了不干净的血,把这些晦气东西都带到家里来了,要么就不喜欢闻那些死了的动物的味道。 要是平时他也不会放在这里剁肉了,只是现在这么晚了,加上这熊实在太大,这家里也就这院子里能放得下。 赵阿福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双溜圆的眼睛盯着这只熊。 “你剁就是了。” 说着,眼睛还亮晶晶的,像个贪玩儿的小孩儿。 而且她可要在这里看着,万一贺荆山就不知道熊肉身上的宝贝,要是等会儿把不该剁的给多烂了就不值钱了。 闻声,倒是让贺荆山有些惊讶了,顿时拧了眉头,不过转眼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赵阿福已经做了很多让他很意外的事情了,这会儿也不在乎再多一件。 而且说不定之前赵阿福都是装的,要是等会儿让她见到了那些血,指不定就原形毕露了。 想着,贺荆山抬起手就一斧头狠狠的,往熊脖子上砍了过去。 只见到一道血光猛地射了出来,顿时喷得赵阿福和贺荆山一身的熊血。 “哇!我的妈呀!” 赵阿福的惊呼声顿时响了起来,不过倒是没有吓到贺荆山,这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 只见到赵阿福惊呼了一声之后站起身就赶紧往屋子里去了。 贺荆山眼角扫了她一眼,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随后又是一斧头砍了下去。 正当他准备砍第三斧头的时候,赵阿福赶紧冲了出来就喊了一声:“等等!” 闻声,贺荆山的手顿了顿,眉头一拧,转眼就看了过去,只见到赵阿福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布冲他跑了过来。 “来,把这个穿上再砍。” 贺荆山看着她手里的布还有些不明白:“穿这个做什么?” 这熊剁起来本来就要溅一身血,难不成她还要让他把所有的衣服上都沾上血? 以后,洗衣服的可是她! 这些血沾上了,最难洗的。 赵阿福也不管贺荆山了,直接就把自己做的简易围裙往他身上一套,一边给他绑着后面的绳子,一边说道: “这是围裙,你先穿上就是了,等会儿剁熊肉的时候,那血就不会沾到你身上了。” 说话间,赵阿福就已经把贺荆山把围裙系好了。 这简易围裙还是她用之前裁衣服的碎步做的,虽然他们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好布料做的衣服,但是不管怎么样,每天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总也舒服些。 贺荆山顿时心头一惊,她什么时候做的这个? 这会儿才看清,原来她身上只是绑了一块布,就像她说的围裙,这倒是能挡挡脏的东西。 所以,她现在都不介意熊血喷到她身上,不怕沾上了晦气? 见到贺荆山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女人的手臂抱着自己,一低头就是她带着香气的发顶,身体有些燥热。 赵阿福退开,见他望着自己,她眨了眨眼:“怎么了?嫌不好看吗?” 是用碎布做的,拼接款,现代可流行了。 赵阿福撇撇嘴,不好看也得围着,正准备系紧一点,免得男人一使劲儿就掉了,贺荆山却往旁边挪了一步,嗓子发紧,“好看。” 第29章 有一说一,馋他身子 “你走远点,小心沾着血。”贺荆山淡淡的提醒。 赵阿福乖乖的听话的走远了,甚至回了厨房,拿了个小板凳出来坐着,胖胖的手撑着圆润的下巴,乌黑的眼好奇的盯着男人砍熊肉。 他们是会保养这些工具的人,斧头的刃锋利,贺荆山每挥动一下斧头,虬髯的肌肉就鼓起,隐隐含惊人的力量,一斧子下去,肉带着骨头,瞬间分离。 原本赵阿福还担心贺荆山不会砍,但见他砍的地方都很有分寸,赵阿福乐得不用暴露自己再提醒他。 由于熊是打死后,再拖回后的,其实熊血已经没了多少,但赵阿福还是先前就拿了一个木盆,将熊肉吊起来,然后滴下的血,落在盆里。 熊血能补血,强健经骨,延缓衰老。 到时候用来酿酒喝,给男人补补气血。 但……看贺荆山的斧子挥得虎虎生风,恐怕是不需要呀,到时候卖出,也是进项。 赵阿福将砍好的部分,分类归好,熊肉是野味,新鲜吃最好,幸而宁古塔苦寒,天气寒冷,肉直接放在外面,不到一个时辰就冻好了,吃的时候,再切了食用就好。 熊肉,赵阿福决定留下一些自己吃,熊肉补虚损,强筋骨的功效,刚好冬天,吃了暖和手脚。 还有熊胆,熊掌。赵阿福重新拿了一块儿干净的碎布把熊胆包好,就算是现代,也可贵了,就是不知道这儿的物价如何,熊胆好不好卖。 四只熊掌可以卖给酒楼。 砍完了熊,贺荆山浑身上下都是血腥味,赵阿福嫌弃的捏着鼻子,“你去洗洗,灶上还有热水。” 野生熊的味道的确大,就算是贺荆山闻着,也不禁皱鼻,但赵阿福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他嘴里不言,看她乐滋滋的收拾熊肉,像个守财奴,倒是和之前一点没变。 随后收回视线,贺荆山兑了一桶热水,去柴房洗漱。 就是简单的从厨房隔出来的柴房,一半堆着柴,另外一半用青石板铺着,放了浴桶。 赵阿福心满意足的收拾完,还怕熊肉被偷了,甚至用木桶盖着。 刚进屋,就迎面对上洗浴完的贺荆山,光着上身,手里的汗巾擦着脸上的水。 赵阿福陡然见到这健硕的身材,眼睛瞪得直溜溜的,此时屋里的油灯点着,男人麦色的皮肤,肩膀宽阔,肌肉微微隆起,但是并不夸张,人鱼线往下,渐渐隐藏在麻布绑好的腰带里。 “关门。”贺荆山开声提醒。 赵阿福回神,耳朵绯红,心虚的哦哦点头。 这男人的肉&体真是绝了! 身材怎么能那么好? 转身关门的那瞬间,赵阿福捶胸顿足,有一说一,这身子,她馋了。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赵阿福和贺荆山同床共枕那么多天,除了那日做得不知羞的梦外,她真没动什么邪念。 但是刚刚看到的画面,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赵阿福猛得转身,掀开的贺荆山的被子一角,对上男人疑惑的眼眸,赵阿福认真的道,“贺荆山,你等等我!” “什么?”贺荆山面沉如水,微微侧身。 “你等我,我瘦下来,治好了脸上的纤维瘤,我一定好看的!”终于说完了,赵阿福心满意足,似是不放心,又肯定的补充,“你等我瘦成一道闪电,美成一朵花儿!” 都说胖纸是个潜力股,等她瘦下来,肯定是个漂亮的美人! 现在这副尊荣,实在太糟蹋贺荆山了。 她不忍心。 说完,赵阿福躺下去,翻身就抱着阿元睡了。 黑夜中,贺荆山盯着旁边的棉被里,鼓成一团的物体,双眸略微闭了闭,最后无奈的叹气。 人是好了,但脑子似乎不太正常,总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瘦成一道闪电,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的,是什么瘤?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贺荆山就醒了,他们打猎的,都是晚上打了,下半夜就去镇上卖了,才新鲜,又卖得起价。 是因为这几个月赵阿福生病,家中还阿元一个孩子,贺荆山才下午去打猎,晚上回来,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去镇上。 男人刚下炕,赵阿福就醒了,揉着眼睛,还有些困倦,因此嗓音糯糯的,“你醒了?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明明困得不行,她还硬是要起来,贺荆山劝阻的话咽下肚。 赵阿福赖了三秒,然后迅速掀开被子起来,幸而这儿都是睡炕,衣服烘得暖暖和和的。 赶紧穿好衣服,赵阿福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一个激灵,什么困意都没了。 赵阿福洗漱完时,贺荆山已经将熊肉等都装好,见她出来,就挑着东西准备走。 今日是突发去镇上,没和二郎说来接阿元过去,因此他们得早些去,然后早些回来,给阿元赶上午饭。 贺荆山担着冻成冰块儿的熊肉,步履沉稳的往前走,她就怀里揣着熊胆和一包熊掌,其余的贺荆山什么都没让她拿,很会照顾体谅人。 他这身肌肉没白长,力气大得惊人,这头熊的重量大概在两三百斤,剔了骨头这些,他担的这些,起码也有两百来斤。 赵阿福开始觉得真厉害,后面就有些担忧,在他身后碎碎的念,“贺荆山,熊肉太重了,你要不要歇歇啊?或者,你分我点,我背一些。” 贺荆山头都没回,只是声音略有些粗噶,“不重,你跟上就好。” 这些不重呢? 赵阿福觉得贺荆山是妖怪? “贺荆山,我没卖过东西,这些熊肉,你打算怎么卖?” 赵阿福也就运气好,上次一下碰到了人参,解了燃眉之急,卖了十两银子。 野味的物价,她是一点都不清楚。 “我先去老主顾那儿转一圈,如果还有剩,再去集市叫卖。”以往,他最大的主顾,就是清水镇上的宋举人家里。 宋家是清水镇的富商,为了让宋淮考取功名,想尽了办法,认了县令做干爹,记在县令的名下当养子。 之前赵阿福得罪了宋家,这宋家是去不了。 上次才给王家送了野味,这次,就算馋熊肉,也不会要太多。 贺荆山想着熊肉的划分,最后还剩下一小半。 “叫卖?” 赵阿福觉得恐怕不太现实,要是还有剩下的,寻常人家,哪儿会买野味吃,自己都得紧巴巴的过日子呢。 第30章 她心里委屈 上次他们是先去山里,然后才翻山越岭去了镇山。 但平日里,天麻麻亮的时候,村口赵三叔家的牛车,就会在村口等着,每日载要去镇上的人,一个人一个铜板,中午前回来,要是过了中午,他们也不会等,载着人就回村。 今日他们去得早,刚好可以赶上赵三叔的牛车。 赵阿福很稀奇,结果走近了一瞧。 说是牛车,其实就是在牛的背上套了一个安了俩轮子的车板,十分简陋。 上面已经坐了几个妇人,交头接耳的说话,腿搭在板子外面晃荡着。 赵阿福抿唇,大失所望。 她以为最不济,起码是电视剧里的那种马车,把马换成了牛而已。 古代的日子,真是太艰辛了。 车子的几个妇人正拉着家常,赵三婶眼睛一瞥,忽然就看到了从白雾里走出来的一男一女。 一看那胖乎乎的身躯,赵三婶就知道是谁了,随即轻蔑的瞥了瞥,拿胳膊肘子拐了拐旁边的人,“喏,都这样了,人还敢出来,要是我,早就寻个歪脖子树吊死算了,怎么还有颜面活着。” “人家可不像我们,能做出爬床勾引的事儿,还有什么脸?” “小声点,人家听见了。” 赵三婶旁边的妇人,春梅顶着一双吊梢眼,不屑的嗤笑,嗓音吊得老高,生怕赵阿福听不见似的,“有本事做,还没本事让人说啊?要不是因为她,咱们邙山村里的姑娘,至于被说三道四的?” 前几天回娘家的小姑子,还说这是不是邙山村里的风俗,邻里邻居的都拿这个当笑话。 春梅气得差点都哭了,她生了一个女儿,要是因为这个事嫁不出去,她非去撕了赵阿福的皮! 赵三婶之前倒是有些怕样貌凶悍的贺荆山,现在见贺荆山居然还将赵阿福留在身边,没抛弃,倒是可怜起贺荆山来了。 还不是为了那个小的,也是贺老大媳妇儿命苦,生了阿元没多久,居然就没了。 留下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被后娘成日里的虐待。 说来,当时贺家媳妇儿是真漂亮,仙女儿下凡似的,那细皮嫩肉的,说话细声细气,别提多好听,村里谁见了不垂涎三尺。 现在这个赵阿福,贺荆山怎么忍得下去,差太多了! 想完,赵三婶堆起笑脸,对着贺荆山道,“哟,贺老大今儿也上镇子?去卖野味?” 两人分明前后脚走一起,几个妇人连眼神都不屑给赵阿福。 赵阿福耳朵又不聋,那么大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可她还真不能辩驳,原主的确是干了这么混账的事儿,顶着这么一个吓人的脸,还有两百斤胖的身躯,居然有雄心壮志去引诱宋举人。 哪儿来的信心。 赵阿福现在想想,都觉得稀奇,原主的脑子到底咋长的。 搞得她现在有口不能言,可憋屈。 贺荆山将熊肉担子在牛车边放下,这才应了赵三婶一声,“嗯,卖点野味换银钱。” 然后掏出两个铜钱,递给找三叔,“三叔,这是车钱。” 赵三叔笑呵呵的接过,这些娘们就是嘴碎,背后说人家就算了,当着贺荆山的面,也敢说,男人不要面子? 赵三叔低头看了他担子上的那么大几袋子,扯着人闲聊起来。 可偏生有人不识趣,冷笑连连,故意问,“哟,这天还没亮,我眼神不好,这才看到是阿福啊,怎么,你这腿好了?都能下床了,可见宋举人还是心善,留了余地。” 赵阿福从来不是吃亏的性子,就算是以前是原主不对,但是现在是她在活着。 赵阿福笑眯眯的,“这就错了,是我胖,打板子的人没能打断我的腿。” 几个妇人见鬼似的看向赵阿福,这么不要脸事儿,也说得出来! 赵阿福才不管他们,她的事儿村里的人都知道,难不成每次都避着? 而且,她早就打算,努力赚钱,然后搬出来,在山里窝着,交通不便利,以后阿元连书都读不了。 这些人不让自己好过,她也不会嘴下留情。 正和赵三叔闲聊的贺荆山眉眼沉沉,视线扫过理直气壮的赵阿福,嘴角浮现出一丝他都没发现的笑意,见她吃不了亏,扭头继续和赵三叔低语。 春梅啐了一声,“不要脸。” 赵阿福眼皮都没抬,“我脸不好看,否则也不会被宋举人赶出来,不要也罢。” 这话,连贺荆山都忍不住惊得咳嗽几声。 她这样被欺负,贺荆山也不说句话,赵阿福心里酸酸的,是不是这些婶子老事重提,贺荆山想起这几年原主做的事儿,又心里生气了? 莫不是贺荆山对她已经绝望了? 天空逐渐泛白,赵三叔看时候差不多,往牛车板子上一坐,“都坐上来,时候不早,该走了。” 赵三婶仗着是自家的牛车,不待见这么不知廉耻的人,脸一拉,“我这车不拉不干不净的人。” 赵阿福挑眉,哦,原来是她家的牛车,怪不得这么有底气呢。 哼,不坐就不坐,上次她还不是走到镇子上的。 贺荆山却摇头,对着赵三叔说,“我这熊肉太重,牛车怕是拉着吃劲儿,给您两个铜板,是让阿福坐的。” 阿福? 赵阿福第一次听贺荆山在外人面前这样叫自己。 以往,她爸妈也是这样叫自己,她是独女,妈妈说,希望她以后的日子福气满满,一生顺遂。 赵阿福眼眶顿时红了,这个男人,真是的,自己不坐,还给两个铜板干嘛! 乌溜溜的眼委屈的盯着贺荆山,贺荆山大掌落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推,哑声道,“坐好。” 上次她跟着自己走了一趟,虽然她叫没有苦,但是不经意看到她坐在炕上,捂着脚,疼得龇牙咧嘴,上面有许多水泡。 赵三婶本来还想说啥,但是贺荆山不坐,挑着担子走去镇上,为了赵阿福还给了双倍的铜钱,就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好歹是两个铜钱,给贺老大这个面子。 赵阿福没吃过这委屈,自己是胖,坐个牛车要给双倍,贺荆山还得挑着两百来斤的熊肉,一路走下去。 她心里不是滋味,默不作声的坐在板子上,然后低头,嗡嗡的道,“分我一个袋子,你担着好歹轻点。” 贺荆山本想拒绝,但听她声音有气无力,便低着头,从担子上分了一袋子的熊肉让她提着。 “拿好,要是重,你就给我。” 第31章 是个粗人,不累 走的路上,又载了几人。 牛车上也拥挤起来,一直那些坐得近的,一直拿眼睛斜赵阿福。 赵阿福搂着熊肉,纹丝不动,这是贺荆山出了两枚铜钱,才让她坐下的位置,她心安理得。 就是一路上贺荆山默默担着熊肉,额头上还隐隐冒汗,让赵阿福愧疚不已,早知道就应该分批拿来卖,这次就当来探探门路,看好不好卖。 到清水镇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不过牛车,是比人的脚程快很多。 “未时,我还是在这儿等,你们要回村的,得抓紧时间。”赵三叔停了牛车,抽着旱烟嗒嗒得嘱咐。 到了地点,赵阿福慌不停的跳下来,凑到贺荆山面前,“你走了一路,快歇歇,现在还早,一会儿再去卖。” 因为是牛车,所以一路上都没停过。 贺荆山从村里,一步未停歇,担了一百多斤到清水镇头,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赵阿福怕贺荆山累坏了,硬撑着跟上牛车的路程。 贺荆山放下担子,先回了赵三叔的话,才动了动有点麻的肩膀,对上赵阿福担忧的眼神,眼皮一动,“我是个粗人,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啊? 赵阿福捉摸着,要是一时半会儿不能赚那么多钱搬到清水镇,她赚钱了,就也买一头牛,然后弄个牛车,自己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临走了,赵阿福忍不住回头,笑吟吟的喊住几个婶子,“梅娘,上次大雨,你跑我们家借的镰刀,记得还了。还有慧婶子,既然您那么瞧不上我,那以后我也不自作主张送您野鸡野兔了,你要是想吃,就拿钱买。” 说完,赵阿福扭头就走了。 这些人,贪了原主的好处,还背地里说坏话,都是些烂心肠得坏人。 白瞎原主那么喜欢这几人,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备一份儿,结果呢,背地里说她坏话最多的人,就是她们。 就算与人为善,赵阿福也不想这样的人结交。 春梅,慧婶子这几个被叫住的人,脸彤的一红,刚才赵阿福和哑巴似的,现在居然当着面把这些事情抖出来。 几人落了个没脸,讪讪的撇嘴,还还不了口。 “谁稀罕你几个不够塞牙缝的野鸡,再说那是你的吗?那是贺老大打来的。”慧婶子拉着脸,阴阳怪气的,“多少钱,我明儿就给你送去!” 本来送都送出去了的,赵阿福也不打算要,可慧婶子这样说,赵阿福就不干了,扭头,顺势就说,“好啊,本来说那是送您的,既然你不稀罕,那明儿我都等着你拿铜钱送到我家,我家在哪儿,慧婶子知道?” 赵三婶尴尬的笑笑,虽然赵阿福没说,但她突然想起,以往赵阿福似乎也送了自己几个野兔,说给孙子当个零嘴。 也不打算听答案,赵阿福小跑着跟上去,慧婶子是个贪小便宜的,一毛不拔铁公鸡,在她手里扣钱比登天还难。 现在话说得好听,明儿就把银钱拿来。 赵阿福敢打赌,明儿她肯定不会拿钱来,下次再问,一准儿说给了。 这些人见赵阿福居然就这么走了,一时在肚子里早就准备好的话,顿时没了说处,以往赵阿福肯定撒泼混骂,这次,居然说几句就走了。 春梅也是,她又不是故意不还,这不是忘了吗,就一把破镰刀,难道还会不还吗? 气得,对着赵阿福走的方向就破口大骂起来。 赵阿福抱着一包熊肉,吭哧吭哧的赶上来,嘴里埋怨,“你下次不能那么大方,谁说几句好听的,你就给人家,那是你辛辛苦苦进山打来的。” 送给赵三婶的野兔,貌似就是贺荆山送的,原主当时似乎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贺荆山停住脚步,虽然担着这么重的东西,但依旧身材挺拔,目光幽寒。 “是你说赵三婶对你好,免了你的牛车钱,让我送去的。”贺荆山嘴里淡淡的回,顺手将赵阿福抱着的熊肉拿下来,一手提在手里,转身继续往前走。 得知真相,赵阿福愣愣的,这么说,外面这送一个,那儿送一个的,都是自己咯? 进了街,赵阿福就跟在贺荆山后面,随着贺荆山去敲主顾家的门。 果然不出所料,前不久送过一次野味,这次就算是稀罕熊肉,但是也没买多少,走了几家,还剩下一百来斤的熊肉,只卖出一半。 这些是老主顾,在价格上并不压人,甚至还有王家的老管家,反而还会看着快过年了,要是贺荆山能再打到大的野兽,让送过来,好在过年的时候,吃个稀奇。 但快过年了,那阵子那么冷,还要打大的,这不要人命吗? 为了赚钱,把命搭上,赵阿福不想让贺荆山赚这钱。 走了一圈下来,赵阿福算是发现了,贺荆山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她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但是贺荆山也是个木头,别人给多少,就是多少,从来不会还一句话。 比如王家,给了六十铜钱一斤,买了三十斤。李家的,给了四十铜钱一斤,他居然也卖了! 毫无做生意的头脑,这样不被欺负才怪呢。 赵阿福按住熊肉,对贺荆山道,“这样卖,怕是赶不及回去。” 贺荆山:“去野味市场,那儿人多。” “不去。”赵阿福摇头,对上男人疑惑的申请,她分辨道,“就算是集市叫卖,也是尝个鲜,能一次性多买的人不多。” 不多不说,每个人还要讲价,还耽误时间。 贺荆山拧眉,“那你有什么意见?” 对做生意,他确实不在行,既然赵阿福说得头头是道,他倒想看看她有什么法子。 想了一圈儿,赵阿福带着贺荆山去了最繁华的一条街,这儿净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不像刚刚去的地方,大多是些婆子妇人。 赵阿福四下一看,最后把目光定在了人来人往,出入的人略显富贵的一家酒楼,一品香。 一家酒楼,要维护客户,定要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才能不断有客人来,维持客源,菜好吃,是一点。有稀奇的野味,也是引人好奇的点。 要不然,怎么会即使到了现代,野味也那么抢手呢? 赵阿福确定了,拉着贺荆山就准备进去,不料男人稳如巍峨,一动不动,赵阿福那点子力气,压根儿没用。 “怎么了?” 第32章 花里胡哨的佟掌柜 “换个地方。” 为什么?这个酒楼,她看了,出入人员高档,装潢豪华,就算在她这个现代人来看,也是很不错了。 掌柜的肯定有钱,一下卖了,不成问题。 赵阿福顿住,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贺荆山看向一品香,顿时眉头一拧,眸子里透出一股凌厉之色,语气冰冷了不少:“没有为什么,走。” 说完,也不等赵阿福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赵阿福瞧着贺荆山的背影,男人走得很干脆,丝毫不考虑财大气粗的一品香,心里纵然不解,既然贺荆山不愿意,那就不愿意。 肯定有贺荆山自己的理由。 想罢,赵阿福迈着小胖腿,哼哧哼哧的小跑着跟上去。 “那我们去哪儿?除了一品香,还有这样大的酒楼吗?” 不等赵阿福叽叽喳喳的问完,拐了一条街,就又到了一个酒楼门口,这酒楼虽然在镇上排不上名号,铺子也不是很大,但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是这家的酒楼的声誉挺不错的。 赵阿福抬头看了一眼,酒楼名字是云来客,听着倒是雅致。 见贺荆山在这儿停下,赵阿福试探的问,“那这家,我们去看看?” “嗯。” 见贺荆山没有异议,赵阿福便开心的走了进去,云来客和一品香不一样,装潢中规中矩,也要小一些,就两层楼,跟一品香的四层大楼没得比。 不过,云来客让人感觉更加放松,不会让人畏畏缩缩。 觉得自己消费不起,就不能进去。 刚进去,里头的小二就带着笑脸了过来,“客官,现在还早,我们的厨子还在后面准备,二位吃点什么,你们坐坐,立马就来。” 这小二倒是稀奇,除了村里的人,凡是见到自己的,就没有不震惊的,小二倒是还稳得住,不怕自己,连脸上的笑容都没变一下。 弄得赵阿福忍不住说,“我长这么丑,你不怕我啊?” 那小二一愣,眯着眼凑近,多走几步,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位客官着实……长得有点粗糙。” 赵阿福:…… 感情是个近视眼? 在旁的贺荆山全面目睹这个场景,冷硬的面容忍不住笑出声,手捂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 赵阿福横他一眼,“笑什么笑!” 推了一把贺荆山,赵阿福拿过一袋熊肉放在桌子上,把袋子打开,露出里面冻成冰块儿的肉,还有一块儿用棉布包好的,松软的新鲜肉。 “小二哥,我们是卖野味的,我夫君是个猎户,邙山里打的,新鲜的熊肉,你们要吗?” 夫君? 贺荆山微微侧头,以往在外面,从前的赵阿福从不愿意在外面介绍他是她的夫君,嫌弃他是个猎户,还没钱,养着一大家子的人。 如今赵阿福说得这么顺从,他有些意动。 小二刚才心有愧疚,这时也不好拒绝,就道,“我去找下我们掌柜的,他要是要,你们倒是可以商量。” 说完,小二就扭头往后堂走。 不一会儿,小二就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从后堂出来,小二没见过真熊肉,一时有些好奇,“大嫂子,你们这真是熊肉?” 说罢,小二就探头往袋子里瞧,但见肌理鲜红,肉质细嫩,就是味道太大了,比羊肉的味道还腥。 小二捂住鼻子,难受的说,“这也太腥了。” 这么腥,做出来怎么好吃啊? 但听说熊肉是难得的美味,常年在深山里,很少人打到,物以稀为贵,熊肉少,自然想吃的人就多。 青年男人戴了一个风兜,边上还缀着暖和的绒毛,长得细皮嫩肉的,穿一身绛色棉衣,整个人打扮得花里胡哨,云来客的老板居然这么年轻。 来这儿快一个月,赵阿福第一次见到打扮这么夸张的人,手上还有几个金戒指。 就和现代的暴发户差不多,很不得告诉别人,你瞧我多有钱,快来抢我。 这老板估计也是才起来,见着他们,还打了一个哈欠,长得白白净净的,身量也不低,挑着眼,“熊肉在哪儿呢?” 赵阿福终于记起了正事儿,立马将桌子上的熊肉往老板眼前一推,“这儿呢。” 佟掌柜没看熊肉,倒是先把开口的赵阿福打量了一遍,然后嫌弃的转了一圈儿,“这么胖,你吃了多少肉?” 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击人? 赵阿福皱着眉,“我长这么胖,也没吃你家的肉啊,碍着你了?” “是哦。”佟掌柜觉得很有道理,反正又不是他养胖的,于是道,“看熊肉的颜色,昨儿打的?” 呀,虽然这人脑子看着是有问题,但是眼睛挺尖的,赵阿福连连点头,“是的,您老眼神不错,就是昨儿打的,昨晚上,我们一大早就来了,现在还新鲜呢。” 为了让客人看着肉质,赵阿福专门留了几块儿,在木盆里加了水,又放了几个冰块儿,将新鲜的熊肉放进去,维持温度是零度,冷藏保鲜。 佟掌柜撑着下巴,又瞅了几眼,“你打的?” 明显是问贺荆山了,赵阿福怕贺荆山添乱,胡乱说价格,急忙就说了,“对的,是我夫君打的,我夫君是猎户,行家出生,昨儿风雪天的,大晚上打回来的,可危险了,我们家在邙山,您知道,邙山里的东西,可危险着呢。” 危险不危险,她不知道,但是唯有东西难得,这东西才显得珍贵,才不会被这个暴发户掌柜随便给几个钱就打发了。 贺荆山脸上的表情倒是波澜不惊的,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嗯。” 算是呼应赵阿福卖力的推荐。 佟掌柜伸出指头点了点肉,然后嫌弃的捂住鼻子,是太腥了,然后拿出帕子擦手,“成,我全要了。” 这句话,大气! 赵阿福突然就很喜欢这么财大气粗的暴发户,就是金主爸爸! 赵阿福感动得很,“好嘞,一看您就是爽快人!零头我也不给您算了,这儿是一百零三斤,就算一百斤给您。” 还不待赵阿福说价格,那小二脸上是惧惊之色,倒吸一口气,扯扯掌柜得衣袖,“要什么要啊,您价格都没问呢。” 小二扶住额头,真是为了掌柜操碎了心,一点都不省事儿。 佟掌柜眨眨眼,恍然大悟,“对哦,价格呢?是多少?” 赵阿福嘴角一抽,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掌柜的?这么久了,还没开垮,全亏了这个近视眼小二? 赵阿福笑眯眯的,伸出一个拳头,“五十文一斤,童叟无欺。” 第33章 他摸我了! 闻言,小二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你们抢劫的?” 这牛肉才四十铜板一斤,熊肉一斤就要贵上十文! 他就知道这两人一定会趁机捞一笔,刚才就是看到掌柜的很中意他们的熊肉,现在就在狮子大开口了。 佟掌柜脑子有一瞬的空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低声问自家小二,佟二,“五十文,很贵?” 佟二翻了个白眼,“掌柜的,您说呢,你去瞅瞅,哪家的肉卖到这么贵,又不是林中大虫这般稀奇的。” 这可比前几日买的牛肉都贵多了。 赵阿福看这小二行事说话,倒比掌柜的有气势,眼珠一转就道,“掌柜的,您一眼就能看出门道,你是识货人,冬日的野生雄熊难得,且熊肉滋补温和,这儿宁古塔苦寒之地,这样的天气,谁不想吃点好的,把这冬天下去?” “再说,难道您觉得,我五十文已经卖您,凭云来客大师的厨艺,还赚不回来?还是说,您当不了主,买熊肉还要看这位小二哥的脸色?” 小二太抠门,死精死精的,要是仍由掌柜的听信小二的话,这熊肉怕是不好买。 佟二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嘿,大嫂子,你这什么意思!” 分明就是挑拨离间! 佟掌柜刨开生气的佟二,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像是看到知己好友似的,对赵阿福道,“你虽然长得丑,又胖,但是眼光不错,本……本掌柜的游山历水,见识自然非我家这狗头小二可以比的,大嫂子既然是我同道中人,这熊肉,我买了。” 有了这话,赵阿福顿时笑眯眯的,伸手,“掌柜的就是爽快人,这一百斤,您称好了,一共是五十贯,您要是没那么多零碎的,给五两也成。” 佟二气得七窍生烟,但掌柜的都说买了,他能怎么办? 佟二咬着牙,去账房账房哪儿拿银钱,一时之间真是恨死赵阿福这个女人了,卖肉就卖肉,居然还挑拨离间,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赵阿福还真就将一百斤熊肉这么卖了,贺荆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觉得赵阿福胡搅蛮缠的能力,放在生意上,还真是少有人能及。 拿到五两,将银子给了贺荆山,赵阿福将自己包裹里的熊掌摆出来,“这是熊掌,四只,全在这儿。” 熊掌,八珍宝之一,有价无市的东西。 佟掌柜的看到熊掌,倒是来了兴趣,黑熊本就凶悍,能猎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没见着熊掌,他以为这猎户不卖呢。 赵阿福笑嘻嘻的又说,“之前一品香的也要,但我家夫君看不上他们当家的势力,我家熊肉就和您有缘,一眼就瞧上了,这猎家的规矩,有缘才卖,您不要,我再送去给一品香。” 佟掌柜的立时眼睛一瞪,“不准给他们送去!熊掌我要了!” 那老混蛋不是个好东西,背后净说他坏话,还说自己穿得花里胡哨,像个娘炮,我呸,他祖宗八代才是娘炮。 赵阿福和贺荆山对视一眼,赵阿福眨眨眼,哟呵,她就这么一说,这一品香和云来客这么近,都做酒楼,肯定有竞争关系。 没成想,掌柜的竟然这么讨厌一品香。 真是意外之喜。 佟二看到胖女人发光的眼神,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哎哟喂,他这傻掌柜啊,真是被人一套一个准儿! 佟掌柜的哼了一声,叫佟二将熊掌收起来,财大气粗的问,“小胖子,多少钱。” 赵阿福咬牙,你一家都是小胖子! 但是为了卖出去,赵阿福忍了。 思绪转了一圈儿,宁古塔虽然穷,但是清水镇不穷,三国接壤的地方,来往贸易繁复,商人盛多。 赵阿福便开口,“四只熊掌,成双成对,一共五十两。” 更何况是邙山里打来的黑熊,大冬天的,熊掌是有价无市的,这个价格,两对,不贵! 佟掌柜是吃过的,这个价格真不贵,值了。 “爷收了,下次要是有好的,尽管送来。”佟掌柜拢了拢锦衣,眉眼又一瞥,“不准给一品香送去!” 赵阿福噗嗤笑了,连连答应好的! 等赵阿福和贺荆山走了,那佟掌柜的还坐在凳子上生气,看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还有金戒指,多好看啊,这可是名师设计的! 那一品香的老怪物,居然骂自己花里胡哨的,像个兔儿爷! 这佟掌柜,姓佟单字一个瑜,想当年佟瑜也是京都一霸,骑马走巷的少年爷,可惜被他爹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一来就是三年! 可惜他爹不准透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佟瑜早弄死一品香的老怪物。 让他在自己面前横! 佟二看着账面上所剩不多的银两,将账本甩给佟瑜,“少爷,您瞧瞧,这账上还有多少银子?可不够您这样乱花钱!” 佟瑜拢了拢身上的貂衣,这紫貂的毛就是不错,这手感,顺滑光亮,然后指着那刚得熊肉和熊掌,懒洋洋的道,“去,给爷拿笔来,既然上了新菜,就得做出来,告诉各位衣食父母,咱们有新菜了,将我写的菜单子给大师傅,让他做几个出来,给爷尝尝鲜。” 佟二叹气,好嘞! 这位爷,估计是前二十几年顺遂惯了,这才被老爷打发到这是个人都不愿意来的地儿,眼不见心不烦。 偏生哦,这位爷,还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这是老爷在磨砺他呢。 佟二头疼,可拉倒,磨砺他呢,一个走鸡逗狗人见人嫌的佟二少,多看一眼都嫌烦呢。 这边,刚走得没影的贺荆山,将佟二给的银袋子从怀里掏出来,伸手递到赵阿福手边,“这是你赚的,理应给你。” 赵阿福乌溜溜的眼一立,“给我啊?” 古代女人没地位,只有媳妇熬成婆才会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贺荆山居然说这是她赚的,将银钱全给了自己! 这可是五十两银子! 一大笔巨资呢! 贺荆山不知道赵阿福的想法,只单纯的觉得,这五十两,是赵阿福自己凭能力赚的,自然给她。 却没想过,这熊是他冰天雪地猎回来的。 “你不要?”见赵阿福没接,贺荆山皱眉再次问。 “要,我要!”赵阿福生怕贺荆山反悔似的,赶紧拿到手里,这是五十呀,加上之前卖的九两两,今日一共收获五十九两银子。 她还有卖人参的私房钱,自己的小金库都有六十八两四百文。 想想,居然有些小激动! 赵阿福捧着脸,心里乐呵,将早上的不愉快都忘光了,对沉默寡言的贺荆山道,“我要去城东的永年堂,你知道怎么走吗?” 贺荆山好奇,“你去永年堂做什么?” 赵阿福掏出怀里包得仔细的熊茸,“这是熊胆,十分珍贵,我们卖给药材铺。” 想了下,赵阿福又解释,“我之前卖人参的时候,就是永年堂的邱掌柜买的,一回生二回熟,我想着先给邱掌柜看看,如果他要,我们就不必要再去找药材铺。” 再说,阿元还在家等着,能早点回去更好。 贺荆山默默听着,将脚步一转,大掌按住赵阿福的胳膊,“永年堂在城东的王家巷尾,从这边走近些。”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暖,掌心的热度从布料传来,赵阿福内心冒着小泡泡,嗷嗷嗷,四舍五入,贺荆山摸我了! 第34章 大娘子难产 来到永年堂,不大但也不小,占了两间门面,横上的牌匾,方方正正的写着永年堂三个字,一点也不花里胡哨。 门口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药童刚送了病人出来,晃眼看到赵阿福脸上的红色印记,眼珠子一闪,愣了片刻,随即道,“二位是看病?” 这么一对比,两间药房的人品高下立判,赵阿福摇头,“不是,我找你们邱掌柜。” 小药童疑惑,“我们邱掌柜最近事忙,不好打扰,烦请问句,是何事?” “我手里有味珍贵的药材,想问问邱掌柜的收不收。”赵阿福见药童礼数周到,便也爽快的说了。 小药童一听是卖药材的,就不由往赵阿福身边看,并没见到什么药材呀。 但还是说,“好的,我进去问问邱掌柜的。” 但也巧,赵阿福和贺荆山刚进去,就见到邱掌柜的正走出来,看到赵阿福后,便露出笑容,“胖丫头,许久不见,是手里有新的宝贝了?” 啧,这老头,真是一个狡诈的狐狸。 她还没说呢,就猜到自己是来卖药材的。 “爹!爹不好了!” 不等赵阿福开口,一个年轻的男子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那裤腿上还粘在泥巴水呢,一脸惊慌的看着邱掌柜,看样子是很着急的跑了很远了。 邱掌柜皱眉,忙扶住年轻男人,“大郎,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 邱大郎倒吸一口气,喘着抓住邱掌柜的胳膊,声音哽咽,“爹,你快回家看看把,徽娘难产了,您昨晚出门去王家给老太太看病后就发作了,请了产婆过来一晚上了,这都快晌午了,一直没生出来,产婆眼看生不下来,悄悄跑了!” 这妇人难产,产婆居然怕得跑了,这不是要人命吗? 大郎心中酸涩,如今见到爹爹,忍不住痛哭。 邱掌柜眼眸一沉,扶着儿子的手僵住,慌不乱的要走,突然想起赵阿福她们还在,回头看向赵阿福快速说,“胖丫头,我家中有事,须得赶紧回去,你有什么东西就先留着,要是你需得急,可寻全泰堂。” 经历上一次的事情,这次全泰堂定然不敢狗眼看人低。 赵阿福抿唇,这老头,着实是个好人。 古代女人生育,条件艰难,死亡率更是过半,而且古代的女人结婚早,要是怀孕得晚,等身体发育成熟生子还好,要是十几岁就结婚生子,身体都没成熟,更是会坏了身子。 当场一尸两命也是多的。 赵阿福想着家里的阿元,心头不忍,忍不住上前几步,胳膊却猛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赵阿福回头,就见到贺荆山拧眉,沉沉的凝着自己,“阿福……” 这是第一次贺荆山郑重的叫自己名字,低沉绵延,阿福…… 他眼里有不赞同的警告,顷刻间露出威严,让人恍然眼前的男人如此陌生。 赵阿福深吸口气,小胖手搭上贺荆山的大掌,坚定的摇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是跟过去看看,要是能成,就当是为了阿元积福。” 贺荆山坚毅的下颌动了动,最后无奈的叹气,“别逞强!” 赵阿福眼里浮出亮光,宛若星辰,快速应了一声好。 贺荆山松开她,赵阿福立刻小跑跟上去,“邱掌柜,生意的事情咱们暂且不说,大娘子难产,正是危机时刻,我们夫妻跟你们一道回去,要是能帮上忙更好。” 当医生的,就见不得这种有人病危的时刻,从当医生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宣誓,志愿献身医学事业,恪守医德,救死扶伤,奉行人道主义精神,决心尽全力除人类的病痛…… 邱掌柜在赵阿福身上扫了几秒,精明的眸子里闪过讶异,但很快就说,“既如此,那胖丫头就赶紧跟上。” 幸好邱掌柜家不远,大约跑了十几分钟,就到了邱掌柜的家里。 宅子并不奢华,是个三进的老宅子,一进门,都是些老物件,一棵百年大树矗立在庭院中央,显得这老宅子多了几分浑厚的气概。 徽娘正难产,邱掌柜一进去,立马就有一个十三四的小丫头迎面跑来,哭着扑进邱掌柜的怀里,“爹爹,嫂子在里面嗓子都哑了,流了好多血,女儿怕。” 邱掌柜的伸手搂住小女儿,拍拍她的背,“我儿不怕,你嫂子会没事的!”说罢,赶紧让老妈子带着小女儿下去,她还小,不能见这些血腥。 这种时候,邱掌柜也顾不得管赵阿福她们,直接往后院冲过去。 一进到院子里,就听到妇人分娩时痛苦的惨叫声,但是这时候的声音明显的沙哑了不少,想来这会儿产妇已经快没多少气力了。 羊水一破,孩子时间过长生不下来,别说肚子里的孩子会憋死,再这样耽搁下去,指不定徽娘真要一尸两命! 邱掌柜的是大夫,按理来说妇人生产生命垂危之时,进去也无妨,可问题是,里面的是他儿媳妇,这儿媳妇儿生产,他一个做公公的进去…… 纵然是救人命,可之后呢? 这闲言碎语逼死人…… 原本赵阿福是在邱掌柜身后,结果她前一步跨进了产房,邱掌柜却在门口停下,赵阿福诧异的提高音量,“邱掌柜!” 邱掌柜面露痛苦之色,“这是我儿媳妇儿……” 赵阿福瞬间懂了,心里生出无力和悲愤,恰时屋子里徽娘痛苦的呜咽一声。 “徽娘晕过去了!徽娘你快醒醒,可不能睡……” 赵阿福再次抬眸,整个人全然没了温顺,面目沾染刚毅和坚定,“邱掌柜若信我,阿福就进去看看,我一定尽全力护住徽娘母子。” 邱掌柜一时说不出话,倒是邱家大郎显出魄力,心一狠,“我信,我家娘子就多谢大娘子!” 贺荆山站在最后,身量高大,将所有全程看在眼里,脸上的神色不动如风,却也看不出思绪如何。 赵阿福一走进去,就将门关了,产妇见不得冷风。 再走几步,就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年轻女人躺在底下堆着厚厚稻草的棉被上,浑身汗湿,脸上惨白憔悴,大腿敞开处,染红了身下的棉被。 第35章 一朝生一朝死 赵阿福见周围的人干着急,却不知道怎么办,产妇脱力晕过去后,这吓得在场的人都慌神了。 中年妇女应该是邱掌柜的夫人,见大娘子彻底晕过去,立刻惊慌的叫出来,“徽娘,不能睡啊,你快醒醒,孩子还在肚子里呢,你睡过去,孩子就要憋死了!” 赵阿福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邱夫人,现在紧急时刻,她也顾不得什么了。 屋子里烧了碳,很暖和,赵阿福直接掀开大娘子身上的被子,手往大娘子的肚子上摸了摸,胎儿的位置是对的,但是却一直生不下来,赵阿福迅速判断,多半是胎儿绕脐带两周半。 如果产妇的脐带短,必须要剖腹产! 可是古代这医学条件,怎么敢剖腹,要吓死他们。 赶紧用热水洗了手,然后又要一瓶酒消了毒,拿剪刀剪开大娘子身上的衣服,然后捏了捏手指,赵阿福手微微下沉,刚碰上大娘子的肚皮,邱夫人像是回神,大叫,“你是谁?谁让你闯进来的!” “想让她活着,你就闭嘴!”赵阿福冷嗤。 邱夫人被赵阿福吼得闭嘴,可现在眼看大儿媳情况危急,连产婆都吓得跑了,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手下的动作不急不缓,像是安抚肚里的宝宝,赵阿福手贴着肚皮,往下一沉,适力按压,慢慢的调整胎位。 她的手法专业,就是接生许多年的老人也比不上。 就算是放在现代,这种不依靠B超,超声波,光靠经验和压胎手法接生,能够成功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胎儿似乎也是有灵,知道她在救他一般,很配合的顺着赵阿福的按压的方向慢慢移动。 “给大娘子嘴里一片人参,吊着气,再喂大娘子喝点水。”赵阿福快速吩咐,现在羊水已经流得差不多了,孩子再不生下来,就得在子宫内缺氧而死。 “大娘子昏过去了,醒不来。”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回。 赵阿福头也不转,对小丫鬟就道,“打大娘子一巴掌!” 小丫鬟震惊了,不可置信的瞪着赵阿福,“我……”我怎么敢打大娘子? 磨磨唧唧的,赵阿福推开小丫鬟,冲着大娘子的脸颊,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她胖,力气也跟着大,一巴掌下去,大娘子疼得虚弱得叫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娘,我……我生了吗?” “还没呢,大娘子,现在孩子的头露了出来,你呼气,赶紧用力,不然孩子就憋死了。”赵阿福赶紧沉着脸,诳她,大娘子这么一听,心神俱裂,一用力孩子的头露出来了。 刚刚胎儿脐带绕圈两周半,没有影像,赵阿福不敢判断脐带的长短,只能尽快的做胎儿矫正。 而现在还要一圈半在胎儿的脖子上。 “好的,大娘子呼吸,大娘子真棒!”一边说,赵阿福一边快速将胎儿脖子上的脐带取出来,刚一沾手,是血淋淋的。 这儿也没医用手套,赵阿福神色平静,只能全部直接上手,好在有酒消了毒。 一屋子的人看着她的动作,血腥又野蛮,孩子还没出来,居然敢用手拉脐带,这……这不是要人命吗? 邱夫人看得白眼一翻,直接就晕过去了。 这脐带的问题解决了,头也出来了,赵阿福松哦一口气,托着胎儿小小的脑袋,慢慢引导着大娘子用力,然后胎儿一溜就滑了出来。 和她判断的没错,胎脐带绕圈两周半,而徽娘的脐带较短,如今绕圈两周半,若是硬要生下来,怕是生来下就是窒息而死的死胎了。 会因为脐带过短,生生的窒息。 赵阿福没接生过孩子,但是看别人生过不少孩子,才出生的孩子都丑不拉几的,没啥好看的。 而且血淋淋的。 剪开的脐带,赵阿福十分满意,觉得自己的脐带剪得十分好看,以后这孩子的肚脐眼肯定好看的! 然后皱眉将婴儿房到白布上,一落到白布上,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哭声嘹亮。 用温水擦干净后,让小丫鬟抱着。 赵阿福再去看大娘子,大娘子虚弱的喘着气,本来生产的时候就脱力,现在孩子一生,连抬手臂的力气都没。 只怜爱的望着被小丫鬟抱着的孩子。 “我看看……” 赵阿福遮住她的视线,“大娘子一会儿再看不迟,你刚刚脱力,现在恶露排不出来,我得帮你压肚子,不然你坐月子可有得难受了。” 大娘子脑袋也晕乎乎的,搞不懂这个胖娘子说得是什么,但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大娘子也没挣扎,任由赵阿福怎么做。 赵阿福现在就极度讨厌没有医用手套,触碰产妇,都得拿手。 再次消毒杀菌后,赵阿福分开大娘子的双腿,视线一低,淤血没排出来。 赵阿福调整位置,一面用专业的手法按压肚子,一边看是否出来淤血。 “啊……” 赵阿福的手一动,大娘子就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按压淤血是比较疼,但这能帮助子宫尽快恢复。 “大娘子,是有点疼,你忍忍。” 倒是门外面,邱掌柜和邱家大郎一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邱掌柜直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就拜了起来。 “感谢老天爷,护佑我的孙儿,我邱生感激不尽!” 这是他邱家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他们邱家有后了。 大郎也红了眼眶,抹着眼泪,扶着爹爹站起来,嘴里忍不住念叨,“生了生了,徽娘生了…… 看到邱掌柜一家心里若狂的模样,贺荆山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场景,真是似曾相似,阮氏生阿元的时候,也是如此凶险,可惜没能撑过,生下阿元就一直缠绵病榻,还没等到阿元满周岁,就没了。 生孩子,真是一朝生,一朝死。 赵阿福推完肚子,邱夫人还没醒,小丫头也被赵阿福生猛的手法惊住,孩子抱在自己怀里,都不敢动一下。 赵阿福挑眉,“你这小丫头,还站着干嘛,还不抱出去给他们看看。” 小丫头恍然惊醒的模样,连连点头,心里却留下了阴影,天啊,生孩子好可怕。 那胖娘子居然用手将胎儿脖子的脐带掏出来,就出了一个脑袋,还卡主没生呢……脐带是生生从体内扯出来的。 那画面真是太血腥了…… 赵阿福本还想嘱咐很多的,比如要量恶露,这几天都要观察的,但是古代压根儿没有那么精密的仪器。 便只能对一旁的老妇人说,“要保持孕妇身体干净,一个时辰翻一下身,然后将身下的帕子换了,记得,要换勤快点。” 说完,赵阿福心里就高兴起来,这是她接生的孩子呢。 出了产房,赵阿福一抬头就见到在门口的贺荆山,男人站直身体,微微低头,眼眸里是深邃的光。 他道,“大娘子生了。” 第36章 我们一起 赵阿福仰头,刚好对上贺荆山平静的黑眸,笑眯眯的应和,“是呢,徽娘生了,是个男孩儿呢。” 贺荆山提手背于身后,小胖子此刻倒是高兴得很,眼睛弯弯的,笑成弯月。 这边,邱掌柜拍拍邱家大郎的肩膀,这个孩子可是他邱家唯一的血脉,他都这把年纪了,六十好几,终于有孙子了,邱家有后了。 之前徽娘一直怀不上,可没少花心思,甚至前几年都想着,随缘分,大郎命中实在无子的话,抱养一个算了,现在终于是有了后。 看到邱掌柜这喜极而泣的模样,贺荆山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阮氏娘生孩子的时候,他也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场景。 阮氏生阿元比这个凶险,却没邱家大娘子好命,那个接生婆子见阮氏打出血,止不住就慌了神,阮氏伤了身子,自此后就不大好。 他便能体会邱掌柜此时的心情。 赵阿福扭头看着小丫鬟怀里小小孩子,心里可开心了。 严格意义上说起来,这还是她接生的第一个生命,感受一个新的生命的降生,感受一个新生命的一呼一吸,她这人生仿佛也重生了一般。 邱夫人此刻也醒了,恍然的看着门口的赵阿福,视线一转,就看到在床榻疲惫的儿媳妇。 眼里的泪水不自觉的就滑落了下来,嘴里不住的说着,老爷天保佑。 邱夫人被丫鬟扶着走到赵阿福身边,“老身这厢谢谢你,你是徽娘和我们一家的恩人。” 赵阿福冲着邱夫人一笑,“不用客气,那夫人好生休息,给您道喜,母子平安。” 邱夫人点了点头,刚才她心里着急,都吓晕过去了。 真没想到,胖娘子倒是真有一手功夫,那个接生几十年的产婆都吓跑了,胖娘子居然救过来了! 此刻,邱掌柜的已经抱着孩子,小丫鬟看赵阿福走进的时候,赶紧就拉着赵阿福说道:“掌柜的,您瞧我刚才只顾着高兴了,刚才大婶子也帮了不少忙呢,要不是她进去看大娘子晕倒了,大婶子打了大娘子一巴掌,还鼓励大娘子,大娘子怕是还要多受些苦头了。” 赵阿福心头一愣。 啥,她这是为了让大娘子醒过来,才打的人 “刚才我不是……” “这下可好了,大娘子生了小少爷,邱掌柜的,真是恭喜啊,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是母子平安,我们下人心里也高兴。” 还不等赵阿福说完,小丫鬟赶紧就转眼看向了邱掌柜的,邱掌柜一听这话,心里还能不高兴,脸上都笑开了花了。 转眼就喊了一声:“来啊!赏!” “呀,恭喜掌柜的,往后小少爷一定会大富大贵,健健康康的。”小丫鬟不要命的夸着,小少爷生了,身边还没照顾的人,要是她能去就好了。 众人一直把邱掌柜家的夸上了天了,这才笑嘻嘻的拿着一大袋子的银子离开了。 赵阿福看着那小丫鬟,最后无奈的摇摇头,虽然她不贪功,但是也不能背锅呀。 见赵阿福不高兴的撇撇嘴,贺荆山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不禁问,“怎么了?” “啊?” 贺荆山突然的一句问话,赵阿福有点没明白。 一抬眼就正好对上了贺荆山的眸子,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真是好看得紧,就算她已经看了好多遍了,还是觉得分外勾人。 一个男人,怎么能靠美色迷人呢? 此时邱掌柜的就一脸开心的过来了。 “胖丫头,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儿媳妇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说着,邱掌柜的就拱手给赵阿福行了个大礼,纵然赵阿福不懂这个时代的礼仪,但鞠躬是大礼,她还是懂。 赵阿福赶紧侧开,没接这个礼,笑着道,“邱掌柜的客气了,我刚好略懂一点妇人内科而已,救人治病乃是本职。” 这话,赵阿福说得不假,她们学医,就是为了救死扶伤,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邱掌柜摸摸胡子,一直笑着,“是是是,胖丫头说的是,对了,还不知道二位尊姓大名?” 贺荆山拱了拱手,说道:“在下贺荆山,这位是我娘子,阿福。” 那句娘子一出口,赵阿福不争气的心跳了跳,娘子,自己是他娘子呢,她从没觉得古代用词这么好听过。 赵阿福脸颊微红,嗷呜,我是他娘子! “好,贺老弟,今日徽娘能成功诞下麟儿,你们可算得上是我邱家的大恩人了,我邱某人也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以后,但凡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忽然邱掌柜又想起阿福是来卖药材的,便道,“瞧我高兴得都忘了,都忘记了你们的正事,胖丫头可是来卖药材的?” “不急,今日府上大喜之日,原是我们叨扰了。” 邱掌柜摆摆手,要不是赵阿福他们夫妻跟来,徽娘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但是好听的话,谁都听着舒服。 邱掌柜沉吟片刻,“无妨,今日高兴,索性就将你们的药材一起办了,以后要是有了好的药材,也皆可送来!往后就当时亲戚,喊我一声邱伯,药材送来,价格我对不会亏待你们。” 邱掌柜是个好人,如今又有了他的承诺,赵阿福心里更加高兴。 清水镇上有了人脉,以后搬到镇子上,也方便不少。 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赵阿福就将怀里的帕子取出来,摊开给邱掌柜一看,“邱伯,您看看,这东西你要吗?” 邱掌柜接过赵阿福的帕子,凑近鼻子闻了闻,瞬间皱眉,“这东西血腥味重,味苦,看样子是肝胆类,这么大一颗,莫不是熊胆或者鹿胆?” “对了,这是熊胆。”赵阿福立刻就笑了,邱掌柜对于医药类果然是行家,看看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赵阿福就继续说,“昨晚我夫君运气好,刚猎杀了一头熊,熊胆还未风干,有600克,风干后大约是60克,因为只有这么一个,价格邱伯你看着来。” 若是多点,或许能卖上价格,她只有一个熊胆,但也是难得。 邱掌柜想了下,“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算的,但你说六十克,那就六十克,我们按风干的算。价格就算20文一克,六十克就是一两二钱,你觉得呢?” 赵阿福琢磨了下,“成,那就按照你说的给。” 卖了熊胆,一身轻松。 阿元还在家等着,现在差不多也巳时,让阿元一个人在家待那么久,赵阿福不放心。 出了邱家院子,就和贺荆山就直接往镇子口上去了,中途还快速的买了些粮食,还买了些白面,盐,最后还买了好些包子。 到了镇子口上,好几辆牛车都在那里等着了,是各个村的,赵三叔的牛车也在。 赵阿福忽然拉住男人的手,掌心滚烫,歪头笑嘻嘻的道,“贺老大,咱们俩一起坐牛车回去。” 第37章 烂桃花 赵阿福见贺荆山愣住盯着自己抓住他的手,顿时羞了下,但没撒手,支支吾吾的说,“我们出钱坐,这次你也坐。” 贺荆山的手被小胖纸捏着,手心有点烫,微微点头,她的眼睛明亮得很,因为瘦了些,眼睛显得更大。 因为胖,女人的手很软乎,肉肉的,但没有油腻感,像白白胖胖的棉花。 贺荆山倒也顺遂,只是第一次被女人牵住手,有些羞赧。 他低头,问,“你是不是瘦了?” 男人的话落,赵阿福的眼眸越发的亮了,贺荆山都看出自己瘦了? 减肥大业,踏出了第一步啊! 这儿没有电子秤,赵阿福不知道现在多重了,只是看之前的衣服,穿着松了不少,才感觉她瘦了。 赵阿福大方的给了两个铜板给赵三婶,率先坐上牛车,冲着站旁边的贺荆山仰头说,“今天我赚钱了,我请你坐车!” 赚钱了,就是骄傲! 贺荆山眉角微挑,“好。” “真是的,挤什么挤,也不看看自己胖成什么样子了。” 赵阿福刚坐稳,背后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赵阿福回头,想了下,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这是赵三婶的小姑子的女儿翠妞。 翠妞的模样在村里也算不错,身量不低,腰细臀大,按照婶子们的话来说,就是一看就好生养,是个生儿子的样子。 赵家还算殷实,这翠妞也被她娘娇养的,平日里,下地都不让她下,眼光也高得很。 “翠妞,我就坐这儿的,动都没动一下,怎么胖就不能坐车了吗?照这样这么说,我现在一百多斤太重了,那我夫君还和我差不多重呢,是不是也不能坐了?”赵阿福气得很。 决定回家给自己弄苦瓜汁儿喝,现在还不够瘦! 她胖怎么了,又不是吃赵家的大米。 贺荆山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身材壮实,体重肯定和她差不多。 往日里,翠妞也没少挤兑讥讽赵阿福,原主是家里横的性子,外面压根儿就凶不起来。 可她不一样,她是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接受高等学府的教育,当个公主一样养着的,要不是穿越过来,她还好好的为国家医学奉献呢。 就算来了这儿,她也不会让人欺负。 贺荆山抬眼,在赵阿福身边坐下,大掌盖住她软绵绵的小胖手,低声说,“能坐。” 瞬间,赵阿福的唇角就不可抑制的翘起! 妈的,这男人真撩人! 翠妞被赵阿福说得一时答不上话,顿时沉了脸,“长这么肥,跟个肥猪似的,脸上那些疙瘩吓死人了,真不知道怎么有脸出来。” 赵阿福的火气瞬间起了,正要怼回去,男人却不重不轻的按住她的手,淡淡的说,“不胖。” 赵阿福身量不高不低,但肉都是软软的,他抱过她,不胖,起码没自己重。 赵阿福就如被顺毛的小胖仔,哼了哼,高兴! 贺荆山觉得她不胖就成。 见赵阿福不搭理自己,以为被自己说得没话说了,翠妞越发得意,眼睛含情的瞅着一旁的贺荆山,脆生道,“荆山哥,听说你这几天还进山呢,这都快年末了,你还进山,我看着都心疼,是不是赵阿福娘家又闹腾你了?” 本来,贺荆山还没成亲的时候,是翠妞先看上的。 贺荆山有一把力气,还会打猎,人高马大的,虽然名声不好,但她就是觉得没人比得上。 结果还没说出心意呢,贺荆山居然快速的成亲了,那个阮氏,长得是真漂亮,跟仙女似的,柔柔弱弱的,一把黄莺似的嗓子,她听过几次。 这样的女人,她输得服气! 等阮氏死后,她想嫁,可是她娘不同意了,死了一个老婆,还留下孩子,吃了上顿没下村的,不行! 这个赵阿福哪点都不如自己,又胖又丑,翠妞每次看了,心里都恨得要死。 赵阿福嘟嘴,目光幽幽的盯着贺荆山,哼,翠妞心疼你呢! 贺荆山抿唇,失笑,却说,“我下午去重新布置下陷阱,你还去吗?” 还要去? 想着昨晚的担惊受怕,赵阿福点头,“去!” “好!” 翠妞一心都在贺荆山身上,但男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翠妞眼眶立马红了,扭头抿唇。 终于回到家,阿元正捧着脸坐在门口,拿着一个枝丫在地上画什么。 一看到门口有响动,阿元立刻丢下枝丫,哒哒哒的跑过去,抱住赵阿福的腿,“娘亲,你们终于回来了。” 大抵是最近赵阿福都对阿元很疼爱,现在阿元十分黏她,眼里也没了往日的害怕和瑟缩。 赵阿福弯腰,摸了摸阿元的小脸蛋,有点冷,立刻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路过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地上的用枝丫刻着什么,像是字。 “阿元,你写的?” 阿元一瞬间有点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立马踩上去,将痕迹擦干净,“娘亲,我下次不乱写了。” 赵阿福疑惑的眨眨眼,然后笑了,“娘亲没有说你的意思,只是好奇。” 看着字,但是阿元才几岁呢,古代的小孩儿,从没有这么小学字的。 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赵阿福进了厨房后,将包裹打开,将买的包子全部放在蒸屉上,锅里烧上水,重新蒸热一下。 待蒸热后,用篮子装起来。 然后拿给阿元吃,小孩儿都喜欢这种买来的零食,阿元也不例外,看到包子,眼睛都发光。 因为下午要去山里,贺荆山快速吃了饭,取下半人高的弓箭擦拭,又试了下弓弦,拉满,弦如弯月。 离弦之箭挟带着巨大的力道迅疾而出,最后砰地射到了院子外一块巨石上,箭羽在颤抖,而箭头已经入了石头几分。 这样发箭的气势肯定不是任何一个猎人会有的。 赵阿福呆呆的看着那箭好久,才忽然发现贺荆山一双深不见底的虎目正望着自己。 “看我做什么?” 赵阿福吓了一跳,慌忙摇头,突然觉得原主那么作,居然还有一条命留下,真是神奇。 贺荆山有一手这样的功夫,是个能人。 他慢慢走出去,绕过院子走到那巨石旁,单手拔出了箭,寒光晃进赵阿福的眼。 赵阿福人不住想,这真的是在老猎户贺力手底下养出来的猎人? 吃饭前,就带了信,让贺书过来陪着阿元。 等贺书到了,贺荆山就和赵阿福收拾东西,去了山里。 这次去山里,赵阿福只是想去采点草药,上次在山里采的草药已经用完了。 她脸上的纤维瘤,配合草药和平时的饮食,能好得更加快点。 她的小背篓,是贺荆山亲手做的,没想到那么糙的一个男人,居然还会编这样细致的东西。 第38章 听得浑身燥热 这次跟着来,主要也是怕像上次那样,自己在家干等胡思乱想怕得很。 但是想到出门前贺荆山那一箭,那浑厚的功夫,赵阿福彻底信了,这邙山的寻常野物,应该都奈何不了贺荆山。 他们依旧分头行动,最近没下雪,山里的雪倒是消了些,比第一次来好很多,这次能轻易的看到山里的植被。 进山里,她主要是想配齐减肥的药方子,黄芪,防己,白术,川芎,制首乌各十五克,泽泻,生山楂,丹参,茵陈,水牛角各三十克,淫羊藿十克,生大黄九克。 这个减肥单子,适合纯肥胖者,很适合原主这种吃胖了的,益气利水,减肥奏效很快。 要是能找到决明子也行,清火降热,降血脂血压,不仅能减肥,还对她的纤维瘤恢复有好处。 走了一段路,赵阿福总算明白了这邙山的神奇,邙山的药材真是多得数不胜数。 因为苦寒,地势偏僻,又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山里野兽众多,邙山这儿少有人涉足。 一路来,找到了黄芪,防己,川芎,泽泻,还有少量的决明子,加上在邱掌柜那里买的,这副减肥的药方子,算是凑齐了大半。 “瞧!那不是贺家婶子吗?稀奇了,居然上山来了。” 赵阿福才把药材装到背篓里,后头就有声音传过来了。 一转身,就见到今天早上在牛车上碰到的梅娘,两人都背着背篓,梅娘身边还有林娘子,林娘子和梅娘平日里的关系很不错。 这林娘子家家庭还不错,家里男人多,生得也是个儿子,立马在家里站稳了脚跟,梅娘和她交好,也是为了贪小便宜,能从林娘子那里顺点东西,补贴家里。 林娘子日子过得舒心,也就心高气傲起来,什么事情都要点评说几句。 见着不知道趴在地上干嘛的赵阿福,当即眼里满是嘲讽,“这儿倒是勤快起来了,早早的来山里找野菜,早干嘛去了。爬了宋解元家的床,被打了总算是学乖了。” 梅娘想到早上赵阿福不客气的话,现在有林娘子在身边,立马附和的也笑了笑:“我看也是,你不知道,早上这人还神气得不得行,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 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左一句右一句的,当自己隐形的吗? 左邻右舍的,关系非要闹得这么尴尬? 说话间,梅娘和林娘子就到了赵阿福跟前,林娘子往她放在地上的背篓一瞧,随即啧了生,“阿福啊,不是我说你,你这都挖的什么啊,这些不是野菜,真是为难贺老大了,娶了你,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连个野菜都认不到。” 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野草啊。 给猪都不吃的好吗? 说完了,林娘子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算了,你要是认不到,就跟着我们,毕竟一个村儿的,好歹带带你。” 一旁的梅娘立即抓住林娘子的胳膊,贴上去说道:“瞧瞧,还是林婶子心善又大方,不管啥时候都愿意主动帮咱们村里的人,咱们村也就是有林婶子,现在才能过成这幅样子呢!” 闻声,赵阿福没忍住,往自己的背篓看了下。 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找的药材 人最可怕的不是无知,而是无知还无畏。 原主好歹在这儿土生土长的长大,怎么会连平日里的野菜都认不清? 也不动脑子想想。 邙山村都穷什么样子了,还攀比呢? 赵阿福将手里挖起来的黄芪放到背篓里,笑盈盈的道,“林娘子,这是黄芪,羽状复叶,有增强机体免疫功能、保肝、利尿、抗衰老、抗应激、降压的作用,我一个亲戚教的,这是药材呢。” 这儿读书都成问题,大多是文盲,大字不识一个,要是哪家有个读书人,都是稀奇事儿。 所以宋淮考了举人,还是解元,地位之高,不用言语。 大夫也是同样,需要识文断字,治病救人,在这样苦寒的流放地区,一个医生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林娘子红着一张脸看向赵阿福:“哼,你就胡说八道你,活该你被贺老大收拾的,还草药呢,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 说完,林娘子就气哼哼的离开,梅娘咬牙看了她赵阿福一眼,抬脚也急忙追了上去。 收拾完了药材,赵阿福还想继续往前去瞧瞧,现在时间还早,说不定前面还有什么稀奇的药材呢? 可没想,赵阿福才往前走了不到两步,顿时脚下一空,整个身子猛地往下跌落。 咔嚓! 伴随着一声骨折的响声,赵阿福的身体就掉到了地上,腿上传来一阵粉碎般的疼痛,疼得赵阿福的意识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赵阿福的身上顿时变得狼狈不堪,不过她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透着上头射进来的一点光线,赵阿福这才知道自己这肯定是掉进猎户设计,捕捉猎物的陷进里了。 她刚才还在庆幸自己很幸运呢,这咋还不过几分钟,就这么倒霉了?看来还是不能得意得太早了。 赵阿福强忍住腿上传来的疼痛感,小心翼翼的抬了抬腿。 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就布满了赵阿福每个神经,疼的赵阿福的表情都狰狞了不少。 杀千刀的,这也才倒霉了一点! 赵阿福咬牙挪了挪身子,到了洞口下面,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冲着洞口就使劲的喊倒: “有人吗?救命啊!有没有人?……” 正在打猎的贺荆山正打了两只野兔子,回来找赵阿福,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却听到一阵求助的声音。 下意识就往声音的源头那边走了过去,走近了一听,顿时心头一紧。 这声音,不就是赵阿福的? “阿福,是你吗?” 贺荆山赶紧跑到那陷进口,朝着下面喊了一声。 听到贺荆山的声音,赵阿福立刻回应了一声:“是我!我掉到陷阱里来,摔伤了腿,快来救我上去。” “等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贺荆山就找了好些藤蔓,绑在一起成了一根大绳子,将绳子丢了下去,赵阿福把绳子绑在自己的身上,贺荆山就把她拉了上来。 出了陷进,赵阿福坐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贺荆山的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她这么肥,贺荆山居然用几根藤蔓就能把她拉起来。 想着,赵阿福就往贺荆山那边看了过去,贺荆山的脸上已经出了汗,想来应该很累,但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贺荆山本来就很帅了,现在还出了汗,让他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更有光泽,更是帅气得不得了了。 意识到一双目光在看着自己,贺荆山下意识的就看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顿时对上了,赵阿福的心头瞬间咯噔了一声,正准备移开目光,却见贺荆山的目光竟然比先前认真谨慎了不少。 一时间看得赵阿福的脸上泛上一阵火热。 第39章 杀人偿命 他怎么,怎么这么看着自己?该不会是…… 赵阿福正想着,就见到贺荆山居然在往自己这边靠。 不是!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克制力是相当低的,但是,就她现在这丑不拉几的模样,他还能什么都不挑? 想着,贺荆山的脸就距离赵阿福越来越近了,赵阿福顿时心跳得都快到嗓子眼儿上了。 “你……” “闭嘴。” 男人的语气有点凶,赵阿福作死的觉得格外man,身子也跟着越来越热起来了,一张脸顿时像极了熟透了的苹果。 怎么办?要是贺荆山真的要对自己做点什么,她挺想顺从的。 这才来了没多久,就要执行夫妻义务,她还真有点不适应,更何况,这里还是荒郊野外…… 这么刺激,不好? 正当赵阿福心乱如麻之际,只见贺荆山猛地往前一扑,赵阿福顺势就被他扑倒在了地上。 赵阿福顿时心头一慌,闭上眼睛就喊了一声;“这么快?” 正当赵阿福以为贺荆山要对她做点什么的时候,那股男性气息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赵阿福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一看,顿时一惊,贺荆山手里捏着一条蛇! “啊!蛇!” 赵阿福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确定自己安全了,这才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惊恐的盯着贺荆山手里那条蛇,那身上还是带着花纹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有剧毒。 贺荆山快速的捡起旁边一块石头,准确无误的冲着蛇的七寸砸了过去,刚才还在贺荆山手里挣扎的毒蛇,立马没,没了动静。 贺荆山呼了一口气,转眼看向惊恐中的赵阿福;“死了。” 说着,贺荆山就把手里的毒蛇往旁边的草丛一扔,赵阿福见不到那毒蛇了,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一些。 这会儿清醒了,赵阿福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所以,刚才贺荆山会接近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她身后有条毒蛇? …… 等等,毒蛇? 想着,赵阿福赶紧起身往毒蛇那边挪了挪,看到草丛里的毒蛇,赵阿福捡起一个石头往那边扔了过去,确定死了,这才又往那边挪了一点。 这一看,赵阿福顿时心头一喜。 是条虎斑蛇,背部翠绿,方形黑斑,这种蛇本性温和,但能分泌毒液,毒性挺大,要是过敏体质,容易毒死人。 虎斑的药用价值也高,具有解毒止痛,祛风除湿之功效。主治骨结核、骨质增生和风湿等症。 只不过,现在是冬天,蛇都在冬眠,她这运气怎么这么好,大冬天的也能碰上毒蛇。 “阿福!”贺荆山掰过她,一脸紧张又严肃的将从头到脚的整个儿看了一遍,嘴里赶紧问道:“咬到哪儿了?” 赵阿福见到贺荆山那慌张的模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才反应过来:“关心我啊,没咬到。” 贺荆山松了手,“虽然冬天,蛇鼠毒虫少,你也注意些。” 赵阿福有些悻悻,她也是不小心才掉下去的。 然后就打算去捡起那条虎斑,结果她的腿伤还没好完全,刚刚摔下来,现在倒是隐隐作疼,一个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就往地下扑去。 忽然,腰间传来一股力量,赵阿福的身子被一拉,她再回神就落在了贺荆山的怀里。 “松手,站好。” 赵阿福红了脸,急忙松开因为害怕搂住男人的脖子的手,忙不停的说,“谢谢。” 赵阿福有点惋惜,但凡自己瘦点,美点,刚才的画面就很完美了。 待她站稳后,贺荆山也松开手,拧眉问,“你的脚怎么了?” 赵阿福摸了下脚踝,“刚才掉下去摔伤了,估计是扭到骨头了,不碍事……” 贺荆山皱皱眉,将绳子绑在她腰间,托着她往上爬,因为她腿伤了 ,使不上劲儿,现在有贺荆山垫着,男人身量高,手臂一伸几乎就到头了。 等她刚上来,男人结实有力的右臂挽着绳子,一跃就攀了上来,快得让人咋舌。 “啊……你干什么?” 还不等赵阿福夸几句,贺荆山直接就往赵阿福面前一蹲,反手就把赵阿福背在自己的背上了。 “背你下山。” 看赵阿福抗拒的摇头,“我自己可以……” 她这么胖,一百多斤,等瘦下来公主抱不好吗? 这绝对是体重的黑历史。 贺荆山不容反驳,直接背着赵阿福就下了山,中途还不忘把赵阿福吩咐的毒蛇给带上。 “哟!瞧瞧这贺老大,还是心善啊,自己的媳妇都做出那样的事情了,居然还对她那么好。” 回了院子,贺荆山刚把赵阿福放下,一个嘲讽声就传了过来。 站在院子外头的,又是刚刚在山里碰见的挖野菜的林娘子。 手里还牵着跟阿元差不多大的儿子,胖乎乎的,手里拿着弹弓。 “胖虎,瞧见没,往后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能这样对你的媳妇,更不能娶个像阿福一样的媳妇知道吗?需的相貌好,性情好。” 胖虎却盯着一处,“娘亲,你瞧,蛇。” 林氏这才说完,一脸嘲讽的看了看赵阿福,就见到胖虎一手指着贺荆山放在院子里的背篓。 兴许是刚才贺荆山放赵阿福下来的时候,赵阿福的腿不小心踢到了,背篓里的蛇就被倒出来了。 林氏这会儿哪儿知道拿背篓里的是死了的毒蛇?心头猛地一惊,顿时惊呼了一声:“哎呀!蛇!毒蛇!” 喊着,林氏就一把抱起胖虎赶紧跑开了。 看着林氏落荒而逃,赵阿福心情舒爽,同时也提醒了她。 赵阿福这条件,当初贺荆山是如何同意娶自己的? 他们相处这一个多月,她可不觉得贺荆山是个任人摆布的男人。 由于赵阿福的腿受伤了,晚上就是贺荆山来做饭了,男人做饭果然是很粗糙,饿不死就可以了,好不好吃不重要。 赵阿福腿疼,又累,很早就搂着奶香的阿元睡着了。 不料,第二日一早,是被外面的哭声吵醒的。 “哎呦!我可怜的儿啊,各位乡亲快来给我评评理啊!老贺家的杀人了……” 闻声,赵阿福眉头一紧。 是在说她? 正想着,那呼喊声就越来越近,啪啪的敲着外面的门。 “阿福,你给老娘出来!杀人偿命!我还我儿子的命!” 第40章 断绝关系 床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就连阿元也起来了。 此刻阿元正害怕的站在床头,见她醒了,小短腿迈着走过来,勾着阿福的手,“娘亲,外面好多人。” 赵阿福将阿元抱上来,“爹爹呢?” “爹爹出去了。” 怪不得,贺荆山起得早,将阿元也穿戴好了。 赵阿福被外面的哭喊声吵得脑袋疼,赶紧穿了衣服起来,“阿元,娘亲出去看看,你就在这儿,别出来。” 说罢,亲了亲阿元就往外走。 睡了一晚,扭伤的脚踝稍微好点,但是走路的话,还是很疼。 晚上的时候肿起来了,现在看着好像消了肿。 打开门,就见到林氏站在门口冲着她门口哭着大骂,周围还围了好多人。 “赵阿福,我可告诉你,现在乡亲们可都在这儿呢,你可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林氏说着就狠狠的瞪了赵阿福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坐在门前。 这搞的赵阿福真是一头雾水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阿福笑了,开了门,“林婶子,我做了什么,需要给你一个说法?”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道,“就是啊,林婶子你倒是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直哭,也不是个办法,现在阿福也出来了,你快说说。” “就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在呢。” 就连村头的赵三婶都跑来凑热闹了,将林婶子扶起来,搂着安慰。 林婶子看这么多人都在,抹了一把眼泪就说,“昨儿个我带着胖虎从老贺家路过,就见到老贺家的院子居然有一条毒蛇!还是胖虎指给我看,我才瞧见的。” “这毒蛇倒像他们家养的,老贺家的见了怕都不怕,可我怕啊,抱着胖虎就跑了,结果,这天还没亮,我们家胖虎突然就又拉肚子又吐的,现在我家胖虎,都不成人样了!” 林氏说着,就又哭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就来拉扯赵阿福,“你说说,是不是你使唤你们家毒蛇咬的我家胖虎!” 林氏嫁过来好几年,就只有这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宝贝的很,孩子还小,哪儿受得了这么吐,怕是不大好了。 赵阿福腿疼,被林氏揪着衣服,也不敢动弹,“我又不是巫婆,还能指挥毒蛇,再说,那蛇是死的!死的如何咬人?” “你骗人,我昨儿看见的时候那蛇还动了!我们家胖虎要是没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众人见林氏哭得这么狠,心里都暗暗揣测,难道真是老贺家干的? 赵三婶忙道,“阿福,既然是你家的蛇,可有解药?” 赵阿福暗暗皱眉,阿元也还小,怕阿元见着蛇怕,那蛇就放在院子后面挂着,没带进来,难不成是胖虎贪玩,偷偷溜进了院子? 根据林氏的描述,上吐下泻,的确像是虎斑中毒的迹象。 见赵阿福不说话,都以为她这是默认了。 “老贺家的,既然你认了,这就是你过份了,一个孩子,心肠这样歹毒,还不出钱请了大夫来看看,兴许还能救胖虎一命。” “可不是嘛,小小的孩子都能下手!” 耳边都是抨击赵阿福的,还有各色异样的眼光。 赵阿福当机立断,抓着林氏的胳膊就说,“什么时候开始的,多久了,快带我去看看。” 要真是蛇毒,蔓延得快,林氏不请大夫反而在自己门口哭,这不要了胖虎的命? 林氏被赵阿福的声色厉苒吓了一跳,哆嗦的回忆,“大半个时辰了。” 胡闹!居然这么久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赵阿福拉着林氏就往她家走。 “嘁,你去有什么用,你会救人治病吗?” 人群中忽然有人轻声讽刺。 赵阿福没有理会,到了林氏的家,院子里也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人背着古代的医药箱,看着是个游走郎中。 胖虎爹正着急,“大夫,怎么样,胖虎如何了?” 大夫摇头,“瞧着像是中毒,这时间这么久,孩子都吐得脱水了……” 大夫这么一说,林氏顿时倒在地上,大声嚎哭。 真是中毒,那就真是老贺家的了! “李桂琴,你女儿毒死人了!”人群里有人眼尖,瞧见了来凑热闹的李氏,还有赵小梅。 林氏爬起来,有些癫狂,“李婆子,赵阿福是你女儿,你女儿毒死我儿子,我拼了这条命,也不让你们一家子都好过!” 赵小梅躲在李氏后面,被疯狂的林氏吓着了,现在林氏完全疯了,逮着谁就骂谁。 村里的,看着也是同情。 李氏顿时慌了,看着赵阿福的眼里无不是厌恶,她就来凑个热闹,怎么就摊上这事儿! 毕竟是人命,李氏黑着脸撇开关系,“阿福是我女儿,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都嫁人了,做什么我可管不着!是她害的你家胖虎,你找赵阿福去!” 赵阿福心里担心着胖虎,又听大夫说真是中毒,隐隐觉得不好。 还没冲进去看看胖虎,就听到李氏这么一番话。 也不知道原主听到了,会不会凉透了心。 要吃的要肉的时候,就是孝顺女儿,出事了,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一点关系! 真是好得很。 赵小梅白着脸,连连道,“对啊,我姐可嫁人了,和家里可没半点关系,林婶子,要偿命你找阿福去!快放开我娘!” 她还要嫁人呢,还要嫁进有钱人家的,有个杀人的姐姐算什么? 赵小梅越想越不好,用力扯了下李氏的胳膊,“娘,阿福毒死人了,要是知道我有个杀人的姐姐,我还怎么嫁人啊!” 谁家会娶一个杀人犯的妹妹? 赵小梅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一时之间,恨死赵阿福了。 赵阿福皮笑肉不笑,看着真是伤心的样子,“既然我嫁人了,就是贺家的人,娘这么说,是要和我断绝关系?” 真是好时候啊,正愁呢,怎么和这群吸血的两家人断绝关系,这枕头就递过来了。 李氏正犹豫,屋子里顿时传来一声声哭嚎,“我的乖孙啊,你快醒醒,可别吓奶奶啊。” 第41章 食物中毒 还在和胖虎爹说话的大夫脸色一变,立马跑了进去,赵阿福也被吓了一跳,不管李氏的答复了,匆忙跟着进去。 大夫给胖虎号了脉,摇摇头,“怕是不行了。” 刚到门口的李氏一听,脚都软了,要不是赵小梅扶着,怕是要摔在地上,赵小梅也急,慌张的道,“娘,我刚刚看了一眼,胖虎好像真是不好了,那脸白得,跟死人一样。” 林娘子听了大夫这么一说,立刻扑向床边的胖虎,抱着嚎啕大哭,“胖虎,我的儿啊!你要是没了,娘该怎么办啊。” 胖虎奶奶也是哭着跺脚,“这叫什么事儿!大夫您在看看,多少钱我们都治。” 大夫皱眉,叹气的作揖,“不是我不救,我刚刚喂了解毒丸,但是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我也无能为力。” 解毒丸吃了也没用,又不知道毒性,要他怎么救? 屋子里的哭声顿时此起彼伏,李氏平时虽然撒泼强势,但是这沾上了人命,立刻就软了,将赵阿福往里一推,朗声撇关系,“胖虎死了,你们找她,是她害的,我赵家没有这样杀人犯的女儿,还请各位乡亲做主,从今天起,我们赵家就和赵阿福恩断义绝再无任何干洗!” 赵小梅随即附和,“对,赵阿福心肠歹毒,我也没有这样的姐姐。” 要真是赵阿福毒死的,指不定也不是故意的,可赵家的,这做法可就难看了。 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呢,这到了关键的时候,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真够狠心的。 这妹妹也是,不见一点难过。 围观的人倒是有的开始同情起赵阿福了 ,怎么摊上了这样的娘,村儿里谁不知道,赵阿福对她这娘有多好,啥好的都往家里拿。 但见赵阿福扭头,眸光湛湛的盯着李氏,不知道是不是傻了,突然笑了。 赵阿福真是为原主不值,冷笑几声,“好!女儿不孝,也已出嫁为妇,在这儿,还劳诸位做个证人,我赵阿福,和赵家此后再无关系,一会儿咱们就去里正那里拿做个证明!” “好!”赵小梅生怕赵阿福反悔似的,立刻答应! 解决了这边,赵阿福就不再管李氏她们,冲进里面,检查了胖虎的情况。 仔细看了胖虎的手,还有脚踝的地方,都没有被蛇咬的伤口,而且虎斑蛇毒,不是这种情况。 根据虎斑蛇毒中毒的症状,应该是头内胀痛,全身虚软不已。 刚刚拉了拉胖虎的手,虽然力气也小,但完全不是虚软的程度。 确认了不是虎斑蛇毒,赵阿福心里顿安。 上吐下泻,的确是中毒的情况,但也可能是食物中毒,赵阿福扭头问,“昨儿胖虎都吃了什么?” 林娘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见赵阿福就坐在床头,心中恨意加剧,一下就扑了过去,掐着照付的脖子,怒骂,“赵阿福!你还是人吗?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你对一个孩子下什么手!你要命,你拿我的啊!你拿我的!” 赵阿福没注意,被掐的一个劲儿咳嗽,脸一下涨得通红。 奋力甩开林婶子的手,赵阿福大吼,“你还要不要你儿子的命了!” 众人被赵阿福吼得一愣,林婶子颤颤巍巍的点头,含泪哽咽,“要……” 可大夫说,没救了啊…… 她的儿子,才几岁啊,还没长大成人! 赵阿福满脸寒气,速度道,“胖虎的确是中毒,但不是蛇毒……” “你怎么知道不是蛇毒?”大夫冷声问,“呵,你莫不是以为胖虎快不行了,现在想撇得一干二净?” 赵阿福指着胖虎道,“我昨儿的打回来的蛇,名为虎斑颈蛇,毒性剧烈,中毒者脑内胀痛,一刻钟内便全身虚软无力,蛇毒蔓延快,林婶子也说了,胖虎是凌晨才发了病,这时间就对不上。” 大夫一滞,看着症状是中毒,蛇毒也是毒,他倒是忘了,应该问问贺家娘子家的毒蛇是什么毒蛇。 要真是如贺家娘子说的,那就是他误诊了。 将刚才的问题,赵阿福又问了一遍,“昨晚,胖虎吃了什么?” 晚饭是胖虎奶奶做的,胖虎奶奶想了想,“没吃什么,就吃了玉米糊糊和面条,还要胖虎爹打的鱼,几条小鲫鱼,我熬了汤,就没了。” 再说他们都吃了,都没事儿啊! 这就没了? “真没了?” 胖虎奶奶点头,真是没了。 赵阿福呼了一口气,食物中毒,首先做的就是催吐洗胃。 赵阿福坐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将胖虎抱起来,面朝下身子放在膝盖上。 “你要干什么!” 赵阿福没回答,一手掰开胖虎的嘴,食指和中指并拢伸入嘴里贴着咽喉,再一弯曲轻轻扣刮。 做了两次,胖虎忽然呕一声,趴在赵阿福身上吐了。 林婶子忍无可忍,“赵阿福,你到底要干什么!胖虎都这样了,你还要折磨我儿子!?” “胖虎是食物中毒,要催吐,吐出毒素。”赵阿福的手没来得及拿回来,现在指头上还有胖虎呕吐的残留物。 难闻又恶心。 拍了拍胖虎的背,赵阿福忽然看到,胖虎的小手指有点红肿。 将胖虎的手抬起来,在红肿的地方按压,“胖虎的手指头怎么是肿的?是被蜜蜂蛰的?” 林婶子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啊。 门外的赵三婶倒是想起来似的,“是是,我昨儿看到了,胖虎跟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掏了一个蜂窝。” 乡下没什么零食,男孩儿野点的,都是上树摸鸟,下河摸鱼,掏个蜂窝,是常事儿。 赵阿福皱眉,随即明白了,立刻说,“拿黑豆和甘草熬了,给胖虎喝,快点!” 胖虎奶奶将信将疑,小跑着去了厨房,拿了黑豆和甘草熬。 大夫还有点晕乎,便问,“这位娘子,你知道胖虎是中得什么毒?” “既然掏了蜂窝,肯定是为了蜂蜜,晚上胖虎喝了鲫鱼汤,这蜂蜜和鲫鱼汤不能同食,否则会中毒。”赵阿福又道,“黑豆和甘草可解其毒。” 大夫恍然大悟,可他学了这么久,还真没听过蜂蜜和鲫鱼汤不能同食的,还有解毒的法子。 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本医术上记载的。 第42章 贺家娘子,你会医术? 可他不好意思问,是他医术浅薄,让人看笑话了。 就连食物中毒和蛇毒的区别都没辨别出来,实在是庸医。 大夫朝着赵阿福拱手,认真道谢,“是我医术浅薄,让大娘子笑话了,要不是大娘子在此,胖虎若出了什么事,我必寝食难安。” 现在这大夫终于顺眼点,还知道自己医术不咋地。 “不知道,大娘子看的哪本医书,在哪儿记载的。”大夫红着脸问出来。 这下赵阿福愣住了,想了几秒,说了个书名,“本草纲目。” 李时珍大大的经典著作。 瘫坐在地上的林婶子听得愣愣的,也忘记了哭,“贺婶子,你会医术?” “一丢丢。”赵阿福说得很谦虚,忽悠除了贺荆山以外的人,她一点都不心虚,还敢开个小课堂。 内心毫无愧疚。 那边,胖虎奶奶已经将汤汁熬好,特意用冰水过来下,慌忙的端过来,给胖虎灌了进去。 胖虎被折腾了一晚,好好一个小孩儿,胖乎乎的,现在倒是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沁出血迹,萎靡不振的模样,看着的确是没了半条命。 “一个时辰内,若是没有好转,就再熬一碗,赶紧来找我。”赵阿福嘱咐。 但给胖虎做了催吐,又熬了解药,赵阿福确保胖虎没事,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林婶子一家的心。 林婶子又羞又愧,以往她说了阿福那么多坏话,她还能不计前嫌救胖虎,林婶子一把抓住阿福的手,“贺婶子,要是胖虎没事,我一定……我一定好好谢你。以前是我不对,做错了,你原谅我,我是个没心的。” 救人在赵阿福看来,是她的义务,她生平所学就是救人治病的手段。 赵阿福笑了下,“以后别再背着骂我就成。” 林婶子尴尬的点头,“不会不会……” 赵阿福这一出,李氏和赵小梅都没看到,她俩怕胖虎真死了,说完恩断义绝,和赵阿福脱离关系就跑了。 完全清楚全程的,就屋里几个人,还有门口一直在最前面的赵三婶。 顿时,赵三婶看赵阿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上下打量,觉得这都不是赵阿福了,可真是稀奇得很。 别说,这么一打量,居然发现赵阿福脸上的脏东西,好像消失了一些,没有以前肿得那么可怕了,身形也瘦了一点。 虽然看着依旧胖得很,但是起码不像一头憨憨的肥猪。 赵三婶见识了赵阿福的医术,心里活跃起来,“老贺家的,你医术这么厉害,下次我们当家的要是有什么咳嗽风寒的,你给看看?” 找大夫吃药,可是要钱的。 但赵阿福,也许看在邻里邻居的份上,不会收钱呢。 赵三叔是个老实人,但赵三婶这钻营的本事,真是太厉害了。 赵阿福僵硬的扯了扯唇,“赵三叔身子硬朗,我看没事儿,三婶也快回,这大雪天的在外面冻着,万一冻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赵阿福就去了林婶子家的厨房,她手指上黏黏糊糊的呕吐物,她可受不了等到回家再洗。 洗完后,就往外面走,准备回家。 刚抬脚,结果就看到一个白胡子的老人从院子开着的门进来,穿着钳兔毛的棉袄,比她在村里看着的人任何人都富裕几分。 脑子画面一闪,赵阿福面露喜色,这是里正! 赵阿福笑嘻嘻的迎上去,急忙叫住门口的赵三婶,“三婶,且慢。” “里正大人,您来得正好,阿福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可自问对我娘亲是尽心尽力,林婶子误会胖虎的病因我而起,我娘怕沾了人命关系,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和我断绝关系。” 说着,赵阿福倒是红了眼睛,想来原主是的伤心,“现在胖虎没大碍了,可我这心实在是被伤得透透的,三婶是证人,里正大人,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跟你去开了证明,既然我嫁了贺家,我就是贺家的人了,和李氏再无关系!” 说完,赵阿福笑得几分凄惨,一看就是真伤透了的样子。 里正是接到消息,说胖虎中了毒,怕是不行了,这赶紧来看下。 没想到赵阿福这儿还出了这样的事,但是听说胖虎没事,里正担忧的心放下,“我先看看胖虎,再说你的。” 赵阿福哪儿不应的,在外等着,然后笑着和赵三婶道,“三婶,刚才李氏的话您也听到了,如今里正来了,你可得给我做个证,李氏和赵小梅不拿我当亲人,跟我是猪狗一样,这亲情我是拢不住了,我记着三婶的恩。” 若是之前,赵阿福嚣张泼辣,赵三婶定不会理睬赵阿福,这样的坏人她可不当。 但如今的赵阿福,可有一手了不得的医术在手里,谁家没个生病的时候,她现在欠了自己的情,以后还好意思要药费? 相当于白养了一个大夫。 况且,赵小梅漂亮是漂亮,说是要嫁个富人家,但是这到底嫁不嫁得进,谁说得准呢? 赵三婶飞快的一琢磨,下一秒就亲亲热热的拉着赵阿福的手,“瞧你说的,阿福啊,你是可时三婶看着长大的,我还能不帮你?你那个娘还有妹妹,确实偏心得不像话!” 刚说完,里正就被胖虎他爹送了出来。 赵三婶这张嘴,利索得很,没几句就把事情说完了,还倒数落李氏和赵小梅狼心狗肺一顿,所有人都看见了,李氏指天骂地的要和赵阿福接触母女关系,不认她了。 里正摸了把胡子,脱离关系可是大事,何况一个女子,怎么能随意脱衣娘家? 里正撇一眼赵阿福,“阿福,这是大事,你娘养你这么多年,还有一个小梅,也是吓着了,万一胡说呢,都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能胡闹。” 赵阿福心里一个咯噔,倒是忘记了,古代最重礼教,何况这儿偏僻的地方,更是食古不化。 但和李氏脱力关系这个事儿,是早晚的事情,否则就刚刚李氏的做派,指不定什么时候反咬她一口。 赵阿福敛了笑脸,认真对着里正一拜,“里正大人,阿福心里明白,这是不孝的大事,但李氏实在是伤透了我的心,若是胖虎真有事,我娘就舍得我一个人去吃牢饭,被砍头吗?幸亏是胖虎没事,我能还留一命。” “我想明白了。”赵阿福挤出眼泪,“请里正通知一下李氏,开了祠堂,把我划出去。” 第43章 可伤到你? 赵阿福真哭了,倒是把赵三婶吓一跳,“哎哟,阿福啊,你那娘是心狠,你可别哭了。” “里正,人家家里商量好了,你横着插一脚不准,这不是害两家吗?”赵三婶扒拉着里正,她家的牛车是唯一到镇上的工具,村里的人都卖她几分面子。 李桂琴那老虔婆在村里霸道惯了,是个胡搅蛮缠的混货,有个赵小梅那样漂亮的女儿,整天见谁都趾高气昂的,谁家有女儿的,都要去讽几句,怎么长这么丑。 什么没有我家小梅好看,我们家小梅那水灵的,可是十里八乡的美人。 赵三婶早就看不惯了,如今见赵阿福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忍不住觉得阿福也是命苦。 里正被赵三婶抓着唠叨,又看赵阿福那坚决的态度,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我也枉做好人,你跟着我去拿了脱离证明,待开了祠堂,祭了族,就算正式过了。” 赵阿福轻呼一口气,里正这儿答应了就好。 “好嘞,我跟着里正去一趟。” 里正家不远,就在村子中央的位置,不亏是村里的里正,房子不是泥土和稻草的泥坯,是扎扎实实的青砖红瓦,三间大瓦房,后面还带一个小院子,连外面都是青石垒起来的高墙,很是气派安全。 里正写了证明,盖了手印,又让赵阿福摁了手印,到时候,只待李氏再摁了,再开了祠堂告诉老祖宗,这事儿就算定了。 赵阿福心里高兴,揣着属于自己的证明,回了家。 今日天气还算好,出了太阳。 只是雪厚,依旧冷得谎,怕是有零下十几度,赵阿福觉得真可怕,才来这儿一个月左右,自己居然就习惯了这儿的冷,几乎忘记了在现代的日子。 刚到门口,就看到院中贺荆山那如山的身影,身边还要一个个头稍矮的少年。 赵阿福定睛一看,是二郎贺书。 “娘亲!”阿元正在门口蹲着,心里正想着娘亲怎么还没回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兴奋得扔下手里的树枝,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赵阿福张开手,接住阿元。 “阿福!” 赵阿福刚好抱住小包子,一道醇厚低沉的声音就自背后响起。 赵阿福抬眼望去,就见男人阔步往自己这儿走来,身后还要贺书欲言又止的模样。 男人脸色黑得吓人,赵阿福吓得一抖,脑子里转悠,自己没犯事儿啊。 “你……你怎么了?”赵阿福心虚的问。 贺荆山几步走到她跟前,脸上的冰霜没有融化的痕迹,伸手将阿元抱过来,另一空闲的大掌落在她肩膀,将人左右转了个圈儿。 视线上下扫过,确定赵阿福无事后,才道,“林婶子可有伤到你?” 原来是这个,赵阿福嫣然一笑,“没有,胖虎是食物中毒,和我们的蛇没有关系。” 想了下又喳喳的说,“你不知道,林婶子哭闹的时候,把我都吓着了,我以为胖虎贪玩儿,晚上溜进了院子,不小心中了蛇毒。我跟着去看了眼,胖虎是食物中毒,幸好现在没事了。” “要是真有事,你一个人前去,你待怎么办?” 贺荆山的声音夹着怒意,声音越发显得低沉沙哑,鬼迷心窍的让赵阿福听得心痒难耐,后一秒才意识到,他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吗? 她摆摆手,自个人提着裙裾转了一圈儿,圆嘟嘟的脸上满是笑意,“你看,我真没事儿。” “再说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还能把我怎么样?” 要是胖虎真是因为自己的那条蛇出事,她才是于心难安。 “下次不要逞强,下次若有这种事情,好歹等我回来再说。”贺荆山不赞同的看她。 他一回来,阿元傻傻的坐在床头,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一看到自己,就从床上爬下来,抱着他的大腿说娘亲被坏人带走。 他稀里糊涂的,阿元那儿也问不清,他一瞬间想了很多可能性,甚至最糟糕的都想了,差点要提刀而出。 若不是二郎神采奕奕的告诉自己在林婶子哪儿看到的事,还不知道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连李氏那样跋扈的人,都吓得扬言要断绝关系,更别说赵阿福。 原来真是关心自己,赵阿福心里美滋滋的。 便气鼓鼓的说,“我这不是等不到你嘛?你不知道……”赵阿福声音突然变低,“当时林婶子可凶了,我不跟着走,村里的人口水都能把我淹死。” “你倒是出息了,没有哭。”男人无奈叹气,话里有些怒其不争。 赵阿福撇撇嘴,那多丢脸啊。 倒是男人的话,让她有些脸红,嗷呜,贺荆山关心我了! 贺书从贺荆山背后伸出脑袋,眼里亮晶晶的,扒着贺荆山的胳膊,满是崇拜的语气,“大哥,你不知道,大嫂可厉害了,那大夫我还见过几次呢,医术还很不错,结果还和大嫂道歉呢,说医术不如大嫂。” “大嫂就看了胖虎几下,连脉都没把,就知道病症了,说胖虎是食物中毒,药喝下去,胖虎就不吐了,好厉害的!” 贺书觉得,大哥没看到,真是可惜。 当时的大嫂,就有种特别的魅力,她凯凯而谈的时候,治病救人的时候,身上会发光似的,那种笃定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 贺书越夸,赵阿福脸色越不大好,一颗小心脏跳得厉害,“二郎,我没那么厉害,就会一点点而已,糊弄人的。” 虽然她是21世纪医学界的天才研究者,但是现在,她决定,自己啥也不是! 贺荆山和原主相处那么久,原主会什么不会什么,他太清楚了,不好糊弄。 赵阿福看着贺荆山什么话也不说的样子,心里越发的虚,贺荆山要是问起来,自己要怎么办?怎么解释? 奈何,贺书没看出赵阿福的心不在焉,还火上浇油,“大嫂,要不,你教我医术!” 啥? 教贺书? 她这一身医术,别说教了,贺书听都听不懂好吗? 这不是交流差异,这是文化差异!隔了中华上下几千年! 第44章 大大方方的看 赵阿福表面苦着脸,内心叽叽歪歪。 贺荆山也不敢看,坚决的摇头,她道:“我就知道一丢丢而已,这点医术还教你,我怕误人子弟,二郎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找人教你呀。” 说找人教,赵阿福是认真的,邱家大娘子生产那日,看邱家大郎慌张的模样,怕是没有继承邱掌柜的医术。 要是贺书真感兴趣,拜了邱掌柜为师,倒是一桩好事。 也能改变他家的困境,自给自足给郑氏看病。 贺书话里话外听赵阿福拒绝,猛得以为嫂子是觉得之前他们对她恶言相向,讨厌他们兄弟俩,正要沮丧,就听了后半句。 贺书顿时眼睛就亮了,“真的吗?嫂子,是谁啊?医术有你好吗?” “自然,邱掌柜可是永年堂的掌柜,医术自然好,比我好多啦。”赵阿福闭眼猛夸,她啥也不是! “你要是真的想学,我下次先帮你问问,不过,你得想好,学医辛苦,而且能出师说不定得十年后了。” 这话不假,学医听着高大上,但是其中艰辛也只有他们知道。 在现代,医学生五年本科,三年硕士,工作五年后才能晋主治医师,本科毕业到主任医师,至少要十五年。 人的前几十年就这么去了,没有笃定的信念,是做不成的。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自己这么天才。 她自幼聪慧,十四岁就入国家少年培训基地,是中药泰斗李一儒的关门弟子,国家医学科研工作者最小的小师妹。 贺书闻言,啊了一声,掰着手指头算,十年啊? 他现在都十三岁了,再等十年,就是二十三了,大哥媳妇儿都娶了,孩子都三岁了,他才能出师。 贺书为难的皱眉,但是大嫂才十八呀,他不求多的,就希望像大嫂这么厉害就可以了,学点皮毛,会一丢丢。 于是贺书问,“那大嫂,学多久才能像你这么厉害啊?” 呃,以自己为参照物? 贺书对自己很自信呀。 赵阿福想了下,认真道,“我这么聪明,你学不来的,估计你一辈子都赶不上我。” “大嫂,我没开玩笑!”贺书嘟嘟囔囔的有些生气,他也很聪明的好不好? “我也没开玩笑啊!我可学了十年呢!”赵阿福正儿八经的安慰贺书,“你先别急着回答我,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要是贺书学了几天,觉得辛苦,不想学了,邱掌柜那里她可白介绍了。 贺书沉吟片刻,觉得也是,还得回家问问哥哥和娘亲。 待贺书走后,贺荆山不动声色的挑眉,静静的看着她,“学了十年?辛苦吗?” 掉马甲的赵阿福:…… 不辛苦,不敢辛苦。 赵阿福艰难的扯开嘴,笑得有些僵硬,“没有呢,我骗二郎的,学医的确很辛苦,我要是不吓唬吓唬他,他学着学着就跑了怎么办?白费邱掌柜的一片心意。” 贺荆山单手抱起阿元,话锋一转,“要是敢跑,你且告诉我,我帮你打断二郎的腿,押回去继续学,什么时候学成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二郎,还是在说阿福。 赵阿福盯着男人的背影,嘴里发苦,小心脏跳得砰砰响。 娘耶,这人真是要命哦~ 赵阿福战战兢兢的跟上,呵呵的笑着,“这怕是太凶残了点,何必如此苛责?” “苛责吗?往日我打猎,若是心软,有些不听话的小东西趁你不注意就咬你一口,虽然不疼不痒,但也是有点疼。”贺荆山面容平静,说话也不咸不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她悄咪咪的看向贺荆山的眼,心里就慌得厉害,总感觉贺荆山虽然在说猎物,但其实说得是自己。 她掉马掉得太快了。 但这样的事情,她能说出来,才会被当做异类,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她会被当做妖怪烧了的。 还没等赵阿福找到合适的说辞,就听贺荆山继续道,“所以,看紧点好,免得小东西不乖,又咬你一口,闹腾出什么事儿。” 哦豁…… 赵阿福抿唇,举手保证,“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贺书要是不乖乖听话,好好学医,就打断他的腿!” 因为心虚,赵阿福进了厨房,就很勤快的将做饭的事情揽过来,再说,贺荆山做饭真的不好吃,太粗糙了。 贺家没有田地,什么都靠买,平日里的蔬菜,不是靠邻里用野味交换,就是郑氏那边自己种的蔬菜,送过来一些。 赵阿福看着菜,很快想好了几个菜式,炝炒菠菜,凉拌茄子,清蒸红薯,主食熬得粥,容易克化。 最后要端菜上桌,贺荆山走过来,拿走她手里滚烫的盘子,“我来,你腿伤还没好,去坐下休息。” 他愿意帮忙,赵阿福自然乐得清闲,当即给了他,清脆的答了一声,“好啊。” 吃完了饭,贺荆山要去给干娘那边送银钱和昨日买的一些麦芽糖,阿福说干娘的病,需要少食多餐,补充含糖量,慢慢养着即可。 这麦芽糖还是赵阿福买的。 还有快过年了,总得给干娘送点银两才好,不然过年大朗二郎也冷冷清清的,没有年味。 这几天去了镇上,听说不太平,周边国家爪哇,还有瓦刺都在蠢蠢欲动。 清水镇进了很多陌生的面孔,都是走的商人的路子,虽说清水镇是贸易三不管地带,但是突然涌进这么多的陌生面孔,说不过去。 要是打仗了,邙山这儿地处偏僻,邙山险要,不是兵家争的地方,应该打不过来。 但是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到时候流民一多,日子就不好过了。 贺荆山一边走,一边想着,要让大郎早点去清水镇买些东西屯着,过年前,就不要出去了。 下午出了太阳,日头正好。 河边陆陆续续的出现人,在河边洗衣服。 赵小梅原本是不想来的,以前的衣服都是她收拾好了,丢给赵阿福洗,可现在赵阿福发了神经,不仅不给吃的,还扬言别惹她,否则没有她好果子吃。 赵小梅心里嗤之以鼻,但怕贺荆山在,还真没敢去。 再不洗,家里就没衣服穿了。 李氏在家催着她出来洗,赵小梅提着满满一木桶的衣服,心里烦躁的很,她可是要嫁给富贵人家的,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她的手,白白嫩嫩,十指不沾阳春水,要是冻伤了怎么办? 见赵小梅来,河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时不时往她这边看,赵小梅知道自己漂亮,也享受这样的注视,洗衣服的都是些嫁人的婶子,或者新媳妇儿,谁都没她好看。 赵小梅就扬声道,“我知道我生得好看,你们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偷偷摸摸干什么?” 第45章 你个贱胚子 她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恰好都可以听见。 闻言,有些婶子就笑了。 春梅到了一会了,衣服洗了大半,闻言也笑,眼里都是轻蔑之意,这蠢货,脑子里长的都是浆糊。 春梅洗了手,挪到赵小梅身边,和颜悦色的拉着她,小声的说,“小梅啊,怎么你还亲自出来洗衣服了?瞧你这手,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人。” 赵小梅也觉得啊,可不是嘛,她这手保养得极好,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人好? 赵小梅噘着嘴,觉得还是春梅有眼光,“是啊,谁说不是呢,我姐最近和疯了似的,简直变了一个人,狼心狗肺的,要不是娘把她嫁给贺荆山,能有现在的日子?转头就忘了我们娘俩,不给吃不给喝,关系都要断绝。” 要断绝关系的,不是李氏吗? 这事儿可都传遍了,李氏怕林娘子家的胖虎是被阿福的毒蛇毒死的,指天发誓的要和赵阿福断绝关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现在不仅不是赵阿福的错,多亏了赵阿福还救了胖虎。 现在怎么成了赵阿福不孝敬李氏了? 春梅心里算盘拨得贼清楚,心里也瞧不上赵小梅这做派,白的都能说成黑的,话锋一转,看着同情赵小梅的模样,故作惊讶的说,“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最近天冷,我带着妞都没出来,阿福家富裕了就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富裕了? 赵小梅压住心力的疑惑,问,“春梅婶子,我姐家怎么了?不还是那破烂的房子吗?我看我姐夫最近成天的出门,这都冬天了,猎户还进山,这不是穷得都吃不上饭了吗?” 不然怎么还会冬天的,日日出门? 可不是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见赵小梅上钩,春梅哎哟一声,“你不知道啊,前个儿我去镇上,阿福和你姐夫带了好多东西去卖呢,回来的时候,买了好多东西,白面,还有麦芽糖呢,有钱得很。” 什么! 赵小梅脸色一变,白面这样的东西,他们一年到头也就吃几次,赵阿福居然一买就买这么多?还有糖! 她娘都舍不得买,说着过年了才买点回家尝尝,赵阿福买了,居然不送到家里来! 这都好几天了,赵阿福这个白眼狼,果真在吃独食! 什么都不给她们。 赵小梅什么也不管了,衣服都来不及拿,直接往家里跑,得告诉娘,不然阿福的钱就花完了,快要过年了,阿福要是花完了钱,她们怎么办? 阿福多花一点钱,就像是在要她的命! 赵小梅一双小脚跑得飞快,冲进家里,李氏居然正在吃蒸蛋,蛋香浓郁,一看就爽口滑嫩,李氏刚端出来一会儿,正吃着,门就被推开。 来不及发怒,一看居然是小女儿,李氏眼神就有些闪躲,“衣服洗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氏一贯喜欢赵小梅,何况赵小梅现在心里也有事,就没往李氏背着自己偷吃鸡蛋的想法,拽着她娘就道,“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鸡蛋呢!” 李氏被赵小梅死劲儿往外面拖走,李氏哎哟哎哟的叫着,慌不赢的穿上衣服,“小梅啊,你这咋啦?急急忙忙的。” 赵小梅一边走一边说,“娘,阿福这个白眼狼,赚了好多银两,每天都吃着白面大米,还有肉,听春梅娘子说,她还买了糖,富裕得很,有了钱居然不拿来孝敬你!” 李氏惊讶的瞪大眼睛,这是反了啊! 她辛辛苦苦的养大她,没找她要钱就不错了,现在阿福居然有钱了,还偷摸藏着不让自己知道,连吃的都悄悄摸摸的。 李氏精神一下来了,走得比赵小梅还快。 然后又对赵小梅不满起来,“小梅啊,你看看你,你姐姐那样的货色都嫁出去了,你都十六了,留不住了,你这样好的相貌,怎么就没有富贵老爷看上你呢?” 赵小梅一听,也不乐意了,她是好相貌啊,可这儿那儿有什么富贵老爷? 村里的,李氏一个都看不上,还不让她出去,说大家闺秀是不能随便出门的。 这不出门,又没有富贵老爷来,她怎么嫁人嘛? 眼看翻年,她就十七了,再不嫁出去,真是老姑娘了,她也急啊。 但家里还得靠着李氏,赵小梅不敢说什么。 飞一般的赶到贺家,贺荆山没有地,又是外来户,村子里也没什么好的地方给,贺家在村子的罪末尾处,和她们隔得老远。 推开院子的栅栏,李氏就砰砰敲门,“阿福!你给老娘开门!赶紧出来!” 贺荆山去了干娘家,家里就剩下赵阿福和阿元,阿元一听李氏穷凶恶极的声音,立马害怕得扑向赵阿福。 赵阿福顺势伸手搂住阿元,安慰的拍了拍,也不管外面的叫声。 “阿元不怕,不怕的。”赵阿福抬起阿元的小脸蛋,亲了亲,“有娘亲在,娘亲会护着你的。” 阿元逐渐冷静下来,虽然害怕,但没了那种恐惧。 待阿元看着不那么怕了的时候,赵阿福才放下阿元,自己去开了门。 一开门,李氏就冲了进来,一看大厅里的摆设,果然春梅娘子说得没错,她这大女儿是富裕了,贺荆山不在,赵阿福关着门在家里做衣裳。 还有雪白松软的棉花,一看就是好货色。 还有那布料,厚实,入手又细,指定也不便宜! 李氏顿时心疼得狠了,这都是她的银子啊! “好你个贱坯子,有钱了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你老娘!”李氏大声嚎着,“你老娘在家里饿得要死,你居然穿好的吃好的!” 赵小梅又戳戳李氏,往厨房的桌子上看,还有剩下来的白面饼子。 干饼子,赵阿福不喜欢吃,里面加了肉馅儿,作为猎户家,最不缺的就是肉。 此刻,那白面肉饼闻着就香喷喷的,让人饥肠辘辘。 赵小梅有点馋,想吃,刚想伸手拿,赵阿福一个轻笑拍开她的手,冷声道,“不问自取,是为盗!” 赵小梅听不明白,但听懂了最后几个字,盗! 她拿姐姐家的东西,怎么就是小偷了? 赵小梅脸被臊得通红,恨恨的骂,“姐,我看你是被宋举人打傻了!我是你妹妹,你不给我吃就算了,如今我就看看也不成,你还打我,我可是你亲妹妹!你就这样对娘家人?你个白眼狼的东西!” 第46章 你这是要逼死我 两人一唱一和,还有不明白的? 赵阿福冷笑连连,就是听说她有银子了,这是来打秋风要银子来了,她被冤枉的时候,李氏和赵小梅唯恐避之不及,丝毫不念及亲情关系,现在听说她有银子了,又来充亲戚,当起娘亲和妹妹了。 反手将阿元往里屋一推,“阿元,乖乖在屋子里,别出来。” 然后仗着肥胖的体型,赵阿福沉着脸将人往外赶,两人措手不及,几下就被推到了门外。 李氏立马就哭嚎起来,坐在门口打滚,“我的天,打人了啊!老娘命苦啊,怎么生出这样猪狗不如的女儿,连娘老子的死活都不管了,自己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这是要逼死我们娘俩啊!” 赵小梅有点嫌李氏丢人,这样撒泼打滚的,像什么样子,一点也不想富贵人家的亲家。 但是这样能要着钱,赵小梅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弄得一双眼睛通红,泫然欲泣。 李氏又唱又作的,铆足了嗓子喊,“各位评评理,这大冬天的,粮食没有一颗,外面又乱得很,家里饭都吃不上了,我这当娘的惦记女儿过来看看,结果看到阿福竟然吃着肉饼,白面馒头都随意放着,好大的气派!” “妹妹饿了,想吃上一口,居然就喊打喊杀!” “我可怜的小梅啊,是娘对不起你,连吃的都吃不上一口,让你姐姐如此作践你!” 李氏的嗓门大,如此撒泼,赵阿福没也阻拦,一虽然贺家在村尾,但是不一会儿也聚了一些人来。 都远远的站着,看好戏,这贺家啊,真是一天都不得安生。 赵阿福看外面人也差不多有十来个了,才掐了一把自己,逼着眼泪流出来,受了巨大的委屈般,“娘,你这么说也不怕天打五雷轰,我往日是怎么对你和小梅的,众人皆知,自从我嫁人了,哪样东西我不是紧着你们送,连阿元都顾不上,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 “今天给野兔,明天给野鸡,家里顿顿吃肉,可怜我的阿元还饿着!这几年都瘦成什么样了!”说到这个,赵阿福是真的替原主不值,竟然真的哭出来,“我做成这样,差点都被我夫君休了,你居然有脸说我对你们不管不顾!娘啊,人在做天在看,你说话凭着良心!” 围观的人都是和贺家住得近的,这李氏使唤着赵小梅成天的来这儿要东西,早就是常态。 于是,那看不过去的人便说,“李婆子,我看你可歇停歇停,嫁出去的女儿哪儿有成天把夫家的东西往娘家带的道理,阿福一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是,小梅啊,你姐被打断腿的那几日,我看阿福不是还送了你好些野味?好大一条野猪腿呢,你忘记了?” 可不是,隔山差五的就来要东西,不给还不行,现在想来,阿福也是孝顺得过分了,要什么给什么。 赵小梅毕竟是没出嫁的姑娘,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阴阳怪气的说,当即就待不下去了,红着脸辩驳,“赵阿福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这样帮她说话!不过就是几个不值钱的野味,送给娘家怎么了?” 李氏也道,“我们家的事儿,你插什么嘴!” 那人也不乐意了,叉腰大骂,“哟,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不许人说道说道?丈母娘带着女儿来女儿夫家要东西,老娘活了几十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你脸都喂猪去了?”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赵阿福对着围观的人拜了拜,“多谢婶子帮我说话。” 然后回头对着李氏和赵小梅道,“往日的事情我也不说了,娘,你眼里只有小梅,我这个女儿是死是活,你也早就不在乎了,只是你张嘴就问我要五十两银子,娘,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怎么可能有?为了把小梅嫁出去,您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什么?五十两银子? 围观的众人,看李氏和赵小梅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五十两银子,李氏也说得出口? 他们农户人家,一年到头,也才赚十来两银子,这还是日子顺当,才能攒下。 寻常人家,哪儿有那么多银子。 “李婆子,你这就过分了,五十两银子你是要逼死阿福吗?” “好大的口气,说要就要,当人家贺老大欠你的呢?” “遇到这样的丈母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当自己什么玩意儿,恶毒的老虔婆。” 顿时,叽叽喳喳的唾骂声铺天盖地的朝着李氏涌来。 李氏急红了眼,气得手在哆嗦,她什么时候问着要五十两的银子了? 李氏站起来,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老娘什么时候找你要五十两银子?” “是!娘,你没找我拿银子,那您今天带着小梅来我家闹是干什么?”赵阿福拿着袖子捂脸,像是要哭的样子,委屈得不行,“如今快过年了,我连给阿元做一点白面馒头都不行了?吃个馒头,都要被你指着鼻子骂?”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的眼神落在李氏身上,李氏浑身颤抖,恼怒得简直要背过气去。 赵小梅也着急了,她们是来逼赵阿福拿银子的,但不是这么个拿法啊! 赵小梅走过去,赶紧扶住李氏,“娘,姐姐这是在给你下绊子呢,给你身上泼脏水……” 本来赵小梅是想说,今天的样子,赵阿福的银子肯定是拿不成了,村里人的唾沫都一人一口淹死她们,劝着李氏赶紧回去才是。 结果李氏听到前半句,怒火就冒了,赵阿福居然敢算计老子娘,这种货色打死也是可以的! 李氏挣开赵小梅,眼睛一瞟到院子里的镰刀,冲过去拿着,转身就超赵阿福砍去。 “老娘砍死你这个下贱的狗东西!让你胡说八道!” 李氏虽然胖,但是动作也快,亮闪闪的镰刀在她手里生着寒气,赵阿福没想到当着众人的面,李氏都敢行凶,她脚扭了,还没好,根本跑不赢李氏。 忽然,一道健硕的身影极速冲过来,将赵阿福笼罩在羽翼下,赵阿福眼睛一闭,就听到耳边的闷哼声,还有自己被紧紧抱住的禁锢。 赵阿福头一抬,就见到贺荆山痛苦隐忍的表情,视线一移,就赫然看到男人臂膀上插着深可见骨的镰刀,眼泪一下就下来,“贺荆山!” 第47章 尽我所能护着你 贺荆山替她挡了李氏这一刀,睁眼,冒着寒光的镰刀离她的脸,只有几公分。 赵阿福害怕的不敢动,她是医生,见惯了病人的,什么惨状没见过。 此刻却不敢碰贺荆山,眼泪挂在脸上,惶惶的颤抖,“你不要命了!你疼不疼啊,看我说的什么,你肯定疼死了,贺荆山贺荆山都是我不好……” 今日李氏来闹,她是算计好了的,专门将李氏和赵小梅推到外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李氏闹的。 李氏行为荒唐,得罪了很多人,村子里没几个人向着她,她想引出往事,让舆论站在自己这边,然后激怒李氏打自己,她当然也不会真的让李氏打多惨,挨几下就会躲。 闹这么大,肯定会有人请里正过来,借着上次胖虎的事情,现在李氏逼死自己又抓了现行,里正那儿断绝母女关系,怎么都做得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李氏发了疯,居然拿镰刀砍自己,真想杀了自己。 她没伤到,贺荆山却替他挡了一刀,霎时,男人胳膊的血汹涌的往外流,镰刀卡在肉里,皮肉往外翻,深可见骨。 李氏也吓到了,她没想砍贺荆山的,真没想到他会冲出来,手里还有血,李氏连连倒退几步,惊恐的摇头。 “李氏杀人了!天啊,杀人了!” 围观的人,惊恐的叫了起来。 赵小梅也一脸煞白,哆嗦的抱着李氏的胳膊,哭着道,“娘,你杀人了……好多血……” 赵阿福恨恨的扭头,一双眼满是怒火,“李桂琴!”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李氏像是找到主心骨,“对,就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和我没关系,贺荆山自己不要命,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李氏想砍自己,贺荆山会挨这一刀吗? 赵阿福眼睛通红,“要是他出什么事,我要你偿命!”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 人群之中,有人喊了一句,但见里正杵着拐杖,急急的推开栅栏往院子里走,见这这鲜血淋漓的场景,顿时惊呆了。 邙山村的人大多都是世世代代的住这儿的,邻里邻居都认识,从没出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里正顿时暴怒的将拐杖杵得砰砰响,“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和李氏吵架的那个婶子,立马进来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说什么李氏这是要杀阿福,要不是贺荆山挡了这一下,现在阿福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没有……”李氏急忙插嘴,她就是吓吓人,不敢真杀人的。 “你给我闭嘴!”里正一眼横过去,李氏瑟缩的不敢说话。 赵阿福摸摸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的从贺荆山怀里退出来,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然后朝着里正噗通一声跪下,平静的说,“里正大人,您如今亲眼看到了,我虽是李氏的女儿,但李氏拿我当仇人。” “如今连我夫君都差点朝不保夕,命都没了。” “李氏这样的母亲,我承受不起,阿福过去十八年里,对李氏掏心的尽孝,我阿福问心无愧。” “里正大人您在这儿,今天起,我和李氏的母女缘分就到此了,还请里正大人开祠堂,准我脱离赵家门楣。” 里正心里一咯噔,上次迫于无奈,阿福也说过,他就开了一个证明,但脱离家族是大事,须得开祠堂,双方在场,过了议程才算成立。 但开祠堂,哪儿能说开就开啊? 他写一个证明,就是敷衍一下阿福。 没想到,李氏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的确是不念母女情分了。 里正叹气,看了眼贺荆山胳膊上骇人的伤口,立马别开眼,不敢看下一眼,心中的怒火也更大。 里正一棍子打在李氏肥胖的腿上,李氏哎哟一声尖叫,哭着倒在地上。 今日之事,不可善了。 里正无可奈何的闭目,“赵李氏,你枉为人母,不慈不善,逞凶做恶,多番劝诫不曾悔改,今我开祠堂,特允赵氏阿福和赵李氏李桂琴断绝母女关系,从此从赵家族谱上移除。” 说罢,里正怨怼的瞅李氏,硬邦邦的问,“你可服?” 此刻,李氏还敢说什么?尤其是自己手上还沾着贺荆山的血呢? 要是她敢说一个不字,恐怕当场贺荆山就让自己血溅三尺! 李氏的脸素白如纸,慌忙点头,“行的行的。” 里正说了下午开祠堂的时间后,李氏带着赵小梅撒腿就跑,生怕跑慢了,就没命了。 待里正也走了,赵阿福彻底顾不得什么了,眼眶红得,下一秒又要哭,贺荆山看得唇角一弯,嗓音有点喑哑,“我没事,你不要哭了。” 赵阿福瞪他一眼,胳膊都快废了,这还没事?死了才叫有事吗? 但他是为了自己,赵阿福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最后瓮声瓮气的说,“进屋,我给你包扎伤口!” 一进里屋,赵阿福就看到在炕边一直站着没动的阿元,早就哭得像个泪人。 赵阿福忙过去,捂住阿元的眼睛,哄着他,“阿元,乖,不要看,爹爹没事的,娘会治好爹爹的。” 阿元看到贺荆山胳膊上的血,吓得惨白,赵阿福哄也不管用,“爹爹流了好多血,爹爹要死了吗?” “不会!”赵阿福松开捂住阿元眼睛的手,狠心让阿元看着贺荆山,“你看,爹爹还站着,哥哥还和娘说话,所以爹爹不会有事。” 阿元看了半晌,确认娘亲说得是真的,才忍住眼泪,坚定的点头,爹爹不会死! 赵阿福让阿元去拿柜子里的白布出来,然后让贺荆山坐在炕上,“坐好,我帮你包扎伤口。” 看着鲜血淋漓的肩膀,赵阿福深吸一口气,要先拔了肩膀的镰刀,然后消毒,还要缝合伤口。 她手里没有麻药,也就是说,后面消毒,缝合伤口的时候,贺荆山只能生生的忍着。 那得多疼啊! 赵阿福鼻尖一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又酸又涩。 “贺荆山,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是猎人,胳膊废了,你还想不想活了?”赵阿福低头,咬牙骂他,其实更懊恼,自己应该柔和点的,没有那么激怒李氏就好了。 看赵阿福难受得埋头,贺荆山心头叹气,另一只没事的手抬起,拇指微动,捏上女人肉肉的脸颊,迫她看着自己,“你是我娘子,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 第48章 流言逼死人 “那你也不能这样用身体挡着啊!”赵阿福咬牙吼他。 贺荆山一身功夫多厉害,她是看过一点的,弓箭能轻轻松松的射进石头里那么深,拦住李氏更是简单的事。 要是李氏再用力一点,他的胳膊就真的废了。 贺荆山叹气,“李氏终究是你娘。” 在他眼里,虽然现在赵阿福变了个人一样,聪慧懂事,行为举止也是比之前可爱,但到底年岁还小,不懂礼数敦伦。 即使李氏做得再过分,没有天大的错误,赵阿福如今和李氏的吵架,就算有道理,以后的日子,也会被人拿来诟病。 他如果不硬接这一下,让李氏伤人,以后村里的闲言闲语,就是针对赵阿福了。 少不得说一句为人嚣张跋扈,不敬爹娘。 年少不知事,不知道名声的重要性。 她不知道,但他比阿福大十来岁,他总要为她考量一二。 赵阿福是个现代人,做这事的时候算清楚了自己占理才动手的,一时之间也不明白贺荆山如此做的缘由。 听贺荆山说李氏终究是她娘,鼻子就又酸了酸,白胖的手攥了攥,“可她不是好人,她也不拿我当女儿,哪儿娘会带着家里人成日的来女婿家讨要东西?” 遇到事儿,她还没说什么呢,李氏就是喊着嚷着要断绝关系。 这样的娘,她为什么要孝敬? 还有赵小梅,整天想着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能耐,大字不识一个,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光凭着容貌得人喜爱,但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时候怎么办? 做个小妾,有什么好下场? 比她美的人多了去了! “阿福!”贺荆山叫她,嗓音醇厚,“你还小,不懂人言可畏。” 有时候啊,流言能逼死人,你有理又如何,不孝为大。 赵阿福心里一跳,自从好好过日子以来,这是贺荆山第一与自己说教,语气严厉,不容分辨。 赵阿福明白几分男人是为了自己好,但是看着他血淋淋的胳膊,赵阿福就生气。 于是突的仰起头,小嘴叭叭的道,“我就是还小,就是不懂,但我知道你受伤了,要是我不会医术,你的手就废了!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才不畏流言,流言是什么,你有利益给与的时候,流言就是偏向你的! 李氏和赵小梅并不能给村民什么好处,而她能! 流言就会偏向自己! 赵阿福鼓着气,沉着脸不高兴的冲贺荆山嚷,“坐下!我给你清理伤口!” 她在家,喜欢家里暖暖和和的,一直烧着炕,还摆了火盆取暖,灶上也一直有热水。 赵阿福将热水烧开,用剪刀将阿元抱来的白布剪成条状,卷成卷儿备用。 然后将背篓里的草药都倒出来,看到有顺手捡进来的夏枯草,欣喜的拿出来,剪碎了碾成末,放在干净的木碗里。 夏枯草有止血杀菌的作用,适用于刀伤。 她没麻药,也没有麻沸散的配方,镰刀的伤口太长,伤口又深,得进行伤口缝合,这疼贺荆山得生生得受着。 将煤油灯点燃,赵阿福用布包着绣花针的一端,放在煤油灯上烧红,然后速度用铜手钳将绣花针夹成弯钩。 再用酒精将弯钩的绣花针消毒。 赵阿福穿好针线,看向贺荆山,轻轻说,“没有麻药,会很疼。” 贺荆山:“嗯。” 深吸口气,赵阿福一伸手将镰刀拔下来,镰刀有齿轮,一时之间胳膊的伤口处血肉模糊,鲜血顿时噗嗤往外流,淌在地上。 赵阿福喝了一口酒,看也不看贺荆山一口噗嗤一声,喷洒在伤口上,听到了贺荆山忍耐的闷哼声。 可她不敢停,没有麻药,耽误下去,贺荆山只能更加疼。 手捏着弯钩绣花针,冒着寒光的针扎进肉里的片刻,贺荆山壮实的手臂肌肉猛的用力鼓起,男人的肌肉全身紧绷。 一针又一针,赵阿福的速度飞快,结尾的时候,打了个漂亮的结。 用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干伤口周围的血,然后将碾成末的夏枯草细细的洒在缝合好的伤口处。 用备好的白布压住伤口,包扎好。 处理完这一切,赵阿福才发现,以往自己做了那么多实验,上了那么多太手术室,都内心平静得很,这次却做完后,手都在微抖。 作为病人的亲属,是不能给病人做手术的,这句话是对的。 要是贺荆山伤得更严重点,危及生命的话,赵阿福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手动手术。 抬眸一看,男人额头上都是冷汗,唇色有些白,全身紧绷得厉害。 赵阿福转身洗了手,将绣花针扔进盆里,盆里的清水立马变红。 做缝合手术的时候,也没让阿元避开,阿元是小男子汉,不能什么都娇养着,需得禁得住事。 “伤口缝合好了,看你下次还这么莽撞!”赵阿福瞪他一眼,默默的转身端起已经鲜红的水盆外走走,倒在泥土里,血水顺着土渗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回屋的时候,阿元站在一旁,也不敢动,黑亮的眼眸担忧的看着贺荆山,“爹爹,疼吗?阿元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贺荆山忍着疼痛过去,轻扯嘴唇,“爹爹不疼,爹爹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赵阿福看得快气死了,明明都疼得冒冷汗了,还说不疼,还顶天立地呢! 赵阿福把盆子用力放下,撞得哐当作响,冷着脸走过去,伸手就戳他胳膊是伤口,男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赵阿福学着男人的口吻,“顶天立地的男儿,你不疼呀,你叫什么!” “阿福……”贺荆山轻轻呼吸,黑眸无奈的看她。 赵阿福横他一眼,“我去做饭!” 又嘱咐阿元看着贺荆山,需要什么给他拿,阿元乖乖的,小短腿哒哒的跑到贺荆山面前,也不敢碰他,软着嗓子问,“爹爹,你要什么,阿元帮你!” 贺荆山歪头,视线一转就看到在厨房忙碌的阿福,勾了下唇角,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揉了揉阿元的头,自己倒了一碗温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瞟过自己的胳膊,以前死人堆里过来的,走过累累白骨,如今倒是这么一点伤,也嫌疼了。 第49章 只要我不问,就是喜欢我 贺荆山轻声啧了一声,倒是觉得自己矫情起来。 倒也窘然的在炕上躺下,怕赵阿福那似怒似嗔的眼神,总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一样。 怕爹爹有什么需要的,阿元就端了一个小板凳,在炕边坐着。 一时间,两人一大一小的相互看着。 贺荆山受了伤,赵阿福先熬了一个鸡汤炖着,然后做了个简单的荠菜汁面条,又去地窖拿了两个土豆,准备做个炒土豆丝。 下午要开祠堂,还有好些东西要准备的。 等吃饭时候,赵阿福也不和贺荆山说话,只和阿元说,给阿元夹菜,然后待吃完了就收拾着碗筷,径直去洗碗洗锅。 贺荆山再迟钝粗糙,也只到赵阿福是真的生气了。 看着小胖子忙碌的背影,无奈的叹气,小丫头脾性还不小。 刚忙完,门口就传来赵三婶的叫声,“贺家娘子!” 赵阿福擦了手,速度去开门,见是赵三婶有点疑惑,也笑着问好,“是赵三婶呀,有什么事?” 见赵阿福出来,赵三婶几步就走进来,邀功似得道,“贺家娘子,里正开祠堂了,我过来看你准备好没,快些过去,别让长辈叔伯们好等。” 这么快? 看来里正的确是被气着了,早早的开完,了结了这件事。 赵阿福眼珠一转,对赵三婶拜了拜,“三婶,我年纪轻,以前又不知事,三婶是村里的长辈,知道的多,阿福想问开祠堂从赵家族谱脱离出去,我需要干什么?还请三婶说一说,免得阿福弄错了,漏了怯。” 古代的礼仪她不懂,原主也没这么闹过,开祠堂要做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赵三婶被赵阿福的眉顺眼的讨好了,心中愉悦,便把要注意的说了。 赵阿福又谢了谢。 然后回了屋,重新换了一套素净的衣服,将上次里正开的证明也带上了。 古代女人不得祭祀,更别说还主动要求从族谱里分出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大逆不道。 若不是李氏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人,被贺荆山救了阿福,胳膊也不知道会不会废了,这事儿,是怎么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的。 原本赵阿福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就好,贺荆山胳膊受伤,不宜走动,阿元还是个孩子,她进祠堂,阿元年纪还小,进不去。 不料贺荆山只看了她一眼,眸眼沉沉,“我陪你。” 反正胳膊都伤了,好歹让那些人看一看李氏的穷凶极恶。 赵阿福思虑了片刻,抬眸,“伤口还没结痂,那你动作轻点,慢慢走,免得伤口撕裂了。” “好。” 赵阿福心中一动,明白几分贺荆山跟着自己去,是不放心,怕李氏再欺负自己。 要不是孩子在,赵阿福脱口而出就想问,贺荆山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我啊! 但是瞬间,就将这个旖旎的念头压下。 贺荆山是眼瞎了,喜欢一个又丑又胖的胖子?看上自己什么?透过皮囊下的心灵美吗? 只要我不问,贺荆山不回答,就是喜欢我的! 赵阿福内心嚣张无比,现实怂得一比。 赵三婶是来通知她的,通知到了,就赶紧走了,去祠堂外看热闹。 刚出门,贺荆山伸手去关栅栏,赵阿福圆溜溜的眼睛一瞪立马叫住他,随后自己动手去关了栅栏,老大不高兴的数落,“你手臂受伤了,不能动的!我来!” 一向刚毅健硕的贺荆山,现如今居然因为伤了胳膊,被自己的娘子当成肩不扛手不能提的病弱书生来照看,顿时脸色微窘。 刚走几步,居然就碰上了匆匆而来的二郎。 二郎小跑过来,先是抱起了非要自己走路的阿元,然后冲着他们开口,“大哥,哥哥让我来看看,婶子们说大嫂要从赵家脱离了?” 大嫂对李婆子那是孝顺得很,可谓要什么给什么,贪得无厌说得就是李氏了。 这才多久,怎么大嫂居然要从赵家离了户籍? 和李氏断绝关系? 忽然视线一转,看到贺荆山胳膊处包扎好的伤口,顿时大惊,急急的问,“大哥,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来的?” 难不成是进山打猎,伤着了? 赵阿福此刻真是难以启齿,羞赧的不知道说什么。 这伤是她娘砍的…… “李氏要伤你嫂嫂,我护着你嫂嫂的时候,不慎被砍到了,无大碍。”贺荆山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两句。 贺书抱着阿元怔愣片刻,脑子转得飞快,“因为李氏那老虔婆伤了大哥,所以大嫂要和李氏断了关系?” 一边走,赵阿福一边点头。 李氏是吸血的蚂蟥,不摆脱,迟早是个祸患。 贺书得到肯定的答复,顿时高兴起来,抱着阿元也有劲儿了。 “大嫂,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李氏真是个坏家伙,还有那个赵小梅,都不是什么好人,可烦人了。”贺书想到什么,表情厌恶得很,“仗着和我们是亲家,好几次哥哥打到了猎物,赵小梅拦着硬要哥哥送一些野味,不然就不走,还说是姻亲,连送几个野味都不肯,真是小气。” 那是哥哥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打来的,赵小梅凭着几句姻亲,二话不说就拿了,实在欺人太甚。 赵阿福扭头,正对上贺荆山的眼,心里一个咯噔,赶紧委屈的摆手,“我不知道的!” 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些事。 可见赵小梅和李氏做这些事,是背着原主做的。 不仅到原主这儿要东西,还去大郎那儿抢东西,就是仗着大郎老实,不敢和贺荆山说! 简直不要脸! 贺荆山抿唇,眼眸深邃入骨,按下赵阿福晃动的手,沉声,“我信你。” 然后垂眸,对身边的贺书嘱咐,“若还有下次,就让大郎打发了去,此后阿福和李氏再无关系,也不必给了,若是再闹,就来寻我。” 他名声不好,邙山村里的人,多多少少忌惮他几分。 来他这儿要东西,也得掂量掂量敢不敢来。 贺书扬起清隽的脸庞,高兴的应下! 走了一刻钟,就到了邙山村的祠堂。 虽然邙山穷,但是祠堂修葺得还算富丽,两根半米粗的红木柱子赫然耸立,撑着牌匾。 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都是来瞧热闹的。 赵三婶眼尖,一下就瞧着高大英武的汉子,还有胖乎乎的赵阿福。 赵阿福虽然胖,但在高大健硕的贺荆山面前,居然显得异常小巧,以往倒是没发觉。 赵三婶挤过去,拉着赵阿福的手,居然入手软绵,忍不住看了看这首,依旧是个胖蹄子嘛,就是白了点,软乎了点。 赵三婶回神,得意的说,“贺家娘子,你快进去罢,里正正等着呢,李氏在旁边跪着,被里正骂了个狗血淋头呢。” 第50章 以后她是好是坏,不劳你关心 赵阿福道了谢,就走了进去,贺荆山沉眸和她并肩一起进去,二郎抱着阿元在祠堂的门口站着。 如赵三婶说的那样,李氏对着原主那么张牙舞爪的人,如今对着里正却什么话都不敢说一句,像个鹌鹑似的,里正说什么,就是什么,半句不敢反驳,被训得很惨。 神情萎靡的跪在祠堂里,赵小梅倒是不在。 走进去,赵阿福对着里正拜了拜,“里正大人。” 里正还想说点什么的,但是瞧着山一般壮实的贺荆山,上衣没换,袖子上还有血迹,顿时也就歇了劝说的心思,贺荆山这样的能人都敢下手,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要是没有贺荆山替赵阿福挡那一下子,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里正微微眯着眼,瞧着李氏的目光,越发的不善。 “嗯,来了就好。”里正又朝着贺荆山关怀的道,“荆山的胳膊可还好?看你脸色苍白,要是撑不住就先回去。” 没有麻药的缘故,缝合伤口的时候,贺荆山又是全程忍着,现在看起来,的确是虚弱的样子。 贺荆山眼瞳乌黑如墨,迥深内敛,淡淡的点头,“阿福给我上了药,就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感受到里正的目光,李氏抖了抖。 悄悄的去看贺荆山,见山一般沉稳的男人不远不近的站在身后,手臂被白布裹着,心里就下意识的一紧,她真不是故意砍人。 要不是赵阿福哄骗诬陷她,她才不会发了疯砍人。 随后被赵小梅搀着回家,身子都软了。 磨磨蹭蹭的来了祠堂,赵家的长辈早就来了,看着她就皱眉,门口还有好多看热闹的同村人,指指点点的恨不得淹死她。 里正站在天井的中央,上了台阶,杵着拐杖重重一跺,“开祠堂!” 赵阿福学着李氏的模样,并排和她跪下。 对着赵家的排位三扣头。 原主的爹赵老根死得早,在赵小梅生下几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李氏一人将两个孩子拉扯大的,这么多年没有改嫁,算是贞洁烈妇。 本来没有资格进祠堂的,但是赵家无人,就剩下她一个,所以这次赵阿福从赵家脱离,也是李氏代替赵老根走完仪程。 里正拿出证明,一张给了李氏。赵阿福也拿出之前里正给自己写的那一张证明。 “兹有赵氏阿福,赵李氏李桂琴,在诸位长辈的见证下,赵阿福自愿从赵氏族谱去名,从此,和赵李氏再无瓜葛,李氏,你可同意?” 李氏深吸一口气,扭着头看了眼肥胖的赵阿福,忍着气道,“同意!” “赵阿福,你呢?现在可后悔?” “里正大人,阿福不后悔。”赵阿福垂着头,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李氏脱离关系了。 她岂止不后悔,简直快高兴疯了好嘛? 里正嗯了声,将两张证明收起来,随后拿出自己的印章,哈了口气,盖在两张纸上,有让两人,在证明上摁了手印。 摁完,对着赵家祖先再叩头,这仪式就算走完了。 在古代,女人是没有资格祭拜插香的,李氏,是由里正代为插了三炷香。 现在,赵阿福总算明白贺荆山跟着自己进来的意图了,但见里正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三炷香给了贺荆山,赵阿福不禁抬头,只看到男人宽厚的背影,对着赵老根的排位拜了拜,插入香炉。 “好了,如今阿福你就算正式从赵家的族谱里除名,就是贺家妇,和赵李氏全无干系。”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里正,也是头一次主持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被欺负得惨了,谁愿意连个根都没有? 里正的拐杖指着李氏,眼睛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你啊你啊,李氏,你以后可消停点!” 赵阿福以前他也没看在眼里,不过一个又丑又胖的胖丫头,但贺荆山不同,贺荆山虽然是从小在这儿长大,但是贺荆山来的时候,已经有几岁了。 听说是从宁古塔那边的矿场过来的,矿场那边,可都是流放过来的罪人! 往流放前数数,可都是大人物,是皇帝亲自下了谕旨才能下放到这儿的人。 在一个村子住了那么多年,虽然觉得贺家起来的机会不大了,但是贺荆山看着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里正心里多少愿给贺荆山卖点好。 仪式结束,拿到那份薄薄的证明,只要里正去县衙哪儿备份,走完过程,这事儿就算彻底摁下来了。 赵阿福高兴,但是这么多人,还是做着小媳妇儿委屈的样子。 赵家长辈陆陆续续的走完,祠堂里就剩下他们几人。 李氏见里正走了,立马起身,“哼,你是翅膀硬了,竟然敢从族谱里除名,当个没爹没娘的杂种,老娘看你以后能好到那里去!” “李婶子。”贺荆山挡在赵阿福身前,眉宇不高兴的皱起,“阿福是我娘子,她以后是好是坏,不劳您担心。” 赵阿福本来想着忍着的,今天才脱离了关系,硬怼着不太好。 但是贺荆山就这么替自己出头了! 嗷呜!给力! 以前是叫岳母,现在叫李婶子,气死李氏! 赵阿福清丽的眼眸眨了眨,看着男人的背影,他个头高,她只能看到贺荆山的背部,粗粝的麻布衣裳,还有做工不细致的线头。 心中越发觉得,贺荆山待自己好。 李氏畏惧贺荆山,见他挡着阿福,嘴硬的冷笑,“好好,死皮不要脸的东西,老娘以后才不管你呢!你妹妹以后可是要嫁富贵人家,当奶奶的人,以后可千万别说是小梅的姐姐!” 赵阿福从贺荆山身后,伸出一个脑袋,“我不会!以后也请小梅可别说,我是她姐姐,也别借着什么姻亲的名义,从大郎那儿要这要那的。” “胡说八道!”李氏心虚,见事情败露,嘴里胡乱骂了几句,急忙就跑了。 见李氏跑了,赵阿福这才将证明收起来,里面上书也很简单,两方按了手印,官家再证明,事情的议程留算走完了。 贺书牵着阿元进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大嫂手里的证明,“嫂嫂,你真和李婆子家没关系了吗?” 第51章 你说得这是人话? 赵阿福轻轻一笑,牵过阿元,“是啊。” 她谋划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这张证明,心里松了一口气。 以后,她的身份,就只有贺家妇,她唯一的依靠就是贺荆山了。 赵阿福悄咪咪的望向贺荆山,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神色,见她望来,促狭的挑眉。 “贺家娘子!贺娘子!”但见门口气喘吁吁的出现一个人,狠狠的喘了几口气,看到祠堂里的赵阿福,忙不停的冲进去,拉着赵阿福的胳膊就往外走。 下一秒,男人的手腕被人锢住,痛麻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嗷嗷嗷……疼疼。” 邱家大郎邱晔惶恐的仰头,瞧着男人不露而威的气势,手一松立刻松开了赵阿福。 赵阿福突然被抓着往外走,也惊慌着,就看贺荆山一手禁锢邱家大郎的手腕,下手重,疼得邱家大郎脸色都白了,赵阿福忙抓住贺荆山的手,“这是邱家大郎,你快松手。” 邱家大郎寻到这里,肯定是有急事。 就算有急事,那也不能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贺荆山面色不虞,一双虎目瞅得邱晔心里发憷,想来是自己太急躁,待贺荆山松了手. 邱晔愧疚的解释,“是在下莽撞了,阿爹派我来寻贺娘子。” 寻她? 赵阿福疑惑的问,“寻我做什么?” 邱晔神色犹豫,最后朝赵阿福作了一个揖,“那妇人身份不低,在下属实不能透露,因是贵人,阿爹不能医治,阿爹让我速来邙山村找你。” 派了邱家大郎来找自己,而不是药童,恐怕邱掌柜那儿走不了,赵阿福脸色变了变。 看了眼贺荆山,赵阿福咬牙,“那快走。” 才走一步,就被贺荆山拉住手腕,他黑眸一沉,“我陪你一起。”说完,对邱晔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带路。 赵阿福拧眉,“不行,你的伤口还没好呢,要是……” “无碍!”贺荆山打断她的话,若是贵人,邱掌柜都治不好,要是阿福去了也不行呢? 这些贵人,最喜欢草菅人命,何况宁古塔的贱民,在他们眼里,和蝼蚁无异。 看贺荆山双眉皱着,神色沉沉不容拒绝,有些骇人,赵阿福反驳的话就吞肚子里了,头一扭就嘱咐贺书,“二郎,你带着阿元回家玩儿,我和你哥哥去镇上。” 说完,邱晔就等不下去了,催促二人快走,马车在村口等着,人一上来,就驾着马车快速离开。 在路上,邱晔将知道的消息说了,贵人在二十多天前诞下胎儿,但是一直恶露不止,开始贵人身边的婆子没在意,生产孩子后,都是大半个月才会清除。 但是赶路而来,这都快二十多天了,贵人的恶露不仅没有清除,反而越来越多,刚到宁古塔,婆子见事态严重,这才慌了。 急忙请了清水镇的大夫,男的女的不顾,一律请来。 可这都几天了,还是没人能止住。 贵人的丈夫下了命令,要是贵人死了,就让所有大夫偿命。 听完,贺荆山冷笑,“贵人好大的官威。” 邱晔苦着脸,没敢说话,毕竟来请赵阿福,也是将贺娘子拖下水了,要是贺家娘子也治不好,还多了一个冤死鬼。 可不冒险一试,在贵人那儿的一屋子同行,可都没命了。 邱晔将马车赶得飞快,颠得人心都要吐出来了,赵阿福一身肉肉,垫着倒是还好,担忧的看向贺荆山,生怕他的伤口裂了。 “你伤口裂了吗?” 贺荆山一笑,安慰她,“我没事儿。” 只是背脊挺得越来越直,额头隐约有汗,赵阿福心高高提起,一时也没有注意。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座别院停下,门口还有两个侍卫把守,一脸凶狠的模样,腰间别着寒光凌凌的长刀。 赵阿福这一看,意识到,妈耶,好凶! 害怕的摸摸脖子,紧紧靠着贺荆山,小眼神可怜兮兮的,“我要是治不好,贵人咔嚓了我怎么办?” 贺荆山凝重的表情一崩,用没伤的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凉凉的道,“那就我们下辈子当夫妻。” …… 赵阿福扭头,“你这说得是人话?” “你都没说人话,还要我说得好听?”贺荆山压下眼帘,淡淡的看胡思乱想的赵阿福,而后又叹气,“不要怕,我就在外面。” 虽说没在外面干什么,但赵阿福莫名觉得安心。 “啰嗦什么,快进去!”门口的侍卫刚和邱晔说完,黑着脸冲他们吼,赵阿福猝不及防吓得一哆嗦。 操!这些人真的好凶! 古代医生这么没地位的吗? 下一秒,赵阿福就感觉贺荆山将自己全部遮住,挡住黑脸侍卫凶恶的模样。 随后门口就站着一个婆子,着一身暗沉的细布棉衣,同色的褙子,手腕上露出来一个白银缠丝双扣镯,打扮得爽利贵气。 那婆子上下看了赵阿福一眼,就这么一个胖妇人?能治好娘娘? 但这穷乡僻壤,能有大夫就不错了,已经派了人去临县寻医术精湛的妇科大夫,傍晚就快到了,这个妇人就先拉来挡挡。 陈嬷嬷眼神轻慢,“随我来。” 那眼神瞧得赵阿福很不舒服,求人治病还这个态度,要不是为了小命,赵阿福真想掉头就走。 “是。” 贺荆山虽然随同一块进去,但是进了一进的院子,就不准进了,贺荆山和邱晔都在外面待着。 陈嬷嬷只引着赵阿福进去。 虽然有侍卫把守,但这只是个二进的宅子,并不大,过了前厅,右转就是内院,内院杂草横生,起码有半人高。 内院的大厅内,还有两人,赵阿福瞟了眼,但见前头的一人,身量修长,神色虽然憔悴,但是遮不住一身矜贵的气势,面容俊朗非凡。 男人见了跟在陈嬷嬷身后的赵阿福,就要冲过来,被他身后的侍卫横刀拦着,流里流气的呵斥,“站住!你一个罪人,怎配冲撞了贵人,给老子在这儿老实待着!” 李昱同望向拦自己的侍卫,忍住眼里的阴鸷,拳头握得紧紧的,努力压抑住自己,才控制没揍过去。 陈嬷嬷神色复杂,往正中的大厅看了又看,将赵阿福引进右边的第一个房间,声色厉荏的警告,“娘娘矜贵,你个乡野村妇,张大了眼睛,好好瞧瞧,要是有个纰漏,小心你的狗命!” 第52章 要是害羞,就闭上眼睛 娘娘? 赵阿福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天啊,电视里的娘娘出现了,娘娘长什么样啊? 是不是甄嬛传里那样,雍容矜贵,长的如花似玉? 想着里面的人,身份应该不低,但是万万没想到,还是个娘娘呢! 连带着陈嬷嬷的棺材脸,赵阿福也不介意了,高兴得应了声,“好的!嬷嬷放心,我进去了!” 赵阿福这个转变,陈嬷嬷都愣住了,迷惑的啊了声,随后大抵想着,乡野村妇,无知得很,恐怕连什么是娘娘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陈嬷嬷立马跟进去了,可不能让她乱来。 进去后,赵阿福一眼就看到榻上的美妇人,面色苍白不堪,瓜子脸,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纤细柔弱盈盈一堪。 屋子里,熏了香,但是还是能隐约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因为屋子小,原有的屏风被搬到了墙边,屏边面前还站着几个人,都是年纪不少的妇人,大概三十来岁,还有四十来岁的。 赵阿福走近了瞧,美人因为疼痛蹙着眉,红楼梦里的林黛玉立马就有了画面。 美是真的美,弱也是真的弱。 赵阿福坐下,先号了脉,脉动虚弱无力。 “娘娘何日生产?” 陈嬷嬷道,“上月初十,如今已有二十七日。” 二十七天,按道理三周恶露就会清除,这快满一个月了,屋子里的血腥味还很浓,看来流量挺大的。 顺手就想掀被子,看下私密处如何。 想了下,她们这些贵人脸皮挺薄的,掀被子看下面,被人围观的话,恐怕会被羞死,于是赵阿福扭头,“嬷嬷,这么多人看着,娘娘恐怕害羞,你们出去下?” 陈嬷嬷拧眉,“怎么,你看病旁人还不能看?” “也不是……”赵阿福想着措辞,“就是我需要看看是什么引起恶露不止,产后感染,还是胎盘或者胎膜的原因引起的。” “说得神神道道的,你这小丫头片子看着年纪还小,不要以为看了书上几个字,就以为自己会了,我们在这儿几个,那个手上没有百八十个妇人小姐的,就你能,说一些听不明白的。” 站在屏风面前,为首的一个中年妇女忍不住嘲讽。 她旁边的妇人看着和善,倒是小声说,“小娘子,我们年长你许多岁,行医的经验也丰富你许多,娘娘金贵,你且仔细些,莫要冲动。” 这些人,不管是好意,还是嘲讽,赵阿福都心领了。 在她眼里,这些人都不配为医,医者,仁心也。她们没有问自己看出什么,没有任何交流得出的诊论,只讽刺她年龄小,医术如何。 却没有人关心,病人如何。 赵阿福抬眸,她身体肥胖,脸上还有大面积的红疙瘩,看着又丑又胖,唯有一双眼睛清丽绝伦,明亮的扫过屋内的一群人,淡淡的问,“说了这么多,那你们治好娘娘了吗?” 一时之间,众人鸦雀无声。 “既然没治好,那就闭嘴!”赵阿福不耐烦的呵斥,治不好还这么多话,聒噪! 陈嬷嬷讶异的看着气势全然不一样的胖妇人,“你能治?” “当然!”赵阿福轻松的应声,她一天才医学科研者,疑难杂症都手到擒来,治好娘娘不是很容易? 何况这么好看的娘娘,她肯定要治好啊! 宁容虚弱的笑了起来,见着胖娘子自信的面容,一时之间有了生的希望,她嫁于皇家,这些腌臜的手段,最清楚不过,她随着九皇子流放于此,天高皇帝远,是除掉她最好的时机。 “嬷嬷,让女医们下去。”宁容说一句,就有些累,然后歇了会儿才气若游丝道,“若是我命丧于此,也是我的命。” 陈嬷嬷脸色大变,声音顿时哽咽,“娘娘!不可胡说!” 说罢,陈嬷嬷忍着伤心,将屋内的人全部撤退,只留下贴身的大丫环和赵阿福两人。 赵阿福说了声得罪后,就掀开了被子,被子下的惨景,比她面上的憔悴更严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里衣裹着的身体空空荡荡,根本撑不起来,身下垫着白布,已经染满了血迹。 一掀开,掩藏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丫环连心一看,眼睛顿时红了,“娘娘……” 赵阿福抿唇吩咐,“换一块儿干净的布垫着,烧一盆热水进来。” 连心点头,去一旁的柜子处拿出替换的白布,帮宁容换上,换完后,宁容全身已经没了力气,微微一动,干什身下又有不干净的东西流出。 宁容感受到后顿时面露凄惶,苦笑着看向赵阿福,“你真能治好?要是骗我,可是要杀头的。” 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连心和陈嬷嬷虽然没说,但是她也知道,这样下去,她时日无多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皇宫里的妇人,大多是在产时,或者产后,缠绵病榻,没几日就消香玉陨。 赵阿福嗯了一声,趁机摸了一把娘娘的手,诚恳的保证,“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我说能治好你,我就能治好。” 对着富贵的娘娘,她的话要说到十成十,以后才能发达呀。 虽然瘦,但是娘娘的手,真滑嫩! 用的什么护肤品呀? 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肤如凝脂,自己的手,如磨砂! 宁容被逗笑,“你说话真有趣。” “娘娘也很美!”如果不是这么虚弱,面色惨白,娘娘应该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外面热水端了进来,未免过风,速度关了门。 赵阿福用热水洗干净手,拿毛巾擦净手,眼眸对上宁容,眨了眨,“娘娘,你要是害羞,可以闭上眼睛。” 说完,赵阿福就掀起裙子,让连心掌灯,她头一低,看向里面,一手在下腹按压了下,“疼吗?” “嗯……” 趁着宁容回答自己,赵阿福的手一用力,顺着产口伸进去,食指和拇指并拢弯曲,抠出手指下触摸到的黏状物。 “啊……你在做什么……”宁容苍白的脸霎时变红,她忍不住仰头,这妇人怎么敢摸她那里…… 羞愤交加…… 赵阿福冷着脸,妇产科医生好难做哦,古代女子羞羞答答,治个病都这儿羞那儿羞的。 赵阿福不管她,目光凌然,也忽视连心惊恐注视自己的目光,已经满是粘稠血浆的手慢慢抠出在产道口的不明物体,慢慢牵扯出来,掉落在白布上,好大一块儿黏稠浆红的物体。 连心看到那么一块儿不明物体,惊讶的长大嘴,掌灯的手都在抖,“这是……?” 第53章 找个由头,处死! “这是坏死的胎盘。”赵阿福将白布拿起来,用手嫌弃的展开那团血浆,还指给柔弱的美娘娘看,“娘娘你看,这是你生产时,重新被塞进去的胎盘。” 娘娘身份高贵,生产时的产婆子也不会是缺少经验的人,定会给她做产后恢复的。 但是产后恶露不止,唯有几个理由,胎盘、胎膜坏死没有祛除赶紧,产后感染等其他不明原因引起的恶露不止。 产后感染,太明显了,其他人定也不敢这么做。 赵阿福见宁容的恶露颜色不对,猜测是胎盘或者胎膜没有除干净,这才大胆的动手清除。 而宁容身份高贵,他们找来的那些女医,定然都不敢动手。 重新塞进去? 宁容忍着刚刚的剧痛,听闻赵阿福的话,脸色又白了几分,回想她生产时何人给自己接生,一个是皇后赐下的,一个母亲找来的。 无论接生的婆子是谁,这个结果都让人接受不了。 宁容疼得弯腰,攥着手下的被褥,艰难开口,“多谢娘子。” 赵阿福嗯了声,然后坐在凳子上,拿着毛笔发愁,这写药方子,让贺荆山看到了,就暴露自己了,原主可不识字的。 这不写,显得自己不专业。 想了下,赵阿福叫了连心,“你过来!我说你写。” 连心是娘娘的宫女,这认字肯定是会的。 “金银花炭,益母草,党参各三钱,贯众炭六钱,炒黄芩,炒牡丹皮,炒蒲黄,茜草,焦山楂,焦六曲各二钱,大黄炭一钱。每剂水煎2次口服,每日一次,食用五天,三天内能奏效。” 这个药方子,主治清热解毒,行淤止血,主治产后恶露不绝。 写完后,赵阿福一去看,瞬间皱起了眉。 哦豁,她在这儿几乎等于文盲,连心写的字,她几乎就没有看懂的。 看来,自己不认识字,是真的了,她掉不了马。 她学过繁体字,但大齐的这个繁体字,有的看着自己认识,有的又不认识,比如连心写的药方子,她真的不认识。 勉强能认出来的,只有一个大字。 宁容身体如今气血两虚,子宫也没清理干净造成恶露不止,快一个月了,身体能撑着已经不容易,隐约听着赵阿福开药后,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门外,贺荆山一直站在前厅中央,也没坐下,视线一直盯着右侧的后院。 邱晔也神色不安的走来走去,没一会儿就听到后院传来嘲讽的声音,叽叽喳喳得,听不太清楚。 但贺荆山耳力极好,将那些女人的话听了个清楚。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充大,到时候救不了贵人,我们都得死。” “你少说两句,还是期待那丑妇人救得了贵人,否则我们这些人都得给贵人陪葬。” 一个带着哭音的妇人也说,“娘娘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不是,要是知道要掉脑袋,我怎么也不会来的。” 娘娘? 贺荆山眼神微变,转向邱晔,寒声问,“里面的到底是何人?” 邱晔被贺荆山微寒的神色吓了一跳,以为是贺荆山担心阿福娘子,忙四处看了下。 见无人才低声说,“我爹和清水镇的许多大夫都在隔壁的院子,被看守起来,我去看我爹的时候,听说,这贵人是宫里来的。” “上面乱了,有人说九皇子谋害太子,被贬为庶人,皇子妃当天就甍了。” “跟着九皇子流放到这儿的是侧妃,是左都御史的女儿,虽然九皇子废了,但是宁侧妃背后还有左都御史,这跟过来了,也不敢怠慢。” 听完,贺荆山扭头目光直直的望向后院,眼里是说不出的嘲讽和阴郁,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不同。 邱晔顿觉此刻的贺荆山和之前见过的都不同,虽然以往贺荆山看着也是沉默寡言,不好接近的样子。 但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贺荆山身上仿佛带着煞气,从死人堆里钻出来的人。 浑身带血…… “这么说,九皇子也在后院?” 邱晔舔舔干燥的唇瓣,“或许。” 正当邱晔以为贺荆山有什么动作的时候,男人只轻呵一声,轻慢得很,然后转身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坐下后,贺荆山才发现,自己的紧握的拳头早已攥起了青筋,深深吸一口气,贺荆山才将心底的郁气强压下去。 邱晔又怕又愧疚,贺家娘子进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只能硬着头皮和贺荆山聊,“听说要乱起来了,最近清水镇进了很多生人面孔,看着不像大齐的人。” 眉骨高,眼眶深邃,刚正粗狂的面容像是邻国的瓦剌的。 看着像要打仗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打到这儿来,要是打仗的话,国家又要征兵了,赋税又要加了。 贺荆山没有多大心思和邱晔闲聊,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频繁有生人进来,必然会惊动渝州江北两边的驻守官兵,没有戒严,想必不会有大碍。” 邱晔恍然一愣,点点头,也是,他们就一平民百姓,渝州总兵兵力强悍,在这儿驻扎了十几年,瓦剌从不敢来犯,他操这些心干嘛。 但是,贺荆山就在邙山里,偏僻得很,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听着对大齐的兵力部署很清楚似的。 贺荆山没说的是,虽然外部不敢来犯,但是大齐的根子却早就烂了,九皇子被贬庶人,只是开始而已。 大齐皇帝的手段,可让人生畏得很啊。 和大厅的平静不同,内院此刻波澜骤起,李昱同见连心出来,通红的双目立刻有了期待,“连心,阿容如何?” 连心见着黑脸侍卫,端着血水的盆不敢凑近,只能俯身恭敬的答,“回爷的话,贺家娘子开了方子,奴婢这就让下面的人去取药,贺家娘子说,吃过三日,就能好转。” 李昱同听见有治的话,顿时蹲下,掩面哭泣,嘴里喃喃,“活着就好,能活着就好。” 连心听见一嘴,眼里也沁出泪,连忙转身下去了。 九皇子乃天子骄子,庄妃的独子,享受人间富贵的皇子,她们是下人,生来就是做丫环的命,但九皇子不一样,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 写好药方子,就没赵阿福的事儿了,转身出门,关门的瞬间,听到美人娘娘对陈嬷嬷道,“传话给我母亲,当日为我接生的两个产婆,找个由头处死。” 第54章 站好,这是怎么了? 皇家秘辛…… 赵阿福瘪嘴,然后捂住耳朵,听不得听不得。 之前的那几个带下医正在门外的走廊上,见赵阿福出来,之前呛她的女医就道,“不知道这位又丑又胖的小娘子能治好娘娘吗?你医术超群,可别让我们看了笑话。” “李夫人,别说了,大家同为……” 赵阿福抬眸,冷声打断,“在你们眼里,大夫是做什么的?是攀比的工具吗?这么久了,你们可曾问我一句贵人娘娘如何了?可曾和我说一句贵人娘娘的病情是如何?我能不能治好,都不劳你们关心,能救好,是贵人命好,治不好,是我医术不到家。” 说罢,看了一圈儿人,眼带轻慢之意,“你们,不够入我的眼。” 一个医者,最基本的都没做到,不配为医。 几个女医被赵阿福这么一骂,顿时僵住,为首的那个女医回神后,气得脸红脖子粗,嚷着就要扑过去。 赵阿福灵活的后退几步,“啊……打人了!” 喊完,赵阿福就往后面跑,还记着贺荆山是在前厅等着自己的。 外面贺荆山听到赵阿福的叫声,黑眸一沉,腾的起身阔步往后院走去。 “后院不得入内!你……” 贺荆山抬手一推,将侍卫一摔摁在侧门墙上,还没进去,就看到赵阿福小跑着冲自己跑来,贺荆山下意识的张开手,一把抱住冲来的小胖纸,低头问,“这是怎么了?” 赵阿福脸红的抱住男人,将头埋在男人的胸膛,“她们嫉妒我医术超群,想打我!” 贺荆山:…… 身后要打人的女医,见着后院突然出现了汉子,还是这般壮实的男人,纷纷往后退了退,但眼神不住的往贺荆山身上瞟。 这汉子,可真年轻力壮啊,瞧那胳膊上鼓起的肌肉,一看就有劲儿。 忽略这些人的目光,贺荆山无奈的叹口气,将赵阿福推开,低声道,“站好!” 赵阿福留恋的摸了一把,男人身上的肌肉真是手感好到爆,太好摸了,硬邦邦的,和软乎乎的自己一点都不同。 赵阿福仰头,皱眉,“你身上好硬啊~” 两人还没说几句,刚刚被贺荆山一把推开的侍卫一脸怒容的举着刀就要朝男人的后背砍去。 赵阿福看到男人身后的刀尖,瞳孔猛然张大,“小心!” 本以为躲不过了,贺荆山的速度却更快,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下一瞬长臂带着赵阿福的身子一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躲过侍卫的袭击。 那侍卫却收不住力,一下朝地上扑去,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儿。 赵阿福腰间被男人死死的扣着,按得生疼,但没吭声,视线触及到摔在地上的侍卫时,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除了贺荆山半人高的弓箭外,这是第一次见识到古代的冷兵器。 侍卫一抬头,见围着的女医都在捂着嘴笑,一时之间恼羞成怒,站起来就要继续找贺荆山麻烦。 看守着李昱同的黑人侍卫叫孔狄,孔狄脸一沉几步就走来,目光在贺荆山身上打量,随后一脚猛的踢在刚站起来的侍卫身上,怒骂一声,“废物!还不快滚下去!” 侍卫不甘的瞪大眼,又看了看如山般高大的贺荆山,憋屈的拱手,“是!大人!” 孔狄右手抚着刀鞘,似笑非笑的绕着走了一圈,“你是何人?” “在下贺荆山,邙山村人士。”贺荆山放开赵阿福,对上孔狄不善的眼神,对着他拱手一拜。 出于女人的直觉,赵阿福觉得这个黑脸侍卫有点危险,于是挽住贺荆山的胳膊,娇滴滴的娇嗔,“夫君,刚刚我好怕啊,吓死人家了。” 孔狄视线从贺荆山身上转到赵阿福身上,“这是你……?” 那句内人,怎么也说不出来,贺荆山看着一健硕的汉子,也不是娶不到媳妇的人,怎么就娶了个这么丑的胖子? 贺荆山被赵阿福紧紧抱着手,身体也紧紧贴着自己,浑身软绵沁香,微囧的红了耳朵,“这是我娘子,阿福。” 孔狄的敌意,莫名就消除了,扯了下唇,贺荆山的口味可真是……特别。 “刚刚看你身手不错,不知师承何处?”孔狄问,刚才那一下子,没个几来年的工夫反应不过来。 赵阿福揪了一下贺荆山腰侧的肉,硬邦邦的,揪都揪不动,只得抢先,娇声道,“大人也觉得我夫君伸手好?我夫君可是我们村里有名的猎人,从小就在这儿生活,邙山上没有我夫君没去的地方,大人您要野味吗?什么时候得了好的,给你送来。” 从小就在这儿生活…… 孔狄再抬眸,眼里多了些赞赏之意,“我看你一身工夫不错,大丈夫岂能不建功立业,待在这穷乡僻壤有何意思,你要是有意,我倒是可以举荐你。” 贺荆山没有吭声,倒是感觉到了抱着自己胳膊的小胖子身体一僵,视线往她哪儿一看,但见小胖子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嘴唇紧紧的抿着,有些紧张。 贺荆山捏捏她的手,随后爽朗一笑,“多谢大人好意,我这人没多大的志向,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儿,我要是走了,他们娘俩我放心不下。” 闻言,孔狄略惋惜的摇头,还是再说,“我几日后才走,你要是想通就找我,我写封举荐信帮你引荐。” 这次贺荆山没再推辞,只道,多谢大人。 然后,贺荆山看到了大厅内容颜憔悴的男人,身量高大而削瘦,手上戴着镣铐,沉甸甸的勒出了血迹,但也气度矜贵,紧张的望着他们这儿的房门口。 贺荆山暗忱,这就是九皇子,李昱同! 见贺荆山看到大厅内的男人,孔狄嗤笑,“一介庶人而已,不过一个贱民,血统再高贵又如何,最后也落入泥潭里,比一个臭虫还不如。” 赵阿福和贺荆山都没说话,看来孔狄和李昱同积怨已久,否则不会在李昱同落难时就落井下石。 毕竟李昱同好歹还是一个皇子,万一哪日起来了,孔狄的下场,可以预见。 厢房内,陈嬷嬷迈着步子出来,先朝着孔狄行了个礼,又对赵阿福道,“劳贺娘子跟连心一趟,去永年堂取药。” 赵阿福抿唇,琢磨了下意思,这就是连坐了,她开的药方子,她抓的药,要是出了问题,就是她一人承担了。 这些个人,心机这是玩儿得溜啊! 第55章 为我哥断一条腿 同行的,还有邱晔。 贺荆山被孔狄留下了,说要讨教几招。 路过一品楼的时候,赵阿福想起上次贺荆山奇怪的神色,不由小声问邱晔,“邱公子,你可知道这一品楼是谁家的?” 邱晔表情瞬间也有些不对劲儿,“你不知道?” 呃,她应该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一品楼,她真的没有印象,甚至对于那个自己爬过床的宋淮,在原主的记忆里都没有印象,只知道这件事,但是宋淮的容貌,半分想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淮对原主造成的伤害太大,导致原主死了,也要把这个人的记忆磨灭。 邱晔讪讪的开口,“一品楼,是宋家的产业。” 宋家? 赵阿福眸子僵住,僵硬的看向一品楼,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宋家? 怪不得那天贺荆山的脸色很不对劲儿,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还打算将熊肉卖给一品楼,她真是…… 赵阿福也讪讪的笑了下,瞬间加快步伐,“咱们还是走快些,娘娘的病要紧。” 美人娘娘看着美,但下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这古代,说杀个人就杀了。 人命如草芥。 而一品楼内,却有人悄悄的又折了回去。 小厮小林子飞快的跑上二楼,打开包间的门,冲开一堆杨柳细腰的丫环,挤进去,谄媚的道,“二少爷,您猜我刚刚看到谁了?是贺家的那个肥婆!被大少爷打断腿的那个!” 这人是宋飞白,宋淮的弟弟,也是宋家的小儿子,前有天才之子的哥哥,自己又是老幺,宋家宠得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想要什么有什么,就算走鸡逗狗的过一辈子,宋家也养得起。 有宋淮顶着,宋老爷压根儿不指望宋飞白能干出什么伟大的事业来,好好的吃喝玩乐就可以了。 宋飞白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正愁清水镇的日子太无聊,他爹也不准他跟着走货,这清水镇就这么大的地盘,他待了十几年,早就待腻了。 上次赵阿福爬床,还是他和几个玩儿得好的设计的,找了个小娃给赵阿福传信,说宋淮心悦于她,让她前去赴约。 没想到这赵阿福也是个蠢蛋,傻乎乎的就信了,还走的她丈夫贺荆山的路子,居然跑到了他大哥的卧室,脱光了衣服躲被子里。 赵阿福被他哥下令打断腿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生怕赵阿福透露出自己来了,就给小林子使了眼色,堵住赵阿福的嘴。 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大哥发那么大的脾气,将整个卧室都拆了,重新翻新了一遍。 现在想起来,宋飞白就有点害怕。 宋飞白瞅一眼小林子,张嘴让丫环喂了一块儿哈密瓜,“怎么,那肥婆居然还活着?” 小林子嘻嘻一笑,“可不是,这贱人坯子的命,我刚刚看到她居然和邱掌柜的家的少东家走在一起,这莫不是还要爬邱少爷的床?” 一伙人嘲讽的笑了起来,尤其宋飞白更是轻蔑得不行,眼里的坏,流里流气的。 小林子一见宋飞白这使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到少爷的心思了,宋飞白最喜欢玩儿,伺候好他怎么玩儿,自己才不会被打骂,还能得赏钱。 小林子更是积极几分,“一会儿死肥婆肯定还得往这边回来。” “啧,你这小子!”宋飞龙坐了起来,有了几分兴趣,腿都打断了,还能再勾引男人,这娘们够骚的,那他就做做好事,替天行道! 永年堂内,邱晔按照赵阿福的药方子抓药。 “贺娘子,为什么加这么多贯众炭啊?”邱晔看着药方子,其余几味药材都是两三钱,唯有贯众炭居然有六钱之多。 赵阿福道,“你不懂药理吗?这方子贯众炭用得多,是为了治疗宫腔淤热,若是贵人还有发热症状的话,贯众炭就少用,改多用金银花,加连翘。” 邱晔抓药的手一顿,惭愧的挠挠头,“阿爹不让我学医,说是从前做错了事,这门医,到他手里就断了为好。” 赵阿福哦了一声,没再问。每个家族,总有那么一点秘辛,知道得少,才活得久。 只是,邱掌柜这样心善的人,之前做错的事情,需要大到什么地步,才能将一门医术都断绝了? “好了,贺娘子,药已经抓齐了,你看看。” 药方子,抓了五包,赵阿福每个都拿来看了看,对于药材,她十分敏感,看一眼就知道对不对,虽然邱晔不懂药理,但是这抓药的速度,还是很可以的。 将药材给了连心,她体胖,走不快。让连心速度回去煎药,给娘娘喝下。 再次路过一品楼,赵阿福没了打量的心思,但是不料却有人不放过她。 “哟,这不是被我哥打断的赵……赵阿福?” 前面一小厮打扮的少年拦住赵阿福,声音从后面传来,赵福转身,就看到穿一身银白锦衣的少年。 看着最多不过弱冠之年,脖子上围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戴着兜帽。 大冬天的,为了装逼,手上还挥着扇子。 这是……宋飞白?宋淮的弟弟。 宋飞白身后还有几个身段窈窕,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丫环,前面有两三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赵阿福心里一紧,不好搞,她没带工具,别说银针了,手术刀也没有,要不然也能让宋飞白体会一下,医学生砍你几十刀,刀刀避开要害的操作。 可惜了。 现在好了,自保能力都没有。 躲过了这段,赵阿福想着,什么时候一定得去打一套银针,或者打一套手术刀。 小林子谄媚的接上,“二少爷您说得没错,就是那个不知廉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妄想爬大少爷床的肥婆。” 这场面不好收拾,于是赵阿福说了一句很俗的话,“你们想干什么。” 宋飞白挥了挥扇子,看了看赵阿福的腿,“你这腿好了?我哥怎么说来着,打断你的腿,你的腿怎么能好端端的呢?” 说完,宋飞白露出残忍的笑容,嗓音低沉又夹着疯狂,“举人老爷的话,你怎么能不听呢?你不是很喜欢我哥?那为我哥断一条也没什么?” 第56章 老子错了! 赵阿福惊呆了,这个世界这么凶残的吗? 当街断人腿脚的事儿,也能做得出来? 宋飞白真是将纨绔子弟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宋飞白见赵阿福一直看自己,不免厌恶,这臭婆娘之前爱慕他哥哥,现在看到自己,难不成还爱上自己了? 真是个浪荡的货色,见一个爱一个! 赵阿福扫了一眼宋飞白,然后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抿唇,“我不喜欢你哥,不好意思,这腿就算了。” 她久久不回去,陈嬷嬷肯定会派人来找她的,这儿离得不远,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到,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什么?”宋飞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伸手就去掐赵阿福白胖胖的脖子,“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除了贺荆山,赵阿福很讨厌别人碰自己,当即后退一步,一巴掌拍开宋飞白的手。 宋小少爷身娇肉贵,居然被赵阿福这么一下子打得手背被通红。 赵阿福滞了一下,一个男人手都这么嫩? 小林子吓的心肝胆颤,急忙跑到宋飞白身边,抬着小少爷的手吹了吹。 扭头就骂,“你个死肥婆,不要命了,居然敢打我们二少爷,看来上次的教训太轻了,这次要你两条腿!” 宋飞白甩开小林子的手,盯着赵阿福面露狰狞,“给老子绑回宋府,本少爷亲自断她的腿!” 赵阿福往后一退,旁人见动静大,开始围城了小圈,对着她指指点点。 “好像,前几个月,就是这人不要脸的勾引宋举人。” “好像还被打断了腿,气得我们宋举人连之前的屋子都不住了,硬生生的换了屋子呢。” “也是,被这么一个肥婆看上,宋举人那么光风霁月的人,可不得恶心坏了。” 有人又道,“就要春闱了,这次宋举人上京定能高中,以后就是宋大人了。” 赵阿福听了一耳朵,一时之间好奇起来宋淮究竟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清风朗月的人物,清水镇这么多人对他称颂。 就连宋飞白当街要绑了自己,居然都没人说一句话,甚至还觉得做得对。 自己的名声到底是有多臭? 赵阿福装傻,“宋二少爷,我做了什么事情,你要断我双腿?莫不是你比皇子公主还要金贵,你轻薄于我,我打你一下,还做错了?” 轻薄赵阿福? 一时之间,围观的人群发出闹哄哄的争议声。 宋飞白听到这话,顿时暴怒,扇子指着赵阿福怒骂,“死肥婆,你给老子再说一遍,老子轻薄你?你他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老子是眼睛瞎了,轻薄你?我身边哪个姑娘不比你好看!” 赵阿福煞有其事的点头,的确是杨柳细腰,还胸脯大! “是啊,你身边的小丫环可比我漂亮多了,你干嘛眼瞎的轻薄我呢?”赵阿福木讷的样子,又怯怯的,“我就路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干嘛找这么多人堵我?” 宋飞白简直要被气死了,扭头不敢置信的问小林子,“小林子,你听到那个丑八怪说什么了?说本少爷居然喜欢她?” “你不喜欢我,拦着我干嘛?那就放我走啊!”赵阿福一双眼亮晶晶的,估摸着时间,找自己的人,应该快来了。 宋飞白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片刻忽然笑了,“给本少爷也这儿装傻,想要放过你?不可能!” 宋飞白晃了晃被打的手,冷笑,“当街袭击我,给本少爷捆了上衙门。” 末了,宋飞白走近几步,低声狰狞道,“在牢里,看老子弄不死你!” 赵阿福只怜悯的看向他的手,神色淡淡的,透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人,贺荆山来了。 “你一个大男人,害不害臊?快去!快去衙门,让县老爷看看,你被我打得多疼,再不去,你手上的红痕就消失了,到时候物证可不见了!” 宋飞白气白了脸,周围都是哄笑声,一双眼都气红了,狠狠的盯着赵阿福,之前那个被打时猪叫的人,此刻仿佛换了人一样,机灵得很,脑袋开窍似的。 “好,老子让你狂!老子打得你说不出话,还看你怎么狂!” 说完,宋飞白就冲过去,手一扬照着赵阿福的脸就要扇下去,手腕却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扣住,分毫挣脱不了,他恼怒的回头,一看居然是贺荆山,一个穷得要死的猎户。 赵阿福彻底松了一口气,后面敢这么怼宋飞白,就是看到贺荆山来了,胆子莫名的大了,丝毫不怕! 宋飞白大叫,“给本少爷放手!” 贺荆山先看了赵阿福,确定她没事,才收回视线,嗓音淡淡的,“宋二少爷,你这是要对我娘子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打肿这个死胖子的嘴,让她再不能胡言乱语! 可当着贺荆山的面,对着那沉甸甸的虎目,宋飞白声音一梗,什么理由都想不起来,只急红了脸,怒道,“本少爷想打就打!怎么样!快松开我!” 贺荆山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满意,高大的男人扣住宋飞白的手腕渐渐收紧,气息凌然,“宋二少爷这么说,太过任性了些。” 宋飞白本就是吃喝玩乐的少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被阿福打一下手都能通红,此刻被贺荆山攥着手腕,像个白斩鸡似的,毫无招架之力。 宋飞白的手腕被一拧,即刻惨叫起来。 “贺荆山!你个死猎户,给老子松手!” “嗷嗷……疼死老子了……你再不松开,我让我爹弄死你……” “还有我哥,下次见到你老子就打你一次……” 宋飞白别说,骨气还挺硬,这样了还在叫骂,不求饶。 赵阿福抿唇,走到贺荆山身边,歪头对着宋飞白道,“我夫君力气可大了,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夫君一用力,弄折了怎么办?你求个饶,讲几句好话,我就让我夫君放了你。” 宋飞白脸色惨白,怎么看这肥婆怎么碍眼,于是扭头冲着小林子咒骂,“老子去你妈的,给老子打他啊!” 小林子发抖的看着贺荆山,刚一硬着头皮上前,就被贺荆山一腿踹开,小林子的头一下撞在青石板上,嗑出血,顺势躺在地上嚎叫。 小林子抱着头,心酸的想着贺荆山就是个野人,杀过黑熊大虫的人,他怎么打得过嘛! 不知死活! 赵阿福仰头,伸手抱住男人宽阔的腰,然后才往他的手臂上自习看了几眼,有心想提醒他,注意伤口,别绷了。 但是这么多人在,不好开口。 多了看几眼,确定伤口没绷后,赵阿福就声音软软的,故意告状,“刚刚吓死我了,宋飞白说要断了我的腿。” 下一秒,宋飞白的手腕差点被惊人的力量拧断。 “啊……老子……错了!” 第57章 乖,你不胖! 用最硬气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宋飞白在贺荆山的武力胁迫下,道了歉,虽然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但终究是怕了。 贺荆山松开手,在他的劲力下宋飞白整个人往后倒退好几步。 男人低头,将赵阿福遮在身后,一手背于腰后,眸色清淡如幽山冰潭,“宋二少爷,以往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的事情,还望宋二少爷多多斟酌之后再做。” 宋飞白踉跄的身子被下人接住,瞪着贺荆山,咬牙嘲讽,“你个孬种,媳妇儿给你戴绿帽子,你还戴得欢,我这是替你教训,不知好歹。” 以往的事情,原主的记忆里,不太清晰,但是能将贺荆山气得说出合离的话,当时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宋飞白拿这个事情做筏子,赵阿福心里就一紧。 但不等赵阿福开口,贺荆山却道,“宋二少,这是我家的事情,不必你操心。” 笑了笑,贺荆山手微抬,掌心向上,“宋二少年少不知事,若还一意孤行我也可以替宋老爷教训一二。” 赵阿福噗嗤一笑,这男人真是半点不让人,贺荆山不由低眉侧头看笑出来的小胖纸,眼含警告。 可两人一唱一和的行为,看在宋飞白眼里,无异于将他的脸摁在地上摩擦。 宋飞白气得半死,可打又打不赢,于是扔下狠话,“好的很,你给我等着!” 等宋飞白走了,才有好心的人出来劝诫,“宋小少爷走狗斗鸡,但极为得宋员外宠爱,你们惹了他,还是赶紧走!” 赵阿福出来谢了谢。 人群也散了,等赵阿福回身,贺荆山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赵阿福速度跑上去,耍赖的扯住男人的手,“你怎么不等我?” 贺荆山神色冷冷的,只诡异的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挣开赵阿福的手,继续往前走。 赵阿福这才意识到贺荆山生气了!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难道贺荆山以为是她故意从这边走的,对宋淮还不死心? 那他现在生气,是不是代表很在意啊? 这么一想,赵阿福心里乐开了花,再度追上去。 “贺荆山,你刚才好帅啊!救我的时候特别英武!” 小胖子哄人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得出,贺荆山脸微窘,皱眉呵斥,“胡闹!” 顿了顿,又问,“好帅是什么意思?” 赵阿福细细看他,刚刚的阴郁之气没了,恢复了平常淡然刚毅的模样。 赵阿福就道,“就是说你特别好看的意思!我好喜欢的!” “不害臊!”贺荆山皱眉,喜欢不喜欢她一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说出来? 但莫名被她这么一说,他心中的不悦消失全无,就问起,“怎么去了一品楼?” 知道肯定会问,赵阿福就坦白了,“是邱家大郎带我从这条路来的,说这边要快些,我太胖了,跑不动,就让连心带着药赶紧回去煎药,我慢慢过来。” 见小胖子低头走着,说自己胖的时候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贺荆山心口闷了下,伸手挽住赵阿福软绵绵的小胖手,“不胖。” 她还没自己胖呢,要是长自己这么高,这个体重还很瘦。 赵阿福恍惚的觉得自己听错了,不胖? 她一百多斤,贺荆山是怎么违心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说完后,赵阿福没回应,贺荆山忍不住低头瞧她,小胖纸提溜一双黑亮的眼,震惊的看自己,他就微微扯唇,正经的再次重复,“你不胖。” 赵阿福一颗心瞬间就就如泡在双氧水里,咕咕噜噜的冒出气泡,开出烂漫的小太阳。 赵阿福高兴得蹦着走,肯定的点头,“就是,我瘦着呢!” 等着,她一定会瘦到三位数以下的!成为窈窕美人,勾引贺荆山! 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高兴完后,赵阿福就解释,“你放心,我现在喜欢你,可喜欢你了,我对宋淮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甚至都记不起宋淮长什么样。” 这话不假,在原主的记忆里,真没有宋淮的半分模样。 她欢喜的话,张嘴就来,贺荆山轻吁一口气,“巧言令色!” “难道你不喜欢吗?”赵阿福问,男人却不回答了,只是步子迈得快了些。 赵阿福也不逗弄贺荆山了,安分的被贺荆山牵着,一路看着周围叫卖的零嘴,吃食,还有胭脂首饰。 回到宅子,孔狄已经将扣押的大夫都放了,女医也都放了回去,只留下她一个。 时间不早,已在大厅摆了席面,孔狄正在吃酒,见贺荆山两人回来,喝了一杯酒后才道,“耽误许多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荆山对着孔狄拱了拱手,“碰上点麻烦,已经解决了。” 孔狄听闻解决了,眼眸只闪了闪,然后就没问,“我与贺兄弟一见如故,现下也晚了,吃了饭就歇下,明日再走。” 听着像是建议,但话里的语气不容置疑。 贺荆山对上孔狄的视线,不卑不亢,“家里还有孩子,阿福一直挂念,这饭多谢孔大人好意。” 而内院立,陈嬷嬷却对赵阿福道,“贺娘子,娘娘已经服了药,要是仍旧不好,不管你逃到哪儿,我们都能找你。” 这威胁人的语气,好不爽啊! 赵阿福也笑,明亮的眼一掀,“陈嬷嬷,我治病救人全凭良心,我现在救娘娘,也是我愿意救,你要是让我不高兴,就算我下了大狱,我也不乐意救。” 陈嬷嬷精明的眼一定,用不同之前的眼光看赵阿福,冷笑,“贺娘子,好大的志向,一介带下医而已,当真不要命了。” 赵阿福啧了一声,啪啪鼓掌,“真厉害啊,陈嬷嬷,这么厉害,还不是求我救命吗?” “你!” “我劝你,陈嬷嬷,现在有求于人的时候,腰就低点,我是大夫,治病是我应该的,但不是我的义务,您也别威胁我,这刻我可以救人,下一刻,我也可以杀人。”说完,赵阿福就笑起来,嫩白的脸上挂着一双圆溜溜的眼。 似乎刚才放狠话的不是她。 陈嬷嬷目不转睛的看着赵阿福,忽然朝着她一拜,“贺娘子大义,若娘娘痊愈老身定当结草衔环相报,之前那么对贺娘子,也是迫于无奈,实在是叫歹人害得怕了。” 第58章 我冷,你快抱抱我 所以自己不畏威胁,还做对了? 皇家区别坏人的方法,可真是独特啊。 她的药方子,一次性开了五天的,待四日后,赵阿福会再来为娘宁容把脉相看,若是有突发情况,就让邱晔再来找自己。 出了内院,赵阿福恰恰听到贺荆山正拒绝孔狄。 瞧着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在赵阿福以为孔狄要生气的时候,孔狄站起来,忽然笑了,“贺兄弟真是顾家,贺娘子好福气。” 说完,转头看向刚到前厅口的赵阿福。 赵阿福思绪着古代小媳妇儿要怎么回答,还是不回答为好? 只思虑几秒的工夫,就见贺荆山走到自己面前,宽厚的大掌伸出,“阿元在家该饿了,咱们回家?” 短短几个字,赵阿福的心尖颤了颤,将自己的爪子伸到男人手里,在寒冷的冬日,温暖宽厚得很,她听到自己的回答,“好啊,回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孔狄重新坐下,捏着酒杯轻笑,“来人,派辆马车,送贺兄弟夫妻回家。” 这个安排,贺荆山没拒绝,目光漆黑,“多谢大人。” 待贺荆山和赵阿福走后,孔狄早已没了刚才和善的面目,怒摔手中的酒杯,碎片落了一地,没人敢应声。 有人将李昱同带来,孔狄一脚揣上李昱同的膝盖,李昱同噗通一声跪下,膝盖嗑在冰冷的地上,地上的寒气入骨,李昱同抖了抖苍白的唇,渗出一丝冷意,“孔狄,你落井下石未免太早了。” 他刚被流放,孔狄就领了这差事押送他来宁古塔。 一路上快马加鞭的赶路,自不在话下,到宁古塔时,他已经没了半条命。 孔狄哼笑,目光冷冽,施施然的站起,黑色皂靴踩在李昱同的手上,狠狠碾压。 “太早?我等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你母妃我弄不死,如今你落在我手里,宁古塔苦寒,死个把人简单得很,九皇子身娇体弱,受不了这苦,当即死了,你说谁会怀疑?” 李昱同额头青筋暴起,仰头盯着孔狄,“成王败寇,你最好弄死我,否则我起复翌日,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孔狄大笑,“好啊,我等着!看到底是你有命起复,还是客死他乡。” 说完,孔狄倏的蹲下,掐住李昱同的脖子,阴森冷笑,“你知道刚刚救侧妃娘娘的贺娘子是谁吗?” “她是贺荆山的妻子,姓贺,是不是很熟悉?”孔狄甩开李昱同,居高临下,“贺知,这个名字熟悉吗?渝州总兵贺知,十几年前威震一方。” “镇守渝州,帖木儿,瓦剌,哈密无人敢犯,是先太子麾下的大将,拜皇家所赐,贺家诛九族。” “贺家远亲用自己的孩子换了贺总兵幼子一命,贺荆山,就是贺知命不该绝的儿子。” “贺家上百口人,就剩下他一人。九皇子,灭族仇人的儿子在此,你说,贺荆山是杀你,还是不杀?” 李昱同目光一凌,猛的射向孔狄,喉中的腥味被刺得压不住,顺着嘴角流出。 孔狄看到李昱同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忽然畅快,“九皇子,押送您的任务在下完成,你可要在宁古塔好好的活着啊,长命百岁,百年劳碌!” 对于流放宁古塔的罪人,长命百岁无异于最恶毒的诅咒。 孔狄哈哈大笑,阔步而出,迎着寒冷的风霜,踏出幽禁皇子亲王的南苑。 孔狄走后,陈嬷嬷才敢出来,连忙走过去扶起九皇子,眼眶红红的,满是心疼。 “九殿下,您快起来,等姓孔的走了,咱们再从长计议,娘娘已经花钱打通了宁古塔矿场的人,您去了也只是做做样子,您万金之躯,务必保重啊。” 李昱同踉跄的站起来,寒风吹起他空阔的衣襟,凄凉的弯下腰,眸中迷茫,“哈哈哈哈……务必保重?父皇要为太子哥哥清路,陈嬷嬷,你也知道,我回不去了!” 他行九,是幼子,流放宁古塔是最好的结局,起码留了一条命。 其他哥哥,恐怕以后再无相见之日。 “九爷……您回不去,阿容就在宁古塔陪着你,您回去,阿容就为你冲锋陷阵。” 不知何时,宁容穿着一身白衣,踏着风寒而来,一步一步走到李昱同身边。 姿容绝色的女人,眼眸坚毅又温柔。 陈嬷嬷见宁容来了,弯腰退下,还带走了两个小丫环,只在内院留下他们俩人。 李昱同扭头,狼狈的瘫在冰冷的地上,不去看宁容,声音嘶哑,“我休书已放,左都御史是太子门下,必不会为难于你。” 宁容鼻尖一酸,仍旧露出一个清丽的笑,对着李昱同行礼跪下,额头磕在匍匐在地上的手上。 她轻声道,“九爷,阿容跟了您,就是你的人。以后,我伺候你,您活着,我活一日,你死了,我也跟您去,不让您孤单。” 这个男人,是她年少就爱慕的人,她陪着表姐参加太子妃的花宴,远远的就看到他。 眉目温柔似两弯涟漪,嘴角含笑,一身墨绿的锦衣,嗓音温柔的喊太子妃嫂嫂,清风朗月,似皎洁的上弦月。 此后,在每日的夜晚,辗转反侧,夜夜入梦。 李昱同微微偏头,垂眸冷笑,“你要留,就留着,有一日受不了苦,不必和我说,带着人回去。” 宁容再叩首,哽咽的回,“好,多谢九爷恩典。” 孔狄派了人送贺荆山和赵阿福回家。 一路上,赵阿福憋了一肚子的话,也不好和贺荆山说。 等好不容易送到了村口,贺荆山跳下马车,赵阿福也立马跟着跳下,刚跳下就看到贺荆山伸出愣在空中的手。 贺荆山:…… 赵阿福看贺荆山要收手,立马将自己的小胖手放进去,用力握着,“哎呀,我好冷啊。” 贺荆山抿唇,用力的握了握小胖子微凉的手,只冲着马车上的侍卫道,“多谢大人不辞辛苦送我们夫妻回来,这是一点辛苦钱,请大人回去喝个茶。” 说着,贺荆山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侍卫手中,侍卫的笑容浓了些,算这村夫识趣。 侍卫驾着马车,满意的扬尘而去。 等马车出了视线,天色也已经晚了,只剩下一点点昏暗的光。 赵阿福厚着脸皮紧紧的贴着贺荆山,嘴里不住嚷着,“贺荆山,你快抱抱我,这么冷,肯定是要下雪了。” 第59章 你不准娶小妾! “冷,你就多穿点。” 赵阿福:…… 不解风情的狗男人! 气死了,赵阿福放开贺荆山的胳膊,气呼呼的往前走,下一瞬手腕被人抓住,男人呵斥的嗓音在耳边炸开,“跑什么,天黑,小心脚下。” 男人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温热宽厚,热流顺着皮肤往下,在寒风中,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赵阿福盯着男人的手,心里又冒起了泡泡,觉得自己太好哄了,男人什么话都还没说呢,就这么被男人一拉,心就软了…… 他握着赵阿福的手,一边走,掌心软绵的触感一边不断传来,贺荆山忍不住捏了捏,语气还颇为正经,“你手怎么这么软,像棉花似的。” 软若无骨,女人还真像是水做的。 赵阿福眨眨眼,“你是说我胖吗?” 她的手胖,摸着是软乎乎的,自己摸着都软。 “没有,你不胖,别听她们瞎说。”贺荆山心说,是真的软,触手软绵,他稍稍用力都怕捏断了这手腕儿。 贺荆山说了自己几次不胖了,赵阿福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肉肉,莫名觉得自己可能真得不胖,这一个多月,她瘦了可多呢! 再有十来天,她脸上的纤维瘤就能消完了。 这么久的努力,赵阿福高兴得想转圈圈。 然后就将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叽叽喳喳的和贺荆山说,“贺荆山,我看见娘娘了,长得好可看!像林黛玉一样的病美人,柔柔弱弱,我看着心都软了。” “林黛玉是谁?” 赵阿福一哽,开始编,“林黛玉是我远房表姐,父亲是林如海,巡盐御史,七品大员呢,可惜病死了,林妹妹也因病去了。” 贺荆山的手紧了紧,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今日的娘娘,是九皇子的侧妃,九皇子被贬为庶人流放宁古塔。” 赵阿福啊了一声,贺荆山以为赵阿福是吓着了,正要安慰她。 一个县令都没见过的人,现在突然崩出一个皇子,难免害怕。 不料,却听到小胖子说,“天啊,居然是皇子侧妃?那皇子正妃呢?” 贺荆山道,“甍了。” 九皇子被确定流放的那一日,皇子妃上吊自缢,死在了九皇子府。 赵阿福眨眼,居然死了? 看赵阿福一直不说话,贺荆山捏了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 说完,他松开赵阿福的手,用没受伤的手打开栅栏,进了院子,里面黑黝黝的,想必贺书还将阿元送回来。 刚到门口,开了门,赵阿福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弄得贺荆山一脸疑惑,“怎么了?” “皇子是皇子,你是一个猎户……”赵阿福琢磨着措辞,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贺荆山开门的手僵住,目光在黑暗中逐渐幽深起来,宛如渊渟岳峙,浩瀚不可探。 所以呢,她又看上废皇子了? 贺荆山淡淡的接上,“所以呢……” 喉间却有一股咽不下去的郁气,卡着,不上不下。 赵阿福仰头,踮起脚,一双小胖手揪住男人的衣襟,“所以,他是皇子可以娶三妻四妾,但是你一个猎户,你不能!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娶小妾,我……我就给你下毒!” 小……小妾?? 贺荆山卡在喉间的郁气,骤然消失,手中也有了力气,尚不察觉,只轻笑一声。 最后大掌揉乱小胖子的头发,“我们家穷,养你和阿元都费劲儿,可不敢再养几个了。” 赵阿福发现男人似乎还很高兴,莫名其妙,嘟嘟嚷嚷的杜绝一切可能,“富裕了也不能!” 难道能养得起自己和阿元后,就能娶妾了吗? 不能! 要是贺荆山敢娶小老婆,她真的会下毒的,先下毒让他阳痿,再让小妾毁容,还要拿走贺家所有家产! 贺荆山点燃油灯,屋子一下亮了起来,顺从的回应,“好,富裕了也不娶。” 听到肯定的回答,赵阿福这才满意,心中却开始乱想,这么久以来,她真忘记了,古代,是有三妻四妾的! 她努力赚钱,可不是攒钱给贺荆山娶小妖精的! 屋子里没人,冰冷得很。 赵阿福先将屋子的炕烧起,然后再弄一个火盆,放在厨房,屋子里的温度终于起来了,就打算开始做煮饭烧菜。 阿元在干娘家,贺荆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干娘家接阿元。 赵阿福见时间也晚了,便没有弄什么多的,用白面和粗面和面发酵,切了一块儿肉,用水煮了,再将肉切成丁儿,拿了几个萝卜洗干净,切成了粒。 再用调料一拌,恰时也已经发好。 将面团搓成长条,掐出一个个的剂子摆在案板上,就开始包饺子。 等贺荆山抱着阿元回来,赵阿福刚好包完。 回头一看,男人抱着阿元,刚想提醒他手臂的伤,发现是用的没受伤的手,就松了口气。 贺荆山放下阿元,阿元哒哒的跑过来,抱住赵阿福的大腿,“娘亲,我一天没见你了,好想你啊。” 噗,赵阿福点了点阿元的额头,“油嘴滑舌!” “没有,阿元真的想你,娘亲你怎么能冤枉我?”阿元嘻嘻的笑着,“今晚吃饺子吗?我去拿碗!” 说着,阿元迈着小短腿打开柜子,数了三个碗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又转回去,拿了一个小碗儿递给赵阿福,“小碗调蘸料,是不是?” “是~我们阿元真聪明!”赵阿福弯腰亲了亲阿元的脸颊。 这段时间,阿元皮肤白了些,脸颊也有了肉,瞧着更加粉雕玉琢,像个粉团子,这么可爱贴心的孩子,原主都能下得去手虐待。 亏得孩子不记仇。 赵阿福下了饺子,煮上了一大盘,然后分在碗里。 阿元看到白胖胖的饺子,冒着热气腾腾的烟儿,眼睛都亮了,赵阿福将蘸料放下,“慢点吃,我去喊你爹爹吃饭。” 放下阿元后,贺荆山就回了房,这么一会儿了也不见出来。 赵阿福疑惑的进了里屋,刚推开门,眼神忽然就僵住,脸颊极速升温。 贺荆山光着上身,结实的肌肉一一铺在腹部,块块些微的隆起,有伤的手臂包着白布,没有受伤的手臂健壮有力的露在油灯下,单单看着就蕴含十足的力量。 听到开门声,贺荆山本来有机会快速穿好衣服的,不知道想到什么了,一回神拿衣服的手慢了一步,幽黑的眼眸对上小胖子黑溜溜的眼,心底发痒。 他哑声,“哪儿你这样的姑娘,盯着男人的身体看,不害羞?” 第60章 不关心我,看来是不爱了 赵阿福脑子嗡的一声,脸颊绯红,听到贺荆山的话,本来转身想跑的心立刻打消,还起了色胆,“不仅不害羞,我还想摸摸。” “嗯?”男人嗓音里渗出这个字,又轻又撩,赵阿福像是被蛊惑一般,鼓着胖脸颊慢腾腾挪过去,眼睛亮了又亮,举手保证,“我就摸一下!” 真是遗憾啊,活了两辈子,没摸过病人以外的肌肉。 嘤嘤嘤,贺荆山这身材,绝了! 赵阿福承认,她是贪图美色了。 爪子要落到男人身上时,圆润的手腕被逮住,贺荆山扬眉,“天还没黑,你就这样不知羞。” 赵阿福立马扭头看向窗外,怎么没黑,早就黑了,她连油灯都点上了呢。 “黑了黑了!”可回头,男人已经将衣服披上,只余没遮住隐隐露在外面的胸膛,赵阿福神情悲壮,她的腹肌!人鱼线!没了! 贺荆山忍住笑,弹了下她脑门,淡淡道,“快去吃饭。” 赵阿福盯着男人的背影,啊啊啊啊,贺荆山肯定是嫌弃自己胖,还嫌弃她不好看。 走到铜镜前,隐约可见,之前脸上红色的纤维瘤,颜色淡了很多,只剩下几个大的瘤子还没清干净,在脸颊处凸起,不过不仔细看,瞧着就像被蚊子咬的包包。 就是……脸还是圆溜溜的,是个小胖仔。 赵阿福垂头丧气的出去,贺荆山和阿元一大一小在饭桌上吃得高兴,阿元的小腿兴奋的晃着,一边夹起饺子蘸料,一边鼓着小脸颊说,“爹爹,饺子好吃~” 吃得小嘴上都是油。 见着这场景,赵阿福刚才的失望就抛了干净,蹭蹭跑过去坐下,也开始吃起来。 白胖胖的饺子,沾着她调好的蘸料,一口一个,香喷喷的,冬天吃饺子,才是有灵魂的饺子! 不知道之前原主吃多少,赵阿福一直在控制饮食,现在的食量已经控制到和自己之前差不多了,吃了十个饺子,她就饱了。 阿元居然和她一样,也吃了十个,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的才放下筷子。 她做了挺多,贺荆山一口一个,也不见粗鲁,看是倒是爽快的感觉,很快一大碗就见底了,见赵阿福碗里还有,却放下了筷子,皱眉问,“怎么不吃了?” “我吃饱了啊。”赵阿福摸摸自己的肚子,八分饱,差不多了。 贺荆山却不满似的,“你以往饭量不这么少的。” 她肉眼可见的瘦了,衣服穿在身上都松松垮垮的,贺荆山甚至在怀疑小胖子是不是生病了。 赵阿福悄咪咪的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肉,好大一把的肉肉,无奈的叹气,“我都这么吃了一个多月了,你现在才发现我饭量少了?看来,是不爱了。” 贺荆山一噎,小胖子现在说话也怪怪的,他一时接不上,默默的拿过赵阿福的碗,将她碗里的饺子刨到自己碗里,一口一个,几下吃下肚。 赵阿福愣了愣,连她爸妈都没吃过自己剩下的东西。 “这是我吃不完的,你不用吃,要是想吃,我给你煮新的。”说着,赵阿福就站起来打算重新去给贺荆山下几个饺子。 手却被贺荆山拉住,不以为意的摇头,“不用麻烦,吃了你的这些便够了。” 可是……在古代,哪儿丈夫吃老婆剩下的? 但是贺荆山都不介意,那她没什么意见,幸好是饺子,都很干净。 然后,赵阿福将烧开的水,加了冷水兑好,给阿元洗了澡。 其实在古代,村里人家一般都是很久才洗一次澡的,尤其是冬天,普遍的是一个月洗一次,懒点的,甚至整个冬天就洗一次,过年那天才洗。 但赵阿福受不了,就算在这儿洗澡不方便,也是隔一天就洗一次,还要给阿元洗一次。 他们两个都洗了,贺荆山看着,也就顺带跟着洗了。 在干娘家,就成了阿元的天下,贺书陪着打闹,阿元一边洗澡,小脑袋一边点啊点的打瞌睡。 刚用汗巾擦了身,放到被子里,阿元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放下阿元,赵阿福就重新兑了一桶热水,打算自己洗,她用的水比阿元多,一桶下来竟然提不动,赵阿福汗颜。 不等她再试,一结实的长臂从背后伸出,单手轻松的提起满满当当的水桶,“提不动,你下次叫我。” “我说你才提,你应该主动帮我啊!”赵阿福扛他,脸颊微微鼓起,就剩两个人了,她现在就气了。 贺荆山嫌弃她,不给摸。 就摸一下,他都不肯。 贺荆山将水提到柴房,小胖子噘着嘴,一看就不高兴,像个小孩子。 贺荆山失笑,也不说什么,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柴房没有暖气,有些冷,赵阿福哆哆嗦嗦脱了衣服,简单的洗了下身子,快速穿好里衣亵裤,出了柴房后,屋子的暖意袭来,赵阿福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的头发长,青丝柔软茂密,虽然被挽起,但是依旧有一部分在洗澡的时候被打湿了,滴着水,沾湿薄薄的里衣,隐约能露出里面颜色艳丽的肚兜。 赵阿福用汗巾细细的擦了擦,一边往里间走。 没想到贺荆山已经躺在炕上了,闭着眼,呼吸平稳,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贺荆山的胳膊还受了伤,还陪自己去镇子上,遇到宋飞白还打了起来,不知道伤口崩了没有。 她要上去,就必须要跨过贺荆山,这个姿势,想想真是好羞涩。 赵阿福将头发擦了半干后,将汗巾放折好放在架子上。 她非常小心地从炕尾绕过贺荆山,今天他已经累了一天了,尽量不吵醒他。 在绕过他的时候赵阿福看到了贺荆山露出的脚,倒没有什么异味,只不过比自己的脚大很多,像个小船,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贺荆山手比自己大得多,脚也比自己大得多。 这么一失神,往里爬的时候,她的小胖脚被被子绊住,赵阿福哧溜一下朝贺荆山的大腿扑去,吓得叫了一声,双手一下子抓住了贺荆山盖在身上的被子。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只见贺荆山猛地一个翻身坐起,大手一拉住她的胳膊,扶住她。 “吓死我了……”赵阿福惊惶未定的娇嗔。 贺荆山忽然大手一提,将小胖子整个人往上提了几分,赵阿福压低声音溢出声音。 待到惊魂落定,才发现自己如今是趴在她胸膛上,她一抬头,正直直对上贺荆山暗沉的眼眸。 第61章 我想要你了 赵阿福的手正好搭在男人的胸膛上,指尖触及到的皮肤在发烫,男人的视线映着黑暗里的光,身上胡作非为的小胖子。 她视线一低,就看到自己手指摸到的胸膛,她忍不住按了按,肌肉结实,很硬,不比女人滑腻的皮肤,贺荆山的更有粗糙感。 “好硬啊……”赵阿福不由感慨道。 小胖子没看到黑暗中,搂着她的男人那双眼,颜色变得更加暗沉,呼吸声也急促了起来。 “什么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赵阿福觉得男人的嗓音发紧,格外的欲,她理所当然的答,“你的胸肌啊,肌肉好硬。” 硬邦邦的,都按不动! 贺荆山垂眸,沙哑的笑了声。 占够了便宜,赵阿福只穿了薄薄的里衣,现在开始冷起来了 ,而且这个姿势,让她很羞耻,总感觉自己在霸王硬上弓。 她忍不住的动了动,想下去。 可贺荆山的大掌牢牢的禁锢她的腰肢,让她动不了。 贺荆山被小胖子磨得难受,低喝一声,“别动!” 赵阿福吓住了,怎么还生气了呢? 难道碰到贺荆山的伤口了? “你伤口裂了?”赵阿福赶紧问。 要是伤口裂了,得重新上药,不然感染了,就完了,还得刮腐肉,疼死贺荆山。 半晌,贺荆山叹气,嗓音沙哑,“没有。” 泄气似的捏了捏赵阿福的脸颊,将人往上提了提,然后用被子盖住,粗声粗气的说,“你睡觉!” 然后将人摁在自己的被子里,他却下了炕,出了屋。 赵阿福眨眨眼,脸颊慢慢的红了,刚刚贺荆山提自己的那一下,她猛得感觉自己身下有个东西顶着自己。 额,贺荆山出去得那么快,她连问都来不及问。 但是一时之间,又有些委屈,她是他娘子呀,同原主成亲一年多了,不可能……没有做过? 所以,宁愿碰原主,也不愿意碰自己? 这个问题不能想,越想赵阿福越崩溃,气得掀了被子,也下了炕,不行,要找贺荆山问个清楚。 中堂没有人,赵阿福顺着就去了厨房,看到柴房还有一点灯光,赵阿福想也不想就走过去,推了下门,就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贺荆山,你什么意思……” 还没问完,她的话就生生的卡在嘴里。 赵阿福目瞪口呆的站在柴门口,一张小胖脸呆滞的,不知所措的看着里面的男人。 他…… 他竟然在…… 作为一个医生,赵阿福努力的让自己觉得,这没什么!每个男人一周平均都要做那么几次的事情,古代男人,也是会的。 赵阿福深吸口气,本能的转身就跑,想回炕上老老实实的待着,她好好睡觉不香吗? 一转身,就想起那一秒,对上男人的眼眸,幽深的,汪洋的,炙热如火的,还有一些按捺不住的东西。 可她刚跑了一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快速的脚步声,就被男人有力的臂膀一勾,带回了柴房,将她摁在粗糙的木门上。 赵阿福一口气提了上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结结巴巴的说,“那个……贺荆山你手臂受伤了,不宜做……” 草,剧烈运动还未说出来,男人手臂用力将她带向自己,狠狠稳下,堵住了唇。 贺荆山的吻,跟他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人沉稳克持,吻是炙热的,是冰火两重天。 赵阿福连惊呼声都没叫出来,所有声音就被男人咽在吻里。 小胖子插科打诨,还要撩人,可眼里分明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他忍着,不去弄她,自己来。 可她倒好,自己送到眼前来。 这不能怪他! 赵阿福吓得咬了一口他的唇,男人从她唇齿中稍微的退了出去,粗重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 “阿福。”他沙哑了的嗓音唤着小胖子的名字,捉住她的一只手,将她软绵的手往他的身下带,赵阿福脑袋轰的炸开。 她口嗨是口嗨,但是一来场面就这么刺激,不大好? 贺荆山松开一手,粗粝的大拇指划过赵阿福被自己吻过的唇瓣,声音若有若无,“我睡得好好的,你偏要撩拨。” “撩拨起来了,又不负责灭火。” “我出来了,你又要跟着来。” “我……”赵阿福嗓子也有点哑,努力做出后悔的表情,“我现在就回去,我不打扰你。” 贺荆山的大掌将人往自己身上一压, 让她紧紧的靠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你不来,我可以解决,可谁让你冒出来了?” 赵阿福有些委屈,所以是自己的错咯? 可她的手也不敢动,整个人也不敢动,总感觉她一动,就有很严重的后果。 但让赵阿福看清事实的是,不管她动不动,后果都很刺激。 紧张不安中,贺荆山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道,“我想要你了。” 男人的呼吸落在她的雪白的脖颈,有些痒。 赵阿福的唇瓣张张合合,想说ok!但是身上的肉肉在说不行!她还没变美,还没瘦成杨柳细腰。 她眯着眼,声音细细的,有点抖,“我怕……” 贺荆山咬了下她的耳垂,轻声笑出来,小骗子,刚才摸他的肌肉摸得那么欢实,现在说怕了。 他堪堪一笑,赵阿福就被再度吻住,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她耳边,“那你帮我弄出来,我就放过你。” 整个晚上,赵阿福都不敢睁眼,手心滚烫,酸酸麻麻的,折腾得她的手都快废了。 最后她脑子都是浆糊,是被贺荆山单手抱着上了炕。 一沾着炕,赵阿福连滚打趴的就要掀开阿元里面的被子爬进去。 可才一动,就被身后顺势而上的男人掐住腰,往后一带,躺入一个滚烫的胸膛。 随后被子包裹住两人,贺荆山的胳膊横在她腰上,锢着她,“我手受伤了 ,你别动。” 赵阿福被欺负得眼睛都红了,嘟嘟囔囔的说,“那你放开我,我和阿元一起睡。” 呵,你还知道你手受伤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脑子受伤了呢。 “阿元都睡着了,别吵醒他。”男人闭着眼,唇角弯了下,手掌微微扣住她的腰贴向自己,才淡淡的开口,“倒是你这个当娘的,一点都不安分,还不睡。” 第62章 我们阿福的手真小 赵阿福气的脸颊鼓鼓的,恶人先告状! 她为什么还不睡,不是他害得吗?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现在听到他的声音都生气! 但也怕现在硬掀开被子,钻进去和阿元睡一块儿,阿元被吵醒了,更不好解释。 赵阿福只好屈服的不动,忽略隔着薄薄的里衣传来的热度,闭眼睡觉! 待她呼吸平稳,真的睡着后,贺荆山猛然睁开眼,硬朗的面容顿时冷峻锐利,眼里也夹着薄薄的寒冰,悄然翻身下床,将阿福身上的被子盖好,才悄无声息的出门。 低矮的院坝外,赫然站着一个头戴斗篷的黑衣人,看不见脸,黑衣人身量不高不低,但是身材看着瘦弱不堪,微微有些佝偻。 贺荆山手背于身后,冷冷的看过去。 黑衣人声音嘶哑,开口像是破烂的锈铜,“贺家满门英烈,贺大人死得冤枉,太子殿下更是死不瞑目,少主,如今九皇子流放宁古塔,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兹以为是什么机会?” 黑衣人停顿片刻,随后压低声音道,“九皇子乃六子之一,命断宁古塔也是皇帝老儿亲手送上来的,也让他尝尝丧子之痛,失去至亲的滋味!” 说着,黑衣人轻微的咳嗽起来,带着恨意。 贺荆山淡淡的笑了下,迎着凌冽的寒风抬眸,整个人看着阴沉又如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皇家无亲情,一个被放弃的儿子,弃之敝履,死了,只会如了那人的意,我何苦给他做好事?”贺荆山微微侧眸,“要疼,自然是打在他疼的地方。” 黑衣人一滞,在黑夜中站了半晌,最后身体佝得更厉害,捂着嘴巴咳嗽,“少主说得是,是老朽思虑不周。” 见他咳得厉害,贺荆山叹气,“回去,你身体不好,就好好养着。” 黑衣人应了声是,随后身如鬼魅的消失在暗夜里,两人之间的谈话,被风一吹就散,留在茫茫夜色中。 贺荆山回了房,在暖洋洋的炕边站了半晌。 待身上得寒意去除,才轻轻的掀开棉被钻了进去,劲瘦的手臂重新搭在身体软乎乎的小胖子身上。 “唔……好冷啊。” 睡着的女人模糊的轻哼,显得有几分娇气。 贺荆山却唇角一抿,搂着的力度加大,他走了都不知道,还嫌冷?呵…… 第二日,赵阿福迷迷糊糊的转醒,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就看到阿元裹在被子里,眼睛瞪的溜圆,好奇的看着醒过来的自己。 一大一小,两两相望。 “娘亲,你为什么睡在爹爹的被子里?”阿元瘪嘴,不太高兴。 每天娘亲都是和自己睡的,醒来就可以看到娘亲,闻到娘亲身上香香的味道。 今天醒来,只看到墙…… 这感觉,不太美妙。 “呃……”赵阿福眨眨眼,“因为爹爹是坏人,晚上从阿元哪儿偷了娘亲。” 阿元慢慢的睁大眼睛,什么?爹爹偷人? 赵阿福从被窝里伸出手,捏了捏阿元的小脸颊,“所以,阿元今晚你要看好娘亲,不要被爹爹偷去了。” 阿元用力的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好!阿元看着爹爹!” 崽崽认真的样子太可爱了。 赵阿福起身,将小不点搂进怀里,揉了揉,然后先帮他穿衣服,是之前在清水镇上买的那一件。 给阿元做的那件,还有一点没做完,为了方便,是做的宋代圆领衣袍款的,裹成一个小团子,肯定也好看! 给阿元穿好后,赵阿福速度给自己穿好衣服。 去厨房一看,灶台已经烧了热水,还温着,锅里还有煨着的白粥,还加了一点熏肉,闻着格外香甜。 快速给自己和阿元洗漱后,也给自己和阿元盛了一碗粥,再夹了一小碗她腌的小脆萝卜,一口粥,一口小脆萝卜,爽脆可口。 吃得心满意足,刚放下碗,门外就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贺荆山又是谁? 昨晚的种种忽然全部浮现出来,男人性感的低喘犹在耳旁,赵阿福顿时脸颊一热,撇开视线不去看门口。 见阿元也吃完了,立马拿起碗就背对门口去洗碗。 心脏却在砰砰的跳,没想到表面看着禁欲系糙汉,一旦不禁欲起来,那么狂野。 正洗着,男人的手却忽然从她身后,拿过手里的碗,三两下洗完,“力气怎么这么小,碗都握不住。” 噗,赵阿福脸颊更红了,由里而外的热。 赵阿福歪头,狠狠的瞪他一眼,昨晚,那男人不知羞的说了一句类似的话,“我们阿福的手真小,握不住。” 赵阿福一想到那个禁忌画面,就蹦老远,远离贺荆山。 “你不准说了!” 贺荆山扬眉,将洗好的碗放入碗柜里,这才回头问,“好大的脾气,不准我说什么?” 赵阿福:…… 她红着脸,梗着脖子怒道,“什么都不准说!” 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这男人怎么这么坏! 昨晚不够,今天还要学昨晚的话,不要脸! “贺老大贺老大!不好了,有人带着一群人找你来了,凶神恶煞的还带了家伙!”外面突然有人惊恐的朝院子里吼。 贺荆山眼一沉,按住阿福,“你在屋里待着,外面冷,我去看看。” 说完,贺荆山去了外面,赵阿福哄着阿元,“阿元不怕,爹爹和娘亲都会保护阿元的。” 贺荆山一出门,就看到胖虎爹着急的模样,伸手打开栅栏就进来,着急的道,“为首的看着是个夫家子弟,带了十几个人过来,进村指名点姓的要找你,赵三叔故意指错路,我跑来先知会你的,你快带着阿福和孩子出去躲躲。” 说完,胖虎爹就赶紧走了。 那群人声势浩大,要是看到自己通风报信,就麻烦了。 贺荆山一转身,就见赵阿福在门口,“是宋飞白?” 贺荆山点点头,“看胖虎爹说的,挺像。” “你手臂还没好呢,不能动右手。”赵阿福看向他衣服下受伤的胳膊,“伤口崩开了,我还得给你换草药,我背篓里没有夏草枯了。” 昨天止血,夏枯草都给用完了。 贺荆山走上前,揽住小胖子的肩膀,淡淡道,“那我不用右手,用左手,保证伤口不会崩开的。” 第63章 不知死活宋二少! 噗,赵阿福忍不住瞪他一眼,那么多人,还让一只手,语气说得漫不经心的。 不过倒是冲散了一点她的忧虑。 “贺荆山!死肥婆!给本少爷滚出来!” 没几几句话的功夫,宋飞白就领着人找过来了。 一眼看过去,带着十几个人,乌泱泱的一片人,还有好些看热闹的村民,也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与宋飞白并立的两个人,身强体壮,大冬天的还露着膀子,一脸穷凶极恶的模样,身后的十来个人,看着就是走鸡逗狗的货色,手里拿着一指粗的棒子。 看这阵势,宋飞白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来的,想找回场子。 刚刚报信的胖虎爹,还有赵三叔两口子,都在远远的树下看着,面露担忧之色。 阿元躲在门口,看到门外来了那么多可怕的人,立马就吓到了,害怕的抓住赵阿福的手,小声的叫,“娘亲……” 贺荆山见阿元出来,“怕就进去,不怕就在一边看着。” 阿元是男儿,不能像小姑娘那般躲在人后。 阿元眨了眨眼睛,松开抓住娘亲的手,大声说,“阿元不怕!” 说话间,宋飞白已经带着打手进了院子,一脚踢开院里的背篓。 嗤笑着环视一圈,这穷乡僻壤的村子,住的地方还没他家的茅厕大! 也敢给他教训看,看他今天不打得这些人跪地求饶。 贺荆山赤手空拳,这太吃亏了,赵阿福垫脚,在男人耳边担忧的说,“他们都带着棍子,要不要我把弓箭给你取来?” 赵阿福是看见过贺荆山弯弓射箭的模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震慑这些人,不足为惧。 “杀人,怕是不好。”贺荆山低头,随即说,“去屋里,将我柜子里的短棍拿出来。” 赵阿福点头,忙转身进去拿。 这场景落在宋飞白眼里,就是害怕的表现,当即更加得意。 “贺荆山,之前本少爷看你还是个人才,身手不错,但可惜脑子不好,居然为了这个死胖子和本少爷作对,为了这样爬床的贱人,也值得?” 刚将短棍拿出来的赵阿福,听到这样的话,咬牙将一截短棍塞到贺荆山手里,气鼓鼓的嘀咕,“要不,我还是拿弓箭?” 一箭射死这个死纨绔! 贺荆山拿着沉甸甸的短棍,入手颠了颠,低声嘱咐,“躲门口,和阿元在一块儿。” 赵阿福犹豫了一下,见贺荆山上前几步挡在了她的前面,她忙应了一声。 转身牵着阿元站在门口里,避着风,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身影。 “宋二少爷。”贺荆山拿着短棍拱手,“阿福是我娘子,若有不对之处,还望海涵。” “若我不呢?”宋飞白斜眼看去,哟,还以为是什么呢,就拿个棍子? 他们十几个人,可人人都有棍子呢。 身边的两个高头大马的人,是他特意从镖局找过来的人,远威镖局的镖头,他家的货都是远威镖局护送,只要听说是远威镖局的人,多数都不敢动。 有了这两人助阵,还有十来个打手,害怕搞不垮一个贺荆山? 双手难抵四拳。 贺荆山将短棍一抖,赫然分成两节,反向一拧,卡兹一声立在地上,有半人高。 “那这就难办了,看来只有不得不让宋二少爷海涵了。” 宋飞白闻言,脸一沉,“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一起上,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负责!” 左边黑脸胡子拉碴的大汉上前,一拳朝贺荆山的面门打去,贺荆山头一侧,大汉的拳头落空。 贺荆山手里的长棍划了半个圈,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打在了大汉的肩膀上,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胡子大汉身子一挫,趔趄着后退,跌倒在地上。 贺荆山拄着长棍静静的站在院子中,有种渊渟岳峙的沉稳与安宁,让人不敢小视。 赵阿福紧张的心,略略放了下,胡子大汉和贺荆山差不多高大,看着一身腱子肌肉,真怕打不过。 胡子大汉惊异的瞅向贺荆山,他知道自己这一拳下去会怎么样,曾经有野狗被一拳打得骨头稀烂,切开一看,内里的肉都烂了。 可这个人不仅躲过了他的雷霆一击,被他打中的肩膀还火辣辣的疼。 胡子大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胡子大汉心中顿时恼怒,这样停手,往后还怎么走镖? 胡子大汉当即愤怒的大吼,“哥哥,你还看着干什么,这小子使暗招,不入流的手段偷袭我!” 宋飞白右边的黑脸大汉也冲出来,“他要护着身后的胖子和小娃娃,我兄弟二人拦着,你们去将她俩抓过来,给二少爷消消气!” 这安排,正中宋飞白的心思,“谁捉到那死胖子,本少爷赏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啊,可不是小数目,平常人家小半年的开销呢。 十来个打手哄然而上,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贪婪、兴奋。 赵阿福的怒气被激怒起来,眼中看着宋飞白更厌恶,想骂出去,但又怕吓着阿元,握着阿元的手紧了紧。 贺荆山薄辱紧抿,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暴戾,眉峰一挑,全身都散发出凛冽的煞气,就连身后的赵阿福都感受到了。 偏生宋飞白这纨绔不知道,还可劲儿的嚷嚷,使唤人冲过来。 院子里,顿时响起砰砰的打击声,冲上去的人都被打在地上不能动弹,有的捂着手臂或者腿滚来滚去的爱哀嚎,在男人身边散了一地。 还没出手的黑脸大汉顿时一愣,看着贺荆山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热度。 见贺荆山这么厉害,村子里的人顿时吆喝起来,为贺荆山鼓掌称好。 后面的人见到这个形势,顿时都吓到了,一个个都不敢再上前来。 宋飞白算看明白了,贺荆山就是不要命的护着赵阿福和那个小娃娃。 宋飞白当即大吼,“阿飞阿汉,还有你你,你们都拦住贺荆山,其余人全部给我抓死肥婆,还有那个小野种!” 贺荆山单手杵着长棍,眉目狠狠下沉,“宋二少,你过了。” 宋飞白张狂的狞笑,“我爹是清水镇首富!我哥是解元,我就是过了怎么样?老子不仅这次不仅要打断死肥婆的腿,还有你那儿子,也要跪着叫我爷爷!” 第64章 芝兰玉树宋举人 赵阿福气得瞪圆了眼睛,放开的阿福的手,回身拿盆装了满满一盆冷水。 冲着叫嚣的宋飞白就泼了过去,又迅速藏在男人身后,露出一个脑袋。 “嘴巴不干净,就给你洗洗,洗干净了说话!” “你……你……” 天气冷,赵阿福这水一泼上去,不消几秒,宋飞白就被冷水冻得瑟瑟发抖,那山风一吹,衣服上的水顿时成了冰碴子。 宋飞白冷得急忙脱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抢过手下的人衣服,紧紧的裹着自己。 浑身颤抖的指着赫然而立的贺荆山怒骂,“死胖子,本少爷要是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宋!” 赵阿福忍不住接上,“你弄,要是你弄不死,就跟我姓,叫爸爸!” “爸爸?” “哎!乖儿子!”赵阿福赶紧应上。 爸爸是什么意思,宋飞白不懂,可这句儿子听懂了。 宋飞白一张白净秀气的脸气得通红,捂着心口,恨不能冲过去撕碎了赵阿福。 贺荆山伸出大掌,将小胖子冒出来的头按回去,“回去,这儿冷。” 也是,出来后,冷得很,阿元还在门口坐在小板凳上,撑着下巴看得静静有味。 赵阿福回了屋子,也跟着阿元蹲在门口。 宋飞白简直被气的不行,他长这么大,从小被宝贝着,心肝儿宝贝的宠着,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爹都能眼睛不眨的答应。 身边的人,谁不是哄着他? 就连他那个惊才绝艳的大哥,都是要什么给什么! 宋飞白浑身都在颤抖,气得跳脚,“阿汉阿飞给我打死贺荆山!老子要亲自收拾赵阿福个死贱人!” 闻言,胡子大汉和黑脸大汉相互对视一眼,形成包围之势,一左一右的拦住贺荆山,而那些个打手,从两个大汉的身后你包抄,企图绕过贺荆山,去抓赵阿福。 见这形式,周围的村民有那好心的着急的喊,“贺家娘子,还愣着干啥呢?快带着娃跑啊!” “老贺的哪儿打得过这么多人,要不你道个歉得了?” 也有这劝贺家认怂的。 “你们不知好歹,休怪我不客气了。”男人的声音浑厚,嗡嗡的震得人居然耳膜疼,隐隐如雷吼,压得人心头一滞。 胡子大汉不信和哥哥联手还制不住一个猎户,当即给打手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抓人。 却不料,贺荆山长棍一挥,抵着黑脸大汉的肩膀越身一翻,眨眼之间就来到宋飞白跟前,拽住宋飞白的衣领往身前一提,宋飞白控制不住地往高大的男人那边扑过去。 随即贺荆山膝盖往他腹部一顶,一推,宋飞白面色巨变,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起。 “啊……疼疼……” 贺荆山长棍摁着宋飞白的胸膛,淡淡的开口,“确定,还要和我打?” 十几个人围着,还让贺荆山制住了宋飞白,胡子大汉脸上挂不住,顿时就要冲上去和猎户比个高低。 正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立马就传了过来:“打成这样,不嫌丢脸?还不给我退下!” 闻声,赵阿福循声看过去,人群里顿时一阵惊呼,也有看即刻回头看赵阿福的,神色怪异。 看得阿福心里都毛毛的。 人群里,逐渐让开一条道,出现了一个身量挺拔的青年,一身竹青色的披风下着象牙白的锦衣,头戴玉冠,纯白的狐狸毛围着一圈脖,没有女气,只更显得男人面冠如玉,唇红齿白的清隽,惊鸿一瞥。 见惯了糙汉子的宁古塔,这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俊美。 正待赵阿福疑惑这人是谁,身边的小团子忽然紧紧的抱住她,声音可怜兮兮的,要哭的样子,“娘亲,不要跟他走,阿元会乖乖的。” ??? 赵阿福一脸蒙蔽,急忙保证,“阿元,娘亲怎么会跟他走呢?不会的,阿元这么乖,娘亲才舍不得你呢。” 躺在地上的宋飞白一扭头,看见来人,急忙委屈的大喊,“大哥!你快救我。” 贺荆山抬眸看了从容不迫走进来的青年一眼,这才收了手中的长棍,将长棍一拧,短成两截后,再反向一接,长棍变短棍,被贺荆山握在手中。 “宋解元,我贺家家贫,地处偏僻,这儿不是宋解元和宋二少该来的地方,污了大人的脚。” 宋淮轻轻一笑,面容温和,声音清朗如玉,“是家弟顽劣不堪,给你添麻烦了。” 贺荆山扯了扯唇,将短棍背于身后,长身直立,“宋二少不是给我添麻烦,以往如何,事情都过去了,阿福也知错。宋二少却代宋解元喊打喊杀,莫不是也是宋解元的意思?” “大哥……你别听他胡说不动……”一听贺荆山说自己喊打喊杀,宋飞白就心虚得厉害。 要不是小林子说无聊,可以寻死胖子作乐,他才不会再巴巴的凑上去呢! 一个妄图爬他哥的肥婆,还是个丑八怪,多看一眼,都嫌辣眼睛好! 宋淮眼眸淡淡一扫,宋飞白立刻闭嘴,可眼睛里,表情分明都是委屈得很,自己真是无辜的。 听到这儿,赵阿福彻底明白了,宋飞白的大哥,这是宋淮! 原来这就是宋淮! 赶紧收回打量宋淮的眼神,赵阿福殷勤的抱着阿元,“待会儿你爹凶我,阿元你可得护着娘亲啊。” 阿元点头,“好!” 原主爬床,倒也是没瞎。 这么一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以后还是官太太,是个姑娘都会喜欢,但是……原主没点眼力见啊。 自己什么条件,不知道吗? 心里没点逼数。 还有,威武雄壮的超man型男贺荆山,不香吗? 待人扶起疼得脸色素白的宋飞白后,宋淮对上贺荆山的视线,声线清冷的开口,“家中奴仆已和我坦白,这次是家弟不对,惊扰了贺兄和夫人,在下替弟弟赔个不是。” 居然让堂堂举人赔不是! 贺荆山居然还一动不动的接了,面稳如山。 宋飞白顿时急了,“大哥!你给他们……”道哪门子歉! “闭嘴!”还不等宋飞白说完,宋淮就低声呵斥,面露威慑,“还不将二少爷带回去?顽劣不堪,走鸡逗狗,禁足一月,你们这些下人也是,竟然随着二少爷闹腾,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回去后通通领罚。” “说得好”赵阿福撇撇嘴,抱着小团子,忍不住继续告状,“你这个弟弟的确不是个东西,刚才还说要打死我夫君,弄死了他负责,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宋二少这是比皇子还金贵了?” 第65章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宋飞白刚被下人扶起来,一听到这话立马不走了,叉腰瞪眼不服气的嚷,“赵阿福!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这不都好好的!” 随后又转向宋淮,委屈得叫苦,“大哥,你可别听这胖子乱说,明明是我,你看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你要是不来,我就要被……”打死了。 可看到大哥警告的眼神,宋飞白把最后几个字憋了回去。 宋淮眼眸一扫,清隽的脸上闪过不悦,“还不将二少爷带回去关着?” 见大哥真生气了,宋飞白顿时怕了,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下人就被带走了。 吵闹闹的宋飞白一走,这才算清净下来,不过也有那看好戏的,依旧在大马路牙子,大树下看着。 这可是宁古塔出的解元,到了二月就得去春闱,说不定还能见陛下,成为状元郎呢。 宋淮一身清雅,和那些装腔作势的扮出来的儒雅书生不同,宋淮身上读书人的风韵,倒像是旧时王谢人家,隐隐有大家名流风范。 “当日事当日了,以往的事情已过,宋某也当过眼云烟。”宋淮声音朗朗,对着贺荆山继续道,“今日小弟顽劣,回家后必回严厉教导,闭门一月以示惩戒。贺兄以为如何?” 见宋淮谦逊的做派,贺荆山隐隐一惊,以为宋淮留下是为了宋飞白首收拾烂摊子。 可现下宋飞白也走了,剩下围观的人也没多少,宋淮还能如此如一,倒是让贺荆山改观。 当即,贺荆山抱拳,淡淡一笑,“宋大人客气,宋二少还年少,耳根子软,身边之人应当多多查看才是。” 那日的事情,贺荆山后面问了阿福一次,就从一品楼前路过一次。 可当日宋飞白找麻烦,像是早就等着的,这不是有人哄着宋飞白找人麻烦? 否则第一次从一品楼前路过,宋飞白就应当发作了。 宋淮幽暗的眼眸一闪,贺荆山的言下之意听了个明白,随即浅笑,“多谢。” 随后,宋淮转身,带着一身清辉,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宋家的人也走了,还剩下的众人也都一哄而散。 倒是胖虎爹爬在院子的墙头,憨厚的朝里头大喊,“贺家兄弟,好样的!那宋二少不是个好东西,仗势欺人的玩意儿,也亏得是你功夫在身,不然这个亏,就得吃下了。” 胖虎爹看着那一身俊俏的功夫眼馋,有心想说能不能教教他。 但一想刚才宋家的人一帮子的进来,村里的人都在看好戏,没一个出去帮忙,他也一样。 胖虎爹羞愧得很,这口也不好意思开。 贺荆山笑了笑,十分洒脱的模样,“寻常的拳脚功夫,就拿来护护妻儿,糊口饭吃。” “你注意点宋家的,小心背后使坏阴你,没事儿我就先走了。”胖虎爹憨厚的挠挠头,回家去吃饭。 赵阿福几步走过去攀上他的胳膊,“别动,我看看伤口裂开了没。” 贺荆山说不用受伤的胳膊,就果真不用,她在一旁看着的时候,心一直悬着,尤其是被阿汉阿飞两个山一般的汉子围着,那些人要绕过来抓自己和阿元。 她虽然护着阿元没动,只不过是知道她们没地方跑,她带着一个孩子,自己这一身肥肉,怎么跑得过? 也更相信贺荆山,他能护住他们娘俩。 贺荆山一动不动,等赵阿福检查完,才说,“放心,我没事。” 还没等赵阿福松口气,男人的声音重新响起,“再次看到宋举人,还有想法吗?” 不敢……什么想法都不敢! 赵阿福竖起两根手指头,对天发誓,“没想法!没你长得帅,没你高,他宋淮在我眼里啥也不是!” 赵阿福保证得特别干脆利落,一点犹豫都没有,黑白分明的眼圆溜溜的瞪着,生怕男人不相信似的。 贺荆山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这就好。” 要是有,就给这想法掐死。 危险消除,赵阿福顺手就牵着阿元的小手,开始夸,“贺荆山,你怎么那么厉害啊,你这身功夫跟谁学的?宋飞白说那些人是镖头,这镖头都打不过你,你可以开武馆了。” 就刚刚那打退宋飞白十来个打手的身法,放哪儿估计也没人觉得他是一个普通的猎户。 听着赵阿福的夸奖,贺荆山眼眸微微怔愣,随后淡淡的笑了下,“这些人花拳绣腿,比不得山里的野兽。” 虽然比不得山里的野兽,但是他们人多啊。 让赵阿福好奇的是,宋飞白混不吝的,但宋淮看着真像那么回事儿。 那身清贵的气度的确非常人能比,能被宁古塔这么多人追捧,不是没有理由的。 想到这儿,赵阿福小心翼翼的瞄了眼贺荆山,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看着贺荆山和宋淮刚才的相处,似乎比宋飞白还好些呢。 外面风寒,阿元的小脸冻得有些白,赵阿福抱着孩子,往屋子里走。 贺荆山的眼眸顿时沉了下来,往刚才宋淮走的方向看去。 刚要随着进去关门,门外却出现了贺平的身影。 贺荆山关门的动作止住,迎了出去,沉声说,“怎么了?急急慌慌的。” 贺平弯腰撑着双腿急促的喘气,仰头露出锃白的牙,摸了一把汗水才说,“没事儿,是舅舅带着小鱼过来了,带了萍乡的特产,让我叫你过去吃午饭。” 贺书还小,贺平年纪也不大,才十五岁。 家里什么情况,贺荆山一清二楚,干娘卧病在床,上次阿福诊治,明言说了需要养着。 舅舅就算来,怕也只带了特产,其余的要吃家里的。 贺荆山抬眼,“你等等,我拿点东西你一起带回去,舅舅是客,哪儿能拿客人的东西招待?” 贺平没想到这茬,羞愧的搓搓手,呐呐应声,“好的。” 同时也觉得自己没用,要是他能有大哥一半好,现在就能撑起整个家了。 听父亲说,大哥打小就厉害,几岁就跟着父亲去邙山打猎,十几岁就能一个人进进出出,能养一家人了,他现今都十五了,还要靠着大哥救济才能活。 贺平内疚得很。 这边,贺荆山先去地窖拿了土豆白菜,还有几块冻鱼,又进了厨房,提了一大块儿熏肉,一起拿油布包好,递给贺平,“拿着,炒了给干娘补补身子。” 贺平紧紧的抱着,心里不是滋味,“大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第66章 她肯定是装模作样 贺荆山循声盯着他,嗓音沉沉的带着一些不赞同,“你如此说,才是看轻自己,男儿当自重,大郎你若是心中无了主意,二郎和干娘如何?” 听着大哥说完,贺平迷茫的眼渐渐有了焦距,大力的揪着油纸,半晌带用力点头。 “大哥,你说的我明白了!” 贺平的话刚落,里面就传来一道软软的声音,“是谁来了吗?” 说着,赵阿福就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两人站在院子里,也不进来,外面乌压压的云,看着就要下雪的样子,风灌进来吹得呼啦啦的,冻得脸疼。 “大郎来了,怎么不进来,外面多冷呀。” 看到赵阿福出来,贺平抱着油纸袋的手下意识的一紧。 以往嫂子看到大哥拿东西给自己,立马就拉着脸,开始阴阳怪气的吵起来了,指着他们兄弟就骂,一群穷货,老的活着拖累人,小的喂不饱家都要吃垮了。 以往若给必须,贺平十分不愿意来,都是贺书年纪小,过来跑腿。 这次贺书要陪着小鱼玩儿,才是他来了一趟。 赵阿福没看出来贺平不自然的神色,倒是看到了他怀里的包着东西的油纸,下意识的张口就说,“你怎么还带东西来了?” 话落,贺平的脸色变了变,他呐呐不言,求救的看向贺荆山。 贺荆山无奈的看了看赵阿福一会儿,才嘴角噙着笑,“阿福,这是给大郎带回去的,舅舅和小鱼过来了。” 舅舅和小鱼? 赵阿福露出些微惊愕的表情,心中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的。 她发现,在这儿的时间越久,原主存在她身体里的记忆消失得越多。 诸如,她的记忆里没有宋淮…… 又比如现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贺家舅舅和小鱼。 可贺平见到赵阿福露出惊讶的表情,下意识就想起这一年多赵阿福是如何骂他们的,都不带重复的。 贺平青白着脸,想也不想就把东西塞到贺荆山怀里。 嗫嗫的说,“大哥,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免得大嫂生气又和你吵闹。” 确实是他不好,回回来大哥这儿都拿东西回去。 等他再努力一点,多赚点钱,再买几块儿地,自己也能种蔬菜,就给大哥拿,看这泼妇还说什么。 闻言,贺荆山不悦的拧眉,将东西重新扔到贺平身上,“你说什么呢?给你的,你就好好拿着。” 这边赵阿福也回神了,立刻道,“你们人多,舅舅还来了,这点东西够吗?” 又转头去说贺荆山,秀气的眉头微微皱着,“你怎么这么小气,也不知道多拿点,干娘和舅舅吃饺子吗?我包了饺子,在后院冻着,要是吃,我去后院一起拿了。” 贺荆山抿抿唇,倒是真忘记了舅舅吃不吃。 便去问贺平,“舅舅爱吃饺子吗?” 贺平哑然,一时半会儿自己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憨厚的面容悻悻的点头,“吃的吃的。” 待赵阿福转头去了后院,贺平急急吼吼的扯着高大的男人问,“大哥,大嫂这打着什么主意啊?” 赵阿福这泼妇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也不骂人了,还主动拿东西? “大哥,大嫂是不是……”贺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说是不是被宋举人打傻了? 可一对上大哥暗沉锐利的眼神,贺平顿时将后面的话咽下去,也好也好,起码这是往好了变。 看着起码总算不那么讨厌。 贺平抱着吃食,老实的站着,也不知道这泼妇能‘傻’多久。 虽然最近弟弟一直在耳边说,大嫂多厉害多厉害,还救了胖虎,但贺平可不信。 赵阿福是什么货色他一清二楚,赵阿福哪儿会什么医术啊。 亏得没救死人。 上次恐怕也是误打误撞的救了娘。 贺荆山一手背于身后,如山岳浩瀚,啧了一声,“你个贱骨头,你大嫂不骂你,你还不乐意了。” 贺平张张嘴,正看到赵阿福从后院过来,急忙闭嘴,心里却嘀咕,这是他贱骨头吗? 明明就是赵阿福作威作福,突然改了性子要做好人,谁能觉得是真的? 怕是被宋举人打怕了,又怕大哥休妻,这才装模作样的。 赵阿福看阿元喜欢吃饺子,做着又方便,就包了挺多,萝卜白菜过了油,又加了野味炒了一下,味香泽亮,这馅儿闻着就香喷喷的。 宁古塔冰天雪地的,室外温度低得很,饺子包好了放出去,没一刻钟就冻得梆硬,再拿个篮子放着,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拿进来煮着吃,方便得很。 贺荆山食量大,一次性就能吃三四十来个,她吃十个就撑得不行了。 贺平贺书都是两个半大小子,现在舅舅来了,怕不够吃,赵阿福干脆全部装了,放在篮子里,给贺平拿去。 贺荆山眼皮跳了跳,提了提沉甸甸的一篮子,这是全装了? 怕是有一百来个? 递给贺平,贺平陡然一拿,还真沉,斜眼瞅了几下赵阿福,这一看才觉得,她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脸上的红疙瘩也没那么多了。 看着倒是不那么让人害怕了。 这看着看着,贺平差点都忘记干什么,可现在赵阿福在这儿,还主动拿了这么多东西,贺平吃人嘴短,不好意思说。 但是时间也不早了,在不走,到了是吃午饭的点了。 贺平磨磨蹭蹭的开口,“大哥,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你先进来,等等我门。”贺荆山点头,转身往里面走,打算去换一身衣服,刚刚动了手,身上还有尘土,不好见人。 贺荆山随意找了件衣服穿上,伤口开始结痂,有些痒。 赵阿福在里屋的门口等了等,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进去,嫩白的脸有些红,“你刚才脱衣服,看到你伤口了吗?记住不能剧烈运动,你伤口深,要是裂了,容易感染的。” 是镰刀造成的伤口,有细菌,处理不好,容易破伤风。 她手里的药草不够,只能简单的做了灭菌和止血处理,还得去山里再采些药草,得给他换药。 小胖子的目光在自己受伤的肩膀上,眼里满满的担忧。 贺荆山将人拉过来,他的手掌宽厚,柔韧有力,指腹间有薄薄的茧,触在赵阿福软绵绵的小胖手上,她啊了一声,“你干嘛啊?” 第67章 带着你一起 “你也换一身衣服,许久没见过舅舅,带你和阿元去看看舅舅。”男人目光璀璨,如天垂之星,嘴角含笑看着少了几分威严。 说起舅舅,赵阿福有些恍然,前世的时候,舅舅很喜欢她的,小的时候回给她带各种糖。 她长大后不吃糖了,可舅舅不管从哪儿回来,都会带当地的好吃的回来。 说女儿要富养,娇气的小姑娘,才不会受委屈,不会被一个几百块的包就骗走了。 赵阿福微微低头,不想男人看到自己逐渐湿润的眼眶,只说,“我也想舅舅了……” 唯有她知道,此舅舅非彼舅舅。 知道要去祖母家,阿元高兴得转圈,立马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找出来,扒着赵阿福的腿,“娘亲,阿元要穿这个。” 是她上次给阿元买的那件棉衣,图案上绣着小元宝团子。 “好,我们阿元穿得漂漂亮亮的去看祖母。” 这一段时间,阿元被养胖了一点,脸颊上也有肉了,冬日里也没怎么出门,皮肤又嫩又白。 现在红底金色元宝的棉衣的一穿,小家伙整个人显的粉雕玉琢的可爱。 一路上,阿元跟着贺平,跑过去跑过来,十分闹腾,走到一半的时候,倒是累了,被贺荆山抱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舅舅的眼睛好些了吗?”贺荆山忽然问。 贺平摇摇头,虽然舅舅没说,但他看到几次,都见舅舅在揉眼睛,“我见着依旧不大好的样子,看东西都看不清,舅舅要是有钱治眼病,他宁愿给小鱼治嗓子。” 小鱼命苦,生下来的时候母亲就大出血没了,两年前小鱼发了一次烧,整个人烧得滚烫,后来嗓子就坏了,不能说话。 小丫头长得挺清秀,可惜有了口疾,现下十一了,再治不好,以后说人家都成问题。 贺平也心疼这个表妹,性情柔弱,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 贺荆山的脸,隐没在树荫下,不太看得清表情,最后还是道,“还是得看看,请个大夫,否则日后严重了,家里谁支撑?” 赵阿福听了一耳朵,好奇得很,但是又怕说漏嘴了。 原主存在的记忆,越来越少了,对这个这个不怎么出来的舅舅,记忆更少得可怜。 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见着了山腰坡上的院子。 一个头发斑白,大约五十几岁的老人在门栏处站着,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才露出高兴的表情,大嗓门的喊,“大郎,荆山到啦?” 贺平怕郑有才摔着,赶紧小跑几步上去,“舅舅,外面冷,你待这儿干啥?快进去烤火暖和暖和。” 郑有才面容敦厚老实,因为日子辛苦,脸上都是风霜的痕迹,比常年卧病的郑宛看着都老十几岁。 “嘿嘿,不冷,这有啥冷的,我穿得厚。”说着,郑有才去看贺荆山,眼里都是高兴。 不知道咋长的,这高的和小山似的,又高又壮实,一看就是一把子力气的汉子。 “荆山啥时候换媳妇儿了?”郑有才揉了揉眼,视线有些昏,脸有些模糊,但看着不像之前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婆娘。 之前那个胖婆娘,真是又凶又丑。 赵家的刁钻,就欺负老实人,荆山这样吃苦耐劳有把子力气的人,娶个知心人的媳妇儿,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日子可不舒坦? 赵阿福脚步一顿,听到这话反而高兴起来,一双眼睛亮得璀璨,兴奋的小声和贺荆山说,“舅舅认不出我啦?我是不是变了个样子了?” 是不是变得好看了,又瘦啦? “舅舅有眼疾,眼神不好。”贺荆山嘴角含笑,低声回答。 赵阿福:…… 她撅着小嘴儿,不大高兴,“舅舅,我是阿福。” 听着这声儿,像…… 郑有才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瞧我这眼神,人老了,看不清了,原来是阿福啊。” 一行人进了院子,贺书在屋子里和小鱼玩儿,听到外面的响动,立马出来。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啦!” 贺书来了精神,冲了出来,一错眼,看到大哥身后的赵阿福,贺书浑身紧了紧,硬着头皮的叫,“大嫂。” 上次大嫂让问娘亲的事情,他还没问呢。 他是顶愿意跟着邱掌柜学医术的,但是架不住娘亲不愿意,一听说要很久不回来,小小年纪就出去跑当学童,娘亲就拉着脸。 贺书也不敢问了,一直拖延到现在,大嫂都来了。 贺平不知道此事,只以为是看到赵阿福来了,弟弟怕了,便将东西都给贺书,“这是大哥大嫂给的,还有饺子,你拿着去了厨房。” 贺书一听,眼睛都亮了,急忙抱着吃食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咯……咯……”忽然,一道瘦弱的身影闪了出来,张着手臂就冲进了贺荆山怀里。 小姑娘瞧着只有十一二岁,一身素白的棉衣,一双眼睛秋水为骨,水汪汪的如幽林山泉,尖尖的下巴,因为过分的瘦,显得格外我见犹怜,一看就是个小美人坯子。 长大了还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少年。 贺荆山低头,看到小丫头的头顶,拍了拍小鱼的肩膀,“外面冷,小鱼快进去。” 小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张委屈的脸,她不想进去,好不容易看到荆山哥哥,她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赵阿福有些嫉妒,啊啊,这就是舅舅的那个女儿,小鱼? 好瘦,这腰,就一个巴掌? 赵阿福拿小胖瘦一掐自己的腰,这些天减肥下去的快乐都没了,她的天塌了。 怎么会有这么瘦的腰,这存在? 小鱼有口疾,能发出声音,但是嗓子坏了,说出来的话嘶哑不堪,就如嘎吱的齿轮,难听得很,时间久了小鱼就也不喜欢说话了。 赵阿福从贺荆山身后伸出半个脑袋,“这是你表妹?” 恍然见到赵阿福,小鱼瞬间白了脸,水灵的眼露出惊恐,头一低,立马埋进了贺荆山怀里,紧紧的抱住高大的男人,明显害怕的样子。 赵阿福见此一愣,她脸上的纤维瘤,好很多了,现在颜色都也消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会吓着人呢? 赵阿福抿抿唇,好好,她是丑陋的小胖子,小鱼妹纸是脆弱的小玻璃人。 哼了哼,赵阿福绕过他,走了进去。 贺书将东西放下,就被娘从厨房赶了出来,说君子远庖厨,进了中屋,就看到大嫂。 贺书想到什么,立马过去,站在赵阿福身前,秀气的脸有些羞赧,“大嫂,你医术那么厉害,能不能帮舅舅和小鱼看看是什么毛病?” 小鱼的口疾两年了,舅舅几乎散尽家财,都没治好,贺书也不抱太大的期望,但是,万一呢? 万一,大嫂能治好舅舅的眼疾和小鱼的口疾? 贺书眼中含着炙热,还有希冀。 赵阿福骄傲的昂着头,“你说得不错,我医术就是很厉害!” 第68章 当我是死了? 郑有才进来后,赵阿福走过去道,“舅舅,听说你眼睛不好,我学了一点医术,我帮您看看。” 学了一点医术? 一点医术就敢给用在他身上,郑有才脸色犹豫,不是太愿意。 而且老大媳妇儿这个性,谁知道会不会暗中使坏? 这么一想着,郑有才勉强笑笑的摇头,“我就是年龄大了眼神不太好,眼花而已,不用看不用看。” “舅舅,你才四十多岁呢,这眼睛就坏了,趁着现在早,你让大嫂给你看看!”贺书急了,急吼吼的担保,“你不相信大嫂,还不信我吗?” 赵阿福啧了一声,瞪他一眼,这话怎么说的呢? 贺书着急的样子,郑有才看在眼里,心中一暖,顿时就心软了,算了,看看就看看,就当给老大媳妇练个手。 “那就看看,要是治不好,阿福啊,你也别逞强。” 又有病例了,赵阿福登时眸光一亮,兴致勃勃的撩了撩袖子。 赵阿福就一一问了情况,郑有才是近一年起,才出现了视力下降的情况,检查了眼底和眼压,赵阿福又问,“特别疲劳的时候,眼睛会疼吗?或者会出现头疼吗?” 这一问,郑有才觉得老大媳妇还是懂点,他特别累的时候,就会看不清东西的,然后眼睛就开始疼。 郑有才点头,说眼睛会疼。 赵阿福看了瞳孔,瞳孔散大,角膜雾状混沌。 又让郑有才张嘴,舌苔发黄,把了脉,按之脉如琴弦,脉率偏快。 一系列操作下来,贺书看到舅舅的眼神越来越亮,顿时比自己看病还骄傲起来,他就觉得,大嫂的医术很好。 那个野郎中还夸过大嫂呢! 赵阿福放下袖子,贺书急忙问,“大嫂,舅舅这是什么病啊?” “青光眼。”赵阿福解释了下,“病理性眼压增高或者视乳不良引起的视觉功能性障碍。” 在医学上,称之为,绿色内障。 贺书和郑有才都听不懂,两个人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就听门口传来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那有得治吗?” 是贺荆山。 赵阿福回头,绽开一个笑容,眼里是分明的自信,她点头,“自然。” 她出手,定然会治好。 何况,这种小病。 一点都不考验她的医术好吗? “有纸笔吗?我写给药方。”赵阿福问。 贺书举手,“我有我有!” 说完贺书就跑回自己屋,去了笔墨纸砚,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仔细的吹了吹,“大嫂,你小心点用。” 赵阿福一抬眼,就看到贺荆山深远悠长的眸光,赵阿福胖胖的身子一抖,差点就掉马了。 伸手就拍了贺书后脑勺,撅着嘴说贺书,“我不会写字,当然是你写啊!” 贺书摸摸被打的后脑勺,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的摊开白纸,开始磨墨,等磨好了贺书就看向赵阿福。 赵阿福道,“玄参,黄芩,车前子,制大黄各2钱,羚羊角少许备用。两碗水熬药,煮开后小火煎一盏茶的时间,然后喝药的时候,服用羚羊角粉,每天一次,连着喝十二天,到时候我再诊治。” 这方子清火凉肝息风,对于天天为了小鱼的口疾上火的郑有才,正正好是对症下药。 贺书写好了,吹了吹,放在桌子上等着墨水干,扭头问,“大嫂,十二天后,舅舅就好了吗?” “这不一定,要看舅舅恢复的情况如何,但是肯定比现在好不少。” 赵阿福想说,这是为了小鱼,急出来的病。 只要小鱼病好了,舅舅的眼睛不会恶化得这么快。 才一年功夫,就到了看不清东西的地步。 一听这话,郑有才顿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高兴得站起来走来走去。 看着赵阿福的目光都变了,以往冲着赵阿福做的事情,郑有才对她是厌恶得紧。 自从几个月前,出了那丢人的事后,郑有才几个月没见到赵阿福,没想到居然变了这么多。 贺平是找贺荆山的时候,二郎就说了好几次,说赵阿福变了,医术可好,前不久还救过妹妹郑氏,之前郑有才不以为然,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赵阿福是真的变了,不仅不无理取闹,喊打喊杀,现在还能治病,这谁家没个头疼脑热,有个大夫在家,可不是得供着的宝贝? 陡然看到门口惨白着脸的女儿,郑有才激动的拍了一下脑袋,几步走过去,抓着小姑娘的腕子,“小鱼啊,你快过来,让你表嫂给你看看,说不定你的口疾也能治好?” 可小鱼却尖叫着往后退,藏到贺荆山的身后,一副极其不愿意的模样。 赵阿福黑白分明的眼闪了闪,如果刚刚是怀疑小鱼被自己吓到了,那现在呢? 小鱼分明是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难道是之前原主对小鱼也做了不好的事情,导致小鱼很害怕自己? 郑有才看小鱼怕成那样,心软了软,温声哄着,“小鱼啊,你别怕,有爹在呢。” 可小鱼还是不出来,无论郑有才说什么,小鱼只摇头,说急了,还要掉眼泪。 这就没办法了。 病人害怕医生,在清醒的时候,肯定没办法诊断。 赵阿福站出来,凉凉的开口,,“算了,既然小鱼害怕,就以后再说,舅舅先吃了这付药,等好了,我再换一个方子。” 郑有才失望的看看小鱼,最后无奈的点头,算了,要是吓坏了小鱼,这口疾治了有什么用? 贺书将药单子折好,准备给舅舅,贺平却将弟弟拉住,脸色窘迫,张张嘴,什么都说出来。 舅舅为了给小鱼看病,家里早就没钱了,药单子给舅舅,有什么用? 赵阿福看了看几人,立马明白了。 “这单子里,有一味药,是玄参,药材店里比较贵,但邙山里有,我认识药,我上山采了药,咱们也能省不少银子,刚好我也要找许多药草。” 这话不假,之前去山里采的药,治纤维瘤,还有燥湿减肥,益气利水的草药都差不多没了。 只是赵阿福没说的是,邙山里的药材虽然多,但是玄参一贯长在南方,北方不适合玄参生长,怕是极为难找。 可贺荆山寻常就在山里过日子的人,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贺荆山按住要出门而去的小胖子,眸眼沉沉,“当我是死了?要下雪的天,让你去找草药,我们一群汉子在家里蹲着?你这是打我的脸?” 第69章 小爷重金酬谢 听大哥这么一说,贺平的脸立马羞愧的红了,嗫嗫的说,“大哥说得是,大嫂你就和二郎他们在家里,我随大哥去山里采药。” 说着,贺平就立马出了屋子去找背篓和镰刀过来。 赵阿福被贺荆山说得一脸茫然,没有啊,哪儿有他说得那么严重? 但是既然贺荆山想去,那就让他去好了,省的自己爬山还累得慌,外面还冷。 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是当贺荆山真的去了山里的时候,赵阿福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特别是想到上回在深山里出现的黑熊,贺荆山身上的伤现在又没怎么好,要是这次再遇到熊什么的…… 想到这里,赵阿福的心里就更担心了,完全不敢再往下面想了。 赵阿福这边正想着,却不知身后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小鱼就躲在屋子里,透着门缝瞧着站在外头的赵阿福,一双手紧紧的抓着门边,一双眼睛里透着满满的疑惑。 难不成荆山哥哥跟赵阿福和好了? 之前他们不是关系很恶劣吗?而且赵阿福的性子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了?荆山哥哥会因为赵阿福的性子变了,就不讨厌她了呢? “小鱼,你怎么站在这里?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小鱼心头猛地一惊,可在转身的一刻,脸上立马就堆上了笑容,拿手比划着,“三哥,我好多了,有你们在我不怕。” 贺书摸了摸小鱼的头,因为小鱼口疾,也学会了看她的动作,就笑道,“大哥去给你爹采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再去休息一下。” 小鱼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郑氏就从屋里出来了,走到赵阿福面前,手里拿着刚煮好的饺子,还有些局促,最后还是开口了: “阿……阿福。” 赵阿福回过神来,转眼就见到郑氏端着碗在面前。 “娘。” 郑氏对赵阿福的感觉很复杂,因为贺荆山,她没了丈夫,虽然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但是怎么会不怨? 赵阿福之前又是那种蛮不讲理的性子。 郑氏淡淡的说,“饿了?饺子煮好了,先吃点儿。” 这饺子还是赵阿福拿过来的,郑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那只拿着碗的手要伸出去又伸不出去的,看得赵阿福都有些难受了。 赵阿福直接伸手就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笑眯眯的看向郑氏,“娘煮得真好吃,比我煮得正到好处,好香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郑氏听赵阿福夸饺子好吃,也高兴。 “那你多吃几个。” 吃完了饺子,眼见着时候还早,赵阿福也不能就这么闲着,正好她在现代的时候还学过一些按摩的手法,便开始帮郑氏按按,疏通筋脉,对老人家身体也有好处。 再看贺荆山这边,两人正采着药,忽而一阵呼救声就传了过来,贺荆山顿时眸色一紧,转眼就看了看。 “大哥,怎么了?” 贺平正找大嫂说的玄参呢,就见到贺荆山脸上透出了异样。 贺荆山拧了拧眉头:“走,去那边,有人求救。” 闻声,贺平立马屏息仔细听了听,顿时没有一挑:“没有啊,大哥你是不是听错了?” 贺荆山向来听觉就很灵敏,不会听错。 “救命啊……” 这次贺荆山能够非常清楚的听到,那就是有人在呼救,握着镰刀的手一紧,迅速的跑了过去,在离开的瞬间,他回头嘱咐,“待在这儿,别乱跑。” 贺平见到贺荆山这么着急,担心出什么事了,怎么待得住,下一秒就跟上去了。 等到贺荆山跑过来,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只皮毛纯白的雪狼,正扒着一棵老树往上跳,而树上有个年轻人,紧紧扒拉着树喊救命,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大雪天,也没食物,想来这狼也是饿极了。 贺荆山从背上摸出箭,抬手搭箭,拉弓,保养得极好的弓箭顿时寒光湛湛,冒着煞气,贺荆山眼眸你一沉,箭飞一般射出去,那狼被射个对穿,直接倒地。 贺荆山转眼就到了树跟前,那人见狼确实死了,哆哆嗦嗦软着手脚从树上爬下来,一下来就说道:“多谢多谢.....哎呀是你啊。” 这不就是那个胖女人的丈夫么!哇!真是太巧了!不愧是能猎到野熊的男人,箭法这么准! 这人锦衣华服,身上金玉环佩,一副生怕不知别人自己有钱的样子,正是之前被赵阿福忽悠过的云来客的佟掌柜,佟瑜。 贺荆山一早就认出了人,却对佟掌柜为何这副打扮出现在这深山里存有疑虑,所以态度不温不冷。 他冷硬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瞥了佟瑜一眼:“这一带不安全,你还是早些离开。” 说着,贺荆山就起身准备离开,却没想一转身,心头猛地一惊。 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头野猪,这野猪的个头还不小,看起来也得有三百多斤了。 特别是那野猪嘴里露出来的锋利的牙齿,在寒风中透着冷冽的气息。 那本来还要拦住他说话的佟瑜,这会儿脸上满是一副惊恐模样,结结巴巴的大喊,“嗷嗷,还有还有……野兽。” 再次吓得站都站不起来,哪里还有平日里小爷我如何如何的潇洒自在。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过于失态,丢了脸面,踉踉跄跄想从地上站起来,手脚并用着好不容易爬起来,还没站稳,那野猪嗓子眼里发出赫一声猪哼,他又猛一下摔地上去了。 “快!英雄快救我!小爷我重金酬谢!” 贺平赶过来,正觉危险,还听这公子哥这般语气,又好气又好笑。 但不稀得搭理这种纨绔子弟,大冬天的跑上山,肯定是稀罕山里的野味来冬猎,怎么,出事了就求得到他们这种平日里被他看不起的下等民。 不过他也不敢想那么多,拉住贺荆山:“大哥!这野猪太大,太难对付了,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毕竟这是涉及人命的事情,能救人当然救人,可眼下这野猪也恁大!怕是自己都难保哪里还管的上别人! 第70章 好功夫 佟瑜听出贺平话里的话,哆哆嗦嗦连声大喊:“喂喂,我可收过你的熊掌,你不能见死不救” 佟瑜都急的快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报出来了,好让这人知道不救自己他们也会有杀身之祸。 他堂堂京都一霸,可不能死在野猪的嘴下。 难看了些。 可心里面却抱怨那边老爹来,好啊,让他儿子来深山老林找什么人,那能有什么人,这下儿子的命都快搭上了! 贺荆山看那野猪马上就要发作,顾不得太多,沉下嗓音不容置疑道:“大郎,你带佟掌柜到树后面去躲着。” 贺平一下就猜到贺荆山是想一个人跟野猪抗衡,可那怎么行! 这野猪要是一般点大小他也不说啥了,大哥虽然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可这看着都大的要成精了,怎么会好对付! 佟瑜听他这么说,急忙连声道好,冲贺平喊道:“快来扶小爷我!” 见贺平迟迟没有反应,佟瑜心里骂一声榆木疙瘩,然后手脚并用爬到那棵最大的树后面去了。 用最狼狈的姿势逃命,一身云纹披风又沾上土,还被山中灌木勾了丝,佟瑜心中哀叹,心爱的衣裳彻底报废了。 贺荆山见野猪蹄子在地上刨动,猪嘴赫赫发出声音,知道它就要发动,厉声对贺平一声快点,就先发制猪握紧手中的镰刀冲上去。 贺平心里一紧,却知道自己不会和大哥配合,只会给他添麻烦,真是空有一身力气!他也只能跟着佟瑜一并躲开。 与此同时,野猪也发起猛烈进攻,贺荆山眼看到了跟前,那猪牙散着冷芒,足足成年人的小臂那般长,他若撞上去,被戳个对穿都有可能,他顺势往地上一滚,翻滚半圈和野猪错开,然后提着镰刀狠狠给猪后颈来了一刀。 这一刀,就是冲着致命去的! 对付这种大型野物,最好就是一击毙命,否则简直是后患无穷,被彻底激怒的野物会更加狂暴! 这野猪一下被躲开,又被劈开小半截脖子,一边喷血一边怒吼,贺荆山堪堪拔出镰刀,它竟然直冲冲嘶吼着朝贺平和佟瑜去了! “啊啊啊!快,快躲开!”佟瑜吓得七魂六魄都要飞出去了,赶紧绕着树跑,恨不得一下子蹿树上。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也不忘拉贺平一把,拉他一起跑。 贺平惊讶的看拉着自己狂奔的花花少爷,心里有点别扭,生出点感激。 一眨眼那野猪锋利的牙齿就要戳到贺平胸膛上了,贺荆山顿时一个纵身,又就这刚才劈开的口子狠狠劈下去! 腥热的血喷洒了贺荆山满脸满身,那野猪连再喘息一声的余地都没有,被劈开半截脖子,轰然倒地! 但凡贺荆山的精准度有半分差错,那镰刀砍不到上一次的伤口里,也绝不会将野猪毙命,那贺平,势必会被这猪牙戳破胸膛! 直到此时此刻,佟瑜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夫有多好! 真该让京城里那些整天吹嘘自己武艺好的看看,这才叫功夫! 他们要是到这来,只怕会吓得尿裤子,哈哈! 贺平吓得不轻,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身上也被喷了不少血,却还是赶紧去关心贺荆山,见他的确没事,才松一口气。 贺荆山见他毫发未损,才去查看死透了的野猪,嘴角勾了勾:“今晚有猪肉吃了。” 他想到阿福包的猪肉馅饺子,阿元很喜欢吃,每次都吃好几个。 就在此时,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赵阿福这一等没见到贺荆山他们回来,二等还没见到,心里顿时就有些慌了。 她说的那几味草药也不难找,上回贺荆山跟她一块儿去采药的时候,她就教他认过,再怎么难找现在也该回来了呀,而且还有贺平跟着一块儿,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正想着,贺书就走了过来:“大嫂,晚上天冷,要不,你……进屋里等大哥?” 贺书说着,眼神也不住往外面看,外面冷飕飕的,寒风呼呼的刮过,风一沾到身上就冷得刺骨,也不知道大哥和哥哥在山里怎么样了。 赵阿福往胖乎乎的小手里哈气,打了个冷颤,“你大哥还没回来,我心里有些担心,上回他在山里就遇到了黑熊,现在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遇到熊,或者雪狼了。” 说着,赵阿福那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刚才她还没怎么往这上面想,现在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贺荆山身上还有伤,要是遇到狼,狼群居动物,狼多起来,他们还真有可能吃大亏。 想着,赵阿福的心里就更慌了,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早知道这样,她刚才就不跟贺荆山生气了,要是自己跟他一块儿去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心安。 这会儿赵阿福才知道,原来贺荆山在不知不觉中在她的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 她现在已经不管这是原主的反应还是她的反应,她只知道她现在真的很担心贺荆山,想要他平安。 想着,顿时手心一紧,赵阿福转头嘱咐,“贺书,你在家好好照顾娘还有小鱼,我去村里喊几个人去找好你大哥他们,再晚了我担心出事。” 听到赵阿福这么说,贺书心里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大嫂,我跟你一块儿去,多个人也能多一层把握。” 贺书这边话音才落,小鱼就走了出来,碰碰贺书哥哥的手臂,在门口比划,表示自己可以,“三表哥,嫂嫂……你们赶紧去,有我!” 既然如此,赵阿福也不敢多耽搁了,贺书拿上锄头就跟着赵阿福一块儿去了里正那里。 从这里到里正家里还有一段路,路上也有些人家,这会儿正是大家从地里回来,准备吃晚饭的时候,见到贺书手里拿着锄头,跟着赵阿福一块儿,都停了脚步。 “阿福这是去哪儿?” “好像是往里正屋里去了。” “那后面跟的不是力叔家的三儿子吗?怎么跟在阿福身后,手里还拿着锄头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第71章 世态炎凉 “里正!里正大人,您在屋里吗?” 赵阿福走到里正的院子门口,冲着里面就喊了两句。 里正盘腿坐在炕上,才换了个干净的衣服准备吃饭了,就听到外面叫自己的声音,重新穿了衣服出去,一看是赵阿福和贺书。 “老贺家的,这天黑压压的,眼前要下暴雪了,你怎么过来了,发生啥事儿了?” 里正的话音才落,里正的妻子郑氏也从屋里出来了,一见是赵阿福,那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这赵阿福一天天的怎么事情那么多,前几天才不知天高地厚的开祠堂脱离母族,一个人连祖宗都没了,大逆不道。 现在又来找当家的,不知道有什么麻烦事儿。 忽略郑氏不善的眼神,赵阿福上前一步就说道:“里正,我夫君和大郎进山里找草药去了,去了已经大半天还没回来,眼看要下暴雪,家里人也都担心,怕出了什么事情。” “里正能不能找几个壮年,我们一道进山里看看?” 里正摸着胡子,看看天色,“成,那我……” 里正正说着话,郑氏赶紧拧了下当家的手臂,剜他一眼。 然后郑氏阴阳怪气的道,“你也知道要下暴雪了,你夫君在山里带惯的一把好手,他要是出不来,这些进去的乡亲们能出得来,你这是不把他们的命当命?” 这大晚上的,她可不能让当家的去冒这个险。 何况这大雪之前就下了好些时日,那山里的野兽能出来,肯定要饿得半死,出来咬人吃的,死了人,到时候怪谁,还不是怪里正找的人。 贺家的真是不懂事儿。 更何况,赵阿福这人品,好吃懒做的德行,虽说这几天看着变好了些,谁知道以后呢?郑氏才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连亲娘,说不要就不要了,这种戳脊梁骨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更别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乡里乡亲。 一听郑氏这么说,赵阿福心里就急了,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急促,“郑婶子,我夫君这些年没少为村里出力,里正大人的吩咐一直尽心尽力,轮到我夫君出事,现在就不管了?” “赵阿福,瞧你这话说的,谁能拿命去管呢?”她是里正妻子,也不担心会得罪了赵阿福。 毕竟她说得是事实,头顶黑云,说不得进去就暴风雪砸下来,为了两个人,还得再搭进去这么多人的命? 倒是外面有几个邻里邻近的听到声音出来瞅瞅,听到这儿,想起贺荆山的好。 不忍心的安慰几句,“贺老大家的,你也别急,荆山兄弟是一把好手,工夫厉害着呢,万一只是出来耽搁了,要不你现在回家看看,兴许回来了呢?” “就是,再说了,我们也没荆山兄弟的工夫,进去了,也怕出不来。” 郑氏听着这些话,轻蔑的瞅了眼胖乎乎的赵阿福,你看,这谁愿意去呢?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贺荆山厉害,流露出的意思都不愿意去。 难道厉害的人,就不能遇到危险吗? 现在天气恶劣,赵阿福知道自己找人是强人所难,但是这些看着贺荆山长大的人的行为,也让她寒心。 哪怕是说,愿意跟着到山口去看看呢。 但也有原主名声太差的缘故,要是原主之前人缘好,也不会人人看她白眼,眼露轻蔑。 春梅端着碗在里正门口看好戏,眼睛吊得老高,忽然嗤笑,“我们没本事,可宋家有啊,阿福你和宋举人同床共枕过呢,去求求宋举人?” 说完,周围传来噗嗤的笑声。 赵阿福爬床宋举人,被打断了腿扔出来,众所周知,只是碍着贺荆山的面子,平日里没当着面说。 春梅得意的很,啐了一口唾沫,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鬼样子,要不要脸呐。 不过,这赵阿福好像是瘦了点,脸上的斑斑点点,凸起也好像都少了许多,看着不那么吓人了。 但是不吓人又怎么样,一个丑陋的死胖子,大字不识一个,宋举人当时就应该打死了事。 免得祸害乡村,整个村的名声都搞臭了。 林氏拉了拉春梅,“行了,都少说几句,好歹贺老大以前多多少少也帮过咱们,以前阿福是不懂事,可现在阿福改了,咱们没法儿帮,那也不能说这种话去戳她的心啊。” 林氏是个明事理的人,上回赵阿福救了她家胖虎,这份恩情她一直记挂在心里呢。 可是林氏这么说,可就是打了刚才那些数落赵阿福的人的脸了,特别是郑氏,一听这话,心里可不高兴了。 “林氏,按照你这话里的意思,是里正和我们这些人都是不将情理,见死不救的人了,就你那一家子是好心人了?” “就是,林氏,既然赵阿福对你家胖虎有救命之恩,那让你当家的去啊,去帮赵阿福,去进山找找。” 郑氏开了个头,春梅打棍随上,林氏顿时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贺书哪儿见过这场面,顿时气愤得眼睛都红了。 贺书忍不住抹眼泪,扯扯嫂子的袖子,声音哽咽,“大嫂,他们不去,我们去,我们走。” 眼见贺书忍不住哭了,赵阿福眼眸逐渐冰冷,摸了摸贺书的脑袋。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没出息。” 赵阿福心里也明白,他们不会帮自己,就算有人想帮,但看看郑氏的态度,谁会和郑氏唱反调? 正想着,里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行了!都别嚷嚷了!” 大伙儿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春梅撇撇嘴,不屑的扫过赵阿福。 拧了拧眉头,一脸为难的看着赵阿福:“阿福啊,你也听到了,我是里正,不能拿着乡里乡亲的命去冒险。” 里正的话,在意料之中。 旁边的贺书一听这话,就知道没希望了,眼里露出失望。 想着,赵阿福的心头顿时一冷,嘴角勾了勾,“里正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儿确是不好麻烦大家,以前我赵阿福也不怎么会做人,做了太多对不起大家的事情,今天在这里我就跟大伙儿赔个不是了。” 赵阿福拉了拉贺书,“我们走!” 第72章 见色起意后的喜欢 赵阿福这一举动可让大伙儿都惊呆了,之前就有人听说赵阿福改了,还有些不相信。 今天这么一看,似乎还真是变了。 被拉着走的贺书更是心里不是滋味,往常开口就骂动手就打的赵阿福,为了大哥居然忍让到了这个地步。 赵阿福心里可清楚,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好名声做个铺垫。 贺荆山说得对,这个时代,女人的名声很重要。 她以为自己过好了,无所谓其他人的眼光。 但现在她体会到了,当你不够强大,需要他人帮助的时候,人脉关系实在太重要了。 见状,林氏就上前抓住赵阿福的手臂,担忧的劝慰:“阿福,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之前虽然也觉得你……那什么,但是年纪小都有不懂事的时候,你现在改了,大伙都会看在眼里。” “只是贺老大的事情,现在实在是危险,别说其他人,就是你想进去,我们都不同意。” 林婶子说的这些话,让赵阿福心里暖了下,“林婶子,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阿福记在心里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阿福能帮的,一定竭尽全力。” 然后转头对贺书道,“贺书,咱们回去。” 说着,赵阿福就挺直脊背,带着贺书一步一步往回走。 一路上,赵阿福都在思考,以往有贺荆山在,她嬉嬉笑笑的蒙混着过日子,想着赚钱搬出忙山村就好了。 可她现在恍然明白,如果没了贺荆山,她恍然闯入陌生的世界,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贺荆山给的,不仅是一个安神庇护之所,也是她能活下来的命。 她来到这儿,最开始是见色起心,可后来,越来越多的次数都是贺荆山护着自己,她是真的喜欢贺荆山。 想着,赵阿福顿时手心一紧,脚下的步子一顿,看着那片漆黑的山林,心里就做了一个决定。 “贺书,你先回去,我去山里找找你大哥他们。” 闻声,贺书赶紧走到赵阿福面前,慌忙说道:“不行!”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好像不对,贺书缓了缓,又说道:“我……我的意思是,我跟大嫂一块儿去,没找到大哥和二哥,爹娘他们心里也不会踏实的。” 赵阿福蹙眉,贺书的身子板本来就弱,小鸡仔似的,年纪又小,要是等会儿去山里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干娘一家还不得生宰了自己? 可赵阿福没想到的是,自己回家拿了一把锋利的菜刀别着,往山里走,贺书居然偷偷摸摸的跟上来了。 可怜兮兮的跟在她身后,赵阿福只能无奈得同意。 “贺大哥,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我能不能在你们家歇一宿啊?”佟瑜看着天色,乌漆嘛黑的,他也没和佟二碰上。 那死小子,都不知道找人赶紧来找他家爷? 知道贺荆山的名字后,佟瑜就也一口一个大哥的叫上了。 对着威武雄壮的救命恩人再没什么少爷架子,若不是贺荆山满身的血,又用麻绳拖着一头大野猪,呛鼻的味道属实浓郁,恐怕他得凑到跟前去贴着说话。 贺平见他这么自来熟,不太高兴,因为今天本就是因为救他差点遇险。 若是出了什么事,回去娘不知要怎么想大哥。 贺平知道,他娘虽然不至于对大哥冷脸,但这么多年了,因为爹的事,心里面也一直有个结,所以对大哥永远淡淡的。 要不是因为刚才临到跟前,这大少爷还特意拉他一把,贺平才不愿意让他在这住一宿。 这寒冬腊月的,晚上又冷又黑,到再晚一点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在外面站一个时辰,手指头都快冻掉咯。 贺荆山看了眼穿得花里胡哨,现在狼狈不堪的佟瑜,觉得他跟个麻雀似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那么说话。 他以为家里的小胖子就很话痨了,佟掌柜的能把小胖子比下去。 可佟瑜不知道贺荆山心里的想法,只是更高兴,对贺荆山也起了浓厚的兴趣,还不停问这问那:“贺大哥可是跟谁学过武艺?” 黑夜里贺荆山不由侧目看一眼佟瑜,也就是这时,他们前面忽然出现火光。 贺荆山还没定眼看出是谁,就听到熟悉的娇软的声音,带着惊诧和恐慌。 “贺荆山!”赵阿福心里头一松,谢天谢地,她终于找到他了! 可下一秒又紧紧揪了起来,他浑身是血,实在是骇人! 贺平就更别说了,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贺荆山,原来打猎这般吓人! 这还是贺荆山已经把脸上的血擦干净,要是没有,这俩人乍一看清楚人,还不知道什么心情。 赵阿福迈开脚步就跑过去,泪眼汪汪的冲过去,“你有没有受伤?” 贺荆山听到她的语气,心里一下软的一塌糊涂,大掌一伸接住扑过来的小胖子,带着沁香的温度。 他哑声安慰,“阿福,我没事,都没受伤,好好的。” 赵阿福看他还满身力气的拖着野猪,一点都不累的样子,才彻底放心,同时又生气:“你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个时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都担心死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和阿元以后怎么办!” 贺荆山被训斥,一声不吭,跟村子里那些被自家娘们训斥的怕媳妇的男人没什么区别,但其他三个男人一时间也没觉得有什么。 别说别人,他自己心里都觉得这才是应该的,不知为什么还很开心。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贺荆山低声道,胳膊也忍不住用力回拥了她。 赵阿福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这才闻到了血腥浓重的味道,梗着脖子说,“对啊,就是你不好。” 那边的佟瑜头一次被忽视的这么彻底,也急忙过来打招呼:“胖...贺家嫂嫂。” “咦?佟老板你怎么在这?”赵阿福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这佟掌柜怎么大晚上的出现在这荒郊野岭,还一身狼狈。 佟瑜哪能说自己为啥来这里,咳嗽两声:“这不是馋野味,跟我家小童一起过来打猎,结果让他去村里借个水囊,我就碰到狼了。” 狼? 赵阿福这才注意到,大郎背上的背篓里还有一只死去的雪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佟瑜嘿嘿一笑,眯着眼仔细看看赵阿福:“嫂子好像瘦了点。” 阿福本来想说,谁是你嫂子,但听清他说什么,心里面乐了。 那可不是,女人嘛,哪有不喜欢被夸的,当然这里是不能随便夸的古代,但佟瑜这句话并不逾越。 她也觉得佟瑜的理由有点牵强,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们也不好多问。 要下暴雪的天气进山吃野味,这借口假得她都不屑听,没技术含量。 第73章 这该死的男人,分外迷人 佟瑜一到贺平兄弟家,里外打量一番,说不嫌弃是不可能的。 这家怎么破烂成这样,简直不是贺大哥应该住的地方! 殊不知贺荆山和赵阿福住的比这里还要破旧,饶是如此,佟瑜也不想今晚在这睡了。 那床,就是破木板拼成的,人一坐上就吱吱呀呀的响,这能睡人么! 贺平见他的模样,心里头暗道大少爷做派,却也还是尽量把床铺收拾好:“就睡一晚上,我估计今晚没过完你们的人就找过来了。” 佟二倒是真的是去借水囊的,佟瑜这会却忍不住想。 这家伙应该不会笨到这么晚还一个人上山找自己,不去叫人的? 幸好佟二没佟瑜那么傻,见天色太晚,知道自己犯错,可又急不得,赶紧通知这邙山村的里正去了。 这会贺荆山浑身腥气,但若是早早去洗干净,再来处理野猪肉,那又得沾一身臭味,索性直接就在院子里处理起来。 赵阿福不想让小阿元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景,就让他在屋子里吃炒豆子,自己在身上反套一个麻布衣当围裙过来看贺荆山处理野猪。 这野猪皮糙肉厚,和后世那种专门养殖的猪是绝对不同的。 所以光是剖解,就得费一番力气,男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活,刀起刀落,分开皮肉,筋脉,把骨肉分解开来。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胳膊抬起间,充满原始力量的肌肉隆起,看得赵阿福心潮澎湃。 瞧瞧,这肌肉多性感,还有这青筋,一看就很好扎血管。 男人的手臂,她摸过,很硬。 赵阿福视线一低,看向他胸膛的肌肉,还有腹肌,眼睛都亮得发光。 这该死的男人,怎么那么勾人! 她想起来家里腌制的熏肉,等这次回去,就可以把剩下的取出来拿去镇子上卖掉,赚一笔钱。 等钱存多了,看着把家给修一修。 不然就算如今她又买被子,又买衣服的,也扛不住这宁古塔大腿深的冬雪。 “好看么?”贺荆山见她从头到尾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眼睛都快忘记眨,不由心里生出点好奇来。 到这个时候,他也没发觉,赵阿福影响自己的心绪和想法越来越多了。 从前他都只当她不存在似的,除非她闹得很,才会注意到。 赵阿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看呀。” 当然好看,她就喜欢这种充满男人味的男人,做梦都能让她流口水,得亏这个年代的人欣赏不来贺荆山的帅,不然说不定就有那种芳心暗许的小姑娘呢。 贺荆山不知道她说的好看,不是他说的意思,还要问她什么,就听外面闹腾起来了,有人砰砰砰敲门。 赵阿福见贺荆山满手的血,自觉的蹦跶过去开门。 才一打开,就看到里正的脸,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火把。 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小半边天。 这些人里有许多都是刚才阿福去求里正喊人一起去找贺荆山时,在旁边看热闹的。 因为她打开的门不多,所以里正这个角度只看得到她,不太好意思低咳:“是这样,阿福,这会大家伙要上山找人,每家要派出来一个男丁。” 赵阿福下意识就以为,他们要上山去找贺荆山,就有点感动的打开门让里正看:“里正,没事了,荆山平安回来了。” 这一打开,就露出那一大堆足足有两百来斤的猪肉,还有完好无损的贺荆山。 然而外面的众人面色却很微妙,里正又咳嗽两声:“阿福,是那镇子上的云来客的掌柜的,今天上山,现在找不到人了......” 他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贺荆山本村的找不到了,他们不去找人,这外人进山迷路,反而发动全村的人。 阿福该是什么心情。 果不其然,赵阿福的脸色倏的变了。 她都想伶牙俐齿直接质问,可想到之前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名声不好,再加上贺荆山也因为曾经的事。 村民对他印象不好。 所以夫妻两人在村子里没什么好人缘,才造成刚才那种情景,她就忍下来了。 好名声是一定要造的,不然在这种小山村可不好过下去,可,她赵阿福也不是什么特别大度的人。 “既然荆山平安回来就好,只是这会恐怕还是得再走一趟。”外面有村民知道贺荆山的为人,而且也就他最熟悉山上,他不去谁去!所以这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赵阿福心里呵呵冷笑,去你个大头鬼,面上却不显,而是笑吟吟的:“里正,这就不用去了,因为这佟掌柜,可就在我们家呢,这会平平安安的。” 一说佟掌柜,她就想起后世电视里的佟掌柜。 忽然就有点想笑,别说,佟瑜那憨样,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里正的脸上瞬间显出喜色来,后面的村民们也顿时轻松,这不用上去,当然是好。 大晚上的上山,太危险了,这外面冻死个人。 赵阿福笑道:“这可是荆山救回来的,当时正被狼追着呢!” 那边的晾衣绳子上,可不正吊着一只死去的雪狼! 村民们再次对贺荆山打猎的手艺有了新的认识,同时这会松气下来,开始打量野猪肉,那可是肉啊! 那么多! 他们家都多久没见过肉沫子了,可这里一下子就有这么多! 怪不得之前赵阿福吃的那么胖! 敢情这天天吃肉呢! 佟二知道自家公子爷没事,激动的就往前冲:“哪儿呢哪儿呢!掌柜的!” 今天真是快把他急死了!要是爷出了什么事,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罪的! 跟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壮丁护院,是他放自己携带的信号弹召来的。 正是因为这么多人来,还允诺找到人给邙山村捐一笔钱,这邙山村的众人才不敢小觑。 里正也寻思着刚好找一下贺荆山,卖赵阿福一个人情,刚才也实在是不好意思。 谁知道现在这人情是没卖上,反而尴尬。 赵阿福看见这些村民的眼神,才想起来财不外漏,但既然已经这样,她可以另外做打算。 只现在捂着脸把笑容收敛,赵阿福道,“今天荆山也是遇到大麻烦,那野猪呀,只差一点点就要把大郎和佟掌柜戳个对穿!荆山也险些受伤,这要命的事啊!” 可不是,那打猎是好打的么!那都是拿命拼呢! 这样一想,刚才还有些馋猪肉的人都有点畏缩。 第74章 斗米恩升米仇 佟瑜在这种环境里,本就睡不着,闻声踩着鞋子就往外跑,看到佟二,一时间又喜又气:“你......” “掌柜的,掌柜的,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佟二猴精猴精的,哪不知道赶紧先认错,尽管他迟迟没回来也是有原因的,可只要是耽搁主子的事,那就是千错万错。 佟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收拾人,加上这佟二认错态度诚恳,也不再说什么,拧着鼻子避开那猪肉走过来,还知道跟里正打招呼:“这大晚上的,劳烦各位了,等明天,我佟瑜必定重礼回报。” 当然,他肯定还是回报贺家的多,毕竟没有贺荆山,这会这些人上山,找到的恐怕就是自己的尸体! 既然人已经找到,平平安安的,又承诺会给邙山村重礼,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而且贺荆山也没事,让原先有点不好意思不帮赵阿福找人的,心安理得的觉得,赵阿福就是瞎担心,看,这人不是没事么。 贺荆山再怎么都是猎过老虎的人! 这便各回各家,各搂各婆娘回去,过一会,估计整个村子都会知道,今天有镇子上的有钱人被他们村子给救了,人说要送礼给他们,还有,贺荆山猎了头大野猪回来! 这天色太晚,佟瑜走不了,还是将就着在这睡一晚上,来找他的其他人可就没他那福气,只能在在柴火房里打个地铺,冷是冷了点,总比站外面强。 第二天一大早,赵阿福都还没睡醒,佟瑜那几个所谓的云来客的护院们已经回一趟镇子叫好舒适的马车,带好干净华丽的衣衫,洗漱用品,以及安排给邙山村的回礼回来了。 赵阿福一醒来出门准备洗把脸,看到的就是大厅内堆积成小山的礼盒,不由看呆了。 这什么情况? 现在才大早上六点多点,天都还没亮呢。 她不由偷偷问贺荆山:“荆山,这怎么回事啊?他们昨晚连夜回去了?” 贺荆山半夜听到一点响动就能醒来,当然对这群人的来去一清二楚,对佟瑜的真实身份更多几分考量,知道这位掌柜的绝对不只是一个客栈的掌柜那么简单,光是看性格就知道不像。 “寅时初走的,寅时末才回来。” 赵阿福仰着脑袋算一会,才知道是凌晨三到五点的时间,不由咂舌。 佟瑜这公子哥可是又睡了整整一个时辰,天色大亮,才从床上爬起来,这个时候,村子里的村民们早都醒来吃罢早饭开始干活了。 他们津津乐道的佟瑜,平日里可是要再多睡一会,这会还不是被饭香味给勾醒来了。 有了新鲜猪肉,赵阿福就会好好发挥自己的手艺。 猪肉本就腥味浓郁,后世的猪都是要阉了,这样会大大减少腥臊味,所以别看这个年代的人馋肉,那也是构架在有腥味的基础上的,所以猪肉并不算难普及。 这野猪肉更别说,味道的大得很,做熏肉肯定是美味的,但平日直接做饭就有点难以忍受了。 赵阿福昨晚睡觉之前,就用料酒和姜片腌着,早上起来,再用一个鸡蛋浸透,待蛋液被吸收的差不多,再用肥肉炒出腥油,最后再炒肉,虽然调味品不多,但酱油炒肉丝已经是极其美味的。 再煮些红薯粥,柴火烧的火旺盛,很快能把红薯块炖的熟烂在粥里。 因为最近贺荆山和赵阿福都存了点钱,所以之前给干娘家送来不少粮食,先前他们家母鸡下的蛋,都是轮不到自己吃的,要拿去卖一点钱买粮食,如今也能拿来给干娘补补身子了。 最后就是菜,这冬天里几乎是没什么野菜,所以都是自己地里种的土豆和大白菜,可只要有油水,做出来就无疑是美味的,酸辣土豆丝,醋溜大白菜。 一顿饭,荤素搭配极秒,色泽诱人,这是贺家实在难得的一顿饭。 别说贺二郎和小鱼还有阿元,那贺平也不过才十五岁,在阿福看来就是半大点孩子,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好喝好可怎么行。 阿元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嗅这,有了点肉的小脸看着十分讨喜,小鱼跟在他后面比划,让他现在不能吃,这贵人还没起来呢。 赵阿福可不惯着佟瑜,也不当他是什么贵人,她家贺荆山还是他救命恩人呢,他好意思让他们等着不吃饭,他们怎么就不好意思不等他。 所以这饭菜额外给佟瑜还有佟瑜一起来的人留一份,赵阿福直接带着贺家人开动,她才不会饿到阿元呢,她比亲娘还亲。 看到阿元大口大口吃肉,她心里面就高兴。 等佟瑜睡醒,这贺家人的早餐都吃到一半了,佟二屁颠屁颠的上去帮他洗漱,换上崭新的华服,戴好配饰,才算好,这么一来,贺家人的早餐进行完毕。 郑有才吃完饭当然不会闲着,帮贺荆山收拾好猪肉,准备按照计划的,一大部分拿去镇子上卖,一部分留着过年,还有些,要便宜卖给村子里的人。 这是赵阿福提出来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她懂,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她也懂,从前拿了她家好处还狼心狗肺的,不就是斗米恩升米仇。 但以后他们要想在邙山村里好好过,没有点好名声也是不行的。 所以阿福就想出这一出,反正昨天那么多人也瞧见这猪肉了,临到年关,谁家不买点肉过年,除非是那特别穷的。 贺荆山听到她的打算,当然同意,今年冬天,已经是他们家过的最温暖富足的一个冬天了,现在阿福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去听。 赵阿福看着穿着华丽,与这穷乡僻壤格格不入的佟瑜,啧啧两声,不过这一下她也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古代有钱人是什么样子的。 以后她也会带着贺荆山和阿元过上吃饱喝好睡好的好日子滴! 贺家人并没有过多客气佟瑜送的谢礼,毕竟人都带来了,他们再客气,还能让人拿回去不成,况且救他本也差点让大郎和贺荆山遇险。 等佟瑜吃完饭,郑有才才憋不住气,开门准备去外面逛逛,这一开门,就愣住了。 第75章 别想白嫖 这全村的人有一多半都围在这门口呢,脖子伸得老长,都想透过这土墙头看看里面什么情况,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见郑有才出来,一阵骚动。 而佟瑜刚在凳子上坐稳,优雅的拿起筷子要进餐,忽然就被当猴围观,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吃下去。 佟二看到他如此,一招手,那边跟他们一起来的护院们就把门重新关上,拦住好奇打量的目光。 别看这里是偏远的小山村,乍一听觉得很乏味,其实啊,这村子里几十口人,每天都能给你编造出点新奇事来,每天都有人嚼舌根子,不然那生活不得无聊死。 这邙山村偏远,少有镇子上的人来,这次不光来了这么多,还是有钱人家,他们可不稀罕。 赵阿福见这么多人都聚着了,索性直接让贺荆山把决定便宜卖给村子里那些人的猪肉扛外面去,贺平帮忙搬个破桌子出来,铺上一块还算干净的麻布。 这是要干啥? 吃饱喝足正没事干想凑热闹的村民们立马好奇心揪起,这么多肉!这贺荆山是要给大家伙分肉吃么! 这么一想,众人不由眼睛发亮,那他们过年岂不是不用买肉了! 然而下一秒赵阿福就打破他们的美梦,搬个板凳坐门口:“各位乡亲父老,今天这猪肉,便宜卖了啊,只对咱们存人优惠,你们也知道,荆山带到镇子上去卖,那一斤都要五六十文的,就算卖给肉市,一斤最少也得四十文,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就便宜给大家伙,只要二十文一斤!” 赵阿福以为,自己说完,大家伙都会很开心,冲上来抢着买肉,虽然邙山村村民穷,但打过年的,谁家都要去镇子上买点肉意思意思,所以这肉,他们应该很热情才是。 然而她刚说完,却没一个人有动静,反而面色奇怪。 直到第一个人开口,赵阿福才明白过来他们在想什么。 “阿福啊,你们这么多肉,自己家过年吃都够了,卖都怕卖不完,你看,这野猪又是咱们邙山打的,一家分一小块,让咱们村子过个好年,以前你不也给那几个婶子送过肉么,怎么换咱们就不行啦?” 想屁吃! 阿福心里啐一口,怎么,还想着白嫖啊? 她左右看看,那些人竟然还都不说话,显然都是这个想法,心里呵呵冷笑,面上却作悲伤状:“哎呀,婶子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大家伙想过好年,我们这不是便宜了这么多么,大婶子,这野猪,是荆山拿命在拼啊!” 她也不提昨晚,就提危险。 “昨天荆山不说我还不知道,那野猪牙,跟咱胳膊一样长,能把那百年大树都戳个大窟窿。” “你说,荆山身上还有伤,我干娘也整年身体不好,这治病抓药都要钱,我们两家过的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这不存一点余钱余粮,谁要是再出什么事,我们家可怎么活啊!” 赵阿福不提还好,一提众人想起来,昨天人家求着他们上山找人,他们都不去,这回怎么好意思去问人家白要肉呢,肉人家是有的吃,可那是拿命拼的,肉和命,他们还是清楚孰轻孰重的。 这么一来,就有人觉得刚提出要拿肉的人不厚道,你看看这贺家的门墙,破破烂烂,在村里算得上是最差的那几户,你抠唆谁不行,去抠唆人家的东西。 “是啊,荆山不容易,谁好意思白拿人家家的,不嫌丢人啊,你们不买我可买了。” 这么好好想想,反正过年都要买肉,这里这么便宜的,不买白不买啊!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不管是谁,都是抗拒不了打折这种事的,尤其是女人们,这各家婆子一思忖,觉得行,立马撺掇着男人拿钱,买,今晚就炒腥油!给家里的小萝卜头过过嘴瘾! 反正便宜。 赵阿福就这么在家门口做起了生意,她还送买肉的村民们一小块熏肉拿回去尝尝,村民们一边稀罕,又一边惊喜这意外之喜,直觉得阿福会做人,自己今天捡了大便宜了。 那边躲在人群后面,想凑热闹看贺荆山救的富家老爷的赵小梅看红了眼,那铜钱跟流水一样哗啦啦的进到赵阿福的口袋里去,真是气死人了! 那钱怎么不进自己这呢! 不行,自己得告诉娘去,这贺荆山和赵阿福,赚大钱,也不想着给她们,难怪这贱蹄子姐姐非要跟她们脱离关系。 要说自从这赵阿福不给她们家送肉送钱了之后,她和娘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就她们娘俩,又都不会赚钱。 就是靠着曾经爹留下来的家产还有嫁了赵阿福的钱才吃好喝好,加上赵阿福以前还给她们送粮食送肉菜的,她们根本就不愁吃。 如今呢,饭桌上肉是没有了,鸡蛋竟然都舍不得吃,得拿去卖钱,这跟原先被她瞧不起的那几个小姐们过的日子有什么不一样。 赵小梅这样想着,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那桌子上可是放着那么多肉呢!都跑到别人家去了,那怎么行,赵阿福的东西,就应该是她的,她是妹妹,娘是娘,她就是应该给,应该让着。 她才不听什么贺荆山家里和贺家家里不好过呢,那是他们,关她什么事。 到自己嘴里的才是真的。 赵小梅都是这种性格,那她娘李桂琴就更别说,能教出来这样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前段时间因为砍伤贺荆山,把自己也吓着了,安分一段时间,可她能是那种一直安分的人么,后面越想越觉得赵阿福大逆不道! 古往今来,哪有孩子要跟亲娘断绝关系的! 不孝女啊,自己当初生下她就该按尿盆里溺死! 还有没有了赵阿福,她日子就难熬了起来,当初本来就把死去男人的钱花的差不多,日子难过,她才急忙把赵阿福嫁出去。 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坐山吃空,如今没有赵阿福的帮衬,她的家底是眼见着的亏空。 再这么下去,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第76章 不孝女 李氏正在发愁,这赵小梅跟她一说,那还了得,最后仅剩的一点心虚也被赵阿福家里肉堆积成山卖给村民都不给她送的怒气冲昏了头,一摔门就带着赵小梅往贺家门口冲。 到那跟前,果不其然,那里站着的村民们都快人手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粉红色的瘦肉,雪花白的肥肉,光是看着都馋死个人了。 除去有些实在跟赵阿福不对付的几户人家觉得,就是不给她家赚钱没买的之外,其余人多多少少都买了点,赵阿福还耐心告诉他们这猪肉跟什么一起做能祛除腥味。 有几户品性好的人家,对赵阿福改观不少,尤其是昨晚的事,心里面还带着内疚,这竟然头一回跟阿福唠起几句家常。 “赵阿福!” 众人正其乐融融的,李氏尖厉的声音响起:“好你个不孝女,自己在家吃香的喝辣的,任由自己亲生娘快要饿死,真是个孝顺女啊!” 最后一句,完全就是反话,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农村老娘们就爱这样讽刺人,刺得人骨头缝里跟牙碜了一样难受。 赵阿福看清楚来人,还有赵小梅在李氏旁边嘚瑟的嘴脸,就知道八九不离十是赵小梅到处乱跑挑事。 她明明跟这俩人已经断绝关系,她们都能阴魂不散。 见阿福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波澜,村民们纷纷揣测她在想什么。 说不孝顺,那赵阿福绝对是不孝顺,不然哪有主动跟爹娘断绝关系的孩子,那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仔细想想,这拎着刀砍亲闺女,女婿的娘也是头一遭啊。 反正,都没什么好东西! 许多看热闹的赶紧拎着自己的肉躲一边去,万一这李氏再发疯从哪抽把镰刀出来给自己一刀可咋办。 胖虎她娘林氏如今是越看赵阿福越顺眼,昨晚说不过大家伙也就算了,今天她还能让这李氏压自己一头,顿时指着李氏就骂:“就你,也好意思让儿女孝顺,且不说阿福如今不算是你闺女了,你上次拿刀砍人,要不是贺荆山不跟你计较,你以为你就不用蹲大牢了?” 一般村子里出事,大家下意识就是让里正解决,所以之前谁也没往那方面去想,可被林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就得让县太爷来解决。 李氏那可是当街行凶,这么凶恶的人,你能保证下次出什么事,她的刀不会挥向你么。 这么危险的一个人放在身边,想想都可怕。 李氏察觉到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变了,却丝毫不心虚,反而挺起胸膛:“清官难断家务事,本来就是赵阿福不孝在先,她要是孝顺,我会打她么,我会被气到么,我都是被她气的,唉吆喂,我那会天天被她这亲闺女气得头疼不舒服啊。” 赵小梅在一旁看着,也点头道:“对,姐那会可不孝顺了。” 赵阿福心道,原主要是在这听到她俩一口一个赵阿福不孝顺,恐怕真得寒心的要死。 她从凳子上起身,站起来,气势不输:“李婶子,赵家姑娘,我没记错的话,我现在是应该这么称呼两位,你这个姐姐我可不敢当,还有,当初荆山伤了胳膊,到现在都没好完全,又为了救人在山上又受了点伤,这大冬天的,不存点钱看病抓药,以后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落下病根,我们一家老老小小的,还活不活了?” “况且,我们这肉卖的,一点不贵,大家?我们就算雇一辆车把肉拉镇上去,赚的也比现在多得多,李婶子和赵家姑娘要实在想吃,我这肉也还有卖的。” “你竟然让我们花钱买肉?”赵小梅不可思议的瞪着赵阿福,觉得赵阿福一定脑袋不太正常,怎么可以让她和娘花钱买她的肉。 原本李氏还有点没理了,听到这立马哎哟一声拍着大腿干嚎:“她爹啊,你走的早,你要是还在,怎么能让这个不孝女这么欺负我啊,没天理了啊!” 她不要脸干嚎,嚎得人耳朵疼,吵得慌,赵阿福听着心烦,可直接把人赶走也不是办法,她得想点好法子治治这娘俩才行。 一口一个不孝女的,她又不是她养的,更不是她生的。 吱呀一声,贺家的门开了。 走出来好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哥。 佟瑜一身白鹤寻松缎衣,外披雪狐皮大氅,脖颈还有一段雪白的围脖,金束发冠白玉簪,腰间金穿玛瑙挂件,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这位爷,很有钱。 偏偏长得也很不错,一下就让村子里的大姑娘们看红了脸,小媳妇们纷纷躲闪目光,老娘们们眼睛放光。 这,村子里竟然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只有李氏还在闭着眼睛干嚎,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到佟瑜身上去了,赵小梅则在原地看傻了眼。 赵阿福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佟瑜的装扮,心里面依旧对这位的审美眼光堪忧,你说,好好的做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不好么,非要什么金啊银啊玉啊混杂着往身上戴。 就,俗不拉几的。 只是这样的打扮,在其他村民眼里可就不是赵阿福这样的看法,他们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佟瑜身上去,就好像这样能把佟瑜身上的东西抠下来藏自己手里一样。 李氏还没往那边看,嗓门大的要命,偷偷摸摸睁眼一看,赵小梅竟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顿时来气,这丫头怎么回事,看她老娘唱大戏呢。 她刷的扯一把赵小梅,正呆愣着仰视佟瑜的赵小梅就这么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农村都是黄土地,这么一摔,顿时满身满脸的土,脏兮兮的狼狈极了。 佟瑜本就因为李氏的嗓门才提前结束早膳出来,心里面很不耐烦,这会视线终于落在始作俑者身上,顺带也把摔在土里的赵小梅一览无余。 佟瑜在京城时,见多吴侬软语的闺阁小姐,平日就是在镇子上,见的大多也是矜持的女人们,何时见过这样撒泼的,顿觉粗鄙。 对于觉得不错的人,他很自来熟,可这种第一印象就差的,那自然是远而远之。 第77章 是心动吗 此时此刻,赵小梅的状态就是,是心动呀,糟糕眼神躲不掉! 这小公子看她了,看她了! 少女的内心从未这样激动过。 这世上怎么还有,还有这样有钱好看的公子爷。 看赵小梅盯着佟瑜快要流口水的表情,赵阿福不由咳嗽两声,人家别的姑娘家再怎么心动,也没像她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佟瑜看啊。 赵小梅一下子回神,羞涩的把目光收回,才发现自己的狼狈,赶紧拍打着土从地上起来,真是的,自己这么糟糕的状态怎么让小公子看到! 李氏对赵小梅的态度不满,就要骂她两句,忽然被赵小梅扯一下衣摆,示意她看佟瑜,她不看还好,一看两眼发光。 唉吆,这是哪里来的公子哥哎,满身镶金带银的! 她瞬间会意,小梅是相中这位公子哥了! 一想到小梅嫁入豪门的机会就在眼前,李氏那个心潮澎湃,恨不能现在就把小梅推佟瑜身上去,但她没傻到那种地步,大庭广众之下的,而且她现在肯定是不能闹腾了。 赵阿福没想到,佟瑜一出来,还有这种效果,不过她总算不用再听李氏难听的干嚎了,就算不搭理,听着也怪心烦的。 再看一旁的贺荆山,原本微皱的眉头也松开,她悄摸摸凑他耳边:“小梅瞧上佟掌柜了。” 小胖子娇软的凑贺荆山耳边,热乎乎的,这还是贺荆山第一次当众被说悄悄话,见没人注意到他们,也在她耳边低语:“佟瑜看不上她。” 那是自然,佟瑜要是看得上赵小梅,阿福现在头朝地走路。 虽说这佟掌柜有点傻,可那眼光肯定低不到哪里去,都是从小堆积出来的。 这会里正也闻声而来,他今天肯定是要和佟瑜会一会,这会他媳妇又听说贺荆山在便宜卖猪肉,赶紧催着他来。 他刚才还没走过来,就听见李氏在那嚎,走到跟前,就恨铁不成钢的狠瞪李氏一眼,这有镇子上的人在村里,无论如何,村子里不能闹出什么丢人事,以后传出去,他这个里正只会被说管理不当。 佟瑜没那么多耐心跟不相干的人打招呼,就算是里正,他也没多少兴趣,他出来就是看出了什么事,等佟二把这里谢礼的事安排好,一会他就走。 睡这一晚上硬床板,硌得腰疼。 里正秉着友善的态度,想上去跟佟瑜打招呼,却见他不冷不淡,不由有点尴尬,但很快他就被佟二让人抬过来的谢礼惊呆了。 这佟二当然不可能像对贺家一样对整个村子,一是钱财不会那么多,二是其他大多选的还是粮食肉类一类,不然这小村子里送来点贵重物件,无论如何都不合适。 不光容易给他们惹麻烦,也容易让他们内部起争端。 而且最终也没用到他们,所以谢礼这些足以。 但三十两纹银,两百斤白面和一百斤肉,对里正来说,已经完全是意料之外的谢礼了。 这,实在是太丰厚了。 要知道,这白面,村子里一年到头,也没几户舍得买几斤的,买了也要和杂粮面混一起省着吃,而人家送的这些,平分下来,一户能分到几斤白面,一两斤肉,最重要的是,还有几百文钱! 这邙山村村民,大多数是没有收入的,只有家里有男人在镇子上干活,每个月才有个几十文,有多少户连银子都没见过,可这贵人一下子就拿出来三十两。 其实这若是让佟瑜来给,估计得拿个一百两出来,那估计就要引来其他势力的猜忌了。这冬猎不是没有,可一个客栈掌柜的跑来冬猎,还闹那么大阵仗,又这么大手笔,就值得思忖。 区区三十两,在那些贵人眼里,不值一提,就是一个普通有钱人的手笔。 村民们算出来自己一家能拿多少东西,喜不自禁,今年能过个大好年咯。 里正收了东西,哪还会觉得佟瑜态度过冷,热情的就差要亲自把佟瑜送回镇子上去。 赵阿福想到家里面佟瑜送过来的谢礼,恐怕价值是给整个村子的十倍有余,心道一会回去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人多眼杂,财不外露。 小鱼也跑出来看热闹,其实是想多看看贺荆山,姨母说大哥下午就要回自己家,自己...就不能跟着去了。 阿福对这个身体有一点缺陷的妹子很上心,不由想着多多关照,以后有机会就给她看喉咙。 李氏也被佟瑜的大手笔给惊呆了,愈发确定这位就是位有钱的大公子哥儿,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她可是愁好一段日子小梅的婚事了,这眼看着都要成老姑娘,就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心里能不着急么,她可是指望着小梅嫁一个有钱人,好让她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呢。 那宋举人她是不敢想,这位可听说是富商,那盼头就大了。 心里有了不少盘算的李氏可没功夫馋那几斤肉,要是能让小梅嫁过去,以后她还用愁没肉吃? 再看小梅那羞涩的表情,她这个当老娘的还能不知道朝夕相处的亲闺女在想什么。 李氏咳咳两声,吸引众人注意力,摆摆手:“这肉啊,就给我这大闺女和女婿多补补身子,毕竟我是当娘的。” 嗯?这时候知道自己是当娘的了。 赵阿福无力吐槽,心里对李氏和赵小梅的打算一清二楚,也不戳破,就站在自家贺荆山身旁看笑话似的看两人表演。 小梅也作出一副温婉可人的样子:“是啊,娘,姐姐姐夫还救了这位公子,家里有客人,该多一些菜招待。” 呵呵。 别说赵阿福,就连普通的那些村民们都想啐一口,这娘俩打的什么主意,现在谁不心里门清。 “哎吆,现在知道一口一个大闺女了,刚才还在那不孝女呢,这有的人的脸呐,变得可真快!”顿时就有看李氏和赵小梅不顺眼的大婶开口讽刺。 这大婶虽然和赵阿福也不对付,可更看不顺眼李氏这作态,呸,当只有她家有闺女呢。 第78章 要疯了 李氏要是要脸,也不会能活到今天。 就算被全村的人都另眼相看,她也能不动如山,笑嘻嘻的往赵阿福和佟瑜这边走:“阿福,来让娘看看,好像瘦了点呀。” 赵阿福心道,这句还像人话,不过依旧对她没有好脸,直接心里嗯哼一声,绕到贺荆山后面去,让李氏扑个空,贺荆山配合的绷着脸垂眸睥睨李氏。 李桂琴心里直骂小贱蹄子,却挪动着发福的身躯往佟瑜那边凑。 佟瑜就是大宅院里长大的,能不清楚这女人间的不少弯弯绕绕?看出来赵阿福和贺荆山对这李氏明显厌弃的样子,压根就不搭理她,而是跟里正告辞。 在这太久,容易引人注意,本来这次来就是悄悄过来找人的。 赵小梅才刚刚学会恋爱,就要体会离别相思之苦了,这位公子怎么不多留几天呢,这样,自己才有机会! 母女两人正在发愁,就听佟瑜对着贺荆山开口:“贺大哥,这次还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往后有野味,尽管来我云来客客栈,我全收。” 他目光诚挚,心中对贺荆山仰慕,也不自觉就亲近,放低身架,与其他村民包括里正的相处方式完全不同,这些村民看着,明白过来,人家这公子爷真正的恩人哪里是他们呀,分明是贺荆山。 听说这小公子差点被狼吃了呢。 不过看来也真是馋野味,到这时候还不忘。 有佟瑜这铁憨憨这样保证,赵阿福乐得眉开眼笑,都这样了,佟瑜以后还能亏待贺荆山,低价收他的猎物?何况本来这位就不差钱。 以后贺荆山到镇子上卖野物不用东跑一家西跑一家了。 李氏和赵小梅听到这公子哥的来处,更是心动的不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现在就要回镇子上去。 李氏心急,还想上前拽住赵阿福说话:“阿福啊,你家里是没菜了么,怎么不多留这位公子吃顿饭,不够的话娘回去给你带点。” 铁公鸡也能拔毛了? 众人纷纷摇头,觉得李氏吃相太难看了。 赵阿福当然不多留佟瑜,这位估计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不自在,她深刻明白那种感受,自己刚穿越过来时候,在那家里,感觉简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阿福没想到,佟瑜是不留在这里吃饭要回镇子上,可她也得去镇子上去了。 因为先前她帮那位贵人娘娘开了五天的药方,这已经是第五天,那边见药真的有效,这还不赶紧来请人。 这前来的嬷嬷穿的,都比邙山村村民们穿得好,过来又是引起一番围观,却见这伙人也是来找赵阿福和贺荆山的,面面相觑,最近这两口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认识这么多有钱人。 总之,这李氏和赵小梅是肯定蹭不上车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赵阿福竟然坐着尊贵华丽的马车离开村子,心里面那个气哟。 早知道这臭丫头有这番机遇,前面怎么会和她闹得那么狠,这也不能怪自己,她和从前一样老老实实给东西不就好了,闺女孝敬老娘,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反正阿福是没空卖肉了,见肉卖得差不多,跟村民们说剩下的等今天回来再卖,就带着贺荆山一起跟陈嬷嬷走。 他们一走,这后面就有不少村民去跟郑有才套近乎,想知道这位佟掌柜都给他们家送了什么好东西,郑有才虽然老实,却不傻,知道要是跟这些人透露,那就有麻烦了,眼红的人太多。 于是只说给家里人扯几匹好布,一些好吃食,也不让别人进家。 村民们知道,肯定不像他说的那样,但又没办法,心里面好奇得跟有猫爪子挠一样,也不能直接闯人家家里去看,里正见状,现在哪里还会让人去得罪贺家,拍拍手就说要分肉和白面,村民们顿时一哄而上,哪里还管什么郑有才。 要是谁家多分个一两二两的,自己不得亏死啊。 郑有才这才得救,赶紧带着小鱼和大郎二郎回家,收拾东西。 赵阿福这还是来了之后第一次坐马车,别说,这里面用熏香熏过,连车帘都是香的,车明显比牛车平稳的多,而且还殿了软垫,不颠屁股了。 但到底空间不大,她和贺荆山挨得很近,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度。 寒冬里,车厢外面的温度越低,内里就越显得温暖,但阿福还是忍不住凑到贺荆山边边上,男人就像个大火炉一样,暖和的很。 这屁股挪着挪着,她的小胖手都扒拉贺荆山身上去了。 贺荆山直接伸手拉过她的手,揣衣服里,热乎乎酥麻麻的温度和触感顿时顺着小胖子的手指尖蔓延至全身,小胖子就抬着已经没有双下巴的下巴嘿嘿笑着看他,一双眼睛亮亮的,眼尾翘起。 跟山野里初生的动物幼崽一般的眼神。 贺荆山也懂猎人们的规则,不会去猎杀幼崽,不会去杀带崽的动物,以前他只觉得是为了保持下一代猎物的延续,现在好像又明白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把阿福的手揣在怀里,软得他都不敢用力。 但又想起那暧昧黏腻的一个晚上,呼吸不由沉重起来。 赵阿福本来还在嘚瑟现在终于和男人越来越亲近,就感觉到不太对劲,敏锐的抬眸,对上的就是男人饿狼一般幽幽的眼神,赶紧抽出自己的爪子,咽口唾沫:“贺荆山,你,你你不要脸。” 她不就是暖个手么,至于么! 贺荆山挑眉,装糊涂:“我怎么不要脸了?” 阿福哼哼两声:“你自己知道。” 她,应该没有想多......明明他刚才的眼神就和那天晚上一样! 气氛安静了一会,赵阿福才回头去偷瞄贺荆山在干嘛,怎么不说话,马车就忽然颠簸一下,她一个没坐稳,摔对方怀里去了。 可谓是正中下怀,贺荆山一把就把人抱稳在怀里。 等赵阿福回过神来,就感觉男人浑身硬邦邦的,当然,有个奇怪的地方也是。 啊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第79章 有惊无险 贺荆山在面临如此暧昧又尴尬的情况下,依旧能稳坐不乱,并且把赵阿福稳稳圈在怀里,以防止再有颠簸。 他掀开窗帘一脚,见前面路平稳了,才松开阿福。 赵阿福的脸都红成煮熟的虾子了,两只胖爪推开他,这臭男人,不要脸还不承认。 贺荆山自然分得清场合,不会在这种地方胡来,自己静心沉气,很快恢复从容,可阿福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尽管脑子里乱的跟浆糊一般,一到地方,赵阿福却立刻清醒,这里可不比他们邙山村,平日里跟谁斗个嘴,稍有不慎一句话说错,就有可能掉脑袋! 万恶的古代! 要是她是一睁眼就在这皇家,估计都不想开口说话装哑巴咯。 这次再来,这府邸外面的守卫对她态度好上许多,也许是知道她的确是有本事的,又或许是知道贺荆山是把好手。 再次见到那位娘娘,她已经比上次好上太多太多,脸色白里透红,皮肤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看得赵阿福又是一通羡慕。 身体肥胖的人往往怕热、多汗、易疲劳、下肢浮肿、静脉曲张、皮肤皱折处患皮炎等各种疾病,也会导致皮肤特别差,毛孔粗大,易长痘痘,原主的皮肤自然是没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脸上还有纤维瘤,那脸上的皮肤她都不忍直视,还好这里的镜子堪比高糊马赛克。 不过在她如今的调理之下,她脸上的情况已经比从前好多了,尤其是这几天,成效突飞猛进,不光那疙瘩消去大半,颜色变浅,其他地方的皮肤也变好许多。 以至于宁容看见她时,还微微诧异,这人怎么几天没见变化这么大。 “贵人的身体已然大好。”给她诊脉完毕,赵阿福眉开眼笑,做医生的嘛,谁不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健健康康的呢。 陈嬷嬷闻言,脸上喜色乍现,其实这娘娘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那都是瞧得出来的,只是把大夫真的请过来诊,说没事,那才是真的放心。 赵阿福笑得这么灿烂,把宁容的情绪也感染了,这一连多日,心爱的丈夫忽然被贬,自己名义上被丈夫休弃的失意都消散不少。 那惆怅好像随身体的苦痛一起远去,日子又有了盼头。 一旁的大丫鬟连心兴高采烈,把早就准备好的封礼赶紧给赵阿福献上。 这要不是这位大娘子,有哪位大夫敢这样给娘娘诊治的,恐怕娘娘...就要在那些人的阴谋里消香玉损,这出毒计的人实在可恨! 赵阿福一掂量,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心里面乐开花,这分量,估计都够她明年和贺荆山一家三口吃好穿好了,说不定还能重新盖房子,现在他们住的太破旧,冬冷夏热的。 她嘴上也讨喜,赶紧恭祝贵人以后身体安康。 正说着话,那边一个嬷嬷抱着孩子来了,赵阿福心道这就是这位美人娘娘的孩子了,她赶紧揣好封礼,往旁边给这嬷嬷让位置。 宁容心情正好,看到孩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小孩子的脸蛋圆圆白白胖胖,摸一下软乎到人心里去,幼圆黑亮的眼睛干净清澈。 听到小孩子的咿呀哼哼,赵阿福就想起家里的阿元,小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 她忍不住往这孩子那边看一眼,这一看心里却咯噔一下。 因为这宝宝的下巴那里好像有一颗小红疹,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又没有蚊虫,怎么会起红疹呢。 她忍不住就走上前,这么一来,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了。 “怎么了?”宁容对这个大娘子敬重,有足够的感激和耐心。 赵阿福到跟前,微微抬起这孩子的下巴,一看,下面都出一整片红疹了,因为小孩子脖子上的肉多,所以很容易就把这疹子藏住,不易让人察觉。 宁容和陈嬷嬷还没来得及心惊,就见赵阿福明显松一口气朝两人摆摆手:“没事,只是小儿热疹。” 说实话,刚才也把她吓到了,以为又是什么宫廷阴谋。 “就是痱子。”见两人一脸懵,担心到一半又被自己安抚的样子,阿福赶紧解释,“可能屋子里本来就烧着暖炉,又密不通风,加上衣服厚导致的。” 这屋子里是真的暖和,烧的炭,连一点烟气都冒不出来,再看看邙山村那些村民们,条件好点的,才会自己家捡些柴火回来烧,完了留炭块晚上用,这条件不好的呢,烧出来的炭块都得拿去卖钱。 赵阿福刚过去时候,家里可不就没人烧炭,还是去了别人那才知道人家家里事这么取暖的。 屋子里的人听到是痱子而已,大大松一口气,尤其是带孩子来的嬷嬷,不过她依旧浑身颤抖,想要去打自己耳光:“娘娘,奴才罪该万死!” 宁容却要起身拦她:“嬷嬷不必如此,快起来。” 这几个嬷嬷,都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是自己心腹,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自己都是忠心耿耿,如今自己失势,她们也毫无二心,这样的忠仆,宁容拎得清楚。 如若不是因为之前的事自己太过有疑心,也不会让这没带过孩子没经验的嬷嬷来照顾。 赵阿福倒没什么心眼,只是觉得这里人带孩子没什么经验可谈,好在她虽然不是专门的儿科医生,但也学过不少,还是用得上的。 总之,有惊无险,赵阿福还教了她们一些科学育儿的方法,这和这些嬷嬷们去学的有一些截然相反,但她们却听的很认真,毕竟赵阿福露过两手之后,现如今这里的人都对她十分信任。 先前那些女医们倒是一个比一个说话好听,会奉承,结果呢,连一点原因都找不出来,在那信口胡掐,说什么娘娘是感染风寒,本身体弱,又说什么宫寒..... 赵阿福并不知道这些,但她也的确看不起之前那些女医们。 “贺娘子医术实在高明,以后若有什么事,还是多拜托了。”陈嬷嬷知道,这样一位能人,万万不可错过了,要知道,女医本就少。 赵阿福又给宁容开两方滋补身体的方子,才美滋滋的揣着银子被送出去和贺荆山汇合。 第80章 合眼缘 宁古塔寒苦天下所无,寒冬腊月,千里冰封,就自春初到四月中旬,大风尚如雷鸣电激咫尺皆迷。 如今正是大寒的腊月,赵阿福一从屋子里出来,瞬间冷得一个激灵。 她身上穿着自己裁制的棉衣,里面是厚实的新棉,尚且觉得冷,更何况那些穿不起棉衣的普通百姓们。 记得前几天有一天晚上风把院子里各样物件吹得砰砰响,赵阿福跟着贺荆山起来看情况,一开门,嗬!要人命了! 她以前在东北待过一段时间,感觉冬夜气温都没这低,等回到屋里,贺荆山的手指都发紫,她初步估摸着,得有零下三四十度。 这乡下的小日子过着是平淡些,可也因为苦寒的条件,显得日子难熬起来,这还是他们家如今吃饱喝足的情况下。 赵阿福不敢想象,自己没过来的时候,贺荆山和阿元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 一想就心疼的不信。 贺荆山身上也是棉衣,不过赵阿福现在忽然觉得这还不够,因为听说到一二月份,比现在还要冷。 到时候清水镇和邙山村连路都不通,那还正是过年前一段时间,她这个一家的女主人得早做打算。 “一切顺利~”赵阿福感受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小心情美美的,要想生活过得去,包里总得多点钱。 贺荆山看着她,眼底带点笑意,一会两人还要去云来客,佟瑜刚才是盛情相邀,救命恩人来到自己的地盘,那当然是要好好招待,何况他还是酒楼的掌柜的。 搓搓手,两人跟着侍卫走到大门口,这门口是平展的大方砖铺的,平平整整,被冻得与这宁古塔难消的冻土一样冷硬。 两人刚到要上马车,就见有一群士兵推搡着一个人往这边路过,赵阿福不由侧目。 被推的那个人带着镣铐,一身单薄的囚衣脏兮兮的,头发蓬乱,赵阿福不由好奇,这一看又忍不住生出些怜悯,那些士兵见这人走得慢,骂骂咧咧的使劲一推,差点就把人摔地上去。 贺荆山手上一使劲,就把她扶上车,车帘盖一合,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尽管狼狈,疲惫不堪,依然腰板挺直的李昱同远远望来,寒风萧索,天地间一层茫茫的白,看不真切贺荆山的神色,但他却认了出来,这是谁,贺荆山的辨识度太高。 很快贺荆山上车,赵阿福见他这么好一会才上来:“怎么啦?” 贺荆山道没事,她就乖乖不问,只是觉得,他心里面有事。 这是为什么?因为刚才那个囚犯? 赵阿福隐约记得,当初那个侍卫头子说过,那人血统高贵,如今是被踩进泥潭,可这和贺荆山没什么关系呀。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她多久,很快两人到了云来客客栈,这次和上次来时已经大大不同,佟二在门口迎接的那叫一个热情。 要是少爷出了什么事,自己还有命站在这里? 招待,拿最好的招待! 云来客身为清水镇上为数不多的大酒楼,生意也是数一数二的,当然,它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宋家的一品楼,所以两边自然有过不少不愉快的摩擦。 佟瑜尤其看不惯的就是宋家的二少爷,宋飞白,他也是最喜欢往一品楼跑的。 京城那么多少爷,也没见猖狂成这样的,真是天高皇帝远,土霸王称头。 佟瑜也好玩,但是不作恶,不会去欺男霸女,他玩的是物件,宋飞白玩的是人。 知道可以白嫖一顿饭,赵阿福怎么会不放开了吃呢,更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古代的酒楼吃饭,虽然在减肥,但是偶尔放开一顿不是问题。 佟瑜是真的下了血本招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把店里的招牌菜全部上了一份,肉类菜尤其多,缠花云梦肉,鸡髓笋,胭脂鹅脯...... 不得不说佟掌柜就是爱玩,在玩转美食上也下了不少功夫,上辈子赵阿福家里就是开饭店的,只肖看看,就知道云来客这些菜品不少用心。 这里有许多赵阿福根本没吃过的东西,成功的把她这个没见过古代这些菜的样子让人理解为从前的赵阿福生活条件,根本没见过这些菜的样子。 赵阿福一看,就知道这里有不少菜都合贺荆山口味,因为明显他吃了不少,她心道要不是家里没材料,她的手艺也不至于局限呀! 佟二在一旁招呼,还忍不住瞧瞧看了一眼赵阿福。 这大娘子如今看着是清瘦不少,而且脸上那可怕的红色也消退许多,整个人看着精神多了,也好看不少。 他才看不到两秒,贺荆山的目光骤然扫过来,目光如炬,佟二心里一惊,赶紧收回视线,这才后知后觉多有冒犯。 说实话,这要是从前自己瞧着赵阿福,别人怀疑自己对她居心不轨,佟二保证跳起来打人。 谁会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现在,可不能这么说,他是冒犯,冒犯。 不知道佟二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还有这点小插曲,她吃的开心,又寻思着反正这么多,一会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相信佟瑜是不可能再留着吃第二顿的。 吃完饭,佟瑜又热情邀两人一起逛清水镇,他是真想凑贺荆山旁边,多和他唠唠这天南海北的。 不知为何,他觉得贺大哥虽然是在那小村子里长大的猎人,见识却很高远。 跟他聊什么,他都能说上几句,根本就不像是那种小地方目光短浅的人。 这也让佟瑜觉得,自己跟贺荆山太投缘了! 他都想拜把子兄弟! 自从来了这清水镇,他是跟这个相处不来,跟那个相处不来的,这次可真是遇到合眼缘的! 其实佟瑜也不想想,就上次他见贺荆山那次,他压根都没多打量人,哪里是合眼缘。 不过是有了贺荆山救命恩人buff光环的加成罢了,不过很显然,这个buff是永久超级有效的。 目前看来还是挺实用的,最起码这次回去,邙山村的村民恐怕不再敢那么欺负他们家。 第81章 都是套路 赵阿福当然不想跟佟瑜一起逛街,可佟瑜身为家中幼子,别的不会,撒娇最在行,一口一个哥哥嫂嫂,让赵阿福觉得盛情难却起来。 古人之间的来往可不能直来直去,成年人更是如此,最终,赵阿福和贺荆山就带着这个跟屁虫一起逛街起来。 不过赵阿福准备买什么,心里都是有思量的,可不像佟瑜,逛到哪看哪,尤其喜欢看那稀罕又没用的玩意。 那位美人娘娘,也许是有意跟自己交好,为了以后以防万一,所以整整给了一百两银子,里面还有几粒金豆子! 赵阿福只觉得自己发大财了。 要知道,清水镇上的房子并不贵,拿五十两,就能在比较靠近镇子中心的地方盘下一座三合的小院子。 她把小金豆子藏好,层层叠叠,放在自己身上还不放心,揣到贺荆山怀里,才稍稍松口气。 光是看一眼贺荆山,就没人敢去偷他的东西。 这清水镇,如今边塞还算是开放的,所以偶尔能看见几个样貌与本地居民有显著差异的番邦商人,这些人乍一看过去就让人感觉很不友好。 而且毕竟是异人,本地人愿意与他们来往的人很少。 赵阿福量好布匹,寻思冬天实在冷,棉袄不够御寒,那就做一套后世军大衣样式的棉衣,保证保暖。 因为是外层衣物,所以不怎么需要好布料,而且本身邙山村那边村民冬天有件袄子穿就不错了,还不一定是棉袄,到时候露富又招的仇恨。 她是这般思量,殊不知佟瑜却扯着另一匹好布:“嫂子,你怎么不买这个,给我贺大哥穿这个才好!” 他拿的,是成品麻布里面最好的质量,乍一看过去都不像是老百姓能穿的布。 这里可是分三六九等的古代,赵阿福就是有钱,有的衣服也是不能穿的,不过好在佟瑜拿的不逾矩。 店铺老板一看他捡着贵的挑,就眉开眼笑:“哎哟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通州麻,质量好着呢。” 赵阿福当然有钱买,但她得按最划算也最适合他们家的方式来。 佟瑜见她如此,还以为是她囊中拘谨,大大方方拍着胸脯:“买,给我贺大哥买最好的!” 就是这么豪横!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真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两人正在说话,这门外传来哈哈大笑,赵阿福回头一看,豁!宋飞白这脑残! 宋小少爷今个还真是路过,反正他整天没事干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瞎逛,这老远看着几个死对头,上次吃了个大亏的他能咽下气心平气和只当路过才怪。 他刚到跟前,就听到另一个死对头佟瑜正说,要给贺荆山买布,顿时想到贺荆山穷的连裁布做衣服的钱都没有,乐得哈哈大笑。 佟瑜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来宋飞白的声音,因为他是真的烦这小子,没事找事,不知天高地厚。 他也才来这偏远地方没几个月,就结下了宋飞白这个死仇,跟宋飞白作死脱不了关系。 佟瑜要不是不能暴露身份,真想打的宋飞白叫爷爷。 赵阿福看到宋飞白就不由皱眉,是打身体反应的厌恶,一旁的贺荆山神色动也未动。 “掌柜的,把你这里所有的麻布都给我包起来,本少爷买了!” 小林子赶紧在一旁掏银子,宋飞白把一大块银子在手里抛起,又接住。 这掌柜的又不傻,立刻看出来宋飞白是有意为难,于是赶紧跟佟瑜道歉:“佟掌柜,您看这......” 这清水镇唯一的举人老爷,宋淮的亲弟弟,谁敢得罪。 佟瑜是那种愿意服软的人么,当然不是,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赵阿福一激,就买了所有的肉。 他冷哼一声:“掌柜的,你可想清楚了,是要怎么做生意。” 清水镇是有不少人对佟瑜的身份好奇的,毕竟年纪轻轻,一副好相貌,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而且身上的气质,不似生意人的滑头,反而像是读书人。 可那也只是好奇而已,这清水镇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什么人都有,佟瑜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大影响,就不足以让他们过多关注。 这掌柜的没想到佟瑜也是做生意的,竟然不偏向自己,一时间面露难色。 赵阿福是乐得见这种人傻钱多的人,一下子猜出来宋飞白打的什么主意,灵机一动对掌柜的眨眨眼:“掌柜的,你们这还有没有别的布料啊,稍微贵一点也行,只是我得少裁点了。” 掌柜的立马收到她的眼色,虽然还没反应过来她想干嘛,却顺着她的思路道:“有啊大娘子,我这就拿给你看。” 然后,这宋飞白就果然中计,小手一挥:“掌柜的你的那一套本少爷也包了!” 连价格都不问。 这下掌柜的明白,赵阿福是什么意思了,他心里那个乐呵。 反正最后也坑不到自己,这宋少爷自己跟人置气,还能怪路人不成? 赵阿福就这么一连忽悠着宋飞白买了四种布后,宋飞白才后知后觉,不太对劲。 他狐疑的看着赵阿福:“你这丑女人,耍什么花招!” 说实话,看到这个丑女人,他就犯恶心,尤其是她还想染指自己哥哥! 赵阿福一脸诧异:“宋小少爷,您说什么呢,我这好好的在买布给家里人裁衣服,问掌柜的价格,怎么就是耍花招了呢,您可真是奇怪。” 可不,宋飞白可真是奇怪,人家正常买东西,闯进来捣乱。 宋飞白生气:“你说谁奇怪!” 好,跟小少爷讲道理简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佟瑜也快无语死了,这就是为什么他看不起宋飞白,你跟别人就算辩论吵架,都讲究一个理字,可跟宋飞白,讲个屁! 这家伙根本就狗屁不通! 赵阿福心道不能停,一会她还想问掌柜的要点分红呢,这宋小少爷总不会赖账。 这么一想,赵阿福哎哟一声:“宋小少爷,我可不敢说您,毕竟您就是来买东西正常付账,总该不会买这么多不付钱是。” 第82章 会过日子 “谁不付钱!”宋飞白瞬间气炸,自己会没钱?这女人再说什么废话。 这女人恶心就算了,还和佟瑜搅在一起,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一说完,就把小林子手里的钱袋一把扯过来,哗啦啦的把银子往外倒。 宋家是有钱不错,可那也没到拿上百两不当回事的程度,就算是京都的贵族,也罕见这样嚯嚯钱的。 宋飞白这一包,就得差不多一百两银子,主要人家店里放的库存多。 然后,然后小林子带的钱就不够了。 平日里再买什么,撑死了也不过十几二十两银子,所以宋飞白出门也就带个四五十两,这哪里会够,遇见赵阿福他们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宋小少爷该不会没钱?”赵阿福一点都不怕惹宋飞白。 这不就一纨绔子弟,说实话,他造的污点越多,以后宋家越容易出事。 而且贺荆山在她身后呢,她怕啥。 听着赵阿福一口一个该不会,可怜的宋小少爷快肺气炸了:“本少爷会没钱?就你这个死肥婆穷酸鬼,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男人就一破猎户,穷的家徒四壁,真是和你绝配!” 说自己可以,说贺荆山不行! 赵阿福瞬间没了戏弄的心思,冷笑:“那宋少爷倒是付钱啊,快点,你买完我还等着买呢。” 宋飞白都想动手打人了,他可不会不打女人,爷高兴就赏个脸不高兴就打! 可他手还没抬起来就退缩在贺荆山的目光里...... 贺荆山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敢动手,你就没命。 想起上次带那么多人过去都没打过贺荆山,宋小少爷更不敢动手。 佟瑜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这么说他的贺大哥,他贺大哥是武曲星降世,是大英雄,他宋飞白算个什么狗熊在他贺大哥面前撒野! “宋飞白,你不会真穷到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该不会,该不会?”佟瑜学着赵阿福的语气,故意气宋飞白。 宋飞白本来就每次被佟瑜压一头,心里各种不爽快,这次更别说了,尤其是佟瑜从兜里掏出来两张百两银票的时候。 啧啧啧,宋小少爷心情那个酸爽。 眼下不赊账是不可能的,但是宋小少爷既然要装阔绰,又怎会当着他们的面赊账。 小林子见状赶紧给他台阶下,狂打自己耳光:“少爷,小的该打,早上您明交代带个百两银子出来,小的竟然给忘了,该打,该打!” 宋飞白跟小林子是老“搭档”了,立刻顺着台阶下:“你下次再不把爷吩咐的话当回事,就等着挨板子!” 既然都这样了,掌柜的当然不会再逆坡赶驴,不然回头这宋小少爷不爽快不还是找他麻烦,赶紧说:“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宋少爷可以先记账,回头再来付钱也可以,我这就差人把货给您送到府上。” 宋飞白刚要说什么,赵阿福抢话:“嗨呀掌柜的那你快去,我和夫君还有佟掌柜再逛逛别的,一会等宋少爷的布送到家,钱付好了我们再回来叨扰你。” 宋飞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把自己气的不轻的三个人走了,手指捏的咯咯响。 小林子赶紧安抚:“少爷,你跟他们计较什么,降低身份,一阶土头百姓,还值得让你上半点心,等大少爷考上功名,他们见了你还不得给你磕头!” 正是这个道理! 宋飞白想象到贺荆山,赵阿福还有佟瑜给自己磕头的画面,心情终于一乐:“好好好,他们给我等着,这笔账本少爷记下了!” 这边佟瑜见宋飞白吃了个大亏,心里别提多痛快,之前每次他都得憋着,他都觉得自己再憋着要憋出毛病来了。 就因为宋飞白他哥是个举人,这厮就整日耀武扬威! 举人怎么了,几十年考不中功名的多了去了,就算考中,再给他几十年,他们家这薄弱的功底,也走不了多远。 在宋飞白那里扳回一局后,佟瑜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走路都轻飘飘的,佟二心里也跟着爽快,下属就该有下属的样子,像小林子那样整天不为主子好,一心挑着主子惹事的,下场能好到哪去,出了什么大事,宋家人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 赵阿福寻思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这次好不容易来镇子上,就多囤点东西回去,不光如此,还得给干娘和大郎二郎他们多储备一些。 之前家里穷,她想多给点也不行,现在不一样了,除了美人娘娘给的这么多银子,还有佟瑜谢礼里的一百两,完全能给干娘家足够的粮食。 等过段日子就稍微请村子里的瓦匠和木匠把房子好好休整一下,避免冬天漏风冻死个人。 赵阿福等买完几十斤杂粮,几十斤精粮,还有一些调味品之后,又买一些蔬菜种子。 这都是佟瑜完全不感兴趣的,但赵阿福跟人砍价的样子倒是有点看头,因为他从前买东西,从来不讲价,根本就想不到,原来有些东西的价格直接能砍下来一半...... 长见识了。 这些东西最后都先让人送到云来客客栈去,能带走的就今天带走,带不走的反正明天还要来镇子上卖肉,到时候一并带走。 想要的东西暂时都买好了,赵阿福才带着两人重新回到布料店,那老板一看她来,笑得嘴角咧开:“大娘子你来了,快,我给你准备了几匹好布,都半价给你,再不要钱送你几匹!” 今天赵阿福来这么一出,顶的上他卖一个多月能卖出的了,眼看就到年关,成交这么大一笔生意,哪能不乐呵。 虽然没什么分红,但是赵阿福知道他这绝对算是成本价还倒贴了,只不过不能说的那么明显,反正自己不亏,就是动动嘴皮子,还能把宋飞白坑到,一举两得。 这过年要用的棉衣彻底是够用了,赵阿福盘算着回头还能给家里人都做面手套,帽子,围脖。 佟二倒是对赵阿福越来越恭敬,他是下人,哪里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最会过日子,像他们普通人娶妻可不讲究什么美不美,就是看会不会过日子。 第83章 马车拉牛? 赵阿福这趟来镇子上收获不少,本想着回去可能带不走。 可佟瑜那怎么能让恩人坐牛车回去呢,早就安排了宽敞的马车,回去这一问赶马的师傅,才知这一趟就要五十文钱。 赵阿福震惊了,坐一趟牛车才一文,不稳是不稳,但比走路省力气的多。 这一趟马车,竟然就要五十文!整整五十倍! “大娘子这就有所不知,这马儿本身身价就比老牛多得多,而且日常的饲料都不知贵多少倍呢。”车夫知道这是佟掌柜的朋友,可不敢因为对方露穷就觉得瞧不起。 现如今市面上的一两银子,约在一千二百文,一个普通百姓,一年花销也就在一两半银子左右,要知道当兵的军饷一个月都不足一两银子。 可想而知,最近赵阿福有多富裕,都是一个小富婆了。 不过这会别人看他们家,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赵阿福决定冬天把家里稍微休整,明年就搬到镇子上去住,做点小生意,反正现在有了本钱,到时候也好让阿元读书。 被九年制义务教育观念深刻影响的她,当然坚持知识就是力量,什么时代读书都不会有错。 这马车正行着,忽然停了下来,赶车的师傅掀开帘子,一阵冷风吹进来。 “贺郎君,大娘子,前面有牛车翻了,向我们求助。” 牛车? 刚才还在想牛车的赵阿福手快掀开车帘,一看,正好和伸长脖子往这边望的赵三婶对上视线。 “阿福!”阿福还没来得及反应,赵三婶就大喊。 这下 他们不下来也不行,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出了事不得帮把手。 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 贺荆山却按住她:“外面冷,我去就行了。” “不,我就要跟你一起。”小胖子娇声娇气。 然后两人一起下车,赵三叔局促的看着贺荆山,眼睛却亮起,谁不知道贺荆山有力气! 他们这趟也载着村子里的三个人,不过都是女人,自然搬不动翻倒的牛车,何况这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现在还瘫在地上,四只蹄子朝天。 赵阿福若是知道这赵三叔在想什么,估计会忍不住吐槽,贺荆山难道还能帮他把牛给扛回去。就算贺荆山愿意,她还不让呢! 累坏了可咋办。 赵三叔倒是不好意思说,可赵三婶好意思啊,她目光灼灼盯着贺荆山,头一回觉得他这么壮实:“荆山,你快来帮叔叔婶子啊,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牛车上今个拉的东西实在不少,大包裹小包裹的,看着还有整袋的粮食,想来也是去镇子上囤货去了。 贺荆山没说话,到跟前看一眼牛,对于农民来说,什么重要,吃饭,这牛是赚钱吃饭,耕地吃饭的,那能不重要么,这就是赵三叔家里最大的家底。 赵三叔看着牛在地上嗬嗬喘粗气,心里头那个难受哟。 他就说,不能太累着这老伙计,可老婆子非不听,一心想多赚几个铜板,这要是老伙计出什么事,以后可怎么过哟! 贺荆山又不是兽医,当然没办法给牛治病,还立刻治好让它继续拉着车走,要非要帮忙,当然只能帮忙把车,还有牛给一并带回去。 但这并不容易,就算他们来带了马车,那马车上已经放不少东西了,最多也只能坐三四个人,更不可能这里的人一并带回村子里。 赵三婶却已经盯上马车,又晦暗的看一眼赵阿福,这走的什么狗屎运,救了镇子上的有钱人,如今马车都坐上了。 自己都还没坐过呢! 她那么胖,也不怕把马累着,她赔得起么! 察觉到赵三婶不友善的目光,赵阿福拉住贺荆山:“荆山,这马车上也坐不下了,都带的东西,还是让我来看看牛。” 看牛? 不只是旁边的三个婶子神色怪异,赵三叔赵三婶也觉得奇怪,就贺荆山,都不由挑眉。 赵阿福还有这个本事?给牛看病? 说实话,阿福还真不是职业兽医,但如果只是动物的常规病,她还是可以瞧一下的,何况那牛一直疼痛难忍的喘气,抬头往这边看,一双眼睛似在求救。 牛也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 看到赵阿福过来,这牛细长的尾巴微微摇动,自己的蹄子动动,想起来,又挣扎着起不来。 “我跟你说,你别动我家牛,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要是把我家牛弄出什么毛病,跑不了你的!” 赵三婶怎么可能相信阿福,立刻就要去拦。 赵阿福还真就立刻停下脚步,插着胳膊:“既然这样,那荆山我们回去,赵三婶不让咱们帮忙。” 赵三婶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让贺荆山帮忙把牛拉回去。 赵三叔虽然也想,可也知道那实在是个太费力气的活,凭啥他们让人干呢。到镇子上去做搬运工一晌午还得好几文钱呢。 “荆山,这样,你帮三叔把牛扛回去,三叔付你五文工钱。”赵三叔显然也并不相信赵阿福。 可贺荆山没说话。 赵三婶立即就扯一把赵三叔,让一个村的帮忙,还要付工钱,那不是冤大头是什么!傻不傻! “不行,还不够咱们这一趟回来赚的,回去还得给牛治病,嗨呀,俺怎么这么倒霉呀!” 她一边干嚎还一边偷偷看贺荆山,贺荆山是个不爱说话,吃亏也不说的老实人,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帮忙,肯定都是赵阿福在作怪,真是丑人多作怪。 贺荆山好一会没说话,都是看这赵阿福,赵三叔和赵三婶面色尴尬起来,一旁同村的几个也赶紧说话:“哎呀荆山,你看,除了你,咱们村还有谁有这么大力气,这乡里乡亲的,这点忙都不帮。” 赵阿福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说贺荆山,立马道:“我们帮啊,谁说不帮了,只是荆山上次伤到胳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身体的问题,是钱换的来的么,我这不是要给你先看看牛么。” 说着,她就走到这头牛跟前,认真低下身去看。 第84章 油炸小黄鱼 她一眼就看到,这牛的前腿有一条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但她并没有立刻去看,而是又环顾一圈没有其他问题,才去看那条牛腿。 赵三叔见贺荆山都不说话,默许了她的行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要帮他们。 而赵三婶则恶狠狠盯着阿福,要是胆敢牛有一点什么问题,她都让赵阿福吃不了兜着走! 赵阿福的手碰到牛腿,就立刻发现骨头错位了,想想都疼得很,可这牛却一声没吭,好像知道自己要救它一般。 治疗错位要快,虽然她不太清楚牛骨的位置,但肉眼可见的,是可以调整的。 她稍微一观察,手到牛腿上抓着迅速用力一扯。 牛顿时痛得哞哞起来,叫的那叫一个惨烈。 “赵阿福!”赵三婶气坏了,上前就去抓赵阿福,她就说,赵阿福她能安好心,看这下出事了! 她连在这里跟赵阿福打架的心思都有了。 赵三叔也急了,可下一秒贺荆山竟然拦住他们俩不让他们干扰赵阿福,两人都又急又气。 赵阿福却起身:“三叔,三婶,这牛医好了,等过一会就可以走,不过你们人得下来走路,这几天不能再累着它。” 嘎? 赵三叔和赵三婶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治好了? 两人一起看向牛,发现它忽然不叫了,还动动蹄子,要站起来,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吃力,没一会,站起来了。 光是看,都能看出来比刚才的状况好多了。 一旁看着的三个女人傻眼,这,赵阿福还会医治牛? 赵阿福赶紧解释:“这是骨头错位,以前我看大夫给人治过。” 看大夫给人家治过就能学会? 这话忽悠一下赵三叔他们还行,贺荆山又不傻,给骨头正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么? 察觉的男人幽深的眼神,阿福表示她举小手投降,她还不都是为他,那扛牛是人干的事么! 赵三叔走到跟前,发现牛是真的好了,瞬间感激的一塌涂地,一个大叔都快乐的小跑着回来跟赵阿福道谢,画面十分喜感。 赵三婶围着牛转两圈,看牛都往前走两步,才敢相信,赵阿福真的把牛医治好,赵阿福真的是有这个本事。 赵阿福则寻思幸好是骨头错位,要是别的什么问题,她大多数是看不了的。 “阿福,三叔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赵三叔脸上都笑出褶子。 赵阿福这才看向那三个女人和她们带的东西:“我们这马车也坐不下,里面又是粮食又是货。” 说着,赵阿福让车夫把车帘掀开,她们一看,里面果然满满当当,坐不下几个人。 估计能坐下贺荆山和赵阿福这两个体型都不小的都吃力,她们就更别想了,难道让人家两个走回去给他们腾位置? 虽然她们很想,但到底还是明白道理的,都道自己走回去。 她们带的也没啥贵重东西,人家赵阿福这次家里多这么多东西,就知道日子好过起来了,还能图她们的? 所以几个人稍微一想,就答应阿福帮忙把东西带回去。 牛车上没了人,也没了货,只一个木板车,老牛当然没问题,欢快许多,频频回头看赵阿福。 赵三婶这会是彻底服气,可刚才她还在那想打人家,这会一时半会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就没说话。 赵阿福和贺荆山重新回马车上,这次就拥挤得多,但总比帮人把牛车拉回去强,车夫也松口气。 “大娘子,您可真有本事啊,连牛都会医治。” 赵阿福在车里笑笑,却不去看贺荆山的眼神,毕竟刚才自己接骨的手法委实娴熟...... 终于回到村子里,一些人见她竟然又坐着马车回来,那个羡慕嫉妒恨,但嘴上又不说,只说好,一个个凑过来围观马车,等见赵阿福车上卸下那么多东西,震惊的不行。 “阿福,那佟掌柜送你们这么多东西?” 赵阿福摆摆手:“回来路上遇到赵三叔家牛出问题了,帮他们带过来的。” “啥?老赵家牛车出问题了?那可咋办,明天我还要去镇子上呢。” 众人议论纷纷,但总算没人再觉得赵阿福带回的东西太多,毕竟他们分不清楚什么是谁家的。 赵阿福把东西直接搬回自己家,倒不是不想让干娘他们看见,她抠唆,而是若不这样,到时候还要运大量的东西回去,引人注目。 有一说一,他们家住在村子末尾,真算是偏门户,又破旧,一看就和别人家有明显的差别,赵阿福决定把重新装修一下家提上日程。 看车夫诧异的眼神就知道他都不敢相信还有人家能穷成这样,连大门都快烂了。 因为车夫又帮他们搬东西,走的时候,赵阿福又塞他一块熏肉让他带回去尝鲜。 塞钱有些浪费情分,反正明天她就要带熏肉上镇子上卖,不如这样卖点人情。 车夫见是人家家里自己特产,当然高兴,把肉揣好乐呵回去了。 整完东西,赵阿福又和贺荆山一起去干娘家,这次带上了足够的粮食,够干娘一家吃到年初的。 郑有才看他们一下子拿来这么多,确信如今两人的日子好过,别提多欣慰,而且如今这佟掌柜又留下这么多礼物,还有那么多银子,这几年他都不用担心这边了。 赵阿福下厨做好丰盛的晚饭,一回头,竟发现小鱼在偷偷看自己,小姑娘见她发现,竟然还想跑,就叫道:“小鱼,过来。” 小鱼本来还想跑,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也没进来。 赵阿福以为她是肚子饿了,又不好意思呢,自己捧着一小碗油炸小鱼走过去给她:“来,先尝尝,刚炸好,这个不用怕刺,刺都焦了。” 小鱼吃油炸小鱼填肚子...... 好,赵阿福忽然都觉得有点滑稽,但是这小鱼是贺荆山用网兜在砸开的冰河里捞的,油炸之后焦香美味,撒一点作料,味道贼棒棒! 然而小鱼不光是个小姑娘,还是个爱脑补的姑娘,看看那炸小鱼,再看看赵阿福,眼睛瞬间红了。 这恶毒妇人,是想给她下马威! 第85章 以后坐车不要钱 小鱼瞪了几眼赵阿福,觉得郁闷。 赵阿福肯定是故意的,暗示自己乖一点不然小心被油炸。 这种心情一直延续到了餐桌上。 郑有才向来关心这个闺女,哪能注意不到闺女的不对劲:“小鱼?快吃菜呀,看你嫂嫂做的菜多好吃。” 说着,他还给女儿夹起一根自己以为最好吃的炸小黄鱼。 小鱼:...... 总之就是郁闷。 小鱼忍不住就往贺荆山那边看,见他都没看自己,而是在跟大郎哥哥和二郎哥哥说话,眼底的失落都快藏不住。 比划一个自己没事,勉强把炸小黄鱼夹进口中,本来以为自己护食之无味,谁知这小鱼越嚼越香,那个油炸的鱼肉焦香,满口都是,让人吃一个就忍不住吃第二个。 不知不觉她就吃下去五六根,哪里还记得什么这是嫂嫂为了针对自己做的。 等回过神来吃完饭,她都吃了八根,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小姑娘家都不允许吃太多的,万一,万一变成嫂子那样,她还怎么见荆山大哥...... 晚饭结束,贺荆山和赵阿福带着明天要带镇子上去的肉和从佟瑜送来的谢礼挑出来的东西一起回去。 他们给干娘他们留不少。 因为一趟带不完,要来来回回几次,等回来时候,小阿元都等睡着了。 贺荆山一只手就把小小一只的他抱在臂弯里,走到半路,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见赵阿福的脸,憨憨的笑,软乎的脸蛋都被压变形了,萌的赵阿福不要不要的。 “娘亲。”阿元奶声奶气的喊。 赵阿福赶紧答应:“宝贝,快到家啦。” 赵阿福忍不住想起别人说过的一句话。 他本来就该是你的孩子,只是他怕你痛,所以从别的肚子出来了。 想着这里,她看阿元的目光柔软的不行,贺荆山一回头,看到她的眼神,被夜风吹出来的寒意都散去几分。 生命里好像出现不一样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感受。 夜晚盖一层木棉被加上棉衣,显然已经不够用,赵阿福的身体挨着贺荆山的,倒是暖和,可露在外面的脸凉的不行,屋里也冷。 察觉到她还没睡着,贺荆山测过神来,对着她,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赵阿福的身体瞬间僵硬。 “怎么了?” 声音低沉酥哑,她耳朵麻麻的。 “有点冷。”赵阿福声音情不自禁软绵绵的,撒娇。 她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男人的胳膊就伸过来,把她揽在怀里,她身上瞬间暖和的要命,当然,脸蛋子还是冰凉凉的。 但,这样感觉还不错,她眨巴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男人脸庞的轮廓。 第二天天色不错,大白日头,映得远处邙山山头积雪白皑皑一片。 赵阿福把收拾好的几十斤熏肉和那日剩下的野猪肉装在包袱里,又把水缸上面的冰块敲碎一并放进去。 打碎了冰,她还对着水缸里的水照照自己的脸,隐约感绝那纤维瘤都淡成粉红色了,最起码不碍眼了,心情美美的。 “咱们今天自己扛过去实在太累,问别家借一下推车或者牛。” 牛和推车,有好几家都有,但是牛车却的确只有赵三叔一家,昨天那牛才刚正骨,今天赵三叔应该听她的嘱咐,让牛好好休息才对。 剩下的猪肉,去掉内脏下水等没用的,还有一百三四十斤,邙山村离镇子可不近,再加上路也不好,赵阿福可不舍得他扛那么久,何况还有六十斤的熏肉。 可去问谁借呢? 赵阿福努力想一圈,却也没想起来哪家有推车的跟自己家关系近,不由叹气。 原来的赵阿福可真是干什么都不给自己留后路,对有些人根本就不搭理人家。 她努力讨好的那些倒一个比一个更狠。 寻思一圈,她也跑了两家,可人家一看是她来借,一个比一个高冷。 赵阿福心里有点无奈,这次回去不行再找木匠做个小推拉车? 可眼下怎么办呢。 正寻思着,她就看到赵三婶迎面而来。 她因为不太喜欢赵三婶,就想不说话得了,谁知赵三婶自己却对着她来,道:“阿福,你是不是借车?” 赵阿福有点纳闷,却点点头:“今天要去镇子上卖点肉,再买些东西过年。” “你们带我家的去。”赵三婶抿抿嘴唇,主动借给人家东西还有点不好意思了,主要是以前她对赵阿福实在态度太差。 赵阿福愣住,没想到赵三婶竟然就是来找自己的,还主动要把车借给自己:“三婶,真的么?” 赵三婶这才仔细看她:“对,昨天三婶态度不好,多谢你给我家牛治病,以后来借车尽管来,别客气。” 赵阿福瞬间高兴起来,跟她道谢之后,与贺荆山一起去拉了推车出来装肉,她稍微一思量,又割下来小半斤熏肉给赵三婶。 “三婶,也谢谢你借给我们车,这肉是我自己跟别人学着做的,味道还不错,你拿去给三叔还有孩子们尝尝。” 赵三婶本想推辞,昨天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可看到肉,想到家里面几个整天馋的不行的半大小子,咬咬牙:“好,阿福,婶子记你的好,以后来坐婶子家的牛车,不要你钱。” 嚯,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是真的想跟自己交好了。 赵阿福偷偷在心里比个耶。 在村子里,有好人缘还是要方便得多,看之前胖虎他娘林娘子还针对自己,后面自己要上山找贺荆山时候,她就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在村子里要想站得住,没有好人缘根本不行,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若是一个泼皮无赖,你看他出什么事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帮忙,恐怕还有人拍手叫好呢。 就这么,贺荆山和赵阿福一起推着推车往镇子上去了。 其实赵阿福觉得拉着的话比较省力气,不过想想那个画面,觉得有点搞笑,她还是依照贺荆山的意思一起帮他推。 说是帮他,其实贺荆山推着车的脚步都比她走路的快,她压根就使不上力气。 “荆山,你走慢点,咱们的肉又不是一会就坏了急着卖!”她吐槽,自己还想多出点力气减肥呢,贺荆山生怕把她累着。 第86章 一家三口 贺荆山挑眉,放满了步伐。 可是,赵阿福依旧跟不上...... QAQ好过分的臭荆山。 好,其实人家是疼老婆。 这么想想,赵阿福还挺高兴的,今天他们还带着阿元一起出来,小阿元坐在推车上可兴奋了。 “娘亲,你也上来坐!”他屁股一颠一颠,却不觉得颠簸,反而好玩,让赵阿福跟他一起。 赵阿福内心感动的泪流满面,儿子果然好疼人。 但是她这个体重,可不比小阿元的小几十斤,下去估计得把贺荆山累坏。 贺荆山听了却停住脚步,漆黑的眼眸看向她,赵阿福赶紧摆手:“我不坐我不累!” 她说的话并不像真的,因为她胖,所以走这么会,额头上都出一层晶亮细密的汗珠。 看到贺荆山放下推车朝自己走过来,小胖子就想拔腿抛开,可已经被他拽住小软胖胳膊拉到车上。 小阿元笑出小虎牙往她身上钻,她只能先抱着阿元,好让阿元不掉地上。 然后他娘俩就坐在推车上了。 贺荆山一声坐稳了走嘞,小推车吱吱呀呀的跑,他健步如飞,车却稳如泰山。 赵阿福刚坐上去还很不自在,怕累着贺荆山,后面看他却是连一点汗都没出,显然不吃力,也就放松下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路边萧索的枯枝草木都侵染不了此情此景。 到镇子上专门集会的地方,他们直接拿推车当摊子。 有人见他们摆摊,看他们卖的是什么,有需要的自然就过来问来了。 中午的清水镇集会已经热闹起来,古人起的都很早,挑着担子的,挎个篮子的。 大多身穿灰蓝色的木棉棉袄,有些头上戴个小帽,女人不多,基本都是已经成亲的挽髻妇人。 若是有年轻一点的,能明显看出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出来采购。 行人来来往往,嘈嘈切切,叫卖,还价声不绝。 赵阿福之前跟着贺荆山去上门销售过,这来集市摆摊还是头一回,酝酿一会,刚准备喊,贺荆山duang的一声把肉掏出来:“不用喊,会有人来。” 家里要买肉的,如果价格合适,货合适,自然会来。 赵阿福头一次的叫卖,刚刚鼓起勇气,就这么以失败告终,果不其然,一小会就有人来问:“这是什么肉啊?” “客人,这是野猪肉,鲜嫩的很,不贵,四十文一斤。” “什么?四十文一斤!”妇人睁大眼睛,“现在猪肉明明三十七文,你们怎么要这么贵,还不贵!” 赵阿福噎了一下,拉住妇人:“大娘子,你看,我们这是野猪肉,可和那家养的不一样,口感比家养的好,肥膘也多,而且呀,我们这买一斤野猪肉,送二两熏肉。” “熏肉?”本来妇人已经因为价格不感兴趣,想要走人,可听到这句话又好奇停住脚步。 赵阿福把熏肉推过来,切下薄薄一片,蝉翼一般半透明的,递给妇人。 妇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面明白赵阿福是让她试尝,简直惊呆了,那瓜果能尝尝是正常的,可谁会让人尝肉啊! 这,不吃白不吃。 这熏肉一进口,先是一种浓郁的烟熏味儿,刚吃不太适应,可紧接着就是咸香咸香的,一点都没有猪肉的腥味,反而让人欲罢不能。 这薄薄的一片,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妇人刷的一下眼睛就亮了,这她以前从来没吃过呢:“你这熏肉卖不卖啊?” 她看这数量,可不比野猪肉少太多,肯定也能单卖。 赵阿福点点头:“婶子,这也卖,不过贵,”五十文一斤,这里面有油,盐,糖,还又特制过,也是用野猪肉做的,我家夫君自己上山猎的,保证好。” 妇人一听这价格,心里面就打退堂鼓,可仔细一想,这肉确实是已经干制过,少了许多水分的,这重量自然而然就缩水了,再加上里面的调味还有做工,也不算特别贵。 那店铺里的猪肉脯都要六十文一斤呢,这可跟那个一样好吃。 “行,给我来半斤。”妇人一咬牙,反正过年,买点尝尝鲜也没啥。 这买完了熏肉,她的目光又忍不住看向野猪肉,这猪肉白里透红,肥瘦相间,实在是好,看着也比别家杀了好几天冻着的新鲜,肥膘也多,可以熬不少腥油呢。 赵阿福看她心动,赶紧大力推销:“婶子,你是我们第一个客人,你买,我把猪皮送你一点。” 猪皮也能熬一点腥油,而且要是会做,也算一道菜。 不过大多数人家不爱吃,村子里还好,那是没得吃,镇子上就明显少得多。 赵阿福是最近没得做,她家里还留一部分,等回头做酸辣猪皮,Q弹酸爽,好吃的很。 “这样,你给我算三十七文,我买三斤!回去给你宣传宣传,让街坊都来你这里买。”妇人虽然心动,但还是觉得每斤多三文太贵,于是讨价还价。 赵阿福看一眼贺荆山,见他没说话,点头:“行,婶子,我看你投缘,不过你回去可别跟她们说咱这三十七文一斤给你了。” 妇人讨价成功,笑得发髻都晃悠,哪里会不答应,又看向一旁的小阿元:“哎哟,你们娃娃长的真俊啊!” 那是真的好看,小阿元和贺荆山简直是两大反差,小阿元又小又白又软萌,老阿姨一看就要萌化了。 小阿元也懂事,帮爹爹娘亲做生意,拿一小块肉在嘴巴里吃得香:“婶婶多买点,我家的肉可香了。” 唉吆,这小孩也太可爱了,这个大婶真是想上手抱一抱。 只是贺荆山杵着,她实在不敢上前。 没一会,赵阿福给她称好了,她乐呵呵的把肉放在篮子里,付好钱。 赵阿福这第一单生意算是圆满完成,这妇人还没走,就有别的客人过来问了。 一开始也是被价格吓到,这妇人买东西买的满意,当然帮赵阿福说话,把她卖的肉一顿好夸,很快周围又过来一片人。 等这一群人收获满满离开,赵阿福的口袋也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她毫不犹豫的塞贺荆山那里。 这集市上遇到小偷,没看好自己的东西可就难找回来咯,毕竟这里没有监控! 第87章 狗眼看人低 当然,这些钱等回到家,贺荆山还是会主动上交给管家婆的。 赵阿福卖的差不多,就看看四周的小吃,让贺荆山继续看着摊子,自己牵着小阿元的手给他买糖糕,糖葫芦。 阿元以前没有被贺荆山带到镇子上来过,这还是第一次,他最多听胖虎给朋友们讲他娘林娘子带着他去赶集时候,那糖葫芦又酸又甜,炸锅巴香香脆脆,镇子上的小孩都要吃。 那会他还不太懂,却隐隐约约希望,自己娘亲也带着他去看可以看,不吃也行,阿元嘴巴不馋,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子。 只是娘亲都不想看见他,一看见他就凶。 阿元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能被娘亲牵着手来镇子上买吃的。 还拉的那么紧。 赵阿福是怕有什么人贩子,这古代可比现代还要严重,很有可能孩子一丢就是一辈子,根本别想找回来,这去哪的路程就算是马车,都得好几个月。 所以她把阿元的小手拉的紧紧的。 走着走着,她看到有个卖春联的,才想起来,过年家里还要备这个,邙山村里连会写字的人都没一两个,更别说能写得好的。 书生写的字还不错,生意不断,见赵阿福来,问:“大娘子想写什么?” 赵阿福想了想后世的春联,说出一副自己喜欢的:“岁岁平安日,年年如意春。” 中规中矩的春联,并不让人意外,却满含期待与祝福。 书生报完价钱,就开始写,手执毛笔,一笔一画,墨色淌在红纸上。 赵阿福一低头,看到的就是小阿元格外认真的眼神,似乎对写字很感兴趣,她就想起之前他在家里比划的事情,于是问书生:“你这还有没有纸笔卖的?” 虽然她不懂古代的纸笔,却也知道笔墨纸砚四样,反正准备送阿元去读书,不如早早买一些给他练手,以后进了私塾也好不会从零开始。 书生怔了一下,看一眼赵阿福的穿着,又看一眼小阿元,目光似是意外,却没多说什么反而给她们指路:“我这里的纸笔不卖,大娘子可以带孩子去前面的四时书店去看看。” 于是揣好墨迹干好的春联后,赵阿福带着小阿元走到书店里。 店里的小二本来笑容满面准备迎接客人,看清楚来人的衣着打扮,脸色一变:“我们这里不租书!” 赵阿福和阿元如今身上的衣着可不像从前那样破旧,比以前的料子好得多,更没有补丁,尚且受到这样的待遇,那若是换作从前,又该如何呢。 她这般一想,看阿元也蹑手蹑脚的不敢放开动作,拘谨万分,心里面真是心疼从前的阿元。 “我们不是借书,来买纸笔。” “纸笔?”店小二将信将疑的看一眼她,手上有了动作去拿东西,嘴上却道,“我们这不能赊账。” 赵阿福真是要被这小二气笑了,自己现在又不是穿的破破烂烂,怎么买个纸笔还要赊账。 “你可真是会做生意,到底卖不卖?” 店小二直接取出来两种较差的纸:“卖!您看,这种一张二文,这种一张五文。” 这是两种最便宜的纸。 饶是如此,赵阿福也心里一惊,因为这东西也就是一次性消耗品,用完一张少一张,比起后世那几毛钱几十张的纸,那是真的贵。 何况这用的是毛笔,字本身也大,占纸多。 见她神色如此,店小二嗤笑:“大娘子买不买,不买我就收起来了。” 赵阿福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也有点理解这店小二为何态度这么不好,估计是有一些穷书生实在消费不起,就过来想着法子借书,赖账,但这种态度是对她的,她就是不爽。 “买啊,不过我不用你卖,你让他过来。”她随手指着店里另一个小二。那人就老实憨厚的多,见自己被点,挠挠头走过来, 这个拿纸的瞬间就起了火气:“买不起就别买,在这里装什么装,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就你这条件,还想让小孩学写字?先生请得起么?” 赵阿福嘴角一抽,不好意思,干别的花钱不舍得,给阿元读书还真舍得,她低头看阿元惊慌的神色,摸摸他的头,对那老实的小二道:“这五文的纸,给我包二十张,两文的五十张,笔和墨拿过来好的我瞧瞧。” 赵阿福买的不少,虽说买的是普通的纸,却算个不小的客户,两个小二一下就愣住,尤其是开口讽刺的那个。 不过他这会拉不下脸,绷着脸也不说话。 很快赵阿福就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狗眼看人低,因为赵阿福知道,买笔墨一定要选好的买,这是完全会影响写字的,古代这么看中书法,没有一手好字可不成。 她买的两根毛笔,一根就要一两银子,是毛笔里的上品,当然,最后又挑了两只普通的小几十文的,准备给阿元当作平日玩着练手的,至于墨和砚,那更不用说,买了贵的和普通的,最后也要三两银子。 这一出手就是五六两银子,还真不是一般家庭拿得出手的,那边的小二却依旧不信赵阿福要买,越发觉得,赵阿福就是为了刺激自己,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肯定一会又说不买了。 赵阿福环顾一圈,又让老实的小二给自己拿几本小儿启蒙书,还有几本医学典籍,最后一口气付了六两多银子。 这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花钱花的最多的一次,心疼还是心疼的,此时此刻她是真正认识到,为何古代这么多人根本就读不起书,又为何总说穷书生穷书生,这一般人家,谁供得起啊! 一口气掏出六两银子,那边最开始的小二眼睛都瞪大了。 赵阿福鼻子里哼一口气,宝贝似的抱着给阿元买来的东西走出店里。 她不知道,她走之后,从书店二楼走下来两人,这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淮。 没错,被原主爬床的宋举人。 “东家......您看完啦?”先前还对赵阿福态度欠佳的店小二立马换了副嘴脸。 这里正是宋家名下的书店,与其说是宋家的,倒不如说是宋淮私人名下的,外人并不知晓。 宋淮矜贵的点点头,嗯了一声,视线往门外看去。 第88章 黑商 “宋兄,那个不是......”跟宋淮一起的读书人指着赵阿福远去的背影,就要开口。 宋淮却抬手,示意他别往下说。 这人也立马噤声,那事真够恶心人的,别说宋淮,换自己都要有心理阴影后遗症了,你说要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就算了,偏偏是那样一个人...... “他们家怎么回事?发迹了?一下拿出这么多钱给小孩读书,还买医书是怎么回事?”这个读书人显然是个好奇心重的,当然也没指望宋淮回答,自顾自的问道。 原来是突然有钱的暴发户啊。 店小二心里面嗤笑,难怪一股子土包子味,就算有钱都改不掉身上的穷酸味。 宋淮敛尽目光,白玉竹节般的手指拉拢身上雪白的狐裘:“家父之前予她的惩戒也已够了,谁也不欠谁,再无瓜葛就是。” 的确够了,那日差点要她一条命去。 只要她不再招惹,他自会管好弟弟。 “宋兄大度。”书生笑笑。 宋淮又不忘敲打一番那店小二:“如若以后客人来,你再如此,便自己收拾东西。” 站在纯客观角度,与赵阿福没有私人恩怨的角度来看,自己这店里的小二委实猖獗。 “是...东家......”店小二一听宋淮训斥,立刻态度伏低,这整个清水镇上,宋淮说的话都举足轻重,何况是在自己店里,威信极高。 这边赵阿福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走之后那书店里的事情,虽说花这么多钱,心里却很雀跃,跑回到贺荆山这里,发现他已经把野肉卖光,就剩一点贵一些的熏肉,顿时心情更好,看样子天色不晚他们就可以早早回去。 “荆山,我给阿元买了纸笔,等回去先送他去村子里小私塾读几天书,等以后咱们来镇子上,再好好给阿元找个先生读书。” 赵阿福把小日子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感觉很充实,没有电子设备的年代,她原本以为会很无聊,但若是沉心静气,就会发现好玩的太多了。 贺荆山听她说要送阿元读书,不由看一眼阿元,阿元什么都不知道,傻呵呵的乐,就知道自己能读书了,甜甜的朝着他叫爹爹。 他想读书! 村头那个小李哥,他读书的声音可好听啦! 贺荆山好一会没说话,赵阿福傻了,该不会贺荆山想让阿元以后跟他一起打猎,成长成他这个身板! 那也,那也太可怕了! 看看一旁软软糯糯的小包子,再看看壮实如小山的贺荆山,赵阿福觉得那画面太美,她不想看,如果小包子有一天变成贺荆山这个样子,那她绝对不会再母爱泛滥...... “我告诉你啊,儿子读书是必须的,让他跟你一起打猎,你想都别想!”赵阿福抱紧自己的小阿元,“知识就是力量知道吗,等阿元变成知识分子,能把你都撂倒!”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贺荆山变成一个老老老老头子,得拄着拐棍走路的那种,不然估计没人能单个把他撂倒。 贺荆山见她这样,粗糙的掌心揉揉她的发:“放心,让阿元读书。” 不让阿元读书是不可能的,阿元必须识字,以后也要跟着自己学防身之术。 他没问阿福花了多少钱,但花这么大一笔钱,赵阿福肯定会跟他说,原本以为没读过书的贺荆山会因为这个价格惊讶,谁知他波澜不惊应一声。 “没办法,读书就是贵......”阿福一边说一边偷瞄贺荆山,确认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才松口气。 她这一花,就是别人家一年几口人的花销,钱真是去的快呀。 贺荆山看着阿元巴巴看着自己,清澈幼圆的眼睛里是濡慕,尊敬,却依旧没有过多的亲昵,不像虽赵阿福,可以轻而易举的去撒娇。 难道自己长得真有那么吓人? 他想起村子里的小孩见到自己都绕道跑,认真的陷入思考。 其实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他想给阿元找个娘,很多东西,他是给不了阿元的。 因为这熏肉少见,价格又实在是贵,所以很多人一问价格就走开了,还有人大吃一惊:“你们这哪是卖肉,这是敲诈,什么肉要卖这么贵!” 赵阿福把材料之类的说一遍,那人不买也就算了,还义愤填膺:“你们做生意的就是黑呀!天下乌鸦一般黑,猪肉不过才三十七文一斤,你们这就要五十文,简直没天理了!” 赵阿福这回事真的有点明白,为啥前面那书店小二那副德行,因为来往的人多了,你会发现有的人真是奇葩,你不买就不买,他们无冤无仇的,你堵在摊子口跟前算怎么回事。 见有人闹事,立刻有不少百姓围过来看,这人见状更加嚣张:“大家快来看看,这可是有恶意抬价的,快把官爷叫来,管管他们。” 现如今的集会都是官家管着的,所以摆摊的都要交集会费,这要是哪家有什么问题,以后再想摆摊自然是难了,他们一定意义上保护这些摊主,但也约束。 赵阿福无语:“你这人真奇怪,我们这又不是家养的猪杀来卖,怎么可能跟普通猪肉一个价格,我们这肉大家要真觉得贵,自然不会买,可我们这一个钟已经卖出去三十来斤,说明大家觉得还是合理的,你这简直是没事找事。” “咋的,实话还不让人说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黑商随便坑人钱!”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赵阿福和贺荆山当然算不上职业商人,本职是村子里的农民,但既然出来卖东西,自然会被人当作商人来看。 “我娘亲才没有坑钱!”小阿元生气,别人竟然对娘亲大吼大叫,他也鼓起勇气,挺着小胸膛说话,凶巴巴的,像山里凶猛又奶气的幼兽遇到人类的样子。 “小鸡贼孩儿,跟谁撒泼呢!”这人冲着阿元说一句脏话。 贺荆山本来脸色就难看到极点,他这句话一冒出来,贺荆山直接上前把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哎!放开我!你干嘛!”这人被贺荆山吓到,惊慌失措起来,但下一秒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在看,又大喊,“来人啊,黑商被人戳破,要杀人啦!” 第89章 别管爷 有热闹看,谁不喜欢呢,这摊子前迅速就聚集了一大群人,赵阿福一看,哦豁,想闹事是? 她伸手上前按捺住贺荆山,让他把人放下来,自己不慌不忙朝着众人福个礼:“真是叨扰各位父老乡亲了,还请大家伙来给我评评理。” 见赵阿福态度这么好,把这一出闹剧从头看到尾的人开口:“大妹子,你甭搭理这人,谁不知道清水镇城西的这泼皮,不用怕。” 见赵阿福落落大方,而那泼皮生得就贼眉鼠眼,再加上有人说话,众人就开始偏向赵阿福这边。 这人争辩几句,见争辩不过,忽然一脚就踢向板车,想要当着众人的面把那熏肉全部踢翻地上,让她卖不出去。 谁知下一秒他就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他顿时哎哟哎哟惨叫起来。 然后就被扔在地上摔个屁股蹲。 周围人哈哈大笑,指指点点。 这泼皮又气又急,却知道自己打是打不过,心道反正任务完成,一拍屁股跑了。 围观的有不少热心的人过来安慰赵阿福,结果一问,也纷纷被她熏肉的价格劝退,正当也有人觉得她是黑商,刚才不该帮她说话。 正想着,那边忽然走来一个中年瘦高男人,一看赵阿福惊喜道:“贺大娘子!贺郎君!” 随后他目光停留在一旁板车上的熏肉上,眼睛一亮:“你们来卖熏肉!” 昨天他把那肉带回去给家里人一尝,哎哟喂,那是真好吃,香滴很! 但是这东西是人家家自己做的,就算是他想买也买不到,无奈只能省着点吃,他们家倒不差这口肉吃,可真是稀罕这味道。 没想到今天碰到贺郎君和贺大娘子出来卖熏肉,真是太惊喜了。 因为这人出现的突兀,又一副认识两人的样子,剩下的在问赵阿福价格的人没说话,这车夫乐呵呵的:“哎呀贺娘子你做这熏肉实在太好吃啦,回去我那几个娃娃馋的哦,本来还想着不好意思问你要呢,结果你竟然舍得拿出来卖,快,给我来三斤,过年我拿去待客。” 一下就买三斤! 众人面面相觑,这人是什么冤大头,有人忍不住提醒:“郎君,这一斤要五十文呢!” “才五十文?贺娘子,你们卖这么便宜?”车夫说的是心里话,那猪肉脯,还有猪肉干都得起码六十文一斤,不然缩水那么多,店家不得赔死。 “那再给我来一斤。”车夫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啥事,喜滋滋的看着赵阿福给自己割肉。 他还没走,最开始过来讲价钱的妇人带着一群妇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快,给我来两斤!” “我要一斤半!” “我也要......” 哗啦啦的,一眨眼赵阿福摊子上的熏肉就剩两斤,就这还有妇人在犹豫要不要把剩下的包圆。 周围人真是看傻眼,这熏肉就那么好?这么多人抢着买? 不行自己也买点? 正想着,一行人推开人群,走进来,各个身着盔甲,显然是当兵的。 这为首的,贺荆山和赵阿福都见过,正是之前在美人娘娘那里见到的那个。 孔狄认出贺荆山和赵阿福,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又看向两人卖的东西:“有人举报你们恶意抬价,你们跟我走一趟。” 真是麻烦,本来今天就是被顺道借人手充场过来一天,本想着休息一会处理私事,谁知竟然还要办事,他自己的事被打断,心里能爽快才奇怪。 这站在前面的大婶们一听不乐意了,因为刚才她们与赵阿福相谈甚欢。 “没有恶意抬价,哪有抬价,举报的惹就是看人家生意好,眼热,官爷应该去查举报的。” “对,刚才有人过来就是故意闹事!” 赵阿福想起刚才那人就来气,却好声好气的为自己解释:“官爷,我们这熏肉,跟那店里的猪肉脯差不多,那要六十文一斤,我们这五十文一斤,用料还多,真的没有恶意抬价。” 孔狄却对这种小门小户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的目光投向贺荆山,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这个男人生于举家灭门之危难,自幼长于乡野,浑身却仍一股与生俱来的雄浑武将世家后代的气势。 以后怕是也不会在泥潭里打滚,目前看着老实,谁知道以后呢。 孔狄暂时也不想与贺荆山交恶,所以稍微一思量就改口:“既然如此,我一会回去再惩治那恶意举报的人,你们这熏肉可能长期存放?” 赵阿福对他这个转变始料未及,古代的公职人员都是这么办公的么?真是...把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可以,冬天放两三个月都没问题。”赵阿福热情上来,推销道。 于是孔狄气势汹汹的来,最后提着两斤熏肉回了,周围的人这才开始有点后悔,怎么自己没买一点尝尝呢,人家那么多人都买了,能亏到哪里去。 赵阿福莫名其妙的挠挠头,看着孔狄的背影,收拾摊子:“贺荆山,你说他怎么回事啊?” 贺荆山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漆黑的眼眸闪了闪,掩下思忖:“也许我们的熏肉太香。” 赵阿福:...... 那边那泼皮腆着脸皮跑到一个青年面前去讨赏,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在赵阿福这里吃了两次亏的宋飞白。 这家伙整日游手好闲,没事就出来欺男霸女,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赵阿福怎么会不想方设法报仇,只是这次学精明点了,知道自己不出面,让别人出面。 宋飞白扔了一锭银子给这人:“行了,赶紧滚。” “是...是......”这人收了钱,哪能不乐呵赶紧走人。 谁知他刚走,那后面孔狄忽然一下子出现在宋飞白面前,把宋飞白吓了一跳,直往后退好几步。 “你你你...谁啊!”他回过神来有些羞恼。 孔狄幽幽看着他:“宋二少,宋大少爷正值要紧时期,你出来惹事,只会给他添麻烦。” 宋飞白也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听他提到宋淮,态度收敛几分:“关你屁事,别管爷!” 很少有人会这样在孔狄面前猖獗,尤其是孔狄投靠太子之后。 宋飞白可以说是,非常作死。 第90章 当大官 孔狄和宋淮有点交情,加之宋淮的确是个人才,以后指不定有大造化,所以才算卖个面子提醒宋飞白,但他可不会惯着谁,粗糙的手在自己黑黝黝的刀把上摩挲。 “孔大人!”宋淮一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立即出声。 宋飞白见他哥竟然真的来了,哪里刚有半分刚才的气势,说实话,他刚才看着孔狄的神色,有点心里发毛。 “哥!”他迅速躲自己哥哥身后,才抬头挺胸,得意洋洋的睥睨孔狄。 这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宋二少叫板!他哥可是官老爷!以后要考状元的! 宋淮见过孔狄处理犯人,手段之毒辣,让人心悸。 宋淮抬手作揖,语气缓和下来:“孔大人,幼弟不懂事,有什么事还请多多包涵。” 孔狄缓缓了看了眼宋飞白,面上却笑面虎似的:“宋举人说的哪里话,咱们的交情,哈哈...我就是提醒飞白少爷,如今这要紧关头,少去招惹别人,不然不是影响了宋举人的重要事么。” 宋淮嘴角淡笑:“多谢孔大人提醒,也请孔大人酌情管教。” 他知道父母过于娇惯这个弟弟,都给他惯坏了,所以揪着宋飞白的要处去管教,宋飞白永远知道哪一段时间,弟弟对什么最感兴趣,就有的是方法管教。 宋飞白对父母不怕,对这个哥哥是唯命是从。 宋大少爷一笑,四周的景色都好似缺了几分绝色,凉薄的风拂的狐裘绒毛摇曳出细软的弧度。 他才看一眼宋飞白,宋飞白瞬间认怂:“哥,我错了,再也不去招惹那个死胖子了。” 宋淮皱眉,这才知刚才赵阿福他们从店里走后,又被自己弟弟捉弄,还被别人撞见。 宋淮抿了抿唇,给了宋飞白一个回去收拾你的眼神。 然后拱手朝孔狄开口道谢,“多谢孔大人,来日有空便去府上拜访。” 孔狄幽黑板正的脸一笑明,“我与宋举人一见如故,做些是应该的,年初,孔某在京都等宋举人的消息。” 宋淮淡笑雅致,领着宋飞白离开。 待人远去,孔狄看着两人的背影,掂量掂量手中的熏肉,决定今天再带二两美酒去矿上,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一边看自己的仇人吃苦受累,岂不美哉。 这边宋淮回去路上也不与宋飞白说话,清俊的面庞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可也就是这样的态度,让宋飞白更加心虚,完了,哥哥这次回去肯定又要收拾自己,爹娘又对哥哥都快说一不二、唯命是从...... 都怪那个当官的,什么人!多管闲事! 自己玩自己的,关他屁事,自己这是偷偷的玩,怎么可能被人发现,才不会给家里惹麻烦!他已经变聪明了好么! 还有上次明明自己帮哥哥教训那死肥婆,哥哥还不让,哥哥就是太心善! 那样的人,也敢染指哥哥!就是想都不能想! 一想到赵阿福,宋飞白就又气又恶心。 宋淮一回头,就看到宋飞白恶狠狠的眼神,一时间停住脚步,宋飞白秒变温顺。 “飞白,我想护住你们,带你们离开宁古塔,所以我们家在这之前决不能出任何差错,明白么?”宋淮伸手给弟弟扶正发冠,他待人素来有礼,常让人感觉十分亲近,但他却又在无形中保持距离的冷漠,唯有对在意的家人,才是真正的阳春三月的风暖,穿堂而过的花香。 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人,面容却又格外似清风朗月,让人以为他只是一位高雅公子。 但他有着几近未卜先知的智慧,运筹帷幄着自己身边的一切。 他甚至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宁古塔边上的不太平,暗地里的风起云涌。 京都也许会有更多未知的风险,但绝对会比现在好的多。 “离开宁古塔?”宋飞白愣住,家里的大事他从不参与,除了玩乐之外的事他更是漠不关心,可要离开这土生土长的地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住,确实是个大事,影响他的太多了,他不能不在意。 “哥?咱们这能有什么危险啊,鸟不拉屎的地,去了别处,咱们家可不如别家了,那就不能快活......”宋飞白的小算盘打的啪啦啪啦。 宋淮一直等弟弟说到没话可说,才再次开口:“听话,这个档口,你再惹事,我们宋家会有大麻烦。” 宋飞白不知道有什么麻烦。 但是他看着自己宋淮目光滞留在城墙与天际线的交界处,云深落日坠,暮暮苍苍,孤单的野鸟在墙头盘旋,张开黑漆漆的羽。 “好......”宋飞白答应的不算情愿。 宋淮心里清楚这个弟弟,这次他答应,保持一天两天还行,日子久了,还是要生出事端。 这次回去,便要好好对他看管。 和宋淮一样能提前看清形式的人并不多,尤其是邙山村这些目不识丁又远离镇子的老百姓们。 他们日复一日的忙碌,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为了吃饱,穿暖。 赵阿福也没有那么远的想法,现在她只想把自己的小家经营的好好的。 今天卖完这些肉,他们赚了五两银子,也就是六千多文钱,这么多铜钱沉甸甸的一大袋子,说实话,她都不放心,所以去钱庄兑了碎银回来。 如今她和贺荆山都算得上一个小富户了,全部家当有两百多两银子,这还是没算那些小金豆子。 阿福自己不打算用这么多,而是准备留着给以后阿元读书用。 小阿元现在坐在板车上还抱着娘亲给自己买的纸笔不撒手。 “娘亲,阿元以后也能写春联么?” “当然...等阿元会写字了,以后咱们家门口都贴阿元的字。”赵阿福笑眯眯的,说实话,纸笔都不便宜,更别说春联,人家卖的是字,是纸,都不便宜,一般人家能贴就不错了,有的干脆就涂点红灰,或者只贴红纸。 阿元眼睛亮亮的,似乎都想象出来了那个画面。 “不过学读书可不是件简单事,到时候学不好阿元要回来哭鼻子,娘亲也会依然把你送到学堂的。”赵阿福是想象到了后世上幼儿园的小宝宝们,一个个哭得哭天抢地。 她决定回去先教一下阿元阿拉伯数字算数,好让他知道,供他读书不是一笔小开销,读书不是一件小事,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娘亲放心,阿元会好好读书,考状元!”阿元激动的要从板车上爬起来。 赵阿福怕把他摔着,赶紧把他按回去:“好好好,我们阿元要当大官,管别人,慢点坐好,不然小屁股摔个屁股蹲个没办法坐学堂里面咯。” 第91章 百感交集 赵阿福是哄哄阿元,她没指望阿元聪明绝顶,给考个状元回来,那可是全国性质第一名,只愿阿元不会目不识丁,识字能够心中有主见,不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除了那些古板先生们教的一些知识,赵阿福相信自己这个现代人更能教他不少。 贺荆山看一会阿元,却什么也没说。 阿元对上他的目光,懵懵懂懂,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那太复杂了,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明白的,但他也从来不懂父亲要干什么,所以习以为常的看一眼憨憨笑笑继续抱着自己的纸笔。 赵阿福和贺荆山这段日子频繁在镇子和邙山村之间来回,自然引起不少乡里乡亲的注意。 说实话,自打上次赵阿福勾搭宋举人不成被痛打送回来之后,这两口子就仿佛从一对透明人变成了受人瞩目的,家里事情不断,让村民们茶余饭后总会提起。 “哎,你听说没,昨个赵阿福和贺荆山回来,那肉卖完,又带一板车东西,还给赵三叔家送了,今个赵三婶都飘得走不动路,也不知道送了啥......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有点钱就赶紧胡花,真不会过日子。”说话的是春梅,也是上次跟赵阿福一起坐过牛车的村里人。 赵阿福对她印象深刻,因为那天自己反击之后,这春梅迅速就把借了好一段时间的镰刀还了回来。 有些人,说是借,有的东西借时间长,就真当成自己家的用。 赵阿福名正言顺从她那要自己东西,她借去用那么久,如今心里反而落赵阿福的不是,觉得赵阿福小气,为一个镰刀当众难为自己。 这不,见赵阿福家里先是救了镇子上的老板收不少谢礼,贺荆山又是猎那么大头野猪拿去卖钱,她心里那个酸哦,那得多少银子!听说还猎一头雪狼,那雪狼皮镇子上收一张就一二两银子! 她长这么大,自己手里都还没见过银子呢...... 这一知道赵阿福竟然给上次还和她不和睦的赵三婶送东西,那还不到处嚷嚷,心里那个不顺畅。 她这就是想收买人心! “真的?三婶不是不喜欢她么,怎么她还赶着去三婶那讨好?” “那还不是因为那天赵阿福医好了三婶家的牛,三婶昨个又把板车借给他们两口子......一来二去的呗。”有的人就觉得正常,你说这乡里乡亲的,不就得你来我往,谁家欠个人情,就当啥也没发生过?那以后谁还跟你来往。 不过他们也好奇,赵阿福给赵三婶送了啥。 其实昨天赵三婶主动找阿福愿意把车借给阿福,阿福心里是很感动的,毕竟走了一圈,根本没人愿意借给她,她就算明白人家这样做是本分,但心里面难免不是滋味。 所以等回来又带一包炒瓜子和糖果给赵三婶家,她家四个孩子,最小那个才六岁,正是馋这些东西,别说孩子,在没什么零食每天只能糙粮野菜没有油水的年代,大人们也馋。 赵三婶越发觉得,阿福是个好人,就算以前做错事,现在人也诚意诚意改,那就是好事,那镇子码头上那句话怎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对,赵三婶就觉得这句话适用。 赵三婶这天心情美美的出来,家里牛又请兽医相看,确定没什么问题,小日子是那么美好,赵阿福送来的糖是那么甜...... “哎,三婶,阿福给你家送了啥谢礼啊?”她才出来就有人拉住她问。 赵三婶斜眼看一眼问话的:“咋的,你也馋啊,自己把车借给阿福用用不就知道了。” 问话这人正是其中一家没借给阿福车的,听三婶这么一嘲讽,顿时绷不住脸:“你这说的是啥话,那昨个孩子他爹不是要用车去拉粪么,那哪能给他们放肉。” 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家的车是经常用来拉粪教菜,赵三婶听了也没说别的,就道送了点零嘴,孩子们都吃的高兴。 两人正说话,赵三婶家的两个小娃一边吃糖一边出来玩,看得别的小娃们好是羡慕,这人遂也不多问了,心道就一点零嘴,看把那些人一个个急的,还以为赵阿福给三婶家送钱了呢! 但她一会又转念想到,自家娃天天都想吃零食,自己啥都不舍得买,那也不便宜呢...... 无视纠结的这个人,赵三婶继续挑着扁担走,结果没想到一路上又被拦住七八回问,最后被问得心烦,谁来问都不说了,这一个个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的,看来这过年要整的东西都整好了。 见赵三婶这样不搭理人,后面几个又嘀嘀咕咕说起她的不是,不得不说,三婶也是头一回体会到了这些人的蛮不讲理。 三婶就要转身回家,迎面就看到贺荆山背着鱼篓走了回来,一时间又驻足。 贺荆山之前跟赵三婶没什么交集,除了干娘一家,他之前几乎和其他村民都没什么交集,但想到昨天阿福借到车,那会的欣喜,就对赵三婶这个主动来借给车的印象深刻,顺手从鱼篓里摸出两条不大不小的鱼,草绳从鱼鳃一穿,递给赵三婶:“拿去。” “啊?”赵三婶傻眼,平日挺精明一个人,但正常女人谁架得住贺荆山,光看着都不敢说话了,再想想他是打过老虎,黑瞎子的人,那是由衷生出一股畏惧。 平日嘴上说说还好,要让人在跟前,没几个敢说话的。 于是赵三婶就当着众人的面愣愣的收下两条鱼。 宁古塔的冬河冰层深厚,得有专门的工具和大大的力气才能凿开,而且冰钓也要技巧,又冷,不会的人一晚上都不见得能钓到鱼,所以就算知道鱼汤鱼肉补身子,也很少有人去弄。 好呀,这赵三婶又凭白得了贺家两条鱼,真是好运气! 旁边看得人一个个心里泛酸,怎么有这运气的不是自己呢,那两条鱼带回去用生姜炖炖,肯定好吃,鲜美,他们家都多久没开荤了...... 赵三婶看着贺荆山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第92章 挑拨离间 赵阿福和贺荆山给了赵三婶一包点心,又给了两条鱼,就这丁点大的事,迅速在邙山村传遍了。 这有的人听了不当回事,有的听了就心里泛酸,梅娘和春梅因为名字里同有一个梅字,平日关系还行,从她那听说之后,就跑来撺掇林娘子。 她本身跟林娘子打交道,就是为了占小便宜,就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跟春梅一个德行。 “你说,你最近不是跟她关系不错么,怎么有什么,也不给你送。”梅娘一边说一边眼睛四处瞟,她其实怀疑,赵阿福肯定也给林娘子带有东西。 正说着话,胖虎忽然乐嘿嘿的手里拿着几颗糖跑进来:“娘,吃糖!” 林娘子愣住:“乖宝,谁给你的?” 这糖又不便宜,谁会平白无故给这个。 胖虎见梅娘在,小胖手里的糖下意识就收了收,梅娘家的几个小孩都不好玩,每次还抢自己零嘴,不喜欢,不喜欢他们一家。 “娘,是阿元给我的,说他娘亲让给我,再让我带给娘,咱们两个吃。” 最后一句,是胖虎自己的小心眼,根本就不是赵阿福说的,不过胖虎这么一说,两个大人自然误会,以为是赵阿福特意让小孩子带给林娘子。 其实赵阿福送赵三婶东西,那完全是借车的谢礼,后面鱼是贺荆山自己的决定,就算她如今有意跟村子里的人交好,那也不会一直往外送东西。 不过因为最近阿元总是和胖虎在一起玩,赵阿福才给的。 林娘子本身心里觉得人家不送也应该,可难免有点难受,自己如今想跟赵阿福好好相处嘞,这么一下感觉被隔开了似的。 这小山村里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是很容易听风就是雨,梅娘这么一挑拨,本来林娘子心里生出点不适,这会却瞬间烟消云散。 “好,你吃,娘不吃,娘这么大个人了,不馋糖,下回见了贺家婶婶记得道谢。”林娘子眉开眼笑摸摸胖虎的头。 梅娘见她一眨眼就变脸,心知这事不能继续往下说,话锋一转:“哎,胖虎,小一小二他们几个天天念叨你一起玩呢,你现在去找他们玩去。” 胖虎可不憨,平日精得很,又皮,才不会搭理她:“我不去,我要去跟阿元玩!” 说完他就跑到自己屋子,把糖全放在自己的小罐子里,舔舔粘乎乎的手,把手上的甜味都舔干净了才出来。 梅娘心里那个气,这臭小子,吃独食,都不跟朋友分享! 可怜她家几个娃娃平日连个炒花生都吃不着,夏天还能自己去烤蚂蚱,掏小鸟蛋,这冬天地都冻得跟砖块一样,比墙还硬,去哪刨吃的,只有家里的杂粮窝窝。 这臭小子! 不行,林娘子这边最近是不好下手,自己还得找赵小梅去。 梅娘就是要人帮自己出头,她自己才不愿意出头。 这边胖虎跑回来,见到阿元白白净净的,穿着喜庆的小袄,就像年画娃娃一样,他忽然就觉得阿元特别特别好看,第一次有了美丑的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袄子灰扑扑脏兮兮的,还有布丁,手上也黑乎乎的...... 赵阿福正要叫阿元过来喝点热水再出去玩,就看见胖虎低着头看自己的手,也不过来,于是喊他来跟前来。 胖虎到了跟前,看看赵阿福,突然发现这个胖女人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肉肉少了很多,而且脸上那些疙瘩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快没有了! 再仔细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很干净,笑容看着很舒服。 赵阿福见胖虎的小手黑一块白一块,指甲里都是污垢,有点明白过来他刚才在看什么。 农村里的人不怎么讲究干净,怎么方便怎么来,大人自己都很少打整,更别说去打整整天在地里野的孩子们。 她刚过来的时候,小阿元都是脏乎乎的,现在每天她都给阿元打整的干干净净,自然那也不会看胖虎这样。 于是把刚烧好的热水兑小半盆出来,捧着胖虎的胖手给他搓洗,又顺手把脸也给他擦干净,完事一盆水都变黑了,胖虎头一回开始不好意思。 没想到阿元的娘这么好! 以前自己还跟其他小伙伴一起嘲笑她来着...... 把两个孩子收拾好,赵阿福就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看两人在院子里跑着玩。 她原先只会一点缝制,如今跟着林娘子学两天,已经很上手。 毕竟她学习能力强嘛! 院子里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门口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 “小鱼姐姐!”阿元一下子看到小鱼。 小鱼这才在赵阿福的视线里站出来,啊啊比划两下。 赵阿福还真没看懂,倒是阿元,跟她玩得多,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我爹爹不在家,去砍柴了。” 小鱼啊了一声,似乎很失落,又比划几下。 阿元挠挠头:“娘亲,小雨姐姐问我们今天过去吃饭么?” 赵阿福当然这几天没打算再过去,本身她和那边也不熟,虽说有意亲近,可能察觉到干娘郑宛对自己的态度和大郎二郎因为原主劣迹的态度还不一样,根本就是冷漠,几番试探之后,反正是明白,干娘不愿意跟他们亲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赵阿福也不想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如果只是保证那边吃喝穿她当然无条件支持。 当然,她也不会去贺荆山身边挑拨离间。 “不去了小鱼......”赵阿福说完,见小鱼一下子显得缩手缩脚起来,情绪低落,又道,“你想吃的话今晚可以过来。” 小鱼眼睛一亮,犹豫一会点点头,兴高采烈的比划两下跑了。 这孩子...... 赵阿福觉得小鱼也挺好玩的,小姑娘家家,整天心事还不少。 见天色晕晴,估摸着再过没多久就会天黑的赵阿福交代让阿元先去胖虎家玩,自己放下针线准备去帮贺荆山背柴火。 她刚要出去,贺荆山就回来了,好家伙整整背一大捆,不止有烧灶用的普通树枝,竟然还有几大块木头。 第93章 原来因为我不够胖 这种沉木块子也尤其重,普通人背两三块背上一会都够呛,贺荆山却整整背了一人高的一大捆柴火之后又背了六七块木头疙瘩。 “怎么弄这么多,不怕累着!”赵阿福赶紧走过去帮他扶着取下来,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们家又不是缺柴火到那种地步,干嘛这么拼。 贺荆山听到她语气里的嗔怪,放好柴火转身看她:“烧点炭,以后晚上屋子里放炭盆。” 那日一开始晚上他还没想明白她为什么睡不着,后面整晚整晚,发现她脸颊冰凉,又见她睡前给阿元的脸都裹着一层暖绒布,他才算明白。 他一个大男人,很多事情注意不到,但只要注意到了,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赵阿福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暖,呜呜呜这么好的男人,原主到底是为什么那么作死啊! 那酸腐的读书人有什么好!哪有她家贺荆山man,又体贴,又暖心,天底下找不出来第二个! 到劈柴时候,男人把身上的大袄脱掉,只穿一层贴身的薄棉衣,这也是阿福给他做的,现如今,贺家一家三口的衣服已经全都改革换代了,原先的那些衣物,只能晚上充当一层被子用。 一斧头,两斧头,熊熊火光之下,男人额头渗出晶亮的汗水,肌肉力量的碰撞,勃发,震颤,木屑碎裂,蹦射,无一不看得赵阿福心潮澎湃。 这若是放到从前,她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有一天自己会拥有这么一位荷尔蒙爆表的老公的。 火星蹦射,噼噼啪啪,给漆黑的夜色添上几分原始的火色。 这个点,约莫是晚上六七点钟,宁古塔地区的所有地方已经一片漆黑,出门伸手不见五指,寒风烈烈,大家在家中吃罢饭,稍微拾整就可以入睡,有的人家还会在凌晨两三点起来吃一次夜宵,当然,那得是条件好一点的家庭。 因为晚上六七点睡,到早上四五点起,中间也整整隔着快十二个小时,正常人都会晚上饿。 赵阿福看着火这样大肆的烧,觉得有点可惜,反正院子里也暖和,亮堂,就把桌子搬过来,决定今晚就这样露天吃饭,破木桌子,长条板凳,拎过来,碗筷。 正当她想小鱼怎么还不来时候,小鱼忽然和二郎一起出现,估计小姑娘一个人不敢走夜路,拉了个哥哥过来。 赵阿福晚上做了酱排骨,大骨头汤炖土豆都是大补的菜,这大冬天的,人消耗的热量高得出奇,不补上可不行。 看看大郎二郎,还有小鱼,一个个瘦了唧的,就知道营养跟不上。 如今反倒看着小阿元胖嘟嘟的惹人爱。 赵阿福看着这一个个亲戚瘦的跟小娃猴一样,忽然感觉自己肩膀上担子很重!养娃之路任重而道远! 酱排骨是热炭火灶上焖一晚上的排骨,筷子一戳肉就酥烂开来,酱是赵阿福从镇子上买的豆酱,在镇子上偶然碰到尝尝觉得还不错就买了一大罐当调味品,甜甜咸咸的豆酱加上油汁,好吃极了,而且肉多,吃着过瘾。 大骨头也酥酥软软,都快炖化了,土豆面面的,任谁也说不出讨厌两个字。 还有鸡蛋炒青菜,杂粮粥,腌制的酸酸脆脆的小咸菜。 二郎觉得这段时日因为这嫂子的变好,饭桌上饭菜的质量与日俱增,尤其是赵阿福亲自下厨的时候,他以前真不知道,赵阿福做饭这么好吃! 因为赵阿福从来都不做饭,都是大哥亲自动手...... 那会自己心里面不知念叨多少遍,等以后自己娶媳妇,一定不能娶这样的,现在又陷入纠结,这大嫂做饭也太好吃了,要是自己媳妇一开始坏,后面变好,只要手艺这样,他也能接受...... 小鱼吃的比二郎斯文多了,小姑娘秀气的手拿着筷子,夹一小块肉,到碗里再夹成小块小块才吃。 外面的女子都是说,要文雅,温柔,才会得夫君心意。 赵阿福看着小鱼手上快要突出的血管,再看看她略显苍白的唇瓣,知道她是长期营养不良,老中医就上纲上线,直接用公筷抄着一大块,跟小鱼一只手差不多大的排骨就抄到小鱼碗里:“小鱼,吃。” 小鱼:...... 小鱼的小手僵住,微微摇摆:不,不了...... 可怜的小鱼连句卧槽都不会说,摆了两下手,想到自己碗里的可不能夹给别人,哭丧着脸。 二郎见状高兴道:“小鱼妹妹快多吃点,你要是不吃,以后还这么瘦,可不好相看夫家。” 这是郑有才愁眉苦脸跟郑宛说的话,乡下找老婆时兴找胖一点的,好生养,可不讲究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文文弱弱的,娶回来不能干活。 本来小鱼就嗓子有问题,以后能不能嫁人都不好说,再这样瘦弱下去,可不行。 然而这话却不应该二郎来说,但二郎不懂这些,他也跟着操心妹妹嫁不出去,就在这场合直接说了出来。 赵阿福差点喷饭。 咳嗽两声之后,她仿佛明白了小鱼的苦瓜脸是为什么似的:“乖,小鱼别听你二郎哥哥瞎说,我们小鱼漂亮着呢。” 小鱼本来因为被说不好相夫家,心里面就难受,难道贺大哥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太瘦么......她看看赵阿福的身板,有点明白了。 原来贺大哥喜欢胖一点的。 原来自己一直都走错路了...... 小鱼瞧瞧看一眼贺荆山,却见他在专注的看着赵阿福,心里面那个五味陈杂。 然后含恨大口大口吃肉,自己也要长胖! 并不知道成功误导了一个无知少女的赵阿福和贺二郎见状高兴的吃得更香了。 赵阿福这个老母亲十分欣慰,等吃罢饭,又用挑火棍把焖在火堆下面的板栗和榛子扒拉出来,凉一会就捧给小朋友们吃。 这些东西在后世卖的死贵,来了这里,在大山边居住,赵阿福却是有口福了。 一座山里,尽是天材地宝的。 就是这段时间再没碰到过人参这种稀罕珍贵物件,不过也可以理解,要是遍地都是,那就不再珍贵。 第94章 一起上山 小鱼算是想明白什么,放开吃喝之后,觉得胸腔里舒坦许多,把负担放下的她脸上轻松许多,啊啊几声比划。 赵阿福自然看不懂,二郎赶紧翻译:“小鱼说明天一起去捡柴火,捞鱼也行,她想干活。” 赵阿福看看小鱼小鸡仔似的身板,当然不想雇佣童工,寻思片刻,笑吟吟说:“行,明天咱们都一起出去活动活动,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回事。” 贺荆山昨个捞的几条鱼还没做,柴火又刚搬来这么多,当然没有什么活要干,赵阿福索性决定带孩子们去山脚下溜达溜达,摘点野菜什么的。 这靠山靠水,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小鱼听她这样说,高兴的两只眼睛亮晶晶,可随后又想到如今贺大哥什么事都听赵阿福的,让赵阿福做主,又开始小郁闷了。 二郎也没发觉,自己从前段时间的抵触,到现在开始慢慢听赵阿福的话。 第二天是个大好的晴天,太阳照得远处的积雪闪闪发光,皑皑暮暮的山峦起伏,麻雀不再瑟瑟发抖,也跑出来觅食,村庄里弥漫着一股烟火气。 见小鱼和大郎二郎,还有赵阿福和贺荆山一人背着一个背篓,自己也拽住赵阿福衣角:“娘亲,阿福也要干活!” 话音刚落,赵阿福都还没来得及思考,贺荆山已经一个篓子套在阿元背上。 赵阿福眨巴眨巴眼,看着和阿元身板相符合的小篓:“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小的篓?” 贺荆山:“我连夜编的。” 赵阿福蒙了一下,这,贺荆山你怎么这么优秀,为了让儿子干活连夜把干活的工具做出来? 男人见她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教孩子要从小做起,不能让他只知读书难,不知耕田苦。” 好,这是赵阿福那天给阿元买好纸笔之后,回来又跟他说的原话,没想到男人真是活学活用。 总之,这一大家子人往山边去,自然引来不少注意,不过因为邙山村村民日常会去山脚下找找野菜,柴火,所以并不多问。 只是看着几人的背影,衣着打扮得体干净,嘴巴上议论,这贺家的日子,是好过起来了,怪不得还有钱给赵三婶送零嘴。 这山脚下因为村民来往众多,所以实在已经没什么资源,但凡有点能用的,都被捡走了,深山里倒是好东西多,可一般人没会上去,里面的黑瞎子和老虎,叼着你跑,谁敢追。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就算知道里面野味不少,也不敢进去。 像贺荆山这猎户,算是高危职业,正常家庭宁愿少点吃的,也不愿意这样玩命。 赵阿福一边摘为数不多刚冒出来的嫩野菜,一边又教几个人摘点药材。 她如今算是有了正当借口,借着教阿元认字的功夫,自己也偷偷学,还说买了医术,准备好好发展一下,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所以这会认识草药也成为名正言顺的事。 贺荆山看她的目光幽深,她就一谈到这些不多讲,很快岔开话题。 随着摘得草药越多,二郎愈发相信,嫂子是个会医术的,有本事的人,要说之前治好胖虎是误打误撞,那治好赵三叔家的牛呢! 赵三婶可是逢人就说。 有过前两次上山的经验,如今赵阿福已经很是有经验,哪里的路不能走,容易扭到脚脖子,哪里的土底下容易藏着甜菜根。 赵阿福找到一块地,用小铲子敲敲,然后挖土,小鱼和阿元都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七分好奇三分想出力,也跟着刨得起劲,刨开土地表层厚厚一层斑驳的落叶,下面的土不似被人踩踏过和未曾涉足的某些地方那般坚硬,而是松松软的,铲子一铲,立马能发现甜菜根的端倪。 说是甜菜根,这却和后世真正的红通通的那个甜菜根不同,而是顾名思义,真正的一种根茎块状野菜,味道有点甜。 赵阿福对野菜了解的不多,也是一点点跟着村里人学。 “娘亲!看!”小阿元的小手抓着一块被铲子戳破了的甜菜根,十分骄傲的撒娇。 赵阿福虽说很想表扬他,不过却必须告诉他,这样做不是正确的。 “阿元你看娘亲,刚下去时候铲子要轻呀,不然会把甜菜根挖破。”她温柔的教导。 小鱼在一旁都情不自禁听得入迷,过一会忽然想起要看贺荆山,左右环顾,见男人背影巍然,偶尔回头看一眼他们。 小鱼正好和他对视,心里一惊,想收回目光,却见男人目光坦荡,不含一丝亲情以外的情绪,那么温柔,又那么冷漠...... 冷漠在于,不可能与自己生出半分别的心思。 小鱼心里面难过,手上的动作也慢吞吞下来。 赵阿福不好过多说她什么,尽可能的教导,毕竟按郑有才的家里条件,以后小鱼多半也是要嫁给农民的,这宁古塔读书人实在是少,有出息能考的上举人的更是千里挑一,这样的条件,很难轮得上小鱼,何况还要看人品。 所以小鱼以后多半还是得下地干活,这些她都得学。 赵阿福见小鱼的发髻微微乱了,擦干净手:“来,小鱼,嫂子给你整整头发。” 小鱼啊一声,想要往后退避,赵阿福已经不由分说,给她重新整理,因为若是不扎好,就这原始大森林,一会就能勾到她头发。 她迅速给小鱼扎一个干净可爱的丸子头,整个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衬的清爽可爱,二郎一看到就夸好。 农村闺女们的发型也不讲究,又不像镇子上的姑娘,不用下地干活,还有首饰,她们大多一根布条随便一挽救完事。 小鱼听到二郎夸自己,脸蛋微微红,想去伸手摸一下,被赵阿福拦下:“乖,这一摸可就乱了,等回去照镜子看。” 听她这么说,小鱼的手乖乖放下,又不断望向贺荆山。 贺荆山却听到前方传来响动,山里野兽不少,身为一个熟练的猎人,他立刻竖起耳朵向那个方向看去。 却见那原来是两个人。 第95章 佟掌柜来了 这两个人,可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就险被困邙山的佟瑜和佟二。 这俩人又上山来干什么?不会又是馋野味? 赵阿福此时此刻是有点怀疑这两个人的目的,这正常人也不可能为一口吃的,就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何况除了贺荆山以外,别的村子也有猎人会往镇子上卖野味。 “哇!贺大哥!贺大嫂!”佟瑜这次上山学精了,没有穿累赘的大氅和配饰,虽说那些东西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但平白无故丢了也可惜。 贺荆山知道对于佟瑜这傻帽,就算你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或者说能若无其事装不知道。 所以他目光直接看向佟二,这一下把佟二看得心虚极了,这贺荆山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都还没摸清楚,只知道是邙山村的猎户。 可直觉告诉佟二,这贺荆山绝对不只是猎户那么简单,所以这会对上贺荆山的视线,佟二心里那个心虚。 贺荆山不知两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不得不警惕,佟瑜这样的人,像是刚从世家出来,不谙世事的公子哥,真正做生意的人不会傻成他这样,买东西连价格都不知道讲。 这就算把宋飞白叫过来,都没他这么好忽悠。 二郎也没什么心眼,上次佟瑜给他们那么多谢礼,他对这位佟掌柜印象好极了,立马束手束脚又热切:“佟掌柜,你们又来打猎啊,这就对了,以后别往深山里面去。” 佟瑜这才反应过来,撞到人就意味着自己的行程暴露,赶紧就着二郎的话下台阶:“是啊,这不店里的客人大冬天的,就好这一口,供不应求。” 佟二用一种赞许的眼神看着自家少爷,不错,有长进,少爷终于变聪明了。 赵阿福来这里不久,虽然揣测出来佟瑜屡次上山别有目的,却不关心他的目的,听他说到云来客,倒是想起一件事。 “既然来了,中午去我们那吃饭。”以两家如今的关系,招待一下是应该的。 佟二就要拒绝,他们两三次过来这里,可是为了办正事,哪能说玩就玩。 他还没说出口,就听佟瑜:“好呀好呀!大嫂你做的熏肉太太太好吃了,还有没!” 佟二:...... “有,当然有。”上次佟瑜给的回谢礼金,别说一点熏肉,几头猪的熏肉都够了。 佟瑜已经完全忘记正事,听到还有熏肉可以吃,傻乐呵跑来:“大嫂,你们上次是不是去镇子上卖熏肉了,都有人打听到我云来客来,说那熏肉怎么怎么好吃,我们店里没有真是太可惜了!” 赵阿福本来心里就有点想和云来客合作点别的的想法,闻言心中一动:“是呀,我和你贺大哥也愁每次去镇子上太难,天又冷,囤的肉多也不能天天去卖啊。” 佟瑜果然上钩:“大嫂!你怕什么,拿我云来客客栈,我给你卖!” 身为贺大哥的好兄弟,贺大哥有困难,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一旁的佟二见佟瑜就这样眼睁睁上钩,短暂无语之后,又思索起来,别说,这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那熏肉他也有幸尝到,味道的确比一般制作的猪肉都好吃,关键是,制作方法只有这贺荆山一家会! 这意味着他们云来客可以独揽熏肉生意! 虽说少爷被家里送到这边是来历练,可这生意也得做好,做好了,少爷的金库不就富裕,生活滋润,也能让老爷看看,少爷自己也是有本事的。 那到时候少爷身边的自己也能受夸赞不是。 “贺大娘子,我们掌柜的说的没错,我们云来客生意虽然不是最火爆,没一品香客人那么多,但是这熏肉绝对是能卖出去的,只是回头这盈利问题咱们再细说,回头再说。” 佟二是真怕佟瑜就在这来一句云来客不要利,直接给他们销售。 幸好,佟瑜没再说什么。 不过就算佟瑜那样说,赵阿福也不会同意,不会那样白用人家的,何况她还想跟佟瑜有更多合作呢,这邙山里天材地宝的。 不过就是野兽实在危险,那边又快邻着国界线了,所以官府可不允许谁包邙山,别的远一些的山头倒是能让私人给包下来。 赵阿福想想就知道那是个天文数字,再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小金库,决定还是暂时省省。 “好,回头细说,你们还打猎么?看起来没什么收获的样子。”赵阿福的声音戏谑。 谁料这次佟瑜他们早有准备,佟二从随身的背筐里拿出来两只死兔子:“我们就是箭法还有待学习。” 赵阿福表示无话可说,这两位的演技还是有所进步的。 因为刨了不少甜菜根,还有别的野菜和药材,贺荆山那边也收集不少柴火,他们决定中午下山吃饭,下午看情况去冰钓。 本来他们是打算中午直接在山上吃干粮的,既然遇到佟瑜他们,索性直接回去开火做饭,一行人背着不算太满的小背篓,浩浩荡荡的下山,路上碰见别人家的大叔和婶子不忘打个招呼。 村民们本就对佟瑜这个大手笔的镇子上人印象深刻,冷不丁见他竟然又和贺荆山他们一起,惊讶后又议论纷纷。 难不成这贺荆山后面还能因为上次救人,再有什么大机遇?那真是运气太好了! 村里的人难免对镇子上的人和事物有一种向往。 赵阿福他们才带着两人到村口,就一群人围上来,热情非凡。 “哎呀佟掌柜怎么来了!” “佟掌柜,中午上我那吃去?”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在另一边的赵小梅快要喜极而泣了。 啊!这位公子又来了! 她这段时日真是害了相思病了。 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有空就往村子口看,多希望能再见一见佟公子呀! 他是那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见过他之后,再去看其他男人,那简直都是臭水沟里的癞蛤蟆! 赵小梅偷偷看着佟瑜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这个男人一定会是她赵小梅的男人! 第96章 传说中的大美人 佟瑜当然不可能去别人家吃饭,他来贺荆山这,完全是因为赵阿福手艺好。 很快他的面色又僵住,这,原来这才是贺大哥家,这未免也太过于破旧。 但是出乎意料的,比上次去的他们在的那家干净整洁,不至于让人难以忍受。 这是因为他没来过从前贺荆山自己打整的家,如今是赵阿福已经入住小一个月的成果。 赵阿福到地方,把背篓放下,取出里面新鲜的甜菜根,洗净削皮凉拌,再从家里的冰水缸里掏出一块冻住的猪肉,放锅里炖上。 佟二跟着佟瑜在客厅坐着,四处打量,心中怪疑惑的,这贺家不应该穷成这样啊,都快屋不避风,且不说上次爷给他们的谢礼钱,就是平日他们的猎物卖钱也不该到这种地步。 虽然心中疑惑,但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佟二自不会自作主张去问。 而佟瑜就根本想不到那些。 赵阿福若是知道佟二心中在疑惑什么,一定会仰头告苍天,那不是她干的! 一份猪肉炖粉条土豆,一份凉拌菜,再弄一盘炒熏肉,加冬瓜汤,午餐就算做好,比起佟瑜平日里一顿饭,根本算不上丰盛,可在贺家算是比较丰盛的一餐,村子里若是招待谁这样,绝对是最高规格。 到吃饭,赵阿福见佟二还站一旁候着,向他招手:“佟二,坐啊。” 佟二一愣,自己哪能跟主子坐一个桌吃饭呢,那可是大不道,赶紧摆手:“贺娘子吃,我不饿,这小的怎么能跟爷坐一起吃呢,不合规矩,不合规矩。” 赵阿福这个现代人是可以理解,但不太能接受的,让她在这吃着,旁边人站着看着,那能吃得下么。 于是她话也不说,就直勾勾看着佟瑜。 佟瑜就算跟佟二一起长大的,那佟二在怎么比其他人好,也就是个奴才,于是挥手:“你去外面候着去。” 佟二应一声就准备出去,赵阿福站起来喊住他:“外面就算是晌午多站一会也冷死个人,是我考虑不周,佟二,你去隔壁吃去。” 这会赵阿福不问也知道,这佟瑜就是佟二的主子,绝不是单纯的掌柜的和店小二的雇佣关系。 她没那么大能力去宣传什么人人平等,更不想去改变章法和规则,只尽可能的在有限的范围内让自己过得舒服。 佟二没想到赵阿福这么说,张张嘴想说什么,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脸上总是挂着的讨好的笑也消失不见,真真切切的愣在原地。 直到赵阿福再次催促,他才哎一声,往那边走。 还好赵阿福做的饭菜本就是这么多个人的份还要多,毕竟要待客,只能多做不能少,还能单独给佟二弄出来一份。 佟瑜吃的心满意足,终于想起正事,顺口问赵阿福:“大嫂啊,你们这里有没有漂亮女人啊?” 赵阿福:? “啊...我是说,给佟二,对,给佟二相看个媳妇,这不他都年纪大了么,我这个当...掌柜的,能不上点心么。”佟瑜一脸认真的敷衍。 小鱼听到这种话题,默不作声,快缩到角落里去了。 这佟掌柜恁不忌讳,她这里还有个没成婚的小姑娘呢。 不过小鱼还不到成亲的年纪。 赵阿福头一次发现佟瑜不止自来熟,还没皮没脸。 “也有,你们要说村里谁家姑娘漂亮还是能说说,但你们要是只挑漂亮的,在镇子上挑不是更好么。” 实话实说,宁古塔的美人实在不多,本身靠近外邦,整体长相已经与处于中原的京都有略微不同,而这里又是苦寒之地,除非是上面流放下来的罪臣家眷,否则但凡长得好看点的,都嫁到别处去了,长久下来,留下的基因确实不怎么的。 只能说,条件越好的地方,美人越多。 这流放过来的美人们,也扛不住宁古塔五月雨雪,七月骄阳炙烤大地,没个几年脸就不行了。 邙山村这种得另外说,和那边荒芜的矿山不同,这里有林有水,还算养人。 那边罪人们在的矿山真是冬如寒窟夏如火场。 佟瑜听到她说有,两眼发亮,但他真正的目的可不是什么大姑娘,于是拐弯抹角的说:“是镇子上的人都说你们邙山附近的姑娘美,地杰人灵,听说以前还有一位大美人。” 赵阿福听着他这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迷茫一瞬间,什么大美人? 她可真不知道啊。 二郎听他这么说,挠挠头:“佟掌柜,你把我们邙山附近夸得好,可我好像没听说以前有什么大美人啊。” 没有么? 难道不在邙山村,在旁边的几个?或者真的就隐居深山里了? 佟瑜心里有点烦,这找人真不是个简单活。 二郎见他神色这般,不说话了,心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这什么大美人,确实没听说过呀! 要是有,那些村民还不早就口口相传......咦,不对,好像是有一个。 二郎看向贺荆山,见对方眼睛平静的看着佟瑜,心里嘀咕一声,没说话。 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前一位大嫂。 二郎小时候见过,那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很温柔很美丽的人,那会二郎特别喜欢见到她,觉得春日里漫山遍野的花,夏日湛蓝天空的繁星银河,都不如那嫂嫂一笑好看。 那样一个人,生下阿元后忽然就没了,二郎就是从那时候,彻底明白了,生死的定义,知道再也见不到那样一个人,他整整消沉好一段时间,后面可能是一想起来太难过,就下意识不去想这件事。 此时此刻想起来,二郎仿佛又依稀想起那位的绝世容颜。 只是他不会提起,自己尚且如此难过,那大哥岂不是更加悲痛。 这是大哥心里的伤痛,他不能提。 赵阿福就更不知道了,原主的那点记忆,她继承的不多,何况原主压根就很少出门,更别说见过什么贺荆山的前妻。 佟瑜觉得,让自己找人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这丫的去哪打听消息去,自己也不想跟邙山村其他人来往啊。 第97章 扳指定情谊 赵阿福顺口给他推荐几个村子里样貌可以又贤惠的姑娘,见他不怎么感兴趣之后,也就换了话题。 贺荆山一直不说话,他平日话也少,却不会完全沉默不语,阿福不由看向他。 男人几乎是一秒收到她的视线,回望过来,随后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就一个微笑而已,赵阿福这个热恋中的小呆瓜却不由得脸红,再一回眸,看到小阿元不知道爹娘在干嘛,也跟着傻兮兮笑。 赵阿福更不好意思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看得小鱼羡慕极了,如今贺大哥这个妻子,显然已经很好了...... 曾经那个。 小鱼眉头一皱,好像想起,人人都说贺大哥曾经的妻子是个大美人,清水镇上都找不着更美的。 她啊啊比划一下,被二郎制止:“小鱼。” 小鱼迷茫的看着二郎,不明白为什么不让自己说。 佟瑜的注意力刚被吸引过来,佟二吃罢饭从外面进来,眉开眼笑:“贺娘子,小的吃过了,谢谢贺娘子,您手艺太好了!” 这是实话,赵阿福的手艺,竟然比他们云来客高价请来的大厨手艺都要好! 也不知她是怎么用有限的材料把食物做的如此美味,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山村也卧虎藏龙。 想想自家云来客越来越不如一品香的生意,佟二心里坚定了要和这贺娘子合作的想法。 这贺娘子,是个好人。 虽说曾经做生意是精了点,可那是好事,不精明光被人坑,日子能好过么。 佟二自己心里都为赵阿福想好说辞。 赵阿福心里小骄傲,好歹自己家也是开饭店的,还能这点本事都没有。 虽说都说这华夏美食源远流长,可很明显后世的美食更全面,更多,各种食材也是,所以赵阿福会的肯定是比这些古人多的,而且已经是取其精华其之糟粕的成果。 小鱼的话题就这么被终止,她自己也没当回事,因为对这个佟掌柜并不怎么上心。 阿元还小,吃饱饭没事情做,眼睛滴溜溜转,落到佟瑜手指上的一枚扳指上,见亮亮的,下意识盯着看。 佟瑜早有心理准备这找人不是那么好找的,所以微微失望之后,就看到小阿元在看自己的扳指,小孩子养的白白的,稍稍圆润,很是可爱,佟瑜平日不怎么喜欢小孩,这会却起几分乐趣,把扳指顺手就撸下来,从衣袖里摸一根发绳出来,拴住要往阿元脖子上套。 “佟掌柜,别。”赵阿福见状赶紧拦着,这玛瑙镶金嵌玉的扳指,一看就知价值不菲,这样的东西,他们一是不能白拿,二是会容易给阿元惹来祸端。 阿元懂事,也赶紧往后退。 佟瑜却不大乐意了,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眼的小孩儿,容易么,不行他今天就要送。 “你别动,这是我送阿元的,以后阿元要来镇子上干活,拿着这个只管来找我。”佟瑜拍拍胸脯,“来,叫叔叔。” 阿元却听娘亲的话,娘亲不让要的东西他就不要。 赵阿福听佟瑜这么说却心中一动,她和贺荆山在镇子上都没有熟人,关系,人脉,要什么什么没有,若想送阿元以后去读书,这是万万不行的。 眼下不就有机会。 她就要开口,沉默许久的贺荆山却忽然说:“阿元,这东西贵重,你要收好,谢谢你佟叔叔。” 咦? 赵阿福还在想怎么说服贺荆山呢,贺荆山竟然自己先开口,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旁的贺家二郎不敢说话,因为那东西一看就无比贵重,不知为什么大哥竟然让阿元收下,大哥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啊。 佟二则又开始痛心加恨铁不成钢了,那一个扳指,多少钱来着...... 甭管它多少钱,小爷我今天就是想送! 佟瑜见自己贺大哥竟然开口答应,迫不及待的把扳指给阿元拴上:“好侄儿,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叔叔。” 赵阿福赶紧顺水推舟:“我们阿元要去学读书呢。” 既然自己和贺荆山意见一致,那等阿元学习一段时间看看成果,如果是读书的好料子,以后好好培养,如果不是,那也读几年再教他做别的也不晚。 佟瑜没想到两人竟然会要送阿元去读书,说实话,在京都那边,的确是有一点条件的家庭,都会尽可能送孩子去读书,可自从来了这宁古塔,读书人实在是罕见,所以他下意识也以为,阿元以后是要做猎人或者工人农民的。 “好,不会是大哥大嫂,有远见,孩子读书好啊!”佟瑜兴致勃勃,“要是以后来镇子上找先生,包在我身上!” 赵阿福要的就是这句话,心中一乐,笑得甜美:“好,以后你想吃熏肉,什么肉,嫂子都给你送去。” 佟二这会算是看明白,这夫妻俩为何收下少爷的扳指,原来是为了孩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商量好这事,赵阿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但暂时他们还不会送阿元去镇子上读书,一是马上要进入严冬,届时路远雪深,村子里和镇子上会有整整一两个月不通路,根本没办法来往,二是如今村子里还有个读过书的里正,考上过秀才,虽说后面又考了几茬都无果,渐渐都被人忘了曾经的成绩,但教阿元识字是没什么问题的。 里正在村子里有个小学堂,学费很便宜,凡是有点条件的,都会送孩子去认识几个字,免得日后目不识丁。 赵阿福曾经去看过,那里面教的都是三字经什么的,绝对不会教歪孩子的思想什么的。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佟瑜送了东西,又承诺了个条件,心里面还乐开花:“好好好,嫂子以后有什么好吃的都别忘了我,你和我贺大哥就是我亲大哥,亲嫂子!” 在佟瑜心里,贺荆山这个救命恩人,那都快赶得上亲大哥了。 赵阿福如今对这傻呵呵的佟掌柜也多上几分好感,减去几分做生意生出的精明和算计,一笑,脸颊的婴儿肥就显出来:“行,就这么说定。” 第98章 肥胖的乡绅 佟瑜吃的心满意足,不忘用手帕擦擦嘴,又想起一事:“嫂子最近清减不少啊,怎么瘦的?” 这里是宁古塔,缺粮少食的地,人们当然以壮实为傲,一般人被说瘦了,要不开心的,那不是被人说穷吃不起饭么。 但佟瑜是京都来的,那里的人可就很讲究身材,尤其是姑娘们,生怕吃多。 毕竟是窈窕淑女嘛! 佟瑜之所以问,是因为他接触的那些客人们大多都是好美食的食客,所以自然不乏一些大腹便便的,这一来二去,就知道有谁正为身材苦恼,那是一个乡绅老爷,说是就因为胖,导致身体很不好,曾经身材好的时候那妻妾怀过孕,却生下三个女儿,如今发福起来,妻妾的肚皮一点动静都没。 那怎么能行,没有儿子传宗接代,以后这偌大的家产可守不住。 那老爷整日长吁短叹,还去看了大夫,虽说也给出一些减肥的方子,可吃下来,都不大好用,毕竟专门治这个的大夫还是少数,这怎么能算病呢。 这会佟瑜看到每隔一段时间不见,赵阿福都能瘦这么多,就想起这码子事来。 反正找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那人都消失多少年了。 赵阿福一个现代人,很多时候避讳的,没有古代女人这么多,听他问,心里还挺高兴:“管住嘴,迈开腿,再加点汤药调理,瘦很快,还是瘦了好。” 她说的头头是道,佟瑜细细品味,管住嘴,迈开腿,可不是么,这少吃,多动,肯定会瘦,不过那乡绅习惯大鱼大肉了,只怕是不好说,所以他的注意力又放在后面的汤药上:“还有专门减重的汤药?” 自然是有,五千年的华夏文化,传承下来,赵阿福这个学中医的知道的科目多了去了,连美白的,保护牙齿的都知道。 不然如今她这脸皮怎么也越来越白了呢。 当然,这也得幸好原主不爱出门,比普遍晒得麦色皮肤的农民好一点。 赵阿福决定,等冬天里在家窝两个月,春天出来,惊艳众人! 到时候她也会变成传说中的大美人! 佟瑜不知赵阿福的雄心壮志,对她口中的汤药很感兴趣:“嫂子,你那是什么汤药啊,我有个朋友,就因为身材这事,整日苦恼,好像还因为这有各种病,现在子嗣的事都不好说,你要是能帮他减重成功,我保证,他的谢礼比我还多。” 佟瑜想到这又赶紧补充:“嫂子,不是我抠门,是因为他家有钱,那进了院子地板都是汉白玉,茶杯都是镶金的。” 我去,这么有钱! 赵阿福心动了。 啊这,也太好了...... “行,这汤药,我跟你说你也不清楚,都是我自己去采药配药,而且这不同人不同体质,还得具体看看情况。我以前跟着大夫学过一点皮毛,最近也是跟着永年堂的掌柜的学医,等到过两天去镇子上看看病人,咱们再具体对症下药。” 之所以把他口中的朋友称为病人,是因为听他说这种情况,已经是严重的肥胖症了,不然也不会影响生育,自己要是去看,就必须装的专业一点,虽然赵阿福比起这些古代老大夫来说绝对专业,可没有这个世界的认可不是。 佟瑜也想敲那老头一笔,他丫的,一个地方乡绅,竟然敛财如此之多,比起京城的富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佟二也想起那位乡绅,对赵阿福补充:“贺娘子,那晁老爷家里的确富裕,出手也大方,就是家里面的姨娘们太难缠,这样,到时候我们把晁老爷请出来医治。” 难缠? 赵阿福也算有点了解佟二的为人,这小子精的很,能让他束手无策的,那肯定是真的难缠。 不过知道又能赚一笔外快,阿福美滋滋的,收拾好碗筷,用温水冲洗干净,锅里的锅巴铲出来包好,再装水囊清甜的温糖水,全部放进背篓里,准备下午的冰钓。 没有专业的钓鱼工具的情况下,古人是如何钓鱼的呢,赵阿福不是第一次跟着贺荆山看他钓鱼,但再看,还是新奇,弯弯又坚韧的竹竿,结实的棉麻绳,弯细铁钩子。 那竹竿一甩,棉麻绳就噌的一声带着鱼钩甩出去,鱼饵是杂粮软团,黏着鱼钩不容易掉,很快就能有贪吃的鱼儿上钩。 不过在此之前,贺荆山还要先找到自己凿开过的那一块冰面。 冰河宽阔的看对岸白茫茫一片,整个河面都是透明蓝和银白色的冰,干黄惨淡的芦苇凝固在冰面里,天色白晃晃的,又蒙着一层阴翳,远处依稀可见大片荒野之后连绵起伏的山峦。 赵阿福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她搓搓手,把视线从这广阔的天际线收回,黏在贺荆山身上,因为连续走路,忽然停下来,这会看着贺荆山,身上发热。 贺荆山用锤子砸那已经被他破开过两三次的冰面,但只一晚上过去,那冰层就厚的惊人,若想凿开旁边的,恐怕没有半个时辰是行不通的。 佟瑜小的时候,家里人哄他玩,要装一盆子的鱼给他捞着玩,等大一些,整日瞧着院子里满池的锦鲤,就再不感兴趣,眼下却兴致勃勃的盯着那冰口看,还研究了一下贺荆山的鱼篓,结果一下子差点没被腥味给吓跑。 阿元和小鱼由二郎带着,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并不靠近这个冰窟窿,也不去远处玩,怕有别的捕鱼者开的冰洞,那里冰薄,说不准就会出事。 二郎也还是个孩子,带着弟弟妹妹溜冰起来,三个人玩的好不开心,小鱼慢慢忘记自己的烦心事,咧嘴玩的高兴。 赵阿福看一眼他们,又回头看那冰洞,见鱼线忽然摇曳,又急又低声:“动了动了!” 她怕把鱼给吓跑。 佟瑜更兴奋,脑袋凑过去,见水面近处果然出现一条鱼的身影,因为发现危机,开始剧烈扭动身体想要摆脱鱼钩。 水花四射,银灰色的大鱼差点没把鱼竿给折断,那鱼竿弯曲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 第99章 让贺大哥背自己? 赵阿福几乎以为下一秒鱼竿就要折断,就要惊叫时,贺荆山的手往前一移,移到鱼竿前面,猛然一扯,整条鱼瞬间被抛出水面,在空气中闪着水花划出一道弧度。 佟瑜激动道:“好大一条鱼!” 是真的大,初步看过去,得有三四斤重,这还是赵阿福头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这么大的鱼。 这鱼还在剧烈的挣扎,背部银灰肚皮银白,水淋淋的,贺荆山已经一下取下鱼钩,在地上摔一下,又丢进鱼篓。 三个孩子跑来看,见到的是已经被拍晕不动的鱼,顿时没了兴致,又跑回去玩。 佟瑜此时此刻对贺荆山是无比佩服,不愧是他贺大哥,什么都会。 要是贺大哥住在镇子上就好了。 思及此,他脑筋一转,道:“贺大哥,要不明年开春你来我们店里干点什么?我工钱保证不会亏待你,你在这整天打猎也怪危险的。” 在他看来,贺荆山待在这小山村里,一是屈才,二是也挣不了什么钱还危险,看看他家里过成那样就知道了。 贺荆山没把佟瑜说的话当回事,他若想去镇子上做什么活,早就能去,他不去,自然有理由。 不过他还是应付性回佟瑜:“习惯打猎了。” 赵阿福虽然有点希望贺荆山答应,却也希望他不答应,所以听到这个答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她很好奇男人的原因,等晚上俩人一个被窝的时候偷偷问问...... 佟二却总觉得这贺荆山不是一般人,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身份,这么神秘的一个男人,还是保持正常关系的好,不要过于接近。 所以他很快拽住佟瑜:“掌柜的,你看那岸上。” 佟瑜往那边一看,嚯嚯,什么时候那边聚了一群女人,往这边瞅。 赵阿福看见首当其冲的赵小梅,瞬间秒懂,这赵小梅自己思春,还要拉着别人当垫背? 赵小梅可不就是来看佟瑜的,可她怎么会直接说呢,她反而是叫一群姐妹,说是要散步,所以她这一群人,都是年轻的姑娘,不过有一个特点就是,长得普通。 那可不能叫好看的,不然怎么凸显自己的美呢。 赵小梅的长相还是很不错的,若不是人品,那简直就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姑娘了,但就是因为她和她娘心高气傲,一心想让她嫁个有钱人,所以前面回绝了很多上门提亲的,本身她们俩名声也不怎么好,到后面彻底没什么人提了。 佟瑜并不是个自恋的人,但是又不傻:“她们一定是来看本...小爷我的。” 佟二这次终于点头赞成他。 这会二郎带着弟弟妹妹刚好就在岸边上,赵小梅正愁怎么跟这佟掌柜说上话呢,机会就来了,她哎哟一声,好像脚崴了一般,“不小心”把前面一个姑娘撞倒,这姑娘措不及防,就直直摔下去,瞬间压到正要跟二郎一起走开的小鱼身上。 这猛的一下,力度实在不轻,小鱼惨叫一声,摔在地上,疼得发蒙。 “小鱼!”贺二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想去扶小鱼,可小鱼身上还压着别的女子,他又不能碰,一时间急的团团转。 “哎呀翠妞,你怎么回事啊你,快把小鱼妹妹扶起来。”赵小梅作担心状,心里却暗爽不止。 翠妞也摔懵了,又听到自己压到人,赶紧站起来。 这边赵阿福他们已经赶紧赶过来。 赵小梅提高自己婉转的声音:“你真是太不小心了,把小鱼妹妹伤到怎么办!” 她一口一个小鱼妹妹,眼睛瞟着佟瑜那边,就是不去看小鱼到底怎么样。 翠妞这才赶紧推卸责任:“我,我不是故意的啊,不是你扭到脚才推到我么!” 翠妞心里面紧张的要命,她心仪贺荆山已久,此刻在他面前伤到他的妹妹,他还能对自己有什么好印象么! 她快哭了。 赵小梅立马说:“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没推你,你压到人就压到人,不想着赶紧看看小鱼妹妹有没有事,怎么还在这推卸呢。” 翠妞被她一说,赶紧去看小鱼。 赵阿福已经先她一步去看小鱼,把小鱼半抱在怀里,发现她满脸痛苦,把背篓里的一件备用衣服取出来扑在冰面上,在放她平躺。 贺荆山如今彻底相信,她是会医术的,所以担心归担心,却信任的看着她,再也不是曾经怀疑的眼神。 赵阿福估计了一下翠妞摔下来的力度,知道不会造成内出血什么的,估计就是碰撞,松一口气,让小鱼先缓一会看看情况,毕竟这是古代,没有专业设备可以检查,她又不能当场脱小鱼衣服检查。 佟瑜也跟着瞎紧张,他没和这个小妹妹说过话,但这是贺大哥的亲人,那就是他的亲人。 看看这妹妹瘦的,可怜巴拉的。 翠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真是百口莫辩,她原先讨厌赵阿福,现在却不得不低声下气跟赵阿福解释:“阿福...我,我真的都不是故意的,小鱼有啥事,我,我拿钱治,但真是赵小梅推我!” 她刚说完,又忽然想起来,这赵小梅是赵阿福的亲妹妹,赵阿福能相信自己的话么! 虽说如今有了赵阿福脱离自己家那件事,但,血浓于水,她能不相信赵小梅么! 赵阿福缓过神来,才看向翠妞,不说别的,就凭着翠妞这个负责的态度,她心中虽略微责怪,却不会说出口。 “先别说了,等看看人有没有事在说,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翠妞大大松一口气,紧张兮兮的看着小鱼:“小鱼妹妹,对不起对不起,等你好点,翠妞姐带你买好吃的。” 小鱼慢慢缓过劲,身上就没那么疼了,被众人这么看就不好意思往赵阿福怀里缩。 赵阿福身上软软的,暖暖的,特别像...娘亲的感觉。 赵阿福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大孩子,就是把小鱼当妹妹看。 “小鱼,还疼么?让你贺大哥一会背你回去,要是还疼,我们就去村里借个板车。” 小鱼瞬间红了脸,让贺大哥背自己? 第100章 没大碍 让心仪的人背着自己,或者躺着无聊的板车,小鱼当然会选择前者,她摇摇头,比划到自己不疼了。 赵阿福还没看懂,二郎就着急说:“小鱼,你别怕,哪里疼就说清楚,回去嫂子给你好治。” 小鱼生怕赵阿福不让贺荆山背自己了,使劲摇摇头,挣扎着想爬起来。 赵阿福急忙按住她,看一眼贺荆山,男人就走来,捞起在他面前像个小鸡仔似的小鱼背起。 小鱼刷的一下脸就热乎了,手指尖发烫的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整个人成一只煮熟的小虾子。 贺大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去,引起村里不少人的注意,呀,这是出什么事啦这么多人! 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翠妞压到小鱼了,很快这事便传遍整个邙山村。 翠妞人傻了。 她娘迈着小碎步跑来时候,差点没一个耳刮子扇她。 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出这种丑闻,以后名声差成这样还怎么嫁人。 赵阿福刚把啊小鱼安顿好,一回头看到就是翠妞她娘要打翠妞,她赶紧拦着:“哎哎哎,婶子,别打人,别打人!” 这古代有点不好就是动不动就打孩子。 父母权利至上。 赵阿福让贺荆山把人都先赶出去,自己要给小鱼看一下情况。贺荆山脸色一黑,杵在那里,跟一座发怒的小山一般,这一群人顿时吓得噤声,老实去院子外面的街道去。 贺荆山不是什么对外人还怜香惜玉的人,只淡淡站在那里看着众人,翠妞都已经被她娘偷偷掐着肉了,他也不会过问一声。 这里面赵阿福看着神色发懵的小鱼:“把衣服解开。” “......”小鱼终于回过神,震惊的看着赵阿福,这,她怎么要自己脱衣服干甚。 赵阿福早已料到这小姑娘的反应,柔声耐心解释:“让嫂子给你看一下,有没有伤到哪。” 想想小姑娘之前对自己的态度,阿福又带上点点恐吓:“要是没仔细瞧出什么伤,这肚子里面却有内伤,一直不治疗啊,后面就会肚子变得乌黑乌黑,疼得很。” 小鱼终于慢慢回味过来赵阿福是要什么,红着脸解开衣服,撩起来,露出小肚兜。 她才十一二岁,又长期营养不良,看着就跟九岁十岁的小姑娘一样,赵阿福却也注重她的个人隐私,只掀开查看一下小肚皮。 稍微按几个地方,见小鱼安安静静,都没喊痛之后,她松口气,把掀开的肚兜放下给她穿好衣服,刚要说没事,又想起当时小鱼可能是用胳膊下意识护住自己一下的,正在思考要不要让她再脱一下,就发现这孩子的袖子宽的惊人,她一只手都能伸进去,那小胳膊冰凉冰凉的。 她没说话,心里一涩,认真给她按按胳膊,果不其然,一按胳膊,小鱼疼得一动,啊啊一声。 “乖,胳膊疼是?”赵阿福安抚,直接将袖子撸起来,看到上面大片紫色的乌血,心里面有点难受。 她的话有一种温柔又神奇的魔力,小鱼就这么被安抚下来,不再喊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乌溜溜的。 她,是什么时候变好的,她以前见过这个不喜欢的嫂子,记得...又丑又凶。 而如今呢,又温柔,又白白胖胖的好看。 难怪贺大哥眼睛里开始有她。 果然还是自己不够胖。 小鱼知道贺荆山和赵阿福如今的情况已经无法逆转,开始认真思考,既然赵阿福变好了,那自己过来做妾室,应该不会很难过。 赵阿福要是知道小鱼在想什么,估计要戳她脑壳了,小小年纪,一心想着嫁人就算了,还想去给别人做小妾。 当然,她是不可能能接受贺荆山娶小媳妇的。 “你最近都休息着,等下午嫂子再给你调点药酒,还有内服助活血化瘀的汤药,早一点好。”赵阿福起身把家里储备的药酒拿过来,在手心搓热然后涂小鱼胳膊上。 乖乖里,这越摸越觉得心惊,这胳膊瘦的让人害怕。 给小鱼收拾好,赵阿福才出门。 门外的人见她出来,瞬间目光刷刷的移动到她身上。 眼下这会门口站得可不止刚开始那些人了。 还有许多看热闹的,还有想知道小鱼什么情况的,郑有才站在门口跟贺荆山说话。 见她出来,郑有才急切问道:“阿福,小鱼怎么样?” “没大事,胳膊压肿了,擦几天药酒就好。”赵阿福又不会为这事去敲诈,如实跟众人报情况。 她以为门外那么多女孩子没走,是担心小鱼,却不知有好几个等着看笑话,看翠妞的笑话,把人给压坏了,等着赔! 而且佟瑜还在门口站着呢,她们这不得主动创造机会,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离这佟掌柜这么近呢。赵小梅就更别说,眼睛就直勾勾盯着佟瑜。 翠妞的娘大大松一口气,一点药酒钱,她还是抠唆的出来,这再多肯真就没有了。 饶是如此,她也绝不主动开口提钱的事,只是扭着身子过来:“哎呀大妹子,这真是对不住。” 赵阿福对翠妞她娘还有一点了解,平日人还行,就是抠唆,也不指望她能赔小鱼点什么,略一思索,对翠妞说:“这事不管是不是谁推了你,你都是有责任的,以后长点心,别被人诓了还没处说理,下次你去山脚下摘野菜,有野蘑菇就摘点过来给小鱼补补身子,你看如何?” 这...... 这就是不要赔偿的意思了。 郑有才虽然心疼闺女,但人家诚信认错,也不会揪着不放,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去过多为难人,现在知道女儿没大事,也认同赵阿福的话,只是阿福怎么话里有话,这是谁推了翠妞,才压到小鱼的么? 郑有才还没追究,翠妞她娘就上前拽住赵阿福:“阿福啊,婶子知道你好,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有谁推了我闺女,才压到小鱼的?” 这换谁也不能空受气啊,你说咱要是不小心伤到人,那好说,那要是被人恶意陷害,那事情就变得歹毒起来。 第101章 无冤无仇 翠妞心里委屈的很,这她娘一提,瞬间忍不住诉苦:“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明赵小梅崴脚推到我,我才摔下去的。” 她摔下去身上也痛得很,可现在没一个人关心她。 好在她娘虽然精明,对她还是关心的:“对啊,翠妞你有没有摔到哪,赵小梅,是不是你推我家翠妞的!” 翠妞娘一边说一边怒火熊熊去人群里赵小梅的身影。 赵小梅被点到名字,冷不丁一抖,才从自己的思维里回过神来:“婶子喊我干嘛,我可没有推翠妞,这简直是诬陷!” 空口白牙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她这大喊完,才想起来,佟掌柜万一喜欢文静点的女子呢。 于是又秒装可怜:“谁没事会去推人啊,咱俩无冤无仇的。” 是无冤无仇。 可今天赵小梅组织这群姑娘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佟瑜么,这会有姑娘终于回过味来,这赵小梅闹这一出,是为了吸引佟掌柜的注意? 她们偷偷看看佟瑜,那真是玉树临风的公子爷模样,满足了她们对夫君的一切美好想象...... 翠妞摇摇头:“娘,我没摔到,可我也没撒谎,姐姐妹妹们,你要为我证明呀,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撒谎,这次她跟我无冤无仇还害我,下次还不知道害你们谁呢。” “你别再胡说八道了!”赵小梅急了,拉住自认为关系最好的一个姑娘,“你说,我推她了么,当时你就在我后面。” 这姑娘平日最为老实,没少被赵小梅敲诈东西,赵小梅就从她那里捞东西最多,所以才觉得自己跟她关系最好。 也就因为最老实,这姑娘如实回答自己看到的:“是小梅妹妹崴脚,才推到翠妞的。” 佟瑜在大宅院里没少见到女人们的各种把戏,赵小梅这种在他这里真的是小儿科,所以从她们开始争论,他就在一旁不说话看笑话,佟二和他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佟瑜越不说话,在邙山村村民们眼里就越高贵冷傲,不容亵渎,这村子里出这种事,实在是丢人,还是在佟掌柜眼前。 顿时就有路人大婶忍不住指着赵小梅:“你这小小姑娘真是不学好,信口胡话,害别人还要栽赃!”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难听,也必须是厚脸皮又是长辈的人口里说出来,不然总差几分味道。 这话一评价出来,赵小梅若是洗不白,以后就得戴上个说胡话害人的名头。 她一下子脸色煞白。 那翠妞她娘迅速抓住机会:“还有谁看到了,说一下啊,婶子知道,你们都是好姑娘,会实话实说,不能骗人装不知道对不对。” 自己不说,岂不是也要被说骗人,姑娘们一个个赶紧争先恐后的说自己看到,反正出头鸟都出来了,她们当中当然是有人没看到的,可谁还在意那些呢。 赵小梅冷汗涔涔,这,不能这样,这样自己以后没法子嫁人了! 何况,何况佟掌柜在这里呀,要是佟掌柜听信闲言闲语厌恶自己怎么办? 她...... 她顿时刷刷落泪,又咬住嘴:“你们,你们串通一气冤枉我,可也不能这样,我怎么可能推她呢,你们就是怕被说自己说谎,可你们真的看到了么,万一是她撒谎呢。” 这...... 人总是会同情弱者,比自己弱的人。 赵小梅这样一装可怜,瞬间有人觉得,这些姑娘们就是跟风,怕被说所以才说看到。 赵阿福却是深知赵小梅秉性的,不过若不是真没办法,她也不会作这让人作呕的样子,赵阿福之前被她和李桂琴恶心好几回,这回也不会轻饶了她。 “小梅虽然如今已经不是我妹妹,但我不得不说一句公正的话,这医药费,我们没要是我们大度,可这始作俑者不出来,可以说是大大的不善,咱们这是没出什么大事,所以不打算追究,可要是这人没摔的这么好,那么硬的冰摔到脑袋可是要人命的。” 赵阿福这话刚听好像要为小梅说话,可随即就话锋一转,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想想也是,那姑娘家家的那么高摔下去,真是惨。 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也太歹毒了,万一摔出个好歹来。 “所以这我们要是非要追究,那就不只是推人,那就是恶意谋害,我不管是小梅,还是翠妞,今天不给小鱼一个说法,那就让里正那里说说去,要是到了里正那里还有死不承认的,那就到县老爷那里去,那里有刑罚,我就不信还不说实话。” 赵阿福深谙这里的人怕县太爷的道理,索性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在外人看来,她是不偏颇,因为这两个人肯定是有一个人撒谎了的。 赵小梅一听,脸色惨白,翠妞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一个没嫁人的姑娘,怎么能进衙门呢! 别以为县太爷真的就像电视里那样,只管那什么人命案子,像这邻居偷了谁家的牲口这种事,县老爷都是有可能会管的。 何况她们这个事被赵阿福夸大的这么严重,到时候再说小梅怎么样受伤,很大概率衙门会接案子。 众所周知,宁古塔的县太爷办事还算牢靠,估计是每一任都想着赶紧做出成绩好升迁,离开这鬼地方。 所以宁古塔还真已经换了两任县太爷,如今是第三任,也是卯足了劲想像前两位一样人人称道,迅速升迁,上个月还管了一件谁家衣服频频离奇失踪的案呢。 “不,不能见县太爷!”两个姑娘还没开口,这翠妞的娘就当即否决,就要去拉赵阿福的手,“好阿福,婶子知道你好,这千万不能让翠妞一个大姑娘的进衙门呀,你让婶子以后怎么办呀!”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觉得赵阿福有点过头,开始跟风:“是啊阿福,得饶人处且饶人,小鱼不是没什么大事么。” 赵阿福本来没说什么,听别人这么说,微笑:“婶子,您这话说得,今天要是伤的是您闺女,您还能说这话么。” “你......”被说住,这大婶瞬间闭嘴,这赵阿福如今真是伶牙俐齿啊,但她心里难免有点不痛快,被一个晚辈当众堵住嘴,心里面憋屈得慌。 第102章 死不承认 但赵阿福说得有道理,今天要是他们闺女辈压着了呢,他们不得闹翻天让赔钱。 可人家赵阿福根本没让赔钱,就是让始作俑者道个歉而已,是那人非要死不承认,才造成这个结果。 这要是换做他们,有人伤到自己闺女还不认错,他们不得气得要打人。 人家赵阿福够好的了。 “去!去就去!我翠妞发誓,若是今天有半句假话,我就绞了头发做尼姑去!”翠妞一咬牙,上前一步。 她有那胆子,赵小梅可没有,见翠妞竟然真的敢去进衙门跟自己对峙公堂,她吓得浑身发抖,这么多人指认自己,那县太爷怎么会相信自己的谎话。 刚才装可怜不过是因为想着那时候都在看佟瑜,肯定都没注意自己,所以没看见而已。 可现在,哪还能那样下去。 “翠妞,不......”翠妞她娘就要阻拦,忽然看见赵阿福对自己眨眨眼睛。 赵阿福以只有自己和她的声音低声说,“婶子,你不相信自己闺女么。” 翠妞娘一下子反应过来,忽然挺直腰板抬头挺胸:“对!去!我家翠妞品性那是绝对没问题的,也不会撒谎,就让各位看看我家的女儿是多么高风亮节!” 这一下子,快把翠妞夸到天上去,就算翠妞去了衙门,只要最后她没说谎,别人反而要夸她一句正直哩。 其实赵阿福又怎么会真的因为这点事就闹到衙门,撑破天就把里正叫过来说道说道,好给赵小梅的事迹添点色彩,这赵小梅不学好,非要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也别怪她得理不饶人。 这赵小梅的确被吓破了胆子,她平日再怎么神气,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看她浑身发抖脸色难看,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小梅快别在这丢人了,赶紧回去找你娘去!” 翠妞见大家都相信自己,抬起下巴:“我翠妞从不冤枉其他人,都是实话实说。” 赵小梅丢人丢到家了。 她想想心上人还在看着,眼泪水再也兜不住,刷的一下冒出:“我没有,我没有,就是你们冤枉我!” 她一边哭喊,一边拔腿跑掉,也没人去拦她,都啧啧的。 赵阿福没想到她到这种地步都不承认,其实她也隐约看到一点,自从赵小梅带着一群人出现在河岸上,她就注意着了,当时赵小梅的确撞到翠妞。 要不是心里有数,她还真要被这赵小梅给忽悠了。 “让大家见笑。”赵阿福作出一副无奈状,众人一想她有这样一对亲人,心里又怜惜起她来,指不定以前阿福就是被她娘和妹妹欺负成啥样,才做出那么多糊涂事。 贺荆山默默寻思,感觉赵阿福好像变聪明许多,难道是最近伙食变好? 其实赵阿福只不过是刚过来的时候,干什么还带着许多现代人的思维,跟这里的人还有点处不来。 但性情在那里,慢慢融入之后,也知道该如何带动别人的情绪,让人向着自己。 这下不光惩治伤害小鱼和翠妞的人,还让翠妞和翠妞的娘对赵阿福多许多好感,简直是一箭双雕。 佟瑜也悄悄摸摸对佟二说话:“她肯定推了,也就是这里没有家法,不然还敢死不承认!” 这里要是佟家,那是要动家法的,佟瑜小时候调皮干坏事还不承认,最后被他爹拎着藤条抽了二十鞭子。 当晚发烧到意识模糊,差点小命呜呼,把他娘差点哭瞎眼睛,后面他就不敢了,就算不为自己的PP,也要为了娘亲。 佟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哎呀,这竟然就是贺娘子的妹妹,原先我还在想到底什么品性的家人能让人竟然主动脱离户籍,没想到,真是差。” 原先他还有点不喜这贺娘子有点冷情,竟然连家人都不要,那是真没想到,这家人已经到让人难以容忍的程度。 热闹没得看了,众人纷纷散去,佟瑜重新跟着回到贺家,村民们又是一顿议论,这贺荆山是真和这镇子上的有钱人交好了啊,怪不得最近出手也变大方。 翠妞的娘则偷偷谢了句赵阿福,赵阿福直接道:“婶子,谢什么谢,是翠妞本身也是受害者,你快带她回去看看有没有伤,这几天让她别乱跑,好好休息休息。” 翠妞那么摔下去,又怎么会一点伤都没有,只是还是赵阿福主动提起,才有人想起,她也难受,她鼻子忽而一酸,深深看一眼赵阿福,又看一眼贺荆山,头也不回的往家里回。 “哎!这闺女,也不知道说谢!”翠妞的娘又赶紧跟赵阿福打两句哈哈就追着她去了。 赵阿福进门,跟郑有才具体说说小鱼的情况:“所以以后还是得好好给小鱼补身子,她这严重的营养不良。” 郑有才当然不知道什么是营养不良,却听得懂赵阿福让小鱼多吃补身体的东西长身体,他睁着不太清晰的眼睛看阿福,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自己看得比从前清楚了点。 不过他不敢期待太多,所以也没说。 赵阿福却要继续给他看眼睛,毕竟郑有才只是过来小住,过段时间还要回自己村子,所以阿福当然是要抓紧机会给他看好,不然等过年大雪封路,再到雪化,都好几个月了。 “最近有没有感觉好点?”赵阿福见那角膜雾状混沌有所好转,心里也舒一口气,毕竟自己可是打包票能治好的。 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而是对每个病人的注重。 “好像是清楚了点......”郑有才说完,贺书就高兴说话。 “对,嫂子医术可好了!我就说。” 佟瑜也重新审度看着赵阿福,从前知道这嫂子能治病,可没想到本事真是不虚,竟然连难治的眼疾都能治,他心里同时动了一下,自己祖母可不就是眼疾,现在都看不清东西,要是有机会...... 且再看看,要是嫂子真能治好这大叔的眼疾,那他一定不惜重金请她给祖母医治! 第103章 原来佟掌柜想娶亲 佟瑜想到自己祖母的眼疾还有医治的机会,更加确信这贺大哥和大嫂就是自己命里的贵人,态度更加殷勤。 他和佟二一直留到天色昏黄,赵阿福开始催着两人回去,才想要回。 赵阿福比起从前对佟瑜的陌生,这会态度已经把他当作半个自己人,不忘调侃:“佟掌柜放心回去,等我打听到这十里八乡有什么大美人,一定早点介绍给你。” “咳......”佟瑜被自己撒的谎给绕着调侃,又不敢说出真相,灰溜溜应声,“好好,那就多谢嫂子。” 不过也抱希望,贺荆山一家能帮他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几人说着话,却不知隔墙有耳,那偷溜回来想要再看一眼佟瑜的赵小梅眼睛好像忽然被弹了一下似的,脑袋往后一缩,心脏怦怦直跳。 原来佟掌柜这次过来,是想要貌美的女人,娶了做妻子? 至于为什么不是妾室,那赵小梅当然是下意识给屏蔽了,毕竟从镇子上回来的村民们说过,佟掌柜尚未娶妻。 赵小梅此时此刻恨极了翠妞,非要跟自己死磕到底,又恨赵阿福,竟然要送自己这个亲妹妹去见官,这世间还有点公道么,哪有亲姐姐要送妹妹去见官的。 果然娘说的没错,阿福就是个狼心狗肺的! 赵小梅自然想不起来从前的赵阿福对她的好,那些在她眼里看来,是应该的,是在赵阿福做姐姐应该做的。 回去自己要跟娘说,让娘好好宣传宣传这个不孝女,让她以后在十里八乡名声扫地,贺荆山,贺阿元,在这里都过不下去! 赵小梅想完这些,见佟瑜从那边门口出来,自己赶紧躲在墙后面,心脏扑通扑通,两只手贴在冰凉的土墙上都不知道冰,等那边人走许久,她才探出脑袋贪恋又向往的看着那边远去的马车。 自己就是这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佟掌柜应该看自己才是,自己还是应该找机会,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太恨了,要不是那俩人,自己肯定已经被佟掌柜瞧上了。 自己要回去告诉娘这个好消息,佟掌柜想娶他们这边的人呢。 赵阿福不知道赵小梅还有胆子跑回来偷听,帮郑有才看完眼睛,告诉他,今天小梅要不就在这里休息,不易多动。 郑有才一一记下之后,赵阿福事无巨细的交代贺书:“二郎,你陪舅舅回去,外面天黑,舅舅眼睛不好,你照顾着点。” “好,嫂子。”二郎虽然一口答应,眼里却微微失落。 赵阿福抿嘴笑:“一会记得提灯笼回来吃饭。” 这小子。 她也不会忘记干娘他们,让二郎带回去一份麻油拌熏肉,一碗香喷喷的芝麻锅巴,用干净的棉麻布遮好在篮子里,省的碰到村子里谁看到又说三道四。 二郎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这个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吝啬的,什么都不让大哥给他们的嫂子,心里一热:“嫂子辛苦了。” 赵阿福嘿嘿笑笑:“快回去。” 被夸好开森! 其实她很多事情也是临时想到,可能关心则有。 屋里小鱼得知自己要在贺大哥家里住一晚上,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是惊是喜也是忧,呆呆的看着被虫子蛀出小洞的房梁。 阿元一跑进来看到的就是发呆的小鱼姐姐,他没心眼,不知道大点的人都会发呆想事,直接捧着碗里的鱼汤:“小鱼姐姐,吃鱼。” 小鱼:...... 她又成功被打算思路,怎么嫂子老是要吃鱼! 虽然是挺好吃的,但是总觉得这是在暗示自己,不许觊觎贺大哥! 那完全是小鱼自己的脑补,赵阿福压根都不知道小鱼喜欢贺荆山,俩人对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童和怪大叔。贺荆山要是敢对这么个小豆丁感兴趣,赵阿福一定拿家里的棒槌晚上敲他脑壳。 这简直是犯罪! 鱼汤煮的奶白奶白的,上面漂浮一层清亮的油水,一点点翠绿的芫荽,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想到贺大哥喜欢胖一点的女人,小鱼毫不犹豫开动,当然,也有些这鱼汤太美味的原因。 一下子她就喝了一整碗,等回过神来,肚皮滚圆,嘴巴里依旧泛着鱼汤的鲜美滋味。 阿元自己的任务完成,又想回去看书。那书上的字他如今认得十好几个,舍不得离开它们,就想一直看着它们。 娘亲说,自己要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好朋友。 小鱼心里五味陈杂,默默看着白瓷小碗发呆,自己厨艺可什么都不会做呢,嫂子就会这么多,贺大哥怎么可能看上自己,以后自己就是想过来做妾室好好服侍他俩都没机会。 阿元不知小鱼所想,要是知道那还得了,肯定会跳起来说小鱼是坏人。 小鱼小小年纪,心事不少,自然大多时候和阿元玩不到一起去,阿元待一会觉得无聊,就又跑了出去。 这一跑跟姗姗来迟的里正撞个正着,小豆丁和小老伯,差点都栽个跟头。 里正刚站稳就赶紧稳住阿元:“哎哟小子,慢着点。” 阿元自觉闯祸,乖乖不敢说话。 赵阿福出来,见到里正并不意外,却眼睛一亮。 她知道今天村子里闹这么大事,里正不可能不知道,就是他那会去外村商量村里以后巡逻的事,所以这会才回来听到消息就赶过来。 连口水都没喝上。 “里正,快来坐,我正有事要去求你呢。”赵阿福知道,对待老人,你一定要把他哄好咯,保证他会向着你。 “求我?”里正被她说得愣住,随着她的思路走,“什么事啊阿福?” 赵阿福笑得像只小招财猫似的和乐:“这不是为了阿元读书的事么,我和荆山都不识字,可不能让娃娃以后也大字不识一个,阿元这孩子,也喜欢学,我给他拿的三字经,前两章都已经熟读了。” “还有这事?”里正瞬间来兴趣,看着阿元,这孩子如今被养得好,白白圆圆,精致的不像个乡下小孩,跟镇子上的小少爷似的,也是,想想他亲娘那般模样,他又能差到哪里去。 第104章 小丫么小天才 撇开那些不谈,谁不喜欢爱读书又懂事的小孩儿呢,里正瞬间忘却自己的正事,他没记错的话,阿元如今才四岁! 都会读三字经了! 这简直是可造之材! “来,阿元。”里正慈爱的招招手。 小阿元听过他讲课,对这位里正大人恭敬又濡慕,听他叫自己,赶忙迈着小短腿跑来:“里正爷爷,刚才对不起。” “哈哈哈......”里正哈哈大笑,不当回事,“来,把书拿来,给爷爷读几个字。” 他心里倒没完全信赵阿福说的话,这么小的孩子,能认得几个字已是不易,怎么可能还能熟读好几章,何况之前阿元也没有老师。 那城里娃娃起点高,倒是有可能会读些,不过四岁的年纪,也够呛,磕磕绊绊。 里正本意是怕阿元不会背,只能看着字读,谁知阿元奶声奶气道:“里正爷爷,不用书,我会背。” 说着,就流利的开始背起第一章。 里正简直是惊呆,这,这阿元都会背了! 他本来被赵阿福请着坐下,这会惊得站起,打量一番阿元这个小小的人,豆丁点大的身体,清澈黝黑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副求表扬的小样子。 “好,好,好!”连着说三个好,里正拍手,“真是聪明绝顶,是读书的好料子,阿福,既然你们决定让他读书,那就尽管送来,我一定尽心教导。” 指不定,他们宁古塔的下一个秀才就又出在他们清水村了呢。 这几十年来,宁古塔出来的学子是屈指可数。 举人更是掰着一只手,都只能数的出来宋淮一位。 那位才是真真才华斐然的人物。 里正不敢把阿元往那么高的高度想,却也的确觉得这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不能埋没了,他的学堂里面,到现在还有孩子怎么都背不会三字经的第一章呢。 阿元明白里正要收自己做学生,乐得笑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赵阿福又问了声里正束脩的事。 里正收的委实便宜,要知道他是整个宁古塔都少见的秀才,别的秀才到镇子上去教书,一个月每个学生得交个三十来文钱,可里正是教自己村子里,又怕许多人不让孩子长长见识读书,所以一个月就收十文钱。 这已经是很低的价格,到哪都找不到第二个,听说京城里请一位好点的先生,每月就得好几两银子,是这的几百几千倍。 赵阿福知道多给里正他肯定是不肯,也不合适,干脆把家里的鸡蛋捡十几个,一小块熏肉,用布包好盖在小篮子里塞给里正。 这古代给先生送礼,那可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里正却连忙拒收:“你们家如今又不好过,还是多给孩子补身子。” 阿元笑得狡黠:“里正,这家里情况如今好些了,我是要跟荆山好好过日子的,这段时间不往外乱送东西,家里宽裕,不然也不会想着送阿元去读书,您就放心。” 里正这才想起如今跟他们一家走得近的佟掌柜,那可是位大手笔的,估计给他们有钱。 里正心里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毕竟贺荆山对佟瑜是救命之恩,佟瑜给些钱财也不出格。 不过这样他就放心了,一下子心里也高兴起来,四下打量一番如今的贺荆山家,也不是从前那家徒四壁的样子,桌椅干净齐整,四处没有像别人家那样到处堆着乱放东西,葫芦水瓢都按大小挂在灶台旁,柴火一捆一捆麻绳拴住码好,一切井然有序。 屋子里也不冷,烧着炭火盆。 里正把一切看在眼里,不再推辞,他们家条件也不怎么好,妻子家里就是看中他是秀才才把妻子嫁过来,早些年还有尊敬,到后面发现他没大出息,就窝在这小山村里一辈子,愈发看不起他,也不把他当回事...... 整日骂他穷秀才穷秀才。 这东西捎回去,家里也消停几天。 赵阿福顺水推舟补充:“这从前我不懂事,做那些不对的,给村子里抹黑,还请里正以后多多担待。” 想起当初刚穿越过来那段时间,人人都在说自己爬床的事,赵阿福真是尴尬的,虽然不是她干的,那她也老脸红。 里正觉得如今的赵阿福真是明事理,看来这和那对糊涂母女一脱离关系,是真的想通嘞。看来让赵阿福脱离户籍,还真是件好事。 “成,你放心,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还有一件事,你之前脱离户籍,还没有正式去衙门办理,等明后两天你有空的话就拿着我的手书去。” 赵阿福喜出望外,等拿到证明文书,自己又从衙门,也就是古代的官方那里彻底脱离原户籍,转到贺荆山的户籍上,那她可以彻底放心啦。 想想都开心,以后可以名正言顺说自己和那俩人没关系。 村子里固然会有人觉得自己脱离不好,还和那俩人有关系,可她以后是要到镇子上的,又不会在村里待一辈子。 “哎,那就多谢里正了。”赵阿福内心狂喜,表面叹气,作难过状。 里正本还想再说点什么,想到如今人家贺荆山终于好过了点,也彻底断了再劝和的态度。 放任两家继续来往,赵阿福被那边撺掇着,还能对阿元好? 看看这孩子以前瘦的像只小猴子,如今胖墩墩的,多讨喜。 他可是亲耳听到过赵小梅跟别人骂阿元是个拖油瓶,吃她姐姐的喝她姐姐的。 人家赵阿福自己心里不难受么,可不狠心,不行啊! 里正摇头叹气,起身告辞:“行,那你晚点来我家取手书,我先回了。” 赵阿福把装着鸡蛋和熏肉的篮子递到他手上,又取出束脩的十文钱,想想又多塞两个铜板进去。 里正只知道里面是束脩,不知道多少文,也没当场看,读书人都爱作面子活,所以他不想显得自己太在意钱。 那样才有读书人的清高。 贺荆山和赵阿福把人送到门口,才开口提醒:“里正,我突然想起来,你来应该是为今天的事。” 第105章 打更了 “啊?”里正的脚都已经一只迈到门外,又收回来,呆滞两秒张大嘴巴,“啊对,是,我来看看小鱼咋样......” 说是看看小鱼咋样,小鱼到底是个外村的,里正最关系的是这事会不会对村子里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做这么久的里正了,惯性思维。 他一来就差点被小阿元撞倒,又跟赵阿福一通话,把正事忘光了。 贺荆山早已料到他来的目的,为了避免里正之后再唠叨,他直接主动开口。 他对村子里感情不深,从前也少与人来往,即便是如今,也因为身份,更加与村民寡言,所以不打算过多接触。 这也是为何,村民们至今还有说他不近人情,没感情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故意放任老虎把贺猎户给吃了! 贺荆山人那么那么高,里正光要看他,都得快把头抬个九十度,脖子酸溜溜。 所以里正看一眼他就收回视线:“阿福,你不会真去报官,那可是你......” “里正,阿福心意已决,再不会与从前那些糊涂事有半分纠缠不清,我不管做什么,肯定不会真去坏咱们邙山村的名声。”赵阿福不让里正把赵小梅是自己妹妹说出口。 在她看来,赵小梅当然不是她妹妹,而是一个恶毒蠢笨的陌生小姑娘。 里正知道赵阿福不会报官之后,嘴上不说什么,笑笑:“小鱼没大碍就好,我就放心了。” 送走里正,赵阿福乐得快蹦跶起来,终于要彻底摆脱那对母女。 刚来的时候,她还秉着要好好生活,和那俩人好好相处的想法,可见到那俩人那样,她只恨不得赶紧离得远远的。 她的心思都不用猜,一眼就能看穿,贺荆山看到她适才还在里正面前一脸正经忧愁,这会关上门偷着乐,嘴角便不禁勾起。 喜欢一人,便觉出欢喜来。 “荆山,看来咱们又要去一趟镇子上去。”赵阿福看到贺荆山看自己,怕他发现什么端倪,赶紧一本正经。 她的这么个小变化,鬓边的碎发都撩人,贺荆山喉结哽动,半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赵阿福把小阿元从地上抱起来:“我们阿元真棒,先生都喜欢,好好读书。” 阿元咯咯笑:“娘亲,阿元好好读书。” 他声音奶里奶气,听得赵阿福心里软的糊涂,闭着眼蹭他的小脸,奶香奶香的。 黑夜降临很早,方才还是黄昏,一眨眼便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偶有风声风唳唳,干枯的老树枝丫被风弹得吱吱呀呀。 这样的夜里,多半是不会有人行走。 但赵阿福分明听到一声悠长锣响,来不及等她想明白这是什么音,就听到第二声短促的敲锣音,整整连着响了三次两种长短敲锣音,随后响起一个老头苍老的声音:“落——更!” 这是第赵阿福第一次听到村子里打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干嘛,不解问贺荆山:“怎么忽然开始打更了?” 这好是挺好,不过来的有点突然,赵阿福不太明白。 这大冬天的,若是每日打更,不是冻死个人了。 贺荆山黝黑的眸子看向狭窄门缝里透进来的黑暗:“从前的确不打更。” 他说的从前,自然是从很早很早以前。 赵阿福更不明白了,可她知道贺荆山肯定不会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于是揣着洗好的脚坐在炕上,眼睛正正看着自己男人。 男人洗净,坐回炕上:“估计是防患于未然。” 赵阿福跟他越相处,越觉得他是读过书的人,不像是一个整日只在山上奔波的猎人。 估计...是她家贺荆山太聪明,听过什么词语就过目不忘? 也是,不然怎么会有阿元这么聪明的孩子呢。 想到贺荆山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前妻,赵阿福的态度蔫了蔫。 “防什么患呢。”她似问非问,思绪还在刚才的小纠结上面。 她当然知道先来后到,可是想到那些人把贺荆山的前妻描述的那么美好,自己就感觉有点失落。 “宁古塔与外邦交接,古往今来都是易战地区,那边几个国,夏日牧草丰美,有吃有喝,但不会种植,到冬季寒冷和饥饿困扰太久,就会蠢蠢欲动骚扰这边。”贺荆山慢慢道来,又补充一句,“今年收成不好,夏天旱那么久一段时日,他们也没好过。” 赵阿福当即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说,可能会打仗?” 那,那,那也太危险了! 赵阿福欲哭无泪,虽说现在没有火器什么的,但想想也很可怕啊qaq。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一个和平无比的国家,赵阿福依旧明白和平有多幸福,战争有多残酷。 她来这边之后就想着好好过日子,在小山村里,还有镇子上,跟贺荆山安安分分过一辈子,可从没想过还要经历什么战争。 “不论如何,我会保护好你们。”贺荆山自然而然的就揽住赵阿福,眼睛看着她,“放心,有我在。” 赵阿福心里稍稍安定一番,可还是很慌,但现在慌也不是办法。 “到时候大雪封路,他们应该过不来,暂满还有邙山可以躲,对邙山熟。”赵阿福期待问。 贺荆山见她真的怕了,把被子往上提提,掖好:“邙山村算比较安全的,别的地方不好说。” 邙山村都快被高大的邙山环住了,那几个国家本就多是游牧民族,不擅长在山里打仗,所以一般来说,邙山村是比较安全的。 赵阿福得到些许心理安慰。 贺荆山想看她高兴傻乐的样子,不想看到她闷闷不乐,于是转移话题,给她聊山上打猎时的一些有趣事,很快赵阿福听得入迷,不去想什么战争不战争的。 终于把她哄睡,贺荆山的视线在黑暗中描摹着她柔和的轮廓。 怀中温软香玉。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贺荆山小心翼翼将胳膊抽出来,确认没有惊醒赵阿福,才从床上起身,轻轻出门。 老者一身凉意站在院子里,打量四周,这里已经与他上次来时,有很大差别。 第106章 阿元读书啦 不过老者并不关心这些有的没的诸如贺荆山家变得整洁了这种小事情,他直奔主题:“瓦刺和高密近日蠢蠢欲动,有人在清水镇上闹事,若有人到邙山村来...一定要照顾好小主子。” 贺荆山垂眸往身后瞟半眼,目光重新流动到老者身上:“查一下佟瑜到底什么来路,他可能在找阿元。” 老者浑身一震,深深看一眼贺荆山,头也不回的回到寒风深夜里。 贺荆山看着他翻墙而出的背影,上前把墙头抚平,重新撒一层薄灰,洗净手,在炭火盆边把全身烤暖和,才进屋上床。 赵阿福睡的迷迷糊糊,小胖手一搭,戳男人怀里去了,男人的夜视能力不错,黑夜里看着圆润可爱的女人,软乎乎的手,心里一动,用嘴轻轻蹭蹭那只手。 一夜好眠,第二天赵阿福醒的早早的,看见男人和阿元还在睡,心里头软乎乎,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点亮油灯去做早饭。 她却不知她刚一走,男人就醒了,在床上躺一会就起身。 赵阿福掀开木制的大锅盖,葫芦瓢添水,刚盖上要点燃柴火,身后忽然传来木块碰撞声,她就知道男人又醒了。 其实每天到点柴火,都是男人动手,不让她干这呛鼻子的事,家里的重活也都是他做的。 曾经的原主不做家里的活,手上都没有农村姑娘们普遍有的茧子,如今更没有,因为她一不做重活,二是自己整天给自己保养皮肤。 做好热腾腾的粥和菜,赵阿福把小阿元叫起来,今天得送他去里正的学堂,自己还要和贺荆山一起到镇子上办户籍的事。 再一个就是,永年堂的邱掌柜,前段时间就说请她过去一趟,估计还是为那位美人娘娘后续调理身子的事。 总之是忙碌的一天。 所以赵阿福提前一天就交代让大郎二郎晚一些来陪小鱼。 小鱼其实身上已经不疼了,尤其是想跟贺荆山和赵阿福一起去镇子上,她一边吃饭,一边跟赵阿福比划。 赵阿福:...... 自己是真滴看不懂呀。 于是向贺荆山投过去求助的目光。 贺荆山对这个小鱼妹妹没什么感觉,大多数就是当亲戚家的妹妹一起照顾,所以看到她想去,又想到赵阿福心软,当即迟疑说:“我也不是特别懂,估计,让咱们路上小心,回来给她带吃的。” 小鱼:...... 看着小鱼瞪得溜溜圆的眼睛,赵阿福觉得贺荆山的翻译肯定不对,可她又没有证据。 小鱼啊啊两声,急的都发出来声音,倒是引起赵阿福的注意。 她觉得,小鱼的哑症肯定还是可以医治的,毕竟还是可以发声,而且说实话感觉音色还算正常。 小鱼却发觉赵阿福特别的目光,赶紧乖乖坐着,偷偷看一眼赵阿福,发现她果然在那样看着自己,急忙闭嘴。 赵阿福察觉到她悄摸摸的视线,知道这小丫头肯定又在脑补,也不多说:“小鱼就按安排的在家好好休息,不然这伤要是一直不好可不能回家过年咯。” 赵阿福本意是吓唬她,又怎么知道小姑娘还真想在这边过年,每年回自己家过年,都孤零零的,只有自己和爹爹,等来姑姑这里走亲戚,又热闹,还能看见贺大哥。 可惜,她不说话,赵阿福也不明白,贺荆山有意曲解,她只能巴巴的在家里等着了。 贺荆山和赵阿福带着阿元直接到村子口里正的学堂去,这学堂是村子里一座空屋,后面重新收拾了一下,光线还算亮堂,用来做学堂很是合适。 学堂里很干净,却只有七八个孩子,这会还没开始上课,几乎所有小朋友,都在嘻嘻哈哈的,说话打闹的说话打闹,玩手指的玩手指,还有玩树枝的,就是没有好好看书的。 赵阿福四处看看,有点不太满意,毕竟环境实在太影响人了。 里正媳妇郑氏也在,从前她看赵阿福总是眉毛不对眉毛眼不对眼,这次却没给阿福脸色看,不过也平平淡淡的。 虽然赵阿福给他们家送了年礼,这次做的还不错,但赵阿福这个人还是不行。 郑氏上下打量一眼阿福,发现她好像清减不少,皱皱眉头,因为如今的赵阿福看起来比之前好看多了。郑氏以前看见赵阿福,就觉得自己特别美,现在见阿福变好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而且想想都知道,就是因为他们救了佟掌柜,所以如今富裕了呗。 要不然怎么都有钱送阿元来读书! 赵阿福跟她打个招呼,见她爱答不理的,也不多说话,反而看向里正,里正把手书递给她:“阿元在我这,你们就放心,但你们这趟去镇子上小心点,镇子上最近不太平。” 赵阿福听他这么说,立刻想起昨晚打更的事,把里正的话放在心上:“好,您放心,有荆山在呢。” 里正看一眼贺荆山的体格,很明显认同了赵阿福的话。 然后他走进学堂,那学堂里的小皮猴子们瞬间安静,各自坐好,赵阿福看在眼里,松一口气。要是里正镇不住这些孩子们,这学堂也不用开下去。 看见阿元竟然来读书,胖虎早就高兴的伸头探脑,等里正一带着他走进来,胖虎屁股都坐不住,里正见状,才不把阿元坐他旁边,而是想到阿元这么聪明,自己可不能耽误了,所以把阿元安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坐。 赵阿福也不会让阿元太显富,所以拿最差的纸笔给他来用,和这其他孩子们差别不大,倒不显得突出。 有的孩子看见阿元一来就坐第一排,心里头不高兴,要知道,以前阿元又脏又瘦,都没人乐意跟他一起玩,谁知道自己看不起的没几天一下子白白胖胖,穿的干净,还来跟他们一起读书,他们心里有点不乐意。 里正拿着戒尺敲敲桌面,一群孩子顿时不敢想有的没的,乖乖看着他。 “今天下课之前,所有人把三字经第一章给我默写一遍,默不出来的回去摘三遍。” 第107章 能一刀解决 “啊!”学堂里顿时一阵闹哄哄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是苦瓜脸。 胖虎更别说,整张脸皱巴成个窝瓜。 阿元好像有点明白为啥里正这么要求,可他绷着小嘴不说,娘亲说要跟同窗们打好关系呢。 甭管这小豆丁们如何,贺荆山是如愿以偿和赵阿福过起二人世界。 这次去镇子上,还是坐赵三叔家的牛车去,现在牛已经彻底恢复,赵三婶也再不敢让它驮那么多。 “呀,阿福去镇上啊。”赵三婶一见赵阿福就喜气洋洋的,“你们到镇子上去哪,让你三叔直接给你带过去。” 这往常他们就把人带到镇子口,就不往里去,能主动说把赵阿福送到地方,那绝对是有意交好。 赵阿福当然不至于让人把他们一直送过去,那多不好意思,不过不介意跟他们说自己这趟去镇子上干嘛。 “今天办户籍啊?”赵三婶听到是这件事,立马不多问,毕竟这事外人不好说,要她说,那对母女真不是东西,一个比一个不好,估计以前阿福不太懂事也是那俩人带的,现在脱离正好。 想到是去衙门,赵三婶的确打消心思,一般人还真不想往那去。 就这么,一到镇子口,赵阿福就和贺荆山跟他们告别,两个人往镇子上去。 两人这次几乎没带什么东西过来,很是自在,赵阿福都快蹦蹦跳跳,开玩笑说:“有上次经历,赵三婶肯定不敢让牛车拉太多,幸好我减肥,不然她可得考虑考虑我能不能坐。” 两人走的这段路几乎没人,贺荆山也没顾忌:“不胖。” 赵阿福撇撇嘴:“你都是哄我的,我怎么可能不胖,知道那些人背后怎么说我的么,说我野猪......” 这个还真是村子里不懂事的小屁孩说的。 贺荆山不知该如何哄人,走到她边上,一只胳膊忽然就使力气把她抱了起来:“一点都不胖。” 赵阿福吓得差点尖叫,赶紧拍打他:“快放我下来,这大白天在外面的。” “那晚上回去抱。”贺荆山认真看着她。 赵阿福快要满脸问号,贺荆山故意套路自己的。 幸好这四周没人,不然让这群古人看见不得惊掉下巴。 贺荆山抱了一会,才把她放下:“放心,这一里地前后都没人。” 赵阿福将信将疑看看,这附近还真没人,只有荒芜的干枯杂草。 不过贺荆山听力视力有那么好? “走。”贺荆山看一眼天色,“今天还能带你下馆子。” 赵阿福眨巴眨巴眼,说实话,这里的酒楼吃饭,也就吃个油水,味道比后世差得远,所以她不怎么感兴趣,她却不会辜负男人的心意,高兴点点头。 终于到镇子上,赵阿福和贺荆山直奔衙门而去,衙门门外果然两个大鼓,几个衙役站得还算笔直。 很快有衙役接待他们,知道是来办什么的,还诧异看一眼,毕竟要脱离户籍的人,少之又少,衙役的目光瞬间带点不理解,却不多说,毕竟办案多,见过的奇葩事也多。 这师爷看一眼赵阿福,不说二话,直接办理,效率很高。 “盖好了。”师爷是个中年瘦瘦的男人,留着一抹小胡子。 赵阿福本来以为来这里说不定还要挨一顿鄙夷,却没想到如此顺利,连连道谢。 师爷这次倒是说话了:“你们里正曾是我同窗,他什么人我清楚,不会瞎胡闹给人办这个,既然办,那你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勿要多说,就此。” 赵阿福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这么顺利,真是得多感谢里正,又谢谢之后,把那盖好章的证明揣好,跟贺荆山一起出去。 这次赵阿福直往永年堂走,贺荆山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两人正好好走着,却见前面堵着一群人,路都不通了,只能停住脚步看看情况。 “给不给,不给就给老子留根手指头!碰坏货还不赔钱!”一个身形高大留着腮胡的大男人吆喝道。 “你,胡搅蛮缠,明明就是你撞上来的,你们外邦人士就是狡猾坑钱,故意的!”被拽着不放的一看就是宁古塔的人,和旁边两国的人的样貌有点差别,很容易辨认。 “我看你是不给!”这腮胡冷哼一声,竟然直接上手去被抓着的人身上搜钱。 围观的人很多,都是宁古塔这边的居民,却没人敢上去管,这外邦人凶狠,又生来高大威猛,这谁敢管。 赵阿福想起怪不得村长说让他们小心点,她觉得这事还是报官好,可眼下好像没人能管,她也不敢让贺荆山管,那外邦人都带着武器。 贺荆山就算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多手,还赤手空拳的,让他去打刀子。 可眼看着这外邦人竟然真的就要去剁这人的手指。 叮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就在赵阿福犹豫要怎么办的时候,另一把刀忽然狠狠撞上这外邦人挥来的刀。 赵阿福一看,这不就是之前那个孔狄么。 之前赵阿福对他没什么好感,不过眼下看来,这人还有点仗义,但说来孔狄也算是这一片的官员,是应该管这种事。 然而周围的百姓们见孔狄来了,反而纷纷后退。 赵阿福正不理解,见孔狄忽然刀起刀落,剁掉那番邦人一根手指,那血液顿时喷溅而出,番邦人嗷嗷惨叫。 孔狄刀还在滴血,脸冷的像是阎王:“蛮夷也敢在我国土撒野。” 赵阿福看得心惊,贺荆山拉着她退到更远一点的地方,然后一脚踹了前面一个人,把他踹进人群。 “哎哟哎哟!”那人猝不及防,连声呼叫。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他。 却听另一个人喊:“哇!小偷,这是我的钱袋!” 赵阿福这会明白贺荆山是为何,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个赞。 孔狄看向那小偷,竟然提着刀走过来,那血就滴到小偷脸上,小偷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孔大人饶命!饶命啊!” 原来本地人这么怕这个孔大人...... 小偷还没多讨饶,那边几个番邦人已经怒火冲天的提刀冲上来。 第108章 绝不两刀 孔狄身为军中将士,身手又能差到哪里,他和京城里那些花拳绣腿武功不错却没上过战场的人截然不同,是在战场上切实打过几场仗的男人。 这番邦人还没冲到跟前,孔狄已经一刀捅破其中一个的肚皮,热血噗嗤一声喷溅出来。 围观群众吓得尖叫连连,可也有拍手叫好的。 混乱一片。 这番邦人万万没想到,原本性格软弱的清水镇人中,能出来这一样一个硬茬。 他们想着这里不是渝州兵的驻扎地,所以频频来这边敲诈钱财,甚至抢夺货物。 “扎巴西!”这番邦人骂了一句自己国家的脏话,拉着自己的同伙准备撤。 孔狄那身后已经哗啦啦赶过来一群大齐的兵,把这群人围起。 很快这群人就被绑走,孔狄一转身,那边几个侍卫才开口:“大人,我们来收拾?” 赵阿福又看到那个人了。 这次比上次看起来还要落魄,估计挺直的脊梁是最后的傲气。 孔狄好像独独跟这个人过不去似的。 这要说不是故意折磨,赵阿福都不信。 孔狄的面庞看着很正直,轮廓坚毅,眼睛却带着几分邪气:“让他收拾。” 他的刀直直指着衣衫狼狈的李昱同,刀尖还在滴血,殷红的色泽咄咄逼人。 几个侍卫瞬间反应过来,狠狠推一把李昱同,本就因为过度劳作的青年瞬间摔在那摊尚有余温的鲜血上。 赵阿福看得心里莫名一紧,不知这孔狄和这人有多大仇恨。 孔狄居高临下看着李昱同,看着他伸手一点点将地上的血污擦净,那整只袖子都染红,气味腥渍,心中的快意滔天,但,也有一丝揣度。 李昱同如今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可并不像已经被磋磨到任人蹂躏的样子,反而更像,忍辱负重。 想到这一丝可能,孔狄眸子眯了眯。 余光扫到一个人。 看见孔狄忽然往自己这边看,赵阿福傻眼,随后对方竟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她下意识就抓住贺荆山的袖子,贺荆山反手把她手握在手里。 这这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赵阿福瞬间忘了什么孔狄,狄孔的,脸刷的一下燃烧起来。 看她娇气瞪自己,贺荆山嘴角微微扬起,才回眸看孔狄。 然而那也只是一秒而已,孔狄已经收回笑容。 赵阿福再看过去,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她只能当自己多想,这孔狄可能杀人多,所以有杀人的快感? 并不是故意往他们这边看的。 而此时此刻,一旁的酒楼上还有另一个人吓软腿。 “哥,哥,他,他怎么敢当街拿刀杀人!”宋飞白的脸色煞白。 他平日是动不动就让人罚人,甚至打人都有,但还真没闹出过人命来,见过最重的一次,也就是赵阿福当初在他们家被打的一次。 宋淮眸中波光流转,恍如潋滟深泉,难以见底:“外邦人频频在清水镇闹事,必须有一个人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他看完这一场血腥的场面,毫无波澜,手中的茶却忽然了然无味,一抬手,尽数浇进窗边的一株文松上。 宋飞白管他什么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当街杀人就是可怕,好一会他都没缓过来,从前看着孔狄当街教训那个什么落魄的九皇子觉得好玩,现在只想呕吐。 宋淮这才注意到弟弟是真的不对劲,发出一声极低的,无人听闻的叹息,上前扶他坐好,重新倒一盏温茶,指尖扣在茶壶上,比白瓷还要精致。 隆冬降临,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甚。 宽慰好弟弟,他才看向窗外,遥远的天边,那是瓦刺和哈密两国的方向,天色惨惨淡淡,浓云密布。 赵阿福不知宋飞白这瘟神也在这里,要是知道恐怕要直接拉着贺荆山走人,这是古代,民不与官斗,不然骨头渣子都不剩。 看完这一出闹剧,她心有戚戚,拉着贺荆山赶紧走。 终于到永年堂,她都心不在焉的,邱晔盼望她来已久,却见她一来就这个状态,便出口询问。 赵阿福就把来时看到的事说了,邱晔却看法截然不同:“贺娘子有所不知,这瓦刺和高密人实在可恶,往年一到冬天,便来边界抢劫,掳人,我爹曾说,以前大饥荒的时候,他们把人掳回去吃人......前几年成色不错,那两国也安分,可今年可是灾年。” 赵阿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心里直惊,这,还人吃人? 实在是骇人听闻。 “他们连三岁幼儿都不放过。”邱晔见赵阿福如此,讲的更加起劲。 “贺娘子来了!”内堂邱掌柜掀开帘子出来,见到赵阿福,喜出望外。 他是真的佩服赵阿福。 这位是有真本事的。 赵阿福跟他打过招呼,又问了徽娘和孩子,得知两人如今都健健康康,心里头也亮堂高兴,那可是经由自己的手出来的孩子。 遂也忘记之前的事,还回眸得意看一眼贺荆山。 男人在这里很少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大多时候只停留在她身上。 上一次在这里因为徽娘的事,他阻拦过她,如今,却更多遵循她。 贺荆山其实总觉得,赵阿福这个人完全换了个芯子,可,这世间哪有那种事呢。 也许是自己从前太不了解她。 因为厌恶而疏远。 赵阿福跟邱掌柜又聊一会,便抓几味药材,这些都是家中应该常备的,退热,消炎,敷伤口,总之算是家庭急用药。 说完这些,邱掌柜总算提到那位贵人:“上次那贵人,又给我们谢礼,我实在是受之有愧,还请贺娘子一并收下。” 赵阿福愣住,摆摆手:“不必,贵人尚且给你们,又怎么会少的了我的,邱掌柜大可不必这样,反倒是我有一件事相求。” 邱掌柜立马问:“什么事,贺娘子请讲。” 赵阿福便把二郎想要学医的事娓娓道来:“您放心,要是他不适合这一行,您尽管开口,我们立刻给他找别的事做,也不耽误他自己。” “原来是这事,你过几日把人带来,如若是适合学医的,我定会悉心教导。”邱掌柜心中思忖,自己大儿子几乎不学医,二儿子又实在天资平平,正打算收徒呢。 第109章 胖子病人胖子大夫 赵阿福原先就知道一些邱掌柜家的情况,听他应承,松口气,主要还是先让二郎过来试试,如果真是有天赋,再好好跟干娘说。 其实赵阿福也摸不准干娘的态度,因为她总是过于冷淡,不怎么跟他们说话。 不过邱掌柜这次请她过来,不是为那位美人娘娘的事,一是为了好好谢谢她救自己儿媳和孙子一命,二是想把那位美人娘娘给他们家的谢礼全部送给赵阿福。 所以赵阿福今天不用往那边去了,也不用跟贺荆山下馆子,邱家好酒好菜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徽娘这次的精神状态和之前可以说是天翻地覆,整个人站在那,温温柔柔的,良家女子的温婉模样,又有初为人母的温柔韵味。 赵阿福看着人家产后的身材,再看看自己,顿时郁闷的没胃口。 邱家人看她神色忽然变化,还以为饭菜不合口,赶紧询问。 贺荆山却对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桌子下摸摸她的手,提醒她。 赵阿福回过神来,发现整个邱家人都一脸担心看着自己,脸红:“没事,我是想到刚才街上的事了。” 亲眼见到杀人,的确冲击力很强,邱家人赶紧安慰她。 弄得赵阿福怪不好意思的,跟他们打个哈哈,开始吃饭。 邱家是真心感谢她,一桌子的菜做得如何,自然不必多说的好,只是这饭才吃到一半,外面小厮火急火燎跑进来:“掌柜的,那,那云来客的佟掌柜来了,说是找贺郎君夫妇。” 为什么着急,是因为佟瑜听说他俩来镇子上,真是跑着来的。 “你去,添福碗筷。”邱掌柜倒是知道这佟掌柜,就一后生,本性不坏。他也摸不清佟瑜到底什么来路,可要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不懂事的公子爷。 佟瑜一进来,先瞅到贺荆山和赵阿福,眼睛一亮:“贺大哥,大嫂,你们来了咋也和我说一声,我早就盼着你俩来。” 贺荆山不听他哔哔那么多,简短:“坐。” 佟瑜这才看到,碗筷都给自己放好,才回过味来,人家正吃饭呢自己这么直冲冲闯来不像话,但佟瑜才不知道不好意思是啥,一屁股坐下,开动。 接下来的整顿饭变得热闹起来,就是因为佟瑜一张嘴,叨叨个不停。 “对了嫂子,我上此跟你说的,晁老爷,你什么时候去看呀,他听说我给他找了你,一直催着我。” 赵阿福还真把这件事忘得干净,听他提起,想到原本计划还要去美人娘娘那里,现在不用去了,刚好有时间去看那什么胖老爷。 “下午吃罢饭就行。” 于是在邱家吃完午饭,还没多聊几句,佟瑜就催着他们去,邱掌柜也知道那位乡绅,不忘交代赵阿福:“贺娘子到时候看的好,可以与我们交流一下这肥症如何医治?” 这点小事,赵阿福当然不会拒绝,应了他,就跟着佟瑜一起过去。 他们到晁府门口下车,赵阿福就被震撼了。 那能不震撼么。 光牌匾都是镶金的,门口的家丁穿着精致的布料的衣服,佩刀都缠着银丝,台阶一层层下来,瓷砖上烧着珐琅彩花纹。 真是...长见识了。 往里面进去,各种奇花异草,大冬天依旧开的繁花锦簇,可以说整个晁府里充斥着一股温热的气,赵阿福才看到到处都是大型铜香炉。 佟瑜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可见到还是咂舌,可看到贺荆山神色动也不动,心道不愧是贺大哥。 其实贺荆山也讶异这里的富丽堂皇,却不足以影响情绪,习惯了的面色不动。 “佟掌柜!”他们还没见到晁老爷,就听到一声娇嗔。 赵阿福一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鲜艳红红绿绿色彩锦衣,头戴满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累丝珠钗的女人摇曳着身段走来。 额...... 这和佟瑜的穿着有一拼,不过佟瑜是在配饰上做过多功夫,衣服的品位比这位强点。 女人看见佟瑜,姣好的面容扭成一朵花儿:“哎哟真是难得,这都好些个日子没来了。” 赵阿福:这怎么越听越不对味,感觉他们跟进青楼了似的。 女人见到贺荆山,不像那些普通女人一样避之不及,而是眼睛闪过一道亮光,迅速挪动几步就到贺荆山跟前:“这位郎君可真是......” 这说着说着竟然都要上手,贺荆山冷一眼斜过去,吓得女人动作僵住。 佟瑜连忙上前拦着:“哎哟梅姨娘,你可别碰我大哥,不然这小手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梅姨娘呵呵笑出声:“这郎君可真凶,走,我带你们去见老爷。” 佟瑜这才在后面偷偷解释:“这晁老爷家十三个姨娘,有好几个都是楼子里出来的。” 怪不得。 赵阿福明白为啥,可不接受,身子一转,走到男人另一边,完全阻隔。 贺荆山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头顶,眼底有极为宠溺的笑意。 几人到正厅,晁老爷正哼哧哼哧的要出来,他是要迎接的,可这不行动不便么,才走几步路,都快累死咯。 赵阿福惊了。 这家伙竟然比她刚穿越过来时候还要胖,那脸上的赘肉都耷拉的看不见脖子,足足好几层,身上穿的衣服布料恐怕是正常人的三倍还多。 好家伙! 贺荆山成功停住脚步,并且下意识护在赵阿福身前。 因为乍一看这家伙跟一只野兽似的,没错,就是野猪。 赵阿福回过神来他在想什么,有点不严肃的想笑,可又赶紧忍住,她绝对不是想嘲笑人家胖,毕竟自个也胖,就是第一反应真的难以忍住。 好在她使劲绷着脸,没让人瞧出端倪。 “佟掌柜啊,你可来了。”晁老爷的声音都虚的慌。 赵阿福知道,他这再不减肥,绝对已经到了影响生命安全的那一步。 于是主动开口:“晁老爷,我就是佟掌柜请的...给你治疗的。” 晁老爷知道,佟瑜给他请的是个女医,可没想到,竟然是个胖子女医,一时间有点生气,这大夫自己症状都治不好,怎么还来给别人治呢! 第110章 教你玩游戏 但是佟瑜不是一般人,老晁老爷不想直说,毕竟他也是出于好心,于是道:“这,大夫,敢问师从何处?” 旁边几个姨娘都是闻风而来的,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视线在佟瑜和贺荆山身上流连忘返,这会笑嘻嘻的。 “是呀大夫,我怎么瞧着您自己的肥症都治不好呢,怎么给我家老爷瞧啊。” 赵阿福才被点醒,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如今的身材还真没什么说服性。 可佟瑜怎么能容忍别人质疑自己嫂子,质疑自己呢。 “你们几个别说话,晁老爷,就咱俩认识这么久,我会坑你么?”佟瑜是真的有点生气,“这位贺大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把我从狼嘴里救下来的,我这嫂嫂,也是救过人命的!” 佟瑜就知道,赵阿福是救了邱家人,却不知具体,若是知道情况,恐怕不会这么打包票,也算是误打误撞。 其他几个姨娘们见佟瑜动气,一个个脸色变化的飞快:“哎哟佟掌柜说的哪里话,我们还能不信你么。” 嘴上这么说,不过她们的眼睛很明显就是敷衍。 但,佟瑜这么成功说动了晁老爷。 “那,就试试。” 赵阿福不是什么古代专业大夫,所以就直接让晁老爷把手放在桌子上给他诊脉。 这旁边几个姨娘见状更加不屑,尤其是看着赵阿福这么胖,简直是丢女人的脸,倒是旁边的汉子,威武雄壮,诱人的很...... “肥人多湿,故脉沉。瘦人多火,故脉健。湿浊凝滞脉气于内,肥人多痰,多湿,气虚。”赵阿福也有自己的小骄傲,为了省得再说一大堆这些人也不明白,就把曾经背的中医典籍上符合这人症状的情况说出来。 果不其然,赵阿福这么一说,晁老爷的眼神变得信任,几个姨娘觑着彼此,说不出话来,她们也不懂,可听起来很专业。 “土形之人,比于上官,似于上古皇帝。其为人黄色,圆面,大头,美肩背,大腹,美股胫小手足,多肉。 水形之人,比于上羽,似于黑帝。其为人黑色,面不平,大头,广颐,小肩大腹,小手足。” 前者为全身性肥胖,后者为腹形肥胖,说明形体的肥胖与先天禀赋有密切关系。 “晁老爷的症状不轻,幸而为土形之人,好治。”赵阿福说完自己的判断,高深莫测的看一眼众人,“不过不可急躁,减肥讲究一个过程,若想完全恢复从前的体态,需要全力配合治疗。” “您放心,我,我一定配合。”晁老爷说话都要喘气,那是真的气虚到不行。 赵阿福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药方我来说,佟掌柜来记。 “啊?我?”佟瑜愣住,还从未有人让他干这种事。 见赵阿福点头,佟瑜呆滞的接过下人给他的纸笔。 “泽泻10钱,山楂10钱,丹参10钱,茵陈10钱,水牛角10钱,黄芪5钱,防己5钱,白术5钱,川芎5钱,何首乌5钱,仙灵脾3钱半,大黄3钱,每天一剂。” 赵阿福看着佟瑜写字,他写完一个,自己念一个,心里酝酿着下一个的计量。 听她报出这么多药材,姨娘们从一开始的叽叽喳喳渐渐消音,情不自禁就不想去打扰人家。 赵阿福看他写完,才又回头看晁老爷:“晁老爷,这减肥,光是靠吃药绝对是不行的,若您还是按从前的吃法,吃再多药,也是无用功,这也是为何减肥难。您必须迈开腿,管住嘴。” “迈开腿,管住嘴。”晁老爷喃喃复数一遍,眼睛发亮,觉得这赵阿福看起来特别靠谱。 别的他也听不懂,他又没读过书,可这么简单的话他再听不懂,那不就是白痴么。 “您也别怕不能吃饿,不是不让您吃,而是要把食物的搭配更改,在保证您不会饿肚子的情况下,还能减肥,这走路也不用怕累,我教您一些游戏,您来和姨娘们一起玩就好。” 赵阿福觉得,要是不能让晁老爷快乐减肥,以他这个享福惯了的状态,保证坚持不下去。 “游戏?”晁老爷瞬间感兴趣。 旁边的姨娘们也是第一次见有大夫这样给老爷治病,感觉又靠谱又像闹着玩似的,一个个你碰碰我胳膊,我戳戳你腰肢,抿着嘴笑。 赵阿福点头,十分认真的对一旁小厮道:“你来,把玩法记下。” “这......大夫,小的不会写字。”小厮诚惶诚恐。 赵阿福呆住,还以为这晁老爷不认字,肯定要带个会认字的小厮呢。 佟瑜听到是玩的,立马拍拍胸脯:“嫂子,还让我写就行。” 也没别的好办法,到现在赵阿福字还没认全,于是便口述把抓瞎,三个字一些自己小时候和小朋友玩过的游戏说出来,最后又说了麻将牌和扑克牌,这是让晁老爷晚上也动动胳膊玩起来的。 总之,不能闲。 前面说那些游戏还好,后面这麻将和扑克牌,佟瑜可是第一次听说,眼睛都亮了:“嫂子,你这听起来不错啊!” 赵阿福心道不然后世怎么打麻将的人和扑克的人那么多呢,嘴上却只是笑笑。 这晁老爷更是两眼发光,这的大夫好,好,这治疗方法好,听起来就好玩。 要是晁老爷不爱玩,也不能和佟瑜走到一块去,他的钱多的花不完,自然得想办法找乐子。 当即就说:“好,赏!” 这一个赏,把在场所有人都说傻眼。 晁老爷才后知后觉,怎么能跟大夫说赏呢,赶紧嘿嘿转口:“给大夫付诊金!” 这一般古代大夫出来看诊,自然会自己报价格,可也有实在富裕的人家,他们不问,直接给一笔不菲的钱,这样大夫自然也不会多说。 这晁老爷当然手笔不小,赵阿福只把钱袋放在手心里,就感觉得出来。 晁老爷,真是富啊! 这姨娘们一看到那钱袋子,各个收声,这,老爷给的也太多了! 她们急了,可又不能明说,这钱咋能这样流外人手里呢,要争也该只有她们几个争。 一个个不乐意的想上去夺钱。 第111章 后宅风波 赵阿福在众女视线里巍然不动安如山,露出一个弥勒佛普渡众生般的微笑。 贺荆山更是目不斜视,时刻关注着阿福,看她这般笑后偷偷看自己,眼底蕴着笑意,爱极了她这个小模样。 佟瑜却巴巴的看着赵阿福,之前就说和嫂子合作熏肉的事,结果到现在都没下文,现在他好想问问这游戏能不能直接搬到云来客来用。 赵阿福看到他的神色,猜出他在想什么,回说:“佟掌柜,云来客走的是风雅路线,所以这游戏不太适用,除非你们把筹码变成赢家作诗词,这诗词能在云来客张贴一周供来往的人品赏,或者输家掏钱给买定价纸笔,给赢家,如此才能保持云来客的路线。” 佟二在一旁听得心惊,这贺娘子,不只是会做人,做生意看来也是一把好手,在邙山村真是埋没了她。 真是有头脑。 这姨娘笑嘻嘻的:“那咱们的栏春楼岂不是要把筹码换作胭脂水粉,嘻嘻......” 她一笑,旁边又几个姨娘跟着笑嘻嘻。 赵阿福对她们无感,不予置否,却听厅外一道硬气的声音传来:“老爷在这看正事看病,你们把大夫跟你们那青楼院子比,真那么喜欢你们那栏春楼,这晁府随时能给你们送回去。” 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客气,几个姨娘们脸色骤变,再笑不出来,眼鼻抽搐着看来人。 一个比起这些女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端庄的,样貌却普通的女人被说话的老妈子掺进来。 这位一看就是正室。 身上的气度与那些姨娘们截然不同,完全是两种人,落落大方,端庄,自重。 “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妹妹们当然是爱侍奉姐姐的。”一个姨娘笑吟吟的,想打破尴尬。 鬼才愿意回春楼去呢,这里好吃好喝好住的,谁愿意回去。 “姐姐?十三姨娘好像还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夫人岂是你能叫姐姐的!”这妈子凤眼一瞪,旁边两个别的妈子竟然伸手就要去捉住那说话的姨娘。 “啊啊啊!老爷!”十三姨娘娇嗔的就往晁老爷那跑。 赵阿福看得目瞪狗呆,毕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就,大老婆和小老婆呗。 不过她也有点记得大齐的妾室是地位不高来着,尤其是商户人家,穷一点的就把妾室当下人使,像晁府这样的还是少数。 晁老爷有点不耐:“你来干什么?” 晁娘子面色一黯,却抬起下巴:“听闻老爷请了位好大夫,我也来瞧瞧。” 这...... 赵阿福回过味来,这晁娘子怕不是为了瞧自己,而是借着自己过来看晁老爷的。 不过却不像她猜的那样,晁娘子看向她:“这位就是女医,久仰,是妾身身有不适,所以久候大夫多时。” 咳咳...这也太客气了。 赵阿福赶紧面向晁娘子:“晁娘子多礼。” 见晁娘子的确是要做正事,晁老爷虽然不太高兴,却摆摆手:“大夫给我这妻子也瞧瞧。” 赵阿福收这么多诊金,当然有办这点事的义务。 于是便问:“大娘子是有什么身体不适?” 这晁娘子丝毫不避讳:“不孕。” 啊这...... 赵阿福好一会才回过神,这当着晁老爷的面这么直接,晁娘子也是位实在人。 晁老爷听她是说这个,面上的不悦却减退不少,哪个男人不稀罕嫡子,他如今只有闺女,不想要嫡子才怪。 周围的妾室们一个个脸色十分精彩。 这大娘子没有嫡子,她们当然就有机会生长子,到时候地位还不是刷刷刷的涨,可这大娘子若是生出来嫡长子,那可就是稳如泰山啊,以后这偌大的家产哪有她们的份! 赵阿福可不管这有的没的,安心给病人诊脉。 这晁老爷这会也老实:“大夫,这我上个丫头都是六年前出生的,这六年来后宅都无动静,是否是因为我?” 赵阿福却摇摇头:“与你无关,你这身子的确虚了点,不过却不大影响子嗣。” 她一个女医,与人谈论这些事落落大方。大齐虽然女医不算罕见,但治疗这种病,一般都是私下里诊私下里说,很少这么当众的,而且女医多是给女人们看病,赵阿福这位女医,还真是让这里这些姨娘们涨了见识。 主要也是晁老爷急病乱投医,肥胖一直治不好,只能是听佟瑜一说就急巴巴的请人。 晁老爷听到赵阿福这么说,嘴巴都忍不住咧开笑,别的大夫一个个虽然不说他到底有没有生育问题,却没有一个像赵阿福这么直白告诉他,他没问题的,所以他一直都担心。 “那是什么原因啊?”晁老爷急切追问。 赵阿福给晁娘子诊完脉象,咦了一声,没有去注意晁老爷的问题。 她这一声咦,让众人心中一跳。 其实何止是他们,赵阿福自己都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大夫?”晁老爷伸长脖子往这边看,总算勉强能让人看见点脖子咯。 赵阿福环顾一下四周,最后看向贺荆山。 涉及一些后宅的隐蔽事,她真不知该不该当众说出来。 贺荆山只看她的眼神,就明白她为难,沉声对晁老爷说:“晁老爷,晁娘子,还是借一步说话。” 晁老爷这会才真的意识到有问题,刚因为自己身体不影响生育的那点好心情瞬间凝重起来,摆摆手:“你们都退下!” 姨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好奇到不行。 “老爷,这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听的嘛!”一个姨娘撒娇着胸脯往晁老爷身上蹭。 画面简直不能直视。 赵阿福心里暗道这晁府虽然有钱,归有钱,可乱是真的乱。 譬如她刚才诊出的毛病。 啪的一声,老妈子一个耳光甩在那姨娘脸上:“老爷办正事,你一个贱婢也敢捣乱!” 这姨娘被打傻在原地,平日都知道大娘子身边的妈子厉害,可那也就是骂人,可从未动过手,今天这! 她自己被人当众打耳光,也气得不轻,就要反驳,却见晁老爷冷冷看着她:“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府去!” 第112章 老头老婆 “老爷,我......”姨娘万万没想到平日闺房里对她爱得死去活来要什么给什么的男人竟然能一秒翻脸不认人,她最大,也唯一的依仗瞬间没有了,整个人憨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平日那最先来的几个姨娘虽然也敢从夫人那抢老爷,却在管家方面从不敢逾越。 晁娘子厌恶的看一眼那姨娘,又看向其他人,这些个姨娘二话不说,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场内的人清完,赵阿福却没急着告诉晁老爷缘由,而是在大厅内踱步,片刻之后,在众人的视线里停留在一个香炉前。 整个晁府,都弥漫在一股轻柔的香气里,从一开始,赵阿福就觉得这样不太好,许多熏香闻得过久,对人体有害而无益,赵阿福刚才就觉得味道有点熟悉,可却一直又说不上来,这会将香炉旁的小匣子挑开,拿出一颗熏球。 在手心碾碎,嘴巴里抿一点。 “这里面有麝香。”赵阿福心里发寒。 大宅院里真是可怕的让人遍体生寒。 能把整个晁府里都燃着麝香,怀的是什么鬼胎不言而喻。 晁老爷还没明白,麝香怎么了,出身书香门第的晁娘子脸色大变:“快!把香灭了!” 小门小户,很难见到麝香这种东西,虽说晁府富裕,可也只是商贾人家,对这宦官家庭闻之色变的香料了解不多。 老妈子黑着脸,端一杯茶就把香炉给泼灭。 晁老爷这才知道,熏香有问题,脸色难看到极点。 赵阿福见状,对他解释清楚:“晁老爷,这麝香,于女子而言,长期相伴会导致不孕不育,于男子却无多害。” 晁老爷心情真是大起大落,虽说知道对自己无害,那也高兴不起来。 “这,给我查!” 赵阿福又看一眼贺荆山,心里底气慢慢升腾,压下对这宅院诡计的恐惧,道:“晁老爷,这,您的家事,我便不多说,只晁娘子闻这香已久,恐怕还需好好调养几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晁娘子原本对这女医的态度只是端正,现在完完全全恭敬感谢:“一切都按贺娘子说的办。” 说罢,竟从腕上划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下来:“还请贺娘子收下,妾身实在是感谢。” 赵阿福第一次被人拿这个当谢礼,怎么会收,一是这镯子太小,她的小胖手怎么戴的上,她也不喜欢戴人家戴的,二就是她一个做农活的,做医的,怎么用。 所以这晁娘子还真是考虑不周,旁边的妈子赶紧提醒:“大娘子,贺娘子平日出诊,肯定是不便戴首饰,不如换些银子来得好。” 赵阿福心里给这老妈子点个赞,棒棒! 她就是稀罕银子,主要把别人送自己的东西拿去典当实在不合适。 晁娘子被这么一提醒,恍然醒悟,自己下意识把赵阿福当作那些后宅女人来相处,人家根本就不是她们这个圈子的人。 她又赶忙让妈子去取银子。 晁老爷虽然已经给赵阿福一笔丰厚的诊金,可也不在意再给点,赵阿福可是帮他大忙! 若不是赵阿福今日来,自己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 很快那妈子又取整整二十两银子给赵阿福。 剩下的就是晁老爷和晁娘子自己的家务事,赵阿福是跟着贺荆山赶紧走,这大宅院虽然看起来富丽堂皇,内里的事却是毛骨悚然,指不定还有多少糟污。 等上马车,她打开晁娘子给的诊金,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只丝毫不亚于晁娘子手上的那只镯子。 她不由唏嘘,这晁府的富裕。 贺荆山反而有话要问:“为何其他大夫没有发现熏香里有麝香?” 其实他也不认识麝香的味道,药理他还算清楚。 赵阿福听他说,才想起把手在裤腿上蹭蹭,好把最后一点香料蹭干净。 “因为那香料里还加了别的香,味道浓郁,已经把麝香味压得不胜什么,我一开始也没闻出来,若不是给晁娘子诊脉,恐怕也发现不了。” 从前来的大夫们,都把问题归咎于晁老爷身上,因为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晁老爷身体不健康,加上这肥症算是罕见的病,一般人极少会胖到晁老爷这个地步,所以大夫们的经验少,就把子嗣问题也归咎于晁老爷。 其他后宅的女人们一直身体不错,也就没人往那方面想。 而晁娘子也是听说,今日来的是女医,所以才有兴趣过来瞧瞧。 算是误打误撞。 就这么一趟,病还没给治好,赵阿福就收获整整五十两银子,加一只价值不低于二十两的玉镯子,她手指抚摸着白花花的银子,心里那个乐呵。 顺便不忘敲打贺荆山:“荆山,你看,后宅女人多就是麻烦,阴谋诡计的......” 瞧她意有所指的小样,贺荆山绷着脸没笑,好看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阿福见他竟然半天不说话,伸着胖软的手指戳他:“快说话,怎么不说。” 贺荆山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手心揉搓,不得不说,小胖手的手感就是好,又滑又软绵绵的。 “放心,我只要你一个。” 赵阿福听他说出口,心里甜滋滋的,又跟他说:“晁老爷虽然老婆多,但还不算傻,拎得清楚,也是,不然他也撑不起那么大的家业。” “老婆?”贺荆山敏感的抓到陌生词汇。 赵阿福噎住,眨巴眨巴眼:“对,老婆子,老头子。” 还好还好,没翻车,解释的过来 “一起白头到老的人,可不就是老婆么。” 贺荆山品味品味这个词,凑近赵阿福耳边,软声叫道:“老婆。” 赵阿福耳朵一酥,浑身鸡皮疙瘩都爬起来,啊啊啊啊,这个狗男人,声音这么酥不知道别随便撩人么! 这简直是犯罪! 是一切欲望的源头啊! 赵阿福浑身一颤:“嗯哼老公。” 贺荆山垂眸抬眸:“不是应该老头么?” 咳...好这男人成功没有get到她的趣味,哎~这就是五千年的文化差异~ 第113章 背后小赢家赵阿福 马车正停在云来客门口,佟瑜下来不多说,就带着赵阿福他们往里面走。 赵阿福不往里面来还看不出来什么,一进来,就发现,云来客的生意变得萧条不少。 曾经的云来客虽然不如一品楼生意那么火爆,却走得高雅路线,也有不少客人,可这如今儿,真是看不到几个人。 佟二来事,看到赵阿福的神色,立马就说:“贺娘子有所不知,这前几天,一品楼新请个厨子,做什么烤饼一流,听说是从高密那边过来的小吃,这排队的人络绎不绝......说是吃个饼都顶一顿饭。” 赵阿福听得有趣,问:“什么饼这么好吃?” 佟瑜哼一声:“不过是外邦来的玩意,搞噱头,外面的东西哪有我大齐好!” 佟二接着解释:“这,小的也只是听说,没去看过。” 赵阿福摸摸下巴:“这就是你们做的不周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连对方做的东西如何你都不清楚,怎么去跟人家比?这是做饭,打的商业战,要是让你上战场,你就凭揣测赢对面么?” 佟瑜本来还在小傲气,被赵阿福这么一说,气焰弱下来:“嫂子,所以我才催着你做熏肉嘛!我不想看见宋飞白那憨蛋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赵阿福听到宋飞白三个字,想起来那铁憨憨,也不知道上次被自己忽悠着买一堆不用的,回去如何了,是不是气得吃不下饭。 “熏肉做的没那么快,所以才一直耽搁,这光做好就得大半个月,等再有四天就做好了,这次有两百来斤,够你用一段日子的。”赵阿福想起处理那两百斤肉,就胳膊酸,哪哪都累。 佟瑜这才明白不是赵阿福不想跟他合作,原来熏肉做成需要这么久,那也挺好,一品楼肯定没有。 “嫂子,我就指望着熏肉扳回一局了!” 阿福本意是帮一下佟瑜,想到能整宋飞白,削一削那小子气焰,就觉得不错,自己不能正面跟他硬刚,背面好好提溜着他不爽快还是轻松的。 “好,我跟你说,这开饭店可不是那么单纯把饭菜做好吃就行,还要有噱头,比方刚才你自己说的,把扑克和麻将带你们这里来,但这实在容易让人家模仿了去,重要的还是自己有绝活。” 赵阿福家里前世就是开饭店的,在这方面在行,教佟瑜不少小知识,把一旁的佟二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嘿嘿!嫂子,妙啊!”佟瑜傻笑不断。 赵阿福还教他做涮锅,以及涮料的独家配方,最后成功又赚到十两银子,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这次佟二都觉得,这十两银子花的值。 这些经验,方法,根本不是一般人愿意交给你的。 得亏贺娘子不做生意,不然,他们云来客可不是对手! 其实赵阿福还真有做生意的打算,却不是做什么饭店生意,她还是想抄起自己的老本行,中医。 如果能把自己超前的医学带给这个年代,那实在再好不过。 天色稍晚,佟瑜还想让贺荆山夫妇留在这里吃饭,两人却要急匆匆赶回去,这天黑的很快,刚一暗,几乎一眨眼就黑了。 两人今天来办不少事,实在有些晚。 要是在这住一晚,小阿元指不定得哭鼻子呢。 告别佟瑜,两人坐着赵三叔家的末班车牛车回到村里,天已经昏黑下来,村子里零零星星燃起烛火。 里正的学堂下午就已经结束,好等不见赵阿福他们过来接孩子,又不放心阿元这么小一个人回去,就把阿元带到自己家来。 里正家也好几个孩子,平日没怎么和阿元玩,这会看阿元小小一只,看着冰雪可爱跟娃娃似的,就稀罕的想跟他玩。 里正媳妇郑秀芝黑着脸,从里屋出来,竹帘啪的甩门板上:“你把人带回来干嘛!家里有这么多张嘴吃饭还不够!” 里正皱着眉头,不愿正面看她:“这娃爹娘都还没回来,在这吃一顿又吃不了多少,他才多大,等会他爹娘来了就接走了。” “好啊,敢情不是你做饭,你不知辛苦,我看他爹娘就是故意不来接孩子,刚好蹭咱们家饭,我就说,出手还送什么年礼那么阔绰,敢情想着从别处捞回去!”郑秀芝追在里正后面刻薄喊。 “你讲不讲理!”里正有些动气,这阿元才多大一点,自己的得意门生,过来吃一顿饭,都不行,这婆娘怎么苛刻至此! 郑秀芝见他还敢还嘴,火上加火:“你看看你自己娃,都养不活,还去养别人的,那是你的娃么,我看你就是惦记人家死去的娘!” 里正本来正不想跟她吵,要往门外走,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气倒,他如今都四十岁的人了,还能去惦记什么风花雪月,更何况自己根本就和阿元的娘不熟。 当初阿元的娘是很美不错,可自己都没见过几面,人整天都在家里几乎不出来,怎么就把自己跟人家不清不白的扯在一起,让自己去玷污一个死人的清白,这像话么! 郑秀芝也是火气上来胡言乱语,没想到下一秒就看到贺荆山和赵阿福出现在门口,门吱吱呀呀的被风吹开,赵阿福要敲门的手就僵在那,不知该不该敲。 饶是黑夜里,也看得见贺荆山的脸色有多黑。 郑秀芝的话戛然而止,像是公鸡打鸣打到一半被掐住脖子,声音卡在那里。 里正也看到两人,一时间脸红红白白变化好几次,才涩涩开口:“你们来接阿元了。” “嗯...”赵阿福没想到自己回来晚,给里正添这么大麻烦,自己还不好意思,赶紧圆场,“哈哈,路上碰到佟掌柜,多聊一会,婶子这是干啥呢,别站外面吹冷风,快,我们给孩子们带了点吃的,拿进去刚好拌饭吃。” 赵阿福把台阶递过来,郑秀芝哪有不下的道理,心里面嘀咕一句假惺惺,眼睛却往赵阿福拿过来的东西上瞟。 赵阿福本以为自己回来阿元可能已经在里正家吃过饭,所以特别不好意思,给里正带了二两猪肉铺,一斤蜜饯,绝对是好礼,在农村里都少见的分量。 第114章 教育分歧 “看你这客气的,不就是让孩子吃顿饭么......”郑秀芝打哈哈笑,这次笑得真心实意。 赵阿福懒得戳穿她,东西一递过去,立马去叫阿元,要走。 阿元刚才畏畏缩缩,听到郑秀芝骂里正的声音,不敢说话,现在见到娘亲和爹爹,立马雀跃的像只小胖啾,从屋子里蹿出来到赵阿福腿便。 里正的脸色还没恢复,一阵红一阵白,真是丢人丢到家。 “荆山,你们回来还没吃,要不......”话说到一半,见郑秀芝脸色黑下来,里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若是今晚她就直接饭桌上摆脸色,让人家两个看么。 赵阿福对里正还是很有好感的,笑着摆摆手:“不用,家里有,回去一热就能吃。” 一家三口刚出里正家,就又听到里正和他媳妇吵起来。 贺荆山默默对比了一下里正媳妇和自己媳妇,忽然心满意足。 从前的赵阿福,好像也没过头到里正媳妇这种地步。 赵阿福抱一会小阿元,就有点抱不动,回头把儿子塞贺荆山怀里:“抱稳,掉了揍你。” 贺荆山有点懵,但是接好儿子,阿元在他臂弯就像小鸡仔似的。 “娘亲,阿元要娘亲抱。”小阿元还不知道是自己的体重原因,还以为娘亲不喜欢自己了,赶紧撒娇。 换作从前,阿元是不敢跟赵阿福撒娇的,那会的赵阿福经常骂他,有时候还会动手。 赵阿福捏捏他肉乎乎的脸:“乖,阿元变重了,娘亲抱不了那么久。” 小阿元大大松一口气,又哼哼:“娘亲,以后阿元也减肥,不变重!” 噗嗤。 赵阿福哽住。 一抬头,果然贺荆山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赵阿福每天都在说,自己胖自己胖,念叨着要减重,小阿元自然知道为什么要减重了。 学的有模有样。 赵阿福揉揉阿元的头:“小笨蛋,你迟早要长大呀,长得跟你爹爹一样高大,娘亲肯定抱不动咯,难道阿元一辈子要做小矮子么?” 阿元支棱着身子看一眼贺荆山,又看看离地面的距离。 沉重思考之后,说道:“阿元要做小矮子,要娘亲抱!” 赵阿福傻眼,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回答。 贺荆山终于帮她解围:“阿元,你迟早要长大,爹可以一直保护你和你娘亲,等爹老了,谁来保护你娘亲?” 好嘛,会说话。 阿福美滋滋对贺荆山使个眼色。 她家男人可不是只像表面那样孔武有力,粗狂,其实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还很细心。 阿元听后,手摸摸下巴,这是今天跟里正学的。 里正一思考问题,就要摸自己的胡子。 让小娃娃来做,又可爱又滑稽。 “嗯...阿元来保护娘亲!”他很快给出肯定的回答。 爱了爱了,感动了。 赵阿福心满意足,有这样的老公和儿子,自己简直人生赢家。 “阿元要快快长大!变得像爹爹一样,保护娘亲!”小小阿元立下自己人生第一个目标,握紧小拳头,以代表自己认真到使劲。 赵阿福唧就在他脸上嘬一口:“好~娘亲的好阿元~” 一家人到家,天色已经完全沉淀成墨色,院里却有昏黄温馨的火光。 赵阿福还以为,今天郑有才会过来把小鱼接走,因为他们回来太晚,没做饭,没想到这会小鱼还在。 小鱼当然在,这可是她第一次在贺大哥家里住...... 她爹来接她时候,她就说身上疼,她爹只好让她还在这里待着,把饭都给她送来三趟。 她可算把贺荆山他们等回来了。 “小鱼,肚子饿不?”赵阿福急忙放好手上的东西,要去烧火,热一下熏肉炒菜和早上做好的杂粮粥。 小鱼摇摇头,比划几下。 贺荆山翻译:“她爹来送过了。” 这次翻译的多准! 小鱼疑惑不解的看着贺大哥,为啥现在贺大哥又看得懂了。 赵阿福没想那么多,就算小鱼不饿,阿元也该饿了,中午郑有才给阿元送了一顿了。 开火,上菜,再把粗粮窝头放在菜上面一起腾热。 屋子里点了两个油灯,还算亮堂,赵阿福一家很快就着这光线吃晚餐。 贺荆山还顺口问几句阿元今天学了什么。 阿元这一天学到的还真不少,除去里正课堂上教的字,还有小伙伴们课间玩的游戏。 他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赵阿福心道,还好贺荆山是个通情达理的,换作有的父亲该训斥孩子不能乱玩了。 谁知下一秒贺荆山就道:“以后不准跟他们一起出学堂玩。” 小阿元本来兴奋的小脑袋都出汗了,这一下抿着嘴,睁大幼圆的眼睛看着贺荆山,不说话了。 赵阿福用胳膊戳戳贺荆山:“干嘛呢,阿元才多大,玩一会又不会跑远。” 贺荆山却在这个问题上很坚定:“记住了么?” 阿元被贺荆山这么严肃的态度吓到,乖乖点点头。 赵阿福不太理解贺荆山的态度,村子里的小孩都是放养,野地里长大的,泥里打滚都是常有的事,皮猴子一般。 与他们比起来,阿元已经很乖了,不会弄脏衣服,也不捣蛋去追鸡摸狗。 但她见贺荆山的神色严肃,也不在阿元面前挑战他父亲的威严,转而跟小阿元说别的:“今天猜猜娘亲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阿元还小,不快活的事忘得快,一下子就被吸引注意力:“娘亲~” 赵阿福安抚:“乖,先吃饭,吃完饭给你看。” 说完又看小鱼:“你也再多吃点,长点肉,也给你带了好玩的。” 小鱼眨眨眼,看赵阿福那么温柔的表情,心里面却有点淡淡的惆怅。 嫂子,太好了。 好的让她不知所措。 可惜她不能说话,赵阿福也没有去过多揣测她的表情。 一吃完饭,就把给阿元和小鱼带的东西先拿出来。 给阿元的,是两只胖乎乎的小布老虎,憨态可掬,可爱极了,做工自然不用说,古代的绣娘们的手要多精巧有多精巧。 给小鱼的,是几根崭新的发绳,还有一只漂亮的蝴蝶流苏木簪。 第115章 笨贼 乡下里年纪大些的姑娘们才会戴发簪,小点的都是头绳敷衍了事。 所以小姑娘们都对簪子有种别样的向往。 那头绳虽然漂亮,也是精心挑选的,小鱼的注意力却一下子被发簪吸引过去,舔舔干燥的唇瓣。 赵阿福放在她面前:“收好,今天太晚,照不了镜子,明天再看。” 自己也算有所进展,最开始这小姑娘见到自己怕的跟小老鼠一样,让她有点束手无策,一连多日的攻略,终于小鱼不怕她啦~ 哄好两个孩子,赵阿福拉着贺荆山一起去看一眼熏肉。 这肉是后面贺荆山又上山猎两只野猪崽子做的,比之前吃的肉嫩的多,赵阿福还给家里做了好几顿五花肉,糖醋肉才舍得把剩下的做熏肉。 贺荆山伸手,掰一截吊在灶墙上的熏肉,又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割开,递给赵阿福。 火光下熏肉外层油亮亮的,看着就让人馋,里面红的瘦肉白的油膏,赵阿福拿着一块就放进嘴巴里。 刚一咬破外皮还有嘎吱一声响,油水冒出来,先甜后香。 不管什么时候,大多数人都对甜味没有抵抗力,赵阿福也好甜的这一口,所以做得熏肉也偏甜,烟熏味没那么浓,都可以直接当零食吃。 “好吃,不愧是我做的。”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顺便捻一块塞贺荆山嘴里。 男人的脸被火光照得一层蜜色光晕,薄唇微动,眼睛盯着她瞧:“好吃,不愧是你做的。” “嘿嘿。”赵阿福有时候真想说,她家老贺就是个撩人精。 “看看剩下的。”赵阿福掀开油布盖,里面还有一百多斤的熏肉,全做好就可以拿去给佟瑜供货了。 她的金库越来越丰厚,看来明年就能顺利去清水镇上住。 到时候还可以给干娘一家置一座普通的小院子,贺书去学医也方便得多。 除去干娘一家,赵阿福和贺荆山跟村子里其他人关系其实也就那样。 干爹去得早,却是他把贺荆山养大的,养育之恩大于天,所以贺荆山会对干娘一家负责。 赵阿福心理满打满算,但这油布已掀开,却愣在原地。 贺荆山的剑眉皱起:“家里进贼了。” 这一百八十斤的熏肉在木架框子里,竟然整整少了一半! 赵阿福一时间真不知该哭该笑,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怎么这样啊?” 贺荆山眼睛眯了眯,目光锐利,让赵阿福想起野兽寻找猎物时的神色,有点不要太帅! “你想到什么办法啦?”赵阿福嘴巴里还残留着熏肉的香味。 哎,早该想到,这破古代又没监控又没高墙和难破的锁,有小偷肯定是常事。 啊! 还没来得及等贺荆山回答,赵阿福就跑回卧房,检查自己的钱。 幸好...都在。 还好她藏得够隐蔽,看来以后得时长往钱庄上存。 贺荆山跟在她后面进来:“小鱼今天在,所以这贼是之前就来了,还不止偷一次,这个重量,一次带不走。” 赵阿福越想越心疼,贺荆山上山打猎辛苦危险,自己和他大冬天处理肉,制作,也累的不行,买糖买调味品,都是钱。 这贼也太可恨了! “所以他还会来。”贺荆山定下结论。 赵阿福瞬间脑袋一片清明:“对!他肯定也不可能这么快吃完,家里很有可能还有,如果来,刚好被我们瓮中捉鳖,就算他把肉拿去镇子上卖,咱们也能把他揪出来!” 因为这熏肉,只此一家! 乍一看实在难抓这个贼,可仔细想想,简直是处处是破绽。 想到能抓到这个可恶的小贼,赵阿福兴奋。 敢偷本姑娘的东西,等捉到非拔你腿毛不可! “嗯,我们装作没发现,我去做个陷阱。”贺荆山其实不在意肉有没有丢,他不想看到赵阿福难过的样子。 这个贼,必须抓他! 赵阿福本以为,这个贼估计得过几天才会继续过来,最起码望望风声。 谁知道这人竟然笨到贺荆山前一天晚上才布置下陷阱,她当天晚上就中了。 才三更天。 天都没亮,贺荆山就感觉到床边拴过来的线剧烈抖动一下,他看一眼赵阿福,轻轻起身,绕到灶火房里。 网兜里的人剧烈挣扎,又做贼心虚不敢出声,见人来,吓一跳。 贺荆山看清这贼是谁,有点意外,却没说话,从墙角顺手拎一根棍子,给人闷晕了,确定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吵闹,吵醒赵阿福,他把棍子放回墙角,回屋。 赵阿福还在熟睡,下意识往男人这边靠近,脸蹭蹭,再抱住,动作熟稔。 贺荆山的大手小心翼翼被子掖好。 五更天,村子里的公鸡开始此起彼伏的打鸣,或长或短,村子渐渐苏醒,炊烟稀疏,偶有犬吠。 赵阿福终于醒来,才醒,就发现贺荆山今天竟然起这么早,正在倒热水,白雾袅袅,给他笼一层仙气似的。 她伸个懒腰,活动活动身子,才不依不舍从温暖的被窝出来。 刚洗漱好,就听男人波澜不惊说:“抓到贼了。” 她愣了好两秒,才反应过来:“你说啥?” “昨晚上贼又偷偷溜进来,正好进陷阱里。”贺荆山回头,把一碗温热的水放在她手心,顿时暖和的舒适。 赵阿福万万没想到,竟然一个晚上,就抓到这贼,又激动又兴奋:“是谁!” “梅娘。” 赵阿福眉毛一抽:“竟然是她,真是没想到......” 没想到一个女人会来偷这么多东西! 赵阿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平日这梅娘偷奸耍滑,乱占小便宜,在背后还时不时说自己坏话,这些她其实都知道,但没怎么在意,毕竟这村子里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去了。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盯上自己家的熏肉,还一来就偷那么多! 简直是贪得无厌。 “咱们怎么办?直接送里正那里去?” 贺荆山点点头,把在火前烤热乎的大棉衣给她披上:“走。” 赵阿福去看一眼还在昏睡中的梅娘,唏嘘片刻之后,小跑着跟着贺荆山往里正家去。 第116章 救人要紧 一大清早,赵阿福和贺荆山饭都没吃,就来里正家,里正媳妇能有好脸色才怪。 因为正是吃早饭的点,她是客气说句让他们一起吃呢,还是当面子活都不做的人呢。 郑秀芝就要绷着脸不说话,却见赵阿福原本平静的脸色一变。 “里正啊!你可要为我和荆山做主啊,我和荆山的日子有多难你也知道,这好不容易才好过几天,竟然就被人盯上,还做起贼来!” 里正正纳闷他俩一大早过来干啥,又不是来送阿元,听说有贼,脸色骤然凝重。 “你们家进贼了?丢了啥?”里正在绝大多数事情上都是公道的,不然也不会当这么多年里正,在村里威信力这么高。 郑秀芝闻言也愣住,脸色好转起来,竟然还关心两句:“你们丢了啥东西?” 赵阿福其实心里面挺兴奋的,这叫苦都是装出来的,但想到自己的熏肉,那是真的心疼:“婶子,我这段日子,拖佟掌柜的福,做些熏肉要送到云来客去卖,没想到这肉眼看着就能送过去,竟然被偷了一百来斤!” 其实赵阿福估计是九十多斤,不过夸大一点,好让里正更重视。 那还真是把里正吓一跳:“一百多斤肉?” 就连一旁的郑秀芝都傻了,这贼恁胆大包天!这得多少两银子了! 这么大的事,里正当然不可能不管。 “阿福,你放心,我绝对帮你们两口子把这贼抓到!” 这都多少年村里没出过这么大的事,邙山村还一直被上面夸民风好。 赵阿福当然信得过里正,她赶紧说:“里正,我们已经抓到贼了,昨个我们回去才发现肉被偷,荆山连夜做了陷阱,谁知这贼竟然当晚就又过来,正好落陷阱里。” “是谁?”郑秀芝比里正都好奇。 她问出里正要问的话,里正就不问了,看着两口子。 赵阿福恨恨说:“是梅娘。” “是她?”郑秀芝先是傻眼,然后幸灾乐祸,“我看她平日看着就是个不好的,爱在背后拈酸,没想到连这种事都敢做。” 别说好几两银子,就是一两银子,那也是一大笔钱,闹到公堂上,得挨几十个板子,再坐牢! 里正也没想到是个女人。 他思忖片刻,对贺荆山和赵阿福道:“这数额这么大,我保证给你们个交代,但是咱们是家丑不外扬,这事,还是村里自己解决。” 这么大的丑闻,传出去,别人都还以为他们邙山村就出贼。 其实他猜得没错,赵阿福还真想把梅娘送到公堂上去。 作为活了几十年的现代人,赵阿福当然习惯有困难就找公家人,的确忘记这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方。 她迟疑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主要还是看损失。 如果这梅娘已经把肉全部低价卖了,或者自己家吃了,她当然是赔不起的。 那谁来赔偿她的损失。 里正见她不说话,叹气:“先去瞧瞧。” 郑秀芝可不是个安分的,跟在他们身后就去看热闹。 这路上碰到人,别人跟里正打招呼,又好奇他们这一大早的去干什么,郑秀芝就迫不及待道:“嗨呀,这梅娘去偷贺荆山家的东西,给人家捉住,这不得去看看么。” “什么?”路人大吃一惊。 里正都来不及拦。 罢了罢了。 这么大的事,纸还能包住火? 就这么他们身后很快跟着一大群人,一起来到贺荆山家。 一群人闹哄哄的刚到场,就把昏睡中的梅娘惊醒了。 她看着这么多人,还有啥不明白,一时间甚至都想不到去装模作样辩解,而是吓得花容失色。 “好啊梅娘,平常你爱占小便宜也就算了,没想到这龃龉事都做得出来。”郑秀芝大声嚷嚷,生怕后面的人听不到。 梅娘的家人才听到风声赶来,看到的就是梅娘这样被千夫指的场面。 梅娘的男人差点没背过气去。 “梅娘,你咋干这事!”她男人迅速站队,生怕别人觉得他是同谋。 旁边立马有人问道:“你不知道啊?听说偷了几百斤肉呢!你咋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其实没那么多,只不过这一百斤一传十十传百的,自然变了数。 梅娘男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第一反应就做出把自己摘干净的选择。 “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咋会干这事,再穷,也不能偷啊!”她男人吆喝的大声。 梅娘听到他说话,猛然抬头看他一眼。 她男人立刻又补充:“那得立身正才能教好娃不是,梅娘,你今天敢做下这种错事,我就送你休书,但娃必须还留我这,这是我家的根!” 梅娘不敢相信,这个男人这么无情,明明一开始也是他整天念叨,贺荆山家发财了,又是猎到野猪,不然她能动这个心思么! 后面偷回去的肉,他敢说他没吃! 梅娘就要怒骂,却见自己小儿子从人群后面挤过来,瘦小的小娃挤不过大人还要使劲挤进来。 “娘!娘!” 她浑身一颤,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要是把什么都说出来,男人也没办法自保,以后这孩子咋办。 于是她瑟瑟发抖片刻,不说话了,忽然泄气。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里正也生气,却没有去追究梅娘男人到底有没有参与。 他肯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料下一秒,梅娘却大喊赵阿福我对不起你,但这件事我家里人都不知情,现在我拿命赔你! 刚说完,竟然嘴巴里喷出一股血。 竟是咬舌自尽! 赵阿福实在是猝不及防,被吓一大跳,连连后退,贺荆山瞬间揽住她,才让她站稳。 赵阿福虽说生气,但绝不会想着去逼死人,可也没想到这是女人名声大过天的年代,今天闹这么大,梅娘以后是在村子里过不下去了,被休弃,回去也活不了。 要是自我了结,反而给自己家人博一条出路。 别说是她,就连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 赵阿福第一反应是后退,第二反应就是上前。 救人要紧! 第117章 缝嘴巴 抢站在最前面的郑秀芝被吓得连连后退,尖叫出声。 “夭寿啦!出人命啦!” 她这么一叫,后面人也跟着乱,人挤着人,差点没把矮小些的孩子们踩到。 别家孩子还好,有大人带着,那梅娘的小儿子却无人看顾,就这么被一个男人撞倒在地,还踩住了小手。 孩子的惨叫声顿时又吓得其他人浑身一抖。 听着那哭声,不少女人先是一惊,然后心都碎咯。 赵阿福被郑秀芝气的不轻,胸里涌起一股火气:“闭嘴!” 她这厉害模样,还是头一回,可真把郑氏给震慑住了,不敢吭声。 贺荆山的眉头紧皱,拽住要上前的里正:“交给阿福。” “阿福,阿福会啥啊,她又不是大夫,哎哟,可别添乱,快松开我。”里正急死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贺荆山却一个胳膊就挡住要上前来的人。 赵阿福回头看他一眼,和他对视一秒钟,点点头,上前去捏住梅娘的嘴巴。 嘴里自然是血糊糊的一片,看着都疼。 赵阿福又气又急,却只字不语。 其实咬舌自尽的人,大多数并不是真的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也不会死的那么快,反而会死的漫长又痛苦。 舌头上面的神经末梢很丰富,这也就导致疼痛敏感,受到损伤之后,剧烈的疼痛会使人晕厥,舌根收缩会堵住气管,使人窒息,还有一种较大的可能就是气管呛血。 这是人用牙齿自己咬,损伤不大的情况下,因为人的自我保护机制,会使得下口其实没那么重。 但这梅娘刚才是实实在在的咬,赵阿福怕的就是,咬得太重,舌头上血管丰富,大断裂后出现大出血,导致机体出血。再者,舌头离大脑很近,上面的神经丰富且由大脑直接控制,一旦瘦到强烈刺激,就会直接刺激中枢神经,导致死亡。 用最大的力气按住剧烈疼痛抽搐的梅娘,赵阿福已经没有手去给她看伤口,于是猛然回头,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来个人帮我按住!” 这时终于有人想起来,赵阿福好像会医术! 之前救了林娘子家的胖虎,后来赵三婶也经常见人就说赵阿福把她家牛治好了。 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人上前。 谁都怕,这梅娘在自己手里死了。 那以后多膈应。 郑秀芝也大声嚷嚷:“阿福你逼死梅娘就算了,别在这捣乱,赶紧让人把她送到大夫那去,出人命,你赔得起么!” 梅娘男人也眼前一明,面带怒容上前:“赵阿福,贺荆山,你们逼死我媳妇,以后别想好过!” 谁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家里日子好过的很! 顿顿鱼肉! 肯定也有不少钱,整天往镇子上跑。 赵阿福没想到,他们竟然冷漠到这种地步,尤其是梅娘男人。她就不相信,偷熏肉这个是,他没有参与! 那边梅娘的小儿子倒是被外人抱起来安抚。 赵阿福一回头,瞪着梅娘,又低又狠道:“梅娘你看清楚,你男人什么样,你儿子都受伤那么严重,他还想着自己的得失,你这要是死了,后娘进门,能对你儿子好?” 梅娘本来疼得都快晕厥,硬生生被赵阿福的话拉回意识,眼里滑出两行浊泪。 赵阿福自己闻着浓重的血腥味都难受,可她就硬是瞪着梅娘:“不想死就好好配合我,治好你,我才能去看你儿子的手。” 梅娘呜呜哼出声,身上的动作却自己按捺住,不再需要赵阿福使劲。 赵阿福一下子轻松下来,掰开她嘴巴:“张嘴。” 梅娘果然张嘴。 赵阿福也没别的布,就旁边的不太干净的盖布,擦她嘴巴里的血,总算勉强看清伤口。 幸好,那伤口不算太大,但也看得出来,她刚才下决心寻思。 赵阿福噎顾不得别的,一回头,见小鱼瑟缩在人群另一边,显然是吓到了,她却直接开口:“小鱼,去给嫂子把床边的匣子拿来,就是装药的那个,你见过。” 小鱼怔一下,见其他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啊啊两声,一回头跑向屋子。 众人见赵阿福的手法看起来很熟稔,慢慢安静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还不赶紧帮阿福救人!” 那边林娘子也才听到风声,急的拎着自己缝帽子的小筐就赶过来。 赵阿福看清她手里的东西,瞬间兴奋:“林娘子,快把你手里东西给我!” “啊?”林娘子一脸懵,但她过来就是想帮赵阿福的,于是赶紧听话把小筐送过来。 赵阿福拿起针,见上面还串着线,正好,更高兴了,对梅娘说:“梅娘,一会我要把你伤口缝上,还要疼,但伤口好得快,知道么,你要忍住,想想你儿子,一定要忍住。” 赵阿福身为医生,当然有安抚病人的本领。 梅娘的表情痛苦难耐,理智却还在。 现在,赵阿福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这边小鱼也把药箱拿过来,赵阿福迅速找出自己配置的消毒药水,把针和棉线在里面蘸一遍,直接上手缝合。 “嘶......” 围观的村民们一个个看傻眼,赵阿福这是在干什么,竟然拿针线缝梅娘的嘴? 这不是刑罚么! 赵阿福这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太可怕了! 梅娘的男人也看傻眼到说不出话,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背后发凉。 贺荆山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救人法子,他的眉头也始终拧着。 这次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不赞同赵阿福了。 反而帮着她。 梅娘疼得呜呜惨叫,直掉眼泪,赵阿福却怕她昏迷过去,一直不停跟她说话。 “你必须活着,活着,我就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要是死了,你家人必须赔我银钱,赔不了就拿你儿子抵债!” 梅娘就要晕过去,听到这一句又呜呜挺过来,她儿子不能去给人家做下人啊! 林娘子在一旁听得不由侧目看赵阿福,这招高! 不过阿福这伤口治疗的未免也太可怕了! 林娘子离得最近,没一会,捂着嘴巴跑到外面大吐特吐起来。 第118章 损失 缝合完毕,赵阿福又确认一眼其他地方没什么伤口,取出止血药,撒上。 片刻之后,梅娘抽搐的幅度变小。 赵阿福松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呀。 她却没功夫休息,走向人群。 众人见她满手鲜血过来,纷纷后退。 赵阿福随手在身上蹭两下:“来,乖宝过来,给你看看手,看好了就能看你娘了。” 梅娘的儿子小蛋听到她的话,瞬间挣脱抱着自己的人,跑过来。 赵阿福看一眼他的小手,被大人重重踩一脚,受伤不轻。 整个小手都是肿的,还缺一块皮。 赵阿福给他擦干净,慢慢顺着手指的骨头摸。 这里是古代,可没有什么能拍片子的机器,只能凭她所学的,和经验来判断。 小蛋不胖,手上也没肉,更容易损伤,不过也方便赵阿福摸索。 不好的消息就是,小蛋断了两根手指。 好的消息就是,只是骨折,不是粉碎性的,不然赵阿福真是很难给他完全治好。 这里没有开刀的条件。 为了防止他一直哭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赵阿福手速那叫一个快,迅速清理伤口,正骨,夹板。 赵三婶正好探着脑袋往里面看,见状跟其他人说:“哎哎呀,之前阿福也是这么治我家牛的骨头的,我就说信阿福准没错,她有本事!” 其实见赵阿福把梅娘医治的嘴巴已经不流血,还清醒着转过头不看他们,众人就已经开始相信赵阿福了。 这救人的办法是骇人听闻点,但把人救回来了不是。 小蛋又哭一会,也不哭了。 梅娘男人也没想到,眼看她就要不行,又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傻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阿福......”里正最先反应过来,刚才是真的心惊到说不出话,“好,好,人救过来就好。” 郑秀芝见刺激过去,讪讪说:“哎呀没想到阿福还有这本事,平常真是装的一点都不像。” 林娘子怎么听,怎么觉着她话里阴阳怪气,顿时大声道:“是啊,我们阿福有本事,救得了我家胖虎,今天也能救梅娘和小蛋,这医术好的不得了,都能当大夫了!” 这年代女医虽然稀少,但是也有,而且不会受歧视,反而跟普通大夫一样,很受尊敬。 林娘子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得,赵阿福确实医术了得。 一般的大夫带过来,都不一定能治这咬舌呢! 郑秀芝当然不是为了夸赵阿福,闻言动动嘴皮子,还想反驳,却忽然发现人家这话她无话反驳。 那边赵三婶看阿福的目光都快能发光咯,那叫一个佩服。 赵阿福可不在意他们现在谁夸自己不,而是想到,自己的肉,难道就这么算了。 可惜现在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 让人一起把梅娘和小蛋送回去,里正终于赶着众人各回各家,别在这挤着凑热闹。 赵阿福还得跟他说点事。 这梅娘的男人看样子都不在乎她死活,又怎么会管后续治疗,那小蛋也惨,摊上这么个爹。 里正叹气:“阿福,你真是心善,你放心,这我会管,他要是敢不管他们母子死活,我有的是法子管治他!” 赵阿福最终也没再提熏肉的事,这她还只能吃哑巴亏,指不定还得给这梅娘和小蛋白贴药。 怎一个惨字了得。 送走众人,赵阿福就跟贺荆山说起这事:“看来咱们的肉是别想要回来了。” 贺荆山用手揩去她面上血污:“里正不会让我们凭白受这么大损失。” 赵阿福才发觉自己满身血污,顿时难受起来:“会不会管都算了,闹这么大,咱们家院墙得赶紧垒起来,省得再遭贼。” 贺荆山对里正的了解和推断,还真没出错。 才过去半个时辰,里正忽然又带着人敲响他们家门。 “里正,什么事?”赵阿福才洗净没一会,在和家里人收拾灶房。 里正面色轻快些:“阿福,这是梅娘还给你的钱。” “啊?”赵阿福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愣住没敢接。 一旁的赵三婶跟着劝:“阿福,这件事不能怪你们,你们也真是倒霉,幸好你心善,把那梅娘感化,她主动指出这卖肉钱放的地方。” 贺荆山正好过来,赵阿福不由看他,男人的推测还真没错。 里正的确是考虑大局为重,但也绝不会让谁家受这么大不平。 这钱收的,赵阿福安心。 虽说比她卖去云来客少了点,但总算回本。 “行,那我收下,后面梅娘再要看大夫还是找我。”其实赵阿福拿了钱也不想再跟那边来往,但这后面上药,拆线,还非要她不可。 里正听她这么通情达理,露出欣慰的神色:“好啊,阿福你是好孩子。” “可不,阿福还有本事!”赵三婶夸道。 赵阿福不好意思笑笑。 她刚送走两人,回到屋里,就见小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还以为她今天吓着了。 “小鱼,别怕...你今天帮嫂子大忙,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赵阿福努力缓和自己和小可爱的关系,希望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不要再出现什么裂缝。 小鱼呆呆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却变得崇拜,啊啊比划。 赵阿福这么几天,也稍微能看懂一点,但还是不太懂,求助的看向贺荆山。 贺荆山宠溺笑笑:“她夸你厉害。” “啊...真的吗?”赵阿福瞬间开心,她还以为自己把小鱼吓怕了。 小鱼使劲点头,证明贺荆山说的没错。 赵阿福高兴的眉飞色舞:“好,今天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小鱼比划:嫂子每天做的都好吃。 贺荆山再次翻译之后,赵阿福幸福到冒泡,飘飘欲仙。 以至于做饭差点给烧糊了。 不经夸不经夸。 赵阿福赶紧收敛想法,好好做饭。 事情结束都好久了,阿元才迷迷糊糊醒来,一揉眼睛,太阳晒屁股咯。 吓得他衣服都不穿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哭。 今天上学堂迟到,得挨板子! 昨天就有迟到的,被打的呜呜哭鼻子。 他啪叽一下,撞到贺荆山的腿上,懵懵抬头。 第119章 谁敢欺负娘亲 贺荆山一只手就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另一只拿着阿福刚烙好的饼,要喂他吃。 阿元还在哭:“爹,我去学堂要迟到了。” 贺荆山还以为他哭什么事,把饼放他手里:“今天不去。” “为啥?”阿元哭得悲痛,却戛然而止。 贺荆山笑他这小样:“今天出点事,一会跟你说,先去洗洗吃东西。” 阿元刚做完饭,进来,正好听到,然后就见贺荆山把阿元放下,阿元蹦跶跑向洗漱的地方。 她瞟着阿元:“这,不告诉他了。” 不是什么好事。 贺荆山望着阿元丁点大的背影,眼瞳沉凝:“他是男孩,以后有的事,迟早都要承担。” 赵阿福对自己和贺荆山在教育方面的分歧不理解,却接受。 不然怎么说严父慈母呢。 自己是狠不下心做严母,幸好有贺荆山掰正。 赵阿福过去帮阿元把胡乱穿上的衣服穿好,裤子给他拎一拎,才忍俊不禁的给他洗脸:“阿元,今天出了点大事,里正不开课。” “什么事?”阿元鼻子还是红的,奶声奶气。 赵阿福拧拧他鼻子:“咱们家呀,进了个贼来偷熏肉,结果被捉住,要自尽,差点闹出人命!” 阿元虽然小,却也知道,死亡是什么。 他先是愣住,好一会,才说话:“娘亲没事?” 他把赵阿福给问住,自己能有什么事。 她以为,阿元会先问,这个贼是谁,有无大碍,再者,先问家里损失,也是正常的。 可永远想不到他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娘亲没事,要是有事,现在还能给阿元洗脸么?” 孩子的心意不能辜负,赵阿福不觉得阿元的问题好笑,认真回答他。 小阿元围着她转一圈,确认她好好的,像个小大人似的舒口气:“太好啦。” 阿元便恍然想起,先前自己刚过来时候,原主因为干的蠢事被打的只剩半条命在床,估计把阿元也吓坏了。 “乖。”赵阿福给他洗漱好,牵着他的手去吃饭。 阿元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很多问题。 “娘亲,那个贼现在有没有事?” “无大碍了。” “他为什么偷我们家肉肉?” “因为...贪婪。” 真要说,梅娘家也没有穷到过不下去的地步。 穷人也有穷人的高风亮节,不齿偷盗的,你让他饿肚子他都不会去偷盗,觉得无妨的,就算生活正常,他也会去偷盗。 而且,梅娘偷的量,已经远超她正常所需,完全是要拿去换钱,不能单纯说是为生活偷盗。 阿元虽然每个问题都被回答,但还是似懂非懂。 赵阿福想起,他以后是想做大官的,为鼓励他,问道:“阿元,你以后要是做了官,遇到这事,该怎么办呢?” 阿元站在原地不动,开始思考,赵阿福就陪着他站着。 过一会,阿元一副灵光一闪的表情:“娘亲,应该罚这贼。” “怎么说?”赵阿福也这样觉得,不过还是想听阿元的看法。 阿元挺起胸膛:“因为他偷我们家肉肉。” 赵阿福本以为他要好是解释一番,没想到等来这个答案,不由噗嗤一笑。 还是孩子的看法。 自己不应该用成年人的思维去衡量他。 赵阿福点头又摇头:“阿元,之所以要罚他,是因为他偷肉肉,而不是偷我们家肉肉。” 阿元也跟着她点头又摇头:“娘亲,只要娘亲在就好,谁要是敢欺负娘亲,阿元就罚他。” 赵阿福心里是又甜蜜又头疼。 怎么感觉自己掰不过来一个小孩的思想呢。 可又该死的甜蜜。 这个话题终止于到饭桌上,贺荆山见赵阿福跟阿元说了,自己就索性没提。 他有意去管教阿元,但大多数时候,也对教小孩这种事束手无策。 若是教他武艺,教他打猎,他绝对是最好的老师。 可自幼他就无父无母,跟着干爹生活,稍微大一点,教导他的那人,便无数次告诫他,要求他。 报仇! 有朝一日...... 贺荆山的视线从阿元身上收回,手里拿着烙饼,咬一口。 坚毅的下巴棱角分明,青色的胡茬刚刚刮过。 赵阿福看着他们一大一小,还有旁边的小鱼,都吃的香,因为一大早遇到晦气事的心情彻底好转。 这早上发生这么大件事,不到中午,整个村都知道了。 里正知道这事肯定是压不住,便尽可能通知村民,不往外传,众人口上答应的欢快,私底下就各怀心思。 没有闹出人命,又是自杀,还没有去报案,传到上面,上面也不会管。 到晌午,那边不知情的佟瑜就跑来亲自来取这熏肉来了。 他其实每天也闲得慌,除了跟宋飞白斗气就是各种有趣的玩意,云来客,绝大多数时候是佟二在费心费力打理。 他得找着借口过来找贺大哥玩不是。 谁知他一来,得知的竟是肉被偷的消息,差点没被小偷气得想打人。 “贺大哥!那小偷抓到没!”佟瑜从凳子上噌的站起,一副随时动身的样子。 赵阿福把茶饼捏碎,泡开,端上去:“倒是抓到了,但人在我们家咬舌自尽,到最后我们反而落个不是。” 佟瑜甩甩衣袖:“他还敢自杀!我看就是故意的!嫂子你们放心,我认识衙门的,就算闹出人命,这事也绝不会怪你们。” 的确,这里是古代,法律并不完善,大多数是靠官员来判断,所以就算是梅娘今天死在这,赵阿福他们也是不用负责任的。 就像镇子上大户人家进贼,他们把贼打死,也不用赔偿什么。 原主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小命呜呼。 赵阿福这么一想,更加轻松,怕佟瑜气不过,赶紧把后续说了。 “算他识相!要是敢不给,我下午抄他家去!” 佟二在一旁听得好好的,忽然听着爷来这么一声,差点没吓死,扯一把佟瑜的披风。 佟瑜不耐拍开他:“我说抄家伙去他家去!” 佟二这才松口气,还以为说的是抄家...... 老爷在京成可是奉命抄家几次的人。 贺荆山看着佟瑜,嘴角几分玩味的笑。 第120章 表现自己 从老者那里得知佟瑜的真正身份后,贺荆山再看佟瑜,切实开始把他当小弟看。 佟瑜并不知自己的老底都已经被贺荆山掀光,还在沾沾自喜又瞒天过海一次。 赵阿福怎么会真让佟瑜来给自己出气,那不是仗势欺人么。 何况现在肉钱她也拿回来十之七八。 佟瑜不拦住,知道后续,心里也依旧不爽。 不爽的佟小爷自己不痛快,怎么能让别人痛快呢。 他直站到贺荆山家门口,摆一副劳资不爽的脸,就有人来问他。 “佟掌柜,怎么看着这么不高兴呢?”有村民见佟瑜站门口一动不动,上前讨好问道。 佟瑜瞥一眼:“我来贺大哥家收熏肉,店里等着用,结果这贺大哥家这熏肉被偷就算了,还惹得一身不是。” “哎哟,佟掌柜这说的哪里话,咱们都佩服着阿福呢,那救人可真厉害,谁敢说闲话呀!” “是啊,佟掌柜还不知道,阿福拿针线,给那梅娘缝舌头治伤,真是吓死人...啊不,真是厉害啊!” 佟瑜听到缝舌头三个字,都觉得疼,问后知道怎么回事,却觉得嫂子真是神了! 这医术! 怪不得这趟来之前,晁老爷晁娘子那亲自跑来让他再请嫂子过去。 “这说到底呀,还是梅娘的不是,自己偷人家东西,被抓包还要在人家家里自尽,真是膈应人。” 里正勒令过禁止村民再说梅娘什么,所以这一评价,格外突兀,尤其是从一个年轻姑娘嘴巴里说出来。 众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赵小梅。 赵小梅一听说佟瑜来了,安分好多天盘算找机会去镇子上的她立马出门来。 见佟瑜一副觉得梅娘可恨的样子,那是立马附和。 佟瑜对她印象深刻,几次三番出风头,不在意也会记住。 “佟掌柜......”赵小梅深情脉脉望向佟瑜,“你说我说的对么?” 她今日过来,涂上平日都不舍的用的胭脂水粉。 她样貌本就不错,这般一打扮,也是若一朵鲜美的菡萏花。 明眸皓齿,小家碧玉。 一点也不像乡下的姑娘。 有几个村民当场看傻眼。 这赵小梅,咋这么漂亮。 佟瑜的视线也在她脸上多停留几秒:“就是这个理。” 他本身目的就是想说梅娘的不是,好给贺大哥家出气。 其余几人说的也不错,可没到他心里那个点上。 赵小梅窃喜:“佟掌柜,你是云来客的掌柜的,回头去镇上吃饭,可得麻烦你。” 这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赵小梅想的是什么。 佟瑜不是要娶漂亮女人么,自己,可是邙山村,最漂亮的姑娘! 当然是不二的人选! 先前自己表现的不好,以后好好表现就是。 瞧,这次佟掌柜不就赞同自己。 可惜,佟瑜这丫根本就还一孩子心性,对姑娘不感兴趣。 赵小梅这招要是对宋飞白使,指不定还有点用场。 佟瑜一甩披风:“可别,爷没空。” 呃...... 其他人都在感慨赵小梅的美貌,没想到这佟掌柜拒绝的这么干脆。 不过仔细看看,人佟掌柜也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 凭啥就看上赵小梅。 少年锦绣衣裳,藻靴玉带,一副风流仪态,实是少年翘楚,天之骄子。 赵小梅尴尬傻站在原地一会,又抿唇微笑:“佟掌柜没空就作罢,这我姐姐曾经做过一些糊涂事,佟掌柜别往心里去,我们邙山村的姑娘可不是那样。” 她这话是何意? 别说其他人不知,这佟瑜也没明白过味。 其实赵小梅是心想,当初阿福去勾引宋举人被打个半死不活的事,可是谁都知道,那分明坏邙山村姑娘们的名声。 不给佟掌柜解释解释,他不想娶邙山村的姑娘,自己岂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佟瑜听她语气,就是对赵阿福不好,其实赵阿福当初做的事,他岂会一点都不知? 只是他不信。 嫂子看起来这么开明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勾引宋淮。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让收集消息的佟二也开始怀疑事情的真假。 于是现在两人都下意识觉得那件事绝对有猫腻。 再说,如果赵阿福能做那种事,如今还能与贺荆山过的这么和睦? 这其他人没回过味,刚从门内走出来的赵阿福却瞬间明白赵小梅的心思。 “我当时谁来了,原来是赵家姑娘。” 赵阿福笑吟吟,心里虽然还是因为原主做过的事,有点尴尬,表面却一点不显。 “这一口一个姐姐的,我可担不起,邙山村的姑娘家如何,那当然是好的,不过这大白天上赶着和男人说话的,那还真没有几个。” 赵阿福小骄傲,自己可是贺娘子的身份,与旁的男人说几句话也无妨,可赵小梅可是未婚女孩,在这古代,多与外男说几句话,那都要被嚼舌根子。 她还主动在这搭话这么久。 因为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好表现,众人都快忘记当初那件事,再加上她有意无意的引导,诸如脱光,爬床这样的字眼,几乎没人在加在她身上。 可这个好妹妹可真是能耐。 赵阿福肚子里有气。 赵小梅也快被这个不要好的姐姐给气死了。 她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话反驳,见其他人也开始对她的打扮指指点点,脑筋一转,转移话题:“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俩流着一样的血,一个娘亲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跟你生分?” “我这不是为你生气么,那梅娘太可恶,偷姐姐家那么多肉!” 那可是肉啊! 听说一百来斤! 要是全部给自己多好啊,自己就算吃不完也能拿去卖,给自己添点嫁妆。 这个死赵阿福,肯定就是故意的,脱离户籍,就是为了自己偷偷过好日子,甩掉她们可怜的母女两个。 以前怎么不见贺荆山打那么大的野猪! 这贺荆山也是,肯定是故意的。 赵小梅说半天,忽然发现,其他人都不说话了,赵阿福插着胳膊似笑非笑看着她,跟看耍猴戏似的。 她脸一红:“姐,那你放心,这梅娘敢偷咱家东西,别想好过!” 说罢一转脸溜了。 第121章 冬日宴 赵小梅这么一打岔,佟瑜把替贺大哥大嫂撑腰的事忘到脑后。 其实他目的已经达到,受过他惠及的村民知道,这事闹得佟掌柜不痛快。 让佟二把剩下的百来斤熏肉装车,佟瑜才说起晁老爷的事。 “原是他一个妾室使得手段,她住的院子最偏,又没有熏香,手段低下,当天就揪出来了。”佟瑜在铺软垫的竹椅上一坐,出乎意料挺舒服,顺手捞起一旁搁着的阿元的草蚂蚱玩。 赵阿福好奇:“后来呢?” “后来......”佟瑜支棱起身子,嘴角划过一抹笑,“晁娘子把她打哪来的又给她送回哪去。” 赵阿福把手中的面糊放下:“那还好,但这也是自作自受,不害人也不会这样。” “还好?”佟二愣住,“贺娘子怕是不知道,这给送回春楼的,能好过到哪去,尤其是人家交代过的,那楼里的妈妈,以后是不会把她当人使咯。” “晁娘子自己手里不想累杀业,又不想让晁老爷觉得自己心狠手辣,就顺水推舟把人送回去,对外还落个好名声。但晁娘子不杀她,她回去也活不久,而且死前一定过得很惨。” 佟二暗叹赵阿福天真。 赵阿福咂舌,无话可说。 面糊摊铁锅上,烙薄薄圆圆一层饼,杂粮面摊出来的面饼没那么细腻,但胜在焦脆,香。 佟瑜平日精粮吃惯,哪见过这种东西。 刚烙出的饼,香脆,洒过香料,涂过油,美味在舌尖蔓延, “嫂子,你这做的啥,也太好吃了!” 赵阿福都快习惯这厮的彩虹屁,毫不吝啬的把做法讲出。 佟瑜又没下过厨房,听得迷迷糊糊,佟二倒是认真:“贺娘子手艺真好,也会想法子,要是云来客的厨子能有一半你的点子就好了。” 阿福心思倒一动,应声:“等明年开春,我和荆山去镇子上看看,能不能盘座院子,以后给你们供货也方便。” 佟瑜精神一振:“嫂子,你们要来镇上住!太好了!” 贺荆山手里拿着饼从后面过来,低应一声:“开春就去,你可以帮看一下房子。” 佟二总觉得,今日的贺荆山态度不太一样,平日他对公子总是淡淡的,没有回应,今天却态度截然不同。 竟然还让公子帮忙做事了! 当然,自家公子是万分乐意,佟二也是乐意,可他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贺荆山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嫂子,晁老爷那边你还过去的?” 阿福算算日子,自己也该过去了,收那么多诊金,肯定得治一整个疗程。 熟料佟瑜接着说:“晁老爷跟我说,你过去,后面的每次诊金保证让你满意。” 赵阿福傻眼。 她喃喃问道:“这大夫是去一次收一次诊金?” “嫂子不知道?”佟瑜奇怪,这所有大夫不都是这样收钱的么。 赵阿福心虚:“我只是业余的大夫。” 佟瑜没多想,还在可惜嫂子这么好的医术浪费。 “你跟他说,放心,我包把病治好,不过还得等两日,梅娘的伤口没大危险。” 佟瑜想到梅娘,就气不打一处来:“嫂子你别管她,爱死哪死哪,谁敢找你们麻烦,我就......” 剩下的话又成功被佟二给按住了。 赵阿福笑眯眯:“没事,之前你弄的扑克麻将反响如何?” “嫂子你别说,那反响真好,这才几天,云来客收入比一个月都多,客人们都玩的不想走。” 佟二也补充:“但这扑克,麻将,容易做,现在别家也有做的了,贺娘子,我们还是指望熏肉比较好。” 佟二自己都玩的上瘾,但他不得不注意前景。 只有独一家有的东西,才能真正留住客人。 那宋家二少爷,这几日可是迷上扑克麻将,听说天天在家拉着三个美婢玩。 那一品楼的这东西,还会远么。 这次佟瑜和佟二来取熏肉,就是打着继续现在的势头,再狠压一品楼一把的想法。 两人虽说没有拿到预期中的肉,却总好过两手空空回去。 赵阿福算好了,去晁府的日子。 却没想到还没到日子,晁府的人给她跑来送了请帖。 原是晁娘子要举办宴会,邀请不少妇人朋友参加,这也不忘赵阿福。 阿福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邀请。 稍微思考后,还是决定去见见世面,正好也给晁老爷和晁娘子诊断。 但这是女人们的宴会,贺荆山注定不能进去。 阿福多少有点遗憾,好玩的地方,她当然想带着贺荆山一起。 她还没沮丧多久,贺荆山就答应她一起去镇子上,等宴会结束去接她,阿福瞬间又高兴起来,啵唧给贺荆山一口。 贺荆山 来自晁府的宴会邀请,鲜少会有人拒绝。 到去这日,阿福回忆着镇上人的穿着,打扮的体面,还戴一根素色簪子过去。 熟料一到晁府,见到各个花枝招展,群芳争艳的女人们,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穿的太素。 晁娘子这宴会,是赏花宴。 没错,在宁古塔的寒冬腊月,晁府依旧能养得起春夏才盛放的花儿,甚至还有几盆名贵的牡丹。 晁府琉璃瓦亮,亭台楼阁,花团锦簇,瑞兽含珠。 整个晁府充斥在一股浓浓的、柔柔的、喜庆又烂漫的暖意当中,膏腴富户,不过如此。 心知赵阿福没有熟人,晁娘子就让她跟着自己。 “贺娘子穿的未免素了些,我那有备用的衣饰,让陈妈子带你去换。”晁娘子是怕,这里有人对她请来的客不敬。 赵阿福本就有点拘谨,当然要拒绝,熟料那妈子热情得很,推着她就往那边走。 “娘子的样貌不错,让老奴打扮打扮,保证惊艳。” 赵阿福就这么被推着进更衣间,刚进来,就被震惊。 那一套套华美的衣服,挂满整个房间,梳妆台前,珠宝首饰多的从匣子里溢出来。 陈妈子挑了几套,在呆滞的赵阿福身上比划比划,最终挑出一件淡蓝芍药暗纹的摆裙:“娘子年纪还小,不兴穿那些老道的。” “娘子皮肤挺好的,只是这脸上这印子,能消么?”陈妈子可惜的看着赵阿福脸上的红印。 第122章 专业的阿福 鎏金铜镜嵌着玛瑙边,清晰倒映出赵阿福的脸。 珠圆玉润的脸颊,明亮的眼,眉毛弯弯若柳叶。 眼尾有些不甚清晰的红色纹路。 她的变化迅猛又缓慢,让身边的人一点一点接受却又忽然间发现,她与从前的大不同。 “能消。”她小胖手摸摸自己的脸。 淡红色的纹路还有凹凸,但其实这已经恢复的很快。 回想刚过来时候,那满脸疙瘩,赵阿福自己看着都觉得窒息。 “没事,让老奴给娘子遮一下就好,娘子的大脸盘真好看。” 赵阿福噎住,这古人许多就喜欢大脸盘子,觉得有福气。 可她还是喜欢巴掌小脸。 继续加油减肥。 赵阿福打扮好,出来,就让晁娘子眼睛一亮。 因为胖,赵阿福显出几分童颜天真娇憨可爱,可这胭脂水粉一上,又艳若桃李。 不光是晁娘子,其他好几个娘子们也纷纷看过来,询问她的身份。 阿福一五一十回答,自己是邙山村的村民。 这在座的,虽然少有达官显贵家的太太,那也都是富户人家的,听她是个乡下来的,一个个暗自都变脸色。 晁娘子怎么请这么个乡下女子来宴会。 晁娘子早已摸透这些人的心思,迤逦拖着裙摆摇曳:“这位贺娘子,是我特请来的女医,医术少有的好,以后你们谁有个咳嗽发热,身子不爽利的,可别来我这借人。” 这话一落,众人看赵阿福的目光刷的就变了。 这是女医呀! “唉吆,晁娘子说的哪里话,这姐妹们平日谁不会有个不舒服的时候,那还不得赶着来好姐姐这里借人。” 这女人看男医,是有诸多不便,尤其是涉及隐私性的病,让大夫看又要小心翼翼,又觉得不好意思,再严重些的女人隐疾,根本就没脸找人看。 这女医就显得弥足珍贵,抢手起来。 立马就有娘子趁档口上前拉住赵阿福的手:“好妹妹,你最近可有空,到我府上来瞧瞧?” “姐姐今年多大?这从医多久了?” 赵阿福被群香环绕,鼻子都被熏晕乎,又被软绵绵的一团贴着,忽然就有点明白做男人的快乐。 其实女医倒也没稀缺到那种地步,不过女子学医,本就少,学的好的更是少之又少,能让堂堂晁府女主人说得上好,还请来参加宴会的,那还用说? 阿福一不小心,就答应下来好几个去府上看看的,被答应的几人或是高兴,想卖晁娘子个面子,或是窃喜,这些是真需要看大夫的。 这些女人,赵阿福当然是没什么共同话题,也不认得什么人。 这有人给晁娘子面子,有人的身份却不用给。 这是员外郎家的娘子李娘子,员外郎虽然只是个花钱买来的小官,那也不是平民之身了。这李娘子,上下打量阿福后,手帕捂嘴笑道:“贺娘子这衣服是穿晁府上的,晁娘子就爱着样审儿的。” 赵阿福不傻,听得出来者不善,只是笑笑,大大方方:“晁娘子眼光好,把我打扮的也漂亮多了。” “嘻嘻......”旁边顿时有娘子被赵阿福的不知羞笑道,却觉得这女医好有趣儿。 一点不矫揉做作。 李娘子见她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又捡着别的说:“贺娘子既然是女医,不妨来跟在座的说说这女子养生?” 阿福本还在想,自己跟这些人没话聊,晁娘子一走就没人跟她一起,觉得尴尬,这下终于有了话题。 其他娘子,也跟着一个个看向阿福,说句心里话,她们还是好奇,这位女医几斤几两。 “养生,是指遵循生命法则,讲究饮食有节,道法自然,阴阳平衡,包含饮食、运动、睡眠、情志方面,女子也不例外这几条。”赵阿福说起专业上的事,整个人都与适才拮据的状态不同,自然而然。 “这是笼统的养生方面,细的而来,又分千百种,不知娘子所问是养身,还是养容。” 说道这么专业的事,大多女人都屏息凝神倾听,不再闹哄哄的。 李娘子眼睛略斜目光:“这自然是养身又养容的好。” “养身容,讲究内外兼养,饮食,按摩配以调节。单养容,秘方居多,我便给娘子先说几个养身调气的药膳。”赵阿福乍一看这么多女人挤在一起围着自己,有种开讲座的感觉。 明明是赏花宴,竟是变成听养生宴。 “贺娘子,快讲。”还有脾气急躁的已经催促。 “阿胶养血汤:阿胶珠2钱,泡参3钱,干地黄3钱,麦冬2钱,女贞......” “啊呀!贺娘子,你还是写下来,我们这可记不住呀!”这个脾气急的娘子已经忍不住,恨不能拿笔把抄下来在袖子上带回去。 “好好好,这是养血润燥的方子,还有几个,长期服用,可调气血,女人家,最讲究就是气血。” 旁边人其实早已被她说的单养容的秘方给吸引:“贺娘子,你还是先讲讲这养容秘方,这个才是大家感兴趣的。” 女人嘛,哪个不爱美,谁不怕自己年老色衰被夫君嫌弃。 但这平日养身的没少听说,单能养容的秘方是十分罕见,没想到今天竟然能遇上一位有秘方的,众女哪能错过。 李娘子最开始意思是想刁难一下赵阿福,看看她几斤几两,没想到反而是给她做嫁衣,心中有点气门。 偏她身旁的妈子都听得津津有味。 她一甩袖子,冷哼走了。 那妈子傻眼,赶紧跟上,其余有好几个平日追在她身后捧着她的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也追了上去。 赵阿福并不在意她们,而是给其他愿意听得娘子们讲的认真。 这保养脸的方子,也多了去,光是美白,乌发的,她心中都有上百种方子。 “对,这百合配枇杷,是润白皮肤,配杏仁,就是延缓衰老,各位娘子错过季节也无妨,药店都有干百合,至于娘子说的面斑,这得具体看是什么斑,才能对症下药。” “贺娘子是真有本事,难怪晁娘子这般大张旗鼓请来。”有娘子瞧瞧对身旁密友道。 第123章 不好欺负 “晁府请的客,什么时候差了去?”别的娘子笑嘻嘻,又夸晁府,又夸自己。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赵阿福就已经讲得口干舌燥,别的娘子生怕她跑,都快扒拉到她身上叫姐姐了。 赵阿福看着又漂亮可爱,没什么心机的样子,谁不爱和这样的人来往。 见惯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这些个娘子们,反倒对这样澄澈的人向往。 如掬水月在手的明亮。 宴会正式开始,已是下午,院里摆满矮桌,软席,娘子们坐在软垫上,五彩斑斓的发簪随动作翩然起舞。 赵阿福的视线却在一人身上停滞。 这不是那位美人娘娘嘛! 她竟然也在这里! 美人娘娘气质清越出尘,不似人间富贵花,反带仙气若落凡尘,韵致引人注目。 宁容早就看见赵阿福,连心还又在她耳边悄悄说一遍。 “娘娘,你看,那不是贺娘子。” 赵阿福与宁容对视,却见宁容对自己宛然一笑,赶紧也跟着笑笑。 不过奇怪,这美人娘娘出来,怎么身边的嬷嬷都不见了,只剩一个小丫鬟。 而且她脸色也不怎么好。 赵阿福记得自己明明给她开了养身的方子。 晁娘子这个东家落座,宴会正式开始。 仆人们端着银盘,姗姗而入,糕点果子,甜饼肉脯这些前菜一一而上。 赵阿福身边自然没带什么佣人,晁娘子就把先前给她梳妆打扮的妈子安排到她身旁。 这吃饭都不用自己伸手去夹,吃得饱才怪。 阿福好想直接上手。 qaq “晁娘子,这单单吃也太无趣了些,准备什么玩法,赶紧上来瞧瞧。”李娘子坐一会,就坐不住,挑事似的开口。 晁娘子侧脸看她,脸上微微笑,就要说话,却听李娘子继续道:“好姐姐妹妹们,不是说今个在场有几位京城来的么,都说京都女子文采好,不若也让咱们这些乡下的品品?” 李娘子这么说,许多娘子们瞬间看向宁容。 说是京城来几位,可最扎眼的可是这位。 堂堂的,皇子前侧妃! 虽说这皇子已经落难,侧妃的名头也不在,可谁不知道这位是追着皇子来的宁古塔,现在哪还有什么天之骄女的身份。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没看那皇子,皇帝的儿子,都被孔大人给磋磨成个泥丸子似的,每天拖街上游行。 连心虽然还小,经历却不少,悟出这是为难自家娘娘,小脸刷的就黑了。 “娘子们要看什么节目自然有下人去表演,哪有让客人来献艺的。” “你这丫头,主子们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这是文雅事,大娘子们来品品诗词就是献艺了,滑稽!”李娘子捂嘴,眼中不耐烦眼底却爽快,“谁家的下人跟你一样不讲规矩。” “你!” “连心。”宁容不赞同的制止她,却也是护短的,缓缓起身,身姿飘然欲仙。 在座的女人们羡慕又嫉妒。 看看人家京城来的,就是不一样,皮肤嫩的可以掐出水来。 自己待着宁古塔再好的皮子也经不住啊。 回头得好好找贺娘子要秘方去。 “这位娘子,我的确是京城来的,不过,我这下人文采也不错,若是有人能胜她一筹,我自会作诗一首。” 这..... 让其他人跟一个下人比文采? 这可真是打脸,比还好说,若是比不过,那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李娘子怎么会让宁容如意,呵呵冷笑,语气轻慢:“这宁小姐不想就算了,怎么还拉个下人出来,还是说宁小姐本身文采只是虚传,做不得数。” 宁容身姿几分柔弱,眸中潋滟波光:“我听闻,李娘子是舞坊出身,想来舞技也无人可及。” 嘶—— 李娘子眼瞳黑漆漆的,嘴巴线条下垂:“宁小姐好礼数,没见过未婚假的女子在这请妇人表演的。” 李娘子的夫君虽只是员外郎,那亲外甥却是手有实权的地方官,不然就一小员外郎的夫人,真不敢嚣张。 “未婚嫁?”宁容嘴唇弯似月稍,“李娘子说话好似说笑话似的。” 在座的娘子们被宁容惊住了。 她们以为,这位落魄贵族来到这宁古塔,就是一副可怜兮兮任人欺负的样,看她男人就知道,而且这位看起来也是柔柔弱弱,姿若垂柳,怎么,是这么一位硬茬子! 说李娘子说话好笑,就好像说李娘子说的都是废话一样。 任谁被这么说,都不会能安坐。 果不其然,李娘子一甩袖子,桌上瓜果扫满地,瓷片碎裂。 “这请的什么不知礼数的客人,嘴巴倒是会说。” 赵阿福虽说也不向着谁,但也看得出分明是这李娘子自己找茬子。 这事当然还要看晁娘子的态度。 晁娘子手里还拈一颗松子,见有人瞧自己,悠悠攥住手心的果仁。 “两位客人这是作甚,我堂堂晁府,还能少有趣事儿。” 说完,她身旁的妈子就拍拍手,早已准备好的节目团才姗姗来迟似的。 “给李娘子取我刚到的君山银叶来品品。” 君山银叶茶素有琼浆玉液之称,茶汁杏黄,香气清鲜,叶底明亮,闻名已久。 便是宁容,在京城也是美见过几次的。 在这小小的宁古塔,倒是能见人拿来招待这客人。 李娘子却不稀罕晁娘子这露富样:“这茶,不喝也罢,头疼得慌,我就先回了。” 什么东西,一个京城来的破落人,也敢跟自己叫板。 赵阿福听到旁边两人讨论。 “哎,我来得晚,怎么不知这什么宁小姐什么来路,听她意思她已经成亲,那怎么还称小姐?” 旁边的女人四处看看,才低说:“这啊,是贬谪的九皇子侧妃,已经与九皇子和离,所以还是宁小姐,却追着九皇子来了......” “还有这事,真是稀罕,那她家世也不低,李娘子怎敢这么欺负?” “天高官家远,谁管得着,但要我说,这宁小姐是个软骨头也就算,如今又有宁小姐的身份,还是个硬茬子,咱们还是少惹为妙。” 原本今个来的不少人都是瞧着这过来的宁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都想踩上几脚的,却没想到,这位宁小姐真不是个好欺负的。 第124章 汪汪 “这八宝果塔倒精巧,味儿也不错,是一品楼订的?” “都是好果仁,还是宋家才有这个门路,我年底家里买的,可比这差点。” “那你也不看看宋公子,宁古塔唯一的举人,谁不愿意卖面子,宋家若是要来我家进货,我也是紧着那边。” 最大的刺头离开,气氛渐渐融洽,几个女人笑吟吟讨论。 “你那是看举人,还是看举人样貌呢。”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因女人笑得花枝招展,流苏熠熠生辉,闪眼睛的慌。 “你,你这嘴。”说愿意紧着宋家供货的女人阑珊袖一挥,嫩手一丢,一粒杏仁丢向调笑她的人。 几个女人笑作一团。 赵阿福看着,有点羡慕这些闺中密友似的相处方式,但她还真没什么熟人。 不过说到宋家,她就有丁点心虚,幸好这里的人不知调戏宋淮那个人就是她,不然还不得把她活剐了。 她目光转呀转,就转到宁容身上。 她也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没人说话。 赵阿福想过去与她坐一起,问她最近身体如何,见宴间有人离席与他人同坐,自个也直接起身,跑宁容这边。 众女在隐隐之中孤立宁容,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人间富丽堂皇处,却生得一朵清冷芍药。 赵阿福这么一过来,刷的汇聚一片目光。 宁容静若清冷月光,见她来,微微讶异,却安坐不动。 “贺娘子,怎么了?” 赵阿福实话实说:“我在这,除了晁娘子,只认识你一个。” 宁容不知是想到什么,淡然笑笑:“你与晁娘子关系好?” “算不得,给她调养身体而已。”赵阿福自认为是这样。 宁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不显现:“贺娘子医术的确好,拖你的医术,我身体好多了,以后若有问题还得麻烦你。” 时至今日,她想起赵阿福的大胆,还是暗暗心惊。 赵阿福笑眯眯:“做大夫的,最不希望的就是治疗过的患者再来找自己。” 连心在一旁纳闷:“这是为何?” 这贺娘子也是嫌弃娘娘,不愿跟娘娘来往了么! 连心神色黯然,自从娘娘来这宁古塔,吃尽苦头,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不知得多心疼。 宁容一点就通:“贺娘子的意思,是希望这看大夫,一次就痊愈,以后无灾无病。” 连心这才知道自己多想,给赵阿福斟杯小酒。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宁容很明显有心事,赵阿福不敢戳破,她说什么就回两句。 眼前的美人儿远不像看起来那般无害。 顷刻间就能要人性命。 赵阿福今个过来找她说话主要是为问问她身体情况。 繁华落尽,酒足饭饱,女人们纷纷告辞,三三两两而去,赵阿福还要给晁娘子看身体,还留着,却见宁容也一直没动。 “贺娘子,大娘子请你过去。”妈子满脸慈祥笑容,来请赵阿福。 赵阿福起身要过去,宁容却随之起身,这妈子却瞬间变个脸色,略微拦在她身前。 “宁小姐若是不知出园的路,老奴派人送您。” 赵阿福再傻,也看得出这晁府对宁容的态度。 若是没有晁娘子的意思,一个奴才怎么敢对一个曾经是皇子妃的女人甩脸色。 “贺娘子,快走。”妈子一转脸又是笑眯眯。 赵阿福顾不得宁容,对她点点头,就跟过去。 这跟贵族们相处果然是如履薄冰,晁府虽说算不上贵族,却也差不多了。 若是背后无背景,绝对发展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连心见娘娘过来这么久,受欺负也就算,连晁娘子都没单独见上,急得不行,宁容淡淡看她一眼,花瓣似的淡色唇瓣抿起。 连心不敢说话。 前面带路的小丫鬟更说不上恭敬,趾高气昂的。 “哟!这不是宁小姐么,怎么,我还以为不请自来为什么事,敢情就是为来白吃白喝一顿?” 李娘子还没走,在后花园里等候多时了。 她身边光是妈子就有四个,丫鬟两个。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连心小小的身板瞬间挡在宁容前面。 “一阶舞姬,靠着男人脱了贱籍,也敢在外面汪汪乱叫。”宁容掩面一笑,潋滟眸中含春水,要把人溺毙进去。 李娘子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娘娘...”连心傻眼,这个时候,她们肯定打不过,落下风! 娘娘怕嬷嬷们跟着受连累,把钱给她们散了,就留自己一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 她想保护娘娘,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宁容反不慌不忙走近:“说什么,李娘子听不懂么,莫不是听不懂人说话!” “你!”李娘子气得胸脯都要炸开,脑子里轰的一声,全无理智,自己抬手就要追着宁容打。 宁容脚一崴,跌坐在地上。 连心慌不择路,叫一声娘娘,就扑上前去看。 那李娘子却是无论如何收不住力,直接这么打过头,一头栽进池塘里去了。 “娘子!”她身后那些妈子丫鬟们吓得七魂六魄都丢了。 李娘子掉晁府池塘里头去了,晁府的池塘不像外头,水里那么厚的冰层,而是几尺深的水,李娘子被打捞上来时候,抹了头油一丝不乱的发髻松散,细碎的发一绺一绺贴着脖颈往下滴水,发簪掉了好几根,衣服湿乱。 好不狼狈。 赵阿福刚给晁娘子诊断完,告诉她,身体恢复的不错,继续调养下去,应该很快就有好消息,晁娘子和她身边的奴才们才脸色涌现出喜色,就有小丫鬟火急火燎跑进来。 “大娘子,不好了,李娘子掉池子里去了!” 晁娘子诧异的啊一声,起身带头往外走去,走到一半才想起问话:“人救上来了没?” “上来了!”小丫鬟昏头昏脑的,才补充,“宁小姐也受点伤。” 晁娘子倏地皱眉:“去给宁小姐请大夫。” 旁边的妈子赶紧道:“娘子,贺娘子不是在这么。” 赵阿福眨眨眼,可不,自己不就算半个大夫么。 晁娘子后知后觉,连忙又对赵阿福笑脸:“贺娘子,还是得麻烦你。” 这有个女医就是方便,可惜镇上的还得去自己找,没有专门的女医医馆。 第125章 八宝果塔 “她早就算计好了!这个贱人!给我偿命!”李娘子捂住头上血淋淋的口子狰狞怒骂,那是水里磕碰的。 与她相比,另一边的宁容显得安静得多,捂住自己的脚踝,一言不发的隐忍模样,但衣衫整洁,比李娘子的情况好得多。 为了救人,可是来了不少家丁。 “晁娘子!这你都不管!我在你府里出事,你若是不能公正,休怪我李家不客气!” 李娘子气得很,若是平日,她绝对不会这样威胁着对晁娘子说话。 “怎么回事。”晁娘子的目光停留在宁容身上,见她表面没什么大伤口,松口气。 宁容的请帖,可不是她送的,是送给另一家的,怎么到她手上的不知道,但晁娘子知道,这宁小姐来,定是有事要求。 联想到她为何不远万里从京都来这苦寒之地,晁娘子心里对她的来意明白了七七八八。 是为九皇子而来。 晁娘子自然不想管。 眼下直接把人赶走显然不太可能。 只能说李娘子太蠢,中别人的圈套被人利用还惹一身骚。 果不其然,李娘子上来就怒骂宁容不要脸骂自己,还推自己下河,今天必须给她赔礼道歉,把所有的女眷叫回来,当着她们的面道歉。 晁娘子无语,觉得李娘子已经愚蠢到极点,不愧是从小舞坊长大的,丁大点见识。 这宁容,如今就算不是皇子妃,她父母也远,那她也是堂堂平章正事,从一品中书省官员的嫡女。 为何其他皇子流放,皇子妃也跟着被贬谪为平民,而宁容,却安然无损的和离保持宁小姐的身份。 还不是皇帝不想得罪这位元老级别的官员。 又要为太子清路,不得不得罪重臣,还想留一分情面。 宁容自然不能有事。 晁娘子可以不搭理宁容,毕竟这里天高皇帝远,却不敢故意去欺负。 风水轮流转,谁知道有没有一天,九皇子会翻盘。 晁娘子做不到冒风险去帮谁,也不需要去日后邀功,所以不闻不问不插手。 谁知这宁容是有心要与她联络上,不惜自己受伤。 李娘子大喊半天,见晁娘子竟然都没听似的,熊熊怒火燃起:“晁娘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你们几个,上去把她给我拿下!” 她身边簇拥的几个妈子丫鬟为非作歹惯了,也一肚子火一拥而上朝宁容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晁娘子开口:“给我拦住。” 晁娘子身边的妈子们反应也快,迅速形成人墙拦着李娘子的人。 李娘子不敢相信,晁娘子竟然敢拦自己。 晁娘子却冷静道:“你们娘子灌了水,脑袋不清醒,堂堂从一品官家的小姐,你们几个也跟着不清醒敢动手?还不快把你们娘子带去换衣服,像什么话。” 李娘子的人果真僵住,一时间不敢上前,无头苍蝇似的,又回头看李娘子。 李娘子哪有理智可言:“好啊,你竟然帮着一个刚来不久的丫头,你真是好!” 晁娘子的妈子一拥而上——直接架住李娘子往换衣服的院子拖,李娘子的人才赶紧跟着去。 “你来,让贺娘子给你看看伤。”晁娘子看宁容一眼,也不管她,直接往回走。 连心眼睛刷的亮起:“娘娘!” 宁容垂眸,按着连心起身,脚踝一阵刺骨的疼,她却站直,一步一步跟在她们身后走。 到里屋,赵阿福把她鞋袜一褪,吓住,好大一片乌紫淤血,印在白嫩的脚踝处,格外明显。 晁娘子看清也不由有些害怕,一屋子的女人,每个表情都凝重。 赵阿福来带有药箱,很快给她涂好药。 “贺娘子,给您的马车在外面候着呢。”妈子上前。 赵阿福后知后觉,这是要让自己先走,晁娘子与美人娘娘有话要说,识趣的告辞。 出来路走一半才想起身上的衣着首饰,那妈子却一语中的说服她:“娘子,这衣服都是没穿过的,娘子就带回去,现在去更衣,岂不是又遇到李娘子。” 原来这妈子也不喜李娘子,赵阿福和她对视,见她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觉得有趣。 “娘子放心,你的衣服,奴才已经给你备好在马车上。今日太匆忙,这衣服,就当折一半的诊金。” 说罢,妈子又塞她一个荷包,然后把她往马车上推。 赵阿福晕晕乎乎,上了马车看到有多少钱,揣好。 自己还真得好好谢谢佟瑜。 马车走两步被拦下,她掀开车帘,就见贺荆山刚毅的容颜出现,一个跨步上车,坐她身畔。 赵阿福想到自己现在的打扮,微微羞涩:“你一直都在外面等?” 男人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漆黑的瞳锁定:“去别的地方一会。” “去哪了?”赵阿福伸手捂他的眼睛。 黑漆漆的睫毛浓密扎手心,痒呼呼。 “阿福。”男人呼吸沉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干嘛......”赵阿福听到他这个声音,下意识觉得不妙,屁股往旁边挪挪。 贺荆山一伸胳膊就把她揽回,胖乎乎的圆润阿福在他面前像只小圆仓鼠——胖归胖,还是小的可爱。 尤其是这个时候,赵阿福袖子里给贺荆山和阿元藏的八宝果塔啪塔掉了出来。 贺荆山看一眼掉出来的是什么,置之不理,快要被阿福脖子袖子里传出隐约的香味勾得心驰神摇,伸着脸要凑过去细嗅。 阿福却啊呀一声,去捡果塔,心疼。 “喜欢吃这个?”贺荆山不知这果塔的来历,温声问道。 赵阿福犹豫小会:“好吃,给你和阿元留的,但是......” “但是什么?”男人耐心问道。 “这是一品楼做的,味道是很好的,我想让阿元尝尝,自己也学着做。”阿福小心翼翼观察贺荆山的表情。 贺荆山的神色果然一凝,阿福懊悔,早知道不说了。 男人结实的臂膀却一下把她从位子上抱自己跟跟前前,就差坐到腿上:“喜欢吃,以后就拖别人去买。” “诶?”赵阿福眨眨眼,她还以为贺荆山会不高兴呢。 第126章 斯图曼 阿福的手就搭在贺荆山的胳膊上,那胳膊使力,隆起的肌肉发硬,阿福手心烫呼呼。 暧昧的气氛慢慢散发在车厢里,赵阿福就要拎起小拳拳捶他胸口,车外倏忽马声嘶鸣,车厢颠簸。 “啊!”她被狠狠一颠,下意识惊叫,贺荆山搂住她的头往怀里一按,她耳边噌的嗡鸣一声。 金属钉在木板上剧烈弹动。 贺荆山一手拔下利箭,反手往外。 利器破开肉皮的声音,男人粗鲁惨叫。 车夫吓得魂不附体:“郎君,有,有强盗!” “荆山!”赵阿福攥紧贺荆山胸前的衣襟。 “别怕。”贺荆山死死把她按在怀里。 “里面的人出来!”外面男人操着不熟练的大齐话,口音很明显是番邦人。 赵阿福知道周边的两国口音有差别,可她听不出来。 “只有六个人,对付得了,乖乖等我。”贺荆山握紧赵阿福的手,赵阿福终于从慌不择路中定神。 “荆山......” 赵阿福没拉住,男人一手扯掉外层大衣,下车了。 她不敢出去,怕拖贺荆山后腿,看着车帘上的血,浑身发抖,嘴巴都是麻的。 果然,来的全是番邦人,一共六个,贺荆山眼睛在他们服饰和站姿上扫一眼,便知全是哈密人。 这其中一个人被贺荆山用箭扎伤,此时血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牙齿咯咯作响。 车夫吓得已经躲到车底下去。 这几人一看,下来一个这么高大的男人,一时间也未直接动手。 “留下全部钱财,马车,今天放你走!”为首的大胡子一双鹰眼,弯刀盘在腰上,折射出冷芒。 “不行!”受伤的那个咬牙切齿,抬手拉弓,二十斤的中型弓,弓弦已非一般人能拉得动。 贺荆山豁然俯身,在地上翻滚,躲开冷箭。 那首领还没反应过来,半个眨眼,男人一把抄起入土三分的箭反掷而来。 首领一声闷哼,难以置信低头看着百分百正中自己胸口的箭,没入九成,只有一截短短的箭羽在外。 “斯图曼......”头子嘴巴里喃喃吐出一个哈密词汇,轰然倒地。 其他哈密劫匪听到他吐出的称号,脸色骤变,上前拉住被扎伤的人就跑。 “撤!撤!” 几个须臾,强盗跑得一干二净,地上的尸体也被拖走。 下面的车夫看呆,好一会才爬出来:“郎君...你,他们怎么跑了。” 贺荆山看着地上那摊血,冷然道:“头领死了,他们怕了。” “郎君威武!”车夫后怕的浑身发抖,却很激动,“这最近番邦人越来越猖獗,竟然入境抢劫!实在可恶!” 赵阿福听到声音,才敢掀开帘子,车夫哆哆嗦嗦把情况给她讲完,她崇拜看着贺荆山。 “荆山,你太厉害了!不过他们不会再反应过来寻仇!”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来自现代的赵阿福真的还是有点无法接受,但想起自己刚才也差点小命呜呼,不敢想其他。 这里,必然不能用她曾经的思维去看待。 贺荆山向她走近时,她竭力按捺,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后退,犹豫一下,扑到他身边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不会。”贺荆山直接回答。 纵然知道贺荆山向来做事稳重,无需置疑,阿福还是好奇:“为什么?” 其实她也懵,这群人就死了一个头,很明显生气,却不敢和贺荆山打了。 “斯图曼,草原鹰神。”贺荆山看向阿福,“草原每个部落最勇猛的人,会被冠以此名。” “原来是怕你!”赵阿福骄傲,自家男人可不威武! 番邦人看了都害怕! 她虽然还觉得有哪点不对,却想不起来,赶紧收拾好车帘,拉着贺荆山:“我们赶紧回去。” “嗯。”男人缱绻看着她,把那句也最嗜杀的人给压到想不起的角落。 车夫也害怕,接下来的路上不停跟两人说话来缓解。 “如今这番邦人越来越猖獗,来咱们大齐烧杀抢掠,往年更甚,今年幸好是有孔大人,清水镇上还算安宁,要是往年,咱们宁古塔封城都还搭上不少人命!” “他们连人都吃!” “都封城了,他们是如何进来的?”赵阿福不明白,这清水镇的城门,绝不算什么偷工减料的烂工程,她第一次见到城墙时,被深深震撼。 因为宁古塔,正在三国交界处的重要关卡处,所以城墙之高,之广,之厚度,都非其他城墙所能及。 车夫回头看一眼,隔着窗帘,两边互相看不清表情。 “贺娘子不知?” 赵阿福怔住,自己知道什么。 贺荆山终于开口:“邙山边界处,正邻高密、瓦刺二国,山高水阻,不易设关卡。” 车夫这才觉得正常:“应该是郎君和娘子的村子运气好,蛮夷过不去,以前邙山附近可有村落被蛮夷屠村的!” 赵阿福吸一口气,看向贺荆山。 难怪,邙山村开始夜里打更。 原来还有这回事。 那也太危险了! 贺荆山在她视线里,略颔首:“是有过。” 察觉到她的恐惧,贺荆山抓住她的小胖手:“怕什么,有我。” 赵阿福想起刚才几个番邦人直接被贺荆山吓跑,说贺荆山是什么鹰神,恐惧倏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男人是斯图曼! 她才不怕! 马车终于到邙山村,天色已晚,赵阿福跟车夫交代,让晁老爷等她过几天再过去给他诊治。 今日她本想把他们夫妻的一起看了,谁知晁老爷竟然不在府上。 她也不知他减肥成效如何了。 阿福自己的体重是与日俱减,整个人轻盈许多。 赵阿福一回来,就把小阿元和小鱼看呆住。 “娘亲!好看!”阿元的眼睛不骗人,圆溜溜的眼里装满喜欢。 小鱼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好料子,伸手悄悄摸一下,又赶紧收回。 赵阿福捏捏两人的脸,给他们表演个转圈圈。 果不其然,两个孩子更高兴。 赵阿福把衣服换下,去给两人热糊糊汤,暖身子。 到第二日一睁眼,她就去找村子里的砖瓦匠,木匠,要重新修整房子,这一件又一件事给她提醒,家绝对得加固! 第127章 胆小 邙山村在附近村落中,算不得小,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砖瓦匠,木匠,一应俱全。 眼瞅着就要过年,他们几乎已经没有生意,忙三季吃一冬,过年这会只等着入冬。 这一有生意,几人立马应承下来。 没几天,村里都知道,贺荆山家要盖房子。 谁都知道,贺荆山和赵阿福的日子好过起来,却不知具体。 只有阿福每天捧着大把的银子扒拉,算计这些钱怎么最大化用处。 贺荆山和赵阿福家的新房子就这么盖起来了。 “阿福,我...看得清!看得清......”郑有才激动到逾礼扯住赵阿福的袖子,声音发颤。 赵阿福再次给他检查眼睛,发现恢复的特别好。 周围围着的大郎、二郎、小鱼还有干娘,很明显神色一松。 贺荆山站在一旁,深色的瞳蕴着喜悦。 “再有两副药就彻底好了,舅舅不行就留下来过年,身体重要,今年咱们这吃喝管好。” 赵阿福笑出甜甜的小梨涡,因为脸上肉肉多,格外明显。 郑有才是因为眼睛的事,已经在这多留好一段日子,眼下重见光明,激动和欣喜不言而喻,连连点头:“好,好。” 他们在自己村里也没亲人了,以前不留是怕吃妹妹家饭,现在什么都不缺,自然可以留一留,而且他对盖房了解的通透,能给他们夫妻俩看着,莫让工人偷奸耍滑。 小鱼在一旁听着,先惊讶后惊喜,两只手自己紧紧扣着。 阿福看完舅舅,转而看向小鱼:“小鱼,你看,嫂子的医术绝对靠谱,还是让嫂子给你看看?” 小鱼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惊恐,后退几步,转身跑出屋子,好似身后有什么怪物再追。 赵阿福呆住,她好不容易才和小姑娘缓和的关系呀! 到底怎么回事? 郑宛不赞同说:“孩子不想看,就先不看了,现在也不急着嫁人,以后慢慢来。” 在座的所有人,几乎都很在意干娘的情绪,赵阿福听她如此说,心里虽然不赞同,也先应下,准备以后偷偷给小鱼瞧瞧,到底怎么样。 病,当然是越拖越难治。 “好,干娘,还有二郎的事。永年堂是清水镇上大药店,掌柜的医术高明,我去问过,他愿意收徒,只还要看这徒弟于医术的悟性。” 赵阿福一边说,一边看郑宛脸色。 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二郎也对这有兴趣,他也聪明,定能学好,以后有门手艺傍身,走哪都能过好,也好娶媳妇......” 最后一句,赵阿福是腆着脸说出来的。 二郎在一旁又着急郑宛不答应,又害羞。 郑宛听前面的确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一句,终是抬头,看一眼赵阿福,很快又收回视线。 手里还在专注缝衣服:“那就让他过去,让人大夫瞧瞧,是不是学医的料子。” “娘!”贺书满脸喜色。 郑宛抬头看他一眼,面容复杂:“家里穷,娘没能耐给你们置彩礼,身体还要拖累,你去了就好好学。” “娘,我一定好好学!”贺书无法言表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天知道他看嫂子治好一个又一个人之后,有多么想学医。 贺平在一旁瞧着,有些羡慕。 他比弟弟年纪还大,却身无长技,只会种地...... 阿福看眼干娘手上的活,心思一转:“干娘,你这绣活也好,以后我买些好布来给你绣荷包,拿去卖一个有四五十文钱呢。” 这是徽娘跟她说的,她自个在家也没事情做,对药理又不了解,便做点这个算是补贴自己。 “那么多。”郑宛吓一跳,手上的针差点扎到自己。 平日她几文钱的支出,都要犹豫许久,咬牙才用。 这一个荷包,就能卖四五十文? “干娘您别不信!”赵阿福见她有回应,一下子觉得与她关系拉近不少,毕竟平日她都是冷冰冰的。 “我这边有门路,胖虎他娘林娘子的,如今也是我带过去帮她卖。” 郑宛这才敢相信一个荷包那么值钱,却还是犹豫:“人家要的绣活好,我这只缝缝补补,绣出的不好看。” 赵阿福早有准备,拿出林娘子的绣活:“您看,这是林娘子的,您觉得自己比她绣活差的多?” 林娘子的绣活,还真不如郑宛。 毕竟郑宛是常年卧病在床,无事可做,一连绣了几十年。林娘子还年轻,三天两头往外跑,还要亲力亲为照顾儿子。 郑宛这才放心:“那,你捎些布回来,等赚钱了,我把布钱给你。” 赵阿福笑笑:“好,我等干娘赚大钱。” 一家人其乐融融,与从前往日,天差地别。 贺荆山脉脉温情看着这一幕,看着赵阿福。 这一切变化,都是阿福的变化带来的。 从干娘家出来回家,赵阿福眼尾余光注意到,小鱼偷偷又探一个脑袋看自己。 她拽住贺荆山,大声道:“好呀,你妹妹可真是胆小,怕看大夫竟然要躲起来,以后我可不敢看她咯!” 赵阿福小傲娇。 这小小鱼,到底怎么肥四! 她差点以为自己又是从前那个,满脸疙瘩的大肥婆! 贺荆山早已察觉到小鱼,低笑:“是胆小了点,不如你。” 赵阿福以为他没看到小鱼,故意哄自己高兴,使劲戳他,使眼色:“她还小呢,怎么能和别人比。” 贺荆山反手抓住她的手。 “阿福敢给人接舌头,治得了舅舅的眼睛,到哪里,都是女中豪杰。”贺荆山眼里倒映着阿福的身影。 赵阿福脸一红:“你快丢开,小鱼看着呢!” “我知道。”男人回她,却不松手。 赵阿福剧烈咳嗽两声,瞪他:“好好好,不过咱们小鱼这样不肯看病,舅舅容易伤心,他伤心,再哭坏眼睛,我就不好给他治了,哎!” 说完她又眨眨眼。 舅舅当然不会因为小鱼不肯看病就哭鼻子,也不会因为哭鼻子眼睛就再坏掉。 一切有她呢! 但那边小鱼不知道呀,成功被吓住。 爹爹的眼睛会哭坏? 小鱼一时间自责内疚极了。 第128章 要个孩子 她一时想冲出去,告诉两人,她的小秘密。 可她还是犹豫,细弱的手指扒着门,到最后也没有出去。 赵阿福不知道这孩子有什么秘密,见她真不肯出来,也只好作罢,但准备回去之后配些对嗓子好的药给她吃。 两人离开干娘家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转而去了一趟梅娘家里。 梅娘男人坐在门口吃饭,老远就看见贺荆山和赵阿福,主要是这俩人的身形实在是辨识度高,他伸长脖子一瞅,缩回,端着碗往家里跑。 阿福到他们家,见院子里破落的样子,不由感慨梅娘家确实穷,其实自己刚过来时候,家里还没人家家里好。 她进屋里,梅娘见她来,挣扎着起身,贺荆山在外面,梅娘男人看都不敢看他。 “别动。”赵阿福按下梅娘,“我给你看看伤口,看完去给小蛋看。” 梅娘欲语泪先流,呜呜两声,舌头又疼,不敢动了。 赵阿福掰开她嘴巴,见伤口愈合的差不多,松气:“还好舌头上的伤口愈合快,你这条命算是保住,按我给你说的好好调养,以后说话也没问题。” 梅娘点点头,看看外面。 赵阿福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小蛋也没事,小孩子骨头长的快。” 这下梅娘才彻底放心,双手合十给阿福拜一拜。 “我现在给你拆线,忍着点。”赵阿福从衣服内缝制的大口袋里,拿出消毒布包裹的剪刀和药水。 梅娘浑身一颤,畏惧看着那工具,却主动张开嘴。 拆线并不是特别疼,比起咬断舌头,显然这点疼痛微不足道了。 赵阿福给她拆完,见出一点血,又耐心把血擦干净,上药。 梅娘越想,心里越感动。这若不是有阿福,让一个男医给她治,她心里才不好过,不过换做别人,都不一定能治她呢! 经历过在死亡边缘徘徊,现在的梅娘格外惜命。 “外面传得闲言碎语你也别听,我现在不会再怪你,你也已经诚信悔过,赵小梅说的话,不能代表我。”赵阿福这几天也不停听到赵小梅在外面怪梅娘的消息。 “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已经去衙门办过脱离户籍。” 梅娘点点头,以前她还冷嘲热讽说赵阿福不近人情,现在却绝不会这样想。 给她拆完线,赵阿福也把小蛋叫出来,给他换药,重新上了夹板。 这夹板是贺荆山连夜重新砍出来的,比原先拿来凑数的要好得多。 身为一名医生,赵阿福可不想看到一个孩子因为自己工具的不专业落下一辈子的微残疾。 从头到尾,梅娘男人都在里屋躲着,跟看不见似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赵阿福更喜欢自家男人了。 两人从梅娘家出来,到学堂把阿元接走,一起回家吃饭。 赵阿福如今对邙山附近的许多食材都已经掌握清楚,烧火做饭,熟心应手,家里条件越来越好,慢慢精米面越来越多。 但给工匠们的饭,不可能那么高质,一是量大,二就是容易被人说闲话。 赵阿福蒸些糙面馒头,里面加点点白面,炒两个大包菜,炖一锅鱼汤,最后一锅放了曲曲菜的杂粮粥。 鱼是捞的拇指大小的小鱼,肉不能吃刺太多,用来炖鱼汤再合适不过。 许多人家做鱼,并不会去腥味,以至于许多人不爱吃。 赵阿福却在邙山上找到了野姜,用姜碎去腥味,鱼汤鲜美无比,再洒点芫荽,奶白的鱼汤里炖了几颗小芋头,奶黄嫩嫩的。 工匠们原本也是正常工作,一上午才把那边杂物间拆掉,地基都没起,中午一顿饭过后,下午地基直接完成,砖瓦垒起五分之一。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何况吃的伙食这么好,他们都不想回家吃饭了。 赵阿福把小芋头捞出来几个单独给阿元吃,顺便又开始看他的书。 阿元每去学堂认几个字,她就让他回来再教给自己,如此一来,她终于能慢慢解释自己为何识字。 因为都是繁体字,加上要用毛笔,她的确像个初学者一般。 有天那砖瓦匠还看到她写的字,以为是阿元写的,说,他儿子写的也这样,狗爬似的。 赵阿福差点没噎到,不好意思解释那是自己写的,就让小阿元背了锅。 其实阿元写字比她好看的多。 就这么,年关一眨眼就到了,赵阿福早上一睁眼,天气冷得刺骨,屋里的炭盆灭了。 她穿好衣服出门,外面白茫茫的一整片。 下雪了。 赵阿福却必须在过年之前最后去一趟清水镇上。 古代大多数还是毫无休整过的旷野,山一程,雪一程,无边枯草萧萧,山中草木颓靡,万物凋零。赵阿福和贺荆山去捡了最后一趟松塔,阿福炒好,又把贺荆山猎到的几只野兔做成熏兔肉,准备送给清水镇上的朋友们做年礼。 糖炒松子,糖炒核桃,一种挂糖霜,一种挂糖浆。 阿福给阿元做了可爱的元宝大红小袄,再戴一顶圆溜溜的红顶绣元宝小毛绒毡帽,阿元胖乎乎的脸蛋可爱极了,赵阿福一给他穿上,自己先忍不住抱着嘬一口。 就连贺荆山都不由多看几眼。 赵阿福给贺荆山也量身做了新衣服,贺荆山向来衣着朴素,简单,但简略中又带着一种狂野,阿福没有给他做过于复杂的,而是在形制与布料的基础上给他做的极简风。 一身玄蓝长袍的贺荆山,粗狂的面庞又显出几分精致,眉高眼深,棱角细致。 赵阿福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瞧。 贺荆山向来被村民说容貌骇人,许多人不敢直视他。 阿福却满眼爱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一滩明镜似的春水。 贺荆山是一个男人,抗拒不了这种眼神,他是赵阿福的男人,抗拒不了赵阿福的任何眼神。 她半点风韵,他万分思量。 “阿福。”贺荆山垂眸看她,“我们要个孩子,好么?” 赵阿福本正乐呵呵的看他,忽然他来这么一句,她差点没一个趔趄摔下去。 第129章 另有隐情 这实在是太太太会撩拨。 赵阿福抬起小脑袋,对上的就是贺荆山目光只停留在她身上的神色。 她后知后觉刷的脸颊爆红,半嗔半怪:“阿元还在呢,你说什么呢。” 贺荆山看都没看小萝卜丁一眼,却不再说这件事。 踩着雪到村口,阿福和阿元包着大棉衣,上赵三叔家的牛车,老牛背上都盖着一层麻布保暖。贺书今天也跟着,他终于要到永年堂去见邱掌柜,显得略略紧张。 赵三叔见阿元露出来的小脸,很是稀罕。 “哎呀,这孩子如今长真俊!” “可不是,张开了么。”赵三婶对三叔使眼色。曾经赵阿福对阿元不好,村里人都知道,那孩子看着就瘦巴的可怜。 人家阿福如今变化大了,也好好照顾阿元,她得提醒老头子,让他别提以前的事。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眼看牛车就要启程,李桂琴和赵小梅母女俩竟然来了。 她俩平日好吃懒做,都少去镇子上,这眼看再有几天就要过年,又开始下雪,不置办东西就来不及,才姗姗来迟。 赵小梅见贺荆山和阿福竟然都在,又要去镇子上,一时间羡慕嫉妒恨。 村里如今谁不说,贺荆山和赵阿福的日子好过了。 想想梅娘偷那些肉,得多少钱!听说那钱由里正做主还给他们了呢! 李桂琴心情更别说,刚开始时候,还有人向着自己说话,她说自己养了个不孝女,都有人附和赵阿福做过头,可如今赵阿福竟然学会笼络人了,自己一说她不好,竟然一群人帮着她说话。 还有人拿她砍贺荆山的事出来讽刺她! 那能怪她么!明明就是贺荆山自己撞上来的! 两边一见面,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赵三叔傻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三婶哎哟两声,道:“桂琴啊,真是不巧,我们这前面还约有两个客家,今天实在没位置。” 李桂琴又不傻,相反,瞬间燃起一股火气:“我看不是有客家,是你不想让我们母女俩坐你家车!” “你这话说的......”赵三婶从来都不是客气人,给个台阶就意思意思,“你要这么说那就当这样,今天这车,没你们的位置。” “你!”赵小梅在一边听见都生气。 贺书虽说厌恶这对母女,却不想跟女人们磨嘴皮子,想要开口,奈何插不上嘴。 “我什么我,自己买牛买车去啊。”赵三婶插着胳膊,赵三叔要拉她让她别与街坊邻居这么冲,她却拽回自己衣袖,“就你,这么大个姑娘不知检点出来在男人堆里厮混的,我可不敢拉,回头别家姑娘都不敢坐我这车!” 赵阿福在一旁默默给赵三婶竖大拇指。 赵三婶几乎要把这对母女气倒,赵小梅怎么会服气:“我不知检点,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车上坐的女人脱光衣服上别的男人的床,她检点!” 话音才落,在场所有人都脸色难看起来。 赵小梅自觉胜一筹,毕竟赵阿福这是一辈子抹不去的黑点! 贺荆山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沉重下来,一旁贺书也一副恨不得打这两个女人的样子。 贺荆山一双狼盯着猎物似的眼睛。 赵小梅趾高气昂,对上那视线,瞬间浑身发抖。 “你看什么看,我说的是实话!” 一边的李桂琴也有点怕,但这贺荆山还能对她一个妇女下手不成,她挺着胸脯挡小女儿的前面:“对,你瞪什么瞪,我也不稀罕那样的闺女,爬男人床。” 赵阿福眼见贺荆山就要压抑不住,连忙拽住他。 “小梅,我想你是忘了一件事。当初我到底是为何去的宋家,你和娘,都不知道?” 她早已对面前这对奇葩心凉,被她们这般说也是满肚子火。 她也的确不打算,跟这对母女一起坐车。 “你!你说的什么意思,少在那胡说八道,我们可与你做的混账事无关。”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赵小梅声音拔高,心虚到不行。 李桂琴也疯婆子般:“你胡说八道什么!” 贺荆山却被赵阿福这句话吸引,另一边的赵三婶眼睛骨碌一转:“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 贺书亦是吃惊,却不好开口说嫂嫂的事,支棱起耳朵听。 赵阿福笑笑:“你们有没有刻意教唆我,你们心里清楚。走三叔三婶,我们这趟给两倍的钱,包车。” 赵三婶推着牛车就走。 就连那老牛,也瞧得出这对母女对赵阿福心怀恶意,不耐的用蹄子刨雪。 李桂琴气得要死,破口大骂:“好啊小贱蹄子,你出息了是!当初就该把你在尿盆里溺死!” 贺荆山刷的就把腰上别的匕首拔出,冷刃折射着冰冷冷的雪光。 赵小梅吓得连连后退,拽着李桂琴:“娘!” 李桂琴也害怕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后退。 赵三叔没想到,贺荆山竟然敢拿匕首对人,一时间也惊骇不已。 “大哥。”贺书急忙拦着。 赵三婶只当他是吓唬那对母女,见状劝:“快收起来,咱们赶紧走,晚些路就不好走了。” 阿福也按着他的手。 经历过前几日他杀劫匪,赵阿福相信,他真敢动手! 这一车,真只有赵阿福一家人坐,到路上,看着无边的皑皑白雪,天际广阔,心情不开阔都难。 阿福抱着阿元给他哼小曲儿。 赵三婶其实很好奇,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听阿福的意思,是那对母女叫她去的? 以前的阿福别的不说,孝顺和对娘家人好那是数一数二的,若是李桂琴让她做什么事,她还真很有可能听话! 但她又不能问,人家男人还在这呢! 到地方,赵阿福强塞给赵三婶双份的牛车钱,一手牵着阿元一手拎着礼物往前走。 贺荆山几步过来,把她手里的东西全接过去。 一家子三口,带着贺书,先往永年堂而去,也是怕到佟瑜那热情人那里不好脱身。 “阿福来了!”徽娘在门口筛药,见到他们,温婉中带着惊喜。 赵阿福给她介绍阿元和贺书,徽娘温柔道:“我公爹他们都在,我这便去知会。” 第130章 去科举了 见邱掌柜,阿福把手里的熏兔肉和糖炒松仁递上:“自家做的东西,你们尝尝。” 邱掌柜面带喜色:“我正说明天让大郎与徽娘去你们那呢。” 赵阿福看眼徽娘,面色透出点点粉润,摆手:“天冷,徽娘身子才见好,等来年开春雪化再去不迟。” 其实谁不知道,宁古塔要到来年六月初才彻底开春。 到六月底,便是酷暑。 “不用那么客气,都是自己人。你们也别带什么礼,非要带,我今个带回去就是。”赵阿福笑呵呵,直来直去,不跟他们绕弯子。 邱掌柜思忖少顷,道声好:“贺娘子有什么要买的年货,尽管说,下午一并捎回去,这马上大雪封路,怕是好一段日子不见。” 赵阿福应声,给他介绍贺书。 贺书面目紧绷:“先...先生。” 邱掌柜从他进来就在暗中观察这后生,见他不卑不亢,十分有礼,首先就有了好印象。 他面上不显:“你便是贺书?” “是,晚辈前来求学,还请先生赐教。” “这学医,非一日之成,你在我这,至少三年识药,三年学医理,你若心浮气躁,我可是要赶人的。” 贺书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做长揖:“晚辈决心学医。” “好。”邱掌柜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笑容。 邱家大郎见状,也偷偷松气,父亲总说他没悟性,学不了医,这次他收个徒弟,总不会再逼着自己学医。 贺书过年前自然不会留在这了,但等来年三月就得自己往这边来。 邱掌柜把早已给他预备好的一摞医术给他:“等过完年回来,我可是要考验你的,这是为师送你的年礼。” 贺书见那么厚一摞书,求救似的看眼赵阿福。 赵阿福见邱掌柜疑惑,连忙解释:“这孩子没念过书,我才教没几个字,等过年好好教他。” “那你可有的学了。”邱家大郎在一旁皱眉挤眼。 贺书使劲点头:“我肯定好好学。” 邱掌柜这还没拧起的眉头松开。 这厢事情说完,赵阿福把干娘绣的荷包给徽娘看。 徽娘讶异这绣法的精巧:“这绣法,在这布料上倒是可惜,只能卖十几文,贺娘子,我去给你扯些好布,回头拿来,能卖四五十文。” 贺书一开始还以为,嫂子是为了哄娘才值那么多钱,没想到竟真这么值钱,一时间又瞅向荷包。 赵阿福却还是不让她见冷,这女人生过孩子,身体的健康程度是大大不如从前的,她之前难产,要好好休养几个月才能见风。 于是又细细交代她,徽娘这才打消念头。 邱家人丁不兴,她不敢伤身子,这才生一个儿子。 赵阿福又与邱掌柜说几句,就带着贺荆山和贺书往佟瑜那边去。 清水镇是石板路,街道上的积雪堆在路两旁,路边有几个裹着烂大衣的乞丐,脸上还算干净,尚有好心人给他们一些窝头和铜板。 街上却明显少见了番邦人的身影,赵阿福不由揣测,许是真被那孔大人震慑。 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阿福还真没一会就看到那眼熟的孔大人。 孔狄生得一张黑脸,细看几分威猛,乍看却叫孩子害怕,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孔。 这次却未看到,他再拖着那什么皇子。 也不知是不是美人娘娘求晁娘子帮的事有了后续。 赵阿福不知晁娘子有什么本事,却知晁老爷能混到今日这个地步,没有与地方官员有关系是不可能的。 孔狄若有所感,朝她这边回头,赵阿福急忙收回视线。 上次孔狄莫名其妙看他俩的事,她还没忘呢,那个眼神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心怀鬼胎! 到佟瑜这里,佟小爷心坎别提有多兴奋。 贺大哥长嫂子短的。 佟二把这段时日熏肉给云来客带来的成果给赵阿福汇报:“这如今有不少客人,一来,就是,上两盘熏肉!” 赵阿福笑笑,她做的,能不好吃么。这群古人吃的花样可比后世少得多。 “这熏兔肉,不是给你们卖的,是给你们吃的。”阿福拎起兔肉自己又瞄一眼,一般的熏肉,乍一闻上去,还有点臭味,她做的却单纯一股香气。 佟瑜乐呵呵:“谢过嫂子,你想吃什么,今天小爷...今天小弟请客!” 差点说秃噜嘴皮子,佟瑜戴着大金扳指的拇指拍拍自己的嘴。 赵阿福就要回他,却见楼下忽然一大群人挤在路边,不知在瞧什么,于是探头往下看。 “预祝宋举人高中!” “宋举人,一路安顺!” 赵阿福这么一垂首,恰见楼下一身纯白狐裘的翩然青年,蜜蜡般的肤质几欲雪色,乌鸦鸦的睫毛,气度清越出尘,若千山堆雪。 他坐在一匹白色接近于玉色的骏马上,告别乡老。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便是宋淮。 一众姑娘家站在两边看直了眼。 阿福也微微怔神。 难怪当初原主去爬人家的床,怕不只是赵小梅和李桂琴撺掇,还有本身觊觎美男呢! 这不是赵阿福第一次见到宋淮什么样子,但每次见到,都记忆犹新。 实是他,样貌出众,气度引人。 贺荆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望着远去的宋淮,还有他身旁骄傲的好像自己去参加科举的宋飞白,又收回视线。 落在阿福身上。 赵阿福看一会,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收回视线就要退回来,一不留神,撞贺荆山胸膛上。 后知后觉,自己这,不是让男人吃醋么! 明明自家男人最帅! 赵阿福就是喜欢这种manman的有男人味的男人! 她立马笑成狗腿子:“荆山呀,等我给你学学云来客的好菜,咱们买点菜回去,给干娘也尝尝。” 一边的贺书本因为见嫂嫂看宋淮,瑟瑟发抖于贺荆山身上气势,这会忽然见嫂嫂如此,又觉得好笑极了。 不过嫂嫂不会还对那宋举人怀有心思! 贺书知道宋举人,那便是连邙山村没见过他的姑娘们,也都倾心于他,还会偷偷聊起他。 看看人家这跟年纪,再对比自己跟大哥,贺书自卑。 第131章 除皱膏 贺荆山低应一声:“嗯。” 赵阿福没听出他情绪,点点心虚,自己不应该去瞧什么美男,自家男人不好看嘛! 佟二在一旁端茶倒水,想起赵阿福与宋淮的那传闻,缓解尴尬:“贺郎君与贺娘子今日可去晁府?” 晁老爷前两日来搓麻将,还道怕赵阿福过年前不来给他瞧瞧了。 阿福见他转移话题,立马回他:“一会就去。” 佟瑜还以为,他大哥大嫂来这云来客好好玩呢,便耷拉下脸:“小爷我也去!” 佟二急巴巴拽住他:“掌柜,这下午还要让你点账呢。” “别跟我啰嗦,你点账,我去晁府。”佟瑜晃晃脑袋,发上一根镶玛瑙金簪闪到赵阿福的眼睛。 几天没见,这佟小爷的审美能力又下降了。 看看人家宋淮的穿着,清俊矜持。 佟小爷死活不愿搭理账目,佟二也没法子,只好痛心疾首望着他随贺荆山夫妇出门。 少爷啊!啥时候才能长大点! 这趟过是走过去,路面的积雪被人扫在路旁,黛青色砖瓦覆着一层白雪,石板斑驳。 “今年的日子难熬哟!”路人老头捋着花白的胡须,望着天空浓厚快要塌陷的乌色云层。 “可不,别的地方倒好,收成好,咱们这宁古塔一年一季收成,偏赶上旱,等过段日子,指不定得来多少流民,老伯早日把粮藏好。” 赵阿福四处打量,如今马上就要过新年,却大多数人脸上蒙着一层阴翳。 她没赶上今年的旱灾,不知有多严重,只觉得邙山村那边还好,并没有太多感触。 唯一清楚的是,若是番邦人饿得很,极有可能过来闹事。 而且,邙山另一边,还连着那俩国家。 这些事,佟小爷自然不知道,赵阿福不会去问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终于到地方,赵阿福这是第一次见到开始减肥后的晁老爷。 贺书是第一次见晁老爷,傻眼。 天,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胖的人! 他从前以为,嫂子已经是天下第一胖! 赵阿福不知这小子在想什么,不然一定想揍他。 晁老爷下巴上依旧是厚厚软软的肉,值得庆贺的是,三层变成了两层。 赵阿福脸上有点囧,却也知,晁老爷肯定做不到跟自己一样,各种运动减肥,眼下看来还是颇有成效的。 那诸如怀了三胞胎的肚子,算是减胎成功? 赵阿福偷偷嘀咕,又告诫自己,莫要拿病患开玩笑作比喻,严肃点严肃点。 晁老爷手提着自己一条腿,迈出门槛:“小赵大夫,你快看看我。” “晁老爷瘦了!”赵阿福竖起大拇指,“颇有成效,人精神多了。” 晁老爷本意就是炫耀自己的成果,闻言咧嘴一笑。 嚯! 赵阿福看傻,啥时候晁老爷多一颗大金牙! 好她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还有个好消息!”晁老爷提到这好消息,眯眯眼都睁大,又弯弯成两条线。 可见真是好事。 赵阿福竖耳恭听。 “我娘子,有喜了!”晁老爷仰首大笑。 他老晁,终于要抱上嫡子了! 赵阿福也惊喜,这晁老爷行啊...... 与此同时她想起贺荆山早上那句...... 阿福,我们要个孩子。 “小赵大夫,你快,给我开药,我还要减肥!”晁老爷挥舞着五个戴五颜六色戒指的胖手指。 佟瑜瞧着他的手,看直了眼。 “老晁,你这戒指好啊,哪来的?” 晁老爷动动自己胖手指:“你小子,竟捡着好物看,这次可不给你,这是我外甥女婿孝敬我的,宝珠琉璃戒!” “外甥女婿?”佟瑜眼睛一转,想起,晁老爷的外甥女婿可不就是宁古塔的正千户。 在京城里固然算不得大官,在这,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官之一。 何况手里还有实权。 佟瑜嘿嘿笑:“我哪能捞你心爱之物。” 晁老爷瞥他一眼,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样子,然后他身边小厮就奉上另一枚不亚于这枚的翡翠扳指。 佟瑜心满意足收下。 赵阿福这次终于能亲手写药方了。 “这次我来,是要改善疗法,考虑到过年,这次用食疗减肥法。”赵阿福提笔,软塌塌的落笔。 好歹练了几天,字尚且能看。 “食疗?”晁老爷再不了解这方面也明白减肥要少吃,怎么这还要食疗呢? “对,许多食物,茶,都是有减肥功效的,晁老爷的肥胖过于严重,若是一股脑只凭吃药运动,瘦得太快,便会造成皮肤松弛。” 赵阿福见他云里雾里的表情,解释:“也就是像老人那般,皮肤耷拉下来。” 晁老爷被吓住,赶紧道:“我全听小赵大夫的!” “荷叶粥、赤小豆粥,我给你写好,还有荷叶茶,平日喝的精茶可以暂且替代。”赵阿福写好方子,又把自己在家中配好的药膏取出,“这个是我自己调的防皱膏,配合使用。” 其实按摩也对减肥非常有效,不过很遗憾,晁老爷是个大老爷们,自己是个女人,这个年代若是给他按摩,那会名声全无。 “什么防皱膏?”晁娘子换好衣服赶来,满面红光。 人逢喜事精神爽。 赵阿福举起自己配置的膏,瓷瓶打开,里面一抹浓郁的玉白色,通透美观。 “其实女人家也能用,防皱纹的。” 晁娘子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妹妹,你就说姐姐这个孕妇能不能用。” 赵阿福被她这声好妹妹镇住,好一会才道:“能用的,我调的药,你放心。” 是药三分毒。 这话不假。 可这和后世那些各种添加的化妆品还不同,是在后世对药材处理毒性最低化的基础上,做成纯天然无添加的美容药品。 对人体无害。 “好妹妹,你这好东西怎么能忘得了我。”晁娘子生得面容端庄,这撒娇,赵阿福有点招架不住。 “幸好我做得两瓶,一瓶本准备自己用来美容,给你给你。”人家夫妻俩出手阔绰,赵阿福自己回去还能再配,哪有不给的道理。 晁娘子心满意足捧着小瓷瓶,像是捧着宝贝。 第132章 除夕 “来,让姨姨看看。”晁娘子有孕在身,见小阿元生得如此冰雪可爱,心都要化了。 阿元听得懂晁娘子是怀小宝宝了,他到她身前,轻轻打量着她的肚子:“姨姨,小弟弟什么时候生?” 别说晁娘子,晁老爷一听都心花怒放。 “好孩子,等你明年秋天来镇上吃烤玉米,就有了。”晁娘子捏捏阿元肉乎乎的脸蛋。 晁老爷也稀罕孩子,尤其是这么一个可爱的男娃,扒拉着阿元的小圆帽把他拉到身边看看:“借你这娃娃吉言,这胎是个小子!” 说罢,他从腰间钱袋里掏出几个金胖小猪,赵阿福傻眼,张口就要拒绝,晁娘子拦住:“哎呀你甭客气,这是给孩子的可不是给你,以后拿着给孩子找先生,用得着。” 受宋淮的影响,如今清水镇上,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读书。 阿福只好作罢,瞄一眼贺荆山,见他神色如常,暗道下次再好好给晁娘子做点好用的美容药品。 贺书在一旁看直眼,从一开始进晁府,他就不敢说话,这会更是说不出话。 这晁府,实在是阔绰。 一行人从这离开,就买完最后的年货准备回家。 天空又洋洋洒洒飘起轻盈洁白的雪花,落在阿福脸颊,冰凉凉,阿元偷偷舔一口,甜丝丝。 赵阿福的脚步忽地戛然而止,贺书跟着往前一瞧。 宋飞白! 宋飞白上下鄙夷打量一番这一行人,暗道果真是蛇鼠一窝,这家人能跟佟瑜凑一起去。 但今天宋二少心情好,哥哥去参加科举,待哥哥金榜题名归来,他们一家就是人上人,跟这些不是东西的玩意儿,他宋二少懒得计较。 赵阿福以为这位纨绔还要闹腾一番,没想到这么安静,怕他又作幺蛾子伤到阿元,抱着阿元就赶紧走。 宋二少看看自家客人爆满的一品楼,嘚瑟瞥眼佟瑜。 这佟瑜就算找再多好吃的好玩的,一个外地人,也别想比得过自己这本地酒楼! 再说,他哥什么身份,他佟瑜什么身份,等哥哥高中归来,他非要拆掉云来客不可! 佟小爷不稀罕搭理他,看都不看宋飞白一眼,屁颠屁颠跟在贺荆山身旁。 这趟来镇上一直到走,赵阿福都没见到那孔狄,也就把先前他的古怪抛之脑后,也许人家就是那表情呢,指不定自己多想。 与恋恋不舍的佟小爷告辞,一家人又坐着赵三叔家的牛车回去。 车轮嘎吱嘎吱碾雪,来时雪且到脚踝,回来已有小腿深,阿福心里把家里过年要用的东西全部盘算,确定无遗漏,心满意足抱着阿元躺在牛车殿的软棉包袱上眯一会。 母子两人到家,被叫醒,赵阿福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又被披一件大棉衣,雪花都落不到脸上。 贺荆山伸出结实的臂膀,弯身,散碎发丝自双鬓滑落至眼睑。 抱下赵阿福。 见大哥久久不再动,贺书才后知后觉去抱阿元下车。 赵阿福揉揉眼睛,发现赵三叔竟给他们送到家来。 “谢谢三叔三婶。”阿福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自己往车下抱东西,一挂鞭炮、炒瓜子、白面大米、稻米、豆子...... 赵阿福自己是做大夫的,清楚长期吃精粮细面,反而不如一起吃糙粮和精粮对身体好。 所以如今虽然有不少存款,还是这样安排主食。 她东西一搬下来,赵三婶打量她的新房子:“呀!阿福,你们这新房子盖得好,还是砖瓦房呢。” 赵三婶有点羡慕,人家这才多久,都住上砖瓦房,自己跟老头拉半辈子车,都还是土墙头。 赵阿福给三婶抓一碗自己种的嫩蘑菇,抓些瓜子糖给她。如今村里越来越少的人提起自己跟宋淮那事,三婶有不小的功劳,今早她又跟赵小梅吵起来说那样的话,三婶回头肯定会帮自己好好宣传宣传。 阿福一点都不心虚,其实原主的记忆,她偶尔能慢慢想起一点,后来便想起,赵小梅和李桂琴看贺荆山没出息,撺掇赵阿福去爬床的事了。 回到自己家里,阿福感觉自在的多,这才过去一周,他们的新房子已经加急盖好,住里面,再也没有破洞漏风,舒适安逸。 阿元迷糊被抱屋里,还想睡,赵阿福刮他小鼻子:“起来了,一会吃晚饭。” 大米豆子粥,豆子煮的糯糯烂烂,大米散着一股天然的甜香,红焖兔肉,全是瘦肉,劲道,咸甜口味,一口下去先是酱汁后是劲道的兔肉,还有麻辣兔头。 一眨眼就要过年,邙山村家家户户的伙食都变好起来。 但这雪却像是瓢泼大雨般,怎么都止不住了。 赵阿福终于明白,为何他们说再去清水镇要等到来年四五月份。 每天她想扫雪,但一睁眼,贺荆山救已经扫得干干净净。 这日便是除夕,天微亮,村子里就鞭炮声四起,阿福起来,贺荆山把鞭炮拆好,挂竹竿上,点燃,噼噼啪啪红色纸屑在雪上开出鲜艳喜庆的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儿。 阿福捂着耳朵眯眼,视线触及到某个角落,心里莫名一紧,上前扯住贺荆山:“荆山,你看那!” 那墙头积雪上,竟然有一个黑脚印! 经历过贼和劫匪,阿福下意识就往不好处想。 贺荆山看一眼那脚印,面色不变:“别怕。” 他走到跟前,背对着阿福,过一秒叫她:“来看。” 赵阿福迟疑着上前,到跟前才发现,那哪是人的脚印,就是一块雪塌陷了而已。 她揪着的心瞬间松下来:“我当是什么。” 见没大碍,她就进屋包饺子,并没有看到贺荆山看向墙外,深沉的目光。 吃饺子前,还要先给灶老爷磕头,也不管贺荆山有没有磕头过,阿福拉着他就磕:“保佑我们一家来年平平安安,康乐顺遂。” 有许多古代过年的规矩,阿福不知道,贺荆山也不知道,索性省去很多繁琐的步骤。 到晚上,赵阿福与贺荆山相拥而眠,阿元有了木匠给他新做的小床,这夫妻两人终于有了会独处空间。 “荆山,你!”赵阿福感觉有一只火热的大手在自己肚肚处游移,痒得不行。 第133章 蛮夷进村了 “别动别动!”赵阿福痒得睫毛都在颤抖,呼出的都是热气。 贺荆山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阿福气喘吁吁,两只软乎乎的手蠕动。 她她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现在自己这么胖,想想这样那样都很没美感,扫兴! 赵阿福小声嘀咕。 “嗯?”贺荆山没听清楚他说什么,阿福在狭小空间里摇头,气喘吁吁,这臭男人一点都不怕痒,这不公平! 阿福浑身又痒又麻,手也往他光溜溜的胸膛滑。 硬邦邦的胸膛,很有弹性。 “荆山……”她叫他,软绵绵的,尾音余味绵长娇软。 贺荆山带着茧子的手指往她内衫探去,触手可及的温软肌肤。 阿福吓一跳,又痒又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像是被征服般,只能被对方掌控。 窗外是漫天飞雪,寒风刺骨,窗内一片旖旎灼热。 阿福感觉那只手就要往下延伸,迷迷糊糊时,窗外忽然咔嚓一声。 那声音突兀又明显,不容忽视。 贺荆山的动作戛然而止,从她衣服里退出来,裹好她。 阿福尚未反应过来,贺荆山已经出了屋子。 贺荆山才到院里,就和熟悉的老者对上视线,隔着密密麻麻的雪,老者一双鹰眼向另一边扫。 他所看之处,漆黑的秃树下,身影高大的番邦人,手上的刀刃反射着冰冷冷的白光。 “荆山!怎么了?”赵阿福穿好衣服就要跑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嘶……”凉风刀刮一般,身上的热气顷刻间被冷意席卷。 赵阿福看到院中除去贺荆山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心中震惊至极! “阿福,回屋子里。”贺荆山脚步不动,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那个男人也躬身握刀,两人如野兽相遇大战前夕对峙,一触即发。 “荆山!”阿福知道自己现在最好还是进去不添麻烦,可她还是忍不住叫一声。 因为她正好看见那人手中的刀。 足足有半米长。 见贺荆山没看自己,那人却动身朝贺荆山提刀而去,阿福一脚把旁边的镰刀踢过去。 心脏骤然猛跳,紧缩! 贺荆山第一时间没有拾起镰刀,而是侧身闪过这人,阿福也终于看清,这不像是大齐人士,而像是番邦人! 那人身长十一尺有余,却不是瘦高条的,壮硕的像头黑熊! 贺荆山一翻身,终于捡起镰刀,反手给这厮背上狠狠一镰! 这番邦人惨叫一声,把自己从镰刀上拔出,鼻孔喷气,朝贺荆山挥刀。 雪上喷洒一片殷红的血,雪花翻飞! 几个回合后,番邦人轰然倒地,溅一片血色雪花。 贺荆山俯身查看自己砍出的伤口,探这人鼻息。 阿福跑步过来:“荆山,有没有伤到?” 大年三十,家里竟然出这种事! 实在凶险万分! “没事。”贺荆山起身,手中抬起镰刀。 赵阿福见他要补刀,一时情急,大喊:“等等等等!” 阿福知道这是个坏人,但一时间还是没办法接受直接杀了他,见贺荆山看自己,慌乱组织语言。 “荆山,别在咱们家杀人,我害怕……” “我们把他绑好,送,送去见官,番邦人都闯到这里了,得给官府知道。” 她慌乱组织语言,生怕贺荆山补个一镰刀,自己看到喷血的画面。 贺荆山静静望着她,惊慌失措的小模样。 “嗯,听你的。” 赵阿福大大松一口气,去看地上那人,浑身血淋淋的,一口气进一口气出。 血这么流下去不是办法,阿福从屋里拿来药给他撒上,粗略包扎,把人捆住后又不忘卷一个破棉被,省得冻死。 忙完这些,赵阿福又怕其他人家也进贼人,回去披好大衣,给贺荆山也拿一件。 提着温黄色纸灯笼,阿福吃力深一脚浅一脚踩这满地的碎琼乱玉,嘎吱嘎吱。 贺荆山的手攥着她的放在阿福给他缝的口袋里。 到前面,路都快走不通,贺荆山弓身一把把她背起。 茫茫黑夜里一盏小小的孤灯,两个彼此贴近的人。 万户静然。 赵阿福趴在贺荆山背上,稳稳当当。 忽然就有点想掉眼泪。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好。 叩响里正家的门,先出来的却是郑秀芝,满脸不耐烦,看清是谁,更生气。 深更半夜的,从床上爬起来又冷又气。 “什么事!大晚上的来!” 阿福习惯了她这副黑脸,不温不淡:“郑婶子,我家闯进一个番邦人,已经被荆山制服了,我们怕还有别人,还是来请示里正。” “什么!”郑秀芝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贺荆山身上有血。 这是大事耽搁不得,她转头就骂:“老头子磨蹭什么呢!天都塌了!” “什么事!”里正才穿好衣服,知道出什么事,立刻皱眉做决定。 “通知全村人!抄家伙搜村!” 出大事了! 邙山村的黑夜被熊熊火焰点亮,家家灯火连绵燃起,鸡鸣狗吠,人声嘈杂。 许多人家被叫起来就被告知有番邦人进村,所以每个人都神情严肃,不敢乱来,不敢抱怨。 要是这番邦人是来摸他们村子里的路,回头来屠村,谁担得起! 这不搜不要紧,一搜还真又逮住俩,一个藏在某个村民家,一个却是直接在路上被发现的,好像是路滑摔倒磕到了脑袋晕过去了。 贺荆山探一下那晕过去那个的伤口,知道是老者抓到扔路上的,心中了然。 他却没想到今日这么大的雪,老者还往这边来。 他们得再见一面。 “天塌了天塌了!”郑秀芝见一下子捉住这么几个,魂不守舍。 其他村民的脸色更难看,一下子闯进来三个人,若是贺荆山没有发现,今晚指不定就有谁丢了性命! 就算丢个别的什么东西,那也心疼啊! 番邦人盯上他们邙山村了! 若是他们还有后援,他们这些毫无防备,满村子的老老少少,可如何是好! “看来接下来每晚都得安排人守夜!”里正面色凝重,“荆山,你明日跟我到镇上衙门去,还有你们几个。” 第134章 矿山 里正又点几个年轻力壮的,这些被点到的各个应声。 “里正,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有女人忍不住啜泣,这有一个被捉住的,便是从她家搜出来的。 要是贺荆山和阿福没有发现,今晚指不定他们一家几口就得命丧黄泉! 事关重要,就连被叫出来的李桂琴和赵小梅都不敢闹腾。不过这对母女也不正眼看贺荆山和赵阿福。 “都别起哄!”里正厉声,头一次如此严肃,“你们几个,今晚巡逻守夜,其余人回去睡觉,明天开始,你们几个砖瓦木匠,给每家每户做陷阱,费用从公。” 光是守夜的人,就点了十个,贺荆山因为明天要跟着里正去镇子上,所以不在其中。 两人跟大郎二郎交代好一定要照顾好干娘和舅舅,小鱼,才往回回。 到家,阿元还在酣睡,赵阿福亲亲他额头,重新和贺荆山躺回被窝,彻底没了旖旎的心思。 到第二日一早,贺荆山就起身,准备走,阿福瞬间醒来,拉住他胳膊,迷糊说道要一起去。 大清早,寒风刺骨,路更难走,下一夜的雪。贺荆山把她按回温暖柔软的被窝:“乖,等我。” 阿福这下彻底清醒,爬起,穿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睁大眼睛瞧他:“不行,我也要去。” 贺荆山拿她没办法,只能把朦胧半梦半醒的阿元抱到干娘家,让他们照顾。 大郎今天也跟着去镇上,二郎便在家照顾小鱼他们。 到村口,里正点的人都已经齐了,他们一来,立马上路。 天都还没亮,每个人举个火把,带了三叔家的牛车拉着三个番邦人,阿福看一眼被贺荆山砍那个,还活着,就彻底放心。 这一路上也没人说话,每个人心里沉甸甸,到镇上已经是下午,那雪路实是难行。 连贺荆山都脸色红润。 清水镇上到处是鞭炮声,他们这一行人与镇上人格格不入,到衙门,又是一番等县太爷从家中赶来。 县太爷清楚情况后,捋胡子:“这得叫孔大人来。” 紧接着没一会孔狄就带着一队士兵出现,看到贺荆山,眼里闪过一丝流光,却把视线收回,打量那个受伤的番邦人。 “这人,你砍的?”他弯长的眉挑出邪气弧度。 贺荆山波澜不惊,颔首。 “行,这几天你配合我调查,得往返清水镇和你们村。”孔狄直接道。 阿福心一揪,本就觉得这个官对贺荆山的态度怪怪的,又因为他整日折磨那皇子,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这下不担心有鬼才怪。 贺荆山却应了。 阿福扯下他衣袖:“荆山。” 男人看向她。 赵阿福看着他的眼睛,手慢慢松开:“行,我也一起。” 孔狄似笑非笑:“好,那就这么定了。” “这才年初一,番邦人就已经偷入我大齐,后面四个月……”县令忧愁。 “来者杀无赦。”孔狄淡看着三个被绑住的番邦人,“拉到刑台,午时当众问斩。” “这,这不可啊!”县令着急,“这年初一怎么能见血,大不吉利!” 邙山村的村民们也惊。 孔狄思索半秒,抬手:“不震慑这帮蛮夷,他们还敢来犯,正好用他们的血来庆年,带走!” 县令彻底呆住,知道这孔大人凶猛,却不知他连这大忌讳都不顾! 一旁的师爷拉住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跟孔狄争论。谁不知,最近那边有人压了孔狄一头,让他整不了那九皇子,最近心里压着火气! 阿福不料这三人带到镇子上还是难逃一死,有点无助,但仔细观察大齐的人们,脸上除却担忧犯忌讳,并无恐惧和不忍。 到下午,里正跟衙门还有孔狄交代完毕,确定这边会带人去检查邙山的关口以及入山路线,才带人回去。 贺荆山却被孔狄带着往另一处关口而去。 阿福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去邙山,见贺荆山跟着,她跟在他身后,一堆士兵围着他们,好像压犯人一般,心里不舒服。 终于到地方,是一座矿山,从高处往下俯瞰,能看见许多身戴镣铐还在劳作的人。 赵阿福打心底里不明白,这孔狄怎么带他们来这里。不过她却又看到那位皇子了。 他看起来比从前好的多,身上的伤口看样子都经过医治。 见有人来,许多罪人偷偷往这边看一眼,见是孔狄,立马吓得收回视线,可那皇子,只专注做手上的事,并未往这边看。 孔狄侧目看眼贺荆山的神色,状似无意:“看来这矿山也没什么好查看的,都是罪臣,命没有平民值钱,以后这边的守卫,往你们邙山掉过去一批。” 赵阿福不明白,就算这罪臣的命在他眼里不值钱,可这矿山,不是离清水镇更近? 那番邦人若是从这边打进来,那还得了! 她无法理解孔狄的脑回路,又不敢开口。 她一个女流之辈在这,大老爷们都还没说什么。 贺荆山却淡色回答:“矿山离清水镇更近,孔大人还是加强防备更好。” 孔狄有意告诉他,这边防守弱,就算谁进来杀个人,也神不知鬼不觉,却见贺荆山这一点都不上套,冷冷笑笑:“本官也是为你们邙山村好。” 贺荆山面无表情,孔狄有些恼火。 他并不觉得贺荆山会真的是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的平民猎人。 也是,能背负血海深仇蛰伏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露出端倪。 “你们夫妻俩上次卖的熏肉不错,有空再往矿山这边给我送点。”孔狄手搭在腰间佩剑上,“你们几个听见没,你们几个的队接下来去邙山村附近驻扎一个月。” “是!” 赵阿福听他提起熏肉,想起这段日子自己新做的熏肉应该好了,便也没什么异议。只不过给佟瑜的量就得减些,她不知些孔狄到底要多少。 她完全不懂孔狄这个人在想什么,好像冥冥之中在针对荆山,可又没有。 事情办完,孔狄带着两人又与里正汇合,一起往邙山村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浩浩荡荡的回,很快震惊了整个邙山村。 第135章 关口 邙山村已经多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大事了! 这一行士兵就要在邙山村脚下驻扎下来,邙山村的村民们终于安心不少。 终于能过个安稳年。 年初二,家家户户才开始走动,有了点年味儿。 赵阿福把准备好的年货全安排上,有小娃娃们来串门,就抓把瓜子桃仁和几颗糖果给他们。 胖虎来的时候,腼腆的很,他娘见阿元穿的好看,也照样子给他做一身,这刚穿出来见人,还害羞。 赵阿福对这个孩子偏心点,给他装满满一兜的糖,又不忘教他吃完糖一定要保护牙齿。 如今村里连小孩都知道,赵阿福医术好的很,能给人接舌头! 阿福万万没想到自己因为敢给人缝舌头在周围出了名,有点囧。 反正现在是没有小孩再在背后骂她了。谁家大人见孩子不听话,来一句叫阿福来给你缝舌头,保管管用。 胖虎就不一样了,林娘子都参与了救援梅娘,她明明白白告诉胖虎,阿福婶子是在救人。 所以在他面前说阿福坏话的小孩,保管吃他一拳头! “谢谢婶婶!”胖虎装好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草蝴蝶,“送给婶婶。” 他放下,就一溜烟的往外跑,阿福叫都叫不住。 胖虎跑出门,气喘吁吁。 什么时候婶婶变这么漂亮了! 胖虎忽然惊讶,婶婶好像脸上的疙瘩都没有了! 想印证一下想法,胖虎伸脑袋偷看一眼,果然,赵阿福的大脸上白白净净。 婶婶脸上没有疙瘩,就好漂亮! 胖虎心道,以后谁再说婶婶是麻子怪人,他就揍他! 赵阿福笑着摇摇头,跟贺荆山去干娘家拜年。 小鱼老远就看见贺荆山,眼睛刷的点亮,再看一旁的赵阿福,又迟疑。 看两人几眼,她就跑回自己的屋子,躲起来。 她不要看病!不要嫂子给自己看嗓子! 不能看…… 赵阿福无奈,自从上次自己又提给小鱼看嗓子,好不容易和这孩子打开的隔阂,又重新关上…… 小鱼这么怕治嗓子到底是为什么? 郑有才见他们来,赶紧叫大郎二郎都出来,一家人进屋,其乐融融,连干娘的脸色也好看不少。 一直到最后一家人走,小鱼都没出来,阿福无奈,把准备好的压岁钱交给舅舅,让他给小鱼才离开。 因为贺荆山被要求跟着孔狄,所以才拜完年就匆匆回去。 阿福坚持一直跟着贺荆山,就跟他一起去,两人这天竟然一直跟孔狄到大齐的边界线去。 但光是走过来,就已经整整一下午到了黄昏时分。 绕过邙山,从层连叠嶂中出来,茫茫无边一马平川的雪地闯入眼帘,天之宽,地之广,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诠释。 阿福被这景象震撼,好一会脚步不动。 渺渺天地间,七八顶小破土屋矗立,两座高耸冲天的烽火台,便是大齐的关口。 若有贼人来犯,烽火燃起,清水镇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见有人来,那小破屋涌出来一群人,一群成年男人,远远望去,不过似蚂蚁小点。 赵阿福抓紧贺荆山的胳膊,她手上戴着自制的厚厚棉手套,头上戴着毡帽,脖颈有毛绒围巾。 可,还是冷! 冷气无处不钻,似从每一寸衣服透进来,再从每一寸皮肤透进去,穿入骨髓。 也不知关口的士兵们又如何忍耐。 “孔大人,您怎么来了!”在关口的将领最为敏感,见孔狄带这么多人来,瞬间明白肯定出了什么事。 孔狄自己也裹得严实,声音闷闷发出:“这两个是邙山村村民,大年三十那天村里闯进三个瓦刺人。” 将领闻言肃色:“属下失职!” 孔狄没说他,往远处看一眼,风雪迷眼。 这邙山之大,绵延千里,区区关口只能预警敌军来袭,真要全面封禁,这点人根本不够。 他不多加苛责:“那三人走的山内道,这条道必须找出。” “是!” 赵阿福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今天走这么远,她就觉得今天该是回不去了,熟料听这孔狄意思,找不出就不回去? 那他们得陪他到什么时候! 赵阿福着急,贺荆山侧目看她,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阿福莫名心安下来,把自己往衣服里缩缩。 孔狄果然是要驻扎,幸好他们还算人道,给阿福和贺荆山隔出伙房打地铺睡觉。这伙房比较暖和,脏一点倒也能忍受。 阿福一个劲往贺荆山怀里钻:“荆山,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我想回家。” 贺荆山被她撩拨,属实难熬,又享受这种感觉,轻在她额头一吻:“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回去。” 他不会在这里动她。 阿福听他承诺,不管是真是假,就放心,不再那么害怕,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你说孔大人怎么偏偏挑中你。” 贺荆山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挑中自己。 为,让自己杀九皇子。 可他不能说。 阿福却自顾自找起了理由:“肯定是你太帅了,在一群爷们里鹤立鸡群。” 贺荆山发笑:“那便是这样。” “等二郎上镇上学医,我们就去镇上,我想好了,我开一个女医馆,荆山你就当掌柜的,管我就行,有人医闹,你就把她们赶出去!” 阿福心里安排的明明白白,贺荆山肯定是个不愿意吃软饭的,自己从医,肯定少不了遇到奇葩病人和医闹。 “都依你。”贺荆山低低在她耳畔道,“乖,睡。” 阿福心满意足点点头,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跋山一整天,她也累得要死。 见阿福沉沉睡去,贺荆山小心起身,摸着夜色往山里隐去,很快与老者汇合。 “你是说,孔狄引诱你杀九皇子?”见贺荆山点头,老者哼一声,“他倒是会借刀杀人,但看来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 老者眼睛眯起:“倒是个聪明人,但你的身份暴露,必须把他除掉。” 贺荆山迟疑两秒,应一声。 老者准备走,贺荆山却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老者疑惑,贺荆山很少会主动要求什么,看来有正事要说。 第136章 给我让开 “找那几个进大齐的入口。”贺荆山眸色波澜不惊,黑夜里,老者一时无法揣测他的目的。 但贺荆山向来处事稳重,自有他的考量,老者没多问,应下又往深山里而去。 贺荆山也开始寻找。 这个入口,不会太难找,那几人想进去,必然有一个在边缘的突破口,让孔狄的人来找,却不一定那么快找得到。 贺荆山想早点带着阿福回去。 两人找小半个时辰,就找到了,老者这才辞别,临走又想起一事:“你给小主子找的先生,换一个。” “嗯。” 两人的声音渐渐埋没在风雪夜。 天微亮,赵阿福就被士兵们的操练哨声吵醒,睁开眼,自己在贺荆山的怀里依偎着。 她蹭蹭他胸口,爬起穿衣服,她才一动,男人就睁开深邃的眸子。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赵阿福想想自己在哪,小叹口气,阿元指定得想她。 贺荆山淡笑:“今天。” 阿福睁大眼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刚要问,外面忽然有士兵叫他们出去吃饭。 关口士兵们的伙食,算不上差,但要跟内地比,是绝对比不上的,这里一无法种粮食二活不了菜三养不得禽,全靠每月去镇上采买,这菜放半个一个月的,早就干巴巴的。 阿福喝着小米豆子粥,才看到许多士兵喝的是糙米稀粥,心里不由有点过意不去。 士兵们端着热粥的手,裹一层薄手套,有动物皮做的,有普通毛料编织的,也有没戴手套的,手上厚厚一层冻疮。 吃惯自己做的菜,赵阿福觉得这里的咸菜简直难以下咽,敷衍两口实在吃不下。 可旁边的士兵们都对这点菜甘之若饴,她吃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正在为难,贺荆山伸筷子,把她的菜夹走,三两口解决。 赵阿福扭头瞄他一眼,对他一个wink眨眼。 贺荆山倏地收回目光。 阿福莫名其妙,这,荆山还害羞了? 不是她的魅力这么大? 饭刚吃完,孔狄就要带着人去关口,熟料来时路口忽然来两个士兵过来。 两人跋山而来,略显疲惫,见到孔狄精神一振,到他身边汇报情况。 孔狄听完,却朝贺荆山这边看来。 阿福心中一紧,抓紧贺荆山的胳膊。 孔狄却走来:“走,回清水镇。” 这...... 阿福呆住,这怎么突然要回去。 很快她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原来矿山那边,九皇子遇刺,危在旦夕。 他们到清水镇上时,已是下午,阿福累得腿疼。 贺荆山看她状态不好,对孔狄微微不耐。 矿场的官员慌乱不已:“大人,九皇子命悬一线,这大夫也束手无策啊!” 孔狄心中暗喜,面上却严肃:“全力救治!救不回来我拿你们是问!” 出这么大的事,平日那些对九皇子惨状视而不见的官员们也不敢坐视不理,一时间竟然来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各自带着侍卫,房间外站得满满当当,都在等里面的消息。 九皇子若是死在宁古塔,他再怎么,都是皇帝的儿子!帝心难测,若皇帝震怒,后果他们根本承担不起! 吱呀一声,门开了。 所有人的视线向开门的药童身上砸去。 药童哆哆嗦嗦:“大...大人,没,没救了......” “什么!”众官员大惊失色,甚至有两个身子一软往后倒。 孔狄面不改色:“准备往京报备,安排九皇子的后事。” 赵阿福也被吓到,九皇子死了? 那,美人娘娘该有多难过!千里迢迢追过来...... 正当众人开始接受现实,准备赶紧解决后续事宜时,忽然有一人破开人群而来。 “谁敢动我夫君!” 宁容提着剑,步步逼开众人,开出一条路来。 “宁小姐。”孔狄上前一步,手放在腰间佩剑上,“你私闯矿山,可知何罪?” “我有何罪!”宁容漂亮的眸中充满尖锐,“倒是孔大人,恶意对已被审判的犯人动用死刑,才是滥用职权!” 房间里有孔狄的人,所以孔狄才敢那么自信。 眼下他也烦宁容碍事,就要拔剑。 “给我让开!”宁容厉声。 孔狄一动不动。 宁容冷冷道:“你若不让,你孔狄在这宁古塔的所有所作所为,我都一一禀告我父亲大人,在场的各位佐证,我若是遇刺,便是孔狄所为!” “宁小姐!”孔狄急促怒吼一声,又戛然而止。 在场其他人乌压压一片,竟无一人敢出声。 宁容的视线流转,在赵阿福身上顿住,随后语气缓和一点。 “你针对九皇子,你的人,我信不过,请贺娘子为我夫君诊断。” 赵阿福被点名,刷拉拉的过来一片视线。 阿福紧张的差点后退,尤其是孔狄的眼神,充满狠戾。 贺荆山挡在她身前,挡住孔狄视线:“我妻医术浅薄,难堪重任。” “贺娘子,你自己说。”宁容决然道。 赵阿福傻眼,看眼贺荆山。 “贺娘子,你是大夫,对么。”宁容语气软下来,带着祈求。 阿福看一眼屋里,咬牙,往前走。 她是大夫,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贺荆山看着她的背影,身形一转,转而拦在想跟上去的孔狄身前。 赵阿福一进到屋子,一股陈旧的木头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屋里一个大夫一个药童,还有两个侍卫,四人都一动不动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九皇子。 两个侍卫上来拦人,宁容却提剑:“让开!我能进到这里,还收拾不了你们两个!” 阿福上前,探九皇子的脉搏,松口气。 虽然十分微弱,但是还活着。 这大夫想斥责她,但治不好九皇子,他难逃其罪,索性死马当活马医。 赵阿福掀开九皇子的衣服,胸口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边缘的肉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看来这凶手是真想置他于死地,不光用刀,还带了毒。 幸好阿福自从之前胖虎遇到毒蛇那次之后,身上就有自配的解毒药,虽然不能针对性解毒,但大多数毒都能解,且没有相冲性。 第137章 治好了 九皇子幸运的不只是碰到赵阿福,还幸运这里是宁古塔,冬天白天里都能泼水成冰的地。 所以他失血不多,而且已经凝固。 阿福没有带太多专业的医疗设备,可这里的大夫有,刀片消毒,割开坏死沾毒的肉,洒药,缝合。 幸而她身上也有消毒过的针线包。 便携带着的,她身上都有。 看她拿出针线,一边原本觉得她还算专业的大夫伸手阻止:“你干什么!” 针,对人体医治一般都是用来针灸,绝对不适用眼前的情况,何况还带着线,这针线,可是用来刑罚的! 阿福没理他,对针刺入皮肉。 “你这是要害死人!”大夫冲上前,竟要伸手夺针,药童也匆匆忙忙跟着他上来。 宁容也从未见过,这种医伤的方法,可,她相信赵阿福,一剑拦在大夫前面,把大夫吓得后退几步。 “使不得,使不得啊!” 赵阿福头也没回,专注迅速缝合伤口。 一个漂亮的小蝴蝶节打好,阿福用布包裹好匕首,刮一点毒下来。 见赵阿福动作完毕,宁容扑到床边,看着心爱之人憔悴的面容,眼眶蓄满泪。 但,最终一滴都没有落下。 她低低在李昱同耳畔说了句什么,起身,提着剑:“我夫君转危为安,多谢贺娘子医治。” 与此同时,床上的九皇子微微睁眼。 药童正好瞧见,惊呼一声,给自己师父指着:“师父,皇子醒了。” 大夫被宁容恐吓,被人质疑医术,心里憋着火,闻言一看,九皇子竟然真的醒了! 他一时间惊疑不定。 那女医,给九皇子用的是什么药! 他到跟前,正好能看到九皇子的伤口,缝合的整整齐齐,乍一看渗人,可已经比刚才的情况好得多。 “在下医术不精!”大夫服气,自己宣布死亡的病患,让一个女医救了过来,这说明他医术不如一介女流之辈! 但,这女医也非寻常大夫可比。 这缝合之术,他闻所未闻! “敢问女医师承何处?” 赵阿福噎住,见小药童也一脸崇拜看自己,迟疑道:“我师父乃游医。” 游医中的确有不少好大夫,因为见过的病例多,经验也多,这下大夫终于心里稍许安慰。 “女医是哪里人,可在清水镇药堂坐诊?” 赵阿福摇头:“我们出去说。” 到外面,赵阿福才明白,原来这大夫想让自己去他们药堂坐诊。 赵阿福婉拒,她是要到清水镇自己开女医馆,现在都已经让佟瑜在给她看地方。 这大夫虽然遗憾,却留下自己住址和药堂。 赵阿福,把九皇子医活了! 两个大夫一出来,便宣告这个消息。 外面的官员吃惊之余,松一口气。 九皇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然他们当中绝对得有几个掉脑袋! 孔狄脸色黑成锅底,但他本身也黑,外人瞧着顶多严肃点。 “那就多谢赵女医了。”他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口。 贺荆山淡淡看他一眼,上前带过赵阿福:“孔大人若无事要查,鄙人就带发妻回去了。” 孔狄心烦意乱,看他一眼,这九皇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人杀的,若是,为何不直接毙命,还让他妻子去救人。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恨皇家? “你们回去。”孔狄摆摆手,接下来几天他都有的忙。九皇子一次遇刺不成,自然不能有第二次。 且一计不成,再想杀九皇子就难了。 赵阿福心里一松,终于可以回去了。 这个年过的太难。 她想家了。 摆脱孔狄,夫妻两人自行踩着茫茫山雪回家。 深一脚,浅一脚。 白雪皑皑无边。 赵阿福情绪莫名低落,跟在贺荆山身后。 贺荆山有心事,一开始没注意到,后来回头一看,阿福在努力跟上自己脚步,走的吃力。 “我背你。”贺荆山转身。 阿福摇头:“我自己走,不累。” 这古代也有古代的不好,交通不发达,动不动受人管制。若不是遇到贺荆山,阿福一定会抓狂。 贺荆山见她执意,不多说什么,拉着她走,从兜里拿出一块糖给她。 阿福在关口军营处吃的,寡然无味,嘴巴还真有点馋,一口咬住,心情不由自主变好。 “你什么时候身上带的?”阿福惊喜。 “是你给我的。”贺荆山瞧着她开心,心里沉重的事情全然翻过,心情愉悦。 阿福才想起,从前贺荆山上山打猎,她就爱往他身上带干粮和零嘴。 纵然他对山上的路熟悉,她也不放心,若是迷路,便能以防万一。 尤其是糖果这种高热量补充品,在这高消耗的寒冷地带,必不可少。 “等回去,我给你和阿元做,这糖太甜了,咱们做点酸甜的,以后要是出去身上就多带点。” “好。”贺荆山宠溺看着她。 阿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推他:“看我这个大胖子好看嘛!” “不胖,好看。”贺荆山用手蹭蹭她软乎乎的脸颊。 阿福如今已经比刚过来时候瘦太多太多。 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轮廓渐渐明显,眼尾勾出俏皮妩媚的弧度。 盯着谁看的时候,显得温柔又可爱。 赵阿福知道他又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傲娇:“你永远都是这两个字,肯定在敷衍我。” 贺荆山脚步停住,回头:“阿福。” “嗯?”阿福眼睛亮亮的,等他说下一句,这一路的枯燥也没了,雪花也变得可爱起来。 熟料贺荆山认真思考许久,都没再说出一个词来,终于,过了好一会,才道:“阿福,貌美,可爱。” “噗......”赵阿福笑喷,“好了不难为你了。” 贺荆山又没读过书,从小在邙山村长大,自己还真是难为他少的可怜的词汇量。 就这可爱,还是她夸阿元时候说的。 贺荆山目色温温,只看着她一个人。 赵阿福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就这样有惊险有温馨的过去了。 两人回到家后,接下来一直到年十五,村中都很安静,因为有人把守,周围的村落也都放下心来。 阿福的女医医馆计划也正式提上日程。 第138章 一家人的行程 过一个年,阿元的小脸圆乎一圈。 忙三季吃一冬,寒冬腊月不做农活,邙山村的村民日常生活就是串门,烤火。 阿福食物备的充足,可饶是如此,看着每日只出不进的物资储备心里还是慌慌。 她现在恍然间有点能明白,为何番邦人要来抢夺。 高密和瓦刺大多都是游牧民族,不会耕种和储备粮食。 过完年,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大雪封了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毫无联络,若与世隔绝一般。 阿福院子里的雪狮子堆了一个又一个,可这宁古塔的天气,硬是没叫它化去一点半点。 “好了舅舅,这药可以停下,以后只需吃温补的补品。”赵阿福检查完郑有才的眼睛,舒口气。 郑有才眼珠明亮,那还有曾经浑浊的模样,看物十分清晰,他连连点头:“阿福,多亏了你。” 郑宛在一旁看着,心中对二儿子要去学医的决定彻底放心。 二郎还不知母亲心中所想,感慨:“嫂子的医术真好。” 他就算不学医,那也知道,人的眼睛不好医治。 可嫂子就硬是医治好了舅舅的眼睛。 贺平看着,下意识说道:“嫂子医术这么好,不去做大夫可惜了。” 赵阿福与贺荆山对视一眼,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干娘,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一直耽搁了,我准备去清水镇开个女医医馆,到时候给你和大郎也相看个院子,咱们一起去镇子上住。” 郑宛皱眉:“不搬出去,下次这种大事早说。” 屋内一时有些尴尬,可赵阿福这话说的突然,郑有才也追说:“阿福,你干娘一辈子都在村里住,去镇上怎么会习惯。” 贺荆山在一边看着郑宛,可郑宛和从前一样,绝不瞧他。 这么多年了,她还在因为旁人的评论恨他。 也许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当年的真相,贺荆山怎么会能驱使老虎杀人,还杀的贺猎户。可她就是想要一个精神依托,好好的人,怎么就被老虎给杀了呢。 她不需要他孝顺! 赵阿福见干娘脸色越来越差,上去挽住她胳膊:“哎呀干娘,你看这大郎二郎年纪不都大了么,都没个事做,咱家又没几亩田,以后可怎么说媳妇。” 郑宛还从未被人这样突然亲近过,想抽出胳膊,但阿福抱得紧。 “二郎如今有了去处,那大郎呢,他打猎也不擅长,以后可如何是好?” 阿福的语气带着撒娇,叫人不好拒绝。 贺平老实,虽然一辈子待在村里也想去镇上看看,可他听娘的话,一声不吭。 贺书就不一样了,机灵点。 他也跟着鼓动:“娘,咱们也不是永远搬过去,先去看看什么情况,要真是很多麻烦咱就回来住。” 其实阿福还是把郑宛说动了。 这古人定亲,十一二岁就可以相看了,有的甚至没几岁就定下娃娃亲。 贺家穷,自然没人与他们定亲,这一拖,都拖到大郎都十五岁了。 从相看到定亲再到成亲,一般足足得一年以上的时间。 别家郎君,十五岁有的娃娃都出来了。 郑宛心中也着急。 阿福正是揪着重点说:“干娘,你不用怕没钱,你跟着去镇上看看,别家的绣活是怎样的,好好绣还能学不会?到时候卖了,想自己置办院子就置办院子,想做聘礼就做聘礼,咱们一家,越过越好。” 阿福说完,屋子里就静悄悄的,只有柴火低声噼啪燃烧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郑宛。 连阿元都不玩耍了,捧着脸瞧着干奶奶。 年前时候阿福把郑宛的绣活带给徽娘过,卖了好几十文,回来可把郑宛吃一惊。 她就已经心动了。 “干娘......”阿福摇郑宛的胳膊,就像对待自己亲妈一样撒娇。 郑宛没有女儿,对这撒娇简直招架不住。 终于,她点头。 屋里众人瞬间松口气,惊喜万分。 郑宛点完头就后悔了,那镇上生活什么样,自己什么人都不认识...... 可她看见每个人脸上的喜色,又按捺住后悔的话。 一家人本就是如此,互相迁就,为了更好的下一步。 “舅舅,那你呢。”赵阿福说服郑宛,一转眼又看向郑有才。 “啊?我?我就不去了,去也帮不上啥。”郑有才想说自己身体不好,又后知后觉想起阿福给自己治好眼睛,现在就是个健壮的劳力。 阿福笑笑:“舅舅,你不给小鱼存点钱啊,我这开女医医馆可不是只坐诊就行,那得有药堂,有人进药卖药,那还得花大价钱聘用人呢。” 郑有才听到她说雇人,才后知后觉明白阿福这是去进城当老板呢。 他还真动了心思,可是迟疑:“阿福,你这聘用倒好,可舅舅不认得药材,去了不行。” 二郎这时跳出来:“舅舅这个我知道,不认识也没事,可以从头学,而且到时候还要搬药材,和药商联系,开店要好多活呢可不止一种。” 赵阿福点头,又看大郎:“就是这个理,大郎也有活干。” 贺平闻言面带喜色。 他...是该成亲了,村里同龄的男孩,有几个都是大男人了,娃都有了。没定亲的,不是家里太穷就是身体有残缺。 “嫂子...我能干什么。”既然娘已经答应去镇上住,大郎也放开了。 赵阿福一一告诉他开医馆和做生意的流程,大郎和舅舅都慢慢明白,这开医馆也和做别的生意一样,不是一两个人坐镇就能行,除去他们,还得雇佣几个人。 几个成年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小鱼在后面默默听着,心里狂喜万分。 自己不用回去,和爹爹继续一起和贺大哥待在一起! 小鱼快活的想哼小曲。 可她不能说话。 只要能和贺大哥待近点,她就快乐。 小鱼心里隐隐觉得自己是对不起赵阿福的,可又想着,只要嫂子答应,以后自己做妾室做牛做马伺候她都行。 这样嫂子就不会生气啦! 想到这,她又偷偷看一眼赵阿福。 赵阿福一下就捕捉到她的视线,可小鱼又瞬间躲去。 第139章 小爷来了 屋里人多,小鱼性格拘谨,阿福并不强求她过来亲近。 只是微微遗憾。 自己好不容易与小姑娘打好关系,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 因为小鱼的身体残缺,家里的人都对她格外照顾怜惜。阿福也不例外,所以见她实在是对治嗓子这件事反感,只得再次放下。 一家人有了目标,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就不再无聊,生活充满期待。 大雪封着路,一时间他们也出不去,村里的学堂却是照常开课了。 阿元的学习,一天都不能间断。 开课时别的小朋友都已经把之前学的忘得一干二净,唯有他和他揪着不放跟着学习的胖虎记得一清二楚。 里正是意料之外胖虎都能记得这么多。 胖虎这小子平日里捉摸打滚贼的很,脑子也聪明,就是从前不用在正处。 现在被揪着学习,学的比旁人都快。 里正觉得这俩小子都有希望考秀才。 可这日赵阿福过来,给他说的却是阿元很快就不在这学习的消息。 “是,我们再过段日子就搬去镇上住,到时候阿元也得去,这段日子麻烦里正教导他了。” 阿福并非空手而来,而是带来里正这年初的束脩,还有新的礼物。 阿元被叫出来,其他小朋友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外看他。 赵阿福都有点不忍心拆散他们这一群小伙伴了。 可这学习氛围的确不行,她也怕把阿元爱好学习的心意给耽误了。 里正心中是千般不舍。 这段日子教导下来,他觉得阿元简直是个奇才,而且还爱学! 他甚至不止一次设想过,阿元考上秀才的那天,自己这个先生也能不负先生之名。 郑秀芝正好过来,见阿福递东西里正不接,冲来抢过:“哎呀阿福这么客气,又来送礼。” 阿福笑笑,没有解释。 郑秀芝拿了东西,心情不错,却忌惮赵阿福是个敢给人缝嘴巴的,很快拿着东西姗姗而去。 “阿福,阿元是读书的好料子啊!给他好好相看先生,莫要耽误了他的才能。” 里正的语气过于虔诚,阿福忽然觉得自己充满使命感,跟着重重点头:“里正您放心。” 其实他们去镇上,也有不少原因在于想给阿元好好找个先生。 这话自然不能当着里正的面说。 阿福叹气,回去路上,远远望着这炊烟袅袅的小山村,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在这群山环绕,大雪封路与世隔绝的村里,一天一天都过得无比飞速又漫长,偶尔清醒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阿福坚持一日就在纸上记一日,好知道是哪天。 不至于真就让自己变成一个原始人。 当那记录下的日子整整过去四十五日的时候,邙山村迎来了它新年里的第一位外来客。 阿福万万没想到,佟瑜这厮雪还没化开,就跑来了。 当他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赵阿福以为自己幻觉了。 可后知后觉自己要是幻觉那应该也是看到贺荆山而不是看到这厮。 佟小爷过个年,脸蛋子也浑圆一圈,真当是位粉面公子。 “嫂子!”佟瑜见到赵阿福,激动到无以言表,“我可算见到你了!呜呜,我好苦啊!” 赵阿福一脸蒙圈,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他妈...... 言归正传,这也是佟小爷来宁古塔后过的第一个年,要多想家就有多想家,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他也没处拜年,整日就在窗口唉声叹气,终于,在佟二受不了自家公子提出他们在宁古塔也不是没有朋友还有贺大哥的时候,佟小爷亮了。 跋山涉水踏雪而来。 佟二快累成哈巴狗儿了。 清水镇上还好,路都有人清扫,可这通往邙山村的路就无人打理,积雪足到成年男子大腿。 两人从清晨出发,到这里都快傍晚了。 阿福匆忙给他们烧热水,收拾屋子,做热面疙瘩汤。 佟瑜的衣摆上凝结一层厚厚的冰霜,屋里烧着炭,很快衣摆便湿漉漉的。 佟二也是如此,幸好他来就是为他家公子准备好一切,让他进屋换上便衣。 褪去华服的佟瑜看起来身上的气势普通了点,样貌却仍是出众。 “嫂子,你做的饭就是好吃!”佟瑜嘴巴不停,拍赵阿福的彩虹屁。 赵阿福还挺吃他这套,慢慢也把佟瑜当弟弟看一般,实际上佟瑜也比她小两岁。 贺荆山在一边看着佟瑜,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佟家派一个这样的公子哥到这边来找人,实是不靠谱。 贺荆山一起身,佟瑜就朝他看过来:“贺大哥你去哪?” 贺荆山看他一眼:“猎两只麻雀。” 这寒冬腊月,雀儿不好寻食,便常飞入人们居住的群落。 一个箩筐,一根绳一根棍子一把糙米就能捉麻雀。 佟瑜最爱玩,闻言顾不得什么礼仪形象,呼噜两口喝完就跟上。 佟二倒没跟着,留下来要给阿福洗碗,又要给佟瑜洗衣服。 阿福拗不过,给他倒上热水。 佟二感动:“太麻烦了。” 佟二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做下人比谁都懂事勤快。 阿福看待他并无不同:“麻烦什么,手给你冻坏才叫麻烦。” “多谢娘子。”佟二想起自家嫂嫂了,也是这般温柔。 佟二觉得贺娘子越来越好看了,这不是心理作用。 因为贺娘子比第一次见面时候,变化太大,脸上的红疙瘩消失的无影无踪,白白嫩嫩,也瘦去整整一大圈! 这戏贺娘子要是再给谁治肥症,再也没人会质疑了。 赵阿福收拾好,抱着阿元去看贺荆山抓小雀儿,佟二也跟在后面。 “贺娘子,上次让你们帮忙打听的事如何了?”佟二作不好意思状。 上次来找人,说是给自己找漂亮媳妇,实际目的当然不是如此,但佟二不介意这变成附加目的。 他还是想打听,这附近方圆几里地,可曾出现过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阿福还真给他瞧过,但的确没什么合适的。 她倒是想起,这附近村落有什么曾经国色天香的美人了。 传言中的确有过这么一位。 便是贺荆山的前妻。 第140章 告别乡亲 但,人家毕竟是来找媳妇的,给他提贺荆山的前妻自是不合适。 阿福摇头:“真要说姑娘,还得清水镇上的美,我们这穷乡僻壤里哪有什么漂亮的。” 佟二看眼阿福,心道可不是这样,如今这贺娘子就出落的落落美丽:“贺娘子这话说的,邙山村当是地杰人灵。” 赵阿福笑笑,没再说。 佟二隐隐觉得她隐瞒了什么,但又没办法继续追问,再问下去,贺娘子恐怕以为自己真的对娶媳妇这件事急不可待。 过会,贺荆山带着佟瑜回来,手里提着五只雀儿,赵阿福又忙着收拾山雀,晚上给他们炖芋头雀肉汤。 佟瑜在这一住就是四五天,他不想走可又不得不走,镇上云来客还等着他和佟瑜。 他不得不走,就催着贺荆山和赵阿福赶紧去镇子上。 这漫长的雪季,待在山里过于无趣了些。 镇子上的贸易复苏,从三月就会开始。 他天天唠叨,还真把赵阿福给说动了。 要让她每日无所事事在这从二月待到五六月,那真是难捱。 正好二郎过几日也要去永年堂邱掌柜那里了。 正冲着前几日和干娘、舅舅他们商量好去镇子上,大家都还有股热情这股劲,赵阿福去跟他们商量。 过完年的邙山村冷冷清清,什么活动都没有,那清水镇就不同了,为了打发大把的时间,镇上的表演,聚会就没个断的时候。 郑宛一开始还不愿意,阿福再三撒娇劝着,她也同意了。阿福算是明白,她没有女儿,对这撒娇根本招架不住。 干娘,本性是善良的,只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就这么,佟小爷这趟过来孤零零两个人,回去浩浩荡荡多带贺荆山一家八个回去。 阿福一家到启程那日,村民才知她要去镇子上住。 胖虎简直哭成了憨憨,林娘子抱都抱不住。 “阿福,你们到镇上,等雪一化就跟我联系,等以后去镇上了找你玩去。”林娘子也依依不舍。 郑秀芝在家里早听里正说过,却不料是真的,人阿福一家要跟着佟掌柜到镇子上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她心里泛酸的厉害,嘴上也好不到哪去:“哎呀阿福,这做人飞黄腾达也不能忘本是不是,自己是从咱们这邙山村养出来的,你可不能忘了乡亲父老啊!” 这贺荆山是吃了狗屎运救了佟掌柜,后面这好处真是多! 阿福听出她语气不善,淡笑:“对阿福好的,阿福都不会忘。” 郑秀芝一噎。 对阿福好的她才不忘,才有回报,那意思是自己就别想沾点光? 郑秀芝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自己对阿福不好的。 旁人不由扯她:“哎呀,阿福自己亲娘都不要了,还要你这婶子,你多大的脸面呀!” 郑秀芝一听,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跟这人嘀嘀咕咕讨论起来:“我是没那脸面,还好意思去镇上,谁不知当初宋家那件事......” 她嗓门一点都不小,更不避人,阿福想听不到都难。 关于这件事,她还真是有理说不清。 要是不出去,恐怕这辈子都要和那根本就不认识的宋淮扯上。 索性她不搭理。 那郑秀芝还以为阿福没脸说话,自己占上风,得意洋洋:“算了算了,谁还敢去镇上找她去,吃佟掌柜的住佟掌柜的,咱们邙山村的人可不能就救了人家就一直占人家的,这得多爱占便宜,救人,那是谁看到都得救的。” 那也不是谁都能救的! 邙山里有多少风险,郑秀芝不是不知,可她就是能通通无视,说成歪的。 赵阿福本不想搭理她,可见她越说自己越来劲,好像真就是她说的那么回事似的,还扯到贺荆山,就冷面。 “那也得看谁有哪个本事救得!”赵阿福撩起耳畔发丝,谦谦微笑。 她这么一笑,倒把几个婶子看呆了。 这阿福,什么时候出落的这么好看了...... 白白胖胖,脸上没有丝毫瑕疵,面若银盘,杏眼朱唇,好一个标志的美人。 胖是胖了点,但比从前那肉一层叠一层的样子好看太多太多! 而且胖才有福气呢,好生养! 瞧瞧这前凸后翘的! “婶子,你说是。”阿福拉住其中一个还算公允的。 那婶子怔住,喃喃道:“是,除了荆山,旁人没这个本事。” 这话一落,算是承认贺荆山的本事独一无二。 郑秀芝瞬间黑脸。 阿福才不管她,自己都要走了,以后还怕她在村里给自己穿小鞋? 阿福离开,短时间内可都不会回来久住。 她这才说出去意:“曾经阿福跟着游医师父学医,但一直自己没用上,如今重新拾起,去镇上开女医医馆,救死扶伤。” 原来是这么回事! 阿福去镇子上,是去做大夫的! 是大善事! 不是他们传得那样,是去跟佟掌柜享福去的。 到底是哪个眼热的瞎嚼舌根子! 人家阿福医术这么好,不派上用场多可惜。 那梅娘,原先舌头都断了,如今还不是被阿福医的都能好好说话,人平安无事。 说别的,有些人还不信,可说到阿福的医术,他们暂时还找不到黑点,顶多就是觉得缝舌头实在骇人听闻,可怕了点。 那郑有才的眼睛,都瞧不见了,如今不是清清楚楚。 救死扶伤一个词出来,阿福的逼格抬高几倍。 郑秀芝想再挑刺,硬是挑不出一个词,怎么,难道她敢说阿福医术不好! 她只能阴阳怪气说几句那游医到底是谁,怎么大家都没见过,阿福就忽然会治病了。 阿福最后看她一眼:“不便透露。” 郑秀芝气倒。 旁人却觉得正常,你问啥,人家就得回答你啥么。 人家也有自己的事啊怎么你是人家亲妈,什么都得给你透露透露。 “阿福,你放心过去,家里这边我们都会照顾着。” “阿福,以后有个病腿的去镇上找你,你可不会不认我们这父老相亲的。” 阿福很快被村民包围,这次都很热情。 都是人,谁还没有个三长两短有病腿的时候,认识一位医术这么好的大夫,多好的事! 第141章 一群人等你一个 虽是临时起意,阿福一家东西收拾的不算慢,定下之后,几乎是第二天就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完全。 家里还有很多粮食,不能一并带过去,阿福与贺荆山商量之后,把捐给族里祠堂。 至于钱财,阿福过年之前在镇上钱庄存过一笔,身上的现银不多,但也全部带上。 “嫂子,还有这个箩筐!”大郎忙得热火朝天,一脑门子汗。 这平日里不收拾还好,一收拾才发觉家里东西真多。 佟瑜瞧着那箩筐就不顺眼,自己那还得拉个箩筐回城么,这带的都是什么东西。 赵阿福也哭笑不得:“大郎,这先不带了,咱们先把必需品带上。” 贺平挠挠头,又不好意思跑回去。 就这么,阿福一家和干娘一家很快收拾好,便挑了个微有太阳的天,全家往镇上去了。 没走之前收拾东西不觉得有什么,这到路上,望着邙山村的村口越来越远,大郎二郎以及干娘,都心中百感交集。 一边是对新生活的向往,一边是对这生活这么多年的家乡不舍。 阿福怕干娘反悔,拽着她的手:“干娘,这平日从镇上回来也不到一晌午,想回来咱们就随时回来。” 郑宛的心情微微平息,看着赵阿福轻轻颔首。 她从前身子虚弱,所以不爱走动。 如今在赵阿福药膳的调养下,感觉身上的力气慢慢回归,像是回到年轻时候那般,有使不完的劲,所以也爱出来了。 但她走这么会雪路,还是气喘吁吁。 阿福仿佛看到刚过来时候的自己。 “荆山,你背干娘过去。”熟知贺荆山的力气,阿福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与干娘的关系缓和些许。 贺荆山闻言立刻看向郑宛:“干娘。” 郑宛没想到,赵阿福提出这样的要求。 佟瑜和佟二不知什么情况,在一边看着,那大郎二郎,还有郑有才却都是知道的。 郑宛厌恶贺荆山。 因为当初人人都道,贺猎户是被贺荆山指示老虎杀死的。 一连这么多年,郑宛都对贺荆山冷冷淡淡。 二郎机灵点,见状马上跟着附和:“娘,你这身子刚好,不能走这么久,大哥最有力气,让他背你,他以前背嫂子都没事呢。” 赵阿福被拎出来举例子,有点囧。 那胖墩墩也不是她想胖的。 郑宛面色微霁,却拒绝:“我自己走的动。” 大郎背着阿元,自然不可能再背一个。 小鱼在一旁默默跟着,听众人提议让贺荆山背人,扯住郑有才的衣角,低声:“爹,我走不动了。” 她一个小姑娘走不动倒也正常。 如今小鱼在这过了个年,脸颊上终于有了点肉,看起来不再是瘦骨嶙峋的。 郑有才眼睛好好的,身上也有力气,向来宠着这唯一女儿的他如何不依着她:“来,爹背你。” 小鱼愣住,眼里闪过失望。 阿福正好瞧过来,心里一动。 这小鱼,该不会是喜欢贺荆山! 阿福越想越是如此,心里面微微有点气。要真是这样,自己可得好好引导。 自己想好好照顾的孩子,竟然觊觎自己男人,这算什么事呀! 阿福心里有点气。 佟二在一旁不明所以,上前:“婶子,不行让我背,我做下人的,有力气!” 阿福让贺荆山背干娘,重点当然不在于背,而是在于背的那个人。 她把思绪拉回,温声道:“不用了,你荆山大哥在这,这么大把力气。” 贺荆山已经走到干娘身前,曲下膝盖。 郑宛没动。 佟瑜也察觉出不对味来。 这贺大哥怎么好像和这干娘关系不太好。 果不其然,郑宛再次拒绝:“我走得动。” 这次声音冷的多。 赵阿福见干娘实在不愿意,甚至生气,把贺荆山拽起来:“那让干娘再走会,她身体刚好想多走走,走不动了你再背。” 佟二也明白过来,这家里看来还有什么渊源是他这个外人不知道的。 雪到膝盖那么深,已经是偶尔有赶路的人踩踏过的厚度,路旁的雪,贺荆山走过去,都能一脚踩下去深到腰。 连成年人都受不了这路,何况郑宛。 又走没多久,她就走不动了,但咬着牙往前走。 阿福见状过来扶她。 郑宛埋头走路,以为是贺荆山忽然过来扶她,一下打开阿福的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 郑宛才察觉自己打错人,一时间僵在那里。 郑有才这个做长辈的,最先看不过去开口。 小辈尽心尽力孝顺,他们做长辈的何必再去刁难。 “妹子,让荆山背你。”他像妹妹没出嫁前那般,用命令陈述的语气。“走坏了身子,到镇上怎么绣活。” 看来等到镇上,自己得好好再和她说说当年的事。 荆山是不擅长说话,可这不是任何人应该拿来欺负他的理由。 若荆山真是怀有坏心思的,这么多年,就凭妹妹自己,还能把两个孩子养活大? 恐怕自己的病都没得治。 郑宛摇头。 “快点,让一群人等这你一个么。”郑有才平日憨厚,但拎得清楚。 郑宛这么多年,都让这一群人,迁就着她一个。 是时候该体谅别人了。 赵阿福见干娘眼里的挣扎,却没有上前劝,而是推贺荆山一把。 “干娘,未生便养,无以为报,当年干爹在的时候,待荆山如亲儿子一般,荆山这辈子,都认你们是亲爹娘。” 郑宛终究是动了,趴上这个干儿子宽阔的背。 但她的指甲情不自禁用力,叩在贺荆山的脖子处。 那处衣衫薄。 许久,她才注意到,赶紧把指甲收回,贺荆山的脖子已经红了一片。 郑宛心中思绪万千,看着贺荆山离自己这般近。 郑有才和赵阿福的话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她内心。 当年,荆山本也就是个半大点孩子,打猎为生,怎么可能指使老虎。 他最仰慕的便是他干爹。 村民本就爱嚼舌根子。 他爹命不好,打猎本也就是危险活。 自己怎么能怪一个孩子。 这么多年,贺荆山给家里拿钱拿粮,自己不理他他就一声不吭待着。 他也是在她面前撒过娇喊着干娘的孩子啊! 第142章 新邻居 他何尝心里好受,那么濡慕的亲生父亲一般的干爹死了,小小年纪,他就一个人闯进山里,硬是把老虎给杀了。 从此也性情大变,不爱说话。 自己的疏离,更是让他变得沉默。 一夜之间小小的孩子变了个人似的。 贺荆山感到脖颈上忽然落下一片湿热的水珠。 他浑身一震,脚步停了。 “怎么了荆山?”郑有才以为他累了,自己背着小鱼都有些够呛。 贺荆山却继续往前走,摇摇头示意没事。 郑宛埋在他脖颈不抬头,很快他衣领湿了一片。 终于到清水镇城外,隔着几百米远,路上的积雪就被清干净了,路平坦起来,众人步伐也加快。 佟瑜已经给赵阿福看好房子,直接带他们过去。 两栋房子正好是邻居,一栋小四合,一栋二进二出的三合,两栋都是干净敞亮的砖瓦房,带着后面小花园。 这一片街区都算是镇上的富人区,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都是小有资产的,大多是生意人。 郑有才没想到,这佟掌柜给他们找这么奢华的房子,一时间傻眼。 “佟掌柜,这房子得挺贵的。” 这一栋下来肯定得个百两银子! 阿福也没想到佟瑜把房子找了这么好的,可她进去看一圈,实在喜欢的不行。 尤其是小花园,里面有几棵梅花正是怒放时,雪压红梅,别有一番韵味。 佟瑜拍拍胸脯:“放心嫂子,我能给你找多贵的,那边晁老爷和晁娘子听说你要来镇上住,巴不得要亲自给你买两栋院子,有他们这人脉你还怕买贵了去?” 赵阿福之前已经在镇上看过一段日子的房子,知道这种的价位其实还在她接受范围内。 四合院,大约摸一栋要一百五十两,三合就便宜得多,一百两。 但佟二给她报价,这四合是一栋八十,三合一栋五十。 整整砍去一半价格。 赵阿福自己都吓一跳。 “嫂子,他们正常卖房子那还不是虚报价,那牙婆都能抽你十几二十两的。这房子你就放心住,没有任何问题,钱不够我先给你垫。”佟瑜一路上没搬东西,这会生怕赵阿福不喜欢,搬着一摞碗筷就往里面蹿。 这价格,赵阿福自然付得起。 她现在钱庄都存有两百多两纹银。 郑宛家人多,阿福让他们去四合的那栋。 三合的占地面积不比四合小,主要用在内里装修与花园上。 一旁的赶来的卖家,揣着地契,生怕赵阿福看不上自己房子,一个劲的介绍如何如何好。 阿福看完,询问下舅舅和干娘的意见。 郑有才一辈子也没见过,超过十两银子以上的钱。 他再怎么觉得这房子好,也不多说什么,主要还是看自己妹妹。 郑宛情绪恢复,眼睛明亮平淡,像是看开了什么。 “你们做主就好,等大郎二郎攒了钱,就一并给你。” 大家见她没意义,纷纷松口气。 大郎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赚钱,把钱给嫂子,以后和弟弟,还有娘都住镇上过好日子。 以前的日子有多难,现在就有多好,以后,一定还会更好。 阿福便把身上剩的现钱都给房主。 她自己身上还有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是自己几次给晁老爷和晁娘子看诊得来的。 这条街道,就在镇中心,地理位置也好。 对佟瑜来说,更重要的是,离他家近!离云来客也近! 以后就能经常看到贺大哥和嫂子了! 这下皆大欢喜,大家把东西搬好,就四处打量着自己的新家。 阿元快活的就像一只小鹿,蹦跶蹦跶在院子里。 他伸手便想去折一支梅花。 阿福见状赶忙制止:“阿元,花开的好好的,折它做什么?” 阿元小手收回:“娘亲,花花好看,送给娘亲。” 其实阿福倒也不是不让摘这花,只是这各花有各花的采法,要在不伤花枝的根本上采摘最好。 “娘亲现在就能看到呀!”阿福捏捏他的小脸,“你要是伤到花枝,以后它就有可能不开花了。” 阿元看看那花,扑她怀里:“娘亲,要开花,不要不开花。” 赵阿福揉揉他小脑袋:“不懂的就要问,等咱们回头请教园艺先生,这花如何折,再摘它。” 阿元点点头,似懂非懂。 要是能做玫瑰花饼就好了...... 赵阿福偷偷想到。 有点馋。 刚来新家,这左邻右舍的,自然要走动走动。尤其是过年这段日子没有新鲜事的时候。 这房子够大,两栋房子就占了一条街,左邻右舍是没有,但前后有人家住。 前头这家,是做脂粉生意的,后头那家,是做小件零嘴吃食的。 阿福搬进来到下午,两家就都差人先送来了乔迁之礼。 这礼倒是比常规的好些,毕竟以后是要长期做邻居的。 到晚上,两家竟男女主人都一起过来拜访了。 这做脂粉家的,男主人姓职,职老爷一个大男人,脸上也涂的白白的。 这倒不出格,大齐历来有男子化妆的风俗。 职娘子脸上笑容倒是热情,只是笑却不达眼底,显然有点瞧不起他们这一家从乡下来的。 那郑有才,大郎二郎往那一站,一股土里土里的气息。 小鱼在角落,一看也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你是做大夫的呀!哎呀,真好。”职娘子捂嘴笑。 却没把赵阿福放在心上。 这一个女医,医术能有多好,顶多调调月事不调症。 这家还不如后面做零嘴的那家,偶尔还能有点往来。 赵阿福对她回以微笑,倒是热情,毕竟刚刚搬过来。 “以后娘子有什么养生问题可以问我。” 职娘子打心底里觉得她不会什么医术,下意识就是回绝:“哎呀,我们家也是做身体上用的,对药材了解。” 赵阿福见她这么说,也不多说。 另一边做零嘴家的男主人姓郝,这郝老爷和郝娘子为人倒是和气的多,也都吃的胖墩墩的,一笑弥勒佛似的慈善,他们年纪也比职老爷他们大上一轮。 “这以后都是邻居,有什么事你们尽管说,别客气。”郝老爷看向贺荆山。 第143章 看不起 阿福刚过来,礼尚往来,自然不可能让客人们空手回去。 他们刚过来,也就只有熏肉拿得出手,他们家没有下人,亲力亲为把熏肉取来。 郝老爷是做零嘴的,自然对这吃食异常感兴趣,尤其是听说赵阿福是自己做的时候。 他这看上一眼却怔住。 那边职娘子看清熏肉,帕子捂嘴笑:“这不就是云来客的熏肉么,我当是什么呢,妹子你不会是去云来客买的!” 这点熏肉,作礼倒是够格,毕竟如今供不应求,价格翻了好几倍,可这撒谎说是自己家做的就过分了。 贺荆山听出职娘子语气中的轻视和笑话,轻轻扫她一眼:“是我娘子做的。” 这…… 郝老爷倒是回过味来,这听说不就是佟掌柜介绍这边来的么。 “贺郎君,这云来客的熏肉不会是你们供货的?” 他问是给职家夫妇台阶下,心中约莫已经有答案。 熟料那俩人不领情。 职老爷闷声笑两声。 可下一秒,赵阿福就点头:“是我们家供货的,冬季山上上不去,也就供不了多少。” 郝娘子惊喜:“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是出自你手,果然高手在民间!” 赵阿福被她爽直的性格逗乐,不吝啬讨论起来。 职老爷夫妇面色尴尬,又怀疑。这云来客重金难买的熏肉,竟然是出自这对乡野夫妇之手? “你这么会做好吃的,学医倒是浪费天赋,有时间来我家坐坐,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作坊。”郝娘子因为同样做吃的对赵阿福亲近不止一点半点。 一旁的小辈本不说话,静静听着,二郎却听不下去。 “郝娘子,我嫂子的医术好的很!” 他性子耿直,此时忽然插话显得几分无礼,可职家夫妇不拘小节,不在意他这点出格。 那职娘子嗤笑出声,又后知后觉捂嘴。 这一阶乡野农妇能有什么好医术,估计也就在乡下糊弄糊弄人,给人看个头疼脑热的。 这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还敢开医馆,也不怕出事了被找麻烦。 郝家两口子也对阿福的医术不太信任,见人家家人出来这么维护,不好再多评价,于是很快扯开话题。 二郎见他们都不信任自己最尊敬的嫂嫂,心中不服,但也不好再开口,一个人在一旁闷闷不乐。 这两家也有都孩子,而且数量不少,但今日都没带过来。 阿福默默记下不少细节,幸好家中之前买有好茶叶,这忽然搬过来也不至于没有茶水招待客人失去礼数。 他们人刚走,二郎就愤愤不平道:“嫂子的医术顶好的,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连永年堂的师父,都说嫂子的医术好。 赵阿福虽医术不错也不敢这么夸自己:“二郎,医学这一行,万万不能的就是自傲,人体何其复杂,我们究其一生也无法完全征服生老病死,也许一个小游医,一个乡野大夫甚至普通人,他们都比我们有经验去治疗病人。” “学医难,医者决不能自负,任何一个小误差,都会导致结果失之千里,何况这是事关人命的行业。” 贺书被嫂子一番教育,心中的那点愤愤慢慢磨平。 但赵阿福本意不是让他什么都让着别人,于是又补充:“这是术业之道,为人处世也当谦逊,却不能一味忍让,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人生在世,那么多不如意,却大多都是自己困住自己。 赵阿福不喜和这职老爷职娘子打交道,以后也只打算面上过得去就行。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一旁的大郎贺平人老实,从小到大,没少被人欺负,这会听着嫂子这句话,心胸仿佛有什么被冲击,而后豁然开朗。 他再看向嫂子,眼神也终于和从前微微不同。 多了几分敬意。 从前他只是礼貌疏离,因为赵阿福曾经的劣迹斑斑,不想与她过多来往。 这几个月来,尽管身边人都开始慢慢亲近接纳嫂子,他也十分疏离,没有对嫂子该有的敬意。 赵阿福不知自己一番话,竟然让两个弟弟都感悟颇深,她还在心里默默吐槽这职家夫妻,狗眼看人低。 呸,当她看不出来那俩人瞧不起她嘛! 等她的女子医馆一开,可是要做脂粉养容类的产品的,到时候别来找她麻烦! 到晚上休息,赵阿福滚在大床上,屋内暖和的像是春天,灯火明亮。 舒服是舒服,可想到自己刷刷流去的银子,又有点心疼。 现在自己一共剩下两百三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大钱,可对赵阿福这个要开医馆的人来说,紧紧巴巴。 贺荆山洗漱完,上床,身上携着阿福调制的淡淡的佛手柑的香料味。他身上戴着阿福给他缝的香囊,衣衫上都常是这股味道。 “怎么了?”见阿福撅着个嘴,贺荆山揽住她。 阿福顺势就往他怀里钻:“钱,花的好快。” 贺荆山以为她是因为职家人不开心,熟料是为这个,一时间嘴角抬起笑。 阿福仰脑袋一看,就看到他在笑,顿时不服戳他:“笑什么,我一心为我们家攒钱,你竟然偷偷笑话我。” “不是笑话。”男人把油灯挑灭,黑暗里离她极近。 赵阿福眼睛还没适应,一时间看不清他:“熄灯干嘛?” 她话还没说完呢! 贺荆山嗓音喑哑:“阿福,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赵阿福听到他这般声音耳朵一麻:“你说干什么,阿元读书呀,家里人吃好喝好穿好。” 这就是她的愿望,把小日子经营好。 贺荆山嗯一声:“我们会有很多钱的。” “那当然。”赵阿福觉得这是肯定的,自己这么多手艺在,而且以后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学会赚钱,有手艺傍身。 这个小家,也并非是全靠着自己一个人的。 因为有大家,所以才是家。 阿福还在心里面规划着,忽然感觉有一只不老实的手顺着自己亵衣钻进来。 “荆山!”她低呼一声,痒痒得往后躲去。 第144章 雪压红梅 赵阿福身上肉肉多,痒痒的地方也多。 男人的指腹一层硬厚的茧子,摩挲着她柔嫩的皮肤。 阿福痒得直笑。 幸好这是在新家,阿元不和他们一个屋子睡,不然阿元指定被吵醒。 阿福笑着笑着就没了气力,浑身发颤,声音都在抖:“荆山,我......” 寒雪敲窗,簌簌而落,窗内一片漾漾春色。 褪去阿福的亵衣,圆润饱满的肩头莹润一掐。 贺荆山的呼吸沉重起来,黑夜里盯着阿福看的视线犹如野兽。 阿福不如他的视线,黑咕隆咚只依稀察觉到他在瞧自己。 她以为他看不见,也不知害臊了,胳膊搭上他宽厚的肩,面颊红成一片。 对接下来的事已经预知。 但是两辈子都是单身汪一个的阿福还真没真枪实弹上阵过,她很想临阵脱逃,又隐隐期待。 贺荆山身上还没出汗,阿福已经手心发黏。 贺荆山低低应她一声,声音里夹杂着浓厚的欲色沙哑。 阿福浑身酥软,只听他在自己耳畔低低唤一声阿福。 她浑身一颤,彻底被这个男人征服了。 窗外雪压红梅,娇软的梅花花瓣承受不住,便簌簌落下白雪点点,寒冬腊月里,依然夜夜盛放。 赵阿福起晚了。 来到这个世界,她第一次起晚。 但没人来打扰她,这一觉睡得深沉。 等她睡醒时,窗外天光大亮。 她爬起来,浑身酸痛,又匆忙穿衣服。 这臭男人,也不叫她,去哪了。 她还没穿好,贺荆山忽然推门而入。 她吓得一下拿被子裹好自己,又后知后觉:“你......”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赵阿福想拿着被子蒙头躲到床底下去,尤其是她一低头看见自己被子没裹好,露出一片白嫩滑腻的肉肉时候,上面还有几个小草莓。 贺荆山目色沉沉,挞伐一整晚的他没有丝毫疲惫,反而饕鬄餍足,盯着阿福的目光幽幽发绿光。 “吃点东西。”贺荆山端着碗一直走到床边。 阿福这才看清,他手里端着热粥。 今日不是她下厨,那自然是贺荆山做的。 可记忆里贺荆山做的饭很难吃,根本就难以下咽。 阿福瞄一眼贺荆山,再瞄一眼那粥。 算他有良心,自己是应该给面子吃点。 赵阿福偷偷傲娇,背对他穿好衣服,漱口,然后拿勺子尝一口。 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咦?你什么时候做饭手艺进步这么多。” 白米糯糯的,黑小豆绵软。 “干娘做的。”贺荆山看着她,视线不转。 难怪。 赵阿福后知后觉想起,如今他们家和干娘家住邻居,吃那边的饭很正常。 郑宛身体渐渐好转,就想多动,多忙。 看赵阿福吃的香甜,贺荆山继续开口:“多吃点,恢复体力。” 阿福差点没一口噎住,剜他眼:“还好意思说。” 昨晚自己都说不行了,这男人跟听不见似的。 贺荆山闷声不吭了。 阿福正吃着饭,阿元一边喊娘亲一边跑来。 赵阿福用手揽住他,防止撞到炕上:“乖,慢点。” “娘亲,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阿元眼巴巴上下观察赵阿福。 赵阿福知道贺荆山怎么对外面说自己了。 她决定装的像一点,免得被看出来不对劲。 “咳咳...娘有点风寒,没事。” 赵阿福是顺口说,可忘了这里不是感冒是个小问题的地方,一个风寒都是高致死的病。 郑宛那边听说她是风寒,带着一家子人都跑这边来看她。 阿福却想起古人忌讳的事情多,若是自己刚搬新家就生病,必然不好。 就推说昨晚窗户没关好,有点着凉。 熟料她下地一走,郑宛就瞧出来不对味了。 她心里一琢磨,见赵阿福的黑眼圈,明白过来,又迅速带着闹哄哄的一群人回去。 赵阿福这下更囧。 足足两天才出门。 郑宛对贺荆山,终于不像从前那般疏远了。 偶尔贺荆山过去,她还会主动问两句话,虽然还略略尴尬,却比从前的情景好得多。 阿福第三天就带着二郎上永年堂找邱掌柜去。 正值寒冬,流感发热的病人不少,永年堂里忙碌的很,邱掌柜见他这么早来,反而高兴。 赵阿福把二郎安排好,就找徽娘去要绣活样式,这定做的与其他价格还不同。 “贺娘子可是要开女医医馆?”徽娘把手中的绣活样式装好给她,好奇看着阿福。 这镇子上的医馆不止一家,但女医医馆,从未有过。 听说京城倒是有,可宁古塔这偏远地,会医术的女医都寥寥无几。 医术不精的,谁会敢去开医馆,那不是等着人砸店。 徽娘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时刻心怀敬意,何况公爹都说,贺娘子医术好。 “是,开始还得麻烦你们介绍女客过来。”赵阿福其实怕邱掌柜觉得自己抢生意。 事实上她开女医医馆,是因为想拯救像美人娘娘,还有徽娘这种因为男医忌讳,几乎快要丢了性命的女人, 徽娘又扯一段绸缎出来,给阿福:“贺娘子放心,我公爹平日治病,也有许多女人家的病不便看。” “何况你先前矿场上把九皇子死而复生,不少人都知道你,还打听到我们这边来过。” 那九皇子,后来是公爹过去治的,回来后也道,那伤口九死一生,若不是医者医术高明,恐怕九皇子活不过当天。 后来知道是贺娘子给九皇子看的,公爹还说声难怪。 赵阿福倒还真不知那九皇子的后续。 不过以美人娘娘的能力,应该能护住自己夫君了...... 比起美人娘娘险象迭生的日子,阿福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泡在蜜罐里。 “徽娘,那娘...那宁小姐怎么样了最近?” 徽娘愣一下,才缓道:“宁小姐,听说如今常在矿上。” 那般金枝玉叶的娇小姐,却要去风吹雪冻的矿场,实是找罪受。 徽娘曾经远远看过一眼矿山,全是冷丁丁的石头,看着都凉入骨髓。 阿福对宁容的处境虽然同情,却没什么办法,她只是个普通人。不过,宁容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第145章 险象 阿福于她的想法,一闪而过,又与徽娘讨论起眼前的事。 徽娘听说她住在哪,道明日就去府上玩,只又提起一事。 “你那邻居郝家倒是好相与的人家,职家不行......”到底是背着人说坏话,徽娘声音情不自禁放低。 赵阿福思及昨日职娘子满脸看笑话的表情,了然一笑。 徽娘见她如此神色,知道她定与那边已经打过交道,便不多说。 自己总不会去害恩人。 把二郎留在这,赵阿福与贺荆山回去,路上不忘给家里人带几串糖葫芦和烤糖饼。糖饼在手心烫呼呼的,倒把寒气逼退几分。 清水镇的冬天比起邙山村,显出截然不同的繁华,街道上处处可见行人,也有哈着热气暖手的小摊贩,雪色里夹杂着充满年味的五色斑斓。 阿福走在青板砖上,规规矩矩待在贺荆山身旁。 大齐的民风淳朴,对女人不算过于严苛,不至于不让上街,却也没到开放的地步。 两人的脚步戛然而止于一品楼门口。 宋飞白宋二少正吊儿郎当笑嘻嘻看小厮踢打一个叫花子。 跟在宋二少身边的几人为非作歹习惯,下手不轻,那叫花子连连哀声求饶,路边偷看的指指点点的人不少,可无人敢上前。 谁敢去惹这瘟神,以后麻烦定会接踵而至。 阿福一时间脚步停在那,那叫花子也不知哪里流血了,血污了一片薄雪。 “荆山,怎么办?”赵阿福不想惹麻烦,可她也不是视而不见的人。 宋飞白,的确难缠。 贺荆山看着那叫花子,一动不动。 赵阿福侧目,见他眸色沉凝,看不出情绪,便想拉着他赶紧走。 如今他们刚刚来镇子上,还是莫管他人为妙。 贺荆山果然随她而去。 宋飞白早就注意到这两人,第一时间没上去挑衅是忌惮贺荆山,之后没动是想看看这俩人是不是要装好人。 见他俩离开,宋飞白在小林子耳边耳语几句,让他跟踪两人过去,看看这两人怎么会这个时间又出现在清水镇。 一阶乡村农夫农妇,整日往镇子上跑,看着就让人烦! 贺荆山和赵阿福两人刚走过去,贺荆山小指微动,那边停在路边的马车忽然受惊,马儿嘶鸣脱缰,冲着宋飞白那一群人的方向冲去! 宋飞白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那马蹄搞搞抬起,漆黑的铁蹄下一秒就要狠狠砸他身上,他吓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嗖的一声,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正中烈马前腿,那马儿疯癫嘶鸣,方向却偏移开来,一脚踏在本不该踏到的叫花子身上。 叫花子本就挨一顿痛打,这下更是惨叫,喷出一口血。 赵阿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都不顾什么古人规矩多,下意识紧抓住贺荆山的手。 贺荆山没有推开她,而是反把她往自己身边拉。 围观众人才才反应过来,要去躲避疯马,一人持着弓箭飞掠而来,勒住马缰,以霹雳之势将烈马踹翻! 那马儿哀鸣嘶嚎,在地上剧烈扑腾。 孔狄一刀便抹了它的脖子,大动脉的热血足足喷了几尺远。 路人惊呼,退避三尺。 孔狄站稳,伸手抹去脸颊上几点热血,弓箭丢给匆匆赶来的部下。 宋飞白惊魂未定,腿软倒在地上,气都喘不上来。 贺荆山静看着这一幕,拉着阿福退避到人群后。 “起来。”孔狄看不惯宋飞白这窝囊模样,浓眉冷对。 宋淮临走前,请他看护宋家人。 孔狄应了。 为的,有朝一日回京,能得这位助力。 他欣赏宋淮,不代表连带着能欣赏的来宋淮的家人。 宋飞白腿软被小林子扶起:“孔,多谢孔大人。” 平日他叫孔狄,吆五喝六的不放在眼里,这会的大人倒是叫得真心实意。 不过孔狄压根就不在意,冰冷看一眼小林子:“看好你家少爷,不然。” 他黝黑的手中,匕首还在淋淋漓漓往下滴血。 这一把短匕跟了他许些年,抹过不少脖子,包括人的。 小林子哆哆嗦嗦:“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若是少爷出什么事,他也不用活着回去了! 赵阿福拉着贺荆山往远处再走,低声道:“荆山,这孔狄太危险,咱们以后看见他还是绕道走。” 民不与官斗,若是那孔狄真的对他们别有用心,他们根本就斗不过。 这天高皇帝远鸟不拉屎没有网络的地方,被官员枉死,一辈子都难翻案。 贺荆山见她精神稳定,松开她的手:“嗯。” 孔狄见无大碍,手指在死马腿上的伤口一捻,曲指抠挖,竟血淋淋的挖出一颗石子。 宋飞白后知后觉:“有人暗算爷!” 孔狄狭长的眼尾一眯,几个下属浑身凛然。 可宋飞白压根就注意不到他的气势变化,大声嚷嚷:“谁敢暗算我!不要命了!” 他环视一圈,气冲冲朝马车车厢过去,根本就不顾忌里面是男是女,直接扯开帘子:“给爷下来!” 孔狄想去刚观察完伤口的受力面积,再去看宋飞白为时已晚。 只见车帘内,端坐一位若花若云的清冷美人。 赵阿福立马就认出来,这是宁容。 不料竟然是她的马车。 孔狄皱眉。 宋飞白就是个惹事精。 连心也在里面坐着,不料竟然有人这么大胆,敢直接扯车帘,厉声呵斥:“你这下流坯子!做什么!” 宋飞白也傻眼,没料里面是位这样的人物。 但他就是不知道什么叫礼数,硬是想多看几眼,没松手。 孔狄一剑鞘横来,宋二少手里的车帘被打开,他怒气蹭蹭上涨:“谁!谁打扰爷看美人!” “宋飞白!”孔狄几乎是咬牙切齿,长剑刷的拔出,金属顿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宋飞白吓一跳,往后跑几步,像其他平头百姓对他那样怕孔狄:“孔大人你干什么!” 孔狄冷收回剑:“不得对宁小姐无礼。” “宁小姐?”宋飞白回味着孔狄的话,这里面的女人明明是挽着发髻,怎么叫宁小姐。 孔狄神色复杂看一眼车厢,吩咐属下重新去备马车。 第146章 破腹 小林子知道,这位孔大人是个不能惹的寻常人物,赶紧上前拦住他家公子:“少爷,今个您受惊了,还是让孔大人好好查查到底是谁暗算你!” 宋飞白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故意害自己! 而且这个人,眼下就在这里,绝对没走远。 他视线在人群中扫一圈,却发现一个两个的,都是自己的对头! 这宋二少从小在清水镇上长大,欺负惯别人,和他有仇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巴,尚且排不完。 他视线在贺荆山和赵阿福身上顿了顿。 众多仇人里,贺荆山武力值最高,赵阿福最可恶敢染指他哥哥! 他心下起疑,就要冲着两人走去,却见赵阿福忽然动身,主动朝他走来。 这恶婆娘想干什么! 一计不成还想当街行凶? 宋飞白把一旁护卫的佩剑抽出:“你这肥婆要干什么!” 孔狄才留意到,贺荆山和赵阿福竟在这里。 这两人怎么会来镇上,如今邙山村与清水镇的路已经彻底不通才对。 孔狄看着贺荆山,手在匕首把上摩挲。 赵阿福理都不理宋飞白一下,上前探一下那有一口没一口呼吸的叫花子脉搏。 周围终于有看不下去的老大娘:“大娘子,这叫花子怎么样了?” 赵阿福摸着这人几乎没有一丁点肉的手腕,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还能活。” 只是恐怕以后要落下残疾。 胸腔、胯骨,都被马蹄狠狠踏到,这叫花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在地上扭曲着。 宋飞白还从未被人这样无视过,骤然恼火:“丑女人,你敢无视我!” 他一边恨恨瞪赵阿福,边拿剑就要去敲她。 贺荆山从旁边拽一根细竹竿,猛地一挑,宋飞白的剑凌空而飞。 这时终于有人也忍不住:“那快送人去医馆,大娘子,我这里有些银钱,给他看看去。” 赵阿福起身,贺荆山便到她身边。 “荆山,我们不救,他就没命了。”赵阿福没有办法亲眼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这么悲惨而死。 贺荆山点头:“听你。” 赵阿福重重点头,从腰间夹袋里拿出药瓶,给这人强行喂下一颗:“坚持住......” 现在送到医馆,显然已经来不及,阿福小心翼翼顺着人体骨骼给他正骨,叫花子身上难免有些异味,她也不在意,只是感觉到那薄薄皮肤下有细碎的断骨,眉头皱得死紧。 “你们几个愣着干嘛!她敢给这个偷爷东西的叫花子治病,给我一并打!”这里是清水镇,是他宋飞白的地盘,他还用怕贺荆山? 开玩笑! 甭管是谁,只要来这清水镇,就得给他宋二少当孙子! 几个护卫一拥而上,要动手,周围百姓却再看不下去。 “你们谁敢!还有没有王法!” “老天爷啊,这清水镇是他们宋家的地盘么!” “去报官!县老爷不会不管!” 一群布衣百姓,此时团团簇拥上前指指点点,竟把几个护卫逼退好一段路。 宋飞白包括他身边的人在清水镇嚣张惯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赵阿福见此机会,沉着给叫花子治伤,但事情已经朝着最差的方向发展。 叫花子内脏出血了。 一碰就疼得嗷嗷叫。 确认出血的是脾脏,甚至眼看着他就要失血性休克,赵阿福也急了。 “孔大人,借刀医用。” 赵阿福起身就去拿孔狄手里的匕首。 孔狄反应倒快,听清她说什么,并不吝啬把匕首给她。 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刚才看这大娘子还一副会看病的样子,这会就动起刀子! 这是要给人看病,还是要杀人! 顾不得那么多了! 短时间内脾脏大出血,绝对是致命的! 赵阿福虽然是学的中医,但现代医术都是中西医结合,基本的小手术和西医操作,她都还是熟练的。 阿福用自己带的消毒棉布擦过匕首,掀开叫花子肚皮处的衣服,在肚皮上一划,鲜血顿时涌出。 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你在干什么!” 更有胆小的当场晕厥。 宋飞白先是愣住,随后躲远冷笑:“你们以为这恶婆娘那么好心,给人看病!我看她就是挖人心肠的恶鬼!” “还不快去报官,这里有恶鬼当街行凶!” 小林子一声应,两条腿跑得飞快。 这时有人要冲上来打赵阿福:“你这恶鬼做什么!” 和经商一竹竿敲上去,那人就惨叫一声后退,隔着那么厚的衣服,胳膊被打一竿子,竟疼得要命。 阿福顾不得那么多,用先前做好却一直用不到的芦苇软质细管,导出积血。 幸好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研究如何做出后世那些手术工具的替代品,不然这会还真有些束手无策。 只用中医古法,是无法医疗这急性到能瞬间致死的病症的。 眼前的画面,怎么看怎么恐怖! 一个人拿着不知什么东西插在另一个人肚皮上,那东西往外缓缓流血,很快流了一地! 与此同时,叫花子彻底晕厥,没了动静,像死了一样。 就连一些心理素质不错的士兵也被这一幕骇住。 唯有贺荆山与那边的孔狄,面色不改。 老百姓们见叫花子像是死了,更加激动,叫喊要打骂赵阿福,贺荆山一人死拦住众人。 他,相信赵阿福。 若是,真的出事,他立刻带她逃走。 赵阿福把血流倒出,纱布擦净,上药,挑出最细的针线缝合。 现在没有条件能做出专业的内脏可吸收缝合线,只能等以后再开一次刀。 阿福跪在冰冷结霜的地上,却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等她做完这一切,感到病人身体脉搏渐渐平稳,松一口气。 幸好她把麻醉药,也就是古代的麻沸散做出来了,不然光是这一系列操作,能把病人疼死,不用治了。 光是找羊踯躅就费一番功夫。 阿福起身,擦把汗:“好了,可以抬医馆去了。” 众人正群情激奋,想打死恶鬼,闻言止声,动作像是定格一般僵在那里。 孔狄上前一步,看那叫花子,竟被人开膛破腹后,还有气。 第147章 麻沸散 围观的百姓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动,都不相信赵阿福这个可怕的女人。 “这人,还活着?”有人喃喃问道。 赵阿福拍拍胸脯:“放心,我是大夫,他还好好的,再好生调养几个月就好。” 前提是把消毒和后续护理工作做好。 像是要印证赵阿福的话一般,她身后的叫花子忽然喘一口气,睁开眼。 围观众人吓得连连后退,有人魔怔一般上前摸一把叫花子。 “热的,活人。” 众人这才相信赵阿福的话。 这竟然是个女医! 还有这么可怖的医术! 宋飞白指着赵阿福:“这不可能,这绝对是个女鬼,在这作她的妖法!快把她给打死!” 叫花子看到宋飞白就怕,哆哆嗦嗦想往后躲,因为上了麻沸散没什么痛觉,倒叫他逃开几步。 赵阿福按住:“别动,伤口若是再出什么问题,你以后就真的好不了了。” “谢活菩萨,菩萨就我!”叫花子看阿福,一张白净圆润又温柔的脸,只觉得看到了画上的菩萨娘娘。 赵阿福愣住,又摆摆手:“我只是个大夫罢了。” 不沾神惹怪的名声最好。 “真是神医啊!”人群里有人感慨。 这一般都是给男医的评价,何时给过女医,这句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众人终于确信,赵阿福把叫花子给治好了。 赵阿福想走,宋飞白却大声嚷嚷:“你不能走!你绝对有蹊跷,他受这么重伤都不知疼了,你肯定用了妖术!” 宋飞白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要给这女人扣上妖术的名头,有的是人想弄死她,都不用自己动手! 管她到底是用妖术还是医术,反正就是不能全须全尾的走! 贺荆山看着宋飞白,眼神微暗。 赵阿福叉腰,仗着自己是个已婚妇人:“宋二少,我看别人裹脚你裹脑,自己对医学一窍不通就别在这丢人现眼指指点点!” 她有贺荆山在,根本就不带怂这二缺的宋小少爷的! 人群有人噗嗤笑出声,随后一阵哄笑。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骂人的法子。 “你!你个泼妇敢骂我!”宋飞白气得快把不存在的胡子给吹飞,“来人给我打死她!” 赵阿福往贺荆山身后躲:“动不动就打死打死的,宋二少好大的官威啊!县老爷都不敢像你这样!” 可不就是,清水镇的县太爷勤勤勉勉,任劳任怨为清水镇服务,就巴望着做出点好成绩升迁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赵阿福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面忽然有人道:“县太爷到!” 她吓得一缩脖子,刚才的耀武扬威消失不见,巨怂。 怎么说曹操曹操到。 县太爷可不就是宋飞白让小林子找来的,说有妖女当街行凶杀人,这还得了,县太爷带着十来个捕快就赶了过来。 才到这就听到有人点自己。 一看,是个样貌不错的青年妇人,胖墩墩的几分娇憨可爱。 她倒也没说自己坏话,县老爷也不生气,只暗道这宋二少又来惹是生非了。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县老爷,您可来了,这个妖女当街破人肚皮施展妖术,祸害我们清水镇!”宋飞白抢占先机,没有半点心虚。 在他看来,自己说的都是事实。 旁人立刻有人为赵阿福说话:“县老爷,不是这样的,这是这位女医大夫在治伤,把人给治好了,医术真是高明!” 县令这下把赵阿福给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当时把九皇子起死回生的那位女医么! 当时他还说,有这样一位医术高深的大夫,是幸事! 不过他记得这人是邙山村的,并不常来镇上,当时还略略失望,却记下了这号人物。 赵阿福起身,给县令福身:“大人,小女子是女医,的确是在治疗这位被宋少爷的人伤到的乞丐。” “哦?”县老爷一声问,看向一边。 还真是个乞丐。 这女医倒是个心善的。 县太爷心里彻底偏向了赵阿福,但不得不当众问个清楚:“那这开膛破肚是怎么回事?” “回禀大人,我大齐医术博大精深,更有许多常人闻所未闻的病症和疗法,我所使用的是师父所教,华佗神方,腹中病结肿瘤,须割破小腹取出,脑内有病,必须劈开头脑,取出病邪之物则头风自去。” 什么! 竟然不止破腹,还能开颅?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赵阿福当然不是什么专业的脑科操作手,但却是中医学顶尖学子,做点简单的大脑皮下小手术还行,主要还是用中医疗法。 只是眼下不震慑这些人不行,不然这些人若是以为自己是什么妖女女鬼,后果恐怕很严重。 譬如浸猪笼,还有放火烧死...... 虽然众人从未听过赵阿福说的疗法,但见她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心底里已经开始相信她。 宋飞白完全听不懂赵阿福在说什么,还要嚷嚷:“县令大人你可不能被她妖言迷惑!” 一旁的孔狄都看不下去了,宋飞白显然已经蠢到了极点,围观路人都对他无语至极。 乞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破腹了,可为何自己一点都不痛? 他惊恐的去摸肚子,发现肚子上没什么知觉。 “女菩萨,我这是咋了,我怎么不痛?” 赵阿福这次笑得自如:“放心,这是我自己制作的麻沸散,能让减轻病人的痛感。” 乞丐听得迷糊,却听明白没什么大事,再一次感恩赵阿福。 县令却心中一动:“还有这种药物?” 贺荆山也看向她。 之前有一日阿福神神秘秘跑来说什么麻沸散,他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料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宋飞白见无人搭理自己,还想上前,孔狄回头发令:“把宋少爷送回家。” 一声令下,宋飞白被两个大汉架着回去,他又不愿意,使劲踹两人,两脚悬空,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人一走,路人立马议论纷纷,无非是说这宋少爷有多么不像话的,更有人喊道让县令老爷为民除害! 但县令明显已经完全被赵阿福吸引了注意力。 “女医以后可是要在清水镇常住?” 第148章 一盏清茶 赵阿福不卑不亢:“回禀大人,草民是要在清水镇开女医医馆。” 县令俯首称好:“好,届时谁若寻你麻烦,就差人来寻本县令。” 嘶...... 县令都开了金口要罩着这女医,以后这医馆定能在清水镇上顺利开起来,况且,这女医医术如此了得! 这完全是意外之喜,阿福不知为何县令青睐自己,但心里美滋滋。 大夫嘛,除去怕治不好病人,还怕医闹。 医人病却不能医人心。 县令对宋飞白当街行凶的事却不多说,给赵阿福说几句话,就又带着人而去。 周围人失望却习以为常,这可是宋家的小少爷,谁来都难管,简直就是土霸王。 赵阿福彻底领教了古代这身世的重要性,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永远只是说说而已。但她清楚这次事县令就算想管,到最后也管不到宋飞白身上。 第一这乞丐可能的确偷了宋飞白的东西才导致被打,第二,疯马伤人,并非他所为。 路人却因为惯性,把这些都赖在宋飞白头上去。 让人把这乞丐送到永年堂去,赵阿福也像那些路人一般给他身上丢几文钱。 “大娘子,家住哪里?” “女医的医馆开在哪?” 赵阿福一动身,许多人上前来问。 这时忽然有人道:“呀!这不是年前卖熏肉的两口子嘛!” 无怪他一开始没认出来,实在是赵阿福变化太大,从一个肥婆变成了胖乎乎的可爱妇人。 若不是一旁的贺荆山让人印象深刻,怕是都难认出赵阿福。 “熏肉?熏肉不是只有云来客有么?” “哎呀你不知,年前这对夫妇来镇上摆摊卖过熏肉,和云来客的一个味儿!指不定就是人家供货。”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当时觉得味儿真好,想再买点可再没见过他俩。” 赵阿福被人围着,略略不好意思,跟他们说完医馆还没确定好位置拉着贺荆山就跑。 小夫妻俩一路小跑回自己街道,阿福喘口气,扶着青灰色的砖墙:“哎哟,这清水镇上的人真热情。” 这镇上和村里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人确实比村民热情点。 毕竟村里的人更多的是算计,这镇上不认识的人多了,反倒多几分真性情。 贺荆山伸手扶好她。 “喜欢热闹么?” 赵阿福听清他问话,把脑袋转过来:“喜欢有你在的地方啊。” 贺荆山视线止于她身,片刻,才目光流转,嘴角微微勾起:“嗯。” 阿福说完就有点小不好意思,可一想,这是自己老公,有啥不好意思的,又屁颠的挽住他胳膊:“回家咯!” 小夫妻两个此时胜新婚,蜜里调油的甜。 这会四下看不到旁人,赵阿福也敢肆无忌惮调戏贺荆山。 熟料就要到家门口,忽然走出个人来。 赵阿福定眼一看,竟是邻居职娘子,旁边还跟这个丫鬟,两人眼睛溜圆惊讶。 赵阿福胳膊僵住,想松开。 贺荆山却臂膀微用力,让她离不开。 按理说,职娘子看到这不合礼的场面该赶快离开才是,偏像个看戏的:“哟,贺郎君贺娘子,这光天化日的是做什么。” 她边说,嘴边还带着看笑话似的笑。 阿福尴尬归尴尬,可一点不怂:“我不舒服,我夫君扶我回家,职娘子有什么事?” 职娘子没料到赵阿福做这不知羞耻的事还敢理直气壮还嘴。 实在是赵阿福看着白白胖胖的圆脸,一副好欺负的样。 但她瞧不上阿福一家的出身,就算阿福硬气,她也依旧高高在上:“没事呀,这不是看你们两个干嘛呢么,呵......不舒服就别往外跑,别人瞧见还以为你们这干什么呢。” 一旁的小丫鬟也跟着捂嘴笑。 贺荆山不喜与女人对峙,却拦住阿福想上前理论的动作。 “娘子,好点了么?”他极尽温柔看向赵阿福,随后弯身把她轻轻抱起。 阿福吓一跳,赶紧搂住他脖子。 铁汉柔情,不过如此。 夫妻两人之间的恩爱尽显。 职娘子面色不虞,一边的小丫鬟也忽然脸红不吭气。 职老爷的妾室多,后宅乱,职娘子平日是受尽气,只表面风光罢了。 职老爷平日尚且懒得搭理她,更莫说生病时能关切至此。 这是个成过亲的女人,去看贺荆山浑身雄武有力,怎么瞧着都充满男子气概。 职娘子心里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个猎户罢了,可看着贺荆山宽厚的背影,再想起职老爷大腹便便的样,她心里那个泛酸,怎么都不是滋味。 “大娘子?”小丫鬟也莫名有点羡慕赵阿福,可又赶紧照顾自家主子情绪,主子若是生气,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这边到家里,贺荆山都没松开阿福,一直到铺软垫的软塌上才把她放下。 阿福脸颊热乎乎的:“荆山。” 没想到她家贺荆山还挺有男友力。 贺荆山应一声,关窗。 阿福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剥个半干净。 “你你你,这大白天的!”赵阿福手抵住他,“白日,是不对的。” 后面两个字被她吃下肚子了。 贺荆山蹭在她耳畔:“那就当是晚上,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都是晚上。” 阿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活学活用,不知是不是该夸他学习能力强! “等等等,一会阿元该回来了。”赵阿福还是抗拒,尽管已经被男人的手撩拨的浑身酥软。 这滋味,一开始不适,后面真是越来越美妙。 “大郎带他出去了。”贺荆山声音凝沉酥哑,性感异常。 那好,恕阿福难以抗拒。 赵阿福就要亲亲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洗手洗手!” 她刚给病人动手术呢,怎么能不洗手! 贺荆山沉默起身,半个精壮的胸膛上几道年代久远的淡色疤痕。 阿福就要一骨碌爬起来,他一手按住她圆滑的肩头,倒一杯温茶,把她的手拿在手心,淋淋漓漓浇下。 茶汁顺着阿福白净的手心流淌下来,顺着胳膊蜿蜒,皮肤骤一触及,发颤。 赵阿福敏感的浑身发抖,男人茶杯一放,再次欺身。 第149章 医术不精 光线斜斜入窗,描摹着阿福白皙的肌肤,反射出莹润的光泽。 赵阿福餍足的蜷缩花瓣似的脚趾,手指尖湿哒哒的穿插在男人发丝间。 软塌上吊着的流苏被剧烈拉扯摇晃,尾部的铃铛叮叮当当跳跃。 这一刻时间仿佛不再存在,世界漫无边际,无限拉长。 眼尾渗出湿湿润润的水光,赵阿福哭腔断断续续。 等她浑身酥软,一动不动窝在被窝里,一截白净的脚踝与胖嘟嘟的小白脚脚露在外面时,贺荆山好像才知道心疼她似的,把脚脚握在手心里,给她塞回被窝里。 “我去做饭。” 赵阿福终于有点反应,嗓音沙哑:“我不吃你做的!” 她刚辛苦完,不想受贺荆山手艺的荼毒。 “好。”贺荆山什么都依她。 阿福以为他要去干娘那要点吃的,熟料竟去外面买了好吃的回来。 三鲜烤鸭,荷叶鸡腿,一口酥板栗酥红枣糕,陈皮味果脯,看来还跑好几家。 他一带着进来,满屋子都是香味儿。 阿福剧烈运动完毕,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一手拿着一口酥一手拿着奶茶。 这奶茶自然不是后世的奶茶,而是纯正用红茶茶叶与羊奶煮出来的,有时候也是马奶,在这寒冷地区牛奶反而少。 茶叶味浓厚,里面有杏仁碎末,独特的杏仁香味作为后味,需得慢慢品。 贺荆山看一眼天色,从衣柜里挑一件新的衣服给她穿。 赵阿福被他伺候穿到一半,忽然发觉不对劲。 “怎么给我穿这件!”这件可不就是当初从晁娘子那里带回去的那件么。 异常华丽,不是赵阿福平日的穿衣风格,那日穿过,她就再也没穿出去过。 贺荆山给她穿好:“就这件。” 阿福想脱掉,被他按住手。 转念一想,如今都到镇子上了,穿这也无碍,不像村子里稍微穿的好点就要被人说闲话。 自己也是该为家里扯几匹好布,不然走出去要被人瞧不起。 赵阿福乖巧盘坐在软塌上吃好喝好,贺荆山两个胳膊一使力,把阿福整个抱到另一边,自己收拾被褥。 赵阿福有点不好意思,这都是女人家该做的,但她眼下确实挺累的。 贺荆山真是,什么都会。 这有些得归功于原主什么都懒得做。 阿元跟着大郎兴冲冲从街上回来时,贺荆山已经把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 “娘亲!”阿元脸蛋冻得通红,却兴奋得不得了。 “乖宝大郎叔叔带你去哪玩啦?” 赵阿福一本正经的问,娘亲就该有娘亲的样! 阿元便嘀嘀咕咕跟她讲,自己去了哪里哪里,赵阿福倒听得津津有味。 但这毕竟是刚过来,小阿元还有几天玩的时间,等先生找好,他就得加油读书。 赵阿福默默道,希望这孩子以后不要厌学才是,不然她可狠不下心揍他的屁股。 清闲两天后,女医医馆的事正式提上日程。 选址就在中心街区,租金不便宜,一个月就要五两银子。 这已经是佟瑜给她周转后的价格。 阿福当然是想要盘一家铺子,可这年头这好铺子都是有主家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没什么事不会把这么好地段的铺子给卖出去。 又看过几处后,阿福还是选择先租下,租金三个月起付,她就先付下三个月,希望这月内有机会买到一家铺子。 装修的事,交给舅舅和贺荆山还有大郎,这三个富余的劳动力去做,干娘在家做饭做绣活,阿福,则被叫到永年堂去看那日的叫花子去了。 赵阿福是想着后续暂时让邱掌柜来医治,可邱掌柜一看这伤口,整个人都傻了。 这伤,怎么治? 邱掌柜只思索不到一下午,就匆忙差人来把赵阿福请过去。 这伤,他不敢轻易医治。 他知道赵阿福医术不错,却不知竟连人体都敢破开医治! 邱掌柜不是外行,古有神医刮骨去毒,开人体治疗并非没有先例。 只,能开人体治疗的,无一不是医术精到极致的神医! 有这么好的医术,可惜是个女儿身......注定无法大用场了。 邱掌柜心情复杂,但等赵阿福一到,他的态度彻底谦逊下来。 “贺娘子,这我医不了。”这次倒不是忌讳什么男女之隔,完全是因为他医术不足! 赵阿福稍稍诧异,因为这里的大夫也是会做去腐肉,毒肉一类的小手术的,譬如箭伤患者,必须开伤口取箭头。 看着赵阿福的表情,邱掌柜苦笑:“在下医术不精,未敢自专。” 赵阿福不避讳他,当着他的面上前查看患者伤口。 邱掌柜见她上来就掀开男病人的衣服,毫不忌讳,心中一惊,却见阿福目不斜视,表情专注,眼里只有伤,无半点其他情绪,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男女七岁不同席,医者避讳女患身,邱掌柜只觉得眼前的一幕荒谬,可又隐隐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大夫给患者医治,乃是本职天性! 阿福见伤口没有发炎发脓,给他再次上药,盖好。 “没什么大碍,只要伤口不化脓,三日后取线,便能慢慢恢复,腿骨肋骨只能慢慢愈合。” 先前那些路人给的银钱,倒是够这位一直治疗到恢复。 赵阿福可以给他无偿医治,却不会替他出药钱。 她是大夫,不是圣人。 “取线?”邱掌柜听得愣住,他是听说过,赵阿福的医治有缝合之术,可眼前这人的伤口他查看过,并没有缝线。 难道这缝合之术另有诀窍? 赵阿福点头,正色:“此线缝在患者脾脏上。” “嘶......”邱掌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呆滞。 好一会,他僵硬回头去看病人,又慢慢转头。 “您是说,您给患者脏器上缝了线?” 简直!不敢相信! 赵阿福知道对方一时间难以接受,还是尽可能用他听得懂的方式来回答:“是,患者内器大量出血,若不及时排血,顷刻间便会殒命。” “内出血...”邱掌柜喃喃复述赵阿福的话,三观受到剧烈冲击。 第150章 早恋不可取 赵阿福很有耐心,给他讲解什么是内出血,又为什么必须排血。 其实她开刀自然不如用针筒抽出积血,但毕竟没那个条件。 中医于急症一方面,显然没有西医更好用。 邱掌柜一个活半辈子的中年人,此时此刻像个小孩子一般,用全新的眼光好奇的追问着赵阿福一个又一个问题。 他惊讶于赵阿福对于医学的全新性和专业性,脑子里的知识是他远远不能及的! 他问一个,赵阿福就能答上来一个。 一直到傍晚,徽娘忍不住来提醒,他才后知后觉已经过去这么久。 这学习间,他连什么男女大防都记不住了。 “贺娘子,不如就在这里用膳。”徽娘还是头一次见公爹如此,心中惊讶。 邱掌柜却毕恭毕敬:“赵女医,请在这里用膳。” 徽娘心里一顿,再看公爹眼神,发现他看阿福的眼神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邱家大郎冲她摇头,示意她莫去打断邱掌柜。 阿福知道他求学态度好,但一家人等着自己回去吃饭。 干娘手艺不错,可比起自己还差了点,自己答应了阿元今晚给他做糖醋小藕片。 赵阿福以家庭为重,还是拒绝。 邱掌柜失望,却知自己这一下午已经受益匪浅,这会留赵女医吃饭是因为表达谢意,若是强求反倒偏离本意,唐突的很。 邱掌柜亲自把赵阿福送到门口,一路遥望。 贺荆山来接阿福,不明所以:“那乞丐如何了?” 赵阿福的医治手法独特又有几分骇人,贺荆山却愈发信任她。 这些人是尚未见过她能亲手接断舌,若是知情,不知又惊惶如何。 阿福鼓起胸脯:“有我出马自然没事。” 半晌,不见贺荆山回答,阿福一抬头,发现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胸前的波涛看,脸热推他:“贺荆山,你。” 话到一半,她做贼似的前前后后打量,确定这次没什么郝娘子郝老爷的才把后面的话说完。 “你个大流氓。”后面的话还是压低声音。 贺荆山低笑。 两人到家,赵阿福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衣衫精美的妈子站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看。 仔细看,原是晁娘子身边的妈子。 “哎呀,可等到你了赵女医!”这妈子惊喜万分,她还以为今日要完不成任务回去呢。 阿福看她手里拎着礼,急忙把她往里面请。 妈子却笑吟吟推拒:“赵女医,今日我奉大娘子的命来送你乔迁之礼,还有过几日饮酒宴的请帖。” 阿福见她主子如此命令,也不好多劝,却让贺荆山回屋子抓把零嘴过来塞给这妈子。 总不能让人空手而归。 见赵阿福如此客气上道,妈子笑眯眯:“多谢赵女医,自上次您回去,这许多娘子都向大娘子打听你呢。” “打听我?”赵阿福懵,晶亮的眸子几分雾水。 妈子提醒:“就您上次拿出那几样方子,有娘子回去照着做,出来十分好用。” “如今大娘子也盼着你过去,开点养容的秘方,她自有孕以来,这胃口就不太好,气色不如从前。” 赵阿福都快忘记这码事,但这是好事,能帮自己的女医医馆宣传宣传,她的女医医馆自然也是要卖美容医疗用品的。 “好,多谢陈妈子。” 陈妈子脸上的皱纹里都写着满意,阿福拉住要走的她:“陈妈子,这里有一瓶养颜膏先给大娘子带回去用,这一小瓶除皱膏是给你的。” “我?”陈妈子眉毛僵硬板平,迟疑,“老身年纪大,用不着......” “陈妈子说的哪里话,女人的脸啊,是一辈子的事。”赵阿福自己就是女人,自然了解女人。 她对陈妈子印象不错,顺水推舟把送出去,以后多一份交情。 那晁府,也不是什么轻松地。 每一日都得上演多少阴谋诡计。 虽然钱多,那也得有福享才是。 陈妈子眉开眼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赵女医这趟去要注意老爷些,这些时日没控住饮食,这又胖了点,最近脾气不好......” 赵阿福心道果然有所收获,对她点点头,把人送走。 回到院子,她感慨:“这晁府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几乎每次去都有勾心斗角,那些大娘子们更是不好伺候。 贺荆山思及晁府,不语,过片刻才温声开口:“阿福不想跟她们来往就推拒。” 赵阿福在梅花树旁抱住自家贺荆山的脑袋踮起脚尖蹭蹭:“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久居在深宅大院里的人,一旦接触你就难脱身。” 贺荆山点点头。 阿福知道他当小半辈子的猎人,对这些宅斗什么自然不理解,便不给他讲这些,松开他去给阿元做糖醋小藕片。 冬日里藕是清水镇家家户户桌上必不可缺的一道菜,味道鲜美,储量大,在冬季缺乏新鲜蔬菜的季节实在是美味。 小藕片更嫩,没什么泥水,稍作清洗,白白嫩嫩的藕胖嘟嘟的,切成薄片,水汪汪,包裹好面粉,调糖醋酱汁,整个弄堂里都是酸酸甜甜的味儿。 炸好的小藕片粉红透着金黄,装碟,阿福把炖的大骨头高汤舀好,配腌小脆瓜,曲曲菜炒鸡蛋,玉米面窝头,甜面丝汤,晚饭完成。 这些饭菜,比起原先在邙山村变化不少,比起阿福刚过来时候更是天差地别。 贺荆山和阿元,饭还没好就在灶房门口等着了。 干娘他们也一并过来吃饭。 郑有才看着干净整洁的红木桌,还是不自在搓搓自己灰扑扑的旧衣袖才坐下。 小鱼悄悄摸摸去看贺荆山,赵阿福却一晃身子,胖乎乎的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开始布菜。 小鱼呆呆看赵阿福,想移动脑袋,阿福的身体却也一动,再次挡住弱小的小鱼。 “怎么了小鱼?”阿福淡定微笑。 她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认,小鱼这娃是喜欢贺荆山的。 她简直是震碎三观。 小鱼这丁点大的身体,和贺荆山对比一下。 说是父女她都觉得不意外。 得早点杜绝这孩子早恋的念头! 尤其是还惦记的自己男人,不可取不可取! 第151章 急性荨麻疹 三月里的宁古塔天气没有丝毫转暖,切身可以体会到的寒冷透骨。 白日里阿福站在外面,都觉得冷意穿透厚厚的棉袄往里面钻。 一家人只想蜷在燃烧着炭的屋里。 每日的大骨头汤不能断的补,还要时常来点高热量的甜点。 赵阿福若不是有自己调配的药膳来维持身材,恐怕又要发胖。 也难怪晁老爷又克制不住。 到镇子上七天之后,阿福的女医医馆终于正式开业! 爆竹声响,火红的碎纸屑漫天飞舞,阿福穿着给自己新裁好的淡月黄色大袖衫袄裙,站在门口看着火药的硝烟气雾雾散散。 这医馆里,有两位她买来的的药童丫头帮她打理,毕竟是给女客看病。 因是做生意,赵阿福人生第一次进行了买人活动,心里头一开始不是滋味,可想想如此也才能拿捏的好,省的日后出事。 这两丫头家里穷的不行,被几十文卖给牙婆,赵阿福给她们买回来时候,两人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叫什么土花草根。 阿福自己的名字接地气,却要给两个丫头取个好名字,一个叫半夏,一个叫忍冬。 女医医馆开业第一天,只赢来几位不是看病的女人,多是进来看看,坐坐。 大多数人,连进都不进。 “这什么女医医馆啊,什么来路?” “听说是个乡下来的大夫,能有什么好医术,还开女医医馆,真是头一遭!” 门口人议论纷纷,内里来的几位女客问问就很快离开,一早上,竟没有一人看病。 赵阿福的小手搁在手抄里就没出来。 大郎在前堂做前台,后堂才是给女客看病的地方,郑有才则在后院收拾药材,两人也管进货和医疗物资的补货,也就是仓储管理的工作。 “阿福姐,这,怎么没有病人呀?”半夏性子热络急躁,见半晌没人瞧病,都只是看看,不由急切。 忍冬在一旁规矩辨认手中的药材,她沉默寡言,却时常认真倾听。 赵阿福这一早上都没有收入,却不慌不忙,面带微笑:“这医馆不比其它,是要考验大夫的本事,其他大夫早已打响名声,这病人自然不会第一时间就考虑来我们医馆求医。” “阿福姐,那可怎么办,那大家岂不是都不来?” 赵阿福胸有成竹:“不急,马上就会有人。” 半夏不明白,却无端相信阿福姐,阿福姐做饭好吃,人又好。 一开始她还怕有个不好的主子,以后遭罪,没想到这么幸运遇到阿福姐姐,还能跟着学本事。 平日里女人们谁没有个一点半点不适的,只动不动就请男医来,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尤其是隐私病。 这好不容易有女医,她们自是找到救星一般。 到下午,赵阿福果然迎来阿福女医医馆第一位病患。 马车急促停滞,马儿嘶鸣,丫鬟面带愁容,扶着戴幕篱的姑娘下车。 赵阿福见她身影窈窕,进来见都是女人,却仍不肯摘下幕篱,心中有了判断。 “这位姑娘,我们这里是医馆,专为你祛病,绝不会透露隐私出去,这你大可放心,医者仁心,何况我这医馆在这出什么事,你尽管来寻。” 这小姐闻言终于动了动,头微微偏向一旁的丫鬟,丫鬟见状忙帮她取下幕篱。 她一取下来,满屋皆是一惊。 这位小姐满脸都是红色的疙瘩,密密麻麻整片整片,十分骇人,而这疙瘩还不止在她脸上,更是延伸到下巴,脖子,估计身上也有不少。 她自己的丫鬟都被吓住,昨天还没有这么严重! 一边的忍冬一动不动,半夏却吓得后退一步。 这小姐见到半夏的反应,眼神惶恐,布满疙瘩的手抓住赵阿福:“女医,我这是怎么了!” 她现在如此,还怎么见人!过几天就是晁府的饮酒宴,这次宴会对她很重要!若是错过,怕是后半辈子都会被改写! 赵阿福也微惊,可做大夫必须要安抚病人的情绪,这也是大夫的必修课。 她面上表情未变:“别怕,我们先找症结所在,然后再对症下药,一定会把小姐的脸恢复原来的样子。” 受到她情绪的影响,这小姐缓和些许。 赵阿福轻触她手上的疙瘩,再检查脸,一旁的三个丫头看着她丝毫不怕的直接触摸那些疙瘩,一个个屏住呼吸。 阿福这一摸,对这疙瘩微有判断,一边给她诊脉一边继续问:“以前可有过类似症状?” 见她不说话,阿福补充:“小姐,你可以向外人隐瞒什么,但绝对不能欺骗你的大夫,否则后果很严重。” “有过红疹,但从未这般严重过,更未出现在过脸上。”小姐实在是怕,女人家,这辈子脸要多重要有多重要,若是治不好,自己还怎么活。 “可有心悸,腹痛,嘴唇发麻症状?红疹是否瘙痒?” “有......” 赵阿福又问过她最近的饮食,提起自制的小炭铅记录。 她练了一段时间的毛笔字,可无论如何,速度都跟不上作为医生需要的速度,于是又自制几十根炭铅来用。 瞧她写一串自己根本不认得的字符,小姐恐慌:“大夫,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寒冷性荨麻疹。”赵阿福写下结论。 中医里许多大夫几乎是一家或者一派一种字体,为了不让外面大夫能够窥得自己的配方。 这也有点方便她许多时候可以偷偷写简体字。 “那好治么?”丫鬟毛躁,“大夫,我家小姐几日后就要参加宴会,可能跟得上治?” 荨麻疹算不上什么罕见病症,赵阿福自然能治。 她听到宴会,心中一动,却没有追问。 “可以治。”这人是慢性荨麻疹不错,但平日并不严重,而诱因为受寒,还有轻微的食物过敏,才导致如此严重,赵阿福需要做的,一是针对性她目前的红疹来消除红疹,二是彻底根除她的慢性荨麻疹。 “多谢女医!多谢女医!”这小姐一时间眼泪晃晃,这两日她是吃不好睡不好,今早看到脸上,差点没晕过去! 第152章 给你机会 荆芥两钱,防风两钱,蝉衣一钱,银花三钱,甘草一钱,主治风寒型荨麻疹,然后是脱敏药膏,以及专治风寒型荨麻疹的荆芥穗细粉。 赵阿福交代好服用、外用的次数和用法。 收费是常规收费,并非因为女医医馆的稀少而漫天要价。 这对主仆也从一开始的犹疑慢慢确定,赵阿福定是有本事的,光是看她说的头头是道,就打消心里的疑虑。 送走这第一位病患,赵阿福才不急不慢教半夏:“半夏,病患最注重的就是他人的目光,咱们做医一行,务必以常人的目光看待病患,这点忍冬做的就很好。” “半夏知错。”半夏是急躁点,却机灵,适才很快明白过来,那位小姐因为自己的情绪被带动了。 赵阿福见她上道,点头。 这两人性子虽天差地别,但于学医一面倒都格外努力。 阿福看在眼里,若是两人没那个耐心,她这里恐怕是留不了,她并不需要别人伺候。 而这个时代,就算赵阿福给她们赎身,再赶走,作为女人,她们只能回家,逃避不了再次被卖的命运。 想要抗争命运,就必须自己努力。 第一天,阿福女医医馆只招待了一位病患,赚下一两诊治费用,一两药材费用。 饶是如此,她也神色如常,两个丫头瞧着她这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对未知未来的担忧也慢慢平静。 第二日又有两位病患,都是小流感,没什么大碍,阿福给她们开的药也便宜。她们倒是拉着阿福絮絮叨叨唠嗑,这一日的收入反而还不如第一日。 大郎守在门口,平板着张脸记账。 赵阿福抽空就教他和郑有才用阿拉伯数字记账,郑有才会用算盘,又教贺平。 两人惊讶发现赵阿福教的这种算数,是出乎意料的方便,而且一板一眼,绝无误差! 就是背乘法口诀着实有点难度。 不光他俩要学,忍冬和半夏也要学,家里的小家伙也得跟学。 “娘亲,我会背了!”阿元学的最快,又最想赵阿福,不到她关医馆的时间就让小鱼带着自己来。 赵阿福考他几道题,甚是欣慰。 果然阿元聪明。 小鱼躲在后面看着嫂嫂,也不说话。 “小少爷真是太聪明了。”半夏对这个圆乎乎白胖胖的小孩子没有丝毫抵抗力。 医馆里没有病患,赵阿福与几人其乐融融说话。 小鱼几乎要被忽略,站在柜台边,心里的委屈慢慢涌上来。 “啊...啊.....”她啊啊比划,想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但是众人正说得起劲,一时竟未注意到她。 小鱼的眼泪刷的涌出来。 自从搬到镇子上,贺大哥和嫂子,爹爹,还有姨姨,两个哥哥都在忙前忙后,再也没有人像从前那样关注她。 巨大的落差感冲击她的情绪,这会再也忍耐不住。 忍冬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姐,和自己一样不说话,只她是身体问题。留意到小鱼哭了,她柔声开口:“阿福姐,小姐哭了。” 赵阿福愣住,急忙去看,众人的视线也立刻集结在小鱼身上。 “小鱼,哭啥?咋的了?”郑有才这个做父亲的瞬间心疼的不行。 小鱼的手垂下,抿嘴,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 赵阿福对这个妹妹一时心情复杂,却温声让众人先别围住她:“小鱼,有什么事就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都要一起来解决。” 小鱼抹把眼泪,手背上的灰把脸也蹭花。 郑有才就要把闺女抱起来安抚,阿福拦住她。 “舅舅,小鱼也年纪大了,是时候有的事让她自己做主,咱们一味把她当个孩子只会害了她。” 赵阿福如今在这个家里,慢慢占据主导地位。 大家都信服她,因为她做事有能力,有自己的道理。 郑有才听她如此说,果然停住动作。 小鱼更委屈了。 以前嫂子不好的时候,家里人都是围着自己转。 现在一个个都听嫂子的。 小鱼不是觉得嫂子不好,但她想要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不是像现在这样。 可,就连她自己,也是时常忍不住看向嫂子的。 她不明白也不会解决,所以只能哭。 她一哭,大家都又看向她。 阿福几人都不说话,静静等小鱼哭完,哭不出来为止。 “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小鱼。”阿福这次不再把她当一个小孩子看,而是当作一个能独立思考的人。 小鱼的手还是一动不动,眼睛左右乱瞟,不敢看赵阿福。 赵阿福有足够的耐心:“你不愿说,我不强求你,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们虽为女子,却可以不用一辈子局限在家里,能做更多的事,能看更远的路。” “你想读书,我们就可以送你去读书,想学医,就跟着嫂子学医,想学武,也可以去习武。”赵阿福没有站着,半蹲着,与她平视。 “我们女人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你是荆山的妹妹,也是嫂子的妹妹,所以,嫂子愿意给你选择的机会。” 阿福说的隐晦,郑有才却听出,阿福这是要花钱培养小鱼。 却不是娇养小姐那样。 他们家,没有家世,想要做小姐,那日后没有娘家撑腰,嫁人只有吃苦的份。 所以小鱼也必须去学点什么,哪怕只是算账,刺绣,也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 忍冬和半夏一开始听着还没什么,听到后面,却动容。 她们就是没有自己做主的机会,命运飘零,被家人当作货物买卖。 幸而遇到阿福姐,给她们能为自己后半辈子自主的机会。 在这里不用为奴为婢,而是做活赚钱,每月都有自己的月钱,不用侍奉他人,可以专心学习。 两人羡慕又复杂的看着小鱼。 若是阿福姐是自己的嫂子多好,自家的嫂子...只会非打即骂,生怕她们多吃一口饭,更是卖掉自己不可或缺的助力。 小鱼的心灵也受到不小的冲击。 她啊了一声,却没有比划。 女孩子,不是应该安心嫁人,勤俭持家么...... 嫂嫂说的,都是什么。 第153章 打架 小鱼局促不安,欲往郑有才身后躲。 郑有才下意识就要护着她,手伸出一半停住,收回:“小鱼,嫂子跟你说话。” 这孩子,被他惯坏了。 连应有的基本礼仪都不会。 自己不可能跟她一辈子,更不可能在她嫁人以后跟过去。 他如今要好好跟着阿福干,学做生意买卖,便是为以后能给小鱼当家做主撑腰。 但小鱼自己也得好好学。 察觉到爹爹竟然不保护自己了,小鱼嘴巴一瘪,又要掉眼泪。 赵阿福无奈摇摇头,转身。 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小鱼都没有丝毫开窍,她一时也不再劝。 一个人,总要长大,不能一辈子随波逐流,浪推你一下,你被推动一下,自己不动,永远难上岸。 “阿福......”郑有才见阿福不说话,心绪慌乱。 女儿被自己宠坏,阿福也不愿再管教,以后可如何是好。 阿福做的,郑有才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她是在真真正正为家里每一个人做打算,为每个人都好。 赵阿福一走,忍冬和半夏也跟着她进去,外面又来个药材供货商,大郎去接待,大厅里空荡荡只剩郑有才和小鱼。 郑有才本想好好和女儿谈谈,熟料那供货商带来的货品质不低而且不少,大郎只得跑来让他去叫阿福过来。 阿福从里面出来,没有看小鱼一眼。 说实话,知道这小姑娘和贺荆山不可能是一回事,可想着她喜欢贺荆山,阿福自己心里怪怪的。 但她很快没时间想小鱼的事。 这药商带来的药材,是她开馆以来见过最好的一批。 先前她没有根基,虽有邱掌柜介绍,这新客,药商们也没有把家底好货拿出来给她,都是留给老客人。 而这位药商,是位高密人,在宁古塔一样没有门路,在别处几家药店被刻意压价之后,寻到这里。 阿福手捻过一根甘草,在嘴里慢品。 高密药商姓胡,布满络腮胡的脸上一双憨厚的小眼,与阿福平日见过的番邦人奸诈的模样略有不同,他局促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 “老板,都是好货,天太冷了,没办法,家里孩子多。” 他看向的却是年纪最大的郑有才。 郑有才这些日子不是第一次被叫老板,局促之后慢慢习惯,他看向阿福。 赵阿福品完药材,点头:“你想什么价出?” 胡药商眼神闪了闪,报出几样价格。 郑有才和大郎愣住。 胡药商以为自己报高了,又不安搓手:“老板要的多可以便宜。” 阿福摇头。 胡药商小眼睛里瞬间布满失望:“老板...这,这都是好药。” 赵阿福知道他误会,这次微笑:“胡药商误会了,您这药我包了,价格按你报的再高一分,但我要你以后优先供货给我。” 高密和瓦刺还不同,国土上除去大片平原,也有丘陵山峦,药材尚且算得上丰富,瓦刺却是沙漠居多,资源完全比不上高密。 但这两国,因为国恨家仇,其实贸易往来不多,仅仅是没有关闭贸易的程度。 这胡药商既然有资源,赵阿福也珍惜他这条门路。 自己药方再好,若是药材太次,那也是药效打折扣。 “老板,真的么!”胡药商小眼睛迸发出惊喜,掀开自己骡子车上的货。 满满一车的药材,骡子身上搭着一张脏兮兮的毛垫,还是冷得喷响鼻。 大郎上前检查一遍其他药,确认质量都好才回赵阿福一遍。 赵阿福这几天赚的钱,都还不够买药材的,但看着好药她就心中欢喜。 这会胡药商终于意识到,这里是女医医馆,赵阿福才是这里的老板,几分歉疚脱下小毡帽:“女医,失礼了。” 他们高密大多游牧民族,男人在外打猎,女人在家服务于男人,绝大多数都是女医,男医反而大多是巫医。 凡是女医,都是受人崇敬的。 赵阿福不知这些,继续与他谈论一些药材的事。 众人都在外面忙活自己的事,没人再去管小鱼。 小鱼看着赵阿福含蓄柔美的侧脸,感觉她好像整个人沐浴在雪光里,也在发光一般。 小鱼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感情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好想变成嫂子这样。 曾几何时,嫂子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可怕的肥婆怪物! 小鱼一个人待好久好久,发觉只有自己无所事事,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往家回。 赵阿福忙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才发觉小鱼不见。 她心里微微担心,万一这孩子想不开乱跑怎么办。 她正要差人去寻,却见贺荆山提溜着满身泥泞的阿元来了,脸色不太好。 再仔细一看,小鱼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也是一身泥巴。 雪虽未消融,但总有地方的雪被踩踏污浊,小孩总是容易不经意沾染。 可这俩人活像进去打一圈滚。 赵阿福哭笑不得:“这是怎么回事?你把他俩带来,还不如带回去洗澡。” 赵阿福简直对阿元这小泥猴子无处下手。 贺荆山沉默一会,点头:“好。” 原来他刚才竟没有想到么! 赵阿福扶额:“就在这,都带过来了这么冷,一会回去吹病了。” 贺荆山抓着阿元的手上沾染不少泥巴,不碰医馆里任何东西。 商铺后面都是带着小院的,可以供掌柜和打杂的居住,赵阿福也早把后面收拾出来两间住宅,热水更是医馆里常备之物。 半夏和忍冬带两人去洗澡,阿福亲手打一盆热水给贺荆山洗手:“怎么回事?” 贺荆山淡色道:“阿元与职家的孩子打架,掉泥坑了。” 他没说小鱼,赵阿福也猜得出来,小鱼肯定是看到小侄子受欺负,上去帮忙,结果也弄得一身脏。 “阿元竟然打架...”赵阿福不可思议。 她家阿元那么乖,她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和别的小孩打起来。 她转念一想职老爷和职娘子的德行,便道:“定是职家孩子太皮!阿元没有伤到那里?” 贺荆山见她这么维护阿元,挑眉:“没有,郝家的孩子伤的不轻。” 第154章 衣食无忧即可 贺荆山从不会夸大其词。 阿福讶然:“就阿福这小身板,职家少爷该是有多弱。” 半夏正好从后屋出来,听到赵阿福的话,抿嘴:“阿福姐,阿元少爷比起同龄孩子,不算小呢。” 阿元洗完澡,正好从里面蹦跶出来。 赵阿福一下逮住他,拉在怀里。 “娘亲。”阿元软乎乎圆嘟嘟的嘴巴发出依赖的语气,眼睛又圆又亮。 皮肤也白软,常人看到都要感慨,好漂亮的孩子。 赵阿福此时此刻才是真的发现,阿元胖了。 再让她看到自己刚过来时候的阿元,怕是认不出是他。那时的他又瘦又小,干巴巴的脸上一双眼睛可怜见的。 现在硬是吃出一层婴儿肥。 赵阿福掂量掂量他的小拳头。 得嘞,沉甸甸的。 细看阿元身上没什么伤,她隐隐提起的心放下:“阿元,为何跟人打架?” 阿元头发濡湿,包着一条大软巾的脑袋扬起,小脸愤慨:“娘亲,他说我是读书的小傻子,还骂爹爹娘亲,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赵阿福知道,平日阿元是个做事讲道理的孩子,不会不原无故去与人打架,点头:“阿元做的没错,是不能让人凭白欺负你,不过你一定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原则上进行反击。” “你要是打不过他受伤了,怎么办?” 阿元本还担忧娘亲责怪,闻言喜笑颜开,露出小虎牙:“娘亲,他们才不敢打爹爹。” 赵阿福后知后觉他说的他们是指职家一整家人。 她哭笑不得,但阿元说的还挺有道理。 职家无论如何,也是不敢亲自过来打架的。 贺荆山的身量看起来就不是吃素的。 一家人说着话,竟一时间无一人想那郝家怎么应对,其乐融融。 小鱼洗漱好出来,低头想从旁边绕着走。 赵阿福笑:“你爹爹一定会一辈子保护好咱们娘俩的,荆山你说是不是?” 贺荆山只看她:“嗯。” 阿元一手抱着爹爹的大腿,一手抱着娘亲的手:“爹爹,娘亲,咱们要一直一家人在一起,不能像郝小强,一堆姨娘。” 赵阿福没茶水都差点喷。 然后拍拍阿元的小脑袋瓜,真是神助攻。 她本意是说给旁边的小鱼听,她是不可能让贺荆山纳妾的。 但不便当着孩子的面明说,熟料阿元这几天在镇子上,竟然对这方面有所了解了。 毕竟这里不是邙山村,家家户户极大多数穷,娶不起二房,基本都是一夫一妻。清水镇上有钱人多,姨娘也多,富人争相效仿,多娶就倍有面子。 职家尤为居上,职老爷的姨娘,足足有十九位,堪比晁府。 实际上经济条件与晁府是十万八千里。 阿元刚过来,没有朋友,自然与邻居家的孩子能见到。 这职家的孩子都不少,但职小强是唯一的嫡子。 赵阿福这些都是慢慢了解来的,但孩子们实打实接触起来,比她知道的都快。 贺荆山听到阿元的话,嘴角勾起:“嗯,只要你娘亲一个。” 他眼神却看着赵阿福。 赵阿福不由想起来这个男人在床上哄自己时候的一些情话,耳朵根子发烫。 小鱼在一旁,浑身一震,眼眶蓄满泪水。 赵阿福看着她再次跑出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活是翻脸比翻书都快。 阿元和贺荆山不明所以。 赵阿福把阿元推半夏怀里:“乖,让半夏姨姨带你去吃点东西。” 半夏不傻,知道主人家要说正事,赶紧哄着阿元去后面。 贺荆山已经静等着她。 赵阿福清清嗓子:“那个,你妹喜欢你。” 贺荆山没反应。 赵阿福挠挠头,自己的表达不对?这呆呆没办法理解? 于是她换个说辞:“小鱼想嫁你做妾呢。” 这次贺荆山终于动了,却是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连着阿福屁股底下的椅子一并拖到自己跟跟前前。 “不娶她,只要你一个。” 男人离她近在咫尺,微冷的空气里他的热度愈发鲜明逼人。 赵阿福手拖住他还要往下沉的下巴往上抬:“所以你赶紧想想办法,你要让她一辈子浑浑噩噩么?” 医馆里静悄悄的,贺荆山一缕碎发轻晃,拂过棱角分明的脸:“只给她衣食无忧。” 赵阿福怔一会,她以自己的思维去揣度了贺荆山的想法,也就导致她以为贺荆山和自己一样,希望家里每个人都由衷快乐。 当然这样最好,可对小鱼这样的,便束手无策。 但原来,贺荆山对贺家一家人的情感,也许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刻,更多的,只是报贺猎户的恩而已。 阿福总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男人,可每当她以为自己摸透了,他又忽然深不可触,她从未了解过。 她为这种未知感微微不安,却更向往。 于是她抱住贺荆山的头,在脑门嘬一口:“好!听你的!” 自己瞎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小鱼的亲娘。 况且她还觊觎自己男人! 赵阿福小傲娇。 贺荆山猛不及防被嘬,目光深沉。 赵阿福对视一眼,忽然心虚,这这这眼神,感觉自己今晚又要哭唧唧。 当晚赵阿福果然差点想下床下不了想爬上爬不上,到第二天雪花若梨花花瓣清浅深刻而落,阿福才被男人圈着穿衣服。 赵阿福雪白的脖颈上几朵红梅瓣似的印记,她一摸还微疼,伸出爪子就掐贺荆山的胳膊。 结果那一胳膊的肌肉硬邦邦,光滑滑,无论如何都掐不懂,反而惹得男人深邃的眸子沉凝一团火焰。 赵阿福吓得就把小胖手收回,拍拍自己尚有软肉的肚皮。 等雪化了,她应该也能有小蛮腰了! 贺荆山的手也欲随她而去,被阿福啪的打开:“我要上班去咯!” 揣好自己的小手抄,白绒皮小帽阿福就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往医馆跑。 今个早些过去早些回,夜晚就是晁府的饮酒宴。 这次宴会,阿福不因为上次的李娘子而不想去,反而因为能带贺荆山过去而期待。 听说,今个这宴会与平日还不同,有男客,是个相亲宴! 第155章 猫狗都嫌 职家那边,赵阿福让忍冬和半夏送去慰问礼,但两人又原路带着回来了。 那边好一通给脸色,不收赵阿福的礼。 但他们没上门寻事,赵阿福就把这件事忘之脑后。 让阿元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是那边先进行人格侮辱。 其实职娘子哪里是不想找她麻烦,实在是这两日都在为晁府饮酒宴的事忙活。 职家在清水镇上虽是脂粉生意做的不错,但算不得大商户,平日晁府的宴会名单,她是无论如何都排不上号的,偏偏那邻居郝家,人家次次都有资格。 职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要多不是滋味有多不是,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那可不好好准备着。 送礼,服饰、首饰,样样都不能落了别人去。 职娘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给儿子好好打一层脂粉才把乌青遮掩,心里又暗恨贺家。 这么小酒下手这么狠,长大能到哪去! 阿元不知自己被人恨上,被赵阿福打扮的可可爱爱,胸口还挂着小银锁,跑起路叮铃铃的,跟着娘亲一起参加宴会去。 “荆山,宴会上人多,咱们可一定要看好阿元。”赵阿福抓紧阿元的小手。 贺荆山点头。 偌大的晁府,单一个宴会,就有几百号人在场,比上次的只女性参加的宴会人多两倍不止。 一眼望去,锦衣华服,翠玉金翘,繁华似京城暖春,花红柳绿。 阿福穿着自己新裁的草绿柳纹袄裙,发上珍珠琉璃簪,朴素却不失格调,贺荆山和阿元身上也是刚裁不久的衣服,这趟过来也带着忍冬和半夏。 出门在这种场合,不带人可不妥。 自己第一次过去时就因为谁也没带,晁娘子才一直把她带自己身边。 这也是阿福后面听妈子指点才明白的。 但晁娘子的确对阿福意外有好感,听她来,先来见她。 赵阿福刚与她打招呼,介绍自己家人,就见晁老爷风风火火往这边跑。 嚯! 晁老爷这不是瘦了么! 原先的晁老爷下巴肥肥几层双下巴堆着,肚子把衣服高高撑起,两双胖巴掌足有常人两三个巴掌厚,走起路来都吃力。 可如今,晁老爷从一个大胖子变成了一个中等胖子,重点是他红光满面,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 “赵女医,你来了!”晁老爷是真想好好感谢赵阿福,他如今干啥啥都行,感觉重新找回来十几二十岁时的力气! 晁老爷本想好好跟阿福说几句,但进来的客人太多,他只能和阿福说让她宴会结束再多留一会,就匆忙让下人先带他们一家进去,自己和晁娘子在门口接待一会。 仆役恭敬把他们带往安排好的位置而去。 这位置离主家越近,自然是越好,说明主家重视,要知道光是客位就有小百位置。 阿福一家的位置十分靠前,这往这一坐,立马吸引大批视线。 他们脸生,大多数人从未见过,一时议论纷纷,打听这是何人。 看衣着,不会是走错位置了! 侍者要招待多人,忙碌异常,把阿福带到位置就匆忙离开。 赵阿福抱着阿元坐在软垫上,喂他吃盘子里的杏仁果脯。 这里认识赵阿福的人还是少数,但有几个娘子已经想起这位就是那位会不少养身养容秘方的女医! 那拿了秘方的几个娘子如今出来哪个不是气色好皮肤好,可让她们羡慕死。 她们暗暗决定一会好要围着这女医要秘方去。 绝大多数不认识却在后排坐着的富商甚至小官娘子心中已经不服气起来。 难道那男人是什么军爷? 看着气势倒像军人,可从没见过,衣饰更不像! 坐在最后排的职娘子和职老爷傻眼。 这贺荆山和赵阿福怎么可能能参加晁府的宴会,还坐在最前面! 荒唐! 这两人该不会是偷别人的邀请函! 职小强是家中嫡子,在职家大院里可是众人捧着的人,在这里被忽略到角落,光线都没前面好,他不明白,自己应该坐在主桌上去!应该被众人围观着照顾着! 但因为爹娘都不说话,他绷着脸屁股安坐一会。 谁知这没一会,竟然看到那个打自己的臭小子阿元坐到前面去了! 这还了得! 职小强直接从位子上蹦起就朝阿元跑过去:“贺阿元!” 贺荆山反应极快,一只胳膊一拦,职小强这熊孩子就弹在他胳膊上弹得后退数步摔个屁股蹲。 职小强这才看到贺荆山,他脖子都仰酸都看不清贺荆山的脸,心中不服气,伸腿踹贺荆山的腿。 职娘子焦急跑来,抱住儿子,冲贺荆山骂:“你这无赖做什么!” 阿福才把阿元藏忍冬怀里,转身就听她这么空口白牙诬赖贺荆山,瞬间一肚子火:“职娘子,你不管教好你儿子,大呼小叫冲过来,反而直接骂别人?” 他们一冲突,立马吸引一大群目光,这往来的客人们脚步也都停驻,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晁府仆役急急忙往这边赶。 职老爷心中也不痛快,这贺家小孩把他宝贝儿子打成这样,他还没去计较,这一眨眼就又敢伤他儿子! “我管教我儿子自然会管教,大家都亲眼看着你男人这么大个人把我儿子给推地上,还敢推诿给我们自己!” “说你们无赖哪里说错!” 职老爷是个男人,自然不会直接骂街,振振有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是啊,你看那么大个男人去欺负小孩,真是,什么人啊!”旁边有人附和。 “这人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是不是偷偷溜进来蹭饭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职娘子见众人向着自己,顿时挺直腰板:“这是谁,这是我们刚从乡下搬来的邻居,前个他那没教养的儿子还把我儿子打一顿,可怜我家孩子这几天饭都吃不下,瘦了好多...没天理了这么欺负人。” “原来是乡下来的,我就说,啧啧......” “乡下的孩子是怎么不懂事,没礼貌,原先我那乡下远亲带来的孩子啊,真是猫狗都嫌...嗨呀!” 第156章 嫌邻居丢人 职娘子见众人向着自己,得意,扶扶自己的发簪:“晁府的仆役呢,还不看查明这几人的身份,赶紧给赶出去!别让什么王八壳子都来坐上席。” 她就是不喜这一家子乡下来的。 跟他们做邻居真是委屈自己,出去说都嫌丢人。 赵阿福越气反而越冷静,圆润的脸颊上双眸明亮:“职娘子说的,你家孩子若是直冲冲朝马车撞去,是不是马车还要为了躲他上天?到哪不分场合都这么横冲直撞,那就是不懂礼数。” “何况孩子之间打架实属常事,你家孩子属实体弱。” “常事?我家孩子可不跟你那小土包子似的,没一点教养!”职娘子插着胳膊,“你识相点赶紧带着你的小土包子还有猎户男人滚,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大人正说着话,那职小强竟然趁人不备,恶狠狠去推阿元。 幸而忍冬紧紧抱住,可职小强见一下不成又抬脚使劲去踹忍冬:“贱丫头也敢拦我!” 赵阿福见状没时间搭理职娘子,皱眉冲过去把他扯开:“你干什么呢!” 职小强被扯开,支棱着那双酷似职老爷的三角眼,狠去咬阿福:“死肥婆别碰我!” 阿福简直措不及防,被这孩子狠咬一口,贺荆山正好把她拉回来,可手上已经开始出血。 “你看你儿子,像是正常?随便打人!”赵阿福是真动怒。 职娘子呵呵:“我儿子打一个下人,怎么了!别说打下人,就是咬你那也是你太坏!” 贺荆山双眼阴沉,强壮的身躯浑然挡在阿福身前,直直盯着职老爷和职娘子,浑身紧绷,一股蓄势待发的劲道。 “你这是干什么,离我远点臭猎户!怎么还想打人,这里可不是你那烂山沟!” 职娘子被贺荆山气势所迫后退几步,可正在兴头这么多人支持自己,嘴不服软。 职老爷可不挡在职娘子身前,他反而后退几步,万一这猎户打人,这么彪悍,自己还不完蛋。 职小强还想闹,忽然腾空离开地面,贺荆山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整个拎在了半空中。 “娘!娘!哇哇哇!”职小强这才知道害怕一边扑腾打贺荆山一边哭。 “你干什么!”职娘子吓得就往前扑。 旁人也都惊喊:“这猎户敢对孩子下手!无法无天了!” 一时间赵阿福一家人竟成为众矢之的! 赵阿福也被贺荆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好一会才赶紧去抱他胳膊:“荆山我没事,你快把他放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贺荆山动怒至此。 贺荆山黑漆漆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上,抓着郝小强的手收紧。 旁人都叫自家仆役上来抢孩子,一时间场面混乱异常,晁府的仆人硬是挤不进来。 “出什么事了!”郝老爷挺着自己的大肚子匆忙跑来,“都让开都让开!” 他带着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家丁,一时间众人纷纷让路。 “晁老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呀!这外面偷闯进来的猎户想打我儿子!没天理了呀!” 职娘子心底里已经认定贺荆山夫妇是偷闯进来见见世面,这一来就先告状。 贺荆山适才被人围着,紧紧把赵阿福护着,现下人群散开,他拎着郝小强的手微微放松,却没松开,依旧提溜着。 晁老爷蒙圈,看清赵阿福后,没有理会这哭得惨烈的女人,而是道:“赵女医,你没事?” 嘎? 职娘子的哭声像是鸭子忽然被人掐住脖颈,戛然而止。 众人迷惑。 赵阿福摇头:“没事,一点小伤。” 不过她现在真的很想打狂犬疫苗。 晁老爷这才放心似的,去看其他人。 晁娘子也姗姗而来,一来就拉住阿福的手,见她手竟然在流血,目光犀利:“谁伤的赵女医!” 这...... 在座的真没有几位家世能够比得上晁府,绝大多数都是来巴结晁老爷和晁娘子的,这会怎会出去当出头鸟帮职家这小门小户的出头。 看晁老爷和晁娘子的态度,这对猎户夫妇,竟然备受他们青睐? 这时终于有原先问阿福要过秘方的娘子出头:“晁老爷,是这对夫妻的孩子朝赵女医家这边冲来挑衅寻事,被赵女医的夫君拦住摔了,才闹起来,这孩子还咬赵女医一口,赵女医的夫君才制住他。” 这不对! 众人心道明明是这对猎户夫妻不对,可仔细一想,这人说的却很有道理。 “是呀,我也看到了,这孩子直直冲过来,可吓到我了,以为怎么了呢,还好这位郎君拦住。”坐在赵阿福隔壁桌的一位鹅蛋脸娘子开口,她肚子高高隆起,显然已经怀孕好几个月,她夫君蓄着小胡子,护在她身前。 “你家孩子横冲直撞,毫无礼数,若是撞到我娘子,我可饶不了你!”这位郎君也是家世不菲,丝毫不带怂的,这小孩是冲着他们这边方向而来,若是敢到跟前,他也不饶他! 这,这,怎么和想象中的场面不一样! 众人都以为晁老爷过来会把这对乡下来的赶出去,熟料他一来就画面骤转! 职老爷和职娘子彻底傻了。 “晁老爷,不是那么回事,明明是他推我儿子......”职老爷面色急促,他可是费尽心思才拿到一张晁府的请帖,可不能就这么惹上晁老爷,留个差印象啊! 赵阿福静静看着他一家人表演。 晁娘子温声问阿福:“赵女医,你说,我听你的。” 完了! 职老爷和职娘子心里齐齐如坠深渊。 赵阿福看向最先解释情况的娘子,微笑点头:“是这位娘子说的那样,这职老爷是我们家新邻居,前个他家小儿在骂我们家,被我家阿元听到,就和他打了一架,可能他怀恨在心。” 阿福顿了顿:“倒是惊扰了这位娘子。” 她又看向那孕妇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小孩真是没家教不懂礼数! 说人家坏话被人听到,又都是小孩子不太懂事,可不是要干架。 到职娘子口中,竟然就变成人家孩子单方面打她家的,她家的没一点错处! 第157章 小孕妇 那娘子冲着阿福柔柔微笑。 赵阿福回之一笑。 “来人,把这两人送出去。”晁娘子一手从毛绒手抄中抽出,面色不见喜怒。 职老爷和职娘子大惊失色。 “晁娘子,误会啊!这都是误会!”职老爷算是明白为何贺家夫妇能坐上席了。 人家根本就是关系户,与这晁家绝对关系不浅! 可,贺家怎么会有这般富贵的朋友! 职老爷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晁府也不给他想的机会,晁老爷身后的家丁一拥而上,几乎是把这两人架着出去,还有他们儿子职小强。 一场闹剧结束,晁娘子盘满发髻的头颅微昂:“赵女医是我请来的贵客,这次便介绍给各位认识。” “哈...原是位女医,能让晁娘子高看,那定是医术高明!”旁边立马有人拍须溜马。 晁老爷鼓起胸脯:“那是自然,赵女医有如神医再世!我这肥症是她所医,连我娘子这孕事,也多亏赵女医调理。” 怪不得! 怪不得晁家夫妇如此重视这位,原晁府这即将迎来的唯一一位嫡出就是缘这女医而来! 换他们,也得高待这女医不可! 上次随着宴会的娘子吹捧:“你们不是问我这美白的面脂从何而来么,那就是出自这位赵女医之手!” “你们瞧,晁娘子如今瞧着面容比从前鲜妍明媚,这也是赵女医的功劳。” 赵阿福一时间快被众人夸出花来,她只是谦谦微笑:“那便欢迎诸位娘子来我这阿福女医医馆看看养容产品。” “赵女医在镇上开了女医医馆!”几个女人立刻面露欣喜,旁的想要养颜的女子立马也对这感兴趣。 但今日是年轻男女客的主场,阿福只说了地址便不多说。 而那秘方,她也自然不会再直接送人。 她还要靠这些赚银子呢。 阿福自己随时身上带药,自己处理伤口,缠一截白绢,再次回到位子上,这次与旁边位子的一家有了些交流。 “原舅妈的身体是你调养,女医医术可真好。”这位娘子虽为妇人,看起来年纪还小,骨架偏娇小,一双圆圆的眼睛显出几分稚嫩,却亮的出奇,看起来被保护的很好。 赵阿福听她如此称呼,才知,她原来就是晁老爷的外甥女,那她的夫君,定是那位正五品正千户,邢官正。 原先偌大的晁府家业,硬是后继无人,不知有多少人瞧在眼里放在心里,暗中觉的这舅舅的身体,很可能无后,以后这家业,指不定得叫旁人捞去。 可这一眨眼,舅舅马上要赢来嫡出,他的身体也与日见好。 谁不好奇为何晁府忽然变化如此之大。 没想到竟是因为一位小小的女医。 刑娘子因晁府与赵阿福的关系,对她心生好感:“早知你就是那女医,我便早点出来帮你。” 刑郎君嘴角挂笑,看着她,又暗中打量贺荆山。 这男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猎户那么简单。 光看身形,就知道绝对是常年习武。 阿福摆手:“不给别人添麻烦才好。” 阿福与她有了话题,便像个老妈子一般嘱咐她这孕妇平日如何养胎,如何才是真正对身体好。 毕竟这里是古代,对女子诸多局限,导致生育也是一个大问题,很多就因为封建迷信,导致孩子无法顺利出生。 这刑娘子也请教过不少老产婆,可阿福说的这些,她都是头一次听到,简直是颠覆从前的做法。 就连刑郎君听着听着都觉得不对:“这走动都要半个时辰?” 哪有走那么久的,一般正常女人走半个时辰都受不住,何况孕妇! 赵阿福认真点头:“娘子骨骼较于常人更小,所以走动半个时辰是必须的,初期可以适当减少时间,不然后续恐怕难捱。” 刑娘子面色一白,害怕看向刑郎君:“女医让我走,我走便是了。” 刑郎君想拍拍她背安抚,忽然想起这里是公共场合,抬一半的手放下:“没事,回去我陪你走。” 赵阿福过来这么久,除去自己和贺荆山之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恩爱的夫妻,不由另眼相看。 “刑郎君与刑娘子感情真好。” “啊...”刑娘子没想到这赵女医如此大胆,敢直说这话,脸蛋红了。 赵阿福后知后觉这是保守的古代,小胖手拍自己嘴。 刑郎君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位女医倒是有话直说,与其他转着弯暗示的女人不同,让人听着舒适。 刑娘子又把阿元叫去自己身边看看,捏捏他小脸:“你们这孩子生得可爱,像你,赵女医。” 赵阿福偷噎一下,阿元还真不是自己生的。 但见阿元回头看自己,赵阿福笑笑:“是像我。” 小孩原本黯淡的眼睛忽然就被点亮,嘴巴咧开:“姨姨漂亮。” 刑娘子笑:“过几日把这孩子请去我床上滚一圈,沾沾脸蛋。” 大齐倒是有这个风俗,请漂亮的男孩去新婚夫妇或是孕妇那住几天,或者在床上滚几圈,生出来的孩子就能漂亮聪明。 赵阿福觉得倒也没什么,看向贺荆山之后便应下。 几人正其乐融融,便听那边有一道清脆伶俐的女音:“二妹妹,你怎么还戴着面纱,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李家的姑娘见不得人呢。” 这声音明显拔高,带着嘲讽,赵阿福不由看去。 她这一看,就认出,那戴着面纱的小姐,可不正是那个患急性荨麻疹的姑娘。 这两日她没过来,自己还在想恢复的如何了呢。 她这一看,才发觉,当初的李娘子,这趟竟然还在,而且身边正是这位姑娘和说话的那位。 没想到这患者竟是李家人。 李娘子还是那副尖酸刻薄的脸:“说你呢二丫头,还不赶紧摘下来,像什么话!” 按理来说,家丑不外扬,说什么也不会带着自家说,可这李家后宅乱的很,自然也不讲究许多规矩,这姑娘家家出来竟然指着自己整个家说。 一时间许多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思看向李家的位置。 第158章 海姆立克急救法 戴着面纱的李二小姐没动,她娟秀的额头倒是白白净净,一双眼睛也清秀可人,只这下半边脸蒙在面纱后,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这反常反而吸引不少年轻公子哥的目光。 今日这宴会本就有一半是相亲宴,只是大家不会拿到明面上说,都是瞧瞧相看着适龄男女。 李家...绝不是大多数父母眼中合适的亲家。 但若孩子看上,他们也会考虑,毕竟李家家世尚可。 只是娶个女子,非嫁女儿,问题不算太大。 何况娶回来做不做正房还不一定。 “回禀母亲,女儿这两日身体不佳,面上生一些麻疹,恐惊扰他人......”李二小姐一副为难的样子。 她声音也温柔动听。 那咄咄逼人叫她摘下面纱的李娘子和李家大女儿反而显得尖厉。 李大小姐呵呵:“妹妹说的哪里话,在座的夫人们什么没见过,还会怕你那点疹子。” 一旁又有年轻爱拔尖的姑娘巧笑嫣然:“是啊李二妹妹,你快摘下来,这饮酒宴你戴个面纱算怎么回事。” 李二小姐并非嫡出,这庶出的,谁见到都想踩一脚。 也没人会去帮一个没背景的庶出女子说话。 这其他男人见各个逼着人家姑娘做不愿意的事,尽管心中有些怜惜,却又隐隐期待那面纱下的面容。 见李二小姐还不动,李娘子几乎是勃然大怒:“还不给我摘下来!成何体统!” 李大小姐偷笑,这下她完了,前几日自己正好偷看到她满脸麻子包的模样,这次叫她身败名裂,看她以后怎么嫁人! 李二小姐眼中有水光浮动,慢慢摘下面纱。 “嘶......” 好柔弱美丽的姑娘。 众位青年心中想到,就连一些老爷也看呆了眼。 赵阿福意外,没想到李二小姐这么快把从医馆里买的口脂、腮红还有面脂派上用场。 只见李二小姐鹅蛋白脸,纤弱琼鼻,含蓄泪眼。 眼尾弯弯一抹红,夺人眼目。 一双纤纤玉手也从袖口伸出,格外引人。 “你!这不可能!”李大小姐大喊。 众人纷纷看向她,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失态,捂嘴,眼睛里的不可置信却还是收不回。 这怎么可能! 前几日她明明看到,明明看到她几乎毁容! 那日差点把她吓到惊叫! 这才短短三日,怎么可能什么都没了! 李大娘子不满看一眼李大小姐,又恶狠狠:“这脸不是好好的,怎么不能见人!” “母亲,这要多谢那位赵女医,先前女儿的脸是出了许些疹子,是赵女医给女儿看的,女儿也没料到这出门一会功夫就消退干净......”李二小姐示弱看向赵阿福,眼里带着祈求。 她今日绝对不能让别人留下一点差印象。 自己已经十五岁,亲娘早逝,亲爹不疼,上面嫡母嫡姐磋磨,这是好不容易祖母发话今日让家中的姑娘都来参加,才有这么一次露面机会。 众人又纷纷看向赵阿福,又是这赵女医? 赵阿福清清嗓子:“先前这位李二小姐是受风寒麻疹,有点严重,但现在看来恢复很好。” “那要多谢赵女医。”李二小姐甜甜一笑。 又不知融化多少男人的心。 李大小姐气得掐自己手心,又狠瞪赵阿福。 赵阿福真是躺着也中枪,自己大夫给人治好病还有错咯! 吓得她多吃了一颗枣子。 这冬枣特别甜,嘎嘣脆! 一出小闹剧又结束,众人对赵阿福印象格外深刻,时不时往她那看。 这赵女医虽然生得有些胖,却富态可爱,看起来倒算得上一位美妇人。 叫这样的女医给女患瞧病,女患也要放心不少呢。 一场饮酒宴过罢,众人心中有了决断,纷纷打哈哈散去,阿福也准备往晁老爷和晁娘子那边过去。 刑家夫妇也没那么快回去,还要与舅舅舅妈叙叙。 两对夫妻结伴正往前走,阿福眼尖,瞧见那边有个孩子在抛起枣子,再用嘴巴接住吃。 她脚步不由停顿。 “怎么了赵女医?”刑娘子歪脑袋看她。 赵阿福道正在思考怎么才能委婉向这孩子家人表达这样吃东西容易噎到,就见小孩啊一口,双手捂住喉咙,短短几秒,整张脸变成酱红色。 她一惊,快步走去,刑娘子这也瞧见,赶紧拉着刑郎君上前。 这父母也够心大,赵阿福到跟前,他们还疑惑看她。 直到阿福抱起孩子,他们才发现不对,惊慌失措:“这!这,大宝!快来人啊!” 赵阿福两手从背后环着孩子,一手握拳,拳心向内按压他的肚脐和肋骨之间的部位,双手急用力向上挤压。 这孩子父母不理解赵阿福的作为,本想骂她把她推开,却被刑郎君拦住:“二位莫急,这位是大夫。” 两人这才想起刚才的事,都说这是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但,这是什么法子,也太惊人了,怎么能这样弄孩子! 周围许多没走的人也都围过来跟着着急。 赵阿福挤压十几次,又一手从下捏住孩子颧骨两侧,手臂贴着孩子前胸,另一只手拖住他后颈,让他脸部朝下趴在自己膝盖上,在他背上快速拍打。 这是海姆立克急救法,主要用于被异物噎到的患者。 赵阿福刚拍后背三四下,这孩子就噗的一口把噎住的枣子和口水喷了出来。 她松一口气,把他放正拍拍后背。 小孩急促呼吸,酱红色的面色开始缓和,大声咳嗽。 孩子的父母这下才扑过来。 “大宝,大宝!” 大宝咳嗽好一会,才缓过来,哇哇大哭。 赵阿福起身,面色凝重:“一定不能让孩子这样吃东西,就算是成人也不可,这很容易卡住喉咙,顷刻间就能要人性命,若是划入肺内,便更难治!” 其实倒不是难治,而是这里根本就不具备完整的肺部手术操作条件! “多谢女医!多谢女医!我们记住了!”这妇人还记不住赵阿福的姓,却满脸感谢。 邢家夫妇看着这一幕,也愈发相信阿福,决定回去之后让刑娘子每日走动半个时辰。 这时附近围观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赵女医真是仁医仁心,好医术!” 第159章 双胞胎 赵阿福对于医术一事,向来异常认真,被人夸上天也端端正正站着,不卑不亢,只把海姆立克急救法又当众说一遍。 适才刚见过她这一系列操作,众人纷纷屏息凝神听她教学。 赵阿福教到一半,聚集而来倾听的客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走了的客人都从门口回来看看什么情况。 晁老爷和晁娘子过来时,见到的就是阿福站在众人中央,眉眼和煦教人的模样,活像一位女先生。 阿福讲完,许些人还要问她问题,晁老爷已经迫不及待赶人:“各位有什么问题还是去赵女医的女医医馆讨教,今日赵女医还要给我夫妻二人问诊呢。”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告辞。 “舅妈,这赵女医真是厉害,刚才孙家的小孩吃枣子卡住,脸都变黑,赵女医几下就把人救过来。” 晁娘子方听她说才知适才竟出这种事,差婆子送礼去慰问后,拉着阿福的手:“我这多亏是认识你。” 赵阿福,就是她命里的贵人。 阿福笑笑:“是多亏阿福认识你。” 若不是晁府每每给的丰厚诊金,她这女医医馆,真没这么快开起来。 她给晁娘子诊断后,浅浅而笑:“母子健康。” 晁娘子诊断,其他人在外等候,阿福的手要退被她拽住:“赵女医,可有把握我这胎是男是女?” 阿福怔住,依照孕妇平日的饮食,以及胎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是能看出点门道的。 可经验再丰富,也有失误的时候。 没有专业器材,她自然无法为晁娘子判断。 她细细看眼晁娘子的肚子,觉得她这一胎似乎有些大,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这看男孩女孩她自是不行,但看双胎...倒是有经验。 但现在,还不适合与她说,如今晁娘子怀孕四个月,要到第五个月,才能彻底摸探出来。 “娘子放心,这一胎养的好,不论是男是女,以后再有孕事都会顺顺利利。”阿福拍拍她的手。 又忍不住道:“娘子,若是男孩,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女孩,又如何,咱们女人...和男人又有何不同,不过是被世间局限罢了。” 晁娘子听不出她话里到底是说这一胎是男是女,但听到后面,微微晃神,往日明智的眸中竟然恍惚,过会才点头,也覆住阿福的手:“多谢赵女医,我明白了。” 赵阿福关上厚重的红檀木门,后知后觉想到,自己也是多想,晁娘子这一胎来之不易,无论如何,她都定会心爱这个孩子。 给晁老爷看身体时则欢乐的多,晁老爷嘴止不住咧开,露出一颗金牙,有点跟赵阿福炫耀的意思:“赵女医,你看我的牙,他们都说没救了没救了,呵,我老晁怎么会没救!” 赵阿福看眼他那金牙,镶的还不错,但就忍俊不禁:“您这是怎的,个把月不见牙没了个。” 后面的仆役眼里也压不住笑。 晁老爷这次不好意思,胖手在后脑壳挠挠:“那不是为减肥多动,养了一条黄犬,那日追它磕石头上去......” 赵阿福这次是真没有职业操守,笑出了声。 晁老爷捂脸。 几人说说笑笑,融洽着,却门口探头探脑过来两人,你推我我挤你,哎哟两声齐齐摔进来。 赵阿福一看,眼熟,是晁老爷的小妾。 自从她第一次来发现晁府到处燃着麝香之后,再来就再也没见过随处乱跑花枝招展的小妾们。 “你们在干嘛!”晁老爷美好的心情遭到破坏,绷脸撅胡子。 甭说这晁老爷瘦下来,颜值也是妥妥的提升,那晁府的基因也是可以的,不然他怎么会有刑娘子这般貌美可爱的小外甥女。 这从前只是按部就班凑过陪老爷的妾室们,因为老爷迟迟不光顾,那个春心难耐,尤其是看见老爷越来越具有男子气概...... 中年美胖大叔晁老爷。 “老爷,妾身来瞧瞧姐姐......” “姐姐也是你叫的!叫夫人!”晁老爷不爽,他越精神再看从前过的日子越嫌弃。 油腻和清爽,他当然知道选哪个。 “额...是,妾身来探望夫人。”这小妾立马换语气。 晁老爷:“她有孕在身需要静养,你来探望什么,还需要你探望?” 小妾被怼得哑口无言,不敢吭声。 刑娘子小手捂嘴笑:“舅舅说的是,让舅妈好好休息才对。” 赵阿福倒是还有一事要说,抿嘴不语,轻抬茶盏啜饮一口。 晁府的茶,真是外面难比的香,就连赵阿福这不怎么会品茶的,也能觉出好来。 两个小妾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威风,灰溜溜离去,赵阿福这才继续看向晁老爷。 “晁老爷,大娘子这一胎......” “这一胎怎么?可有什么问题?”晁老爷一听她提就着急。 阿福笑着摇摇头:“自是没什么问题的。” 刑娘子聪慧,见她这般说,随而问:“赵女医想说的是什么好事?” 阿福赞许看她一眼:“现在还不便与大娘子透露,免得她思虑过多,大娘子这一胎,极大可能是双胎。” “什么!”晁老爷激动的把肥硕的身躯从老爷椅上蹦起,嘴巴要咧开到鼻子那般高,眉飞色舞,“赵女医,这,这可是真的!” 天,他老晁不光要有嫡出,还一次两个! 赵阿福笑:“极大可能是,要到下个月我来才能彻底确认,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刑娘子也高兴,她左右环顾,从刑郎君身上扯玉佩下来:“来小阿元,明个就来大娘子床上滚一圈,等大娘子给你生两个白白胖胖的弟弟。” 赵阿福看那玉佩成色就知价值不菲,要去拦,晁老爷啪叽拍桌子:“来人!去给赵女医取诊金来!” “老爷。”管家面带询问,这次他还真有些拿不准取多少,这,实在是晁府十年难遇的大喜事! 晁老爷手拍的有点痛,改拍肚皮:“取百两黄金来!” 赵阿福呆滞,还没反应过来,晁老爷把刑娘子手里的玉佩拿过,给阿元戴上:“来小宝贝,戴上给晁爷爷看看。” 第160章 李二小姐 赵阿福见事情已成定局,过去帮还在迷糊的阿元戴好。 阿元这次乖巧回道:“谢谢晁爷爷。” 晁老爷欣慰,自己大女儿都到了能出嫁的年纪,这还没有小儿,该是沾沾孩子的喜气。 阿福默默记下明日还得来晁府一趟,又给晁老爷还有晁娘子开药方。 两人的身体养护都要开始进行入下一阶段,阿福按照原计划给他们安排上。 因为前几日阿福女医医馆的冷清,半夏犹如往常一样,准备轻松抓药,熟料这门还未开,门口就杵着十几个人。 半夏一时没回过神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呆头呆脑把门打开。 随后这些人竟一拥而来,纷纷往她们家医馆里进。 “这是怎么回事?”半夏呆住,这可是阿福女医医馆从未遇见过的情景呀! 说是她刚开始预想中的开业情景还差不多。 忍冬思索,便开口:“应是昨夜夜宴的老爷们与大娘子们前来。” 半夏将信将疑,进去一问,还真是。 半夏赶忙尽职尽责介绍医馆内自销的产品。 这云浓祛斑膏,可是她跟着阿福姐学做的,原先那些客人来,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最后一瓶都未销出去,如今有机会,她赶紧推销。 今日来的还真并非都是来瞧病的,大多数都是来跟这赵女医打好关系。 这原先用过赵阿福美容秘方的,自是对这 祛斑膏异常感兴趣,除去祛斑膏,还有甜露美白胶,润肤胶,一系列的中医养颜产品。 别人一瞧赵阿福的脸,白嫩的能掐出水来,还有什么不信的,就是这两个药童丫头,那皮肤也是若剥壳蛋白。 “药方?这,夫人,这是我们医馆机密,不便透露,您若有需要可以问我们赵女医。” 半夏暗自吐舌,这怎么还有上来就打听人家药方的呢。 赵阿福正好在,面带微笑:“娘子,原先的药方是因为我没有开医馆,加之您是晁府的客人,我自然送您,只如今我这医馆也要做生意,秘方一类自是不再送。” 这妇人面露失望,却尽力掩盖:“那是应该的。” 赵阿福心道自己也不是冤大头,这若是晁娘子,不用她说自己就会无偿奉上,可这跟自己又没交情又没联系的,大可不必...... 就这么,单一早上,医馆里就卖出几十瓶养颜产品。 这一瓶就要二两银子,比外面普通脂粉产品要贵得多,有几家人都因为这价格止住脚步。 快到吃饭,医馆里才安静下来。 忍冬默默把仓库里的货补上,半夏则用自己学的歪歪扭扭的字给记下每种产品卖出去多少。 “阿福姐,这卖药膏比看病还赚钱!”半夏记半天,激动得出一个结论。“阿福姐完全可以只卖这些养颜药膏!” 赵阿福笑着摇头:“医者医人,学医便是一辈子的事,若停了,以后就难捡起来。” 忍冬静静看她一会:“阿福姐医者仁心,开医馆不单是为赚钱。” 赵阿福这次点头:“人有多大能力,就尽可能去尽多大责任。无愧于心,无愧于天。” 她想学医,便一头扎进学医的苦海,学医苦,学医难,她,从不后悔。 常人永远无法理解,病人药到根除时,医生的心情。 “赵女医!”外堂一姑娘掀帘而来,一双美目巧笑倩兮,发上缀穗摇曳。 赵阿福看这李二小姐的脸干干净净,知她已完全恢复,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呀,李小姐!”半夏这次吸取教训,甜笑,“李小姐可真漂亮。” 李二小姐抿唇,喜色从眼中溢出:“这次我来是多谢赵女医!若非是您出手相助,我恐怕......”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赵阿福挥挥手让两个丫头先退去。 “赵女医帮我的不止是医治,还有昨晚。”李二小姐是真心欢喜,也没那么多顾忌,“您也知道,昨夜的饮酒宴其实是相亲宴,我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 “我不瞒您,我在家中日子难捱,今早,柳员外郎来替他家公子求亲,我爹爹已经与那边交换了八字。” 李二小姐怕赵阿福觉得自己心有不诚,连这事都给阿福透露。 她是真没办法,没有人为她谋划,她只能靠自己,鼓起全部勇气去拼。 阿福看着她,也不过十四岁,却要自己早早为后半辈子做打算,一时不知所言。 幸好,她遇到贺荆山。 在这个时代,一个男人便是一个女人的后半辈子,嫁对了,什么都好说,嫁错,一辈子都完了。 看李小姐的语气,这婚事倒算是好婚事。 阿福眼眸辗转:“那就提前恭喜李二小姐,得偿所愿。” 李二小姐听阿福这么祝贺自己,眼中的喜色不减,却险些落下泪来,又忍住:“嗯,赵女医,这你一定收下。” 她从袖口掏出一方布帕,打开,里面竟是一把小双莲缠金丝玉如意。 赵阿福昨个收下刑郎君的礼,心里还不太对味,见状立刻站起:“李小姐,这不可。” 这古人怎么回事,一个个一送就送这么贵重的礼。 那晁老爷也就算了,晁府家世斐然,可这李二小姐,赵阿福也是听人提起了,过得并不好。 能拿出来这个,应该已经是她的极限。 李二小姐咬唇:“赵女医,这是我真心实意送你,以后恐怕还多有麻烦赵女医的时候。” 李府内宅混乱,自己还有多个庶妹,自己这次得这么一门好亲事,别说那么多个庶妹,就是嫡姐都眼热的不行,恐怕还要生出事端。 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只要,能够坚持道从李府出去,自己这艰难的前半生,就算结束了。 赵阿福接过她的布帕,把玉如意小心包好,却又还给她:“李二小姐生活不易,还是自己留着打点,你若以后身子有什么,尽管找我就是。” 她是绝不会收这份礼的。 李二小姐闻言感动异常,其实她适才的话,何尝不是算计赵阿福的同情心,虽这礼是真心要送,可却心怀算计。 可赵女医,却一心一意为自己这个陌生人打算。 第161章 病患关系紧张 送走李二小姐,下午又陆陆续续来许多客人来瞧医馆,但大多只是坐坐,还有两个小风寒,对阿福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到傍晚,贺荆山才来接她,带她和阿元再去晁府。 晁老爷如今一见阿福几乎是两眼冒光,整个晁府的下人都对赵阿福恭敬异常。 阿元傍晚时候小睡,到晁府才清醒,小手被赵阿福拉着,一步一步走在带着云纹的地板砖上。 到晁娘子的房间,提前被交代好的阿元咧嘴笑着看晁娘子,然后被众人围着瞧扑床上打滚,床上还了一盘石榴,桂圆类的水果。 晁娘子在晁府里素来威严,样貌也端庄端正,如今眼里切切实实流露出初为人母的温柔来,把一旁晁老爷吸引的频频投去目光。 晁老爷那是心痒难耐想告诉她她这一胎是双胞胎的事,可被阿福交代过,怎么心里辗转都只能压住,这滋味,别说。 “乖阿元。”晁娘子食指软软点点阿元的额头,眼里充满对未来的期盼。 “老爷!大娘子!出事了!”一声急促惶恐的声音从门外倏忽闯入,把这份平静温馨打得支离破碎! 丫鬟哆哆嗦嗦,满脸惊恐:“表姑娘,表姑娘见红了!” “什么!”晁老爷嗖的站直,“怎么回事!” “奴,奴婢还不知,那边闹翻天,表姑爷请老爷过去。” 这还了得! 晁娘子的心绪拨乱,皱眉担忧:“我也去。” “娘子,你在家等着。”晁老爷按住她,眼中关切后又闪过一丝狠厉,“我怕是他那后宅女人作祟,有人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昨日外甥女过来还好好的,今个就出这么大的事,经历过麝香一事的晁老爷立马想到有人故意害人上面去。 晁娘子一听,只好作罢:“赵女医,您快跟着一起去看看!” 赵阿福对那刑小娘子颇有好感,听到消息就想动身了:“快走。” 阿元留在晁府陪晁娘子,其余一行人急匆匆而去,在路上,晁老爷就目含怒色:“我那外甥女婿对我外甥女倒是好,只是他同僚似见不得别人后宅和睦似的,塞个什么不好塞个女人过来!” 官场上送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上级送下级,这种最难推拒。 赵阿福自是厌恶妾室,但对于官员的事不敢当着外人的面多加评论,怕自己说错话。 但却看着贺荆山评论:“妾室乃祸家之源。” 晁老爷想起来自己那一窝糟心的妾,使劲点几下胖脑袋,准备等回去给都打发了。 终于到刑府门口,门口侍卫都面色凝重,见晁老爷来,赶紧放行。 刑府内简直翻了天了。 丫鬟、婆子、小厮行色匆匆,却不敢多言,整个刑府笼罩在一股阴沉的气息中。 赵阿福无暇欣赏这里的景致与其他人,随晁老爷直到刑娘子的住处。 她刚一进来,熟料在门口的刑郎君看到她,怒发冲冠:“你还敢过来!” 赵阿福懵,愣在原地。 下一秒刑郎君已经怒不可遏的拔剑出鞘。 阿福一惊,急忙往后退,贺荆山也几乎是同一秒把她挡在身后,浑身紧绷,狼一般盯着刑郎君。 刑郎君却极力按捺住自己,那剑拔出一半,又收回去:“舅舅,就是这女人让雪儿每日走半个时辰,昨夜回来雪儿走半个时辰,今晌午半个时辰,下午就开始不舒服,现在......” 他话还没说完,屋里传来一声女人痛苦的呜咽,刑郎君脸色骤变,想闯进屋子。 “郎君!不能进!不能进啊!”妈子挡在门口,“这女子小产,万万不可闯入男子,大不敬!要遭灾!” 刑郎君被挡在门口多时,这次再不忍耐,一脚把她踹开:“滚开!” 说罢就直接闯入门内。 晁老爷惊骇,却听到外甥女在屋内痛苦哀叫,胖手指指着那几个想冲进去的妈子:“我看谁敢拦他!今个你们谁敢拦,就是跟我们整个晁府过不去!” 在宁古塔谁人不知晁府,几个妈子哪里敢和晁府作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谁也再不敢动。 赵阿福一时间僵在门口,她可以肯定刑娘子绝不是因为散步才导致见红。 可,她却迟疑了,自己就这么孤身一人进去,没有贺荆山护着,谁知道暴怒边缘的刑郎君会对自己做什么! 医患关系难啊! 贺荆山也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对她摇摇头。 阿福内心短暂挣扎,门内小丫鬟哆哆嗦嗦端出一盆血水。 赵阿福一手放在贺荆山手上:“荆山,等我。” 贺荆山没松开,但这一句话,却叫这个男人的手上力度减轻。 赵阿福便拂开他:“相信我。” 赵阿福看着那扇微微敞开的门,一咬牙,硬着头皮推开,进去再立刻关上。 整个屋内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赵阿福自己一个人往前走,绕过屏风,便见面色惨白的刑娘子满头大汗,浑身跟刚从水井里捞出来似的,刑郎君在一旁握着她的手,几个丫鬟婆子在一旁哆嗦,不敢说话。 一边的婆子女医想宣告这孩子救不了了,可看刑郎君腰上带着剑,硬是没敢开口。 “雪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刑郎君克制不住自己握紧刑娘子的手。 赵阿福见他把刑娘子手都捏红了,快步上前:“让开!” 刑郎君听到她的声音,刷的拔剑:“你找死!” 赵阿福怕,但她看着刑娘子危在旦夕,也不怕,浑身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里都好像被灌满胆气:“要想救她就给我让开!” “夫君......”刑娘子也怕阿福了。 赵阿福却直直看向她:“刑娘子,你这孩子还想不想要!孩子没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让刑郎君让开!” 刑郎君脸色发黑,手提长剑,指向阿福的脖子:“治!孩子保不住,让你偿命!” 赵阿福理都不理他,到床边,迅速掀开被子看一眼刑娘子下身,心里凝重,这个出血量不算少。 她手又摸向刑娘子的肚子。 一屋子的,全都死死盯着她,视线一动不动。 刑娘子吓哭了。 第162章 保住了 阿福检查完刑娘子的舌苔,眼白,才给她把脉。 刑郎君在一旁直直提剑指着她。 阿福像看不见似的,专心为刑娘子诊治。 观察罢,阿福心中有了结论,从随身带的医药包里拿出几瓶药。 “这是什么药!”刑郎君的剑陡然提高,险些划到赵阿福的发髻,后面几个婆子吓得直发抖。 阿福看都不看他一眼:“急救保胎药,刑娘子见红是因为,食物中毒。” 刑郎君的剑微不可见的一抖,上前逼问:“是什么食物?” 赵阿福把药喂给刑娘子,这才回头看他,脾气也不大好:“你这是要救你娘子还是要害她,大夫在这里给你尽心尽力医治被你照顾不周险些小产的娘子,你倒在这要大夫的命!” 那后面女医心道这女医简直不要命了,竟然敢对刑郎君这般呵斥! 谁不知刑郎君手下上千精兵,番邦人见他都要瑟瑟发抖! 阿福的气稍顺,才道:“什么食物还不能确定,这要看你们府上今天给娘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昨日宴上的食物是没问题的。” 刑郎君的注意力却不在后面,听她说险些小产,急躁追问:“你的意思是,孩子还有救?” 不可能! 当然没救了! 在一旁候着的女医心里激动道,可到底不敢喊出来。 女子怀孕,只要见红,十胎九流,刑娘子出血可不少,怎么可能还能保住孩子。 然而赵阿福却信誓旦旦:“那是自然。” 刑娘子这胎已经有七个月份,哪有那么容易流产。 赵阿福估摸的是,刑小娘子胃口不大,所以吃这导致见红的食物也没吃多,若是吃多,恐怕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会有身体上的畸形。 如果是那样,能保,她也不建议保。 现在情况好得多。 刑娘子听到阿福说的话,激动抓住她胳膊:“赵女医,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阿福不再搭理刑郎君,轻拍她的手:“放心刑娘子,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刑娘子听她的话,不知是自己心理作用还是刚才的药的作用,肚子不再那么痛,微有了精神。 阿福开好药方,亲手递给刑郎君:“你亲自去抓药,回来亲手熬,既然娘子是因为食物中毒,我便难信你府上任何人!” 刑郎君闻言,几乎是立刻收回剑上前接住药方。 刑郎君还未完全出去,赵阿福已经在耐心对刑娘子道:“娘子,你我初遇,无冤无仇,我何必害你和孩子,何况如今我们一家也把晁老爷当好友来看。” “你若不信那走动法,问问你舅母便是,她也是每日小走半个时辰,还是头三月,怎么没事?” 阿福想起适才的惊险,就无奈,起身叹气,对一旁小丫鬟道:“你去,让灶房立刻把娘子从昨夜回来到今天发作前的所有吃喝保留一份,就算是菜,也得拿来,若有人要害娘子,不能叫他毁灭证据!” 这小丫头哆嗦应声,忙往外跑,跑到外面才忽然想起赵阿福又不是自家主子,自己怎么能听她的,都怪那女医刚才发令的模样太过威严...... 晁老爷没拦住刑郎君,拦住这小丫鬟,问她里面情况如何。 小丫鬟说大夫说有救,才道女医让自己去做什么。 晁老爷眼睛立刻瞪她:“那你还不去,在这磨蹭什么!” 小丫鬟委屈极了,但不敢反驳赶紧往后厨去。 屋内刑娘子头脑愈发清醒,给阿福道歉:“赵女医,我夫君就是太担心我...等回头我们夫妻二人好好给你道歉,今天实在是误会。” 赵阿福看她面色惨淡,又怎忍心责怪她,安抚她几句。 刑小娘子小小一只躺在床上,挺着个大肚子,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姑娘,阿福瞧着就心疼。 “你这趟修养好,还是得走,你这头胎,胎儿又大你骨架小,不走怕是难生。” 刑娘子慢慢点头,小手抓着赵阿福的手:“我都听你的。” 她刚才都听见了,那个女医,让丫鬟出去通报,自己小产的消息。 可丫鬟害怕触怒夫君,不敢出去通报。 她那会已经绝望,觉得这个孩子与自己无缘,一瞬间眼前发黑。 可赵阿福来了,说,自己的孩子还有救。 她的希望,她的盼头又回来了。 刑郎君几乎是快马加鞭到医馆,把药买回,又亲自熬药,自己端过来,一路上都未经任何他人之手。 他再进来时,刑娘子的血已经止住,面色好看些许,阿福给她喝几口热参汤回点气力,这会再吃药。 赵阿福并不介意他在这里,见屋里的丫鬟不知何时溜个干净,妈子也都不见,唯一能搭把手的另一个女医都不知何时出去,她便理直气壮的命令刑郎君:“你,给娘子擦干净下身,再叫丫鬟过来换被褥。” 这后续护理一定要保持干净,不然再出现什么感染,就麻烦了。 像当初美人娘娘,情况比这还差。 刑娘子脸红,想说叫丫鬟来做就行,熟料刑郎君已经去拧好热布帕,掀开被子细细给她擦拭。 阿福这下心里舒坦了,让他威胁自己,现在还不是自己说啥就干啥。 喂刑娘子吃完药,赵阿福松口气,再次给她诊脉。 刑郎君擦好,安静站在一旁。 “好了,后面好好调养着,孩子没事,等半个月后,开始下床走动,从小半时辰逐步至半个时辰。” 听前面,刑郎君英俊的面容上只有喜色,听到后面又皱眉:“还要走?” “走!”赵阿福瞪他,“娘子这胎必须多走动,你就算不问我,去找位有经验的老大夫来,也会这般说。” 但这样的大夫,实在是少之又少,一般人真请不来。 刑郎君听出她有气,面色渐渐平静:“适才失礼,赵女医,多望谅解,待雪儿身体恢复我必定备厚礼拜访。” 赵阿福摆摆手:“罢了罢了,你把诊费付我就行。” 还不知让她家贺荆山担心成什么样呢,就他担心老婆,自家男人就不担心嘛! 第163章 块状物 刑郎君伸手就去腰间摸银子,却摸个空,才想起今日太匆忙,自己去医馆抓的药都是赊账,何况现在。 他窘迫:“还请赵女医稍候。” 赵阿福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这邢家自己给刑娘子请来的女医迟疑上前,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刑娘子这孩子保住了! 刑郎君几乎是立刻的拦着她:“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大娘子。” 这女医胆子小,唯唯诺诺应声。 这刑娘子的身体稳住,刑郎君自然有空处理食物中毒的事。 阿福看着园里石桌上的饭菜茶水,简单看一圈:“都在这了?” 刑娘子的随身丫鬟连连点头:“娘子昨夜到今午,吃的喝的,全在这。” 院中众人知道大娘子无恙,几乎是各个松口气,适才老爷的模样太吓人了! 刑郎君的亲娘,刑府的太夫人是个和蔼可亲的太太,因为年纪大,已有四十多岁身体也不好,刑郎君前面怕吓着她,并未差人过去先通知。 得知刑娘子已经安然无恙,太夫人还是惊骇,匆匆忙赶来。 此时此刻刑府大大小小,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已经在这园子里候着。 刑郎君知道是食物中毒后,去抓药之前已经下令封府。 赵阿福有点头疼,看样子这邢家不抓出来真凶,还不肯让自己走。 她看向矗立不动的贺荆山,得到一个安抚的眼神,心情稍平。 她在桌上所有的食物上扫视一遍,却并未看到什么出格的对孕妇不好的食物。 回想昨夜夜宴上的食物,更是没有相冲性的。 这就奇怪。 阿福皱眉,一边的刑老夫人也跟着皱眉:“女医,没有么?会不会是有人下毒?” “不排除这个可能。”阿福回她。 晁老爷一想起自家的麝香,大声嚷嚷:“谁!谁敢对雪儿下毒,不想活了!现在有谁能报出重要线索的,我老晁赏金百两!” 嘶...... 一百两黄金! 这院子里的绝大多数人活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么多钱! 原本还安静的仆役们瞬间窃窃私语。 “知道真凶,能直接汇报的,我保他家人、本人无恙!”晁老爷挺着胖肚子,面向众多仆役,目光如炬。 赵阿福没空理他,而是专注研究这些食物,用银针刺,用鼻子嗅,用自己做的试纸测。 可,一样一样食物测下来,都是无毒。 随着她测的东西越来越多还没有结果,下面的仆役为赏金蠢蠢欲动。 终于,有一个打杂扫地的小厮忽然上前:“老爷!我知道!我昨夜见过宋小娘的丫鬟珍儿在灶房鬼鬼祟祟的!” 刑郎君视线骤转,看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一个漂亮女人。 这是他上方官员送来的妾,说是贵妾,其实未尝没有监视自己的意思。 刑郎君对她不感兴趣,何况她还抱着这样的目的来刑府。 自从她来以后,在刑府就像个透明人似的。 “宋小娘,你给个解释。”刑老夫人也不喜这个妾,长得就不像良家女子,但因为这女人来后宅后也未作妖,她本着向善的态度也未管过她。 宋小娘从小厮说那句话起,就浑身一震,这会抬起漂亮的眸子蓄满眼泪:“老爷,不关我的事,我怎么会害大娘子,昨夜珍儿是去给我找吃的......” “深更半夜,你要吃什么东西!”刑郎君语气狠戾,与平日那沉稳内敛的模样截然相反,十分骇人。 那丫鬟珍儿更是跪地连连磕头:“老爷!冤枉啊!小娘平日不受关注,连灶房都敢对小娘克扣,小娘饿得都瘦了许多,昨夜实在受不了,才叫奴婢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赵阿福还在检查,听到这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宋小娘的确是瘦得异常,面颊微微凹陷。 刑郎君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一时不由多看宋小娘一眼,他还真未多瞧过这个女人,这会瞧着,确实比刚送到自己府上瘦了许多。 一时间他被噎住无言,人是上方送来的,自己再怎么不愿搭理,也不应该活活把人饿瘦。 “老爷,妾...断没有害大娘子的意思。”宋小娘眼泪终是从冷风中滑落。 刑老夫人一时间也是尴尬,没想到堂堂刑府,竟然能把一个姨娘给饿成这样。 “管家!以后再叫我发现你克扣宋小娘的伙食,你就收拾走人!” “是...是......”这事虽然不是管家干的,他却默认了这事,一时满头大汗。 事情没了突破口,一时间又陷入僵局,这刑府里,除了宋小娘能与大娘子可能有点仇怨,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正这时,阿福却咦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阿福在测一杯茶,这茶倒是无毒,只是...... 阿福这仔细检查,才看清,那茶水里漂浮着一些透明的块状物。 她把那软软的块状物捞出,发现无色无味,便问:“这是何物?” 刑娘子的贴身丫鬟上前:“回禀女医,这是鲜芦荟茶。” 赵阿福傻眼:“芦荟?” 她直接捏起一块放嘴里品尝,而后难得厉声:“谁让你们给大娘子喝这个的!” 她这么一呵斥,众人立马意识到,是这茶不对。 丫鬟被众人看着快吓哭了:“是,是李娘子派人送的,说是美容护肤,养颜,娘子喜欢的很,今早让奴婢泡的。” “芦荟是易导致孕妇流产的食物,怎么能给大娘子吃!”赵阿福有被气到,“孕妇最忌讳的就是吃原本食谱上没有的食物,添加新食材之前一定要万般考量!” “孕妇若饮用芦荟汁,会导致骨盆出血,严重便会流产!生产后的女人都不能去食用,芦荟成分混入乳汁更会刺激孩子。” “常人吃都有可能中毒,食用后四到六个时辰内出现恶心、呕吐、剧烈腹痛、腹泻,出血性胃炎等中毒反应,更何况是孕妇!”赵阿福是真的生气,这不是谁的阴谋,是看护孕妇的人的无知导致的! 后世的芦荟饮料,那芦荟都是层层加工处理后的,这芦荟却直接用鲜的,不出事才怪! 第164章 不会饶过 刑府闹得上上下下满腹猜忌,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不是府内有人蓄意害大娘子,而是...... 而是府外面的。 而且,还不能确定人家送芦荟的人是不是诚心要害大娘子,许是人家真不知情呢,不然也不会明目张胆的送来。 真要怪,还要怪日常管理大娘子饮食的婆子和女医不知这芦荟有毒。 刑郎君哑口无言,半晌,又对赵阿福道歉:“赵女医,今日实在是对不住......” 赵阿福点头直接应:“你今日是对不住我,我来给大娘子看身体如何,险些小命丢在你剑下。” 刑郎君尴尬,众人也没料到赵阿福竟这般直接。 “这位女医,多谢你救我儿媳,等府上安定我定亲自登门拜谢!”刑老夫人听丫鬟说了发生了什么事,这会郑重看向赵阿福。 阿福这次没那么理直气壮,赶紧说不用。 既然知道刑娘子是什么原因导致中毒,阿福自然可以进一步针对性治疗,她又开一剂新的药方。 晁老爷在一旁满面怒容:“这李娘子,肯定是故意的!” 刑老夫人听他这般说,惊骇:“晁老爷何出此言?” “李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她如今就想着大女儿嫁入你刑府,不动手脚才怪!可我没想到她敢如此明目张胆!” 晁老爷是怒发冲冠,狠狠拂过一旁的茶盏,茶盏哗啦啦碎裂一地。 刑府的仆役们心中纷纷一惊,却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一个个开始揣摩李府,以及李府的大小姐。 刑郎君眉头紧锁:“舅舅莫急,待我去稍作调查,若真是如此,我绝不会饶过李家!” 赵阿福在一旁,回想到李家二小姐,微微晃神,还不知这事会对李二小姐的命运又造成怎样影响。 “那李家与宋家交好,只怕......”刑老夫人迟疑,她与儿子不同,更顾及大局。 刑郎君抬起锐利的眸:“宋淮不在,宋家如今也不过靠着一个孔狄。” 赵阿福听这又是扯到宋淮,又扯到孔狄,有点迷糊,一旁的贺荆山眼底却闪过暗芒。 刑郎君并不多说,而是情绪渐渐平静:“舅舅,你等着,我不会叫他们安生过日子。” 就算不是故意的,又如何,险些害得雪儿和孩子出事,他们就是别想好好的! 刑老夫人见儿子执意,不再劝阻,长叹一声,又来阿福身边:“好孩子,你再去给我儿媳好好瞧瞧,这以后可不能落下病根。” 赵阿福不想参与过多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低应下,又进去给刑娘子后续治疗,再吩咐好丫鬟刑娘子后面要怎么养身子,怕她记不住,还一条条写下,最后给刑郎君一份,丫鬟一份。 这阿元自是给刑府滚不了床了,阿福自己先与贺荆山一同回晁府接人。 到路上,阿福拨拉下刑府给的银子,然后放贺荆山怀里:“荆山,你拿着这钱,去包个山头,或者渡口,咱们药材生意如今要做,但原先的零嘴也不能断。” 那百两银子,在阿福的手上显得特别多,到贺荆山的大手上跟缩水了似的。 贺荆山一开始没吭声,默打量她,而后问:“怎么想到这些。” 阿福抿唇:“是我满门心思拉你来镇上住,我看你过来以后,没有在山里自在了。” 贺荆山偶尔也会去帮郑有才买卖药材,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或是接送她的路上。 他不说,她却看得出,他并不满意现在的状态。 贺荆山低笑:“有你在就自在。” 阿福眨眨眼:“那倒是。” 赵阿福许久以前在邙山村时候,就动过包山头的意思,大山里面天材地宝,什么没有,而且在工业不发达的古代,大量的资源待开发,官府也是鼓励开荒、包山头的。 只可惜,邙山是重要地带,所以自然不能包。 但宁古塔可不止有邙山。 贺荆山垂下眸子,刚毅的脸上神色淡淡,过会才嗯一声:“按你说的办。” 阿福见他前面不应,还以为是不想,都在考虑别的法子,可他又忽然应下,她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这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你要不想去,就做别的呀!” 贺荆山回过神,粗糙的指腹轻划过她脸颊:“去。” 赵阿福抓住他的手指:“那你想包哪里的,我们一会就能去瞧瞧。” “明日再说。”贺荆山这次回的倒快。 阿福虽不明白为何是明日,却应下:“好。” 两人到晁府,给晁娘子报完刑娘子的平安,也不多说,剩下的让晁老爷回来与她说,就带着阿元一起回家。 贺平已经回来,一见阿福就神色凝重:“嫂子,今日有一位称刑正千户的男子过来买药,没付钱。” 赵阿福自是知道这件事,笑笑:“没事,他钱已经付我了。” 贺平舒口气,纳闷挠头:“怎么还有叫刑正千户的人呢?” 阿福正在喝水,差点没喷出来,好一会才压下没失态:“正千户是个武官职位,正五品,那位可能也没想到有人不知他。” 宁古塔高官不多,正五品已是极高,所以镇上的人少有不知刑郎君,刑郎君直接报官位,也没大问题。 只若不是他当时急得拿剑逼贺平,贺平也不肯拿药给他。 “原来是位官!我当时不肯给他,他竟然提剑出来,我险些去报官。” “......” 阿福不知刑郎君去那么会功夫还有这么些事,也是难为他了,出门忘记带钱。 “他没拿出我的药方么?” “倒是拿了,只是那也不能不给钱。”贺平老实巴交道。 赵阿福捂脸:“下次若带着我的要放过去,你就先紧急放行。” 阿元在一旁都听得乐呵呵:“大叔,要会变通。” 大郎知道自己这次过于执拗了,嘿嘿笑:“知道了,阿元。” 赵阿福想说阿元怎么还教育起长辈来,忽而又想到佟瑜答应给阿元找先生,怎么这么久还没消息。 “阿元快去背书!”就算没有先生在,阿元的学习,也一日都不能停! 赵阿福沉思,自己是怎么变成自己最讨厌滴家长的! 第165章 女医耍流氓 刑娘子出事第二日,不仅是刑郎君和刑老夫人来了,便是晁老爷和晁娘子,也一并过来阿福的女医医馆。 刚进这医馆,众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亮堂。 大郎见到昨日硬提剑来要药的郎君又来,这次态度缓和许多,在隔着厚重纯白布帘的门口,拉动一根绳子,里面隐约传来铃铛响。 然后露出一张清秀的姑娘脸蛋,忍冬出来,瞧见这么多人,说声稍候又重新进去。 赵阿福很快出来,惊讶:“你们怎么来这?” 她知道刑郎君定是要上自己家来致歉的,但没想到来这么多人还一并到她医馆上来。 晁娘子上前来,和和气气:“昨日委屈你了。” 昨天阿福回去,只是简略给晁娘子说刑娘子的情况,并未提及自己在那还受到人身威胁。待晁老爷回去一说,二人就觉得实在对不住赵阿福。 这人家好心来医治你,怎么反倒逼着人家要打要杀。 不过这毕竟是医馆,纵然现在没什么病患,也不是这待客聚会的地,赵阿福交代住若有急症患者立马去通知自己,自己便先带着这一众人回家。 两辆马车刚停在门口,刑郎君才露个头,就见有小孩朝着自己马车吐口水,当即皱眉。 这小孩正是职小强,自打前几日职家人在晁府宴会上被赶出去,职小强回来就被职老爷好一顿训斥。 但职家到底没敢来找赵阿福一家的事,他们没傻到去招惹晁府的朋友。 但这职小强就一小孩,哪有那么多心眼,认准因为这一家子爹训斥自己,这几日不是扔石头就是吐口水。 一个小孩,赵阿福实在没办法去跟他计较,总不能自己上去把小孩给打一顿。 “这是谁家的孩子!”刑郎君冷问职小强身后的小厮。 小厮跟着小少爷嘚瑟惯了,见是贺家的客人,嘴皮子一撇:“关你屁事!” 这小厮并不知道那日老爷和夫人回来为何生气,那职家夫妇更不会向外透露丢人事,所以职家下人到现在还以为这新邻居就是乡下来的穷户。 晁老爷跟在后面下车时,职小强还在那做鬼脸吐口水,那一喷,正好喷他衣摆上,晁老爷下到一半的脚僵在半空中。 “舅舅......”刑郎君一时间也愣住。 晁老爷在晁府锦衣玉食,那屋里是一抹灰都瞧不着的干净,何时受过这等脏污。 短短几秒,他的脸色由白到紫,由紫到黑,身后的奴才忙跪着给他擦。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赵阿福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职小强这孩子能毫无礼数到随便对人吐口水,也急忙给晁老爷道歉:“晁老爷,实在对不住,这,这孩子不太喜欢我们家人,近日经常这般......” 职老爷定眼一看,好嘛,这不就是前天咬伤赵女医那孩子么! “把你们家主子给我叫出来!”晁老爷勃然大怒,那眼神活像要吃小孩。 晁府的仆役已经吓得不轻,偏职小强那小厮半点不怕哈哈大笑:“你在谁的地盘装大爷呢!就你这死胖子,还想见我们家老爷!” “大胆!”刑郎君伸手就去腰边,想拔佩剑,却摸个空。 恍然想起今日刑老夫人特意交代,莫再叫赵女医看见心里不适,就没带出来。 “谁大胆还说不定呢!”小厮见他们一群人,心里还是微怂,把职小强往后拉点,“你们要敢伤我们职家的少爷,你们就完蛋了!” 晁老爷气得胡子都吹了:“把他们俩给我扣下!” “你们想干嘛!救命啊来人啊,有人要抢小少爷了!”小厮不敢相信这人竟敢来真的,立马大喊大叫。 职家瞬间哗啦啦的出来一群人,把阿福一群人团团围住。 “快保护小少爷啊,这些人要抢小少爷!”小厮恶人先告状。 职家上上下下来了几十个仆役,各个手里抄着自己的家伙,抄着扫帚的都有,气势汹汹。 职娘子也闻声而来,急得脚下生风,冲来抱住儿子:“谁!哪个王八蛋想抢我儿!” 她一抬头,却呆住。 “夫人,您可来了,就是这群人!那猎户的朋友!”小厮一边告状一边揣摩,这几个人穿的还不错,看来这猎户能搬到镇上住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职娘子一出来,职家大大小小的一群妾室也跟在后面挤出来。 “唉吆喂,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抢小少爷!” “是呀是呀,简直不要命了!” 这妾室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语气里却分明幸灾乐祸。 赵阿福还是头一次见职家的这些妾室,平日也有耳闻,偶尔还能瞧见一两个,这还真是...多! “姐姐,怎么回事呀!哎哟!谁推我!” “呀!”一声娇滴滴的惊呼,拐了几个弯,忽然变成惨叫,“啊啊啊啊啊!” 这声音过于惨痛,一时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哎呀芙蓉妹妹,快起来快起来!”原来是有个女人被推到地上还惨被踩一脚,不得不说,职家的人实在是多,好好的出门变成了踩踏事故。 这娇滴滴的女子被扶起来却面目狰狞,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救......”她的一边胸脯肉眼可见的有一块脚印,并且一块胸部明显比另一边小...... 这,也太尴尬的位置了! 她这短短几秒,气都开始呼不上来,有一口没一口,看着就痛苦。 “姨娘,姨娘!”小丫鬟吓傻,“快来人救命啊!” 职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动。 这边晁老爷的气一时间都消退不少,这是什么事啊这是! 赵阿福一时无语,却见那女人都开始翻白眼,直冲冲而去。 “你,干嘛!”有仆役竟还上来拦她。 “让开,我是大夫!”赵阿福呵斥。 许是她太严厉,这仆役被吓退,一时也没人再上前拦。 阿福到跟前,手直接放到女人胸口,去轻探她伤势如何,没想到她才探上去,一旁的小丫鬟急躁打开她的手:“你,你流氓。” 第166章 装模作样 “你想叫你家姨娘死就直说,不必在这装模作样关心她。”阿福自从来了这里,最无语的就是人们忌讳这忌讳那,导致病人医治不及时殒命。 于是她就捡着她们忌讳的话来说。 果然,这丫鬟闻言生气又惊惶:“你说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想我家姨娘死!” “那就拦着,别让外人看去!”赵阿福没时间再搭理她,先喂给这姨娘两颗速效救心丸,再从随身药袋里拿出自己刚定制好的银针。 丫鬟反应过来,急忙去推搡其他人:“都别看!” 越是不让做的事,越有人爱去做,何况还是这般勾人好奇心、八卦心的事...... 丫鬟的话收效甚微,阿福也因为人太多而无法进行下一步治疗,正犹豫时,一张帷帐铺天盖地而来,把她这点空间包围个严实。 她一抬头,就瞧见贺荆山宽厚的背和手,从帷帐的缝隙里逆着光。 确认外人瞧不见,阿福转头,伸手给这职家姨娘进行胸部按摩。 她这块受损严重,里面软组织受伤,所以导致一边胸部变小,若不好好调理,恐怕以后这姨娘都得塞个东西才能保持一样大...... 但其实,这在医学上也不是很罕见的症状。 赵阿福按摩间,头顶银针的姨娘终于又从意识模糊中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有个女人在她不可描述的位置进行某种活动,惊叫一声,直接晕厥过去。 赵阿福都被她叫得吓一跳,又是测鼻息又是脉搏,确认没事才拔掉自己的银针,收工。 她心里琢磨好药方,从帷帐里钻出来:“你们姨娘如果要后续治疗就去阿福女医医馆。” 丫鬟正为姨娘惊叫一声担忧,见她出来,赶紧问:“女医,我家姨娘怎样了?” “别是把芙蓉妹妹给医死了!”有别的姨娘面带担忧却幸灾乐祸。 “医死让她赔命!” 这说话的姨娘倒狠,可下一秒就被贺荆山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到后面去不敢吭声。 这猎户,是造无数杀业的,以后定要下地狱的人,自己可不招惹! 赵阿福冷道:“我今天能在这里救她的命,总好过你们这些一口一个妹妹还巴不得她赶紧死的人对她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群姨娘众怒,叽叽喳喳要声讨赵阿福。 赵阿福却不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去看职娘子才发现,不知何时职娘子已经带着职小强偷偷离开,就剩下一堆无关的人。 她看向晁老爷:“晁老爷,还是先进去,让你也受惊了。” 晁老爷回过神,才发觉不知何时那小屁孩溜了,冷哼一声:“躲得了龙王还躲得了庙!” 贺荆山一手挥舞,帷帐烈烈作响,回归他手上。 那芙蓉姨娘躺在地上不知人事,胸部的大小差别却不再那么明显。 赵阿福带着几人进家。 三合的小院子,才踏进去,就有满园规整又清新的绿植,绿油油的看着就喜人。 院中老柿子树上挂着小灯笼,树下布着石桌石凳儿,旁边被堆几个可爱的小雪人,倒是与常日里孩子们堆的雪狮子不同。 晁老爷被带到厢房去换衣服,晁娘子指着那绿植:“赵女医,这种得什么花?我怎么没见过。” 晁府大花园里,什么花都有,偏偏眼前的她是从未见过。 赵阿福噗嗤笑出声:“什么花?菜花!” 她原先的梅花和旁的花枝倒是没剪去,但空余的地方,种上新鲜蔬菜,地尽其用。 种得整齐也挺好看。 晁娘子回味一遍菜花才回味过来这是阿福种得菜,微不好意思,自己倒整日因读书多比平常女子见识广觉得几分了不得,到跟前连菜都能错认成花。 赵阿福怎会让她不好意思,打趣道:“这有花可作食,有花可做药,说到底,都是人给定义的,这有些菜花反倒不输名贵花儿。” 晁娘子想起那玫瑰花糕、桂花糕,颇为认同,适才的不好意思便散去了。 几人正说着话,门外又来客人。 “贺大哥!”佟瑜手里拽着个老头,跑得欢快。“嫂子,看看我带谁来了!” 后面老头差点没跑背过气去。 刚到跟前,刑郎君呆住,叫一声:“爹!你怎么在这!” 刑老夫人对儿子道:“我昨夜连夜送信给他,定是今天从学生那赶过来。” “信?什么信?”刑老太爷好不容易缓过来,纳闷。 佟瑜这厢挠头:“邢先生,这是你家人啊!” 赵阿福虽然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赶忙也给人倒茶水。 “嫂子,阿元呢,快叫他过来,这是我给他找的先生!”佟瑜激动,“这可是宋淮的先生!” 赵阿福水倒一半僵住想到,宋淮的先生,那应该是宁古塔最好的先生了,只是,宋淮的先生,她怎么想自己这身份都有些尴尬。 曾经爬过人家得意子弟的床,如今儿子要去人家跟前学习。 这...... 佟瑜是早就知道啊赵阿福那事的,自然为她做好打点:“嫂子,你只管叫阿元出来。” 赵阿福见邢先生看自己时神色如常,估计他也不知自己就是那爬宋淮床的那位,于是赶紧去叫阿元。 等阿元变成邢先生的得意子弟,再慢慢解释那些也不迟。 明白这一出是闹哪出,刑老夫人才慢给邢先生讲起这两日发生的事,可谓惊险。 邢先生这才知,自己要教的竟然是儿媳和未出世的孙儿的恩人家的孩子,态度比来时好上十万八千里。 阿元很快被带过来,干净俊秀的小脸蛋瞬间让邢先生的心中的评分再次刷刷上涨。 赵阿福在一旁默不作声,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听邢先生考阿元。 幸好,邢先生知道他才从乡下来不久,考他的问题都不难,只是除去该学的知识,还考他一些仁义孝道。 阿元回答的不卑不亢,眼里却有对先生的濡慕,几乎所有问题都能不卡壳回答出来。 一旁的邢家人和晁娘子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到后面震惊。 这孩子才多大啊,竟然有如此天资! 第167章 小矿山 随着考的问题越多,邢先生的眼睛越亮,赵阿福也慢慢从他问得问题中回过味来,这先生的确是有自己的本事的,不然恐怕也教不出宋淮。 纵然一个人再有天赋,没有后天的努力和绝佳的教导,也难成才。 赵阿福不由偷偷看眼贺荆山,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漆黑的瞳却专注盯着邢先生和阿元,知道他应该是满意的。 “真是好事,好事,老爷,你可一定要收下这个学生。”刑老夫人连连道。 教出一个好学生,也是老师的幸事,因为教出一个宋淮,邢老爷在宁古塔的不止有地位,更有威望! 这不是一般有权有势就能有的威望,而是民心所向! 老师和学生两边家长,都很满意,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邢先生收下了阿元这个学生。 佟瑜在一旁乐呵:“早知道你们这关系,就不用我费那么大力把邢先生请来。” 赵阿福听他的意思,这趟并不容易,不过想想也是,一个猎户家的孩子,凭什么让人家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亲自跑来相看收徒。 想必佟瑜也是为给阿元找个好先生,才好费这么一段日子才把人找来。 气氛其乐融融,阿福给去给他们做午饭。 家里时刻还冻着猪肉和鹿肉,寒冬里冻得硬邦邦,只得拿温水去化开。菜是园子里的新鲜大白菜、包菜,还有曲曲菜。 新鲜的菜摘下来,菜根还裹着泥土,阿福正坐在小木凳子上择菜,门口探头探脑进来一个人。 阿福见是小鱼,没说话。 自从上次那日她说教小鱼未果之后,就听贺荆山的建议,不再多管束这孩子,这孩子也躲着她。 虽然就住得这般近,这么几日却都没有联系似的。 阿福静静择菜,小鱼慢吞吞到跟前,两只手不自觉捏着衣角。 见阿福不理自己,她似乎有些着急,过会,竟也跟着坐下择菜。 阿福这才停住动作:“小鱼,不用你帮忙,你去前面玩去。” 小鱼却没动,定定看着她。 阿福与她对视一会,心里憋的那股气微微软,但这并不会改变她的原则。 “我这辈子,是不可能让你贺大哥娶妾的。”赵阿福觉得,可能自己之前表达的还不够明显,不够让小鱼明白,自己已经知道她惦记贺荆山的事。 小鱼听她骤提起这事,吓得从凳子上刷的站起,手上淋淋漓漓往下滴着温水,一半的菜还捏在手里。 她使劲摆手,红了眼眶。 她拔腿就想跑,腿却不争气被赵阿福吓得动都动不了。 赵阿福叹气:“女人不求繁华不贵,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明白么?我们做女人的,最没骨气的,就是给人家做妾。” 小鱼使劲摇头,又点头,急得张嘴发出嘶嘶一点声音。 难道自己误会她什么,怎么这么激动。 赵阿福迷惑,下一秒,小鱼塞给她手里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阿福打开,上面歪曲的一个字。 学。 赵阿福心里陡然一动:“学?你想学什么?” 小鱼自然是不识字的,可,她为了好好告诉自己,都能去学着写一个字,这已经是大大的进步。 小鱼见她不再纠结自己做不做妾的事,大大松口气,平复下来,指着赵阿福。 “学我?”赵阿福先懵后推敲问,“你是说,你想跟我学医?” 小鱼点头。 赵阿福明白她的意思,一时不知是喜亦或是别的什么心情,她心里决定把这个孩子推开的时候,她又主动来接近自己。 “学医,不是条简单的路子,小鱼。”赵阿福其实想说,小鱼更是身体残缺,在这一行会更难行。 只是她不想用小鱼身体上的问题来打击她,而是用医学界每一位入行人士都会听到的话来告诫她。 小鱼眼里亮亮的,重重点头,又指那个学字。 赵阿福叹气:“好,那就让你先体验几天,若是你能学,嫂子就教你,若是你不想学就早些告诉嫂子。” 小姑娘很快点头。 赵阿福笑笑:“行了,那你去前面玩。” 边说边要接过她手里的菜。 小鱼自己把菜捏紧,摇头,又放盆里洗。 郑有才向来宠着自己这个女儿,虽然家贫,却极少让她动手做家务,小鱼连个菜都洗不好,赵阿福只得又耐心教她。 糖醋小排,鹿肉顿土豆块汤,野米饭,煎糖饼、干锅包菜,赵阿福做一道,小鱼就在旁边看一道。 以前她只觉得嫂子做菜好吃,却从未去看她怎么做,今天站在旁边,小鱼看得仔细,一心学习。 饭菜送到前厅,客人们惊讶于赵阿福的手艺,丝毫不比那一品楼和云来客大酒楼的厨子手艺差。 可怜晁老爷牢记要减肥,忍着不碰那些荤菜。 男人们坐一桌,女人们也坐一桌,赵阿福进来,瞧见贺荆山正对刑郎君说着什么。 “包山头?”刑郎君筷子停住,看向贺荆山。 这个男人,虽然被人说是乡下来的猎户,可刑郎君从看到他第一眼...... 就未觉得这就是个不起眼的猎户。 刑郎君甚至想跟他比试比试拳脚。 晁老爷正因为不能吃多郁闷,听到这个话题,拍胸脯:“小贺郎君想包哪座山头,尽管说,我老晁去给你说道!” 本也是刑郎君主动问道贺荆山想去做点什么,他是有想招纳的意思,不料人家另有打算,晁老爷这么一插嘴,刑郎君也暂且把招纳贺荆山作卫兵的话放下。 有这么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晁府、刑府,都想拉拢。 贺荆山看向两人,英俊的面上带着淡笑:“那就有劳晁老爷,清水镇附近的山头即可,不必太大。” 晁老爷一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刑郎君心里却警铃忽响。 “你说这条件,倒不难,不难。”晁老爷摸摸双层下巴,回想,“不过好似符合你说的就只有矿山旁那座小矿山。” 小矿山? 赵阿福对清水镇上附近的山头不怎么了解,但她却是知道,美人娘娘的夫君,那位皇子,正是被流放到矿山上劳作。 不知,这小矿山与那矿山,有什么关联。 第168章 军事重地 厅内气氛其乐融融,刑郎君薄唇几次动了动,还是压下心头的话。 这小矿山,衙门的确是让包的。 只如今高密和瓦刺蠢蠢欲动,从过年前到现在一个月,边境已经几次发生突袭事件,朝廷特遣部分渝州军来小矿山驻扎。 渝州军,十几年前便赫赫有名,威震四方,自前任总兵涉嫌贪墨军饷被罚诛九族后,渝州总兵的威力才衰颓下来,只是到如今,渝州军依旧在民间威望很高。 邢官正是朝廷的人,心知如今皇帝有意想再重用渝州军,毕竟这宁古塔边境的情况,可不容乐观。 所以这么一来,这小矿山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军事基地。 至少,马上就是如此。 晁老爷并不知道这里面门道,几乎是满口应承:“你就放心,我老晁说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那就多谢晁老爷了。”贺荆山笑容深邃,再看向刑郎君,“刑郎君,我只知小矿山猎物多,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物资?” 刑郎君听他这么问,心道这男人估计也是看上小矿山的野物多才想包那里。 只是如此的话,倒也没什么,何况这大齐包山头只能论一年一年来包,若到时候小矿山真成了军事重地,衙门不给他续就是。 去年收成不好,如今依旧天寒地冻,这镇上的储粮是一日比一日少,若有一批野物进来,倒也能缓和一下。 “哈...除去野物,药材也多。”刑郎君想通关键,轻笑回答,继续动筷子。 这贺家的伙食着实不错。 “药材也多!”赵阿福一下抓住重点,惊喜提起嘴角,“那太好了。” 有刑郎君和晁老爷的应承,这小矿山基本上可以确定能叫贺荆山拿下来。 一时间屋内气氛其乐融融。 待吃罢饭,赵阿福一家子送客,出去时见职家后门空无一人,晁老爷又想起来之前的事,冷哼一声。 他们走后,赵阿福才清点起两家送的礼。似乎是有意和晁老爷的礼掂量过似的,刑府送的比晁府还要多。除去珍贵的把玩物件,观赏物件,还有上等的衣服缎子,女人家的妆面首饰,男人的配饰。 赵阿福不由唏嘘,如今他们家变得越来越好,也和晁府一家脱不了关系,说实话,她也很感谢佟瑜和晁老爷。 这边佟瑜却不知,自己被嫂子在心底里感谢了,办完一桩心头大事,佟小爷那个高兴,回去路上都飘,坐马车坐到一半要下车逛街。 佟二陪着他才下来,忽然眼尖看到一人,急切扯住佟瑜:“少爷,你看那不是,贺娘子的妹妹......” 佟二对赵小梅可谓是印象深刻,他奉老爷命来跟着少爷,自是对那些主动凑近少爷的人记忆尤深,尤其是赵小梅干出那么多蠢事之后。 佟瑜一看,还真是赵小梅,顿时皱眉:“她怎么会来这!” 佟二犹疑:“会不会是要来镇上采买?” 他自己说着,都觉得说不通,如今邙山村与清水镇上的路可谓是寸步难行,若非有什么大事,谁会走那么难的路过来。 “跟着她!”佟瑜手从银狐狐毛手抄里伸出来,戴着几个戒指的手指着赵小梅,“我可不能叫她坏贺大哥一家的好日子!” 佟二心道这般不太好,脚步迈开的倒是快。 这一主一仆两个偷偷跟在人家姑娘身后,若是叫人发现,定要被叫做流氓,只是这佟瑜穿戴长相都颇为出众,一时间也没人能把他往跟踪上面去想。 两人一路跟着赵小梅来到一家脂粉铺子,佟瑜两人跟进去,绕在货架后面,一时倒也没人瞧见。 赵小梅第一次进镇上的脂粉铺子,几乎是眉飞色舞,瞧瞧她赵小梅出息了,能来镇上脂粉铺子买脂粉! 只是...... “不是说你们家是清水镇最好的脂粉铺子么,怎么就这几个客人。”赵小梅心里疑问,敞开嗓子就问。 店小二被她问得尴尬,却见她穿着不错,打哈哈笑道:“客人是第一次来,平日里啊,咱们这铺子职记脂粉铺生意好的很。” 赵小梅拿起一瓶润肤膏,闻着那个香味,迷醉得眯眼:“那为什么今日没人?” 这东西要是拿回村里,指定要被那些姑娘们羡慕死,不,自己能来镇子上住,就已经够她们羡慕的了! 她们配出来么! “那就说来话长了,街头刚开了个什么医馆,也卖脂粉还有养颜膏,拿出噱头把客人都揽了过去,可他们才开多久!我们家可是老字号,做了十几年了!”店小二说着就气愤。 一个什么破医馆,也来抢脂粉铺子的生意,指定不是什么正经医馆,是个医馆就应该好好给病人看病才对! “不过您放心,这货啊,还是日久见真,等过个几天,客人们绝对会回我们职记脂粉铺!我们可是在整个宁古塔都有字号店铺,生意好的很。” 赵小梅心里对那什么医馆留个心眼,眼睛一转,想把东西放下,去那医馆看看。 镇上人都爱去的地儿,那定是好地儿。 这店小二心道不好,开始使劲夸赵小梅:“哎呀小姐,你看你这皮肤好啊,真是天生丽质,若是再配我们这润肤膏,说实在的...不论男女,哪个瞧见能不觉着好。” 邙山村里夸人,那也是暗地里夸,当面夸的实在是少,何况是赵小梅,村里几乎没有夸她的。 她没多大会功夫就被店小二哄得晕头转向,买下两瓶润肤膏和胭脂。 这职记脂粉铺,价格可不便宜,赵小梅付钱时心里一惊,可想起自家如今有钱了,心里又充满底气,付钱。 “小姐,你若是有什么姐妹呀,也可以推荐来咱们这,保证有折价。”店小二不忘继续发展顾客。 熟料赵小梅一听却黑脸:“什么姐妹,那样嫌贫爱富连亲娘和亲妹妹都不认的姐姐,不要也罢,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店小二赶忙打嘴巴:“哎哟您看我这嘴,那您这姐姐还真是黑心肝的,竟然连亲人都不认!” 赵小梅底气十足:“那可不是,简直就该挨千刀,下地狱!” 第169章 腮红 佟瑜在货架后面听得撸袖子想干架,佟二拼命拉住。 佟瑜极力按捺,才压住带着怒气的声音:“你拽我干什么,刚才就该给那女人点苦头吃,看她以后还敢胡说八道!” 佟二不急不忙给他家少爷拍打衣衫上的褶皱:“少爷,你忘了咱是来干什么的?咱们是来看看这女人为何来镇上,又住在哪,好给贺娘子一家提醒。” 佟瑜这才放下拳头,清俊的面庞却犹狰狞:“管她来干嘛,小爷定给她颜色瞧瞧!” 两人正说话,这职记脂粉铺门口又停下马车,施施然走出来两位带着丫鬟的姑娘。 前面那个昂首挺胸,走得跋扈,后面那位不吭一声,静跟在后。 佟瑜对姑娘家不感兴趣,自然不认得,佟二却看一眼就告诉他:“少爷,是李家的两位姑娘,那李二姑娘似乎与贺娘子有交情。” 佟瑜这次不由多看那两个姑娘一眼:“先不管她们,我们在这蹲好那赵小梅!” 佟瑜不感兴趣,却也完全能听到两人说话。 李大小姐进来,瞧见赵小梅,上下打量一眼,见她穿着普通,便不再多看,在店里逛起来。 “二妹妹,你好要好好挑呀!不然不是辜负了你去求祖母让我带你来的一片苦心。” “姐姐想多了,我并未求祖母让姐姐带我来。”李二小姐如实解释。 偏大小姐才不信,冷笑插着胳膊:“哦,那你好大的面子,不就是攀上了员外郎家的公子,祖母都得依着你先来了。” 店小二本要上来推销产品,见这一家姐妹内斗,便不敢上前,怕被炮灰。 这整个清水镇上的,喜欢与李家人打交道的,不多。 李老爷那一后宅乌泱泱的,糟心的很。 李二小姐见她执意如此,便不说话。 大小姐见她脸蛋白嫩得吹弹可破,眼中嫉恨,可恶,之前明明她都已经毁容,怎么就短短两天时间恢复如初,甚至比从前皮肤更要好得多,是不是那会故意装毁容骗自己! 还差点让自己出丑! 还有那什么女医,也不知道何方鬼怪,出来帮她作妖! 等着,还敢开什么医馆,自己不会叫她好过! 赵小梅在一旁沦为配角,心中开始蔓延不悦,却听到那员外郎家的公子几个字时,眼神忽闪。 员外郎家的公子! 她心中最爱慕的男人,当然还是佟掌柜,可,妾有情,郎无意,她不得不为自己同时做多个打算。 本来这李大小姐见李二小姐屁都不敢再放一个,心情顺畅些许,拈一盒胭脂放在手心打量。 熟料这时,先前那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竟走到李二小姐身边,认真看着她说:“这位小姐,你用的是哪家的养容品啊,这皮肤真好,跟鸡蛋白一样。” 被夸谁不喜欢,可李二小姐只能苦笑,这不是在夸自己,分明是在害自己。这姑娘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赵小梅还在寻思这镇上姑娘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别人夸赞都不回一句,就见那边样貌稍逊色的姑娘气势汹汹走来:“你是谁家的姑娘!” 赵小梅有点懵,却见她凶,自己也火气升腾:“你又是谁,管我干什么!” “哼,我是李家的大小姐!你竟然不认识我!”李大小姐怒不可遏,这什么乡下来的丫头! 赵小梅不知李家是什么人家,见她这般蛮横,开始有些怯场,但想起自己又没犯法,也没干惹她的事,又胆大:“我是赵家的小姐!”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还想到,反正娘也准备去买两个丫鬟婆子,到时候自己不是小姐是什么! 李大小姐可没听说过什么赵家,顿时就讽刺:“我看是什么乡下来的丫头充场子,这清水镇上可没什么出名的赵家。” 赵小梅心虚又胆壮:“关你什么事,我怎么你了,我在夸你旁边这位小姐,怎么,你嫉妒啊!” 李大小姐就是嫉妒,可怎么能忍受被人当面戳破,愤而扬起巴掌:“本小姐会嫉妒她一个庶女,笑话,你个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你是被我说中气急败坏!”赵小梅赶紧躲。 那一巴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就落在李二小姐脸上去了。 李二小姐痛呼一声,很快脸上浮现一个刺眼的巴掌印。 赵小梅也没想到还有这出,傻眼。 李二小姐的丫鬟吓得叫声小姐,急忙去看她的脸:“这可怎么是好,柳公子还约你去廊桥赏梅。” 李大小姐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又好像自己不是故意一般哎呀一声:“真是不好意思呀二妹妹,我可是打那不知礼数的丫头的,你怎么还自己把脸撞上来呢。” 不只是其他人,就连门外的佟瑜和佟二也是目瞪口呆,这李大小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在一流。 分明是她朝那二小姐挥巴掌,到她嘴里就成了二小姐自己把脸凑上去。 这二小姐又不是个傻子。 “少爷,这李大小姐可真是个蛮不讲理的女子,京城那些女子到她跟前都要自愧不如。”佟二感慨。 佟瑜撇嘴皮:“小地方天高皇帝远,土鳖也能称霸王。” 但别说,结识贺大哥一家之后,他想回京城的想法就越来越淡。 不过,自己老爹派的任务,他是一次也没完成啊! 那什么前任太子的太子妃和太子的遗孤,都十几年过去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找到。 唯有的一点线索就是那前任太子的太子妃样貌出众,是当初京城的第一美人。 佟瑜看着货架那边几个女人,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女人能美到哪里去。 他看着这些勾心斗角藏匿心思的女人就烦。 “妹妹若是不方便,姐姐可以代你去跟柳公子说声。”李大小姐嘴角微笑,拿起腮红往脸上扑了点。“这盒给我包起来。” 妹妹的腮红不够红,姐姐的巴掌给她凑点,怎么了。 李二小姐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说出一句不劳姐姐费心,就带着丫鬟匆匆而去。 出了脂粉铺,丫鬟急得跺脚:“小姐,这下可怎么办!” 第170章 错在哪里 李二小姐一走,留下赵小梅面对李大小姐,不由退缩,这女人跋扈到亲妹都直接这么打,万一一会对自己动手,她身边一共三人,自己就一个,怎么打得过! 熟料这李大小姐这巴掌打下去,气消退大半,神清气爽,懒得跟这乡下来的不知名野丫头纠缠,点好自己想要的胭脂水粉,趾高气昂离开。 赵小梅被无视心里又不是滋味,买一盒李大小姐挑的,也挺起胸脯离开。 佟瑜一路跟她到镇上某处平民区住宅,看她进去,记下这个位置,准备回头再叫人来打听,好告诉赵阿福一家。 这边阿福送走一群客人,才重新往医馆赶。 如今这受老客人们的宣传,医馆的生意时越来越好,阿福医馆的名声渐渐在清水镇流传开来,尤其是它是仅此一家的女医医馆。 医馆里收益最大的,还是养颜产品。 短短几日,收到消息赶来买这些养眼产品的娘子们数不胜数,阿福医馆的养颜产品库存量已经见底。 赵阿福也在这几日听到不少这清水镇上的消息,毕竟女人都爱八卦。比如说那李家二小姐定了门好亲事,多少姑娘暗地里羡慕着。 谁不知那柳员外郎家风正直和善,柳员外郎家的公子年纪轻轻、样貌英俊,在读书上颇有造诣,温文有礼,母家也是显贵世家。 这正常来看,李家商贾人家的家世是无论如何配不上柳家,可奈何人家李二姑娘有本事,生得一副好容貌呢。 被人跟赵阿福说到这时,总会提到,那李二小姐说了,就是在阿福女医医馆买的养颜品。 赵阿福正在收拾自己的医用工具,门口帘子一挑,李二小姐露着红红的半边脸进屋:“赵女医,快帮帮我罢!” 阿福一瞬间以为她又泛荨麻疹,细看才发觉她那是个巴掌印。 半夏这次学精明,不问李二小姐这巴掌印缘何而来,乖乖在一旁站着,忍冬在医术上如今已经微有造诣,进后堂去取冰袋出来。 “这印子不难消,李二小姐不必担心。”赵阿福观察她的皮肤评价道,打人的应该是个女人,力道不重,只伤到表皮。 李二小姐摇头:“再过半个时辰,我就要去...柳公子请我喝茶。” 赵阿福哎呀一声:“那是耽误不得。” 正好忍冬把冰袋拿来,赵阿福拿出自己配制的芦荟润肤膏,先给她涂一层,再让小丫鬟拿冰袋给她冷敷。 “放心,一会再补个妆容,保证他什么都看不出来。”阿福见她过好一会还是说话心不在焉,在担心自己的脸,安慰她。 李二小姐叹气,又看阿福:“你比我自家姐姐都像姐姐。” 半夏也夸阿福:“是啊,阿福姐对我们都当妹妹一样。” 赵阿福就是单纯把李二小姐当小姐妹儿似的看,还真没什么做姐姐的觉悟,许是她是大夫,就让这姑娘情不自禁放尊重些。 “来,让我看看怎么样了?”阿福拿开她脸上的冰袋,见红肿几乎消退到看不到,心道这芦荟对皮肤恢复还是好用。 只要别轻易食用就好。 李娘子与李二小姐,是两个独立的人,也许今日刑府人在这会对李二小姐冷脸,但赵阿福不会去迁怒。 何况这两人,也不和睦,李二小姐也是受害者。 “小姐,这恢复的真快!”小丫鬟惊喜,“赵女医果然是神医!” 赵阿福笑而不语。 “那,我还用补妆么?”李二小姐看看铜镜,松口气。“这润肤膏实在好用,叫什么呀?我想买两瓶回去。” 半夏在旁一五一十回答:“芦荟润肤膏。” 李二小姐听到芦荟两个字,眉毛僵硬,不太自在:“芦荟啊......” 半夏见她如此,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什么,只赶忙补救:“嗯,阿福姐说这对皮肤好。” 李二小姐的丫鬟也面色尴尬。 前日晚上刑府刑千户闹到李家来,要个说法,大娘子送去刑府给刑娘子用的芦荟,孕妇竟然不能食用,差点叫刑娘子小产。 家里是闹得天翻地覆,李家哪里惹得起刑家! 李二小姐都害怕这事会让柳家介意,过来退亲,熟料今日柳公子就约她赏梅,显然是要给她个安定。 李二小姐愈发相信自己选对了人,所以刚才脸上见红才那般急忙往赵阿福这边赶,连跟李大小姐争论几句都顾不得。 “那芦荟不是有毒么。”小丫鬟面色古怪。 经过刑府那么一闹,李家大出血一番赔钱赔物的一番,老爷今个一整天都黑着张脸,整个李府都沉浸在一众压抑的氛围中。 赵阿福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心知肚明,甚至知道这小丫鬟为何这么说。 “芦荟是有毒不错,可那是完全未曾加工过的才有毒性,不可直接食用,经过特殊工艺处理是完全可以放心吃的,脸上也可以放心用,对身体便只有好处。” 赵阿福说完,又淡淡道:“刑娘子那边,是我去看的,食用芦荟中毒。” “啊这...”小丫鬟傻眼,万万没想到正好撞半个正主面前来。 这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李二小姐也没必要隐瞒,道歉:“是我李家对不住刑娘子,差点害得她小产,实在是无知。” 李娘子前天自是叫苦连天,说自己也不知情,不然怎敢直接送去,可人家刑郎君压根就不听她解释,只要结果。 赵阿福摇头:“这医理并非每个人都懂,但人理却应细细来品,刑娘子是孕妇人,所以送她东西,不论是吃穿用,都要玩玩小心留意。” 李二小姐慢慢品味她的话:“赵女医说的对,我们家也许错不错在不知者无罪,而是错在不够上心导致人家中毒。” 赵阿福这次没有反驳,这件事本就与李二小姐无关,只是这古代靠家族生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二小姐这般想,才是对的。 赵阿福看眼她,叫半夏去柜台上拿两瓶小样品化妆品,拿来亲手给李二小姐补妆。 第171章 事情多 阿福女医医馆里,有许多中药养颜产品,这化妆品也算在其中。 又能化妆又能养容的化妆品,这里可不少。 赵阿福给她化完妆,见美人如玉,面容鲜妍如蔷薇花苞,含苞待放。 李二小姐自己的丫鬟都看呆住:“小姐,你好美啊。” 李二小姐照完镜子,心中欢喜,买几瓶面脂口脂还有润肤膏才高高兴兴离去。 阿福望着她的背影叹气,这姑娘人是不错的,希望以后能幸福。 这日过去又是两日过去,李二小姐才拆人给她递信说一切安好,多谢她的润肤膏。 阿福女医医馆里的养颜产品终于见空,许多闻名而来的娘子和小姐们扑个空,眼里失望满满,赵阿福赶忙应承会加急制作才作罢。 刑府那边也差人过来送消息,让贺荆山带好百两银子去衙门签契约,这小矿山,经过刑郎君和晁老爷的走动,算是同意他们给包下来了。 阿福到下午,与贺荆山一起再去衙门,到门口就有衙役认出阿福。 “赵女医!” 阿福脚步停住,看着这陌生人,怔住:“大人是?” “哈哈...你不认得我,我是这衙门的衙役,叫朱二,我媳妇就是去你那看反病的朱娘子。” 听他这么说,阿福想起是有一位朱娘子因为宫寒,长期浑身疼,阿福给她调养一个疗程后已经大好。 “您医术真是好啊,我娘子总念着说你医术好人心善,我说那可不是,当初你还能给人肚子上开洞治病!” 阿福给人开膛破肚治病,叫不少人留下深刻印象,这朱衙役当时随着县老爷一起过去,自然记得。 他这般热情,阿福也不由多和他说几句,又问几句朱娘子的近况,得知一切安好便安心。 “赵女医,你家包的是小矿山,那我就不得不提醒句,这小矿山虽比邙山那边安全些,可近日也不大太平,番邦人又开始闹事,高密和瓦刺那边饿死冻死不少人...小矿山那边物资和居民都不少,受到不少损失。” “这...不是说他们不敢闹了么?” 阿福想起,先前许多人说,这清水镇如今番邦人安分的很,就因为那个黑脸孔狄做事的雷厉风行和狠厉。 两人正说着话,门后又雷厉风行走进来一人,满身戾气。 两人不由得停口,却见正是孔狄黑着一张脸而来。 他肤色深,黑着脸更是严肃骇人。 阿福想起他先前那些所作所为,往后退一步低头。 “孔大人,您是来交接的,跟我来。”朱衙役赶忙停止话题,讨好上前。 孔狄却看清赵阿福:“她来这里做什么?” “这...”朱衙役不敢隐瞒,如实回道,“赵女医家要包山头,过来签契约。” 孔狄粗黑的眉头一跳,眼睛挑看过来:“小矿山?” “大人怎么知道?”朱衙役迷惑。 孔狄呵呵冷笑,身上的盔甲都泛着冷芒。 赵阿福听不得他这声冷笑,好像自己干嘛了一样。 自己又不用心虚! 于是她抬起头与孔狄对视:“孔大人有什么事么?” 孔狄倒没想到她一个妇人敢与自己这般直接对上,别说宁古塔,便是京城,也罕见女子敢直接看他,绝大多数都是退避三尺! 这次看赵阿福,孔狄却惊觉,不知何时,当初那个丑妇,叫他笑话贺荆山的那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出落得落落大方,面容动人。 他虽不关心这无关的事,但赵阿福变化太大,他还是不由惊讶。 “我自然无事,倒是你男人,事情挺多。”孔狄嘴角笑容邪佞,额上那股郁郁之气好似忽然消散。 赵阿福皱眉:“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从很早之前她就发现了,孔狄好像一直对贺荆山另眼相看似的,时不时关注贺荆山。 但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若真像他最开始说的那样,要贺荆山去他手下当兵,也不会如此高度关注啊! 孔狄笑而不语,最后看阿福一眼,手持佩剑进入衙门大堂。 朱衙役见他离开,感觉轻松些许:“赵女医可别惹那位大人,他可不是简单人物,如今虽要离开宁古塔,却也不是咱们能惹得的。” “他要离开?为什么?”赵阿福下意识问。 虽然受晁府那边帮忙,孔狄不再当街折磨那九皇子,可显然也不是想轻易放过他的。 朱衙役抿抿嘴:“哈...这我一个低等官差,也不知情。” 他没说,阿福却回过味来,前几日刑小娘子出事时候,刑郎君好像提到过,那李家如今是与宋家,还有孔狄交好的。 孔狄甚至隐隐在整个宁古塔护着这两家。 刑郎君想整李家,势必要动孔狄。 所以...... 孔狄这番被调离宁古塔回京城,必然不是自己所愿,是故刚才满面戾气。 但他到底为何,忽然又心情畅快。 就因为猜到荆山想包小矿山? 赵阿福心里有一团雾水。 这个谜题就在孔狄,和贺荆山身上。 她觉得自己也许该和贺荆山沟通一下。 “阿福。”贺荆山低沉的声音在前方落下。 阿福抬头,见男人手里拿着契约,向她走来,薄唇一抹淡笑。 赵阿福快步走到他跟前,再一起跟他走回来:“办妥了?” 贺荆山点头。 跟朱衙役告辞,到衙门外面,赵阿福才压抑不住内心的疑惑问:“荆山,你和那个孔狄以前认识么?” 贺荆山的脚步骤然停住,侧眸看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总感觉他对你的态度怪怪的。”赵阿福嗯了一会,才描述出来,“好像一见到你就两眼冒黑光。” “黑光?”贺荆山对她又蹦出来的新词汇迷惑。 赵阿福摆摆小手:“嗨呀,就是,看见你就好像不怀好意一样。” 贺荆山被她的描述逗笑,过会才回答:“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以前也不认识。” “那他还真是个怪人。”赵阿福还是迷惑,但只能把原因归咎于孔狄就是个奇怪的人。 不想再提那个怪人,赵阿福就决定明日再跟贺荆山一起去小矿山上看看。 第172章 以后的日子 这小矿山虽也是半个矿山,但上面实在没什么矿资源,就一个边角,不然衙门也不会批准让人包。 上面主要还是大量的树林,木材、野物、药材是上面的主要产物。 但包山头一般都是极其吃力才能讨好有好收入的事,一般有钱人不屑去包,普通人家包不起。 贺荆山和赵阿福这般来包山头,并不被许多人看好。 若只是打猎,那还可以,对周围居民也是好事,防止野物下山扰民。 赵阿福已经许久没跟贺荆山一起上过山,这趟过来却和从前气喘吁吁的样子大相庭径,爬许久都还十分有精神。 两人在半山脚休息,一眼往下望去,漫漫的山脚覆满树儿的枝丫,草儿的干枯藤蔓,远处是就是流放着许多犯人的矿山,从这里远远看去,能看到鸟儿般大小的犯人在矿山上劳作。 贺荆山眺望着远方,苍云野望,阿福却发现脚下那边干黄树叶下藏着一抹嫩绿。 她伸手拨开散发着土腥味的树叶,发现下面竟然有一片可人的小白菜。 天太冷,这菜上连一点虫子啃噬的痕迹都没有,反而躲在落叶下发了一整片芽芽。 这菜正嫩,阿福瞬间觉得捡到宝了,把身上的小背篓取下来就开始薅。 这如今都是她家滴财产,她拿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贺荆山一回头,就瞧见赵阿福圆圆的头顶,小手在地上忙活得飞快。 “阿福?”贺荆山俯身,瞧清她在干什么,低笑,“怎么不叫我一起。” 赵阿福抬头望他,男人的瞳色沉,却很亮,倒映着她的影子。 “我就等着看你什么时候看你老婆呢!” 赵阿福是太惊喜没想起来叫他,可怎么会承认呢,还恶人先告状。 贺荆山再次从她嘴里听到老婆这个词汇,熟稔蹲下帮她,回想起她当时对自己的称谓:“老公等着你叫呢。” 赵阿福身子一麻,耳朵都酥了,这个男人用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好,她承认她又心动了! 贺荆山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点细微的变化都发觉。 倏忽的,他凑至她耳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收敛不及时,嘴唇在她耳垂上擦过,又热又软。 阿福啊呜一声摔个屁股着地,错愕看着他:“你你你...这可是这外面!” 这荒田野地的,还能看见远方的人,他,他难道是想来点什么发展! 阿福看着贺荆山的手朝自己伸过来,脸热到爆炸,啪叽一下打开他的手:“你你你...可不准胡来!” 贺荆山表情微妙,一伸手,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拉起,阿福措不及防,压根没防范,直接跌他怀里。 “你想来点什么?”贺荆山把她扣押在怀里,不让她动。 阿福挣扎一下没挣脱,绷嘴:“来点新鲜小白菜。” 她,她可不想在野外来点什么。 最起码,也不能是这山上! 贺荆山哑然失笑,终于松开她,给她拍干净屁股上的土,一起摘起小白菜来。 收获满满两筐小白菜,赵阿福脸上的热度终于消退,又热衷于找其他物资来。 万一能再找个百年老药材,那不是一笔横财。 可惜老药材不好找,倒是有许多小菜,赵阿福又捡小半筐冻得黑硬邦邦的栗子和核桃,直到筐里实在装不下,她才拉着贺荆山要回去。 “怎么样?”她歪着脑袋看男人。 男人刚才一直在观察这山里,想必对有什么猎物都有所发现。 贺荆山背对阿福,侧而转身:“什么?” 阿福扒着他的筐:“猎物呀,你不是说来看都有什么。” 贺荆山垂眸再抬起:“嗯,有鹿、狍子,野兔,大点的暂时看不出。” “狍子?傻狍子!”赵阿福两眼放光。 贺荆山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迟钝两秒才嗯一声,问她说什么。 阿福指尖戳他脑壳:“你在想什么呢!” 怎么心不在焉的,平日可不是这样啊。 贺荆山把她背上的筐拿下在手里:“在想,以后的日子。” “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的!”赵阿福心道难怪,男人是想以后的规划,她心里小感动,她家荆山是爱家的好男人。 贺荆山点头,最后看一眼远处,牵着阿福的手下山。 两人回到家门口,贺荆山背上手上都带着筐野菜,正好又碰到职家后门又簇拥着一群人,不由驻足。 自从那天之后,晁老爷回去也没让职家安心过日子,这几日职家的铺子是频频出问题,原先的供货商也纷纷要断契约,加上这满镇子的显贵都想卖晁老爷面子,一时间职家的脂粉铺子生意冷清的不行。 要知道从前,这职记脂粉铺子可是镇上最大的脂粉铺了,不论是娘子还是小姐,都爱用他家的。 因为前几日的事,赵阿福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职家后门有人出来,那什么芙蓉姨娘也没找她来后续治疗,她是没心思再管这一家子。 只要职小强那个熊孩子别再跑来他家作妖就行。 “老爷!”职娘子狠扯一把职老爷,这一家子才注意到贺荆山和赵阿福。 看到他们拿的东西,职家众人眼中闪过鄙夷和愤恨。 都怪这贺家人,若不是他们,如今他们职家能过这差日子么,以前他们没搬来时候,职家日子多好,这家人,就是克他们职家! 阿福不想与他们多过纠缠,推着贺荆山往门里进,避开他们。 职老爷恨恨看着两人,直到他们俩进去,才猛一把甩开职娘子的手:“闹闹闹,都是你教的好儿子闹出来的好事!” “子不教父之过,你如今来怪我了!”职娘子丝毫不让。 下人们哆哆嗦嗦,不敢吭声,没人敢上去劝这顿骂架,说实话,就这样的吵架,近日已经发生过很多回,稍有不慎,就有下人被非打即骂。 “松开我!回去管好你那不听话的儿子!我告诉你,你们娘俩再敢惹是生非就滚出我职家!” 职老爷甩开职娘子的手,冷哼离去。 至于去哪,自是去花楼消遣,那里的美人儿才是真的温柔似水! 第173章 赵女医救我 职娘子不可置信瞪着职老爷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么冷血无情不给她面子的话来,她左右环顾,果不其然许多姨娘与仆役眼睛冒光。 “看什么看!等着老娘被赶出去你们好上位是!告诉你们,没门!也不看看你们什么出身,我什么出身!” 职娘子冷笑得发簪乱颤。 末了,她的目光又落在对门那边。 贺荆山正好一手给阿福开门,目光里,只装着她。 好似这边的所有事都不能引起他半分注意力,他的世界就只有阿福一个人。 再看自己身后的一群莺莺燕燕,职娘子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的落差感强烈到无法忽视。 其实别说是她,职家还有别的姨娘也经常偷偷打量贺荆山,这男人虽然是猎户,长相骇人,可那精壮的身材与体贴的举止,一看就让人很心动...... 贺荆山把门关上,那些繁杂到让人厌恶的人也一并被隔绝在外,两方天地。 回到家阿福心情好多了,现在阿元去跟着刑老太爷学习,有时就住在刑府,所以她做饭的次数慢慢减少,主要都是去干娘那吃饭。 两人过去,正好碰到二郎在家。 郑宛做好饭,又去做绣活,阿福看见上前拉住她的手放下:“干娘,这干活也不用时时刻刻的,咱们家如今又不是太紧张,而且,你可不能把眼睛熬坏,那以后还怎么带孙子。” 赵阿福说话永远能戳到老人家心坎里,这主要归功于当初毕业后就和家里人一起生活。 干娘几乎是立刻放下手里的活,略带腼腆笑笑:“多给他们攒点钱......” 阿福猜出她是什么意思,趁着二郎不在跟前,继续说:“如今阿郎二郎都有活干,每个月月钱不少,你就放心。” 如今他们家这条件,还怕给两个弟弟娶不到媳妇? 郑宛是眼见着日子变好,反正从前她在村里也几乎不与旁人说话,沉默寡言,到镇子上住,也不会觉得孤单,反而不用卧病在床,渐渐有了盼头。 贺荆山掀开缝着一层木棉被的帘子进屋,高大的身躯瞬间叫屋子显得狭小,干娘看见他来,没吭声,过会去端碗筷布置饭菜,最先给他放好,再添筷子。 贺书见娘如今对大哥好上这么多,心里十分高兴:“娘,大哥今天去看包的山头了。” 他特意提醒,郑宛才看眼贺荆山:“你们觉得那山怎么样?” 阿福不回答,也看向贺荆山。 贺荆山放下筷子:“野物多,树多。” 赵阿福听他这么介绍噗嗤一笑:“什么山上野物不多,没个树。” 二郎也跟着笑,这下干娘也忍俊不禁。 阿福才道:“野菜、药材、干果,还有别的果树,什么资源都应有尽有,是座好山头,等以后过春过秋去采摘都行。” “我和荆山过去,还没走远,哎呀那厚厚的树叶子一踢开,下面一层嫩嫩绿绿的小白菜,可把我高兴坏了,再往里走,那好大一棵板栗树,下面遍地都是果子,可惜有些叫松鼠给啃了去。” 阿福绘声绘色的讲,二郎一边扒饭一边听得两眼冒光,干娘也时不时点头。 到饭后,二郎才与许久未见的阿福说起一件事。 “嫂子,先前叫你开破肚子那个病人,已经痊愈,师父留他做个打杂的。” “痊愈就好。”赵阿福当初后面还去看过那人,幸好天冷,伤口没有恶化,反而恢复的不错。 郑宛却是第一次听到这回事,目中流露诧异:“开破肚子?” “是啊娘,嫂子的医术真是高明,我师父都佩服她,能给病人开膛治病,你忘记当初她还给那谁接舌头。” 郑宛自然知道阿福医术好,可并不知道已经到了如此高深的地步,她看向阿福,惊觉不知何时阿福已经和自己从前记忆里的那个阿福截然不同。 可她的变化又是一点一点的,潜移默化的,不知何时,大家已经接受了如今这个聪明伶俐,样貌出众又医术高明的阿福。 当初被自己忌讳不愿意看的满脸可怕的瘤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赵阿福正笑吟吟的看她,皮肤白皙,容貌秀丽,一双灵动的眸子似含山水墨画,动中含静,只是坐在那里,便身姿迤逦美好。 说是十五六岁未出嫁的姑娘,那也是像的。 郑宛又看眼贺荆山,这个孩子还是从前的样子,沉稳内敛,可,也与从前不一样了。 仔细看,他不再是那副只处于自己世界里,撑起一片天却不经意流露孤独的那个男人,如今的他,眼睛里又被赋予不一样的光彩。 郑宛精神恍惚,被二郎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是啊,你嫂子是好的。” 二郎以为她在夸阿福的医术,使劲点头,完事又眼睛发光看着阿福:“嫂子,你要教小鱼医术是么?可别忘了我啊!也教教我!” 瞧见儿子这心急模样,郑宛不觉得心疼反而好笑,情不自禁露出淡淡笑容。 赵阿福上下摆着小手:“教你教你都教你,回头教了小鱼小鱼也教你。” “啊,妹妹教哥哥...这......”二郎挠头,“这传出去我得被笑话。” “谁会笑话有本事的人。”郑宛看向儿子,不赞同。 “娘教训的是。”二郎赶忙嘿嘿一笑。 吃完饭,阿福和贺荆山回家,两人刚到门口,职家的后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出来的女子与阿福对上视线,两眼像看到金子般发光:“女...女医!” 赵阿福后知后觉认出,这不是那个胸部受伤的芙蓉姨娘么。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芙蓉姨娘的胸上一眼。 嗯...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那芙蓉姨娘却看到救星似的提着裙摆矫揉做作朝阿福跑来:“赵女医,你可要救救我啊,我这...我这......” 她看向一边的贺荆山,欲语含羞,脸红。 赵阿福一把把贺荆山推门内:“你说。” 芙蓉姨娘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不然我这胸以后可怎么办呀!老爷都不爱我了。” 第174章 给我治病 阿福就要跟她好好说道这后续养护流程,却见女人满面娇羞还想往她家里瞅,顿时两条胳膊插住,嘴角带着讽笑不说话。 好一会,芙蓉姨娘才发觉,赵阿福根本就没回她的话,不悦皱起秀眉:“赵女医怎么不说话?” 赵阿福上下打量她一番,视线在她胸部停留两秒,拎起裙摆就要迈进自家门槛。 “你这已经不需要我再医了,你还是另请高明。” “哎哎哎!你怎么这样啊!那别的大夫能给我看么!你给我站住!”芙蓉姨娘不料这人竟然说走就走,真不给自己看病,伸手就要去扯阿福的衣衫。 赵阿福是不喜她觊觎自己男人,她是医者仁心不错,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她屁股一扭灵活躲开芙蓉姨娘的手,钻进自己家。 后面的芙蓉姨娘简直是气急败坏,追着阿福后面拍打门:“你这什么大夫,简直没良心,看病都不愿意给人看,还当什么大夫!” 阿福一进来,就自动关闭耳朵听不见后面聒噪的声音,而是眯眼朝自家男人笑。 还没等男人有什么反应,她三步两步蹦跶带跳一下跳男人腰上,两腿夹住不下来:“贺荆山你是我的,不准看其他女人!” 贺荆山反应迅速大手拖住她拖稳,细品她说什么,低声在她耳边笑:“不看。” 阿福知道自己这是吃莫须有的醋,可她好喜欢贺荆山,别的女人就算多看一眼也不行,她心里就打翻小醋坛子似的不是滋味。 小手摸摸贺荆山的脸颊,赵阿福蹭他的脖颈:“那你说你那天看到我给她怎么治病没有?” 贺荆山漆黑的眸子离她极近,睫毛浓密垂落:“嗯。” 赵阿福没想到他还敢嗯,啊呜一声咬他脸一口。 贺荆山才补充:“不小心看到一眼,就没看了。” 当时那个情景,他的确想目不斜视,可意料之外。 “那...那你也该给我治病!”赵阿福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这句话。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这,自家男人的能力她还不知道么,要是他不知收敛,自己明天就别想下床! 果不其然,贺荆山眼神更暗,随着傍晚至夜光落,幽幽而深邃,像是要把阿福拉入不可控的深渊。 贺荆山拖着她的屁屁就往屋里走,阿福还梗着脖子充胆大的。 “治不好不让你走!” 薄纸灯笼上的纤维随着夜风打出朦朦胧胧窸窸窣窣的光,廖寂冬夜里这灯光也尚且温暖着彼此的深处,蜡泪溢满到无法承受的极致边缘,忽而一闪,柔软的溢出,遍布斑驳红痕。 三月末,四月初,偌大的宁古塔也没有丝毫转暖的迹象,反而更是寒冷入骨颤。 赵阿福早上迷迷糊糊睁眼,感受到某人的手还在她胸前放着,脸先红再黑,两只爪子把他挪开。 熟料下一秒男人已经睁眼,侧倚着自己臂膀看着她,光裸在外的健壮蜜色臂膀反射着光泽,看得阿福不由咽口水。 “病治好了么。”男人伸出胳膊,把她那边被角往上提。 阿福大早上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反应过来想去敲他脑壳:“荆山你怎么这么坏蛋!” 贺荆山握住她的手塞回被窝:“别着凉了。” 从前的他明明不爱说话,一副老实被人坑的样子,那会村里真是谁谁都要欺负他,村民欺负干娘欺负老婆欺负,但现在怎么看他都不是那种老实憨厚的人。 哎,也许她家荆山聪明着呢,就是不爱说话而已,这可能也算对自己敞开心扉? 赵阿福默默安慰自己。 穿好衣服赵阿福打扮得干净利落,带好自己的医用小口袋去医馆,今天贺荆山也要去雇人开荒山头了,夫妻两人一起经营自己的家,阿福心里是新一天新气象。 出门也没瞧见职家那些烦人精,阿福心情大好,走路都轻快,到了医馆,住在医馆里的半夏和忍冬已经在清理卫生。 医馆如今只要一开门,就有排队来买养颜产品的,幸好如今大郎和舅舅也对生意上手,不然医馆里还真忙不过来,这些买养颜产品的只用在外堂就能完成购买,不会影响真正的病人。 “什么!最后一瓶了!不行啊,我们大娘子说我今天再买不到就不用回去了,掌柜的你就行行好!” “最后一瓶?怎么这么快!” “啊完了完了!” 郑有才听到这样的话也着急,可都快习惯了:“抱歉各位客人,如今这润肤膏和养颜露,还有妆品都是供不应求的,我们医馆已经在尽可能加快赶制,可也必须得保证质量不是。” “哎......” “掌柜的,我们知道你们这东西好,下次有先通知我们家哈......” “对对,通知我们!” “还有我还有我!” 送走这群客人,大郎在白纸上写下今日各类养颜品售罄,挂在医馆外。 如今这阿福女医医馆的养颜产品彻底在清水镇打响名声,来买的人滔滔不绝,几乎是口口相传这养颜品的好处。 阿福女医医馆肉眼可见的富有起来,原先一些不搭理他们的药材供货商也慢慢求上门来合作。 也有几家和职家关系不错的在逞强,不与阿福女医医馆来往。 不过总得来看,传言中赵女医的医术虽然顶呱呱,可人家只医治女患者,这让其他许多医馆反而觉得挺好,原先他们不方便给女患者看得病,如今有人替代了。 生意并不冲突。 只是他们也很好奇,赵阿福的医术,到底是不是像传言中那般出神入化。 阿福女医医馆的养颜品,又是不是那般如灵丹妙药。 赵阿福这会正端坐在医馆里,提笔练字。 行医月余,她的一手簪花小楷慢慢成形,再也不会叫人觉得她是个不识字的初学者,好歹也能说得过去了。 从门口进来的小鱼掀开帘子,本还畏缩,见内堂安静无比,除了阿福,其余两个姐姐也在练字,她轻手轻脚走到阿福跟前来。 刚才在外堂,她见爹爹和大郎哥哥都在提笔记账,进来,嫂子和两个姐姐也在学习,小鱼歪歪脑袋,安静找个位置坐下。 第175章 丰胸手法 赵阿福写完字,才注意到小鱼来了,这两日小鱼也跟着过来,就跟着忍冬和半夏识药材。 她这么呆呆看着自己,阿福才想起这小丫头还不识字,还得教她识字,可她自己实在是没时间。 如今医馆里的几个人识字,都还是另外请了先生额外上课。 赵阿福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动,想送小鱼去邢老先生那跟阿元一并识字。 这想法一冒出来,她就自己先摇头,人家邢老先生是教学生去考学的,再抽出时间教小鱼实在是大材小用,还是让小鱼先跟着这边一并识字比较好,至于礼仪方面,有机会再给她请个妈子。 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不求礼仪一丝不苟,最起码要懂得那些礼数。 赵阿福自己嫁给贺荆山,有贺荆山宠着,很多时候事情都由着自己来,可她不能保证,有第二个贺荆山这样的男人正好给小鱼嫁过去。 “小鱼,你以后先跟着两个姐姐学写字,女子无才就是德,都是骗女孩子的,人决不能目不识丁。” 赵阿福话音落,刚见小鱼点头,帘子忽然风风火火被掀开,钻进来一个女人。 “赵女医!我这...我这胸是你给我看的,你必须给我看好了才行!不然再出什么问题,那都是你给我医治不当造成的!” 屋内几个女人满脸懵,看着这不速之客。 芙蓉姨娘的一边胸忽然撑不住,往下垂落些许,把几人看呆住。 赵阿福不慌不忙,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坐下。” “啊?”芙蓉姨娘懵,显然没想到阿福这么容易答应,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闹腾。 因为如今职家与贺家关系愈发降到冰点,所以芙蓉姨娘觉得赵阿福不愿意给自己看病很正常。 她迟疑两秒,才坐下。 赵阿福给她把脉:“这几日可有胸痛或者头痛?” 芙蓉姨娘摇头,咬住下唇:“倒是没什么难受的,只是这边还是小,我这以后可没法见人。” 她正说着,上衣衣摆处忽然滑落一个东西下来,屋内几人正在看她,便也一下子看出,这滑出来的,是圆润润半个大白馒头。 芙蓉姨娘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拿起那个馒头晃晃:“喏,不然我就得塞个这个出门。” 赵阿福微囧,叫她把大白馒头放在一边:“把衣服解开,我看看。” “好,这就解。”芙蓉姨娘其实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对这些根本就不避讳,何况这里都是女人。 但真要叫她去瞧男医,她也没那么厚脸皮。 她三下五除二迅速把上衣脱干净,裸露的肌肤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小鱼立刻把头低下。 过会,小鱼才发现,不管是不爱说话却聪明稳重的忍冬姐姐,还是活泼热情却不怎么在意细节的半夏姐姐,都在认认真真抬头看,眼里没有一丝异样。 小鱼这才试探着抬头,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看芙蓉姨娘。 赵阿福上手抬了抬那上有淤血的胸部,内心摒除一切杂念。 芙蓉姨娘呼痛,她才停手。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接下来两个月一定要悉心养护,配合疗养的药和按摩手法一起。若是没有养护好...很有可能会衍生出癌症。” “什么是癌症?”芙蓉姨娘从未听过这个病,疑惑追问。 半夏和忍冬也是第一次听到阿福嘴里冒出这个字眼。 阿福悠悠收回自己的手:“就是源于上皮组织的恶性肿瘤,泛指所有的恶性肿瘤。” “瘤子?”这次芙蓉姨娘倒是懵懵懂懂有些理解,大惊失色,“不不不,我可不能得那个!” 赵阿福邪魅一笑:“比那表皮瘤子还要恐怖,长在里面,轻则开刀祛除,重则毙命。” “嘶......”芙蓉姨娘花容失色,话都说不出口,纤纤玉指发抖,“赵女医救我!” 阿福恢复正经,看一眼身边三个女娃:“切除并非是只切除肿瘤,若是严重,需要切除整个胸部。” 三个女娃瑟瑟发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各自看看自己。 赵阿福继续给三人讲解:“若是良性肿瘤,我们中医是可以在提高生命治疗的基础上辅助治疗恢复,若是恶性肿瘤,便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所以越早治疗越好。” 三人听得一懂半懂,却终于知道这个癌症是个可怕的病症。 芙蓉姨娘也被阿福吓得不轻。 阿福才终于悠悠然道:“所以这养护一定要做好,等做好便可恢复如初,若是按摩手法好,这比吃木瓜喝鲫鱼汤都好用,丰胸。” 芙蓉姨娘这个古代身居后宅的女人简直跟不上赵阿福的思维,刚才还被吓得惨兮兮,现在又两眼发光:“赵女医,你快教我按摩!” 赵阿福笑:“不忙,你医药费还没付呢。嗯?” 芙蓉姨娘如梦初醒,从腰包里拿出银两恭敬奉上:“应该的,应该的。” 半夏:...... 总觉得阿福姐刚才好像那些街上拉住你说你恐有大难的骗子神棍。 赵阿福这次可没少要诊金,让芙蓉姨娘出把血后再教这几个女娃丰胸按摩。 她边做边看小鱼:“小鱼学会了么?” 小鱼快害羞死了,还被逼着嗯嗯答应,头快缩地底下去。 赵阿福做一半过来扶她的头:“看好了,你学会以后自己要想办法实践的。” 如今这小鱼虽然吃好喝好,个子慢慢长上来,可该发育的时候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能不好好教么,让她自己回去偷偷动动手还好,总不能自己这个嫂子亲自上阵...... 半夏学得最欢快,因为她也是一马平川,好羡慕忍冬。 小鱼这才抬起头,红着脸学习。 赵阿福绷脸认真:“严肃点,这也是治疗手法,每个学医的人,对待医术的态度,对待病人的态度,都应该严谨!摒弃一切杂念,你们现在面对的是教学,以后面对的就是病人,就是复杂的人体!” 赵阿福一严肃,几个学徒排排站跟着神色凛然,认真开始学习起丰胸手法。 赵阿福很满意,芙蓉姨娘是个好模特。 第176章 害怕 芙蓉姨娘满意的从医馆离去,小鱼跟着学习完毕,恍恍惚惚自己往家里回。 从医馆到家里,要穿过两条街俩弄堂,小鱼的脚步戛然而止。 “怎么不走了?”赵小梅插着胳膊,一身华美罗裙,趾高气昂。 小鱼惊讶到张嘴,可依旧发不出半个音。 赵小梅,怎么会在这里! 赵小梅见就小鱼一个人,愈发明目张胆,这小哑巴,跟着赵阿福一家在镇子上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她凭什么! 她算个什么东西,不管是跟赵阿福还是贺荆山,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本来应该是自己的东西,赵阿福以前不管有什么好的,都先给自己的。 后面阿福忽然就变了,肯定是受贺家那边挑拨! 赵小梅越看小鱼越不顺眼,上去一把推:“你个小哑巴,吃我姐的用我姐的,把身上的东西都给我,这都是我姐的!” 她边说边动手,理直气壮地把小鱼的银簪扯掉。 小鱼怎么会依她,不过一时间被她头头是道给说愣住,这下回过神来拼命反抗。 赵小梅见她还敢反抗,啪啪两个耳光上去:“反了你了,你个臭哑巴拖油瓶。” 小鱼挨两个重重的耳光,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眼眶蓄满泪水,偏赵小梅还不肯饶过她。 在赵阿福和贺荆山那里她不敢再造次,在小鱼这可挺起腰板,使劲欺凌:“小哑巴有娘生没娘养,活该遭人嫌。” 不是这样的...... 小鱼使劲摇头,爹爹,姨母,大哥嫂子,都是疼自己的。 她一时情急,竟然啊的发出一个单音。 赵小梅倒没察觉什么,得意洋洋看自己手里抢来的东西。 小鱼却戛然而止收音,瑟缩往后退,满目惊惶,像经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 赵小梅还在得意,脑后突然bong的一声响,她眼冒金星,栽倒在地,临晕倒前就看到一抹淡色的衣角。 佟瑜扔下手中的木棍,后知后觉挠挠头,自己这样打女人是不是不太好。 但他看到小鱼的神色,心里一揪,凑上前:“小鱼妹妹你没事,别怕!” 小鱼看到他来,却更恐慌,害怕到手都在抖。 佟瑜愈发着急:“你别怕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拿回来。” 他边说边嗖嗖把晕倒的赵小梅手里的东西夺回来,一股脑塞小鱼手里:“别哭了别哭了。” 女人哭的真麻烦,他最讨厌看见女人哭了。 佟二跟在后面匆匆跑来:“掌柜的,这,你怎么把她打晕了。” “她抢小鱼妹妹东西。”佟瑜伸着戴满五颜六色戒指的手,“不打她打谁!” 佟二赶忙去探赵小梅鼻息,发现还活着,松口气,幸好没把人打死。 佟瑜是真的束手无策了,一张俊秀的脸皱巴着,佟二也以为小鱼是被赵小梅给吓着,赶紧安慰。 “小鱼姑娘,你别怕,我们在这呢,她怎么不了你,而且贺郎君和贺娘子都不怕她们。” 佟二本意是安慰小鱼,熟料小鱼眼里更加惊恐,开始往后退。 佟瑜追都来不及,小鱼脚底跟抹油似的,一溜烟没人影了。 佟瑜迷茫站在原地好一会:“这小鱼妹妹也太过胆小。” “许是身体有疾,心里看不开。”佟二也不明白,只是一个赵小梅怎么就把小鱼吓成如此反常的模样。 两人驻足片刻,看眼地上的赵小梅,直接离去。 他们已经查清,原来这赵家有一门远亲,人烟凋零却家境不错,那边老爷子去世前才想起有这么一门亲戚,把剩下的财产全部立下遗嘱继承给赵家母女三人。 没错,是三人,只不过如今赵阿福算不得赵家人。 这财产里也包括清水镇上一处豪宅和几家铺子,这母女两个几乎是鸡犬升天,雪都没消就迫不及待搬镇子上住来了。 自从赵阿福到镇上以后,邙山村的村民就在看赵家母女俩笑话。 让他们从前苛刻,教坏赵阿福,如今人家变聪明了,也不搭理她们俩了! 李桂琴和赵小梅在村里是怎么都过不顺心,这突如其来的一大笔财产,让两人乐开了花,大摇大摆的出了邙山村。 佟瑜压根不在乎赵小梅现在怎么样,他反而有点关心小鱼刚才的样子,索性直接找赵阿福去,刚好告诉她赵家母女已经搬到镇子上住。 他到门口,却见医馆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时踌躇,不然等嫂子回家自己再登门拜访? 他还没做下决断,就瞧见一个小孩在医馆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 没一会这小孩一溜烟就跑,门内贺平追出来,面带怒容。 佟瑜这才跑去:“大郎,这是怎么了?” 贺平看清是佟瑜,面上怒色渐渐消退:“那是我们邻居家孩子,熊的很,隔三差五就要来捣乱,原先对着门槛吐口水乱骂,现在竟然敢跑到医馆来捣乱。” 如今职家是下决心跟这邻居决裂,也不巴着讨好晁老爷了,一转眼反而攀上李家,腰板又挺直起来。 殊不知这李家也不过是靠着和宋家关系交好,宋淮不在,孔狄被召回京城,如今的李家尚且被刑府逼着岌岌可危。 职小强被职老爷管教怒喝一番,不以为自己有错,反而又想法设法来找事。 佟瑜见大郎已经揪住这职小强,正要说什么,却见门口刷刷聚集起来一群人。 职小强这孩子竟然还先喊:“拐小孩了!放开我!” 边说他边去咬大郎,可大郎似有经验似的,一下子避开,拎着他后衣领。 “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大个男人欺负一个孩子?” “快把孩子放开!” “这还是医馆的人呢,这么嚣张!” 周围的百姓见大郎拎着孩子的力度一点不轻,指指点点。 佟小爷都听得无语:“怎么,这小孩就不是人?可以瞎捣乱?” 有人认出佟瑜,又针对起佟瑜来:“佟掌柜你怎么为这种人说话,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孩子,真是不懂尊老爱幼!” 贺平听得气恼:“你们不知道就别说,这孩子三番两次来我医馆扔虫子、小蛇,我医馆为人治病,自然以净为先,见不得这些脏污。” 第177章 孩子病了要早治 “他不过就是个孩子,调皮点,你还跟他斤斤计较。”路人大妈皱着满脸褶子,不认同。 贺平生气,却不知该说什么反驳,拎着职小强的手却一点没松开。 “孩子,你为什么老来这里扔这些东西啊?”也有还算讲道理的老人开口。 职小强踢打不开贺平的手,鼻孔出气:“我就是喜欢虫子,喜欢蛇,才给你!放开我!不然我娘来了打死你!” “小孩子嘛,就是喜欢玩些小虫子,你一个大人何必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 贺平被说得无话反驳,就要觉得这些人说得似乎也有道理,职小强毕竟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事,赵阿福忽然从门内走出来。 众人瞧见阿福,眼前一亮。 只见年轻俏丽的女人一袭菡萏白色襦裙,干净明媚,鹅蛋脸上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眸,韵致怡人。 看起来就像是通情达理内心纯净的人。 然而众人却看清这女人手里捧着一盆什么东西时,刚才还无限美好的遐想戛然而止。 赵阿福端着整整一盆黑漆漆的各色虫子干和风干的蛇干,蝎子、水蛭、壁虎、菜花蛇......密密麻麻,纠缠得骇人。 就算是谁真喜欢这些东西,乍一看到这么多也得瘆得慌。 何况是职小强。 赵阿福是真不会再忍这个熊孩子了。 她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好孩子你不是喜欢这些么,阿姨多送你点,这些都是好药材,你玩够了还能给你爹娘补补身子。” 她边说边把这一盆递给职小强,职小强头皮发麻,大喊大叫自己不要,又被大郎制住手脚,拼命扑腾,那盆虫子干到跟前被他拍翻,蝎子、水蛭、壁虎、小蛇黑漆漆的喷涌上天,洒他一身。 职小强吓得嗷嗷惨叫,赵阿福毫不手软,一股脑把这盆霉变不能再用了的药材倒他一身。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都吓得连连后退,这些爬虫也太渗人了! 职小强惨叫几声,呕的一下吐了,可见有多讨厌这些虫子。 职家的下人好像才找到他家少爷似的,从人群中跑来:“你们干什么!” 赵阿福无辜,矫揉做作:“我,我没干什么呀,这孩子说他特别喜欢这些虫子,我不是想着咱们都是邻居,多送他些玩。哎呀,他怎么这样呢,看来也没多喜欢嘛!” 职家下人万万没想到赵阿福竟然这么睁眼说瞎话,就要反驳自家少爷菜不喜欢这些鬼东西,佟瑜就大声嚷嚷:“是啊大家都听到了刚才,是他自己说的喜欢虫子喜欢蛇,我看被吓成这样怕不是刚才说谎,故意来医馆捣乱的!” 佟小爷才不管什么孩子不孩子,他在家时候排老小,后面别家亲戚的小孩来家里,也都得让着他! 佟二跟在边上补充:“是呀,这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谎话连篇,赵女医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这些药材贵的很。” 路人的情绪本就容易被牵引,这么一听,人家说的话也有道理,说不定这小孩就是故意来捣乱,一次还好,三番两次过来爹娘还不管教,那不是惹人怒! “我看大家谁若是喜欢这孩子丢虫子在家里就赶紧把孩子带走。”赵阿福面上始终带笑,看着那些刚才说大郎不对欺负小孩的人。 “我忘了说,这孩子不光爱丢虫子,还会说脏话骂人,还喜欢对着人家门口吐口水,说不定哪天就开始扔牛羊马粪。” “噫,这么恶心!”有人顿时好像已经看到那个画面一般捂鼻子。 大郎在一旁看着赵阿福,目瞪口呆,完全不知自家嫂子还有这样的一面,简直...有点不要太厉害! “大婶,是您说的刚才,不行您带这孩子去您家玩虫子,咱们医馆里招待的都是病患,若是有什么毒虫被扔进来,害病了人,我们医馆可担不起呀。”赵阿福边说,边把职小强往那大婶身边推。 “别,别推我这!”大婶吓得老脸失色,连连后退。 这孩子瘟神啊这么毒。 “大伯......” “别别,我也不要!” 职家下人快被赵阿福的逻辑带得哑口无言,憋得脸色通红:“你,快把我家少爷还我!” 赵阿福一把就把职小强推回这下人怀里:“不是我说,我也是做大夫的,小孩子行为不正常很可能脑子有病,得治,你们大人别不当回事,不然以后大了,那就是为非作歹危害一方的人。” 这...... 众人再看职小强,见他神色恍惚,好像还真是脑子有问题一般,顿时一个个离他更远,好像这脑子有病会传染似的。 佟瑜和佟二都被赵阿福的战斗力给惊呆,在一旁也不出风头了,就看着嫂子怼职家下人。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 “哎小哥你话可别乱说,我是做大夫的,哪能随便说人家有病,我这医馆的名声也不是白打的,来过的病患都知道!” “这倒是,听说这女医医馆的赵女医医术高明,药到病除呢。” “我也听说了,我邻居家那老太常年老寒腿,如今都治好了,那老爷子都羡慕,可惜这医馆只给女病患看病。” “看看人家每天门口排着买药的人就知道!” 职家下人憋半天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灰溜溜的带着还在恍惚的职小强跑路。 赵阿福心中坏笑,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平常也是看他是个孩子不太想搭理,没想到给了脸了还蹬鼻子上脸。 “哎,这些药是不能给患者们用了,真是可惜了。”赵阿福边说边去地上一个个捡起,纤纤玉手抓着虫子干,围观群众一阵恶寒的同时,纷纷感慨人家赵女医的确是好心。 那孩子指定脑子有问题。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 赵阿福把药捡起,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那边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方向喊:“回去告诉职老爷,孩子有病要早看!” 佟瑜:高!嫂子真是高! 他简直自愧不如。 大郎也满脸崇拜看着赵阿福,他平日老实不会说话,有气也发不出去,还要被人冤枉,他要好好跟着嫂子学学说话。 第178章 设计 处理了心头小患,阿福顿时神清气爽,叫佟瑜来医馆大堂,这里是女医医馆男人可以进入的地方,到后堂便不允许男人进来。 “嫂子,没想到啊,你收拾这熊孩子还真有你的!”佟瑜兴奋,他平生就最佩服两种人,一种有本事武力高强,一种会吵架的。 佟二在一旁偷乐,自家少爷平日就爱玩物,不怎么和人打交道,每次和人磨嘴皮子都说不过,尤其是碰到宋飞白时候,经常有理都吵不过憋一肚子火。 赵阿福事了拂衣去,云淡风轻:“小屁孩一个。” 屋内几人深以为然,看阿福的目光敬佩无比。 “区区一个小商户,也敢搬弄是非......”佟瑜目露不屑,却被佟二拉扯衣角。 “掌柜的,咱们今天过来不是跟贺娘子说赵小梅的事。” 阿福不傻,早就看出佟瑜身份不一般,她猜测过,却不会冒犯去触碰,而是选择没听出什么似的,转而问:“赵小梅怎么了?” “对对,嫂子你还不知,你那...你们村那赵家母女搬到镇上来了。” 佟小爷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娘和你妹妹,话到嘴边急急忙咬住。 赵阿福与赵家母女没有丝毫感情可言,自不会因别人提及她俩而心情不愉,相反,她还饶有兴味:“她们怎么来的?” “额...因为赵家一远方亲戚过世,遗产都继承给她们,遗产里有一处清水镇上的房产。”佟二不解赵阿福的态度。 于情于理,赵阿福都应该不高兴才是。 就算她不在意亲情之类,就不怕那对母女再闹她当初与宋举人那点事? 赵阿福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是这样,那她们倒是走狗屎运。” 噗... “嫂子说的好。”佟瑜拍马屁。 大郎在一边面色不虞,他敬重如今的大嫂,可也对从前她做的那些荒唐事感到荒谬。 赵阿福清清嗓子,声音清灵:“从前我一心向着自己的亲人,却不料她们只想着害我,让我也走一条糊涂路。那会被赵家母女逼着去宋家,我到宋家时就后悔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嫂子去宋家,是赵家母女逼迫她的,难怪,就说嫂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赵阿福睁着眼睛说瞎话忽悠人却一点都不心虚,本也不是她做的事。 “谁知宋家对宋大少爷那么上心,我才进屋子还没看清就被人发现,这就被打一顿,折去半条命,才彻底明白,谁是为我好,谁是对我不好,我该听谁的该向着谁。” 大郎本来垂下的头慢慢抬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嫂子当初没有脱光去宋举人的房间?只是刚进屋子而已? 大郎还有些怀疑,可一抬头看见赵阿福干净明媚的脸,就什么都信了。 嫂子如今为家里做这么多,每个人都在变好,自己怎么还能怀疑她的话。 大郎,你没良心。 大郎在心里骂自己,旋即道:“嫂子,那家...那家人的确不是好人。” 那已经不是嫂子的家人了。 赵阿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立刻半叹无奈半欣慰说:“大郎,以前嫂子不明事理,也辛苦你们了。” 大郎赶忙摇头:“嫂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 赵阿福默默在心里比个耶,原主当然是脱光了爬宋淮床上去的,她也是慢慢想起来的。 可,当时只有宋淮看到她滴光溜溜的身子,后面被拖出去原主已经吓得把衣服穿好,外面只是听宋淮说,并未亲眼看到。 如今宋淮都跑遥远的京城去了,还有谁能作证她赵阿福就是脱光跑过去的。 谁都知道那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可能不变味,谁家母鸡下十个蛋指不定都能传得神乎其神有哪个人下了十个蛋。 大郎坚定不移的看着赵阿福,赵阿福心里偷乐,却故作高深:“她们来就来,我如今行得正坐得端,当初也是她们害我,她们不心虚还要我心虚?哪里有这个道理?” “嫂子你说的真是太对了!”佟瑜激动到从板凳上站起,“我今天可帮你报仇了,赵小梅欺负小鱼被我打晕了!” 赵阿福的故作高深猝然停止:“你说啥?” 佟瑜的眼睛blingbling闪光崇拜看她:“我说我把赵小梅打晕了。” 佟二比他正经点,咳嗽两声:“我们今天碰见赵小梅在抢小鱼姑娘的东西,我家掌柜的看不过去,直接把赵小梅打晕在路边......” 大郎更加愤慨:“她们欺负完我嫂子又来欺负我妹妹,欺人太甚!” 赵阿福也对这对极品母女无语到极点,拍案而起:“忍无可忍咱们就无需再忍,也不能叫人一味欺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大郎重重应声,只他的脑子一时半刻还想不到去报复,更想不到报复的办法。 赵阿福心中却有了决定。 “小佟,你说你平日里最难受的事是什么?” “啊?”佟瑜呆呆的,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这么问,思考少顷认真回,“那,当然是看中的好玩的不能拿到手,钱不够买。” “对,就是没钱。”赵阿福评断,“有钱能使鬼推磨,习惯有钱人的日子就很难忍受从前的穷日子,她们如今不是得意变富么,我们且让她们再得意一阵子。” 赵阿福身为医生,绝大多数想的是,如何去救人,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个无公害的小白莲,医能救人,亦能害人,也就在转念之间。 “妙!让她们享受一段日子再变成穷光蛋!最好负债!”佟瑜在京城里待的久,什么手段都见过,立马帮赵阿福完善计划。 他是不怎么去害人,可他从不真是一傻二白的公子哥,不然他老爹那放心让他一个人来宁古塔做那么大的事。 赵阿福想到那对母女心里就恶心,但她如今是绝不怕那两人的。 大郎生平没害过人,却潜意识觉得赵阿福和佟瑜的计划好。 是那对母女一直来害他们,他们一家好好的又不招惹她们,那对母女,就是祸害。 就算大哥在这里,也不会轻饶她们。 第179章 呆毛 暮霭沉沉,清水镇逐渐沉默在夜色里,阿福挑着灯笼远远张望,烛光晕染罗裙出层层暖色。 终于,路的尽头出现一个漆黑的身影,踏着月色和雪色归来。 “荆山!”赵阿福只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家贺荆山的身影,提灯灯笼与裙摆小跑至他身边。 贺荆山身上的皮绒大氅上沾满冰霜,密密的凉意席卷而来,阿福将手里的汤婆子塞他手中:“快暖着。” 贺荆山垂眸看她,乌色的睫毛上浸润的冷意逐渐化去,把汤婆子反手推回她手里,拉着她一同回家。 到院里,赵阿福才发现,贺荆山提着一草绳的猎物,六七只野兔,还有一只野狐。 这些猎物都很完好,所以一开始她没闻到血腥味就没发觉。 “今天收成这么多?”她惊喜。 小矿山上资源不少,但毕竟是雪季,猎物难寻。阿福现在是让贺荆山找一些菌子、果树类,雪化了再大规模发展这些。 也没想着现在就有什么大量的收成。 贺荆山瞧见女人惊喜的小模样,嘴角轻翘起:“不多,给你补补身子。” 男人说的不是什么情话,赵阿福听见却心里美滋滋的,把野兔和野狐放灶房里,拉着男人叫他去清洗。 待洗净,男人身上的热度渐渐回归,两人钻进被窝,熄灭烛火,屋内一片漆黑温暖,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先前朱衙役说小矿山那边还有番邦人暴乱,你再雇两个会武艺的跟你一起上山,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阿福侧过身,对着贺荆山。 从前孔狄在这铁血手段镇压,那些高密和瓦刺的人还真不敢大肆为非作歹,如今大半个冬天过去,番邦已经迎来最难熬的饥荒季,孔狄又被调回京城,这难免会出岔子。 贺荆山应声:“不怕,过段日子朝廷会调军队来。” 赵阿福对朝廷上的事,是一问三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九皇子被贬至宁古塔,所以她更不会知道什么军事消息。 闻言,在黑夜里睁大眼睛:“你听谁说的?” 若是有军队过来驻扎,那当然是好事! 谁不喜欢太平日子。 “刑郎君说的。”贺荆山给她说,已经想好说辞。 刑郎君的确这两日又告诉他这件事,但,贺荆山并非是从他那里得知的消息。 而是从当年生父的部下贺忠那里。 他到清水镇,贺忠却往渝州而去,这一别,已有数日未见。 阿福不知这眨眼间,贺荆山腹中忖度万千,她只单纯的开心:“那太好了,清水镇安全咱们也能一直过好日子。” 贺荆山夜视力出众,在黑夜里,视线描摹着阿福的甜笑。 “嗯。” 他压下沉甸甸的思虑,一双黑沉的眼瞳,装潢着压抑不尽的夜色。 赵阿福一只手摸上他的脸,才摸索出来哪里是嘴,凑上去嘬一口:“好荆山,快睡觉,今天你肯定累了。” 贺荆山翻身把她压下,满屋春色旖旎。 天光亮堂,四月的天气终是开始转暖,天色亮得渐早,只冰雪消融的季节,反而更冷,冰雪拼命吸收着空气里的丁点热度。 赵阿福打个冷颤,从被窝爬起,见男人在自己身旁睡着,幸福得冒泡。 她像从前那般熟稔的处理兔子这种小猎物,兔皮晾晒,兔头洗净剁块。 红烧兔肉,麻辣兔头,阿福边做边流口水,顺便想到,兔兔那么可爱,她差一点就不忍心吃了。 做到一半,贺荆山睡醒,出现在她身后,面上还带着倦容,没太睡醒。 赵阿福回头看见男人头顶一缕没顺下来的呆毛,噗一声笑出声。 贺荆山顿时清醒,凑到她耳边,声音喑哑:“怎么了?嗯?” 他声音倒是足够man够爷们,只是配上头顶那屡呆毛怎么看怎么滑稽,阿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头发没整好。” 贺荆山就要伸手去摸,门口探头探脑伸出来一个小脑袋:“娘亲,我饿了。” 阿元来了。 很快阿元的目光就定格在贺荆山那屡呆毛上。 “爹爹......” 小阿元也没忍住,准备笑。 贺荆山静静看着他。 阿元赶紧憋住:“爹爹早上好,娘亲早上好。” 赵阿福掀开锅盖,白乎乎的热气带着面香味儿喷涌而出,她揭起一个软绵绵的小白面馒头,指尖两三下捏起又放进碗里,最后放双筷子给阿元:“先拿去垫垫肚子。” 她小时候有段日子也容易饿,每次一睁开眼就喊饿,还不肯起床,那时候她妈娇惯她,看她没睁眼都给她塞个馒头让她啃。 阿元比她懂事,还知道先去刷牙。 阿元端着自己的小馒头,又偷瞄贺荆山一眼再麻利迈着小短腿往外跑。 赵阿福终于又忍不住笑,她再笑,贺荆山到她身边,压她半身在铺着净砖的灶台上。 “阿福。” “嗯嗯?”阿福眨眨眼,不不不是,这男人大白天的还想在厨房来点什么? 幸好,贺荆山只是让她帮他顺下头发而已。 待他退去,赵阿福松口气,一时不知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失落,吐吐舌头赶忙去继续做饭。 她这边炊烟升起,隔壁干娘就知道今日早膳她做了,若是阿福起来那边炊烟袅袅,那便是干娘做饭,长期下来两家都不用知会,默契十足。 昨天赵阿福回来太晚,小鱼都已经睡下,她没办法去看看她怎么样,只能等今天早上。 见小鱼低着脑袋一声不吭过来,阿福截住她:“小鱼?” 小鱼像是在想什么事,被赵阿福一叫,惊慌失措抬头。 赵阿福心里一沉:“来,做。” 小鱼却脚步僵硬在原地不动,甚至想往后退。 郑宛和郑有才他们才注意到小鱼的不对劲,纷纷停住手上的动作。 “小鱼,怎么了?”郑有才几步走到女儿跟前,温声询问。 赵阿福看向两位长辈:“干娘,舅舅,赵家母女到清水镇上来住了,我回头再跟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昨天小鱼被赵小梅欺负了。” 第180章 小鱼要努力变强 “什么!”郑有才筷子掉在桌上,几个大步走女儿身边,“小鱼,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屋内安静起来,所有人都看向小鱼。 小鱼瑟缩,一只脚往后退一步。 赵阿福观察细微,立刻上前道:“舅舅,小鱼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等会去医馆了我再问她,以后她回来都让忍冬和半夏两个和她一起。” 郑有才明显不放心,可女儿大了,什么话,想说,也不能说,何况,她压根就不想说。 他充满生机的明亮眼睛逐渐失落,落寞站在一边。 赵阿福关心小鱼,可不会惯着小鱼。 享受着着亲人的关怀体贴,却一味的让他们担心难过。 这样的性子,阿福不喜。 但这并不怪小鱼,而是舅舅从前的教导方法有问题。 众人见这般做,小鱼才显得放松些,也只好先听赵阿福的,饭间众人间却笼罩着一股难捱的僵硬。 本来香喷喷的兔肉,到嘴里都没什么滋味,赵阿福见众人都各有心事,吃的不上心,筷子不由得也慢起来。 她在往自己手边一看,贺荆山一口一块兔肉,吃得好不香甜,瞬间又充满胃口。 小夫妻两人年轻力胜,吃起来也毫不含糊,很快半盆兔肉下去,小鱼抬头正好看见那两人中间的甜蜜氛围,鼻子一酸。 但她很快又把视线收回。 自己这么看贺大哥,是不对的,是想破坏贺大哥和嫂子的生活。 赵阿福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自己安心用完早膳就往医馆去,贺荆山也要继续去小矿山忙,他们的日子不会一直围着一个小姑娘转。 阿福出家门,正好对上职家从后门出来的芙蓉姨娘,芙蓉姨娘见到阿福,两眼冒金光。 “赵女医!”她要不是怕职家的人听见,恨不得用自己最大的嗓门。 阿福下意识就看她的胸前,见两边对称,而且很明显比之前大不少,颇为欣慰。 小鱼正好这会默不作声从后面跟来,要跟着阿福去医馆学习,一抬头,就是芙蓉姨娘的波涛汹涌。 一时间她震撼到满脑子都是芙蓉姨娘的S型曲线。 小鱼僵硬低头瞄眼自己的,一马平川,她的两条细细柳叶眉拧着。 “赵女医赵女医,别急着走,哎哟,我真是谢谢你,给的方法太好用啦!”芙蓉姨娘上来就要挽赵阿福的手,“哼,那些小贱蹄子还想趁这次机会把我挤兑走,也不看看,我芙蓉是那倒霉的人么!” 最近职家人人仇视这贺家,芙蓉姨娘出来说这会话都贼头贼脑。 赵阿福心中好笑,却躲开她拉上来的手:“拿人钱财替人治病,别说那有的没的。” 芙蓉姨娘本来一肚子夸阿福的话卡壳,没想到阿福这般不给面子,看来想拉好关系没那么容易,于是她眼睛骨碌一转,道:“赵女医,我今个来是给你透露消息,因为你整我家少爷好几天失魂症似的,我家老爷和夫人设计准备叫个麻婆癞子去你那找麻烦,许是这几天就会过去,你要万万注意。” 阿福眉头挑起,没想到芙蓉姨娘会给自己透露这些。 那日收拾完职小强,职家一直没有动静,阿福还以为是因为晁府和他们的关系才不敢动,没想到明着他们不敢来,还准备了暗地里的。 “您别这么看我,我这不是为了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么,嘿嘿......”芙蓉姨娘捂嘴笑,既然赵阿福把话说得的这么生分理性,她也不忸怩。 只是今个怎么不见那贺郎君呢,那贺郎君生得真是威武雄壮,看着就叫她春心动荡呐...... 赵阿福见芙蓉姨娘扭着脖子往自己家看,似乎意识到什么,这次很淡定:“别看了,扭伤脖子我可不给你治。” “嘿嘿,怎么会,怎么会。”芙蓉姨娘赶紧把脖子收回,施施然扭着腰肢往职家回,“赵女医可要小心呀!” 赵阿福没回应,侧目见小鱼在自己身旁,两只眼窝青紫,昨晚定是没睡好,她心中轻叹。 她带着自己的行医匣往前走,小鱼就挎着一个小的匣子跟在后面,她刚开始跟着阿福学医,阿福就给她配备最好的设备。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小鱼,你知道这是何意么?” 赵阿福忽然开口,惊得正在沉思的小鱼一顿,而后迟疑着摇摇头。 “就是说,给一个人吃鱼,永远不如教会他捕鱼的好。” 小鱼:“......” 赵阿福不知为何忽然就明白她这个表情,赶紧补充:“嗯...就是说,一辈子保护一个人是好,但总会有疏漏的时候,不如教会你,如何保护好自己。” 小鱼娇小的身板站在这宁古塔的寒风里,无论如何都显得娇弱无比,风轻微而过,小姑娘就似弱柳一般,阿福忽然就有点明白为何大家都对小鱼格外照顾。 这,也许还包含点外观上的优势。 换成刚穿越过来的自己,若是在大郎面前装柔弱,恐怕大郎二郎会想在她屁股上毫不吝啬踹一脚给踹到坑里。当然,出于对贺荆山的尊重,他们不会那么做。 小鱼的眼睛很好看,弯弯一抹,似乎随时都在轻微的甜笑。 可她极少直视谁,对视上就急忙躲闪,也就导致众人慢慢忘记,她应是个笑起来很甜的小女孩。 赵阿福半蹲下身子:“这次的事,是嫂子对不住你,没安排好让你碰到赵小梅,你放心,以后嫂子不会让你看到她,小鱼自己也要努力变强。” 小鱼先是摇头,又听清赵阿福后面的话,使劲点两下头。 赵阿福瞬间心里松口大气,眉眼舒展。 “乖小鱼,走,今天教你识别没药和乳香,苏子和菟丝子,这些外观相似的药材呀,看着差别不大,药效却差之千里。” 阿福牵着小鱼的手,走在漫漫悠悠的青砖小路上,砖缝凹凸不平夹杂着冻冰,阿福就牵好小鱼的手,怕她摔。 小鱼仰着头,看着阿福,眼睛一眨不眨,双髻上的碎花发带摇曳。 第181章 麻婆子 赵阿福刚到医馆,就手把手拿出说的几味药材教起小鱼,浑然忘记芙蓉姨娘跟自己说的那回事。 最主要是,没把职家这一家子放在心上。 熟料她还没来得及多教小鱼一点,外堂忽然一声器皿打翻在地的声音,屋内几个女人纷纷往外看去,却被厚厚的布帘遮住视线。 “你这...快出去......”大郎的憨厚却焦急的声音依稀传进来。 赵阿福最先起身,往外走。 她帘子还没从里面掀开,帘子却猝然被从外面横冲直撞撕扯出畸形的弧度。 “赵阿福!你赔我闺女命来!” 细细碎碎的暗疮坑坑洼洼布满整张脸,诡异纠缠的黑白发丝绞在一起,像是干枯扭曲的树枝,麻婆子狰狞冲着阿福挥舞着黑漆漆的手,指甲缝里是厚厚的腥气泥垢。 后堂里猛不丁闯进来这么个麻婆子,把几个女人吓得齐齐后退,半夏更是连着尖叫几声。 这疯婆子闯进来乱挥舞着尖锐的指甲,眼看就要逼到赵阿福脸上去,小鱼都吓得啊了一声叫,旋即面色惨白捂住嘴。 好在下一秒大郎就扑来,拽住那疯婆子,郑有才也使劲拖住她。 两个大男人拼死力气,总算按住这突然闯入这不速之客。 阿福惊魂未定,她见过的麻疹病人也不少,可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病人,几乎已经看不清原本的容貌,满脸都是疮疤,还有坏着的正流着脓水的。 只这么一会功夫,女医医馆外聚集起一群看热闹的人。 “那不是城西麻婆子么!天,怎么更吓人了!” “鬼啊!大白天见鬼了!” 看清被拖出去的麻婆子的脸,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牛头马面也没有这个吓人! 半夏自己怕完,去捂住小鱼的眼睛:“小鱼妹妹,你快先回后院去。” 小鱼在她怀里发抖,过会,却摇头,眼神坚定推开半夏,往那外堂走去。 “小鱼。”半夏一时懵住,完全没想到平日里胆小的小鱼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往外走。 待她回过神来,小鱼竟走到外面,半夏害怕,却也赶忙追过去。 赵阿福到外堂,见门口远处一大群人往屋内张望,终于想起早上芙蓉姨娘给自己的告诫。 她再看这麻婆子,瞬间冷脸,恐惧渐渐退去。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直接闯入我这医馆。”赵阿福声音里有一丝轻微的颤抖,很快就被压下回归镇定。 “是啊,这麻婆子平日里因为长相丑陋足不出户的,怎么闯这女医医馆来?莫不是真疯了?” 麻婆子,疯婆子,都是这麻婆的称呼,她真正的的名字,早已湮没在这历历岁月中外人的眼光和辱骂声里。 “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这毒妇,不会医术就乱给人治病,乱卖假药!我女儿用了你的药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麻婆子被制服,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便怒吼。 若是赵阿福不知什么情况,恐怕还会真因她这怒色而疑惑担忧,可心底有了底,反而镇定。 “麻婆子你可别胡说八道了,谁不知道人家赵女医医术好,你肯定是疯了。” “麻婆子的闺女,不是好生生的,她怎么来这里闹?” “可能真出什么事了......”潜意识里已经有人开始相信,这赵女医给人治病治出什么问题。 无风不起浪,谁会没事诅咒自己孩子。 赵阿福双目平静,若止水一般,波澜不惊,淡淡盯着麻婆子看。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能把麻婆子盯得头皮发麻,平日里,都是别人不敢看她。 撞邪了这是。 麻婆子心中暗骂,面上狰狞,反正不管她做什么表情,别人都看不出。 “老人家,第一,我这阿福女医医馆,绝不可能卖假药,第二,我对我的医术有自信!没有把握的病,我赵阿福不会胡乱医治!” “哈...还头一次听到有大夫这么自夸的,真是活久见。”人群中有人出声嗤笑。 赵阿福看去,却见那人瞬间又身形隐没在人群。 许是一个拖。 “这什么大夫,到底会不会治病都不知道,整日医馆里就卖些脂粉,不务正业,那大夫怎么可能医术好,我看都是吹出来的。” “是啊,治病这种事谁说得准,我看啊,是这女医医馆真给麻婆子闺女治出问题,不然麻婆子平日都躲着人,哪有主动找事过。” 大郎听着这些人各个说他们女医医馆不好,急得差点松开麻婆子起来辩驳。 他嫂子的医术是顶好的,弟弟每次从邱掌柜那回来,还要再跟嫂子学习,有时邱掌柜还会亲自登门拜访请教嫂子医术。 之前的每一位病患,都是高高兴兴的治好病回去了。 跟来抓药的那些人聊天都知道。 可这些人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他们医馆就变成了徒有虚名,卖假药! 赵阿福却看他一眼:“大郎,请这位老人家上座。” 大郎僵住,不敢相信的看着赵阿福。 就连麻婆子本人也愣住,她得到的任务就是过来横冲直撞,装疯卖傻,把这女医医馆名声彻底搞臭,可从未想到,赵阿福会对自己这个态度。 搞得她一时间都没办法再上前冲撞。 郑有才先意会到阿福的意思,快速去搬椅子过来。 麻婆子坐上椅子才开始后悔,自己是来胡闹的,怎么就顺着这女医的想法走。 可这椅子都已经坐上,再下去反而反常,麻婆子就硬着头皮坐稳。 “老人家,你说我卖假药,又说到你女儿,想必是你女儿在我这里买药出了什么问题。”赵阿福见麻婆子张嘴就要说话,又露出微笑,“虽然不知你女儿是哪位患者,但若她真出大事,你应该先去官府报案,可来查我,查我的医馆,到底有没有问题。” 这...... 惹上事情要求人家去报官的,在这清水镇还是第一次见。 平日里谁会想去惹上官司,去衙门。 若是被判打板子,坐牢,丢人又受苦。 麻婆子张嘴,却哑口无言,好一会才酝酿好情绪,怒火冲冲:“报!你以为我不报么!但我女儿要是出事,你得给我女儿赔命来!” 第182章 配方 她恶狠狠的,整张脸上面的创口和烂肉都在窸窸窣窣的动,甚是骇人。 大郎死死皱着眉头看她。 赵阿福笑:“用不用赔命,自有官府定夺,难道老人家是以为自己是县老爷,想判案就能判案,那岂不是谁想诬赖个谁就可以直接夺人性命?” 这女医说的倒有道理,可她的药毕竟用出了问题,还能这么平静,不是冷漠是什么。 麻婆子跟赵阿福讲理讲不过,自不会讲理,蛮横道:“你别以为我不敢去告你,我要你现在立刻检查你家药的问题,人家大夫说了我女儿是中毒,你这药是毒药!要查毒性才能给我女儿解毒!” 麻婆子来闹,已经收不少钱,所以不会去问赵阿福逼着要钱,这也让外人更加相信,麻婆子的女儿是真的用了阿福女医医馆的药出事了。 果然,她刚说完人群中就有围观群众火急火燎:“你这快把药给人家,还有配方,都让人中毒了还这么冷血平静!毫无人性啊!” “赵女医,说不定是药真的有什么问题,你快叫人家看看去。”也有跟赵阿福认识的人劝道。 “毕竟是个女人,没什么真本事遇见问题也冷漠不担心人,我看真是徒有虚名,这什么女医医馆还是早点关了好。” 细碎的议论声充斥在每个人耳朵里,你传我我传你。 赵阿福挑眉,明媚的眼里流光飞逝:“嗯,那您倒是说,您女儿是买了我这里哪一味药?” 她对麻婆子的表面态度始终不错,大郎简直不能理解。 对待这样一看就是来胡闹事的人,就应该赶出去才是。 麻婆子很少被人尊称为您,这么被抬举反而神气:“就是你那什么蜜白露,什么柔脂膏!” “你那蜜白露我女儿喝完下午就晕倒不省人事到现在,那柔脂膏,我女儿给我买来想尽孝心给我治这癞疮,谁知我这老脸这下午疼得不行,再看比以前更严重,你的药不是有毒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麻婆子的脸更吓人了!” “不会,不是都说蜜白露和柔脂膏是女医医馆的养容神药么,听说现在外面重金难求!” “我看都是吹出来的,哪有那么神的药,一喝就能变白,一用皮肤就嫩的像鸡蛋白?都是假的!” 众人正议论,忽然人群后方开出一条路来,于是所有人纷纷回头往后看。 原来是有几个人抬着昏迷不醒的麻婆子女儿来了。 “少啰嗦,我们那郭大夫说了,我们大妞就是用药中毒!赶紧把药拿出来!” 人都带过来了,这事情还能有假? 众人见大妞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纷纷开始相信麻婆子的话。这麻婆子在清水镇因为奇丑无比而出名,但谁都知道,她最疼她那个唯一的女儿。 她总不可能拿自己女儿的身体来骗人! 赵阿福走几步上前,就要去看看这女子的情况,却被满脸横肉的男人伸手拦住:“你这毒妇,不准你靠近我这邻家妹子!” 阿福不确定这女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昏迷,但,绝不会是因为女医医馆的药。 “这位大哥,谁都知道我们医馆的蜜白露和柔脂膏,如今重金难求,早已供不应求如今每天也只是售卖五瓶而已,那么,你这妹子是如何买到的呢?” 这? 众人本还在担心大妞,忽然脑回路被赵阿福带跑。 麻婆子可没有钱,干什么都没人要,男人也早就死了,她和女儿相依为命靠女儿缝缝补补赚点钱,她们哪来的钱去买这医馆的药! “我妹子自然有钱!你管她从哪来的,你就说这两瓶是不是你们医馆的药!”大汉把药瓶从怀里拿出。 温温的玉白色瓷瓶,上面印着女医医馆的标记,正是阿福女医医馆的药瓶不错。 赵阿福并不靠近他,而是站在原地,满身轻松:“不是。” “不是?”人群顿时炸开锅,议论声嘈杂。 大汉先惊后怒,怒道:“不可能,这绝对是你们医馆的!” “这位壮士,如今我们医馆的养颜药品重金难求,市面上更是被炒价格到五十两纹银一瓶,有仿冒品不足为奇。”郑有才在一旁干着急许久帮不上忙,这次终于有话可说。 他还因为医馆药被仿冒生好几天气呢。 “麻婆子,你女儿是来人家医馆买的么,是不是从别人手里买的,被骗了呀!”路人顿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赵阿福直接追问,几乎不给这壮汉思索的时间。“我这两瓶药,是养护皮肤的不错,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可以直接用作治疗痤疮,我们的药都是自带纸质介绍说明书和药童口头说明的。” “对,在我们这买过自配药的人都知道。”大郎也补充。 他现在终于回过神,原来是有人要恶意整他们医馆。 实在恶毒。 “我不听你在这强词夺理,郭大夫说了,没有配方,我妹子的毒就难解,赵女医,今日我妹子要是就在你这医馆门口死了,以后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壮汉也说不过赵阿福,胸中气闷只好蛮不讲理。 他一边说,他身后的几个大男人竟纷纷逼上前来。 赵阿福笑:“怎么,使计不成还要当街抢劫行凶?你们收了谁的钱,不如我给你们双倍,你也给他们演一遍。” ??? 众人满头大雾却又恍然大悟,原来这群人不是真的出事,而是故意陷害女医医馆? 这女医医馆刚开的时候,就有许多人看不顺眼,怎么有女人能开医馆,但因为没有触及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还是顺利开张。 可到如今,他们家光是几瓶养颜药品就在外面炒到天价,如何叫人不眼红嫉妒! 难怪啊! “你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大汉大冷的天,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 这娘们怎么这么难对付! 赵阿福又后退两步,到大郎身后一些:“还有,我也是大夫,你怎么不让我看看你妹子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不是用药中毒?再不行,永年堂的邱掌柜,拐角寿安堂的大夫,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我现在就叫人把他们二位请来。” 第183章 独家技术 大汉面色大变,麻婆子却频频看向自己女儿大妞。 “是啊,那两位都是好大夫,不行让他们都瞧瞧。”路人中有逐渐意识到不对的人大声说道。 “不行,我妹子危在旦夕,郭大夫正在等着急救!赵女医,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赶紧把药交出来,治病救人!否则你就是庸医,毒医!” 赵阿福不动:“我说了,你拿的是赝品,不是我医馆的药。” 说完,她就直接拿走大汉手中的药瓶,狠狠在地上一摔。 “好啊!你竟然敢销毁无证,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大汉窃喜,没想到这赵女医也没看起来那么聪明,竟然蠢笨到当众销毁物证。 追出来的小鱼,在旁边观看许久,这会又主动上前,递给阿福刚才她回医馆里拿出来的全新的两瓶药。 赵阿福不慌不忙,从小鱼手里接过一瓶,赞许的看眼小鱼后,略微心疼把药倒出在小瓷碗里,再把瓶子同样一摔。 “赵女医,你这是干什么?” 赵阿福将地上的瓷片捡起,给众人展示:“各位,看清楚,这瓶内底部印着我医馆标志的,才是我医馆的药,我医馆的所有养颜药品药瓶里都有,这个技术外面是做不到也模仿不来的,这是辨别阿福女医医馆养颜药品的唯一证明。” “很显然,你妹子买的这瓶,没有我们医馆的标记。” 赵阿福是厌恶赝品的,身为一个现代注重版权的人,如何不会提前做好准备,为的就是防止今天这种情况。 “还有这种事?” “没见过...那标志藏在瓶子里,谁知道啊!” “如果是这样,那这大妞肯定是买到别人假药了啊!现在女医医馆药这么贵,仿制品很多......” 围观群众这次统一站到阿福这边,就连拖都被赵阿福的铁证说到哑口无言,一时间各个都没冒头。 “这是什么窑洞里出来的,这做工,简直巧夺天工!” 赵阿福对着众人淡淡一笑,温柔好似弄堂里的清风,待笑容收敛,看向无话可说正在思索对策的大汉:“所以这位壮士还是赶紧弄明白你妹子这赝品是从谁那买来的,不然在这浪费时间要我的药,才是耽误救你妹子的时机。” 话说到这种地步,大汉若再胡搅蛮缠,反显得他根本就不是担心大妞,而是在这里咄咄逼人,想要女医医馆的药方。 再傻的人,也要看出不对劲来。 “走!”大汉须臾之间已经做下决断,硬着头皮黑着脸,一群人又抬着大妞匆匆忙离去。 麻婆子看着女儿被抬走,就要灰溜溜跟过去,赵阿福却叫住她。 她一回头,见美人如玉,肤若凝脂,笑语盈盈看着她:“老人家,你这脸上的痤疮,我能治,你若有需要就回头过来寻我。” 麻婆子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阿福。 “麻婆子的脸都这样几十年了,还能治?”路人也跟着震惊。 “不可能,她早就毁容成这样,满镇的大夫都治不了,一个女医怎么可能能治!” 赵阿福并不多说,但她从始至终,从容不迫,叫人无端生出一股信任。 “别说人家赵女医能治不能,就她那脸那么恶心,要是我会医,我才不给她看,看着就骇人!” “赶紧回去把孩子看好,别把孩子给吓到了!” 麻婆子在众人嫌恶的目光和语言中,低垂下头跑了。 赵阿福望着她的背影,见消失在街头,才收回目光:“各位,以后买我女医医馆的药,还请认准本医馆来购买,勿要从他人手里二次回收,以免买到假药!” “赵女医,我们也买不到啊!你这一天才几瓶还那么贵!” “贵什么贵,有此神药,求而不得!你嫌贵就别买,别占名额!”旁边立刻有人反驳,急巴巴看着阿福,想讨好一下这女医医馆的主治女医。 赵阿福不多辩解,第一是她选用的药本就是精挑细选的好药,第二,价格是外面炒到那么高价的,本身在医馆买的价格其实中庸。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从前不愿意跟她合作的那些药材商人,现在巴不得跟她合作,甚至想从她这里买药。 但赵阿福还是一直优先收购胡药商的药材。 没了热闹,人群很快散去,医馆里的众人重新回来。 “小鱼,刚才真勇敢,真聪明,嫂子准备要干嘛你都猜到了。”教育孩子要多夸,赵阿福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从前的小鱼,胆小、封闭内心,如今的小鱼跟着她几日,就进步飞快,阿福也慢慢教她不少东西。 比方说她们女医医馆的所有药瓶内瓶底有那医馆的标志。 小鱼听见赵阿福夸自己,羞赧躲开目光。 半夏愤愤不平:“阿福姐,今天这怎么看都像是冲着我们的配方来的!看他们最后无话可说真是痛快!” 赵阿福在几人的视线中点头:“的确,医馆,也是做生意,时间久了自然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我们一定要做好防范。” 大郎甩了甩衣袖:“嫂子,多亏你早有防范,不然今日,我们是有理也说不过,以后要落下给人治出问题的名声。” “阿福姐,他们一次不成,是否还会准备充足再来?”忍冬没其他人现在那么乐观,轻蹙眉头,“他们会不会高价收购我们医馆的药瓶?” 这也是有可能的,忍冬一说,几个人又陷入担忧。 赵阿福却眯眼,狡黠一笑:“知道来人是何方神圣,还不好对付?” 何况这还真不是什么神圣,充其量算个臭虫。 “阿福姐知道是谁?”半夏眼亮,凑到阿福身边欣喜问道。 赵阿福在众人的视线中,把今早的事缓缓道来:“我知他们要来却不知来的这么快,但也算谢过那芙蓉姨娘,若不是她,我们的确还要再费一番功夫调查。” 阿福曾经家中是开饭馆的,也没少遇到生意上的恶心算计事,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反而曾经帮家里出谋划策不少。 赵阿福宽慰完几人,嘴角轻勾。 职家想搞垮她的医馆,不如先看看自己站不站得住脚。 第184章 自己试药 “那阿福姐,你不会真要给那个麻婆子治脸!她也太可怕了!” 半夏想起麻婆子心里就发毛。 赵阿福却应:“做生意,就要把名声做到最好,毫无污点。她来或是不来,今天我们必须给路人展示我们医馆的大公无私。” “阿福说的有道理。”郑有才年纪大,最能理解。 “何况我们可以因为一个人的人品去对他另眼相待,但绝不能因为他的身体对他心怀异样。” 赵阿福看一眼小鱼,见她认真在听,没什么反应,心下放心。 小鱼就是有身体残缺,她能不因为这残缺而自卑最好。 三个年轻的姑娘,一个小伙子,听着阿福教导,使劲往心里记下。 赵阿福没有直接回答半夏,却知道,麻婆子,一定会来。 当天夜里阿福就跟贺荆山说了这件事,她轻描淡写,贺荆山却分明听出暗地里隐藏的危机。 男人豁然起身,走到桌柜边,手指伸入桌下,迅而摸出一把短匕来。 “给你,防身。”贺荆山拿着匕首回到阿福身边,郑重放在阿福面前。 赵阿福惊讶,自家桌子底下还藏有这种东西? 她不由打量这匕首,短鞘上暗金色的花纹繁复神秘,饶是赵阿福饱读医书,也一时间认不出这是什么花,匕首的柄上更是嵌入一颗幽绿的宝石,只有扭转间才会看出流动的光泽。 很显然,这把匕首价值不菲! 赵阿福心中疑惑,贺荆山,怎么会有这种昂贵的武器? 她打开短鞘,立马就有冰冷的光芒刺眼而出。 贺荆山眼神一黯,伸手按住她的手:“慢些。” 很快阿福便知道他何出此言,因为这把匕首,锋利程度是前所未有,冷刃渗着森森然的气息。 “你从哪来的?”阿福终于是按捺不住好奇开口询问。 这样一把匕首,拿去典当,恐怕也得有上百两银子,光是那一颗绿宝石,看着就价值连城! 贺荆山怎么会留这样一件武器,又从何而来? 阿福不明白。 从前的贺家,穷到两袖清风,屋顶漏雨,也未曾见过贺荆山把这样的东西拿出来。 贺荆山大手撑至阿福身畔,离她极近:“小矿山捡到的。” 捡到的? 阿福眼睛发光。 小矿山有宝藏么! 看着她的神色,贺荆山意识到她在想什么,沉默两秒,才道:“许是番邦人落下的东西,我试了,削铁如泥。” 那可能是在小矿山山脚下捡的。 赵阿福短暂失落于小矿山没有宝藏这个事,又偷乐:“那太好了,这么一把好匕首,嘿嘿。” 她偷乐,贺荆山也似乎放松些许,陪她淡笑:“我不在你身边时,让它陪着你。” 赵阿福却摇摇脑袋:“不行,这东西还是给你比较好,你要上山,万一碰到野兽这可是好武器,再不然那小矿山那边乱,再碰到番邦人抢劫,你也好趁手。” 她边说,边把匕首推回给贺荆山。 她家荆山可是高危职业呢。 贺荆山停顿片刻,才继续开口:“我有武艺在身。” “我也有药在身呀!你看!”阿福极为认真,拿来自己床头的随身药匣,“这是蒙汗药,这是剧毒毒药!这是......” “咳......春药。” 贺荆山眼神闪动:“春药?” “嗯嗯......”赵阿福心虚,“你别想那么多,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么,嘿嘿,匕首还是你拿着,你看我这发簪里面,都是藏有蒙汗药的,你就放心。” 贺荆山:...... 他家阿福还真是...防范心很强。 赵阿福的春药其实是为了使坏。 万一有谁对她不要脸,她就把人五花大绑扔无人的角落尝尝春药的滋味整整。 指不定就叫人不举了,为民除害! “总之呀,我不在,你才要保护好自己呢!”赵阿福把匕首完完全全推贺荆山这边,“你家阿福精明着呢。” 见她执意,贺荆山短暂迟疑后,终于收回:“下次,送你别的。” “好~”阿福怕自己不收让贺荆山失望了,满口答应。 “现在,说一下春药的问题。”贺荆山收回匕首,静静俯瞰睥睨团坐着的阿福。 “啊这,不太好!”赵阿福抱紧肉肉的自己,翻滚往床里面爬。 贺荆山一只手就抓住她脚踝,拿起阿福那瓶春药,看了一眼。 赵阿福心里警铃大作,这个坏蛋不会是要对自己用药! 那,那个药效很强的! “荆山别别别!”赵阿福伸手就去抢。 贺荆山却不躲,等阿福扑到一半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她啪叽一下撞到贺荆山手上,男人的手竟然那么松垮垮拿着药瓶,于是她就啪塔一下把药瓶撞飞出去了。 春药飞出去了。 那是个无色无味的液体,跟香水同样的用法。 阿福:...... 总之有那么零点零一秒是很后悔的。 没想到她做出来整别人的春药,竟然要被自己先尝试了。 这套路不对啊喂! 当晚赵阿福就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云霄飞车,从前那都是高速列车~ 阿福:我恨!我为什么想着用这个去害别人,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四月初,宁古塔的雷雨季节降临,夜幕半敛之际,窗外骤然雷鸣阵阵,硬是压下其他所有震震颤颤的声音,暴雨倾盆而至,漆黑的夜空攻势毫不留情,大力密集挞伐,满地颤抖的雨声滋润流淌。 凛冬已逝,阿福摇迎接的却不是一个温暖的春季,而是更为凛冽极端的天气。 麻婆子果然再一次来到了女医医馆。 这一次,她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看病的。 阿福对先前的事只字不提,倒让麻婆子本身想好的说辞全部又压回肚子。 阿福把手放在麻婆子的手腕上那一秒,麻婆子麻意蔓延至全身,打个冷颤。 小鱼细细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看着阿福给麻婆子诊治。 她...就不敢碰那婆子。 好可怕。 可是嫂子,那么认真。 赵阿福把手收回,这麻婆子的病症,和自己先前揣测的八九不离十。 痤疮是一种常见的毛囊皮脂腺的慢性炎症疾病,一般来说,青少年更易患病。 第185章 阳气太旺 但也会发病与中年人士,这种一般是年轻时期就特别严重,又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才会拖延成这种情况。 临床表现主要好发于面部的粉刺、丘疹、脓包、结节等多形性皮损为特点。 赵阿福近距离观察麻婆子的脸,压下不适:“你这是聚合性囊肿座疮,也就座疮类疾病中最严重的一型,一般来说,成年人很少发病,但一旦发病就会病情顽固,常持续多年,病因病机多归为痰、淤、瘀、湿、热、虚等相互作用。” 这种座疮一般多发于中青年男性,赵阿福观察过麻婆子,有些男性化,这也与她体内的性激素分泌有必不可缺的关系。 麻婆子年轻时,也是去看过大夫的,那些大夫的话至今犹如在耳边徘徊,但从未有过任何一位说的像眼前这位这么难懂。 赵阿福已经习惯这里人听不懂她的用词,她只需要自己的几个小徒弟听得懂,看眼小鱼还有半夏忍冬,她站起身:“您家中长辈或是后代是否也患座疮?” 麻婆子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清楚,唯有声音能听出她在恐惧:“有,有,我娘也有,我闺女...大妞她也是反反复复出,但不多,这才想着...... “想着来买我医馆的药?”赵阿福半静半笑。 麻婆子本想点头,这是她提前想好的说辞,可她一抬头看见阿福的眼睛,心里直突突。 这女医,好似什么都知道似的。 那一双眼睛清澈见底,自己在里面无所适形,一切小心思都好似已被看穿,让人在看笑话。 赵阿福见她半响不说话,随而继续:“老人家,你也不必再骗我,你们家什么情况,我还是知道的,大妞如何有钱来买我这养颜药品?” 麻婆子顿时明白,原来阿福真的什么都知道。 自己恐怕从一开始过来,人家就清楚了。 “赵女医!赵女医!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呀!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麻婆子急眼,这是现在自己唯一的希望,若不是实在想把脸治好,想着万万不能错过一点机会,她也不会再来这地方。 这女医说的头头是道,跟从前那些治不好自己的庸医说的都不一样! 冥冥之中,麻婆子觉得,这个女医,能治自己的脸,也能治闺女的脸。 她惶恐万分,瞬间就去往地上跪下。 赵阿福没有去扶她,又笑又叹:“你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我问你,若是事情办成,职家用这阴私手段拿到我医馆的药方,会让你留下活口么?” 麻婆子愣住。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只是贪图人家给的钱多,却从未想过,事情办完之后,她有没有那个命去花。 被点通关键,麻婆子头往地上砸着磕:“女医救救我啊!我,我有罪,我一时糊涂,求求你救救我一家!” 阿福几句话就叫这前几天还冲进来要打要杀的疯婆子跪地磕头求救,屋内三个姑娘目瞪口呆,不敢吭声。 赵阿福这次倒沉默一会,不急着开口叫麻婆子起来。 不是所有的道歉,所有的后悔都有用。 她是会帮麻婆子不错,可,实际上是为了帮自己。在此之前,她就是要出一口那天的闷气。 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若不是芙蓉姨娘提前通知,自己那天恐怕真会着了道,有口也说不清,那她苦心经营的医馆就要倒闭,自己苦练的医术就被人轻易否决,她的损失,麻婆子赔得起么? 麻婆子头上的疮都磕得要流血了,赵阿福才出声:“好了。” 麻婆子脑门发晕,颤颤巍巍抬头看赵阿福。 阿福悠悠然道:“他职家行事不成,恐怕也会对你下手,你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公开说明是职家指使你来诓我医馆的配方。” “这……”麻婆子呆住,不知阿福竟然会给她出个这么刁钻的主意,若是惹怒职家,自己可也承担不起啊!“女医,我,我要是把职家惹恼,他们恐怕会杀了我的!” 阿福却摇头而笑:“不会,你不说,他们才有可能会。” “阿福姐的意思是,麻婆子把事情低调公开,让百姓们自己传开,这时若是麻婆子出事,反而证实职家就是幕后主使?所以他们定不敢之手?” 忍冬已经意会到阿福是什么意思,见其余几人都满脸迷惑,试探问。 赵阿福赞许看她一眼:“正是如此,职家为了保全声誉,更不敢对她下手,她只要找个管不住嘴巴的把这事说出去,顺便提一嘴事情没办成,怕职家对自己下手就好。” 麻婆子终于明白阿福是什么意思,又要磕头:“多谢女医指点,多谢……” 这次阿福直接把她扶起:“婶子,你也是受害的苦命人,我怎么会怪你,我现在啊,要专心把你和你姑娘这病彻底治好,还你们一个平静的生活。 麻婆子顿时感动异常,只是还在不敢相信:“女医,我这病真的能根除么?” “婶子,我会骗你不成?” 麻婆子看眼阿福的皮肤,白皙滑嫩,牛乳一般纯洁无瑕,在白日的光芒里散发着蓬蓬勃勃的朝气光泽。她彻底放心下来,把阿福交代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反复记下。 “好,女医,我一定按你说的做!” 赵阿福办好计划中的事,才轻松开始给麻婆子讲起她这个病该如何治:“我结你开调理身体激素的药方,你按药方抓药,外涂药也要用,内外调理,你这个太严重,最好能三天过来针灸一次。 “阿福姐,你要给患者针灸?”半夏惊喜。 她们知道阿福姐有一套银针,却从未见阿福姐用过,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嗯,湿郁于颜面局部,郁久化火经络不通,痰凝血瘀,形成粉刺,郁久化脓,便会形成暗疮。另外,患者体内阳热偏盛,湿热结于胃肠,胃肠湿热上逆,蒸蒸于肺、蕴阻于面,痰瘀互结肌肤。”阿福边说边写处方,教学写方两不误。 “患者胃热、肺热,阴虚火旺,冲任失调多年,最好多方齐下。” 第186章 毒脂粉 “肝经郁热,痰瘀互结,治以活血化瘀,清热疏肝。肺胃热甚,痰湿凝聚,治以化痰除湿,清泻肺胃。”赵阿福徐徐道来,看向半夏,“后面你说。” 因为早已预料到麻婆子还会再来,赵阿福这几日已经给她们几个学习过各类座疮治疗。 半夏呃一声,使劲回想:“气...气阴虚损,毒邪羁陷,治以清热托毒,益气养阴。” 赵阿福满意了。虽说半夏和忍冬说是医馆里的药童,但实际上,几乎是自己一把手带出来的徒弟了。 “女医,这医药费,是不是太多,我怕……”麻婆子听到要这么多方法一起治,更加相信赵阿福可以治疗自己的顽疾,可也担心这医药费。 事情没有给职家办成,她一个铜板都没拿到,这实在是没太多钱看病。 赵阿福收回对自己几个徒弟的目光,重新把视线移到麻婆子那惨不忍睹的脸上:“你回去把我说的事情办好,这针灸的费用就免了,诊费也免去,你只付药材的钱。” “这,好!多谢女医,多谢女医!女医真是苦萨心肠!”麻婆子喜出望外,连连合手作揖。 赵阿福则偷偷寻思,自己才不能做亏本生意呢,最起码得保证本钱! 麻婆子这一回去,几乎是立刻就想着法子传自己是受职家指使,怕职家人来自己性命的事,几个大嘴巴的妇人传播得那叫一个快,平日哪有这么精彩的八卦。 买菜时候白菜叶子挡着脸说,走路时候还神神秘秘拉着别人到没人的拐角说,只半天,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清水镇。 职老爷收到消息时候,差点没气得晕倒,都想一脚把回来送消息的人给踹倒。“你是怎么办事的!让一个老女人耍成这样!” “老爷饶命啊老爷,小的也不知道她敢这样啊!” 职老爷气不打一处来,自从这隔壁贺家搬过来,他们职家的舒坦日子就好像撞邪了一般,戛然而止! 这贺家简直就是他们家的大克星!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职老爷还没训斥完这个,那边又跑来一个:“老爷,老爷不好了,有客人用咱们的脂粉用出问题,上门来闹事了! “什么!”职老爷目眦欲裂一脚跳开地上那个,胡子都气吹上天。 职家脂粉铺子出事了! 本就是风口浪尖,这么一来瞬间吸引更多目光,职老爷到脂粉铺子门口时,里里外外三层人,挤都挤不进去。 “让开让开让开!”职老爷冲开人群进去就大喊,“何方鼠辈敢来我职家脂粉铺子闹事!” 他们职家的脂粉怎么可能有问题,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指不定就是贺家过来以牙还牙! “鼠辈?哼,自然是小爷我!职老爷,你好大的胆子!”人群中央站着的,不是宋飞白宋小爷又是谁。 职老爷三丈高的气焰顿时被卡住浇了一盆冰水:“宋…宋二少怎么来这?” 宋飞白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个脂粉铺子的老板? “哼!你还敢问!你们家卖的有毒脂粉,把我心爱的女人用烂了脸,今天本少爷就是来砸你的店!” 宋飞白刚说完,里面他的护卫就狠狠推翻了整个柜台,满台的瓷瓶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别别别!哎哟别啊!这是干什么呀宋二少!”职老爷的心都碎了,跟着滴血,可也不敢上前拦这煞星。 他们职家如今是跟着李家混不错,李家是跟宋家关系好也不错,可,这清水镇谁不知道宋家二老根本就管不住这位二少呀! 唯一能管的宋淮上京赶考,宋二少已经无法无天了!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啊!”职老爷欲哭无泪。“ 我们职家老字号,客人们用了多少年都没事啊!’ 这是什么事啊! 还有这宋少爷,什么时候能有心爱的女人,还不就是青楼妓子,三天两天换一个! “是啊,职家是老字号了,不会出这种事,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路人有看不过去的帮忙说话。 “误会?呵,来人,把里面的东西给我捡出来给这个人用上!” 宋二少一声令下,立马有下人捡一堆脂粉出来,架着说话的人去给他涂抹。 “你你你简直没有王法,放开我!我要去报官!”说话的路人后悔也来不及,又气又急拼命挣扎。 宋飞白扫视圈围观人群, 人们顿时纷纷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生怕这 个阎王爷又哪根筋不对劲波及到自己。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宋飞白是无理取闹,过来肆意寻事玩的时候,那个被涂上脂粉的男人却难受呻吟起来:“放开我, 好痒.....” 众人不由向他看去,却见这人只这一会功夫,脸上竞然起一层疱疹。 “竟然真的有毒!” “嘶……” “这不可能!”职老爷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他们职家常得就是老字号的好名声生意才一直这么好,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砸口碑的事! “呵呵,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敢卖毒药,打死你!“宋飞白一脚就踹在他屁股上,把职老爷踹个人仰马翻。 “哎哟!这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职家,我们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毁招牌的事!” 宋飞白不耐烦看着这又丑又虚的中年男人,就要挥手让下人上去打他一顿。 他高高兴兴拿脂粉去讨美人儿欢心,虽说美人儿没收下,但他回来给赏给别人一用, 竟然烂脸了,他回来心里一阵后怕,还好没送给美人儿! 这里是清水镇,谁敢让他宋二少不痛快!还敢卖给他有毒的药,简直不想活了! “宋少爷别打,是她,是她害我!”职老爷嗷嗷惨叫,却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正了路过的赵阿福,拼命挣扎站起指着那边,“绝对是她害我!” 突然变成人群视线焦点的赵阿福满脸无辜迷茫,嫌只是路过看热闹的好嘛!宋飞白看清职老爷指着的是谁,眯起眼睛,示意下人停手。 这个女人是谁? 无怪宋二少认不出来,实在是,赵阿福的变化简直是天翻地覆! 第187章 佳人 昨夜刚刚落过雨,古道湿润,枯木芳香。 年轻的女子亭亭玉立,身形怡然动人。一张春睡的芙蓉面,艳若桃李,偏又一身纯然的素色,说不出的韵致楚楚。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显得与周围的芸芸众人格格不入,布衣罗裙,难掩绝色! 宋飞白愣是没认出来,这是赵阿福。 他先是一愣,旋即恼怒,再赏职老爷屁股一脚:“我去你的,想忽悠小爷我!” 职老爷的老腰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顿时哎哟哎哟的叫。 赵阿福也意外,宋飞白竟然不认得自己了? 宋飞白真认不出,他还在想清水镇上何时又多了这样一位叫人心驰神摇的美人。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把这位动人的大美人和当初那个满脸瘤子的死肥婆联系在一起! 孔狄离开宁古塔时,给他留过宋淮让他留的一句话,是以,宋飞白一直都再未来寻过贺家一家的麻烦。 这也就导致,赵阿福自从上次在街上见过他一次,已经有近两个月未见。 也就是这两个月,阿福的身材突飞猛进的进展,从一个圆润的小胖子变成了窈窕小美人。 “真是她啊!真是她,她是我们家对头!我们两家积怨已久清水镇都知道啊!”职老爷真是怕宋飞白再给自己来一脚。 赵阿福没有走,施施然浅笑望着在地上泥泞不堪的职老爷。 职老爷就是想破头皮也想不出,当初被自己嫌弃的农妇,会今天美艳动人的蔑视自己这狼狈模样。 “赵女医,这是去干什么?”路人立马认出这位样貌出众,又是清水镇如今响当当名号的赵女医。 听说那本去女医医馆闹事的麻婆子,如今都腆着脸求人家赵女医治病呢! 赵女医? 宋飞白脑海里仿佛有什么飞速闪过,可他没抓住关键。 阿福想起自己当初对宋飞白的逼迫无可奈何的无力感,清澈的眸子闪动。 反正整职老爷也是整,多带宋飞白一个傻子她也不嫌多。 宋飞白许久没见过如此佳人,却一时没有上前。 这不是因为他不心动,而是因为,赵阿福挽的是妇人髻。 怎么又是一个成过亲了的! 宋飞白这段时日,忙着追求先前见过的那位美人,才没怎么出来作妖,偏那位,也是个成过亲的! 他一脚踩着职老爷的屁股,眼睛光明正大的打量赵阿福。 阿福红润的唇线悄然抿起:“职老爷,我只知谁人都道害人之心不可有,这段日子都说你派那麻婆子去我那拿假药闹事,却不知你今日还能牺牲这么大在这再给我准备一出呀!” 美人就是美人,声音都是美美动人,似仲夏里夜色中的花香,撩动人心。 阿福与贺荆山待久了,声音自有一种酥哑动人,好像成熟的浆果,饱满欲滴。 众人一听赵阿福的话,再看职老爷的滑稽姿势,哄堂大笑。 宋飞白身子一麻,脚上更用力,快把职老爷的屁股给踩凹进去。 职老爷快哭了,哼哼唧唧,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胡说八道,最毒妇人心,前些日子害了我儿子,如今又来害我,我职家怎么会自砸字号招牌,你肯定是买通谁给我们家脂粉下药!” 一定是这样! 自己用一瓶假药去女医医馆闹事,那贺氏肯定有了防备,这次直接把假药放在自家铺子里! 他冤枉啊! 他还指望脂粉铺子长期挣钱呢,不然也不会去想要套女医医馆配方啊! 赵阿福噫一声,轻蹙眉头:“职老爷,此话差异,贵公子特意跑到我医馆说喜欢虫子,我好心送他,都是我医馆里可以入药的上等药材,怎么能说我害他呢,这事父老乡亲们都知道!” “对对,我知道,那天我在,可不就是有个小孩自己大喊说自己喜欢虫子!” “原来那小孩是职家的啊,我看就是故意去人家医馆捣乱的!赵女医教训的好!” 得亏阿福如今漂亮,想为她说话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这若是从前那样,宋飞白当街揍她都没人站出来。 再看职老爷,大肚子葫芦头,又沾一身泥,压根没人想看他。 职老爷还不知众人因为样貌问题已经潜移默化相信阿福,他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没一个人帮自己说话,自己才是这清水镇上的老居民,这贺家才搬过来多久,就能蛊惑人心到如此地步! 先前被压着涂职家脂粉满脸起疱疹的男人一边哭一边往赵阿福这边跑:“女医快救我啊,这职家卖毒脂粉!” “哎哎哎!干嘛呢别冲撞到女医!”他还没到跟前就被人拦住,不让他往赵阿福跟前冲。 赵阿福心道还是做瘦瘦的美人儿好,有特殊优待。 这也得多亏了她家荆山每晚带着她辛苦运动。 咳咳...... 赵阿福在外行医当然是表现得温柔可亲:“没事,让我给他看看,万一以后脸上留疤可麻烦了。” “听赵女医的。”拦着男人的人把他松开,神魂颠倒看着赵阿福。 但心里却未曾有半分亵渎之意,而是看女神一般。 赵阿福观察过男人的脸,确认和自己心里想象的无疑,心里轻松面上却紧紧皱眉。 她的细微表情都吸引着旁人的注意,见她皱眉,男人胆子都快吓破:“女医,女医我还有救么?” 早知道这职家竟然黑心肝到卖毒脂粉,他打死也不出头啊! 赵阿福吊足了众人胃口,才开口:“有救,你这是药物中毒,许是,用的脂粉里有毒或者是配料材料有什么问题,待会我给你吃颗解毒丸。” 众人浑然一震。 “这职家果然卖毒脂粉!” “天...我家还有职家的面脂呢,我赶紧回去扔了!” 宋飞白听清楚这美人的结论,脚上更加用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给我继续打!小爷我今天就要为民除害!” 这个词能从宋二少嘴里出来,真是破天荒,可这会没一个人觉得违和,纷纷叫好。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职老爷抱头惨叫,早知道是宋飞白这煞神他就不来了! 第188章 阿福不是小猫咪 赵阿福把随身医匣里的紧急解毒药丸给男人一颗,男人立刻视若救星吃下。 吃完见赵阿福还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他竟然有点害羞:“女医,你这般看着我,是不是不妥......” 赵阿福眯眼,故作高深:“这位郎君,你药钱还没付。” “啊...女医,抱歉,抱歉......”男人这才知道自己这是自作多情,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满脸疱疹,人能看上自己么! 一下收了五两银子,阿福美滋滋揣进腰包。 “职老爷,你们铺子的龃龉事,本不关我事,可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你,我也不能让你凭白诬陷我的名声。” 她的医馆,当然不能容忍污名。 而且是莫须有的。 赵阿福对职家这毒脂粉的事可谓是一清二楚,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参与。 职老爷被打得晕晕乎乎,唯有听到赵阿福的声音就要气得一蹦三尺高,他心里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件事绝对是这贺氏害自己! “我们去报官!你敢害我,你敢跟我对峙公堂么!” “别拿你的想法来揣度我,我才不屑跟你做一样的事!要去公堂该怕的也不是我,而是你。” 赵阿福这次声音极为冷清,听者瞬间明白,这说的是麻婆子那件事。 看来还是真的,职老爷这手段实在是不光彩! 职老爷语塞,对啊,自己那事没擦干净屁股,到现在那麻婆子还到处宣传他的计划呢! 清水镇县老爷可不会被收买! 见他说不出话,赵阿福轻挪莲步:“各位,职家的脂粉具体配料,我虽不知,但观察这位郎君的症状,我看像是斑蝥之毒。” “斑蝥?”有人从未听过这词,不由疑问。 “斑蝥也是一种虫子,足关节处能分泌毒液,人的皮肤接触后会起水泡,但适量却可供药用,内外用药皆有此药。”赵阿福缓缓解释,最后看向已经从挣扎变到不说话的职老爷,“职老爷,您这配方里恐怕有这味药不错?” 见职老爷不吭声,宋飞白一脚就过去。 “哎哟!有...有...可我职家脂粉铺子的配方里一直都有,用于润化顽癣、白斑、暗疮......绝不是这一批脂粉里独有添加的!” 职老爷心慌不已,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家的东西没问题啊! 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用的! 赵阿福不慌不忙上前,一直走到职家脂粉铺前,捡起宋家下人扔在地上的一瓶,用银针挑起一点脂粉。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随她的一举一动情绪变化,各个都急巴巴的想知道结果。 阿福却淡然一笑:“用量倒是没什么问题,那怕是你这一批斑蝥有什么问题。” 职老爷急着赶紧解决问题好让宋飞白放过自己,使劲从他脚底下爬出来,也不管阿福到底是自己的对头还是救星:“我,我去拿来!” 宋飞白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一示意,几个宋家彪悍的侍卫跟着职老爷一起进去。 没多大会功夫,职老爷就带着一包药材出来,一瘸一拐的。 阿福没看就早知道这批药材有问题,这会自然看一眼就淡道:“你这批斑蝥,已经变质了职老爷。” 斑蝥本就是重毒中药,甚至能用来堕胎,可见毒性之大。 当时胡药商给自己说到,职家的伙计图便宜,偷买一批变质药材,还有一味斑蝥时,赵阿福就知道职家脂粉铺子要出事。 可,用在脂粉里的斑蝥,必然是稀释到成分极少的,绝不会至于害人性命。 所以赵阿福根本没有去提醒,何况她就算过去,恐怕职老爷也不会领情还要把她轰出来。 那脂粉秘方是职老爷祖上传下来的,他对中医药材懂个屁。 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你还是赶紧追回已经售出的这批脂粉,莫再害了其他姑娘们的脸,那,你就惹上大麻烦了,职老爷。”阿福好心提醒。 “这,这是怎么回事!”职老爷怒气冲天冲向自家伙计。 “老爷!饶命啊!老爷,账上利润越来越少,甚至亏损,根本就不够去进药的啊,我也是听您的去买便宜药材的啊,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啊!” 职家伙计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吓尿了:“老爷饶命啊老爷!” 这下谁还有不明白的,是职家自己图便宜,买到了变质药材,才导致这一批脂粉变成了毒脂粉。 “我说怎么回事呢,自家后院失火,还好意思去怪人家赵女医!” “真是不要脸,害了人家还要诬陷人家!” “赵女医,你委屈了,这职家去诬陷你们医馆,自己还砸自己招牌,又去诬陷你,真是我们清水镇的耻辱!” “赶紧滚出清水镇,卖毒药!” “走,去报官,职家卖毒药了!” 赵阿福在众人的喧嚣声中,平静异常。 职家接二连三的来挑衅,真当她这赵阿福是什么无害小猫咪么! 她一个医科圣手,不论在哪个环节动点手脚,都能让职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她不屑做那种事! “职老爷,可别用你那小人之心来揣度我女医医馆!”赵阿福掷地有声。 职老爷现在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欲哭无泪,浑身都疼。 “女医,女医我脸好了!”先前脸上疱疹的男人突然激动大喊,摸着自己的脸。 他脸上的疱疹竟然就这一会功夫就消退下去,只剩淡淡的红痕证明,之前起了疹子。 “这...这也好的太快了!真是神医啊!” “天...看来赵女医果真是名不虚传!” “可惜只给女人们看病啊!” “说是给女人看病,你要真有重症急症求上门,女医菩萨心肠,还能不管你?你看不就给这人看脸了?” “这倒是......” 赵阿福是真不知这些人从哪里看出自己菩萨心肠的,反正不给钱她肯定是不给治病滴。 别给她吹那些虚的,她要钱她要钱钱! 她要带着自己老公和小包子过好日子! 赵阿福收拾完职老爷,施施然打算继续回家,宋飞白却见佳人欲去,不由出声:“女医......” 第189章 胳膊断了 “宋二少,有何贵干?”阿福似笑非笑。 这厮到现在都还未认出自己,也是...傻得冒泡。 宋飞白飘飘然想到,这美人还知道自己呢! 看来自己在这清水镇真是大名鼎鼎! “女医的医馆在哪,回头我给你捧场去!”美色当前,宋飞白说话不经脑子。 给医馆捧场,亏他想得出来,还是个女医医馆。他要真往女医医馆跑,不得把医馆的病患都吓跑。 赵小美人儿当即就给他泼一瓢冷水:“宋二少,这许久不见,你倒变好心了?” “嗯?”宋飞白雾水,自己见过这位美人? 什么时候的事? 他身边的小林子倒是突然想起这女医医馆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当初那个爬大少爷的床的那个女人么! 这,这不可能! 眼前这个女人简直和当初那个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她又口口声声说见过二少! “少爷...这不会是那个,赵阿福?”小林子眉毛眼睛扭成苦瓜脸,“就是邙山村那户猎户家的......” 宋飞白浑身一震,不可置信抬头看美人。 赵阿福淡淡然立于远处,面容白得好似在发光,眉眼如画,似笑似静。 这怎么可能是当初那个死肥婆! 她肯定不是! 宋飞白狠狠在心里喊道。 可阿福却轻言细语开口:“宋二少,我是邙山村来镇子上住的,今日是多谢你帮忙给我医馆洗白污名,我也就帮帮你,看你面色晄白,耳朵发黑,黑眼圈过浓眼眶浮肿,极有可能患肾亏之症啊!” “噗......” 有人顿时忍不住喷笑出声。 宋家这边众人目瞪口呆,宋飞白先呆后恼:“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牙尖嘴利的不得了! 宋飞白现在终于确认,这就是赵阿福了,可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想为何赵阿福变化这么大,就被里里外外围观群众以肾虚病人的目光去看待。 嘲笑、讽刺的眼光顿时针扎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你,你这庸医,敢乱说打断你的手!”小林子急躁跳脚。 赵阿福轻呀一声:“我的手可不能给你打断,我还要治病救人呢。原来宋二少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好好,我便不说了。” 说完她脚底抹油就开溜。 这里这么多人,谅他宋飞白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宋小爷哪里是不想对她做什么,主要是看着她那张脸,完全没有想打她一顿的冲动...... “爷...我去给你抓住她!”小林子拔腿就追。 宋飞白却一把拽住他后衣领:“去什么去!给我打职老爷!” “啊?哦!好少爷!”小林子挠头。 本来以为自己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的职老爷:......苍天啊! 阿福见宋飞白一行人真的没追过来,松口气,把袖口小瓶里的痒痒粉收好盖子盖上。 宋飞白吃老娘一屁!回去痒死你! 穿过雨后湿润的弄堂,阿福就看到自家小包子伸着圆圆的脑袋瓜在门口往这边看。 “娘亲!”阿元一看到阿福,迈着小短腿往这边伸胳膊跑。 阿福一把把他抱起,小屁股搁自己一边胳膊上:“阿元,今天这么早回来啦?” 阿元脑袋一歪,放在阿福肩头上,奶里奶气:“先生说,叫我多在家,下雨。” 宁古塔四月的天气的确是鬼天气,暴雨连绵,到月里雷电几乎昼夜不停。 今天难得见晴一日,刑老太爷让人先把阿元送了回来,叫他在家温习一段日子。 阿福也想阿元了,抱着他软软小小的身子,摸摸他软凉的小手:“乖,娘亲给你做好吃的。” 阿元抬起脑袋蹭蹭赵阿福的脸,咯咯直笑。 贺荆山自去小矿山后,日日都有带野物归来,家里的肉不间断。阿福立刻就能有食材给阿元煮好吃的。 炖得酥软糜烂的肉沫,木槌反复捶打,肉质变得劲道,捏成大大的圆球,一个狮子头就圆满完成,炖进特制的汤汁里,又嫩又香。 阿元人丁点大,如今才四岁,吃的不多。赵阿福做些大的,还要做两个特制版小的给他。 自家人不讲究那么多,阿福做好就用两根筷子给他串好,让他先去外面玩。 现在还早,没到饭点,她要全做好之后等干娘他们一起吃。 下过雨的房顶是青灰色的,瓦片湿润,廊檐滴水,房顶炊烟袅袅,消散在暮色里。 赵阿福锅铲还没放下,忽然听到院外阿元哇的一声哭了。 她惊得锅铲都掉在地上,顾不得收拾菜就往外跑。 “阿元?阿元?” 她听阿元那一声哭得太惨,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惊惶失措,偏路太滑,一个不甚就狠狠摔一跤。 阿元的哭声像是被谁忽然捂住一样,戛然而止。 赵阿福却心中更慌,爬起来就往外跑。 她刚到门外,就看见两个人正架着小小的阿元在拖曳,赵阿福浑身发抖,拎起门口的扫帚就打:“放开他!” 这两个人被赵阿福打得嗷嗷叫,又夹杂着脏话怒骂。 “你个泼妇多管什么闲事!我管教我外孙关你屁事!” 赵阿福这才看清,这两个人竟然是李桂琴和赵小梅! 阿福活了两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生气过,不由两人分说挥舞着扫把就继续打。 “夭寿了!哪里来的恶婆娘!” 李桂琴和赵小梅,没有一个认出,这是阿福的。 阿福把两人赶得好远才跑回来看阿元,这只看一眼,阿福心里就刀割般的疼。 阿元的胳膊,被扭断了! 赵阿福想上前赶紧抱住孩子,阿元却害怕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哭得厉害却一字不发。 赵阿福眼泪都跟着掉出来了。 她当初刚过来时候,阿元就是这样,像是没有爹娘的孤儿一般,哭的时候别的小朋友还会喊爹娘,他哭得时候就只是哭,哭很久很久,也没有人可喊。 “阿元,娘亲错了,阿元。”赵阿福不由分说,上前把阿元揽在怀里。 是她,太放纵那对母女了! 阿元被抱在温暖柔软的怀抱里,终于回过神来一般,哭腔着喊一声娘亲。 “不怕,娘亲在。”赵阿福看着阿元扭着的胳膊,眼底闪过滔滔恨意。 第190章 内疚 赵小梅和李桂琴今日出来逛这清水镇,不知不觉就逛到这人烟稀少却是富人区的弄堂。 看到眼熟的阿元,两人心头长久以来堆积的恨意和厌恶涌上心头,上前就去拽阿元,想好好出口恶气。 小孩子的身体稚嫩,她们两个下手不知轻重,剧烈拉扯下,阿元胳膊咔擦一声,突然惨痛大哭。 两人心中虽然一惊,却不以为然,这小孩是贺荆山的种,就是贱种,掐死了都不为过! 却不料引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对她们追着打。 赵小梅拉着李桂琴跑到弄堂口,又回头看那女人,见她抱着阿元,惊疑不定:“娘,那个女人是谁啊,没见过贺家还有这门亲戚。” “呸,什么亲戚,我看就是个过路的不要脸的,狗咬吕洞宾多管闲事!”李桂琴啐一口,“晦气!” 赵小梅心中疑惑,觉得不是这样,却说不出为何阿元会和这么一个陌生女人如此亲近。 难道赵阿福被贺荆山休了,贺荆山又重新娶了一个? 很有这个可能,自己姐长成那丑八怪模样,贺荆山来镇子上住发达了,能看得上她才怪! 活该! 让她为一个男人,自己亲娘和亲妹妹都不认,活该被男人嫌恶休弃! 当初在村里时候,听说贺荆山就想休了她了! 赵小梅越想越是如此,拽住李桂琴:“娘,我们还是调查调查这家到底怎么回事,看贺荆山现在是不是住在这里。” 这附近放眼望去,全是豪华的大宅子,住得都是有钱人家! 说不定这贺荆山给人家有钱人当上门女婿去,住在了这,把阿福给休弃了。 李桂琴也不认得刚才那个女人,现在仔细一回想,那女人真是生得容颜美妙,不像是一般家境养出来的,恐怕是个大小姐。 惹不起惹不起。 “行,那咱们先回去,花钱叫人打听打听。” 母女两人拉着手就准备回,却忽然被呵斥住:“站住!” 赵小梅一回头,可不就是刚才那个女人。 “干什么!”赵小梅丝毫都不心虚,理直气壮。 那小屁孩又不是她儿子,怎么,还想打人! 赵小梅刚抬着脸,赵阿福狠狠一个巴掌就下来了,啪的一声,整个弄堂里都回响着这声音。 “你!” 赵小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打。 “你,你竟然打我闺女!”李桂琴就指望以后赵小梅嫁个有钱人,她好捞银子,怎么能叫别人打赵小梅的脸,打坏了,不就嫁不出去了! 她说完就张牙舞爪要去打阿福。 阿福却一脚踹在她膝盖上,叫她咣当一声跪在地上,又啪啪给赵小梅两个耳光,一点都不省力气,好像自己这几个月来来吃的所有饭就是为了打这几巴掌。 “打的就是你,打你还要看时间地点人物么!”赵阿福左右开弓,啪啪啪甩给赵小梅十几个耳光。 赵小梅想反抗,却反抗不过赵阿福每日锻炼出来的力气,被按着手打,毫无还手之力。 李桂琴从地上爬起来去拦,却被阿福一屁股坐回去:“去你的!老巫婆!” “哎哟我的老腰!”李桂琴唉唉呼痛。 赵小梅的脸上很快浮现清晰的巴掌印,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已经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狠戾吓傻:“娘,快救我,快救我啊!” “还知道喊你娘,欺负一个...欺负小孩是!人家也有爹娘!” 她家阿元不是没有爹娘疼的孩子。 赵小梅长这么大就没被打得这么惨过,鼻涕水都流出来,赵阿福才嫌弃丢手:“滚,要多远滚多远,再让我看到你们,就不是挨几个巴掌的事!” 终于被眼前这个狠女人松开,赵小梅连滚带爬往后跑,生怕赵阿福在后面追,李桂琴本还想保护闺女,一看闺女都跑得没影子了,破口大骂:“你个死不孝女,跟你姐一个德行!” 赵阿福眼中冰霜凝结,手在腰间的药囊上蠢蠢欲动,李桂琴却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也赶紧抖着腿跑了。 阿福收拾完两人,心中憋着的火还没消退,深深吸一口空气中的凉气,缓缓吐出。 “娘亲......” 身后突然传来阿元弱弱的奶音。 赵阿福呃一声,呆若木鸡转头,发现刚才自己交代好在门内别出来看的阿元不知何时在自己身后。 “咳......” 完犊子,教坏小包子了! 然而阿元却两只黝黑的圆眼发亮:“娘亲,厉害!” 赵阿福敲敲自己脑壳,吐舌:“好了,乖,快回家娘亲给你看胳膊。” 她总不能现在就教自家宝贝打架! 赵阿福回到家,一边心脏针扎似的疼,一边给阿元正骨。 阿元的圆脸皱成了包子褶,眼泪汪汪,可就是一声不吭,盯着赵阿福看。 “娘亲别哭。”他抬着另一条没事的胳膊,伸着小手给赵阿福擦眼泪。 阿元才四岁,那两个恶魔怎么下得去手! 赵阿福把所有的怒与恨生生压下,温柔给阿元处理胳膊,力度像是她给阿元讲睡前故事时那样轻微,可她的指尖却忍不住颤抖。 “娘亲,不疼。”阿元使劲摇脑袋。 “好,娘亲知道了,乖阿元先别说话啦,好好休息,月亮婆婆在等阿元睡觉长高高呀。” 哄阿元睡下,赵阿福看着小孩子因为热气润湿的发丝,乖顺贴在脸上,心里心疼到不行。 她坐在床边一动未动,许久许久,才去收拾先前糊掉的菜。 锅底都快烧掉了。 赵阿福吸吸鼻子,动手收拾。 到夜幕沉落,都出去忙一天的干娘一家和贺荆山,一起从外面回来了。 阿福想着,先让众人吃完饭,再商议这件事,却不料贺荆山看到自己第一眼,就发觉她不对。 “阿福,出来。”贺荆山敛眸,不让屋里其他家人看出异样。 其他人以为他们夫妻要说悄悄话,并未多问,阿福跟着贺荆山走出来,只是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只是看到他一眼,就压不住最心底的所有情绪。 “荆山......” 她的声音在发抖,带着自责内疚,带着难过害怕。 一只温暖的大手,伸来,把她揽住怀中。 “别怕。” 第191章 荆山失踪了? 赵阿福不知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给贺荆山说出,阿元的胳膊被李桂琴和赵小梅母女扭断了,只知自己的声音根本无法保持平静,几次停顿,频频发颤。 男人在寒凉的夜色里,用温热的指腹抹去她的泪珠:“没事了。” 他愈发平静,阿福愈发说不出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掉。 贺荆山蕴着浓墨色的瞳凝沉结冰,把阿福揽住怀中,轻拍两下她的后背,就似阿福哄阿元睡觉时那般。 “别怕,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男人的声音若一汪温水,注入阿福心头,浸润她的四肢百骸,阿福终于情绪稳定,从贺荆山肩头抬起脑袋:“我不会放过她俩的!” 贺荆山眼底划过一丝暗芒,那是一种阿福从未见过的眼神,可阿福没有看到,抬眸时,贺荆山已神色如常。 两人回屋,告诉家人这件事,又是一番惊惶的折腾。 “嫂子,这事怎么能怪你,你早就和那对不要脸的母女脱离关系了,我们才是一家人!”二郎气得不轻,要是赵家母女现在在他面前,他恐怕会忍不住打人。 大郎也开导阿福:“嫂子,你别内疚,坏人都没内疚,我们先照顾好阿元,不行就报官。” 阿福见一家人都围着安慰自己,不好意思,但也下定决心,要让那对母女彻底永无翻身之路。 不知佟瑜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又是电闪雷鸣的一夜,雷芒撕裂漆黑大雨的夜空,阿福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荆山!” 她下意识就叫出那个最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名字,那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无条件信任的名字。 一秒,两秒,漆黑的卧室里了无动静。 赵阿福伸手摸向旁边,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丁点余温。 她什么都看不清,害怕到浑身发抖,跌跌撞撞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往床下走:“荆山,荆山!” 雨声太大了,整个世界都是轰隆隆的雷声与密密麻麻的雨声,她自己的声音近在咫尺都难以辨析。 就在她磕磕碰碰几次到了门跟前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电光大亮,阿福终于看清,身前的,正是贺荆山。 “阿福!”贺荆山低而急促唤她。 “荆山!”赵阿福不安的眼泪瞬间又涌出来,眼泪渍得她脸颊刺疼。 贺荆山一俯身,就将她拦腰抱起,一路走回床边。 他浑身都是冷的,显然不止出去一会半会。赵阿福蜷在他怀里不知是冷是怕,浑身都在抖。 贺荆山的手轻抚过她赤裸的足,她都吓得一躲。 “别怕。”贺荆山在她耳畔安抚,伸手用掌心一点点把阿福脚底的灰擦拭干净,再塞进被窝,捞出那只温热的汤婆子放她脚上。 “你去哪了?”阿福带着鼻音,委屈问他。 “出去如厕,回来的晚了。”贺荆山没有点燃蜡烛,就在一片漆黑中答道。 他的手搁在腰间的短匕上,悄无声息将短匕取下塞至褥下。 赵阿福听到他去上厕所,瞬间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自己吓唬自己,魔怔了。 她还没离不开贺荆山到连他去个茅厕都要跟着的地步。 “嗯。”阿福乖乖哼一声,饱满的唇亲亲贺荆山的脸颊,然后评价,“太凉了。” “阿福给我暖暖。”贺荆山这般说着,压她下来。 赵阿福白皙的脸颊在黑夜里瞬间爆红:“那那那不行,明天得早起给阿元治伤。” 贺荆山却只是压她躺下睡觉而已,连冰凉的手都没伸到她身边,怕她受到凉气。 阿福白天一番惊险,晚上又这般不安,冷静下来困得不行,哼唧几声,又在贺荆山身畔睡着了。 过许久,窗外雷声渐弱,贺荆山准备抽出手去洗漱,却刚一动就发觉自己的手被阿福使劲抓住。 “阿福?”他温声询问,却没有收到回答。 赵阿福睡着了,睡得很沉很安心,梦里贺荆山一直在自己身旁,看着她,陪着她。 到早上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贺荆山,见他果然在自己身旁,不由甜甜一笑。 她起身才发觉两人十指相扣,牵着手。 阿福在贺荆山面上偷啾一口,啾咪到一半,贺荆山忽然睁眼醒来,翻身把她压下。 “你你你,快松开我!”赵阿福扑腾着自己的小手小脚,奈何无法撼动男人半分。 索性她换个法子耍赖皮:“我想在你上面!压得我疼!” 贺荆山却知自己力度,嘴角勾起,低沉道:“偏要压你在下。” 赵阿福囧,正要说点什么,见男人低下头,似要亲自己,于是赶紧乖巧闭眼。 但,男人却迟迟没有吻下来,她就听到床边奶里奶气的声音:“爹爹,娘亲,你们在干什么?” 噗...... 赵阿福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一个骨碌爬起来,咳嗽得脸都红了,被自己一口空气给噎住。 “呃呃呃...儿子!爹爹娘亲在商量给你做什么饭吃呢!” 见贺荆山给自己拍背,阿福瞪他一眼,赶紧想借口。 阿元一听娘亲做饭,高兴得眼睛眯成两弯小月牙,露出一排米白色的小牙齿:“吃,娘亲做的。” 阿福欣慰,自家儿子跟旁人的比起来真是懂事又听话,读书还好,对比下职家那个熊孩子,阿福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不用通过八级阵痛就拥有这么可爱的小包子。 赵阿福麻利小脚踹开贺荆山,爬起来看看阿元恢复的如何。 小孩子的身体,自然是愈合恢复的快,阿福问几句见没什么并发性大问题,松口气:“娘亲去给你做好吃的,你跟着爹爹,今日爹爹不出去。” 出了这样的事,贺荆山自然要在家陪陪妻儿,给小矿山雇佣的工头交代好,这两日就在家休息。 贺荆山包了小矿山一年,如今才第一个月,就用猎物、坚果和药材收入了第一批,足有两百两银子,他是一次性全部交给了阿福。 这与贺荆山从前在村子里只靠卖猎物的收入是天差地别的,干娘那边听了都惊讶,这么多银子,她一辈子都没见过呢。 第192章 忍冬见云开 阿元受伤了,可赵阿福还要正常上班,阿福女医医馆的病患最近每日都排成长队,她根本忙不过来,有些不是急症的都排到预约的日子去。 赵阿福刚挎着自己的小药匣要出门,就见阿元可怜巴巴的躲在门后面看自己,心里顿时软绵绵的,一塌糊涂。 “阿元要跟娘亲去医馆么?” 阿元小小的唇瓣忽然咧开,使劲点头。 去那边也有舅舅和大郎,还有两个姑娘照顾她,赵阿福稍一思索,就一口答应:“那走,跟娘亲一起去。” 贺荆山跟在一大一小身后陪着,三人一起出门。 这到门口,阿福就看到波波(胸部)已经比从前大许多的芙蓉姨娘巧笑嫣然往这边看着,职家变故跌踵而至,却丝毫没影响到这位。 估计除她以外,职家每个人都是满面愁容,自从职家脂粉铺子出事,生意一落千丈,从前抬高自己价格,现在跌到最低价都没人买。 不光如此,他们还得忙着追回先前那批有毒的脂粉。 不然吃上官司,职家就彻底完蛋了! 现在的职家,哪里还有心思,哪里还敢来对付贺家。 赵阿福念着芙蓉姨娘上次提前告诉消息的人情,又送她几瓶医馆的养颜好药,顿时把人哄得乐开花。 但是芙蓉姨娘依旧不忘偷看贺荆山,唉呀娘呀,几日不见,这贺家男人更威武了,也不知那些觉得他样貌骇人的姐妹们怎么想的,这不比大腹便便的老爷英俊的多! 看得她那叫一个春心澎湃,媚眼不断。 赵阿福果断挡在自家男人身前,粉白的面颊气鼓鼓:“芙蓉姨娘,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 芙蓉姨娘咳咳两声赶紧捂嘴:“嘻嘻,瞧赵女医说的,妾身不是瞧着赵女医生得美丽动人,叫人春心萌动么!” 我信你个鬼!糟老太婆坏得很! 芙蓉姨娘见贺荆山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自己的媚眼都白扔,撇撇嘴:“赵女医,你给我那几瓶药真是好用,你看看我这里脸,比从前白多少,怪不得满镇的娘子姑娘们都想要你医馆的药,你以后有好药可要念着我呀!” 赵阿福没直接回答,而是看一眼她身后的职家,扯扯脸皮:“再说。” 说完就带着自家男人和儿子继续走。 这职家,以后还能不能在清水镇混下去还得另外说呢。 如今职家是自身难保咯! 芙蓉姨娘半倚在后门口,望着三人的背影,妩媚的眼睛里无比清明。想要女医的药以后也得继续住女医家旁边不是,她嘴角勾起,扭着身段又慢悠悠关上职家厚重的木门,那抹亮色的裙摆就此消失在沉重的木门后。 赵阿福和阿元到了医馆,阿元用没受伤的另一个小手给爹爹摆摆,这是他们家告别的小手势,娘亲说这叫拜拜! 赵阿福则给自家男人飞吻一个,再害羞滴带着儿子从后门进去医馆,留下贺荆山瞧两人的背影许久。 “呀,阿元你这是怎么啦!”半夏几步跑来蹲在阿元跟前,心疼看他的胳膊。 屋内几人也齐齐看来,小鱼给两人比划比划,见她们看不懂,只好放弃。 赵阿福才坐下,缓缓把自家的来龙去脉讲给两人听。 如今半夏忍冬,都算是他们大家庭的一份子,迟早她们都要知道这事。 赵阿福也没有办法,这里是以孝道为重的古代,自己做下这样的决定,在远离那对奇葩母女的同时,也给自己埋下一个不安定的雷。 这次,她就要把这颗不安定的雷彻底清除。 半夏和忍冬听完赵阿福的故事,互相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她们之前多么羡慕阿福姐的生活,有体贴的男人,互相关心的家人,每个人都还有上进心,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任谁看来,阿福姐都是女子中的顶尖者。 可没想到,阿福姐竟然能够自己从族谱上脱离! 赵阿福见两人都不说话,并不给两人施加压力,而是开口:“你们二人若接受不了,便拿一份三年的俸禄,自己出去做个女医,也是能治些小病小患,如今都能自立门户。” 她这般说,半夏和忍冬反而神色大变,这次齐声说道:“阿福姐,我们不走!” “阿福姐,我们不说话不是因为不喜你的行为,而是佩服你,身为女子,有这样的勇气。”忍冬眼中闪过暗伤。 她家世,比半夏还要苦。 她生下来就不受家人待见,爹娘哥哥弟弟七八口人,对她都是当牛马一样使,非打即骂,家里的狗,过得都比她好...... 忍冬眼中情绪复杂,又恨又痛,后来为了给哥哥娶妻,爹娘竟然为了不到一两银子,就把她卖给了窑子。 比卖给牙婆还可恶! 一般谁会把女儿卖给窑子,都是来路不明的姑娘才被人卖到窑子去。 忍冬是幸也是不幸,染了病过去,到那一天就开始昏迷不醒,老鸨以为她要死了,大骂晦气,又把她十几文丢到牙婆那里。 她命硬,自己挺了过来,幸好,老天爷,让她遇到阿福姐。 短短的三个经历,三句话,就是她的前半生了。 许是前世多少次向善,才能在她坎坷半生之后,守得云开见月明。 若是知道她现在每个月月钱都有三两银子,不知当时一两银子就把她卖掉的爹娘如何作想。 “对呀阿福姐,你这么做是对的!要是我,我拿着棍子都要把她们赶出去!这哪里是亲人,分明是吸血的恶鬼!”半夏义愤填膺。 赵阿福看着两个姑娘,都是真心实意的说,眼底清澈透亮,点头:“你们是好姑娘,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有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能陪在你身边的,这辈子能有几个。” 忍冬眼眶湿润,又压回去:“阿福姐。” 半夏则更直接,眼泪刷的就滑落出来。 小鱼好奇打量着两人,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哭。 赵阿福自然是对两人知根知底的调查过,知道这两姑娘从前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忍冬。 屋内气氛正动人,通知有病患来的铃铛却忽然被拉响了。 第193章 针灸艾灸 病人还没进来,半夏就带着阿元到后院去。 在阿福女医医馆里,事关病患隐私,除去医馆内部成员,其他人都不得在旁边。 这病人一进来,屋内几人面露喜色。 “婶子,恢复的不错啊。”赵阿福对麻婆子这位病人记忆深刻,见她如今面上大浓疮已退,原本黑红的大疙瘩变成红红的一片小疙瘩,自己心里也不由轻快。 麻婆子自从那次回去,就按照赵阿福的医嘱,每日外敷内服,想着等过几日这清水镇被自己宣传职家那事差不多了再去针灸,没料又出职家毒脂粉那事,她就又等过两天风平浪静了才来。 谁知也就是这后两天,她脸上的疙瘩突飞猛进的消退,每一天早上她起来都要照镜子,眼泪想落又不敢落,生怕落到脸上不好。 “女医!多谢女医啊!您真是神医,先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麻婆子双手合十跟拜菩萨似的就要去跪拜阿福。 赵阿福可没爱看别人跪拜自己的癖好,先前那次不扶是心里有气,这次笑语吟吟把麻婆子快速扶起:“婶子这是做什么,救死扶伤乃大夫天性。” 麻婆子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困扰了自己一辈子的毛病啊!老天爷怎么不让她早点遇到这位神医! 要不是为了女儿,她早就不想活,投河自尽去了。 “女医,我闺女也用你的药,脸上都好了,她,她要不要也来针灸......”自己给的钱,只是赵女医给自己看病的,可麻婆子也想给女儿治,“钱不够,我去做零工,我去攒钱,只要有我都给你!” 赵阿福听她描述,觉得她女儿的病症应该不算严重,她并不介意多一个人体模特来教学自己的小徒弟们,于是直接应下:“我可以给她施针,她也算过来给我几个徒弟做例子,你不必觉得亏欠。” 有这种好事,麻婆子哪里会不应承,连连答应。 阿福细白的指尖从麻婆子脉上退回:“恢复的不错,可以开始第二疗程了。” “针灸么?”忍冬不由出声。 阿福点点头:“你去把半夏叫过来,一起学,阿元让他先温会书。” 忍冬对于学医一事无比热衷,温婉的眼睛里燃起亮光,很快去把半夏叫进来。 麻婆子偷瞄眼阿福,才去解衣服。幸好她这几日洗澡了,不然熏着女医真是罪过。 内堂燃着无烟炭,饶是如此,麻婆子把上衣褪去还是冷,阿福又让半夏去温几个温热的汤婆子过来贴着她。 不然病患过于紧张,也不利于施针。 “除湿祛疮,可用针灸和艾草灸,两者都是直接用于穴位。因为我们的患者情形严重,所以疗法选二者齐下,先艾草灸,再辅以针灸。” “艾草灸分为直接灸,间接灸和艾条灸。直接灸便是指通过艾柱直接在穴位上进行深究,效果最好,唯一一点缺陷就是可能在肌肤上留下痕迹。” 赵阿福看向麻婆子,见她没什么反应,而是在认真倾听,继续讲:“间接灸就是通过药物来将艾柱和肌肤分开进行施灸,但效果不太明显,艾条灸是指通过艾草条点燃来熏灼穴位,作用比较笼统,主要用于强身健体。” 麻婆子算是明白过来,赵女医这是让自己选一种。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赵女医,就用直针灸!” 她都多大个人了,对什么都看淡了,还在乎身上留点疤痕么! 身上那点疤痕,又如何比得上脸上,心头的累累伤疤! 阿福其实是在给三个姑娘讲解,不料麻婆子竟然误会,便直接解释:“直接灸留印子,是大夫手艺不成熟和患者体质两种原因造成的,后者原因居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身上留半点印子的。” 而后她看向三个姑娘:“正是因为这留痕一点,艾灸中的直接灸也最难学,你们三个一定要认真听,认真看,半点失误,就会造成患者永久性、伴随一生的痕迹!” 三个姑娘神色一凛,各个重重点头。 “肚脐下三寸,关元穴。”赵阿福用消毒过的棉纱擦干净麻婆子的皮肤,艾条熏片刻后,银针轻缓捻入。 麻婆子感到稍微不适,却不是难以忍受,是一种麻麻痒痒少量刺痛的感觉。 “中脘穴,腹部正中线,肚脐往上五寸。命门穴,背后第二腰椎下,与肚脐相对应。解溪穴,脚背与踝关节的凹点。”阿福每说一处,就换一根新的艾条点燃,熏这处穴位,再缓慢施针。 细长的银针刺入皮肤,几个姑娘看得都心里不适,可没一个人退缩,都坚持着把全程看完。 施针完毕,阿福用消毒棉纱擦拭干净渗出的血珠,按压片刻:“不渗血即可,针灸完毕。” 见她们还乖乖站在这,阿福摸了下汤婆子,见温度还在,快速又讲解几个穴位后:“快把婶子的衣服给她穿好,莫着凉了。” 半夏忍冬如梦初醒,赶忙上去帮麻婆子穿好衣服,小鱼也挺着小身板,伸着手,见帮不上忙,就去帮麻婆子拎鞋子。 麻婆子一时间享受大娘子般的待遇,受宠若惊。 待她下床,感觉浑身经脉畅通,舒爽无比,又是连连道谢才出门离去。 阿福则从一大摞医书中抽出基本人体经脉、穴位书,丢给姑娘们看。 这镇上书最齐全的书店,就是那家她曾去过的四时书店。当时觉得那店小二狗眼看人低,可偏没办法,跑别的地方还都买不来医书,人家大夫都是代代相传,祖上传承的独家医书,概不外传。 幸好现在每次那店小二见到她都毕恭毕敬,再不敢摆脸子。 送走麻婆子,医馆外早已排起长队,这女医医馆如今名声在外,许多女人家就是一些小病小症,也不去别的医馆,都来这里瞧。 这里是女医,她们看病呀,自在多了。 麻婆子刚一出来,就被排队的众人齐齐打量。 “咦,这是...麻婆子!”有个大婶眼睛瞪得溜圆,这,麻婆子啥时候脸成这样了! 第194章 挑断脚筋 麻婆子听到人说自己,第一反应是低下头,想绕开人群走。 可她下一秒就听到有女人说道:“天呐,麻婆子这脸好的也太快了!” “我怎么瞧着快好了!” “赵女医真是神医啊,能把麻婆子都治好!” 众人的话蜂拥而至,麻婆子的脚步停在原地,一点一点的抬起头。 几十年来第一次,正眼看其他人,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抬起那颗沉重的头颅。 “呀!真的好多了!麻婆子,真是恭喜你啊碰到赵女医!” “等全好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有人恭喜她,有人夸赞她,麻婆子湿润了眼眶,使劲点头,露出久违的笑容:“多谢赵女医给我看病。” 麻婆子在路人的生活里占不了什么分量,很快排队的人又开始讨论起别的事。 “哎,你有没有听说,今天早上......” 忙碌半天,已是晌午,赵阿福才得清闲一会。医馆里的销售额是与日俱增,阿福痛并快乐着,小金库里的钱是哗啦啦的来。 全家伙食都跟着好起来,一家的小日子平凡又峥嵘向上。 平日这个点,干娘都会送饭过来,赵阿福今天却特意交代过她不用来,她要去云来客一趟。 云来客是佟瑜的地盘,赵阿福一露脸,店小二顿时屁颠屁颠跑进去通知佟瑜和佟二。 “嫂子!快请坐快请坐!”佟瑜今日穿得好像一只花扑棱蛾子,上着绛紫金边袄,下墨蓝枫叶纹长褂,头顶还有一顶花边小帽,衬得他的俊俏小脸愈发的白,当然,也很滑稽,得亏有他的颜值撑着。 赵阿福也愈发的被他的审美震惊得目瞪口呆,几日不见,贤弟的审美又后退了! “哎小阿元子也来了。”佟瑜捏把阿元的脸蛋,听话懂事的小孩嘛,谁不喜欢,他只讨厌熊孩子。 阿福跟他一起进了雅间,见佟二进来,让他带着阿元先去外面玩会,佟二知她有事要说,连忙哄着阿元去找好吃的。 “嫂子是问赵小梅母女!”佟瑜见阿元一走远,立刻神神道道,“嫂子,不是我给你拖时间,我昨天本来打算动手的!” 赵阿福现在恨透那对母女,立刻追问:“那是什么原因?” 这里明明没有其他人,佟瑜却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嫂子,我昨天下午打算收网,熟料店里出些事,我就准备今天再去,熟料昨夜,出大事了!” 他神神秘秘,赵阿福皱眉:“你出什么事了?” “那倒不是......”佟瑜赶紧摆手,“不是我,是那对母女,昨夜佟二去那条街找她们对门的赌王老罗头,谁知赵家母女住得地方突然传来惨叫!” “她们?怎么了?”赵阿福秀气的细眉就没松开过,桃色眼尾也诉说着她内心的复杂。 佟瑜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己应该非礼勿视。 这嫂子什么时候变得,愈发漂亮。 若是从前,他盯着嫂子看都不会想歪半分,现在只想躲开目光。 倒不是怀有它意。 佟瑜是绝不会对自己嫂子有什么非分之想,贺大哥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可,这嫂子如今出落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什么时候,嫂子模样大变了! 佟瑜也不知道。 他只好赶紧压下胡思乱想,正色回答:“昨夜雨太大,佟二不敢去探,只今早去那边打探,才知,那对母女昨夜好像不知被仇家还是劫匪给洗劫了,金银财宝洗劫一空,还挑断了脚筋!偏她们的财物被洒在各家各户大街小巷,被捡得抢得干干净净......” 赵阿福呼吸急促两秒,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赵家母女能有什么仇家。 “知道是谁做的么?” 佟瑜摇头:“不知,我正在给你查,但是,看来我们目前的计划得搁置下来。” 他们原本计划,让李桂琴染上赌瘾,把家产败光被赶回邙山村或者被卖身到偏远地方去,反正让她们母女俩不能再留在清水镇。 现在突然发生这样一件事,赵阿福的原计划相当于被变相完成一半。 脚筋被挑断,以现在的医疗手段,这母女俩是没救了,后半辈子恐怕都没办法走路。 这相当于被完成了另一半目的。 赵阿福很懵。 她都还没出手,这对母女怎么就这样了。 难道说,坏人自有人磨? 佟瑜打破脑筋都想不出来谁会做这种事,因为这段日子他的人都在监视那对母女,两人虽然嚣张,却未与谁结下深仇大恨。 到底是谁会做这种事! 赵阿福来的目的就是为催促佟瑜赶紧实施原计划,现在他们的目的都被别人替代提前完成,她除了大眼瞪小眼之外,只能结束计划。 “再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干的这事......既然她们已经这样,那我们就先不动。”那俩母女如今变成穷光蛋,也没钱可去赌不是。 阿福摸着自己尖尖的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好叻嫂子,先吃饭先吃饭,我一定好好给你查清楚,甭管是哪路好汉,我都能查出来!” 赵阿福看佟瑜拍着胸脯保证,却看着他的小花棉袄陷入怀疑的沉思。 昨夜那件事闹得整个清水镇沸沸扬扬,民心惶惶,官府自然是要介入调查,那边查办职家的事还没办完就又急着找这边的歹徒。 毕竟这歹徒作案手法狠辣,可恶至极!若是不早抓到归案,只怕清水镇的百姓们是没办法安心过日子。 赵阿福下午回到医馆,果然听到不少排队的病患都在说这件事,一个个把犯人描述得比夜叉还可怖。 “你说会不会是番邦人,进来抢劫?”一位大婶扶着自己的头猜测。 “不会,要是番邦人啊,那钱财肯定抢走,怎么会扔得哪里都是,我看像是仇家寻仇!”另一位当即反驳。 赞同这位的比较多,立马附和:“我看也是,听说那对母女不是什么好人,刚搬来镇子上不久就耀武扬威的,神气的要命,我看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佟瑜说过,李桂琴和赵小梅没有在镇上惹上什么深仇大恨,阿福却知不是如此。 因为自己家,就是受害者! 第195章 老鼠是坏蛋 除此之外,阿福想不出别的。 她想不明白,干脆就拍手叫好,老天爷开眼。 算是解决一桩心头大患,阿福再看到自家阿元抱抱又亲亲,亲得阿元咯咯直笑:“娘亲。” 阿元的胳膊还未吊着,佟瑜刚才没发现他胳膊的事,这会阿福又说一遍,他立刻恨得咬牙切齿:“嫂子你放心,她俩就算这样也别想好过!” 甭管佟瑜准备再怎么对付那两人,阿福都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别人寻仇归别人寻仇,她也要给儿子报仇! 于是刚抱着阿元走两步,赵阿福又回头,垂落目光数寸:“小佟,她们对门那事还是照办,收网。” 佟瑜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放心嫂子。” 赵阿福安下心来,跟阿元在这吃罢饭才出了云来客,牵着阿元的手要回去。 才到门口,见一只灰不溜秋的影子从脚边一闪而过,她吓一跳,阿元却反应过来。 “娘亲,老鼠。”阿元对这小动物再熟悉不过,以前他家里有好几只,爹隔段时间就要抓一次。 老鼠,是坏蛋,把他的饼都偷吃了,害他饿肚子。 阿元像贺荆山从前做的那般,抬脚就要去踢,却被阿福拽回身边。 赵阿福紧锁眉头:“阿元,离它远些,老鼠身上病害多。” 古代有多少疫病最开始都是由老鼠传播的。 阿元特别听赵阿福的话,赶忙把小脚收回:“嗯,娘亲,老鼠是坏蛋。” 赵阿福倒不怕老鼠,但见那只老鼠毛色干燥灰黑,胡须发白,她潜意识里就觉得那是一只病鼠,她可也是用过不少小白鼠做药材实验的,对这种动物比较了解。 阿元答应她的事,都会乖乖做到,赵阿福遂抱起阿元,慢慢往回走。 路到一半,泼墨色的天空那浓重的云彩骤然塌陷般,被狂风搅动,灿金色的阳光与诡异的黑云绞缠,景象奇异瑰丽。飞沙走石,路人知雷雨即临,纷纷袖子挡住眼睛往家里跑。 轰隆一声巨响砸在头顶,赵阿福抱紧阿元,跑到一旁屋檐下,捂住他耳朵:“乖,不怕。” 这见鬼的天气! 阿元却摇头挣脱赵阿福,伸着另一只好的胳膊去捂赵阿福的耳朵:“娘亲,不怕。” 赵阿福心里暖暖的,亲他圆嘟嘟的脸一口。 宁古塔被暴雨蒙上一层郁郁的青灰,廊檐哗哗啦啦往下泼水,赵阿福把阿元挡在里面,很快自己外面的衣服被溅起的雨水渡得湿润。 这雨,看样子是难停。 阿福连把伞都没带,她忽然就无比怀念天气预报。 qaq,落魄小娘子在线带娃淋雨。 她好可怜嗷! 赵阿福抽抽鼻子,有点凉,阿元的小胖手就摸摸她的鼻头:“娘亲,爹爹会来。” 阿福歪歪脑袋,贺荆山现在应该在家里,不知自己跑出来了。 但她还是要安抚自家小团子,点点脑袋:“嗯,你爹爹会来接咱们娘俩的!” 话虽这么说,她的背上凉飕飕的。 油纸伞被暴雨敲打得哗哗啦啦,声音又埋没在浪潮似的雨声里,男人的脚步驻足在廊前。 小团子圆溜溜的眼睛瞬间莹润一层亮光,下一秒,赵阿福身上被覆一层蓑衣。 她啊呀一声回头,想也不想:“荆山!” 母子两人同样欣喜。 贺荆山手持一柄灰墨色油纸伞,身上覆着蓑衣,冰冷的雨水淋淋漓漓往下滴。 可,他宽厚的肩膀看起来温暖无比。 贺荆山一手执伞,一手给阿福系好蓑衣的系带,全程只看了阿元一眼。 阿元还小,没有感到被爹地忽视,反而高兴娘亲不用淋雨咯。 阿福穿好蓑衣,又给拿来阿元的小蓑衣。 河湾里的蓑衣草,由新鲜的嫩绿色时割来,鞣制撮绳,编织两天,密不透水,晒干之后慢慢变成棕黄色。 穿在身上,散着一股蓬蓬的新鲜植物味道。 这蓑衣是干娘给他们新编的,原先的太旧了,就落在邙山村的老家没有带过来。 油纸伞是贺荆山糊的,选竹上小皮纸伞面,上熟桐油,步步繁琐。伞很大,能容纳一家三口。 三人踏着脚踝深的水回去,到过桥,阿福往下一看,水流冲着冰块流得湍急,拨弄岸边干枯的垂柳。 宁古塔的春天来了,但却是一个突兀的,叫人难以适从的春。 若不是有一家人在身边,赵阿福恐会觉得恐慌。 她小手拉紧贺荆山的手,另一只拉着阿元。 到了自家弄堂这边,阿福心中稍安。 回家燃起炭火,炭火盆檐上烫着已经烤过一遍的番薯,等第二次烫完,烤番薯的皮就会变得劲道,有种特殊的口感和风味。 愿四月五月赶忙过去,夏天赶紧来。 阿福偷偷祈愿,可也知道现在才四月中旬,离那个时候还远着呢! “干娘定是做了晚饭,我们现在就吃点别的垫垫肚子。”阿福见隔壁朦胧的雨中依稀有烟,去拿三个苹果过来。 家里宽裕起来,伙食的质量也飞速上涨。 冷天直接吃个苹果太冷,阿福用一根筷子从下到上把苹果穿透,放在炭火盆上烤。 苹果皮很快开始发黑发亮,滋滋的响,与此同时散发出一种热乎乎的甜香味儿。 阿元就蹲在旁边等,炭火的红光把他的圆脸映照得红光满面。 苹果烤好,赵阿福先放在盘子里,稍凉,把黑乎乎的皮扒掉,她白嫩的指尖染上一层灰黑,碰一下苹果缩一下。 “烫......” 坐在一边的贺荆山擦拭完匕首,重新放好过来,伸手接过阿福手里的苹果,三下五除二把烤苹果剥成只有黄黄嫩嫩的热果肉。 整个屋里都散发着一股酸甜、喷香的热气。 赵阿福先把那个小的给阿元,阿元拿着筷子啃烤苹果,阿福也接过第二个开始吃。 烤熟的苹果汁水都是甜热的,有种淡淡的焦香,以及熟透的水果香,咬进嘴巴里瞬间幸福的冒泡。 见阿元吃得美滋滋到用脸颊蹭自己,赵阿福也用自己的脸颊蹭蹭贺荆山。 屋外有多冷,屋内就有多暖和 贺荆山刚毅的脸低头,耳朵微红,低斥,“不羞?” 阿福眨眨眼,她摸摸自己的男人,羞什么? 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的小爪子塞进贺荆山的袖口里,门外忽然传来二郎的声音。 “嫂子,不好了!” 第196章 宝贝药材 阿福心神骤晃,烤苹果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软软嫩黄的果肉尚且冒着热气。 二郎跌跌撞撞闯进来,湿润的发丝黏在焦急的面颊上:“嫂子,不好了,李家二小姐患了急症,危在旦夕,只道叫你去看!旁人她都不肯!” 赵阿福惊诧,却起身去拿自己的医匣:“怎么回事?” “师父说像是中毒,但李二小姐不肯给看,他也拿不准。”二郎满头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汗是雨。 阿福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看向贺荆山:“荆山,你在家看着阿元,我去去就来。” 贺荆山却看二郎:“二郎,你把阿元送你娘那边,我陪你嫂子过去。” 外面大雨,阿福一个人去他不放心。 二郎向来敬重贺荆山,大哥开口他立刻应承。 这边赵阿福和贺荆山顶着暴雨往李家而去,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沉没在一片漆黑之中,雨声窸窸窣窣密密麻麻,吞噬万物。 李家门口的一个样貌普通的小厮满面慌乱在门口乱转,见赵阿福来,就差没扑来:“女医,是赵女医么!” 赵阿福被贺荆山护在身后,安全感十足,轻轻颔首:“快带我去见你家二小姐。” 小厮赶忙引路往里走,穿过连廊与花园,他的脚步突然停下。 面前李大小姐带着几个妈子和丫鬟正站在廊口,一道电光划过,照亮每个人阴狠的脸。 “大...大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素来不对付,眼下拦在这里,小厮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大小姐这是拦着女医不让给二小姐看病! “赵女医,久仰啊。”李大小姐缓缓踱步,向阿福靠近。 赵阿福的手放在自己的医匣上,面上波澜不惊,笑吟吟的道:“李大小姐拦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不知我要去给李二小姐看病?还是不知李二小姐身患急症,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你!”李大小姐满腹想好的话,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赵阿福竟然这么直截了当,和她对着干! 一个女医,下等民,也配跟自己这样说话! 李大小姐这般想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她李家也不过是一个商贾人家罢了,士农工商,可阿福的大夫还排在工呢! “李大小姐没什么要紧事,没有急得要死的病症就赶紧让路,别年纪轻轻给自己手上积累业障。”阿福对待这位蠢得要死又坏的要命的大小姐可谓是毫不客气。 “有啊,我当然有要紧事,不然我会在这里等你一个大夫?” “什么事你说,我很忙。”赵阿福直接回怼。 李大小姐气炸了,“你这大夫怎么当的,蛮横不讲理,简直有愧医德!” 赵阿福见她说自己蛮不讲理,觉得离谱,果然不能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浪费时间。”阿福简短评价,有贺荆山在,她一点都带虚的,直接走上前去。 “给我拦住她!”李大小姐气得抓狂,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大小姐,不行啊您快让路,求您了!”小厮急得跳脚,却束手无策。 几个婆子几乎是一拥而上,冲到阿福身边。 贺荆山浓眉一拧,一脚就踹在最前面那个壮硕婆子的膝盖上,最壮实的人一失去平衡哎哟哎哟倒下,后面几个顿时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摔倒在地。 她老公好帅的! 赵阿福花痴了下,拍拍屁股,跳过几个人往前跑,那些个丫鬟纷纷上前要拦。 阿福心道好既然如此,然后伸出两手呈抓波波状往前冲。 这都是未经人事的丫鬟,哪里看得了这个,瞬间吓得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耍流氓啊!” 一眨眼赵阿福就到了跟前,看眼李大小姐的飞机场,不屑的鼻腔里哼一声,收回爪子抱紧自己的医匣往前跑,不忘对后面小厮喊道:“愣着干嘛,快带路呀!” 小厮被这一场闹剧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赶紧一边抱歉一边蹦蹦跳过地上的妈子们跟着阿福跑,贺荆山眉眼一扫,更是几个跨步就扬长而去。 “你你你你!啊!气死我了!”李大小姐额头上一缕头发都被她喷出来的怒气吹飞,在原地跺脚。 接下来的一路畅通无阻,赵阿福顺利到李二小姐门口。 李家老太太,老爷,还有李大娘子都在门口,但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老太太和老爷是真着急,李大娘子假关心。 “赵女医,赵女医是,快,救救我孙女!她可不能有事啊,下个月柳家就要过来迎娶!”李家老太太上前就要抓赵阿福的手。 赵阿福一扭屁股就躲过去,作世外高人的高冷模样,直接问邱掌柜里面如何,然后进去。 李家老太太面露尴尬,不过她是真担心,他李家好不容易才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事,可不能黄了啊! 人家柳家明确说过,不要大小姐。 这当然是当初柳家上门提亲时,李娘子和李大小姐闹腾想抢这门婚事得出的结果。 贺荆山一进来,这么庞大的身形往旁边一站,刚才还在哭哭啼啼的李娘子瞬间噤声。 娘哎,这是哪来的汉子,太吓人嘞! 赵阿福进到李二小姐的闺房,直奔床边,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虚弱不已的李二小姐看到她,清丽的眼眸便盯着她:“赵女医......” 阿福到她跟前,竟然见李二小姐一下爬起,担心的小心脏顿时松开。 李二小姐装病? 下一秒,李二小姐果然来拉她的手,声音低低:“大雨天,辛苦你了。我给你寻了这个。” 赵阿福不急着说话,静静等她。 李二小姐把枕头下的匣子拿出来,打开。 阿福不禁出声问:“这?” 匣子里是一堆,没错,一堆上好的、极为珍贵的药材。 饱满浑然的百年老参、极为罕见的整棵红景天,雪莲花,鹿茸、麝香、海马...... 这些,没有绝对的门路,是根本买不来的好药材! 赵阿福看得快被迷住了。 没有一个中医大夫会不爱这些! “嘘......”李二小姐看看外面,悄声道,“赵女医,我知道你心善,我也绝不让你害任何人,只想让你帮我,度过这关。” 赵阿福好不容易才艰难把视线从那些宝贝药材上移开,偷咽口水:“你说,什么事。” “桌上那杯茶,有剧毒,是我家主母害我。”李二小姐说这句话时,神色戚戚。 第197章 她命薄 赵阿福知道李二小姐在李家的日子不好过,却没想到李大娘子竟敢直接给庶女下毒,而且还是一个如今对家里极其重要的人。 “你说,让我怎么做。”赵阿福眼瞄着那堆药材,心道自己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心善的人呢。 李二小姐见她心动,瞬间充满希翼:“我要赵女医就说我是中毒,我自有办法证明这茶是我家大娘子送来。” “我不想害她,我只想让祖母和父亲知道,让他们能保护我到平安出嫁。” 这李二小姐是真不容易。 她托的事也不难,想来是无人可信,只好拖自己来。 赵阿福出于大夫的考虑,还是先给她诊治,免得还有别的问题。 毕竟这会李二小姐的面色惨白,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 幸好,这面色是李二小姐故意弄出来的,不是真有大问题。 赵阿福思考片刻,便道:“这样,我给你施一针,会造成你轻量不适,有假中毒之兆,更易让他们相信。” 李二小姐求之不得,立马应下。 赵阿福边施针边想,怪不得古人动不动就杀大夫,大夫知道的那些后宅大院的秘密,实在太多太多。 这般心里想着,她嘴上竟然说出来:“二小姐,你以后可不会为了这事要我小命?” 李二小姐瞪大眼,“咳咳...不会不会,女医多虑,你是我的恩人,我,从来不想去害谁。” 这倒也是,都到这个地步,李二小姐想的也是保护好自己,不去害人。 于是赵阿福安心施针,李二小姐又捂嘴轻笑:“赵女医,你是个有趣人。” 赵阿福张张嘴,不知道说啥,就听李二小姐又温声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命运弄人。 赵阿福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稚嫩的眼睛里是超乎年龄的成熟与智慧。 “你给我的药材就是报答了。”赵阿福老实回答。 李二小姐这次送礼终于是会投其所好了。 施针后,没一会李二小姐面色就发黑,一副中毒之兆。 阿福收拾好面部表情,推门而出。 门口围着的众人各个打起精神,围上来。 “女医,我女儿如何了?”李老爷急不可耐的询问。 这个闺女可不能有事啊! 这段时间他可是靠着攀上柳老爷这门亲事,在外面呼风唤雨的,连甩掉职家那个拖油瓶都顺顺利利。 赵阿福看一眼众人:“李二小姐是中毒,剧毒。” “什么!”李家老太太一口凉气差点没背过气去。 “女医,快救救我女儿啊!我女儿不能有事!”李老爷抓着自己已经凌乱到不行的头发崩溃。 赵阿福嗯了一声:“放心,二小姐吃下的不多,而且我已经给二小姐解毒,二小姐性命无忧。只是,这毒性猛烈,以后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也许是眼盲耳聋口哑,也许是落下瘸症。”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就是怕这老太太和老爷缓不过来,心情跌宕,她挑得可都是叫女子夫家难以忍受的病症。 果不其然,李家老太太和老爷顿时擂胸大喊。 “谁人如此恶毒啊!” 赵阿福眼底云淡风轻,表面却凝重得如天色一般:“是很恶毒,这毒恐怕一般人也拿不到,李老爷,你可要好好查查。” 她说的一点都不心虚,这李大娘子可是真对李二小姐下毒了的。 那杯茶,她验过了,是高浓度砒霜。 “绝对是有人眼热我们家的这门好亲事!”李家老太太目光怨毒。 赵阿福可不打算参与后续谋划,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若是在这等着看二小姐的计划,目睹李大娘子被揭穿,恐怕这回就不好回去了。 “李老爷,我已经给二小姐开好药方,你们照着抓就是。”赵阿福不在意李老爷的崩溃,反正他也不是在心疼闺女,“若你们还想二小姐活着嫁人,以后可得保护好二小姐,要我说,最好把下毒的贼人抓出来。” “女医说的是!”李老爷正在气头,听到阿福的话觉得正是这个道理! “查!给我仔细的查!” 赵阿福见事情办好,准备带着自己男人溜之大吉,然而却晚了,李大小姐气势汹汹带着自己一伙人冲进园来。 “父亲!别让这女医跑了!” 众人发愣,这又是何故? 赵阿福本想直接走,这下还不走了,插着胳膊:“李大小姐,怎么了?” 见她还敢问自己怎么了,李大小姐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指着阿福冲来:“你对我的丫鬟们耍流氓,还有你那汉子,还好意思问我怎么?” 呵,还学会空口白牙诬赖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老爷蒙圈,一个女人,对一群丫鬟耍流氓? 大姐儿胡说八道什么呢。 赵阿福笑:“大小姐,你这话说出去自己相信么,我一个女医,视人体为救治之地,我会去对你的丫鬟耍流氓?” 虽然李大小姐是李家的人,可是很显然,在场众人没一个相信她的。 李大娘子心中本就觉得不妙,从二姐儿非要让那个讨人厌的赵女医来不可开始,她就觉得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到现在大姐儿又出来胡闹,她心中更加不安。 “大姐儿,别胡闹!你妹妹还在里面生病,你在这闹什么!” 李大小姐本就在气头,见自己娘也不向着自己,反而指责自己,又恼又委屈:“娘,你什么时候担心过我妹妹。” “你...”李大娘子语塞,谁都知道,她刻薄庶女,她一时间还真反驳不出来,“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给我过来!” 她说着就要拉李大小姐来自己身边闭嘴,熟料李大小姐大发脾气:“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懂!你们不就看二妹妹得了门好亲事才待见她么!要我说,她命薄!活该没那个命去享!” 嘶...... 赵阿福看着李大小姐,嘴角勾起,这李大小姐还真是跟她娘一样蠢到极点。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李老爷就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她脸上:“反了你了!” 李大小姐身为李府嫡女,长这么大金玉养着,何时受过打骂,这一巴掌,打断她和她早已不满、妻妾成群的父亲的情分,打断了她最后的理智! 第198章 换个主母换个嫡女 “爹,你打我!又不是我害的她!”李大小姐不敢相信,她爹竟然为了一个庶女打自己。 李老爷被亲生女儿当着外人的面不给面子,老脸勃然变色,怒不可遏呵斥:“你一天天就跟着你娘不学好,无法无天,给我回去关禁闭!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来!” “老爷!”李娘子见老爷动真格的,头脑昏沉急忙去劝。 商贾人家,后宅混乱,不怎么讲究规矩体统,李大娘子也带着李大小姐糊糊涂涂。 “娘,要不是你,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李大小姐咬牙切齿,怨父怨母。 她这话突如其来,像是在水塘里扔了颗雷,炸得满座皆惊。 “大姐儿,你说什么!”老太太脸色勃然大变,手里拄的拐杖接二连三重击地面。 这是众人冥冥之中猜测却又始料未及的结果。 李大小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娘给供了出来。 真是...坑娘。 赵阿福撩起耳畔发丝,弯弯的嘴角狡黠:“李老爷呀,你们这家事我就不掺和了,只是要想二小姐平平安安出阁,您可得护好二小姐安全呀。” “大姐儿,你再胡说八道什么!”李娘子惊惶,往日总是无比刻薄的脸此时此刻也很生动。 李大小姐还在喋喋不休:“你一个低贱的医女,也敢插手我家的事!她一个庶女,这辈子也想和我平起平坐!她做梦!” “够了!”李老爷遽然再次甩李大小姐一个巴掌,“来人,大小姐魔障了,把她绑上带到祠堂去!” 一群仆役神色一凛,却无一人敢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倏忽躲开目光,生怕挑中自己去绑大小姐。 谁敢去啊,回头大娘子和大小姐还不收拾自己! 见李老爷不理自己,赵阿福偷偷瞄眼自己的医匣,幸好她有这个,不然那些宝贝药材今天还带不走呢。 她现在就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打理自己的宝贝。 贺荆山若有所感,往阿福的医匣上看一眼。 阿福对他咧嘴憨笑,贺荆山也薄唇勾起。 夫妻两人其乐融融,简直与整个李家格格不入。 李老爷暴跳如雷,怒目切齿:“都反了你们了是!” 李老爷在李家大院里,威信还真不如李娘子和李大小姐,两人在后宅积威已久,对妾室非打即骂,随便发卖,无人敢惹。老太太那一辈也是这么过来的,对此坐视不理,而李老爷,永远都在新娶进来的妾室身上忙碌。 李家在清水镇,是出了名的乱。但实际上商贾人家中,不止他们一家如此,看庶女和妾室,不过就是当奴婢看罢了。 赵阿福拉着自家男人的大手就准备溜:“李老爷有事以后再说哈,我家娃儿还等着我回家呢!” 李老爷却出乎意料拦住赵阿福,一点都不介意外人看到自家如此,反而介意自己当着外人的面被亲闺女顶撞,他男人的尊严何在! “赵女医再等等......” 这李老爷铁定是个铁憨,阿福眨眨眼。 “给我把大小姐绑住!谁敢不听命,与大小姐同罪!” 大小姐什么罪!顶撞家主!她是大小姐,顶撞亲爹,能有大多后果,可他们下人就不一样了,贱命一条! 一群仆役这次蜂拥而上,把李大小姐绑得利落,任凭她破口大骂,指甲乱抠也不敢松手。 “你!跟你女儿一起去跪祠堂去!好好反省反省!”李老爷更不给李娘子面子,他已经受够这个女人了,再在这待下去,他恐怕要跟她大打出手! “老爷,我......”李娘子细细一双狡诈狐眼圆睁,“你为了一个庶女,叫我去跪祠堂!” 对,她不敢相信不是因为李老爷听别人三言两语就断定是自己下药,而是不敢相信李老爷为一个庶女对自己如此。 一个庶女而已,掐死她都不为过!贱人贱命,抵不上自己半根脚指甲! “你这段时间,给李家带来的祸端还不够多么!”李老爷憎恶看着这个女人,“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看见你就烦!” 本来他李家好好的,就是因为娶这个丧门星、惹事精,三番两次,事就没停过! 刑郎君那边到现在都处处刁难自己,那事都没解决完!柳家好不容易看在面子上没退婚,她倒好,在这给自己闹这么一出! 李大娘子和李大小姐几乎是被人抬走的,因为这俩人又是手挠又是脚踹。 李大小姐临拐角还不忘瞪阿福一眼,得到的是阿福略略略的鬼脸,差点又没把她气得从下人手上蹦下来。 赵阿福转过头,正好对上李老太太盯着自己的小倒三角眼,嘿嘿一笑,半点不尴尬。 李老太太嘴巴一张,却是吐槽李娘子的:“儿啊,我就跟你说过,那舞楼里出来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再怎么咱也要去娶个书香门第的,好给咱家沾沾气,我看她既然犯下这错,以后咱们也不好跟亲家交代,为娘就主张,给你抬个读书家的女儿回来做平妻。” “娘教训的是,孩儿都听娘的,只是怕这还不够平息柳家,干脆直接娶那读书人家的女子做正室,大娘子做平妻,二姐儿过在正室名下做嫡女。” “不错,就这么办。”李老太太满意的眯眼,笑出几颗颤颤巍巍的老黄牙。 赵阿福:...... 啊这,会不会过于草率了点。 阿福挠挠头,看向贺荆山。 贺荆山面无表情,像是在看一出无聊的戏剧,却在面向阿福时,眼底闪过一丝对李家毫无规矩的嘲讽笑意。 “一定要照顾好二姐儿,不能再让那毒妇坏我李家前程!”李老太太的声音凉薄到极致,“你们这些都挺清楚了么,以后我们李家,二小姐才是嫡出!” “是......”下人们先是愣住,很快又接受这个事实,还心中雀跃,二小姐可不会刻薄、虐待下人。 老爷和老太太终于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赵阿福被迫欣赏完这出闹剧,晕晕乎乎,感觉自己对古代森严的礼法的看法受到了强烈冲击,李家这简直就是龟派气功波啊! 但愿二小姐能顺利出嫁! 第199章 恐怕是 从李府回来第二日,赵阿福就从不少女客病患那听到李府那叫人笑掉大牙的最新八卦消息。 这才第二天,李老爷就按捺不住想娶新欢的心情,直接上那看好的人家提亲去了,那边虽是书香家庭,但家境贫困,就接了聘书。 李大娘子和李大小姐在祠堂跪着,先开始还以为,这么冷的暴雨天,电闪雷鸣,吓死个人,李老爷一会肯定会于心不忍把她们接回去。 熟料李老爷见李二小姐没有大碍就回去做马上迎娶新妻的美梦去了,哪还记得她俩,甚至没有再调查一下李大娘子怎么给二小姐下的毒。 天寒地冻,两人在祠堂一晚上冻得鼻涕水直流,结果都到第二天晌午,都没人给她们解绑叫她们吃饭。 到中午,那边李老爷提亲成功回来欢天喜地,给下人们还发了赏钱,才算想起来那对母女,不耐烦叫人把她们送回自己住处关禁闭。 李娘子和李大小姐对来解绑她们的下人破口大骂,谁知换来的是一顿讥笑,才知李老爷和李老太太的决定,两人魂都吓去三分,扑打闹着要去见李老爷,下人一拥而上,架着两人回了住处。 商贾人家的平妻说着好听,不过也是个妾室而已,这种家庭的妾室,不过就是个奴婢而已,这可是李娘子从前的原话,下人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李家快叫全镇的人看了笑话,但李老爷并不在乎这些,不然当年也不会娶个舞女回来。 阿福这医馆里来的病患大多都对此事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给阿福讲这事时各个眉飞色舞。 谁家后院里还没有个龃龉腌臜事,可闹成这般的,还真是少见。 “幸好那李二小姐被提成嫡出姐儿,才叫柳家没有对此事提什么异议,不然那李家二姐儿的婚事就难说咯!”说话的是位年轻姑娘,说起李二小姐的婚事眼里满是羡慕。 赵阿福一个已成过亲的女人,自不介意提一嘴那柳公子:“柳公子是个好郎君,李二小姐有福了。” 经过这么多事,柳公子都毫不介意,还一心一意要娶李二小姐,赵阿福只能说,李二小姐赌对了。 “哎!”年轻姑娘又妒忌,这样的好事怎么轮不到自己,还不是因为那李二小姐长得楚楚动人,肤若凝脂......“赵女医,你有什么新的养颜药品卖的一定要早点叫人去我家通知我啊!” 都说李二小姐以前没那么漂亮,是用了这女医医馆的养颜药品才皮肤变得那么好呢! 当初镇子上得了这赵女医养颜药方的几位,如今到哪不是把这事当作谈资。 赵阿福对这些年轻洋溢的热情姑娘们向来充满好感,看着她们,鲜妍的面庞,看着总是叫人欣喜。她喜欢看健康活泼的人,充满朝气与生命力,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 她乐呵呵的看着这姑娘,熟不知姑娘也羡艳的盯着她:“赵女医,你可真好看,我看那李二小姐就不如你。” 赵阿福甜甜一笑:“姑娘你也好看呀!” 同为女人,要互相夸夸! 夸夸更漂亮呢! 年轻姑娘又与她说几句,起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提醒:“女医,若是有矿山那边的病人过来,你可要小心呀!” 她面色蓦然凝重,赵阿福不由追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矿山那边,都是朝廷流放来的大奸大恶之人或是罪臣之后,几乎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日子,就是老百姓,都蔑视、鄙夷他们,所以他们平日里也是浑身脏兮兮的,加上长期劳作伙食不好抵抗力变差,很容易得病。 “我也说不准,我爹是皮货商,听说最近那边有许多人都病了,还死不少人呢!”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惊疑不定。 这姑娘告诫完赵阿福,就准备走,却被阿福拉住胳膊。 “那你告诉你爹,最近,都不要先往矿山那边去。” 赵阿福的面色比这姑娘还严肃,警惕、担忧、严肃,种种情绪凝结在她脸上。 “好......”姑娘被赵阿福的脸色吓到,赶忙答应下来,又试探问,“女医可是有什么推断?” 她倒是个聪明姑娘。 可阿福不敢妄下结论。 这种消息若是乱传,是会掉脑袋的! 赵阿福珍惜自己的小脑袋,于是斟酌语言:“许多人同时患一种病,怕是会像风寒那般,有可能传给离得近的人......” “您是说!”姑娘浑然一震,骤然变了面色。 阿福伸手就捂住她的嘴,对她摇摇头。 疫病。 不可轻易说出。 这里是古代,交通不发达,通讯不发达,一旦有疫病,必然是大难,横尸万里! 所以赵阿福拿不准,不敢说。 她心里也害怕。 希望这只是推测而已! 姑娘浑身发抖,使劲对赵阿福点头:“女医放心,我不会说的,我只叫我家人保命!” 宁古塔,史上曾经爆发过瘟疫。 且不止一次。 便是她只是听说过,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女医,我们都赶紧逃!”姑娘吓得不轻,想现在就拉着赵阿福的手跑。 赵阿福一时间心慌不已,拍了拍她:“现在也只是我的猜测,不能确定,你,你让你爹再打听打听,但万万不可往那边过去...若是过几天突然传来病人都好了的消息,恐怕有假,有人恶意隐瞒不报。” 虽然她说只是推测而已,但心里却觉得可能十之六七分的可能性。 如今正是春寒,宁古塔的天气和别处的春季不能相比,比别地的冬天都要冷! 可,冰雪融化,沉凝了一冬的病菌,就此开始蔓延。 “我知道了,谢谢女医!您自己也一定要小心!”姑娘再没心情跟赵阿福说话,拎起裙子就外跑,急着回家。 赵阿福看她跑去,哪还有心情在这医馆坐诊等病患! 荆山,荆山每日去的小矿山,可不就是在那矿山边上! 赵阿福急促起身,手边的瓷瓶不甚碰倒在地,哗啦啦的溅射满地锋利碎瓷。 “阿福姐,怎么了!”后院收拾药材的半夏听到声音急忙赶来。 “去,叫医馆里的所有人,回家!”赵阿福抬起一双坚定的眸。 第200章 瘟疫 赵阿福回去路上嘴巴紧闭,没给满头雾水的几人说明一点,到家里,阿福快步到自己屋里,拿出剪刀、布匹,裁下长条。 “阿福姐,我能干点什么?”一路上她们追问,阿福姐都未透露只言片语,忍冬不再问,而是选择直接帮忙。 赵阿福头也不抬:“去把消毒棉和酒精。” 消毒酒精是不可或缺的医学用品,赵阿福开医馆之前,就用蒸馏法做了一批75%浓度的消毒酒精。 虽然她是中医圣手,也得采用一些西医上必备的医疗手段。 赵阿福拿起一根大针,三下两下把布条内缝上消毒棉布,在自己脖子上围两圈,消毒棉朝内,相当于半个遮面围巾,不会显得突兀。 她若做个口罩恐怕会被人另眼相待,打草惊蛇。 又做了两条这样的遮面围巾,阿福双手拿起往外走:“你们在家待着,今天哪都别去。” “阿福姐,那你呢!”半夏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赵阿福这个样子心慌的要命,“到底怎么了!” 忍冬对半夏不赞同摇头:“半夏,等阿福姐回来再说。” 赵阿福没空跟他们解释,看向大郎:“大郎,这个你围上,马车买了么?” “买了,嫂子!”大郎迷惑归迷惑,办事利索。 看来真是有什么急事,从前他们家里说过,不走远路不用大费周章去买马车,可嫂子这突然就叫他刚才跑去买。 他接过赵阿福给的布条,灰扑扑的,平平无奇,却有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这不是嫂子说的什么消毒药水的味儿么? 赵阿福抓着车框就上马车,就要进去又回过头快速说:“忍冬,你去通知邱掌柜,注意防范伤寒病人,只能让他一人听到,明白么?” “是!阿福姐!”忍冬浑身被使命感充斥,提裙就走。 到底出什么事了! 马车疾行而过,水泥飞溅,行人纷纷躲避,暗骂一声又不当回事各自赶往自己的目的地,来去匆匆。 赵阿福也不知时间过得是快是慢,她不断在心里祈祷只是自己想多了,可心底却仿佛有一口无尽的漆黑深井,不断吞没着她。 “嫂子,到了。”大郎不怎么熟练的把车停下,给赵阿福掀开帘子。 山边很安静。 雨季让山头雾蒙蒙的,如在云巅,远远眺望过去,整座山都是大片的青灰色,春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给宁古塔带来了变化。 这里太安静了。 赵阿福踩着湿润的泥土和碎树枝,几步走上小矿山的路,往下远远眺望矿山的方向。 浓浓的雾气缭绕,看不清晰。 “嫂子,我们上去。”大郎跟贺荆山来过这里,知道贺荆山平日去的几个点。 赵阿福看向大郎,从自己医匣的暗格里拿出一枚哨子,吹响。哨声如婉转鸟鸣,悠扬响亮,过一会,山上也传来一声似鹰唳的哨声。 “这是你和大哥的暗号么?”大郎惊奇。 赵阿福对大郎点点头,往山上看去,幽幽的山林,黑漆漆的乔木参天,枝丫漆黑扭曲,将天空割碎成一片一片。 不到片刻,阿福就看到贺荆山的身影,紧揪起的神经陡然放松:“荆山!” 贺荆山从漫山静谧中走来,脚下枝叶嘎吱作响:“阿福。” 雨丝猝不及防滑落,阿福原本组织好的所有语言忽然就凌乱无序:“荆山,矿山,疫病...矿山上可能有疫病,荆山。” 他的出现,把她本就不甚稳定的平静敲碎了,因为她遇到了不用压制自己冷静的人。 一旁的大郎终于听到赵阿福这些反常举动的缘故,如同晴天霹雳般呆住。 贺荆山面色亦凝重起来,眉骨到太阳穴的疤痕都跟着眉头皱起,薄唇抿出一条凛冽的弧。 “嫂子,你说的是真的么!”大郎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回事,焦灼到在原地转圈。“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们去报官么!” 赵阿福纠结:“我不能确定,只是听着像......” 她痛苦摇摇头,她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是带着一家人离开宁古塔,还是公开消息,承担所有本可避免的巨大风险。 这里不是乱传消息只会坐牢或者被批评的二十一世纪,而是造谣会掉脑袋的古代! 枪打出头鸟。 贺荆山一只手晃然伸来,把阿福拉到身边:“别怕,回去再说。” 大郎头脑昏沉,就连看到大哥大嫂这样逾矩的举动都没什么反应,这若是平日,他指定觉得不对,得红着脸离开。 阿福从怀里掏出给贺荆山准备的围巾,垫脚给他带。 贺荆山三两下把围巾扯上,就要走,阿福却小爪子拽着他:“别动!这个一定要戴好!” 她把围巾给他围得严严实实,才放心:“走,回家。” 大郎恍恍惚惚上马车,却发现大哥大嫂都没上,不由冷静些许,看向两人。 贺荆山从袖口,拿出了一把单筒望远镜。 阿福脑袋里的疑惑打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弯:“从哪来的望远镜?” 贺荆山意外她认得,却未多问。往矿山那边看一眼,就把望远镜放阿福手里:“商人送的。” 阿福拿着这落后版的望远镜,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往矿山看去,这次终于能看清矿山那边情景。 依稀可以看到有犯人在劳作,只是很明显,那些人,没有从前那么多! 阿福心道,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她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她就要收回望远镜,却忽然看见一个人猝然倒下,旁边的人看一眼,赶忙离他很远,没一个人去看一眼,仿佛他是洪水猛兽,在躲他一般。 阿福也忍不住退一步。 贺荆山接过望远镜看一眼:“你的猜测,怕是要应验了。” 自他到小矿山以来,时常看矿山那边,适才这种情况...最近越来越多。 他却没往瘟疫上面想。 赵阿福不由自主,抓紧贺荆山的胳膊:“荆山,我们怎么办?”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正在一家人搬来镇子上过得欣欣向荣的时候,会遇到瘟疫! 他们...该怎么办! 第201章 不容置疑 “回去再说。”贺荆山指腹在阿福手心捻过,好似在她心头捻过,给她带来丝丝安稳。 马车车轮沾满泥泞,贺荆山单手一把把阿福抱起,托上马车。 马车重新摇摇晃晃,雨丝斜斜细细,阿福听到外面大郎与贺荆山在说话,却怎么都听不清晰,白皙的手掀开车帘,凉凉的雨丝瞬间扑个满面。 雨中起了淡淡白雾,马车前两个男人戴着斗笠,衣衫蒙一层墨色水渍。 阿福侧耳听,却听他们只是在说家里如何,又把车帘盖上。 雨声窸窣,悄然淋漓着宁古塔,绝大多数人还在祈盼这个雷雨季赶紧过去,迎来短暂的暖季,熟不知,这个雨季,注定是一场难熬的季。 到晚上,家里的人基本都已经聚齐,只差二郎还未从永年堂回来,小阿元已经被哄着睡下。 赵阿福才用已经尽可能平复的心情,宣布这个消息。 “什么!” 所有人尽管已经做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心理准备,可也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情! 大郎尽管已经听过一次,这会还是觉得恐慌。 “这,怎么会是瘟疫!”舅舅双手颤抖,脸庞在须臾之间仿佛苍老十岁。 干娘已经震惊到不能言语,浑浑噩噩,过一会竟然捂着胸口要跌落地上。 “娘!” “干娘!” 众人忙上前搀扶她坐下,忍冬和半夏也在,两个年轻姑娘接受能力和抗压能力稍强,这会忙着给干娘倒水。 小鱼不知什么是瘟疫,但见大家都如此凝重甚至惊恐,缩在一边两手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 “忍冬,你们先送干娘回屋休息。”阿福要和一家人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但眼前还是先照顾好干娘。 忍冬应声准备扶干娘,干娘却摆摆手:“我没事,我听你们说。” 这种关头,错过任何信息,谁心里都要不安。 赵阿福遂不再多说,环顾一圈屋内众人:“我现在不能确定是什么疫病,但据我听到和我推测的,这个病的死亡率很高,也就是患病的人死的很多,恐怕是烈性传染病。” 这是她根据贺荆山观察到的时间和那位姑娘说的话推测的。 “老天爷呀...为什么这样啊!”郑有才愁容满面,黑红的额上青筋暴起。 小鱼害怕,伸手拽住自己爹爹衣角,郑有才低头看见女儿,心头慌乱得很。 “舅舅,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商量对策。”赵阿福直直看着郑有才。 她知道,每个人心里都很惶恐,但,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最正确的决定。 郑有才好一会,才平息好情绪,点点头:“荆山媳妇你说。” “现在,我心里初步有两个方案。”赵阿福看向贺荆山,男人回望着她。 两人眼中同样凝沉,却又各自不同。 “第一,我们全家,搬离宁古塔。” 赵阿福话音一落,满屋寂静。 他们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宁古塔人,纵然这里气候极端,纵然这里不受外界待见,千百年来被赋予鄙夷的目光,他们也一辈子都没想过,离开宁古塔。 生于宁古塔,死于宁古塔。 一生漫长,短暂。 从未想过外面是什么样子,传说的京都是否真是那般繁华,只知宁古塔的风沙是苦的。 阿福以为,自己这个决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支持。 毕竟若有瘟疫,不早离开就容易感染,就算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后面也会人人想往外挤,远远离开这个地方。 可见屋内几人毫无反应,她才发觉自己的猜测,也不是那么正确。 “阿福姐,我和忍冬是你的人,你去哪我们就在哪!”半夏不管在哪,她就要跟着阿福姐。 她早就被爹娘卖了,对家,对故乡,甚至亲生父母,都没什么感情。做奴婢的,讲那些做什么。 忍冬跟着点点头,默认半夏的说法。 赵阿福对两人应一声,再看向贺荆山。 贺荆山却没有直接回应她,而是盯着她,似是洞悉她一般:“第二种呢?” 第二种...... 赵阿福深吸一口气,再慢慢道来:“我是...我是大夫,我留着,这里需要我,你们走。” 其实她第一反应是想跑的。 可她心里,过不去。坐在马车里,每一分颠簸,都仿佛煎熬。 她厌恶灰颓的死亡,她是个医生,仅此而已。 “不行!”这次屋内众人倒是整齐,齐齐开口。 “你跟我们一起走。”贺荆山最先回应,似是早已猜到阿福的第二种方案,他本在阿福对面的位置,说完这句话,几个阔步走到她身边。 “阿福姐,我们一起走!”半夏没经历过瘟疫也知那比洪水猛兽还可怕,她也不想救谁的命,只想,只想和自己现在这个大家庭一直好好的,永远在一起。 干娘缓过神来站起:“不行,阿福,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在一块,你要是留下,我们都留下。” “对,嫂子,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大郎附和。 赵阿福侧目看向贺荆山,看不明晰他深邃眼眸里的想法,不由得叹气。 谁知下一秒贺荆山竟在她耳畔低道:“你若是要一个人留下,我就把你打晕了带走。” 阿福:...... 丢!她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于是她怒,拉着贺荆山往外走,剩下屋内众人满脸懵。 “你要是敢打晕我,不尊重我的决定,我就把春药给你灌满了绑起来!” “那样也不是不可。”贺荆山面色平静,“前提是我已经把你带出去,你想下什么药都可以。” “贺荆山!”赵阿福第一次发现,原来贺荆山也有这样不讲理的时候! 从前她觉得她家贺荆山的思想简直是超前,比那些思想封建古板、又三妻四妾的男人好多了,在家里面的大多数事情,都支持她的决定,只有偶尔才会提出建议! 可现在呢,看看他! 这说的像话么! 其实赵阿福也是被贺荆山宠出来的,从前家里基本所有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决定,这会贺荆山直接拒绝,她有点无法适应。 她这一声,是真带了小脾气的。 她这么一喊,贺荆山就不说话了,只是在黑夜里睁着一双蕴满不容置疑的眼睛看着她。 第202章 双双被捕 赵阿福看着他的神色,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咽回去也不是,撒出来也不对。 她正犹豫要怎么劝贺荆山,余光忽然瞟到屋里所有人一个两个三个,个个伸着脑袋巴着门框往外面看。 赵阿福咬牙:“好!走,一起走!” 她是个医生不错,可她也是个有家人的医生! 赵阿福自己安慰自己,她本就是想把自己的小家经营的好好的,不是嘛! 走之前,再想办法通知官府和清水镇所有的医馆,算是尽一份责任了。 她一松口,家里所有人纷纷高兴。 但赵阿福把安排目的地和行程,以及行礼的事,交给家里人。 因为她还要最后去确认一次,矿山那边,到底是不是瘟疫。 二郎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回来。 他风尘仆仆,从头到脚裹着厚厚的棉布,严严实实一层。 大郎听到敲门声去开门,差点没认出弟弟。 “哥!”二郎急促叫一声,闪身进到门内。 “你怎么才回来?”出这么大的事,大郎自是想着一家人都不分开,聚在一起,人多力量大,平日里二郎都是当晚就回家。 “进去说。”二郎进到门内,开始解开身上的棉布,却在屋门口就扔下。 大郎旋即想起昨日赵阿福做的消毒围巾,心中警铃大作:“二郎,你是不是知道了!” 二郎动作顿住两秒,把最后的棉布一扯干净扔竹椅上:“哥,我师父昨日去矿山了。” 大郎浑身一震,想抓住二郎的肩膀问,二郎却后退几步:“哥,先去叫大哥和嫂子。” 得亏赵阿福昨日让忍冬去给邱掌柜提醒,忍冬去说完,邱掌柜刚开始怀疑,就有当兵的过来请他去矿山为病人诊治。 邱掌柜多心,问一句是什么病,那兵脸上裹着厚布,警惕看他一眼,只说是风寒。 邱掌柜活了大半辈子,纵然没见过疫病,也是看过疫病的医书,回去给自己缠得严严实实,只说自己近日也是风寒,怕沾染给这兵。 他到矿山一看,几乎十分之十确定就是瘟疫! 但见四周兵如匪徒,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只道此病罕见,他得回去翻阅医书好好查查,面上却装作对矿山劳工鄙夷,不屑给他们看病,说贱命一条不用劳烦大人费心。 那边见他查不出个所以然,就让他先回医馆,第二日继续去矿山。 回来邱掌柜就把衣物全部烧掉,连夜把邱大郎,二郎,还有儿媳孙子全部送出城去,朝着江北平江而去。 但是邱掌柜自己,却留了下来。 他叫二郎给一家人说,若是要走,趁早就离开,可以在后面追赶邱家人,一起往江北而去,那里气候宜人,百姓安居乐业。 离开宁古塔刻不容缓。 赵阿福听到邱掌柜留下来时,表情凝固,下一秒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讪笑:“走,我们也走,你们今天就开始收拾东西,大郎二郎,你们去通知晁府和刑府还有佟掌柜,荆山,你快马加鞭,去通知里正。” “通知完我们直接就走,他们如何决定,我们不多干扰。” 越多人知道,自然越麻烦。 可这些人,他们必须通知,所以通知完一家人立马走。 一家人都认可这个决定,男人们去通知消息,女人们把消毒酒精的坛子抱出来,还有囤着的药材和医用品。 衣服、食物、钱财,医用品,一辆马车装不下,赵阿福又自己去买一辆宽敞的。 那卖马车的见她神色匆忙,还想诓赵阿福点钱,熟料赵阿福虽然精神恍惚,扯到钱财半点不迷糊,砍了个价格才回来。 马车全部装好的时候,大郎二郎回来了。 晁府晁老爷和晁娘子对赵阿福信的不行了,一听有疫情,那还了得,不到半个时辰装好十几车东西,说自家要去外地游玩,已经出城去了。 刑府则将信将疑,但却在第一时间把小刑娘子送了出去。佟瑜那边,则也准备动身。 赵阿福对刑府的决定保持尊重,她也没那个心情再去劝。 清水镇离邙山村远,她见东西全收拾好,准备去把医馆的钥匙给邱掌柜。 那里还有很多药材,希望邱掌柜可以用的上。 赵阿福才到永年堂门口,就见几个衙役正在人群中巡逻,这往日也有不少巡逻队,她倒没当回事,直冲冲往永年堂门口去。 下一瞬间,却忽然有个衙役指着她大喊:“就是她!” 赵阿福傻眼,不知什么情况,却见一群衙役拔刀向自己冲来,吓得她拔腿就跑。 可她又如何跑得过这些大男人,没几步就被追上,团团围住。 “你...你们追我干什么!我,我是好人!”赵阿福心慌慌,小口喘气。 衙役本要凶神恶煞拿下她,却见娇滴滴的美人蒙着半边面微微喘气,轻蹙眉头,眼神小鹿般惶恐,于是顿时心生不忍,口气变得温和些:“你是不是阿福女医医馆的赵女医?” 赵阿福迟疑两秒,才点头:“是我,敢问大人,草民所犯何事?” 就算她不承认,周围许多人也都认得她。 “你妖言惑众,乱传谣言!县老爷特令我等将你缉拿归案!” 邱掌柜正好从永年堂出来,听到这番话,要开口帮赵阿福说话,却见一对官兵急冲冲朝他永年堂而来。 官兵和衙役照面,打完招呼,这些衙役见官兵们要抓的也是蒙着面的大夫,心中不由开始怀疑。 难道,真是有疫病了? 难道这女医不是乱传谣言? 赵阿福就要争辩,怎么能给自己安莫须有的罪名,自己从猜测有瘟疫到开始通知朋友,也不过两天而已。 她不相信晁府和刑府会招出自己,邙山村那边更别说,现在有没有收到消息都不知道呢! “大人说我妖言惑众,请问大人草民说了什么谣言?”赵阿福觉得,他们说的应该不是瘟疫的消息,可能是有人陷害自己别的事! 许是李家,职家,都是有可能的! 临了要走,出现这个幺蛾子,赵阿福快气死了。 衙役别过脸不看赵阿福,耳朵微红,声音却温柔,“赵女医,等你见了县太爷就知道了。” “邱掌柜,也跟我们走一趟。”那边官兵们的态度则要差的多,脸色发黑。 第203章 黑死病 阿福和邱掌柜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严重的不安。 围观的人群聚集了一大群,人挤着人,纷纷疑惑,这怎么忽然抓起大夫来了。 还都是医者仁心的好大夫呀!什么情况! 阿福没有办法,贺荆山不在这里,她无论如何也得跟着这群衙役走了。当街用迷药显然不太现实,这里人太多了! 她刚移动一步,人群忽然传来惊呼声,有一个人轰然倒地。 所有人都不由看向那里。 只见地上那个人面颊上遍布密集的红血丝,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满面痛苦,紧接着咳出一口鲜红的血痰! 阿福有那么几秒是失声的。 所有人先是惊讶,旋即担忧靠近那人:“郎君你没事?” “离他远点!是肺鼠疫!是鼠疫!”赵阿福崩溃大叫。 衙役面色勃然大变,伸手就去捂住阿福的嘴。 邱掌柜昨日见过不少患者,但因为矿山那边不想让外人觉得那么严重,只是让轻症患者去诊治,一时还观察不出来到底是哪种疫病。 鼠疫,是烈性传染病! 在场所有人闻之色变,本靠近地上那人的众人惊声尖叫,纷纷往后跑。 衙役狠推阿福一把,阿福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她捂紧口鼻,手脚冰凉似没有知觉。 “安静!安静!都说了这个女人在妖言惑众!乱传谣言!”衙役头皮发麻,自己今天若是不处理好这件事,恐怕要挨上方惩罚! 邱掌柜后退几步,想离那地上的人远点,那几个官兵倒是也一时间傻眼,没有去抓他,他扯着老嗓:“各位捂住口鼻,捂住口鼻啊!” 前面慌乱逃窜的人被推倒,后面的人拥挤着从前面人身上踩过,一时惨叫声不断,谁还听得到邱掌柜的话! 另一个衙役上前就把邱掌柜按住:“死老头,你也在这妖言惑众!” 衙役和官兵见乱的不行,纷纷拔刀挥舞,好一会才把人群压制下来。 “各位,莫要听这两个巫医在这妖言惑众,扰乱民心!这个人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为了扰乱我大齐军心,好让瓦刺、高密趁虚而入!其心可诛!”衙役头子站在高处,拔高嗓门。 “巫医?”众人议论纷纷。 番邦人的大夫,是叫巫医,听说会巫术! “我们宁古塔,番邦人觊觎多时,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这也不足为奇!”衙役令人死死堵住阿福和邱掌柜的嘴。“我们此次过来抓捕,正是因为已经确认,这两个人,就是瓦剌的奸细!这两人都可都不是我清水镇本土居民!是外来者!” “这两位大夫竟然是番邦人?”有百姓不由开始相信衙役头子的话。 “说不定真是,你看那赵女医长得跟狐媚子似的,不像我大齐安分守己的女子!” “奸细可恶!打死奸细!” 也有一些怀疑的人,觉得这两位大夫平日都是鼎鼎有名的心善,怎么会是奸细,可众人所向,群情激奋,他们一时也不敢说话。 衙役头子见终于安抚下来众人,稍稍安定,殊不知一旁的官兵不赞同的看着他。 “妖言惑众,乱我军心者,斩!”衙役头子得到上方的命令就是,若赵阿福誓死不从,敢有反抗还要乱传瘟疫消息,斩立决! 阿福被按在一旁,使劲挣扎。 不,不是这样的! 真的有瘟疫! 肺鼠疫!若不立刻开始防治,绝对会横尸万里! 从患病开始,只要休克,两到三天内就会毙命!临终前患者全身皮肤发绀,呈黑紫色,故又名黑死病! 眼下看来,矿山的病情已经传到外面了! 邱掌柜也不可置信看着那衙役头子。 疫情危在旦夕,他竟然要杀大夫! 疯了!疯了! 衙役看一眼赵阿福,心道这么美的女子倒是可惜,手上却不留情,现在要安抚民心,必须如此! 他挥手,就要说斩,官兵却皱眉上前,在他耳畔耳语几句。 衙役表情僵住,左看赵阿福和邱掌柜满脸的恍惚,右看百姓们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两人的面庞,一时间僵持住。 “瓦剌的奸细,想必知道不少其他奸细的线索,一刀给他们太痛快了,待我把人带回去,严刑拷打,逼问消息再做处置。” “大人英明!就是要严刑拷打!” “对,直接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紧接着两人就被衙役一并带走了,许多百姓又上前抬那晕倒的人去别处看大夫。 阿福被推进牢房时,整个人都还在发懵。 自己现在怎么办? 家里人还在等自己! 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疫情是最严重的的鼠疫!阿福恨不得飞回一天之前,直接带着所有家人出城,远远离开这里。 她不爱宁古塔,又不是她的故乡,再者,看到今日那些人愚昧的表现,差点让自己直接被砍头,阿福心中有气。 她好心告诉他们,还有错了! 阿福眼眶里的眼泪滴溜溜的转,就要落下的时候,隔壁忽然传来邱掌柜的声音。 “赵女医......” 阿福呆愣片刻,拎着裙摆踩着黑乎乎不知沾染了什么的地面跑到墙边:“邱掌柜!” “你,你怎么来我这啊!哎,你该早点走!”邱掌柜叹气。 其实阿福从知道疫病到决定要走,已经够快的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阿福无措:“邱掌柜,我想把医馆钥匙给你,看你有什么药材用得上。我家里都还没走,都在等我...我可怎么办呀!” 想到一家人还在急切等着自己,自己却回不去了,阿福心里就难过。 邱掌柜那边安静一会,又叹气:“你是个好大夫,只是这官僚,自古都是如此啊!生怕自己惹上半点非议!” 阿福想到邱掌柜一家已经被送走,自己一家还在家里,更难受了,拿下来发簪,在两栋牢房之间连着的土墙头上挖洞。 因为那衙役心情急切,把两人关进牢房就去上方禀报,没顾得上把阿福身上的东西取掉。 电视里都这么演的,两边牢友通过小洞唠嗑。可惜后面的墙是石灰的,不然阿福多少都要给它整个洞出来! 第204章 给你流芳百世的机会 “赵女医,你在做什么?”邱掌柜听着隔壁窸窸窣窣好一会声音,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 他话音刚落,墙上的土嗖嗖的往下掉,一根发簪的尖端戳了过来,跟只小虫子脑壳似的还探探这边那边。 邱掌柜:...... 赵阿福阿阿,挠挠头:“把洞挖大点,咱俩好说话,不然多无聊啊。” “哎,赵女医,咱们如今能保命就万福金安了。”邱掌柜不太理解阿福这个时候了还怕无聊的心态。 “邱掌柜,要是咱俩能出去,就赶紧跑,再也别回宁古塔!”阿福咬牙,“平常给他们看病治病,一个个嘴上恨不得把你说成恩人,一出事就谁比谁都狠!” 见邱掌柜不说话,赵阿福又道:“我家男人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点她毫不怀疑。 邱掌柜头一次发现,赵女医是个话痨。 从前赵女医在他心里是在学术上崇敬的对象。 邱掌柜应两声,准备闭目养神,那边再次传来声音:“邱掌柜,那衙役怎么说你不是清水镇的人,你老家哪里的呀?” 阿福这一家,算邙山村的人,严格来说不是清水镇上的,却归清水镇的衙门管,今日那衙役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来说她的来历。 那邱掌柜呢? 阿福不明白,有谁会来宁古塔这种鬼地方做大夫,又赚不了什么钱。 牢房内只有阿福的声音,除此之外,只有彻底静下来,才能听到窸窣的动静。 邱掌柜正在酝酿语言,就听阿福尖叫一声。 “怎么了赵女医?”邱掌柜赶紧通过阿福挖开的小洞往那边看。 赵阿福连蹦带跳:“完犊子了!老鼠啊!” 她真的要哭了! 她一手扯紧自己的面巾,一手脱下鞋子,duang的砸向那只肥硕的大老鼠。 邱掌柜看她几次砸不中,跟着着急:“赵女医小心!” 阿福蹦到石板床上时,才终于想起自己的随身医匣还在身上,捂住鼻子从里面掏出一瓶强力毒药。 这是她平日里很少打开的瓶子。 幸好她匣子里的暗格里有她藏的糖果,涂抹了药扔向老鼠。 很快老鼠就吃了那有毒的糖果,蹦跳两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阿福这才捡回鞋子穿好,在老鼠身上撒上硫酸和消毒药水。 邱掌柜见那药水撒上,老鼠很快被腐蚀,惊讶:“这是传说中的化尸水?” “什么化尸水?”赵阿福陡然听到这么高大上的名字没反应过来,旋即恍然大悟,“不是,这是硫酸,得把鼠蚤杀死呀!用绿矾在蒸馏釜内煅烧可得。” 赵阿福眼睛亮晶晶的,可骄傲了,她就是这么优秀的奇女子! 邱掌柜听不懂:“原来是绿矾...可鼠蚤是什么?” “鼠疫就是通过鼠蚤传播的,就像虱子一般,平日寄生在老鼠身上,叮咬过病鼠以后,身体里有病菌,也就是病邪,再叮咬人,就把鼠疫传播给了人。”赵阿福感觉邱掌柜就是个好奇宝宝,反正她也没事干现在,索性耐心讲解。 “这个老鼠被毒死了,我怕它身上鼠蚤还活着,跳我身上。” “竟然是这样!”邱掌柜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都被误导了,医书上分明说是鼠近人便传邪祟,人近人再传。 “然后这邪祟入肺,侵入全身,通过说话就会飞沫传染。” 阿福巴啦啦讲完,见邱掌柜又不说话了,拿起簪子继续挖洞:“我觉得我男人应该快来救我了!” 邱掌柜:...... 他该不该劝劝赵女医,纵使她男人有通天本领,也不能一个人闯进大牢来救人啊! 宁古塔的哪个衙役、官兵不是习武多年。 阿福算的时间没出错,贺荆山的确刚从邙山村回到清水镇。 举村搬迁显然不太现实,里正索性直接做决定封村。 贺荆山还没回到家,就听路人纷纷议论赵女医是瓦剌内奸,被抓起来的事,直接奔往大牢而来。 可他来晚一步。 县太爷已经让衙役把阿福和邱掌柜带去前厅问话。 阿福看着从前还觉得人不错的县太爷,此刻气得不想说话。 “只要你们二人出去告知,没有疫病,都是你们先前妄加猜测,本官便可为你们二人洗清奸细的名声。” 邱掌柜也不傻,虽然担心疫情,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阿福则在犹豫,要不要听他的得了。 自己拯救不了苍生。 “洗清名声,就能放我们回去么?”只要能回去,和一家人在一起,那也无妨了。 县太爷眼睛转动:“允了,但你们回去若再妖言惑众,等你们的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了!” 阿福就要一口答应,邱掌柜开口了。 “县令大人,您要封锁消息,想必是为了在任期间,不想出这么大的祸事,好继续保持您的好官绩升迁。” 县太爷当然是这么想的,可怎么能叫一个低贱的大夫说出来呢! 他就要呵斥,邱掌柜急忙补充:“县令大人,我的意思不是诋毁您,而是这疫病迅猛,今日所观,怕是已经传出了矿山,鼠疫是烈性瘟疫,最难控制也最凶险,若不从现在就开始加以控制,恐有大患!本是天灾,终成人祸!” “好一个终成人祸!”县令冷言大笑,“你的意思是,若真有瘟疫爆发,都是本官的错了!” 阿福心道可不就是你的错,都已经知道还不去控制,反而在这逼大夫说谎话! 可她想赶紧离开这里,于是闭紧嘴巴。 “草民并无此意,草民建议县令大人现在就开始防控,若治疫得当,才是大人为官史上最大的功绩!不仅当朝得嘉奖,更能流芳百世!”邱掌柜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阿福微微疑惑,为什么感觉,邱掌柜对为官之道这么通透。 阿福都听得懂的道理,奈何县令只是迟疑片刻就否决:“宁古塔没有瘟疫,你们二人休要再胡说八道!来人,把他们二人给我压回去!” “别啊......”阿福呆滞,忙说,“大人,你放我回去,我真的愿意说!” 这邱掌柜太直板不懂变通,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刚才先教教他! 现在先骗过这县令,明哲保身,私下里继续偷偷宣传不就是了嘛! 第205章 你不中用啊 重新被压回牢房时,牢头准备来收走阿福的发饰衣饰和随身带的东西。 赵阿福心中警铃大作,忙往后退,“这不能给你!这是治病救人的东西!” 满脸横肉的牢头嗤笑:“治病救人,你不来害我大齐百姓就是造福一方了!给我拿过来!” 监狱的牢头都这么蛮横的吗? 赵阿福怎么会把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抱着东西往后退。 这牢头步步逼近,看着阿福紧张的小脸,反而愈发兴奋,真是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货色了! 那小脸白得跟玉似的,仿佛能掐出水,一双眼仿佛能勾人,又纯又媚。 阿福忍无可忍他淫邪的目光,就要拔下簪子叫他尝尝自己的强力蒙汗药,后方忽然传来呵斥:“干什么呢!” 牢头浑身层层肥肉一抖,嘿嘿着讪笑回头,“朱衙役,这不是想把犯人东西收走么,我是按规章办事呀,这女人不愿意给。” 朱衙役几步走到跟前,看清阿福带的是什么,拉过牢头往着外走:“你过来我跟你说。”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牢头惊骇而呼,旋即转头看眼阿福。 赵阿福这边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看他那脸色,瞬间抱紧自己的小医匣,警惕看着他。 那牢头再来,却神色复杂:“不愿交就自己带着!” 阿福知道是朱衙役帮自己,心里感激,过会朱衙役却把牢头支开。 “赵女医,委屈你了。”朱衙役左右环顾,从怀中拿出一包点心,“这是我娘子刚做的,你趁热乎填填肚子。” 赵阿福是女医,自然不会有人傻到给她下毒,上面也没有杀她的必要。 她毫不犹豫把点心接过来,从早上到现在心惊胆战,她肚子早就饿了! 见她接下,朱衙役叹气:“赵女医,我怕是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但上面不让说,你以后绝对别说,才能明哲保身,现在矿山已经被封锁了。” 赵阿福吃点心的动作一顿,看向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您就说,我在这,尽量护您平安,您可是我家娘子的恩人。” “封锁矿山,已经晚了!”赵阿福缓缓捏紧拳头。 这个年代,能直接封锁矿山,证明事情已经大了。 她已经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您这是何意?”朱衙役面色大变。 一边的邱掌柜也忍不住开口,把先前二人被捕时见到的画面说出:“赵女医说是肺鼠疫,老夫看也是,恐怕,恐怕......” 朱衙役惊恐,心思一转,立马说,“我,我去禀告县令大人!” 看他就要跑,赵阿福叫住他:“没用!你以为,县令会不知道刚才抓我们二人时发生的事么!他就是抱着侥幸心理!” 从前只道宁古塔每一任县令都为了名声做的尽善尽美是好事,真出了大事才知,那哪里是好事啊!县令分明不中用啊! “那可如何是好!”朱衙役心中大乱,一时间脑海里滑过无数种可能。 阿福颓靡,手不自觉抚摸自己的医匣:“就像你说的,明哲保身。” 牢房内一时安静片刻,直到那边传来干草被碾压的脚步声,三人才齐齐往那边看去。 “你!”朱衙役出乎意料看着来人,这不是赵女医的男人么,他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你是来看望赵女医的?” 估计是买通了牢头。 赵阿福的颓靡一扫而空,眼睛里盛满光芒,她委委屈屈的喊,“荆山!” 贺荆山眼眸一沉,先看向阿福,而后看向朱衙役:“不是。” 朱衙役卡壳:“那你是来?” “我是来劫狱的。”贺荆山淡色说完。 “什么?”朱衙役以飞速的频率不能理解的眨眨眼。 贺荆山侧目看一眼后方,朱衙役这才注意到,牢头被放倒了。 “荆山荆山荆山!”赵阿福心里激动的要死! 在原地蹦跶,啊啊啊她男人好帅!酷毙火辣! 卧槽,这是劫狱啊,贺荆山居然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一个人就闯进来了。 有生之年,她居然做了一次红颜祸水? 朱衙役终于反应过来,看看这边赵阿福,又看看那边邱掌柜,僵硬道:“赵女医,你这医匣里有没有蒙汗药,救救我!” 这猎户看着蔫凶,他不想为这事被杀啊!他也想救赵女医的! 赵阿福小鸡啄米点头,随手一挥,朱衙役就精神恍惚,轰然倒下,贺荆山用刀鞘接他一下,避免他后脑勺直接着地。 “贺荆山贺荆山!我爱死你了!”赵阿福小嘴叭叭个不停,伸爪子去摸正在开锁的男人的大手,“还有邱掌柜,也要一起走!” 隔壁邱掌柜张口就拒绝:“赵女医,老夫愿意留在这里,说服县令,前往行医……” “哎呀邱掌柜你能不能学会变通,你不是说我的医术怎么那么好么,因为我就会变通!”赵阿福毫不心虚,“现在你跟我走,我们直接出去躲起来研究这瘟疫怎么治不好?你关在这,谁知道那昏官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到时候才是错过了最好的研究药方时期!”赵阿福义正言辞,见锁被打开,赶紧跑出来抓着男人的腰身。 贺荆山目光垂落在她身上,见无大碍,揉揉她的脑袋:“乖。” 然后再去给邱掌柜开锁。 阿福这才看清邱掌柜的神色,犹如醍醐灌顶,这下也不拒绝贺荆山救他了。 贺荆山在前面带路,阿福和邱掌柜轻手轻脚跟在后面。 这牢房里有不少看守,可此刻纷纷倒地。 邱掌柜惊讶贺荆山武艺的高强,刚才他们分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此刻看他走路,也似鬼魅般悄无声息! 邱掌柜不由自主打量贺荆山,看着他健硕的背影,衣服下隐藏着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他脑海里恍然就浮现出医术上的人体脉络图,曾经有一本上面的样体就是这般健壮。 那时他周围的同僚都不认可这般人体比例,远超正常成年男子,估计是什么人崇尚男人阳刚之美,夸大而画,不可相信。 那时他也这般猜测,这会却彻底相信,这样的人体比例,是存在的! 阿福一出来,就看见大郎蒙着厚厚的面纱,见他们出来赶忙唤她一声,招呼他们上车。 一行人就这般扬长而去。 阿福自从到了这里,还是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路上又跟邱掌柜巴啦啦说个不停,邱掌柜原本一双睿智的眸子硬是被阿福说到恍惚。 难道自己留下来,是错了么? 赵阿福被劫狱劫走,家里肯定是不能再回,一家大大小小加上忍冬半夏十口人,只得想着,赶紧出了宁古塔这是非之地! 第206章 失散 邱掌柜一时间也没有落脚之处,被阿福劝得准备先跟着离开。 但,县衙发现劫狱这件事太快!已经封锁城门! 瞬间,赵阿福变成了通缉犯。 还是以最严重的敌国奸细的罪名。 赵阿福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要以这种方式上宁古塔头条新闻,嗯,她总感觉自己被热搜了! 看着大郎扯回来的通缉令上的画像,她还有心情想到,oh,这美丽的女人是她么! 画师画工不错! 邱掌柜的就敷衍的多。 一家人太过,目标太大,但幸好县令没有大张旗鼓到要家家户户搜查的地步,贺荆山才找到一家无人居住的城西院落让他们先落脚。 夜半三更,整个清水镇灯火渐熄,又沉没在无边的黑暗和寂静里。 夜间水声湍急,阿福睡不安稳,抓着贺荆山的亵衣,贺荆山翻身把她整个揽在怀里。 近处忽然传来犬吠,阿福刷的睁眼,本就没睡好,立刻警惕的醒了,支起半边身子。 透过灰蒙蒙的窗户,依稀有一抹昏黄的温色在黑夜里移动。 贺荆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大掌按下她,披一件外衣起身,贴墙走到门边,透过破旧的木门侧看,却见一张傻乎乎的脸正伸长脖子研究这门怎么开。 他直接开门,佟瑜吓了一跳。 “贺大哥!”佟瑜惊喜,后面的佟二也放松下来。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贺荆山放两人进来,阿福也穿好了衣服。 “嫂子!”佟瑜满面愤怒,“那县太爷老儿简直是昏庸!” 一个小县令,也敢悬赏他贺大嫂! 他真快气炸了! 佟二粗粗的眉头紧皱:“贺郎君,贺娘子,为今之计就是我们赶紧一起出宁古塔,若瘟疫爆发,想再走就难了。” 他可不能叫少爷在这里出事! 佟二的消息网也不浅,虽说老爷安排让他们来查的事一直查不出来,但消息网却越来越大了。 “可现在城门紧闭,我们怎么出去?”赵阿福何尝不知,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见佟二似有心事,贺荆山似是已经洞悉了他:“你有别的路可走?” 佟二讶然,旋而点头:“有,不过委屈了各位些,城东那墙角处,有个狗洞,可供一人蜷曲而过。” “狗洞......”佟瑜还是第一次听佟二说起,目露呆滞。让他堂堂佟小爷从狗洞过,回去京都还不被那群人给笑死! 阿福却兴奋:“有的出去就行,不过我家荆山能过去么!” 她家贺荆山样貌特殊,辨识度高,万一过不去也很容易被认出来。 何况,她要和贺荆山共进退! 这...佟二看着贺荆山的身形,还真拿不准。 “先去看看。”贺荆山当机立断。 几人捂好面巾,摸黑向城东而去。 一路泥泞,狗洞处更是不用说,泥泞不堪,佟瑜一看就直皱眉:“不行不行,这怎么过人!” 阿福都想敲他脑壳,现在是讲究干净的时候么,能活命都不错了! 佟瑜的小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哦! 这个狗洞不算小,贺荆山看样子还是能过去的,阿福为了确保万一,还是推推贺荆山:“荆山,你试试,行的话我们今晚就走!” “今晚?”佟小爷显然还没做好准备,“不行啊,我那满匣子的戒指玉佩发簪,还有把玩的物件都没带呢!” 赵阿福终于忍不住,给他一个爆栗:“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 她干了佟二想干又不敢干的事,佟二顿时敬佩的看着她。 佟瑜捂住脑门,委屈巴巴:“我的东西重要。” 赵阿福扶额:“荆山,把他给我扔出去!” 贺荆山刚从这洞口出去,再匍匐回来,起身:“可以过,回去接干娘他们。” 阿福知道跟佟瑜说不通,转而看佟二:“你们别收拾东西了,直接走。” “不行不行!”佟瑜激动得要跳起来拒绝了,“那都是我的宝贝,我的命根子!” guang一声,贺荆山给他劈晕了。 佟二目瞪口呆。 阿福忽然感觉脖颈痛痛的,这是不是就是她家荆山说的自己要是不走给自己打晕。 把佟瑜从狗洞塞了过去,贺荆山转头看向佟二:“等他醒了,你就告诉他,他贺大哥一家的性命就靠他了。” “好!”佟二崇拜的看着这个制服了他家混世魔王少爷的贺大哥,有这句话,少爷肯定乖乖的。 阿福和贺荆山回到家中,把众人叫醒,一家人这次东西都不带齐全,只捡着最方便和必要的东西打个小包袱。 “师父,你一定要跟着我们,若你留下也要被杀头,更救不了什么人。”二郎怕邱掌柜不走,急忙劝他,“那县令恼羞成怒,给你们下的通缉令是只要人头!” 事已至此,邱掌柜不走也不行,好好好三声,走在他们一行人当中。 终于到狗洞那里,几人竟开始推搡着让谁先过去,阿福不悦:“舅舅,干娘,现在不是我们互相谦让的时候,你们年纪大了跑得慢,先过去,快点!” 都这个关头了,还谦让什么! 不远处忽然开始传来不安暴躁的犬吠声,黑夜沉甸甸的匍匐在众人心头,似随时要压断那根紧绷的神经。 在这样威压的氛围下,见阿福如此严肃,两位长辈只好不再推诿,先后俯身爬过去。 佟瑜在那边果然被贺荆山留下的话劝住,接应着贺家众人。 那边刚把郑宛和郑有才接过去,紧接着就是阿元,阿元迷迷糊糊,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艰难吊着一只还未恢复的胳膊听话爬过去。 阿元胳膊伤了爬得慢,才过去一半,下一个小鱼正等着,他们身后忽然犬吠声大躁,有一人晴天霹雳般怒声大吼:“什么人!” 阿福心里一惊,回头看去,一个当兵的正冲这边冲来,还吹响了哨子。 “快过来!”佟瑜急得跳脚。 贺荆山当机立断:“佟瑜,你带着他们先走!” 他们临时决定要走,城外甚至没有马车接应,现在外面的人不跑,一会他们绝对会被一窝端。 贺荆山的本事再大,也没办法一起在包围下带走这么多人! 第207章 医馆被砸 一眨眼,熊熊的火把滔天冲着他们这边而来,阿福本要把小鱼也推过去,可来不及了! 贺荆山一只手把正要钻去的小鱼扯回,带着剩余众人往漆黑处跑去。 外面佟瑜没有办法,人生头一次感到责任感,却无能为力。 只能抱着阿元边跑边喊两位长辈,佟二使出吃奶的力气拽着不愿走的郑宛和郑有才往远处树林方向跑。 “大伯,大婶,别看了,快跑!我们留下来只会拖累他们!” 佟二抱着开始踢他要回去找娘亲的阿元,也快哭了。 呜呜呜怎么办就是好想哭,可是只有娘炮才哭。 两边就这样被一堵高墙拦断,跌跌撞撞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跑。 老天爷似都看不下去这出闹剧,轰隆一声巨响,暴雨倾盆而至,把火把浇个透彻,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众人甩开官兵,重新回到先前躲藏的地方,惊魂未定。 半夏回来路上太害怕,不甚跌了一跤又被拖起来,这会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恐,小声啜泣。 二郎在她旁边蹲着,见她可怜兮兮浑身泥泞,从怀里掏出一方消毒帕子给她。 “谢谢...呜......” 因为这里平日无人居住,一家人连灯都没有开。 雷鸣暴雨,家人分离,前路渺茫,阿福也陷入一种难捱的郁郁氛围。 “我们再找机会,现在出去几个都是好事。”贺荆山起身,高大的身形和稳重的声音多少给众人带来些许安稳。 “大哥说的是,那群追兵直奔我们而来,肯定追不上舅舅和娘。”大郎跟着起身,他也是个男人了,这个时候得挺直腰为家人撑起一片天。 众人互相安慰,总算各自去收拾好睡下,贺荆山今晚值夜,换好衣服就到门外去了。 一觉无梦,阿福醒来时,却没见到贺荆山,而是大郎在门口守着。 “你大哥呢?” 大郎打了个哈欠:“我大哥去打探消息了。” 正说着话,贺荆山推门进来,裹着面巾,身着番邦人的服饰,看着完全就是个番邦人,脸上也被涂黑,一时半会别人看见,准认不出这就是赵女医的那位丈夫。 他把手里装着热包子的纸袋递给阿福:“昨夜的狗洞,被连夜用铁浆浇灌了。” “这可怎么办!”大郎从未觉得,清水镇的官员原来这么可恨过! 阿福看着包子,也不香了,心情惨淡。 倒不是后悔贺荆山来劫狱,让她成为了通缉犯。 出现了鼠疫,县令还想隐瞒,一旦出现大祸,爆发起来,这儿没人躲得过。 等到朝廷来人,宁古塔的人没人权是贱民,上面的人是不会在意的,她想过最糟糕的一面,就是封城,所有人不准出去,全部死在里面。 所以,她必须要走。 逃出来,才能找到生机。 “再找机会。”贺荆山缓缓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息。 在这灰扑扑的院落待了两日都无进展,众人心中更加不安,到第三日,赵阿福终于忍不住,决定化妆出去看看情况。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因为消息被泄露的原因,有不少街上的人都开始用棉布围住嘴巴,只对外人说是防寒用,不知道的也有人跟着赶潮流似的也戴上。 赵阿福化好妆,整张脸肤色浓郁跟贺荆山的一个灰黑色,眉毛加粗,眼眶更为锋利,连嘴唇都变得又薄又长,淡淡的灰红色,下巴青灰。 家里几人看着她这模样看呆了,几乎快要认不出来她。 “阿福姐...你,你是阿福哥么......”半夏喃喃问道。 赵阿福终于忍不住露出这几日第一个笑容:“对,现在叫好哥哥。” 半夏后知后觉被她调戏,脸红。 如今天气尚冷,衣衫厚,阿福这么化妆,又穿男装,再难看出是个女人,她就顶着这张脸跟贺荆山出门去了。 贺荆山不由两三次侧目看她。 阿福要装男人自然要装得像一点,捏着嗓子:“怎么了这位兄弟?” 贺荆山看着自己的娇妻变成大汉,一时间视觉冲击难以避免,过几秒才回答:“小兄弟个子虽小,却看起来雄心壮志。” 阿福嘿嘿一笑,心情大好,那是,自己的化妆技术超前,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可比的! 两人出来一是采购日需品,二是看看情形如何,有没有别的出去的办法。 昨夜又是刚下一场大雨,出来的人不多,阿福见湿漉漉的街道上只有零散几个行人,心里欣慰。不论如何,有疫情时人绝对还是不要聚集为妙! 她刚高兴完,就在下一个街道看见密密麻麻一群人围在一起。 “砸得好!砸!都砸了!” 人群兴奋大喊大叫,纷纷叫好,此间夹杂着剧烈的打砸声。 阿福就要生气这群人这个关头还在这大量聚集,下一秒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女医医馆么! 我giao! 他们竟然砸自己的医馆! 这简直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 赵阿福气炸毛了! 可那群人还在嘚瑟。 “奸细人人得而诛之!只要抓到那奸细,就把她大卸八块!” “好!” “干得好!我早就觉得女人做大夫不正常,果然就是害人的巫医!” “砸的好!” 偶有一两人贪女医医馆的养颜药品,却一想到赵阿福是瓦剌的奸细,又觉得那肯定是毒药,最后纷纷跟着叫好。 一个个人挤着人,义愤填膺,好像自己就是大齐的大英雄,下一秒就能拎着赵阿福这个奸细的脑袋,壮志饥餐阿福肉,笑淡渴饮阿福血! 见阿福死死盯着那边,贺荆山怕她露出端倪,直接把她强行拉走。 “走了。” 事实上不光是女医医馆被砸,邱掌柜的永年堂比这里还惨,原来聘请的店员都被狠打了好几回。 满镇从前夸赞女医医馆和永年堂的人如今都闭口不谈,生怕和这里沾染半文钱关系。 赵阿福浑浑噩噩跟在贺荆山身后买完吃的用的,准备回去,迎面却一队蒙面官兵巡逻而来。 她顿时无心再想刚才的事,打起精神。 好在那官兵只是看两人一眼,就直接路过,行色匆匆。 城门还是没开。 就是为了抓捕阿福他们,整个清水镇,整整四天不往外通行。 赵阿福不知是该庆幸这般能够阻止疫情往外蔓延,还是该无奈清水镇官员们的昏庸无能。 现在看来,整个城池都已经封死,出去显然不太现实。 阿福得出这个结论,叹气,跟贺荆山决定还是先回去。 两人刚转身,却见刑郎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第208章 变天了 “贺郎君……”刑郎君动了动嘴,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已经跟两人许久,认出了贺荆山。 可贺荆山旁边这个汉子他却从未见过。 贺荆山喉腔里嗯一声,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 阿福想到他也是官员,一时间不想跟他说话。 这宁古塔但凡有一个明事理的官员,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刑郎君不解旁边那矮个子的汉子为何对自己充满敌意,但斟酌语言后道:“帮我多谢赵女医提醒,如果你们想出去,我可以想办法。” “我才不用你谢。”赵阿福傲娇,插着胳膊。 刑郎君疑惑嗯了一声,仔细看赵阿福,好一会才将信将疑问:“赵女医?” 赵阿福点下头,算是回应他,刑郎君又不由看她好几眼。 “在下失礼,未认出女医。” “别跟我说那些虚的,要是你真谢我就赶紧帮我们出城。”赵阿福反应过来,若是刑郎君真愿意帮他们,那他们应该就能平安出去。 就清水镇如今人人对她喊打的情景,若是她被抓住,还不得被活活打死! 刑郎君面带歉意,却很坚定:“我会帮赵女医出去,但事已至此,一时半刻也无法帮你洗清名声。” 阿福现在才不管什么名声不名声,她只要一家人平安出去,听他如此承诺,满意了,并不吝啬交代刑郎君:“你自己也注意点,此次疫病,是最凶险的肺鼠疫!” 邢郎君听到这样骇人的消息,却无惊讶,只是目色更幽深:“矿山,已是人间炼狱了。” 想到自己见到的情景,刑郎君心里一片沉重。 赵阿福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可听到人亲口说出来,仍是心尖一颤。 她忍不住就问:“官府打算怎么解决?” 刑郎君看向两人背后幽深的小巷,又缓缓把视线收回:“杀无赦,衣物,包括人,全部烧光。” 阿福心中惶然,后退两步,秀丽的小脸白了几分。 贺荆山一只手托住她后背,总算给她支撑的力量,她侧仰头看向贺荆山,看见男人坚毅的下颚骨,安全感渐渐回归。 刑郎君在试探,阿福的底线。 不然他大可不必说后面那句话。 疫病在即,任何一个大夫,都是稀缺资源。 贺荆山眸光犀利,蓄势待发,紧绷绷盯着刑郎君,像是他再说出任何一句不对的话,他都会如同洪水猛兽般发动攻击! 刑郎君的确打算继续试探,可对上贺荆山的视线,他难得的,退缩了。 他甚至毫不怀疑,自己继续试探,这个男人会对自己做出极其不利的事。 他虽是武官,可从他第一次见到贺荆山开始,就知道,这个男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明日城门会解封,巳时时分我会在这里接应你们。我父亲让我代问,阿元如何了?” 提前告知刑府,已是贺家仁义尽致,他不会逼他们留下。 阿福心不在焉点点头,又正色:“阿元已经被送出去了。” 这几日没有传来佟瑜几人被捕的消息,看来是成功逃离,只是不知如今他们身在何处。 刑郎君与两人就此分开,阿福和贺荆山回到住处,给家里人说了这个重大性进展,每个人都大大松口气,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一直到第二日,一家人乔装打扮,化完妆,等到巳时时分,和刑郎君会面后,往城门口而去。 这里离城门口的距离很近,但是因为大家每个人都紧张的缘故,又觉得这段路那么远。 终于,一行人看到了敞开着的排着一队急着出城的百姓们的城门口。 大家神色一紧,加快脚步纷纷往城门口而去。 眼看着城门口就在眼前,那队伍里,却有人忽然喷出一大口血,猝然倒地。 周围一片惊恐的呼声和尖叫! 阿福一行人脚步一顿,又一个人吐出血色泡沫倒地,紧接着又有一个幼小的孩子倒地咳出断断续续的鲜红血沫。 “啊啊啊啊啊!” 女人惊恐凄厉的尖叫划破云霄,撕裂每个人内心的平静,给宁古塔这出荒唐又猛烈的疫病拉开了序幕! “拦住城门!” 一有异常,当兵的统领立刻下令,人群开始躁动,从前到后,咳咳咳的咳嗽声不带间断。 有人用一方帕子捂着嘴咳,围在旁边看怎么回事,咳着咳着,帕子上忽然一抹鲜红,吓得她自己连声尖叫。 一见这场景,许多当兵的都不敢上前,把手中的刀飞速挥砍,叫百姓们不得上前,他们自己又吓得后退。 这时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许多人的脸上手上,出现许多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甚至眼睛里也有! 乱了乱了,乱了套了! 人群惊恐万分,这时终于想起,这几日清水镇上疯传的谣言! 被当作敌国奸细抓起来的女医,当日正是大喊的:鼠疫! 是瘟疫啊! 终于有人脑海里愈来愈清晰的回响起赵女医那日恐慌的声音,尖声惊恐喊出那两个字。 “瘟疫!” 人群大乱,有人反应过来卯足了劲往城门外面冲。 人挤着人,人踩着人,不断有人身体不支摔倒剧烈咳嗽,有人大口喷吐血沫。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一群官兵压力骤增,挥着冷冰冰的刀砍,砍在空气里,砍在人身上,殷红的血哗哗的洒满地,森森的的刀光斩断喷射而出的血色之花! 阿福也懵了。 短短几日,就已经传到如此地步! 刑郎君也被眼前这一幕惊骇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已经全部封锁在矿山里? 怎么会这样! 阿福呆愣期间,贺荆山抓住她的手,回头对众人呵斥一声走,就拔出背后的那把刀往前冲。 贺家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贺荆山往前跑。 阿福情不自禁跟着贺荆山跑,男人坚实宽阔的后背留给她,高束的发丝扬长飞舞,他的手与她扣得太紧,阿福的手指每一根都在痛,可她爱死了这分疼痛给她带来的每一分安全感。 走不了了。 黑漆漆的厚重城门重新关闭,像是梦魇一般,不太真实,却拦下所有人迫切想要逃离这里求生的路。 随着城门的关闭,阿福脚下一个踉跄,狠狠摔向地面! 第209章 势在必行 她刚闭上眼,贺荆山就眼疾手快,大力一把把她扯到自己怀里。 “嫂......”大郎的呼声都没喊完,阿福就被扶稳,于是剩下的话又咽回喉咙。 城门口彻底乱了! 可与这边相似的情景,还在整个宁古塔,以矿山为圆心的位置往外扩散疯狂上演! 尤其以清水镇为重! 刑郎君在原地震撼许久,直到看到一个士兵脸上的面巾被百姓疯狂扯下,才后知后觉似的赶忙把自己的捂紧。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刑郎君快步上前到贺家人身边:“赵女医,贺郎君,情况紧急,你们先到 我家去避难,躲一躲。” 走,是肯定走不了了。 赵阿福抓紧贺荆山的手,看向他。 贺荆山对她一人点头,旋即看向贺家众人和邱掌柜:“走,去刑府。” 刑家是最早收到消息的那一批,所以这几日都有防范,家中的粮食更是囤积不少。 刑郎君刚带着一行人进门,就让下人立刻紧闭府内所有门,禁止任何人外出,旋即把府内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集中起来交代外面的情况。 整个刑府如同外界一样,陷入焦虑之中,但很显然,这里比外面的情况好得多,这几日刑府下人出去都是围着面巾。 赵阿福想了下,直接跟刑郎君说明,自己原来的住处还有不少消毒酒精,让他派人去取。 只不过,医馆里的恐怕已经被人砸了个干净。 但刑府派出去的人回来,却是两手空空。 仔细一问才知道,他们原先的住处,也被那群义愤填膺的人群给洗劫一空。 不该砸的全部烧砸个干净,尤其是烧那酒精时候见冒出的火焰呈现蓝色,更是大言不惭骂阿福是妖女。 阿福知道后,倒没说什么,大郎二郎还有邱掌柜则心疼到不行。 他们给刑郎君讲了这消毒酒精是做什么的,刑郎君一家也陷入久久的沉默。 刑府的下人当天下午就有不少想溜出去的,被驻扎在刑府的官兵们拦住后,重新聚集在一起。 抗疫绝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任何一个小差错,都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整个宁古塔最好的大夫就在这,你们还想往外跑!”刑郎君发起火来,整张脸都是赤红色,吓得刑府众人大气不敢出,“现在,谁想出去的,就现在走,再也别回刑府!好去外面看看现在外面已经成什么样了!” 外面已经闹翻天了! 今早不是没有下人出去,回来口口相传,谁都害怕! 可他们只是想出去看看家里...... “现在谁想出去的,站出来!老子给他发完这辈子的月钱,就此滚出刑府,胆敢再回来杀无赦!”刑郎君怒火冲天。 刑府下人兢兢战战,谁敢站出来? 不说叫主家生气,要滚蛋,就是现在外面疫病那么严重,出去不是寻死么! 然而有人听到这辈子的月钱,却心动了。 刑府的月钱不薄,在清水镇算是顶尖的,一辈子的月钱,那肯定有几十年的! 可以不用继续当下人还能拿几十年的月钱...... “大人!饶了小的!小的没办法啊!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和三岁小儿无人照顾!”有个尖脸男人突然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磕头。 他一磕头,又有两三个跟着磕头大喊自家有老人孩子无人照顾。 刑郎君不是没有体恤之心,只是在这个关头,他一家人的生死显然比这群下人的重要的多。 “来人,把他们的月钱发完,直接赶出府去,胆敢再回,直接杀!” 竟然真的发月钱! 有这么几个出头的,立刻又有几人上前领了月钱走人。 这个时候,府内人自然越少越好,刑郎君对此一清二楚,说让这群人滚就让他们滚,毫不拖泥带水。 剩下的,也许有异心,但这一批就剔除了不少。 刑郎君正在吩咐后续事宜,阿福洗漱干净,换好衣服从园子外进来了。 她这般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她的头发还微微湿润,服帖的贴着洁白的面颊,眉毛和眼睫毛都浓密而湿润,这般一看,晶亮的眸子里都似蓄着一汪清泉,叫众人心中无端安定不少。 这女子若出水芙蓉一般..... 这不就是赵女医吗!? 现在众人终于明白刚才主子说的,宁古塔最好的大夫都在这是什么意思。 最开始发现疫病的,可不就是赵女医! 整个刑府蒙着的那层阴翳因为赵阿福的到来,忽然消退不少。 刑府的老太爷倒是还在,老夫人也在跟着刑小娘子后面被送了出去。 刑老太爷清清嗓子:“这位赵女医,医术了得,绝非是官府通缉的那般妖言惑众!赵女医在这一天,就一天是我们刑府的贵客,明白了么!” 到现在,阿福一百两银子的通缉令都还在呢! “是!” 眼下赵女医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谁不明白的? 是赵女医仁善医术高明,早早发现了疫病通知他们刑府! 结果官府竟然说赵女医乱传谣言,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这,官府怎么回事,不分青红皂白!现在,可酿成大祸了。 阿福来这里自是有事要交代,见刑大人说完,她才开口说,“各位,这次的疫病,我和邱掌柜一致认为,是肺鼠疫。” “会通过说话时口中的飞沫传染给别人,这也是为何让大家围上面巾,之后我会教大家做更方便、不易脱落的口罩。” 阿福给他们讲的都是至关重要的知识,不光是刑府的下人,就连老太爷和刑郎君也认真倾听。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消毒药水。”阿福看一眼刑郎君,“也叫消毒酒精,就是用烈酒制成,我听闻刑府名下有一家酒坊,想必这酒不紧缺,还得劳烦刑郎君提供烈酒。” 刑郎君一口应下:“赵女医放心,你要什么抗疫用品我都会倾尽全力提供。” 若是县太爷有刑郎君的半分配合,也不会酿成清水镇如今的场面! 有一个方针正确的统治者是多么重要! 阿福看向一双双看着自己的眼睛,握紧拳头。 她感觉到了正义的光,在照耀自己,下一刻就要去抛头颅洒热血。 第210章 紧急防备状态 “消毒药水一是可以杀死传播途径中的病邪的药水,所以每日我们都要用大量的消毒药水进行住处消毒。除此之外,鼠疫主要是通过鼠蚤传播,所以要杜绝一切老鼠出现的可能,鼠药和灭蚤药、消毒药水,同时使用。” 阿福舒口气:“总的来说,居要通风,卧勿粘地,药取清解,食戒热滞。” “还有,这几日谁若是开始咳嗽发热,一定要往上报!若你不报拖延,患了疫病,不止会传染给他人,极有可能会错失最佳治疗时机!” “都听清楚了么!”刑郎君厉色,“若发现身边有人咳嗽发热,也要立刻上报,刑府今日所有剩下的人,都要全须全尾的度过这次疫情!” “听见了老爷!”众人齐齐回答。 他们不用担心病无医,不用怕外面的人传染,主子也愿意护着他们,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留下! 这边说完事情,整个刑府立刻进入紧急防备状态。 赵阿福慢慢走在刑府的碎石小路上,路边是刚刚冒出蒙蒙幼芽的树木枝条,地面湿漉漉的冒着草木腥气。 其实从她在城门口看见疫情爆发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不打算走了。 他们也许一身病菌,携带着到了外地,只会给另一个地方带来灾难。 因是情急之下,她无从选择的跟着贺荆山。 如今清水镇城门关闭,她心中却些许欣慰和愉悦。 不能任由疫情再这么发展下去了! 疫情在清水镇大范围爆发,一时间整个清水镇人心惶惶,往日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可那实在是太晚了! 一户两户,上百户人家开始有人出现咳嗽、发热的症状,紧接着就是休克,死亡! 家中的其他人也开始出现症状,无力回天! 达官显贵的家里逐渐开始有扔出去的染病下人,任凭下人在外面挠得手指鲜血淋漓,里面的人也不开门,反而放火去烧! 疫病爆发第三日,城中开始时不时传来打砸声和尖叫声,更有夜半时分不知哪里传来的幽幽低泣。 赵阿福让忍冬和半夏带着女人们缝制口罩,自己开始监督男人们做药,做消毒酒精,她是学医的,医用的东西,如何制造到提炼,她烂熟于心。 灶台要用围起来不漏出火星火苗的,锅内放置几个小瓦片,防止爆沸。 将烈酒反复蒸馏,最终得到含95.6%酒精的共沸物,也就是95乙醇。 再同样的方法提取蒸馏水,把乙醇稀释到75%浓度,杀菌效果最好。 刑府的整个灶房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芳香酒味,可这时没有一个人敢贪恋这味道偷尝一口半口,这不是吃的,是救命的! 除去最基础的消毒酒精,还要有大量的清热消毒的药材,艾草、苦参、蛇床子...... 还有除蚤药,百部,这个要和消毒酒精配合使用,百部6钱,用半斤酒精浸泡满一天后喷洒,可以快速除蚤。 光靠仆役们自觉汇报自身情况是绝对不够的,刑府的管家每日都要排查所有人的身体情况。 到第四日为止,刑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只有两人有发热症状,已经被隔离在刑府后面无人居住的院落。 肺鼠疫的潜伏期,是1-3天,也就是说,其他所有人可以确认度过了观察期。 阿福宣布完这个消息,府内众人纷纷庆幸,一连几日的压抑氛围总算好了些许。 阿福和邱掌柜则防护齐全,全身心投入到诊治那发热的两人病症去。 治鼠疫,自然还是西医见效最快,必须用到抗生素中的链霉素,中医自古至今一般是使用延缓治疗的疗法,遇上最为凶险的肺鼠疫,阿福当时才会那么失控。 不过以现在的技术,阿福根本没有办法去提取链霉素。 就算有可能做出来个雏形,会不会把病人毒死也难说,这和消毒酒精根本就不是一个难度层次的东西。 但中医在史上也有许多防治瘟疫成功的案例,不然也不会流传那么多名方。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隔离,加之清热解毒的药材以及阿福自己掌握的鼠疫药方辅佐治疗。 “赵女医,你看这方剂如何?”邱掌柜捧着医书,眼圈发黑,精神却很振奋。 阿福看眼他捧得医书,点头:“可行,先做备用方案。” 见阿福神色不虞,邱掌柜不由疲倦发问:“赵女医可还是在为外面担忧?” 阿福叹气,纠结半晌才说,“是也不是,我是在在想一件事,我读过一本野史,历史上说曾有一位大夫,他医术了得。” “遇到鼠疫时,皇帝派他带领大量的中医前往治疫,他虽最后治疫成功,带往的中医却死亡过半,就此为外界耻笑中医治疫无力,他回去之后也首次提出废止中医案。” 这个事情倒不是她编造的,而是真实存在。 与阿福相处几日,邱掌柜已经接受她许多莫名其妙的称谓,例如中医。 赵女医解释说,是因为除去大齐以外,这世上还有许多国家,更有跨过大海的陆地。 “怎可耻笑治病救人的医术!”邱掌柜听了赵阿福说的,一时愣住,简直无法理解。 还要废止中医,真是荒谬! “其实他们过程如此艰难,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各派医术不同,对其他派医术含有偏见,以至于并未采用其他派别的治疫成功经验,加之未焚烧患者尸体、衣物、用品。”阿福说到这就摸着自己脑袋瓜子. 她倒是想采用西医,可古代这个条件一时半会儿,根本做不出抗生素啊! 好想念21世纪的实验室啊,她可爱的蒸馏器,小烧瓶。 她现在只能用各种清热解毒的中药为两个病人治疗,再不断加强他们的营养补给,日常消毒。 好在如今的药方还是能延缓病人的病情。 “赵女医,治疫非小事,我们一定要辩证治疗,不断改进。” 邱掌柜脸色凝重,现在在刑家,眼前只有两个病人。 可出了这个刑家,外面也许就有千千万万的病人! 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待防护用品医用品这几日赶制完毕,他就出了刑府去治疫! 谁也不知道,这场疫病还有多久,但根据历年记载,瘟疫最短结束的,也不少于半年,往往大部分感染者都不治身亡,更有大族群全军覆没者! 阿福看着自己手上的病历本,陷入沉思。 第211章 不孝女 “阿福姐......”半夏伸着脑袋从门外进来,见阿福没在忙,却犹疑不定要不要说。 “什么事?”阿福放下病历本,她一时间也没有头绪,没有体温计,没有抗生素,她也在头疼,自己到底该如何解决这疫病! “忍冬家人来刑府闹事,她,她自己出门去了。”半夏拉不住忍冬,就赶忙跑过来通知阿福。 阿福对两个姑娘的家世都清楚,半夏那家庭虽然也不怎么滴,可和忍冬比起来就好多了,那家人还敢来找忍冬! 她跟邱掌柜交代两句就往外走,途中不忘叫半夏把自己的口罩戴好。 这里的哪个女人不是从小就学缝补绣活,做出来的口罩结实、严密,精美。每个上面都绣着一朵精美又各自不同的小花,绝不会叫人认错,戴成别人的。 因为要省着用物资,用完的口罩用沸水煮沸一个时辰整,酒精消毒,再挂在通风口悬挂,晴天的日子再晒后才可再用。 两人到刑府门口时,门口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下人,一排刑府的护院兵,各个戴着口罩,这些兵哥哥们的口罩上绣着可爱的小彩花,怎么看怎么有点可爱。 阿福到门口,立刻一群人跟她打招呼,在门外的忍冬不由回头。 “阿福姐......” “我就说,你这死丫头在这里躲疫病躲得好好的,吃香的喝辣的,放着老父老母在外受苦受罪啊!真是不孝女啊!”忍冬的娘是个头发灰白满脸褶子的老妇,叫王莲花,这会倒三角眼眯奸诈缝着打量阿福,嘴上却叫苦连天。 谁不知道现在老百姓就是等死! 这些富人把大门一关,里面囤着多少粮食!疫病也进不去! 县衙门的大门都关得死死的! 任凭这妇人怎么哭,忍冬的表情都很冷漠,淡淡的看着她表演,似乎只是在看路人。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你大嫂怀着的可是你亲侄子啊!就叫她活活染病死在外头你都不来看一眼!” 先前众人没有反应,只看着这一家人表演,现在听到这家人有人染病,脸色大变,警惕心提到极致。 “我不是什么四丫头,也不是死丫头,我是主子的奴婢,主子叫我生我就生主子叫我死我就死,我的卖身契在主子手里我就是主子的人,与你们何干?” 其实阿福早从一开始就说过,两个姑娘想走可以把卖身契拿走,可到现在,两人也从未提过,只是谁都知道,他们逐渐在成为一家人,那卖身契也不过形同虚设。 “你!你!好你个死丫头,有了新爹忘了亲生父母是!没良心的贱货,当初生你下来就该给你按在尿盆里溺死!”王莲花怨毒诅咒,贪婪的看着刑府的大门。 早知道这死丫头还能到这种富贵人家做丫头,她早就寻过来了,老大媳妇还会染病死么!那肚子里可是她亲孙子!心疼死她了! 忍冬没有再说话,她话已经说完了,现在她是贺家的人,与从前的家庭,没有一点半点的关系。 她一转身,就要重新回到刑府。她这段日子也忙着制药、做口罩,根本闲不下来,出来只是为了跟他们说个清楚。 熟料她刚背对后面一群人,王莲花就恶狠狠朝她后脑勺呼着粗糙的巴掌过来:“你个赔钱货,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大逆不道的不孝女!” 忍冬没有防备,硬是后脑扛下这一巴掌,脑海里一片轰鸣,眼冒金星。 阿福气得原地跳起,飞奔过去扶住忍冬,冷眉横目,“你个老不要脸的,敢打我的人!” 从前李桂琴那是这副身体的生母,她不动手,这一个外人,她怎会忍着! 刑府众人虽在犹豫着要不要帮忍冬,但帮阿福是必须的,要是阿福这神医出什么事,那就坏了大事了! 刑府的一群兵乌泱泱的跟上来,抄着家伙就冲王莲花一家人而去。 王莲花一巴掌打完还要打下一巴掌,这是她从前常干的事,熟料不知被谁狠狠踹一脚在肚子上踹飞在地,老屁股掀起一阵泥灰。 “哎哟!” “娘!”王莲花的三个大儿子叽叽喳喳叫唤着冲上去,去扶他们老娘,他老汉则被这群护卫兵的气势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吭声,唯一一个小儿子,则裹得厚厚的,开始咳嗽个不停。 “你们怎么打人啊!”王莲花的大儿子大牛气哼哼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二牛也扶好王莲花,转而怒瞪忍冬:“果然女人都是狼心狗肺没有良心的贱东西,连亲娘被打都不管!” 阿福听到他这句极端歧视女人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本事,你有能耐你别让女人生出来,你让男人把你从后面拉出来!你娘也是女人,她也没良心!” 王莲花家里穷,没叫几个儿子读过书,这会二牛被阿福怼得脸红脖子粗,却哑口无言。 其他人则忽然见到原本温柔可亲又有几分可爱的赵女医忽然说出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你最好也别娶老婆,不然你老婆就是狼心狗肺,跟别的野男人跑,生别人的儿子跟你姓!” “你!”二牛怒火燃起,挥舞拳头要去打阿福。这是什么臭女人,敢骂他! 他刚抬起拳头,刑府的护卫兵就齐齐抬刀,冷光闪烁,吓得他后退几步。 “怂货!”阿福要不是戴着口罩,多少得呸他两声。 叫他看不起女人! 三牛胆小,见这女人这么厉害,今天肯定讨不着好,上前拖着这个那个就想跑:“娘,我们快跑,打不过啊!” “你个没出息的!哎哟!”王莲花扶着屁股骂骂咧咧。 “这群人以后再敢过来,就棍棒伺候,还不走,就拿刀砍!”阿福自己就收拾过这种人,对这种人再了解不过,到黄河都不死心!必须绝对威吓! “是!”护卫兵们应声。 王莲花这下真不敢继续闹了,她的屁股老疼老疼了,老胳膊老腿也干不过人家的大刀。 她敢窝里横,可不敢跟人家贵人闹,何况这家人怎么看起来是当兵的呢! 第212章 出面管控 她来之前也没打听,就是邻居在这家做工的儿趁疫病领了好几十两银子跑回家了,跟她说看见她闺女在这家呢! 她想着自己明明把那死丫头卖到青楼去了,她却一眨眼出现在富贵人家,指不定被人家买回去做妾,吃香的,喝辣的! 看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这丫头咋还是个奴才呢! 目送王莲花带着一家人灰溜溜的逃跑,阿福往门外远远看一眼,街道上除了那一家人之外,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刚想再看看,她却感觉自己的衣领子被人拎着似的,“哎哎,谁啊!” 一回头,男人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将她衬得娇小无比,贺荆山黑着脸,健硕的长臂在她脖子前一横,沉沉开口,“胆子大了,还敢出去吵架?” 外面多危险,她不知道? 闻言,阿福眨眨眼,一下就往男人怀里扑过去,纤细的双臂抱着男人劲瘦的腰,委委屈屈的诉苦,“你怎么才过来啊,刚才那个老婆子可凶了,还想要打我和忍冬,肯定就是看我没人护着。” 周围的人顿时瞪大眼睛,赵女医,说话得讲良心呀,刚才打得最起劲儿的不就是她? 就算是哄男人,也不能把刚才他们护着赵女医的行为磨灭掉? 贺荆山大掌下意识的扣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将人揽在怀里,听着她娇娇的胡说八道,男人冷哼了声。 “我看你不需要护着,你能一打五。” 阿福噘噘嘴,还让她一个柔弱女子,一打五都不来帮忙,狗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你的身子就不珍惜了。 “你不爱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阿福控诉的盯着他。 一看就是装的,贺荆山心里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冷峻的眼看向忍冬,“看着她,别让她有事没事儿看热闹。” 说完,贺荆山就背身离开,往偏院走去。 刑府有些下人,都在府里可能还好,但出了外面,若是有乱民,这些人就不够看了。 这几日他都在加紧操练,教他们些拳脚功夫,再安排巡逻,整齐划一,保持府里稳定。 刑府的大门重新关闭,阿福看着贺荆山的背影,心里想着门外的情况,刑府内的防疫过程,必须要在整个清水镇实施起来。 关闭城门,建立紧急隔离站,家家户户统一隔离,食物派人统一采买发放! “阿福姐,对不起......”忍冬小声道歉,贺郎君出来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要被打发卖出去了。 没想到……会继续让自己看好阿福姐。 她以为,自己能够解决好,才出来独自应对的,没想到还惊动了阿福姐出来。 阿福转头,红唇微扬,眉目里带着桀骜,“不怪你,我们每个人的出身都不是自己能选的,我们能选的就是以后的路怎么走,怎么才能自己走。” 忍冬唇瓣动了动,眼眶红润,没有说话,重重点几下头。 重新回去,阿福把制定好的防疫方案,先给贺荆山看一遍。 “疫情防控阻击战?”贺荆山轻捻手中的纸张,细品上面每一条计划,“阻,是隔离?” 阿福期待看着他,“对呀,总体战、阻击战!对待疫情就要似战斗一般,战胜它!” 男人把整张方案看完,放回她手中:“你想让刑郎君配合你?” 阿福点头:“如今整个清水镇就刑郎君还顶点用,不过,你说这方案他会同意么?” “他会。”贺荆山直接回答,给阿福些许底气。 贺荆山说的事,就没有不准过。 “我陪你去。”男人拂衣起身。 阿福瞬间开心,有贺荆山在,她跟刑郎君谈判顿时底气十足! 待阿福见到刑郎君,瞄一眼身边的贺荆山,她策划书递上。 “赵女医的意思是,让我出面,管控疫情?”刑郎君放下策划书,诧异问道。 阿福看到他的反应,知道心里的揣测应验,刑郎君怕是只想保护整个刑府,根本没想过去尽到一个官员的责任,护佑一方百姓。 但她也不是毫无准备就来的,她对刑郎君颔首:“治疫,绝不是任何一个人单独的事情,而是疫区每一个人应该去做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刑郎君不语,却显然也没有直接否认阿福的话。 阿福继续思量语言:“如今事已至此,朝廷必定会派人下来,届时不管是哪位大人的不作为,都会为人诟病,受到朝廷责罚,您也不必亲自出面,我只需要您配合我的工作。” 刑郎君听着阿福说话,又把那份策划方案重新翻开看一遍。 “我可以给你这个管理的权利,但你有把握,能把疫情控制住么?”刑郎君抬起睿智年轻的眸,在他面前,阿福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是一个足以和男人平起平坐谈判的女子。 阿福咬牙:“不能绝对把握研究出特效药,但我有把握,绝对能控制住疫情不再蔓延、恶化。” 做到绝对隔离、消毒,是完全能够杜绝再有人感染的。 刑郎君平视着阿福,心下风云翻滚,权衡利弊。 良久,就在阿福快等不下去,额头渗出热汗时,他终于松口:“我会让军队去权利配合你。” 阿福心下大喜:“多谢刑郎君。” “不谢。”刑郎君目露钦佩,“宁古塔有你这样的女子,是我宁古塔之福。我,也要对得起我刑官正的名字!” 他们一行官员,在这危难之际尚且想着如何先保命,何况她一个普通医女! 刑郎君这段日子,不是没想过去管控,可是宁古塔的所有官员,仿若通通失踪一般,紧闭大门悄无声息。 赵女医说的对,治疫防疫,绝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来人,取我官服来。”刑郎君赫然起身,眼神锐利。 他是时候该敲醒那些装糊涂的官员们了,朝廷是让他们白白吃饷的么! 阿福终于出门了。 他们一行人,官兵们只戴口罩和手套,医护人员则头戴黑纱幕篱,黑纱一直蔓延到裙摆,面蒙棉布口罩,靴子上又一层防护罩纱。 四月底的宁古塔,风还是冷的,整个清水镇的街道中蒙着一层惨淡的雾气和灰颓的死气,穿过雾气,路边时不时躺着冻僵了的人,昏迷不醒。 隔离站建在城西空粮仓,里面的粮食已经被抢空了,门被损坏,由刑郎君出人直接重新安上一扇厚重而坚固的铁门,拴上宽大的铁索,将两边彻底隔绝开来。 清水镇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多人同时出动,他们这行人立刻吸引不少路边冻得手脚紫红的咳声不断的人,还有害怕从门缝里偷看外面的人的视线。 至于已经死在路边身体开始散发腐烂气息的,已经再也没有机会睁眼了,老鼠和不知名的小虫子爬在上面,啃噬他们的残身,他们手尚且朝着死前要去的方向叩在地面上。 想来走后一段路爬着走得绝望,指甲里厚厚一层凝固了的污泥混着血。 众人这一路走得很慢,又很快。 阿福等着隔离站内安排病床和自己要求的药品的同时,跟着刑郎君去城中原先的各个医馆去看。 医馆十有八九已经锁死了门,门口躺着呻吟不断的患者,听到响动,艰难抬起头,伸着手想要抓他们的鞋子。 “救救......” “大人,救救我......” 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必死无疑,还是忍不住,抓住最后一线希望啊! 一行人都沉默不语,却为之动容。 害怕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这人间惨状,又是一回事。 走到第六家医馆,也是清水镇上最后一家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医馆的门是开的。 一行人加快脚步进去,里面的人却一双悲痛红肿的眼睛,抱着一具尸体。 “他爹,叫你不要管啊你非要管,你这丢下我们娘俩可怎么办啊!”妇人悲恸嚎哭,肝肠寸断。 “娘...娘亲...咳咳...”一旁的孩子不过四五岁大,一边咳嗽一边去扯妇人的衣服,害怕的不行。 “儿啊,别怕,你爹只是睡了......娘这就带你去见他!”妇人绝望,孩子也染上了,孩子也活不了了,她家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娘不会叫你太难受的,乖宝......” 妇人边说,边举着一把利刃,就要刺向懵懂无知的孩子。 “不!”阿福心狠狠揪起,上前一把推开妇人,狠狠把她推在地上,把孩子拉到自己身边,“别这样,别这样!” “咳咳...放开我,我要娘亲!”小孩见自己娘被推开,伸着短小的胳膊和腿踢打阿福,拼命挣扎要回自己娘亲身边。 第213章 城门开了 “住手!”阿福失态大喊,她一路走来,每一步都仿若寒冬饮雪水,四肢百骸都疼到极致,尤其是看到这孩子害怕的样子,与曾经的阿元何其相似。 就算害怕,也不由自主的亲近娘亲。 阿福命人抢下孩子,随后才走到妇人身边,“他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这是瘟疫,他命不好染上了,几天后就咳血而死。”妇人疯疯癫癫的哭笑着:“瘟疫谁能治,他只有等死的份儿,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死在我眼前,不如我动手。” 阿福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惶恐不安的孩子,低声说,“我能治。” “对,她能治。”贺荆山跟在阿福身后一路走来,第一次开口,声音却不容置疑。“她是赵阿福,她说能治,就能治。” “赵阿福...赵阿福......你是赵女医!”妇人神色骤然清明,泪流不止,猛得盯着赵阿福“赵女医,你还在清水镇啊!” 孩子他爹活着的时候,每日为病人诊治得精疲力尽,每日时不时的就会念叨,若是赵女医和邱大夫还在,一定,他们一定不会像自己这样,毫无头绪...... 他们二人都是早早发现端倪,敢于发声的好大夫啊! 可怜孩子他爹撑了这么多日,没有一位大夫来援!孤军奋战,至死不甘啊! “他爹!你死的早了啊!你看到了么,赵女医来了!”妇人冲天长啸,又短暂失声,哈哈大哭,“赵女医,你怎么不来早点啊!” 须臾之间,妇人灰白的发丝全白,在冷风中颤颤。 医生,是钻研学习艺术科学技术,挽救生命以治病为业的人。 阿福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受到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使命感。 她没有拯救世界的雄心壮志,却有挽救生命,不愿让它在自己面前消逝的责任感。 尊重生命,救死扶伤,每一位从医者的日子,都会闪闪发亮,从他们踏入这个职业开始,就注定了这个职业的不平凡,这一生的不平凡。 阿福扶起白发苍苍的妇人,一时无语言悲。 可先前没有准备足够的防疫医用品,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如今整装待发再上阵。 阿福眉眼一沉,小脸满是肃静,对刑郎君说,“召集所有愿意治疫的大夫到隔离站,注意城门紧闭,挨家挨户集中已经开始发热的病人,务必把病人带去隔离站,凡是有病人的家中一切原衣物和被褥必须统一火化处理,以及……路上的尸体。” 其实这些她在策划案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但她忍不住再事无巨细的去交代。 一行人安抚完这户人家,又齐齐往城门而去。 紧要关头,城门必须守好,不能让任何人跑出去,把疫病给带出去! 也不知佟瑜带着干娘、舅舅还有阿元在外面如何了。 阿福正想着,往城门口看去,下一瞬间不由错愕。 灰沉沉的无边天空压抑万物,敞开的大门却透露着光明。 城门开了! 城门竟然开了? 荒唐!真是荒唐至极! 刑郎君脸色大变,高声斥责:“谁允许开的城门!” 一行人快步往城门口而去,就见十几辆马车排着队要往外面赶。 也有许多发现城门打开的普通老百姓想往外冲,但他们却被守城的兵们用刀拦着。 “关城门!抗令者杀无赦!” 城门口为首的马车里探出一个男人的身子,围着面巾暴跳如雷:“不许关!谁敢关!” 眼看着这行人就要快马加鞭冲着正被拉着关闭的城门口冲去,刑郎君暴躁的向那边冲去。 就在此时,一支霹雳箭撕裂空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正中为首的马身身上! 马儿顿时嘶鸣失控,几个猛摔飞踏后,轰然倒地! 为首的车子倒地,后面排队的顿时混乱一团,厚重的城门,幽幽关闭,再次把光亮隔绝在外。 贺荆山手中弓弦嗡鸣,他臂膀放下,把弓重新丢给被他直接夺弓的护卫兵。 好臂力! 一群官兵惊愕看着那支扰乱了整个队伍的箭。 刑郎君见这群人出不去,大步流星冲去开始怒骂。 阿福掀开幕篱上的面纱,歪着脑袋看眼贺荆山:“荆山,你这也太厉害了!” 贺荆山的大手,挽得了弓,也给阿福放得了面纱,手指轻捻,把她的面纱归回原位。 一群人到车队跟前,才看清,这些马车,各个都是达官显贵和富户人家的。 “为什么关城门!谁让关的城门!”眼看就要出城门了,门却关上了。 县令起得脸都黑了,顿时跳下车,神色愤怒的大吼。 他快疯了! “老子让关的!”刑郎君气到脸红筋涨,一只手刷拉拔剑,咬牙切齿,“你个县令老儿,管制不利,酿成大祸,今日我就先斩后奏!” 县令暴跳如雷:“尔敢!” 刑郎君一刀就砍去,县令的怒火都来不及收,吓得屁滚尿流大呵:“刑小儿你疯了!” 刑郎君狠狠给他肚子来一刀,鲜血直喷,黑眸一煞,“你看老子敢不敢!” 他平日看起来风度翩翩,一到发火,兵痞子的习惯就显露无疑。 “你!你个挨千刀的!”县令不敢相信,刑郎君竟然真敢杀自己这个朝廷命官! 刑郎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把刀抽出,又骤然霹雳般劈向县令的头。 “杀的就是你!老子挨千刀你是看不见了!” 县令的头颅直接被砍断飞出去,在地上弹了又弹。 “杀人了!杀人了!”众人大惊失色。 带头的都死了,其余达官显贵和富人们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赶忙往车上跑,“快!回家!” 阿福第一次见杀人的场面,吓了一跳,直往贺荆山这边躲。 贺荆山臂膀一伸将她拢住,大掌遮住她的眼,“别看。” 随后,男人冷眼看着那一群自私自利这个关头想出城逃亡的人。 刑郎君...刑郎君竟然这般狠厉。 阿福攥着贺荆山的衣服,NII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到底是在跟一个什么样的人谈事情。 宁古塔这地方,真是卧虎藏龙。 “县令管制不利,导致疫情泛滥,事后更想独自逃生,罪无可赦!今日本官就先斩后奏,从今日开始,清水镇的防疫,由本官管制,谁若不配合,就参照县令的下场!” “配合……配合……” 县令的收下,立马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 城门如今被关,他们想走只能另外想办法,现在哪敢和刑郎君对着干啊! 尽管不满刑郎君让关城门,此时此刻,没有一人敢提出异议。 也正是这时,城门外忽然传来大喊:“递朝廷文书!封锁宁古塔!禁止清水镇任何人外出,如有违令者,斩!” 还在想方设法回头再出去的众人勃然变色,宁古塔被封了! 阿福从贺荆山怀里抬头,眸色一变,这一步还是到了。 第214章 宁古塔被封 刑郎君却哈哈大笑,看向县令的脑袋:“你封锁矿山,朝廷就封锁宁古塔,真可惜没晚点杀你好叫你尝尝什么滋味!” 矿山上的人在清水镇上的人看来低贱,宁古塔的人在京都那边看来又何尝不是贱民! 众人面上惶然,朝廷把宁古塔封了,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们是要被活活圈死么! 一行人就这般陷入僵持,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周围的老百姓们则更绝望,暗无天日,前路渺茫。 一户人家的车帘忽然被掀开,露出一张年轻公子俊秀的面,他却满面不耐:“刑千户,你这拦着有什么用,朝廷都不管我们,你要把自己圈死在这里么!要我看,干脆放了城门我们杀出去还有一线希望!” 阿福定眼一看,这说话的人,竟然是宋飞白。 她旋即想到,以宋家在清水镇的势力,这一批走的人有宋家人也不奇怪。 刑郎君冷笑:“宋二少要出便出,平日也没见你为我们清水镇做什么贡献,你不在这捣乱就行了。” 宋飞白当然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不讨喜,可他才听不得刑郎君在这阴阳怪气讽刺他:“你行你前几日躲什么,谁不知道你刑府大门紧闭啊,有本事你放开叫人都进去啊!” 这人真是虚伪! 宋飞白其实不敢看地上县令的尸首,但他实在恼怒刑郎君干的好事。 大家都逃出去不好么! 此时,城门上的小门终于打开,外面的送信者裹得严严实实进门,先是愣住,显然没想到这里聚集这么多人。 刑郎君懒得跟宋飞白这熊孩子计较,几步走上前去:“使者,宁古塔如何情景了?” 来人快马加鞭赶来,喘口气:“整个宁古塔都已经陷入疫情,多地开始发病,你们清水镇身为始发地,上方下令务必封死,等待朝廷派太医前援。” 整个宁古塔都已经陷入疫情,是什么概念。 众人鸦雀无声。 宁古塔虽然不及周围的宁江、禹山、青州那般辽阔,却也足有数千里地,因是军事、政治和与外贸易经济重地,纵然常年气候恶劣,也有几十万的常住人口! 这几日这肺鼠疫的威力到底如何,清水镇的众人是切身体会,短短几日就把整个繁华的清水镇变成一座死城! 他们如今逃又能逃去哪里呢,外面情景如何,根本无人知晓! 阿福也不由开始担忧佟瑜他们。 刑郎君心下凝重,接过文书:“还望使者告诉上峰,我清水镇已开始全力治疫......” “治个屁!”宋飞白忽然出声,“你这几日有什么作为,城里都死成这样了!” 刑郎君虽然恼火宋飞白,却看向了赵阿福。 如今谁都知道,第一个发现疫病的,是赵女医,其次就是邱大夫。这两人却遭到县令的迫害,至今下落不明。 百姓们骂县令的同时,开始后悔自己当时对赵女医和邱大夫两位的迫害。同时又忍不住猜测,若是那两位大夫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阿福在众人齐齐而来的视线中,掀开幕篱上的黑纱。 她那双略勾眼尾的漂亮眸子,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黑纱飘扬,更是显得她肤若白玉,一双素手温婉柔滑犹如玉雕。 立刻就有人认出来她是谁! “赵女医!” 此时邱掌柜也掀开幕篱,露出那双慈祥又睿智的眼。 “是赵女医!邱大夫!” “赵女医!邱大夫!救救我!”立马有百姓冲着这边跑来,却被官兵拦在外围。 那一群达官显贵和富人也忽然找到救星一般。 “赵女医!是我是我!你给我看过病!” “邱大夫......” 宋飞白看着赵阿福,突然哑口无言。 这个死肥婆还在啊,他还以为已经跑了呢。 宋飞白如今对阿福心情复杂,当初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是敌国奸细,还想着看能不能给她捞出来呢,结果她就失踪了。 他爹娘并不知这个赵女医就是那个勾引他哥的女人,疫情爆发以后曾经埋怨过县令,早听那位女神医的话多好! 这个女人是不是傻,好好躲着不就行了,竟然出来要给这些病人看病,谁不知道这瘟疫凶险啊她还赶着往上凑,她是御医么她!出什么风头也不怕染病死了! 宋飞白一时间内心纠结复杂,也不吭声了。 使者有些意外眼前这一幕,这里竟然有一位女医备受崇敬。这两个大夫看来都是医术高明的,不然也不会众人喊着。 “朝廷会派人过来的,在此之前,还是劳烦刑大人多多操心,下官会向上方汇报您的功劳。”使者说完,最后看一眼这里的情景,就往外走。 他才不敢留在这,这里是疫病的发源地,往往这种地方到最后只会无有一个活口,横尸遍野! 等朝廷派遣的军队过来,这里的人肯定都死完了,到时候就是燃烧清理邪祟,到时候这里的一切,估计都会,不复存在...... 顶着清水镇所有人的视线往外走,使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到底自己的命要紧,他的脚步一点都不慢。 刑郎君追着跟这使者说了县令的事,那使者果然不当回事,摆摆手说自己会上报就走了,反正在他眼里,这里已经是一城的死人了。 这次城门的小门重新关闭,在场的众人却不再那么绝望,而是怀着希翼看着赵阿福。 阿福看着这里有一些是打砸过自己医馆的人,心里芥蒂还在,嘴巴一抿:“如今我们最缺的就是绝对的军事化管理和医疗用品以及医护人员,当初砸过医馆的居民还请你们多贡献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治疫我们必须同心协力!” 她这么一提,许多人顿时想起自己当时对这两位大夫的迫害,羞愧低头,又想挽回过失,急忙追问:“女医,我们能提供什么呀?” 其他人则愤愤抱怨:“都怪你们,听风就是雨,怎么能去砸赵女医的医馆,我看啊,救命的药你们还是少用点!” 刑郎君当即厉色喝止:“赵女医刚才说的同心协力,一眨眼就忘完了!” 众人赶紧闭嘴。 地上那颗脑袋还孤零零的躺着呢。 第215章 原来是你 紧急治疫就在这股军人强势威压下的氛围中开始了。 饶是如此,不配合的人还是不少。 但,阿福忙着研究药方,哪有时间再去一一安抚他们的情绪,这里掌握所有先进技术和治疫经验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已经快忙成了陀螺。 不愿意去避难所,好,刀架在脖子上带走。 想出城,可以,绑紧了挂官府前头贴着公告的墙头上警示一天。 辩解自己没病想躲过集中检疫,也行,关小黑屋三天,没事再丢彻底安全区。 刑郎君以一种铁血的手腕,强制镇压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第一天就收拾不少不配合的,一时间清水镇上达成了诡异安静的配合氛围。 贺家所有人都参与在治疫行动中,贺荆山暂时被刑郎君赋予兵长的位置,直接挨家挨户的盘查,效率出奇的好。 阿福身先士卒踏进隔离区,终于给隔离区里的病人们带来些许安慰,他们不是被扔进隔离区等死。 “赵女医,救救我娘,先救我娘,她病情重!” “赵女医,先救我...我有钱!” “赵女医,是我,是我啊!” 阿福进来后,耳边充斥着病人的哀叫声,每一张脸都惶恐惊惧。 她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先把重症病人和病情轻的人分开,她和邱掌柜会主治那些病情严重的人。 两人一边查阅过往的医案,一边根据每一位病人的实际情况不断调整药方,翻阅半天的医书下来,阿福的手指发涩,都弥漫着陈旧的纸张味道。 整个清水镇的原居民,登记在册的,足有一万三余人,如今整个安全区加隔离区,也不过七千人口。 隔离区内住着的,确认感染的患者足足有一千五百四十四人。 重症患者五百三十六位,轻症中症患者一千零八人。床位不够,就地清理地铺,房间不够,临时继续扩充。 在刑府做的口罩和消毒酒精如今大量投入,开始派上用场,但这远远不够,整个安全区都要跟着忙碌,制作消毒酒精和口罩。 阿福让忍冬和半夏教清水镇还剩下来的大夫,如何使用口罩和消毒酒精。 再让这些大夫每人负责一个区域,每个大夫还有四个帮手。 刑府的人,会定期过来分发口罩,以及回收上一批的口罩清洁处理。 戴口罩,防止感染,酒精消毒,这两个东西要彻底普及在清水镇每一个人心里。 但便是调动如今整个清水镇的医护和人力资源,阿福都忙得直不起腰。 她与邱掌柜为首,带领其他几位召集而来的大夫,在每一位重症病人身边停留,隔着薄薄一层手套测他们的体温,观察他们面部血丝的蔓延程度,眼白,舌苔,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是病情转变的征兆。 轻症患者当中每一个正在逐渐恢复的病人,都给几位大夫带来希望,可每天也有病情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重症患者,经过抢救无效而丧命。 忙碌一天下来,阿福的腰酸背疼,浑身疲惫。 要是有温度计就好了,现在隔着一层布料去试探病人体温,实在是无奈之策。 希望荆山去找的东西,能早点找到,这样自己就可以做出温度计了。 阿福记录完几位重症病人的情况,浑身疲惫继续往前前走。 忽然一张一地铺上的病人对她伸出了手,抓住她的脚踝:“赵女医,救我,是我啊!” 阿福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把这病人蛮力扯开,病人本身虚弱,也只是虚虚抓住,被士兵这么一扯,身子轻飘飘的撞在地上。 “是你?” 阿福脚步一顿,俯身看着憔悴的年轻女子。 这正是当日告知她矿山有异的那位年轻姑娘。 “你怎么还没走?”阿福不明白,她不是应该第一个走的么。 姑娘咳得断断续续,低低的哭了起来,“我,我那日回去告诉家里人疫病的事情,爹爹带着我去报官,可没想到县令是个昏官,不仅说我们惑乱人心,还打了爹爹十棍。” 阿福终于明白,为何县衙那边突然就知道是她传出有瘟疫的消息,终于明白不过短短两日她只告诉亲信,就有人走漏风声。 她没听自己的话,跑去和县令说了,县令怎么可能让瘟疫这种事情传出去,蛊惑人心。 所以,县令下一个要抓的人,就是自己。 “我爹...最先染病,我家里人,就剩我一个了,呜呜......” 姑娘戴着统一发放的口罩,哭声幽咽。 阿福却冷如止水:“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姑娘浑身一颤,逃避着那个她不敢面对的问题。 是她差点害死赵女医! “女医放心,我不会说的,我只叫我家人保命!”阿福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帮她回想。 “女医!女医!我错了!咳咳...你原谅我这一次!”姑娘害怕的低着头,赵女医这是,在怨恨自己,不想救自己? 阿福就是厌恶她,怨恨,她还不配。 “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原谅你?凭你叫我差点被砍脑袋?凭你叫我家人分散?难道凭你年轻自认为比周围其他人的生命尊贵?” “不……”姑娘想好好解释,她内心有千万个理由千万个苦衷,可,可她一句都反驳不了阿福的话。 随着阿福这一席话,这屋子里其他的病人各个支起身子往这边张望。 姑娘顿时觉得自己承受起所有愤恨怨毒的目光,就连阿福身后的四个兵卫都视线森然。 阿福见她说不出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女医……” “你还有脸叫赵女医!” “你怎么不赶紧死啊,活着丢人现眼浪费医疗用品!” 姑娘在众人的诅咒声中回归平静,呆呆的,像失了魂魄般躺着蜷缩着一动不动。 若是,若是从一开始她就不对赵女医抱有怀疑,好好劝家人直接离开,一家人也不会被县衙看管起来,父亲也不会在之后染病。 他们全家人,都是她害死的啊! 清水镇在一种极度灰败的氛围中迎来了它的五月,每日,都还要有无数的人死去。 唯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安全区里的感染例归零,隔离区也不断有确认假感染的实际安全的人被送过去。 那个厚重的大铁门每日开开关关,送出去的不止有尸体,还有活人。 “死了?”阿福的笔顿住。 兵卫低着头,忍不住偷看阿福一眼,却只看到那双若有所思的漂亮眼眸,以及白皙嵌着淡淡粉色的耳廓,只这么一眼,他就仿佛亵渎了神灵似的,悄悄把头低得更深。 “是。” 阿福想到那个姑娘,却没有什么为生命惋惜的悲伤,而是带着讽刺,很快她就翻篇,头疼自己让刑郎君找的东西还是没有头绪么。 她正在思考,贺荆山风尘仆仆从外面进来了,刚毅的面上有一丝欣喜,他摊开油纸包,里面装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贺荆山沉声道,“阿福,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阿福刷的从凳子上站起跑过去,抓起他手中的煤,眼中惊喜:“就是这个煤,太好了!” 有了这个,她就能有足够的温度烧制玻璃!她就能做出体温计了! 贺荆山的剑眉一松,他一连多日在带人在各处山上寻找,此时终于有所收获。 虽然他完全不能明白这个东西怎么才能做出阿福口中亮晶晶的透明玻璃。 “是你要的就好。”他低声笑。 阿福的视线从黑乎乎的东西上,移到贺荆山风霜疲倦的脸,也许是赶得急,男人脸上还有脏脏的泥土。 “贺荆山,你好脏啊,衣服也臭臭的。”阿福拿出帕子,在男人的脸上仔仔细细的擦了下。 好歹干净了些。 贺荆山黑幽的眸子一扬,“过河拆桥,现在你开始嫌我脏了,小没良心的。” 话虽然这样说,他的小娇妻爱干净,他往后退了几步,怕熏着她,“我去洗漱。” 说完转身就匆匆离开。 阿福拿着帕子,想说,别走那么快,把这帕子一块洗了啊。 散煤运输回来,加水和黄土和成蜂窝煤,煤炉制成,与此同时,石灰、白云石和石英砂,这些炼制玻璃的东西已经统统在清水镇边上的几座矿山上找到。 阿福一时间感慨,幸好这里矿山多,不然封锁完城门,她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出来温度计的! 她也是被逼到极点了。 每日没有温度计,就得亲自用手去测病人体温,这样感染的风险极大! 但每日每日看着病历本上的名单被划上象征死亡的红线,她内心的煎熬不比那些患病者弱。 “赵女医,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用?你还是亲自去一趟教下匠人。”刑郎君听到消息也连忙赶来。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东西怎么用。 “好说,不过现在我们还要收集最后一项原材料!”阿福握拳。 “什么东西?”刑郎君听到是最后一样,迫不及待追问。 阿福严肃看着他:“尿盆!” 贺荆山:...... 刑郎君:??? 一边的兵卫也瞠目结舌。 阿福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众人带来惊喜呢。 “赵女医,这,这尿盆又是干什么用的......”刑郎君多么果决的一个人,都结巴了。 阿福摆摆小手:“收集各家各户的尿盆夜壶,记得一定要尿垢多的,新的没有尿垢的就不用了,把尿垢收集起来,刑郎君,我相信你可以!” 第216章 体温计 阿福当然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家荆山啦! 啊这...... 刑郎君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选择相信阿福,那就好。 只半个时辰,刑郎君就收集来一盆浓黄色味道浓郁的尿垢。 阿福提前在自己口罩内熏了艾香,还是闻着够呛。 “现在怎么办?”刑郎君面色怪异。 “来口锅,加热。”阿福自己说着都觉得囧,“你也别这么奇怪的看着我嘛,这其实也是一味药材的,真的,就叫人中白!” 刑郎君果不其然动作更僵硬,挥挥手,让下面士兵们加热尿垢。 阿福却用密不透风的木匣子很快套住这口锅,再用木板封上,塞进去一碗饱和食盐水。 阿福干完这些,开始和刑郎君大眼瞪小眼。 片刻贺荆山来了,阿福就愉快蹦跶到贺荆山身边。 贺荆山的脑门上还有一抹黑,挖煤时候沾上的,阿福伸出手给他擦掉,贺荆山一动不动,看着她,神色难以言喻。 刑郎君终于忍不住好奇问:“赵女医,下一步呢?” “别急...”阿福自己都觉得自己离谱。 她好好一个中医医科圣手,被逼着重新捡起丢了不学的理科知识,容易么! “赵女医,瓶子来了!”兵卫捧着一根拴着绳子的大琉璃瓶,绳子上还湿漉漉的挂着干枯的水草。 阿福接过瓶子,拧开盖子的一瞬间把瓶子塞进木匣,重新盖上,等待里面的二氧化碳释放。 干完这一切,阿福见刑郎君还在盯着木匣,挥挥手:“你先去忙会别的,这要等等才行。” 刑郎君这才如梦初醒,把诡异的目光从木匣收回,先去忙别的,阿福则直接在一旁继续做医案。 温度计温度计! 能做出来她就方便多了! 待刑郎君回来,阿福终于把木匣子在众人疑惑的视线里掀开,用水将装着饱和盐水的碗里的合成溶液滤、洗。 最后得出一些小颗粒的透明晶体。 阿福把晶体小心翼翼装起来,生怕掉了一颗半颗。 “赵女医,做完了?”刑郎君实在是好奇,很快问出众人心声。 阿福点点小脑袋,把东西交给贺荆山:“这个,拿去煅烧,记得是煅烧之后再跟你收集来的石灰、白云石和石英砂去窑洞用做好的蜂窝煤用坩埚煅烧,再叫匠人做成我要的形状。” “这是设计图,记得灌输水银要保持真空。”阿福拿出自己炭笔画的图,极其详细,每一处细节都有标注,相信古代手工艺精巧的匠人不会这个都做不出来。 “好。”贺荆山捏紧图纸,疾步往另一边走去。 刑郎君跟在后面伸长脖子看一眼贺荆山手里设计图,饶有兴味,但知道这是医用品,还是没过多研究。 阿福以为,他们的蜂窝煤还要明日才能做好开工,熟料当晚,贺荆山就拿着体温计的成品回来了。 “阿福,你看。”贺荆山自己都真不敢相信,那些东西竟然真的烧制出了透明体!那边得知的刑郎君就更莫要说了,惊讶的截住贺荆山已经来来回回看好几遍才还给他。 这纯度,简直比水晶都要透彻! 原材料也好找! 当然,除了尿垢...... 其实那尿垢提取出来的,是氨气,并不是制作玻璃的必需品,而是制作小苏打的必需品,阿福一时间没有办法找到天然小苏打,只能采用制碱法。 拿着久违了的现代医学工具,阿福一时间心情也无以言表:“就是这个,有了这个就可以测病人的体温,我回头在跟你说!荆山,爱你么么哒!” 她要先去试用! 贺荆山忍俊不禁,摸了摸她戴着手套的小手才放她走。 邱掌柜见一下午阿福没回来,他手上有几个棘手的病人,正打算出去找,就见阿福如获珍宝般手捧一物蹦跶进来。 “赵女医,这是?” “我之前跟你说的,体温计!” “做出来了!”邱掌柜喜出望外,伸长脖子去看那赵女医口中神奇的体温计。 阿福点点头:“你先试试!” 邱掌柜略不好意思,转过身,夹进胳膊。 刚过一会他就忍不住问:“赵女医,可以看了么?” 阿福示意他在等等,并且迅速重新做一张体温表表格。 一支远远不够用,还得让刑郎君再加大生产,多收集尿垢。 等阿福说可以拿出来,邱掌柜小心翼翼取出,阿福对着光线转动,里面的透明水印停留在刻度36.6的位置。 “36.6常温,人体常温就是36到37度之间,当然,不排除一切特殊情况下的37.5。”阿福视若珍宝的看着这跟体温计,这可是她绞尽脑汁才回想起来的每个环节制作过程! 先前为了做表格,阿福教过邱掌柜阿拉伯数字,这会他忍不住露出许久没有露出过的笑容:“有了这体温计,我们就好掌握病人体温,好随时变化疗程。” 阿福把在这里跟着自己一起工作的忍冬、半夏、大郎和二郎叫来,教会他们用体温计后,千叮咛万嘱咐,这支体温计来之不易,且易碎,让他们一定要看好病人使用,莫要打碎了。 几人知道测温的一大难题解决,纷纷高兴。 阿福多日以来,终于松口气。 她一定会有进展的,做不出抗生素,也一定有别的药可以治! 中医不是没有治疗鼠疫成功的案例,阿福这段日子就在不断试用各种记录中成功治疗了鼠疫的药方,有些病人的情况的确好转,有些却不容乐观,甚至没有等到下一疗程。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例成功治疗的案例,只是有几个人的确在朝着康复的状态走。阿福把他们当作重点案例,详细记录他们的食与药。 “阿福姐,隔离区外有四个人找你。”半夏跑进来叫阿福。 阿福迷惑,四个人? “谁啊?”不是重要的人,她没空。 “有一个是原先职家的芙蓉姨娘,李家李二小姐,还有宋家的宋二少,最后一位娘子,我没见过。” 阿福听到芙蓉姨娘就够纳闷了,结果还有个宋飞白,这个死纨绔。 第217章 大爷我 阿福把东西放好,遂道,“我去去就来,你把这份记录帮我抄一遍。” “是!” 阿福一出自己的记录室,立刻就有刑郎君安排的四个兵卫跟着,到门口,她立马就认出,那个陌生女人是谁。 是她已经许久没见过的美人娘娘。 宁容。 宁容风华依旧,臻首娥眉,一身素锦的衣服在她身上也能穿出贵女的倾城之姿。 四人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来找她的,反正见到她是齐齐眼睛亮起。 “哎哟赵女医,我可真是太难找你了!”芙蓉姨娘在门口扭着身段,既要进来,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立马又把三寸脚脚收回去。 这里可是隔离区,里面都是病人! “什么事?”阿福面上稍显疲惫,可看到美人儿心里挺高兴。 “嘿...之前我家老爷不是把财产都记到我名下了嘛,如今我把脂粉铺里的所有药材名单带来让你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都捐出来也行。” 芙蓉姨娘笑完又皱眉:“还望我们清水镇早些恢复从前那样。” 阿福心下舒缓,唇角微勾,“多谢您了。” 不过职老爷会那么大方,把自己的财产都记到芙蓉姨娘名下?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芙蓉姨娘抿嘴:“我职家自从上次脂粉出事,怕官府查办,老爷就把财产暂时叫我保管。” 还得多亏赵女医教她那按摩法,养出男人爱的大波,后面那段时日职老爷对芙蓉姨娘疼爱有加。 不论如何,现在整个职家应该都在芙蓉姨娘手里了。 这个女人有心捐献物资,阿福当然不会拒绝,现在她最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行,你药材都拿来,我回头让刑府再多送你些消毒水,你家要是有烈酒也都送过来做消毒水。” “哎!好勒!有酒有酒!”芙蓉姨娘连连回应。 李二小姐见状也上前一步:“赵女医,我跟芙蓉姨娘一起来的,也就是捐一点心意,顺便看望你如何了。” 阿福听着她们来捐物资,心中不由动容,同时又冒出一个好主意! “我很好,你们也照顾好自己,在安全区待好。”阿福心里想着那个好主意,便打算快点去实施,旋即看向另外两人,“两位有什么事?” 宋飞白呃了一声,躲开阿福目光,脸上满是倨傲和不耐,“我跟着宁小姐来的。” 宋飞白这般说完,又不禁看向阿福。 这个女人真的是当初那个死肥婆么! 看起来真的像是两个人啊! 现在的阿福看起来就像是小仙女,眉眼灵动,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又纯又灵,刚刚她朝着娘娘一笑,宛若万千星辰,熠熠生光。 宁容如今身无长物,自无法给阿福提供什么资源援助,她却是有备而来:“赵女医,我来,是想跟在你身边帮忙,还有我夫君,愿意一起照顾病人。” “你?”宋飞白知道宁容好不容易托自己帮忙带她来隔离区,却不知她是来做这种事,宋飞白眸子一沉,“您要进去?” 宋飞白就是单纯馋美人身子,就算不敢碰那也多看看养眼不是。 但他没想到这个皇子妃也脑子拎不清楚,要往隔离区里进! 果然美人都不太聪明? 宋二少想不明白,但他打死都不会进隔离区的,谁爱进谁进。 阿福挑眉:“你可知道进来就意味着有被感染的风险?” 宁容抬起头颅:“知道,但这是为我大齐的子民!” 阿福定定看着宁容的眼睛,宁容毫不退缩,也直视阿福。 两个女人对视,眼中各自有思量。 阿福觉得,宁容想进来,绝对没那么简单,肯定是怀揣什么目的。 但不得不承认,隔离所内的确缺人手。 “那你们来,我事先声明,进到这里无论生死,都不是以名利和做花样给别人看为重。” 宁容心下一跳,这女医,猜得这么准。 却微微一笑,对上阿福的眼毫不退缩,她是想借着这次疫情,和夫君重新翻盘! 风险是极其大! 可如今他们,除了冒这种危及生命的巨大风险,别无他法!多大的危机,就潜藏着多大的机会! “嗯。”宁容轻轻颔首,姿态优雅。 “那你们一会收拾东西过来。”阿福看看来捐东西的两个女人,对她们笑笑,“我还忙,先进去了。” “您快去忙,注意休息。”李二小姐和芙蓉姨娘忙点头。 阿福不管宁容的目的为何,只要能帮助疫情就好,处理好后转身就欲走,看都不看宋飞白一眼。 这个纨绔少爷,怎么不早点走,还留在这儿碍眼。 宋二少顿时气炸,竟然敢不跟自己打招呼就走,这若是平日,他非叫下人揍她不可! 不到一刻钟,宁容和九皇子李昱同果然出现在阿福这里,这次与之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位大夫。 刑郎君先前已经把所有大夫强制性带来治疫,后来实在不愿进来的就安置在隔离区附近,管往来药品。 这两个大夫都是本来在管理药材的,见整个清水镇渐渐归回正轨,进入全民防疫的状态,也开始内心过不去,甘愿进来了。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阿福看向面容俊朗,恢复了往昔风采的青年,单纯好奇问道。 矿山,她也去了一趟。 可那里已经遍地尸体,如同人间炼狱! 阿福只看一眼就匆匆回来,再不想过去。 士兵们倒拖了几个尚有口气的患者回来隔离区,但也是病入盲膏,回天乏力。 李昱同不由看向宁容,眼底溶沉的漆黑化开些许:“疫情爆发之后,阿容只身前来把我带了出来。” 阿福脑海里有什么灵光飞速闪过:“你是说,疫情爆发后你安全出来的?” 李昱同转而看向阿福,眼里重新蒙上墨色的疏离:“嗯,不错。” “那是不是......” 屋外忽然爆发一阵嘈杂的哄闹声,把屋内几人的话打断。 阿福蹙眉出去,几个兵卫立刻打起精神,跟在她身后。 保护赵女医,他们刻不容缓! “放开大爷我!你们这是给人睡的地方么!让我跟这群病人住在一起,没病也要染病了,放开我!我要换地方,放我出去!”吃得壮硕的中年男人脸红脖子粗使劲要甩开大郎二郎上前制住他的胳膊。 阿福一出现,这里其他人顿时安静下来,那男人还在大发牢骚:“邢官正就是想搞大爷我!真当大爷我怕他吗!我爹可是朝廷正三品大官!” “放开他。”阿福刚跟芙蓉姨娘说话时想到的好主意,正想着怎么实施,冤大头就送上门来了。 大郎二郎虽不解,却听话松开这男人。 男人掸了掸衣袖,鼻腔里哼一声:“你就是赵女医?” 第218章 这么拽的男人,她的! 听到这种话,阿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笑意盈盈的开口,“是啊,这位郎君,我们这隔离区进来之后没有恢复呢,是绝对不能出去的。” 这些人怎么回事,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还挑三拣四呢,不怕死是不是? “放你的屁!大爷我就见有的人出去了!你们给我安排的地放是人能待的么!那么多病人,要是传染给我,你一个小小大夫担得起责任么!” 阿福额上的筋跳动,忍住暴揍这个人的欲望,阻拦身后想呵斥这人的兵卫们:“我们能出去的都是医护人员和士兵,你若真不愿那我只好请刑郎君来了,本来我还想说,若你不想跟其他人吃住一样,可以给你另外安排呢。” 听到她真要叫刑郎君来,这男人不敢再提,那邢官正多半是疯了,连朝廷命官都敢当众给砍了,何况自己老爹远在天边! “另外安排?那好那好,快给大爷我安排!”男人喜出望外,乐开了花。 阿福笑眯眯,好像骗小孩的怪蜀黎:“是这样的,另外安排需要另外付费。” 还能这样? 周围其他病人心中开始不太满意起来,怎么这隔离所也要分三六九等......那难道重病也要先给他们医治么? “你说!要金子要银子随便你开口!”男人一听要收费,顿时装起大爷,这什么隔离所,也不过如此嘛! 阿福却摆摆手,笑成小狐狸:“不要金子,也不要银子,在这里,药材和酒才是租费,单间住一晚,五十斤药材,一百斤烈酒也可,要想要好点的医用口罩和床褥衣服,家里的布匹也可以换,一匹布一个专用医用口罩。一套床褥二十匹,衣服五匹一件。” “这……”男人面露难色,他家里金银财宝多的很,这东西倒也不是没有,可现在谁不缺她说的这些啊! “您可想好了再回答,我们这非单人间也是干干净净的,每天会消毒,您若不想住单间也没关系,毕竟别人都抢着住名额有限呀!” 阿福睁着眼说瞎话。 这是她刚刚决定要办的,这些富人家里囤积不少资源藏着不交,又好在隔离所里闹事,她得想办法叫他们自己给自己积点德,造化病人,两全其美~ “行行行,我住我住,快给我办,我不要待在这!”男人寻思自己都已经感染了,指不定都出不去了,那东西留着自己不用便宜家里面觊觎他财产的人么! 生前何必抠唆,死后自会一无所有! 嘤,为什么他染病了! 阿福的办法叫周围众人瞬间明白过来,赵女医这是为他们谋划医疗用品呢! 众人心中刚起来的那点不满和悲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男人像是在看金元宝。 二郎忍不住追着阿福后面,清秀的脸上充满了崇拜,“嫂子,你这招妙啊!” 阿福眉眼眯成弯弯的月牙,那可不,妙妙妙!简直是妙蛙种子吃了妙脆角到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给自己点个赞,她太聪明了! 果不其然,阿福这个条件一开出来,当天就有大批的药材和烈酒,以及布匹被运送过来。 除此之外还开出不少其他资源可换,当然,除了这个时候最没用的金银珠宝。 现在这些东西在这清水镇上屁都不是! 下午又送进来十几个病人,阿福粗略看过去,还看到两个眼熟的。 这不是刑府当时非要出去的下人么? 每个人刚进来这隔离区,都想哭天喊地要出去,这两人也不例外,哭得一把一提一把泪,在他们看来进来隔离区就和等死差不多了。 实际上不是,在阿福和邱掌柜带领的大夫团的各种药方下,有不少病人都开始出现好转的迹象。 但若要到完全康复,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记载和观察,所以就算现在有已经完全康复的人,也是不会让他们出去的。 贺荆山每天在外带着士兵们排查完毕,晚上还要来隔离区内检查一遍人数是否有不对,以防止有人偷偷溜走。 也每天趁着这个时候,和阿福见上一面。 阿福一天下来给几百个病人测完体温,记录完医案,再配好药,记录用药结果,累得手指头都动不了。 贺荆山瞧着他家的小娇气包累得蔫蔫的,他将人拉过来,大掌拢住她的小手,慢慢揉捏,“辛苦你了。” 阿福撇嘴,娇里娇气的点头。 “对啊,好多人一点都不听话。”缓了会儿后,阿福靠着贺荆山的胸膛,小声说,“我想阿元了,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怎么样。” 在外,阿福看着厉害得不行,现在倒是满脸小孩子气,娇滴滴的。 贺荆山勾唇一笑,揉揉她的脑袋,她还是不会挽髻,随意的用个簪子挽个头发。 “阿元和他们在一起,会没事的,不要担心。” 说完,阿福又仰头,秋眸似水,“你累不累啊,我看你整天带着那些兵转悠,他们会不会不服你,挑衅你啊?” 他手下的兵,都很听话,一天下来消耗的体力实际上还没有在山上打猎时多。 “他们打不过我。”男人淡淡的说。 阿福眨眨眼,看,这么拽的男人,是她的! 她勉强抬起胳膊,想给他按两下,就被他按住:“乖,你先歇息会。” 阿福的身心彻底放松下来,没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眼下一片熬夜后的黑紫。 贺荆山把软绵绵的她抱起,放在这临时休息室的床上,盖好被子,看一会她,又赶忙出去忙视察的事。 刻不容缓! 等贺荆山走后,刑府内的角落,有人突然闪身出来拽住路过的忍冬。 “四丫头,四丫头,是我啊,我是你铁蛋哥啊,你快跟他们说,我没有病,快放我出去!”刑府出去的尖脸下人去拽忍冬,神色激动。 他就知道,四丫头绝对有好机遇了,现在在这里当管理呢! 太好了,有熟人,自己就能出去了! 忍冬看清是何人后,瞬间甩开他:“你干什么!出去传染其他人么!” “没有,不是……我,我也不想染上的啊,你去跟邢大人说说,我,我当时鬼迷心窍要出去,我现在愿意做牛做马回去刑府报答他啊!你就念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帮帮我!” “愿意给刑大人做牛做马的多了去了,差你这一个?”忍冬已经隐隐猜出来。 自己那一家人突然来刑府闹事,绝对是因为这曾经邻居家的铁蛋去告的状,他怎么还有脸提。 “刑府里面现在除了两个快康复的病人,其他无一病例,比哪都安全,丰衣足食,你自己选的路,自己负责。”忍冬冷冰冰说完,就要走。 铁蛋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可还是忍不住恼怒,冷声讽刺,“你受大人物青睐飘了是!冷血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你不管我好啊,你亲弟弟也进来了,我倒看看你开不开后门!” 忍冬眉头拧紧,视线突然看向那边恶毒瞪着她脸色发白的小孩,忍冬咬牙,然后收回视线。 “邢大人下过令,病人自己私自出去,杀无赦!你们想出去我不拦着。” 冰冷的说完,她转身就走。 “好你个恶毒的女人,良心被狗吃了!”男人气急败坏,拎着东西就要乱砸,下一秒被周围状态还算不错的病人们齐齐围住。 这里的每一个监护室都是按病情分类的,这男人如今还算能跑能跳,自然病友们也都是比较健康的。 “你...你们想干什么!”男人欺软怕硬,才知害怕。 其他病人往外张望一眼,见没守卫,啪啪的给他俩大耳瓜子:“给老子安静点!敢惹事,先问问老子们的拳头介不介意!” 男人顿时嘴巴闭得比蚌壳都紧。 忍冬小跑出来后,咬着唇,眼眶里蓄了泪。 她不会管的! 大郎正好拿药出来,撞见她,愣住:“忍冬,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忍冬抹赶紧眼泪,赶忙摇摇头,轻声说,“没有,我是看见大家身体难受,我心里也难受。” 都哭了,怎么会没事儿? 大郎挠挠头,从口袋里捞一颗封得严严实实的糖放忍冬手里:“吃糖,心里好受点。” 这是他去城中看募捐时,有个可爱的孩子给的。 第219章 草率了 那孩子说,希望大哥哥能早点把大家的病治好,到时候大家一起吃糖。 大郎觉得孩子可爱,就把糖收下了。 他还忙着送药,没空在这闲聊太久,给了糖后,马上又端着药赶往病房。 忍冬手心握着糖,眼泪刷一下掉出来了,看着大郎的背影,又赶紧抹去,继续工作。 “我也想戴那特制的口罩,说不定比咱们这效果好呢。”病房里一位病人跟旁边的病友抱怨,“说到底还是有钱人有福啊,到这个关头,也比咱们享受。” 他旁边的病友却不赞同:“你可别说了,咱们在这看病,可花了一分钱?赵女医不用这个办法,那些有钱人能出这宝贵的医疗用品给咱们用么?” “不躺在荒郊野外叫老鼠啃了,都不错咯!” 听着这位大叔打趣的话,众人心中滋生的不满消退。 也是,现在自己吃饭睡觉治病,都是的,自己感激都还来不及,哪能心生怨怼。 赵女医说了,治疫要同心协力! 那单人间一晚上的租金,都够他们用多少天的! 几人殊不知,他们的对话被病房里唯一一个小孩全部听了去,这小孩才不听别的,就听到,那有钱人用的比他们好! 他娘也说过,有钱人用的肯定都是好东西,他姐也在这里面,到时候让他问姐姐要! 他那个姐,是狼心狗肺不孝顺的贱女人! “忍冬姑娘来了。”几个男人的话题终止,纷纷看向忍冬端来的药。 忍冬视线停留在屋内那个小小的身影上一秒,又点点头:“各位,把今日的药吃了,一会再来检查,祝愿各位早日恢复健康。” 男人们纷纷上前领自己的药,正喝着,瞥见那边刚来的小兔崽子缩里面不动,于是吆喝:“嘿,小孩快起来喝药了,不喝药见不到你爹娘了!” 五牛没动,不想看他那个坏姐姐。 忍冬却把药端他跟前:“把药喝了,不喝这里没人惯着你。” 五牛斜着眼看忍冬,见她的口罩上绣着精致的小花,想起刚才那些人的话,这口罩肯定比自己戴的好,伸手就猛扯一把,把忍冬的口罩扯掉了。 “我要戴你这个!” 忍冬猝不及防,急忙去捂嘴。 周围众位病人也神色大变:“你这小孩!怎么回事!” 五牛不以为然:“娘说了,你的东西都是我的!” “他娘的!”几个大男人不想打小孩也忍不住,上去把五牛踢翻在一边,“滚回你他娘的老家去!” “忍冬姑娘,你快捂住!”男人也吓呆住。 这,这可怎么办。 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被特别叮嘱,一定要戴好口罩! 那邪祟就是从口鼻而入! 忍冬哆哆嗦嗦,用衣领扯到口鼻处,再顾不得管谁,往外跑去。 阿福正给病人诊脉,就听到说忍冬的口罩被病人给扯掉了,心神一震,匆匆忙忙往那边赶。 “都是她家那个弟弟!”半夏听说了事情,眼泪扑簌簌的掉,这瘟疫那么厉害,忍冬姐姐可是从病房里出来的,“阿福姐怎么办啊!” 阿福皱眉,冷声安排,“先带她去隔离室消毒,再进行观察期。” 阿福气炸了,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忍冬也暂时不能再出隔离区。 如今只能尽量祈祷每天的消毒有用,不要给她传染上。 可这老天爷好像要跟他们对着干似的,才到晚上,忍冬就开始发热,浑身滚烫,体温达到38.5。 半夏看到温度后,眼泪就没断过。 阿福调了几个大夫,紧急为忍冬诊治。 说没有偏向,是假的。 阿福承诺过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忍冬、半夏、大郎和二郎,还有小鱼都是自愿陪她来隔离区的。 “阿福姐……我没事,我,我跟着你是我自己乐意的,我很开心的。”忍冬想抓紧赵阿福的手,可又不敢。 她肯定是已经染上了,还是最急的那种患者,她这几日见过很多,有的人病情缓慢,可有的,只一天就进入危险期,根本抢救不过来。 阿福握紧她的手,心口发闷,眸子带着某种安定,她道,“你不会死的,相信我。”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所学是最优秀学府的教育,师承泰斗李一儒,中科院最小的小师妹,疫病而已,她才不会让病痛带走她身边的人。 “嗯!相信阿福姐。”忍冬眼角划过一滴眼泪,眼眶慢慢浮上血丝。 半夏和小鱼在一边掉眼泪。 “你不会有事的!”大郎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说。 从一开始就对忍冬那家子人不爽到极点,现在更莫说了,他想去把那小兔崽子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又一个时辰过去,忍冬药都吃不进去,开始半昏半醒,勉强维持意识。 阿福在屋子里转圈圈,对待急症患者,除了抗生素还有什么! 在忍冬的屋子里,她手上的方子写了扔扔了写,能治疗的药方有很多,可是这里是古代,要什么没什么的年代。 医药物品也不齐全,忍冬的病来势汹汹,一般温和的方子,预计不管用。 小鱼为忍冬担心,可也为嫂子这个样子担忧,见自己劝不下,她咬牙跑出去。 去叫贺大哥来,他肯定能劝得住嫂子! 贺荆山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近乎半崩溃的模样。 “阿福。”男人伸手把她的笔拿走,浑厚的声音里携杂着不认可。 阿福仰头瞪他,“把笔还给我!” 贺荆山却没有给她,按住她的肩头,将一旁重新热过的餐盘端过来,“先吃饭。” “吃不下。”阿福摇头,不太想吃。 “阿福,人各有命,每个人的身体都不同,有的能扛过去,有的就立即发作顷刻毙命。”贺荆山沉沉的看着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忍冬熬不过去,也是命。” 阿福秀气的眉头却一蹙,疑惑的看头,“你什么意思?” “我医术那么牛逼,忍冬怎么可能在我手里出事?”阿福撇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贺荆山:…… 草率了,还是安慰得太早。 “我知道了!”阿福陡然脑海里一片清明,云消雾散! “嗯?” “血清!”阿福抓紧贺荆山的衣服,高兴的说,“血清可以,血清说不定可以!” 她这段日子已经陷入,做不出抗生素的死循环里。 完全忘记,血清,也有很大概率能直接治好传染病! 贺荆山不明所以,却见阿福喜形于色,明白她是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我爱死你了贺荆山,你真是我的福星,爱你哟!”阿福抱着他的脖子跳起来隔着两个口罩给他一口,双手比心,随后膝盖一曲,从他的臂弯溜出跑得比兔子都快。 第220章 我要你的血 阿福像一只快乐的小跳蛙,连蹦带跳奔到宁容和李昱同在的地方。 “赵女医,什么事这么高兴?”宁容唤她,好奇赵女医为何这么高兴。 这赵女医,时而叫人觉得聪慧明理,时而又有一股天真娇憨。 美人娘娘的声音柔和,听着心情就舒畅。 阿福看了几眼宁容,才转了视线,激动的看着李昱同,“九殿下,我能不能问问你在矿山时候的情况?” 李昱同清瘦的身躯一顿,被宁古塔冰冷的风霜打磨得更加刚毅坚冷,初来时,九皇子身上的清贵之气,如今全部转成了坚毅和沉稳。 只略微对上一眼,阿福就觉得有微妙的危险。 李昱同视线扫过阿福,他不曾与这般说话直接的女子来往过,一时间竟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阴谋论,这女医为何还呼他为九皇子,又想套他什么话? 宁容倒是很喜欢阿福,是这儿难得有趣的姑娘,遂直接开口:“赵女医你问。” “你在矿山住时候,可曾与他人共居一室?这人是否感染?”阿福太急切了,宁容开口她就问了。 李昱同见她问的是这些问题,凤眼一眯,抑制住内心揣测,如实回答:“我曾与其他人共居一室过,现在他们已经全部感染病死了。” 是宁容,把他从死人堆里带了出来。 矿山的疫病疯狂滋长,到整个清水镇开始爆发时候,里面的活人已经所剩无几,看守矿山的兵也都四处逃窜,宁容规划好路线把他带了出来。 他回答完,就见阿福眼里似燃起希望的火光。 “赵女医,你是想问我为何未曾染病的话,许是我曾习武,体质较于常人较好。”李昱同瞬间明白,已经猜出阿福到底想问什么。 他并未否认赵阿福对他的称谓,在他的心里,他李昱同生来尊贵,傲骨铮铮,绝非庶人! 金鳞岂是池中物! 宁容清丽的眼眸微微转动,看向阿福,“赵女医,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 阿福深吸一口气,眨眨眼,不好意思的说,“我想要九皇子的血。” 她现在非常怀疑,九皇子的血里,有抗体。 能从疫情中心全身而退,除了身有隐性病毒的可能,就是身有抗体。 “要血做什么?”宁容惊疑不定,体之发肤授之父母,何况是血! 皇子之血! 说到这要血,她只能想到邪恶的诅咒和巫术! “我怀疑,九皇子的身体有鼠疫抗体,也就是,能对抗病邪的东西,如果能够成功提取,就能做于鼠疫的特效药!”阿福顶着两位贵人极具压迫性与怀疑的目光,大胆说出自己的推断。 她要的是皇子之血,非同一般! 这里不是什么讲究人人平等的地方,皇家就是天家,皇帝就是真龙之子,皇家血更是常人所不敢肖想的东西。 可赵阿福要九皇子的血! “九皇子,这里都是大齐的百姓,如果一旦测试成功,您功德无量,绩在千秋!” 阿福不说别的,她顺应着宁容和九皇子来这里的目的在循循善诱。 屋里安静至极。 阿福静静的呼吸,口罩处一片温热。 那两人静默到,好似这个屋子里,只有阿福一人。 终于,九皇子身子微起伏:“你来取血。” “九爷!”宁容急促低唤一声,见他眉眼坚定,自己又看向阿福,“赵女医,也取我的血试试罢?” 阿福莫名看她一眼,就算想秀恩爱也不是这样秀的,好像要一点血能把九皇子吸干一样。 “娘娘,不用,若是皇子的血有用,再用他血成功治疗的人,身体里也大概率有新的抗体。”阿福想明白宁容在担心什么,小手摆摆,“我不会把九皇子抽干的!” 听懂她的话,李昱同和宁容身上的气势明显放松。 阿福则霎时间反应过来,原来九皇子以为要抽自己很多血,但他还是愿意捐啊! 既然九皇子愿意,阿福立刻就去叫那边做器皿,最主要的,还是针筒,这里没有塑料材质,但却庆幸她刚刚完成了玻璃的制作,可以做玻璃针筒! 总之,刑郎君又开始去连夜收集尿垢了。 尿不能停。 清水镇开始了全民多喝水多尿尿的行动。 又是连夜急赶,到子时时分,月亮当头,赶制好的几个针筒送来。 把李昱同带到消毒室后,阿福取出消毒针管,准备扎九皇子了。 “赵女医!这是做什么!”有大夫闻言赶来围观,见状大吃一惊。 阿福急着救忍冬,头都不抬:“不会就看着!别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 “你……”这大夫被噎住,一肚子要阻拦的话哽在喉咙。 这,这成何体统啊,治病救人怎么要去放身体健全的人的血呢! 此时这大夫还不知要被放血的是九皇子,不然这会更不能淡定了。 邱掌柜听阿福解释了抗体一说,此时眉头紧锁看着:“不会这法子的就好好学,别说话。” 其余几个大夫虽然都不认同阿福的做法,却也不吭声。 如今这清水镇的最高级官员赋予赵女医的全权治疗权,他们只能去建议。 阿福再三确认过静脉血管,才下手。 针头也是临时用玻璃管替代的,削的尖锐,针头太粗。 待扎进去,阿福拉动玻璃杆,殷红的血顿时涌入针筒,她身后传来一阵吸气声。 待她把抽出的血推到准备好的消毒细口琉璃瓶内,盖子盖紧,半夏立刻把准备好的冰块拿来,放置在瓶身周边。 李昱同拿着阿福给自己的医用棉,依照她说的按紧出血口:“赵女医,现在怎么办?” 他自己也好奇,这个女医,要如何用自己的血给人治病! 阿福舒一口气:“再等等,现在等离心血清出来。” 若只是用静置法,也可以得出血清,但那样的血清,效果远不如离心机离心过后的。 阿福当然不能现在做一台电动离心机出来,但她却知道一种最简单的纸片离心机,只用两片纸板、一根绳子就能做出高速离心机! 这得感谢后世某大学的两位生物工程师,低廉的成本和高效的作用,完美解决许多落后地方缺少离心机分离血清的问题。 把瓶身扣在布套中,锁在纸片上,拉动两边绳子,中间的瓶子飞速转动,转速可达125000转每分钟,1.5分钟就能把血清成功分离出来。 阿福做的没那么快,叫旁边人按拍子数了三分钟,她才在众人聚精会神又充满怀疑的目光中,把瓶子取出来。 只见浓郁的血浆上,汇聚一层淡黄色的液体。 第221章 星月静栖身 “这!这就是抗体?”邱掌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竟然只通过转动就能把人血分出能够对抗病邪的东西,他一时间心情激动万分。 自己行医这么多年,竟然能见到这种闻所未闻,神乎其神的医术! “是里面含有抗体,当然...是大概,毕竟九皇子并未患病,若是患病康复者,身体内大概率有!”阿福也很高兴,有了它,治疗疫情就要简单多了。 其他大夫更别说,看得目瞪口呆。 忍冬被抬到消毒室里来,一时间所有的人聚精会神的看向她,她半梦半醒间也不安的动了动。 阿福换一个针筒,抽出上层血清,再缓缓推入忍冬的胳膊。 忍冬感到胳膊上一阵刺痛,睁开眼,看到是赵阿福那双素来关心她的眼睛,又虚弱笑笑:“阿福姐。” 阿福温柔点头,给她全部打进去,旋即出乎众人意料的伸手拧了她一下,大声吼她,“忍冬,不准睡!” 忍冬一下就被吓清醒了。 周围众人也吓一跳。 这,赵女医嗓门不小啊…… 不过邱掌柜很快反应过来,这鼠疫,可是一旦陷入休克,就代表着必死无疑。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药已经打了进去,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阿福一直都在忍冬身边,每隔十分钟左右就要给她量一次体温,再记录。 38.9——38.7——38.4——37.8——37.4。 一条刻着沉重的生命刻度,刻着所有人希望的温度表,在焦灼、难捱、紧张、激动的心情下完成了! 夜晚的星月静静栖息,朝阳带来温暖的灿金色曦光。 忍冬在朦朦胧的金色朝阳光中睁眼,浑身的沉重与难受好像全部逃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喉咙的轻微干涩证明着,那浑浑噩噩的历程,不是一场梦。 “忍冬,你醒了!”大郎端着一碗粥,见她醒来,眼中光芒大盛,几步走到跟前,“快来吃点东西,饿了。” 忍冬被大郎扶起,全身还是有些无力,脸颊稍稍红:“大郎哥,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好像,我好像染病了......” 她还以为,再一睁眼就要看看阎王老爷长啥样了呢! 大郎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你好了,嫂子的药成功了!” “阿福姐做出来特效药了!”忍冬差点把粥给打翻,欣喜之情无以言表! 做出来特效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所有人都有救了! 门外闻声而来的大夫、药童纷纷挤进来,各个惊喜的看着忍冬。 “病人恢复了!” “这!这!大喜啊!” 忍冬昨夜面上延伸出来的血丝都淡化下去了。 直到此时此刻,众人终于相信,赵女医,把鼠疫的特效药给做出来了! 一时间巨大的惊喜冲上心头,众人又哭又笑,各个癫狂。 门外的士兵们也听到声音,面露喜色。 阿福身后跟着九皇子夫妇,疾步赶来。 “阿福姐!”忍冬一眼就看到赵阿福,起身要去拥抱她。 阿福蹿过去就给她一个爱的抱抱,先把脉,随后围着人转了一圈,“恢复就好!恢复就好!” 小鱼在一边笑着看阿福,觉得嫂子现在好像满身小星星,亮晶晶的在发光,所有人的视线都应该停留在她身上。 李昱同和宁容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喜悦的流光。 纵使他们是抱着目的前来的,可谁又想看到大齐的子民这么一个个可怜的消亡! 阿福刚抱完忍冬,就眼尖瞄到自家贺荆山来了,可惜这里人太多,不然她多少要冲过去再给她家荆山一个抱抱。 特效药成功的消息很快传遍隔离区每一个人耳朵里。 “我们有救了!” “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赵女医!呜呜呜!” 众人簇拥在一起又跳又哭又笑,外人不知情的,还要以为这里是精神病院呢。 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了抗体,可以提供血清,忍冬迫不及待就要让赵阿福抽她的血赶紧做药。 阿福没有什么克隆血清的条件,也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去抽血。 好事成双,阿福很快证明了,接种了抗体的治愈患者身体内也有抗体,这是大好的消息,九皇子完全不用担心他被抽干抽瘪了。 而此时,两个在刑府染病的下人当中,有一名用中药治疗后康复了。 她的血,同样含有抗体。 还有当初药堂差点杀死自己亲儿子的那个白发妇人,阿福给忍冬治完,就最先给她儿子注射了血清,紧接着她就发现,这妇人,也是身含抗体者。 喜悦的消息接踵而至,雾散天明。 “赵女医!多亏了有你!”刑郎君激动的无法保持淡定,用拳头重擂几下墙壁,却哈哈大笑,“老天不负苦心人!” “老天不负有心人。”阿福骄傲的仰着小脑袋,那可不,她是天才,但是嘴里还是很谦虚的说,“若是到最后我都没有研究出药,恐怕我也要急得满头白发了。” 她想起那些路边孤助无援绝望死去的人,想起一心治疫奋力拼搏却无能为力自己送命的大夫,想起治疫第一时间就无偿捐献所有物资的那些人们。 这是,久等了的胜利。 血清的制作并不难,也完全不用考虑血型问题,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是否过敏,阿福教会下面的大夫和药童们,自己终于可以给自己放一会小假,短暂的休息一会。 一连多日的熬夜,她真的有些累了。 阿福走出拐角,看着笑容洋溢的人们,嘴角也昏昏沉沉勾起,到转角时,遇到贺荆山。 她张张嘴,身心陡然放松,却还没发出声音,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阿福!” 晕倒前,她看到贺荆山脸色骤变,向她这边跑来,像个吃人的老虎。 这一觉很安稳,梦里她满身星月静栖,世界那么安宁祥和,似春日里万物静悄悄复苏,幼嫩的芽儿萌发,千里绵延生生不息,冬眠的小虫儿偷偷往上爬,夜语天地广阔,湖面上一群白鹭掠起,由南向北。 有那么一个人,踩着铺满花瓣的湿润土地,依稀从朝阳的万丈光芒中走来,轮廓被镀上希望的光泽。 醒来时她嘴角还带着笑。 贺荆山侧倚在她身边看着她,她就这般自然而然的在阳光中醒来,一如很久以前的快乐时光。 “荆山~”阿福在他怀里蹭蹭脑壳。 第222章 讲故事 贺荆山眉峰上的那道疤都被轮廓的光泽润得柔和,他一开口,嗓音好似经年醇酒,醉倒了阿福:“嗯。” 阿福没有忙着爬起来,她的精神无比清醒,身体却仍想依偎在他身边。 “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贺荆山不知她怎么突然想讲什么故事,却欣然应允。 “从前呢,有一片大树林,树林里有许多新鲜的蘑菇,有一天,有个男人他呀,在树林里躺着,有一个小姑娘就来采蘑菇,她数着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咦?五个五个五个五个!” 阿福厚着脸皮,看她家贺荆山衣衫里露出来的肌肤。 呜呜呜,梦中景色也不敌她家荆山美色啊! 她都多少天只能看着厚厚的防护服了! 贺荆山听得莫名,就去看阿福的眼睛,见小娇妻的眼睛又亮又魅惑,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然后呢,这个男人觉得挺舒服的。” “舒服?”贺荆山眉峰一耸。 阿福莫名耳朵根子热:“他第二天就又来躺下了!然后有一只小熊来采蘑菇了!小熊采呀采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咦?五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十个......” 贺荆山终于听懂了。 他八块腹肌一紧,拉着阿福的手就探:“你也想采蘑菇么?看看你是小姑娘还是小熊?嗯?” 阿福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是小熊我是小熊!” 贺荆山浑身都是硬的,把她抵在床上,呼吸近在咫尺,开始接着她的故事说,“第三天又换了一个男人来了。” “啊?”阿福眨眨眼,双手举过头顶投降,贺荆山一只手就握住她两个又细又嫩的手腕。 “然后阿福过来采蘑菇。”贺荆山的嗓音像是在阿福心里面响起,痒酥酥的传到她耳朵里。 “然后呢然后呢!”阿福见他绷笑不讲了,急躁用脚脚夹紧他的腰身,毕竟手手动不了了。 “然后,阿福的手太小了,采不了蘑菇,只能用嘴。”贺荆山难得笑出声。 阿福咳嗽一声,脸红炸了! 都都都陈年老夫妻了还拿她手小调侃她! “不跟你玩了!你犯规!”阿福不讲道理,蠕动着就要跑。 贺荆山一个抵身就把她架在床头柜上,阿福两条可怜的胳膊撑着桌子被剥去一半衣服,剩下的还挂在细白的胳膊上,颤颤巍巍。 “等等等!我我我还有个故事!”阿福伸出双爪抵抗。 “嗯?” “从...先把你的手拿开,从前,小熊软糖把小荆山奶糖按在了床头柜上,于是小熊软糖变成了小熊硬糖,小荆山奶糖变成了小荆山夹心奶糖!” 贺荆山衣服彻底给她扒得透彻:“现在让你看看谁是软糖谁是硬糖,谁夹着谁。” 阿福:呜呜呜....... 能不能换个地方,啊喂,床头柜什么的也太羞耻了! 贺荆山勾唇一笑,“好的,下次安排野外。” 阿福:嘤...... 一晌午过去,阿福又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苦逼兮兮,浑身酸痛的往隔离区赶。 贺荆山不是人,是禽兽。 有了血清,隔离区内开始康复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完了。 可阿福记仇,她还有一件事没办完! 忍冬那个熊孩子弟弟! 这简直比当初的职小强还可恶啊! 和他们一对比,阿元简直就是小天使! 她得好好出一口恶气才是! “赵女医来了!”隔离区的看守看到她就崇拜的叫出声。 周围一群看守瞬间投来崇敬的目光,一点不亚于看到他们的上级头领! 阿福自从拿出血清当特效药,周围每个人几乎都以这种目光看着她,她顿感压力山大! 不要崇拜姐姐,姐姐也是拾人牙慧。 “经过血清注射,度过三天观察期,完成一周消毒的,可以去安全区了。”阿福看完最近一个病人的病历,做下评价。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阿福把忍冬拉到一边。 “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解决?”毕竟是忍冬同胞亲兄弟,阿福还是先过问一下她的看法。 忍冬这几日,回想起来,已对从前的家庭心寒到极致,闻言便答:“阿福姐,我对他们本就没有丝毫家人应有的感情,随便他们以后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阿福诧异,原以为古代血浓于水大过天,没想到忍冬还有这气魄。 道一声好,阿福垂眸思虑片刻后说,“在我这里,可不分什么孩子和成人,犯了错就要承担错误!五牛的所作所为,便是伤害医护人员,按照我们隔离区的规定,杖责五十,他年幼,承不住五十杖,我私做决定,改为五十手板子。” “都听阿福姐的!”忍冬听完,惊讶自己心里竟然有些快意。 这般做下决定,阿福把曾经伤医的名单看一遍,直接给刑郎君。 “你看着办。” 刑郎君二话不说,就把人带到隔离区外的公示台前。 因为知道特效药已经研制出,如今安全区的人也忍不住往这边跑,想问自己家人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很快就聚集不少人,但刑郎君难得贴心给他们安排了板凳,每隔一尺余地才能坐一个人,不允许太过密集。 啪啪啪的打屁股杖声响起,绝大多数都是叫好的,打手板子的可不止五牛一个,还有其他一个少年。 “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啊?这也打?”有人心里觉得不对就开口。 旁边的人却立刻喷他:“我看打得好!小孩不听话挨家法鞭子的多了去了,何况是这么大的事,可是要死人的。” “对!妨碍治疫,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挨屁股杖!” “哎哟,那不是我家五牛么!你们怎么打他呀!快放开我家五牛,我的儿呀!” “打得好!你们不知道啊,我可听说了,这小孩进去故意扯人家大夫的口罩!这不是杀人么!” 经过一番军事化宣传,如今清水镇人人都知道口罩的重要性,还有这病邪到底是如何传播的,所以许多人除了发的口罩,自己都要做许多备用。 “天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毒!我看打死都行!” “养不教父母之过,看他父母的德行就知道!” 王莲花本来还在干嚎,想靠着众人的怜悯挽回声势,好叫那些人把自己小儿子放了,熟料这些人竟然开始纷纷倒向她的对立面。 “你们怎么这么恶毒啊,连孩子都诅咒!”王莲花叉着又短又粗的腰就开始破口大骂。 第223章 后悔,异常后悔 路人都看不下去:“你个老不要脸的,我要是你活着都嫌丢人!” 王莲花一辈子横行霸道惯了,又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大骂,又是骂路人又是骂官兵,路人一时间被这老太婆的脏话惊呆,竟无从反驳。 王莲花见他们都不吭声,扯下口罩扔在地上呸呸呸几声喷口水,把众人吓得纷纷后退,她反而嘚瑟的不行,自认为占了上风。 “你们都放屁辣臊,我家五牛多听话我不知道,我养大的!老娘说啥他听啥!”王莲花见没人反驳她了,撅着肥硕的屁股就冲着刑罚台上去,“放开俺儿!” 几名刑罚官刚才就觉得这老娘们的话不堪入耳,正巧刑郎君有下令,凡是胆敢扰乱刑罚者,与其他人同罪。 他们在衙门当了这么久的兵,还真没见过如此蛮横的村村妇,谁见着他们不是大人大人的谄媚巴结? 这愚蠢村妇,居然以为撒泼那一套放到衙门这让也行。 胆敢扰乱刑场,可是犯法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几人对视一眼,蛮力的用胳膊一捞就把王莲花架住,丢在长条椅子上。 几人摁住她,然后绑了手和脚。 “你们干啥!放开我!杀人了!没王法了!”王莲花没想到他们竟然吭都不吭一声就把自己绑了。 架在这行刑的板凳上,王莲花急白了脸,顿时杀猪般嚎叫。 举着杖的官兵掏掏耳朵,挨打的时候要哭要喊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这样的人。 “这老娘们屁话恁多,给她嘴巴堵上!” 后面的官兵得令,立刻塞一块又腥又骚的脏布给王莲花堵上。 两个官兵按着她,木杖高高的举起重击在王莲花的屁股上,那钻心蚀骨的疼立马炸开。 王莲花疼得冷汗直冒,浑身哆嗦,被脏布堵着嘴,从刚才的骂骂咧咧变成有一口气进一口气出的呜咽。 台下的人纷纷叫好,比刚才叫得还痛快。 等挖莲花终于受完刑,才把嘴里的布给吐出来,有人突然发现那竟是上一个挨打的人的亵裤,顿时一阵干呕。 捂着鼻子,看王莲花的眼神都变了,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后面赶来的大牛二牛三牛见此,腿都吓软了,赶忙来把两人带走,却半点不敢闹事,生怕自己也被绑着挨打。 如今也正是杀鸡儆猴的时候,特效药虽然有了,但别想不遵纪守法仗着身份闹出点事来! 如今清水镇,县令虽然没了,但还是有人管制的。 刑郎君的那日砍头的威慑,还是有的。 阿福听到消息时笑得心情舒畅,屋内几人见她笑得开心,也忍俊不禁。 “谁再敢闹事,就是得这么治,日子才好过几天就飘了!” 又一晃眼一周过去,隔离区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经出去,外面的消毒工作也每日不间断进行,安全区的人也开始各自回到自己家,重整旧园。 清水镇管辖的村落中,只有邙山村因为早早得到消息封存,达到了零死亡率,其他大多数村子死亡过半,更甚至有两个村子全族消亡,了无生息。 出了清水镇出去报特效药消息的使者,却到现在都没回来。 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了,也不清楚。 没有通信工具,整个清水镇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统计完死亡人数,每个人的心情都好不起来,心头蒙一层阴翳,这份心伤,只能让岁月来慢慢抚平,日子总要前进。 “赵女医,这是这几日收集的尿垢,还能加大针筒和温度计的生产么?”刑郎君又叫人端着尿盆来了。 阿福的口罩没原先那么厚了,差点没被熏晕过去,等人把尿盆抬走,那股冲脑的味道才远去让她清醒一些。 “刑郎君,其实呢,这尿垢所合成的晶体,是一种在山上就能找到的天然碱矿,如果我们能找到这天然碱矿,就再也不用收集这些尿垢,还能大量生产玻璃制品。” 刑郎君兴致勃勃:“好,你把碱矿的样子告诉我,我去找!” 他乐于去找,阿福当然高兴,要知道碱矿可没那么容易好找,就算到后世,世界上也只仅有四个古天然碱矿,但华夏就有两个。 一个远在内蒙那边,一个是亚洲最大的河南桐柏县安棚碱矿,碱矿这种东西,一旦大量开采就会污染严重,但现在根本没那个条件去大量开采,阿福并不担心这个。 她担心的是,这个朝代,不在华夏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间段。 连地图都不尽相同,只看着那一截地图,她无法判断河南桐柏县的位置在哪里,甚至也无法判断这里和自己原来的世界是否一样,几大洲几大洋。 “我给你写清楚,若你真能找到,就发财了。”阿福心里盘算,那小苏打不仅能炼制玻璃,还能做药,做美食,能做的东西太多了! 她自己想想都心动。 “现在疫情稳定,我们重新好好规划,叫我们的清水镇重新繁荣起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抚平伤口继续前行。 刑郎君这段日子看阿福做的一系列东西,兴致浓郁:“好,赵女医,你还会做什么宝贝,有机会教教我。” 阿福正准备往外跑去找贺荆山,闻言又转身:“你要是能把天然碱矿找到,我能教你的就多了去了。” 化学,你慢慢学去。 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那可不是吹的。 刑郎君听到阿福的承诺,欣然应允,显然不觉得找矿是个苦差事,而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儿。 阿福找贺荆山找到一半,碰到来给她送饭的小鱼。 小鱼一见到阿福,就激动的比划手,秀气的眼睛里充满崇拜。 她渐渐明白,医之一术的重量,渐渐知道,嫂子她到底为何能不由自主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而自己不能。 身体残缺,可以换来他人的关心,却换不来他人的崇敬。 阿福看到小鱼别别扭扭的比划说她漂亮,还以为看错了,揉揉眼:“小鱼,你...说我好看?” 小鱼咬咬唇,有些难为情的点头。 她承认了,现在的赵阿福是很优秀,优秀得像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好看,又温暖。 阿福捂着脸笑,小鱼怎么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呢,但是自从她瘦下来,好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嘿嘿嘿…… “小鱼也漂亮。”阿福摸摸小鱼的头,“长高了。” 小鱼被摸头,尴尬的动了下头,她们……她们之前可是情敌呢,她脸一红就跑了。 阿福在原地不明所以,这孩子,永远都是那么莫名。 小鱼这别扭的样子,还害羞得脸红……阿福惊异的冒出一个想法,天啊,小鱼不会是喜欢自己? 那可不行,她是有家室,有崽崽的人,不能接受她的喜欢。 阿福见小鱼跑远,也很快把这件事翻篇,愉快找到自家荆山,伸着脑袋就喊:“贺荆山,我亲爱的老公,你在干嘛!” 贺荆山高大如山的背影一顿,慢慢回头,目光意味深长。 阿福还没明白他这是什么目光,贺荆山面前的一整片布忽然抖落,后面齐刷刷站着一群兵崽崽。 “赵女医好!”众兵齐刷刷问好。 这个场景,怎么说呢,阿福就异常的后悔,很后悔。 第224章 谁不害臊 阿福看着眼前的场景,进退维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偏特殊时期,假装咳嗽都不行,不然指定得被人架起来去隔离。 贺荆山一步跨到阿福跟前,挡住所有其他男人的视线:“亲爱的?找我干什么?” , 阿福胳膊肘戳他腰,咬牙瞪他,“不害臊!这么多人呢!” 幸好她说的老公,古代人应该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亲爱的,他们一定懂了! 好像钻到地下啊,也是没脸见人了。 贺荆山眉宇一扬,淡淡的开口,“到底是谁不害臊?” 阿福眉毛撇成小八字:“好啊,我不害臊,你有本事在这当小熊硬糖!” 男人沉默,大可不必。 阿福偷乐,答不上来了。 “小熊软糖这么可爱,待我拖回去好好观赏观赏。。”贺荆山一条胳膊就把阿福半扛了起来。 后面当兵的一阵躁动,但贺荆山下一秒就走到拐角这边,隔绝一切视线。 “观赏就观赏,拖回去干嘛!”阿福爪子抓贺荆山发丝,男人把她放在石桌上坐着,她的腿被他的身子强制分开。 这样的坐姿,不妙啊! 阿福屁股往后挪,想跑。 贺荆山两手一环就把她拖了回来,声音被口罩半模糊:“当然是,干死它。” 他一声像四声,恶狠狠的胯往前一顶。 阿福小腿一紧啊啊嗷呜一声:“我错了我错了。” 贺荆山变了,他以前不是这么狂野的! 两人都穿着防护服,贺荆山自不会在这里跟她来点什么,单手把她抱下来:“晚上回去说。” 晚上回去说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什么时候贺荆山还会举一反三了,他的学习能力也太强了! 阿福从他这溜走,才想起忘记跟他说正事。如今清水镇内安定,是不是该向刑郎君提出开城门了,如果不行能派人出去找佟瑜也行呀! 干娘、舅舅和阿元,至今都还下落不明。 阿福想到阿元指不定想自己到哭鼻子,就心疼。 但兹事体大,她还是等晚上回去先和荆山商量一下。 “阿福姐,你来啦!”忍冬正与大郎在路边说话,忽然见到阿福,立刻跑来,“你也是知道太医来了过来的?” “太医?什么太医?”阿福懵,随即反应过来,“朝廷真派太医来了?” 她都以为,朝廷那边根本不会管这里! 这太医来的是挺晚,但好歹来了不是。 “对,现在好多人都在说呢,朝廷还是没有放弃咱们的。”忍冬不由高兴。 他们也是大齐的子民! 阿福听忍冬这么一说,顿时对几位太医兴趣浓浓,既然是太医院里的大夫,那医术肯定不差。 她在这边好奇,熟不知那边过来的两个太医也是对她好奇。 他们一路自北向南而来,进入宁古塔后,便被上方分配治疫区域,他俩平日人缘不好,便被分配到这压根没人愿意来的始发地。本来被派下来的太医们,也都是没什么家世、医术平平的,皇帝本就不在意宁古塔。 这一路过来,他们在路边见到的死尸数以千计,尤其是离清水镇越近,越明显的看出来疫情的严重。到最后,两人不由惶惶不安揣测,这清水镇,是不是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可他们一到,城墙上数以百计的士兵立刻发现他们。 “我们是朝廷派遣的太医,这位是吴太医,我是郭太医。”郭太医一时不敢问城内如何情景。 兵头见是朝廷派来的太医,态度立马放好:“两位太医请进,我现在就去通知我们刑千户。” 各地管辖疫情不都是县令么,怎么这里要叫千户来管,难道县令已经染病不治身亡? 两人正胡乱猜测,士兵带着两人进门。 他们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宽阔的大路上人来人往,各个带着面罩,停下来说话的,挎着篮子买菜的,行人络绎不绝。 这!怎么会这样! 这与他们想象中的死城简直是天差地别! 士兵每日守城也无聊的慌,这会见有外人来,跟他们搭话:“两位太医,这外面的情景如何了啊?” 郭太医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场景,后知后觉回答道:“外面...外面不容乐观。” “我们这也死不少人啊!”士兵叹气,“幸好赵女医研制出了特效药,不然现在指不定清水镇就是一座死城。” “你们这...不算多。”一边的吴太医也终于回过神来,又恍然觉得这样说不太好,赶紧闭嘴。 郭太医敏锐抓到士兵话里重点:“赵女医?特效药?” “对!我们清水镇的赵女医,研制出了鼠疫特效药,现在我们都不怕了。”士兵骄傲道。 郭太医和吴太医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不可置信。 特效药?女医? 闻所未闻啊! 女医不都是给那些女人们调理身子,接生的么,什么时候都能做出鼠疫特效药了! 两人不敢相信也得相信,因为他们一路过来,不论是哪里,都看不到这仿若根本没发生过鼠疫似的繁荣街道。 “两位太医,先跟我们来消毒室。”士兵忽然想起,这两个是外来者,身上车上指不定都带有病邪。 “消毒室又是做什么的?”两人蒙圈,感觉自己就像土包子进城了似的,可分明他们才是京都来的! “就是用消毒药水杀死身上的病邪,避免身上还有病菌传染给其他人。” “那应该的,应该的,快带我们二人过去。”郭太医这倒听得懂,只是这些词汇都是第一次听到,他猜测许是偏远地区大夫的土话。 等这两人终于见到清水镇人人称赞的赵女医时,再一次开始怀疑,就是这样一个貌美的女人? 确定她不是个被虚捧上来的花瓶?做出特效药的是不是另有他人? 阿福见到两人却热情:“两位太医,久等了。” “敢问女医的特效药,是用何药所制?”郭太医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猛烈的好奇心,世间竟然有治疫特效药? 若真是那般,这女医定要流芳百世啊! 阿福没什么好隐瞒的,疫病是大病,她绝不会私藏药方,于是坦坦荡荡回答:“血清,原材料就是人血。” “啊?”郭太医遽然面色古怪,“这,人血怎能做医用!” 第225章 阿元回来了 “这分明是害人...哪里是救人......”一边的吴太医忍不住开口,“怎么能用人血做药!简直荒唐!” 二人一时间怪异看着阿福,只有番邦的巫医,才会用人血来治病! 阿福早已料到这些人的反应,和最开始清水镇本来的那些大夫们反应没什么差别。 21世纪的科学技术,尔等凡人是不会理解的。 但是忽悠还是要合理忽悠的。 “两位太医许是没看过《本草纲目》这本医书,可能是流失已久,这本医书上有多个方子都采用人血做药,且是前朝大夫所作,绝非什么番邦巫医医术。” “人血,味咸,性平,有毒。”阿福其实都被说的好奇他们口中的巫医了,指不定那边的医术不因社会思维限制发展的不错呢,“两位太医不必过于惊讶,人体人部当中的药材不少,血余炭、紫河车、童子尿,不都是取于人体么?” 阿福款款而谈,一双清丽的眸子清澈透亮。 郭太医陷入沉思,片刻后作揖:“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吴太医却依旧满脸不能接受,事出反常必有异,这又是女医又是人血特效药,他总觉得这里处处透露着反常! 阿福做大夫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别人接受的,她跟两位太医说完就说自己的规划:“我们这鼠疫特效药肯定是要传到清水镇外的,想必两位太医来的路上情况不太好,刑千户已经向上汇报了特效药,相信不日上方就会派人过来。” 郭太医连连点头:“要传的,外面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若真是特效药,还望女医尽早传到外面。” 阿福准备带两人去隔离区,于是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疑惑问半夏:“半夏,怎么不见邱掌柜?” 邱掌柜在这次疫病中的贡献也是绝不容忽略的,也算有相当的治疫经验了。 半夏摸摸下巴:“不知道啊阿福姐,可能还在隔离区,也许他还不知道太医们到来的消息。” “好,刚好我正要带两位太医过去。”阿福这么合计刚好。 “去隔离区?”吴太医犹疑,这隔离区里肯定都是病人,怎么能让他去呢,他可不愿为宁古塔这些贱民感染上。 郭太医却捋胡子:“好,那我们就一同去看看清水镇的大夫们的治疫法子。” 若是好用,他便回去教给那些同僚们。 不,他觉得,自己应该带着整个清水镇的尖端医者们一起过去。 阿福见这位郭太医好相与,路上不由告诉他,如何隔离,消毒,排查,事无巨细的再讲一遍。 “您说这隔离和排查倒是好做到,只是这消毒药水,又是用什么制成?”郭太医是真的好奇,他感觉自己脑海里的学术已经远远不够用了。 阿福笑笑:“您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消毒酒精的酒味还是挺浓的,是用烈酒制成。” “原来是酒。”郭太医其实已经猜到,但听阿福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稀奇。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不可思议。 进到隔离区,几人一路穿过空荡荡的病房,每一间里都有充裕的阳光和浓浓的消毒酒精味。 “这里的病人都已经康复出去了么?”尽管这里每个病房都很干净,郭太医还是依稀觉得,这里曾经应该住着很多患者。 阿福笑容灿烂:“是,截止到现在为止,已经达到零染病率。” 阿福很享受自己的成果。 那吴太医却松口气,这里没有病人了,那就好那就好。不然自己要是染病了怎么办,他可不想用那什么人血来治病。 郭太医开始自愧不如,没想到他活这么大岁数,医术不如一个女人罢了,头脑也不及人家。他完全能够猜得出来,这里有不少都是赵女医安排的。 阿福看到邱掌柜在看病历单,轻快走去要给他介绍两位太医,没看见自己身后那郭太医看到邱掌柜时震惊的表情。 “邱......”郭太医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打断。 “娘亲!” 软软糯糯的一声奶音从他身后冒出,叫他的话戛然而止。 阿福浑身一颤,猛然回头,不敢相信:“阿元?” 只见小小的人儿张着一条胳膊飞快朝她冲来。 阿福一把就把他抱得高高的:“阿元,你,你从哪回来的!” 阿元被蹭,不忘捂好自己的面巾:“娘亲,阿元好想你,呜......” “娘亲也想你。”阿福心都化了。 邱掌柜则也震惊的看着郭太医,下一秒对他摇摇头,郭太医口中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失踪多年的邱太医,怎么会在这里! 阿福刚把阿元放回地面,就见阿元指着两个太医说:“我跟着,这两个爷爷回来找娘亲。” “什么?”不只是阿福,两个太医也傻眼。 他们根本没见过这孩子呀!这孩子在说什么呢! 阿福却不可置信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佟瑜叔叔呢?干奶奶和舅老爷呢?” 阿元回答不上来就哭:“我,我听见,两个爷爷说来清水镇,就藏在车下来的。” 这...... 阿福快吓死了! “你怎么这么大胆!”她心情剧烈起伏,声音不由带上斥责。 阿元这么小,就一个人乱跑,不说遇到坏人,就是迷路了,怎么回来! 现代不甚走失的孩子都有可能是一辈子找不回来的,何况是这里! 阿福心中一阵后怕! 阿元哭:“我要娘亲。” “你这孩子。”阿福心疼得要命,哪忍心多过斥责,摸摸他的小脸,“不哭不哭,娘亲不是在这呢么。” 孩子没事就好。 两个太医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所言,他们同行跟着这么个孩子他们都不知道,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但也许这就是缘分,偏偏这还正是赵女医的孩子。 阿元刚从外面回来,也要隔离,两位太医一样得隔离。 吴太医顿时不满:“我们若是染病,早在路上就发病了。” 郭太医却拦住他:“既然来了,咱们就守人家的规矩,孩子都敢来这里隔离,我们两个老头子还不敢么?” 第226章 暗藏汹涌 吴太医顿时闭嘴,连赵女医自己的孩子都要在这隔离,自己就算不满也不能多咋咋呼呼,不然不还不如一个孩子。 阿福又告诉两人隔离的重要性,和人体可能是会携带隐藏性病毒的。 阿元突然一个人摸回来,贺家一家人都稀罕又心疼的不行,但也得赶紧问佟瑜他们的下落。 阿元这般失踪,佟瑜肯定还觉得自己把孩子看丢了,估计快急傻了! 这样一来,阿福还觉得对佟瑜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给添麻烦。 幸而佟瑜带着几人离开后,并没有走远,而是想着疫情就找了一处山里已经无人居住的屋子带着几人住了进去,准备随时与贺荆山他们接应。 这般阿元还能说出他们在的位置。 如今清水镇内已安,便可以出去,阿福立即就上禀了刑郎君,让人前往那处寻找自己家人朋友。 阿福先让半夏去给阿元洗漱,换一身衣服,然后对贺荆山说,“朝廷那边派人过来了,是两位太医。” 太医拿着朝廷令牌而来,要是接待的只有刑千户,而清水镇的县令却不见踪影,纵然已经上报来使说县令叛逃出城。 但现在清水镇安然无恙,那么之前的说辞,难免让人怀疑。 贺荆山眸眼一定,轻笑,“我来安排。” 县令叛逃是事实,只不过刑千户当街斩杀他时,毕竟没有朝廷命令,恐会降罪于身。 和治理小小的清水镇疫情相比,斩杀朝廷命官,更容易招惹非议。 既然贺荆山说他来处理,阿福就不担心了,转身去给阿元找衣服。 阿元来时,也不知道怎么尾随两位太医的,他们可坐着马车,阿元一路跟着,浑身脏兮兮的,肯定吃了不少苦。 阿福想了下,准备再下厨给阿元做点吃的。 待阿福走后,贺荆山走进耳房,半夏正好给阿元洗完澡,见他进来,“贺郎君,您来了,那我先出去。” 贺荆山看了小包子一眼,随便拿着宽大的汗巾包着他,然后单臂抱回房卧室,放在床上,给他擦干净了身子,然后放被子里裹着。 “你一个人回来的?”贺荆山盯着阿元,神情严肃。 没了人,阿元嘴巴一抿,直言,“对,我不一个人,怎么进得来?” 佟瑜叔叔和奶奶胆子那么小,不知道清水镇内的情况,肯定不会贸然进城。 他要进来,只能不让他们知道。 贺荆山眉宇一沉,不怒而威,“阿元,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阿元不能出事。 “我知道。”阿元的小脑袋垂着,看着可怜兮兮,“但爹爹和娘亲在这里呀。” 正巧,阿福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见贺荆山沉着脸,发怒的瞅着阿元,小包子都快哭了。 阿元溜圆的眼睛亮光闪过,嘴巴一瘪就往阿福这边躲,伸着手,奶呼呼的叫,“娘亲,呜呜......” “你那么凶干嘛,吓到孩子。”本来阿元一个人回来肯定就怕,阿福立马放下餐盘,迎上去抱紧阿元,瞪贺荆山,“不准你凶他!” 孩子的胳膊还没好呢,身上带着伤。 贺荆山抬手:“过来。” 他冲着阿元说的。 阿福见他如此,知道他又是在对阿元的教育上跟自己有了分歧,别的事贺荆山时常让着自己,唯独在教子上很霸道。 阿元害怕贺荆山,却见爹爹的神色不像轻易可以翻篇这件事,慢吞吞到贺荆山旁边。 贺荆山伸手就在阿元屁股上一个巴掌。 打的不重,却也不轻,阿元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愣了一下,才开始哭。 阿福心疼的不行:“贺荆山!” “知道错了么?”贺荆山没看她,定定看着阿元。 阿元呜呜着点头又摇头:“爹,我不要跟娘亲分开。” 贺荆山又是一个巴掌。 阿福又要开口,贺荆山抬眼看她:“你是不是也想挨打屁股?” 阿福:…… 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让她挨打屁股,她不要面子的嘛? 阿元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冲上去抱着阿福,维护的说,“不打娘亲!不能打娘亲!” “不会的,爹爹开玩笑呢。”阿福弯腰,抱住阿元。 还是崽崽疼她。 贺荆山一只手就把她提溜到旁边,厉色看着阿元:“以后还敢偷偷从大人身边跑开么?” 阿福这次不吭声了,这得教阿元,不然再出这样的事可怎么办。 “不跑。”阿元手背去擦眼泪,又被贺荆山把手拽开。 “不能用手摸脸。” 如今疫情,阿福宣传过尽量不能用手去碰脸。 阿元可怜兮兮:“知道了,爹爹。” 然后就看向赵阿福。 阿福见教育的差不多,抱住阿元:“好了,你快去睡,这几日我要陪阿元住隔离区。” 明显听出她语气中的嫌弃,贺荆山黑脸,早知道刚才多教育几句。 刚过了几日的幸福夜,儿子就又回来了。 “罚他,以后不能跟你睡。”贺荆山冷脸。 “呜……不,阿元要跟娘亲睡。”阿元吓得小胳膊抱紧赵阿福。 阿福的杏眼瞪他,凭什么? 她软乎乎的儿砸,为什么不能陪着她睡? 阿福气哼哼的,不赞同贺荆山的话,“宝宝才刚回来,就得跟着娘睡。” 贺荆山看着两人母子连心的样,心中微嗤,“可以,那你们两个一起睡,我在旁边睡。” 阿元瞪圆双眼,显然意外会获得这个结果。 爹爹太小心眼了,都不让自己和娘亲睡。 整天想霸占娘亲…… 阿福没体会到阿元的怨念,只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小家三口团聚嘛。 反正如今她和荆山身体里都有抗体,若是阿元真身上沾了病菌,两人也不会被感染,再消毒就是了。 阿福高兴的笑起来,笑吟吟的说,“好呀,那我们三个一起睡。” 贺荆山看向阿元,阿元立马又乖巧脸的缩在阿福身边。 解决完阿元的事情,贺荆山出了门,前往刑千户那里。 见到贺荆山来,刑千户刑官正以为有什么事情,和手边的人说了几句,立马走到贺荆山身边,“贺郎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刑官正还没收到消息。 也是,一来就是阿福那边的人先接到了两位太医,带着去了隔离区。 贺荆山看向邢官正,淡淡道,“朝廷派了太医下来,刚刚太医去了隔离区,如今正在隔离区观察。” 邢官正闻言皱眉,朝廷的太医下来,怎么会被关在隔离区? 微微一想他便明白了,应该是赵女医的手笔,否则其他人也没那个专业水准,能让太医屈服。 可如今贺荆山专程来告诉他,应该不止这个意图。 邢官正抬眸,看向贺荆山,拱手道,“贺郎君特意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通知我这么简单。” “千户当街斩杀朝廷命官,就算治理疫情有功,但你为武官,他为文官,没有任何命令就斩杀,千户造作准备为好。” 贺荆山淡淡的扫他一眼,朝廷文武之争,向来是对立的,如今边境不安,武官逐渐重用,就发生武官斩杀文官的事情。 就算事出有因,刑千户也会被当做党派之争的靶子。 邢官正脸色一变,神色复杂的审视贺荆山,最后沉沉道,“多谢贺兄提醒。” 第227章 心怀不轨 到晚上,阿元依偎在赵阿福身边,一日的劳累,他很快就在阿福怀里睡着了。 没两秒,贺荆山就一把把阿福揽到自己这边,阿福白软的小手顿时抵在他胸口上,在月色里睁大眼睛。 不是,孩子还在旁边呢,这男人想干嘛! 她心中警铃大作。 贺荆山的手从她的亵衣衣摆处慢慢伸进来,月色冷冷清清撒在他一本正经的脸上,阿福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那手心暧昧的滑过她的腰线,痒酥酥的,他的手大,往上一寸,往下一寸,都是极其敏感的地方,偏偏他就停在原处轻撩拨。 阿福咬着下唇,眼睛里盛满两碗粼粼的月光。 那手忽然换了位置。 “……”阿福的声音被自己吞咽,贺荆山的手滑到她的肚皮上,摸了摸她圆圆小小的肚脐眼。 然后飞速把手抽了回去。 阿福皱得鼻子上三条浅浅的竖杠,可恶的家伙。 她也伸出小爪子塞进他的衣摆,一摸,哇,好硬。 她是说,腹肌。 腹肌好硬。 贺荆山眼里乍然两把火焰,阿福嗖的就把手抽回来。 男人抓住她的手。 干嘛? 她用眼神瞪他。 贺荆山当然不会开口说话,十指与她相扣,凝沉的眸子里一片温色。 睡觉。 阿福五指扣紧他的手指,美滋滋挪动个舒适的睡姿,睡觉睡觉。 熟不知贺荆山又看着她和阿元许久,才入睡。 清水镇又来了外来者,这次是宁古塔的最高官员派来的特使,那边已经接到特效药的消息,快马加鞭来了二十多个兵过来接人接药。 “哪位是研制出特效药的大夫?”为首的兵是朝廷正四品武官明威将军廖将军廖武,声音铿锵有力,样貌威武。 这样天大的功劳,没人敢冒领,何况赵阿福与刑郎君关系那么好。 可阿福却没在第一时间上前,因为她现在后知后觉想起一个问题,现在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得跑遍整个宁古塔去治疫。 “是哪位神医?”廖将军见无人应答,又大声问一遍。 周围围观的百姓不少,顿时大声呼喝:“是赵女医!是我们的赵女医!” 阿福这下不站出来也不行,民心过旺,在万民呼喝声中上前一步:“是我,草民名赵阿福。” 廖将军见是个女人,还以为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听清周围民众的呼声,才迟疑道:“还请女医随我前往各地治疫!” 来这里一路他已经看了,这里的确已经是有特效药的样子。 何况这么大的事,论哪个官员都不敢谎报。 阿福倒不是不想四处跑去治,只是这血清保存是一个问题,到别处没有大量的血清也是一个问题。 但显然把外地的患者带过来也不太现实,能不能熬过路程都得另外说。 廖将军见她久久不回答,神色僵住以为她不愿去,恭敬行了个礼:“赵女医,如今各地势同水火,每日都有大量百姓失去性命,还请赵神医出诊。” “她是个屁神医!”一声妇人尖酸刻薄充满恨意的声音猝然从人群中传出。 众人齐齐看去,见是一位面容刻薄的妇人坐在板车上,妇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姑娘,妇人的手脚好像都有什么毛病,耷拉着,那姑娘也不似个健全的,但比妇人好些。 阿福看清说话的人是李桂琴和赵小梅,嫌恶。当初自己没再找她们俩的事,她俩如今又自己撞上门来了。 “何人在此大言不惭,给我拖上来!”廖将军不悦。 “不用你拖!我自己来!”李桂琴自己胳膊滑稽蹭着板车,赵小梅忙推着来,也恨瞪着阿福。 众人看着这两人,没几个认得她们的,却知道这两人是因祸得福,手脚不便出门,才没染上疫病,在挨家挨户排查时候被送到安全区。 “这谁啊,哪来的疯老太婆,敢骂赵女医!” “什么玩意,她也配!” “打死她!” 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大,开始怒骂。 “我看谁敢打死你们口中赵女医的亲娘!”李桂琴哈哈癫狂大笑。 赵小梅也抬头挺胸:“就是,谁敢打死赵女医的亲妹妹!” 这! 什么情况! 众人的骂声戛然而止,赵女医的亲娘和亲妹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廖将军也诧异,这若是这个女医的亲人,怎会混到如此地步,穿着破破烂烂,面容瘦削惨淡。 “你们口中的赵女医,赵神医,我是她亲生娘,再了解她不过,她学个屁医术,我养了她十几年到她嫁人,都没有学过一天医!”李桂琴不无恶毒地看着阿福,“我怎么会送女儿去学医!女子学医简直丢人!” 贺荆山阔步而来,准备上前,阿福却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还有啊,你们还不知道,你们口中为人称道的赵女医,就是当初爬宋举人床的那个被打得半死的农妇。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们还把她当神医,当神佛拜呢!” 李桂琴抬手想用手指去指着阿福,但手筋已经断了,抬起扭曲的手腕指着:“你们的赵女医可是个不认亲生爹娘、妹妹,昧尽良心要遭天谴的不孝女!竟然叫人挑断亲生娘亲和妹妹的手筋脚筋,真不怕天打五雷轰!” 怎么可能! 人群炸锅了。 赵女医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赵女医绝对不是那种人! 阿福冷冷看着李桂琴这一出声色俱佳的表演。 “赵女医,这真的是你亲生娘亲和妹妹么?”廖将军并不了解这位赵女医,但见这位妇人面容狰狞,头头是道,隐约觉得,她与赵女医肯定是有什么关系的。 不然,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顶着所有人的压力开口。 阿福还没回答,那边又传来一阵讽笑:“我就知道,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狗,我好好的女儿卖到她那,竟然也变得不认亲爹亲娘和哥哥们,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人教啊!” 王莲花捂住自己的屁股,扯着嗓门讽刺。 “对,这赵女医身边的丫头是我亲妹妹,不认爹娘家人,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跟着别人过好日子!”大牛觉得就是自己说的这么回事,眼睛都气红了,“还这么狠,折磨自己亲弟弟!” 第228章 赵阿福死在了那个隆冬 “简直没有一点人伦可言,大逆不道!不怕遭雷劈!” 忍冬就在阿福身边,更是气得浑身发颤:“你们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编造谎言的是你,扭曲事实,应该砍头!”二牛激愤指着忍冬。 李桂琴见有人帮自己说话,终于感觉压抑在心口的气出了一口。 真是气死她了! 她和小梅被人挑断手筋脚筋,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有多大仇多大恨能下此狠手! 后面想想,当时和自己结仇的,就是那个陌生的漂亮女人。 这会得知那个漂亮女人,竟然就是她的大女儿赵阿福,她仿佛茅塞顿开,晴天霹雳,自己和闺女的手筋脚筋被挑断,都是大女儿害得! 她真是好狠的心啊! 自己的亲娘和亲妹妹都下得去手! 李桂琴再一想到自己当时那么多钱财,都被“阿福”给洒得满大街都是,给众人哄抢一空,她的钱全没了,就气得快喘不过气。 “我看你们几人是有人派来花言巧语,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明威将军要赵阿福出去治疫,自然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如若不然,耽搁的就是千千万万的人的性命。 不管这妇人说的是不是真的,都不关他的事,他要把人和药带走。 “哈哈哈,你们看啊,这是什么昏庸糊涂官,竟然要掩护这等违背天理的贱人!你们不是爹生娘养的么!”李桂琴拍打着车板,“这等毒妇你们也要掩护,我看她治疫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她根本就不会医术!” 赵小梅也急了:“大人,她真的是我姐姐,你们不抓这等伤天害理之人,反而要抓我们!” 刑官正在一边看着这两人,像看傻子似的。 赵女医不会医术? 别开玩笑了。 她手底下几个徒弟不说,当初在女医医馆卖的养颜神药有假? 给人看的病有假?还是给自己娘子的诊断有假? 连舅母的双胞胎都能被她给说准,难道次次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你们两个是从哪来的疯子,赵女医会医术,人尽皆知,就是血清的制作法,有几个大夫能做出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不抓你们抓谁!”刑官正冷笑,目光锐利的射向赵小梅,手里的刀蠢蠢欲动。 “对啊,赵女医医术了得,谁都知道,这是哪来的疯子,认错人了!”人群中有人附和。 阿福却在所有人的争论声中,一步一步走到中间,看着两人:“我就是赵阿福。” “什么!”有人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阿福竟然出来承认了,她就是妇人口中的那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女。 可仔细一想,赵女医,阿福女医医馆,可不就是赵阿福嘛! 难道赵女医真就是妇人口中的那种人!这怎么可能! “阿福姐!” “嫂子!” 阿福身后的几人都忍不住上前,这个时候,怎么能承认! 刑官正微微皱眉,不知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片刻思忖,就决定让人立刻把这些个闹事的人拿下,赵女医的名声绝不能受损! “来人!” 他刚出声,阿福却回头对他摇摇头。 随即,阿福一步一步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近赵家母女。 “我是赵阿福,也不是赵阿福。”阿福缓缓迈着莲步,眸子清澈见底,倒映着赵家母女二人的怨毒嘴脸。 李桂琴听得莫名其妙,叉腰怒骂,“你在胡扯什么有的没有的,是就是,你就是我女儿赵阿福,就是我那个不认亲娘,残害亲娘的不孝女,大人,这样违背天道违背大齐律令的女人,你们今日还要护着她么!” 李桂琴越想越气,拿着板车上的窝窝头砸向阿福。 阿福稍一闪身就躲开,从容淡定:“这位大婶,我想这样叫你很久了,我根本就不是你女儿赵阿福,今天我就在这跟你把话说明白了,省得你以后再来缠着我不放。” “你,你怎么会不是我姐姐!”赵小梅不信,她虽然觉得眼前这个赵阿福很陌生,但肯定就是她姐姐赵阿福啊。 听阿福这般一说,明威将军和刑官正也不再阻拦,想看看赵女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荆山定定看着阿福的背影,从她身后而来,站在她身边,稳如巍峨。 “你身边的就是我姐夫贺荆山,你还说你不是我姐!”赵小梅急切喊道,生怕众人相信赵阿福的鬼话。 阿福看一眼贺荆山,再回头:“我正要跟你说呢,真正的赵阿福,也就是你姐姐,这位大婶的女儿,在被你们诱骗着去爬宋举人的床之后,就被宋举人家给打死了。” 这! 众人哗然。 “不可能!那你是谁!”李桂琴按着板车就要起来,怒火滔天,“你别在这装了,你是不是我女儿我不知道么!邙山村的父老乡亲们不知道么!” “大人,您把我们邙山村的村民,随便请来一个,都知道,我女儿,也就是她赵阿福,当初爬了宋举人的床,回来卧病几个月,便康复了。” 看着李桂琴激动的模样,阿福笑笑:“大婶,我其实是宁古塔外的人,但我已经记不清我的身份如何,只知道,我的确是寒窗苦学数十载医术的人,你也说过,你的女儿赵阿福,根本就不会医术不是么?” 阿福从刚才看到这对母女开始,就决定,彻底断了她们的念想。 见李桂琴哑口无言,阿福继续看向众人:“许是命运弄人,我当初因为学医不甚试药中毒,导致正好肥胖、满脸瘤子,流落到了邙山村,又恰巧被我如今的夫君贺荆山捡到,便暂时用赵阿福的身份活了下来。” “我当初来时,中毒深导致神魂不清,从前的事都记不清楚,如今也都是我后来毒素减轻慢慢想起起来的。” 一个又肥又丑的不知身份的女人,流落到哪都是死路一条,猎户收留她定也是好心,恰巧那会也刚好死了娘子,遇见个不记事的,还和自己娘子长那么像的,省一笔聘礼。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路人有人明白过来,“所以赵女医根本就不是这妇人的女儿,她们根本就没有关系。” 阿福说到贺荆山把自己捡回来时,偷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贺荆山来看自己,顿时心虚虚,贺荆山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其实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嘛。 她本来就不是李桂琴的女儿,对她根本就毫无感情可言。 真正的赵阿福,已经在宋家那场殴打后,病死在那场隆冬里。 第229章 现场编故事 “不可能!你在说谎!你绝对在说谎!”李桂琴觉得,赵阿福一定是编造谎言来骗自己的。 怎么有那么巧合的事,偏她就跟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胖,一模一样脸上有瘤子! 一模一样的人,现在说不是她女儿赵阿福? 这不开玩笑嘛? 赵小梅也不信,上下打量一圈赵阿福,虽然之前她是觉得赵阿福和疯了似的,根本不像自己的姐姐。 但是赵小梅后面想想,怎么可能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不是她姐姐呢? 赵小梅抿唇,坚定的看着赵阿福,“你就是我姐姐,你以为你编造这些谎言就能装作没有爬过宋举人的床,没有残害亲娘胞妹的天大罪状!” “我看你也是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巧和的事,没想到啊,一个人能丧尽天良到这种地步,真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么!”王莲花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煽风点火。 “对,你就是和贺荆山串通好了,从前那会贺荆山就看不惯他的老丈母娘我,不叫我女儿给我送东西,抠门得很!”李桂琴心里其实有些慌。 如今的赵阿福,确实和从前的赵阿福大相庭径,身上有许多变化,她根本就无法解释。 阿福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转,“婶子,那你怎么解释,我会医术呢?” 李桂琴回答不上来,她也的确想不明白。 阿福继续说,“治好一个两个人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歪打误撞,治好每一位经我手的人都是歪打误撞么?我研制出鼠疫特效药也是凑巧?那你可太高看我了。” 李桂琴动动嘴巴,想说什么,阿福却不给她机会过多思考了。 “我不是你的女儿赵阿福,但确实用了你女儿身份,这点是我对不起你们家。但你利用嫁女儿的钱吃好喝好过日子,明知她过的不好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压榨她和荆山家里的所有存粮,最后又诱骗女儿去爬别的男人,也就是宋举人的床。” 阿福停顿,眼中有愤恨:“我问你,以上哪点是一个亲娘能对女儿干出来的事?” “不……不是……”李桂琴还在否认,可她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变得弱势。 “你女儿的死,是你亲手造成的。而且我来之后,你那会还不知情,竟然要为了一点东西就挥舞镰刀要杀我,要杀你以为的亲生女儿。若不是我家荆山替我挡住,恐怕我已经是你镰刀下的亡魂,哪里还有今日能给父老乡亲们治病的机会!” 阿福一条一条数出李桂琴的罪状,逼得她哑口无言,惊疑不定,怀疑人生。 赵阿福是她女儿,女儿不听话,亲娘打个闺女怎们就成了杀人呢? “而且,你的手筋脚筋,也不是我叫人去挑断的,你们扭断我儿子的胳膊,我若想要治你们,自然可以前去报官,那种阴私手段,我赵阿福不屑!”阿福大义凛然说完,又瞟贺荆山。 她眨眨眼,可不能戳穿她! 贺荆山看到她的眼神,刚毅的脸没有丝毫表情,但明显转开了脸,不去看小娇气包胡说八道。 编,看她还能编出什么离谱的故事来。 可众人受了赵阿福的恩惠,又听了她的话,顿觉李桂琴简直丧尽天良,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娘! 纷纷义愤填膺的站在赵阿福这边,朝着李桂琴和赵小梅怒骂。 “原来是这么回事,赵女医,你真是受苦了啊!” “赵女医也是个可怜人,为了医术中毒变成那么惨也就算了,还要被这对毫不相干的母女逼着,看她们如今的德行就知道曾经啥样。” “那原来的赵阿福摊上这样的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李桂琴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羞耻,她坐在这动也不能动,要受千万人唾骂! 她做错什么了,赵阿福是她女儿,她要打要骂要卖要杀,那都是她的事,关他们屁事! 那是她生的! 没错,正是因为是她生的,她才做什么都天经地义,可那人家若不是她生的呢。 这个赵阿福真就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不是她女儿呢。 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和权利去支使人家。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我自己的身份在官府上跟你脱离关系,脱离赵氏一族。于情于理,我都不是你李桂琴的女儿。”阿福做下结论。 “原来赵女医已经跟她脱离关系都过了衙门了,那这老虔婆还出来蹦跶什么!真是丢人现眼!” “赶紧滚你,你根本就是认错人了!你亲生女儿都已经被你逼死了!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滚,赶紧滚出我们清水镇!” 李桂琴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赵阿福不是自己的女儿‘赵阿福’。 分明之前一模一样,要说变化,那也是来清水镇之后变化这么大! 可她又没有办法解释阿福的医术,没有办法解释女儿为什么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跟从前截然相反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阿福站在那,姿态迤逦,目中若含漫天繁星璀璨动人,灵动娇俏,根本就不似赵家人。 之前丑得多看一眼就恶心。 她那么疼爱小女儿,也是因为小女儿漂亮秀气,以后肯定能嫁个好人家,带着她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赵小梅的长相,远远不如赵阿福,还是云泥之别。 “娘,一定不是这样的,肯定是她在说谎!”赵小梅急了。 若是如今再不能从赵阿福身上扒拉点什么下来,以后她们两个就真得过苦巴巴的日子,还要被万人嘲啊! 本来她如今身体残疾,都难再嫁人! 连她心心念念的佟掌柜都不能再肖想了! 李桂琴被女儿摇着,头脑昏沉,她告诉自己赵阿福说的都是假话,可心底已经潜移默化的开始觉得,就是她说的那样。 旁边的王莲花看不起她这不争气的样,那赵女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打雷还就下雨了,咬死了自己是她亲娘不就行了。 她推动李桂琴,对她使眼色,“哎呀大姐快说话呀,怎么能让那小贱蹄子得意!” 李桂琴终于回过神来,却心虚看着阿福:“既然你占了我女儿的身份,如今要么给我还回来,要么就给我补偿,那是我女儿的身份!” “娘,你终于清醒了!”赵小梅大喜。 李桂琴瞪她一眼,自己要这钱是给自己养老的,就赵小梅这样,她是不指望她能嫁个有钱家的了。 赔钱货! 第230章 哑刑 王莲花失望,她如今就想好好整整这女医一家,最好把他们名声败坏万人唾骂! “还有脸要钱,真是啧啧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真是丢人...要是我早没脸见人了......” 路人议论纷纷,反正以后这对母女是别想在清水镇过好日子。 阿福见自己计谋得逞,绷着脸继续:“再说,如今瘟疫在前,万民困于水火之中,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在治疫刀刃上,我的全部家当都已经捐在治疫上。” “你!”李桂琴大怒,“你别跟我说那有的没的,你就是不想给钱!抠门精!要是我女儿,肯定把她的全部家当都给我!” “那是你女儿。”阿福打断她,“可我不是,比起你,我更在意千千万万的灾民。” “赶紧滚你们!” “滚出我们清水镇!” “滚出去滚出去!” 路边的百姓们不舍得扔手里的鸡蛋和菜叶子,就去摸石头子砸李桂琴。 赵小梅和王莲花都在她边上,顿时连连呼痛,李桂琴就更别说了,众矢之的。 王莲花就要跑,却听身后一道雄厚的男声厉声呵斥:“把那个胖女人给我带过来!诋毁赵女医,扰乱民心,其心当诛!把她头给我砍了以儆效尤!” 王莲花被这命令吓得血色一下就没了,不敢置信的望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到人是刑千户,转身立马就跑。 但由于之前王莲花就被捆着打了板子,现在一动,根本就跑不快。 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想跑,惊慌失措的喊,“救命啊,我才不要被砍头,我犯什么罪了,你要砍我头!” 邢官正浓眉一沉,右手握住佩刀,“给我抓住,砍!” 刑郎君因为先前那次当众砍县令的头事件,如今都被大人拿来吓唬自家孩子,硬是被传成了砍头怪。 王莲花被士兵架着就要去砍头,大牛二牛三牛五牛都冲出来。 “放了我娘!放了我娘!” 四个人送人头,那只能说五杀了。 “死丫头你个没良心的贱种!快叫人放了我们!”王莲花破口大骂,那赵阿福不是那妇人的亲生女儿,死丫头总是自己亲生的! “赵女医身边的丫头是我亲生女儿,好啊今天她要亲眼看着老娘被砍头!” 忍冬冷眼看着她在那怒骂,一动不动。 心中甚至有股快意,要是真能砍头,她是不是就能脱离这样的家了。 “等等!”刑郎君抬手,眼扫过去。 他确实有欠考虑,不能坏赵女医的名声。 阿福见赵小梅踉踉跄跄把李桂琴推走,才悠悠带着贺荆山走回刑郎君这边。 “既然如此,看在这个份上本官就改判你别的刑罚。”刑郎君嘴角闪过一抹笑,“你不是喜欢说话么,那就判你哑刑。” “不!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放开我!死丫头,你个小贱蹄子还不来救我!”王莲花拼命挣扎,周围众人却纷纷叫好。 这妇人满嘴脏话,不堪入耳,哑刑好!好好治治她! 大齐的哑刑,可不止剪掉半段舌头那么简单,还要在嘴巴上烙个哑字,意味着这人从前爱搬弄口舌搅弄是非。 第231章 小心眼 王莲花直接被吓尿了,哆哆嗦嗦脚底下湿了一片。 可这也不能让她逃避罪责,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赵阿福赵女医如今治疫有功,势力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连刑千户都要护着赵阿福了。 早知道,她就不和赵阿福作对了。 王莲花心思一转,立马哭着求饶,“大人我错了大人我知道错了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阿福冷眼看着,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要脸,害你的时候,想把你踩到泥坑里,弄死了才心里舒服。 可轮到自己的时候,以为哭一哭,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 如果不是她对疫情有贡献,现在会帮自己说话的,真心关心她的人,能有几个? 贺荆山一直在一旁,见阿福眼含厌恶,心情不高兴的模样,看着王莲花的眼神也带了几份寒冷。 男人低头,在阿福耳边道,“如果讨厌,让刑千户判了哑刑,赶出清水镇,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如果王家这群人还不识好歹,如今疫情这么严重,死几个平民百姓,简单得很。 阿福抬眸,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摇头,这太简单了。 直接赶出去,以后就见不到她的光辉时刻了。 有什么愤怒,比能够一直看到自己讨厌的人,走上人生巅峰呢?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想害自己,还想便宜躲过去? 没门! 阿福歪歪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眯,朝着明威将军道,“明威将军,我们今日就启程,但特效药不易保存,我觉得,应带一批抗体含有者一同前往。” 明威将军先前话被打断,到现在过这么久,还以为阿福不愿意再各地奔波,这会喜出望外,立马答应,“好!女医要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 阿福心思多了点,这个机会,想留给九皇子一个。 九皇子身为第一个抗体的提供者,也是最有效的,而且相信他也会想要这个机会。 阿福带好人,这趟大夫带了清水镇大夫的十之七八成,家人还都带在一起,他们都是这次治疫的一线医护人员。 “娘亲!我要跟着娘亲。”阿元才知,他刚跑来这里,娘亲又要离开,他生怕赵阿福不带着他,抱着她的腿就不撒手。 考虑到他的胳膊恢复的已经不错,到时候可以先让贺荆山带着他,阿福咬咬牙,把孩子也带上了。 “这赵女医怎么回事,去给人治病还要带着孩子,真是不像话。”吴太医显然不满阿福带着一大家子的人过去,他们是去治病的怎么还要拖家带口,这算怎么回事。 郭太医倒能理解阿福的心情,帮着说了几句,“女人家牵挂多,别说她,要是我一家人能保证不染病我也想带着啊。” “她那药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呢,反正我是不用,打死我也不用人血给自己用。”吴太医面露嫌恶。 一个粗鄙的农村妇女,以为懂点医术,凑巧治了鼠疫,就能不同了? 还要整天抛头露面,跟着明威将军去其他地方治疗病人,真是不知所谓! 第232章 我太牛逼了 郭太医多少有点尴尬,那药他也用了,赵女医说用了之后身体里也能有抗体,不怕被传染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抗体,赵女医的说辞都挺新颖的。 但来到清水镇的几日,感染的病人明显好转,并且没有二次感染的症状,说明赵女医的法子还是有效。 毕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郭太医觉得能治好人,这就是好大夫。 他笑眯眯的捋了捋胡子,“话不能这么说,看看清水镇不就知道了么,肯定是有用的。” 吴太医不吭声了,但显然是没听进去。 郭太医见此也不说什么,准备回去赶紧收拾行李。 清水镇的疫情是差不多了,但是外面的情况,可更加严重。 明威将军亲自来接人,外面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 果不出其然,只给了两个时辰,让他们一行去的人收拾行李,速度出发。 阿福东西收拾得匆忙,只来得及带必要的东西,到城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忽然有许多的百姓过来送行。 有些人不由抹着眼泪,声声凄切。 “赵女医,我们能活下去全靠你,外面危险,大伙等着你回来!” “就是,这是我回家拿的点吃的,赵女医你带着去路上吃!” “可不是,自己家里做的,没那个什么……病毒,放心吃!” 阿福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吃食,一时间心里也不由动容,这里有多少人,都是她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此时此刻,她前所未有的体会到这里所有人对自己的切实的感激。 阿福笑眯眯的点头,“虽然镇子里的疫情控制住了,但是你们也要注意消毒,注意清洁卫生。” 身后的马车里,郭太医看着这一幕,颇有些羡慕。 人家赵女医虽是女医,能做到如此地步,是他们多少男医所不能及的。 他根本不能明白吴太医的想法,不论药取何方,能救人于水火,就是好药! 如今阿福带出来清水镇大夫,都会操作提取血清了,阿福打算每到一片辖区,就要留一位大夫和两套器皿下来,还有消毒酒精的做法,阿福也毫不介意的教会他们每个人。 因为有疫情,这次是带着几百亲兵过来的。 大夫全部在中间,一行马车中。 阿福坐的就是第二个马车,前面第一个是郭太医和吴太医他们。 阿福撩开车帘,路过清水镇外面的村庄,毫无人烟,安静得只有行路的车轮声,和士兵的走路声。 “这个村子,没有人嘛?” 贺荆山眉宇一动,放下车帘,“封城后,村子里有人感染,十几户人全部给关起来隔离了。” 阿福眨眨眼,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迟疑的看着车窗,唇色有点苍白。 鼠疫来势汹汹,整个宁古塔周边都被封了,清水镇自封得早,不放任何人进来,也不放任何人出去,没有外来感染人员。 可外面这些人不知道,一个村子有人感染,又没人治得了,那就只能默认整个人村子的人都完了。 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隔绝,不染病也会染病了。 这个小村子里的人,都死没了。 贺荆山的神色很淡,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但小胖仔表情凝重,似乎很难过。 他想了想,开口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救了清水镇那么多人,已经很好了。 阿福抿唇,软绵绵的趴在贺荆山的胳膊上,眼眸满是懊恼的模样。 半晌,她道,“你看我多厉害,没了我,清水镇也会这样成为死镇,老公,我真是太牛逼了。” 第233章 贪财好色 贺荆山沉默了下,默默移开眼眸,倒是忍冬和半夏在一旁捂嘴偷笑。 阿福噘嘴,“难道我不厉害吗?” “厉害,阿福姐最厉害了!”忍冬笑着顺毛。 这么一路马车坐着,花了大半日终于到了太和县,也是宁古塔的中心位置。 太和县对比起清水镇那边,日子要好过很多,没有那么森寒,大多宁古塔当官的,家属都会安排在这儿。 清水镇那边的矿山,安排的都是重刑之人。 听闻清水镇的特效药,是用人血为材料,宁古塔的最高统领昭勇将军程御威震惊,径直让人带着阿福一行人过去先见他。 他们一路走在将军府里,这将军府内,实在是豪华,亭台楼阁,琉璃瓦亮,承重柱全是汉白玉柱。 可见是个贪官,天高皇帝远,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呢。 “这程将军的小日子过得不错。”阿福偷偷凑贺荆山身边,小声嘀咕。 贺荆山皱眉看着这将军府,对阿福颔首,算是认同。 等他们见到这昭勇将军,阿福心中满是无语。 她以为武将都是如贺荆山或者刑千户那般,威武雄壮,虎目铜铃的,结果竟然是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胖子。 看起来,比她肥胖的全盛时期,还要胖! 也不知平日里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他周围还围着不少身体肥硕的官员,此时各个贪婪地看向阿福这一群人。 “听说你们这治疫特效药没病的用了也可以防止再染病?用的是谁的人血,快给本将军先用!”程将军迫不及待看着几人,看到阿福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眼神粘在阿福的脸上,“这就是赵女医?” 程御威舔舔嘴巴,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没想到赵女医竟然如此的美貌,肤如凝脂,眉如远黛,一头青丝衬得一张脸又纯又媚。 这小手,摸起来肯定滑溜。 还有那嘴,樱桃小口的,红润欲滴,亲起来滋味也不错。 贺荆山眉眼一扫,将程御威的眼神收入眼底,心中顿起怒气,高大巍峨的身躯一移,将阿福遮住,如泰山压顶煞气凛然。 阿福也不喜欢那肥将军看自己的眼神,就从贺荆山胳膊变,伸出一个脑袋点点头。 然后伸手指向后边几步之遥,静静立于一边的李昱同,阿福介绍,“将军,这位是我们带来的抗体持有者,他的血可以做血清。” 这可是皇子,还有侧妃娘娘在一边呢,看这狗将军的胆子大不大,要用皇家的血救自己。 程将军小眼睛发亮,看向阿福身旁的人,看清是谁后,大惊失色,哆嗦的道:“九……九皇子!” 其他官员也都变了脸色,这是九皇子? 廖将军也呆住了,他没去过朝堂,还真没见过当朝九皇子,只知他被贬为庶民,流放宁古塔。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赵女医竟然会让九皇子来供血做药! 这,这简直荒唐,让皇子的血来给平民治病! 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了院子中央,身材修长削瘦的男人身上,但见男人面容清瘦,一双眸子黑沉刚毅,虽然被贬为庶民,但一身气度仍在。 “程将军,草民李昱同,九皇子已经是从前的身份了。”李昱同淡淡出声提醒,声音里并无恭敬。 程将军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九皇子已经被贬为庶民,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在京城意气风发的皇子殿下! 这般想着,他心情稍安,可,他也不敢用皇子的血来治病啊! 第234章 一群庸医 要是皇帝知道了,这还了得? 再怎么说,九皇子都是他亲儿子,体之发肤授之父母,何况是身体里的血! 那可是皇家的血脉。 用他的血给平民治病,皇上还不得龙颜大怒?当今圣上脾气可不好! “这,怎可采用他的血!这不行!换一个人!”程将军这会也没心情欣赏美色,惊惶不已。 阿福看着他这模样,还不如一旁的廖将军,更有点无语:“程将军,君民一家亲,兵民一家亲,我相信就算是您身上有抗体,您也会毫不犹豫的献血的,对吗?” “程将军您可是万民敬仰的好将军。”阿福一点不介意套一下这胖子。 男人都喜欢被夸,何况是被这么一个大美人,果不其然,这程将军开始飘飘然:“那是自然,不本将作为太和县的守将,爱民如子,若我的血能治,我能不捐么?可惜我的血不行啊,哎!” 阿福笑眯眯:“那就好,其实是这样,凡是注射过血清的人,体内大概率都有抗体,既然程将军让先给您注射特效药,那我们就来,只是后面可能还得用到程将军的血来治病。” 程御威飘了一半,听到后面,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如坠冰窟:“什么!得用我的血!” “对呀,我们清水镇都是这么治疗的。”阿福笑容不改,一颦一笑,真是美得清丽脱俗。 程御威放眼一看,屋里一群人都直直盯着他,若是这个时候拒绝,他刚才那一番不都是屁话么! “行……。”程将军心里那个膈应。 觉得美人儿在给他下绊子。 他可是将军,宁古塔的最高统领,尔等贱民怎么配用他的血? 但下一秒,程御威转念一想,此次鼠疫事关重大,如果禀报上去,自己身为将军,用血救了这些百姓,当时候官家还不得对他另眼相待? 多加赏赐? 阿福掏出自己的针筒:“程将军真是威武的好男人,答应的爽快,大家说是?” “是啊,程将军真是厉害!”半夏小脸一笑,也跟着附和。 这般其他人也都跟着口是心非地夸程将军,一边的廖将军目瞪口呆。 平日他是有些嫌弃自己这个只吃饭不干事的上级的,还头疼,他是自己的上级,他吩咐的事自己只能去执行,军令如山。 可眼前,赵女医轻飘飘几句话,就把程将军忽悠的要献血。 真是……厉害。 可程御威看着那粗粗的针筒,顿时惊恐,忍不住往后退几步,“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程将军,您不会是怕针筒?这就是抽血和注射血清用的工具,我们那清水镇上小孩都不怕呢,知道可以治病,小孩都比谁哭了谁丢人。”阿福挥挥针管。 这针,是真的粗。 程将军映着头皮咬牙:“抽!谁怕了!” 阿福憋笑憋得很辛苦。 她却先给几人表演了一番提取血清,看得周围这些人瞠目结舌,又瑟瑟发抖。 这,这抽的血也太吓人了! 阿福甜甜微笑:“程将军,您得挨两针。” 程将军吓得愣是没听出来她口中的偷笑,而是哆嗦着嘴:“为,为啥我得挨两针?” “一针注射药,还有一针是明日的抽血。”阿福说完,又看向他身后的那些官员,“程将军关爱百姓,以身作则,实在是楷模,不知还有哪位也是想着今日先注射的?” 程将军立刻指着那一群人:“你们不都想今天用药么,都给我过来!” 众人龇着牙看赵阿福一下把那粗粗的针头戳进程将军胳膊里,吸气。 程将军哎哟一声,就听阿福柔声道,“怎么了,程将军?” 程将军听着美人儿的声音,赶紧摇头:“没事,我没事,继续!” 九皇子人家都一声不吭,还有那清水镇上的小孩,自己一个大将军,能喊疼么! “将军,要不,我们还是明天……?”后面的官员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没一个想上前的。 在此之前,他们一个个都想着今天挤过来用药,为了这个机会,他们出钱出力不知帮别人办了多少事! “老子看你们是怕了这针头!”程将军还不知他们一个个心里想什么,气得冒火。 这群人是怕药里参了血!让自己当试药的呢! “是啊是啊,将军英武,不怕针头,我们几个胆小怕针......”官员们赶紧阿谀奉承,这个时候认怂就认了。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这药竟然是用血做的! 这谁受得了啊? 程御威那胖胖的身躯一颤,气不打一处来,平日经常跟他们相处,他们放个屁他都知道是什么味的,还能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好啊,那你们几个就最后用药,就这么定了。”程将军注射完,冷声命令。 这!!? “将军,这不妥……” 他们是想着等将军试药明天没事再用的,他们等第二批不行么! 阿福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贪生怕死人之常情,直接道:“那将军,今天就再给些重症患者用药。” “准了。”程将军回应。 那一群官员脸色不大好,可一不敢对着将军发脾气,二不敢对这来的女医发脾气,只好灰溜溜的各回各家,一番功夫算是白费了。 阿福下午就直接进这里的隔离区,不给这里其他官员骚扰她的机会。 这里的隔离区,比清水镇当初的隔离区来说,简直是天堂地狱的差别! 到处都乱堆放着病人,地面上脏兮兮的,有乌血和呕吐物,异味冲天。 “这,怎么这样!”邱掌柜目瞪口呆,这里还是宁古塔中心,隔离区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如何还用想么! 重整隔离区迫在眉睫,有廖将军给的权利,阿福一行人迅速重整隔离区,该消毒消毒,该烧掉的东西烧掉,通风的屋子,记录的名单。 这里的几个大夫瞬间对阿福不满起来。 这就是那乡下来的女医? 凭什么一来就指手画脚的扰乱他们的治疗! 他们也是有一两例的成功案例的好么! 阿福才收拾到一半,就有人来给她闹了。 “你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个病人我正在接管疗程?”古大夫脾气最差,上来就语气冲。 阿福眨眨眼,红唇微扬,冷笑着说,“我是程将军和廖将军派来接管隔离区治疗的,你有什么不满就去问他们。” 鼠疫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救活了几何? 这个病人再给他们接管下去,恐怕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一群庸医,治个鬼。 半夏挡在赵阿福面前,气哼哼的维护,“你们嚷嚷什么,冲着一个女人嚷嚷算什么本事!” 第235章 溜了溜了 才来的新人,还是个女流之辈,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接管疫区? 真是可笑! 古大夫才不信,指着阿福气恼的说,“我不管你是哪请来的巫医,要用人血给人治病,在我这边,就是不让你用这些药!把你的巫药通通给我扔了!” 阿福没想到自己一来,就遇到这么顽固的臭老头,她拦住半夏,酝酿片刻就叭叭的怼他,“你个老古板懂个屁!你有我治愈成功的病人多么?我治愈了一座城,你呢,你救活了多少?手里死了多少人?” 古大夫没想到,一个貌美的小女医,看起来没什么本事柔柔弱弱,竟然开口就是如此粗鄙的语言,一时间指着阿福:“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怎么你还结巴了,有病就自己回去治好了再给别人看病,本事没多大点,心眼也跟着小,赶紧给我让开!” 要是他们能成功医治,也就算了。 算是各有所长,可都死了那么多人了,还固执己见,说什么她是巫医。 难道觉得自己是巫医,就不准治,他们要活生生的看着这些人都死完? 古大夫气得七窍生烟:“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简直不讲道理!我去上报将军!” 阿福微微抿唇,瞪着一爽杏眼,叉腰说,“好啊,你快去,我生怕你不去呢,多大个人了还打小报告呢。” 说不赢她,就要去禀告将军,不要脸皮! 古大夫身后,偷听他们说话的几个大夫惊讶到下巴都合不拢。 这,这女医,原来这么彪悍么。 不好欺负不好欺负 古大夫气得脸通红,一怒之下摔了袖子,拂袖而去。 阿福嗤之以鼻,趁他走了,她联合邱掌柜,快速一个下午就把自己在清水镇的隔离区方案复制过来。 怕这儿的人不配合,阿福专门让贺荆山在她身边站着,男人生得威猛高大,眉骨处一条疤痕,看着就戾气横生,像个杀神。 那些还要叽叽歪歪的人,想要扰乱秩序,一时之间也不敢了。 贺荆山背手而立,被众多人看着,那些人或多或少露出害怕的神色,男人眉宇微微一动,下颌紧绷,整张脸越发的阴冷如刀,让人不敢接近。 阿福悄悄瞥了一眼,嗯,表情很不错,很有威慑力。 她悄悄的对贺荆山道,“对,就是这样,你凶凶的,他们就怕你了。” 看着小姑娘眉眼间露出满意的神色,贺荆山唇角一压,淡淡的说,“哦,我原来就是这样的作用。” 阿福原本想说,对啊,物尽其用嘛。 但扭头一看男人那意味不明的冷笑,阿福突然头皮发麻,貌似,有点不对劲儿? 算了,还是溜了溜了。 阿福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转身,赶紧吩咐忍冬和半夏行动起来。 隔离区内顿时井井有序,原先精神颓靡的病人们,忽然好像又有了希望,振奋起来。 “特效药?真有这个东西!” “是啊,听说就是那位女医发明的,她在的一整个镇子都已经恢复了!” “老天呀,太好了。” 也有别的病人嚼舌根子:“听说她那药是用人血制成的,你们敢用么!” “什么!人血?她该不会是巫医!”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有看法。 “管什么人血不人血,能治好我,我就用,多少钱我都用,我想活着!” “我也用!” “你们谁不想用尽早跟女医说啊,免得浪费机会,让我们晚用上!” 这句话一落,病房内顿时安静了。 要真是那么药到病除,谁不想用啊,谁想死啊? 阿福给两个重症病人用完药,就开始记录体温。 “赵女医,这又是何物?”另一位单大夫惊讶于阿福拿出来一套又一套陌生的物件和规划。 尽管这些东西和安排他从未见识过,却无端觉得,这位女医绝对是有本事的。 邱掌柜一笑,替阿福回答:“这是体温计,可以精确的记录病人的体温变化。” “竟有此物!”单大夫呆滞,旋即羡慕看着那晶亮的玻璃柱。 看着这些大夫的惊讶的眼神,邱掌柜觉得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为之真机你了。 邱掌柜如有荣焉,立马为众位大夫讲解,“这上面的刻度,看,这个红标37.5,往左就是正常体温,往上就是发热体温,温度越高病人越严重。” “让我试试,我试试。”单大夫伸出双手,“让我试试!” 邱掌柜小心翼翼把玻璃柱放在单大夫手中,谨慎的说,“你可要小心,万一掉在地上就坏了!” 单大夫点头,视若珍宝的接过体温计,学着邱掌柜甩两下,再夹进自己胳膊。 所有没见过体温计的大夫都围着他,还有京城派来的郭太医。 吴太医倒是不知道去哪了。 等他取出来,对着灯光看,惊喜:“你们看,我没过,我是安全的!” 大夫们急促催促他:“快,给病人用用!” 病人试完,在三十八度多,众人终于明白这东西到底有多好用。 “赵女医,此物是什么人做的!简直是巧夺天工!”别说其他大夫,就是京都来的郭太医都震撼不已。 邱掌柜看郭太医一眼,收敛了高兴的神色,沉稳的说,“这是赵女医做出来的。” “这赵女医是什么人啊,可真是厉害!”众人纷纷惊奇的低语,之前可没听说过什么赵女医。 要是自己能有这样的体温计,平日行医岂不是更方便! 阿福听了一耳朵,羞涩的摸了摸鼻子。 21世纪天才小中医,当然厉害啦。 真没想到,一个温度计,她的生活中平时随处可见,几块一个的东西,现在会被古代的各大大夫,视作神物。 阿福看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才说,“这体温计以后再说,若大量生产,自然会供货个各个医馆,我们现在还是先讨论一下各个病人的情况。” 阿福把画的表格拿出来,上面标明病人的名字,每日的体温,病情,和后面的检查大夫签字,每个大夫都恍惚觉得,这般规划,简直是太好了。 第236章 女子,不该这么出风头xinShuHaiGe.CoM 原先,他们只凭借自己的记忆,去记住哪个屋里大概有多少个病人。 然后看着脸凭着记忆认病人,也没有单独病人的医案,现如今这表格却让所有病人的情况一览无余。 阿福这次抽的是贺荆山的血,因为注射过抗体的人体内大概率是有抗体的。 而且,先用自己人,再用九皇子的,这些人才会放心。 也不敢置喙。 阿福的手放在贺荆山的胳膊上时,众人立马表情怪异,大庭广众之下,虽然是夫妻,但拉拉扯扯真是有伤风化。 但阿福却神态平和,没有丝毫异心。 阿福拿出针筒,戳进贺荆山胳膊的那一瞬间,抬眸看她,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她。 “若我的血可以治,可以多采。” 阿福噘嘴:“说什么胡话。” 人身体再好,也不能过多采用的,失血过多是要死的,贺荆山有没有常识? 两人神色如常,那血一股一股被抽出,看得大夫们浑身发麻紧张,有些甚至头晕目眩。 很快阿福给贺荆山止血,做血清。 这会屋里剩下的大夫都没那么多了,原本一个个听说赵女医公开制药过程,都挤着来看。 几乎是所有的大夫,都不会将自己的方子教给外人,可这赵女医却没有任何条件让他们学习! 几个大夫在外面稍缓,就又立刻进来。 几个大夫都守着这注射过特效药的病人,隔一会就用体温计量一次。 温度逐渐下降,到清晨时,几个病人面上血丝,浮肿都明显减轻,呼吸间痰声渐淡。 “太好了,病人的体温恢复正常了,还有这脸上,都是痊愈之兆啊!” 喜悦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隔离区,这特效药的效果算是被众人确信下来。 同样高兴的还有程将军程御威,他昨天注射过皇子的血清,晚上惴惴不安,甚至做了一晚上噩梦。 又怕被皇上知道责罚,又怕这药有什么问题。 直到一大早上,下人来报,赵女医的特效药成功治疗了两位重症病人,程御威高兴得衣服都没穿就从床上蹦下来。 肥胖的身躯一颤一颤的,胖胖的肉脸,眼睛高兴得眯成一条缝。 “太好了!赏,重重有赏!”程御威大喜。 这可是历代疫病中,唯一一次有如此神奇的特效药的啊。 这可是大功。 等药普及开来,他就是史上唯一一位自治辖区疫病成功的武官! “来人,给我拿出纸笔,我要给朝廷报喜!” 下人刚把纸笔拿来,程御威却开始迟疑,这用的是皇子血,到底要不要报? 下人看出他的犹疑,劝道:“将军,依我看,这皇子血,一定要写,指不定还是好事呢!” “怎么说?”程御威疑惑。 这些下人,都是极会看人脸色,听将军问自己,眼睛一闪立马说,“将军,这特效药是用人血制成,必定不能瞒报,传到京都可能会引起恐慌。” 他话一顿,压低声音,“可若是用皇子血制成,那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皇家庇佑,皇家之血护佑苍生啊!”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这里!”程御威兴奋。 抬笔就开始写,字里行间,夸赞是皇家之血拯救苍生,岂不是会得帝心!? 到时候就算别人再对人血治病有异议,也不敢对皇家有异议! “将军一时情急,担忧百姓,自然没想到。”下人立刻奉承。 程御威被哄得哈哈大笑:“好好好,如今我也是有皇家之血护佑的人了,不怕病邪!就这么写!” “将军,门外昨个那几个大人纷纷求见,在等着呢。”下人出声提醒。 程将军眉毛抖抖,嘴巴一撇,“不见,他们不是害怕针头么,那就最后一批再给他们用药。” “是,将军。”下人和这将军的想法简直如出一辙,面露笑容。 隔离区内绝大多数人都和这程将军一样高兴,除了极个别。 例如吴太医和古大夫。 “她凭什么不跟我说,就给我的病人注射人血!”古大夫气得浑身发抖,把药童送来的完整版医案撕个粉碎。 “这赵性泼妇,简直是唯我独尊!”吴太医也恨,风头都被这女医给抢完了,显得他们男人多无能似的! 一个女人,这么好出风头,与风尘女子有何差异! 用药就用药,还要隔离区的所有管理权! 凭什么给她一个女人! 自己才是京城来的太医! 给皇家看病的,难道医术还能比不过她一个女流? 古大夫来回脚踩着那些碎纸屑,恼怒道,“我的那位病人本来我就快治好了,用得着她的药么!根本就用不着!” 吴太医听了这话,心中轻蔑一笑,要是能治好,不早就治好了? 还能等到他们来? 但此刻,多一个人憎恨赵女医,吴太医还是很高兴。 想到此,吴太医就添油加醋的吐槽,“她就是爱出风头,根本就不听其他大夫意见,还说我们古板不会变通,真是可笑至极!” 吴太医想想这段日子自己自打见到赵阿福,气就没顺过,硬是被人压了一头。 他虽是被太医院排挤到这来的,那他也是太医世家的。 这一个偏远乡下的女大夫把自己压得死死的,对自己发号施令,他如何乐意! “你等着我!”古大夫眼中闪过一丝恶毒,“这个女人,不能让她好过!” “你想干什么?”吴太医见这古大夫神色过于异样,不由好奇。 古大夫抬脚就往外走:“等会你就知道了。” 很快吴太医就知道他去干嘛了,因为没多大会功夫,外面忽然有人喊:“进贼人了!进贼人了!” 吴太医错愕,不知这古大夫怎么突然跑出去当贼,于是跟着众人跑出去看。 “怎么了?什么丢了?”有大夫着急问,这什么事啊,隔离区里还有贼? 药童吓得嘴唇发白,都快哭了,“温度计……温度计被人打碎了!” “什么!”众人惊呼,齐齐跑去屋里,见地上果然都是碎玻璃。 “这!这是谁干的!”众位大夫心疼的不行,一共就两支体温计,根本就不够用,还被人给打碎一只! 真是又气又急! 阿福赶到这里,地上的水银都已经被蒸发了,得知没有人去碰水银,她松一口气。 “这里面是水银,幸好你们没碰,不然中毒就麻烦了。” 温度计可以再做,人安全就好。 阿福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通风。 “许是谁想看看,不小心打碎了,害怕跑了。” 药童哭着摇头:“不是,我看到有一个人影拿着东西往地上狠摔,然后他就冲出来跑了,他带着口罩我也没看清楚是谁。” 第237章 诈出真凶xinshuhaige.com 听着小药童这么说,众人脸色变幻莫测。 “竟然有人故意打坏温度计!” “真是太坏了,到底是什么人!” 阿福美眸一眯,回过味来,什么人会在这种关头打打碎重要的医疗用品,简直是人性扭曲。 回想这几日与众人的相处,她不由自主就怀疑那位古大夫。 可没有证据,她自然不会直接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古大夫像是才听到消息一样,慢悠悠从后面过来。 阿福看他一眼,转口幽幽的惋惜道:“有人把温度计打碎了也不要紧,我再做就是了,但这温度计里密封的,其实是剧毒,第一时间闻到都会中毒,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小药童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说,“恩人有恶报!这么恶毒,就应该毒死他!” 现在体温计多重要啊,每个大夫用都小心翼翼的,能够随时观测病人的体温变化,这个歹人竟然专门摔坏了,真是用心险恶! 太坏了。 古大夫面色骤然古怪,阿福扫了众人一眼,几乎可以断定,就是他打碎了温度计。 “你,你做的东西里面怎么是剧毒,你肯定就是巫医!”古大夫又急又恨,这女人,真是可恶至极! 阿福莫名看他,心中冷笑涟涟,“药材中也有很多有毒性的药,你怎么不说?我这温度计封口好好的,只要不打碎就没有一点问题,怎么我就是巫医了?” “还有你一口一个巫医,巫医好像也是治病救人的?” 古大夫愤恨:“你别在这花言巧语,你这里面的毒到底是什么毒,怎么解!” “你问这个干嘛?”阿福摸自己下巴,笑得和狐狸似的,嗓音脆生生的响起,“又没毒到你,也没什么大事。” 说着,她露出恐怖的神色,“不过是会双手溃烂,内脏出血罢了,我也不知到底谁这么不小心,不过你们若是知道谁不甚打破了让他别怕,我这里是有解药的。” 她每说一句,古大夫的面色就黑一分,但阿福却把不小心给加重语气。 众人疑惑,药童明明已经说了,是被人故意打破的,女医怎么还这么说呢。 熟料下一秒,古大夫就急道:“是我,是我刚才不小心打破的,我看你们这么在意这个东西,便不敢承认,我错了,快把解药给我。” 嘶…… 竟然是古大夫! 众人目光诡异,因为这里所有人,除了古大夫之外,都知道,这温度计分明是被故意打破的。 古大夫见众人都不说话,盯着自己,黑脸:“我真是不小心打破的!” 他这才看到,吴太医也在给他使眼色。 怎么回事? 阿福淡笑:“这样么,刚才药童可是说,有人把温度计举高,再狠狠摔在地上的。我也说了,那里面的东西毒性根本没那么强。” “你!”古大夫瞬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女人竟然诈自己! “我怎么?古大夫故意打碎温度计,还有理了?”阿福冷然讽刺。 哼,古大夫小心眼,为了报复她,竟然连良心都不要了。 “古大夫,你安的什么心啊!怎么能去打碎温度计啊!”别的大夫心疼的不行,这么好的东西啊! 古大夫见事已至此,对阿福破口大骂:“还不都是你这个巫医!来了就毫不管顾其他大夫的意见,为了出风头抢我病人!我的病人都快治好了,需要你那巫药么!” “我就是看不惯你使巫术!巫医都没你可恶,去用人血给人治病,你这是救人还是害人!” 他嘴叭叭的不带停的,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古大夫偏见至此,如此看待赵女医。 阿福静静的看着他表演,就好像他是个跳梁小丑,她只是个觉得无聊的观众一样。 “古大夫,别这么说,赵女医的药确实有用啊,我这几日也翻查药典,发现前人确实有用人血做药者。” “对啊古大夫,这就是你不对了,有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嘛!” “古大夫啊......” 古大夫见从前的大夫们纷纷来劝自己,火气稍歇:“都别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和这个巫女一派的!” 阿福见他踩着台阶都不愿意下,嘲讽冷笑。 “你笑什么!”古大夫一转脸看见阿福竟然还有脸笑,觉得她简直是没皮没脸!都被自己说到这个地步,还敢笑! 阿福只淡淡道:“去叫廖将军来,有人恶意损坏机密医疗用品,扰乱民心,扰乱治疫过程。” “赵女医,别啊,古大夫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他这次!”有的大夫见势不妙,立刻当和事佬,又来劝阿福。 阿福莫名:“他这些理由,就是他损坏温度计的理由么?这一支温度计,为数千位病人诊断过体温,在治疫中功不可没,他,连这支温度计都比不过,他配在这跟我说这些么?” “这……”大夫下意识就想反驳,好歹古大夫也是一个人,怎么能跟物件比呢,可他一时间又无从反驳。 阿福转过身:“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介意告诉你,第一,我不是巫医,第二,我把病人治好了,你治不好,是你的病人求着我去治,不是我不要脸非要腆着上去给他治的。” 说完,阿福目光直视古大夫的眼,“病人在你眼里是什么?是你实验药品的场地?还是你用来宣扬自己名声的工具?” “你也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自己犯什么错自己承担,后悔也是你自己做的,说轻了你是打碎一支温度计,说重了,你是扰乱治疫,谋害病人,破坏国情!” 作为一个医生,最基本的救人之心都没有,何堪为医? 众人鸦雀无声。 他们总觉得赵女医说得过于严重了,可,又每一条都那么有道理,根本就无从去辩驳。 古大夫胸脯剧烈起伏:“不是!我是要给我的病人治,你为什么要插手,是你先插手的!” “我就问,你治愈成功的有几例?我治疗成功的有几例?”阿福已经快不耐跟他说话了。 古大夫哑口无言。 “出什么事了?”廖将军听到消息,带着人匆匆赶来。 一众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上前帮古大夫说话的。 半夏心直口快:“将军,这位大夫故意打碎了给病人测温的温度计,用心险恶!更是反对我阿福姐给病人看病。” 廖将军皱眉,虎目射向古大夫,手臂一挥,冷然道,“给我拿下。” 第238章 九皇子,别来无恙 “将军,手下留情啊,古大夫也是为病人好啊……” 众大夫连忙去劝,这宁古塔的将士那可是上过战场的,都是铁血手段,古大夫被带过去,指定没命了! 古大夫还在嘴硬,梗着脖子怒斥,“我没错!错的是她,用人血给人治病!” 廖将军森然的呵出一声冷笑,猛得抽出佩剑,闪着幽光,冰冷的开口,“九皇子尚且用皇家之血普济众生,程将军已决定明日捐血,古大夫还在这妖言惑众?” 第一个有抗体的是皇家之人,九皇子,若古大夫想要坐实赵阿福巫医的言论,岂不是要说皇家的血脉有问题? 古大夫一人死就算了,要是传到官家耳朵里,他们宁古塔的官员们,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古大夫,真是愚蠢至极。 众人还不知道九皇子是第一个产生抗体的人,此刻倒是议论纷纷,惊讶程将军紧要然献血。 半夏抬起下巴,骄傲的说,“你们还不知道,九皇子就是第一位身含抗体,心系疫情的人,后面几乎所有的抗体,都是由皇家之血再生的!” “竟有此事!” “天佑我大齐啊!吾皇万岁!” “皇恩浩荡!” “连程将军都要捐血,看来我宁古塔真是有救了。” 古大夫看着所有人,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逐渐反应过来情况不对,九皇子的血,竟然是第一个当抗体的血? 那他之前的言论,岂不是在议论皇家血脉? 古大夫顿时脸色惨白,腿脚虚软的看向廖将军,那句饶命,卡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廖将军厌恶看着这古大夫,“古大夫恶意损坏重要医疗工具,医德有损,破坏军民一心,判绞刑,立刻执行!若有阻拦者,与他同罪!”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古大夫说话。 “不……廖将军,我是想救人的,不要杀我!”古大夫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刚才有人给他台阶下,他还傲气昂扬,不肯低头,现在没人帮他说话了,他才知道后怕。 “将军,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将军!” 看着古大夫被拖走,廖将军森然在众人当中扫视一遍:“破坏治疫大事,其心当诛,谁还有异议?” 众大夫顿时缩着脖子不说话。 阿福也是无语,刑郎君收集多少尿盆才做出来一支温度计啊,就这么被人给摔了。 离谱。 这些人的脑子是浆糊做的么? “赵女医,让你受惊了。”廖将军对阿福行个礼。 “无妨,也辛苦廖将军了,哎,只是我这温度计就剩一支。”阿福是真的心疼温度计。 其他大夫一想,这么有用又难得的东西,竟然就被这么恶意给损坏,顿时又不心疼古大夫了。 这也是他自己选的路。 一边的吴太医看着这一幕,心中惊惧不已,还好他没那么早站出来,否则自己岂不是也要被拉扯进去了? 对阿福更加不满,却不敢吭声。 为了一支温度计就要一位大夫的性命,简直是荒唐,如今正是缺医的时候! 反正自己是不会用她的药给病人治病的! 吴太医正想着,脑袋突然一阵发晕,整个人往下摔。 周围一阵惊呼,赶紧扶住他。 “吴太医,这是怎么了!” “吴太医,快来人!” 出这事,阿福没工夫和廖将军多说,赶紧跟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阿福看一眼吴太医的脸,心下微沉,扭头就对半夏说道,“拿温度计来。” 半夏和阿福相处这么久,立马明白了她的想法,赶紧去取了温度计。 “吴太医不会是染病了!”有大夫不由说出大家心底的猜测。 “别胡说!” 吴太医吓得不轻:“快,快用温度计给我量量!” 很快剩下的最后一支温度计被送来,大家仿佛捧着金疙瘩,捧到吴太医身边。 “37.9度,发热了。”阿福蹙眉。 “赵女医!快!快给我用血清!”吴太医快要吓破胆子了。 自己怎么被传染了? 他可不想死,快给他用药! 他这段时间也看过太多被传染的人了,他们的情况实在太吓人了! 一旁的郭太医想起之前吴太医再三跟自己强调,他是不会用这血清的,不知为什么就很想笑。 阿福很快给吴太医注射了血清,到晚上,每隔一会,吴太医就抬起脑袋问旁边的药童:“温度计送来了么?” “还没呢吴太医,应该快来了,哎,要不是今日古大夫打碎一支,估计那支就能给吴太医专用了。”药童叹气。 吴太医恨自己当时没有拦着古大夫。 好在温度计终于送来,吴太医赶紧消毒后夹自己胳膊里。 “37.4。吴太医,恢复正常啦!”药童惊喜。 吴太医老泪纵横,又笑:“赵女医真是太好了,特效药真好用。” 真香。 贺荆山听闻消息赶来,在门口就听到小姑娘信口胡诌的话,把古大夫诈了出来,真是个小骗子。 等到彻底解决,贺荆山压下微翘的唇角,转身要走。 回身,就看到廊下的李昱同,贺荆山冷下眼神,目光里带了些比寒冬还冷的森意。 李昱同和初来时候的矜贵桀骜不同,那时候的李昱同,还是九皇子,身上还有皇子的贵气。 还有高高在上的凌然。 现在的李昱同,气息阴冷,身材挺拔削瘦,干瘦得厉害,颧骨微微下凹,隐隐中,有了令人不可小觑的戾气。 果然,皇族中人,能在置之死地之后活下来的,都不简单。 贺荆山和他擦肩而过,站至他身前,淡淡的开口,“九皇子,别来无恙。” “贺总兵贺知,是你父亲?”李昱同微微偏头,沉静的目光看向贺荆山。 这是到了宁古塔之后,他们第一次单独说话。 渝州总兵,贺知,当年军功盖世,是赫赫有名的战神,有贺知在,三洲安的说法。 周边瓦剌,高密等等俱不敢犯。 十七年前,前太子谋反逼宫失败,太子一族,尽数诛杀,而贺知,作为太子的党羽,也被以造反之名,贺家上下几百口人,全数斩杀。 当时他还小,不知道真相。 可孔狄说,贺荆山居然乃贺知之子? 第239章 罪孽深重 一家人又是哭又是笑,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p> 赵阿福见一家人安好,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熬过来了。</p> “嫂子,我听说你不是邙山村的赵阿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佟瑜感觉自己出去这一趟错过太多,迫不及待问道。</p> 他不提这事,阿福都要忘记这一茬,她偷瞄贺荆山,见男人面色如常才清清嗓子:“是这么回事。”</p> 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已经说了自己是假赵阿福的借口,如今自然不能再露馅,否则以后赵氏母女还是她的致命伤。就把此事压在脑后,好在那会急着走,男人一直没有问她。</p> “我就说,嫂子怎么可能会去爬那宋淮的床!”佟瑜得意,“宋飞白那小子看他以后还敢诋毁你!”</p> 从前因为嫂子这事,后来佟瑜总感觉跟宋飞白斗嘴时候自己低了一头。</p> 他刚说完,忽然觉得后脑勺有点凉嗖嗖的,回头一看,他贺大哥正诡异的盯着他看,于是赶紧闭嘴。</p> “你嫂子,只会爬自家的床,别人家的床,她嫌脏。”贺荆山旁若无人,忽然面不改色来了这么一句。</p> 啊这......</p> 阿福脸爆红,这这这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啥呢!</p> 她娇瞪贺荆山,男人却根本没有自知之明。</p> 院儿里其他人也目瞪口呆不说话。</p> 郑宛见状,赶紧几句话把话题岔开:“不论如何,我们如今都是一家人,赵家母女也是咎由自取,以后咱们过咱们的日子。”</p> 阿福见干娘和舅舅都不追问,赶紧点头,又扶着头:“我从前的事也记不得了,依稀记得我是位孤女,被我师父收留后一直在什么山谷里学医,后来我师父出去云游,就剩我自己试药就中毒了。”</p> 贺荆山静静在一边看着她,并不戳穿她,目色纵容。</p> 佟二也在旁边摇头晃脑高兴:“嘿嘿,我是说,贺娘子肯定不是那种人。”</p> 娘耶,贺大哥太大胆了,他不敢说话了。</p> 阿福说的这一番故事,乍一听叫人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有漏洞,可细想反而觉得就是如此。</p> 哪有乡下的丫头前十几年都不会医术突然就医术高明妙手回春,突然性情大变,除非是两个人!</p> “那是,我只爱你你们贺大哥一个!”阿福被捧着小骄傲,自己才不会爬什么男人的床呢,就算那宋淮生得样貌好也不行,哪有她家荆山有男人味儿!</p> 阿福话音刚落,就想起干娘和舅舅还在旁边,顿时又耳朵发热。</p> 好在家里人都习惯他俩有时旁若无人的秀恩爱。</p> 阿福赶忙正色:“佟瑜,放心,当初嫂子答应你的事不会忘,保证给你和佟二一人相一个好姑娘!”</p> 佟瑜俊美的小脸蛋上欢快的表情凝固,活像一只被敲了脑壳的小动物。</p> “嫂子,怎么连我也捎上,是给佟二找,给佟二!”佟瑜手指上的扳指摩擦咯咯作响,“我...我才不想娶姑娘。”</p> “难道你想娶个男人?”阿福脱口而出。</p> 众人纷纷呆滞,佟瑜脸上的表情更是像被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p> “咳...你放心啦,到年纪总是要嫁娶的嘛!嫂子帮你们几个小弟都看着,有没有好姑娘!”阿福嘿嘿笑,当嫂子真好,可以打趣儿别人。</p> 佟瑜还真没那个想法,他爹肯定也不会叫他在这宁古塔娶妻,只是眼下不能拂嫂子的兴致。</p> 大郎和儿郎都躲着她打趣的目光,半大个小子不好意思,心里都想着娶媳妇呢,见大哥大嫂的感情如此好,他们又怎会对未来的媳妇没有向往?</p> 郑宛看着两个对此一声不吭的儿子,所有所思。</p> 阿福女医医馆重新开张,当天门口人山人海,前来贺喜。</p> “赵女医,恭喜恭喜!”</p> “赵女医,这是我的贺礼!”来人拎着系红绸的小盒子,双手作揖。</p> 还有梳着双髻的小丫鬟,娇俏可人:“赵女医,我家主子差我来问,养颜药品什么时候再销呀?”</p> 炮竹声噼噼啪啪,驱逐邪祟,红色的碎纸屑漫天飞舞,一缕火药味的硝烟飘散,众人纷纷捂着耳朵叫好。</p> “赵女医,好神医,妙手回春把病治,妖魔鬼怪都赶跑,皇帝也来夸夸好!”几个小孩在门口迈着小短腿蹦跶,唱给阿福编的打油诗。</p> “阿福姐,他们好可爱呀!”半夏捧着脸蛋,眼睛里都是星星。</p> 阿福往外看眼,见小孩们换上略薄的小马褂,头顶瓜皮小帽,脸蛋各个圆乎乎的,还有冒着鼻涕泡儿还要唱歌不听的,忍俊不禁,叫半夏抓把橘皮糖给他们吃。</p> 小孩儿们得了糖吃,欢呼雀跃跑开了。</p> “阿福姐,咱们的养颜药品一点存货都没有,怎么办呀!”半夏不明白,这时候不是最应该赶制,像从前那样。</p> 她们女医医馆里收入最大的可就是那些养颜药品!</p> 赵阿福把手里的炭笔放下,打量半夏:“我问你,我们从前做的养颜药品,跟得上清水镇的人用么?”</p> 半夏摇摇头:“不够。”</p> 哪里够用,从前都是限量卖,叫人排队排得老长。</p> “这是因为,我们人手不够,不是因为我们的药不够。”阿福耐心解释,“所以,我决定将代理权交给佟掌柜。”</p> “代理权?”忍冬又从阿福口中听到新词语。</p> 半夏和小鱼也在静静等待,阿福给她们解释。</p> “就是说,把我们阿福女医医馆的养颜药品,拖给佟掌柜去生产、售卖,他可以拿到分红,我们也能有分红。”</p> 半夏眨眼:“阿福姐,那不就是把秘方送给佟掌柜了么!”</p> “所以我们要签契约呀!”阿福倒非不相信佟瑜,而是涉及到商业和钱财,还是明算账签契约好。</p> “就像我们和胡药商签的那种么?”</p> “对,这是受衙门保护的...也不知咱们清水镇下一任县令什么时候到任。”阿福又回想起了刑郎君砍县令脑袋的模样,不知道新县令过来会不会怂他。</p> 现如今清水镇剩下的官员们,如今哪个见到刑郎君,不是唯唯诺诺的?</p> 半夏想起去京城科举的宋举人,顺口就来:“也不知宋举人考得如何,会不会回咱们清水镇当官呀!”</p> </p> 第240章 争宠 邱掌柜谈到儿子,心情明显轻松,儿子儿媳家庭美满,孙子也平安,他再无所求了。</p> 郭太医看着他的笑,心中酸楚不已。</p> 邱生的医术造诣极高,若不是他离开得早,现在的太医院院首,必然是他。</p> 可现在,竟然只能藏身在苦寒的宁古塔一辈子,连他的一身医术,都无法传给子女。</p> 真是伴君如伴虎,皇家阴私,知道得过多,活不长啊。</p> 也罢,现在邱太医一家还能活着,算万幸。</p> 人各有路,不能自己觉得自己过得好就让别人也过成自己这样子才算好。</p> 见郭太医脸色不大好,邱掌柜想了想说,“虽然大郎不能继承我的衣钵,但的徒弟天分不错,还是赵女医的小叔子,这我也有机会跟着赵女医学习,领教过赵女医的医术,我只觉得自己前面几十年学的,到她面前都不够看的,哈哈”</p> 郭太医没想到他居然对赵女医的医术如此推崇,不过连他都如此说,看来赵女医医术的确非凡。</p> 郭太医道,“是,这几日我也发现了,也不知赵女医是师从何派。若有机会,我也要跟她好好讨教。”</p> 邱掌柜不由想起赵阿福离开清水镇时的那番话,她不是邙山村里的赵阿福,那也许是什么世外神医的弟子吧。</p> 不然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还知道什么中医西医。</p> “如今正是机会,等你回太医院,碰上那群老古板,可没机会咯,时间久了,你怕是都学不会变通。”邱掌柜摇头调侃。</p> “太医院那些人...结党营私,学着朝堂上那一套,不思进取,哎......”</p> 邱掌柜远远望向京城的方向,然而只有一片昏暗的天色,他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全部收敛,长叹一声。</p> “回了回了。”</p> 郭太医也不再多说,跟着这位老伙伴一起往隔离区回去。</p> 六月初,整个宁古塔的疫情已经进入末端,阿福也准备着要回清水镇去。</p> 程御威本想拦着赵阿福在这儿,等京里的圣旨回下来,看有什么奖励再说。</p> 但阿福一算,还得半月,便先与这里辞别,带着一家人重新赶往清水镇。</p> “荆山~”他们来时,沿途的冰雪已融,水流湍急,归来时已经是两岸花香,水流缓缓,波光粼粼。</p> 阿福摘一朵小野花,插贺荆山发丝里,然后偷笑:“今天你当小姑娘!”</p> 贺荆山忍着在这么多人面前没有把她抱起,却伸手捏了她腮边软肉。</p> 娘亲最近可忙,都没时间陪他,阿元嘟着嘴不太高兴。</p> 爹爹坏,总霸占娘亲!</p> 阿元挣脱过来阿福身边撒娇,打断两人的小甜蜜,</p> 阿元扑进阿福怀里,奶声奶气的说,“娘亲,阿元也要花花,阿元也要做小姑娘。”</p> 贺荆山见此冷哼,狭长的眼撇过撒娇卖萌的阿元,阿元收到爹爹的目光,屁股一扭,冲着娘亲笑得越发灿烂。</p> “噗嗤!”阿福被阿元逗乐,纤臂搂过阿元,“好好好,娘亲给你也摘一朵。”</p> 说着,她就摘一朵花,嵌入阿元的发髻里,阿元生得白净可爱,这么一打扮,还真像小姑娘。</p> 阿福突然惊喜,原来自己的儿砸偶尔也能当小公主玩!</p> 于是她拿铃铛花给阿元做小围裙,耳坠花贴耳朵上做耳坠,还有一根分叉多的绿草,把分叉拽得坠落却不断,当作发钗,给阿元戴上。</p> 阿元顿时一脑门花花绿绿的,咯咯直笑。</p> “娘亲,好看。”</p> 贺荆山成功被彻底忽略,目光悠长的看着阿元。</p> 阿元缩缩脖子,像是感受到脖子后的目光,然后快乐揪一朵花给阿福:“娘亲,给你花花。”</p> “好~”阿福接过花花给自己戴上。</p> 贺荆山起身,走到溪边,见清澈溪水里几尾鱼儿在戏水,他削一根木棍,开始扎鱼。</p> 阿元脸上忽然被溅到水花,满脸懵,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极大,气愤的盯着爹爹。</p> 爹爹肯定是故意的!</p> 赵阿福回头就看见贺荆山扎了一串的鱼,惊喜叫他:“荆山!”</p> “乖,给你做烤鱼。”</p> 阿福跑到贺荆山身边去,见贺荆山的面颊上也在淋淋漓漓滴水,泛着蜜色的水光,看得阿福顿时春心荡漾,想亲一口。</p> “荆山,你好厉害啊!”</p> 阿元和贺荆山抢阿福的行动,第一轮由贺荆山完胜告终。</p> 这一路回清水镇,其实很少能够碰到居民区,自然也没什么新鲜的肉可以吃,大多数时候都是干粮。</p> 阿福早就嘴巴馋了,搓着小手:“吃鱼吃鱼吃鱼!”</p> “这么馋?”贺荆山忍俊不禁,心里也谋划着,也许他该打一两只野物回来。</p> “是呀,一路都是野菜,难吃。”阿福摸摸自己的肚子,“我都又瘦了。”</p> “娘亲,蛋!”阿元从后面跑过来,手里捧着几个野鸭蛋。</p> “呀!鸭蛋,宝宝在哪捡的?”阿福兴奋,这块地方不错呀!</p> 前有鱼,后有野鸭蛋。</p> 阿元给她指着另一边,阿福就跟贺荆山摆手:“荆山我再去那边找找看,你先扎鱼。”</p> 他们一行人不少,嘴巴多,这点东西还不够吃呢。</p> 阿元乖巧的牵着娘亲,随后快速回头冲爹爹做了个鬼脸。</p> 父子抢阿福的第二轮,以阿元胜利告终~</p> 阿福又捡了好几个鸭蛋,还有不知道是什么鸟的蛋,白白的,都一并捡了回来。</p> 从溪边挖出湿润的泥巴,把蛋包裹住,在放入火堆烤,火堆上面靠着处理好的鱼。</p> 汤也比平日豪华,野菜鱼汤泡干粮。</p> 幸好他们回来时带了不少佐料。</p> 烤鱼很快冒出一股鱼肉的焦香,肉汁低落,滋滋的响。</p> 宁容和李昱同都没做过这种活,在一边看着。</p> 过会,李昱同低在宁容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又往远处去了。</p> 等他们再回来,带着不少新鲜的嫩嫩的蘑菇,一看就很喜人。</p> 大家伙都很高兴,把蘑菇洗干净放进鱼汤里煮。</p> 烤鱼最先好,阿福取了一条,撒上五香佐料,白嫩嫩的鱼肉嵌着香喷喷的作料,阿福最先把烤焦脆的鱼皮撕下来,喂给阿元。</p> 鱼皮烤得焦脆,已经没有韧性,进到嘴里嘎吱嘎吱的。</p> 阿元捧着腮帮子,也去帮阿福取鱼肉,把里面的鱼刺拽出来,对着阳光看没有鱼刺,才递给阿福:“娘亲,吃鱼。”</p> 阿福还以为他是给自己拿的,见他看得那么仔细才没去帮他挑刺。</p> 谁知他是给自己的,顿时感动:“啊呜,乖宝么么。”</p> 崽崽真是太贴心了,一看就是个可发展的小暖男。</p> “么么娘亲。”阿元眼睛笑成小月牙。</p> 手里的鱼,真香!</p> </p> 第241章 我先带你走 隔了一会,贺荆山把一大块挑好鱼刺的鱼肉放进阿福碗里,然后又去鱼汤锅里舀两碗鱼汤给她和阿元。</p> 阿福用筷子夹起鱼汤里的鱼肉,却意外发现,有一只已经熟透了的虾。</p> “小龙虾?”说完她又觉得不像,这肯定不是小龙虾,不过是一种虾无疑。</p> 贺荆山看一眼,要把虾给她夹走:“鳌虾,不好吃。”</p> 阿福却捧着自己的碗躲开:“别别别!好吃!我喜欢吃!”</p> 剥开这鳌虾,里面是白嫩Q弹的虾肉,阿福吃进嘴里,发现,真的和贺荆山说的那样,不好吃。</p> “腥味太浓了,要做成麻辣的就好了!”阿福皱眉评价了一句。</p> 她来到这边后,就是万里冰封的冬季,自然不知道这里水里还有虾。</p> 等这次回去,就给家里人做麻辣小鳌虾!</p> 刚好她手边有辣椒沫,阿福就撒在剩下的虾肉上,喂给贺荆山,让他试水。</p> “怎么样,不错吧?”</p> 贺荆山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星光,“嗯。”</p> 阿元也立马拽拽阿福:“娘亲,阿元也吃。”</p> 阿福给他沾了个五香的:“你还不能吃辣,等胳膊好了就能吃啦!”</p> 阿元乖乖点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p> 那边,宁容见贺家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眼底闪过羡慕,又很快压下。</p> 她嫁给九殿下的时候,是以侧妃进的府,当时已有皇子妃,算起来,不是正室,是个妾。</p> 只是皇家名声好听,叫声侧妃娘娘。</p> 她不知道普通人家的夫妻是如何相处的,如今看到贺娘子和贺郎君在一块儿,才知道,原来相爱的平常夫妻,是这样子的。</p> 可以把日子过得这样有趣温馨。</p> 她一贯以身为皇子侧妃,要保持仪容端雅,恪尽本分为重,纵然心中爱慕九殿下,但从来不敢这么逾矩。</p> 跟着来到宁古塔,已然算是她安稳人生中,最叛逆的变数。</p> 下一秒,李昱同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牵了牵嘴唇淡淡道,“吃吧,吃了好歇息。”</p> “九爷……”瞧着碗里的虾,宁容红了眼角,头深深的埋在碗里,呐呐的说,“九爷,您也吃。”</p> 九皇子妃和九殿下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为了能让九殿下活着,九皇子妃是生殉的。</p> 官家重名声,九皇子妃死了,若是九殿下再立刻死了,瞎子都能看出来是谁动的手。</p> 就九皇妃的死,换了九殿下的生。</p> 九皇妃如此的深情厚谊,宁容看在眼里,她跟着来,不期盼九殿下对自己有什么改观,只是希望……陪着他就好。</p> 李昱同看着她,雍容明艳的宁家小小姐,跟着他过来这苦寒至极的地方,学着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p> 他似乎记得,她的手在家中时,保养得极好,肤如凝玉,指如削葱尖。</p> 现在却冻得通红。</p> 他他从云端跌落地狱,他身边只有罗刹恶鬼,那一张张顺从的笑脸,忽而都变得那么的讥讽与嘲弄。</p> 他曾经呼风唤雨,押解他来宁古塔的孔狄,现在都能随便踩踏凌辱他。</p> 可那个时候,孔狄与他而言,不过是一介蝼蚁,一句话就能捏死。</p> 他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宁容是金枝玉贵的娇小姐,现在能一时逞强,以后呢?</p> 李昱同收回视线,默默的吃了一口碗里的米饭,声音喑哑,“你留着,我不赶你,什么时候觉得苦了,忍不下去了,收拾东西就走吧。”</p> 宁容捏紧筷子,心口酸涩得像泡在酸辣的调味罐里,又酸又涩。</p> “别说了。”</p> 反正她也不爱听。</p> 就算是如今,就算是以后,她都会一如既往地,追随他。</p> 当时大抵是就只看了他一眼,清风朗月,就已确定了这一生的宿命。</p> 年少遇过惊艳的人,就再也忘不掉。</p> 吃完饭,众人就继续赶路,可惜今晚又没有赶到什么镇子上或者村子边,只能继续露宿。</p> 这一路虽然走得轻松,但路是真的不好走,阿福再一次感慨古代真是寸步难行。</p> 她心里默念着,想要富,先修路!</p> 党的号召,牛逼!</p> 阿福到傍晚时候,觉得有些热,估摸着是天气热了,把马车的车帘掀开了些。</p> 但是她却越来越热,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p> 自己这是,中毒了?</p> 不会吧,这个感觉?</p> 跟她的春药效果有点像。</p>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p> 阿福傻眼,看向车外,急急的喊,“贺荆山!”</p> 贺荆山正扯了扯领口,从马上翻身跳下来,面上微微红润,额头上也隐约有汗。</p> 男人哑着嗓子回她,“怎么了?”</p> 阿福听着他的声音紧绷不对劲儿,凑近对上他的眼,一双黑眸热辣辣的,像火山喷发一般。</p> 阿福脸颊就突然一红,耳根也热了起来,知道他也八九不离十中毒了。</p> “我们好像中春药了。”阿福面红耳赤的撇开头,小声说问,“怎么办啊?”</p> 阿福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的春药还在医匣里好好的啊,怎么会中这个?</p> 贺荆山听了阿福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一直燥热不宁,他往外看一眼,见众人好像都有异常,迟疑道:“是不是食物有问题?”</p> 所有人都有异样,那只能往这个上面想了。</p> 阿福傻眼:“中午我们也没吃什么啊?现在怎么办!”</p> 总不能群魔乱舞酱酱晾晾吧!</p>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整个脑子都停机了。</p> 小姑娘眼眸溜圆,像个无辜的幼兽,纯善诱人,贺荆山喉头一动,有黑暗在眼里汹涌,他扭头就把车帘速度放下。</p> 克制着心底的欲望,他思索着,“应该是蘑菇。”</p> 阿福也后知后觉想起,中午吃的那些东西里,唯一有可能有毒的东西,就是蘑菇。</p> 难道这是让人造小人的蘑菇么!</p>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p> “等等再看,若是有异常,我先带你走。”贺荆山声音里,是狭促的低笑。</p> 虽然是隔着窗帘,但是阿福能想到男人恶劣的表情!</p> 什么叫带她走啊,带她走能干什么?</p> 在野外?</p> 在小树林?</p> 那么刺激的?</p> 阿福鼓着脸,羞愤至极的低骂,“贺荆山你膨胀了啊,这种重口味的事情,你都敢做了。”</p> </p> 第242章 难道你不想? 她不说话还好,贺荆山闻言翻身进了马车,大掌撑着她纤细雪白的脖颈,吻了吻阿福的眼睫,气息灼热。</p> 阿福脸红灼热,脑子轰的一下炸开,赶紧推开他,“贺荆山,你注意点形象!”</p> 贺荆山低低笑开声,“好。”</p> 便在她脖颈边嘬一口,湿漉漉的。</p> 阿福心跳得砰砰砰飞快,浑身发软,这里可是野外啊!</p> 溪水边的风时不时从帘子外吹来,林中仿佛有许多小生灵在窃窃私语。</p> 小夜虫的鸣声,夜莺婉转的歌声,溪水潺潺而过的水声,以及有人窃窃私语说话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花香。</p> 这一切席卷着阿福,让她的听力达到前所未有的敏锐。</p> 轻轻的脚步声到了马车前,下一刻,阿元敲敲车子:“娘亲,阿元想跟你睡。”</p> 阿福:……</p> 她看着还在自己脖子啃的贺荆山,抱住他的头:“起来了,儿子来了。”</p> 贺荆山抬头亲她的唇,喑哑的嗓子仿佛带着钩子,“你这个状态,能见他么?”</p> 好吧,不太能。</p> 阿福清清嗓子,尽量镇定:“阿元乖,今晚自己睡。”</p> 外面声音安静一会,阿元又要说话,贺荆山提前开口:“阿元,自己去睡,你娘亲想跟我睡。”</p> “你!”阿福脸红。</p> “你不这样说,他怎么走?”贺荆山低道。</p> 阿福觉得自己面子都掉光了,也无所谓了:“阿元,今晚娘亲想跟你爹睡。”</p> 外面果然没一会传来离开的脚步声。</p> 阿元捏着小拳头,爹爹是坏人,逼着娘亲抛弃他!</p> 阿福瞪贺荆山:“你要点脸,崽崽才几岁呀?”</p> “你难道不想?”贺荆山亲亲她的面颊,再轻吻住她的唇,侵略着她的每一分......</p> 阿福呜呜说不出来话,水声啧啧,浑身酥软。</p> 马车上的流苏轻轻晃动,阿福抵抗不住男人的侵略,就势躺倒。</p> 两人的身体贴着身体,浑身发烫。</p> 贺荆山的唇舌与她绞缠,难以割舍,好像是分别已久的爱人,迫不及待的让对方融入自己。</p> 贺荆山抱紧了阿福,让她坐起来:“自己来。”</p> 阿福身体里正难受,等着他动,偏这时候他耍赖!</p> “你耍赖贺荆山!”阿福喘着热气,嘴唇湿热红润。</p> 贺荆山在黑暗里看着她,低笑:“嗯,只对你耍赖。”</p> 阿福没办法,身体里更加燥热,用最软的语气说狠话,凶巴巴的:“男人在床上的话,信你个鬼。”</p> 贺荆山沙哑的嗓子里传出低笑,抱住她就压下去,一车春色压不住,流苏荡漾春水来。</p> 这个夜里不止他们二人无法平静,忍冬感觉热得睡不着,准备出来透透气。</p> 天上的星子和月光把大地照得明亮。</p> 她恍惚间看见明晃晃的溪水边有一个人,定眼望去,才发现那个人赤条条的,古铜的肤色被水淋漓出一层光泽,她顿时低呼,捂住眼睛。</p> 大郎错愕回头,急急忙忙穿衣服,憨厚方正的脸憋得通红。</p> “忍冬……忍冬,我……”</p> 他穿得太急,以为自己穿好了,跑不过来,却不知他穿得领口散乱,衣袖半卷,露出的两条胳膊结实有力。</p> 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有了男人的模样。</p> 忍冬见他穿好了,脸红道:“你洗个澡罢了,有什么好说的......快再去擦擦,别风寒了。”</p> “嘿嘿,没事,我壮实着呢。”大郎挠挠头,“那你不是,看到我身子了么……我好像应该对你负责。”</p> 忍冬蒙了,两颊散着熟山楂般的晕红,脑袋可劲摇头,“不是,又不是你看到我。”</p> 看到女子的身体,女子嫁不出去了,没了清白,才会让男子负责的好吧。</p> 怎么一个大男人被看到了,还倒打一耙呢?</p> “说的也是,有道理!”大郎憨厚笑笑,可总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p> 可忍冬已经一眨眼就扭过头走了,他说点什么也晚了。</p> 只好带着疑惑回到自己住的帐篷。</p> 刚进去就发现弟弟贺书睡得那边也有窸窣的动静,待他细听,那声音又没有了,他便不放在心上,反正洗了凉水澡了,已经不热了。</p> 大郎就这样又憨憨睡着了,殊不知这一夜几乎每个帐篷里都睡不安稳。</p> 到清晨,阿福浑身酸软姿势怪异醒来,赶忙穿好衣服。</p> 幸好这男人还知道节制,不然她今天真是没脸见人了。</p> 等她下车后,突然发现,每个人面色都挺奇怪的,便只口不提昨晚的事。</p> 贺荆山刚好从山里回来,拎着两只野兔一只野鸡。</p> 到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微微僵硬,尤其是宁容和李昱同。</p> 蘑菇是他俩带来的,他们是夫妻二人,自然也能发生点什么,别人那一晚就过得难捱至极。</p> 阿福还想问问,他们从哪摘的蘑菇,想带回去研究一下呢!</p> 不过这蘑菇好像对小孩子没用,反正阿元是什么都不知道。</p> 半夏是什么都不明白,追问阿福:“阿福姐,昨晚你有没有感觉不太对劲啊?”</p> 阿福心知肚明,但只能装傻:“什么不对劲啊?”</p> “就是,挺热的,睡不着。”半夏疑惑,“是不是我生病了?”</p> 阿福戳她额头:“别瞎想,傻丫头。”</p> “奥......”半夏听她这般说,果然不再纠结这件事,又跑去没心没肺地玩去了。</p> 一边的二郎没这个成过亲的小伙子表现得最为明显,面色红得不行,又尴尬。</p> 忍冬和大郎今天的目光也躲躲闪闪的,不小心撞上又赶忙躲开。</p> 一行人接下来的路上再也不敢乱吃什么蘑菇,规规矩矩回到了清水镇。</p> 赵阿福一行人回来路上赶的慢,刚到清水镇,朝廷的嘉奖书就下来了。</p> 宁古塔平息鼠疫,九皇子心系大齐,供血医民,功不可没,今圣特恢复九皇子身份,加封安惠王爷,封地宁古塔,若无诏令,不可进京。</p> 明威将军、昭勇将军治疫有功,官进一品,刑千户官进一品,为宣武将军。</p> 阿福治疫功绩显著,特赏黄金百两,赐皇帝药到病除亲笔四字牌匾。</p> “就这?”阿福蒙圈。</p> 这皇帝对自己也太抠门了吧?</p> 她才不想要他写的字,就不能多给点钱么,黄金百两???</p> </p> 第243章 贺荆山在开车 贺荆山微有晃神,随即懒洋洋掀起眼皮:“你以为当今圣上有多大方。”</p> “大方啊。”阿福有气无力的趴在炕上,伸出爪子扒拉他一下,“你看对九皇子,还有几个官多大方,封这个那个的,怎么不给我封个什么当当。”</p> 贺荆山目光垂落,眼角笑意隐忍:“阿福想当什么?”</p> 这,她还真没想过,不过就是听他们几个男人封这个那个的,她又刚好对自己的奖励不太满意。</p> 见她不吭声,贺荆山双目阖实,复又睁开:“你以为九皇子恢复身份,封个王爷,就逍遥自在了么?”</p> 阿福眨眨眼,感觉不简单,“当王爷不自在么?”</p> 当个逍遥王爷,地方最大,想干嘛干嘛,天高皇帝远,干什么不爽啊。</p> 想想九皇子之前的日子……</p> “我大齐的所有藩王,一在封地内不允许随便出封地,二永远不能与其他藩王见面,三,如果藩王要出门,还要找地方官员画押,十日之内必须有三日画卯记录,四,藩王最多只能任用落第的秀才。”</p> 贺荆山悠悠然给阿福讲解着大齐关于藩王的律令。</p> 阿福听得目瞪口呆,这是王爷么?</p> 这是高等囚犯吧?</p> 可贺荆山还没介绍完:“五,藩王只能在生辰当日饮酒,平日不可饮酒,六,藩王不能赏赐下人,若真要赏赐功劳大的下人,还要上报皇帝,由皇帝亲自赏赐。”</p> “这哪是王爷啊,这是阶下囚吧!酒都不让喝!”阿福惊叹。</p> 这,这大齐的王爷也太不容易了。</p> 九皇子这根本就不是被嘉奖,而是被彻底监视了吧!</p> “如今大齐皇帝靠不光彩的手段夺取兄弟皇位,自是要替太子清路。”贺荆山的眸光渐深,“宁古塔情景如何,你也知道,自古以来都没当过王爷的封地,你说,九皇子这王爷封得如何?”</p> “估计是所有王爷里面最差的了。”阿福对宁古塔还是有点数的,被整个大齐嫌弃看不起的地儿啊!</p> 皇帝真有够鸡贼的。</p> 九皇子估计想借这次机会回京,但皇帝却彻底把他圈在了宁古塔。</p> 如今他可是本朝唯一一个已经封王的皇子。</p> 其他皇子多少还有点机会,他……没了。</p> “这么比起来,我的奖励也不坏嘛!”阿福搓搓小手,美眸一扬,“好歹有金子!”</p> 她现在缺什么啊,缺钱!</p> 他们家的大部分存款都在治疫时捐出去了。</p> 她太苦了,出人出力又出钱。</p> “本朝有重大功绩的官员,一般连升两级起。”贺荆山最后补充。</p> 阿福垂头丧气,翻了个滚,“我知道,他压根就不在意这次疫情,估计咱们这边死完了他也不当回事。”</p> 不然怎么派来的太医,一个个的那么不顶用?</p> 就算这些人医术没自己厉害,但治疗成功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p> 八成,就是随便派派人,做个样式罢了。</p> 狗皇帝。</p> 阿福在心里偷骂。</p> 不过她心里忽然又冒出疑问:“荆山,你对这朝堂上的事知道好多啊!”</p> 他从前不是一直都在邙山村嘛,知道这么多,显得自己没文化!</p> 贺荆山支颐侧坐,望着她:“是比你知道的多点。”</p> 阿福眼睛瞪得溜溜圆:“哼,也就这个你比我知道得多。”</p> 贺荆山低笑,揉揉她的脑袋。</p> “贺大哥!嫂子!贺大哥!”院儿里忽然响起佟瑜熟悉的声音,充满激动。</p> 阿福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脚儿去勾鞋子。</p> 这古人白日可都是不沾床的,在小弟面前,他们得体统点。</p> 贺荆山看了她一眼,也旋即起身坐起,一勾手把阿福踢飞在自己这边的绣着小芙蓉的绣鞋勾起来,给她穿好。</p>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腿短手短。”阿福抿唇。</p> 贺荆山手一顿,眼眸沉静,眼皮子一掀嗤笑看她娇气的小模样。</p> 他抓住她的嫩白的小脚,很小,还没他手掌大。</p> 一边给她穿上鞋,一边男人淡淡开口,“自信点,别怀疑,我不仅手长脚长。”</p> 贺荆山指尖在她脚心刮过,痒得她哎呀一声忙要把脚抽回来,可他抓得紧她抽不出来。</p> “乖,听话。”男人把第二只绣鞋给她穿好,才松开,一手把她抱下床,才自己去穿。</p> 阿福脸一会儿白一会红,这男人,居然在开车!!!</p> 佟瑜这个没眼力见的却啥也看不出来,只激动终于见到贺大哥和嫂子了呢。</p> 他上蹿下跳,甩着自己套五个扳指的手指,“我回来了我回来了!”</p> 阿福看他的憨样,先忍俊不禁,再略带歉意:“佟瑜,先前真是对不起你,阿元不懂事自己跑了回来。”</p> 佟瑜被她一提醒,那股激动劲没了:“可不,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把阿元弄丢了,以后不知道该怎么见你们!”</p> 他人生第一次开始感受到责任感,然后,就把人给弄丢了,每天都急成猴子一样上蹿下跳。</p> “荆山,阿福!”郑宛从门外进来,见到两人,鼻子发酸。</p> “干娘。”阿福唤一声。</p> 这段日子太难捱,让郑宛一下仿佛从天堂跌到地狱,怎么都想着一家人在一起时的好。</p> 舅舅也在后面跟进来,很快,贺家一家人聚齐了。</p> 一家人又是哭又是笑,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p> 赵阿福见一家人安好,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熬过来了。</p> “嫂子,我听说你不是邙山村的赵阿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佟瑜感觉自己出去这一趟错过太多,迫不及待问道。</p> 他不提这事,阿福都要忘记这一茬。</p> 她偷瞄贺荆山,见男人面色如常才清清嗓子:“是这么回事。”</p> 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已经说了自己是假赵阿福的借口,如今自然不能再露馅,否则以后赵氏母女还是她的致命伤。</p> 就把此事压在脑后,好在那会急着走,男人一直没有问她。</p> “我就说,嫂子怎么可能会去爬那宋淮的床!”佟瑜得意,“宋飞白那小子看他以后还敢诋毁你!”</p> 从前因为嫂子这事,后来佟瑜总感觉跟宋飞白斗嘴时候自己低了一头。</p> 他刚说完,忽然觉得后脑勺有点凉嗖嗖的,回头一看,见贺荆山正诡异的盯着他看,于是赶紧闭嘴。</p> “你嫂子,只会爬自家的床,别人家的床,她嫌脏。”贺荆山旁若无人,忽然面不改色来了这么一句。</p> </p> 第244章 难道你要娶男子? 阿福脸爆红,捂嘴咳咳咳的咳嗽。</p> 不要脸,还是他厉害。</p> 院儿里其他人也目瞪口呆不说话。</p> 佟瑜一脸崇拜,对贺荆山竖了个大拇指,看看,这才叫男人,威武雄壮。</p> 像宋淮那种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肩不扛手不能提的小弱鸡。</p> 郑宛见状,赶紧几句话把话题岔开:“不论如何,我们如今都是一家人,赵家母女也是咎由自取,以后咱们过咱们的日子。”</p> 阿福见干娘和舅舅都不追问,赶紧点头,又扶着头:“我从前的事也记不得了,依稀记得我是位孤女,被我师父收留后一直在什么山谷里学医,后来我师父出去云游,就剩我自己试药就中毒了。”</p> 贺荆山静静在一边看着她,并不戳穿她,目色纵容。</p> 佟二却深信不疑,在旁边摇头晃脑高兴,“嘿嘿,我是说,贺娘子肯定不是那种人。”</p> 阿福说的这一番故事,乍一听叫人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有漏洞,可细想反而觉得就是如此。</p> 哪有乡下的丫头前十几年都不会医术,突然就医术高明妙手回春,突然性情大变,除非是两个人!</p> 阿福赶紧表明自己的拳拳心意,“那是,我只爱你们贺大哥一个!”</p> 爬床宋淮,真不是她。</p> 就算那宋淮生得样貌好也不行,狗男人吃起醋来,真是不做人的。</p> 幸亏现在宋淮走了,去京里春闱考试。</p> 否则多见几面,她哄都不哄不过来。</p> 阿福话音刚落,小鱼身为在场唯一的一个小姑娘,羞红了脸。</p> 她下意识去看贺大哥,贺大哥也看出不高兴,那就应该是喜欢的了。</p> 原来女子要这么明目张胆的表明心意,男子才喜欢的嘛?</p> 小鱼握紧拳头,抿着唇,以后她要是碰到喜欢的男子了,也会学赵阿福这么大胆的。</p> 但瞬间,小鱼又拉下肩膀,微微拧起秀眉,为什么她要开始学赵阿福了?</p> 阿福瞥到小鱼不高兴的样子,赶忙转换话题,“佟瑜,放心,当初嫂子答应你的事不会忘,保证给你和佟二一人相一个好姑娘!”</p> 佟瑜俊美的脸上欢快的表情凝固,活像一只被敲了脑壳的小动物。</p> “嫂子,怎么连我也捎上,是给佟二找,给佟二!”佟瑜手指上的扳指摩擦咯咯作响,“我……我才不想娶姑娘。”</p> “难道你想娶个男人?”阿福脱口而出。</p> 断袖也是从古代开始的,要是佟瑜是,也不是不可以。</p> 就是……佟瑜是受呢,还是美人攻呢?</p> 众人纷纷呆滞,佟瑜脸上的表情更是像被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p> “咳……你放心啦,到年纪总是要嫁娶的嘛!嫂子帮你们几个小弟都看着,有没有好姑娘!”阿福嘿嘿笑,当嫂子真好,可以打趣儿别人。</p> 佟瑜还真没那个想法,他爹肯定也不会叫他在这宁古塔娶妻,只是眼下不能拂嫂子的兴致。</p> 大郎和儿郎都躲着她打趣的目光,半大个小子不好意思,心里都想着娶媳妇呢,见大哥大嫂的感情如此好,他们又怎会对未来的媳妇没有向往?</p> 郑宛看着两个对此一声不吭的儿子,所有所思。</p> 阿福女医医馆重新开张,当天门口人山人海,前来贺喜。</p> “赵女医,恭喜恭喜!”</p> “赵女医,这是我的贺礼!”来人拎着系红绸的小盒子,双手作揖。</p> 还有梳着双髻的小丫鬟,娇俏可人:“赵女医,我家主子差我来问,养颜药品什么时候再销呀?”</p> 炮竹声噼噼啪啪,驱逐邪祟,红色的碎纸屑漫天飞舞,一缕火药味的硝烟飘散,众人纷纷捂着耳朵叫好。</p> “阿福姐,他们好可爱呀!”半夏捧着脸蛋,眼睛里都是星星。</p> 阿福往外看眼,凑热闹的小孩们换上略薄的小马褂,头顶瓜皮小帽,脸蛋各个圆乎乎的,还有冒着鼻涕泡儿的,忍俊不禁,叫半夏抓把橘皮糖给他们吃。</p> 小孩儿们得了糖吃,欢呼雀跃跑开了。</p> “阿福姐,咱们的养颜药品一点存货都没有,怎么办呀!”半夏不明白,这时候不是最应该赶制,像从前那样。</p> 她们女医医馆里收入最大的可就是那些养颜药品!</p> 赵阿福把手里的炭笔放下,打量半夏:“我问你,我们从前做的养颜药品,跟得上清水镇的人用么?”</p> 半夏摇摇头:“不够。”</p> 哪里够用,从前都是限量卖,叫人排队排得老长。</p> “这是因为,我们人手不够,不是因为我们的药不够。”阿福耐心解释,“所以,我决定将代理权交给佟掌柜。”</p> “代理权?”忍冬又从阿福口中听到新词语。</p> 半夏和小鱼也在静静等待,阿福给她们解释。</p> “就是说,把我们阿福女医医馆的养颜药品,拖给佟掌柜去生产、售卖,他可以拿到分红,我们也能有分红。”</p> 半夏眨眼:“阿福姐,那不就是把秘方送给佟掌柜了么!”</p> “所以我们要签契约呀!”阿福倒非不相信佟瑜,而是涉及到商业和钱财,还是明算账签契约好。</p> “就像我们和胡药商签的那种么?”</p> “对,这是受衙门保护的...也不知咱们清水镇下一任县令什么时候到任。”阿福又回想起了刑郎君砍县令脑袋的模样,不知道新县令过来会不会怂他。</p> 现如今清水镇剩下的官员们,如今哪个见到刑郎君,不是唯唯诺诺的?</p> 半夏想起去京城科举的宋举人,顺口就来:“也不知宋举人考得如何,会不会回咱们清水镇当官呀!”</p> “不会吧?”说实话,阿福心里有点抵触宋淮。</p> 就算不是自己干的,面对他自己也尴尬呀。</p> 主要是……一看到宋淮,就想起她刚来的那两个月,一直好不了的腿,真是隐隐作痛。</p> “你见过哪个官员回自己老家当官的?”阿福觉得,皇帝这么贼,大齐的官员肯定也不能回本地当官吧。</p> 官员在本籍当官,是有很多隐患的。</p> 半夏奥一声,有点失落。</p> 阿福忍不住戳戳她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怎么,你喜欢宋举人啊?”</p> 半夏啊呀一声,捂着脸:“没有没有,就是宋举人...他俊美无双,如芝兰玉树,才华横溢......”</p> 少女边说,边娇羞的满脸濡慕之色,阿福见状看向一边的忍冬,见她眼里也有向往,不由觉得好笑。</p> “你还说自己不</p> 第245章 不就是点尿么 半夏听她一说,下意识就去摸嘴边的口水,摸了两下嘴边干干净净的,又见阿福在那眼底全是促狭的笑意,才知上当受骗:“阿福姐!”</p> 阿福莞尔一笑,“看你这样,平日嘴里倒没见什么文雅词,说到宋举人,什么没学过的都冒出来了。”</p> 阿福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教过她这些词。</p> “那……那都是别的姑娘们都说的。”半夏圆圆的脸蛋红成猴屁股似的。</p> 宋举人年少,才二十出头,是童生的第一名,又是解元。</p> 长得俊美无双清风雅致,又才气出众,这样的美男子哪家姑娘不爱呢?</p> 清水镇,乃至周边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头都挤破了,想嫁给宋举人呢。</p> “是是是,宋举人,俊美无双芝兰玉树才华横溢,和别的男人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阿福越看半夏的模样越忍不住逗她。</p> 熟料下一秒,贺荆山就挑开帘子进来,面无表情。</p> “……”阿福立马闭嘴。</p> 老天爷,不是吧,这样玩儿她?</p> “宋举人和别的男人比起来,是云泥之别?”贺荆山没想到自己一来,听到的就是阿福这么一番话。</p> “荆山……咳,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能跟你比么,你俩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阿福知道自己犯错,立马起身小跑贺荆山身旁。</p> 贺荆山垂落眸子看她,淡漠冷笑,“嗯,他是天上,我是地下。”</p> “不不不,不是这样!”阿福脑袋瓜子疼,她真的好难。</p> 嗯?贺荆山在吃醋?</p> 阿福灵光一闪,盯着男人看,见他神色不虞,嘴角下垂,平日略上扬的眼尾此时此刻也失落般平了下来。</p> 他脸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让阿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得不行,回头一看见几个姑娘都识相出去了,直接扑贺荆山怀里。</p> “贺荆山,你吃醋啦?”阿福爪子摸摸他的胸膛,又伸出另一只。</p> 贺荆山如此高大,这会在她面前却活像一个被袭胸的小娘子。</p> 贺荆山把她的手桎梏,眼皮忍不住一跳:“嗯?”</p> “我知道,你别不好意思,你肯定是在吃醋,但是你看,吃谁的醋不行呀吃那宋举人的,我不喜欢小白脸,我就好你这口!”阿福被他捏住手腕一点不怂,对他挤眉弄眼。</p> 她又不是受虐狂,宋家也够狠的,宋淮也不是什么心善之辈,不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原主被打个半死。</p> 哦,对了,还是宋淮亲自下的命令,打断她的腿。</p> 原主做的是的确是叫人厌恶,但绝对不至于被差点当场打死的地步。</p> 害她穿越过来,都躺了俩月了,腿脚还不利索。</p> 要不是她会医术,给自己治的,原主真成残废了。</p> 何况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宋淮,看向她的眼神,与看死人无异。</p> 宋淮肯定没小姑娘们心里那么完美,知人知面不知心呐!</p> 贺荆山的嘴角果然因为她的话上扬些,却依旧绷着脸:“宋淮,可不是像他表面那样好惹,你不要再接触宋家,好好在我身边。”</p> 阿福小鸡啄米式点头,哼哼,曾经还给自己和离书让自己走呢,如今终于说叫自己好好在他身边。</p> 呵,男人!</p> 她成就感巨大,心里美滋滋。</p> “你放心,我不会去招惹宋家哒,看宋飞白那小子,跟傻子似的,跟他接触会变傻。”阿福也是才知道宋飞白之前那段日子消失去干嘛了,跟在人家宁容身后追呢。</p> 也不想想美人娘娘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和离的皇子妃,也绝不会轮到宋飞白肖想。</p> 况且,如今九皇子恢复了皇子身份,好歹算个王爷。</p> 贺荆山见她乖乖听话,心里微敞,紧绷的肌肉放松:“以后你是阿福的事,只有你我夫妻二人知道,不可再告诉第三人。”</p> 别人不知道,他自然清楚,阿福编造的那一番话若是被戳穿,会有多大祸患。</p> 人被捧得多高,若有疏漏就会摔得多惨。</p> “我肯定不会说,我才没那么傻呢。”她噘嘴,怎么感觉自己在贺荆山眼里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呢。</p> 她可是天才!</p> 她老师都夸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p> 贺荆山看她一眼,淡道:“你傻。”</p> 阿福睁圆眼睛:“你居然说我傻?”</p> 阿福还要说他,贺荆山叹口气,两手把她从腋下举起,放她的诊桌上。</p> “哎哎哎!干嘛,放我下来!”阿福两脚扑腾,这个姿势,很不妙啊。</p> 贺荆山是个古人,应该没变态到要在这种地方来一发吧?</p> 她以为马车已经够刺激了!</p>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p> 贺荆山把她放桌子上,就说,“佟瑜没事儿总往这边跑,你给他找个媳妇儿吧。”</p> 有了媳妇,就不会总没事就溜达过来了。</p> 阿福一脸喜气,漂亮的眼眸眨了眨,“好啊,等我给他物色物色!”</p> 赶紧给佟瑜找一个媳妇儿,还要广布通知,让赵小梅知道,气死她。</p> 赵小梅不是很喜欢佟瑜嘛,这下知道佟瑜有老婆了,一定气得饭都吃不下。</p> 见她如此果断,男人反而有些意外</p> 贺荆山不明所以,但见她乖乖的,又把她抱下来。</p> 阿福内心感叹,怎么她就跟男人的玩具似的。</p> 她在贺荆山手里简直跟个小鸡仔玩具似的,一只手就能拎来拎去。</p> 见她不再扑腾,贺荆山才说起正事:“刑千户说,刑娘子过段日子就回来,晁老爷夫妇决定还是在外面避避风头,到年底才回。”</p> 阿福特意提醒贺荆山去问刑官正这事,因为晁府不说,跟他们家关系好,刑小娘子,她也觉得挺投缘的。</p> 如今疫情已经进入结束期,她便想赶紧也恢复从前的日子。</p> “也好,晁娘子的身子重,最好再外面多多静养。”</p> 宁古塔还是乱。</p> 阿福心道终于把宋淮那事丢到脑后,不再提,下一秒就听到半夏从外面跑来,惊喜大喊:“中了中了!宋举人中了状元!”</p> 阿福怔住,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荆山还没走半夏欢天喜地来报宋淮的好消息。</p>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让下面的人去特意关注呢。</p> 阿福心里咯噔一跳,双手举起,“不是我,不是我让半夏去打听的。”</p> </p> 第246章 不一样的灵魂 宋淮中了状元!</p> 这是宁古塔自疫情以来,第一次传来的特大好消息!</p> 宁古塔,还从未出过状元郎呢!</p> 莫说状元郎,便是上榜的都不曾有过!</p> 宋淮简直是当之无愧年少有为四字!如今,他也不过二十及冠!</p> 半夏高兴得眼睛里都是星光,一个劲儿的说,“宋举人真是太厉害了!比京里的那些少年郎都厉害!”</p> 这大齐民风不算开放,对女子的约束也是繁多,谁家姑娘都极少提起别家儿郎,以免被传出不该有的风声。</p> 偏到宋淮这儿,完全反着来,年轻的姑娘们谁不说几句宋举人。</p> “如今该叫状元爷了。”忍冬原本站在门口,现在也走进来,眉梢挂着些许喜色,柔声说,“宋大少爷连中三元,百年来的确少见,也是为咱们宁古塔争了一口气。”</p> 连中三元,的确是少之又少,何况还是从苦寒的宁古塔出来的举子。</p> 得亏宋家是个商户人家,有钱,能供得起读书人。</p> 这儿的人,也许有这个心,但是谁有那个闲钱去养一个读书人,还有门路认个当官的做义父,得到一个考试的名额?</p> 贺荆山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宋淮,也算个人物。”</p> 有点意思。</p> 阿福歪着脑袋看他:“你怎么夸起他来。”</p> 刚才某人还在为宋淮吃醋,这会又夸起人家,真是奇奇怪怪。</p> 贺荆山看她,目色如常:“古往今来,连中三元者屈指可数,他的确是个人物。”</p> “管他是不是人物,我就想知道,宋飞白是不是又要飘起来了。”阿福提起宋飞白,满脸嫌恶,“那小子,我看安分不了多久。”</p> 前段日子有刑千户镇着,加上疫情,他也不敢瞎胡闹,这段日子又因为喜欢宁容,却知道宁容孩子都生了,心神憔悴大病一场,也不往外跑了。</p> 现在宋淮得势,他小子还不得重新蹦跶起来。</p> “放心,他不敢再找你麻烦。”贺荆山失笑。</p> “怎么说?”阿福现如今还对那蛮不讲理的臭小子心有余悸。</p> “阿福姐,咱们清水镇如今谁不说你好,要是宋飞白敢欺负你,还不得被百姓们给群殴呀!真是不知道,状元郎怎么会有这么个丢人的弟弟!”半夏气哼哼的,好像有宋飞白这个弟弟的人是她一样。</p> “有道理!”阿福给半夏竖大拇指,现在她可是有民众撑腰,不怕!</p> 宋淮中了状元,这可是清水镇的大事!</p> 宋家一收到消息,欢天喜地,鞭炮噼噼啪啪在门口响了半个时辰不间断,凡是去者,都有赏钱。</p> 阿福见两个姑娘躁动,挥挥手,大方给两人放半天假让她们去看热闹,反正她是不去!</p> 半夏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按捺不住了,拉着忍冬一起溜出去了。</p> 到外头,撞见大郎贺平,贺平还在埋头做算数算医馆里的开销,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做做算数还能专心点,出去跑生意大多是舅舅在做。</p> “你们去哪?”贺平有些懵,怎么这一个两个都进进出出的,不是刚才才进来?</p> “你个呆子,你没听到外面的鞭炮声么,那是宋举人考上了状元,我要和忍冬一起去看热闹!”半夏兴奋。</p> 贺平啊了一声,不自觉的看向忍冬:“那,那有啥好看的。”</p> 忍冬抿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状元郎,当然好看。”</p> 贺平有些失落,但又说不出什么,见忍冬和半夏不理自己出去了,跟着往外走几步,看着两人的背影。</p> 忍冬一回头,就看见贺平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原地,与外面的热闹格格不入,心里忽然就有点不忍。</p> “忍冬,看什么呐,快走啦不然一会看不到前面!”半夏挽住她胳膊就跑。</p> 忍冬想着等自己回来给贺平哥带些吃的,便也扭头走了。</p> 大郎站在原地好一会,也说不清自己心里面的不是滋味是怎么回事,又憨头憨脑回去做算数。</p> 贺荆山则留下跟阿福说玻璃的事:“你让刑千户找的天然碱矿,刑千户怕是快有苗头了,等他找到,你要包揽下来么?”</p> “那么累,我才不干。”阿福噘嘴。</p> 让她偶尔想一次制作方法就够累的了,还让她去包揽这活干,她可干不来。</p> 想了想,阿福说,“我顶多和他签订契约,给他提供点法子,给我分红利。”</p> “我脑袋瓜里那么多点子,叫我一个一个去实现,我就没空做大夫啦,而且那样多累呀!”所以她要跟佟瑜合作,也要跟刑千户合作。</p> 坐在家里赚大钱。</p> 阿福的人生理想,暴富。</p> 当一个幸福的小米虫。</p> 贺荆山安静的待她高兴完,才似笑非笑的问:“你从哪来那么多点子?”</p> 阿福身上,有他太多看不透的东西,但她又那么好看透,一眼,他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她的揣度。</p> 阿福不料他突然发问,自己这根本没有办法去解释的问题,瞬间卡壳,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吧。</p> 阿福眨眨眼,“因为我聪明呀。”</p> 贺荆山显然被她这个回答惊住,一时间没有说话。</p> 他知道她没说实话,小胖妞惯会忽悠他。</p> 阿福的身上明显有许多秘密,例如她有着赵阿福的身体,但附体着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灵魂。</p> 她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终有一日要离开。</p> 这么一想,贺荆山心底生出一丝惶恐。</p> “你都娶了聪明的我做老婆,还不高兴?”阿福越说觉得自己越有道理,她就是世外之人,指不定她就是上天安排过来拯救贺荆山的悲惨夫妻生活的。</p> “高兴。”贺荆山眼眸深远又沉静,终于开口,“阿福这么聪明,是我捡了便宜。”</p> 阿福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又摸摸自己的脸,哎呀,贺荆山都会说好听的了。</p> 就要再说点别的,小鱼从外面进来,显然没想到贺荆山也在,愣了一下。</p> 阿福赶紧正色,笑着迎过去,“小鱼,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你也去宋家那边玩啦?”</p> 小鱼摇摇头,犹豫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p> 阿福见她递向自己,接住疑惑打开,见里面装着一个圆圆的小酥饼,对她咧嘴笑笑:“从哪来的?给我的?”</p> 小鱼点头,比划两下,眼睛紧张看着阿福。</p> “你自己做的?”阿福惊讶,再看那小圆饼,虽然丑巴巴的,但是,还挺可爱,也有股蛋奶香味。</p> 小鱼,从前是从来不学做饭的,自然也不会做这些。</p> 阿福心里微喜,掰一半拿手里,另一半递给贺荆山:“荆山,你尝尝你妹妹的手艺。”</p> 贺荆山没打算尝,但给小鱼面子,就要伸手去接,小鱼却急了,使劲摇头。</p> </p> 第247章 我形象这么高大的嘛? “啊?怎么了小鱼?”阿福不明所以。</p> 小鱼做着手语,这次阿福看懂了:“只给我一个人,不给你贺大哥吃啊?”</p> 小鱼眨了眨秀气清澈的眼眸,点点头。</p> 阿福觉得有趣,小鱼这孩子自从疫情跟在她身后在隔离区一段时间后,就热衷于跟在自己身后,如今看来,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终于觉醒啦。</p> 不再暗恋贺荆山了。</p> 阿福唇角一弯,也不客气,立马把贺荆山手里的半个拿回来,喜滋滋放嘴里,刚吃到嘴里,毫不吝啬夸赞小鱼:“好吃,小鱼手艺不错哦。”</p> 的确好吃,许是干娘在一旁手把手教的。</p> 小鱼听到夸奖,笑出浅浅的酒窝,小脸上的紧张消退,比划道嫂子喜欢吃小鱼就多做,然后一溜烟跑了。</p> 阿福把小酥饼吃完,挑衅似的看眼贺荆山:“你看你妹妹已经不喜欢你了,移情别恋被我迷倒了。”</p> 也是,小姑娘嘛,想法变化的快。</p> 不过,现在小姑娘喜欢粘着自己,难道……她男女通吃,掰弯了小鱼?</p> 贺荆山伸手把她嘴边的碎屑捻掉,心下一片柔软,“是,我们阿福惹人爱。”</p> 阿福甩了甩扎起来的小揪揪,“不要迷恋姐,姐是一个传说。”</p> 贺荆山来女医医馆,是没有病人才进来,却也不会待太久,因为这里主要接待女患者。</p> 如今小矿山上的事业回归正轨,重新雇佣工人。</p> 正值春末夏初之际,本来去年闹灾害粮食就紧缺,如今又错过春耕季节,各地都在愁粮食问题,贺荆山更要抓紧小矿山上的可食用资源的发展。</p> 目送贺荆山的背影远去,阿福看着晴朗朗的天儿,觉得自己穿得都已经开始觉着热。</p> 这宁古塔,哪有春天啊,一眨眼就快入夏了。</p> 既然决定好和佟瑜合作的事,阿福便直接把事情提上日程,免得天天有人跑来问那养颜药品什么时候才开始再次销售。</p> 阿福亲自跑了一趟,去找了佟瑜。</p> “嫂子,你说的是真的么!你要把你那些养颜药品交给我来卖?”</p> 佟瑜不敢相信赵阿福会做这样的决定。</p> 一边的佟二也瞬间懵,这,赵女医怎么会把这么大的好事交给少爷。</p> 谁不知道女医医馆的养颜药品好,重金难求。</p> 如今更别说,赵女医有官家的亲笔题字,打着女医医馆的名号的药品,那都是水涨船高!</p> “对,不止要交给你来卖,还要把制作流程交给你,我来拿分成。”</p> 阿福来之前其实也怀疑,佟瑜人家做酒楼好好的,会不会同意去转卖这相当于女人化妆品的东西,现在看到他这个态度,那肯定是愿意了。</p> “赵女医,这,这么好的事交给我家少爷,这怕是……”会被糟蹋了,他家少爷经营一个酒楼都快破产了。</p> 再加医馆的美容养颜的药,万一又经营垮了怎么办?</p> 佟二的不妥压在喉咙下面说不出来,万一自己这么一说,人家又反悔了呢。</p> 说实话,他们与贺家,非亲非故的。</p> 也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已。</p> “有什么顾虑?我和你们贺大哥商量过,他满口答应,说佟瑜信得过。”阿福昨夜里就跟贺荆山提起这事,听他的意思是,佟瑜这个人,完全可以放心。</p> 阿福觉得,贺荆山的看人的眼光和X光一样,准没错。</p> 佟瑜美得快要冒泡了,原地打转,他偶像真这么夸自己呢?</p> 佟瑜将扇子一摇,信心十足的保证,“嫂子!我,我肯定会不负你的期待的!我,我给你把这药品卖到京城去,卖到整个大齐去!”</p> 阿福看到佟瑜这傻小子就心情好,忍俊不禁:“好滴好滴,嫂子相信你!”</p> 阿福给佟瑜订的是,纯利润他四分,自己六分,阿福负责向佟瑜提供药品配方和制作方法,佟瑜负责制作和销售。</p> “嫂子,不用给我那么多的,我三你七就行,你这,也太多了!”佟瑜听到阿福给自己开的这些条件,感动的不行。</p> 贺大哥和大嫂对自己实在太好了。</p> 自己在家时候,可没有一个哥哥嫂嫂相信自己的,都把自己当小孩,大事都不让他掺和。</p> 可在这呢,他是个大人!他能行!</p> “就六四分,你要做的也多,以后你贺大哥的山货也得麻烦你来售呢。”阿福来时契约都拟好了。</p> 条条例例,不坑不蒙,叫人一目了然。</p> 饶是佟二这个对做生意已经得心应手的老油条看了,都挑不出刺来。</p> “少爷,签吧,赵女医给的都是公允条件。”</p> 这次佟二不多干扰自家少爷,这是多么好的学习机会,更难得的是少爷他感兴趣!</p> 佟瑜感动的深吸一口气,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按红手指印,心里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般感觉自己像是个大男人!</p> 阿福也签名字,按手印,最后检查一遍契约,把两份契约自己收起来一份,给佟瑜一份。</p> “你要能销到整个大齐,那都是你的好本事。”其实阿福志向也没那么远大,佟瑜能把这药品销到整个宁古塔去,她就很满意了。</p> 佟瑜欢天喜地又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这份契约收好,再笑逐颜开:“多谢嫂子!”</p> 阿福就要说点什么,外头突然进来两个人,一下把佟瑜的视线吸引过去了。</p> 佟瑜、佟二,同时愣住。</p> 阿福也不由好奇跟着回头看,来了什么人。</p> 只见是两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一个青年男子一个中年男人,都是温和的面容,他们蒙着脸,阿福也看不出什么样子,只是他们的眼睛轮廓较于宁古塔这边的人较为柔和,眼窝也没那么深。</p> 说实话,不太像是宁古塔的人,穿着,姿态,都与宁古塔,与这清水镇的普通民众有着不同的表现。</p> 阿福在打量两人时,两人也在打量着她。</p> 她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人的面貌风情,不由看向佟瑜。</p> 却见对方起身,佟瑜略带歉意看向自己,“嫂子,这,这是我家乡人,我回头再给你介绍。”</p> 阿福会意起身,原来是佟瑜家里来人了,她忙道,“反正我们的事也说完了,既然有客人,那咱们回头再说,我先走啦。”</p> 佟瑜见阿福走远,赶忙回来,把门关上。</p> “四哥!你怎么来了!”佟瑜终于忍不住惊诧开口。</p> </p> 第248章 跟我回去 为首的青年男子,看出二十六七的年纪,华衣锦服,腰间挂着羊脂玉玉佩,身若杨柏,容貌和佟瑜有三四分的相似,只不过青年男子看着更加沉稳明朗。</p> 佟纪视线随着刚刚而出的陌生美妇人移动,美妇人肤白如雪,和佟瑜说话时,娇笑如花,皓腕映辉,玉颈修长。</p> 但双眸澄澈明丽,又娇又纯,美得绮丽非凡。</p> 宁古塔这偏远的地方,竟然有如此绝色,</p> “来看你。”佟纪沉眸回神,上来给佟瑜肩膀一拳头,“还好你小子没事,娘在家里快把爹念叨得不想回家了。”</p> “啊?”佟瑜一听着急,“怎么回事啊?”</p> “小少爷,宁古塔瘟疫肆虐,夫人怎么会不担心你。”一边的佟管家出声,“老爷也挂念着你,疫情刚传出来时候就让我和四少爷过来找你,把你带回去,没料我们刚赶过来,这疫情竟好得差不多了!”</p> 宁古塔爆发瘟疫的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老夫人吓得都晕了过去。</p> 又听说这边封了城,一个人都不准出去,不仅夫人以泪洗面,就连老爷都在后悔,忙派他和四少爷过来,悄悄接小少爷回去。</p> 佟管家想到这儿,不禁感慨:“听说出了位女神医,不然这趟过来还不知多凶险。”</p> 佟瑜听他说女神医,立刻眉飞色舞,“刚才出去的不就是你口中的女神医嘛,是我贺家嫂嫂!”</p> 他大嫂人美,医术又顶天的好,岂是凡夫俗子可以沾染的,也就威武刚勇的贺大哥才配得上。</p> 美人配英雄,天生一对。</p> “刚才?”佟纪想起刚才看到的貌美女人,适才他还惊讶于宁古塔也有如此姿色的女人,却万万没想到,她就是那位赵女医。</p> 他以为,医术高明的大夫,又是女医,估计怎么说也是位四五十岁的婶子。</p> “对,嫂嫂来跟我商量,以后她医馆的养颜药品交给我来卖,嘿嘿,她夫君贺大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佟瑜提到这两人时,眼睛在发光。</p> 佟纪看着弟弟的模样,不再纠结赵女医多少岁的问题。</p> 心中滋味万千,当初爹要把五弟一个人送来宁古塔历练,家里闹翻天也没改变爹的主意,前段时间传出疫情的消息,家里又是一番闹腾,爹才松口让五弟回来。</p> 没想到,五弟自己这里也闯出一番光景来。</p> 佟管家也迟疑住,他们这趟来是带小公子回去的,怎么眼下看着,小公子不像是想回去的样子。</p> “五弟,这次我们过来是要带你回去。”佟纪正色,“宁古塔不太平,娘整天挂念着你,整个人消瘦不少。”</p> 如今朝廷局势不明,九皇子被贬为庶人发配宁古塔,九皇子妃都上吊自杀了。</p> 剩下的几个皇子,虽说现在按兵不动,但能维持多久?</p> 何况最近边境也蠢蠢欲动,清水镇交界繁复,再待下去,恐生变故。</p> 佟瑜正在为自家老哥的到来而高兴,却冷不丁听到这样的消息,面上的喜悦戛然而止:“我,我不回去,你告诉娘,不用担心我,我过的好得很。”</p> “小少爷!”佟管家急了,这宁古塔什么地方啊,哪能久久待着,“老爷说了,那事没办好也没事,叫你回去就行,他不会责怪。”</p> “行了佟叔,我爹哪会那么文绉绉讲话,我看是你说的还差不多。”佟瑜摆摆手,“我是不打算回去,我在这挺好的,马上我就要跟我贺大嫂合作做生意,赚大钱!”</p> 佟纪头疼,自己这个弟弟思维还是一如既往的与常人不同,保命难道不比赚钱要紧?</p> “五弟,爹确实是这个意思。”佟纪上下打量一番佟瑜,发现弟弟红光满面,比去年来这里时还要胖了点。</p> 一时之间,实在说不出弟弟在这宁古塔过得不好的话来。</p> 佟瑜哪能回去啊,他在这里小日子刚要过得风生水起。</p> 而且刚和赵阿福签订了养颜药品的契约,正雄心壮志要做出一番生意来,和宋飞白那个小变态打擂台。</p> 这不是一盆冷水泼他么!</p> 佟瑜心里的小火苗滋滋啦啦的,拍拍胸脯,俊脸一扬,“不,你回去跟爹说,他交代那事我保证给他办好,我还要在这赚大钱,给爹和娘花。”</p> 佟管家在一旁听得感动,小少爷知道孝敬老爷夫人是好事,但留在这也不是回事啊。</p> 他还要再劝,佟纪看着弟弟如此决心,却拦住佟管家,转而朗声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告诉爹你的想法。我佟家儿郎都是有志气,要做大事的。”</p> “嘿嘿,谢谢哥。”佟瑜立马喜笑颜开,又想起一事,“对了哥,你先别急着回去,我让我贺大嫂给开些治眼睛的药给祖母,我嫂子医术特别厉害,她舅舅的眼睛之前都快看不到了,如今都被她治好了!”</p> 佟纪双手而立,眼眸微垂,“一路听来,都是夸赞赵女医的,看来这赵女医医术的确了得。”</p> 古往今来,疫情从未有像这次平息这么快的。</p> 先前知道疫情时,家里母亲与父亲闹翻了天,怪父亲把小五送来这宁古塔寻人,人没寻到,小五的命倒是要丢了。</p> 他这一路过来,也担忧不已,生怕弟弟出事,谁知进宁古塔后,竟然是这番情景。</p> 等他们到达清水镇时,整个宁古塔的疫情已经平息。</p> “那是,我贺大嫂可厉害了,做的饭也好吃!”佟瑜拍赵阿福的马屁拍个不停。</p> 佟纪看着弟弟这活泼模样,与在京城时相差无几,知道他过得好,还与那医术高明的赵女医关系好,也彻底放下心来:“那我们就留几日再回去,还要拜托你让你贺大嫂帮祖母配药方。”</p> 佟瑜知道不用回去了,高兴地满口答应。</p> 佟纪看向佟二,夸他几句后就让他去外面守着门,佟二知道四少爷说要事,赶忙出去看门。</p> 等佟二关上了门,佟瑜扒拉手上的几个戒指,觉得父亲的信息肯定有误。</p> “四哥,前太子妃娘娘都消失五六年了,我这边确实没有线索,而且可以确定她肯定没有在清水镇上出现过,周边的村落我也一个一个找过去了,太难了。”</p> 甚至为了找她们,他差点被野兽吃了呢。</p> 要不是贺荆山救了他,如今可没命和四哥说话了。</p> 佟瑜想起这事就头疼,他知道事情重要,可这娘娘也不用一点线索都不留吧。</p> 难道娘娘是真想让小皇子彻底做个普通人啊?</p> 佟纪肃色:“无从下手,就从即将过来的渝州军身上下手,渝州军当年由贺知统领,与前太子关系密切,乃是至交,如今贺家虽然已经被满门抄斩,但渝州军中与贺家关系密切的前辈,绝对不止一两个。”</p> “渝州军要过来了?”佟瑜眼睛里迸发出喜色,看来困扰自己这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门路,“多谢四哥提醒。”</p> </p> 第249章 美人如虹 佟纪提起这事,就觉得也巧,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帮着渝州军躲过这一劫。</p> “先前渝州军本就要入境宁古塔,忽然传来被山洪阻拦的消息,爹派人去查探,果然其中有蹊跷,如若不然,恐怕整个军队都要被疫情困扰。”</p> 渝州军当初若是直接入境,如今能不能存活下来一半都不好说!</p> 这次疫情,说是治得快,但,如今根据如今的统计,整个宁古塔死亡人数过半!</p> 疫情肆虐可见严重!</p> 这也是为何佟纪钦佩这赵女医。</p> 一介女流之辈凭借自身之力,成功遏制疫情,平息疫情,功在千秋!</p> 可惜官家对这边戒备颇深,对此大功臣竟只赏金百两,也无人敢说什么。</p> 翌日,阿福的女医医馆再次营业,想要上门来合作的药材商数不胜数。</p> 人生百态,平日谁还没有个生老病腿的,能认识这样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p> 阿福的生意做得不错,邙山村还有许多从前的同村人寻上来跟她道谢,一开始里正让封村,他们都还不能理解,虽然照做但抱怨声很大。</p> 谁知等疫情一结束,旁边的村子死一半的死一半空的空,再没一个敢抱怨里正封村的。</p> “阿福,真是你啊!”</p> 林娘子站在医馆外,带着胖虎一起来的镇上,到阿福女医医馆外,愣了半天硬是不敢认阿福。</p> 在医馆里忙碌的姑娘,穿着一身轻薄料子的衣裙,颜色好看鲜嫩,那皮肤白得比家里的瓷碗还要白上三分,眉如远黛,唇色殷红,容颜迤逦惊艳,一颦一笑都好看得紧。</p> 店里还有几个其他姑娘,也都好看,一个笑容温婉,一个活泼机灵,身上那料子看着也不便宜,这得花多少钱呢?</p> 林娘子突然想起贺荆山死的前一个媳妇儿,初入村子,也是如此。</p> 村里的男人,看到她,都走不动道。</p> 那姑娘,是真好看,美得像不染凡尘的神仙娘娘。</p> 可惜红颜薄命,死得早。</p> 阿福头一转,看到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林娘子,还有胖虎这小子。</p> 阿福走过去,不由主动开口打的招呼:“林娘子,近日可好?”</p> 林娘子恍然回神,这才敢认,拉着胖虎过来阿福跟前,局促的说,“我是真认不出你了,你怎么变得……变得这么好看,跟城里面的千金大小姐似的。”</p> 她艳羡的看她身上的衣服,还有头上的簪子。</p> 没想到赵阿福瘦下来后,如此好看,她心里不由暗暗比较,阿福明艳娇憨,脸上还有些许孩子气的婴儿肥,已然出落得顾盼生辉,让人看着心里就欢喜。</p> 阿元的亲娘美得不染凡尘,冷清清的,到底是阿福这种可碰可摸得,来得真实。</p> 听到林娘子的赞美,阿福明亮的眼欣喜的眨了眨,小手立马捧着脸,压低声音道,“真的嘛?我真那么好看啦?”</p> 一个让其他女人夸奖好看的美女,才是真美女!</p> 阿福高兴得眼眸里都写着心满意足。</p> “我说的都是实话!”林娘子急眼,怕她不信,推着孩子道,“胖虎,你说是不是,你贺婶子漂亮不!”</p> 胖虎许久没见阿福,更不认得她,这会才知道她是阿元的娘亲,原先那个胖乎乎的胖婶子?</p> 他之前暗地里说过阿元娘亲丑呢,又胖又丑。</p> “漂亮……”胖虎一边说一边往林娘子身后躲,害羞。</p> 他以后再也不和阿元吵架,说他娘亲丑了。</p> “你这孩子,在家时候不是还念着你贺婶子好么,在你跟前你不敢说话。”林娘子稀罕儿子竟然知道害羞了,捂嘴笑话儿子。</p> 胖虎更不好意思了,直到阿元被叫过来,跟他一起出去玩,他才没那么认生,赶忙迈着壮实的小腿往外跑去玩了。</p> 阿元来了,胖虎拉着阿元的小手飞似的跑了。</p> 跑了一会儿,胖虎才停下来,撅着嘴巴说,“阿元,你娘真好看,我也想有这么好看的娘。”</p> 阿元眼眸一瞪,警惕的看向胖虎。</p> “我娘说她是颜控,只喜欢好看的,我好看,所以才能当她儿子。”阿元上下打量胖虎,然后惋惜的摇头,“比起我,你是要差那么一点点,不过不要灰心,只要你买了我家的美容养颜膏,你娘亲也会变得好看的。”</p> 胖虎惊喜,“美容养颜膏是什么?”</p> 阿元小老头的叹气,哎,为什么胖虎什么都不知道?</p> 见两个孩子在一边儿玩儿,林娘子把小臂挎着的篮子放在桌上,“给,这是俺家鸡下的鸡蛋,胖虎那小子知道要给你送,每天一睁眼就跑去鸡笼那捡鸡蛋,见你反而眼生了。”</p> 随后,又局促看看阿福家里的陈设,“你不要嫌弃,都是干净的,没鸡屎。”</p> 阿福欢喜的拿过来,然后故意板着脸,“林娘子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嫌弃,就是叫你破费了,留着给胖虎补身体多好,半大小子正长个子。”</p> 邙山村的村民们可都不算有钱,平日的鸡蛋都不舍得吃要攒多了拿清水镇来卖,林娘子这一拿就是一篮子。</p> 对如今的阿福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钱,可对林家来说已经是一份厚礼。</p> 阿福不会客气来客气去的推拒,人家送她这份礼,她愿意收,也会给回礼。</p> “你说的才是什么话,要不是你叫你男人回来通知,里正封村,咱们邙山村指不定也得染疫病!你这是救咱们满村的人,是咱们村的救命恩人!”林娘子的语气颇有些激动。</p> 原先贺家一家人都搬到镇子上来,后面大家酸言酸语的,又开始说起阿福的不好来。</p> 那还不都是眼红人家日子过得好了,都能来镇子上买房子了。</p> 那会林娘子帮阿福说话,反而跟着被埋汰,现在她硬气了,夸阿福好,谁敢说不好的,立马就被一群人给喷回去,门都不敢出。</p> 那周围几个村,只恨这赵女医怎么不是他们村的人啊!</p> 但想到人家赵女医也是想说的,结果刚说就被抓起来,还被众人唾骂,砸医馆,他们又气得不轻,心疼赵女医,那镇子上的人怎么这么愚昧呢!</p> “我后来才知道,你叫你家男人回来跟村子里说完就被那狗官给抓进大牢,真是气死我了!”</p> 阿福不可置否地笑笑:“我当时也气得不行。”</p> 医馆的东西都砸没了,心疼死了,重新置办,花了她好多钱呢。</p> 林娘子忽然神神道道,悄悄问:“后来是你男人去劫狱把你救出来了吧!”</p> </p> 第250章 唠八卦 对于他们乡下人来说,劫狱可是大罪名,民怎么敢和兵斗?</p> 平时看着贺荆山闷不吭声,这不声不响的居然还敢劫狱。</p> 不过因为阿福本是大功臣,那县令的决断又实在叫人唾骂,自然无人再提这件事。</p> 毕竟若是当初县令把阿福给砍头了,哪还有今天的特效药!</p> 赵阿福吓得咳嗽了几声,迟疑一下,就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毕竟当初那狗官想杀我。”</p> 林娘子闻言后,却露出满眼羡慕的表情,“你男人也太厉害了!换别的男人,哪有这个胆子!”</p> 阿福见她是这种看法,真想给林娘子鼓鼓掌,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p> 大姐,这是犯法的呀,大罪呢。</p> 她心虚的转开话题,劫狱这个事情虽然当时觉得真牛逼格拉斯,但是秋后算账被拎出来,就完啦。</p> 林娘子就是觉得,贺荆山对赵阿福也太好了,是个有情有义又英勇的好男人。</p> 从前那些说他无情无义的人,都是脑子被猪油糊了。</p> 换作别的哪个男人,能为媳妇做到这一步!</p> 林娘子自认为自家男人对自己算好的,可也觉得他肯定不会为自己干这事。</p> 阿福见她没问自己身份的事,寻思那赵家母女应该也因为自己的由头彻底死心了,而且如今自己声名在外,她们又手脚不便,所以不敢来寻事,自己身份的事也就没人提起来。</p> 估计邙山村也没几个人知道。</p> 别人不问,她自然不会主动提。</p> “你如今过得好就行,住镇上好,没人爱说闲话。”林娘子跟她说完,又絮絮叨叨说许多从阿福一家人离开邙山村到现在为止,邙山村村民的八卦。</p> 比方说那家的翠妞如今和村头谁家的小伙子说了亲事,比方说偷阿福熏肉的那梅娘如今整天和她男人闹腾。</p> 还有谁家偷了谁家的鸡,谁又为了半分地两家差点打破头。</p>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林娘子讲得有趣,阿福也听得上心,林娘子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羡慕看着阿福:“阿福,你如今可太好看了,都不像咱们村的人了。”</p> 阿福心道不像才好,免得又有人拿她身份说事。</p> 于是清清嗓子,阿福转身拿了几瓶养颜的药,“这都是我医馆的养颜药品的功效,我给你拿两瓶回去用,咱们女人还是要好好保养自己,不过你可别回去跟别人说了,咱们偷偷变美。”</p> “这……阿福你也太好了,放心,我才不给她们说呢,不然都来问我要,还来烦你。”林娘子羞赧的收下。</p> 来时就见许多人来问,那什么养颜药品,还和旁人唠了几句,知道这药有多抢手多金贵呢。</p> 阿福却不止给她这些,还叫她带些自己种得鲜嫩嫩的蔬菜回去,她一段时间没有料理,那些菜反而长得更茂盛啦!</p> 绿油油的叶儿白嫩嫩的心,看着就煞是喜人。</p> 阿福把林娘子带来的鸡蛋捡到自己筐子里后,去菜地给林娘子薅一捧油菜,一把嫩嫩的小葱,还有一把肥美的菠菜,全塞进林娘子的篮子里。</p> “哎呀,阿福太多了,给我这么多干啥,你们家人多,多留点吃!”林娘子脸上的高兴藏不住,阿福种这菜也恁好了,也不知道怎么种得这么好。</p> 跟村里那些菜地里种的蔫巴巴菜叶子上一层灰的看着就不一样。</p> 这主要是因为阿福平日很悉心打理自己的小菜园,干娘有空也会过来帮忙浇水。</p> 不过见林娘子对这新鲜蔬菜这么感兴趣,阿福脑海里不由想到果然土地和作物就是农村人离不开的根啊。</p> 但愿今年后半年风调雨顺,晚播的种子也都能有个好收成。</p> 这里没有后世培育优选后的种子,没有杂交水稻,也没有化肥,粮食产量本就低。再没有好收成,今年又不知要饿死多少人。</p> 送走林娘子,阿福盯着自己的小菜园看许久,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p> 自己为什么不去做化肥呢?</p> 材料也不难找啊!</p> 连玻璃都叫她做出来了,区区一个化肥又算得了什么,不就是得再来点尿么!</p> “赵女医,你在啊。”佟二从医馆那边找过来,还以为赵女医出去忙也不在家,喘口气,“我们佟家的亲戚不是来了么,我家掌柜的请你和贺郎君明日去我们云来客聚聚。”</p> 佟二成功打断了阿福的思绪,想起在佟瑜那见到的两个男人,阿福拉回思绪:“行,这两天我和你们贺大哥也没什么事要忙,等明天晌午我就跟他带着阿元过去。”</p> 佟二得了应允,嘿嘿的笑,然后也看到阿福种的这些菜:“赵女医,你这菜打理得好啊,比我们云来客从供货商那买的都好。”</p> 阿福笑笑:“等你们贺大哥山上的地开好,我们也给你们云来客供菜。”</p> “那真是太好了。”佟二如今也特别放心贺家这一家人,从前还会提醒佟瑜去防备,如今是再无二话。</p> 佟二心里盘算着,要不是还要找前太子妃娘娘和小皇孙那事,他和少爷若真在这只做生意,那真是逍遥快活了。</p> 他和小少爷充老大,谁都管不着。</p> 佟二说完消息没多大会功夫就离开,他走一会,夕阳西沉,天边大片大片晕红的晚霞,还残余道道金灿灿的阳光。</p> 贺荆山背着光出现在道路口,黑发高挽,剑眉入鬓,穿着绛蓝色的粗布衣裳,袖子被高高的挽在胳膊上,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威严肃穆。</p> 阿福看到了,微微愣神,瞧瞧,贺荆山走路都能走出世界超模的气势,真好看。</p> “你回来啦,累不累呀?”阿福放下手中的事情,哒哒的跑过去,眼巴巴看着他。</p> 男人鬓角微有汗意,任由她拿着小手帕给擦干净,“不累。”</p> 阿福挽住他的胳膊一蹦一跳往家里回:“今天林娘子带着胖虎来了,给我们送好多鸡蛋呢。”</p> 男人应一声,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放下,顺手从背后一捞,下一刻阿福眼前出现一大捧鲜亮的野花。</p> “哇!”阿福眼睛大亮。</p> 迎春、玉兰、连翘,花瓣鲜妍明媚,层层叠叠,簇拥在一起怒放着,叫人看了就心中欢喜,其中还点缀着朵朵淡白粉色桃花。</p> 阿福接过一大束花,心里也乐开花,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收到花儿的。</p> 她捧起花,左右看看,忽然脸色一变,“突然送花给女孩子,说吧,你犯什么错了?”</p> </p> 第251章 他是识字的 贺荆山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大掌复又夺过她手里的花,“原来你那边的习俗是犯错了,才能送花的。”</p> 手里瞬间空了,阿福头摇成拨浪鼓。</p> “没有没有,我就试探你一下而已。”阿福小嘴一抿,语重心长的解释,“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这不担心嘛,你出门在外万一有小妖精看上你了呢。”</p> 阿福说完,给自己点个赞,理由真棒!</p> 贺荆山放下背上的背篓,听了她的强词夺理,心下好笑,面上却正经,“小妖精没有,野鸡要不要?”</p> “野鸡?”</p> 阿福凑近看,背篓里最底下是一把细细的草苗,上面一只毛色斑斓鲜艳的野鸡。</p> 瞧着这只漂亮的野鸡,阿福的眼睛亮了亮,定了菜单,那就烧个野鸡吃吧。</p> 再上面是满满的野菜和一种春天里的野果,宁古塔这边叫四月泡,现在已经到了它的尾期,果实熟透了,散发着一股发酵般的果味儿。</p> 阿福每天的一大乐趣就是看贺荆山带回来这些东西,她看着那野鸡,兴奋道:“这个鸡毛好漂亮,你收拾了别丢,我们做几个毽子。”</p> “好。”贺荆山揪掉阿福耳畔碎发上蹭到的碎叶子,一口答应。</p> 到开始收拾野鸡,贺荆山果然小心把漂亮的羽毛子都剩下,阿福拿去用皂角搓搓干净,用网纱罩着放在风干处。</p> 拔完毛的野鸡鸡皮灰呼呼的,切开里面的肉也是灰红色,把内脏掏干净,里面塞进去芝麻、八角、花椒、月桂、香叶。</p> 还有一些调味的中药,塞得满满当当,再闷盖进碟子里,最后放进竹蒸笼里。</p> 劈好的柴火在院子里码得整整齐齐,阿福抱来几根,用火折子点燃干草引子后,从小到大慢慢加入柴火。</p> 如今她也不是当初过来那个什么都不会,烧个火都被烟呛到的赵阿福啦!</p> “娘亲,我回来啦。”阿元从大木门外伸出一颗小脑袋,顶着个发揪揪,上面是阿福给他栓的红发绳。</p> 蒸笼里的鸡肉香味儿慢慢顺着白色的烟气飘出来,阿元一边咽口水一边往里面进。</p> 他慢吞吞的走进来,阿福才看见他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藏着:“宝宝,手里拿了什么?”</p> 阿元表情乍喜,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阿福:“娘亲。”</p> 阿福定眼一看,只见他小手里一块碎银子。</p> 足足有二三两。</p> “你哪来的!”阿福惊讶,自己虽然也给阿元零花钱,可也不会一次给孩子这么多呀,出去反而不安全。</p> “阿元自己赚的,给娘亲。”阿元骄傲极了,挺起胸脯。</p> 贺荆山不由看过来,手里的动作停住。</p> “这么厉害!”阿福立刻不吝啬夸奖自家宝贝,可也忍不住问,“乖宝怎么赚的?”</p> 阿元漂亮的眼微微眯起来,脆生说,“阿元,给别人写字赚的。”</p> 他怕娘亲不赞同,立马又补充:“先生叫我去的。”</p> 近日镇上又有许多贴对联的,驱邪避邪,叫写字好的大赚了一笔,许是邢老先生想让阿元体验一下民生,叫他过去的。</p> 阿福知道有老先生指导,顿时放心,好歹是宋淮的先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p> “是不是我们阿元写字好看,大家都喜欢呐?”</p> 阿元又害羞又骄傲点点头。</p> “我们阿元太棒啦!”阿福笑眯眯接过他的碎银子,“娘亲先给阿元收着,阿元什么时候想用就问娘亲要。”</p> 阿福虽然这么说着,却感觉自己好像骗孩子压岁钱的阿妈......</p> 但是她肯定会给阿元攒着滴!</p> 今天听林娘子说话,都有给胖虎看媳妇的意思了!</p> 阿福懵逼之余,忽然有点危机感。</p> 谁让这是万恶的古代呢,定亲得从娃娃抓起!</p> 不过,她不满二十,就要开始想着当婆婆了?</p> 好像,她不是太能接受。</p> 阿元乖乖把银子上交,就眼巴巴看着蒸笼。</p> 贺荆山本要过来说些什么的样子,听阿元后面说是邢老先生叫他这么做,又继续手上的动作。</p> 鸡肉还没蒸好,之前已经在另一个灶上蒸了好一会的白面馒头却好了,一掀开锅盖,面香味卷着浓浓的白色雾气扑面而来。</p> 阿福把馒头用筷子夹到铺着一层净布的竹筐里,再掰一半放油纸里先给阿元垫垫肚子。</p> “就在家里玩吧。”经过赵家母女那次教训,阿福再也不敢让阿元随便一个人出去玩。</p> “好。”阿元捧着热馒头乖乖答应,就在后面的园子里玩耍。</p> 等鸡肉蒸好,阿福才叫贺荆山去叫干娘他们吃饭,蒸的鸡肉鸡皮软嫩得入口即化,油嫩的鸡肉亮晶晶的,滚烫的盘子里有一层黄澄澄的汤汁,最上面浮着一个又一个亮晶晶的小圆油珠。</p> 大油珠挤着小油珠,随着阿福的动作在盘子里滚动。</p> 熏肉炒白菜、小葱拌豆腐、麻油拌蒸鸡肉、焖油菜、芋头小米粥、白面馒头,整整两桌子菜,凑成贺家的晚餐。</p> 贺家的人同样也不少,坐了两桌才坐得下。</p> 一家人聚齐了,吃得香喷喷,等吃完饭,家里人一起帮忙洗碗筷,其乐融融。</p> “阿福姐,今晚的月亮可真嫩啊!圆溜溜的。”几人洗好碗筷,就没什么活动,坐在园子里吹吹晚风。</p> 墙头的蔷薇开得正盛,满墙幽绿的叶儿嵌着一朵朵淡淡白掐粉的蔷薇,新月嫩黄嫩黄,将圆不圆,墙头一只白鸽咕咕叫着挪动红红的爪儿。</p> 阿福瞧着稀罕,刚走近,那白鸽却又飞远了,她心中欢喜却不减,摘一朵蔷薇别在发间漫步回来:“看我这个发簪如何?”</p> “阿福姐,好看!”半夏是真的觉得好看,阿福姐比那朵花还要好看呢。</p> 肌肤仿若比那花瓣还要娇嫩,比这月色还要动人。</p> 阿福心里想得却是,自己得赶紧把土化肥做出来,到时候那花儿开得才是多呢。</p> 得继续叫刑郎君收集尿。</p> 夜色再浓一些,城中灯火渐渐零星,月光散入纸窗户,一片淡金色。</p> 阿福喝两口小酒暖暖身子才回屋。</p> 烛光反倒不如散落的月光清亮,贺荆山在这光线下看着一张纸。</p> 听到阿福进来,他随手就把那张纸放在一旁了。</p> “看什么呢?”阿福好奇,这男人不陪自己出来玩,竟然在屋里悄悄摸摸看什么?</p> “不对呀,你才认得几个字。”阿福忽然迷惑,贺荆山又不认识几个字,看什么呢。</p> 她伸手就要去抓那张纸,男人一个翻身把她从床下捞到床上,从床上捞到自己怀里圈着:“我认得字多了。”</p> “你什么时候学的!”阿福震惊,虽然她一直觉得贺荆山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p> 但他从来没表现出自己是个有学识的人,家里也没有他看的书呀!</p> 贺荆山低笑,嗓音低哑,“比你早。”</p> </p> 第252章 叫哥哥 他识字?</p> 啊,这……</p> 但是根据她得到的资料来看,贺荆山一直跟着老猎户贺力,贺平是唯一一个上了一点学的,贺荆山在哪儿学的字?</p> 阿福歪着脑袋审视他,男人没什么表情。</p> “你……怎么会认字的?”阿福抵着他小声嘀咕,“那个时候,你们不是很穷嘛,家里还有闲钱给你交钱上学?”</p> 贺荆山大掌放在她脑后,轻轻摩挲,有些自嘲的开口,“我是罪臣之后,高门余孽,小时候跟着哥哥们一起上学。”</p> 这么久来,这是贺荆山第一次说起他过去的事情。</p> 阿福有些激动,悄声问,“你还有哥哥的,你是最小的?”</p> 她没问,那你的哥哥呢,不用想也知道,全家可能只剩下了他一个。</p> 到底是什么罪,能杀这么多人,让整个家族陪葬?</p> 一时之间,阿福有些生气,撅着嘴巴气哼哼的骂,“皇帝是个坏家伙,不是个好人。”</p> “敢骂官家了,我们的小阿福胆子很大呀。”贺荆山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心头软软的,连带着脑海里想起的画面,仇恨也没那么深了。</p> 他低头,亲了亲小胖仔柔软的唇,回,“我有三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都死了。”</p> 贺家满门,二百一十七口人,在菜市口斩首,还有代替他上刑台的远房堂哥,比他大一个月,唯一一次见他,就是在菜市口外,他被叔伯压着在人群里,只看到满地的血。</p> 气氛突然低沉,虽然他语气无悲无喜,但阿福感受到他的悲伤。</p> 阿福窝在他的怀里,伸出纤细的臂膀抱住他的脖颈,声线娇软,“原来你真的是最小的。”</p> “哥哥……”阿福在他耳边小声开口,气息温热,“那我叫你哥哥好不好?”</p> 下一秒男人晃然间天翻地覆把她压得严严实实的笼罩在身下,“嗯?哥哥?”</p> “对呀,你在家排行不是最小嘛,让你圆一下当哥哥的感觉。”</p> 贺荆山,从回忆里的满地鲜血回来,眼眸里似笑非笑,“老公不叫了,叫哥哥,我们阿福原来喜欢这种调调。”</p> 话落,阿福脸颊骤然红了起来。</p> 她一片好心,狗男人当调情???</p> 阿福气恼的推开他,“谁喜欢,你才喜欢呢!我要是再同情你我就是猪!”</p> 贺荆山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长臂一伸将阿福又拉回来。</p> 阿福的一条腿在他两腿之间,能清晰感受到中间某个地方的温度和逐渐的硬度。</p> “你……”阿福心中警铃大作,想要逃走。</p> 她今天医馆开业,忙了一天,累都累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p> 贺荆山这体力,要是随着他胡闹,她今晚不用睡了。</p> 贺荆山一手轻拉按住她圆润的肩头,贪婪又纵溺的搂着她纤细的腰身,喉结微动,“叫哥哥。”</p> 阿福眼眶都红了,这男人神经病!</p> “我不叫!”</p> 贺荆山附身亲亲她的额头,一路往下,来到耳垂的位置,鼻息轻轻触碰,烫得阿福浑身燥热难当。</p> “贺荆山!”阿福的脸颊红润润似蜜桃般,羞得眼眶湿润,一圈水红色。</p> “嗯?错了,该叫什么?”</p> 与此同时,她看见贺荆山蜜色的喉结也如玉珠般滚动,宽阔的肩胛撑在她身侧,五根手指指节曲叩进褥里,难掩的欲望。</p> “阿福……重新叫。”男人的嗓音坠落于她耳畔,撩动于心头。</p> 阿福手腕被他大掌按住,动弹不得。</p> 她羞恼得眼角都红了,放弃抵抗,手心粉润,五个指尖嫩嫩的粉白,点点濡湿的汗珠。</p> 这人真是……刚刚叫他哥哥,他不同意,现在又来……</p> 还是这种情况……</p> 口味重的明明是贺荆山!</p> “嗯嗯,哥哥~”阿福娇软回应他。</p> 等待她的是一轮狂风暴雨般的热吻,阿福意识模糊间还不忘叫道:“你轻点……我明天还要早起呢。”</p> 月光下,她扎着小揪揪的红绳颤颤巍巍,铃铛摇曳,女人的纤细手腕霜雪一般,被汗水镀一层光泽。</p> 红绳散了满床,阿福睁开疲惫闭上眼,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身边的男人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像头饿狼猛虎。</p> 在她耳边厮磨,模模糊糊的说,叫哥哥。</p> 她抵不住无尽的困意,顺着他的意,回了好几声。</p> 黑暗里,男人眸光如渊,紧紧抱住她汗湿的身子,低头看到她被亲得微微红肿的嘴唇,大掌扣住她的头揽向自己,像是要融于一体。</p> 低声呢喃,“阿福,我们要个孩子吧。”</p> 有了孩子,就算他不在,也可以陪着她。</p> 渝州军要来了,像这般安稳的日子,不多了。</p> 小胖仔整天娇娇气气的,受点伤哭得比阿元还厉害,没他在身边,可怎么办。</p> 朝阳过亮,阿福浑身酸疼的翻了个身,眼睑微微刺痛。</p> 她起身看见满床凌乱才想起昨夜的疯狂,舔舔嘴唇爬起来,下次,下次再也不同情贺荆山了。</p> 以及,床边不能放东西!</p> 昨晚贺荆山这个狗男人,不做人,居然拿她绑头发的红绳,绑了她的手……</p> 玩儿捆绑py,他真是无师自通呀。</p> 她揉了揉手腕儿,上面还有一些没消散的红色痕迹,看得她脸颊热了起来。</p> 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疯狂。</p> 桌上空空如也,不见男人昨天看得那张纸,阿福也就丢到脑后不再纠结他昨天到底在看什么,而是麻利穿衣服起身。</p> 她穿好衣服,往外一看,太阳都快到正空了,才突然想起答应佟二今天去云来客。</p> 差点给睡过头了!</p> 阿福穿好衣服往外走去洗漱,就见男人正从别院走来,先是小眼神如刀子唰唰的射过去。</p> 随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昨天可忘了给他说,不然今早他就去小矿山可是误了事!</p> 阿福大度的叫住他,“你今天怎么没去山上?”</p> “下午去。”男人看见她,目光餍足,随后目光扫到她手腕上的红痕。</p> 顿了下,他心中反省,昨晚是要得狠了点。</p> “昨晚没控制力道,弄疼了?”他捞起阿福的手腕,揉捏了几下。</p> “闭嘴!”阿福娇气剜他一眼,甩开男人的手,才说正事:“先别去了,佟瑜让我们中午去云来客,他家里来人了。”</p> “佟家人?”</p> 男人似是很感兴趣,眼底的闪过一丝亮光。</p> </p> 第253章 如此像那个人 “是呀,我昨天在客栈里见到了,两个男人。”阿福竖起两个手指头,回想那两个男人穿着细致考究,气度不凡,不像是富商家里能培养出来的人。</p>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佟瑜指不定有点别的身份,等他今天给你介绍再说吧。”</p> 从阿福刚认识佟瑜没多久,就察觉到这厮口中时常出现的漏洞。</p> 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想去揭穿人家。</p> 但如今要深入交往,多了解些也是好的,她也有点好奇了呢。</p> 难道佟瑜还有什么秘密大身份?</p> 是某个官宦人家的是私生子,现在来找他回家了?</p> 贺荆山应了一声,看到她八卦的小眼神,道,“嗯,一会就去见见。”</p> 背对着阿福后,贺荆山眸眼瞬间一变,薄唇微微一扯露出嘲讽,永安侯家的小公子,身份可金贵着。</p> 被永安侯不远万里安排到这儿,多次进入邙山,不是为了他们,还能是为了什么呢?</p> 待阿福用完早膳,夫妻二人才顺路把阿元捎去邢老先生那里。</p> 邢老先生如今因为教出宋淮这个连中三元的奇才,名声大振,想拜他为师的学生数不胜数,更有清水镇外的学生慕名而来。</p> 一时间清水镇上又出现不少年轻的读书人。</p> 阿福不由庆幸,还好先前佟瑜给自己介绍了这位老先生。</p> “阿元要听先生的话。”阿福摸摸阿元的头,轻轻拍拍他肩膀。</p> 阿元奶声奶气答应,跑向邢老先生那边,中途又脚步慢下来,回头看着阿福。</p> 阿福心里软乎乎的,对阿元又点点头,阿元才终于跑去。</p> 她和贺荆山刚出园子,一边等在门口的邢官正就开口了:“赵女医,你说的天然碱矿,有苗头了。”</p> “找到了?”阿福惊讶,她可没有跟邢官正说什么大致方位呀。</p> “等我派去的人把样本拿回来给你看看,你再确认是不是。”邢官正精神振奋,显然这找到天然碱矿比他升官做将军都要叫他欢悦。</p> 阿福何尝不想弄到天然碱矿,到时候能干的事情就多了,但她还想做化肥呀。</p> “千户,天然碱矿要找,尿...也还要收集,这次我要的就是人尿,不用尿垢。”阿福厚着脸皮说道。</p> 再坚持坚持,她就在邢官正面前有钢铁脸皮了。</p> 刑官正果然不解:“赵女医,这,要人尿又是要做什么?”</p> “用人尿也能做玻璃么?”贺荆山显然也不甚明白。</p> 从疫情以来,阿福脑海里就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做法,偏偏就能创造出他们从未见过的奇迹。</p> 阿福摇摇头:“这个简单,不是做什么玻璃,就是做土家肥,比一般的粪肥好用,我这不是怕粮食收的晚,今年存粮又不多,再闹什么饥荒么。”</p> 听到是做肥料,刑官正就不怎么感兴趣了,但既然是赵女医开口,他还是满口答应:“好,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有过一次收尿盆,百姓们应该也很积极提供。”</p> 有了他的保证,阿福放下心来,跟贺荆山一起重新回到马车上往云来客赶。</p> “阿福要收集人尿,怎么自己的还不存着。”贺荆山忽然促狭看着她。</p> 宁古塔冬天那会晚上出去上茅厕冻屁股,家家户户都是尿盆、夜壶、恭桶的,眼下天气渐热,大家都是起来上茅厕,只怕人尿是不好收集。</p> 阿福现在自己起来上厕所还要跑茅厕,十分嫌弃恭桶。</p> 阿福被他说住,揶揄道:“那不是,那不是放屋里味儿大么,怎么,你那么重口味喜欢啊。”</p> 男人戏谑:“喜欢你的。”</p> 阿福顿时闹个大红脸:“不要脸。”</p> 说...说什么呢。</p> 贺荆山不说话了,定定看着她笑。</p> 阿福的脸色终于渐渐正常,到了云来客门口,小脚飞速踢他大脚一下:“下车。”</p> 然后一溜烟掀开帘子下车。</p> 贺荆山无可奈何笑笑,紧随其后跟着下来。</p> 佟二正在堂内往外张望,可算把贺荆山和赵阿福等来,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p> “我们来晚啦,不好意思。”阿福看着佟二就觉得有趣儿。</p> 自己明个就去好好给当个红娘,给他们相一下小媳妇。</p> 佟二不知这赵阿福还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呢,不然定又是苦瓜儿脸,这会他满脸高兴:“不晚不晚,贺郎君赵女医快楼上请。”</p> “贺大哥!嫂子,你们可来啦!”佟瑜今天的装束总算正常一点,俊俏的小公子束起高马尾,一袭束腰绛蓝色衣衫,腰间只垂浓白色双鲤玉坠。</p> 这么一看,叫人眼前一亮,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是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p> 难怪佟瑜也是清水镇不少姑娘心中如意郎君的好候选人,赵小梅第一次看到,就喜欢上了。</p> 屋内佟纪视线本是朝着赵阿福去的,下一瞬却定格在她身畔的贺荆山身上。</p> 男人雄伟的身形,头顶几乎要碰到门框,深邃的眸子盯着佟纪,额角疤痕锐利。</p> 一边的佟管家也不由神色一凛,浑身的散漫骤然转成拘谨。</p> 这人的长相……和十几年前死去的贺总兵真是……颇为相像。</p> 贺家满门被斩,但远亲的旁支倒还留着,一同被发配到了宁古塔。</p> 这么巧在宁古塔相遇,又和贺总兵有五六分相似,一时之间佟管家心中惊疑不定。</p> “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贺大哥,这是我嫂嫂,那天你们见过。”佟瑜这缺根筋的压根没发现屋内气氛的微妙,还在尽职尽力的介绍。</p> 希望这两边能够彼此互相感兴趣,能留个好印象。</p> “贺兄弟……”佟纪把这个贺字在舌尖心底品味一圈,最终觉得不太可能,倏而露出标准的礼貌性微笑:“贺家兄弟、贺家娘子好,我是阿瑜的哥哥,佟纪,多谢你们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对小弟的照顾。”</p> 贺荆山唇角扬起打量着佟纪,青年眉目间与佟瑜有三四分相似,都是出众的样貌,但他身材明显更为挺拔,眼睛里也透露着几分傲气与清明。</p> “嗯,久等了。”男人沉声,眼尾带着笑意。</p> “佟少爷你好。”阿福打完招呼,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递向佟瑜,“佟瑜,这是给你们的礼物。”</p> “嫂子,来我这还带什么礼,太客气了。”佟瑜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冒了光,一边走过去,“什么礼物呀?”</p> </p> 第254章 渝州军进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佟瑜来了点兴趣,边问是什么边去拆。</p> 礼盒打开,只见里面整整一盒子的亮晶晶的透明珠子!</p> “哇!嫂子,你,你送这礼也太重了!”佟瑜看到这漂亮的、各个一般大小且圆润的宝石,惊呆了。</p> 好看,真好看,这纯净剔透,老坑玻璃种的翡翠?</p> 他想不明白阿福怎么会忽然送他如此贵重的礼物。</p> 一边的佟纪却先惊讶,后不由自主皱着眉:“这是匠人重新加工打磨过的宝石么?”</p> 这宝石看起来的确是价值连城,重点是各个大小一模一样,看着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p> “是加工过的,还有给你们戴的呢。”阿福打开另一边的小盒子,装着两个透明的扳指,扳指里分别一抹流动似的蓝,像是纯天然生成似的,浑然一体。</p> “嫂子,这我们不能收!”佟瑜的眼睛都黏在那扳指上了,可嘴上还在拒绝。</p> 他永安侯府里也有数不尽的宝贝,可这种透明无杂质的玉石,真是没见过。</p> 贺荆山都被他这欲拒还迎的样子给逗乐了,朗然开口:“这是做出来的,不是天然宝石。”</p> “啊?”佟瑜呆住,“做出来是什么意思?”</p> “就是炼制出来的,和铁一般。”阿福也忍俊不禁解释,“别说扳指,你想要挂件、水杯、碗,什么都能做,不过这也比玉器更易碎。”</p> 在二十一世纪,玻璃随处可见,造价便宜,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p> 佟瑜听得目瞪口呆,显然以他的脑袋无法想象出来,这透明的漂亮宝石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p> 所以...这扳指也非玉石那般天然打磨,而是后期加入的这抹蓝色?</p> 佟纪已经察觉到眼前这一盒珠子巨大的经济价值,若这等透明度的石料能大批生产,那简直是一笔叫人不敢去想象的庞大收入!</p> “这珠子也没什么用,给你们拿着随便玩玩,卖给不识货的人也行,回头嫂子叫他们给你订做一套玻璃餐具。”阿福笑嘻嘻,显然不把这玻璃当回事。</p> 听刑千户的意思,这天然碱矿马上就能开采,以后自然可以进行大量生产。</p> “嘿,太好了,嫂子,那我就不客气啦!”佟瑜欢天喜地,这扳指是他见过最最最好看的了!</p> 等他带出去绝对亮瞎宋飞白的狗眼,好杀一杀他的威风!不就是哥哥考了个状元,尾巴翘上天了!</p> 赵阿福满意点点头:“快收起来吧,不过还是得小心存放,玻璃制品易碎。”</p> 佟瑜果然小心把盖子合上:“贺大哥和嫂子送的东西,我保证小心放。”</p> 佟纪看着弟弟傻乐的模样,心里微微发笑,看来弟弟在这宁古塔过得是真的不错,而不是他为了让娘不担心故意骗自己。</p> 窗外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屋内几人本就要坐下用餐,闻声又往窗外看去。</p> 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从城门外而来,整齐划一,男儿郎们身着黑色的盔甲,风卷红旗烈烈向上,红旗上一个笔力张扬的渝字,墨色庄严。</p> “渝州军来了!”城中百姓群情振奋,围在路边远远观看。</p> “朝廷还是重视我们宁古塔的!怕高密和瓦剌的贼人打来,派渝州军来镇压!”</p> 随着将领一路前行,百姓们把手中的轻飘飘的鲜花或者一方绢帕撒上,他们只是看着渝州军,就心中激动,不由想表达自己的热情。</p> 这渝州军看起来还不错,阿福虽然不太清楚大齐的过往,但还是除为自己以外第一次见整个清水镇的人这么团结热情。</p> 阿福撑着脑袋看,熟不知身后几个男人看着渝州军的神色颇为深沉,就连往日最跳脱的佟瑜都一声不吭,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渝州军。</p> 整条队伍行过,步伐一丝不苟,显然训练有素。</p> 阿福一直看着他们长长的队伍尾巴都消失在路的尽头,朝着小矿山的方向而去,才收回目光。</p> “有军队过来驻扎,我们就不用担心那番邦人敢来犯了。”阿福撑着下巴转头。</p> 如今的宁古塔岌岌可危,若番邦人打进来,恐怕是如入无人之境!</p> 贺荆山目光垂落,眼底漆黑:“嗯。”</p> 一个垂眸,他掩下万千思绪,搁在窗框上孔武有力的手指收回,衣袖毅然。</p> 那是,渝州军,也是,贺家军。</p> 男人喉间须臾嘶哑,三代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p> 他眼前依稀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踩着湿润的血色黄沙,从伏尸满地的战场上归来,却又被他走向的人,用大刀斩断头颅,血色喷洒漫天。</p> 贺荆山的胸脯剧烈又急促起伏那么短短一秒,一只软绵绵的手搭在他臂弯:“荆山?”</p> “嗯...”男人片刻回神,清清嗓子,“怎么了?”</p> 阿福觉得贺荆山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仔细看看男人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凝沉。</p>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p> “没事。”阿福笑眯眯的摇头,眼睛里不含一丝杂质的喜欢,目光皎月般澄澈。</p> 贺荆山在这样的目光下,微微错开与她的对视,眼睑细微浮动:“吃过午饭我就要到小矿山去交接。”</p> 渝州军要驻扎在小矿山,他自然得过去。</p> 佟瑜也才想起来似的恍然大悟:“对啊,贺大哥,渝州军不就是要驻扎在小矿山么!”</p> 佟瑜提起这消息,佟纪的视线重新锁定在贺荆山身上,忖度片刻后说:“渝州军驻扎的地方,官府给包出去了?”</p> “我们包那会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还好现在有邢千户照应,不用再把地交回去,不然种下的和搭理的果树都浪费了。“</p> 阿福耐心解释,当初她可不知道什么渝州军会被朝廷派来驻扎小矿山呀。</p> 佟纪再次深深打量这对夫妻,却实在看不出什么,反而叫自家弟弟不太乐意了。</p> “哥,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吃饭了。”佟瑜看不出别人想法还会看不出自己四哥的,肯定又多想了。</p> 他贺大哥包小矿山,难道还是早就知道渝州军会驻扎,心怀不轨不成?</p> 连自己都没收到消息,贺大哥怎么可能知道。</p> 佟瑜自己觉得,这是件好事,到时候自己可以借机和渝州军里的人联系联系,好打探一下前太子妃娘娘和小皇孙的下落。</p> 佟纪察觉到弟弟的不满,便闭口不再追问。</p> 这毕竟是弟弟的救命恩人,私下调查可以,当面不能闹了不快。</p> 佟纪把心中的一些疑惑按到心底,倒酒举杯:“我在京都,隔着千山万水,以后家弟还得麻烦贺家兄弟多多照顾。”</p> 贺荆山唇角一勾,接过酒杯,眉目开阔:“客气。”</p> 阿福心里转着小算盘,京都来的人呢,看来佟瑜的身份的确不一般,普通人谁会对渝州军去哪这么感兴趣。</p> </p> 第255章 再留半个月 饭间,佟瑜正好提到,佟纪过两日就要回去。</p> 谁知佟纪却不动声色说:“我和五福叔商量过了,我们小住半月再回去,毕竟来看你一趟也不容易。”</p> 佟管家意外的看一眼四少爷,下一秒赶紧点头:“是了,这大老远过来可不容易。”</p> 佟瑜虽然有些蒙,但此刻自不会戳穿四哥这是临时起意。</p> “路途遥远,那就多歇息几日。”随后阿福眉眼一扬,抿唇浅笑好奇的问道:“我从未听佟瑜提过,不知家里是做什么的。”</p> 知道做什么的,她此才好给佟瑜物色门当户对的姑娘嘛。</p>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几秒,佟纪本要按照原来编好的话说,不知为何,看着贺荆山他却改口:“我们是京城过来的,家族里的生意遍布大齐,五弟是被安排到这里。”</p> 佟管家更加不解看着佟纪,四少爷怎么临时做这么多决定,这可之前都没跟他知会过,幸好他没有先开口,不然不就露馅了。</p> “哦,没想到佟家生意做得如此大,佟瑜你居然还瞒着我们。”阿福虽然这么说,脸上却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佟家果然是有什么身份隐瞒了。</p> 阿福觉得这样神秘兮兮的家族有佟瑜这么个傻乎乎的傻der,不知是福是祸。</p> 亏他到现在为止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p> “难怪佟瑜说要把我的养颜药品卖到整个大齐,原来是有这门路。”阿福笑吟吟看着佟瑜,这点她还是相信他的。</p> 佟瑜神色紧张,分分钟怕掉马,瞬间打起精神:“嫂子,你就放心吧,咱们都会暴富的!”</p> 一边的佟管家闻言,神色复杂,小少爷这是一心扑在经商上了呀,也不知等老爷知道了会如何作想。</p> 对于佟家而言,的确是需要有人源源不断的提供钱财,可小少爷这明显只是杯水车薪,佟管家并不看好佟瑜要做的生意。</p> 小小的宁古塔,有什么油水可言。</p> 佟纪显然也没把弟弟的雄心壮志放在心上,但在他看来弟弟这么天真无邪是好事。</p> 只要他佟纪还在一天,只要佟家还在一天,整个佟家都愿意好好护着佟瑜,远离那些阴谋诡计。</p> “好,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荆山还得去小矿山上看看,万一那些军爷们有什么要求还得应付。”阿福心里掂量着这么个事,就无心在这继续闲聊下去。</p> 这对他们这平头百姓一家来说可是大事了。</p> “行,贺大哥,嫂子,你们先回去吧,等回头我再去找你们。”佟瑜其实也想跟过去看看。</p> 那可是让整个西南边境闻风丧胆的军队。</p> 送走贺荆山和赵阿福夫妇,佟家几人重新回到雅间。</p> 佟管家急忙问,“四少爷,你怎么忽然又改了主意?可是因为要与渝州军那边联系?”</p> 佟管家不解,若真是如此,也不用对着贺家夫妻特意说吧。</p> 佟瑜也歪着头撑着脑袋:“四哥,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啊。”</p> 不是说好住几天就走嘛,现在怎么还要留下来住大半个月?</p> 佟纪转头看着弟弟,略狭长的眼尾挑起:“你那贺大哥,可不像普通人。”</p> “我贺大哥天生威猛,气吞山河的好男儿,当然不是普通人!”佟瑜立马开捧,贺大哥,是他心中的大男子汉!</p> 佟纪却笑着摇头:“怕是不止如此。”</p> “那是什么?四哥你说!”佟瑜叉腰,他就不信,谁还能把他贺大哥说出一朵花儿来。</p> 佟瑜敢头朝地走路担保,他贺大哥绝不是对他有所图谋接近他!</p> 难道贺荆山还能仙人自有妙算,算出他那日进邙山被野猪追着咬?</p> 佟纪见弟弟陷入自己的死脑筋里,抓住他的肩膀,眼睛直直看着他:“阿瑜,我是说,你贺大哥,也许和贺家军有关系。”</p> 话如水面落惊石,佟瑜眼中终于出现不平静的波澜。</p> 他好一会没说话,只是原本自信插着腰的胳膊慢吞吞松开,没了力道。</p> “阿瑜,我不单单是因为他姓贺,就有此猜测,而是...父亲除了你以外,我们还有其他人一直都在追查当年的事,除了前太子妃娘娘和小皇孙,还有贺家是否尚且有人还在世间,逃过一劫。”</p> 贺知总兵,半辈子英明神武,谈笑间决断杀伐,堂堂贺家,三代朝臣,焉能毫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p> 纵使贺知忠于朝廷,千千万万个拥护贺家的士兵,也绝会为贺家逆水一博!</p> 佟管家这才后知后觉,那贺家郎君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一般人啊!</p> 光是看身姿就知武艺绝对不低!</p> 他刚也心下疑虑,贺荆山此人和贺总兵的眉目,有五六分的想象。</p> “四哥,这,这不可能吧。我叫人查过的,贺荆山是土生土长的邙山村......”佟瑜的话说到一半自己都戛然而止。</p> 他贺大哥,是无父无母的,出身不详。</p> 整个邙山村都知道他从小就是被贺猎户收养的孤儿。</p> 那再早之前呢,贺大哥的父母是谁?</p> 他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邙山村的?</p> 从前并不起眼的问题,在佟纪的刻意提点后,显得格外引人注意起来。</p> “阿瑜,想起什么了?”佟纪其实也只是揣测而已,毕竟这种概率,实在太小。</p> 佟瑜陡然抬眼,眼里点点迷茫:“我……贺大哥是,是贺家收养的孤儿。”</p> 佟纪其实来之前,父亲就已经告诉他,如今找是否还有贺家人存活于世的事有了苗头。</p> 九皇子被贬至宁古塔那段日子,就有他人在调查这件事,虽然父亲没有找到那个人到底是谁,但却可以确定一点,无风不起浪。</p> 刚才贺荆山看到渝州军时,虽然异常的反应极为短暂,佟纪却敏锐的捕捉到了。</p> 京城人人称佟四少心思缜密才思无双,也不是空口而来。</p> 意外得到这样的消息,佟纪心中原本只是猜测,如今却想更深入去探一探这贺家。</p> 看着哥哥的神色,佟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抓住他胳膊:“四哥,不管我贺大哥是不是跟他们有关系,他救过我,我们不能对他不利!”</p> </p> 第256章 护佑大齐 瞧着弟弟着急的为贺荆山辩解的样子,佟纪慢慢沉下脸。</p> “阿瑜,他若真和那个贺家有关系,我们不去打扰,他恐怕也不会甘于平静。”佟纪理性为弟弟分析,“所以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不论他和贺家有没有关系,你切要牢记,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p> 若贺荆山真和贺知一族有关系,不用他多做什么,自会有人等不及的。</p> 都说贺知随着前太子谋反,可当时太子不过弱冠之年,惊才绝艳的少年郎,若无意外,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怎会谋反?</p> 当年之事,若贺知是冤枉的呢,灭族之仇,怕是没人能忍。</p> “放心吧四哥,这我还不知道么!”佟瑜心里有些慌乱,已经无意再听佟纪讲话,但却对自己身份的保密性非常自信。</p> 佟纪看着自己的傻弟弟,叹口气,颇为担忧,这样的弟弟,真能保证自己的身份不暴露么。</p> 他怎么瞧着那贺荆山看起来像是能把弟弟玩得团团转的人呢。</p> 这边,贺荆山刚和阿福回到家,目光就触及至开满蔷薇花的墙头那只半匿藏在花丛里的信鸽。</p> 阿福记着贺荆山要去小矿山,这一去,恐怕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就道,“你等会,我去把干粮给你拿来。”</p> 阿福刚进去,贺荆山黑眸一斜招手把信鸽唤来,取下信又将它放飞。</p> 贺忠:我已随渝州军到达清水镇,今夜子时城西见。</p> 男人看完,将信纸熟稔的用手指碾碎,到灶火台边,挑开蜂窝煤的盖子,碎纸屑被丢进火炉中,很快化为灰烬。</p> “怎么进来了?可是有什么想吃的?”阿福把酥油饼装好就见贺荆山在自己身后。</p> 男人低头一笑,“嗯,我回来的晚,你接了阿元回来先吃饭,不必等我。”</p> “好的,那你路上小心,听说渝州军特别厉害,这次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别和人家吵架啊,也不能打架。”阿福脸蛋鼓了鼓,不放心的叮嘱。</p> 都说民不与官斗,能少点事,就尽量少点事儿嘛。</p> 贺荆山看着阿福天真无忧的脸,失声低笑,他暗地里心头积压着数不尽的心事,可看向阿福时,没有半丝敷衍。</p> 贺荆山笑着拍了拍阿福的小揪揪,低声说,“等我回来。”</p> 一扇门之隔,贺荆山转身瞬间,神色变得极其冷峻,浑身的轻松骤然散去,外面的光,侵袭遍体的凝重。</p> 安惠王爷李昱同与刑官正已经来了小矿山接应,如今统领渝州军的将领,是陈胜陈总兵。</p> 陈总兵是一位中年男人,他与曾经威震四方的贺知贺总兵之间,还隔着两位总兵,五年一调任,到如今他已经是第三任,他上位时,压力已经远远不如曾经第一位接手渝州军的总兵。</p> 当今皇帝便是凭着先用阴私手段扳倒整个贺家,才再扳倒了贺家扶持的先太子成功上位,上位后自是对整个渝州军的兵力一再削减,直至今日。</p> 皇帝有意削弱渝州军,又舍不得将这么好的利刃其当作弃子,国泰民安,可不只是京都安宁即可。</p> 于是他只能尽可能把渝州军的兵力控制在一个不超过自己担忧值,又不会无力再抗外的程度。</p> 皇权之下,将军战死白骨枯。</p> “下官拜见陈总兵。”刑官正双手抱拳,行军中武礼。</p> 朝廷排挤渝州军,可凡是在宁古塔长期待过,凡是当过兵的,哪位不重视高看渝州军!</p> 一头沉睡的雄狮,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犬类相提并论!</p> “末将参见王爷。”陈胜翻身下马,双手抱拳膝盖半跪,声音浑厚。</p> 他打马而来,来得匆匆,一身戎装冷冽,光是站在这儿,身材也是魁梧挺拔,脸上一圈虬髯的胡子,貌似三十多岁,乍一看倒称得上一位中年帅大叔!</p> 六月骄阳当空,李昱同站在已经开始灼烫皮肤的阳光下,纹丝不动的打量这位陈总兵。</p> 贺家唯一留下的后人,如今就正在这清水镇上!</p> 而贺家当年统领的渝州军,竟也到了清水镇。</p> 这不论是不是巧合,都给李昱同带来一丝危机感。</p> “陈总兵,先前村山那里的山洪,不知当地百姓如何了?”李昱同似真心担心当地百姓,目含忧虑。</p> 陈胜浓眉一皱,长叹一声:“王爷,情景不容乐观啊,当地山脚村落被埋没了好几个,我带领渝州军到达,就立刻加入救援,熟料再听到的就是宁古塔疫病的消息,这两年百姓们实在是不易。”</p> 近两年不只是宁古塔情景不好,整个大齐都是涝的涝旱的旱,各地日子都不好过。</p> 陈胜也不是什么一忽悠就能被忽悠到的角儿,李昱同这一句一是探一探他的为人,二便是探一探村山山洪的虚实。</p> 偏在疫情刚爆发没多久时,消息还没扩散时就及时在宁古塔边上停住脚步,想不叫人怀疑都难。</p> 难道还真要相信老天爷冥冥之中都在帮渝州军?</p> “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护佑这一方百姓一方水土。”李昱同收敛试探。</p> 刑官正为人正直,喜欢直来直去,听着这两人说话,都觉得累。</p> 这安惠王爷这话有够虚的,他是九皇子时,不论母家还是岳丈家,都是家世显赫的权臣,就连如今跟着他不远万里来这宁古塔吃苦的宁家小女儿,也是朝廷重臣家的嫡女。</p> 当初这位皇子在京城时,呼声也很高,就算他没有当皇帝的念头,经过皇帝这一番无情的作腾,也绝不会甘愿在这小小的宁古塔做一辈子的“安惠”王爷!</p> 刑官正对朝堂上的事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他是武将,镇守一方,护佑大齐不被侵犯,已是心中所愿。</p> 想比和他们打官腔,邢官正反倒对赵女医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兴味异常,甚至有时候到废寝忘食。</p> “安惠王爷说的是。”陈胜笑呵呵的,目光如炬叫人看不透心思。</p> 李昱同视线辗转,却正落在骑马而来的男人身上。</p> 他眼睛微眯想看清,下一秒男人已然至众人身前,从马上干脆利落跃下。</p> 男人身形伟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李昱同还没看清脸,却猜到了,男人是谁。</p> 贺,好一个贺。</p> 贺家的儿郎便是隐匿身份,也不甘改姓!</p> 李昱同敬佩贺家,却也在倏忽之间浑身提高警惕。</p> 贺荆山,胆敢直接来会这渝州军?</p> </p> 第257章 试探 见贺荆山来了,邢官正感觉终于能从中解脱了,忙高兴得和他打招呼。</p> “贺兄弟来了,我正准备叫人去找你,你快把安排好的部署图给陈总兵。”</p> 贺荆山来,是他叫的。</p> 也是他给贺荆山一手操办,叫着小矿山被他包了去。</p> “部署图?”提到如此敏感的东西,李昱同骤看向刑官正,却在忖度间没有进一步追问刑官正为何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平头百姓身份的人去做!</p> 尽管,这是赵女医的丈夫,那也是绝对不够格触及此等机密的!</p> “对,安惠王爷,下官忘了跟你说了,这小矿山是刑郎君早先就包下的,占用他的地方,我让他提前画了部署图。”</p> 陈胜一双黑眸一暗,视线在贺荆山身上停留一会,笑道:“这位兄弟怕也是位学武的,有机会我们比试比试。”</p> 男人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事,总不会像女人家嘴碎,军营里比武自然是常见的事。</p> 贺荆山看向陈总兵,片刻后才朗声而应:“久仰陈总兵大名,陈总兵想比试,贺某乐意之至。”</p> 陈胜哈哈大笑,觉得这汉子倒对自己胃口,不卑不亢,像个爷们。</p> 几个眨眼间,李昱同心底波澜起伏不定,说贺荆山包这小矿山纯属无心之举,他,绝对不信。</p> 偏无尽的揣测在心底浮沉,不能显露只言片语。</p> 贺荆山把画好的部署图交给陈胜,陈胜看一眼,抓一抓下巴上的胡茬:“好,这位兄弟这图画的不错啊!”</p> 李昱同扯扯嘴唇,心道贺家后人若连个部署图都画不好才是叫人耻笑,却偏什么都不能说,直直盯着贺荆山。</p> 贺荆山似根本没察觉到他的目光似的,静静立于整个渝州军之前。</p> “好,就按你这划分,我们先驻扎在东山脚,若是有高密和瓦剌人敢来犯,正好把他们包抄!这位置真不错!”</p> 刑官正凑过来不由看看什么部署图能叫陈总兵如此夸赞,一看却不由愣住,这位置,真是好啊!</p> 他好歹也是个武官,自然一眼能看得出,这位置的巧妙之处。</p> 这贺荆山果然有武将之才!</p> 真是老天爷赏饭碗,可惜他志不在此。</p> 刑官正从第一次见到贺荆山,就想招揽他到自己门下了。</p> 当初被婉拒时他还觉得可惜,后来觉得人家贺家一家过得好好的,自己拉他来参军反而是破坏人家正常生活。</p> 几个男人心思各异,聊几句后,整个渝州军向着划分好的驻扎地而去。</p> 贺荆山则带着陈胜几人在这小矿山闲逛。</p> 开好的山地,种着整齐划一的果树树苗,还有大批的野菜和好种植的药材,更有圈养着的一些家禽。</p> 显然这里被人精心规划过,如何最大化利用价值。</p> “这小矿山虽然没什么矿,但你开采的也不错!”刑官正自打炼制出玻璃起,就对这山上的资源异常关注,曾经许多不识的野菜如今都能叫得出名字。</p> 贺荆山不由想起他就要开采天然碱矿的事,多问一嘴:“大人的碱矿是在哪里发现的?”</p> 对贺荆山,刑官正自然没必要隐瞒,但看着一边的安惠王爷,刑官正却没有立即回答,转而道:“哈哈,还没什么眉目,等找着了自然告诉你。”</p> 贺荆山反应过来他是不打算当着九皇子的面提,李昱同也不傻,揪着话里的重点问:“刑将军,碱矿是什么?”</p> 听说过金矿银矿铁矿,他还真是头一回听到碱矿,看刑官正的神色,还是什么要紧东西。</p> 李昱同自有这安惠王爷的身份以来,就在宁古塔重新再开始发展自己的人脉,但可以说,他虽受如今百姓们的支持,却在官员中里处处受制。</p> “刑将军不想提也罢,不过若需要本王帮什么忙,尽管提就是。”李昱同问却也不问,目光淡然。</p> 如今的李昱同,虽然处处受限,但另外一方面,他是整个宁古塔官衔最高的那位。</p> 刑官正在整个清水镇畅通无阻,却不代表在整个宁古塔畅通无阻。</p> 刑官正还真因为他这句话思考起来。</p> 若不涉及大利益,也许有什么事还真得央这安惠王爷帮忙。</p> 这里是宁古塔,又不是京城,与安惠王爷交好,京城那些人的手也没长到可以伸到这里来。</p> “王爷客气。”刑官正尽管急着想要好好再逛逛这小矿山,看还有没有什么没发现的资源。</p> 李昱同准备跟他们一起再在这小矿山逛逛。</p> 至于一边的矿山,他远远望去,心情复杂。</p> 他是从阴诡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p> “王爷。”安惠王府的下人骑马匆匆而来,显然有事要报。</p> “娘娘的家人来了……”下人凑近李昱同耳边低低说道。</p> 京城来人了?</p> 都这个时候才来。</p> 李昱同眼中蕴满阴凉之气:“先回府。”</p> 刑官正对他的家务事不感兴趣,那位宁小姐倒是位女中豪杰,为男人不远万里跟来这疾苦的宁古塔,又找得了舅舅出面请自己去压制孔狄,还能把男人从死人堆里救出去。</p> 刑官正是个男人,都不由敬她三分。</p> 看着李昱同的背影远去,刑官正心道若这位真是位有能耐的,倒不负那宁小姐的一番苦心了。</p> 高大的乔木郁郁葱葱,密林中林叶在风的拨动下哗啦啦撒一片琐碎的阳光,山间有不羁的小溪潺潺顺着山岩而下,热风携杂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p> 贺荆山伸手捞起水边的竹笼,刑官正不由好奇凑近了看:“这是要抓鱼?”</p> 那竹笼里倒是有些小鱼,不大,可最多的还是浅灰色半透明拇指大小的鳌虾。</p> 刑官正倒是认得这东西,可又不好吃,只有穷人家实在没东西吃才会去捞鳌虾。</p> “抓虾,这是自己养的。”贺荆山臂膀一抖,那一个个拇指大的大鳌虾咕噜咕噜倒进篓里,想到什么他又加了句,“阿福爱吃。”</p> 这虾因为鲜少有人抓捕,笨的很容易抓,圈在溪水里养还挺好养的。</p> 家里的小胖仔喜欢这东西,馋得很,拿来做菜的法子也是奇奇怪怪,辛辣鲜香,倒是好吃。</p> 刑官正觉得关于贺家夫妻,自己不能理解的事多了去了,但他潜意识里就觉得,能叫他们上心另外去养殖的东西,那用处肯定是大的。</p> “这也卖得出去?有人买么?”刑官正伸手想去捞一直玩玩,却被贺荆山挡住。</p> </p> 第258章 贺家人的使命 贺荆山利索折了两只虾钳子才给他:“这东西夹人,卖得出去,如今供给云来客。”</p> 阿福把吃食的做法告诉了佟瑜家的大厨,每次供货,还没开始卖呢,佟瑜先吃了许多。</p> 刑官正接过鳌虾,放在手心里就一股腥味,不比鱼腥味淡。</p> 这乍一看还有些像什么多足虫子,叫人看着就觉得难应对。</p> “要真是好吃,回头行军时候万一将士们缺粮食,倒能打打牙祭了。”刑官正也是跟过行军的,平常的军粮也就那样,没什么油水荤腥,士兵们能不馋么。</p> 若是碰到缺粮少食的年份,那情景更难,有时候军粮都迟迟发不下来。</p> 朝廷重文轻武,将士们饿一两顿肚子,在他们眼里可不是回事。</p> 贺荆山听他提起军粮,提着篓的动作停住,看向远处已经看不见的渝州军方向。</p> 眼里是氤氲的叫人无法看穿的情绪。</p> 刑官正说完又闭口不谈这事,朝廷对军队的态度不论如何,自己都得守口如瓶,何况如今渝州军正驻扎在这清水镇!</p> “回头我去佟掌柜那尝尝,哈哈。”刑官正压下心事,寻思如今清水镇上太平,他也终于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这玻璃,不用再每日提心吊胆外面会打进来。</p> 先前疫情时候,有一些高密和瓦剌的客商困在清水镇,到现在也有不少活了下来,重新回去,这其中难免会有一些敌国奸细把消息带回去。</p> 可恨番邦人贼心不死,世世代代窥觊他大齐!</p> 若是国强兵盛,他真想带着手下儿郎们,打到那些兔崽子的老巢,收了他们!</p> 看谁敢再犯!</p> 刑官正跟着贺荆山又在小矿山逛一圈,想要找矿资源哪有那么容易,到处也都只是正在开发中的种植养殖资源,他略略失望,与贺荆山告辞。</p> 待邢官正走远后,光线暗淡的密林里,忽然闪身出现一位身穿黑衣的老人,老人朝着贺荆山行礼,声音嘶哑如锈铁,“少主,见你安康,老身这心就放下了。”</p> “忠叔,一路走来辛苦了。”贺荆山一双黑眸十分精亮,双手背立而站,微微侧眸看向老人,“除了你,还有何人在此?”</p> 贺忠饱经风霜却锐利的眸中含着丝丝喜悦:“少主,还有主公昔日的部下,也亏得皇帝老儿忌惮,将主公的亲信分布各个地方,如今五郡十七府具有咱们的人。”</p> 只待时机合适,他们一举东上,东山再起。</p> 他当时刚收到少主传来疫情的消息,就即刻往渝州军那边赶去,要拦住渝州军的步伐。</p> 幸好赶上当地山洪,他又动了些手脚,和渝州军里的人联络上,成功制止了渝州军的脚步。</p> 不然这一趟渝州军进来,必然损失惨重,先前驻扎在宁古塔的军队,哪一个不是病死近半!</p> 贺忠精湛的眸光中似有火苗在燃烧,声声激动嘶哑。</p> 这么多年,他见到的贺忠都是深恶痛绝皇帝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喜悦。</p> “少主,我们一定要为贺家沉冤得雪!告知天下皇帝老儿的罪行!”贺忠激愤到胸膛剧烈起伏,胡须颤抖,斑白的两鬓似在诉说着他这些年的隐忍艰辛。</p> 贺家满门忠烈啊,凡贺家子弟,俱幼时学武习兵法,励志报效国家,守卫河山,多少贺家儿郎死于战场,尸骨无存,只能埋了衣冠冢。</p> 却被一句联合太子意图造反,屠尽了贺家忠烈。</p> 皇帝昏庸,天下无道,若李家做不了这江山的主人,那就换人来坐!</p> 林深处一只孤鸟惊掠而起,鸣声哀长。</p> 贺荆山踩在碎岩上,微微屈膝,往山脚下看去,乌压压的一片大军。</p> 他耳畔仿佛响起幼时父亲的教导,记忆那么模糊,到只有只言片语,又如此清晰,深深烙在心底,无法抹去一点半点。</p> 岩石石缝里沤了一冬的枯叶逐渐碾成泥,新生的幼芽破土而出,蓬勃向上,终将覆盖曾经的那一代峥嵘。</p> 贺忠拢了拢黑色的斗篷帽子,顺着少主的目光看下去。</p> “那九皇子,看着倒像是有点要与他爹反目的意思,如今我们先留他一命,若日后他查到我们,就不能再留他。”贺忠手放在腰间的短刀上,眯起眼睛。</p> “李昱同倒想做个逍遥皇子。”贺荆山压住眼里的嘲讽,“可惜皇家无亲情,第一个拿了他开刀,死了一个九皇子妃,他要是不想再死第二个人,就知道该如何做。”</p> 皇帝已老,铲除异心人为当今太子铺路势在必行,这天下呀,终究要乱了起来。</p> 贺荆山把安惠王爷也许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的事暂且压回肚子。</p> 现在不是杀九皇子的时候。</p> 他也不想动这个人。</p> “待我再在军中待一段时日,再给少主汇报渝州军如今的情况。”贺忠深深看着贺荆山,“少主,我们贺家之仇,不论哪一天,你都决不能忘,决不能贪享现在的安逸,贺家的人,生来就不是安逸的命!”</p> 贺忠想起少主娶的女人,稍稍皱眉。</p> 最开始娶一个村户之女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让小太孙有个身份。</p> 这个女人从前不管她也还好,却没想到如今她还有如此能耐和造化。</p> 若是起义后,这女人知道太多,怕是断断留不得了。</p> 贺荆山双目似电,看了他一眼,贺忠顿时察觉自己的逾距,只立时垂下眼眸,不敢放肆。</p> 贺荆山收回视线,一手立于背后,淡淡开口,“我生来的命,我身上背负的责任,我无时无刻都记着,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忠叔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p> 贺忠闻言,深深的望了少主一眼,随即垂头,“是老身僭越了,也是担心你,那赵阿福你也要防备,和她日日相处,可不能泄露半点风声。”</p> 贺忠当然不会干什么棒打鸳鸯的事,但贺荆山如今的妻子确实是超出他们计划外的存在。</p> 他只是想提醒少主,不要沉湎于温柔乡。</p> 谁都可以,他们贺家的人,不行。</p> 贺荆山想起阿福,拧着的眉头不由自主松开,难得的,头一次与贺忠有了不同的意见:“她不在你的考虑之内。”</p> </p> 第259章 乖,在家等我 贺忠惊异他的回答:“少主?”</p> 男人眸光流转,嗓音凝沉:“忠叔,我希望你记住,我是你少主,她是少夫人。”</p> 贺忠喉咙间压着话,却说不出来了。</p>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变了。</p> 变得叫他都开始捉摸不透。</p> “只要少夫人不影响我们的大事,我也不会去再提她。”贺忠向远处走去,心中思量万千。</p> 既然少主要留着赵阿福,那他要开始着手开始查赵阿福的过往了。</p> 现在的赵阿福在宁古塔因为治疗疫情有功,有一个女神医的称号,有这样一个悲天悯人菩萨心肠的少夫人,倒不失为一件好事。</p> 只是赵阿福之前做的那些糊涂事情,要是被有心人挖出来,倒是会成为黑料。</p> 贺忠在黑袍下的神色微微冷峻,为了少主的名声,赵家人……他是不是应该动手让她们消失?</p> 贺荆山眸子望向林深处,直到贺忠的身影消失,他才收回。</p> 贺荆山踏着月色而归,凉风卷满院花香,院里油绿的菜叶子茂盛簇拥,水缸处流水声竹叶沸腾声淋淋漓漓。</p> 赵阿福一双素白的手正拿着半个黄葫芦水瓢给花儿浇水,闻声耳朵尖一抖,笑魇如花转身:“你回来啦?”</p> 襦裙的裙摆在碎石板路上摇曳出一朵花的形状,阿福一手抓着水瓢就小跑过来,途中踩压不少石板缝隙里的青草。</p> 阿福晃然扑到他怀里,眨眨眼。</p> “腥味大,离我远点。”贺荆山怕手上的腥气沾到她身上,没伸手抱人,低笑垂眸看着她:“虾带回来了。”</p> 如今贺家的食材都快能做到自给自足,不需要从外面去买。</p> 阿福却不嫌弃那腥味,到跟前掀开篓上面的盖子,里面的鳌虾顿时爬来爬去,满满一篓。</p> “好,今晚给你们做麻辣鳌虾!”阿福笑嘻嘻,脸颊上两个酒窝窝。</p> 这鳌虾她回来就做过,这里可是有辣椒的,虽然大齐的人吃得不多,但也有喜欢吃辣的。</p> 阿福完美还原了麻辣小龙虾的味道,成功折服家人们的胃。</p> 贺荆山看着娇软的小妻子,嘴角忍不住勾起。</p> 夫妻两人你侬我侬,跟家人吃过晚饭就回了房,夜间阿福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鼻尖抽动嗅外面夜色送进来的花香。</p> 她一回头,就见贺荆山眼睛定定看着自己。</p> “怎么啦?”她感觉自家男人有点反常,她伸出脚,撩一撩他的小腿。</p> 既然这么无聊,不如来干点有趣的事?</p> 一会不见,怎么感觉她家荆山变得更man了。</p> 光是斜倚在那,领口的颈窝深陷,性感的叫阿福春心萌动想扑上去吧唧吧唧嗦一口。</p> 可不可以在他颈窝里养鱼?</p> 男人伸手就抓住她的脚踝,使力往后一拽,她整个人都蹿进了他怀里。</p> “呜呜...太硬了,撞的我疼。”阿福揉揉自己的光滑白皙的小脑门。</p> 贺荆山伸手给她轻揉:“娇气包。”</p> “嘿嘿,骗你的!”阿福吐舌头,成功亲到自己肖想好一会的颈窝。</p>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手掐住她的细腰按进被褥里:“小骗子。”</p> 阿福伸出胳膊勾着他的脖子:“错了,是小妖精。”</p> 对一个女人最好的赞美,就是骂她狐狸精。</p>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p> “好,小妖精。”男人低笑。</p> 女人妩媚又纯情的眸子满含爱意,红唇微撅,爱慕的只盯着他看。</p> 贺荆山伸手揉一揉她柔软的唇瓣,那一点点唇瓣在他指腹下就像花瓣似的。</p> 很快他吻住阿福,俯身看着她,目光缱绻,百炼成钢,化作绕指柔。</p> “亲亲我的小妖精。”</p> 阿福差点要被这男人的目光给迷惑了。</p> “荆山哥哥,好亲吗?”</p> 她两手放在耳旁,作投降状,完全放弃抵抗。</p> 脖颈娇软的能看见下面淡青色的血管,诱惑人咬一口,乌黑的发丝乖巧贴着脖颈。</p> 男人亲亲她,失笑:“好亲。”</p> 他又继续用干布慢慢给她擦干发丝里的水分,一双粗粝的大手穿插在发丝里力度温柔的不可思议。</p> 阿福撅着嘴,眯着眼睛笑,“好亲你就多亲点……”</p> 男人正低垂着眸子给她擦,闻言又忽然抬眸,看她一眼。</p> “嗯,听你的。”</p> 很快阿福被擦干头发,被按在床上翻来覆去哭唧唧的时候,才哭道:“说轻点什么都是骗我的,你个大骗子!”</p> 换来的是男人更深入的一番交流。</p> 翌日又是晴朗朗的天,阿福想要跟贺荆山一起去趟小矿山,她也想看看驻扎在自家包的地的军队什么样呢。昨天见过渝州军,下午她可听不少百姓对渝州军的称赞。</p> 她也不由有点好奇。</p> 贺荆山听到她提出要一起去小矿山,却停顿几秒,手放在她肩头上让她转个身:“过两天再过去。”</p> “为什么呀?”既然他都开口了,阿福肯定不会去,就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所以顺口问道。</p> 男人看着不含一丝隐瞒情绪看着自己的阿福,微微避开目光,又在再次直视她:“这几日军队还未安定。”</p> “何况你过去了,叫他们肖想。”贺荆山勾起嘴角,又抿平了。</p> 他时常不愿让别的男人盯着她看,小胖仔现在瘦了,杨柳细腰盈盈一握,看一眼就叫人遐想。</p> 每每欢好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掐碎了这腰肢,融到他身体里去。</p> 贺荆山吃醋了嘛,阿福嗷一声,乖巧回答,“那我就不去啦。”</p> 贺荆山揉一揉她的耳垂:“乖,在家等我。”</p> 他这几日,还有要事要办,务必要隔绝各方对渝州军的探查。</p> 没有身份是难行事,却也便于行事。</p> 阿福果然信以为真他的话,等男人离开,背着自己的小医匣准备去医馆,这几日她都比较偷懒没怎么过去。</p> 主要是如今她名声大,越来越多小病小症的人都挤着要来找她这个赵女医看病。</p> 阿福表示有点头大。</p> 她路到刚要出去,就见到刑官正叫人抬着几个大桶不知要往何处而去。</p> “刑将军这是?”阿福先是懵,但还没等他回答,就闻到一股腥臊的味道,瞬间明白过来,这里面是让他收集的尿。</p> “这是赵女医要的东西,赵女医,这次又要怎么做?”刑官正兴味昂扬,身后的士兵们抬着几大桶的尿,脸上表情复杂。</p> </p> 第260章 娶了忍冬做媳妇儿 阿福转了一圈,施施然一笑,“刑将军可是要为我们宁古塔的基础建设做大贡献了。”</p> 刑官正见她突然捧起自己来,哈哈大笑:“哪里话。”</p> 宁古塔属于大齐的最北方,主要作物是水稻、高粱和番薯。</p> 阿福要做的是土硫酸铵肥,是优良的氮肥,俗称肥田土,适用于各类作物和土壤,既适合水田,又适合在旱地上使用,有良好的增产效果。</p> 用人尿50公斤,熟石膏5公斤,水25公斤,混合搅拌均匀,封闭10天后可用,做出来的成品相当于硫酸铵的效果。</p> 所以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出来的,找好场地,就要沤肥。</p> 搞了这么多尿液过来,味道自然可想而知,阿福交代完毕,就一溜烟往自己医馆跑,留下刑官正很感兴趣的去参观全程。</p> “阿福姐。”阿福刚回来,忍冬就面色不佳走来。</p> 阿福还鲜少见她如此神态,不由好奇:“怎么了忍冬?”</p> 自打疫情时候收拾了王莲花那一家子,到现在他们也不敢再来找麻烦,忍冬应是没什么烦心事了才对。</p> 忍冬看一眼旁边的大郎,才告状:“贺平哥把两样药材弄混了。”</p> 贺平局促的看着阿福:“嫂子,我……”</p> 阿福问清是把哪两样弄混,知道问题不大,心里微微放松,却依旧严肃告诉大郎,这药是一丁点差错都不能有,万万不能再有这种问题。</p> 大郎着急:“嫂子,我知道,我都记在心里。”</p> “记在心里还弄错。”忍冬皱眉。</p> “那是因为……”</p> “因为什么?”</p> 阿福看着两个年轻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觉得这俩人有点意思。</p> 果不其然,下一秒大郎竟然一咬牙直接道:“因为光顾着看你了。”</p> 忍冬愣住,一双水眸盈盈露出惊愕。</p> 阿福也被大郎突如其来的话惊呆,她知道大郎虽然憨厚但性格耿直,却没想到竟然直接对人家小姑娘说出这样的话。</p> 高手,这是高手。</p> 亏她之前还担心大郎的性格不好找媳妇呢,如今人自己恐怕都有意思了。</p> “你…….”忍冬清秀的脸蛋红了又红,原先不太高兴的情绪一扫而空,说不出来的拘束。</p> 她一转身,就想离开这。</p> 阿福觉得也许自己该帮帮大郎,说好的给他找媳妇。</p> 他们贺家大郎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有能耐的男人,但性格好,踏实,对家人好,而且还护短。</p> “大郎呀,你这不行啊,我叫你来这干活可不是来相心仪的姑娘的,不然你一会回去,以后去干别的活吧。”阿福虽说是对大郎说,却冲着忍冬的背影,“我看这医馆你以后不用来了。”</p> “嫂子!”大郎大惊失色。</p> 那边忍冬的脚步也不由停住,回头望阿福,心下复杂不定,“阿福姐,这不好吧。”</p> “怎么不好,他自己明知道这药的事有多重要,还要忍不住分心去看姑娘,真不知道他是对这姑娘有多喜欢,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弄糊涂,我是没办法叫他继续做了。”</p> 阿福心中窃喜,看起来忍冬对大郎还是有点意思的嘛。</p> 她的小红娘计划终于要迈出第一步了嘛?</p> 大郎面色灰沉,反驳不出来阿福的话,面带失落看向忍冬。</p> 他……就想看她,看她一颦一笑,看她素手碾药,看她做一切事。</p> 被嫂子要求不能继续做活,他第一时间失落的竟然是不能再经常看她了。</p> 难道真是嫂子说的那样,自己喜欢忍冬?</p> 他只是从王莲花一家欺负她的时候想着,以后要好好保护忍冬妹妹来着,后来就开始对她越来越多的关注……</p> 忍冬见大郎万念俱灰的表情,心中不忍,终于忍不住再劝:“阿福姐,这也有我的问题,你就给贺平哥一次机会吧。”</p> 至于阿福姐说的什么,大郎喜欢自己……</p> 忍冬耳朵根子发软,手指搅动着手帕,心里乱得很。</p> 她不想承认,可又觉得,好像阿福姐说的话很有道理。</p> “这有你什么问题?”阿福终于不由笑出声,“好好好,我不棒打鸳鸯,你俩好好相处,你俩自己商量好,以后可得在医馆里好好干,绝不能再出这种事。”</p> 什么棒打鸳鸯!</p> 大郎和忍冬都表情古怪,害羞的不行。</p> 阿福看着这纯真的少年和姑娘,心中感慨,这古人谈恋爱真是纯情的不行了。</p> 哪像她上来,就馋贺荆山的身子。</p> 当晚还做了春梦,馋得明明白白。</p> “嫂子,我们知道了。”贺平才算明白过来,阿福叫自己走,原来反而是为自己打算,不是真的叫自己走。</p> 嫂子是想,叫自己娶忍冬做媳妇?</p> 大郎心里堵着的匣门如同突然被洪水冲破一般,无数的想法涌出来,他,他把忍冬娶了,不就能护她一辈子。</p> “谁和你知道了!”忍冬不由出声反驳。</p> 这,这怎么回事,阿福姐几句话,怎么自己就好像要跟贺平哥了似的。</p> 不过那样想想好像也不错,她可以永远留在这个家里,贺平哥人也好。</p> 事情一旦开了头,后面的事就变得理所应当起来。</p> 嫁人可是女孩一辈子的事,比起嫁给一个毫不知根底的人,去拿自己后半辈子赌男人的品性,怎么不直接要眼前的好的呢。</p> 一般姑娘家都是父母早早就开始做打算,甚至有些还未出世就指腹为婚的都有,到十一二岁去相看都有些晚了,而他们这些没有父母相看的就只能凭主子,凭自己的运气。</p> 忍冬如今都十六岁了,算个老姑娘了,前半辈子没有生在个好家庭,后半辈子她想有一个自己的、温馨的家。</p> 但她刚才一反驳,大郎反而不吭声了,以为她不愿意。</p> “忍冬,是我逾礼了。”贺平眼里微微失望。</p> 但心里却不肯放弃,他要努力,要跟大哥一样,撑起自己的家,为自己以后的日子规划,他想娶忍冬做媳妇。</p> “也不是...”忍冬见他退缩,反而着急。</p> 大郎听忍冬这么说,愣头青似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p> 不是什么?</p> 忍冬快气死了,真是一个榆木疙瘩,难道要自己一个姑娘家说我愿意嫁给你?</p> </p> 第261章 乐意得很 何况阿福姐还在这。</p> 于是忍冬红着脸娇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说现在。”忍冬转向阿福,羞涩的继续道,“阿福姐,你就原谅贺平哥这一次吧。”</p> 阿福内心狂喜,点到为止,每天一个快乐小技巧。</p> 不过,也不能现在就给两人说定亲事,于是她收敛,一本正经的说,“好好好,我不说了,免得你心疼。”</p> 忍冬对大郎,充其量有些好感,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嫁人的事,但被阿福这么一提醒,她反而越看大郎越顺眼起来。</p> 但她还是好一会羞得说不出话。</p> 贺平今年满十七,因常年打猎,生得比同龄的人要高大魁梧一点,这大半年来日子渐好,气度也养了起来,方正端实,看着比村里那些庄稼户强上不少。</p> 不过,才十七岁,在现代都算早恋了,她却给相看小娘子了……</p> 阿福心中叹口气,往后院走去看药材,刚掀开帘子,正碰上半夏就要进去,她忙拉着半夏又回到后院:“半夏,你等会再去,帮我搬一下这个药材。”</p> 半夏什么也不知道,见阿福来拉着她,立刻笑嘻嘻的听阿福姐的,跟着一起走。</p> 留下屋里一对刚戳破心思的少年少女,彼此脸红。</p> 见大郎还在眼都不眨的看自己,忍冬纤长的睫毛抖抖,耳朵根子发热,却又一横心道:“大郎哥,你愿意娶我么?”</p> 大郎知道忍冬稳重,却没想到她突然这样大胆,他结结巴巴:“啊……愿意,愿意!”</p> 忍冬愿意嫁给他,他怎么会不乐意,乐意死了。</p> 女孩的心思总是敏感的,忍冬觉得自己得好好为下半辈子做打算,就不能叫大郎这么支支吾吾。</p> “大郎哥,我出身不好,你要是嫌弃,不用考虑我的想法,我能来咱们家,已经是极好的。”</p> 大郎察觉不出忍冬话里的小心思,听她这么一说,着急了:“忍冬你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弃你,我还怕你嫌我不会说话。”</p> 忍冬心里恍然间安定下来,她承认自己说话是带了点小心机,可能听到大郎这一番话,她才能将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放在一个可以去信任的安定处。</p> “婶子会同意么?”忍冬知道郑宛性格好,可关乎儿子的婚事,她实在不知道,郑宛会不会松口。</p> 她娘是那样的人,家里几个哥哥弟弟学着都不是什么良善。</p> 有这样刻薄难缠的娘家,忍冬心里惴惴不安。</p> “我娘会同意的。”大郎知道忍冬的心意,喜笑颜开,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诚恳的低语,“忍冬,你等着我今天回去就跟她说。”</p> 忍冬又看看大郎,少年生得也是端端正正的样貌,身形还在长,却已经很壮实,家里人说以前他经常跟着贺大哥上山打猎,原本是要跟着做猎户的。</p> 忍冬跟着阿福久了,丝毫不觉得贺荆山那样的相貌骇人,反而审美观也跟着渐渐改变,喜欢壮实有男人味儿的。</p> 她不由回想起之前疫病去外面又回清水镇的路上,见到少年月光下水光粼粼的结实有力的身子,脸庞又红了红。</p> 那边阿福觉得这俩人应该差不多了,才放半夏回来前堂。</p> 半夏一撩帘子进来,就见大郎和忍冬面对面站着,各自脸色不太自然。</p> “怎么啦你们俩?”半夏瞪着一双圆眼,不明所以。</p> 大郎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耳根子红了红,咳嗽几声,赶紧退出这内堂。</p> 半夏疑惑摸摸自己的脸,她脸上有什么东西么,怎么把大郎哥吓到了一样。</p> “忍冬,大郎哥怎么了呀?”</p> “他……你以后就知道了。”忍冬想起大郎刚才的样子,不由抿嘴一笑,抓着自己的罗裙坐下。</p> 半夏还是个孩子心性,好奇心重,但追着问半天忍冬都不开口,她只好作罢。</p> 等阿福回来进来时,两个姑娘都在端端正正做事,看不出什么。</p> 等既然冒出这种想法,阿福决定今晚就好好跟郑宛说一说,若是两边都愿意,便早些定下亲事,年纪还小,晚些成亲倒不要紧。</p> 有了成家的压力,男子才会更加稳重。</p> 月上柳梢头,清水镇灯火连绵千户,花团锦簇的园子里薄纸灯笼氤氲出温黄的光。</p> 阿福如今制衣应心得手,从刚过来时候蹩脚的针脚,到现在做贺荆山和阿元的衣服都不在话下。</p> 郑宛坐她对面,桌上燃着一盏烛灯,她做一会针线活就眼睛不适,正好贺荆山从外面进来找阿福,她不由抬头。</p> “荆山回来了。”郑宛面上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切,“我去给你们温饭。”</p> 阿福正想着怎么跟她开口大郎和忍冬的事,哪能让她直接去,于是拉住她胳膊索性直接说:“干娘,你等会再去,我还有事跟你说。”</p> 她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别说郑宛,就连贺荆山都好奇,小胖仔这是有什么事。</p> “怎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男人在她旁边坐下。</p> 阿福小手摸摸他的衣摆,一双剪水双瞳清清亮亮,“我是要说你弟弟的婚姻大事!”</p> 郑宛呆住,抿嘴又焦急问:“阿福,是有什么事了么?”</p> 贺荆山却不似干娘那般担心,而是眉头一挑。</p> 他最了解阿福不过,这表情,不是有什么坏事。</p> 果然,阿福摆摆手:“干娘,别担心,是好事,我这段日子不是也一直在想大郎和二郎的婚事,却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p> 郑宛瞬间来了兴趣:“近在眼前?”</p> 贺荆山眸底暗光流转一圈:“你是说忍冬和半夏丫头?”</p> 郑宛啊了一声,先是惊讶而后喜悦,阿福身边的那两个丫头都不错,白白净净的,“是好事,是哪个啊?”</p> 农户人家大多一夫一妻,不像官宦人家三妻四妾,郑宛不是什么苛刻的女人,不会叫儿子去多娶。</p> 阿福斜眼看贺荆山,觉得这男人真是太会猜了,“你还挺聪明的么,怎么一下就想到她们。”</p> 男人嗤笑:“我们家还有别的女人么?”</p> 阿福见他这表情忍不住戳戳他:“就你会说,不能叫干娘猜一下么。”</p> </p> 第262章 我也要相公 郑宛却等不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她一知道有这事啊,心急。</p> 丈夫死得早,她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药,连累的家里日子一直不好,一贫如洗。</p> 大郎早早的就进了山,和荆山打猎赚钱养家糊口,回来时常受伤,二郎没随了他哥哥,身子薄,喜欢读书,可是当时那个家庭,怎么有闲钱让他去读书?</p> 还是荆山给悄悄买的纸笔和书。</p> 是她没出息,不仅要年纪轻起的几个孩子养她,还连累的孩子弱冠之年了,连个说亲的人家都没有。</p> 如今大郎的亲事居然有着落了,郑氏高兴的眼眶都红了,心里一个劲儿道,好啊好啊,孩子们都长大了,要成家了。</p> 老贺,不知道你在天上,能不能看到。</p> “阿福,是哪个呀?害...不管是哪个,都是他有福气,这两个都是好姑娘。”郑宛抿唇一笑,日常跟两人相处,知道这俩姑娘的品性。</p> 一开始她还觉得家里多两个人不自在,偏两个丫头都懂事的不行。</p> 尤其是知道她们的身世后,感慨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的爹娘,这样苛刻女儿,两个孩子苦。</p> 她这辈子没有女儿,何尝没有幻想过有个女儿是什么样子。</p> 阿福见郑宛是这种态度,心情舒畅,轻快回答:“干娘,是忍冬,我瞧着他俩互相都有意思,不如你再去问问大郎,我也好问问忍冬,若真是行,咱们就早点呀,把事情定下来。”</p> 阿福一副小当家婆的神色,看得贺荆山原本压抑的心情豁然开朗,只要有她,仿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好的。</p> “好好好,我这就去问!”郑宛激动起身。</p> 忍冬好,沉着稳重,她身子不好,也管不了事儿,有忍冬当大儿媳,她心里高兴,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p> 见郑宛兴奋出去,阿福捂着嘴偷笑,贺荆山伸手将人一把拽怀里。</p> 她惊呼一声,旋而瞪他:“怎么,不让你弟弟娶媳妇啊。”</p> 贺荆山笑笑:“怎么会。”</p> 不过是看着她着开心,他心中也欢喜。</p> 小胖仔像是个小太阳,高高的挂在台天上,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每天高高兴兴,生气也好看,叫人无端的忍不住心动。</p> 他从小见过无数的血腥,还有黑暗,他看过的阴险歹毒,犹如春雨毛牛。</p> 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活得这般随心所欲。</p> “今天你和刑将军去谷场沤肥?你们可真会挑地方。”男人语气中有几分促狭的笑意。</p> 阿福啊一声:“那里原来是谷场?我不知道呀,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p> 贺荆山目光悠悠然:“刑将军大张旗鼓在清水镇收集人尿,你们一举一动,让整个清水镇都沸沸扬扬。”</p> 那敢情他们用谷场沤肥的事情谁都知道了……</p> 阿福脸皮差点挂不住,用人家放粮食的地方来沤肥料,也是没谁了。</p> 不过相信等自己肥料的成品出来,让众人看到效果,肯定没二话。</p> “那得怪刑将军,我又不知道……”阿福鼓了鼓脸颊,理直气壮的解释,“我做的可是造福百姓的好东西!等我的肥料做出来,每亩地能增产好几倍!”</p> 具体的数值阿福也拿不准,毕竟她也不是专业做这个的。</p> 等到时候成果出来,再记录,就能见分晓。</p> 她说得信誓旦旦,好像高产就已经在眼前似的,贺荆山对她口中的肥料兴味浓郁起来。</p> 他从小在邙山村长大,虽然做了猎人,却对种地的事也熟心应手,从前没少帮干娘还有村里的人收拾那二亩三分地。</p> 一亩地的收成若是能翻好几倍,那绝对是大好事。</p> “好,等你造福百姓。”男人垂眸掩下一些心事。</p> 阿福跟他说完,就迫不及待跑去找忍冬去,留下男人在原地思索片刻,先回了房间。</p> 还是弟弟的婚事要紧。</p> 忍冬正在借着银白的月光看医书,阿福进来,她赶紧放下:“阿福姐,怎么了?”</p> 一边的半夏也伸着脑袋过来,透着好奇。</p> 忍冬便是一副温温柔柔,知书达理的样子,阿福其实很多时候特别心疼她,分明是那样的家庭,却养出了这样忍耐的温柔性子。</p> “我呀,是来问问你,你觉得大郎怎么样,今天咱们都是自己人,你也不用害羞,那边干娘是盼着你能做我们贺家的媳妇的。”这里就她们两个姑娘,阿福也不介意叫半夏也听着。</p> 忍冬却没有像阿福想象中的那么害羞,反而一副顺其自然好像早就料到现在的神色:“阿福姐,大郎哥挺好的,若你们不嫌弃我,我都愿意。”</p> 半夏在一边惊得合不拢嘴,什么情况,忍冬,和大郎哥?</p> 这俩人啥时候都凑成一对了自己都不知道!</p> 原来那会忍冬跟自己说的就是这事!</p> “好妹妹,你切记不用因为什么虚飘飘的恩情就觉得自己应该报答,这是你后半辈子的事,不管你嫁给谁,我都祝你有个如意郎君。”阿福其实怕忍冬有什么心理负担。</p> 那大可不必,她绝不会为这事去为难一个姑娘。</p> 恋爱自由~</p> “阿福姐,我是自己中意大郎哥的...”忍冬没想到自己都答应了,阿福反而退缩,终于不由脸红补充。</p> 半夏捧着自己的脑袋,凑着热闹道,“好啊,忍冬就要嫁给大郎哥了,我呢,我还没有着落呢,我也要相公。”</p> 阿福不由看向她,还着落呢,自己还跟一个孩子似的,阿福忍俊不禁:“放心,也跑不了你的,我还能拘着你们一辈子不嫁人?”</p> “但你们务必记着,选男人要选尊重你的,不是一味自己一个人当家做主。”便是如今大宅门里的女人,也是有权利管家的。</p> 但小门小户其实因为财权就那么一点,反而多是男人当家做主。</p> 阿福可不想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两个助手,就因为嫁人男人不让做就不能来医馆工作。</p> “你嫁给大郎哥,不行我就嫁给二郎哥,这样咱们还一直在一起。”半夏嬉皮笑脸,好像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而非一辈子的大事。</p> 忍冬都忍不住点点她的额头:“我看你啊,还是再等一两年再考虑,现在就知道玩。”</p> 半夏咬唇,阿福姐都说了,她年纪还小呀,而且她有在认真做事的!</p> 才没有整天玩儿,不过就是贪吃了些。</p> 自己玩多好玩呀,有自己的月钱,想买什么买什么,没人管没人骂。</p> 她从前家里没有儿子,她爹娘就一直生生生,结果一连生了五个女儿,被门口给笑话死了。</p> </p> 第263章 阿福的快乐 后来她爹攒好一段日子的钱,娶了个妾,这妾没多久就怀孕了,但生得还是个女儿。</p> 没钱又没留后,半夏的爹养不起,就把闺女卖了,准备再娶下一个妾。</p> 半夏觉得自己倒没吃什么大苦头,因为家里都是女儿,但从小上不上下不下的,也没落着好就是了。</p> “你说得对,我也要找一个我喜欢的相公,还有……我以后的男人,可不能非要儿子。”半夏不够聪明,所以想不出来,为什么非要要儿子。</p> 明明也有入赘的男子不是么,那生的孩子不是也跟着女儿姓么?</p> 阿福见半夏情绪有点低落,想起她家的情况,也揉揉她的头:“别瞎想了,蒸锅里给你留了杏仁酥。”</p> “哇!阿福姐,太好了!”半夏瞬间满血复活,蹦跳起身,去吃杏仁酥去了,跑到一半不忘回头吆喝,“忍冬你快成亲,我的小金库还能给你拿份子钱呢!”</p> 忍冬捂脸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吃罢。”</p> 半夏这皮猴子离开,阿福才继续跟忍冬说正事。</p> 这两边都同意,又都是自家人,事情就得早点定下来。古代的婚礼麻烦,就算是小户人家,那也是要什么生辰八字,还有各种讲究。</p> 两人正说着,那边郑宛却亲自带着大郎一同过来了,贺荆山紧随其后。</p> 忍冬跟阿福说话的时候,神色如常,这会瞧见大郎却害羞似的微微后退。</p> 郑宛见她这个模样,心中反而高兴,这样姑娘才是真心中意自己大郎呢,她就怕是因为阿福的原因,所以忍冬才愿意嫁给大郎。</p> 若是这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难熬了。</p> 今天真是喜庆。</p> 都是一家人,忍冬娘家那边不作数,一家人商量起事来也好说,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礼节。</p> “好闺女,你嫁过来,以后我就把你当亲闺女看,保证不会再叫你吃苦。”郑宛这么说的时候,情不自禁眼含泪花看向贺荆山和阿福,“大郎,这都得多谢你大哥大嫂,我们家如今才有好日子。”</p> 贺荆山见郑宛竟然要给他们二人行礼,眼眸一凛,立马伸手阻拦,沉声喊道,“干娘,你这是干什么。”</p> 贺猎户于他,其实有救命之恩,他决不能受这一礼。</p> 当年他还小,跟着远房叔父流放至宁古塔的矿山,叔父虽然嘴里没说,但是叔父亲眼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代替他死了,心里岂会好受?</p> 熬了几年,叔父抑郁成疾感染风寒,就去了。</p> 宁古塔是一个活人都难以生活下去的地方,那些士兵以为他一个人也难以活下去,把他赶到了尸体的乱葬岗。</p> 他守着叔父的尸体两天,贺忠终于找来了。</p> 带来的,还有杀人不眨眼的杀手。</p> 和贺忠一路逃亡,躲避追杀,两人不幸失散,他受伤昏死在溪边,最后被贺猎户捡了回去,当作养子。</p> 那年宁古塔乱,流民成患,他的到来也变得顺理成章最后成功有了贺家的身份,等贺忠找到他时,他的身份都已经安定好了,伤势也恢复的完全,就此在邙山村暂定了下来。</p> 若是没有贺猎户,也许年幼的他已经死在那个浑浑噩噩阴诡血腥的秋日里。</p> 贺家于他有恩,贺猎户没出事的时候,郑宛待他也如待亲子一般。</p> 阿福也被干娘这突如其来的行礼惊住,赶忙和贺荆山一起去扶:“干娘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p> 郑宛起身,满面复杂,又喜笑颜开:“是,今天是好日子,不能扫兴。”</p> 阿福松口气,要是干娘今天给她行个礼,她还不得折寿啊?</p> “好孩子们,那这事就这么定下,忍冬,别的女娃该有的,婶子都不会亏待你。”郑宛抹了抹眼角渗出的一点泪。</p> “多谢婶子,婶子,我也会好好孝敬您的。”忍冬其实有时候不明白,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可以那么大。</p> 便是从前未有这桩婚事,这婶子都待她比自己亲生娘待她还要好。</p> 但她知道,现在自己很幸福。</p> 大郎心如鼓擂,表面上却很平静,生怕被忍冬看出一点不稳重。</p> 事情就这么定下,阿福美滋滋扯着自家贺荆山回住处。</p> “就那么高兴?”贺荆山见她都快拉着自己跑起来,拽着她扯回自己怀里。</p> 阿福脸蛋红扑扑的,一点不反抗被他拽怀里,仰头说,“红娘的快乐,你怎么会懂!”</p> “红娘的快乐我不懂,阿福的快乐我懂。”男人倏然弯身把她抱起。</p> 阿福惊呼一声,赶紧抱紧他的脖子,罗裙下的一双小脚晃了晃。</p> 今夜满天星,阿福的眼睛亮晶晶,男人的脸颊近在咫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下巴上的胡茬极有男人味。</p> 她凑近男人的脸蹭了蹭:“荆山,我要这么一辈子都跟你好好的过。”</p> 男人喉腔里一声好,酝酿片刻,才就要说出口,墙头忽然传来响动,他的话语噎在喉腔里没说出来,敏锐朝那边看去。</p> 墙头那边轰然一声,有个黑衣人从墙头摔落在地上。</p> 阿福吓一跳。</p> “什么人!”她一下抓紧贺荆山的衣服,“放我下来。”</p> 贺荆山只是看身形,都知道那人是贺忠。</p> 他第一时间迟疑,要不要让阿福看到贺忠,他把阿福快速放下:“乖,在这先别动。”</p> 阿福抓紧他的手:“荆山你小心点!”</p> 贺荆山松开她的手,几步走过去,果然是贺忠,却是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p> 地上的血流了一滩。</p> “荆山,怎么样?”阿福见贺荆山过去动也不动,着急问道。</p> “这人受伤晕过去了。”贺荆山上前就探贺忠伤势。“你过来吧。”</p> 阿福听到人晕了过去,松一口气跑过来,待看清地上的人,深吸一口气。</p> “这,这是什么人,受伤这么严重!”</p> 这人的胸腔下方被人捅了一刀,此刻血流不止,已经失血过多休克了。</p> “先把他抬后院吧。”贺荆山一边不动声色,一边暗地着急。</p> 阿福其实还在犹豫要不要先去报官,毕竟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万一惹上什么是非岂不是不好。</p> 可贺荆山都开口了,这人又危在旦夕,阿福还是决定先救治,其他的等会再说。</p> 找来急救医匣,阿福开始给这中年男人处理伤口,贺荆山在她身后问道:“他情况如何?”</p> </p> 第264章 搜查 阿福刚刚已经检查了伤口,听到贺荆山问,庆幸的说,“幸好捅偏了,不然就他流着么多血,难说。”</p> 这到底什么仇呀,看那伤口的形状是刀伤,深可见骨,刀刀是往致命的地方砍。</p> 明显要这人死。</p> “能治好么?”男人不由追问。</p> 阿福奇怪的看他一眼:“当然了,我这么厉害。”</p> 贺荆山沉默了片刻,看了阿福一眼,才舒展眉头:“是我多虑了。”</p> 小胖子在这方面,就没谦虚过。</p> 阿福笑笑,把中年男人的伤口处理好,又叹气:“这人怕不是什么好人,身上这么多疤,荆山,我们怎么办?”</p> 她还是想报官,再不然就告知刑将军,让他来处理。</p> 万一她把人治好了,人反咬一口想杀他们灭口可怎么办!</p> 大齐三教九流的人物不少,也是如今清水镇经过一场疫情在比较安定,三不管地带都有了渝州军进来驻扎,可见最近边境恐怕不太平。</p> 尤其是灾荒年、打仗的年份,流匪肆虐。</p> 电视里,不是常演,还有什么江湖人物被追杀的,说起来,这也是古代,有点穴嘛?</p> 有轻功不?</p> 阿福眼眸一眯,这么一想,好激动呀。</p> “等他醒了再说吧,有我在你不用怕。”贺荆山刚才掩下贺忠身份,此刻也只能姑且装作不认识。</p> 他不知道贺忠在哪受伤了,被何人所刺,但现在决不能让他落在别人手里,忠叔绝对是有意寻到这里来。</p> 阿福觉得有点不妥,但她相信贺荆山肯定是妥当的,于是点点头,不忘补充:“那你快去把墙头还有外面的血处理干净,别叫万一有追杀他的人发现了。”</p> 贺荆山点头,很快出去把外面的痕迹处理的一干二净。</p> 阿福给贺忠处理伤口时,感觉他身上的一些疤痕看着都能想象出来曾经伤口有多严重,真是看着都疼。</p> 很多冷兵器造成的伤痕,有刀伤,还有剑戟刺入留下的伤疤。</p> 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物。</p> 把杀菌消毒的药准备好,阿福又去小仓库里给他配药。</p> 仓库里口服的杀菌药有金银花、黄连、鱼腥草、板蓝根、蒲公英,每种也都适用于不同的杀菌,金银花适用于肺炎,蒲公英适用于皮肤感染,可以抑制金黄色葡萄球菌的生长。</p> 先前的瘟疫,叫如今清水镇上其他杀菌药堪比金价,可蒲公英的价格还是如常,刚好存量多。</p> 阿福用医用专用小秤称好药材,又去灶房把药锅拿出来煮。</p> 中药的甜苦味蔓延开来,已经习惯这个味道的阿福毫不介意,甚至觉得真香。</p> 看时间不早,阿元应该下课要回来了。</p> 刚准备要出去接人,一开门,阿元背着小书包就站在门口,见她后就高兴的唤,“娘亲,你专门在等我嘛,阿元好感动。”</p> 阿福:……</p> 崽崽很优秀,很会自我攻略嘛。</p> 阿福顺势附身,牵起阿元的手,抬头就看到送阿元回来的刑郎君。</p> 要是以往,她肯定高兴的请刑郎君进来吃吃喝喝,感谢一下,顺带联络一下感情。</p> 但是现在不行,家里有一个不知名的受伤黑衣人,一看就不正常,她可不敢把当兵的往家里领。</p> 于是阿福微微一笑,“刑将军,多谢你送阿元回来,我正打算去接阿元呢,家里实在太忙了,这几日有喜事,倒是没空招待您。”</p> 邢官正送阿元回来,也是顺便。</p> “家中有喜事,什么喜事?”邢官正好奇的问。</p> “是大郎和忍冬。”阿福一手扒拉着门,一边期待邢官正有点眼力见,知道她们家忙就赶紧走,阿福继续说,“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我们正在商量提亲,把大郎和忍冬的事情定下来。”</p> 原来是大郎和忍冬,贺郎君弟弟的亲事,的确是喜事一桩。</p> 邢官正心道那家中有喜事,赵女医是不是就会忙了,碱矿还找吗?</p> 说了几句后邢官正便离开。</p> 等人一走,阿福啪叽一下赶紧关上门。</p> 阿元愣了下,为什么娘亲那么急着赶邢叔叔走?</p> “大郎哥哥要娶妻了?”阿元仰着头问。</p> 阿福牵着阿元的手,笑了笑,“对呀,以后你就有大嫂嫂了,高兴吗?”</p> 阿元黑亮的眼眸一眨,“娘亲高兴,我就高兴。”</p> 啧啧,阿福内心感动,小小年纪,怎么那么会哄女孩子开心。</p> 不过,阿元这是有往渣男的方向发展的潜力呀。</p> 对于后院里的黑衣人,阿元还小,阿福没打算让他知道那么多,做了晚饭,先把阿元哄睡着了,阿福才又起来,给受伤的老人煎药。</p> 城中似有火把群亮起,叫已经黑下来的清水镇重染光亮,犬吠声连连,整个清水镇,重新苏醒了。</p> 阿福煮药的动作停下,冲回给病人治病的房间:“荆山,不对劲儿,外面好像有人在搜查!”</p> 根据女人的第六感,以及电视剧的俗套情节走向,他们搜查的人,应该是她救的这个人。</p> 贺荆山陡然精神起来,往外看一眼,起身:“阿福,你看好这位老先生,我去外面看看,务必先把他藏好。”</p> 阿福见他交代的郑重其事,不由跟着神色凝重:“好!你放心!”</p> 一会功夫她脑海里脑补了无数个江湖杀机,恩怨情仇的故事。</p> 贺荆山出去把门带上,走到院里。</p> 那火把光团是冲着他们这边来了。</p> 很快门被敲响。</p> 男人盯着那扇门,把外衫脱掉又披在身上,一副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p> “开门!”外面的士兵吵吵嚷嚷,凶神恶煞。</p>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火光照亮门外乌压压一群兵,穿着铠甲,腰间一枚铜令上印着一个安字。</p> “开门,城中进了贼人,上方有令必须配合搜查,不然与贼人同罪!”带头的兵不认识贺荆山,气势汹汹道。</p> 后面的兵却认出贺荆山,忙拽住带头的,小声解释,“头儿,这是赵女医的夫君,是贺郎君。”</p> 先前疫情时,贺荆山受刑官正所托,在清水镇上帮忙带兵管理群众,这也有不少兵认识了此人,叫他贺统领。</p> 但如今安惠王爷手下的家兵参差不齐,不认识贺荆山也属正常。</p> “赵女医?”带头的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想起是这赵女医到底是何人,立马变了脸色,转成笑脸,“原来是赵女医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贺郎君还请见谅。”</p> </p> 第265章 聪慧至极 贺荆山面色如常,带些困倦:“怎么这么晚抓什么贼人,家里一家老小都已经入睡。”</p> 带头的赶忙打哈哈:“这不也是上方的命令么,是知道这贼人偏就这大晚上的出来作妖,还跑到您这条街了呢,真是罪该万死。只是这查还是得让小的们给你们查一下,万一这贼人匿在贺兄弟家晚上再跑出来可麻烦。</p> 贺荆山淡淡笑笑,颔首让开一步。</p> “兄弟们大晚上也辛苦,进来赶紧搜完回去灌口热汤暖暖。”</p> 知道是赵女医的家,再加上人家态度好,这群人不敢放肆了开搜,何况这家里人都在睡觉。</p> 听声音,外面的人是要进来搜查的。</p> 阿福皱眉,想着要把人藏到哪儿去。</p> 心里正想着,虚掩着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阿福倏然转头,却是穿着小睡衣的阿元。</p> “阿元,你怎么醒了?”</p> 阿元往炕床上一看,熟练的往炕上爬,把小鞋子放好。</p> 看得阿福疑惑不已,就听阿元软软的小奶音说,“娘亲,你快也脱了衣裳,老师说非礼勿视,我们在床上,外面的人就不会进来啦。”</p> 阿福吓得连连咳嗽,她明明没有说,阿元怎么知道的!</p> 可时间来不及了,阿福速度脱了外衣,把被子一抖盖住老人,又把脱下来的衣服赶紧胡乱的堆在上面。</p> 随后,自己抱着阿元,勉强的盖住他们。</p> 刚做完,门忽然被打开。</p> 阿福立马撑起身,尽力遮住他们的视线,惊讶的叫起来,“谁呀,不敲门就进来了,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p> 搜房间的士兵,推开门就看了一眼,入目女人披散着长发,出纤巧的下颚,与颈弯处一小片白如凝脂的肌肤,细腻光滑,白色的肚兜束着她娉婷袅娜的身姿,云一般的温软。</p> 仅仅一个侧脸,内媚动人。</p> 阿元看到那士兵的眼神,抿唇立刻从阿福的怀里爬起来,挡在她身前,大吼,“叔叔,你看什么呢?”</p> 再看,挖掉他的眼睛!</p> 士兵看得呆了,被身后的人一撞,立马回神,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猛得把门关上,匆匆的埋着脸说,“我看了,没人,只有赵女医和女医家的孩子。”</p> 贺荆山站在天井处,狭长的眼眸猛的沉下来,下颌紧紧的绷着,阔步上前而去挡在门口,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什么。</p> “搜到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和内子要歇息了。”贺荆山淡淡的开口。</p> 粗粗查了一圈见没什么痕迹,带头的就赶忙感激着走了,出去还不忘说这赵女医家人真不错,跟赵女医一样心善。</p> 他身后一片附和声,如今清水镇谁不说赵女医人好医术高明。</p> 而之前开门的那个士兵,却一直心神不宁,走前,忍不住再度回头,原来赵女医如此国色天香,这男人可真有福气。</p> 急着赶他们出去,要歇息。</p> 怕是急着和赵女医云雨之欢吧?</p> 也是,要是他能有如此绝色的娘子,怕也是想要天天拉着行那档子事儿,弄得她下不来床才好。</p> 贺荆山关上门,没有直接去贺忠那里,而是等人声逐渐远去,才看一眼墙头,再次确定那些痕迹被他刚才处理的一干二净,才回到贺忠在的房间。</p> 阿福在里面也听着人都走远了没了动静,赶紧穿好衣裳,下床给贺荆山开门:“荆山,怎么样!”</p> 贺荆山大步走过去,拉着阿福进怀里,大掌抚摸她的背,“是安惠王府的人。”</p> 贺荆山心下思量万千,不知贺忠为何忽然又去九皇子府上。</p> 难道是先前那次九皇子突然回府,是京城来人了?</p> 阿福不明所以:“这大叔跟九皇子有什么仇么?”</p> 九皇子那家也不像什么坏人,阿福上次带着他们夫妻二人相处了几天,觉得他们人还是不错的,只是跟她肯定不是一路人。</p> 贺荆山摇头,却是因不知为何贺忠已经答应过不去招惹九皇子,这次却又过去,而安惠王府又为何防备如此之重。</p> 忠叔做事早已愈发谨慎,这次却重伤至此,可见安惠王府对外的防备。</p> “阿福,他还有多久能醒?”</p> 阿福小手把医匣合上:“快的话明天早上就能醒了吧,一会还是得去熬药,不然他恢复的慢,你明个上山记得弄些肉回来,给他补补。”</p> 阿福掰着手指头说完:“但是也不用那么多,不然他没钱给我们付药钱和肉钱怎么办呀。”</p> 救人归救人,阿福却分的明明白白。</p> 要求别人大夫慈心善心的同时,先想想自己做得如何,大夫若只凭好心,能不能过得下去。</p> 贺荆山原本凝重的心情被阿福逗乐,无奈摸了摸她的头:“药给我我去煎药,你睡觉去吧。”</p> 阿福歪头:“你去煎药?”</p> 她的语气里浓浓的不信任,毕竟她从未见过贺荆山煎药。</p> 这煎药也是有讲究的,他没煎好怎么办。</p> “嗯,以前经常煎药。”贺荆山把她拉起来,“相信我,去睡吧。”</p> 阿福摸摸下巴,又看一眼床上的大叔,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生命危险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p> 于是阿福才打个哈欠:“行吧,那你煎好了给他喂下就赶紧回来睡觉,不能为了照顾他累着自己啊。”</p> 贺荆山应了声,阿福才带着阿元一起走。</p> 阿福抱着阿元夸赞,“阿元,你怎么知道屋子里有人的呀。”</p> 这次多亏了阿元,要不是阿元也在,打消了他们的怀疑之心,怕是没那么简单的走了。</p> 阿元得了夸奖,很高兴,“娘亲多做了吃食呀,多了一个人的。”</p> 阿福脚步一顿,吃惊的看着阿元,这孩子……未免太过聪明了。</p> 阿元被阿福用这种眼光看着,心里不安,忙可怜兮兮的抱住阿福的脖子,“娘亲,你不喜欢阿福了吗?”</p> “怎么会?”阿福摇头,眸子一眯,侧头亲亲阿元的脸颊,“娘亲是高兴,我们家阿元真聪明,是个小天才!”</p> 阿元抿唇害羞的笑,“那娘亲就是大天才!”</p> 阿福的脚步声彻底走远,贺荆山不由看向床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中年男人。</p> 也就是这时,贺忠睁开了眼。</p> </p> 第266章 娇娇 “荆山……”</p> 贺荆山眸子一震,急上前一步,“忠叔。”</p> 贺忠的伤口发疼,他脸皮抽动一会,才白着嘴唇开口:“京城的那些人已经摸到清水镇来,不只是宁家,更有那几位皇子的,哈,我们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p> 他过于激动,拉扯伤口,脸上的表情都扭曲着。</p> 贺荆山按住他,浓眉一蹙,“忠叔,我知道了,阿福说你伤势很重,你现在好好养伤别说话。”</p> “是是。”贺忠压抑住自己的心情,环视一圈,回忆起自己甩掉他们到了这儿,“多亏少夫人,不然我这条老命指不定就得交代在那几个人手里。”</p> 贺荆山这是第一次听到贺忠夸阿福,脸上不禁浮现一抹笑容,“忠叔以后的药,来家里取就是,这次给忠叔也找个合适的身份,顺理成章待在清水镇。”</p> 贺忠却拒绝:“我注定不能把身份摆上明面,叫你家人知道倒无妨,只是还得是半明半暗的身份。”</p> 他也知道,这次已经被少夫人看到,自然无法再装自己不存在下去。</p> 贺忠苍白的脸露出几分沧桑,“那几个人已经看到我的脸,所以我决不能再在他们面前露脸,否则只会暴露你,还会给你家带来麻烦。”</p> 贺忠心里清楚,除非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否则他这辈子都要行走在暗里,永远无法走在明面上。</p> 贺荆山闻言,低头目光落在贺忠灰白的脸上。</p> “边境动荡不安,朝廷昏聩,这天下气数将尽,忠叔,你且看着,我将让李家这万里江山为祭,祭奠贺家死去的英烈.”</p> 男人束手而立,侧脸冷冽,眼眸里仿佛含着滔天巨浪,掀翻这天下又如何的狂妄。</p> 见少主如此,贺忠安下心,贺家男儿,明白身上的责任,万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困。</p> 一边的小火炉上,药汁翻滚,升起袅袅烟雾,贺荆山走过去提起药炉,倒出药汁吹冷了喂给贺忠喝下。</p> “这是阿福配的药,忠叔你喝了先休息,其余的事情,待明日再说。”</p> 等贺忠喝完睡着,贺荆山才关上门出去。</p> 深夜,夜凉如水。</p> 贺荆山抬眸望向天井上的夜空,乌云寥寥,他走到卧室推开一条细缝,里面静谧温暖,阿元抱着阿福的胳膊,睡得香甜。</p> 阿福浅浅的盖着薄被,露出纤细凝白的肩,青丝洒满枕头。</p> 贺荆山没进去,反而细致的关上门,转身阔步消失在黑夜里。</p> 虽然是半夜,但安惠王爷府依旧灯火通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护卫换勤。</p> 贺荆山观察了一阵,找到换勤的空隙处,从墙边纵身一跃进了王府。</p> 虽然九皇子封了王,有了王府,但从古至今有哪个王爷的封地会在关押罪犯的苦寒之地?</p> 是以,王府的规格虽然在,但这些士兵远不能和真正的王爷府邸的亲卫相提并论。</p> 贺荆山一路轻松的避开巡逻的守卫,来到正厅。</p> 刚刚搜查的那一对士兵正跪在门口禀告,搜查后并没有查到人。</p> 李昱同背对而立,贺荆山看不到他的神色。</p> 李昱同早已料到如此,却还是好奇,那个黑衣人是怎么躲过搜查的,他第一时间下令搜查,那人身受重伤,应该走不远才是。</p> “赵女医家,可搜了?”</p> 推开门的那个士兵被推了一下,因只有他一人进去了的。</p> 那士兵赶紧叩头,手心微微出汗,道,“回王爷的话,赵女医家也搜了,我们去的时候是贺郎君开的门,赵女医……”</p> “赵女医怎么?”</p> “赵女医被我们吵醒了,我们闯进去的时候还没穿衣服,和她家孩子在一起。”</p> 回想到那场景,惊鸿一瞥,那身皮子白得腻人,如雪般,青丝如瀑,他会一辈子记得那个画面。</p> 周围忽然哄笑。</p> 李昱同微微皱眉,“下去吧。”</p> 那行士兵挨个出去,三五成群,贺荆山审视李昱同几眼,悄悄尾随着那行士兵离开。</p> 离开王府,那些人没了顾忌,挨得最近的士兵捅了捅那人,挤眉弄眼的淫笑。</p> “难怪你不让我们进去,原来是看光了人家赵女医的身子。”</p> “怎么样,那赵女医没穿衣服的样子,好看嘛,身段好不好?”</p> “平日里看赵女医皮肤白得很,也不知道衣服下那身皮子是不是也这么白!哎,山子,你说呀!”</p> 山子脸通红,恼怒的吼他们,“胡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看见!赵女医为了这次疫情做出多大贡献,你们怎么能这么亵渎她?你还是个人吗?”</p> 山子突然发火,吼得他们一愣,“就说说嘛,生什么气。”</p> “就是,没意思。”</p> 说完,那些人丢下山子,一哄而散,各回各家。</p> 夜色下,贺荆山剑眉如峰,唇角冷冷的微翘,下一瞬整个人和夜色融为一体。</p> 山子握紧了佩刀,垂头丧气的往家里走。</p> 忽然,巷子里伸出一双铁壁似的双手,将他往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一拉,不待他惊呼出声,脖颈便挨了一记,眼前一黑就彻底晕了过去。</p> 黑暗中出现贺荆山暗沉的眼,泛着银光的锋刃一闪而过,晕过去的山子因为剧痛醒过来,捂着双眼在地上翻滚哀嚎。</p>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p> 贺荆山冷眼看着此人痛苦嚎叫,手中匕首一转收回刀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p> 等贺荆山回去,已经是三更,卧室内还留着一盏灯,在屋外待了一会儿后,男人才进屋抱起睡得正香的阿元去了隔壁。</p> 不一会,贺荆山才去而复返,站在床边眉眼低垂的看着阿福。</p> 阿福睡觉有些不规矩,头发散散的垂着,嫩白的小脚伸在被子外,纤细的胳膊也压在上面。</p> 贺荆山脱了外衣,掀开被子上床,将睡得不老实的小胖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搂在怀里。</p> 阿福感觉自己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压住不能动弹,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p> “贺荆山,我不能动了,我是不是鬼压床了呀?”</p> 小姑娘似的娇俏,吴侬软语的酥麻。</p> 贺荆山轻轻的抚摸她的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像摸一个宠物。</p> 男人低低的笑,声音喑哑,“是我抱着你呢,没事儿,睡吧。”</p> 阿福撅着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道这是真实还是梦境,娇气的挣扎,“你身上好硬啊,一点都不软,抱着好难受,你松开……”</p> 这么硬,睡着好难受,她不想抱。</p> 贺荆山嗤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么娇气,以后叫你娇娇好不好?”</p> </p> 第267章 恩公 等了会儿,没听到回复,贺荆山低头一看,阿福已经再度睡熟了。</p> 贺荆山笑了笑,捻了被子盖着,也闭眼休息。</p> 第二日,微微的亮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阿福醒来,眯瞪了会儿,才清醒。</p> 默默感慨,还是夏天好,不像冬天那阵子,外面冷得她都不想起来,入目全是冰天雪地,看得叫人心底发慌,只想待在家里不出去。</p> 她往旁边一看,身旁已经没人了。</p> 阿福回想了下,昨晚迷迷糊糊间贺荆山似乎是回来了的,还嘲笑她娇气!</p> 不过阿元呢?</p> 昨晚她不是抱着阿元一起睡的嘛?</p> 阿福一边穿好衣服,看到洗漱的水已经打好了,心情又好了起来,这准是贺荆山做的。</p> 洗漱完,阿福出去后,就看到阿元正在吃早饭,吃得脸颊一鼓一鼓的。</p> 忽然她发现,阿元长高了不少,她才穿越过来时,阿元还是个小包子呢,小小的一团,远没有同龄孩子高,瘦得就剩下一层皮,坐在长条凳子上,脚都是悬空的。</p> 现在,阿元的脚能沾到地面了。</p> 阿福有些愣,原来,她来到这儿,这个陌生的国度,已经这么久了。</p> 久到阿元都长高了,长大了。</p> 最先发现阿福的是阿元,阿元扭头一看娘亲站在走廊口发呆,愣愣的看着自己。</p> 阿元跳下凳子,小跑着扑进阿福的怀里,“娘亲,你起来啦。”</p> 昨晚,明明是他和娘亲一起睡的,结果早上起来,他一看居然在自己房间,娘亲又没了!</p> 阿元想到这儿,委屈的告状,“爹爹坏,都不让阿元和娘亲一起睡,爹爹都能和娘亲一起睡,我是娘亲的宝宝,为什么不能一起睡?”</p> 阿福被阿元的童言童语逗得笑起来,捏了捏阿元的小脸,“那今晚,娘亲和你一起睡,不让爹爹来。”</p> “好!”阿元一张嫩白的小脸,黑亮的眼眸微微眯起,“我们拉钩!”</p> 和阿元拉了勾,阿元牵着阿元回桌子上,继续吃饭。</p> 吃完后,阿福让半夏送阿元去邢老先生那儿上课,自己则去了后院看昨晚的那个黑衣人如何了。</p> 可推开门进去后,那个老人已经不见了!</p> 阿福心里一跳,老人的伤那么重,不好好休养,伤口感染了怎么办?</p> 年纪一大把,真是作死!</p> 命都不要了。</p> 阿福赶紧往外面走,准备去找贺荆山,问了人才知道,贺荆山一早就出门了,去了小矿山。</p> 闻言,阿福就往小矿山方向走去。</p> 昨晚那些搜索的人,是安惠王府的,那就是老人去了安惠王府,才受了重伤。</p> 一边走,阿福听到街上的人三五成群的说话。</p> “哎呀,昨晚可吓人了,老王家的孙子山子,一双眼睛都没了,生生的剜了呢,听说还有几个人横死街头,全是一刀封喉。”</p>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一下死这么多人,最近晚上别出来了。”</p> “可不是,晚上早点关门吧。”</p> 阿福听得心惊肉跳,不会吧,昨晚发生命案了?</p> 难道是昨晚那个老人杀的?</p> 怪不得昨晚那些王府的人来搜查。</p> 阿福一脸难受,自己救了个坏人?</p> 如此想着,阿福加快了脚步,要是老人真是坏的,就让贺荆山去和刑将军说,去报官。</p> 到了小矿山,阿福拉着一个工人问贺荆山在哪儿,那人认出阿福是赵女医,立刻神色犹疑,目光飘忽的看了看,笑嘻嘻的说,“贺老大不在这儿。”</p> 不在这儿?</p> 看着这人眼神不正常,阿福挑眉,觉得不对劲儿,“不说实话,那你明天就别来了,想进小矿山的人那么多,我再招一个就是了。”</p> 哼,她可是老板娘,不说实话,是不是看不起她?</p> 还有贺荆山,瞒着她在搞什么?</p> 一听要让他走,男人立刻慌了,无奈之下什么都说了出来,“赵女医,我说我说,就是……就是后面贺老大的小木屋里。”</p> 见赵女医瞥他一眼,转身就要走,男人着急的说了一句。</p> “赵女医,贺老大身边还有一个姑娘,你……你别生气,我觉得是那姑娘死缠烂打呢。”</p> 阿福停下脚步,豁然转头,盯着说这话的男人,怪不得说话吞吞吐吐的。</p> 她唇角一抿,迈着小短腿往小树林走去,好得很,现在贺荆山身边居然有小妖精了,她有情敌了!</p> 阿福一边气势汹汹的走,一边想,自己穿这一身嫩黄,会不会很没气势?</p> 黄色太温柔了,自己又是一张娃娃脸,还有一点婴儿肥,看着一点点都不高冷,一点都不厉害。</p> 阿福后悔,应该穿一身白,或者一身红的,起码好看,又有气势,不能在情敌面前落了威风。</p> 面子得有!</p> 刚看到小木屋,阿福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木屋门口,男的明显是贺荆山,那个小姑娘倒是不认识,着一身嫩绿的齐胸襦裙,挽了一个特好看的髻,钗头的流苏一晃一晃的,戴着红珊瑚耳环,青春少女得很。</p> 阿福摸了摸她随便挽的一个小揪揪,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道姑……</p> 贺荆山浓眉隆起,脸色不虞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姑娘,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p> “我知道,我只是想来谢谢你。”孙芝微微抿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男人,她心跳得厉害,鼓着勇气说,“上次疫情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将我带进治疗区,我恐怕活不下来。”</p> 疫情爆发的时候,爹爹在外,家中只有继母和弟弟。</p> 家里没了吃食,继母怕自己和孩子染上鼠疫,就强迫她出来买吃的,却又以她在外这么久接触那么多人,肯定生病了,得了鼠疫为由,不准她进门。</p> 她在门口熬了几天,最后染上了鼠疫。</p> 孙芝以为自己就要等死了,最后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将她一把扛起来,带到了隔离区治疗。</p> 贺荆山却对她全无印象,冷漠的皱眉,“既然活下来了,就好好活着,这儿不是你们姑娘家该待的地方,快回去吧。”</p> 孙芝脸颊微红,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男人更加高大威武,看着就叫人安心。</p> 这儿都是男子,的确不是女子该来的,恩公是在关心自己?</p> “好,我听恩公的。”孙芝双手放在腰侧,行了一个礼。</p> 要走的时候,孙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囊,羞涩的塞给男人,“这是我做的,无以为报,请恩公收下。”</p> 说完,孙芝扭身就快速的离开。</p> </p> 第268章 输了 孙芝提着裙子,跑得很快,和阿福擦肩而过。</p> 阿福看清了小姑娘的脸,清秀明亮,带着小姑娘的娇憨,年轻,漂亮!</p> 阿福一下就酸了,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贺荆山,呵,还收了人家的礼物,还听她说了那么久的话。</p> 贺荆山本来要走,可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在路口处的阿福,一身鹅黄襦裙,头上依旧简单的扎了一个小揪揪,用一个木簪子固定,露出纤细雪白的脖子,一双眼眸瞪得又大又圆,黑白分明。</p> 不带任何思考,贺荆山就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拉她,小姑娘却快速的一躲。</p> 阿福插着腰,生气的瞪着他,“你可以呀,你成长了,都有小姑娘给你送礼物了,高兴吗?”</p> “不敢高兴。”贺荆山摇头失笑。</p> 瞧着阿福这小气包的模样,脸颊都要鼓成包子了。</p> “怎么生气了?”贺荆山低声问。</p> “我怎么生气了?”一瞬间,阿福的眼睛瞪得更加大了,眼睛里都是我快被气死了的愤怒,“我怎么生气了你还不知道嘛?你居然收其他女孩子的礼物,孤男寡女,你还说那么久的话。”</p> 因为愤怒,小姑娘说话又快声音又大,满满的恼怒。</p> 贺荆山垂眸瞧她,像只炸毛的小野猫,不准人摸,谁碰就挠谁。</p> “礼物,这个嘛?”</p> 贺荆山拿出那姑娘给的锦囊,上面绣着修竹,青翠笔挺,阿福气哼哼的看了眼,眼睛就飞快的撇开,“我感觉挺好看的,你留着吧。”</p> 说完,阿福转身就走。</p> 留个鬼,他要是敢留着,她就带着孩子离婚。</p> 眼见小姑娘真生气了,贺荆山身长腿阔,几步就追了上去,猿臂一身,扣住她的腰肢,从背后拥着她,将锦囊放到她手心里,“既然你觉得好看,那就给你,你喜欢的,都给你。”</p> 你喜欢的,都给你。</p> 阿福绷住笑,她知道贺荆山和那姑娘没什么关系,但是这是古代呀……</p> 这是男人三妻四妾的古代,在她之后,她不可能接受贺荆山有第二个女人,那么……从开始,她就会打消贺荆山的念头。</p> 别人三妻四妾,多少个小老婆她不糊管,但是贺荆山不行。</p> 她喜欢他呀,那么喜欢。</p> 阿福手心躺着做工精细的锦囊,针脚细密,布料华贵,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p> 她紧紧握住,在男人怀里转了个身,阿福仰头,露出饱满的额头,“贺荆山,这是第一次。”</p> 然后贺荆山看到温柔可爱的阿福,用眼眸微眯的表情,撕碎了锦囊,扔在地上。</p> 阿福撕完,眼眸注视着他的神色,男人表情不变,没有震惊和厌恶,只是微微的扬眉,似乎有些惊讶而已。</p> 她没说话,随后却听到贺荆山疑惑的问,“阿福力气这么大?平时不是力气小得很?一会儿就闹着手酸,没力气了?”</p> 后知后觉的意会出贺荆山的调侃,阿福嘴角一抽,不可置信的望着贺荆山。</p> 阿福咬牙,“我很认真的!不要这么嘻嘻哈哈。”</p> “我难道不认真吗?”贺荆山反问,随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下次不能再说没力气了。”</p> 阿福:……草!</p> 下一秒,阿福甩开他的手,心力憔悴的认错,“我错了,是我太草率,老公我是相信你的,我长这么好看,医术又这么棒,你肯定不喜欢那些小妖精的呀。”</p> 是她输了,树不要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p> 大概,就是贺荆山吧。</p> </p> 第269章 不能给莺莺燕燕机会 “其实说来,这应该是送给你的。”贺荆山指着地上碎成两半的锦囊,“她说是为了感谢救命之恩,特意做的,这场疫情,救人的是你,这样算来,可不是送给你的。”</p> 阿福沉默了下,感觉贺荆山在忽悠她。</p> 不要以为她是现代的,就不懂古代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p> “我才不听你瞎扯,哼,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要是有姑娘对你表白,送你东西。”阿福昂着脖子教导,“你要第一时间拒绝,表明你是有妇之夫的身份,让那些莺莺燕燕不要觊觎你!”</p> 贺荆山憋着笑,眼眸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风,笑着应下,“是,是,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给他她们机会。”</p> 阿福满意的点头,这才对嘛。</p> 忽然,阿福才想起来,自己来小矿山的目的,她反手抓住贺荆山的手臂,急急的开口,“我差点都忘记了,我来不是为了这事儿,昨晚我们救的那个人不见了。”</p> 说到这儿,阿福压低了声音。</p> “我来的路上听说,昨晚死了好几个人,都是王府里的,还有一个人被剜了眼,以后都看不见了,十分可怕。”阿福眼睫一闪,“昨晚,我们救的是不是坏人呀?是不是他杀的?”</p> 要是昨晚救的是个坏人,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士兵,那她不就当帮凶了?</p> 贺荆山眼眸一垂,拉着阿福入怀,按了按她的头,安慰她,“那你可没听全,昨晚的确是死了人,不过是在半夜,我们救的那个老人半夜还躺着不能动呢,受那么重的伤,怎么杀那么多人?”</p> “不管是不是好人,既然他走了,我们就当没看见过。”贺荆山搂着人往外走,“最近不太平,以后你出来别一个人,叫上半夏或者忍冬一起。”</p> 按照昨晚忠叔说的,京里的人已经查到这边,凭着他和父亲相似的容貌,猜到的人不少。</p> 虽然清水镇的人都认为阿元是他和阿福生的,但若是有人查到邙山村那边去,阿元的身份就容易引人怀疑了。</p> 皇家无亲情,连九皇子都能流放,阿元和阿福在他们眼里,更是如草芥。</p> 阿福松了一口气,不是老人杀的人就好,可听到后面她脚步一滞,“出什么事了吗?”</p> “渝州兵过来增援,在小矿山这边驻扎后,就开始练兵了,我担心要打起来。”</p> 阿福目露惊讶,望着贺荆山,表情逐渐凝重,“要打仗了嘛?”</p> 才过了鼠疫,要是接连打仗,宁古塔的百姓这个冬天怎么熬过去?吃的,粮食都没有。</p> 见阿福这么担忧,贺荆山安慰,“没这么快,渝州军一来,证明已经开始布防了,再说渝州总兵陈胜在这里,清水镇不会出事。”</p> 阿福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地方的国情她不了解。</p> 但是一直听他们说,渝州军如何厉害,有渝州军在,起码清水镇是无虑的。</p> 阿福想着,要是真打起来,为了这个冬天日子好过,有存粮,那她得赶紧把化肥做出来,增加产量。</p> 宁古塔这地方的土地本就贫瘠,有了化肥,土地肥沃,让这个秋天丰收。</p> 阿福便道,“那我去找一下刑将军,商量化肥的事情。”</p> “我陪你一起。”贺荆山立刻说,贺忠刚出事,他不能让她一个人。</p> </p> 第270章 自给自足 去找了邢官正,拜托他尽快找个一个合适的场地,开始沤肥,以及,得加量了,目前这数量做出来的硫酸铵肥牙根儿不够,不能大量投入使用。</p> 要是做个实验还行,但听了贺荆山的猜测是打仗,那她这点增产的化肥就远远不够。</p> 突然要增产这么多,邢官正也犯了糊涂,但好在赵女医要的东西都不值钱,既然要大量,阿福和刑将军一商议,干脆以后清水镇整个镇上的夜郎收了夜香后,都带到沤肥的场地。</p> 按照比例,依次开始,一批一批的做出来。</p> 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就是,如何让当地的村户,全都使用肥料。</p> 对于农民来说,粮食就是命,要是秧苗死了,这个冬天怎么办?</p> 那可是要饿死人的。</p> 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也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p> 邢官正也愣住,挠挠头,“这关系到村户下半年的死活,要是肥料失败,弄死了秧苗,村民可如何是好?”</p> 毕竟不是少数人。</p> 贺荆山眯起眼睛,心里有些不悦,阿福辛苦做肥料是为了谁,一是为了村民下半年能好好过年,其二则是为了家里有粮,若是真打起来能为军粮做出一份贡献。</p> 现在朝廷乱得很,真打起来,各方势力之下,粮食充不充足都难说。</p> 阿福为了士兵操碎心,却要所有问题都让她一个人解决。</p> 贺荆山黑眸一暗,对着邢官正笑着说,“这事不难,只是要麻烦刑将军。”</p> 邢官正看向贺荆山,“贺兄弟有何建议?”</p> 上次两个太医到清水镇,提醒他小心的也是贺荆山,虽然贺荆山是一介猎户,但邢官正总觉得此子不简单,似乎对各方势力都很熟。</p> 一个猎户,怎么会对朝廷的事情那么敏感?</p> 现在他有解决的办法,邢官正倒是想听听。</p> “如今渝州军驻扎于此,虽然增强了清水镇的兵力,但人在怎么能不吃饭?都靠朝廷拨粮,紧要的必然是渝州军,刑将军你手里的兵就饿着吗?”</p> 贺荆山继续道,“既如此,不如在士兵操练后,划出一块地,让士兵自给自足,秋收后既能够屯粮以防万一,又能起到带头作用,让周边的村庄看到增产的效果,刑将军以为如何?”</p> 其实若是驻扎时间长,以往也是有例子,开荒出一块儿荒地,然后让士兵种菜种粮食。</p> 历史上,也是有史书可寻。</p> 邢官正想了一下,立刻拍手叫好,眼露精光,“贺兄弟的主意真好,咱们当兵的哪个不是农民出身的,种庄稼那是一把好手。”</p> 每次拨粮都紧巴巴的,既要马儿走,又不想给马儿草,手里的兵苦,他何尝不难受。</p> 他们人多,手下足有几百人,找个山头就立马开荒,赵女医手里有化肥,让土地肥沃,他们的粮食问题,这不就解决了?</p> 越想,刑将军就觉得可行。</p> 这个冬天,大家都能过一个好日子了。</p> 刑将军对阿福是全然信任,她自己院子里侍弄的菜,看着个个都长得好,又嫩又大。</p> 阿福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还是让刑将军既出力又出人,还要自己找地方,弄她的实验是否正确。</p> 她悄咪咪的看向贺荆山,对他勾唇一笑,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p> </p> 第271章 生活也要精致 化肥的事情搞定了,阿福心里也心安了一件事。</p> 就很愉快的回了医馆坐馆就诊,也不去想昨晚那个老人的事情,就想贺荆山说的,既然走了,那就当没见过。</p> 她也没救过,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p> 所有烦心事情解决了,阿福就又很愉快,回到医馆的时候,笑嘻嘻的。</p> 忍冬要开始准备婚事,阿福就让她不要来了,先在家里备嫁,这儿的人结婚是要自己绣喜服的,新娘穿的肚兜,结婚当日的喜服,还有新婚夜用的帕子。</p> 有钱人家,更加奢华的,会让绣娘绣一整套,还有喜被,枕头。</p> 绣上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龙凤呈祥之类的寓意婚后美满幸福。</p> 两个丫鬟,就来了半夏在忙碌。</p> 见阿福来了,半夏赶紧过去,“阿福姐,忍冬不在,我一个人都忙不过来。”</p> “忍冬在待嫁呢,你要是有喜欢的如意郎君,我也让你待嫁,我重新招几个小姑娘,让你轻松轻松。”阿福点点半夏的鼻子。</p> 不过以往都是两个人,现在忍冬不在,她上午又没来,半夏那么活泼的性子,现在蔫儿了,可见是真的累坏了。</p> 阿福在想,要不然再找人牙子买一个小丫鬟,放在手边。</p> 可半夏听了阿福这话,以为是阿福不要她了,神色紧张的围着阿福,“阿福姐,我就说说而已,你要是招了新的小丫头,是不是就不要我了?”</p> “我再买一个小丫头,给你当下手,让你当个管事的,还不好?”阿福逗她。</p> 她要管事的了嘛?</p> 半夏高兴得眼睛笑成了月牙,连连点头,“好呀,阿福姐,那我们就买个小丫头吧,不能买太小了,不然做不了事儿。”</p> “还得买一个,和家里没什么关系的,免得觉得女儿的日子好过了,来打秋风。”</p> 半夏分析得头头是道,觉得自己也成长了,思考得多了。</p> 阿福见她那么上心,索性把这件交给了她,“那你去找个人牙子,挑几个小丫头过来,让我看看,要是合适,咱们就定下来。”</p> 忍冬和大郎的日子定了,是在两个月后,中秋节后的一天,九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宜嫁娶。</p> 现在才六月中旬,还有好一段时间,半夏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p> “真的?”</p> 半夏不敢置信,以为是阿福姐逗玩儿呢。</p> 阿福点头,认真的说,“不然呢,这两个多月,就你一个人,不得累死你?”</p> 半夏眼眸亮晶晶的,“好的,阿福姐,那我这就去。”</p> 说完,半夏连蹦带跳的走了。</p> 阿福失笑,忍冬今年16,半夏才14呢,果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p> 十四岁,在现代还是初中生呢,什么都不懂。</p> 在古代却要担起赚钱的重任,甚至还要结婚生子。</p> 阿福感叹完又撑着下巴想,觉得自己应该去买点信封,大郎和忍冬成亲,她想有点仪式感,给要请的客人,一一发个请帖,就让贺荆山来写,她来设计一个好看的信封。</p> 前辈子她别说结婚了,连男朋友都没一个就莫名其妙的死了。</p> 这辈子醒来,虽然成亲了,但是拜堂婚嫁没有,贺荆山第一句话还是离婚。</p> 惨还是她惨。</p> 第一次操办婚礼,她要精致起来!</p> 想干就干,阿福准备关了门,速度去买了信封回来,一边设计婚礼的请帖,一边等半夏挑几个小丫头。</p> 她刚起身,门外却突然出现了几个高大的身影,为首的男人踏着黑靴,手边按着佩刀,脸色黝黑,面容方正,却一身的凶煞之气,叫人不敢接近。</p> 男人斜长的眼眸一垂,看着她,“赵女医,许久不见。”</p> </p> 第272章 带回去 阿福看清是何人后心里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倒退一步。</p> 阿福扫了几眼孔狄后面的黑衣人,三人俱是一身劲装,手握佩刀,她按捺住不安,盈盈一笑,“孔大人,您怎么回来了,不是听说您回京了?”</p> 一边和孔狄说话,阿福一边把藏在袖子里手腕上的红绳取下捏在手心,她一直挽不来古代的发髻,都是随便用个簪子或者红绳扎起来。</p> 他压着李昱同来流放时,赵阿福是个丑陋不堪的胖子,他多看一眼都觉得饭都快吃不下了。</p> 现在回来一看,若不是牌匾上的名讳,他还真不敢认,眼前明艳绝伦,身姿曼妙的绮姝,居然是赵阿福。</p> 孔狄脸黑,有什么表情也不大看得出来,他勾唇一笑,“我原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你,赵女医这段时间在宁古塔过得挺好,盛名浩大,我在京城也时有耳闻。”</p> 名声过大,可不是什么好事。</p> 阿福的笑绷不住了,半夏刚走,贺荆山还在小矿山,没人会发现她的境况。</p> “真的吗,我一个无名小卒竟然还能劳京城的大人们记挂。”阿福对上孔狄那双漆黑阴诡的眼,手心发汗,面上却依旧笑着,“不知道孔大人找我,是何事?”</p> 孔狄微微抬眸,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几圈,唇角一勾,“这恐怕,不能让你知道。”</p> 说完,孔狄眼眸一沉,身影一闪到了阿福眼前,阿福一个字都来不及说,他手起刀落的片刻,眼前一黑,脖子上传来一阵疼痛就晕了。</p> 阿福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孔狄伸手接住,鼻尖嗅到一股香,似梨似梅的女儿香。</p> 孔狄心神一动,抱着的女人犹如烫手山芋,他眉宇紧皱,把阿福扔给身后的一人。</p> 冷声吩咐,“带回去。”</p> 四人从后门离开,接应的马车早已等候,等人一出来,飞似的驾马而去。</p> 几秒后,就彻底消失在街道上。</p> 赵小梅藏在角落里,惊恐的捂住嘴,随后眼眸里露出癫狂的兴奋,赵阿福被歹人带走了,那些人是她的仇人吧?</p> 肯定是的,要带走她,说不定还要杀人灭口。</p> 赵阿福终于要死了,赵小梅笑得都快哭出来了。</p> 她原本是听林娘子说赵阿福的医馆重开了,红火得很,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到医馆看病买药,赵阿福发财了,有用不完的钱。</p> 她就是来看看,万一能捞到一点好处呢?</p> 没想到看到这样高兴的场景,真是太好了。</p> 赵小梅拖着腿,一瘸一拐的小跑着,她要赶紧回去,回去告诉娘亲这个好消息。</p> 她们的仇人快死了,多高兴啊!</p> 赵阿福这个小贱人,自己可是她的妹妹,妹妹都娘亲都能下狠手,弄得她们现在人不人,鬼不鬼。</p> 至于赵阿福说的什么不是她姐姐的鬼话,赵小梅可不管,贺荆山是她姐夫,赵阿福依旧是赵阿福这个名字,凭什么就不是一个人了?</p> 由于太过高兴,赵小梅腿又不好,跑得太快跑着就摔倒了,摔倒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儿,身上都是灰尘泥土,头上还沾着树叶渣子,可她一点都不在意,高兴的爬起来。</p> 她刚一动,赵小梅脸色就变了,贝齿死死的咬住苍白干燥的下嘴唇,视线处出现一双月白色锦靴,往上一点是红底金线缠边的衣袍,衣料华贵。</p> 不需开口,她就认出来了。</p> 她羞耻的埋下头,不敢抬起来,手颤抖的抓住地面的树叶子,全身缩成一团。</p> 佟二看着地上的乞丐,小心的提醒小少爷,“少爷,你小心点,免得这小乞丐脏了你的靴子,这可是老夫人亲手做的,四爷就拿了这一双过来。”</p> 佟瑜摇晃着扇面,一双眼低头瞧了瞧,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子,浑身脏兮兮的,真可怜。</p> 佟瑜看着同情心来了,嘿了一声,对着佟二皱眉道,“没点同情心,拿点钱啊,一个小乞丐多可怜啊。”</p> </p> 第273章 原来,他是侯府之子 佟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少爷,这些乞丐都是骗人的,你别那么好心看见个可怜的就给钱。”</p> 要不是后面有侯府作为支撑,就小少爷这运营酒楼的心态,他们不喝西北风都是阿弥陀佛。</p> 前阵子还说要紧巴巴的过日子呢,现在四少爷来了,手里有钱了,小少爷又开始当散财童子了。</p> 佟二整天叭叭叭的,佟瑜听得头大,一眼横过去,就去抢佟二手里的钱袋子,从里面抓出碎银两,丢给地上的小乞丐,“拿着这些钱买点吃的吧,也买身衣服,姑娘家要打扮得好看些。”</p> 哎哟喂,佟二真是服了。</p> 他的小少爷啊,真是何不食肉糜。</p> 要是人家能买得起衣服,能好好打扮,会是个乞丐?</p> 佟二看着地上少爷扔了的钱,好家伙,足足一两的碎银,真是心疼死他了。</p> 佟二赶紧把钱袋子收起来,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了。</p> 佟瑜挥着扇子,手上几个戒指依旧金光闪闪,大摇大摆的走了。</p> 四哥到这儿每天都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干什么,酒楼的生意照旧,他听人说贺家有喜事,要娶亲了,最近正在置办彩礼。</p> 贺书那家伙还小,那就是大郎贺平了。</p> 反正也没事儿做,佟瑜是打算来凑个热闹,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p> 他排行老幺,家里的哥哥姐姐都成亲生子了,他完全没有参与感。</p> 好不容易来个同龄人成亲,佟瑜觉得自己应该大展身手,毕竟那可是贺大哥的弟弟,算来也是他兄弟。</p> 看着佟二那抠搜样,佟瑜满脸的嫌弃,“爷可是永安侯府的少爷,爷打发个乞丐一两银子怎么了?瞧你小气巴拉的样子,要是缺钱,四哥不是在这儿嘛,问他要。”</p> 再说了,他酒楼可是赚了钱的。</p> 他一向挺大方的呀,怎么养个小厮,扣门得他眼睛疼?</p> 佟二心脏一跳,赶紧四下观看,压低声音,跳脚的说,“我的爷啊,你可小声点,四爷都说了不能暴露您的身份,清水镇虽然都是些身份低微的,但来往人多,小心隔墙有耳呢?”</p>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佟瑜叹气,白面的扇子摇得哗哗作响,紧赶着几步跑了,不想听佟二唠叨。</p> 赵小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人走了,她才抬起头,望着佟瑜飘逸清俊的背影。</p> 垂下头,她清丽的眼眸盯着手边的一两碎银,赵小梅的眼泪哗得顺着脸颊流下来。</p> 混着脸上的灰尘,右一道左一道的黑色印记,看着十分可笑。</p> 刚才高兴的心情,全没了,只觉得羞辱。</p> 脑子里嗡嗡的,要是她没听错,她喜欢的男子,居然是侯爷之子,滔天的富贵人家,是她在邙山村里,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人。</p> 赵小梅又哭又笑,心如绞痛,都是赵阿福,如果不是她,她也许就能嫁给侯府之家了。</p> 可现在,她脚筋断了,走路是个瘸子,别说侯府之家,就是寻常的农户,她平日里看不上的泼皮无赖都嫌弃自己是个残疾。</p> 赵小梅觉得自己的一生活得可真失败,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p> 明明她模样生得好,自小被娘亲娇养着长大的,可所有的好东西,最后都是赵阿福得到了?</p> 突然,旁边飞快的窜出一道脏兮兮的人影,把地上的银子捡走了,“有银子都不捡,傻子吧!”</p> 说完,一样穿得破烂的乞丐,鄙夷的看了看她,嬉笑着抢了银子就走。</p> 赵小梅愣了一瞬,就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追上去。</p> “还我,那是我的!”</p> </p> 第274章 雏儿的味道,就是好 那乞丐一看赵小梅跑起来一瘸一拐,立马就嘲笑着,“哈哈哈,原来是个瘸子,死瘸子赶紧回家吧,别出来丢人现眼。”</p> 赵小梅咬着牙,跛着脚追上去,口里倔强的说着,“还我,那是我的。”</p> 那是佟瑜给的,唯一给她的东西。</p>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她怎么配得上,这是他给的银子,她一定要拿回来。</p> “切,你的?你说你的就是你的,现在在我的手上,这是人家少爷可怜我,给我的!你可别乱说。”乞丐轻蔑的讽刺,一个瘸子,还想抢他的。</p> 落到他手里,就是他的了。</p> 这可是一两银子呢,他能用好久了。</p> 乞丐不理她,高兴的揣着银子,转身就走。</p> 赵小梅鼻尖酸了,她往常一点不如意,就能哭老半天,让娘亲给她做主,可现在她不想哭。</p> 也说不上什么,大概就是心如死灰。</p> 连佟瑜给的银子都没守住,她还有什么脸哭?</p> 赵小梅抹了一把脸,拖着没力的腿,一点点的追,最后追到了巷子里,那乞丐都被追烦了,“你怎么回事啊!死瘸子找死是不是?”</p> 没人了,乞丐露出凶狠的表情,一脚踹过去,“晦气!”</p> 赵小梅被一脚踹翻在地,胸口疼得她喘不过气,可杏眼还是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他。</p> “银子是佟少爷给我的,你还我,才不是给你这种泼皮无赖。”赵小梅捂着胸口怒骂。</p> 小巷子里,光线有些暗,那乞丐忽然打量起了死瘸子的脸,仔细一看,小瘸子居然长得挺好看的,脖子下面的皮肤也挺白。</p> 眼眶红红,还骂他的泼辣劲儿,看得他心里痒痒。</p> 穿着破烂的乞丐舔了舔嘴巴,眼露邪恶的目光,掏出那一两碎银,“想要?行啊,虽然是个瘸子,但看你长得挺好看的份儿上,把小爷伺候舒服了,就给你。”</p> 赵小梅眼眶猛缩,惊恐的对上的乞丐不怀好意的眼身。</p> 那眼神,从脸到脖子,到胸,再到下面看了个遍。</p> 赵小梅有些怕,踉踉跄跄的站起来,靠着墙,咬牙威胁,“放屁,你知道我是谁嘛,我是赵阿福的妹妹,一个娘胎出来的,她可是女神医,就在附近,我姐夫是贺荆山,小矿山就是他的,手下有很多人。”</p> “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家人不会放过你的!”</p> 乞丐看了她一圈,才不信她的鬼话。</p> 清水镇的人,谁不知道,赵神医没有娘家人,是和婆家人一起住的,还有两个弟弟呢。</p> 哪儿冒出来一个打秋风的妹妹?</p> 他们做乞丐的,谁看他们都是轻蔑厌恶的眼光,也没什么机会做那档子事。</p> 花钱去找青楼姑娘,都没人愿意接。</p> 乞丐看得邪念乍起,心急火燎的,满脑子都是干死这娘们。</p> “你是赵神医的妹妹?”乞丐慢慢走近,心动的咽了咽口水,“你叫什么?”</p> 赵小梅以为他信了,胆子大了点,“我叫赵小梅,识相的话,你快把银子给我!”</p> 乞丐近身后,脏兮兮的手一把拽住赵小梅的胳膊,然后往巷子里拖,嘴里嬉笑着,“你是赵神医的妹妹,我就是砍头的刑将军。”</p> “你放开我,放开我!”赵小梅惊恐的大吼大叫,挣扎着往外面跑。</p> 乞丐反手捂住她的嘴,脏手禁锢住她乱挥舞的双手,大力的拖着人继续往里。</p> 这是个死巷子,平日里也没人进来,胡乱的把赵小梅往地上一摔,乞丐随即就急切的压了上去,一双脏手在她身上乱摸,女人的身子就是软,他好久没尝过这滋味了。</p> 真是销魂入骨。</p> 赵小梅不要命的在空中挥着拳头,想要推开身上的乞丐,混乱中乞丐被打了一巴掌。</p> 乞丐恼羞成怒的咬牙,啪!几巴掌扇下去,嘴里骂骂咧咧的威胁,“给老子安分点,不然老子一会儿可不会怜香惜玉,弄死你。”</p> 他的力气很大,赵小梅被打得耳朵嗡嗡的,眼前的人影也重重叠叠,说得什么话也听不清。</p> 昏暗的光线下,巷子尽头,堆着脏乱的衣服,一人脱光了衣服在一道雪白的身上上起起伏伏。</p> 赵小梅嗓子哑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疼,那里好疼啊。</p>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肮脏的人渣又开始了新的一轮。</p> 她身子随着男人的动作波荡起伏,她静静的仰着头,看着天空,没有月亮,天暗得很。</p> “真是够劲儿,是第一次吧,身子都给了我,跟了老子吧。”</p> 乞丐嘴里说着粗俗不堪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到赵小梅的耳朵里。</p> 赵小梅像是有了回应,她痴呆的目光慢慢回转,跟了他?</p> 哈哈哈哈。</p> 乞丐终于弄完了,气喘吁吁的回味着,雏儿的味道就是好。</p> 赵小梅手摸到一块砖头,她迟钝的拿起来,歪着脑袋看着一边闭着眼睛的乞丐,她眼睛一闭,砖头猛得朝他的头砸下去。</p> 一下。</p> 两下。</p> 三下。</p>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从最开始的哀嚎声,到后面的悄无声息,只有她砰砰砰砸下来,砖头和皮肉骨头接触的声音。</p> 赵小梅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手上全是血,舌头似乎还舔到了血腥味,犹如鬼魅。</p> 许是太累了,赵小梅视线一黑,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p> 那一刻,赵小梅想,她将佟瑜的银子拿回来了,没有给一个肮脏的乞丐。</p>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处,医馆内半夏捂着脸呜呜的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p>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守着阿福姐一起的,我要什么小丫头。”半夏哭得眼睛得都肿了。</p> 佟瑜急得团团转,面色凝重,阿福怎么就不见了呢?</p> 到底是谁打她对的主意?</p> 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出去找,现在都戌时了,天都黑下来了,要是人没事儿,早该回来了。</p> 恰时,门口忽然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速度极快的闯进来,嗓音森寒,急促又愤怒的问,“阿福呢,出了什么事?”</p> 半夏被这样的贺荆山吓得说不出话,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贺大哥。</p> 像林子里赫然出没的野兽,张开利爪,要撕碎他们。</p> 贺荆山墨色的眸子如同深冬之夜,巨大的压迫感在偌大的空间内疯狂的肆虐着。</p> 一屋子的人全都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p> 佟瑜硬着头皮出声,“大哥,你冷静一下,我的人已经派出去找了,你别急,万一……”</p> “万一什么?”贺荆山冷笑,“要是没事,你能找到现在还没找到,没办法了才给我消息?”</p> 佟瑜梗住,脸上露出愧疚,他以为就是出去了,所以没当回事儿。</p> 直到半夏带着人牙子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头。</p>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阿福,佟瑜才察觉不对劲,赶紧让人出去找,直到第一波人回来说都没看到,也没找到。</p> 佟瑜心里咯噔一跳,赶紧让佟二去找贺荆山,告诉他,阿福失踪了。</p> </p> 第275章 失踪 半夏抽抽涕涕的小声哭着,佟掌柜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都没找到,清水镇就这么大,怎么会找不到人呢?</p> 而且,要是阿福姐真的没事,或者出诊了,肯定会给他们留个信。</p> 半夏噗通一声,跪在贺荆山面前,自责的开口,“贺大哥,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什么忙不过来的话,不然阿福姐也不会让我去找人牙子买小丫头,要是我留下来,阿福姐也不会失踪了,也没个人知道。”</p> 一想到,要是阿福姐因为自己离开,而出了什么事,半夏简直不想活了。</p> 贺荆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先起来吧。”</p> 瞬间想起忠叔的话,如果是这些人动手,那么最有可能是谁?</p> 要是京里派来的人,半夏在不在,阿福都会被他们带走,半夏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p> “你是什么时候走的?”贺荆山冷静的问。</p> 半夏想了下,答,“我是申时三刻走的,回来是刚刚戌时。”</p> 她在外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回来的时候,佟瑜已经在了,还问她阿福去哪儿了,怎么都没个人守着医馆。</p> 她大骇,阿福姐在呀。</p> 待半夏说了,佟瑜忙说,“我来的时候不太确定,但应该是前后脚,我在医馆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个时候我看了时间不到酉时。”</p> 这么一计算,佟瑜满是懊悔,可不是前后脚的功夫。</p> 他来的时候,阿福刚出事。</p> 贺荆山沉吟片刻,转头对佟瑜吩咐,“需得麻烦先去找刑将军,让他腾出一小队,搜查一下。”</p> 若是按照佟瑜所说,他在酉时前到,距离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想要追上去,难于上青天,更何况不知道他们走的哪个方向。</p> 更不知道,是谁。</p> 但如论如何,只要有一丝机会,就得试一下。</p> 佟瑜忙点头,“好,我这就去。”</p> 待佟瑜走后,贺荆山回头,冷眸扫过半夏,“把这儿看好,整理东西看有什么丢了没,整理好后去干娘家待着,别乱跑。”</p> 半夏听话的点头,见贺荆山要走,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绳子,拉住他。</p> “贺大哥,这是我在药柜前捡到的,似乎是阿福姐的。”</p> 看着半夏手里的头绳,贺荆山唇角一压,眼眸里掀起汹涌的风暴,大掌一过就拿起头绳,脚步快速非凡,眨眼间就消失在街头。</p> 半夏听了贺荆山的话,把医馆的所有东西都清点了一遍,发现什么东西都没少,就连钱柜里的银子都没少一点。</p> 这下,半夏眼睛又红了。</p> 她多希望少点东西,好歹证明是为了钱财来的。</p> 什么东西都不少,这可不明晃晃的说,就是冲着阿福姐来的?</p> 阿福姐救了那么多人,脾气也好,对她们下人温和,自从来了这儿,她和忍冬都没吃过苦,更没被讥讽训斥,她从没见过有这么好的主人家。</p> 要是阿福姐真出什么事……</p> 半夏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锁了门就往郑氏的住所去。</p> 开门的是忍冬,忍冬没有娘家,之前阿福和郑宛一合计,就干脆住在干娘家,到成亲前三天,阿福接到自己哪儿,成亲的日子再来接亲。</p> 忍冬见着是半夏,还高兴,可一看半夏眼睛通红,明显哭过的样子,忍冬不由问,“半夏,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p> 半夏刚才哭,是被吓着了,现在和忍冬碰了面,心里的委屈和惶恐就全部出来了。</p> 哇的一声,扑进忍冬怀里,抱着她就开始大哭,“忍冬姐姐,阿福姐不见了。”</p> 这句不见了,听得忍冬莫名其妙。</p> 她拍拍半夏的背,柔声安慰,“别哭,不见了,咱们就找啊。”</p> 可半夏摇头,声音哽咽,“佟掌柜已经找过了,都没找到,贺大哥让佟掌柜去找刑将军了。”</p> 都找过了……</p> 忍冬品味了一下这话,秀眉一拧,拉着半夏进屋,不料阿元却出现在中央,眸子冰冷,犹如寒冰。</p> 阿元露出不符合寻常的表情,“我娘亲不见了?是什么意思?”</p> 半夏咬唇,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告诉小孩子,她强忍着笑了下,“没事儿,阿福姐有事儿出去了,还没回来,我们说着去找找呢。”</p> 忍冬走上前去,蹲下来,“阿元,你娘亲还在外没回来,一会儿回来了,就来接你,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晚饭。”</p> 阿元抬眸,声音很冷,“我爹爹呢?”</p> 娘亲不见了,那爹爹呢?</p> 爹爹那么厉害,他会找到的。</p> 半夏听着,鼻尖又是一酸,她缓了缓开口,“爹爹已经去接你娘亲啦,一会儿就带着阿福姐过来。”</p> 好歹,先把阿元哄着。</p> 阿元抿唇,一言不发。</p> 忍冬和半夏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信了没,阿元这么聪明。</p> 屋子里,郑氏走出来,“怎么都在这儿站着,进去呀,半夏来了,刚好一块儿吃。”</p> 此刻,半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心事沉沉的跟着进去。</p> 安惠王府外,贺荆山看了眼左右后,翻身一跃进了府,熟门熟路的找到李昱同的书房。</p> 他手里捏着半夏捡到的头绳,思虑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p> 是阿福故意留下的,还是小胖仔丢三落四弄丢了。</p> 这个头绳是她治疗九皇子侧妃时,看着好看买的。</p> 九皇子侧妃,宁容……难道是九皇子?</p> 还是京里来的人,在九皇子这儿。</p> 一时之间,贺荆山心绪繁杂,抓不住重点。</p> 门外响起脚步声,贺荆山眼眸一凛,侧身藏在门后屏住呼吸。</p> 李昱同刚推开门,刚察觉不对,身后瞬间紧紧的贴上一人,锋利的匕首架在他的脖颈,刀刃贴着他的咽喉,皮肤甚至能感受它的冰冷。</p> 李昱同一动不动,心跳如鼓。</p> “谁?”</p> 贺荆山哑着嗓子开口,“是你们做的?”</p> 听出声音,李昱同手心微微出汗,喉结滑动,“是不是我们做的,难道你的眼线不会知道?”</p> 渝州军都能拖住脚步,李昱同不信,这儿会没有他的人。</p> 贺荆山将身后的门一关,脚尖往李昱同膝盖处狠狠一踢,李昱同瞬间半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地上,闷哼一声。</p> 贺荆山身子一转,到了他眼前,贺荆山和李昱同目光平视,“呵,果然是皇家之人,阿福费尽心力救了宁侧妃,你一点恩情都不念,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下手,李昱同你行事这般下作?”</p> </p> 第276章 小心为上 “阿福?”李昱同忍着膝盖上的疼,满脸疑惑,“赵女医出了什么事?”</p> 贺荆山神色一顿,默默的看着他,“阿福失踪了。”</p> “所以,你以为是我做的?”李昱同回味过来,自嘲的轻笑下,“我是一个废王,困在宁古塔出不去,走不了,我抓赵女医做什么?”</p> 贺荆山站起身,垂眸冷笑,“你不会,但其他人会。”</p> 李昱同说不出话来,但同时他却笑了,仰头目光定定的锁住贺荆山,身形高大,英勇沉稳的男人,“他们无事,动赵女医做什么?贺荆山,你这是承认了?你是贺家遗孤。”</p> 十几年前,震慑整个西北部的贺家,除了皇权,几乎得到了所有东西,当之无愧的西北王,只手遮天,翻云覆雨。</p> 若他不是贺知后人,京城里的几个哥哥动赵阿福做什么,一介村妇。</p> 是因为村妇的丈夫,是赫赫有名的西北王的后人,所以才有动她的价值。</p> 贺荆山静静的看着李昱同,没有说话。</p> 李昱同却笃定了,他踉跄的站起来,“孔狄说得没错,你是贺总兵的幼子,我们家欠你的,你想杀了我?”</p> 不可否认,若是确定是京城的人动的手,他是想杀了九皇子泄恨。</p>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p> 贺荆山收回手中的短刀,怜悯又无情的开口,“一个只能守着人间炼狱的王爷,一个用正妻的死才换回生命的王爷,李昱同,你也配死在我的刀下?”</p> 李昱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有些自卑又难堪。</p> 他已经落到,作为敌人的资格都不够了?</p> 李昱同手指微微动了下,声音嘶哑,“孔狄是太子的人,孔狄如果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贺小少爷,那我太子哥哥必然也知道。”</p> 他排行老九,是官家最小的儿子。</p> 常言道疼幺儿,但其实不,自皇长子李世安,也是前太子以反贼的身份死后,他的七哥已经稳坐太子之位14年。</p> 这次血染朝堂,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了七哥铺路。</p> 能够让七哥顺顺利利的登上皇位,君临天下。</p> 贺荆山拳头紧握,热血翻滚,忽然蛮力的揪住李昱同的衣襟,牙齿里艰难的蹦出几个字,“李家杀我族人,如今掳我爱妻,当真以为我贺家好欺辱?”</p> 李昱同咳嗽几声,脸被憋得通红,“贺小少爷,若是你父亲还在,或许能一搏,但是你,斗不过我七哥。”</p> 天下,谁不想一争?</p> 他主动退出,只是太清楚,他争不过。</p> 论兵权,四哥手握重兵,五城兵马司尽在手中,正妻是江北总兵之女,论心智,五哥心细如发,而七哥小小年纪登顶东宫之位,力压几位哥哥,心计权谋,岂是贺荆山的勇莽可比拟的?</p> 贺荆山眯起眼睛,手中将李昱同一摔,眸光清冷至极。</p> “九殿下,那你且看着,不过是一个江山,皇帝不仁,那我便易了这天下。”贺荆山的嗓音低沉又平缓,莫名让李昱同心悸。</p> 李昱同嘴唇一抖,倒在地上狼狈得一动不动,忍不住告诫,“我七哥……你小心为上。”</p> 贺荆山抬眸,视线略过李昱同,撩开衣摆阔步而去。</p> 来时没有一丝动静,走,也如鬼魅没留下一点痕迹。</p> 李昱同静静的跌坐在地上,神色茫然。</p> 宁容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场景,男人失神的坐在地上,脖子上赫然一道血印子。</p> 宁容一惊,快步走进屋子,蹲在他身边,“九爷,这是怎么了?”</p> 她刚要喊有刺客,李昱同开了口,“我无碍。”</p> “那您脖子上的伤……”宁容顿了顿,改口柔声道,“妾身帮您包扎下,免得感染。”</p> 李昱同摸了一下被割破皮的脖子,一道细细的血丝印在手上。</p> 李昱同手指摩擦着这血,心中自嘲,他,起了杀心的。</p> 他站起来,踉跄的歪了歪身子,冷漠的说,“不必。”</p> 宁容要扶上去的手顿在空中,眼眸里的黯然一闪而过,随后,她低头福身,“是。”</p> 连心望着王爷离开的背影,叹气的走到宁容旁,“娘娘,先吃晚饭吧,日子久了,王爷肯定会知道娘娘的用心。”</p> 虽然王妃因为王爷而死,可王爷难道要一直记着一个死去的人吗?</p> 那活着的人怎么办呢?</p> 连心替姑娘不值,既然和离书都给了,明知道王爷心里有王妃,王妃的死那么惨烈,王爷怕是一辈子都会记住,姑娘这是何必呢,留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身边。</p> 她们家姑娘美若天仙,就算二嫁,那求娶的人也是排到街尾。</p> 宁容美眸一转,轻轻的咬唇,“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我爱慕殿下,不需要他承认,也不需要他回报什么,这是我的感情,他有什么责任呢?”</p> 是她一腔孤勇而已。</p> 连心抿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住了。</p> 宁容提着裙子,往外走,一边回头说,“摆饭吧,民以食为天,人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p> “好的。”连心跟上去,笑着说,“姑娘明儿想吃什么,现在王爷恢复了身份,咱们总算有了俸禄,不用像以往那样扣着用,瞧您瘦得皮包骨了,多吃点,补回来。”</p> 两人渐渐走远,宁容一一应着。</p> 话说,贺荆山从安惠王府出来,夜色已沉,路上都挂满了灯笼,不远处,笙香混合着胭粉香四处飘荡,笑声不时可闻。</p> 在门口停下,贺荆山刚一推开门,阿元就冲了出来,抱住他的大腿,低声问,“爹爹,娘亲呢?你找到她了嘛?”</p> 男人抬眸,就瞥见院子里站满了人,干娘一家,还有佟瑜带着佟二和几个手下,甚至刑将军也在。</p> 郑宛听半夏说了这件事,已经哭过一回,现在听阿元问,忍不住又要哭,已经亥时了,阿福还没找到。</p> 贺荆山单手抱起阿元,捏了捏他的脸,沉声开口,“娘亲外出了,等几日爹收拾一下东西,就带你去找娘亲。”</p> “好,那我们拉钩!”阿元伸出小拇指,一派童真的模样。</p> 贺荆山有片刻的失神,小胖仔就喜欢这样哄阿元。</p> 他勾唇一笑,学着阿福以往的样子,和阿元拉钩,“好,爹爹和你拉钩。”</p> </p> 第277章 交出小梅 等忍冬和半夏抱着阿元回屋子后,邢官正一张脸满是焦急,“怎么回事,佟掌柜说赵女医不见了,是个什么意思?”</p> 佟瑜觉得邢官正真是榆木脑袋,不见了还能是怎么回事?</p> 这些武官,脑子这么笨,怎么打仗啊?</p> 贺荆山对i邢官正拜了拜,“半夏下午申时三刻出门,佟瑜戌时不到来的,阿福就不见了人,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人。”</p> 就连邙山村,也派人去找了。</p> 可是,都没有。</p> 邢官正沉思片刻,“可有仇家?”</p> 贺荆山一滞,他的仇家……那可说不完。</p> 可当着众人的面,贺荆山只道,“阿福从不与人结仇,何况我们到清水镇住下,并没有多久。”</p> 邢官正心想也是,赵女医一心在治病救人上,还有眼前的沤肥,其余的人也不多接触。</p> 唯二有仇怨的,是赵家母女,还有忍冬的娘家。</p> 但能悄无声息的劫走赵女医,还完全不惊动旁人,赵家母女和王莲花等人,牙根儿做不到。</p> 邢官正顿时没了头绪。</p> 安静的片刻,门外忽然传来刺耳的哭喊声,“开门!赵阿福你给老娘开门,你个恶毒的小贱人,你把小梅藏哪儿去了,你个没心肝的小娘皮,心肠怎么那么狠毒,山里的饿狼都没你这般的。”</p> “我可怜的女儿啊,这是遭了什么孽。”</p> 李氏咚咚的敲着门,拖着一条被挑断了脚筋的腿,满眼都是狠毒。</p> 小梅走前就说了,是来看赵阿福的医馆,可到了现在还没回来,定是被这对黑心肝的藏起来了。</p> 这尖利刻薄又满嘴脏话的婆子,不是李氏,又是谁?</p> 屋内的人,纷纷皱眉。</p> 佟瑜听得心烦,少爷脾气上来,咬着牙大步走到门口,把门一开,眉眼冷傲,俊秀的脸上染着厌恶,“李婆子,大半夜的你在这儿鬼哭狼嚎做甚?赵小梅不见了,你不去报官,找我嫂嫂什么麻烦!”</p> 佟二也紧跟着,甚至大方的丢了一两碎银,不耐烦的赶人,“又想要钱,我们爷忙着呢,拿了银子赶紧走!”</p> 真是的,现在赵女医不见踪影,这老虔婆真是没眼色,偏偏这个时候来。</p> 赵小梅失踪了,关他们什么事儿?</p> 李氏瞧见银子眼睛冒光,手忙脚乱的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随即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叉腰就大声怒骂。</p> “心虚了?还想拿银子堵住老娘的嘴,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就值一两银子?”李氏随即坐在地上,撒泼的嚎叫,“快来啊,快来看看,堂堂医馆,竟然做了人牙子的生意,我好端端的女儿竟然被他们绑架了。”</p> 李氏嗓门大,现在又是吃了晚饭,大家都在消遣的时刻,挨着的就开了门,探头探脑的看热闹。</p> 甚至还有那眼见的,一看是赵女医家的门,披着外衣就出来了。</p> 不一会儿,就围拢了许多人。</p> 李氏心里越发得意,打着小算盘,就算小梅不在这儿,腿脚慢,但是现在小梅不见了可是事实,既然自己找不到,那就让当官的找。</p> 说不定还能从贺家手里讹点银子,瞧这些人多富裕。</p> 这可是一两银子,说给就给了。</p> 她都好久没见过一两银子的碎银了。</p> 李氏如此想着,脸上却哭得更加厉害,“大家可要帮我做主,赵阿福草菅人命,扣着我家小梅,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姑娘家竟然还没归家,你们说,你们到底对我小梅做了什么?”</p> 佟瑜眼睛都瞪大了,气得差点跳脚,白嫩的脸憋得通红,“不要脸的老虔婆,爷下午一直呆在这儿,爷可没见到什么赵小梅,你随口攀咬,这是仗着我嫂嫂心善,不敢拿你如何?”</p> 真是满嘴胡话,他前后脚的功夫来,才没看到赵小梅。</p> 李氏却张嘴就道,“我家小梅午时前就出了门,说来找她姐姐,小梅腿脚再不济,申时总该到了吧?还是我儿心善,虽然赵阿福不认她,但一直念叨着,还拿了吃食说要送她,祝贺她重开医馆之喜。”</p> “不成想,这都什么时辰了,既然还没回来,大家说说,不是他们还能是谁?”</p> 一直没说话的贺荆山猛然抬头,目光如炬的看向门外撒泼打滚的李氏,他长腿一迈,几步就到了跟前。</p> 贺荆山一双眼眸漆黑,他长身而立,带着无尽的压迫感,“你说赵小梅来找阿福,何时出的门,几时到?”</p> 李氏被贺荆山那双虎目看得害怕,知道这人凶狠起来,那可是要杀人的。</p> 登时,李氏踉跄的站起来,瑟瑟的后退几步,舔舔干燥的嘴巴,“怎么,这么多乡亲父老在,你还想打我不成?”</p> “这是十两银子。”贺荆山从钱袋子里倒出一对碎银,冷冷的开口逼问,“我再问一遍,赵小梅何时出的门,预计几时到?”</p> 要是偏生那么凑巧……赵小梅看到了。</p> 李氏脑子糊涂了,可有钱不拿白不拿,她一伸手欢喜的拿走银子。</p> “午时,还不到午时走的,小梅腿瘸了走得慢,再慢申时正点就该到了。”</p> 贺荆山漆黑的眼眸渐渐有了光,他扭头就对身后的邢官正道,“刑将军,麻烦你……”</p> 还未等贺荆山说,邢官正就明白他的意思,颔首点头就准备吩咐手下去全镇搜索赵小梅的踪迹。</p> 李氏说完,喜滋滋的揣好银子,发财了发财了,她一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银子。</p> 十一两,整整十一两呢。</p> 李氏笑得脸都烂了,防备的看了几眼贺荆山,生怕他后悔拿回去。</p> 佟瑜却想起什么似的,和佟二面面相视,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消息。</p> 下午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乞丐,是赵小梅!</p> 佟瑜精神紧绷,冲过去抓着李氏,急切的问,“赵小梅今天穿的什么衣服?是不是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裳。”佟瑜努力回忆遇到她的情景,“还……还挽了两个小髻。”</p> “对!我就说小梅来找过赵阿福吧,您瞧见了?”李氏大喜,又殷切的说,“佟掌柜您还记得我们家小梅呀,我们小梅虽然腿脚不方便了,但是生得好看,屁股大又好生养,做不了正妻,要不你收了小梅做个妾吧?”</p> </p> 第278章 这等腌臜物,喂狗吧 佟瑜欣喜的一笑,也不理李氏的胡言乱语,一个箭步跑到贺荆山身边道,“我和佟二今日从后门那边的巷子过来的,碰到了赵小梅,她来得比我们早,她肯定看到了!”</p> 之前他四周都问过了,没看到阿福出去过,那么只能从后门走。</p> 所以,赵小梅一定看到了。</p> 邢官正不再耽误,立马下令让手下的人全城搜索赵小梅,只要找到赵小梅,那么赵女医的下落,就迎刃而解。</p> 不多时,就有人士兵来报,说找到了赵小梅。</p> 李氏在一旁听到找到人了,心里的担忧顿时放下,心里乐滋滋的,又有了银子,小梅也找到了。</p> 脸上露出一点喜气,李氏的吊梢眼一横,狐假虎威的呵斥,“看你一点都不会来事儿,既然找到我女儿小梅了,怎地不带过来?小梅呢?在哪儿啊?”</p> 但那士兵的神色欲言又止,邢官正听着李氏的话皱眉,只问手下,“既然找到了,怎么不带过来?”</p> “将军……”士兵为难的挠挠头,“恐怕我们带不过来,那边发生了点事,将军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p> 几人对视一眼,贺荆山率先开口,“那便过去看看。”</p> 那士兵带头,一行人跟着,逐渐走到了一个巷子口,佟二对地形熟悉,边走边疑惑的和佟瑜嘀咕,“这儿是个死巷子,里面被封了,里面只有几个乞丐住着,脏兮兮的。”</p> 巷子口,已经有两个带刀士兵看守着,见着刑官正带着人过来,立马站直,行了个军礼,“将军好!”</p> 邢官正眯着眼,愁了里面一眼,乌漆墨黑的,“人在里面?”</p> 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在这样的地方。</p> 李氏才走了一步,一股恶臭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还有腥臊的尿臭味,李氏停住脚步,不想进去。</p> 这么脏乱,小梅怎么会在这儿?肯定是找错人了。</p> 贺荆山唇线紧抿,长臂一伸就夺过一旁小兵手上的火把,阔步走了进去,留下一个身形笔挺的身影,佟瑜一看,赶紧跟着进去了。</p> 但走了几步后,贺荆山猛然停住步子,眸子猛然一缩,高大的身躯挡住后面的人,男人下颌紧绷移开视线,嗓子艰涩的吐出几个字,“都退出去!”</p> 佟瑜一愣,退出去干什么?</p> 贺荆山生得高大,佟瑜什么都看不到,他垫着脚尖伸出个脑袋一看,下一秒,佟瑜整个人僵住,一双桃花眼透出凛凛的冷意,他嘴唇抖了抖,最后转身,对着后面的人说,“别进来。”</p> 邢官正还在和守卫的士兵说话,见佟二几人退了出来,不由问,“怎么了?”</p> 佟二也稀里糊涂的,耸了耸肩,摇头表明自己也不知情。</p> 佟瑜本就俊俏,穿着红底黑金花纹的衣袍,在火把的照应下,愈发的唇红齿白,此刻脸色白了三分,显得有些不正常。</p> 佟瑜潋滟的眼眸一抬,对着李氏道,“李婆子,小梅在里面,你进去吧。”</p> 正在喜滋滋的摸着银子的李氏一怔,怎么佟掌柜这么看着她?</p> 李氏不明所以的走进巷子,贺荆山退出来几步,眼眸一垂,将手中的火把递给李氏,刚到了巷子口,里面就传出来撕心肺裂的哭声。</p> 贺荆山停在巷子口,眼眸微为一侧,背在身后的手心紧握,浑身的煞气越发浓烈。</p> “天杀的,我的小梅啊……”</p> “小梅,你别吓娘,娘来了,小梅你醒醒……”</p> “小梅,娘有钱了,你醒了娘就给你买你喜欢的簪子,你不是喜欢那个什么阁的珍珠簪子嘛,娘给你买。”</p> “娘给你买……”</p> 佟二听着里面的哀嚎,脸色陡然一变,迟钝的望向自家少爷,结结巴巴的问,“少爷,赵小梅她……”</p> 佟瑜怔怔的没动,脑海里全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脏乱泛黄的被子上,赵小梅衣不蔽体的躺在上面,雪白的身上遍布青紫的凌辱痕迹,以血遮面,一动不动,像个死人。</p> 旁边还躺着一个全身光溜溜的男人,头部被砸的面目模糊。</p> 场面过于惨烈,佟瑜面无表情的脱下自己的长袍,复又走了进去,却不敢再看第二眼,手颤抖着将长袍盖在赵小梅裸露的身上。</p> 李氏像是没了魂儿,一直拉着赵小梅的手念念叨叨,佟瑜哑声说,“我去找大夫。”</p> 李氏也不回应。</p> 佟瑜也不介意,出去后就吩咐佟二,赶紧找一个医术好的女医,再找一个大夫。</p> 佟瑜想,要是嫂子在就好了,嫂子医术那么好,但片刻又愣住,想起他们找赵小梅的目的,就是为了问嫂子的下落。</p> 赵小梅横遭惨祸,谁还敢问?</p> 这线索就算断了。</p> 邢官正虽然没进去,但听着李氏的哭嚎,知道肯定赵小梅肯定出事了,他浓眉一皱,拔出刀走进去。</p> 看到场景后,邢官正怒火中烧,饶是他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看到此场景也觉得不忍。</p> 上战场,都是保家卫国的男儿,英雄好汉的儿郎,你一刀我一刀的杀就完事儿了。</p> 但赵小梅是女子,纵有再多的过错,也不应该落这样的下场。</p> 邢官正咬牙骂了句,“畜生!”</p> 随后邢官正一手拖走尸体都凉了的乞丐,扔到大街上,吐了口口水,叉着腰走来走去,随后扬起刀,一刀砍了头。</p> 头身分离,脑袋轱辘的滚了滚。</p> 邢官正尤不解气,又砍了几刀。</p> 佟瑜拉住他,声音淡淡的,“找几条野狗来,这等腌臜物,喂狗吧。”</p> 邢官正回头对上佟瑜的眸子,感觉有些怪异,平时佟瑜花里胡哨的,爱打扮,身上不是穿金就是戴银,看着娘们兮兮的,可此刻佟瑜这神情,竟然让人不寒而栗。</p> 邢官正眨眨眼,又看向一贯深不可测的贺荆山,倚在墙上,气势凛然。</p> 他撸了一把额头,奇了怪了,是他眼睛出问题了吗,怎么感觉看谁都看不懂的样子?</p> 似乎……都很厉害。</p> 可他身为本地驻扎的武将,除了陈胜外,他才是官职最高的啊!</p> 佟二张大眼,仿佛又看到了之前京城策马狂奔,满楼红袖招的永安侯小少爷,令京都人人头疼的混世魔王。</p> 那可是侯府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少爷,也是有脾气的。</p> </p> 第279章 卫家兄弟 不等邢官正答复,佟二就领了命,“好的,小的这就去找几条野狗,又饿又凶狠的。”</p> 咬碎这狗杂种。</p> 佟二一走,之前让去请的女医后脚就到了,孔女医年过三十,身形微胖,被佟瑜的手下催着赶着跑过来的,气喘吁吁的喘气。</p> 孔女医本就微胖,偏生小厮还跑的飞快,她命都跑没了。</p> 气得想骂人,可刚到一抬头瞧着这阵势,心里就怕了,黑压压的一群人高马大的大汉。</p> 刑将军,赵女医的夫君贺郎君,还有佟掌柜……</p> 孔女医心里存疑,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p> 邢官正让开道路,直接下了命令,“去给里面的人瞧病。”</p> 孔女医壮着胆子走进去,猛然看到赵小梅的惨境,顿时神色凝重起来,蹲下去就开始诊治,为她把脉。</p> 李氏回神似的,像个疯子一般抓住孔女医的手腕,“大夫,你救救我女儿,救救她!我有银子,有很多银子,你救救她……”</p> 孔女医被李氏的动作搞得心惊肉跳,刚要张嘴骂,却见一身形魁梧的男人手背为刀,带起一阵凌冽的风落在李氏的脖子上,李氏张着嘴,顿时眼睛一闭,身子软了下去,倒在泛黄的被子上。</p> 孔女医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听男人淡漠的嗓音开口,“可以治了?”</p> “可以可以……”</p> 孔女医脑子里都是疑惑,但视线一看到小姑娘被凌辱成这样,心头就满是愤怒,真是什么仇什么怨?</p> 看着年龄还小,大概就十几岁吧,遇上这样的事,以后可算毁了。</p> 待贺荆山走了,孔女医回头看了眼,巷子口已经被围了起来,挂上了一层白布帘子挡着,叫人看不到里面的场景。</p> 孔女医回头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衣袍,看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心头逐渐凝重。</p> 她上下检查了一番后,起身往外头走到刑将军面前,“大人,人没事,多是些外伤,不过……小小年纪被折腾得太厉害了,此处不干净,先带她回草民的医馆,清理一番吧。”</p> 邢官正点头答应,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点了一个手下,让他抱着赵小梅赶紧到孔女医的家。</p> 孔女医带着赵小梅去了内室,中途看到赵小梅睁了一下眼,她正要高兴,就瞧见小姑娘又把眼睛闭上了。</p> 孔女医也不敢多说什么,清理完后,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p> 她以为小姑娘满脸的血,是破相了,擦干净一看,脸上除了肿了起来,有些青紫外,没有开口的伤口,想来是歹人的血。</p> 佟二那边速度很快的找了几条野狗,找了个笼子装着,用牛车运到了医馆。</p> 佟二擦了擦汗,小跑着到了佟瑜身边,“少爷,狗在外面,现在怎么弄?”</p> “怎么弄还需要我教你?”佟瑜脸色不大好看,裹着一层冰霜,摸着大拇指上的戒指,冷声吩咐,“孔女医说赵小梅中途醒了一下,把狗笼子抬进来,人给我扔进去,离屋子近点,让她听着。”</p> 希望解了气,醒来后,能告诉他,到底看没看到阿福被人带走,是何人带走的。</p> 佟二办事利落,都不需要刑官正的手下插手,就把笼子放在了窗户口下,野狗饿得嗷嗷叫。</p> 打开笼子,把乞丐的尸体快速扔进去,又速度关上。</p> 几条野狗眼睛都红了,嘶吼着一哄而上,人肉,骨头……在狗嘴里咔嚓作响。</p> 场面血腥,孔女医看了一眼就捂着嘴巴,当场吐了。</p> 当晚,贺荆山和佟瑜在医馆的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夜,佟瑜熬到最后,支着下巴就睡着了。</p> 灯笼微弱的光芒下,贺荆山漆黑的眼眸睁开,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深沉悠远,他略过佟二时,“你家小少爷睡着了,夜里凉,找件披风给他盖着。”</p> 佟二的瞌睡被惊醒,仰头一看,他家小少爷可不是睡着了?</p> 佟二感激的点头,心里却忽然疑惑,咦,贺郎君怎么知道是小少爷?</p> 他摸摸脑袋,难道是夜深瞌睡,他听岔了?</p> 贺荆山出了医馆,却没回干娘一家的宅子,也没回自己家,而是往城边小矿山的方向走去。</p> 一路行至小矿山的木屋,贺荆山方才停住脚步。</p> 夜色幽深,贺荆山一身暗色的衣服,几乎看不到人,对着空无一人的小树林,贺荆山面无表情的开口,“卫恒。”</p> 话落,一道劲瘦的身影忽然闪现,似乎是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p> 来人黑衣黑裤,面容清隽,身量修长,一双丹凤眼波澜无惊,声音清朗,“少主。”</p> 贺荆山侧头,“让卫斐去京城,看着孔狄,通知忠叔,按兵不动。”</p> 卫家兄弟,功夫极好,卫斐轻功几乎无人能及,他去京城监视孔狄,是最好的安排。</p> 虽然赵小梅还没醒,没说是谁。</p> 但李昱同却提醒了他,孔狄知道他的身份,孔狄作为太子幕僚,太子必然知晓。</p> 阿福掉下的头绳,是在治疗宁容的时候买的,当时……孔狄押送李昱同流放宁古塔,也在。</p> 阿福是要告诉他,是孔狄。</p> 如果是太子动的手,那阿福的性命暂时无忧。</p> 假如是四皇子和八皇子,下手的不会是阿福,而是阿元。</p> 只是……太子为什么要带走阿福呢?</p> 卫恒对贺荆山的命令,没有任何质疑,即使将轻功极好的卫斐从小太孙的身边调走,去京城保护少夫人,卫恒也觉得,必然有少主的理由。</p> “好。”卫恒点头。</p> 下一秒又从木屋消失,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也无痕迹。</p> 小矿山地势稍高,又是初夏,此刻天色渐渐亮起来,整个天地呈灰白之色。</p> 贺荆山回到孔女医的医馆,正面碰上大郎和二郎。</p> 两人看着也是熬了一夜,眼睛里都是血丝,眼底疲惫,贺书见着贺荆山,吸吸鼻子,“大哥,找到嫂嫂了嘛?”</p> 这都一晚上了,人还没回来,听说赵小梅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贺书吓得一晚上都没睡,一闭眼就觉得嫂嫂也遭遇了不测。</p> 弄得他一直睁着眼,毫无睡意。</p> 大郎到底是要订婚的人了,年长沉稳了些,贺平按住弟弟,“别说了,没找到人说不定是好事,嫂嫂人好心善,定然会没事的。”</p> </p> 第280章 恨不得她死 贺书应声,也知道这是哥哥安慰的话,但也只能顺着想,没消息就是好消息。</p> 还不待说什么,佟二满面喜色的小跑着走过来,“贺郎君,赵小梅醒了。”</p> 几人对视一眼后,贺荆山抬脚就往里走,步子大开大合,转眼间就至内室门口,显得很是急切。</p> 贺书看到后,鼻子一酸,大哥看着不动声响,其实心里也是着急得很吧?</p> 贺平微微叹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吧,先进去看看。”</p> 虽然他厌恶赵小梅,但一码归一码,赵小梅是有很多的过错,以这种惨痛的方式报应,不免让人唏嘘。</p> 幸亏没让她们过来,否则以娘亲和忍冬心软的性子,看到了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p> 贺荆山到了门口,佟瑜也刚前脚进了门,站在屋子内等他。</p> 贺荆山眼眸微微一眯,上下瞅着脸皮俊白的佟瑜,忽然唇角一勾,“怎么不进去?”</p> 佟瑜露出为难的模样,“我一个人怎么好进去?”</p> 再说了,他之前和赵小梅关系又不好,论以往的身份,贺大哥才是赵小梅的姐夫,才是亲戚。</p> “怎么不好进去,赵小梅不是对你印象颇好?”贺荆山挑眉,薄削的唇牵起,“你进去,比我进去好。”</p> 佟瑜嘴角一抽,不可置信的盯着贺荆山,他这是要自己出卖色相?</p> 他满脸纠结,赵小梅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嫂嫂失踪的事情也急,可让他对着曾经喜欢自己的姑娘套话,是不是有点不厚道?</p> 贺荆山看不来他磨磨唧唧的养,抬脚一踹将人踢了进去,顺便靠在门口守着,目露威胁。</p> 佟瑜气得跳脚,重色轻友!</p> 但已经进来了,佟瑜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转身,一下就看到赵小梅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惨白的,透着了无生机的病态,双目无神的盯着上空,如一个将死之人。</p> 看得人心里发颤。</p> 佟瑜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轻声开口,“赵姑娘,你醒了?”</p> 说完,佟瑜觉得自己平时舌灿莲花,能说会道,现在怎么净说一些废话?</p> 赵小梅躺在床上,微微往里转动头,阖上眼。</p> 佟瑜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赵小梅不想和自己说话,第一句话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佟瑜憋屈得很,他平时一起玩儿的都是粗糙的老爷们儿,姑娘家家的就是麻烦。</p> 佟瑜眨眨眼,忽然想到外面笼子里,被咬成碎片的尸体。</p> “赵姑娘,那乞丐的尸体已经扔进笼子里,喂狗了,大仇已报,你……”佟瑜你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看开点,好好过日子。”</p> 佟二牙根儿不敢进来,在窗户下听了一耳朵,无奈的翻了个白眼。</p> 他的小少爷啊,安慰人是这么安慰的嘛?</p> 这特么的又不是他身边兄弟,说一句想开点,就完事儿,实在不行,喝两杯。</p> 佟二愁得,恨不得亲自上阵。</p> 佟瑜本就不擅长和姑娘打交道,于是头一抬,直截了当的问,“你遭遇的事情,我们谁都不想发生,我昨天下午遇到的小乞丐是你吧?我想问赵姑娘,昨天下午在医馆,可否看到什么?”</p> 佟二在窗户下,一张脸憋得通红,心里恨铁不成钢,赵小梅和赵女医那么大的仇,都快不死不休了吧,这么问,赵小梅怎么可能会说?</p> 佟瑜等了会儿,赵小梅依旧一动不动,也没打算回答的样子。</p> 佟瑜想走,可头一转就看到屏风外贺荆山的冷笑,他感觉他一出去,就会被贺大哥揍一顿。</p> 纠结的时候,赵小梅开口了,“你是侯府的小少爷?哪个侯府?”声线干哑,没了往日的娇俏活泼。</p> 佟瑜眼眸逐渐瞪大,被这话吓得立马咳嗽,下意识的就看向门口,心情跌宕起伏,上山下海似的。</p> 她是怎么知道的!</p> “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佟瑜淡淡道,“永安侯府佟瑜,行五。”</p> 佟二忍不住了,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腾得从窗下弹起来,焦急的制止,“掌柜的!”</p> 说好的不暴露身份,怎么还承认了呢?</p> 贺荆山还在门口,这下身份全暴露了。</p> 赵小梅对少爷那点心思,路人皆知,如今知道少爷是永安侯府的小少爷,身份贵重,那还不扒着不放手?</p> 万一还拿赵女医的事情威胁,要嫁入侯府,怎么办?</p> 赵小梅手指微缩,唇角为不可见的扯了下,她眼光真好,第一个喜欢的男子就是永安侯府的少爷,京城的大官呢,那可是侯府啊。</p> 她一辈子都去不了的地方。</p> 赵小梅觉得有些可惜,她不能去京城看看,看看佟瑜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p> 赵小梅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一两银子,她说,“是孔大人……孔大人带走了她。”</p> 佟瑜瞳孔一震,是孔狄!</p> 孔狄是太子门下,北门兵马副指挥使,正七品官员,这是太子的意思?</p> 佟瑜听到答案,几步就到了贺荆山身边,满脑子都是疑惑,“贺大哥,你和孔狄有仇?”</p> 嫂嫂一个乡下的妇人,能和太子有什么交集,佟瑜思来想去,也就孔狄了。</p> 佟瑜气得原地转圈,这孔狄,以为是太子门下就无法无天了,强抢妇女,看他不回京弄死孔狄!</p> 贺荆山垂眸,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果真是孔狄。</p> 阿福留下的红绳,也是指向的孔狄。</p> 这时,佟纪忽然一脸凝重的闯了进来,衣袍都带着飒飒的风,见着贺荆山也只微微一瞥,随后拽着佟瑜的胳膊,就往外快速的离开。</p> 贺荆山身形不动,眸子幽幽的看向神色凝重的佟纪,悠远深长。</p> 片刻后,贺荆山隔着屏风对立面的赵小梅说,“多谢。”</p> 赵小梅眼眸微微一动,露出讽刺的表情,谢她做什么,千万别谢她,第一个恨不得赵阿福死的人,就是她。</p> 这么久了,快马加鞭也追不上了,赵阿福可能早死了吧?</p> 佟瑜被拽得踉跄,“四哥,发生什么事了?”</p> 到了马车上,佟纪也一言不发,只吩咐马车快点,到了云来客后,佟纪才道,“父亲传来消息,官家病重,收拾东西你跟我们一块回去。”</p> 佟瑜心乱如麻,怎么会这样,露出苦兮兮的样子,“啊,我跟你们一块儿回去,我打拼下来的家业怎么办?”</p> </p> 第281章 孔狄果然不是个好人 “我的少爷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家业不家业!”佟管家脸一抽,感觉自家小少爷已经魔障了。</p> 官家病重,天大的事!</p> 他竟然还在这想着他的生意,他的小破酒楼,比官家还重要?</p> 要知道,官家病重,绝不会只是在京城引起一番腥风血雨的变动,恐怕整个大齐都要为之震动!</p> 如今虽说七皇子深得帝心,稳坐太子之位,可四皇子手握重兵,五皇子惯会哄得官家高兴,八皇子手段毒辣,又是五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弟!</p> 除了如今被遣到这宁古塔来并不受宠的九皇子之外,哪一位不是心思手段都有的主!</p> 就算是如今的安惠王爷,怕也不会是一辈子坐实官家给他的封号安惠这两个字。</p> 这些个皇子们的势力遍布整个大齐......</p> 所以佟管家对佟瑜的话哭笑不得又震惊,小少爷到底知不知道,官家病重,意味着什么?</p> 佟瑜显然是对官家并不病重不以为意,但佟纪已经预料到了种种后果,手搭上弟弟的肩膀:“阿瑜,我们必须走了。”</p> 当初让佟瑜来宁古塔,也只是因为佟瑜是白身,去哪儿都不扎眼。</p> 来宁古塔要找的人,找到最好,如果找不到那也是命。</p> 佟瑜来这儿交际的人际关系,在佟纪眼里无关紧要,也就贺荆山让他有些微疑惑。</p> 佟纪眼眸一转,“你让人捎信跟你贺大哥说,你上京城去售女医医馆的药物,谈生意去了。”</p> 不管那贺荆山到底是不是贺家后人,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回京城!</p> 可佟瑜是真不想走,而且如今嫂子还没有找到。</p> 再说了,回京哪儿有这儿逍遥自在。</p> 但他明白,就算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走,也得分得清楚,他是佟家的儿郎,如今朝堂水深火热,他必须回到佟家,陪着所有的佟家人一起!</p> 草草的收拾好东西,佟瑜恋恋不舍的望着自己心爱的小酒楼,咬牙回头:“走!”</p> 唉,这下宋飞白那个死憨憨该得意了,他的云来客不开了,清水镇的酒楼,以后就他宋家独大,真是……让人不爽。</p> 官家病重,也就是前几天的事,这几乎是加急的情报快马加鞭,飞鸽传书,只是几天而已,一些偏远地区的人就已经收到了情报,整个大齐上空仿佛笼罩上一层浓重的阴云。</p> 饶是关乎不得普通百姓什么事,但官兵的频繁的排查,也叫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隐隐的不安。</p> 阿福失踪的第五个时辰,她终于在一阵颠簸中悠悠转醒,头有些发疼。</p> 这是......</p> 车厢摇摇晃晃,她被绑着手脚。</p> 衣服被换了,手上的首饰,发上的发饰,全部被摘了个干净。</p> 她便猛然回想起,自己晕倒前的画面。</p> 孔狄!</p> 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p> 她一早就看孔狄不是个好人,果然,这个家伙对他们家别有用心!</p> 居然劫持她!</p> 到底他要做什么,他们家本只是普通的农户,如今也不过是开始行医而已,怎么就让这个当官的大动干戈?</p> 阿福想不明白,,难道自己救治疫情,还违背了这孔大人的利益不成?</p> 车厢一震,马车终于停下。</p> 车帘被掀开,最显露出的就是孔狄肤色略深的脸,看到阿福醒了,他并不意外。</p> “你……想做什么?”阿福不傻,他大费周章昏迷自己,肯定不是为了杀了自己。</p> 孔狄没说话,挥挥手,身后便上来两个婆子,直接进来抓住阿福把她拽下车。</p> 阿福踉踉跄跄,差点摔倒,两个婆子各个都是凶神恶煞的面貌,手上动作利索,还像是会武艺的。</p> 这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宅院,阿福就是往两边看也根本认不出这是哪里,至少她从前从未见过。</p> 小宅里亭台楼阁、花鸟盆景、小桥流水,样样俱全,不像是什么关押人的地方,倒像是那些男人们在外养外室的地儿。</p> 阿福被推着,一路都看不完全这里的景象,但却看到整整三队站得整整齐齐的护卫,见到她来,齐刷刷的盯向她。</p> “姑娘最好还是别东张西望,不然老婆子我的手劲怕是姑娘娇嫩的皮承受不住。”其中一个方脸老婆子突然冷冷道。</p> 而那三队侍卫的神色几乎和这老婆子一模一样,丝毫未有半分变化,很快齐刷刷把头转回去,好像刚才看她只是为了记住她是什么样子,防止她逃跑。</p>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p> 孔狄的脸上平日还能见到喜怒,可这群人看着却像是经过严密训练的,脸上只有严肃与冰冷。</p> 阿福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p> 就这么被推进一个房间后,这两个婆子竟然把她的手脚解开了,竟然不再约束,甚至连出去的门都不打算关。</p> 阿福却终于说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等等。”</p> 两个婆子竟然还真听她的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p> 显然她们收到的命令大概类似于自己不逃跑,她们就会照顾自己。</p> 阿福只是平静问道:“我的衣服是你们给我换的么?”</p> 婆子愣了一下,旋即应声:“姑娘的一切都由我们伺候。”</p> 显然是默认了,阿福松一口气,要是孔狄敢让男人给自己换衣服,她以后绝对会让他知道后悔!</p> 阿福一边揣测孔狄对两个婆子下的命令,一边调整情绪,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手腕:“你们叫我娘子比较合适,我有夫君,然后,再给我送点吃的,我饿了。”</p> 似是没想到阿福一上来就不吵也不闹,反而镇定自若吩咐起她们,两个婆子周身凶恶的气势仿佛也减退了些。</p> “知道了,娘子且稍等。”</p> 两人很快出去了。</p> 不管她们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阿福可以确定一点,他们暂时不会伤害自己。</p> “真是讨厌。”</p> 讨厌孔狄。</p> 从一开始就讨厌。</p> 阿福吐出一口气,感觉身上那迷药的药效还没有褪尽,手脚酸软,也就没有急着往外走出去看看情况。</p> 她看着屋外的光亮,作为一个熟知各种套路的21世纪追剧女性,她决定当好一个花瓶,按兵不动,贺荆山绝对会来救她的。</p> 在此之前,她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不是让情况变得更糟糕。</p> 很快两个婆子就把吃食送来,意外的还不错,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还配了一碟子点心一壶上好的碧螺春。</p> 两个婆子不光把东西送来,还要就这么站在阿福旁边看着她吃。</p> 阿福被两道聚精会神的目光盯着,拿起来的筷子停住。</p> “婶子,你们这样看着我,我也吃不下呀!”阿福抬起一张漂亮的脸蛋,脸颊边上如今又有稍稍一点婴儿肥,看着十分讨喜。</p> </p> 第282章 气死她了 能用软的来的事情,阿福当然不硬着来让自己吃亏。</p> 身体是本钱。</p> 这都深夜了,她都多久没吃饭了,肚子都饿得咕咕叫。</p> 她讨喜地一撒娇,两个婆子神色更缓。</p> 原本以为是位不好伺候的主,毕竟是位神医,应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还是被迫抓过来的,谁知脾气倒是乖巧讨人喜。</p> 但两人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人,不可能真的就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至于不盯着吃饭,只是单纯防止赵阿福把碗碟打碎来自残罢了。</p> 见对方丝毫不像是有这个意图,两个婆子对视一眼,走到门口。</p> 阿福松一口气,端起饭碗就吃。</p> 她得吃饱,好等到贺荆山来救自己,不能到时候跑都跑不动叭。</p> 老实说,她在醒来前,一直做噩梦,梦到自己想办法逃跑,结果被孔狄抓住,孔狄一生气就砍了她的腿,问她还跑不跑了。</p> 她哭着说,不跑了。</p> 阿福每个菜个吃了一遍后,有点嫌弃这厨子的手艺,青菜有一点老了,菜椒淡了,肉不够嫩……</p> 她吃到一半,孔狄忽然出现在外面,一身黑色劲装,神色肃穆严苛。</p> “她怎么样?”这个她很明显是在问阿福,孔狄边问边往里面扫一眼。</p> “回大人的话,娘子很听话,没有闹。”</p> 阿福啪的放下筷子,走出来:“孔大人到底想干什么?”</p> 看到这些陌生人她没什么话好说,看到孔狄能有好脾气才怪。</p> 打晕她时那咔嚓一下,砍得她脖子可疼了,她差点都以为自己凉了。</p> 到现在,她脖子上还有一道青色的痕迹,那是淤青啊!</p> 阿福都恨死了,又想着梦里的场景,真是又恨又怕。</p> 孔狄上下打量一番阿福,似是没想到她对下人们那么和和气气,来自己这就蛮横起来,还以为她是自觉现在受制于人不敢闹呢。</p> 但这点女人的小闹腾他还不看在眼里。</p> “想干什么?你当然得问问你的好夫君了。”</p> 孔狄笑得轻慢,说完眼睛紧盯着阿福。</p> 阿福心里咯噔一声,不是因为她知道什么,而是听孔狄这个意思,贺荆山还真和他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节?</p> 为什么和贺荆山有过节,要抓自己呢?</p> 她一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太惨了。</p> 你们正面掰扯不好吗?</p> “那你放了我,我现在去问。”阿福撑着下巴,讽刺一笑。</p> 有本事把她放了,她立刻就去问。</p> 果然,孔狄闻言笑笑:“赵女医还是去吃饱饭吧,吃饱了好好休息,后日我们再赶路可就没有休息的时候了。”</p> 这是什么意思!</p> 后日,他们明天不走了,要在这里停留一天?</p> 那她是不是……可以想办法逃跑了?</p> 阿福心里想着,却故意瞳孔微缩,猛然上前一步逼问:“你要带我去哪?”</p> 孔狄却不说话了,就这么往屋子外一坐,把玩着自己的绣春刀上的花纹:“请赵女医回去吃饭。”</p> 两个婆子得令,立刻挡在阿福身前:“请娘子回去吃饭。”</p> 阿福被他这态度气得咬牙切齿。</p> 坐回桌前,这次毫不客气,阿福小手一抬,指着桌子上的菜一道道的说,“这青菜老了,菜椒差点盐,肉下次做成这样就别给我了,把我饿死得了。”</p> 两个婆子显然没想到她突然开始挑剔起来,因为刚才她还吃的好好的。</p> 孔狄把玩绣春刀的动作停下,勾起嘴角看着她:“那就去给赵女医重新做,做到她满意为止。”</p> 说完,他就起身直接走出了院子。</p> 阿福本意是为难下他,谁知还真把人给为难跑了,还见识到了男人的冷血无情。</p> 两个婆子很快重新去做饭,阿福在屋里来回踱步,</p> 听完孔狄的话,她必须再为接下来做打算,必须给荆山留线索。</p>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孔狄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意图又是什么。</p> 天色渐渐亮了,清水镇百家灯火零星,只窸窸窣窣有几家早起做生意的,开了门,街上寂静一片。</p> 布满青苔的瓦片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又瞬间静止,好像那一声只是错觉而已。</p> 孔狄匍匐在安惠王府的屋顶,一身夜行黑衣去而复返,只露出锐利的眸子。</p> “赵女医失踪了,还没找到?”李昱同从床上坐起来,静静的看着宁容。</p> 宁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自来到宁古塔,他们就分房而居很久了。</p> 宁容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一时忘记九殿下可能还没起来。</p> 她担忧的点头,“对的,昨天失踪了,听说刑将军那边快把清水镇给翻遍了,还是没有消息,而且,我听连心说昨晚还有一个小姑娘,就是先前说是赵女医妹妹的那个,被人给凌辱了……现在还在医馆躺着。”</p> 她说着,不由有些揪心。</p> 对于女人来说,出了这样的事,这辈子也就完了。</p> 听到后面,李昱同紧皱眉头,掀开被子起身找到自己的印章,随即吩咐外面守夜的人,“派府中亲卫兵去帮刑将军找找赵女医。”</p> 李昱同也有些意外,按理来说七哥行事缜密,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人很简单,怎么会还弄死赵女医的妹妹呢?</p> 外面的孔狄有些意外,什么小姑娘……</p> 意识到也许弄巧成拙了什么事,他很快反应过来,握紧腰间的短匕,紧紧盯着李昱同,眼白上浮现出条条血丝。</p> 身娇体贵的九皇子流放宁古塔做苦力,还有鼠疫,不被折磨死也要病死,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成了救治百姓的功臣。</p> 杀了李昱同,不在太子的命令范围内。</p> 但,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p> 他曾经发誓要为家人报仇,一日一日,血海深仇,可事到如今,他的仇人还稳坐泰山,他仇人的儿子重新崛起,成了人上人!</p> 他一天都不想再多等了,夜长梦多。</p> 也许……太子从来没打算帮他报仇呢。</p> 他等了太久了,已经等不及想刀口沾上仇人儿子的血,让仇人好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p> 宁容穿一身素白的衣裳,她本就生得白,想着赵小梅的事情和赵女医失踪,担心赵女医也遭遇不测,脸色不大好看,显得更加苍白。</p> “殿下,您说会是谁呢?”宁容微微咬唇,赵阿福就一个乡下女医,能有什么仇人,连刑将军都找不到人。</p> 李昱同凝视着宁容,看她穿得单薄,忍不住开口,“早起寒凉,你回去吧。”想了想又微微透露,“听说,父皇病重。”</p> 宁容浑身一震。</p> 官家病重!</p> 当初他们在京时,的确传出过父皇身体不佳的消息,可,怎么会如此突然!</p> 宁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赵女医失踪……”</p> 难道和官家病重有关?</p> 李昱同俊美的面庞上眉关紧锁,闪过自嘲,“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事情,我是废王,好好待在这里,才能一辈子平安。”</p> 他微微垂眸,掩住眼里的若有所思,若不单单是为了救父皇呢?</p>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哪个医术不好?偏要找赵阿福?</p> 那人目的是想引贺荆山出来。</p> 李昱同几乎可以肯定,贺荆山手上也绝不是像他表现出来那样毫无势力,只是个普通百姓,甚至有可能,他已经与渝州军有了更深入的联系。</p> 其他几个兄长各个性格复杂迥异,他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谁。</p> 宁容心里却高兴,要是能一辈子和他待在这里,这不是她天天拜菩萨希望的事儿嘛?</p> 她高兴得唇角都压不住,眼睛却突然被头一抹森然的亮光闪过!</p> </p> 第283章 我看你们有病 见惯了兵刃刀光的冷芒,宁容几乎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一把扣住了李昱同的胳膊把他往旁边躲!</p> 那两只锋利的利镖破空而来,转瞬即至,擦过堪堪躲过的李昱同肩膀,嗡嗡两声钉在木桌上,入木三分,很快木头染上一片稍深的黑色。</p> 显然是淬了剧毒的!</p> 两人惊魂未定,顾不得思索一边朝外喊人一边连连往后退,宁容急得上手扒开李昱同被划开的衣服:“殿下!”</p> 那衣服倒是划破了,但里面的皮肤丝毫未损!</p> “来人!”李昱同一边喊,一边抓住宁容的手,防止她触到被毒液沾染上的衣衫。</p> 一击不成,便错失了最佳良机。</p> 孔狄生生捏碎了一片青瓦,手心的肌肉都阵阵痉挛,冷森森看了李昱同最后一眼,转身没入黑夜。</p> 当时就不该那么复杂,设计让贺荆山来杀他,他早该将李昱同杀死在那个凛冬。</p> 太子,想要的恐怕不只是皇位那么简单,他的布局孔狄看不懂,却终于明白了一点,九皇子,从来不在太子的计划之内!</p> 太子,到底在谋划什么。</p> 孔狄想起临行前太子嘴边依旧挂着的谦谦微笑,感觉他明明是太子如今最重用的人,却依旧对他一无所知。</p> 孔狄很快一身冷意向赵阿福被拘禁着的院落飞奔而去。</p> 这个时间,贺荆山的人应该以为他已经带着赵阿福往京城而去跟着追过去了吧。</p> 再今天白天一过,他就会完全绕开他们追踪的方向,彻底与这清水镇的种种势力错开,带着她往无人知道的途径,回到太子殿下身边。</p> 到时候,谁也追不上他们,贺荆山就不得不往京城而来。</p> 孔狄的计划的确是刚好与贺荆山的人错开,没有谁会想到,整个清水镇都寻不到的踪影,此时就正在清水镇外极近处的一处院落里。</p> 阿福自己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此时此刻觉得回家无望,淡定在院子里拔草喂兔子。</p> “李婶子,你看这小兔子,虽然吃的欢快,却命不久矣。”阿福叹气,白净的小手托腮,水汪汪的眼含着惆怅。</p> 一边的方脸婆子愣住,这兔子是院里本来就有的,这里是太子殿下在清水镇一个手下用来养外室的,临时住进来,之前一切都是有人搭理。</p> 包括这兔子,那也是那小妾养的好好的。</p> 怎么就会命不久矣?</p> 难道赵女医在怀疑刚才她喂兔子的点心有毒?</p> 李婆子本来不想说话,她们是来看守人的,自然交流越少越好,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赵女医,我们的点心是绝对没有毒的,相信以你的医术也看得出来。”</p> 阿福在地上蹲着,仰起头来看李婆子,就好像是自家晚辈看长辈那样,尊敬濡慕:“李婶子,阿福知道,但是这只小兔子的确活不久了。”</p> “为什么?”李婆子分明觉得,这兔子看起来活蹦乱跳的。</p> 一边的王婆子皱眉扯她一把,不能和这赵女医说那么多。</p> 下一秒,阿福却外头看向她:“王婶婶,你知道为什么嘛?”</p> 王婆子见她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这只兔子,也跟着起了一丝疑惑,再想到眼前的姑娘是一位神医,便道:“既然是赵女医说它快死了,那它就是快死了。”</p> 阿福回头看着兔子,面带怜惜:“这兔子的眼鼻有淡黄色分泌物,后半身超于正常大小的兔子,而且食欲不振,是患了球虫病了。”</p> 两个婆子当然听不懂,但仔细看那兔子,好像是不怎么吃东西,心里就有几分信了阿福的话。</p> 到底这是一位神医呢。</p> 阿福看到俩人被引起兴趣,心中一喜,连忙往后说:“就是寄生虫病,这寄生虫最叫人头疼,存在在咱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里,就是去野外喝生水,洗澡,都有可能感染,虫子钻进人体里面,吃喝拉撒。”</p> 这......</p> 两个婆子都是经常跟着孔狄办事风餐露宿的人,这一路上更别说,喝山泉水用山泉水洗漱都是常有的事。</p> 听阿福这么一说,两人不由恶寒。</p> “这虫子进到人身体里吃人血喝人肉天天在里面跑,轻者造成人长期食欲不振,头疼恶心,重的也能要了命,它在里面却能长到几十丈那么长!”</p> 阿福手舞足蹈地比划,想起上辈子学寄生虫那一课的时候看到的图,不由自己都恶心。</p> 两个婆子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那么长!</p> 那人还能活么!</p> 看两个婆子表情古怪,阿福几乎要捧着肚子大笑,但她使劲忍住:“李婶子,我看你面色蜡黄,像是肚子里有虫啊。还有王婶子,你呼吸不太通畅,我怕是比李婶子都严重。”</p> 哼,她就不信,有什么人这辈子还能离了大夫去?</p> 阿福刚才把那寄生虫描述地那么恶心,俩婆子又听她说的自己症状都对,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看着阿福:“赵女医,你给我们把把脉吧!”</p> 别真肚子里有虫啊!</p> 她俩平常仗着武艺不错,身后又有依仗,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却怕起了虫子来。</p> 阿福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兔毛:“我也正想着给你们看,有病啊,千万不能拖,不然拖大了就难治了。”</p> 阿福一屁股坐石凳上,李婆子赶紧毕恭毕敬把自己用的干净手帕掏出来给她擦手。</p> 她不急不慢擦完手,才道:“李婶子你先来看吧,你的好治一点。”</p> 李婆子脸上一喜,另一边的王婆子却表情凝重,心事重重。</p> 阿福也不是给她们瞎报病,而是真的瞧了出来。古人生水喝得多,本就容易感染寄生虫,何况是这种长期跋山涉水的。</p> 寄生虫这病,可大可小。</p> 妙容娇俏的小女医往那一坐,纤细的眉头拧着,五根干净漂亮的手指搭在婆子手腕上,指甲里都是干干净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娇养的小姐。</p> 两个婆子大气不敢出,两人活这么大岁数,什么事没见过,已经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这会却小心翼翼的跟个孩子似的乖乖站着,生怕这小娘子嘴巴一张,就给她们说出个所以然来。</p> </p> 第284章 给赵女医磕头了 “李婶子,你这就是蛔虫,患者多会面黄肌瘦,偶有腹痛,许还会有爱吃异物的症状,这肚子里的虫可要紧,越早治疗越好,不然消耗气血**,损伤脏腑。”</p> 阿福给她诊完,本打算笑笑,忽然想到这样叫她俩觉得不是大事可不好。</p> 大夫嘛,一般不忽悠人,但忽悠起来时候保证吓得人心神不属。</p> 谁让她们抓自己呢。</p> 就算不挣扎反抗,她也多的是法子整这些人,真以为把她赵阿福的宝贝都收走了,她就能束手就擒么,她真正的宝贝都在脑子里。</p> “赵女医...你给我开个药吧!”李婆子听她描述的症状,与自己的完全一样,再想到自己肚子里竟然有活的虫子在动,就恶寒的要命,“我回头去抓。”</p> 阿福其实就是想要让她去抓药。</p> 从她被抓上路,一共走了五个时辰,也许更短,所以她要判断,自己现在大概是在哪里。</p> 还有这药,只要两个婆子敢抓,她就约莫能判断出来,是哪里的药商的药材,这些药材在周边一般又卖到什么地方。</p> 看来这俩婆子还不够怕。</p> 阿福轻轻微笑:“当然可以,你去给我取纸笔来。”</p> 李婆子犹豫了一下,想着这药方反正也只在自己身上,便应声去取。</p> 这下只剩王婆子,她想起来李婆子这段日子还真是好食那锅底灰,就彻底信了这女医的本事,而且女医刚才还说,自己更严重!</p> 王婆子眼底已经有一丝惊惶,赶忙过来:“赵女医给我也把把脉吧!”</p> 有求于人,她眼里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冷傲。</p> 她的确有病。</p> 阿福只是看她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但还得具体把脉才能看出是不是感染了寄生虫。</p> 她观察完毕,没有直接说话,而是收回自己的手,嘴唇紧绷。</p> 王婆子被她给吓到了,从这小娘子来,对上她和李婆子一直都是温顺的神色,刚才对李婆子也没这么严肃,难道自己真有什么事?</p> 李婆子刚好把纸笔拿回来,阿福刷地起身。</p> 两人不由齐齐看向她,院子里巡逻过来的侍卫以为有异,直接走进来一队。</p> 足足有十几个人。</p> 阿福忽然快步走了几步,把这些看守她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p> 但两个婆子和侍卫们的心情不同,她俩是担心。</p> 阿福伸手在树上一捏,捏了个螳螂回来,重新坐回去。</p> 两个婆子不明所以,那边的侍卫头子也带着一队人走近,想看看这是在做什么,回头给孔大人汇报。</p> 阿福把杯里的茶水倒进深盘子里,还不够,又倒了半壶,然后把螳螂丢了进去。</p> 老天保佑,这个螳螂最好感染了。</p> 侍卫在一边沉着脸,孔大人说过,这个女人很有本事,让他们一定要格外警惕。</p> 那螳螂在水里挣扎一会后,屁股后面竟然探出来一根线头一样的东西,众人仔细一看,那线竟然在动!</p>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们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惊愕。</p> “赵女医,这是什么!”李婆子的嘴都哆嗦了起来。</p> 那线头越出来越长,比那螳螂身长都要长好几倍,它好像是活的一样,在水里蜿蜒游动,直至彻底脱离螳螂的身体。</p> “这也是寄生虫,铁线虫。”阿福没有说,这种虫子不会感染人体。</p> 现在已经是晌午,若两个婆子去抓药,绝对还来得及,孔狄说过,他们明天才走。</p> “嘶......”别说两个婆子,就连一群侍卫都看得头皮发麻。</p> 偏赵女医还天不怕地不怕地拿旁边的筷子把它挑了起来,那细细的虫子就在筷子上蠕动。</p> 王婆子脸色煞白,好似见鬼了一样,李婆子也别说。</p> 而此时,那盘子里的螳螂终于爬出了盘子,却挣扎了两下,不动了。</p> “赵女医,这螳螂?”李婆子压抑着恶心问道。</p> 阿福看向她,故意停顿一秒,说:“死了,这种寄生虫是把寄宿的身体给吃了个干净。”</p> 李婆子再也按捺不住,捂着嘴一阵干呕,恨不得把肚子里的虫给呕出来。</p> 阿福这才蹙着眉头对王婆子道:“王婶子,不是我刚才不想说,我是的让你知道你这病的严重性,你怕是肺部感染了什么虫子,说不准,许是最容易感染的水蛭。”</p> 水蛭!</p> 王婆子再也没办法保持镇定,踉跄两步差点摔。</p> 这群人经常行走在外,当然知道水蛭到底有多恶心。</p> 阿福的小嘴还在叭叭个不停:“而且李婶子的在肚子里,吃点打虫药就好了,你这可能在喉咙下气管里,也可能在肺部边上,日子久了,怕是难以呼吸,致命......”</p> 王婆子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卡着了,里面像是堵了棉花,不对,像是有一条什么东西在动,吸她的血!</p> 她浑身发抖,又冲上来抓住阿福的手:“赵女医!你快救救我!”</p> 一边的李婆子这次彻底吐出来了。</p> 那边的侍卫们更是面色古怪,还有一两个也想捂嘴。</p> 阿福光是凭借着几句话,成功叫这些训练有素的人情绪剧烈波动起来。</p> 阿福没有立刻回王婆子的话,而是上上下下又打量她一遍,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好像很为难的样子。</p> 过了会,她才道:“王婶子,你这怕是没有那么好治。”</p> 王婆子彷如晴天霹雳一般,呆在原地。</p> 再怎么为主子做事,那也是图好好活着,能过好日子的,要是命都没了还说什么,而且还是这么渗人的方式没命!</p> 王婆子噗通就给阿福跪下:“赵女医!你救救我吧!我保证你吃什么给你好好做什么,好好伺候你,我们保证不会动赵女医的!”</p> 阿福心里啐一声,他们当然不敢动自己,孔狄也不敢,不然她早没命了,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把她带到很远的地方去。</p> 不过她面上还得装好人,而且还是要装大大的好人。</p> “王婶子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我们医者仁心,不会放着你就这么被条虫子祸害了性命去的!”阿福满脸不忍,赶紧把人给扶起来。</p> </p> 第285章 除虫 “多谢赵女医!多谢赵女医!”王婆子感激涕零,“您真是个大好人。”</p> 后面的侍卫们表情微微怪异,他们明明是看管人的,现在反而把人供着,头都磕上了。</p> 话虽如此,但现在在场的哪个人不想让眼前这心善的女医给诊诊脉,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这可是神医!</p> 但侍卫们到底比婆子更有职业素养,见没什么大事,很快又回到外院去巡逻。</p> 阿福心道我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是,然后笑眯眯地像只愉快的小猫一样写好药方。</p> 两个婆子看一眼药方,什么异样,赶紧揣怀里。</p> 阿福又不忘好心提醒:“李婶子的没什么大碍,但也不能耽搁久了,王婶子,你这可耽搁不得了,要是那虫子跑进肺里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医了。”</p> 她说的委婉,王婆子却分明听出来,她的意思是,要真是耽搁了,她怕是没救了,要被水蛭给害死了!</p> 她宁愿被抹脖子也不愿意这么死啊!太恶心了!</p> 是是是,赵女医,我们现在就找药去。”王婆子眼皮抖得厉害,爬起来说一声先告辞就要往外走。</p> 李婆子本也想跟她一起去,忽然想起,她俩是来看守这赵女医的,哪能一起走啊,于是又讪讪拉住王婆子:“王婆子,你把我的也抓来吧。”</p> 很快王婆子就带着两人的药方出去了,留下李婆子唯唯诺诺跟在阿福身边,哪还有先前居高自傲的半分神气。</p> 尤其是等她看到那肚子里爬出了虫子的螳螂果真死了一动不动,而水里的虫子还活着的时候,更是恨不得自己也给赵女医磕头拜一拜赵女医。</p> 约莫过去三个时辰,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日头西落,阿福还没见到孔狄回来,微微松一口气。</p> 这些人还算好忽悠,孔狄这个神秘莫测的回来,她就说不准了。</p>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婆子还没回来,阿福心里也有点没有底气。</p> 难道孔狄真的已经把自己远远地带离了清水镇?</p> 她刚要回屋,门口终于传来响动,王婆子满脸喜气捧着药包回来了。</p> 阿福睫毛一阵颤动,眼底涌上一层亮光。</p> “赵女医,你看这些药对不对?”王婆子把药包全拿给阿福看。</p> 阿福打开一只药包的同时,又看了一眼王婆子,见她面上没有倦容,身上却有些风尘仆仆,终于确定这里离清水镇还不远。</p> 她看了一眼药,就知道没问题,而她想要知道的事也尽数知晓了。</p> 她必须在这里给贺荆山留下线索。</p> 这里离清水镇不远,她相信他,一定能找到这里来!</p> 王婆子见她应了,满脸褶子里都写着喜气:“我去熬药。”</p> 阿福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p> 王婆子和李婆子瞬间警惕,齐齐朝她看来。</p> 阿福却甜甜一笑:“王婶子,还是叫李婶子去熬药吧,我怕那虫子因为味道提前躁动,到时候不好把它排出了。”</p> 两个婆子瞬间觉得自己多心了,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恶意揣摩,赶忙应声。</p> 阿福也一转身,先乖乖往屋里回去。</p> 待到了屋里,她抬起手,手心沾着王婆子手心处的一点已经干燥的墨汁碎屑。</p> 这不是她们拿过来的纸笔,说明李婆子去抓药前,又把药方重新抄写了一遍,怕是为了防止有人认出她赵阿福的笔迹。</p> 阿福越发确定,这里离清水镇不远。</p> 而她的药方上,看似没有什么,但只要是清水镇的药堂,就一定能认得她的药方!</p> 先前疫情,清水镇本身没剩下多少大夫,剩下的几乎所有大夫,都跟着阿福在疫情期间忙里忙外,可以说对阿福开药方的作风十分熟悉。若是永年堂,就更不用说,邱掌柜绝对认得出来。</p> 如今,她也只能抱希望于此。</p> 夜色终于降临大地,小院里悠悠然飘出药香,李婆子端着两碗药,也不敢贸贸然直接喝下,而是直接跟着王婆子端到阿福这里。</p> 阿福微垂的眼皮懒洋洋掀起,看着两人:“直接喝就好。”</p> “李婶子一会可能会肚子痛想上茅房,王婶子喉咙许有些难受,不必在意,这是在排虫,你们先去给侍卫们说下吧。”</p> 两人一听,赶紧答应先到外面说清楚,但侍卫头子怕赵阿福耍什么小花招,一直都是在装温顺,其实在伺机逃跑,还是跟了过来。</p> 李婆子喝下去没多久,果然肚子疼,捂着肚子向茅房跑去,而王婶子却感觉,自己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p> 一边的侍卫头子紧紧盯着她,两手放在身侧,看似放松,实则随时抬手挟制住人。</p> 过了好一会,王婆子的喉咙里才终于感觉到些许痒意。</p> 这痒一开始叫人不易察觉,随后越来越明显,她忍不住伸手想去碰一下喉咙,完全忘记了赵女医交代她绝对不能动的事。</p> “按住她!”阿福突然开口,看向侍卫头子。</p> 那头子怔愣,这,怎么还吩咐起自己来了。</p> “快点。”阿福不容置疑的语气,心下却忍不住吐槽,还什么侍卫呢,她看就是个呆瓜。</p> 这侍卫头子终于赶紧动手,按住王婆子,而王婆子也因为阿福的话竭力克制着自己。</p> 待她神色越来越古怪,又猛然紧锁眉关,阿福直接抄起一旁的筷子,捏开她的嘴,死死盯着她喉咙里。</p> 王婆子瞳孔骤然紧缩,想要挣扎起来,侍卫头子差点按不住她,但又急忙重重压住她胳膊。</p> 阿福看见那喉咙处突然出现了个活动的线头似的东西,一动不动,压下心中的恶心,待那线头已经一大半到了舌头上,变得黑黑粗粗,筷子突然一夹,把那虫子夹了出来。</p> 这虫子突然离开了寄宿已久的温暖躯壳,在筷子上剧烈挣扎起来。</p> 不仅是侍卫头子,连刚进来的李婆子也惊骇地看着这一幕。</p> 赵女医从王婆子的嘴里夹出来一条水蛭!</p> 李婆子刚进来,又冲了出去狂吐不止,惊地外面巡逻的侍卫们涌进来一大群。</p> 王婆子本就要吐,阿福陡然声音变得几分厉色:“出去吐!”</p> </p> 第286章 她不是阶下囚 王婆子现在对阿福几乎是深信不疑,赶忙忍住冲出去吐。</p> 侍卫头子虽然训练有素,此时也惊惧不已,这水蛭竟然是从人嘴里爬出来的!</p> 他一阵恶寒之后,再看阿福时,目中多了几分敬畏。</p> 等尘埃落定,王婆子面如死灰坐在屋里抹眼泪,李婆子还有心情在旁边安慰她。</p> 本来她上厕所看到虫子就以为够了,谁知王婆子的更狠啊!</p> “所以不管你们之后带我往哪里去,记得一定要给我烧开水喝,别用水囊里的生水给我应付。”阿福此时神色如常,哪还有刚才凶王婆子的表情。</p> 但两个婆子此时对她唯唯诺诺,哪敢去计较刚才她那点语气,她俩现在就差跪下给阿福烧三柱高香。</p> “是是是,赵女医放心,我们之后绝对不会喝生水!”婆子盘算着回去的路线,心道得跟孔大人说说,赶路也不用赶得那么紧的,反正那些人都追在他们前头了。”</p> 到时候在路上把水烧开再喝......</p> 这俩婆子真是有心理阴影了,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生水。</p> “赵女医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俩婆子能做到,就一定做!”李婆子拍拍胸脯。</p> 她和王婆子平日都是手里沾着不止一条人命的煞神,从前不知有多少女人跪在她们面前求饶,她们也不曾变过一分脸色,若是她们此时的模样被从前求过她们的人看到,定然无法想象她俩还有这样供着别人的一天。</p> 阿福化被动为主动,却也没傻到让她们想办法放了自己,而是轻声道:“还有,我路上一定要洗热水澡。”</p> 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p> “放心,包在我们身上!”李婆子听竟然只是这种小要求,急忙应声,生怕王婆子回过神来抢赵女医的好感。</p> 王婆子这时一般会怕是缓不过神来了。她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是喉咙里痒痒的感觉,被抓出虫子的那一幕。</p> 想到这,她求也似的突然扑向阿福:“赵女医,我,我喉咙还痒,你快救救我!”</p> 王婆子怕是也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今天。</p> 从前她仗着为太子爷做事的身份,没少在外面耀武扬威,对别人的话都当做耳旁过风,不屑搭理。</p> 阿福笑容愈发甜美,把她再一次扶起来:“放心王婶子,你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若以后在有什么问题,我肯定第一时间就能给你看。”</p> 王婶子先前听着她这一声一声的婶子叫着,心里毫无波澜,此时却好像自己真就是赵女医的亲婶子了一般,看向她的目光无比亲切。</p> 待两个婆子准备去给阿福做个宵夜,往外走的时候,突然才发现,侍卫头子在屋里站了好一会没动静了。</p> “怎么还不出去!”李婆子生怕这侍卫头子大男人的不懂事,惹得赵女医心情不畅快。</p> 侍卫头子从赵女医甜甜的笑容中回神,陡然低头,然后竟然结巴了一句:“请...请赵女医为我也诊脉吧。”</p> 王婆子瞬间冷了脸色:“你也配,赶紧滚出去!惊扰了赵女医当心你的脑袋!”</p> 侍卫头子被王婆子骂得低下了头,正准备出去,就听赵女医温温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过来吧,我也给你看看,反正现在也是闲着。”</p> 男人的脚步顿时停下不动了。</p> 两个婆子见阿福开口,也不好再说什么,却叫李婆子留下来盯着这侍卫,免得他做出什么逾越的事。</p> 这一屋子看守阿福的人丝毫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身份位置,好像完全反了过来。</p> 阿福给这侍卫诊脉完了,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告知他后,侍卫头子连连道谢,也说了一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p> 阿福这次脸上的笑意终于消退了些:“我先前的时候,脖子上有一个玉坠,那是我娘留给我的。”</p> 她边说,脸上开始浮现一种淡淡的哀伤:“我也不求你们给我,但是就告诉我,孔大人没有把它丢掉吧,可还带着?”</p> 她娘....才怪。</p> 就李桂琴,给她玉坠?</p> 除非天塌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p> 可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啊,还以为赵女医母亲早早去世,给她留下的遗物呢。</p> 但这个他们可做不了主。</p> 侍卫头子一抬头,看见赵女医漂亮的脸上挂着惆怅,眼尾似凝结一滴水润的泪珠,心神一荡。</p> 他赶忙就回道:“赵女医放心,东西都没丢,都在的,等以后确认没问题,奴才保证亲手交还到您手上!”</p> 这哪里是阶下囚,这分明就该是人人心头的白月光,只想哄着供着。</p> 阿福得到了有用信息,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泪立马又收了回去,她怕露馅赶紧袖子擦擦眼睛。</p> “那便好,多谢这位大哥,你人真好。”</p> 你是个好人。</p> 被发了好人卡的侍卫头子浑身一震,深切而深沉看了阿福一眼,被旁边的李婆子狠瞪,才赶忙退了出去。</p> “赵女医,您太心善了,不用搭理他!”李婆子见人都一出去,立马露出谄媚的嘴脸。</p> 阿福没应李婆子的话,只是拿起一边的茶水准备喝一口,但突然又想起来那只螳螂,立马又把茶杯放了下去。</p> 她好像忘了跟王婆子说,刚才给她夹虫子的筷子就是给螳螂夹筷子的那一双来着。</p> 罢了罢了,不欺负老人了,就让她不知道吧。</p> 两个婆子把阿福伺候地舒舒服服的,就差没亲自上手伺候她沐浴,毕竟阿福可不习惯别人来伺候自己洗澡,推拒了好一番才成功。</p> 等孔狄确定贺荆山的人已经朝着京城追了一天一夜,他才立马回到关着阿福的这处小宅。</p> 刚进来,他就见一队的侍卫头子正在对其他侍卫们嘀嘀咕咕说什么,不由冷然踏入门槛。</p> “说什么呢!”</p> 这群侍卫赶紧站好。</p> 孔狄对他们的态度很不满意,让他们来看守人的,他们却好像来游玩似的,这是他手底下带出来的人么!</p> “回禀大人,今天赵女医给两位婆子看了病。”</p> 侍卫头子心知肚明自己的心思一点都不能暴露,否则今日恐怕会命丧当场,于是立马把话题引到李婆子和王婆子身上。</p> “哦?”孔狄看向屋内的方向,嘴角冷冷提起。</p> 他倒是忘了,当初九皇子命悬一线,就是赵阿福给救回来的。</p> </p> 第287章 只气你 小轩窗透着昏黄的烛光,薄纸窗户依稀描摹出女人发丝垂落,柔软的轮廓。</p> 孔狄昂首阔步,止步于院落中,李婆子和王婆子守在屋门口,极小声地说话,生怕惊扰了谁似的。</p>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按理说孔狄到了第一时间她们就会发现,可她们也不知在讨论什么,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孔狄到了。</p> 男人的眉宇间已然凝结一层冰霜。</p> 王婆子最先看到他,一阵怔忡,又急急忙忙跑来:“孔大人。”</p> 李婆子也紧跟其后,神色惶恐。</p> 屋内的阿福听到一声孔大人,手上梳理头发的动作停住,可很快外面又听不到声音了。</p> 孔狄回来了,这也意味着他们就要走了,贺荆山还不知有没有获得她给的线索!</p> 实在不行,她今晚就得再想想办法,一定要拖延时间。</p> 然而才过于一会功夫,门外忽然又传来响动。</p> 李婆子甚至急急道一句:“孔大人,先问一声赵女医吧,怕是衣裳还没穿好。”</p> 孔狄冷笑一声,却没有直接去推门了。</p> 紧接着就传来王婆子的声音:“赵女医,我们现在要动身了,您快收拾一下。”</p> 收拾?</p> 她有什么收拾的。</p> 孔狄从前知道赵阿福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倒不知道她还会这么蛊惑人心。</p> 阿福心里一揪,现在就走?</p> 她不能走,也许贺荆山刚刚收到消息,可她好像也没别的办法。</p> 见窗前的人影迟迟没有动静,孔狄一把推开了门。</p> 阿福先是惊慌,可抬眼与他对视的一瞬间,眼睛里几分清淡的懒意:“孔大人这是赶着去投胎么?”</p> 李婆子和王婆子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赵女医对孔大人的态度,一时间看孔狄的脸色发黑,赶忙还劝:“孔大人,赵女医肯定快收拾好了。”</p> “闭嘴。”孔狄本来是不耐烦搭理这些婆子的,但她们频频跳出来维护赵阿福,显得啰里啰嗦。</p> 他又不是要杀她。</p> 俩婆子瞬间不吭声了。</p> 阿福却悠悠然起身:“孔大人这么凶做什么,真是乱欺负人。”</p> 她满头青丝垂落,此时起身,披着的头发顺着肩膀流水般滑落,脸上不施粉黛,却纯然诱人。</p> 李婆子和王婆子都看呆了,赵女医生的如此美貌动人,比她们从前见过太子后宅里的那些女人都美得多!</p> 甚至...堪比太子殿下。</p> 想到这两个婆子赶紧打住,不敢继续往后想。</p> 孔狄先前看着阿福,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想起来若不是当初阿福把九皇子给救了,九皇子早就没了,哪里还有今天,后面更是荒诞,什么瘟疫的特效药要用九皇子的血,硬是把他重新推上贵人之位。</p> 他就气得牙痒。</p> 若不是太子殿下让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回去,他都想,掐着她的脖子,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p> “赵女医还是清醒一点,现在自己的位置。”孔狄略深色显得刻薄的薄唇紧绷,手掌抚上自己的绣春刀,刷拉拔出一半。</p> 李婆子和王婆子差点没跪下:“孔大人不可啊!”</p> “主子交代过要好好把赵女医带回去啊!”</p> “这可是赵女医啊!”</p> 孔狄:“......”</p> 他被两个婆子也气得不轻,头皮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好一会才按捺下来火气:“看好她,现在上路!”</p> 阿福眼看着孔狄要走出去,过去扶住李婆子和王婆子:“婶婶们快起来,别理他,就知道吓唬我们女人,没点别的本事。”</p> 孔狄脚下一乱,差点没被门槛绊倒,咬牙切齿出去了。</p> 两个婆子不敢说孔大人坏话,心里却不由自主偏向阿福的话,跟她站到了统一战线。</p> 就是这么回事,吓唬女人,算什么本事。</p> 走是肯定要走了,阿福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收拾小包裹里的衣服,她也没别的好收拾的,毕竟孔狄都给她收走了。</p> 谁知两个婆子抢着两三下把衣服给她装好,又过来给她梳头发,活像伺候自己小姐。</p> 待三人到外面时,所有侍卫们已经集合完毕,足足有三四十号人。</p> 这么多人,竟然要全部看着她一个人上路,阿福想想,都觉得要抓她的那个人太看得起她了。</p> 她就是个大夫,何德何能被当个绝世高手来抓。</p> 重新被捆上手脚塞上马车后,李婆子和王婆子也跟了进来。</p> 阿福再一次认识到了孔狄计划的严密性,自己都绑上了还要让她们进来看着。</p> 马车摇摇晃晃,这次跑得要快得多,阿福能感觉到,她已经在朝着离清水镇越来越远的方向而去。</p> 前路未知,她心头也蒙上一层恐慌。</p> 她想她家贺荆山了,还有阿元,还有贺家的所有人们......</p> 呜呜,可恶的孔狄。</p> 最好别有求自己那天,三跪九叩她都不管!</p> “赵女医,你是不是难受?”</p> 李婆子见阿福手腕上都勒出了红痕,那皮肤太娇嫩,忍不住道:“奴才给你稍微松一些。”</p> 王婆子拧了下眉,但最终也没说话,还是帮着阿福把手脚上的绳子稍微松了松。</p> 阿福果然舒坦多了,满脸感动:“多谢两位婶子。”</p> 谢你们个大头鬼,有本事把本姑奶奶给放了。</p> 李婆子和王婆子还真没那个本事,两人到底还是长期办事的人,很快就在车厢里正襟危坐,两手放在两腿上一动不动。</p> 阿福看着偶尔掀开的帘子,也不敢想办法往外扔东西,因为马车前前后后都有侍卫,他们立马就能发现。</p> 而且自己身上现在也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了。</p> 得想办法忽悠人把自己那吊坠还回来才行,别的东西也可以。</p> 夜色太深,坐马车又累,阿福没办法逃跑只能先睡,叫这些人也慢慢放松警惕。</p> 她很快歪着脑袋睡着了。</p> 俩婆子面面相觑,突然觉得,孔大人就是多心,赵女医乖乖巧巧的,知道跑不了多听话。</p> 希望到时候主子可不要为难赵女医啊。</p> 李婆子还贴心又找了块垫子给铺好让阿福能躺着睡。</p> 两人完全忘了阿福讽刺孔狄的时候是什么样了,毕竟又不是讽刺她们。</p> 马车一路绕着城池向北而行,等阿福再醒来时,已经完全是另一幅光景。</p> </p> 第288章 阿福一定吓坏了吧 阿福已经失踪超过了一天一夜。</p> 贺家所有人都在一种极为压抑氛围中无法安睡。</p> 阿元小脸凝重,黑沉沉的眼瞳中埋着急切和担忧。</p> 为什么还没有找到娘亲!</p> 他要想办法找娘亲!</p> 阿元刚走到侧门门口,就撞到两个中年男人在门口嘀嘀咕咕。</p> “我说,万一不是赵女医的呢,那不是胡闹么,仅凭着这点猜测......”</p> “赵女医心善,肯定不会怪罪。”</p> 阿元立刻上前一步:“你们在说什么!”</p> 两个中年男人显然没想到突然有人出来,吓了一跳,而后反应过来,这是赵女医的孩子。</p> 其中一个迟疑了一下后,见这孩子双目明朗,似十分聪明,上前说道:“小公子,我们药堂下午时候有人拿着疑似赵女医的药方前来买药,我们是想来请教一下赵女医,这里面的药理似有一味冲突了。”</p> 见阿元眼睛一亮,旁边的男人又赶忙补充:“不过那不是赵女医的字迹,所以也不一定是,我们也拿不准所以想来问问......”</p> 阿元却端详着两人:“那前来买药的人是什么样子?药方可有带来?”</p> 见小公子说得有条有理,两人松一口气:“本是不应留人家药方的,但我们抓药时候留了个心眼,想办法把这药方要下来了。”</p> 阿元接过药方,就急忙打开看,然后小小的身体一震。</p> 两个男人不明所以。</p> “小公子,可是有什么问题?”</p> “这是我娘亲的药方,但她这几日下乡游医去了,过几日回来我一定告诉她,你们是哪个药堂的先告诉我名字就行了。”</p> 阿元深吸一口气,已经迫不及待跑到爹爹那里告诉他。</p> 但不能让百姓们知道,娘亲失踪了!</p> 不然,绝对会传出不好的声音来说娘亲。</p> “哦哦!原来如此,赵女医真是仁医,那我们过几日再来拜访。”</p> 两人心里不由更加敬佩赵女医,如今都如此盛名,还要下乡去做游医。</p> 阿元点点头,拿着药方就往贺荆山那里跑。</p> 贺荆山面前,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p> “少主,卫斐传来消息,他一路往京城而去,但并没有碰上孔狄的人,我们可能中了圈套,他们应还在清水镇附近。”卫恒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心里却暗骂孔狄狡猾。</p> 贺荆山手中的信封摊开,双目阖实,复又睁开,喉腔里终于发出声音:“再加派人手,准备随我动身。”</p> “少主!”卫恒呼吸一滞。</p> 再加派人手,他们的人大量出动,绝对会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p> 为了一个女人,难道要将多年的隐忍潜伏毁于一旦么!</p> 贺荆山却已然动身往外走:“出发。”</p> 卫恒手指尖颤了一下,起身:“是!”</p> “爹!”阿元手里紧抓着一张纸从外面飞奔而来。</p> 他看到卫恒,却丝毫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爹!这是娘亲的药方!”</p> 贺荆山虎躯一震,接过他手上的药方:“你从哪来的?”</p> 阿元心急如焚,把刚才那两个男人说的话都说了,才喘一口气:“娘亲写的药方,都会有标点符号!”</p> 他还很好奇问过娘亲这是什么,娘亲说,是用来断句用的。</p> 他还曾专门与先生讨论过标点符号。</p> 一边的卫恒忍不住看一眼小主子。</p> 脸蛋都跑得通红,眼睛里像燃着一团火焰,那般急切地担心少主夫人。</p> 他可知,可知,他的身份,那样一个普通女人怎么配啊!</p> 贺荆山握紧药方:“往药堂去,去追查拿来药方的人!”</p> 卫恒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立马应声就往外疾行。</p> 阿元知道,爹身边这个年轻人好像很厉害,可,娘亲的事,除了爹他谁都不放心,他立马又拽住贺荆山的衣摆:“爹,我们自己去找娘亲吧!”</p> 贺荆山低头,第一次这么严肃地看着阿元:“爹现在就去,你待在干奶奶身边,不许乱跑。”</p> 阿元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下,见贺荆山如此,不吵也不闹,乖巧道:“爹你放心,我在家等你带娘亲回来。”</p> 贺荆山本以为他会不听话闹,见他乖乖听话的样子,摸摸他的头,牵着他的手往干娘那边过去。</p> 阿元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爹爹要是让干奶奶看着自己,他就没那么容易出去找娘亲了。</p> 郑宛得知贺荆山要亲自去找阿福,让她看好阿元,连忙应声:“荆山,你只管放心去找,我定会给你照顾好阿元,你一定要带阿福回来。”</p> 贺荆山颔首,目光深沉:“干娘,阿福失踪的消息务必还是先隐瞒着,不要透露外人知晓。”</p> 这个年头,被掳走,拐走的女人,能有什么好名声。</p> 普通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p> 郑宛一个女人,当然深知这一点,眼中含泪:“荆山你放心。”</p> 天杀的恶人!</p> 怎么就害到他们家头上,怎么就祸害阿福这么好的孩子啊!</p> 阿福救了多少人!</p> 郑宛情不自禁抱紧了阿元,眼泪一串一串的掉。</p> 贺荆山没心情去安慰她,最后看一眼阿元,转身朝大门外走去。</p> 阿福现在一定,吓坏了吧。</p> 他想见到她。</p> 天光微微亮,山头一片群青色,林子里传来微弱的鸟虫鸣声,行驶了一个晚上的队伍终于在一处靠水边的位置停了下来,车轱辘碾压碎叶的声音渐轻。</p> 阿福被解开手脚,立马从马车上蹦下来,伸伸胳膊伸伸腿儿。</p> “孔大人,早啊,你新打扮的黑眼圈不错。”</p> 阿福表示,现在他们就算把自己带到天边,她都没在怕的。</p> 孔狄略显疲惫的神色一震,冷笑一声,对阿福不予理会。</p> 赶了一夜的路,自然需要补给,往日的风餐露宿让他们已经习惯早晨一个饼子就凉水,这毕竟是路上,孔狄也没打算给阿福搞特殊,让下面人开始分饼子。</p> “不是吧,你就给我吃这个?”阿福捧着饼,看了一眼,又扔回发饼的侍卫手里,“你们自己吃吧你们!”</p> 不是说赵女医好伺候么?心地善良么?</p> 发饼的侍卫偷偷看一眼赵阿福,又赶紧把目光收回,这近距离看赵女医,也太好看了......</p> 果然赵女医是个心善的。</p> </p> 第289章 不用紧张阿福跑不了 赵女医不肯吃这饼子,李婆子和王婆子都觉得,这很正常,人家是娇养的人儿,生得花儿一样美,他们这些粗人怎么能比。</p> 以往她们遇到的,可比赵女医要难伺候得多。</p> 但那边孔狄却一动不动在继续吃饼,仿佛对这边的事闻所未闻。</p> 这怎么行,赵女医可不能饿坏了身子。</p> 李婆子忙跑到孔狄身边去:“孔大人,我看赵女医身子娇弱,吃不得这些东西,不如等下一站我们多备些食物,现在先给她做些热汤吧。”</p> 主要是,她现在和王婆子也实在是不想喝生水了。</p> 恁吓人了。</p> 孔狄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赵阿福,见她脸色发白,的确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心道女人就是麻烦,然后点点头:“做快一点,再赶一天的路,晚上到下一个驿站再休息。”</p> 竟是要赶一天一夜的路,那赵女医的身子更受不了了。</p> 李婆子赶紧应声。</p> 李婆子捡了些柴火和干草,火折子点燃后,架上一口随行带来的锅,对上水和一点盐巴。</p> 做完这些,她才把那硬邦邦的干粮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去泡煮。</p> 阿福在王婆子的视线里起身,周围吃饼的侍卫们顿时刷拉拉一片视线聚集在她身上。</p> 阿福对着他们浅浅一笑:“我还跑得过你们么?不用这么紧张。”</p> 她柔和的笑容如微风拂面,叫这些侍卫们还真放松了几分警惕。</p> 然而她一转头,看见孔狄也在看自己,当即绷着脸:“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p> 噗......</p> 几个侍卫嘴里正在嚼着的饼都差点喷出来。</p> 孔狄眼中蹦射出不满,但又无语还有这么夸自己的,真是大言不惭...旁人不知道,他可是见过的。</p> 还是肥婆的时候,赵阿福丑得他都不想看第二眼,满脸疙瘩,又肥又丑。</p> 如今瘦下来,生得好看了,脾气倒是越发大了。</p> 想到这,他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p> 他倒要看看,她在自己手心里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区区一个妇人,能掀起多大波浪?</p> 阿福到了水边,水边坐着的侍卫们立刻警惕起身,其中有一个有些局促。</p> 她便想起来是昨天也让自己帮忙诊脉的那个侍卫头领,青年看着年纪不大,不知是不是早上天太冷的缘故,耳朵有些红。</p> “这位大哥......”说实话,她也不知道眼前的青年有多大,她只能姑且这么称呼,然后露出示弱的笑意。</p> “呃...赵女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李二磕磕巴巴,赶紧应道。</p> 周围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昨日队长说赵女医心地善良,给两个婆子诊脉治病,只是眼下这会赵女医要做什么,给他们看病么?</p> 这可不妥。</p> 让女人给自己看病,不合适。</p> 然而赵女医只是期待地看着李二:“能不能帮我抓条鱼啊,我想喝鱼汤。”</p> 原来是这么件事。</p> 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常年行走在外,捉鱼是手到擒来的事,不过,孔大人许会责怪,还是先去问一下比较好。</p> 几个侍卫正想着,就听他们的队长李二兴高采烈应道:“赵女医放心,要几条都给你抓!”</p> 说完,就撸起袖子,折了根树枝回来。</p> 几个侍卫目瞪口呆,这,不去请示孔大人合适么?一会可就要继续赶路了。</p> 李二恨不得多抓个一串挂着好叫赵女医高兴高兴,很快扎了一条上来。</p> 阿福就要谢他,却听他道:“这条太小了,没有肉,赵女医且再等等。”</p> 阿福笑容温和浅淡,心底默默道,美人计,还是很好用的嘛......</p> 很快李二就给她捉了三条鱼,还当场把鱼开膛破肚,用佩刀给刮了鳞片处理好。</p> 等阿福拎着干干净净的鱼回来,孔狄不由往这边看一眼。</p> 李二还傻乎乎看着阿福的背影在笑。</p> 几个侍卫不由为他默哀,但是孔狄在看的,是阿福,所以没注意这点小事。</p> 阿福把清理好的鱼放进锅里,又随手扯了两个婆子身边的草,用水囊里的水洗了一下丢进去,还有两块树枝似的东西。</p> 古代就是好啊,遍地都是宝,尤其是这大森林里。</p> 两个婆子看得目瞪口呆,不过知道她都是就地捡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不知道这随便做出来的能不能吃。</p> 但很快那锅里就开始飘出一股浓郁的鲜美香气,丝毫没有鱼腥味,叫众多赶了一夜的路又只能啃个干饼子,一会继续赶路的侍卫们嘴里口水开始泛滥起来。</p> 倒不是他们克制不住,这只是纯粹的身体反应。</p> 馋啊。</p> 阿福却捧着脸叹口气。</p> “怎么了赵女医?”王婆子问道。</p> “我先前带在身上的东西里有佐料,要是能加一点,这鱼汤就完美了。”</p> 阿福眼巴巴盯着鱼汤,好像特别馋的样子。</p> 赵女医,还是个小姑家呢。</p> 王婆子心里软和了点,但这她可做不了主,孔大人让收起来的,说是里面有毒药。王婆子现在越来越不信,赵女医怎么可能会是随身带着毒药的人。</p> 是佐料,还叫人信得过点,赵女医的嘴巴挺刁的,吃什么东西有一点不好都能尝的出来。</p> 鱼汤很快煮好了,阿福眼睛亮亮的,像只小狗馋饭桌上的肉一样,王婆子素来古板的脸上都不由带了点微笑。</p> 阿福给自己盛一碗,又给王婆子和李婆子一人盛一碗,歪头笑道:“快喝吧,暖暖身子,一会赶路就有力气了。”</p> 两个婆子心中一暖,嘴里也馋了,赶紧尝一尝这鱼汤。</p> 一入口,两人瞳孔都不由一缩。</p> 这也太好喝了!</p> 她俩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p> 入口就是浓浓的鲜香味,汤又十分顺滑爽口,哪有半分她们往日喝鱼汤时的腥味。</p> “赵女医,你这是怎么做的!”李婆子眼里充斥着惊喜,这也恁好喝了,她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儿。</p> 阿福粲然一笑:“就是刚才加的香料呀。”</p> 她说过,她真正能用到的东西,都在她脑子里,孔狄真以为,把她身上原来带的东西都拿走,她就得束手就擒了么。</p> 笑话,她可是天医学天才。</p> 只要这一路都往这偏远的山林里赶,很快,她的强力蒙汗药就能收集够材料做出来了。</p> 到时候,什么孔大人孔小人的,都得乖乖趴在她赵阿福的脚下!</p> </p> 第290章 姑且殿下有病 两个婆子看着阿福纯粹的笑容,也跟着都笑了。</p> 阿福又给两人添了一碗,才朝那边帮自己抓鱼的李二叫道:“侍卫大哥,你把鱼汤带过去给弟兄们分着吃吧,一会好赶路。”</p> 她自如的好像不是被绑来的,而是跟他们是同一行人似的。</p> 李二受宠若惊,上前来接过鱼汤,本来准备去给孔狄先分一碗,后来想到这样许会让赵女医心生不快,就没过去,跟自己队伍的弟兄们分着喝了。</p> 一群侍卫们的胃很快也被阿福的手艺给折服了,虽然一人只分了那么没几口,但足以让他们尝到美味,旁边的别的队伍侍卫们也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p> 他们鱼汤还没喝完,孔狄倏忽冷着脸起身:“继续赶路。”</p> 侍卫们匆匆忙忙把汤喝完,胃里暖融融的,赶紧收拾东西,没喝汤的自然别说,干巴巴的饼子就着冰冷的河水,真不是个滋味。</p> 大家都这么吃的时候还好,偏同样的身份,人家都在吃好的,他们不由羡慕。</p> 阿福重新坐回车上,这次孔狄没提醒两个婆子捆她手脚,俩婆子也选择性忘记这回事似的,扶着阿福上了马车。</p> 把袖子里摘得草药叶子藏好,阿福才好奇开口:“两位婶婶,孔大人这番带我走,是不是去给哪位大人看病啊?”</p> 李婆子一愣,迟疑起来,先前孔大人不是跟赵女医提起过是因为她男人才抓她的么,这会怎么又这么问。</p> 阿福见她愣住,神色天真:“我想了想,若真是我夫君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他们可以直接去抓我夫君啊,何必绕一圈来抓我,肯定是看中了我的医术。”</p> 说到自己的医术,她显得很自信。</p> 这话若是她之前说的,两个婆子定然心里要耻笑一番她如此自大,可如今体会过她的医术,两人很快就相信,她是真的这么以为的。</p> “其实你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们做大夫的,当然以救死扶伤为本职,你们放心吧,等我过去一定好好给你们主子看病。”</p> 主子...没病。</p>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出来点尴尬。</p> 可阿福还在说:“你们主子要是有病,我就不跟他计较这么粗鲁把我抓来的事了。”</p> 李婆子:“......”</p> 好好的人,被说有病,已经无异于诅咒。</p> 可,说这话的人是赵女医,她们就觉得,她是一本正经的心善,想给病人医治。</p> 两个婆子也不敢真说主子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准确来说,她们也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哪有那么容易猜,她们也不过是跟着办事罢了。</p> 赵女医真是天性纯然的天真之人。</p> 王婆子温声宽慰道:“那就多谢赵女医大度了。”</p> 哄着赵女医高兴,她还是能做到的,现在就姑且假装主子有病吧。</p> 她却没看到,她以为天真无邪的赵女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流光。</p> 终于到晚上,这一行人到了原先定好的驿站暂时休息补给,挟制着阿福进到屋里后,王婆子走到另一间屋里开始写信。</p> 她知道,孔大人肯定会汇报这边的事给太子殿下,但她也有一份自己的汇报。殿下心思缜密,她得给殿下双份的保证计划顺利。</p> 不过她写着写着,就写到了赵女医那日给她们二人医治,又写赵女医早上做的鱼汤分给侍卫们吃,还有赵女医以为是去给殿下治病的。</p> 事无巨细,都写得清清楚楚,言里行间都透露着王婆子对赵女医的看法,写到最后,她才想起来正事,赶紧补充两句一路顺利。</p> 等墨迹晾干,这封信便被绑在信鸽的腿上,遥遥朝着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而去。</p> 阿福就这么被孔狄带着紧赶慢赶往京城而来,而李承宴很快就收到了这份来自王婆子的信。</p> 赵女医...是一个这样单纯安分的人?</p> 东宫内。</p> 李承宴俊美无暇的面庞上神情忽然一滞,一个能治得了宁古塔泛滥的疫病,把小九从庶人之身重新推上贵族的女人,怎么会是王婆子这话里行间描述的人。</p> 但王婆子向来行事稳妥,她的话不应有半分虚假才对。</p> 李承宴修长苍白的指尖一捻,那封信纸就在烛火上燃烧出妖艳跳动的火芒,映得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愈发惑人,仿若那书上专门勾人魂魄的艳鬼。</p> “殿下,皇上那边来人了。”小福子脚步飞快蹿进这阴沉古朴的东宫正殿,给这殿内终于带了了些许活气。</p> 按理说东宫里不应该出现这样聒噪不知轻重的小太监,但谁让这是伺候过前后两位太子的伴读太监呢,如今他是李承宴身边的人,更没有人敢随便去教训。</p> 李承宴眸子一挑,纤长的眼睫掀起来,露出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p> “走。”李承宴对上小福子,却吐出与他妖异外貌,与他适才烧信时的冷然截然不同的温和语气。</p> 小福子心神一晃,赶忙应声。</p> 如今殿下真是越来越像他的生母那位已逝的皇贵妃娘娘了,当年皇贵妃娘娘可是冠绝六宫,风采无人能及!陛下对她几乎更是三千独宠于一身!</p> 皇贵妃娘娘翁逝后,陛下更是以皇后礼追葬,古往今来,独一份。</p> 小福子小时候,还跟着原先的太子,也就是大皇子李世安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一面那会传说中的妖妃贵妃,他当时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再也不能忘了。</p> 那样动人心扉的人儿,怎么能说是妖妃呢。</p> 小福子心里又想起那位倾城绝色的贵妃娘娘了。</p> 可他只字不敢提,太子,从不提起自己的生母。</p> “太子殿下,皇上念着你,特吩咐奴才来请您过去。”身材欣长,面容干净的年轻公公面对太子时,也只有一抹淡淡的笑容,不像其他的奴才那么谄媚,可更叫人看着舒适。</p> 皇帝的召见在东宫里已经司空见惯,院里扫地的,打水的,擦窗的奴才们各司其职,仍然在忙手上的事情,只是一个个却支棱起了耳朵。</p> </p> 第291章 再次追封 这一个个奴才们,分别来自于东宫后院里的女人们,这会竖起耳朵听好了消息,一会好跑回自己主子那去汇报。</p> 李承宴捻尽手指尖上沾染上的最后一点灰烬,抬起那双潋滟着脉脉柔情的眸子:“那就走吧,戚公公。”</p> 戚公公神色不卑不亢,也不多说一句话,绯色的太监服衣摆摇曳,脚步平稳。</p> 小福子不由想到,这戚公公是从外面来的,可不是像他这样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但是戚公公看起来可比自个稳重多了,好像个大公公。</p> 虽然如今戚公公不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但已经是皇上那边当值的,以后的地位也可以预料......</p> 终于,到了乾清宫,小福子不敢再东张西望,低头跟在太子殿下身后进了内殿。</p> 乾清宫内光线昏沉,朱红的地毯里都透着一股沉淀的药味儿,宫人们安安静静立着,好似木头人似的。</p> 见李承宴来,才低声请安。</p> 皇帝跟前的大太监万宝公公见李承宴来,顿时眉眼舒展,又想起什么似的神色收敛了些:“太子殿下,皇上正念着你来呢。”</p> 李承宴到了龙床跟前,低头看着床上面色微白的中年男人,恭恭敬敬行礼:“父皇。”</p> 中年男人面色是微微的苍白,但掩不去眉宇间上位者的威仪,纵然躺在这里,依旧不怒而威。</p> 从李承宴进来,李乾就支倚起身子,躺坐了起来。</p> “宴儿免礼。”官家只有面对自己最中意的这个儿子时,素来威严的面目上才会显现出几分诸如于慈父般的神情。</p> 万宝公公在一边面上带笑,好似在看一副父慈子孝、父子情深的情景。</p> 他跟着官家多年,几乎是立刻能揣测到官家的心思,吩咐下面的奴才:“快给太子上座。”</p> 李乾的脸上笑意满满,眼睛一转不转看着李承宴。</p> 李承宴的那张脸,真是肖似皇贵妃娘娘。</p> 万宝公公这次保持沉默。</p> 一直到官家看了许久许久,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万宝公公才开口提醒:“陛下,太子殿下如今光彩愈发肖似皇贵妃娘娘了。”</p> 他的话实在是突兀,以至于李承宴都抬眸多看了他一眼。</p> 皇贵妃娘娘几乎是宫里的禁忌话题,没有一个人敢议起,而且自太子殿下的生母皇贵妃娘娘翁逝后,宫中再无一妃被封为皇贵妃。</p> 但万宝公公几乎是官家肚子里的虫儿,跟了官家几十年,若没有官家的示意,他怎会贸贸然来这么一句。</p> 李乾面容上渐渐浮现出怀念:“是啊,宴儿越来越像他母妃了。”</p> 宫殿内寂静无声,就连李承宴一时间都无法辨析李乾这句话里的意思。</p> 万宝公公眯眼:“太子殿下仁德聪颖,肖似皇贵妃娘娘仁义淑德。”</p> 李乾笑笑,抬手:“传朕令,追封皇贵妃窦氏为圣怀皇后,加以典礼。”</p> 官家的话音一落,满屋寂静,烛火跳跃的声音格外明晰。</p> 但万宝公公很快行礼:“嗻!”</p> 小福子在一边是目瞪口呆,幸好他没抬头,不然就这惊惶的神色,必然要被责罚。</p> 他身边很快响起李承宴轻顺的声音:“儿臣谢父皇恩典。”</p> 官家显然很满意,满意刚才自己和万宝公公的一番话,也满意自己的儿子,很快又看着儿子,念起一些家常事。</p> 不过说来说去都还是那几件,李承宴小时候爱追在他身后问问题,又爱抱他的腿,官家也爱抱着他去逛这宫里的许多地方。</p> 说来说去,都是那些陈年旧事,都是在皇贵妃娘娘还在的时候发生的事,也不过那么几件,这乾清宫里的奴才们几乎都能倒背如流。</p> 李承宴就和往日一样,静静倾听,时不时面带微笑回几句。</p> 只是今日注定和平日有些不同,时隔十四年,官家再一次,把追封皇贵妃娘娘为后的旨意提了出来。</p> 只是这次,再也没什么人敢提议了。</p> 十四年皇帝要追封皇贵妃娘娘为后,群臣抗议,太子犹在,先皇后乃太子生母,怎可另追封其他皇后,且皇贵妃独占帝宠,惑乱君心......</p> 结果同年,皇贵妃娘娘过去没多久,素来有贤良之称的太子,翁了。</p> 满朝寂静。</p> 十四年后,皇贵妃娘娘被追封一事再次提起,她留下的亲子李承宴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p> 官家又病重,谁敢在这个时候再去触怒龙威。</p> 万一...官家急火攻心,有个不测,等太子登基,还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p> 李乾计划的很好,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笑意,待又把那些陈年旧事全部翻了一遍,才让李承宴走。</p> 李承宴静静出了承乾宫,脸上的谦谦微笑逐渐冷淡。</p> 圣怀皇后啊。</p> 真是好一个圣怀。</p> 太子殿下俊美无俦的脸再一次让周围的宫人们看愣了,又赶紧低头,再不敢触犯这位未来的官家。</p> 当今太子可不比前面那位性格温文尔雅,这位虽是面若春晓,看人时含情脉脉,却说冷脸时上一秒温柔如水,下一秒就能冷若冰霜,要人性命。</p> 眼看着太子殿下的背影远去,宫人们才渐渐直起身子,打听起今天的事来。</p> 很快,官家要追封皇贵妃娘娘为圣怀皇后的消息不胫而走,一路朝着宫外流传去了。</p> 孔狄收到这个消息时,他们前往京城的路都已经敢了一半了。</p> 这时正是刚刚到了夏季,四处乔木高大,灌木杂生,芳草萋萋。</p> 他们又赶了一夜大半天的路,这会临近黄昏,一群白鹭被驻扎的人从水边惊起,掠过橙红的水面,波光闪闪。</p> 孔狄看完信,心下一片大安。</p> 自己跟着太子殿下,绝对没选错人。</p> 太子殿下,绝对是下一位的大齐江山之主。</p> 官家的独宠,足以说明一切。</p> 谁让太子殿下,是皇贵妃...不,是圣怀皇后留下的独子呢。</p> 其他皇子,再怎么作腾,都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p> 孔狄嘴角斜斜提起,心情极好。</p> “大家伙都别闲着,去捡点野鸭蛋,还有蘑菇,看到别的吃的也带回来,一会给大家做好吃的。”一道女人娇俏的声音响起,孔狄脸上的笑容一僵。</p> </p> 第292章 还要不要吃饭了 “是,赵女医。”几个侍卫面带喜色应了,然后跑来孔狄这边汇报。</p> 孔狄眼皮跳了跳,摆摆手。</p> 几个侍卫立马喜笑颜开,开始去搜寻食材。</p> 原本以为他们回去时候要和来时一样,风餐露宿,谁知多带了个赵女医,他们的伙食突然天翻地覆的变化。</p> 夏日里的森林就是食材的天堂,野鸟蛋,野物,野菜,河里的鱼,都天然丰盛。</p> 他们的锅也在路上又买了一口大锅,这下几乎所有人都能分一口热汤食了,众人也对寻找食材异常热络。</p> 平日都是吃身上的干粮凑合,这会能吃到鲜美无比的料理,一个个也都对从前没注意过的食物异常感兴趣。</p> “赵女医,您尝尝这个。”李二年轻的面庞上几分腼腆,递给阿福几根青绿的草根。</p> 阿福接在手里,那草根浅浅的奶绿,草根是乳白色的,每一根都被剥得干干净净,但她还真没吃过这个东西。</p> 李婆子瞅了一眼就皱眉:“怎么能给赵女医吃这种东西。”</p> 平日一两个野果子也就算了,这会连草都拿来了。</p> 阿福却试探着咬了一口,草根甜甜的,意外的还不错。</p> 于是她给两个婆子一人分了几根。</p> “谢谢你啊李二大哥。”</p> 李二的脸瞬间通红,俩婆子都是几十岁的人了,立马黑脸:“去去去,那边去。”</p> “赵女医,您是贵人,不用搭理他们。”李婆子把人轰走,又慈爱地看着阿福。</p> 阿福只是笑笑,继续手上的动作。</p> 过了会,水边捉鱼的侍卫们摸到一大堆河蚌和螺狮,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没吃过,但一股脑拿个衣服兜了过来。</p> “赵女医,这能吃么?”</p> 阿福看一眼,眼睛一亮:“可以吃呀,今晚咱们就吃。”</p> “好!”侍卫们纷纷惊喜,看向阿福的视线也跟着一亮,又赶紧把视线收回。</p> 众人其乐融融,唯独孔狄这个最高官员反而成了个外人似的。</p> 到侍卫们把捡来的柴火生火,大锅架上,阿福先用他们处理好的兔肉来一大锅兔肉粥,然后又煮河鲜汤,再炒个荤素,最后才把原先队伍里的一个细铁丝笼子叫人拿过来。</p> 这笼子可不小,阿福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干嘛用的,后来套李二的话套出来了,这是来装她自个的......</p> 阿福不服气,越想越不服气,竟然想用笼子来装她,这像话么!</p> 她今天就要好好欺负一下这个笼子。</p> “把笼子架火上。”阿福指着笼子。</p> “啊?”侍卫们愣住,这...这是干什么。</p> 但他们见赵女医一脸认真,便犹豫一下就把笼子架上去了。</p> 阿福这才满意笑笑,搓搓小手,拿做好的木夹把让士兵们掰开的河蚌放上去。</p> 她今天就要吃烧烤,撸串!</p> 再苦再累不能委屈了自己。</p> 河蚌一上铁笼子,滋滋作响,往下滴水,里面的蚌肉嫩嫩的软软的,阿福先把侍卫们买来的作料撒上,然后又弄两条鱼上去烤。</p> “借我用用刀。”阿福见李二正在自己旁边就道。</p> 李二下意识就准备把自己的佩刀递上去,递了一半才猛然想起不行,这,这可不行......</p> 阿福却用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疑问看着他,好像在说,我就用一下,给你们做吃的而已。</p> 李二顿时觉得,自己这样揣测赵女医,实在不合适,赵女医是天上月,自己怎能用险恶的想法去揣度。</p> 于是他诚挚地把自己的佩刀奉上。</p> 阿福也只是把兔肉隔成一小块一小块串起来烤而已。</p> 还有鱼上面也要划拉几道,用来撒作料。</p> 鱼皮很快滋啦滋啦卷了起来,浮现一层油光,兔肉也亮晶晶的直往下滴油。</p> 这个季节的野物都肥。</p> 阿福还在割肉,孔狄突然从后面走来。</p> 李二一回头,就是孔狄那张凝结着冷意的脸,顿时吓得一哆嗦:“孔大人!属下知罪!”</p> “自己去领罚。”孔狄冰冷冷道。</p> “是!”</p> 李二正准备起身,阿福却忽然站起:“干什么!孔大人!”</p> 孔狄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赵阿福都要冷言讽刺,索性不回答她。</p> 熟料阿福却叉着腰:“你要是罚他就先罚我吧,是我让他把刀给我的。”</p> “赵女医......”李二心生感动,“大人,是属下自作主张!”</p> 阿福又上前一步:“我说不能罚就是不能罚,我先不跟你吵,等饭做好了再说!李二,去翻鱼,别让糊了。”</p> 李二没敢动。</p> 阿福又看向孔狄:“你要是不想好好配合我,接下来一路也别想让我好好配合你!一会还到底要不要吃饭了!”</p> 说实话,赵女医这一路,还真是十分配合,根本就不用他们费心去严格看管,而且过关卡时,赵女医也配合他们就装他们安排的身份。</p> 气氛僵持一会,周围的侍卫们也都一声不敢吭。</p> 孔狄却是让了一步:“以后切肉这种事,不用赵女医动手。”</p> 意思是,这事今天就这么算了。</p> 赵女医把李二护下来了,如若不然,李二得挨二十鞭子。</p> 李二眼里生出一股浓浓的感动。</p> 阿福也松一口气,自己今天是有点突进了,可想要慢慢突破这群人的底线,是不够的,她必须加快速度取得他们的信任。</p> 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傻乎乎的,人很好,没打算逃跑。</p> 肉烤到一半,阿福又做一道爆炒螺狮。</p> 等饭菜全做好,这一片几乎是一股冲天的香气,那烤的肉也焦香焦香的。</p> 阿福今天好像对孔狄终于宽容了点似的,没等婆子主动给孔狄拿东西吃,就把孔狄那一份给分好:“好了,这些是孔大人的,麻烦李婶子送过去了。”</p> 李婆子一怔,赶紧应下,端着吃的往孔狄那边去。</p> 到孔狄跟前,见孔狄见自己也是一愣,旋即脸上的冷意好像退却了些似的,她不由偷偷想到,孔大人是不是因为赵女医最后那句还要不要吃饭了的话才饶了李二的。</p> 毕竟赵女医的手艺,如今可是把整个队伍的人的胃口都给折服了!</p> 李婆子自个在宫里生活过几年,到外面也没缺过钱吃饭,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可还就服了赵女医的手艺。</p> 真是...绝了!</p> </p> 第293章 马上要热闹起来了 兔肉菜汤汤汁浓郁,香味醇厚,河蚌鲜汤滋味鲜爽,每一个干粮饼子在铁笼上加热过一遍,外酥里嫩,用刀划开,夹一层烤肉,一时间鲜香美味席卷着众人的喉咙。</p> 那肉都不想往嘴里过,嘴巴一张就想把舌头一起咽下去,好让嘴里的油汁以最香浓的口感吃下肚子。</p> 一众侍卫吃得满嘴流油,好像不是过来看押人质,而是出来野炊的。</p> “太好吃了!”</p> “赵女医手艺真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p> 孔狄自己都吃得额头上渗出一层热汗,脱掉了外层衣衫。</p> 河蚌终于烤好了,里面浮着一层布满圆溜溜晶亮油珠的热汤冒着热气,红红绿绿的配菜看着就诱人。</p> 阿福当然是自己先尝,待稍微冷却,筷子一夹,那软嫩的蚌肉鲜甜又爽辣......</p> “两位婶子,你们快也尝尝。”她吃得鼻尖冒汗,喜气洋洋的。</p> 王婆子和李婆子虽然没吃过这东西,但如今十分信任她。</p> “多谢赵女医。”</p> 两个婆子也跟着吃,她们头一回吃这种东西,不由觉得稀罕,但味道是真的让人说不出二话,快要为它着迷,那木串上面的肉也是,全新的口感和滋味,真是把人给折服了。</p> 阿福今天难得对孔狄没那么苛刻,做好一个菜就让婆子们给他送一次。</p> “这个也给孔大人送去。”</p> 那边孔狄一开始还背对着这边没看,到后来,她每说一句,孔狄就要回头看一眼。</p> 直到爆炒螺狮出来,每人分了一点,但没几个会吃的,看着这乌漆嘛黑的硬壳,谁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有的人不由想给咬开,结果发现这壳意外的坚硬。</p> 很快阿福让人削一些尖锐的小木棍一人给一根扎着吃,这会众人完全没注意到,这小木棍尖得跟针似的,也是有一定攻击性的。</p> 因为他们很快开始热衷于享受这全新的美味。</p> 每个人都吃得满手是油,嘻嘻哈哈的,最后去河边洗手,整个队伍的氛围十分轻松欢快。</p> “走走走,洗手去。”</p> “你的手怎么还那么油,我都舔干净了。”</p> “哈哈哈!”</p> 这真是他们在外面办过最轻松的一趟任务了。</p> 因为孔大人的额外设计,到现在估计追过来的人还没摸到他们的踪影,而这一路人质意外配合,还伙食很好......</p> 最关键的是,他们有谁有一点小病的,赵女医全部能给他们就地找来药材医治。</p> 他们贱命一条,也被这样珍视对待,心里说没有感动是假的。</p> “赵女医真是个好人。”</p> 不只是王婆子,就连孔狄给京城太子殿下飞鸽传书过去的信里也慢慢多了不少阿福个人的事。</p> 今天赵女医脾气也很好,给哪个侍卫治了什么伤,给大家就地做了什么饭,他们一行人又到哪了。</p> 一开始李承宴看到这些信还很意外,到后来,反而觉得,这位赵女医还挺有意思,被他们抓住,还能如此淡定,又是给他的人看病又是给做饭。</p>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承宴对这位所谓的赵女医又多了几分兴味,他倒觉得,对方的意图,没那么简单。</p> “殿下?”小福子在一边突然听到太子殿下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明所以。</p> 什么必有妖?</p> 李承宴垂眸看了他一眼,唇畔意味深长一笑:“没事,这京城想必马上又要热闹起来了。”</p> 小福子扺掌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殿下是不是说下个月末的花灯节,到时候咱们也能出去玩。”</p> 他分明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却只想着玩,天真的好似不像深宫里面的人,更不像是东宫里能养出来的性子,偏他就是太子殿下李承宴亲点在身边伺候的,谁也不敢说出什么二话。</p> 李承宴透过东宫古朴的朱红色大门,远远看向宫外的方向,上挑的桃花眼里潋滟着仲夏迷离的流光:“是啊。”</p> 花灯节快到了。</p> 到时候,孔狄也该带着人到了这诡谲的京都。</p> 孔狄收到李承宴让他加强警惕的信时,并不意外。</p> 太子殿下为人谨慎,他们这一路又的确过于放松。</p> 只是......孔狄回头看着夜色里安静捧着脸听李婆子讲故事的赵阿福,很快又收回目光。</p> 没必要对她那么严苛。</p> “然后呢!”阿福惊奇地看着李婆子,显然十分捧场李婆子讲的故事。</p> 这让李婆子十分受用,好像自己有天生的说书天赋似的。</p> “然后那文远公的嫡出大小姐就如愿嫁给了四皇子殿下,只是人人都知道四皇子妃膝下两儿一女,她便是嫁过去,又能图的了什么。”</p> 李婆子显然对那四皇子侧妃很是不屑,尽管人家是堂堂文远公的嫡出大小姐。</p> 阿福默默记下这一点。</p> 看来孔狄这一趟,绝对是带自己去京城了,还还有可能,是给哪一个皇子带过去。</p> 不然李婆子说起那权高位重的人时,不会如此不屑,普通身份的人,哪敢这样随随便便妄议皇家的事。</p> “那九皇子呢?”阿福想起来李昱同和宁容,不由问道。</p> 这李婆子怕是在宫里面待过的宫人。</p> “他。”李婆子似是没想到阿福会问一个她没有讲到的人物,但旋即想起来,这位赵女医应该是与九皇子相熟的,而后了然,却依旧不屑。“他也上不了什么台面。”</p> 看不起四皇子看不起九皇子的,这李婆子到底是哪位皇子底下的人。</p> 阿福就算再不清楚这大齐的一个个皇子们,却也是知道,四皇子是手握重兵的,宁古塔那边就有他手底下的兵。</p> 连这样的皇子都敢打趣似的说出来的,难道是太子的人不成?</p> 阿福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却不敢问。</p> 一是她对大齐的政事和皇族一窍不通,问了她也不知道个所以然,二是,如果她真的说对了这群人的主子,恐怕她接下来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p> 于是她笑笑,不再多问。</p> “李婶子可真是太厉害了,感觉你什么都知道,是个高人!”</p> </p> 第294章 碰瓷了 阿福不吝啬自己的彩虹屁,老人嘛,都喜欢被哄。</p> 果不其然,李婆子适才还不屑的脸上出现一抹笑容:“老婆子可不如赵女医你,心善,医术高明!”</p> 阿福笑笑,不再多说。</p> 如果他们这一趟是去往京城,那她还有把握自己计划要溜后,没那么容易遇上坏人。</p> 京城这个天子和众多达官显贵住的地方,若是治安太差,那别的地方就没治安了。</p> 到时候孔狄肯定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自己。</p> 又是赶路的一日,阿福在马车上颠得昏昏沉沉,依稀听到车外渐渐有人声,她原本闭着的眼皮终于懒洋洋掀了起来。</p> 古城朴素又肃穆,百姓们熙熙攘攘,表情说不上愉悦,只是各自仿佛都有些急切。</p> 但这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各自有要去忙的事,也不会过多关注这襄阳城外来的马车。</p> 毕竟这襄阳城本就是五湖四海客商繁多聚集的地方,这里是朝廷文远公爵位下的封地,素来又有商城之名,大齐白花花的雪花银几乎都从这里走过一遭。</p> 阿福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从颠簸开的车帘一角依稀看到外头百姓们穿着的布料不错。</p> 这里就是京城么?</p> 不应该这么快吧?</p> 阿福有些紧张,如果已经到了京城,她原本要准备的东西还远远不够!</p> 好在李婆子倒是说了句:“这襄阳城比从前更繁华了。”</p> 这么一句,叫她品味出些意思来,这里必然不是李婆子久住过的京城,不然她不会这么说。</p> “襄阳城?”阿福眼睛里透出好奇,现在她无比的后悔,当时就想着在清水镇上过一辈子,整个大齐的地图压根就没看过几眼。</p> 她感觉现在自己出了清水镇,就跟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样。</p> 不过显然李婆子不会这么想她,因为这是赵女医,所以李婆子觉得,这是赵女医可爱。</p> “这里文远公的地界。”李婆子的脸上似有不屑,又似忌惮,亲眼看着如今的襄阳城发展这么好,她原本心里的轻视逐渐变得凝重起来。</p> 阿福不由想到她先前说的,文远公家的嫡女嫁给了四皇子。</p> 但她不得不装出不在意这些事的样子:“这里看着是挺繁华的,我们要是在这停的话,不如买些零嘴,估计这种地方的特产不会差到哪里去。”</p> “有您的手艺,还要什么零嘴。”李婆子笑容慈爱,显然异常信任阿福的本事。</p>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阿福心中忍不住吐槽,那她想吃不行嘛。</p> 李婆子想想也是,这一路,他们的作料也吃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还得好赶差不多一个月,要再让她吃从前吃的那些东西,她可真吃不进去了。</p> 胃口都被养刁了。</p> 李婆子正寻思一会怎么跟孔大人说,马车忽然一震,车厢内两个婆子和阿福齐齐被颠簸了一下。</p> 出什么事了?</p> 这一路再怎么紧张赶路,也没这样过。</p> 阿福也有点懵,刚才差一点就撞到她脑门了,幸好现在他们不绑着她手脚不然她绝对可能极惨地摔飞出去。</p> 车厢里几人正懵,就听外面突然有个老妇哭嚎。</p> “他爹!”</p> 这一声不可谓不惨,阿福持续懵逼,瞪圆了眼睛想往外看。</p> 别说她,两个婆子也都迷惑了。</p> 难道他们的队伍撞到人了?</p> 不应该吧!</p> 孔大人连这点分寸都没有?而且他们的队伍进城以后就慢悠悠的。</p> 阿福心里却冒出一个想法。</p> 碰...碰瓷儿?</p> 果不其然,下一步就听到那老妇喊:“站住!不准走!你得带我男人去看病!”</p> “......”</p> 阿福差点笑出声,可显然两个婆子没遇到过这种事,还以为真撞到人,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p> 孔狄显然很不耐烦,眉头紧皱,想快点走。</p> 那撞到的老汉分明就是自己直愣愣撞上来的。</p> 可那老妇几乎要撕扯住他:“快叫你们主子下车!撞了人了就想跑!没有王法了!”</p> 阿福这次终于看清楚了,更加确定,这是古代版碰瓷无疑。</p> 这人应该是看他们赶路,所以碰上来的,要是他们不意思意思,怕是没那么容易走。</p> 恐怕这俩人还有同伙。</p> 她都想拍手叫好了。</p> 因为他们以为的那个主子,绝对是自己。</p> 他们这个队伍里,只有她和两个婆子坐马车。</p> 果不其然,黑着脸的孔狄声音低沉:“滚。”</p> 显然他已经识破了这对男女的把戏。</p> 可这老妇等的就是他这话,不然怎么激起民愤呢!</p> 还有后面的一些马车、车队,逐渐被堵在这并不算宽敞的街道里,有一些不由下来看怎么回事。</p> 他们是职业做这个的,来来往往的客商们可绝大多数都不知道,本地人更不会出头惹麻烦,因为他们是一大群人。</p> 这里来来往往过的都是有钱人,敲一笔,能花很久。</p> “老天爷啊,没有王法了!撞了人不想管,还让人滚!”老妇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开始哭嚎。</p> 立马就有托对着孔狄指指点点:“你这人怎么回事,这老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就去见官吧!”</p> 孔狄出门在外,当然不可能穿着官服,一身普通侍卫装扮,这些人也看不出什么,因为他肤色比较深,不熟他的人一般看不出他的神色。</p> “对啊,你们怎么回事,还有那车上的,你家下人撞了人,你们都不管?”立马就有热心的开始帮忙哟喝。</p> 阿福在车厢里几乎要爆笑了,但还要使劲忍住,很是辛苦。</p> 她此时此刻只想说一句,干得漂亮!</p> 李婆子和王婆子对视一眼,她俩也是一身仆妇装扮,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是主子。</p> 唯有赵女医的衣服,许多都是路上买来的金贵料子,毕竟赵女医本就是佯作他们这一队伍的小姐的。</p> “王婆子,你先下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婆子虽然能言善辩,但知道自己不如王婆子那么有威势,震慑不到人。</p> 人家车里坐的是小姐,不下车露脸,也是正常的,差遣个婆子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合情合理。</p> </p> 第295章 破天荒了 王婆子思忖道,以孔大人的性子,指不定一会当街就给这俩人身上捅个窟窿出来,她便是得赶紧出面才行。</p> 她一撩帘子,果然见孔狄脸色难看,身子虽然坐在这马背上,手却停留在那把绣春刀的刀把上。</p> “银钱拿去看病,赶紧让路。”王婆子把一锭约莫十两的银子扔了过去。</p> 那银子在地上骨碌两下,立马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p> 这下可以确定,那马车里头,就是这一行人的主子。</p> 地上的老妇急急忙忙伸出手把银子捞到怀里,她手背上还有一道红印,看起来有些日子的伤了。</p> 但她收了银子,却没有立刻让路,而是继续抚着自己的胸口:“哎哟,就这么点,可不够啊,我们老两口底下又没个后生照看着,万一老头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我可怎么活啊!”</p> 钱也拿了,还嫌不够。</p> 这未免有些......</p> 但没有一个围观的人开口,因为这区区十两银子,在襄阳城的确算不得什么,那去看病,随随便便一个风寒,都能花得了两三两银子。</p> 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襄阳城。</p> 孔狄这一行人,身上带的银子并不多,原本计划的就是一路快赶,风餐露宿好回去交差,熟料半路因为赵女医娇气,又是要吃好喝好,还要穿好,这身上的银子便花去不少。</p> 十两银子,在别的地方已经是极多的。</p> 偏人家老妇还看不上。</p> 但这十两拿出来,就没有别的闲钱了,他们这还有一个月的路要赶,身上能不带一点钱?</p> “你就是来讹人的吧!”王婆子眼角的褶子瞬间浮现,鼻孔出了一口热气。</p> 她一身布衣,看起来还不如那些大户人家下人们的衣服,这马车也是普普通通的,按理说这碰瓷儿的应该不会要那么多才是。</p> 可他们这一行人多,才叫碰瓷儿的给盯上了,觉得肯定还是有点油水的。</p> 这不,十两银子都拿出来了。</p> 不得意思意思,再来个四五十两的,这年头,碰瓷的生意也不好做呀!</p> 老妇都没看王婆子,自然也注意不到什么威势不威势,嗷一声就哭嚎:“没天理了呀没天理!”</p> 王婆子差点气得七窍生烟,怎么会有这种蛮不讲理的!</p> 这要是在京城,看她不扯烂她的脸!</p> 后面堵着的车队开始不耐烦哟喝,让前面快点,这边那老头还躺在车轱辘边上,胳膊搭进车轱辘里面......</p> 孔狄更不耐烦,他刷地一声拔出他那把绣春刀,刀光顿时冷冷闪烁,谁知那老妇丝毫不带怕的,大喊道:“来人啊!杀人了!”</p> 她刚喊完,周边哗啦啦出来一群布衣老百姓,看着是老百姓,但各个面露凶光,有些还带着棒子扫帚的,但细看,能看出来他们怀里藏着的匕首。</p> 后面的车队不明所以,一个劲催促。</p> 阿福坐在车厢里,紧张得手心冒汗。</p> 她要不要趁着这个人多的机会逃跑?</p> 听李婆子的意思,这襄阳城也是个富庶地界,要在这里逃了,必然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孔狄他们更不敢大肆声张来抓自己。</p> 她手心越来越热,心如鼓擂,整个队伍也正好因为人群里的骚动而躁动,两边一时间剑拔弩张,针锋相对。</p> 阿福就要动身去摸自己用木棍做得蒙汗针,李婆子忽然按住她。</p> 阿福的心跳几乎是慢了一拍!</p> “赵女医,别怕,只要在车厢里就是安全的,这襄阳城虽然说是个繁华地,但四周匪患不轻,有些流匪时常混进城内,咱们还是小心着些。”</p> 阿福的手骤然一松。</p> 李婆子不知道她要逃跑,绝不会临时编一个借口来诓她。</p> 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p> 最好还是按原计划在京城附近逃跑的好。</p> 光是看这里碰瓷儿的这么大胆,也依稀能猜出来这里的治安。</p> “嗯,我不怕。”她缓缓吐出一口气。</p> 李婆子眉目舒展,正要自己掀开帘子出去,再给那人丢个十两银子,好赶紧脱身,就听到身边阿福突然拔高了平日还软绵绵的声音:“王妈妈,扶我下来看看。”</p> 外面所有人都因为这道声音一愣,虽说知道是一个妈子出来了,车里坐的肯定是一位女人,却突然听到这婉转动听的声音时,还是不由觉得意料之外。</p> 那车太朴素了,没人能想象的出来,里面是一位什么样的佳人。</p> 王婆子还没反应过来,车帘子一挑,阿福那张娇俏、艳若桃李的脸就露了出来。因为给她安的身份是小姐,她这一路并未挽发髻。</p> 年轻的姑娘一只纤纤玉手像是散着兰香,搭了出来。</p> 王婆子才怔愣回神,赶忙先扶着。</p> 孔狄这一行人浑身瞬间紧绷,死死盯着阿福。</p> 阿福却用她那张孑然美丽的脸温柔解意道:“孔侍卫,让我来给这位大伯诊治一下吧,也不用他去看大夫了。”</p> 这是一位大夫?</p> 周围的众人不光是普通围观的老百姓,还有这碰瓷儿的同伙们,都没想到,这样一位容貌姝丽的姑娘是一位大夫。</p> 孔狄好半晌,也没说话。</p> 阿福压根没把他当回事,步步走到那地上装死的老汉身边。既然不打算要跑,就让她来好好治一治这恶人。</p> 此时此刻,这街道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就连那客栈的二楼,都站着看热闹的人。</p> “少爷,这老汉不会耽搁了去看大夫吧,一个姑娘家能怎么给他看?”宋安有点着急看着那地上一动不动的老汉,有点想下去好好说道说道,不要瞎胡闹,耽搁了人命可如何是好。</p> 然而他好半晌没有等到自家少爷那清润的声音,不由歪头,才发现自家少爷不知在想什么,直直看着楼下,压根没听他说什么。</p> “少爷?”宋安愣住,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p> 平日里发呆最多的可能是自己,可能是少爷如今府里的仆役们,丫鬟们,可唯独不是少爷。</p> 宋安跟着宋淮身边也足足有十年之久了,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看到宋淮竟然盯着某一处失神,根本就没听到自己的话!</p> </p> 第296章 那是因为什么 宋安不是不敢相信自家少爷发呆,而是不敢相信他家少爷因为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在发呆。</p> 于是他在宋淮面前,跟跟前前的位置摆了下手:“少爷,怎么了?”</p> 宋淮从神思不属中回神,眸光流转,星光像是揉碎在他眼里,雾霭重重,又像烟水缭绕,他开口,声若珠玉清润,“无碍,这老人是故意撞上去的,他自己有分寸不会有什么大伤。”</p> 原来少爷听到自己的话了啊,那刚才他到底有没有出神?</p> 宋安迷惑,却更疑惑宋淮的话。</p> “故意撞上去的?”</p> “襄阳虽然富庶,来来往往客商居多,有这种事并不意外。”宋淮跟她说着,垂落的眸光却重新流转到楼下。</p> 流转到那位众人视线中心的姑娘身上。</p> “那这些人还真是可恶!”宋安恨恨道,白瞎了自己的同情。</p> 不过他可不会惹事,他这一趟跟着少爷来到襄阳,本就是不能暴露身份。若是叫这些人知道少爷就是连中三元的宋小状元,还能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回去?</p> 想到这,宋安嘴角扬起,他看这襄阳也不过如此,满京城、襄阳的年轻才俊,也都比不得自家少爷。</p> 宋安又忍不住打量自己少爷,结果见他又专注看着那楼下了,不由赶忙跟着看过去。</p> 这事就这么吸引人?</p> 这事还真吸引得后面的车队都不急了,下来许多人来跟前看怎么回事。</p> 一时间整条街道都堵得熙熙攘攘。</p> “孔侍卫,先把你的刀收起来吧,像什么话。”阿福声音温润柔腻,微笑浅浅。</p> 那老妇见下来这么个面慈心软的,顿时心道能捞一笔大的,干嚎一声就朝阿福脚底扑:“女菩萨啊!你快给我钱让我带我老汉去看病吧,我们可耽搁不得啊!”</p> 眼看着她就要扑到阿福腿边去,不知怎的,阿福脚步一挪,她就扑了个空扑在地上。</p> 阿福却到地上的老汉身边去了:“这位婶婶,你的心急我明白,不过,我也是大夫,你们也不用去了,让我看就好。”</p> 刚才她已经说了一遍,可是,没人相信啊,这老妇更是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要这人真是大夫那还不发现老汉根本没什么问题,哪里还能骗到钱。</p>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会什么医术,你可别在这骗我老人家了,我家老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赔得起么!”老妇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威胁,就这么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姑娘给人看病?</p> 笑话!</p> 阿福不急也不吵,笑眯眯的:“我觉得,我还是挺关心这位大伯的,现在就给他看,倒是您,在这拖着大夫不让给他看病还一个劲要钱,让我觉得奇怪,大婶,您不会是不想治这大伯吧?”</p> 这老妇胸腔里充斥着一股羞恼,恨不得扯住眼前的女人跟她说自己就是要钱,可她不能,现在一下子人聚得太多了,到时候他们就不占理了。</p> “我怎么会不想给他治,不是你在这里拖着不想给钱!你们撞了人就不想管,真是没天理了!欺负老百姓了!”</p> 阿福蹲下身,已经开始看老汉,还不忘对老妇说:“大婶,我先给大伯看病了,您也说了,耽搁不得。您再在这耽搁下去,这大伯指不定就真被耽误了救治时间。”</p> 老妇哪里肯让她医治:“你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要碰我男人,我当然不让你碰,你一个小姑娘能是什么好大夫!别碰我男人!”</p> 老妇这么一喊,周围人顿时对阿福指指点点的。</p> “就是,不知羞耻,当街要给男人看病......”</p> “直接给钱不就行了,扣扣索索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p> “估计乡下来的吧。”</p> 阿福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看到地上这老汉紧闭着的眼皮在动后,心中了然,却依旧给他诊脉。</p> “你快滚开!这不要脸的!”老妇边喊边要冲上前来,谁知王婆子和李婆子忽然齐刷刷挡在她身前。</p> 老妇撞上去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惊诧地看着这俩婆子,这身体怎么跟铜墙铁壁一样硬邦邦的!</p> 老妇这次眼泪倒是真流出来了,屁股疼的,她趁机继续大喊:“快来看啊,都快来评评理啊!撞了人不给钱还在这耽误我们去医治,现在还打人啦!”</p> 楼上的宋安这次也算看明白了,他目瞪口呆:“这人,太猖狂了。”</p> 见自家少爷不说话,宋安挠挠头:“少爷,这姑娘真会医术么?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再说那老头是装的,万一他们不承认怎么办?”</p> 宋淮听他一连两个问题,侧目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她不会医术么?”</p>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看起来年纪小,能会什么医术,而且还是女医......”说到女医,宋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家乡宁古塔那边可不就出了一位女神医,自己还在这妄自非议女医,似乎不太合适。</p> 当时他还觉得骄傲,这样的神人出自自己家乡。</p> 不过那位女神医应该年纪很大了吧,怎么不得是个三四十岁的婶子,慈祥亲人的那种。</p> “没有把握的事,没有太多人会去做。”宋淮继续看向下面。</p> 宋安心道,没有把握的事也有许多人去做,不过少爷你是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p> 阿福的确有把握收拾这人,还是很快的收拾,不然她也不会下车。</p> “这......”阿福原本轻松的面颊上,细眉猝然蹙起,让旁边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的人们心里不由跟着一揪。</p> 那老妇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我就知道你不会治!你这臭丫头,赶紧放我们走,不然我们去报官了!”</p> 一般的外地人初来,当然都不会愿意惹上官司,这群人当然不敢去报官,但是,却经常能凭这句话忽悠到别人。</p> 他们也是挑着人下手的,一看就明显是官户的队伍,他们肯定不会上。</p> 阿福身上穿的衣裳虽然不错,却也不是极为精贵引人注目的料子。</p> 老妇似乎认定了,她就是个商户家的女儿或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家的千金。</p> 阿福的细眉始终不松开,而是眼里似含着一丝不忍看向老妇:“这位大婶,这大伯不是因为撞了车才晕的。”</p> 什么意思?</p> 周围围观的人们一愣。</p> 不是因为撞车晕的,那是因为什么?</p> </p> 第297章 自己人打自己脸 老妇做贼心虚,哪能不知道,这老头是装晕,她立马就觉得,眼前这姑娘说的是,自己老头是装晕。</p> 她立马往地上一躺着抹眼泪:“不活了不活了!今天竟然遇到这种无赖,撞了人不给钱看病还说我家男人是装晕,真是黑心肝的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长得看好却满口谎话!”</p> 阿福小手赶忙摆摆:“大婶,您误会了,我可没有说大伯是装晕,还有谢谢你夸我长得好看。”</p> “噗...”周围顿时有人忍俊不禁,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p> 就是,人家都没说这老头是怎么晕的,这老妇怎么就知道人家要说装晕的了,难道是她早就知道。</p> 阿福见老妇呆愣,不给她太多反应的机会:“依我看,这位大伯是肝火虚妄,久拖成疾,平日就有心悸、体力不支之兆,若不加以调理,恐怕会命不久矣。”</p> “大伯也正是因此才会晕厥,并非因为撞上我们的车,大婶,我看你在这里继续耽搁也不是回事,十两银子虽然不够大伯把病看好,却够...你带着孩子吃穿用了。”</p> 老妇的眼睛瞪得好似铜铃,她再傻也能听明白,眼前这人的意思是,自家男人有重病,命不久矣?</p>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p> 她才命不久矣!</p> 地上的老汉也似乎忍耐不住,动了一下。</p> 他才没有晕,也没有命不久矣,这个庸医!</p> 周围众人也面面相觑,这小姑娘到底会不会医治,怎么信口开河,就说人家活不久了,这像是大夫么,真是不像话。</p> 然而他们紧接着就听这小姑娘的妈子道:“姑娘说他命不久矣,那定就是命不久矣了。”</p> 她脸上还闪过幸灾乐祸。</p> 这叫什么话,怎么当街诅咒人家。</p> 那老妇心中愤懑,就要怒骂,阿福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大伯身上受过的伤不少,这腿,就是没有好好治,留下了病根,现在阴雨天还会痛吧,这个倒是撞伤,不过应该是一年前的伤了。”</p> 老妇已经到喉咙边的话骤然卡住,她怎么知道?</p> “人老了身体到底不如年轻的时候,我观大伯脉象,像是曾经还因为外力伤及肺腑,年轻时候不明显,如今年纪大了,便常年患有咳症,可能偶尔还会夹杂血丝,这也是大病。”</p> 地上的老汉明显因为被说中,身体僵硬。</p> 这...这竟然都说准了!</p> 许多别的大夫也是问了他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只凭诊脉就诊出来了?</p> 见老妇不说话,周围人纷纷好奇。</p> “说的准不准啊?”</p> “老人家你倒是快说话啊,不然我们怎么为你主持公道。”</p> 周围吵吵嚷嚷的,这小姑娘一上来就把人说得这么严重,谁知道是真是假,这老头躺在地上又一动不动的。不过这小姑娘的意思是,这老头晕倒不是因为撞到马车,就是不想负责任呗。</p> “你要是不想负责就直说,小小年纪这么诅咒人家,未免太狠毒!”</p> “就是,哪有大夫这么看病的,好好的人给人家说成活不久,真是......”</p> “送她去见官!哪有这么信口胡诌的!”</p> “对,赶紧去,我们后面还等着走呢!”</p> “卖糖人了,谁要买糖人!”走街串巷卖糖人的小哥早知道这是老惯犯了,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嘻嘻哈哈在旁边看热闹卖自己的糖人。</p> “少爷,这位小姐美则美矣,就是......”宋安手指了指脑袋,“脑子不太好,哪有这么说别人的,这不是结仇么,我看他们今天是别想好好走了。”</p> 宋淮的视线则停留在了孔狄身上,刚才那位姑娘出来时,他才往下看,视线全聚在那位姑娘身上了,这会才留意到,这队伍里竟然还有一位熟人。</p> 孔大人怎么会在这襄阳城,他这队伍里带着的这位姑娘又是什么身份。</p> 宋淮重新看向阿福,却见被众人议论纷纷的小姑娘不慌不忙,丝毫没有因为他人的话变半分脸色。</p> 她的唇畔甚至偷偷划过一抹狡黠的笑容,又瞬间消失不见。</p> 她朱唇微启:“这样吧,我给你开两张方子,你按照这方子去抓药,你的肺病和腿病都能药到病除。”</p> “胡说八道!我老汉根本没有肺病和腿病!你这小姑娘满口胡言,谁要你的方子!”老妇恼羞成怒,从来就没有碰过这么难的瓷儿。</p> 地上的老汉却忍不住眯缝着眼睛偷偷看一眼,一眼就愣住了,这是仙女下凡了么。</p> “闭嘴!无知蠢妇!神医给你们......”李婆子嘴里的话骂了一半,又猝然打住。</p> 然而在她跟前的几人分明就听清楚了,她说这小姑娘,是神医。</p> 老汉从阿福说出他的两样病开始就信了个十成十,万一人家这真是什么世外高人,他岂不是要错过了!</p> 万一自己真命不久矣呢!</p> 命都没了还赚那钱做什么!给谁花!还不都便宜了别人!</p> 老汉想到这,一个驴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p> 他仿若刚刚醒来,迷惑不已。</p> 原先众人还以为他被撞得严重昏迷,熟料眼下看着,活蹦乱跳的很,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p> 这看起来也没啥大事啊,哪是要死了的样子,不过看样子撞得肯定也没多严重。</p> 阿福言笑晏晏:“大伯,您醒了,是这样,这位大婶说我们的车撞了你,让我们带你去看大夫,不过啊,我就是大夫,已经给您诊脉了。”</p> 她说到这,就看向那老妇:“大婶,你看,大伯这不是没什么事么,你快带着他去看大夫吧。”</p> 不是...老汉愣住,她不是要给自己开方子么?怎么又让那婆娘带自己去看大夫?</p> “我看这老头也没什么事,这大婶你可别闹了。”</p> “对,我刚也看到了,大伯看着挺好的嘛!”</p> 能直接这样翻身起来,能有伤才怪,至于那小姑娘说的病,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端倪。</p> 老妇恨铁不成钢瞪一眼老汉:“不行!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胡诌自己是大夫,我信不过你不让你看!”</p> 又绕回来了,众人无奈。</p> 然而下一秒,老汉却忽然打了自己老婆的脸:“我信,我信得过女医,女医快给我开药方吧!”</p> </p> 第298章 好方子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围观的群众们瞠目结舌。</p> 就连老妇也没想到,平日还每次都能顺利合作的老汉突然反水,向着对面说话。</p> 老妇不由多看一眼阿福。</p> 只见年轻的姑娘脸庞仿佛春睡的海棠花儿般娇嫩动人,偏又有一分童颜天真,显得娇憨可爱,明眸大眼,不说话时都好似在笑语吟吟的与人说话。</p> 难道这死老头子是迷上这小姑娘了?</p> 狐媚子!呸!</p> 老妇恨不得啐一口上去。</p> 什么玩意当街勾引男人。</p> 小娼妇!</p> “既然大伯信得过我就好,按着我的药方抓,是绝对药到病除的。”阿福嘴角翘起,看向李婆子。</p> 李婆子心道赵女医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像这种泼皮无赖,直接乱棍打死都不为过。</p> 但现在又不能暴露身份,她只得回车上拿出纸笔。</p> 阿福写完,大大方方把药方让李婆子过目。</p> 李婆子看完,眉头一皱。</p> 前面的孔狄不由想过来看看,李婆子却忽然露出笑容:“不愧是小姐,医术高明。”</p> 然后李婆子把那张纸朝着老汉一扔。</p> 老汉视若珍宝,赶紧捡起。</p> “多谢神医!”管他什么钱不钱的,不是已经拿到十两银子了么,他得保命要紧啊!</p> 这女医可是把他的所有症状都说准了!万一真是个高人呢!</p> 一边的老妇还想骂几句,人群却有人嚷嚷:“还不快让路,事都解决了!”</p> “就是就是,既然拿了人家方子还拿了钱,赶紧让路!”</p> 后面人都堵得不耐烦,都想着赶紧赶路。</p> 这老妇是万般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吵,而且老汉看她一眼,把药方揣进怀里,都赶忙往医馆跑去了。</p> 他们一让开,人群终于能散去继续赶路。</p> 孔狄这才收回自己的刀,堂堂襄阳城,还有如此刁民!</p> 文远公可真是会治理地方!</p> 好在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地解决了。</p> 阿福被两个婆子扶上马车,隔绝的车帘很快也隔绝了其他一切其他人对她的旖旎幻想。</p> 孔狄收回寒凉的视线,重新勒马,正要走,却四下打量一遍,正好与二楼的宋淮对上视线。</p> “公子,这不是孔大人么!”宋安也立刻认出这个人来,他刚想要招手给孔大人打个招呼,却见孔狄神色一凛,两腿一夹马肚,带着队伍走了。</p> 这是什么意思?</p> 不愿意跟他们相认?</p> 宋安抬起来的手尴尬收回。</p> “少爷,这难道不是孔大人?”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眼花,只是这孔大人平日与自家少爷还算有点交情,怎么也不至于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吧。</p> 宋淮远远看着那队伍以一种迅速的速度远去,目光缱绻:“是孔大人。”</p> “那他怎么不愿意认我们?”</p> 宋淮眸中蕴着兴味:“必然是有要务在身。”</p> 听到是要务,宋安不好再问,毕竟谁都知道,孔大人是太子爷身边的人,再问,指不定就得涉及朝廷密事。</p> 这哪里是他能了解的事。</p> “带一个姑娘,能有什么要务...”宋安对刚才那位样貌出众的姑娘印象深刻,实在是到了京城,也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p> 宋淮转身,下楼。</p> “诶?少爷?”宋安不明所以,却忙跟在他身后。他们这趟过来,是要接应老爷一家来京的,少爷刚刚中了状元,却还有一个半月的假,过了才可以上任官职。</p> 谁知他们接到一半,宋老爷传消息来,他们路上在外家小住一段日子,外家祖母身体不适他们要留着照顾,让宋淮回京等着就行。</p> 这么一来,他们路都到了襄阳城,却要临时折返了。</p> 宋安跟着宋淮跑到楼下,拐了个角到胡同那,就看到刚才碰瓷儿的老汉和老妇人正在争执。</p> 两人本争得面红耳赤,见有人来,停了一下,再细看,好一位芝兰玉树般的公子。</p> 老妇难得见到这样清风霁月的年轻公子,顿时声音比平日柔和些许:“公子有什么事?”</p> 宋安没想到,公子竟然是来找这两人,可是找这两人做什么......</p> 宋淮眉目舒展:“这位婶婶,我也是从医之人,可否方便让我一观这药方?”</p> 从医之人?</p> 宋安瞠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跟了公子十年他都不知道。</p> 那老妇见不是什么大事,又被宋淮的俊美眉目迷得七荤八素,一把把老汉的药方夺来:“您看您看。”</p> 宋安来不及想,他家少爷到底要做什么,就见宋淮嘴角陡然漾出一抹笑意:“这方子很好,是好方子,婶婶带去医馆用便是。”</p> 一边的老汉本来还不满,因为老妇骂他半天说这药方肯定没用,钱没拿到拿了这么个破东西,听宋淮这般说他瞬间乐了:“看,我就说肯定是好药方!”</p> 他急急忙忙上前把药方从宋淮手里抽出来。</p> 宋淮的指腹在那娟秀的簪花小楷上划过,似乎能抚出落字的人落字时手心的力度。</p> 可惜了。</p> 这样的字,糟蹋给这两个人。</p> 未免可惜。</p> 宋淮有一瞬间想把这张方子买下来,可旋即想到这样恐怕就达不成那位姑娘的目的,摇头笑笑,离开了。</p> 宋安满头雾水,总感觉从刚才开始公子就怪怪的。</p> 他走后,老妇几乎是立刻恢复了自己的泼辣:“用用用!拿去给大夫看看!别给你病死了老娘还得给你发丧!”</p> 老汉也有点受够了这婆娘,人家一个两个都说这是好方子,就她个目不识丁的有能耐,觉得没用!</p> 他都听到了,那婆子叫那姑娘神医,又赶紧打住,说不定就是请神医去给谁家看病的。</p> “把银子给我。”老汉也开始骂骂咧咧,想让自己死就直说,去年他不就是因为撞上车,才把腿落下了病根!</p> “省着点用!死不了就别买药!”老妇虽然心疼钱,却知道他们这一行也有风险,她身上就有不少旧伤,“给我也买个跌打损伤的药酒。”</p> 她身上还有之前撞车留下来的伤呢!</p> 老汉应了一声,急匆匆拿着方子跑到常去的医馆。</p> 年纪不小的老大夫看着方子,忽然睁大了眼睛:“好方子啊!”</p> </p> 第299章 可不能不要 真是个好方子?</p> 老妇不由一愣,眼前这位可是长期给他们治身上撞伤的大夫,他说的话,老妇还是比较信任的。</p> 老汉的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p> “你们要按这个抓药么?”大夫拿着药方,心道这上面竟然还有奇怪的符号把药给分开,看起来简单易懂,倒是方便。</p> 而且这药方真是好方子,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p> “要!”老汉想一想自己的病能痊愈就激动,忙起身应声。</p> “那好,去照着这药方抓药就行,药钱比较贵。”大夫捋一捋胡子,把药方给了抓药的药童,“记得把药方留下来,我要自己好好学学。”</p> 连大夫都说了这种话,那肯定是好药方了!</p> “没事,就按这个抓!”</p> 老汉满脸喜色,跟着药童往前面走,老妇的脸色却难看,药钱贵?</p> 到前面,药童看着药愣住,然后踩在凳子上去找那些最偏僻的格子里的药。</p> 待药全部抓好包好,药童却没有立刻把药给他,而是道:“药钱二百两。”</p> “什么?”老汉和老妇齐齐惊呆。</p> 药童一看,就知道他们出不起这个钱,顿时朝门口使个眼色。</p> “两位,药都抓好了,可不能不要啊。”门口捣药的壮汉磨掌擦拳上前。</p> ......</p> “公子,你也认识药方啊?”宋安跟着宋淮一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今天这么奇怪。</p> 太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事,让他不由怀疑,自诩跟在公子身边十年的自己,真的了解公子么?</p> “不认得。”宋淮在船前停下脚步。</p> 上船的人不少,来来往往,这趟来往于京城与襄阳的客船,生意向来很好,只是,这样难得一见的温润公子却是少见,立马有不少船上的、船下的行人朝这边看来。</p> “那公子怎么知道是好方子?”宋安今天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好比那和气的姑娘,为什么不想解决那碰瓷儿的骗子,还帮他看病。</p> 宋淮回望了一眼,襄阳城的东城门门口,出城的商队远远胜于进城的,因为这里便是前往京城的方向。</p> 所以想来孔大人这一趟,便是带着那位姑娘前往京城了。</p> 她到底是什么人。</p> 宋淮眸底蕴着一丝从心底生出的好奇。</p> “公子,船快开了。”宋安一直以来都习惯公子对自己时不时的忽视,也习惯自己的话多。</p> 公子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p> 宋淮踏上了归京的客船,水波悠悠推动,这次再回燕京,他便是一生的朝臣,他便是大齐朝从六品的韩流元修撰。</p> 但他远不会止步于此,修撰,比起他想要的,还远远不够。</p> “那药方里的药材,轻则数两白银,重则以一钱论黄金,当然是好药方。”</p> 江水滔滔而去,宋淮淡淡说道。</p> “啊?”宋安正在看那船上许多偷偷探出脑袋来瞧自家公子的姑娘,冷不丁没听清楚他说什么。</p> “没什么。”过去已经没有太大意义的话,宋淮提了一遍也罢,不会再提。</p> 宋安哦了一声,又去看那些姑娘们,心里面忍不住想到,这一些姑娘可不比燕京那些姑娘娇俏可人,想到姑娘,他又想到今日见到那位开药方的姑娘。</p> 也不如她落落大方,容颜出众。</p> 然而他这想法里的姑娘,此时此刻可想不到自己什么落落大方,容颜出众。</p> 阿福做完这些事,似乎是因为过于突兀,孔狄对她的看管又开始严密起来,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开始绝不再往人多的城池过路,就算需要再绕一大圈路,他也不会抄近道走人多的地方。</p> 这对于阿福来说,不是什么好事。</p> 好在她原本定下的就是到京城那边,再实行计划。</p> 但这队伍里,可不止孔狄一个看守她的,其他的人倒是对阿福越发温和。</p> “赵女医,喝点热水。”王婆子端着一碗热水走来。</p> 阿福接过小碗,捧在手心里小口啜饮。</p> 其实,这仲夏天气,她还挺怀念冰水的,只是在这种野外,冷的她也不敢喝。</p> 阿福喝着喝着,动作就停了,盯着眼前草枝上的一个萤火虫出神。</p> 她下一步要怎么走,荆山又到了哪里了。</p> “赵女医,怎么了?”王婆子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见她神色不佳问道。</p> “我想我男人了。”阿福简单直白回道。</p> 这倒让王婆子一噎,她这一路都把赵女医当姑娘伺候,还真忘了,赵女医是一位已经嫁人的妇人。</p> 而且,正是因为赵女医的丈夫,赵女医才被他们带走。</p> 严肃如王婆子,此时此刻竟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赵女医。</p> 没错,她想安慰赵女医。</p> 看着赵女医心情不好,她也跟着焦虑。</p> 但她总不能说一句,放心,你男人很快就会跟着咱们过来。</p> 这不合乎他们要办的事,而且她也不知道贺荆山到底追到哪里了,若是这人真追的快,反而对他们不利。</p> “赵女医......”王婆子迟疑。</p> 阿福温婉地看向她:“王婶婶,您不用说,我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p> 王婆子的确是为人做事,迫不得已,若这赵女医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许她就向太子殿下请求,把人给放了。</p> 阿福并不多说,言尽于此,她本来是想从王婆子这里套出一些话出来。</p> 她当然不会被自己编造出来,自己是被请来给人医治的理由给忽悠了,她更信孔狄说的,是因为贺荆山,她才被抓到这里来。</p> 所以她不敢问。</p> 贺荆山是否还有别的什么身份,是否他身上有什么天大的秘密。</p> 她一点都不想听。</p> 每知道多一点,她就会知道,贺荆山多骗了她一点。</p> 只是这么想想,她心里面就不畅快。</p> 她全心全意地去爱他,想和他彼此做彼此最信任的人。</p> 可是现在的事实分明在告诉她,贺荆山,可能隐瞒了她很多很多,多到她难以想象。</p> 以至于,她今天被带走,也不是没有毫无防备的缘故。</p> 阿福抽了抽鼻子,感觉有些酸涩。</p> 她是不是太幼稚了。</p> “赵女医,别怕。”王婆子见她眼圈倏忽就红了,心里一疼。</p> </p> 第300章 迟早会回到他身边 王婆子停了一秒,才道:“你迟早会回到他身边的。”</p> 这已经是她能说的最大限度的事了。</p> 太子殿下他,没有打算伤害赵女医。</p> 阿福心中不由一动,却不是因为王婆子的话。</p> 而是因为现在不是她想那些的时候。</p> 她可以确定,贺荆山绝对在找自己,就足矣。</p> 因为孔狄这一路都格外小心,而且,贺荆山一定会找自己的。</p> “王婶婶,我没事。”阿福笑笑,她今天就在这里,值得贺荆山来找她,就说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p> 王婆子虽然感觉,赵女医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才恢复心情,但总归结果是好的。</p> 她也笑笑:“那就好,我们再赶不到一个月的路就能到地方,到时候您就能好好休息了。”</p> 不到一个月......</p> 阿福记下这个时间,足够了,让她来准备脱逃的东西。</p> 想到先前那个襄阳城的地形地貌和布局,以及周边的模样,阿福心道也不知这京城与襄阳会不会相近。</p> 此时此刻,襄阳城内,某医馆的大夫刚刚从外头回来,就猛然被一个人用冰冷的利刃抵着脖子抵在了门板上。</p> “别出声。”</p> 木门猛然被甩上,让这大夫浑身一个哆嗦:“好汉饶命啊!”</p> “闭嘴!”勒着他的人刀刃切进了皮肤一分。“再开口,我这刀就不知分寸了。”</p> 大夫顿时不敢说话了,脖子上一阵割破的刺痛。</p> 真是无妄之灾,无妄之灾......</p> 这襄阳城的治安虽然差,但从前也没有差到这个地步啊!</p> “我问你,这张药方哪来的?”卫斐声音极低,好似根本不是用喉咙发出来的声音似的,但在大夫耳边又格外清晰。</p> 是专门训练过的密探,才会有这种声音。</p> 但大夫哪有心情想这个,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哆哆嗦嗦,药方,什么药方?</p> 他猛然想起,自己这两日拿着那张有些奇怪符号的那张好药方,出去请教了几个同行,结果都不是他们开的。</p> 主要里面有一味药,他不太明白。</p> “那...那是一对老夫妇带来的,他们带来却买不起药,我还奇怪是谁开的...好汉饶命,那可不是我开的方子啊!”</p> 他终于回过神来,原来是药方惹得麻烦。</p> 那根本不关他的事啊!</p> 难道是那对老夫妻找的人?毕竟他们那日可是把人揍了一顿......</p> 不过这会他可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口。</p> “那两人现在在哪?”卫斐一路追赶,知道少主夫人的药方有特殊符号后,更是又找到不少少主夫人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正是一路往京城而来的方向。</p> 他刚追到襄阳城附近,线索就又断了,直到听说到这张药方。</p> “我...我不知道......”这大夫欲哭无泪,关他什么事啊!</p> 那刀刃猝然又深入几分,他顿时举手:“我说我说,他们应该是在城东的柳树巷里住。”</p> 那柳树巷里住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乱的很,大夫本来是不想惹麻烦,让这人亲自去找的。</p> 但显然还是保命更要紧些。</p> 他又被逼着说出了一些那两人的具体特征之类,才被放开,怀里的药方却被抽走了。</p> 等那压着他的人一走,他顿时捂着脖子去找药。</p> 天杀的药方,该死的老头老太太!</p> 他跟他们俩没完!</p> 且说那老头和老太太,那日药没买成,还被人医馆里面给揍了一顿,两人灰溜溜地回到家,就破口大骂起来。</p> “都是你个死老头子,迷死那个小娼妇狐狸精,竟然信她的鬼话要那一张破药方,我打死你!”</p> “哎哟!别打我,人家那大夫也说了是好药方,咱们买不起有啥办法!”</p> “放你娘的屁!你还为她说话,我看她就是故意诓我们的,还落个好名声!你个老不死的,多大年纪了还为个小狐狸精作死!”</p> “别打别打...咱们去打听打听,她是哪一家的......”</p> “打听你个屁!你还想着她是不是!”</p> 周围他们一团伙的人本来就是看热闹看他俩打架,看到这里才不悦嚷嚷:“找什么,那伙人当时就从东城门口出去了,就是路过。别打了,赶紧把钱拿出来分。”</p> 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况十两银子,也不算少了。</p> 这老妇闻言才骂骂咧咧收手,一手去怀里掏银子,结果一摸,空的!</p> 见她脸色一变,开始在怀里摸来摸去,一团伙的人也脸色大变,冲上去就对着她胸口摸。</p> “钱呢!”</p> “哎哟歪!不要脸的别乱摸!我这不是在找呢!”</p> 找着找着,钱还真没了,早不知道掉哪去了。</p> 那么大一块银子掉了,能找回来才怪!</p> 这襄阳城的人多了去了。</p> 一伙人顿时黑脸,老妇和老汉更不用说,忙活一天,屁都没有一个还被人给打了一顿。</p> 自己还得倒贴药钱。</p> 俩人很快又掐了起来。</p> 那还能怎么的,日子照样得过呗。</p> 只不过后面这几天,一有机会,这老妇就要把这件事拿出来骂。</p> 这日她又正叉着腰在院子里破口大骂一顿:“老不羞的,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着那个小贱人!”</p> 她刚骂完,差不多收尾了,就突然被人从身后扼住了脖子。</p> “呃......”</p> 腾空的时候,老妇前所未有的恐慌,拼命拍打着掐住自己的黑衣人。</p> 这是什么人!</p> 救命哇!</p> 杀人了!</p> 她感觉自己抽不上来气,就快要窒息而死了的时候,忽然就被扔到了地上。</p> 老妇刚准备大喊自家老头过来,又被一脚踩在了胸口,重重的一股力道压下来,她气都喘不上来,更别说说话。</p> “你嘴里骂的那个人,可是先前给你们开方子的女医?”</p> 女医?</p> 那是个什么女医!分明就是个狐狸精,光天化日之下乱勾搭男人!</p> 老妇被踩着,也骂不出声,更不敢骂,只能拼命点头。</p> “告诉我,他们往哪里去了?”</p> 卫斐冷冷开口。</p> 老妇知道是那女人给他们惹上的麻烦,恨不能再大骂一顿,但现在还是保命要紧,她深吸一口气:“往京城,往京城去了,沿着顺安路!”</p> </p> 第301章 大齐的河山 这是他们一伙的人跟过去看到的。</p> “我都说了,大侠饶命啊!”</p> 卫斐手中刀起刀落,纯黑的衣摆瞬间染血。</p> “老婆子...救!”老汉瞪大了眼睛,身体都还没转过去,喉咙已经被飞镖穿透!</p> 卫斐上前把飞镖拔出,沾染的血迹在老汉的身上摩擦蹭尽,再一次踏上追行。</p> 一封来自卫斐的密信,越过大齐的海清河晏,遥遥朝着渝州方向而去。</p> “少主,喝口水吧。”贺忠胸口尚且缠绕着绷带,但药堂里的好药让他伤口恢复极快,想必不到燕京,伤口就能痊愈。</p> 一路奔波,风餐露宿追赶,贺忠的口鼻里都夹杂了细沙,这却丝毫不让他感到疲惫,他的精神异常愉悦。</p> 他们这一趟,是往燕京而去啊!</p> 贺荆山接过他递来的水壶,就着快速喝两口,那水壶又很快被拿开,只是这么一口水,压不下多日来风沙的磨砺,压不下心底滚烫的急切。</p> “他们到了襄阳,离燕京也不远了。”他脑海里浮现出这大齐详尽的路线,阖眼又抬眼,“现在,应该是进了沂州。”</p> 阵阵热风滚过密林,林叶哗哗作响,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阳光炙烤着一望无际的远道。</p> 贺忠没有回答,心里面知道,就算这一路快马加鞭,他们也赶不上孔狄的速度了。等他们到时,少主夫人又不知被囚在哪里。</p> “少主,小主子由我们的人护送着,刚出了宁古塔。”贺忠想到这,原本拧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小主子跟着他们走,他还放心些。</p> 他们当时刚从宁古塔离开没多久,那边留着看顾小主子的人就传来消息,小主子甩掉他们偷跑了,不过只一天他们的人已经重新追上小主子。</p> 但因为小主子拿命要挟,几个属下不敢妄动,只能给他们来信,这边贺荆山才做下决定,让他们带着阿元一并跟在他们后面而来。</p> “嗯,出发。”贺荆山喝完水,重新跨上高大的马匹。</p> 路还有很长。</p> 马儿不安地嘶鸣一声,原本倨傲的高大骏马,连日奔波后,精神也颓靡下来。</p> 等到下一座城池,他们这行人就会换一批新的马匹,继续赶路,没有时间等马儿恢复状态。</p> 贺忠应声,紧跟着上马。</p> 这一趟被迫提前的燕京之行,恐怕马上要搅弄出更多阴诡风云了。</p> 燕京,乃大齐国之首都,自祖皇帝打下这江山,定都燕京,到如今已有百余年。但燕京自古至今,已历经数个朝代,历史却没有在这座古城留下过多沧桑。</p> 代代大齐帝王的治理下,燕京也迎来又送走一代又一代繁荣。</p> 八月里的燕京气候不似其他地方那般炎热,穿一身小薄衫刚刚好,不冷微热,不易出汗。</p> 阿福随着一路北行,身上的衣衫也换了又换。</p> 她只得把自己准备的药藏在马车里,时不时还要提防两个婆子,以免被她们发现。</p> 一旦被发现,她就彻底没有了逃走的机会。</p> “赵女医,这就是我们燕京的酸果儿,你尝尝,燕京的娃娃们最爱吃这个。”</p> 都已经快到京城,一行人也没必要像之前那般对阿福藏着掖着,直接告诉她,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京城了。</p> 但他们不说,阿福也早猜了出来,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p> 阿福此时此刻不再和之前一般,半路眯着眼就小憩一会儿,知道快到地方,她时常精神奕奕。</p> “多谢李婶婶。”她乖乖巧巧接过,打量着这酸果儿,别说,她还真没吃过。</p> 咬一口,酸得叫人嘴里口水泛滥。</p> “赵女医太客气了。”李婆子回想起这一路阿福带着他们吃的东西,她才想说一声谢。</p> “李婶婶,我们还有多久到燕京?我还从来没来过呢,从前都只在宁古塔,不知这外面是什么光景,从未料到连天气都能有这么大差别。”</p> 阿福咬一口酸果就放下了,她更喜欢吃甜的,蜜枣、葡萄...来到这里,虽说吃了不少做出来的美食,但后世那些精心培育过的水果却少了很多。</p> 也或者是因为交通不便,她根本吃不到。</p> “赵女医,再有一日就到了。燕京一年到头天气都暖和,便是冬日下雪,也不会比宁古塔冷,这样的地方才是养人的地儿,那宁古塔真不是人呆的地方。”</p> 要是叫她去那边久住,早受不了了。</p> 也不知赵女医这样的可人儿是怎么忍受能住在那里的,要是赵女医能常留在燕京多好,这样的水土才养人。</p> 李婆子想着,却不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赵女医是他们挟制着来的,她以后的留处也得听太子殿下的安排,她做不得主。但若是赵女医不知去哪,她老婆子倒是还能留。</p> 看赵女医的样子,也丝毫不知道她男人的事,被瞒得可怜。</p> 阿福听她夸燕京还要把宁古塔给贬一遍,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她之所以留在宁古塔,可不是因为喜欢那里的气候,而是喜欢那里的人。</p> “宁古塔是苦寒之地,但也是我大齐的疆土,世世代代,总是要我大齐的子民去住的。”她不止喜欢那里的贺荆山,喜欢那里的家人,也钦佩那些刻苦驻守的军人们。</p> 若不是有他们,阿福不知道,自己刚到宁古塔会是什么样子。</p> “赵女医说的是。”跟了阿福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么一番话,李婆子和王婆子眼中都有惊异。</p> 这与她们印象里的赵女医不同。</p> 她应该是性子甜美,仁善,懂医术的小女人。</p> 但她原来竟也是这般识大体的人。</p> 宁古塔的人在他们京城人眼里再低贱,那也是他们大齐的子民,再遥远,也是大齐的河山。</p> 见阿福说完就撩开车帘往外看,路边一条大江廓然延伸,前不见首,后不见尾,江水滔滔而去,对岸遥遥一线天。</p> 好大一条江,江上船只看起来都只如一片枯叶。</p> “赵女医,这是燕江,接下来我们一路都是傍着这江水走。”</p> “燕江。”阿福眼睛盯着那江水水流,喃喃复述出它的名字。</p> </p> 第302章 暴雨 “燕江是因为燕京得名,是咱们半个大齐子民们赖以生存的大江。”李婆子笑语晏晏,一双上了年纪的眼里逐渐流露出对燕江的情怀。</p> 阿福关注的,却是那燕江上的客船。</p> 这船远远望去,很小。</p> 可她依稀能看到,上面有许多人在甲板上来来往往,说明这船绝对不小,恐怕人还很多。</p> “这是哪里的船?看起来这么小怎么敢下水?”她语气里只有好奇。</p> 李婆子果然笑出声:“赵女医,这船可不小,上面能坐几百人呢,再大一些的客船能坐上千余人,这五湖四海的人都往咱们燕京来,自然不止走陆路,还有水路。”</p> “水路是比咱们走陆路快一些,但他们在沿途会时常停下来补给,若是船只大,补给的时间长,就没有咱们陆路快了。”</p> 他们回来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走水路,不过若是到了水路上,被贺荆山的人追上,可就难办了,所以走陆路,他们还能随时变道。</p> 阿福若有所思:“这水路还能直接通进城里么?”</p> “那倒不能。”李婆子心道,赵女医果然对这外头是一点都不了解。她心甘情愿做起导游似的介绍,“燕江不通城内,所以船只也只是在南城门口的港口停下,到时候上面的人鱼贯而出,进到灯火通明的燕京。”</p> “谁都要道一声好。”她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繁华的燕京,那可是襄阳城远不能及的,天子脚下,治安也好得很。</p> 偶有簪缨世家的纨绔子弟出来闹腾,也会很快被上面责问。</p> 阿福扺掌道好:“听你这么说,我倒想好好看看燕京是什么样子。”</p> 再繁华,还能繁华得过后世的灯火璀璨、高楼林立?</p> 阿福不信。</p> 李婆子想继续笑说,一定让她好好看看自己这个繁华的家乡,却猝然想起,她哪有什么权利带着赵女医逛。</p> 一时间她脸上的笑容渐淡,叹一声气。</p> “怎么了李婶婶?”阿福十分关注她,见她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叹气,心里面清楚她是因为什么,嘴上却毫不知情。</p> 李婆子摇摇头:“没事,就是久不回家,有些想念。”</p> 阿福心中嗤笑,她们久不回家就想念,怎么不说她被迫背井离乡,还想念她那小破宁古塔呢。</p> 她可是好不容易在宁古塔攒下自己的家业和声望。</p> 现在,什么都没了。</p> 就连看不起的皇帝老头送她的匾,都没了。</p> 她要是想在这燕京混,又不能仗着从前的名声,更不能大张旗鼓说出自己的名字。</p> 难道她赵阿福还要改个名字,叫赵小福?</p> 不行不行,那也太明显了。</p> 王婆子忽然清了清嗓子,让李婆子猛然回神,她说太多了。</p> 不过好在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p> 她看向阿福,却见对方依旧笑眯眯的:“马上就到家了,李婶婶。”</p> 是啊,马上就到燕京了。</p> 李婆子最后看一眼车帘外浩然的燕江,合上了车帘。</p> 夏季里的雨往往来得突然,眼看着,就要到了燕京,临近傍晚老天却来了一场瓢泼大雨。</p> 雷声阵阵,雨声中孤鸟鸣声脆脆。</p> 林叶哗哗啦啦淌着水,将许多声音隔绝在外。</p> 这样的天气,车厢里未免太闷热了些。</p> 阿福都喘不上来气:“李婶婶,太闷了,再不掀开点帘子我要憋死了。”</p> 李婆子犹豫,这马上就要到京城了,若是碰到眼熟他们的人,可不太好。</p> 可车厢里着实是闷。</p> 她不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赵女医,掀开车帘,雨水冲进来,怕是要着凉了。”</p> 这倒是真的,本来就是暴雨,掀开帘子,暴雨无疑会冲进来给车厢里的三人洗把脸。</p> 不过阿福虽然喘不过来气,还不至于强人所难非让她们开车帘,只是,她感觉,她现在不能错过一点能记住这些路的机会。</p> 手默不作声从软塌底下把囤了一路的草药拿出来,阿福搓了一点在手心,又用那只手摸了下鼻子。</p> 李婆子和王婆子本就因为这样突变的天气焦急,转过头来,一下看到赵女医通红的脸颊,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把俩人吓得一怔。</p> “赵女医!”李婆子和王婆子齐齐喊道。</p> “这是怎的了?”李婆子忙伸手过来探阿福的额头。</p> 那边王婆子忙去掀开点车帘。</p> 阿福半眯着眼睛,有点吃力呼吸:“太闷了。”</p> 两个婆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两人也不懂医理,只好把车帘掀开,外面的冷风和凉雨卷进来,扑面的凉。</p> 阿福的脸色才好看一些。</p> 看来真是不透气闷着了,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眼中的担心稍稍退却。</p> 看来这大夫的身体,也不一定就倍棒啊。</p> 不过想想也是,赵女医本来一个娇娇的女儿郎,跟着她们一路颠簸的,哪里受得了。</p> 阿福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有凉丝丝的雨水飞到她脸颊上。</p> 两个婆子正寻思着,要不要把帘子重新盖上,整个马车却陡然一震!</p> 像是撞到了什么硬物。</p> 她们三人一路坐着马车而来,马车都还算得上平稳,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三人猝不及防,各自东倒西歪在车厢里。</p> 外面撞到山石了?</p> 李婆子正要掀开前面的帘子去看怎么回事,外面却有侍卫高呼一声有刺客,就好像一滴水溅进了油锅,整个队伍沸腾起来。</p> “看好人!”孔狄对着车厢呵斥一声,抽刀就冲着来人而去。</p> 阿福一阵心悸,贴在车壁上,胸脯剧烈起伏两下,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凝滞!</p> 是刺客,还是...贺荆山!</p> 是来杀她,还是来救她?</p> 来人不止一个,四周队伍大乱一片,马车却猛然再次行驶起来,两个婆子表情惊惶,李婆子猛扑过来按住阿福。</p> “赵女医小心!”</p> 刚准备掀开车帘看清外面是谁的阿福没有防范,被按在软塌上,车厢东倒西歪,车帘猛然被风席卷而起!</p> 电光火石之间,阿福终于看清楚,马车前坐着的黑衣人。</p> 那人绝不是贺荆山!</p> 王婆子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匕,就冲出去与那车前的黑衣人缠斗起来!</p> </p> 第303章 公子,借个火 雷声猝然在头顶轰鸣,李婆子都浑然一抖,阿福却身体紧绷到了极致,一动不动。</p> “赵女医,别怕!”李婆子活了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眼下虽然惊险,却不足以让她完全慌了神。</p> 然而她却没注意到,阿福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深处倒映出的决绝。</p> “赵!”李婆子只来得及喊出来一个字,就愕然看到她所以为的,现在一定被吓怕了的赵女医一双眸子亮的出奇,狠狠逼近了她。</p> 她感觉手背上忽然一阵刺痛,错愕之余,终于反应过来不对,伸手去挟制阿福。</p> 她一个习武几十年的人,力道极大,此时骤然反应过来也说不上什么心情,脸上更是谈不上有什么表情,许是阿福突然反水,对她来说,过于让她不敢相信。</p> 这一路上......</p> 李婆子刚死死抓住赵女医的手腕,就浑身一麻,她眼里柔柔弱弱的赵女医也趁此机会,朝着她的脸上一撒,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p> 阿福掰开她紧抓着自己的手,掀开湿漉漉的窗帘,雨水顿时扑面而来。</p> 马车已经跑出去好远一段路,早已不见先前那一队看守她的人的踪影,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影影绰绰,她不再迟疑,扒着车窗,直接翻了出去。</p> 许是雨声雷声交错,前面两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要的那个人,已经跑了。</p> 不管来的人是谁和他们打了起来,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p> 阿福撒丫子就跑,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不过她身后一切的未知数对她而言,的确与洪水猛兽无异。</p> 她一直跑,还要不时回头确认雨水把那些足迹洗刷了干净,尽量踩着不那么泥泞的地方走。</p> 大雨将她浑身淋得湿透,可她不敢停,一直朝着看起来还算可行的路上跑。这里是全然陌生的地方,她不确定林深处有没有什么野兽,也不敢一直往深处走。</p> 天色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这日的天黑得格外早。天色昏沉时,阿福还在郊外,只是站在这边依稀能看到远处只剩黑影的城池,能让她稍许安心一些。</p> 雨已经停了,携着水汽的冷风将湿透的衣衫吹得粘附在皮肤上,凉气不断地往体内钻。</p> 阿福打了个寒颤。</p> 这样下去不行,她会冻病的,到时候想行动就难了。</p> 她只能往城池的方向走,然而那地方看着那么近,却又好似远在天边,走了好一段,天色完全成了浓墨色,也远远不到。</p> 就在阿福心底生出一股绝望,被树枝和荆棘划破的皮肤开始隐隐作痛时,前方忽然燃起一抹橘色的火光。</p> 这抹火光瞬间吸引了她,诱人前往,却又叫人害怕。</p> 这深林里,会是什么人在此?</p> 会不会又是孔狄那一群人,亦或者是今日跟孔狄打架的那一群。</p> 不管是哪一方,阿福都赌不起。</p> 但是继续在这茫茫然的黑夜里待下去,能不能拖着健康的身体走出这里,她也赌不起。</p> 悄悄走近那处火光,阿福才发现那是一座小破木屋,透过破窗户能看出来里面空荡荡的,依稀有两个人影。</p> “公子,这天变得也太快了,早知道咱们就不提前下船了,直接坐到燕京多好,这接下来的路可难赶了。”</p> 里面的人显然是不知道,这附近还有别人,说话的声音并不低。</p> 阿福心中稍稍安定,感觉像是两个赶路人,离得更近了些。</p> “无妨,明日太阳出来,下午赶路就行。”这道声音显得几分清俊。</p> 阿福终于确定,这就是两个路人,但她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万一这两人人品不怎么样呢。</p> 她正在思忖,脚下的一截枯枝却是承受不住重量,发出咔嚓一声。</p> 里面顿时没了声音。</p> 阿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坦然走到那门都坏了的门口,坦坦荡荡向里面看去:“公子,借个火。”</p> 宋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姑娘,这不就是先前他们在襄阳看到的那位么?</p> 宋淮看着眼前浑身湿透,显得狼狈的姑娘,心中一动。</p> 她虽然浑身湿透,裙摆带着些许泥泞,乌发也完全散乱,还有几缕一缕一缕贴在脸畔,一双如含星月的眸子却亮得诱人。</p> 她如此狼狈,却依旧脊梁挺直,坦坦荡荡,丝毫不矫揉做作,仿佛就站在这里告诉你,我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她狼狈,亦掩不住端庄。</p> “你,你怎么在这?”宋安回过神来,还是惊讶问道。</p> 他实在不太想得出来,为什么这个姑娘会孤身一人如此狼狈出现在这里。</p> 阿福看清楚屋里的两个人,也有一瞬间傻眼了。</p> 宋淮?</p> 怎么会是他!</p> 阿福虽然不怎么在意宋淮这个人,甚至也没与他亲自说过话,但这个人,却是从她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深深与她牵扯。</p> 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牵扯,相反,糟糕透顶。</p> 所以她第一时间以为,这俩人会把自己赶出去,不然这小厮怎么会说自己怎么在这。</p> 熟料下一秒,宋淮那温润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姑娘请坐。”</p> 姑娘?</p> 他叫自己姑娘?</p> 阿福见了鬼似的。</p> 她的表情过于奇怪,让宋淮眼中有了淡淡的疑惑:“姑娘认识我?”</p> 她当然认识啊!</p> 阿福刚想说,但想到当初记忆里宋淮对原主冷淡到极致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后颈一阵发凉。</p> 所以他现在,不认识她?</p> 那刚才那个小厮...好像是奇怪为什么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而不是她。</p> “不认识。”阿福拨浪鼓似的摇头。</p> 也是,自己如今与当初变化太大,宋淮认得出来才怪。</p> 既然如此,她也不跟他相认了,免得这深山老林里让两人生出来点糟糕的暧昧心思。</p> 宋淮应了一声,眸底却有一丝疑惑。</p> 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目光很奇怪。</p> 阿福见到是宋淮,心里反而安心,宋淮这个人,不惹他应该还是个正人君子,而且他刚刚中了状元,岂不是应该更注重名声,肯定不会起什么歪心思。</p> “那就多谢公子了。”她笑语盈盈。</p> </p> 第304章 还算信得过 宋安看到这个笑容,脸颊一热,赶忙低下头去。</p> 这个姑娘怎么能笑得这么灿烂,无所顾忌。</p> 一个姑娘家家的,不...不知害羞。</p> 大齐对于男女一事,不算过于严谨,但女子家也少有这样笑容灿烂的,而且还是对着外男。</p> 阿福才不管眼前这两个人的心思,她的确保,自己不被冻生病了。</p> 坐在火边,顿时暖和多了。</p> 不过湿衣服黏在身上也不是个事,反而更难受,又冷又热还粘乎乎的。</p> “宋安,去把包裹里的衣服拿一件给这位姑娘。”宋淮忽然开口。</p> “啊?奥!”宋安下意识就是完成自家公子的指令,只是刚跑到包裹跟前,准备解开,脑袋突然转过来了弯。</p> 拿衣服,给那位姑娘?</p> 公子是认真的么!</p> 宋安一瞬间脑海里涌出无数个想法,公子怎么会叫他拿自己的衣服给那个姑娘穿,公子向来不近女人,身边甚至根本没有丫鬟服侍,平日的生活也是,和任何姑娘都搭不上边。</p> 除了他金榜题名,游长安街那次,倒是许多姑娘扔手绢与花的。</p> 但眼前很明显,不一样。</p> 宋安见宋淮也不说话,那边的姑娘也不说话,还是压下古怪的心思,把宋淮一件靛青色的长衫拿了出来。</p> “姑娘自己先换了衣裳吧,免得着凉。”宋淮起身,往外走。</p> 宋安也赶紧把衣服塞给阿福,然后跟着他往外走。</p> 阿福有些意外,她倒不知道,宋淮这样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人还能如此细心,好心。</p> 但她却应下:“那就多谢公子了。”</p> 实在是她身上冷热交加,难受的要命。</p> 从破窗户里看到那两人背着身完全走到看不见的地方,阿福才躲到另一边,换上了宋淮的衣服。</p> 青年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一点大,散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料子倒是很贴身舒适,想来以宋家的财力物力,可以轻轻松松供宋淮吃好穿好。</p> 阿福换好确认身上没有不妥的地方,才出来对着外面喊道:“公子,我换好了。”</p> 她这会对宋淮的观念比从前好多了。</p> 从前的宋淮,在她印象里不外乎不近人情,冷漠。</p> 但那只是原主记忆里的宋淮,她爬了宋淮的床,宋淮叫来人直接把她拖了出去一顿好打,剧烈的疼痛中,原主不觉得他冷漠甚至可怕才怪。</p> 现在的青年看起来却温和有礼,是一位谦谦君子做派。</p> 果然,宋淮和他的小厮进来一会后,又让那小厮给她拿了吃的。</p> 是一包精致的糕点,那糕点精致不腻口,里面有一点酸甜的果汁夹心。阿福路过襄阳的时候,虽然飞速赶路,却看到了一家挂着果汁软糕的铺子。</p> 那会她看着就有些馋,这名字,听着就好吃。</p> 但是那会因为惹了那对老妇和老汉,孔狄跟抽风了似的拼命赶路,根本就没有再在襄阳城里面停,所以阿福当然也没有口福尝到了,也不知那个果汁糕点是什么滋味。</p> “多谢公子。”阿福言笑晏晏,吃人嘴短,拿人手软。</p> 宋淮只是看着她,嗓音清润,“姑娘不必多谢。”</p> 阿福的确饿了,这一路上虽然紧赶慢赶,她也从来没委屈过自己的肚子,今天自己用脚跑了好半天,心神不安的,这会安静下来肚子是真的饿。</p> 还没有吃进去,光是闻到味道,她肚子忽然“咕”的一声。</p> 阿福自己目瞪口呆。</p> 对面宋淮似是也没想到,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嘴角浮上一抹浅笑。</p> 他...竟然笑话她。</p> 阿福摸摸鼻子:“今日,遇到点风波,倒是真的有点饿了。”</p> 她得掩饰一下尴尬,太尴尬了。</p> “嗯,多吃一点。”宋淮嘴角依旧挂着微笑,清润如春风。</p> 阿福这次看着他笑倒是顺眼一些了,她虽然肚子饿了,吃东西还是很文气,倒不至于一口吞一个,也不至于给脸上沾上碎屑。</p> 不过这果汁软糕倒是真的好吃,外面甜甜的,里面酸酸甜甜,她边吃边想着,回头可以给贺荆山和阿元做着尝尝。</p> 只是她的贺荆山和阿元,现在在哪里呢。</p> 见眼前的姑娘吃着吃着,眼中逐渐浮现出怅然的神色,宋淮的眼里有探究。</p> 但他不会随便唐突佳人。</p> 那果汁软糕也不过一个小指般大小,一口一个,本来满满的一包,阿福饿得很了,不知不觉竟然就给全部吃完了。</p> 等她反应过来时候,不由眨眨眼,斟酌的开口,“公子,我...我回头找到我家人,一定补给你银钱。”</p> 说不定人家从别的地方带回来想给谁尝尝呢,结果自己一下全吃光了,该怎么解释她真的不是贪吃。</p> 也罢,这是宋淮,不解释最好。</p> 否则万一哪天宋淮知道自己是谁了,岂不是很尴尬。</p> 说起来,她俩算是仇人,断腿之仇,不共戴天,想想她才来的那几个月,腿伤一直没好过。</p> 还可有宋飞白那个死纨绔,借着宋淮的名头,害了她多少次了?</p>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p> 她忍。</p> 宋淮唇角一掀,“不必。”</p> 阿福内心呵呵一笑,心道别跟我客气,客气我就当真,真的不给。</p> 两边沉默一会,宋淮再次开口:“姑娘是要去燕京?”</p> 不问她是哪里人,只问她去哪。</p> 毕竟她这么狼狈出现在这里,宋淮难道不觉得可疑?</p> “是,你要是去的话,可否捎我一程?”她抿唇一笑,有便宜不赚是傻子。</p> 对宋淮,她可不想客气。</p> 没进到城内之前,一切对她来说太不安全了。</p> 宋淮既然是新科状元,现在去燕京自然是上任去的,更不会有人把自己和他联想到一起。</p> 她需要借助他进城。</p> 这若是个陌生人,阿福还真没这么信得过。</p> 到底是一个地方的,还和她有些渊源,还是比陌生人可信的多。</p> 宋安在一边听着,心道这姑娘未免也有些过于自来熟了。</p> 但他又仔细一想,这样一个姑娘流落在外,实在太不安全。</p> 眼前这姑娘,实在是,容色动人。</p> “可以。”宋淮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捡起旁边一根树枝,自然而然地放进了火堆,避开了阿福的视线。</p> 这样的动作,他来做也不突兀,不过一边的宋安意外看他一眼。</p> “公子,交给属下来做就行。”什么时候,他们公子还需要干这种事。</p> 奇怪,真是奇怪。</p> 自打到襄阳城那会开始,公子就怪怪的。</p> </p> 第305章 跟我走 阿福就这么穿着宋淮的衣服在火堆旁的干草上睡了一宿,小破屋里四处透风,她睡得本来有些冷,但实在太累了也没醒来,后半夜却睡得舒坦。</p> 等天光大亮,太阳光彩熠熠照得新叶油亮,她才从熟睡中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身上多了一件较厚的衣衫。</p> “赵姑娘醒了。”</p> 宋淮听到响动,从屋檐下回眸,逆着林间疏影与暖金色的光亮,动了一步,他脸庞清俊,气质出尘,眉眼间本是略带冷淡,生生被这暖光渡上一层温柔色。</p> 莫说是宁古塔的姑娘们心动,怕是满燕京的姑娘也要为这位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君心动。</p> 便是满燕京的青年才俊,也不及眼前公子无双。</p> 阿福眨眨眼,看得有一瞬间的晃神,只是纯粹的惊艳。</p> 她慢慢体会到,当初宋家为什么对原主下手这么狠了。</p> 要是她有这么个优秀的儿砸,被那丑八怪肖想,她也得生气。</p> 不对,虽然印象模糊了,但是打断她的腿,亲自下命令的是宋淮!!</p> 还有小厮给宋淮搬了个椅子,宋淮就在一边喝着茶,一边监工那些人打她。</p> 现在人在眼前,阿福逐渐想起来了,暗搓搓磨了磨后槽牙。</p> 草,是个狠人!</p> “宋公子安好呀。”阿福回神,立马扯唇笑得好甜。</p> 不熟悉的还真以为是个甜美可人的姑娘,熟悉的,才会知道,笑成这样没打什么好主意。</p> 她如今的模样,和爬床之前的丑陋胖大妞,相差甚远。</p> 清风明月的宋淮记忆里,估计早就没有她这个被他打断腿儿的人了,说不定还引以为耻。</p> 宋淮微微颔首,语气平静,“赵姑娘昨晚睡得可好?”</p> 阿福嘴角一抽,昨晚恐怕不太好,上半夜冷得要死,下半夜可能睡熟了,才感觉很暖和睡得安稳。</p> “挺好的,我先去洗漱,然后看你们什么时候走。”阿福十分主动,说话间露出一颗圆溜溜又带着尖尖的小虎牙。</p> 说完,她不等宋淮开口,自个就跑到那边溪水边上洗了把脸。</p> 她跟着孔狄的队伍时候一路上都是温水洗脸,但其实她哪有那么讲究,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p> 等她洗完脸回来,宋淮却不急不忙地在等她,一边的宋安捧着几个果子神色古怪。</p> 这姑娘是不是有点过于自来熟了。</p> 阿福就忽然想到,是不是她把他们的伙食都给吃了,可怜他们只能吃野果了?</p> 那也挺好,估计宋大公子还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儿吧!</p> 但是很明显她想多了,因为宋安又从他们的行礼里拿出来一份软饼。</p> “赵姑娘,吃点东西再赶路。”宋安虽然觉得眼前这姑娘十分古怪,最好还是不要跟她过多接触,但既然公子发话,也只好先如此。</p> 阿福这日两日说的最多的就是谢字,但如今心里却门清,自己这回谢他是一回事,当时断腿之仇也是一回事,等她好好谋划谋划,这断腿之仇怎么回敬。</p> “稍等一个时辰,刚好赶路,赵姑娘这趟去燕京可急?有什么要投奔的人?”宋淮抬眼。</p> 这位赵姑娘,必然与朝廷有关。</p> 宋淮一时间拿不准她的身份,她一双眼睛干净清澈,不似燕京里的姑娘,倒似别的什么偏远地方来的,看起来似没什么秘密,却浑身都是秘密。</p> 孔狄是太子的人,能让他千里迢迢带人,这人是什么身份。</p> 宋淮心底明知她也许是危险本身,却忍不住多看几眼。</p> 他心知肚明她无处可去,却偏要在临赶路前问,赌的就是她会跟着自己。</p> “不急,投奔的人......”阿福昨天吃了睡,还真没想好借口。</p> 这会看着宋大公子完美无瑕的面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p> 这京城哪有什么她认识的人啊,也不是现代,还能有沙雕网友,不过她可是准备先跟着他进京城溜达的,但也不能那么明显不是。</p> 万一宋大公子不愿意呢,阿福肚子里酝酿着坏水儿,该怎么才能让清清冷冷的宋公子接受自己跟着呢。</p> 她不想再被打断腿了。</p> 见她迟疑,宋淮并不急着追问,只静静在一旁等待。</p> 宋安也支棱起脑袋来听,他也挺好奇的。</p> 这位姑娘难道不是自愿跟着孔大人的,然后才偷偷跑了?</p> “实不相瞒,我来到燕京也并非本意,这阴差阳错的路上又遇到歹徒,如今身无分文,一时间也不知往何处去。”阿福一边说,一边偷偷拧了自己一把,娇气的皮肤顿时疼得很,眼圈和鼻头一下就红了。</p> 没遇到宋大公子之前嘛,她是打算在京城做一段日子游医,顺便等贺荆山来找自己。</p> 但现在,她换了个主意。</p> “我听姑娘的口音,好像我们渝州人士啊。”宋安并不为这姑娘做出来的可怜姿态怜惜,反而心中生出一股警惕。</p> 毕竟哪个女人不馋自己家公子,多少姑娘看到自家公子都走不动道,恨不能拐回去当夫君。</p> 想公子这种长得好看的男人,在外面真是太危险了。</p> 之前宁古塔那个死胖子,居然还不知廉耻的爬床,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公子喜欢她,真是脑子坏掉了。</p> 遇到贺家媳妇儿的那种人,一次就够了,宋安觉得自己要加强防备。</p> 而且他也不傻,也知道这赵姑娘肯定是隐瞒不少。</p> 两边都是各怀心思、互相隐瞒又提防,谁也说不上谁不是。</p> 阿福见那宋安好像对自己这样不怎么感冒,暗道难道自己美人计使用失败?</p> 谁知她一转头,却见宋淮一直看着自己,那视线笔直,连弯都不带拐的。</p> 阿福有种错觉,这是喜欢的目光?</p> 她咳嗽了下,转移视线便继续抹了抹不存的眼泪只说:“是从渝州过来的。”</p> 她也不问宋淮是哪里人,要到哪去,好似对对方不感兴趣似的。</p> 她不问,是因为知道宋淮是谁,她虽然不太明白宋淮为什么不问她,但这样对她而言最好,免得露出什么马脚。</p> 他们不熟。</p> “原来也算半个同乡。”宋安态度淡淡,意味不明。</p> 自家公子的身份,应该对女子避之不及,绝对不能主动招惹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现在他愈发怀疑这姑娘是来自宁古塔的。</p> 实在是可疑。</p> 阿福暗戳戳着急,这算怎么回事呀,自己总不能那么热情说原来是同乡赶紧带我一起走吧,这不太合适。</p>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宋大公子却接了宋安的话:“既然如此,赵姑娘不妨跟我走。”</p> </p> 第306章 可否婚配 啊?</p> 宋安闻言,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家公子。</p> 怎么能让这种一看就有些问题的女人进自己家院子里呢。</p> 大公子就是对这些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老爷和夫人又怕打扰他习书,从来都不曾教导过,不然大公子如此聪慧,肯定不会这样的!</p> 他身为大公子身边的人当然得提醒。</p> “公子,让赵姑娘来怕是多有不便。”他就差没直说男未婚女未嫁的,算怎么回事。</p> 宋淮眼角不动声色的瞥向宋安,面上却是携着笑,面上阿福,“我家小厮不会说话,赵姑娘勿怪。赵姑娘相住,就一直住着便是。”</p> 这!</p> 宋安目瞪口呆,差点没跑过去拉着自家公子,他们府上一直留着一个大姑娘算是怎么回事!</p> 公子可是连个定下的亲事都没有的!</p> 阿福也呆了一下,不仅略带娇俏的眼尾都睁圆了,嘴巴也轻轻张开。</p> 不是说宋淮不近女色?</p> 连丫鬟都没有一个,全是小厮?</p> 当初原主爬床,被打半死,现在算什么回事?</p> 呵,狗男人!</p> 心里这么想着,但阿福看到一边宋安的神色,却几乎立刻开口:“那就多谢宋公子了,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p> “不用报!”宋安立马挡在宋淮身前,身临大敌似的。</p> 他几乎已经想象到下面那一句是什么,还不是以身相许!</p> 他就知道,这些女人,一个个的不是省油的灯,公子真是太危险了。</p> 阿福只顿了一下,继续娓娓道来:“小女子不才,略通医术,公子若有需要尽可以寻我。”</p> 说完,她没有看着宋淮,反而是看着一边的宋安,嘴角翘起一抹玩味的笑容。</p> 宋安瞬间卡壳,先是松一口气,随后看着阿福的表情,分明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他狐疑地看着阿福,又看向自家公子。</p> 却见阿福那抹笑容消失了,依旧是一副戚戚的神色,眼眶红润,一边的宋淮却显得几分...愉悦。</p> 阿福温婉说道:“还是要报的。”</p> 宋安:“......”真不用。</p> 总感觉他好像是那个多余的人,惊扰了一对才子佳人十分融洽的谈话,还挺大惊小怪的。</p> 她会医术,宋淮也不意外。</p> 就算他不懂,却也能看懂,当初开的那一张方子,虽然价值高昂,但是开方子的人绝对是精通医理的。</p> 她有意教训那二人,却不是刻意伤及,倒是有趣。</p> “赵姑娘谦虚了,学医一事奥妙,医者博学仁道,普通人力所不能及。”宋淮回道。</p> 她同意留在他身边了,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p> 他对她身份古怪一清二楚,却闭口不谈。</p>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可以慢慢探查。</p> 阿福心道那倒也是,学医可没那么简单,这宋淮还算可以,最起码没跟有的昏头昏脑的读书人一样看不起大夫。</p> 她却压根不知道,宋淮先前在襄阳城那次见过自己,不然绝对不会疑惑宋淮怎么好似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她就差以为,他已经把她认出来了。</p> 年轻的男女之间气氛融洽,倒真似互相第一次见面初识一般,两两无猜,但两人暗地里却暗流涌动,各自隐藏着彼此,以免被触及最心底的真实想法。</p> 宋安见这种诡异融洽的气氛,觉得不对头,万万不对头。</p> 这怎么好像画本里面男女私相授受的剧情呢!</p> 他忍不住就偷偷在宋淮耳边道:“公子,这种来历不明的姑娘,咱们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啊,万一她是个逃婚出来的,咱们回头可说不清楚。”</p> 能让孔狄去带的姑娘,说不定就是哪家大臣出来逃婚的千金,还有可能是太子看上的女人。</p> 不管是哪一个,他们也不能招惹啊。</p> 他声音压得极低,一时间阿福倒是听不清楚。</p> 但她也知道,说的肯定是对自己不利的话,不然干嘛当着她的面都要鬼鬼祟祟。</p> 她正在想这宋安可能跟宋淮说什么,宋淮会不会改变想法不想带上自己了,就听年轻的公子略带疑问的声音再次响起。</p> “赵姑娘可有婚配?”</p> 阿福:“……”</p> 哈?</p> 阿福有一瞬间的懵逼,宋淮,问她成亲了没?</p> 她忍不住就去直视他,想从他的眼里看出来点开玩笑的意味。</p> 可是,没有。</p> 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下透彻分明,连较于常人更为浓密的眼睫都显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p> 一边的宋安更是呆若木鸡。</p> 现在阿福知道,宋安跟他嘀嘀咕咕偷偷说什么了。</p> “宋公子,我已经嫁人了,我夫君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阿福耳朵抖了抖。</p> 宋淮?该不会看上她了?</p> 不可能不可能!</p> 她很快否认这个想法,但是一时间自己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宋淮会问她这个。</p> 他是真不知道男女有别啊!</p> 有点呆。</p> 宋安刚把嘴巴合上就又张开,感觉自己活脱脱就像个傻子,平日也算是临危不乱,怎么这几日就跟个傻子似的。</p> “赵姑娘...那你岂不是赵夫人?”但宋安很快清醒过来,这姑娘既然已为人妇,那就好说多了,避免一些男未婚女未嫁的麻烦。</p> 他终于感到一丝欣慰。</p> “可以这么叫,也可以叫贺夫人,我夫君姓贺。”阿福大大方方道来,说到贺这个字,眼神里不自觉就带上一丝柔软。</p> 但旋即又浮现一抹娇气。</p> 狗男人,怎么还没找到自己。</p> 这都多久啦!</p> 宋安随即喜笑颜开,成亲了好成亲了好,“贺夫人好,那你就先在我们府上歇着,等你夫君来。”</p> 这都是人家妻子了,以他们家公子的性子,那肯定不会生出半分什么心思啊。</p> 宋安回头看着自家公子,却见他神色淡淡,丝毫不似有什么波澜,反而像是在沉思。</p> 这又是什么表情?</p> 宋安脸上的笑容有一丝瓦解。</p> 虽说宋淮什么都不说,但眼里的表情却叫宋安心里发怵,觉得耐人寻味......</p> 难道他家公子还有什么特殊爱好,喜欢人妻?</p> 宋安惊恐。</p> 好在,宋淮并没有再说什么让他惊异的话:“如此也好。”</p> 也好?也好什么?</p> 阳光逐渐灼热,湿润了一宿的烂泥被很快变得干硬,林中知了声此起彼伏,宋淮往外看了一眼,又缓缓回眸:“赵姑娘,天色正好,我们启程吧。”</p> 宋淮唇色很淡,微微一抿,露出几分绝色。</p> 既然赵姑娘成婚了,那该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和离。</p> 要是她夫君对她不好,他会帮她主持公道的。</p> 阿福看不透宋淮的神色,却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还是叫自己赵姑娘,但这样也好,省的被孔狄那边人给察觉到了蛛丝马迹。</p>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眯眼好像只得逞小猫甜笑。</p> </p> 第307章 原来如此 东宫内,刚下过暴雨的第二日,便是大好的晴朗天气,只是有些人注定无法欣赏这雨后的好风光与好空气。</p> 阴沉沉的殿内,窗户密闭,四周空气仿若凝滞,不安在无言中滋生蔓延,猩红的地毯上跪着三个人,一男两女,面色都极为难看,气氛一时间降至零下。</p> “派了你们整整四十号人过去,把人给看丢了。”容颜妖异的青年坐在上座上,上挑的眼尾里都是不可思议。</p> 他肤色过于冷白,像是地狱里走出来艳鬼,雌雄莫辨,但眼眸里的冷意几乎溢出,叫人不敢生出半分肖想。</p> “属下有罪,已加大搜捕范围,肯定殿下责罚。”孔狄一双拳头埋在袖子里,死死握紧,脸上依稀能看出来死死咬着牙关。</p> 显然这次任务失败,叫他也难以接受。</p> 一路顺风顺水,让他几乎以为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可就在马上到达燕京的位置,人丢了。</p> 这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扇了几个巴掌。</p> 男人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他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p> “殿下,老奴有错。”王婆子深深磕头,不敢直视上方青年。</p> 李婆子死死闭嘴,没有说话。</p> 她到现在胳膊上还留着一个小孔,伤害不大,对她也没什么后遗症,但她一时间心情也复杂极了,从未料到赵女医会突然反水。</p> 原来这一路的乖顺都是在暗暗蛰伏,等待时机。</p> 但直到这个时候,她还忍不住想到,赵女医还是不忍伤她们的,只是把她药晕了。</p> 赵女医完全有机会杀了她。</p> 东宫里的人,更习惯的行事作风是斩草除根。</p> 李承宴面色阴鸷,黑夜一般的眸子,凝结着稀疏的琐碎零星,那是冬夜里的星空,萧疏森冷</p> 。他右手拇指上戴着一个质地极好的羊乳色扳指,滑腻如流水,此时他手指微微摩挲着它。</p> 孔狄对太子殿下还算了解,这个扳指他几乎是从不离身,但只有在思忖决策的时候才会去摩挲。</p> 难道说,殿下其实对赵女医的事,没有决断么?</p> “这女人倒也聪明,一路装乖骗得你们团团转。”李承宴眼底的阴冷逐渐褪去,红润的唇角斜斜勾起,端得一副魅惑神色。</p> 这一路上他们都有给他汇报,那信上的赵女医倒是乖巧。</p> 结果呢,一到关键时刻,便立刻毫不犹豫就逃,根本不会去顾忌他这些对她心心念念的下属会受到怎样的责罚。</p> 倒是聪明,也清醒,清醒自己要的是什么东西。</p> 下面三人听着太子殿下说出这个事实,脸色各自一沉,默不作声。</p> “一个女人,孔大人该不会告诉我,几天之内不能把她抓回来吧?”李承宴言笑晏晏问道,分明是在笑,但下面的三个人丝毫不敢当作他是真的心情愉悦。</p> 孔狄猝然抱拳:“属下一定会把人给殿下带回来!”</p> 这就是给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了。</p> 孔狄心里到底松一口气,这次如此简单的差事他竟然没做好,太子殿下可不需要没用的人。</p> 熟料李承宴却不似咄咄逼人,忽然转口又道:“只要确保,她离不开这里,跟贺荆山联系不上也可。”</p> 孔狄不解,抬头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却视线刚刚触及他的面庞,又仿若触电一般收回。</p> 青年那张脸,妖异得不太真实。</p> 按理说,这样一个容貌极盛近妖的皇子,不应该会坐上储君之位,可谁让官家心心念念在意的,只有这么一位呢。</p> 甚至...甚至不惜牺牲了几个儿子,也要独宠这一位。</p> “谢殿下开恩。”孔狄深深把头埋下。</p> 只要官家在意,只要皇贵妃娘娘追封大典顺利完成,太子之位正统,管他什么容貌不容貌,他追随的这位主子,就绝没有错。</p> “至于你们两个。”李承宴垂落的眼睫掀起,在两个婆子身上轻扫一下。</p> 两个婆子顿时浑身一震。</p> “暂且留下来,把赵女医这一路上的一切事宜,详尽跟我讲一遍,再去领罚。”李承宴眼中意味不明。</p> 两个婆子也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听这个,但她们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尤其是她们如今这位主子,只连声应是。</p> 去下面自己领罚,并不轻松,至少得挨一个月鞭刑,可这总比太子殿下亲口说罚的好。</p> 如若那般,两人以后能不能健全,还能不能留在这东宫就难说了。</p> 眼下看来,赵女医的问题对于太子殿下而言,好像不那么严重?</p> 否则,这次的处罚怎么如此轻巧?</p> 孔狄正要起身往外走,赶紧去搜寻赵阿福,但李承宴又淡淡补充一句:“贺荆山的人既已经追到了燕京,想必他也已经快到了。”</p> 孔狄不由浑身一震。</p> 是啊,刚才太子殿下说的让他决不能让赵阿福与那边联系上,这件事说来轻巧,乍一听比几日之内找到赵阿福还简单。</p> 但细细一想,实则更难。</p> 他必须比那日前来交手的那一批身手高超的人更先找到赵阿福!</p> 那日交手的那些人......</p> 孔狄目色逐渐深沉,他根本,不是对手。</p> 那一群专门常年训练潜伏与武艺,为成大业的人,身手和行动搜查能力怎么会差!</p> “属下多谢殿下提点。”孔狄心中苦笑,他就道,殿下怎么可能会又把条件变得简单。</p> 赵阿福失踪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燕京城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进京,只能城内外都要大范围地毯式搜索,谈何容易!</p> 孔狄一出去,殿内只剩两个婆子和李承宴。</p>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要从哪里说起。</p> 李承宴当然不会主动再提点,李婆子深吸一口气,便从这第一次见到赵女医时细细说来。</p> 一直到她全部讲完,她才自己深吸一口气。</p> 却见李承宴似笑非笑看着她。</p> “原来如此,那每一份药方里面怕是都有异况,能提醒贺荆山她的位置,而一路搜寻食材做菜,更是她搜集药物的良机......”</p> 至于那对她们的好,那就更不用多提了,自然是为了让她们放松警惕。</p> 原来她们才是一直被耍得团团转的人,还以为,那赵女医最是单纯。</p> </p> 第308章 离我近些 穿过历史悠然的燕京城门,阿福逐渐睁大了眼睛。</p> 街道宽阔大敞,四通八达,青砖红瓦小筑此起彼伏,阳光拂过家家户户油亮亮的屋顶,延伸至广阔的天际线,浑然开阔。</p> 迎面而来阵阵浓郁的夏花香气,廊檐下,阁楼上,小摊边,处处点缀着粉蓝紫黄的各色花灯。</p> 街道上人来人往,衣衫鲜艳,各个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有不少的年轻姑娘们也三五成群,小聚悄悄说话,男儿郎们更多,他们自是不爱玩什么花灯,有身骑骏马,有挥舞折扇翩翩,谈笑间处处透露出年轻的气息。</p> 阿福到了这个世界,见到的古城也不少,只是,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蓬勃朝气又浮翠流丹的地方,这与其他地方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欢快气氛。</p> “这些花灯......”她第一次来,也不懂,稍稍偏头问道,“是燕京的特色么?”</p> 这边是李婆子口里的那个燕京啊。</p> “是花灯节。”宋淮视线触及她的面庞,“每逢阴历七月七至七月十五,都是燕京的花灯节。”</p> 他分明也不算是常驻燕京的人物,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一清二楚。</p>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宋家的后半辈子绝不会在宁古塔。</p> 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去做。</p> 宋安跟着宋淮上次离开燕京时,还没听说过这什么花灯节,这会回来注意力也不由被这些绚烂的花灯给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宋淮的视线只停留在这贺夫人一个人身上。</p> 阿福初次见这些花灯,饶有兴味,喜欢得紧:“这么久啊,估计晚上会更好看吧。”</p> 花灯嘛,自然要晚上去赏。</p> “你喜欢?”宋淮一脸平和,“喜欢看的话,我带着你去,晚上人多你一个好看的姑娘家不安全。”</p> 阿福啊了一声,心中小鼓敲响,回过头来看宋淮。</p> 他……这关怀备至的举动,是对每个漂亮的女孩子都很好?</p> 可唯独对爬床的原主,下了狠手。</p> 呸,渣男!</p> 她见宋淮神色一本正经,不偏不倚,眼中丝毫未有半分谈得上腼腆的意味,好似就只是在简简单单说一件坦然的事。</p> 另一边宋安根本就没留神两人说什么。</p> 阿福是真的想看看这里晚上是什么样子,见宋淮神色如常,暗中嘀咕应该是自己多想,反正现在她都说了,自己是有家室之人,宋淮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总不会肖想一个人妻吧?</p> 古代的读书人都应该很清高才对。</p> “倒也不是不行。”阿福抿了抿唇,看到宋淮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心里又直犯嘀咕。</p> 现在读书人都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看了么?</p>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p> 偏偏这大公子看着你的眼神还不含一丝让你觉得他不是的意味,温和坦然地接受别人的审视,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问题。</p> 他的一双眼睛如是告诉别人。</p> “不过到时候我得要一个幕篱,人太多了,我怕别人垂涎我美貌。”阿福理直气壮说道。</p> 一边的宋安刚好回头听到这句话,差点喷出一口水来,这得庆幸他没在喝水。</p> 哪有这么对自己盲目...好吧也不算盲目,哪有这么自信又自夸的姑娘,真是活久见......</p> “好,那你记得离我近些,莫要走远。”宋淮依旧看着她,唇畔酿出一抹笑容。</p> 她的确是,有凭恃美貌的资本。</p> 阿福刚开始觉得他这句话怪怪的,好像不太得体,但当她看待宋淮依旧正直澄明的眼神,又觉得自己多想。</p> 估计晚上人多,怕遇到什么坏人,离得近也是理所当然。</p> 宋安慢慢偏头看着自家公子...什么时候他和这位贺夫人这么熟了,竟然要陪人家看花灯,还让人家离他近一点。</p> 他心里默默浮现出一个揣测,可又不敢确认。</p> 最终他看着宋淮淡然的神色,又觉得自己多想,叹一口气,赶紧开口:“公子,咱们先回府上吧。”</p> 宋府自然是官家赐下的,因着这是大齐有史以来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这一届的状元府比往届的状元府更为豪华阔气。</p> 住一个赵阿福,就是区区小事。</p> 但是阿福到来,对于宋府的其他人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p> “听说了么,状元爷带了个女人回来了!”一名洒扫的小丫鬟惊异得眼睛浑圆,抱着扫把跟旁边的妈子传八卦。</p> 宋淮自己来燕京,只带了宋安一个人,这些人自然是随着状元府被赐下来,后面进来的,这里都是宋安采买来的。</p> 按理说,新科状元的府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别的朝臣塞进来的人,可这一位状元郎惊才绝艳,官家颇为看中,甚至有意把他往太子那边推。</p> 如今官家虽然病重,却对朝廷一事依旧死死把着,提防着任何一个有可能想跟太子夺嫡的皇子和任何想站到别的皇子那边的官员。</p> 如此一来,众官员反而战战兢兢,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不敢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p> 倒是便宜了宋淮,府里下人还算干净。</p> “什么!带了个女人回来!”这妈子表情更是浮夸,谁不知道他们状元郎如今可是这京城里的香饽饽啊!</p> 长得贼俊俏,又才华横溢,一来就扰乱了满燕京大家闺秀们的芳心。</p> 大家都暗戳戳揣测,这样一位未婚娶的状元爷最后会跟哪位千金喜结连理。</p> 可他竟然带了个女人回来?</p> 既然能是带回来的,那肯定不可能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啊!</p> 妈子扔下手里的抹布,拎着裙摆扭着肥胖的身躯就往前厅那边跑:“快,我们去看看。”</p> 这群下人说到底还没和宋淮相处过几天,潜意识里就觉得,宋淮是一个面容俊俏脾气温润的公子爷,不会过于苛责。</p> 而且没过几天他就出去了,下人们没了管束,更是没了章法。</p> 小丫鬟也赶紧把扫把一扔,就道:“哎!朱妈妈等等我,一起去呀!”</p> 阿福跟着到了宋府,本来还挺高兴,结果在正厅里坐下好一会,却还不见宋安吩咐去泡茶的那小丫鬟回来,不由微微蹙眉。</p> 她好渴啊,宋淮家下人怎么回事,是想给自己下马威?</p> </p> 第309章 你蠢笨如猪我貌美如花 阿福红润的小嘴慢慢撇了下来,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还不上茶嘛?”</p> 外面正偷看的朱妈妈和小翠花丫鬟顿时对视一眼。</p> “这位姑娘脾气不好惹啊。”小翠花小嘴叭叭的。</p> 宋淮坐在她身畔,闻言看向宋安:“去看看。”</p> 宋安虽然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应声出去了,毕竟这也有点太久了,哪有客人来了,这么久不上茶的。</p> 外面的朱妈妈看向小翠花:“状元爷还护着她,被迷得言听计从......”</p> 两人眼里同时划过一丝不安。</p> 这府里难道是要来一个刁蛮任性不好相与的女主人么!</p>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这可如何是好!</p> 她们前不久还在高兴状元郎单身无妻好伺候呢,而且,如此叫人心神颠倒的状元郎...万一就对她们生出来些风花雪月了呢。</p> 朱妈妈心碎了,小翠花欲哭无泪。</p> 宋安一出来,就撞到神色古怪还在大厅边上鬼鬼祟祟的两个人,顿时皱眉:“你们在干什么?”</p> 宋安年纪虽然轻,却是这府里唯一一个是宋淮身边的人,算是这府里半个管家,朱妈妈和小翠花顿时吓了一跳。</p> “宋小哥...我们...我们来想问问主子,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请吩咐。”朱妈妈灵机一动,想了个借口。</p> 一边的小翠花赶紧点头:“是是。”</p> 宋安是什么人,照顾宋淮生活起居,陪读书,还要防范别有用心之人的七窍玲珑心的下人,宋淮不懂后院里的生活,宋安可不会不懂。</p> 这两个女人在这鬼鬼祟祟,一看就不安好心。</p> 想想也知道是为了谁来的。</p> 宋安也为里面那位公子带回来的人头疼,但看这些仆役如此不守规矩是另外一回事。</p> “家里来了客人,你们在这如此成何体统!就是拿这样的态度来涨我们宋府的脸的!”他沉了脸色,本就是因为防范女人,他也就买了四个女性下人回来,谁知这一上来一个倒茶迟迟不见踪影,这两个在这鬼鬼祟祟偷看主子办事。</p> 朱妈妈没想到宋安这么难应付,一时间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么多日在府里他们几乎是自己当家做主,一时间突然还真有点不习惯被人这样训斥。</p> “宋小哥,我们也是好心,万一状元爷用得着我们呢,是吧?”虽说是奴才,但朱妈妈嚣张惯了,一时间也不甘下风,忍不住回顶。</p> 状元爷是个好脾气的,肯定不会责罚她们。</p> 不然回头这新科状元不就要传出一个苛刻下人的难听名声。</p> 宋安呼吸一噎,没想到这奴才竟然这么大胆,他当即脸色就极其难看:“你们两个在这肆意偷窥主子,还敢顶撞,实为恶奴,现在就给我滚出府去!”</p> “来人!”宋安冲着那边正看热闹的两个仆役喊道。</p> 两人愣了一下,慢吞吞走来,这可是朱妈妈呀,他们把她带出去,回头肯定没好处。</p> 朱妈妈见这两人的态度,顿时洋洋得意起来,自己是这府里的得力奴才,这宋安不在的时候都是自己管事,想把自己赶出府去,没那么容易。</p> 她顿时冲着厅里大喊:“状元爷,饶命啊!奴才知错了!”</p> 宋安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这要是在宁古塔的宋府,哪个下人敢如此高呼惊扰公子!</p> 他正要开口,身后却响起声音。</p> “怎么了?”宋淮神色淡淡,看着眼前几人。</p> 朱妈妈眼睛一亮,一边的小翠花也是着迷了一般看着他。</p> 真是丰神俊朗,清风霁月的一位公子......能在他的府里做事,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p> 外面那些姐妹一听说她们是状元府的,都好生羡慕,围着她叽叽喳喳打听。</p> 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有朝一日能有天大的福气得到状元爷的青睐......</p> “怎么回事啊这是?”阿福紧随宋淮身后出来,从他身后探出一张娇艳动人的脸。</p> 朱妈妈和小翠花本来正看着宋淮发花痴,陡然看到后面出来这么一张狐媚子般的脸,心中警铃大作。</p> 这就是状元爷带回来的女人!</p> 竟然生得这般...这般像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p> “公子,这两个刁奴......”宋安眉头紧锁。</p> 他话还没说完,朱妈妈就大声哭嚎:“状元爷,奴才冤枉啊,奴才就是想着来看看您有什么吩咐的,谁知道宋小哥一出来就要把奴才赶出府去,奴才只想着好好伺候状元爷啊!”</p> “噗嗤......”阿福看着这朱妈妈明显是在假哭,哭得老脸发红都挤不出来一滴眼泪,忍不住笑出声。</p> 朱妈妈正演得起劲,冷不丁听到这样一道声音,不由朝着那声音看去,一看是那个狐狸精,顿时剜了阿福一眼。</p> 阿福毫不客气,对着她笑了笑。</p> “你!”</p> 朱妈妈刚急切出声,忽然想起来这是状元爷带回来的人,又及时止住。</p> 阿福摸摸下巴:“我怎么了?我貌美如花?比你好看?”</p> 小翠花:“......”</p> 这......</p> 朱妈妈也呆住了,旋即心里骂一句不要脸。</p> 阿福又上前一步:“你是不是心里偷偷骂我不要脸?”</p> 朱妈妈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怎么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p>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知道?”阿福笑嘻嘻道。</p> 这下朱妈妈彻底傻眼了。</p> 一边的宋安却眼底闪过一丝嗤笑。</p> 说完,她偷偷瞄了一眼宋淮,见对方丝毫不打断自己,还饶有兴味看着自己,阿福放下心来。</p> 宋淮是何人,家里是商贾之家,往来皆是精打细算的商人,若是宋淮只是个读死书的,岂会成了三元及第的状元郎?</p> 这些婆子丫环也真是可笑,以为宋淮看着温润如玉,就是个善人了?</p> 阿福盈盈一笑,继续道,“因为我貌美如花聪明机智,你蠢笨如猪呀。”</p> 朱妈妈气得直接上前一步:“你个小......”</p> 阿福赶忙后退一步,躲到宋淮身后,以防这老妈子扑上来咬人,要咬也得先咬宋淮。</p> 然后她探出半个脑袋:“心里诽谤府里客人,不经主子允许偷窥主子会客,顶撞府里上司,你这下人做的,都快把自己当成主子亲...亲人了吧!”</p> 她差点说出这婆子快把自己当成宋淮亲娘了......</p> </p> 第310章 的确是罪大恶极 阿福家里当初虽说只有忍冬和半夏两个丫头,甚至对她们跟亲人一般好,但忍冬和半夏也从未像眼前这位这般放肆。</p> 朱妈妈丝毫没有居于人下的自觉,反而仗着一丁点能拿捏主子的由头,在这为非作福,本末倒置。</p> 这会被阿福数出条条罪名,朱妈妈心里非但没有害怕,还斜眼看起这位狐媚子样貌的女人来。</p> 她挺起胸脯,丝毫不惧,“瞧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奴才是真罪大恶极应该被砍了脑袋呢。奴才虽然不知姑娘是什么身份,但奴才只听自家主子的令,前来询问有何不妥?”</p> 阿福虽说不习惯支使奴才,却也知道,哪有这样的奴才,她就差当面指责自己多管闲事了呗。</p> 这院里其他护院一时间还真不上前,也各个不把这主子当回事,反而向着一个奴才,也是忘本这院里的主人到底是谁。</p> 阿福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状似娇憨的看向宋淮,脆生生的告状,“原来你们燕京的奴才就是这么个规矩呀,居然能对客人蛮横顶撞,这满院的奴才竟然没一个能支使的动,宋公子,你不发卖了出去,还等着过年吗?”</p> 告状嘛,谁还不会似的。</p> 来呀,掰头啊。</p> 这下除了朱妈妈以外的所有奴才都浑身一震,他们这要是被发卖出去,哪里还有好日子过。</p> 向来只有犯了错的奴才才会被赶出府去,到时候凡是有钱人家,都不会买这样的奴才,他们的下场极惨......</p> 可...谁知道这个女人是谁!</p> 凭什么就来教训他们!</p> 看着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人物,来他们府上做客还这般颐气指使的......</p> 状元爷才不会听一个女人的,他这么个才华横溢的男儿郎,怎么会听一个女人话。</p> 众人刚这么想着,纷纷抬头去看宋淮,却见面容温润的青年表情未变一丝,那唇稍启,就说道:“既然你觉得不好,那我听你的,重买一批。”</p> 众人神色瞬间骤变!</p> 阿福本来心里有些没底,毕竟是宋淮家里的下人,她说几句还好,还真不能替人家做主,不过是看到这些人跋扈的样子,心里就不痛快。</p> 这宋淮她还没欺负上呢,就让这些个人给欺负一顿?</p> 听到宋淮直接应允,阿福意外看他一眼,不对劲儿,他竟然这么听话?</p> 宋淮是不是有什么阴谋?</p> 却见宋淮眉眼间一片温色,看着她。</p> 她心道,现在装什么良善的人,当初打断我腿儿的时候可没见你心软,这会反而对付不过来这些人?</p> 像是看出她眼中还是有些不满,宋淮下一秒转身,看向那些如晴天霹雳,要冲过来求饶的下人们道,眼神淡漠,“宋安,去拿了他们的卖身契找人牙子。”</p> 宋安眼睛蹦射出一道亮光,立马应声。</p> 这该死的婆子,就该发卖了她才好。</p> “状元爷!不可啊!”小翠花大惊失色,她怎么能被卖了!她还要留在这宋府伺候状元爷呢!</p> 想想外面那些从前一起被发卖的小姐妹儿,如今哪家遇到的主子不是难伺候的,爱苛责打骂的,卷着她们进后宅是非的......</p> 当下人的,能本本分分过日子就再好不过了,何况如今他们过得如此滋润......</p> “闭嘴,主子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宋安冷面厉声呵斥,心里对这群人没有丝毫同情。</p> 阿福没说话,她虽没做过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者太太,但管理这些人其实与现世时候管理员工的规则相差不大,只是这里明显权利更大。</p> 加上之前见过宁容与晁夫人,还有刑小娘子行事,她也学到不少。</p> 想来如今晁夫人应该已经诞下双胎了吧。</p>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那些故人再见。</p> 阿福心里又数落一遍贺荆山还不来把自己带回去。</p> 她等得花都谢了。</p> 她这般鲜活的怒骂,倒叫一边的宋淮稍稍意外,旋即想起来在襄阳城时她应对那对老夫妇从善如流的样子。</p> 宋淮冷淡看向朱妈妈,“对主子不敬,的确是罪大恶极。”</p> 这个主子,也不知道说得是阿福,还是他自己本人。</p> 朱妈妈不可置信看向宋淮,没想到自己不过几句话而已,他就顺着自己的话给自己定一个罪大恶极的罪名。</p> 说实在的,这府里的下人们先前也就是与宋淮有过一两次照面,因着他的容貌,他们下意识觉得,这就是位宽厚的主。</p> 不然刚才他们也不会那般大胆。</p> 眼下见到宋淮是这样一位毫不心慈手软的主子,各个才慌乱起来,这时候才想起来,主子就是主子,哪里是他们能随便拿捏的了的。</p> 刚才还显得几分团结的仆役们瞬间溃不成军,纷纷求饶,开始指责起朱妈妈,平日里还跟她交好的此刻也各个迫不及待反水,指出朱妈妈各种不是来。</p> “爷!那朱妈妈真的不关奴才们的事啊!她就是自作主张想逞能跑来偷听您说话!爷就发发慈悲饶了小的吧!”</p> “对,朱妈妈平日就仗着自己有些岁数在府里欺负我们,爷,你可为我们做主啊,我们都是无辜的!”</p> 宋安已经拿了卖身契回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冷笑。</p> 朱妈妈看到卖身契,才知真的大难临头,浑身发抖:“爷!奴才错了!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顶撞姑娘!”</p> 她边说边赏自己两个大耳巴子。</p> 被以这样的名头发卖出去的婆子,以后焉能有好下场?</p> 何况她都这把年岁,发卖出去谁愿意买自己?</p> 一边的小翠花更是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主子!奴婢错了!是朱妈妈带着奴婢来的!”</p> 一时间院子里吵吵闹闹,好不热闹。</p> 阿福看着这一群跪的跪,哭嚎的哭嚎,掏了掏耳朵,有点吵。</p> 宋安心里不由嘀咕,公子应该不会心软吧?</p> 这些刁奴实在是可恶。</p> 这时,许多在别院没过来的下人们也纷纷跑来前院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看到这一幕不由愣住。</p> 那先前去倒茶水的小丫鬟倒是把茶水端回来了,不过都这么久了……</p> 阿福口渴,上前就去端了一杯准备喝,结果不由愣住。</p> “这是什么茶?”她不由惊异。</p> “回……回姑娘的话,这是……这是……”小丫鬟眼神躲闪。</p> 阿福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和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p> “这是宁古塔的土砖茶?”</p> </p> 第311章 我是无知村妇 她的确被宋府这群下人给惊呆了,宋家已经这么穷了?</p> 土砖茶用来待客?</p> 阿福端着白瓷杯,欲言又止,特想问宋淮,你家是遇到财务危机了?</p> “是……”</p> 小丫鬟兢兢战战,本来刚才去泡茶的时候丝毫不怕,还在因为状元爷带回来个姑娘激动,跑去跟好些人说了这件事,才去找茶。</p> 宋淮连中三元成了状元郎,这满燕京里想与他交好的人不少,几乎是每个官员家里都会送礼,最后多多少少都有些送来的茶叶。</p> 然而送来的东西多了,也少有什么特别出彩的重礼,茶叶也绝难找到极为贵重的,顶多就是珍贵一些,名贵的那些茶叶,各家各户可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送,否则很容易被扯上一个拉拢朝臣,结党营私的罪名。</p> 最近这状元爷一去宁古塔就要一两个月的,他们这群下人并不会保管,觉得主子应该也不会在意这种不怎么珍贵的东西,一些因为保管不当霉了,还有一些有些人偷着喝了……</p> 想着眼前姑娘的穿着一般,都是些廉价的粗布衣裳,而且一般正经的姑娘哪儿会跟男子回家?</p> 估摸着是什么打秋风的小娘子,平时哪儿能喝到茶,更不用说品赏,牛嚼牡丹当解渴的罢。</p> 可此刻看着眼前阿福略带讽刺的笑容,小丫鬟头越来越低……脸上满是懊恼,怎么就尝出来了?</p> 她还是专门找的偏远地方产的茶。</p> 小丫鬟转念一想,这等粗劣的茶,她居然一尝就知道,那岂不是证明这位姑娘喝过?</p> 只喝得起粗劣茶的小娘子……小丫鬟嘴角一扯,原来是个破落户而已。</p> 阿福嘴角微笑,默默开口,“这茶就算是在宁古塔,那也是少有人家喝的,多半是给长期跋涉的商队,还有穷苦人家招待客人用的,你们就给状元爷喝这个?”</p> 真是……匪夷所思。</p> 连他们贺家这普通人家招待客人,也绝不会拿这个出来。</p> 他们在长远村住的时候,都不喝这个。</p> 一边的宋安一开始还不知道这宁古塔的土砖茶是什么东西,宋家家财万贯,做倒卖生意,南来北往的货物什么没见过。</p> 宋家缺什么,都不会缺钱。</p> 现在听明白了,脸上涌起一股浓烈的愤怒,他家公子是金贵之身,从小锦衣玉食,还真没受过这种侮辱!</p> 宋安脸色一下就冷下来,“库房里不是有茶叶么!”</p> 这些个下人,打量着公子不在,就如此欺上瞒下,贪墨钱财?</p> 小丫鬟慢慢看向那边的朱妈妈:“奴婢……奴婢不会保管,有许些都发霉了,不敢给主子喝。”</p> 一边的小翠花忽然觉得机会来了,立马检举:“爷,还有些被朱妈妈给喝了!”</p> 赵阿福:“……”</p> 怎么办,突然感觉,宋淮他好惨啊。</p> 她都忍不住和那群下人一样,频频偷瞄这位天之骄子。</p> 然而宋淮却波澜不惊,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难堪耻辱的事,他好似根本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有什么起伏,但他却唯独看向阿福。</p> “赵姑娘,是你发现的,你觉得该如何处理?”</p> 啊?</p> 阿福呆滞,干嘛问她,这不是他家下人嘛!</p> 宋安也在一旁提议:“公子,不如......”</p> “宋安,听赵姑娘的。”宋淮没有看宋安,觉得平日里宋安挺聪明一人,为什么关键时刻这么笨。</p> 他都问赵姑娘了,为什么宋安还要多嘴。</p> 一点都不聪明。</p> 阿福还在蹙眉,你宋家的事情,为什么要问她?阿福怀疑,宋淮想搞自己。</p> 阴谋,绝对有阴谋。</p> 而那边的下人们,却忽然好像找到了主心骨。</p> “赵姑娘开恩啊!”</p> “赵姑娘人美心善,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p> “赵姑娘......”</p> 就连之前还对阿福不太客气的朱妈妈都想爬着过来求饶。</p> 一时间高高低低喊赵姑娘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阿福觉得脑仁疼。</p> 宋安也卡壳了,想好的一肚子陈词和处罚方法都被人按回了肚子里头,偏这个人还是他家公子,让他内心内流满面。</p> 阿福再次看看宋淮的眼睛,宋淮眼眸清明潋滟,好看得紧,咳咳,狗宋淮的确是好看。</p> 于是她转头,斟酌片刻道:“我一个无知村妇,怎么知道怎么办,宋公子,这是你家,当然是你这个主人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了。”</p> 不就是踢皮球么,她再给他踢回去,看他怎么做。</p> 想套路自己,是不可能的!</p> 宋淮对她这般推拒有些失望,赵姑娘不想管家嘛?</p> 却也应了一声好。</p> 下人们也蒙圈了,这到底是该求谁呢。</p> 宋淮淡然看着这些无关紧要之人:“刚才在前院的,全部发卖,这个朱妈妈,发卖到西城口。”</p> 朱妈妈脸色勃然大变:“状元爷!饶命啊!”</p> 其他之前在前院的下人们更是慌乱一片,但想到朱妈妈去的地方,他们又暗自偷偷松口气,但想到这一切都是朱妈妈害的,他们又觉得她活该。</p> 那西城口,有一个苦力营,奴才进了这苦力营那可真是去做苦力了,跟在单户人家里做苦力,做一家人的活还不一样,那是要做全城的活!</p> 那一般都是刷公厕,马桶,拉粪水的活,日日夜夜几乎都不能歇息,稍微轻松点的也是要去每日伺候禁卫军的马匹,天天和马粪为伴。</p> 又累又脏,而且伙食也不好,被送到那里的奴才,基本都熬不过几年小命就熬没了,大多都是大户人家犯了大错的奴才真是惹怒了主子,才会被送到那里。</p> 当然,也还有更狠的,就是卖到窑子,不过就朱妈妈这张老脸,去了也没人要。</p> 阿福不知道这西城口是什么地方,但见朱妈妈这般撕心裂肺的求饶,也约莫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地方。</p> 看吧,她就知道宋淮心狠手辣,收拾人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是个狠人。</p> 宋安觉得,这惩罚还是太轻了,一个个的竟然拿公子当软柿子捏,不知死活。</p> 但公子既然说了,宋安瞥向这些下人,“你们剩下的人还愣着做什么,也想被发卖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去。”</p> “饶命啊!”</p> “状元爷......”</p> 那些先前没有在前院的奴才们各自庆幸,还好刚才没有过来,此时心里面一个个哪里还敢把主子当好说话的。</p> 赶紧上前对着从前那些还是朋友的人一拥而上堵了嘴巴,生怕他们在喊出点对自己不利的。</p> 原来状元爷根本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物……</p> 这位姑娘也是府里的大贵客,哪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啊!</p> 宋安现在看阿福顺眼了许多,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村妇,不会乱插手别人家的事。</p> 倒是公子,很危险呐,怎么办,他越来越觉得公子在觊觎有夫之妇。</p> </p> 第312章 难道她产生幻觉了 宋安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暗暗心惊,赶忙上前插到两人中间道:“赵姑娘,要不要与我一同去发卖这群恶奴?”</p> 因为她未盘发,公子又一口一个赵姑娘的叫,现在他也不好叫贺娘子,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揣测。</p> 只是他因为刚才的想法,觉得自己必须从现在开始时时刻刻让自家公子和这个赵姑娘分开才是!</p> 下面的奴才们未免有点不太明白,眼前这个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分明她说自己是个村妇,状元爷和宋安宋小哥又一口一个赵姑娘的,实在是神神秘秘。</p> 但他们现在可不敢偷看阿福,生怕惹恼了宋淮,眼下谁还看不出来,状元郎向着这个姑娘呢!</p> “那就不必了。”阿福施施然一笑,她现在还是能少露面就少露面,谁知道猎犬一般的孔狄在哪闻着她的蛛丝马迹呢!</p> 要不是实在好奇花灯节,她就想老老实实在宋淮家后院缩着等贺荆山。</p> 现在她有点不敢再随便用加了标点符号的药方了,总感觉不太安全。</p> 赵姑娘不去,那公子肯定也不会去...宋安一下就进入了两难的选择,刚决定从现在开始无时不刻分开公子和这个赵姑娘,现在他就得去办事。</p> 宋安咬牙,看向自家公子:“公子,您去么?”</p> 宋淮意外又淡看他一眼:“不去。”</p> 好吧...意料之中。</p> 宋安只能想着速战速决,拿着卖身契就带着人飞速出了宋府。</p> 阿福到底是渴了,端着那土砖茶泡出来的茶水就准备喝。</p> 那旁边意外逃过一劫的泡茶小丫鬟小翠竹意外松一口气,旋即有点不屑。果然就是村妇,连这种茶都喝。</p> 这土砖茶,先前他们下人都不屑碰。</p> 她就看着那茶杯近了阿福的口,却满眼鄙夷,喝吧,一个乡下来的,还真把自己当贵客?</p> “赵姑娘等等。”宋淮温声开口,伸手,拿走了阿福手里的茶杯。</p> 阿福冷不丁没有防备,指尖就这么被他触了一下。</p> 她不由愣住抬头,却见青年神色如常,让她不由以为,刚才那一抹淡淡温热的触感只是错觉。</p> 难道她产生幻觉了?</p> 宋淮眸色一变未变,却蓦然红了耳尖。</p> 他不是故意的......</p> “我去给你泡,我先前家里带来的君山银叶。”宋淮垂眸望了望那茶杯里的茶水,茶叶粗糙,汁水昏黄,这样的茶自不能给她喝。</p> 她得喝最好的。</p> 阿福看着宋淮略快离去的背影,心道这家伙怎么怪怪的,耳朵这么红,而且...等他泡好,她嗓子已经冒烟了。</p> 宋淮这次亲手泡了一盏君山银叶,这茶是他从家里带的,一直放在书房,倒是逃过了朱妈妈的魔爪。</p> 他泡好,就自己端着往前厅过去,丝毫未觉得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端茶有多不妥,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去留意这些细枝末节。</p> 前厅的小翠竹从听到状元爷要去泡茶,就呆住不敢说话,等宋淮端着过来,她便赶紧迎上前:“状元爷,让奴婢来......”</p> 宋淮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还多迈了一步绕开她,到了阿福这边。</p> 小翠竹顿时尴尬异常,但因为宋淮适才一番威慑,这会不敢造次。</p> 君山银叶是大齐上等名茶,便是燕京也不见得有几家有,十分珍贵。这一盏君山银叶,就价值不菲,此时递到阿福身边,茶盏一掀,一股高爽的香气扑面而来,茶水色泽鲜亮,不识茶的也能看出来这是好茶。</p> 读书人多讲究文雅,看到什么好物件总是要论一论,宋淮刚打算和赵姑娘探讨一下君山银叶这茶叶如刀山剑芒,就听阿福噗噜噜吹两口,然后咕咚,咕咚两声。</p> 小翠竹目瞪口呆,看着阿福如牛饮水一般,几口把一杯茶喝完了。</p> “不错。”阿福喝完,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文雅,作态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回味。</p> 宋淮一开始微怔,准备好来给赵姑娘彰显自己才识的措辞全部止于喉间,他却忍不住莞尔一笑。</p> 赵姑娘真性情,倒是可爱。</p> 阿福这边却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淮到底安着什么心?</p> 宋淮不知道阿福心里的想法,只听了她那两个字,一时间突然有些哑然无言,不知该与这真性情的赵姑娘说些什么话,好引起她的兴趣。</p> 阿福却是大大咧咧开口了:“宋公子,这段时日还要多多麻烦你了,我还想托你帮我一件事。”</p> 这可谓是正中宋淮的下怀,他眼尾微笑谦谦:“赵姑娘请讲。”</p> 她想办的事情,自然替她办了。</p> 阿福眯眼笑笑:“我想请你帮我寻一下我的夫君。”</p> 气氛陡然安静起来,一边竖着耳朵偷听的小翠竹差点没跳起来。眼前这个果然是村妇不是村姑啊!</p> 状元爷怎么会带这么个人过来还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着。</p> 小翠竹表情惊恐。</p> 阿福却见宋淮迟迟不回,歪头:“宋公子?”</p> 他应该没理由不帮她找夫君,总不能让她一个外来女子天天住他家吧。不过她使唤起他来毫不客气,因为她又想起来当初宋飞白找自己那么多麻烦,就气得牙痒痒。</p> 那会可真是想把宋飞白一脚踹飞到天边去,要多远踹多远。</p> 宋淮脸上的热度渐渐退去,好似心头被泼了一瓢冷水。</p> 他看着她,良久,道:“好。”</p> 他当然不会给她找。</p> 那个男人只是想着,就堵得紧。</p> 宋淮莫名就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充满了敌意,若是有一天见面,他恐是,得把她藏住。</p> 可他嘴上却道了一句好,眼底蕴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淡淡戾气。</p> 他唇角弯弯,对眼前的女人毫不吝啬笑容,不给她后续再商议这件事的机会,直接说道:“今晚的燕京城想必夜色很美,赵姑娘若是对花灯感兴趣,不妨自己做一盏。”</p> 唔...这听起来倒是挺有趣的。</p> 阿福本就对花灯感兴趣,几乎是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睛一亮:“怎么做?”</p> 宋淮悠然起身:“我带你去。”</p> 他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一时间如初雪消融,满屋活色生香的暖落在他人心头。</p> </p> 第313章 我怀疑你在套路我 一边的小翠竹看呆了眼,人人都道状元爷生了一副好样貌。</p> 这会笑起来...简直是...叫人心都化了,忍不住一颗芳心扑到他身上,为他不惜付出一切。</p> 等小翠竹反应过来时,那两人的身影都走远了,她不由一边喊着状元爷一边赶紧想跟上去服侍。</p> 然而她跑了一半,青年却忽地回头,眼神冷然,好似冰霜,让人背后一阵寒凉。</p> 小翠竹脚步猝然就停了,状元郎这是...不让自己跟着?</p> 也就是这么一瞬,宋淮又回头侧眸看着身边的阿福。小翠竹却因为他适才那个眼神,打个寒颤。</p> 状元郎想做什么...孤男寡女......这怎么可以,那个村妇,怎么配得上状元郎!</p> 宋淮给了那不懂事的下人一个眼神,见对方就不跟过来了,声音清浅温和:“看你喜欢哪种,有动物的也有花型的,还有一些...寄祈愿或相思的河灯。”</p> 阿福听得兴味盎然,宁古塔寒凉,可没有人做这些,节日更是少得可怜,不像燕京这边,隔段日子就要找个由头来好好热闹热闹。</p> “河灯吧。”阿福想做一个,祈祷贺荆山早点找到自己,不然回头她真的要变成赵小福了。</p> 到了后院,宋淮很快让人拿出来纸笔和颜料还有细竹后,遣退了所有人。</p> 阿福一个现代人,男女大防意识压根没有,倒没觉得有什么。</p> 宋淮刚要动手,就见阿福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不由停手:“怎么了?”</p> 阿福眨眨眼:“没什么,你真的会做么?”</p> 她眼里有质疑,宋淮一个大少爷,还是读书郎,他会做那什么花灯么?恐怕还没有自己的手动能力强吧?</p> 宋淮挑眉,显然没想到会有一天,会有人质疑自己。</p> “以前家弟喜欢,给他做过几个。”提到宋飞白,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纵溺。</p> 他家人,想来也已经朝着燕京来了。</p> 在那之前,让赵姑娘想要留在这里吧。</p> 他不提宋飞白还好,一提阿福肚子里的小怨气滋生飞快,宋飞白这个小纨绔可没少给她找麻烦,“那您就多做几个。”</p> 最好给他手戳破。</p> 阿福暗暗诅咒,宋飞白敬仰的哥哥如今在给她做河灯呢,想想就解气。</p> 她刚想完,宋淮的手一顿,被细竹戳出了一粒殷红血珠。</p> 阿福呆住,这么灵验的?她旋即起身,无奈叹气,“算了兄弟,你这样不行,让我来。”</p> 她什么时候变得乌鸦嘴了啊,这么灵,看来回头得多诅咒几句宋飞白。</p> 宋淮:“……”</p> 她把他当兄弟?</p> 阿福捞起竹子,心道她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虽说没见过花灯怎么做,但从前在长远村时候可跟着贺荆山学过编竹篮。</p> 那会贺荆山以一人之力对家里所有事亲力亲为,别说编竹篮这种听起来像是女人做的活,就是被子破了,都是他拿着针缝了......</p> 他是真的猛虎嗅蔷薇,粗中有细,对她面面俱到,活似养了个闺女。</p> 阿福拿着竹子就折,却半天摸不到门道,毕竟眼下也没个框架,她不由越编越生出一股心烦的小脾气,最后索性不做了,把手里东西往桌子上一推。</p> 她想贺荆山了,还有阿元。</p> 她还记着呢,小矿山时有个姑娘给贺荆山送锦囊,她现在不在,不知道有没有小妖精打主意。</p> 下一秒阿福回神,却见宋淮跟前,已经做好了整整三盏花灯,一盏莲花,一盏芙蓉,还有一盏兔子灯。</p> 倒是有模有样,好看的紧。</p> 阿福目瞪口呆:“你真会做啊!”</p> 宋淮不由微怔,原来她不是以为自己做不好,而是以为自己不会……</p> 他在她眼里,好像早有了一个固定的印象似的。</p> 可他们之前不认识。</p> 宋淮压下疑惑:“你喜欢么?”</p> “挺喜欢的。”阿福捧着小兔子灯爱不释手,“宋公子,真是手巧。”</p> 就说宋淮不可能是个读死书的,也倒是没想到也会做这些消遣的小玩意儿。</p> 宋淮被她夸了,心情大好:“你喜欢就好,一会给你院子里挂满。”</p> 阿福回过神来,忽然觉得,刚才说的话好像有点歧义......宋淮这是不是把她套路了......</p> 她总觉得自己说的是喜欢宋淮。</p>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她不算计他就不错了。</p> 她现在只好她家贺荆山这一口。</p> 她家贺荆山有腹肌,八块的那种,宋淮一个读书人,肯定没有。</p> 虽然远隔几千里,她也得为贺荆山找场子:“那就不用了,我要做的是祈愿灯,一个就够了,一会得写上祈愿我夫君早日找到我。”</p> 她一边说,一边狐疑地瞄着他。</p> 微风悄悄拂过青年的面颊,拂不过他的心事。</p> 他面色不变:“嗯,好。”</p> 看他这个反应,阿福不由觉得自己想多了。</p> 人家宋淮是谁,容貌出众的青年才俊,宁古塔姑娘们人人肖想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p> 阿福虽然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却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宋淮这种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么可能是那种外貌协会只看脸的肤浅人物呢。</p> 最起码自己不也得是个满腹诗书的,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她倒是满肚子的书,不过,是医书。</p> “我适才跟你说的夫君,是宁古塔的,他肯定已经快到燕京了。”阿福认认真真跟宋淮说起来,“只要宋公子帮我找到他,金银财宝……我多给您点。”</p> 阿福那句任你挑刚浮上心头,就被她压了回去。</p> 那可不行,有一些她可不舍得给。</p> 宋淮睫毛微微一抖,手中做花灯的动作未停:“我也是宁古塔的。”</p> 嗯,他当然是宁古塔的,她知道。</p> 阿福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如今这整个大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出自那苦寒的宁古塔。</p> 她也没说什么啊。</p> 她说...她夫君是宁古塔的...他说他也是宁古塔的。</p> 阿福陡然睁大眼睛,她怀疑宋淮在套路自己,但是她没有证据。</p> 宋淮面上神色依旧淡然,好似根本只是顺着阿福的话在往下说,完全是阿福自己多想。</p> 下午的风热,吹得这院子里盆景的繁茂枝叶沙沙作响,声音很纯粹,几朵娇美的花儿欲语还休挂在枝头摇曳。</p> 青年的手指灵活,认真在又一盏做好的花灯上添染色彩,一朵芙蓉娇娇艳艳,好似面前女人的面庞,粉白柔软。</p> “宋淮,你是不是…….”阿福凑近面色如常的宋公子。</p> </p> 第314章 青山处处埋忠骨 宋淮浅色瞳孔微动,女人的馨香近在咫尺,悄无声息附着在衣衫上攀爬,覆面而来。</p> 阿福盯着他看一会,看不出半分端倪。</p> 也许他是无心的,堂堂宋小状元,怎么可能会用言语套路轻薄女子。</p> “怎么了?”她迟迟不往后把话说完,宋淮不由疑问,那股馥郁的香气顿时离他远去。</p> 若是再晚一些开口就好了。</p> 阿福退回原位,搓搓手,没接话,反倒说,“那就劳烦宋公子帮我写字了,我先回去收拾收拾。”</p> 宋淮应该没有认出自己,不然肯定早就恼羞成怒将自己打骂出去了。</p> 宋淮可嫌弃自己的很呢。</p> 她昨夜换了宋淮的衣服后,早上就又换回了自己的,这衣衫在逃跑时候划破不少,现在还得换身衣裳才是。</p> “好,我让人帮你安排。”宋淮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下,纤细的竹枝在他手里握着。</p> 很快,阿福就跟着先前的小丫鬟一同去看宋淮给自己安排的院子。</p> 这院子坐北朝南,阳光大好,满院花团锦簇,芳菲洋溢,院内一处小阁楼,门帘上贴着双燕,散着郁郁葱葱的香气。</p> 宋府这院子着实是好,从前阿福以为晁老爷家的院子奢靡,看起来豪华,眼下却见宋府这院子当仁不让。</p> 难道这燕京官员们福利这么好?</p> 难怪人人都想当官。</p> 阿福一边想着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疑惑,一边的小翠竹心里嗤笑一声,却道:“赵...赵姑娘,咱们这宋府是陛下亲赐给状元爷的,是难得的荣宠,这里以前住的可是朝廷重臣,公爵世家。”</p> 她的语气里有几分对阿福的不屑,阿福却不以为然,但总算明白过来,也不是哪个当官的家里都这么豪华。</p> 估计是如今的皇帝太过喜爱宋淮这位才子,以示荣宠。</p> “那这家从前住的那一家呢?”按理说这古代的世家家族都大,一栋院子应该流传好几代的,怎么什么公爵世家的房子换了人。</p> 小翠竹没想到她还这般追着问,不由一噎,不屑道:“那一家犯了大罪,皇上判他们株连九族,这院子就一直空到如今才重新用了。”</p> 这在燕京是很正常的事,若是哪一家犯了大罪,被抄了家,以后那院子迟早要赏给朝臣。</p> “那还挺渗人的。”阿福简短评价。</p> 再看着这满园的花团锦簇,心里微微凉寒,帝王无情,这院里曾经鲜活过的生命,不过为了区区一句话,就全部下了黄泉。</p> 这里面有多少无辜的人。</p> 她倒不是同情那些人,只是平端听闻这种事,依稀能想到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后面掩埋了多少条人命。</p> 小翠竹听到她说这种话,瞬间不太高兴。</p> 这叫什么话,官家赏这院子给状元郎,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都说之前还有别的大臣向官家讨过这栋院子,官家都没给呢。</p> 状元郎却刚刚考中,官家就赐了下来,这是多么大的殊荣。</p> “赵姑娘这话怎么说,这院子多好,怎么看着您还不稀罕了。”宋淮不在这里,小翠竹可客气不到哪里去。</p> 她瞧着阿福,样貌倒是拔尖的,可看着也不像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端庄姑娘,更不像极其讲规矩的那些大娘子。</p> 这幅样貌,反而几分魅色,美貌有余,端庄不足。</p>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不对,肯定就是什么村妇。</p> 阿福对这小丫头的目光似没看见,慢悠悠进了屋子,屁股在凳子上坐稳了。屋里的陈设更是低调奢华,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木床,罗帷翠被......</p> 还真像是一户公爵世家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间应是什么妇人或是小姐住过的地方。</p> “倒不是不稀罕。”阿福笑着摇摇头,却不再多说,这里毕竟是皇城,就算皇帝的耳目不可能听到这里来,也不能再随意妄言。</p> 不是不稀罕是什么,小翠竹心里嘀咕,这村妇看到这样的地方,怎么丝毫不露出没见识的样子,也是,估计她压根就不知道这屋里的东西的价值吧。</p> 她正想好好跟这村妇说道说道这屋子里的陈设,好彰显他们这里的价值,就听阿福吩咐道:“你去烧点热水,我想要沐浴。”</p> 小翠竹愣了一下,虽然不情不愿,倒是应下了,不敢不从。</p> 阿福也只是看看这种地方,并不感兴趣,毕竟是要暂住的地,熟悉一下也是应该的。</p> 这屋里许是因为之前抄过家,宋淮又是刚进来住,倒是没什么装饰。</p> 只有日用的床和桌椅,唯独那墙上有一张硕大的壁画,正是因为是壁画,所以无法取下来,让它逃过一劫。</p> 那是一幅日出风景画,广阔无垠的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树树成影,山山乍现天光,浑然流露一股天地浩然之意味,上方题字精忠报国四字,笔锋豪迈,似能感觉出那题字之人对于这四字的深厚情感。</p> 下方更是一句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策马裹尸还!</p> 阿福虽是一个女人,也分明能分辨出这画中天地乾坤,句中权权忠意。</p> 一处女人的房间,却有这样一幅壁画。</p> 阿福有一瞬间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家,会是因为什么原因,犯了多大的过错,才会被判株连九族之重判!</p> “赵姑娘,热水好了。”小翠竹声音响起。</p> 阿福从画中意境中回过神来,心有戚戚,最后看了一眼这壁画,才到门外去。</p> 洗完澡,天色已经逐渐沉落,阿福把头发擦得半干,就在院子里沐浴花香与夏风,等待头发风干。</p> 燕京没有宁古塔冬天那么冷,夏天那么热,倒是让她没再那么怀念电吹风。</p> “赵姑娘是怎么认识我们状元郎的?”小翠竹见阿福这会安安静静的,也不像之前那么挑刺,语气了好了几分。</p> 好奇心还挺重,阿福依旧是淡淡的:“萍水相逢。”</p> 她这会在想一会出去的事,身为一个财迷,身上没有半个子,总感觉空空如也,可她总不能问宋淮要钱。</p> 小翠竹惊呆,萍水相逢?</p> 那状元爷就这么看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把她奉为座上宾?</p> 这两人之间......</p> 阿福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小翠竹发呆的脸,她心里一动,凑到小姑娘脸前:“小丫头,你一个月有几两银子月钱?”</p> </p> 第315章 不给钱我就去告你黑状 啊?</p> 小翠竹差点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怎么话题跳跃得这么快,等回过神来,下意识回答:“一两银子。”</p> 她是这大户人家的一等丫鬟,月例自然不可能低,而且宋府给的月例比旁的府上要高一些,因为人少实际上不用开支太多。</p> 等小翠竹回答完,才后知后觉问道:“赵姑娘问这个做什么?”</p> 却见阿福眼冒精光:“不错。”</p> 不错?</p> 小翠竹一脸蒙圈,什么意思,这...这村妇难道馋自己月钱?</p> 她顿时警惕,上上下下狐疑打量着阿福。</p> 阿福眉开眼笑:“小丫头,跟你商量个事呗。”</p> “奴婢名叫小翠竹,姑娘有什么就直接说。”小翠竹总觉得,眼前这女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p> 她该不会真的图自己月钱吧?</p> 想起来之前她喝那君山银叶犹如牛嚼牡丹,小翠竹一阵心肝疼。</p> 阿福眼睛骨碌一转,小嘴一张:“我有一个赚钱的好法子......”</p> “姑娘,奴婢不想赚钱,只想本本分分做活。”小翠竹心道果然如此,立马回拒。</p> 她这一两银子月例要攒着,以后嫁人还给自己当嫁妆,她如今没了爹娘家人,主子又是个男人,如果不可能当上通房姨娘的,就得为自己做打算。</p> 小翠竹虽然也心心念念宋淮这样的男子,却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他们家状元爷是天上月,她们这些凡人沾不得。</p> 阿福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滑溜,摸摸下巴:“你不想也不是不行。”</p> 小丫头警惕看着阿福,总觉得她话里有话。</p> 果不其然,阿福接着道:“不过嘛你家状元爷比较听我的话,你说我回头随便找个由头说你哪里没做好,他是不是就会给你赶出府去?”</p> 不行,现在必须诓一个人给她办事。</p> 她当然不可能真去干那种无聊的事,除非这小丫头是真的过分。</p> 小翠竹不可置信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先是涌上来一股气性:“你要去就去吧,爷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竟然是这种人!”</p> 她刚说完,就后悔了,这怎么行,想想状元爷的样子,都对这个女人异常关照,今天可不就赶走那么多人!</p> 她说是这府里的下人,其实跟状元爷也不过是只见过一两面而已,状元爷肯定不会因为自己就惹得这个村妇不痛快啊......</p> “哦?”阿福一个音拐了几个调调,她分明看到小丫头的眼神已经动摇,却有意逗弄,缓缓起身,“那我就......”</p> “你,你卑鄙!”小翠竹心里又气又怕,“你说吧,什么法子?害人的事我可不做。”</p> 阿福忍俊不禁:“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吧,不会让你做那种事,不过是借你一个月月例为本,然后让你帮忙卖一盆花而已,回头赚了银子分你一半。”</p> 小丫头又张大了嘴巴,什么不过而已的,这不是问她要钱么,这赵姑娘怎么还这样呢,自己身上没有一个子还想做生意,还问她一个下人要钱!</p> 阿福是有意把事情做成,笑笑不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你放心吧,我保证回本,而且...如果真赔了,我定会问你家公子先帮你把本钱要回来。”</p> 什么,她问自己要钱还不够,还要问公子要钱!</p> 小翠竹越看阿福,越觉得不靠谱。</p> 可她思来想去,一两银子的月例,说到底比被赶出府去好得多。</p> 这村妇是不是算过,昨天他们才刚发的月钱,她都还没有暖热乎呢!</p> 她看着阿福,表情复杂,然后小手慢吞吞,慢吞吞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粗布锦囊,倒出来一粒小碎银,目光里充满了不舍。</p> “你要是不给我,我真去告公子的!”</p> 她龇牙咧嘴威胁,眼里面的害怕却暴露了一切。</p> 阿福认真点点脑袋:“你放心吧,赚不回来钱等我夫君寻到燕京,让他赔你十两。”</p> “你真有夫君啊?”小翠竹的注意力转移,错愕问道。这女人要真是成过亲了,那公子为何对她另眼相待......</p> 阿福笑笑:“当然,你可以叫我贺娘子,也可以暂时叫我赵姑娘。”</p> “那还是叫找姑娘吧,”小丫头觉得现在让她叫一个未盘发的女人姑娘,还是怪怪的,“你准备怎么赚钱?”</p> 她一想到自己的银子就心疼,总觉得打水漂了。</p> 阿福捏着那小小的一粒碎银子,心里也是感慨,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比刚开始到这个世界还不如,还得问一个小姑娘借钱。</p> 这都得怪孔狄!</p> 还有他背后那个人!</p> 等贺荆山找来了,她一定要让他好好查一查,那背后那个人是谁,做这种小人行径。</p> “你去花鸟市场,给我用这一两银子买几盆名贵的花来,要快死的那种。”阿福把银子重新推给小翠竹,“我要把它们治好了,你再拿去卖钱,利润你我一人一半。”</p> 小翠竹愣了一下,上上下下又看一遍阿福:“你会种花?”</p> 阿福笑眯眯:“当然,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夸这个海口,我会医人,也会医花。”</p> 小翠竹下意识就想说,那你怎么不去医人,忽然又想起来,女医能有什么能耐,医花还好,那人要是医治出来点什么问题,她这村妇担得起么。</p> 想到这她才应允:“行,我一会就去,你可得保证你能医好啊。”</p> 不过她算了算,一两银子,也买不了两三盆花,除非是已经治不了的那种,人家花匠都是常年医治花儿的,实在医治不好的才会扔到那地方卖,这村妇哪有那么好的本事把人家花匠都治不好的给治活了。</p> 她内心充满了对阿福的不信任,想到这女人还威胁自己,就觉得她不是好人!</p> 阿福却笑得像一只招财猫儿:“我保证,你快去吧,能杀多少价就杀多少,最好弄个五六十几盆的回来,咱俩好多赚一点。”</p> 小翠竹都准备出门了,听到她又来这么一句不靠谱的话,差点没自己脚绊着自己脚摔一跤。</p> </p> 第316章 能白嫖的东西当然不花钱 她回头震惊地看着阿福,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市场行情!然而对上肤白貌美的小娘子笑眯眯的眼神,她又把话咽了回去。</p> 管她呢,她哪怕就只买一盆回来,这村妇要是能医治好,她们也是不赔钱的。现在她跟这村妇嘀咕再多,她要是不会医治花,那都是白搭!</p> 小翠竹想到这,又一肚子不满,却还是朝着外面迈出了脚步。</p> 阿福笑眯眯看着她远去,看天色也差不多黑下来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一缕清浅的香气时不时从发丝飘散,萦绕鼻间。</p> 前院还有一个丫鬟,跑来给她送了幕篱和新买来的衣物。</p> “替我像你家公子道谢。”</p> “是,姑娘。”这个丫鬟叫小青花,倒是毕恭毕敬的,看起来比之前的小翠一辈稳重的多,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被宋淮那一番发落给吓到了,不敢造次。</p> 阿福换好衣裳,意外的合身,一袭淡青锦绣罗裙,裙摆层层叠叠,最外面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环绕仙气,却仙而不俗,颜色清新。</p> 衬得她面上愈发显得肤若凝脂,只是她把幕篱一戴上,只能叫外人揣度这般姿态翩翩的佳人样貌,却不得真相。</p> 一边的小青花看她换好衣服出来,不由多看她一眼:“姑娘样貌清丽,这燕京许多姑娘都及不上您。”</p> 被夸嘛谁不喜欢,阿福撩起幕篱前的面纱笑道:“我一早就知道。”</p> 小青花怔愣,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阿福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早就知道燕京的姑娘们容貌不如她?</p> 这......</p> 虽说这是事实,可她头一次见这般自夸的姑娘,实在是罕见。</p> 不等她反应过来,阿福已经优哉游哉把面纱放下往外走,所过之处,仆役们不由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偷偷看她。</p> 到现在,这满宋府的下人们,都还不清楚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真是叫人好奇得像是有小猫爪子在心里挠痒痒。</p> 阿福到了前院,正好碰到宋淮,他也换了一袭青衣,样貌俊雅出众,端是一位翩翩公子,然而他容色冷清,显得出几分避世脱俗之清冷。</p> 她不由摇摇头,自己肯定是错觉了,宋淮若是想避世脱俗,又怎会来考取功名。</p> 宋淮自她出来,目光便落及她身上,此时见她摇头,不由出声询问:“怎么了赵姑娘?”</p> 阿福小手摆了摆,又缩回衣袖:“没事,只是好奇,你怎么没有带你做好的花灯出来?”</p> “不带了,我们出去再买。”宋淮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却并不提及缘由。</p> 她也不以为意,主要是想推一盏河灯回去,好祈愿贺荆山来找自己,不过心诚则灵,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家贺荆山肯定不需要这种祈愿就找过来了。</p> “好,那就出发吧!”阿福看向宋府外面的路,目光充满期待。</p> 这幕篱上的面纱其实不厚,能从内看清外面的光景,外面看里面却看不清晰。</p> 宋淮看不清她的容貌,心尖微微升起一抹遗憾。</p> 到了燕京最热闹的长安街,阿福脚步一顿。</p> 这里果然热闹,香车宝马,车水马龙,皎皎花灯连成河,亦然有年轻的男儿郎女儿郎手提花灯,行走在这花河之中。</p> 阿福瞧着就也想拿一盏,不由遗憾宋淮怎么临时做决定不带花灯出来,现在她身无分文,又怎好意思伸手问他要钱买。</p> 等小翠竹把那花带回来医治好卖出去,至少也得两三日。</p> 宋淮却好似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带着她到了一个卖灯的小摊前:“赵姑娘,你喜欢哪一盏?”</p> 阿福这才舒心,在那摊子上左看右看,哪一盏都好看,一时间还真无法抉择。</p> 终于,她目光停留在一盏胖乎乎的小肥猫灯上,那是一盏橘黄色的动物灯,也不知照着哪家肥肥的橘猫做的,憨态可掬,看着就像让人揉一下。</p> “老伯,请把这盏猫儿灯给我们看看。”宋淮宛然笑道。</p> 阿福心里却不由暗暗惊心,这家伙是无时不刻盯着她看得这么细致入微么,怎么她目光才刚停,他就知道她看的是哪个。</p> 那老伯正要把那猫儿灯取下来:“公子小姐真是好眼光,这盏灯......”</p> “老伯,不要这一盏,我要那一盏。”阿福却打断他的话,直直指着旁边一盏圆乎乎的没有任何特色的小白灯。</p> 老伯面色微微尴尬,他刚才分明看着这姑娘想要的也是那盏猫儿灯,怎么忽然又变了想法。</p> 他不由看向宋淮,却见年轻的郎君样貌出彩,真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不由暗暗心惊,这又是哪家世家的公子哥儿。</p> 宋淮轻轻颔首:“把那一盏拿来吧。”</p> 老伯这才后知后觉从发呆中回神,忙取下阿福指着的那一盏:“姑娘眼光也不错,这是汤圆团子灯,五文钱。”</p> 阿福拿在手里,端详着,才满意。</p> 宋淮拿出钱袋,里面却装满了碎银子,他递给老伯一粒银子。</p> 那老伯呆住:“公子,您这太多了,小的可没有钱找啊,有没有铜板?”</p> 铜板?</p> 平日里都是宋安伺候他,出来都是宋安付的钱,宋淮何时亲手付过,只今日想单独与阿福出来,根本就没等宋安回来,直接自己带了银子......</p> 他稍一斟酌,就道:“不用找......”</p> “要找!”阿福立刻出声制止,隔着幕篱瞪他,知不知道他给的一锭银子有多少,竟然不让找钱!</p> 那可是钱啊!</p>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铜板呢,他给的那一块少说也有五两。</p> 宋淮一时间怔住,竟然难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手里捧着一袋子银子,全部给阿福都行,却拿不出来一个铜板。</p> 老伯也没想着收那么多钱,见两人如此,便道:“这位公子,不如你看看我这里的灯谜,若是解开了,这一盏灯就是彩头。”</p> 阿福转头:“还有这种好事?”</p> 白嫖?</p> 老伯愈发觉得这姑娘挺有趣,点点头:“姑娘是刚来这燕京城吧,咱们这燕京城每一个卖灯的摊上都有一两个灯谜,只要解开都有彩头,我的摊子虽小,却也有,您且看这边。”</p> </p> 第317章 好艳福 阿福顺着摊主老伯指着的方向看去,就见那上面题着“明月伴人游”五个字,谜底打一字。</p> 她极少做这类文字谜底,一时间还真脑袋转不过弯来。</p> 这只是个小摊子,上面的谜题并不难,只是却着实把阿福给难住了。</p> “不急,姑娘好好想想,咱们今个的月亮啊,也圆润明亮。”老伯眉眼带笑,“姑娘和公子,这可不是伴人游?”</p> 阿福瞄了一眼这老伯,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仔细看他,脸上又似乎只是单纯微笑。</p> 她又看向宋淮,却见对方眉眼清明,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大齐最有文学才华的状元郎就在自己旁边,哪里用得着费心思去想。</p> 宋淮见她看自己,这才微微笑道:“是胖。”</p> 胖?</p> 阿福一愣,旋即想到,明月伴人游,可不就是个胖字...还真是简单。</p> “果然是胖。”她忽然想起,是真的胖,若是她还是当初那个胖女人,宋淮还会在那日收留他,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么?</p> “正是这个谜底,来,灯拿上。”老伯显然比猜出来谜底的两个人还要高兴,取了那盏汤圆团子灯给阿福。</p> 花灯的灯柄,足有一尺长,阿福拿在手里,像是后知后觉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老伯一笑:“多谢老伯,这灯我很喜欢,像我儿子一样,白白胖胖,充满希望。”</p> 这盏灯让她想起她家阿元来了,简直就是活汤圆团子成精了,她拿了灯就走,寻思赶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彩头。</p> “额......”老伯呆住,那不是一位姑娘?而是一位妇人?那她和眼前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p> 宋淮行云流水般的神色也有一瞬的凝滞,少顷后对着老伯也是一笑。</p> 那老伯好似明白过来什么似的,又重新挂上笑容,原来是小夫小妻的一同出来玩。</p> 阿福刚走出去几步,手后面的花灯灯柄就被人拽住了,她不由停下,见是宋淮不由疑惑:“怎么了?”</p> “赵姑娘,我们执一柄灯走,人多莫要走散了。”宋淮目色光彩熠熠。</p> 这路上倒也有怕走失的家眷是这般走的,阿福却下意识就想回绝,熟料前方忽然涌过来一大群人,那些个姑娘们娇声笑着就簇拥着朝这边过来,裙摆如群花摇曳般移动。</p> 她一下就被撞了一下,后退几步到了宋淮身边,几乎碰到青年肩头。</p> 阿福站不稳,一双手一时间只得下意识就去找支撑点,宋淮的手正好伸出,扶稳了她。</p> 她一回头,清俊的面庞就近在咫尺,隔着面纱,他衣裳上那熟悉的清香就再次悠悠造访,让她不由回想起先前穿他衣服时候那个味道。</p> 宋淮垂落的眸子隔着一层面纱注视着她,手稳稳地扶着她的胳膊,从远处看,竟似青衣女子跌入青衫青年的怀中,两人层叠的衣衫绞缠,衣摆覆住荧荧花灯。</p> 她的衣衫清浅淡绿,他微沉暗绿,缠在一起颜色竟也无比融洽。</p> “赵姑娘。”宋淮轻声道,他指尖扣紧,如玉的手指骨节莹白,微微泄露着紧张,但他眼里依旧是波澜不惊,永远无人能够看透他最真实的想法,却叫人一头栽进去,方知无边深浅。</p> 他声音那么近,就仿若在她耳畔响起,阿福回过神来,有一些懊恼,是懊恼自己为他的容貌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也懊恼这点不该有的接触。</p> 她起身正色:“我没事,还是多多感谢你了。”</p> 她这次感谢说得情不深意不切,可谓一字一句,有些不高兴的小脾气在里面。</p> 可宋淮只是笑道:“没事就好,你抓紧了花灯,我们继续走了。”</p> 阿福不想跟他共执一灯,饶是这般没有肢体接触,看起来也有些过于暧昧了些,她只肖远远看一眼其他前后拿着同一根灯柄的男女,就知道那看起来好似一对眷侣。</p> 可以说得上一句风景如画。</p> 阿福正色:“我们还是不要拿同一个了,这样很奇怪,不是嘛宋公子?”</p> 她缓缓叫他,语气有一丝不满的胁迫。</p> 可青年好似没有听出来,而是道:“燕京繁华,治安素来也好,可入夏以来,街上游人渐多,每年临近花灯节,燕京都要因为拐子失踪几个姑娘。”</p> 他缓缓道来,不急不慢,只是在讲,却叫人分明听出这短短几句话里面的重量。</p> 拐子,姑娘。</p> 那姑娘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个念头,姑娘们凡是失了一点清白,就没法活下去了,就算是以后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找到自己的父母,也许父母为了保全名誉,也根本就不会认这个吃尽苦头的女儿。</p> 那是耻辱。</p> 燕京看似繁华,繁华之下,又隐藏着多少血与泪。</p> “所以燕京的花灯节上逐渐就多出了共执一灯的景象,花灯的灯柄也越做越长。赵姑娘,你不用多想。”</p> 宋淮眸光倒映着灯光,晕晕一点暖色。</p> 他这般一连说这么多,阿福不由嘀咕,她又没说什么......</p> 这宋大公子真是善于揣摩人心,偏还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叫人想说一句难听话都难。</p> 他怎么那么聪明呢,每一句话都卡在点上,让她无力反驳。</p> 阿福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来这燕京,就是被胁迫着来的。可宋淮又不认识自己,肯定不可能知道。</p> 估计真是单纯怕遇到拐子吧,毕竟他又没有自家荆山那般高深的武力值,还可以救自己。</p> “我才没有多想。”阿福嘟囔,又忍不住讽刺,“宋大公子这么善于揣摩,估计以后在官场上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拍马屁拍得深得...深得喜爱吧。”</p> 她赶忙捂嘴,差点把深得帝心都顺口说出来了。</p> 宋淮神色一凛,看着她。</p> 她这般大胆。</p> 在天子脚下,都差点失言。</p> 他定定看着她,她说的没错,他一直在揣摩她的心思,好似全部揣透彻了,可她下一秒又永远让他觉得,意料不到。</p> 阿福看宋淮看着自己不说话,自觉失言,酝酿着该说什么,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p> “宋小状元,好艳福啊。”</p> </p> 第318章 马屁高手 这道声音来得突兀,又有些轻佻无礼,但声音却意外的清冷,如高山雪水,冰冷独流。</p> 阿福因着本就对宋淮这若有若无的暧昧举动有几分疑惑,闻声骤然一惊,朝身后看去:“什么人,不会说话嘴巴就留给有用的人。”</p> 却见那来人面上戴着纯银制成的面具,面具上盘覆着一只凌厉的瑞兽,乍一看去,像是猛兽盘在男人的脸上。</p> 面具下露出半边近乎形状完美的下颚。</p> 说流畅,又有棱角,说棱角分明,它又柔和和煦,那薄唇颜色艳丽,几乎叫人以为是女人的唇,可又分明薄得无情又勾人。</p> 男人站在那里,一袭淡色白衫,衣摆处却分明被花灯映出流转的暗色金线,他气势如星如月,纵然面具遮掩了容貌,却也让人觉得不容忽视。</p> 也就是这样一个人,用轻佻的语气来调侃着宋淮这个名动京城的新科状元,丝毫无所顾忌。</p> 他唇角勾起,不因阿福的话恼怒,反而直接用手来撩拨了一下她面前的幕篱:“怎的,让姑娘这样美艳的佳人相伴,不是他宋少艳福不浅么?”</p> 阿福冷不丁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直往后退,才没让他碰到。</p> 作为一个颜狗来说,阿福没有生气,虽然戴了面具,这只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完美下颌线,这男人很好看。</p> 而且是不次于宋淮的好看!</p> 因此,虽然男人有点轻浮,阿福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儿上,可以忍忍。</p> 男人身后还有三名年轻男性,其中一名身形较于正常男性瘦弱的一个用轻轻的声音道:“爷.......”</p> 好似是在提醒男人,眼前这可是宋淮,再怎么也不该如此态度。</p> 只是他一张娃娃脸,说起话来实在没什么力度。</p> 另一名身形较欣长的青年倒是朗然笑道:“七哥,你这样小心吓着人家姑娘。”</p> 紧跟在青年身后的,好似是他的下属,倒是一声不吭,长得平平庸庸,不似这青年一副俊朗模样。</p> 李承宴看了一边的李非俞一眼,嘴角笑容不变。</p> 阿福也是有点懵,第一次遇上敢直接掀人家女子幕篱的!</p> 果然是燕京脚下,连纨绔的等级都不一样了,厉害。</p> 可她一时间不知道这人身份,只是皱眉看向宋淮。</p> 宋淮不动,立于原地,却行一常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八皇子。”</p> 李承宴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却很快又恢复自然。</p> 一边的小福子心道都说这状元郎聪明,怎么这么傻,这在宫外,太子爷一看就是有意隐瞒身份,他竟然就这样直呼出来......</p> 阿福却是瞬间知道眼前的这些人是谁了。</p> 刚才想要怒骂的话全部吃回了肚子。</p> 阿弥陀佛,保命要紧。</p> 不是,这大齐的太子就这般德行...当街调戏女子?</p> 这般纨绔?</p> “我之前还想着,你这刚考中父亲就给你放一个半月探乡假,估摸着好一段日子才能领教宋状元的风采,没料到你倒是提前回来了。”李非俞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好似就只是单纯想与人结识。</p> 阿福看着这人成功把话题引走,偷偷松一口气,这个看起来还不错,阳光小伙子。</p> 比旁边那个看起来叫人舒服多了。</p> 宋淮眸中暗光流转,恭敬回答:“微臣受帝恩方得状元之名,感激涕零,闻官家身体抱恙,微臣寝食难安,方才急携家眷一路紧赶而归。”</p> 李非俞听着他这一番近乎于拍马屁的话,脸上完美的笑容差点出现一丝龟裂。</p> 好一个受帝恩而来的状元之名,完全避开自己所谓的风采,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不愿跟他往来么。</p> 虽然满朝皆知,宋淮是父皇给太子安排的人,但李非俞还是忍不住出口试探,毕竟这位奇才非是燕京城的人,谁知道他到底几分才华几分见识,心里面又如何打算。</p> 他这才刚一试探,就被人家滴水不漏推了回来。</p> 真是好一个寝食难安,寝食难安还能带着女人来逛花灯节。</p> “寝食难安,倒是有兴趣在这带家眷逛花灯节。”李承宴嗤笑,潋滟的眉目在灯下熠熠生辉。</p> 阿福隔着幕篱,看得也毫无顾忌,这个阴森森的病娇美男子,当真是好看呀,带着一股子邪气,又美又娇。</p> 皇家基因这么优秀?</p> 八皇子李非俞不由多看了一眼他,太子是什么意思?</p> 他难道不知宋淮是父皇给他安排的人?</p> 一边的小福子满脸急色,甚至拽住了李承宴的衣袖,低低道:“殿下......”</p> 宋淮毕恭毕敬,唇角微微一笑,“臣听闻河灯可寄托祈愿,特携家眷来为官家祈愿,身体康健。”</p> 被迫家眷的阿福:……不,我不是。</p> 李非俞:“…….”</p> 啧,若是父皇现在在,估计已经乐得眉开眼笑,要提拔这小状元了吧。</p> 想到宫里如今快要病入盲膏那位,李非俞眯眼,嘴角的笑容自始至终未变。</p> 李承宴眼角瞥一眼宋淮,只是这次终于没再说什么叫小福子极度不安的话。</p> “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吧。”</p> 一起?一起逛花灯节?</p> 虽然能和大帅哥们一起看花灯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但阿福并不想,她还想好好活着。</p> 她表示,皇家人,并不想多认识,狗命要紧。</p> “好,那就一起给父皇放河灯祈愿。”李非俞粲然笑道。</p> 宋淮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跟着太子一起逛花灯节,是不孝呢,还是不孝呢?</p> 这新科状元郎倒是有点意思。</p> 阿福默默走在宋淮旁边,好像一个小哑巴,让他抓着灯柄前头,自己抓着后头,乖得很。</p> 宋淮都不由意外看她一眼,小姑娘乖巧的跟在自己身后,唇畔慢慢酿出一抹笑意。</p> 等到了河边,河面上的花灯连绵延伸,桥上岸边五颜六色的花灯都挂满了,动人的柔和色彩将夜空都渲染得无比美好。</p> 到这边,也有不少卖花灯和专属猜灯谜的地方。</p> 他们一行现在六个人,手里不过一盏阿福的团子灯,总不好就放这么一盏好代表几位对官家的祝福.......</p> “爷,奴才去买灯。”小福子立马边笑着边准备抬起脚步去买灯。</p> 李非俞身后的侍卫也准备往那边动身。</p> 李承宴却看着那整片挨着的花灯摊子,淡淡笑道:“买来的有什么诚意?”</p> 李非俞眼皮一跳,觉得他这皇兄又要做幺蛾子了,却不得不问道:“那依兄长看,当如何?”</p> </p> 第319章 闻所未闻 “殿下的意思是,咱们也去拿个彩头?”小福子在一边迟疑问道。</p> 李承宴颔首就往那边而去,一行人彼此对视一眼,才纷纷跟上。</p> 阿福抿唇,觉得他们真是有病。</p> 出来玩儿,是玩儿的,干嘛还要去动脑子。</p> 显示自己很聪明机智嘛。</p> 待到了那些摊子前面,才察觉人是真的多,纷纷攘攘一大群人挤着看某处。</p> 阿福虽然不矮,但盯着前面几个人高大的背影,她有那么几秒,她想给自己按一对翅膀。</p> 把她的视线都遮住了,她看什么?</p> 阿福垫着脚尖,从缝隙看过去,那摊子上的灯看起来就比其他灯更为华贵,五彩琉璃灯被微风拨弄着灯光,摊主看起来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p> 琉璃灯虽然少,却也算不得罕见,绝不值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阿福再往最远处的一盏灯上看去,才看清了是什么吸引了这么多人......</p> 那一盏灯前,足足压着白花花一匣子的银子。</p> “听说有三千两!怎么这么大的彩头!真是闻所未闻!”旁边的大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激动。</p> “可不是...不过那题也难啊,而且猜一次要给十两银子,猜不中银子归人家,万一没人猜出来,那也是人家白赚。”有人回道。</p> 还有人补充:“我看也是难,一般人谁拿十两银子去猜一次灯谜,不过这店家倒是说了,如果猜中,前面所有未猜中的押金一并跟着三千两作为彩头,现在估计都压了四千两了!”</p> “嘶......”有刚来的人倒吸一口凉气。</p> 阿福可以说是听着听着,两眼冒光。</p> 四千两银子啊!</p> 对于从前的她来说虽不是一个天文数字,却也足够让她心动了,何况是现在身无分文的她!</p> 那一锭锭银子被琉璃灯光照得光彩熠熠,十分诱人。</p> 阿福搓搓小手,想上!</p> 宋淮微微转头,眉目清润,赵姑娘想要?</p> “设下这么大的赌局...呵......”李非俞笑,笑意中却带着冷,一晚上过去便是赚几千两,什么人这么大胆,这么大手笔。</p> 说得好听是猜个灯谜,说得难听,谁不知这是个大赌局。</p> “八弟何出此言,若是被人解开了谜底呢?”李承宴回头,勾唇微笑,“我看我们宋小状元也许就能解出来。”</p> “宋状元这么聪明,说不定真能!”一边的小福子也为那几千两银子心动,被太子这么一说,立马看向宋淮。</p> 闻言,阿福撇嘴,好明显的针对呀。</p> 头微微偏向宋淮那边,隔着幕篱却瞥着那太子。</p> 谁知太子似是若有察觉,忽然朝她看来。</p> 阿福心里一惊,他如此敏锐?隔着幕篱都察觉到自己在看他?</p> 可也只是一瞬,李承宴又移开了视线。</p> 阿福才慢慢松一口气,这次却不敢专盯着他看了。</p> “说的也是,宋大人你就去看看吧。”李非俞见今晚太子一而再再而三难为宋淮,反倒觉得有趣,他就喜欢看太子难闻他自己的人,最好把他身边的人全难为走最好。</p> 不过宋淮今日身边带的女人身份还有待考究,四哥可说过,宋淮家中除了母亲就没有别的女人。</p> 宋淮恭恭敬敬:“既是太子赏识,微臣定竭力以赴。”</p> 言下之意,因为你催我我才去,能不能赢,我已经竭尽全力。</p> 李非俞面上笑容始终高高挂起,这宋淮,也滑溜的很,甚至有点不像刚刚入仕的读书人,而像是官场里待过几十年的老油条。</p> 宋淮说罢,就拿了十两银子出来。</p> 阿福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有所察觉,回以她一眼安抚的神色。</p> 她不由怔住,他安抚自己...做什么。</p> 都这个时候了,他该担心的是他自己吧,万一解不出来,不是被人说他空有虚名。</p> 宋淮上了前去,阿福不想留在这两个古怪皇子的身边,感觉那太子不是什么好人,旁边那八皇子虽然笑眯眯的,也不怀好意。</p> 那摊主似是见惯了前来解谜的人,神色淡淡接了钱,倒是意外在宋淮的面容上多停留了一下。</p> 周围围着的一大群人见又有人来,立马吵吵嚷嚷起来。</p> “又有人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谜题哪是说解就解的,店家也不是傻子。”</p> “咦?这位年轻郎君倒是生得一副好样貌。”</p> “我怎么瞧着像是...宋小状元!”</p> “还真是!我也见过,正是那日游街的状元郎!要是宋小状元,肯定能解开这谜题!我看这店家要完咯。”</p> 再这样吵闹的声音里,附近又被吸引来不少人,一时间这条路水泄不通,听到宋状元的名头,不知有多少年轻的男女往这边赶来,想见识一下这位才华斐然的年轻人。</p> 阿福一开始就觉得那太子就是想要这样的画面,现在更不用说,隔着幕篱都在生气。</p> 这不是叫人骑虎难下么。</p> “宋公子,加油冲,发家致富。”阿福忍不住拉一拉宋淮的衣袖,给他鼓励。</p> 赚银子的时候,不能谦虚。</p> 宋淮逆着灯光回头,轮廓柔和,似也柔和了他眸光:“好。”</p> 赵姑娘果然想要,她很缺钱嘛?</p> 两人就这么一起上前看着谜题。</p> 这谜题是……</p> 看清楚后,阿福看着那熟悉的几何图形,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p> 她足足在原地呆了四五秒,一时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p> 是不是还有和她一样来自现代的人?</p>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走不怕!</p> 同为穿越者嘛,亲人啊!是哪个省的?</p> 可等她细细去看题目,眼里却不由闪过一丝失望。</p> 这题目倒是像后世的题目,只是分明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来,出题的是一位古代人。</p> 只是光是这道题目出现在这里,都足够让她惊骇。</p> 这样的题目出在这里,若不是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碰到自己,从未见过的古人又如何解得出!</p> 四千两银子,她来了。</p> “宋公子……”她张嘴喊身边人的名字,心情略微有点小激动。</p> 宋淮垂眸看她,显然是对这道前所未见过的题目在思索,这是一个算术题,他对算数一方面虽然有所涉及,却对眼前的题目十分眼生。</p> </p> 第320章 她的快乐又回来了 他几乎是从小过目不忘,看过的题目,总会有印象,可翻遍过的算数书里,也从未见过这样一道题目。</p> 而阿福看到题目的那一刻,激动的捂住嘴巴,几乎要流出快乐的泪水。</p> 这个题目,居然是求扇形的面积!</p> 天啊,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数学老师的辛勤教导,让她能在不知名的古代中,发光发热。</p>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就是个漂亮的小巨人。</p> 扇形面积而已,小意思啦。</p> 什么面积,她表示都可以计算,分分钟化身数学小天才。</p> 触手可及四千两,这种感觉真是不要太美妙。</p> 阿福觉得,她的快乐又回来了。</p> 李承宴隔着面具,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看出些许情绪,那双近乎惑人的桃花眼里,此时不含一丝平静以外的情绪。</p> 好似宋淮能不能解开谜底,都与他无关,他都不会在意。</p> 阿福回过神来,却听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p> “这是什么题目?怎么从来没见过,面积是什么东西?”</p>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这是什么乡下带过来的怪题,这谁解得出来啊,该不会是店家拿出来糊弄人的吧?是不是根本没有解?”</p> “谁说不是呢,我看宋小状元解不出来也是正常,这题谁见过啊,指不定就是来圈钱的。”</p> 众人看到题目,七嘴八舌讨论着。</p> 这其中倒是有一些人知道算数,把面积到底是什么给说了出来,只是,他们见过方形的知道怎么算,这一个扇子的扇面面积...还真不会。</p> 就算是会,那给出来的数字那么大,五位数的数字,就算拿着算盘在这里,一时半会都求不出来。</p> 宋淮微微眯着眼眸,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下。</p> 他转头,就从幕篱的缝隙里,看到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怎么了?”</p> 温柔又低沉。</p> 阿福甜甜一笑,问,“宋公子,你缺钱嘛?”</p> “不缺。”宋淮有些疑惑。</p> “我缺。”阿福笑得越发矜持,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说道“宋公子可是当官的,家里还有钱财大气粗,就不要和我这样的穷人抢钱了,这个题,让给我,我分你一半好不好!”</p> 他怔愣,她会?</p> 这道题,他估摸着是什么世外高人所出,普通人不曾涉及算数,恐怕是根本无得其解。</p> 他无从思索她为什么会,却笑道:“全给你。”</p> 全都给她。</p> 隔着幕篱,他都能察觉到她的开心,他忍不住微笑。</p> 不过,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里有钱呢?</p> 阿福扭头,旋即拔高声音对着那摊主道:“不就是这么一道题么,还需要我们家公子来解?那你实在是太看不起我们家人了,这题不需要我家公子出马,我一个下人都能解出来。”</p> 既然宋淮全部给自己,阿福决定,给他撑个门面。</p> 瞧瞧,宋淮家的一个下人都能解开这谜题,还需要宋淮出马?</p> 她这么一句话,顿时让四周炸开了锅。</p> “这什么人,这么大言不惭!”</p> “这题目本就罕见难解,一个小丫头,也敢口出狂言!”</p> “那你倒是解啊!”</p> 因为众人都没见过这道题目,本就觉得难解,这会竟然出来一个下人这么张扬,岂不是把他们都给鄙视了。</p> 众人难免心里不痛快,但也不由怀疑,这么一个年轻姑娘,她能解开么?</p> 一时间众人倒是都忘了,若是一个下人,出来还戴什么幕篱这种问题。</p> 李非俞也在一旁错愕,这姑娘竟然说出这样一席话,本来大家都不会这道题,宋淮解不出来也就算了,虽然让人微微遗憾那惊才绝艳的状元郎其实也没那么出彩,却也不会过于苛责。</p> 但他身边这姑娘的一席话,显然直接把宋淮推到了风口浪尖,若是解不开,那不是要遭群嘲,到时候宋淮爬得越高,跌得就越惨。</p> 另一边的李承宴却身形微微一顿。</p> “殿下,这姑娘怎么这么大胆!”小福子也在一旁看傻了眼。</p> 这到底是怎样一位姑娘啊!</p> 简直是不知轻重!</p> 李承宴没说话,而是直直盯着那边带着幕篱的青衣女子。</p> 她站在灯光下,蒙了一层白纱的青青裙摆更是显得脱俗,她站在那里,姿态优雅又从容,丝毫没有因为任何一个人的话而生出一丝失态。</p> 那摊子上的摊主见她忽然这样大放厥词,不由生出几分恼怒,前面来了百余人,也都没有一人看了题目敢说这样的话。</p> 这个女人,简直是狂妄!</p> 阿福骄傲的抬起下巴,看着那摊主:“给我拿纸笔来。”</p> 还好她在宁古塔把毛笔写字学会了,不然再来这里可是出丑来了。</p> 那摊主虽然心中愤懑,却收了人家十两银子,不得不去把纸笔拿来。</p> “她难道真的会解?”台下不由有人生出一丝疑问,她凭什么这么自信!</p> “我看就是玩的,肯定解不出来!这题谁见过,就连在座学过算数的都不会,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会什么!”有一些男人顿时愤愤道,他们就是见不得女人这般嚣张。</p> “我看也未必,若是真的一点都不懂,也不敢这样开口。天下能人异士多了,你怎么就能保证所有女人都是后宅里的娇娇女。”也有人不能苟同前面那人的话。</p> 还有一些娇小姐顿时不满了:“我们女人怎么了,我们女人今个要是把这题目解出来了可怎么说?”</p> 这敢开口的小姐必然是家世出众又被娇惯着的官家小姐,一时间她们开口,那些男人不敢再大声诋毁。</p> 只是心里极度不痛快,还暗戳戳等着台上那个女人一解错了,立马出言讽刺。</p>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再大声嚷嚷,都静静等着结果。</p> 阿福顶着这么多人的视线,坐在宋淮身边解题。</p> 扇形也是有求面积的公式的,只要套用上去,别说上面的扇面,就是下面的她也能给它求出来。</p> 只是这出题的人不知是因为想故意刁难,还是试探什么,又故意把数据写成了五位数,一时间乘法求出来也没那么快。</p> 阿福一边背着九九乘法表,一边计算五位数的乘法式子,她不会心算那么牛逼的技术,老老实实的用竖式相乘。</p> 但这诡异的计算方法,还有数字,看得他们面面相觑,这不是大齐的文字吧?</p> </p> 第321章 那地方正经么 “这写的什么呀,连字都不认识,说什么会回答,真是痴人说笑。”</p> “先等等再说,这可是宋状元家的人,万一是他们的暗号呢。”</p> 阿福握笔的手抖了一抖,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一个简单的算数,成为了暗号???</p> 再次感谢古印度人发明的阿拉伯数字。</p> 宋淮虽然看不懂她写的什么,但也看出来,阿福做这算式,可谓熟稔。</p> 她好像总是在做,他意想不到的事。当他以为难以接近她之时,她又主动靠近,对他伸出援手。</p> 阿福算出答案,还不忘按照现代那些数学答题标准法则写了个答。</p> 然后将阿拉伯数字,转成了大齐国通用的数字。</p> 她信心满满,把纸拿起递给摊主:“如何?”</p> 下面众人见她解答完毕,各个打起精神,翘首以待结果。</p> 摊主战战兢兢,如失了魂一般接着那张纸,声音晦涩:“答对了......”</p> 每一个数字都丝毫不差。</p> 那过程有一些奇怪的符号,甚至是他这个知道答案的人都看不懂的!</p> 可那个答案却被他背熟了记于心,等着没人回答的出来,就带着银子回去交差。</p> 来之前他本还有些忐忑,可见真的就像主子说的那样无人能解,他才放下心来,觉得是个美差,回去肯定要被嘉奖,可眼下,怎么就被人给解了呢!</p> 四千五百两银子啊!就这么打水漂了,回去自己能有好果子吃么!</p> 下面围观的众人哗然大惊,这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姑娘解开了!</p> 那岂不是四千五百两银子都归她了!</p> 饶是满京城的富户,也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就拿出四千五百两银子的!</p> 这光是解一道谜题,就赚这么多...真是叫人眼红。</p> “真就让她解开了啊!”</p> “这怎么可能,刚才那么多人都没解出来......”</p> “那人家就是解开了啊,没看摊主那神色,没想到玩这个把自己玩进去了吧,哈哈哈...痛快,真以为就无人能解了啊,不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么!”</p> “就是,你们自己解不出来,还不允许别人解不出来了,不带这么玩不起的啊!也不看看人家可是宋小状元身边的人,能不比你们聪明么,有本事你们也考个状元爷来?”</p> 后面的一些声音把一些想要质疑这是不是托的声音给压下去了,这古往今来能出几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来,人家身边的下人耳濡目染的,指不定还真比他们有才华。</p> 可他们又不想承认,索性愤愤闭嘴,甩了甩衣袖。</p> 一些富人家年轻的公子和姑娘们倒是没想那么多,纷纷拍手叫好起来,尤其是先前为阿福说话的几个姑娘,一个个趾高气昂看着先前讽刺女人的男人们。</p> 还说她们女人如何如何,她们看这些男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台上那个聪明呢。</p> 阿福不管台下如何议论,嘴角咧开,从袖中伸出白嫩小手摆摆:“拿钱来。”</p> 摊主浑身一震,面色极度难看。</p> 可不拿也不行,他们一晚光在这圈就圈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若是被人家解出来了耍赖,那还能不叫人给打砸了压着去衙门。</p> “把银子给这位姑娘。”摊主哭丧着脸。</p> 他身后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一起去抬着银子过来。</p> 这下阿福可犯了难,这么多银子,抬走多费事啊,就是把她小胳膊累断了她也抬不回去。</p> 而且这路上这么多人,万一碰到扒手扒了一两块银子走,她得心疼死。</p> 宋淮却似看出她的难为似的,轻轻一笑,对那摊主道:“还是麻烦您把银子送到我宋府了。”</p> 这个球当然还要踢回给这摊主,让他好好的把银两送到宋府上去。</p> 能在燕京设下这么大的赌局的人,自然也不会输不起这银子,更有能力护送。</p> 这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p> 摊主心里想到,刚想拒绝,他又没有这个义务,钱已经交到他们手上就好,怎么还吩咐起自己来呢。</p> 他刚要开口,却看到台下李承宴和李非俞两人,那戴着面具的俊美郎君正遥遥看着他,微不可见地颔首。</p> 摊主立刻浑身一震,回宋淮道:“不麻烦,不麻烦,小的这就给您送过去。”</p> 阿福没看明白,刚才这小老头看起来还很不乐意的样子,怎么忽然就屁颠屁颠的了。</p>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突然就有了四千五百两银子。</p> 一夜暴富,美梦成真?</p> 不过她还是警惕心满满:“对了,你是哪家的?若是钱不给我们送到,我可没地方找你去。”</p> “噗嗤......”</p> 人群中顿时有人笑出声来,这女子倒是有趣,不过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现在没人知道这个摊主的来路啊。</p> 一时间众人也很好奇,这摊子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这京城里谁有这么大的手笔。</p> 摊主一时间也怔住,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这么难缠,他心里有气,却看着那边的主子,并不敢表现出来。</p> “那边的夜来香酒楼就是我们东家,姑娘若有疑问可以寻过去,我就是夜来香酒楼的伙计。”摊主慢慢说来。</p> “对,我认得,我在夜来香见过他。”</p> “还真是......”</p> 人群中有人佐证,阿福倒放下心来,不再咄咄逼人,只是偷偷跟宋淮道:“宋公子,你来过燕京,这夜来香真是个正经酒楼么,我怎么听着这么不正经呢?”</p> 摊主:“......”</p> 他也不是聋子,这姑娘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p> 他们夜来香可是燕京的第一大酒楼,这姑娘竟然怀疑那是烟花之地,简直是...可恶!</p> 宋淮哑然失笑,旋即又道:“我倒也不知。”</p> 宋淮倒是知道的,只是阿福这话是故意说给那摊主听的,他如何不知,于是索性不知。</p> 果然,那摊主老头气得脸红,却又无可奈何。</p> 谁不知道宋状元刚到燕京就参加了科举,等名单出来后,朝廷给这些举人们放了归乡假,毕竟以后如无意外,再想回去就是几十年后的事了。</p> 所以这宋状元不知道也是正常。</p> 阿福眨眨眼,把灯柄给他:“不过既然是个酒楼,那就跑不了他们的,咱们走吧。”</p> “好。”</p> 摊主气绝。</p> 阿福跟着宋淮到了下面,李承宴一行人正在等着。</p> 其余人的视线就不由纷纷往他们这边落,看到各个都是俊美男子,不由感慨,人家好看的人果然都跟长得好看的人玩?</p> </p> 第322章 就,翻了 “宋状元,你身边这位倒是位有才学的姑娘,不愧是你身边的人。”李非俞甩开折扇,翩翩笑道。</p> 与此同时,他开始打量这青衣女子,只是搁着薄纱,到底难以窥见她的真面目,他不由有些后悔,先前太子怎么就没有给掀开了呢。</p> 不然以后就算见到这人,怕是也认不出来。</p> 这种不能把事情掌握在手里的感觉让人很是不悦。</p> 宋淮也笑了:“她的确是位有才学的姑娘。”</p> 李非俞微微诧异,宋淮自己才华横溢,尚且不会自夸,怎么就夸起他身边的人,他就毫不吝啬收下了。</p> 阿福也侧过脸看宋淮,为什么他们这么肤浅,只看到自己的才华,看不到美貌?</p> 下次能不能直白的夸人,说一句是个集才华和美貌一身的姑娘?</p> 李承宴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像是要隔着那层面纱把她给看穿了一般,视线灼热得发烫。</p> 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p> “殿下......”小福子心生不安,战战兢兢的轻轻碰一碰李承宴的胳膊,以提醒他。</p> 太子殿下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了...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p> 还是为了...一个姑娘。</p> 李承宴这才不急不慢,悠悠然收回目光,却丝毫没错过那两人的话:“有才学?那是宋大人你的姊妹呢,还是你的女人呢?”</p> 这话问的,实在突兀。</p> 不过因为其余几人都知道宋淮未婚,家中也只有母亲,所以一时间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p> 阿福隔着幕篱,气鼓鼓看着他。</p> 这人怎么回事,真是气人,到底会不会说话。</p> 想到他的身份,她又了然,这太子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恐怕平日里说话做事根本就不用考虑别人的心情。</p> 真是个讨厌鬼,和他比起来,不和自己抢四千两的宋淮,顿时显得温柔可爱多了,简直是小天使。</p> 阿福张嘴就要声明,自己是宋淮家的下人,毕竟她刚才可是当众给自己捏造了这个身份,如此又能和宋淮保持距离,还能和他比旁人亲近些,就做他的贴身丫鬟来说。</p> 谁知宋淮却比她还先开口,嗓音清朗如玉,“是微臣母亲手帕之交的千金,也算得上是微臣的表妹。”</p> 表妹?</p> 阿福回头看一眼宋淮。</p> 这身份,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还是有点暧昧。</p> 毕竟这里可是万恶的古代啊!亲表兄妹都能成婚的那种,更别说什么母亲的朋友家的女儿。</p> 宋淮察觉到她的视线,给她安抚的一眼。</p> 他当着皇子的面都这样说了,阿福只能先当他所谓的表妹了。</p> 这样一来,她的身份不至于太低,让人看不起,倒也不错。</p> 也许宋淮不想让她用太过低微的身份生活。</p> “表妹...”李承宴当然不信宋淮的话,只是却笑笑,不再追问。</p> 那边李非俞好奇得不行,却见李承宴不再追问,微微来气后又平静。</p> 太子行事素来古怪,从无章法,让人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唯有一点,他从来不做与他无关的事,也从不去和无关要紧的人多说一句话。</p> 便是一些朝臣,跟他搭话的时候,他都有时回都不回,一个眼神都欠奉,更莫说别人。</p> 今天他对这个女人却如此在意,这个女人能和他有什么关系?</p>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p> 宋淮见太子不再追问赵姑娘的事,心下也松一口气。</p> 所有人做事,都会有自己的理由和目的,以及他的行事作风。</p> 宋淮素来自忖能把所有人的心思摸得透彻,甚至他能轻而易举推断出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唯有这位容貌绝伦的太子,他看不透。</p> 他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叫人看不透,他想做什么。</p> 像是没有目的,纯粹的性格使然,今日笑,明日怒,世人皆道当今太子性格多变,行事无常,不是一位能堪重任的未来君主继承人。</p> 只是谁叫官家偏爱这一个儿子呢。</p> 宋淮却不敢苟同,性格多变,亦是一种性格,行事无常,往往下面又有某种规律。</p> 他会去揣摩,毕竟他想要的,一直都很明确。</p> 他想娶的人,自然要一个合理的身份。</p> 宋淮侧目看向阿福:“表妹,抓紧灯,莫要走丢了。”</p> 阿福小手抓紧灯柄,对他叫出来的这个新称谓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就感觉怪怪的。</p> “好的表哥。”</p> 李非俞见状调侃:“你们兄妹感情不错。”</p> 宋淮直直看着他,唇角勾起:“那是自然。”</p> 自然什么,自然感情好,人家两家母亲感情好,两人的孩子当然感情也好。</p> 外人,你说道什么。</p> 李非俞莫名感觉被怼了,可他没有证据。</p> 一行人又猜了几个灯谜,这次几乎所有的都是宋淮解答的,一连赢下来六个花灯,一旁的小福子感慨道:“不愧是宋状元郎,奴才看着这些题目就头大。”</p> 绝大多数灯谜可都不怎么简单,毕竟商家也是白送东西。</p> 这次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灯了,只是这灯是特意挑的河灯,没有灯柄,就连李非俞身后那个面目严肃的侍卫都被分了一个,估计是拿惯了武器,突然拿这般轻飘飘的精致东西,还有些不自在。</p> 终于到了河边,这里林林总总已经有好多人放出去的河灯,宋淮最先把灯推了出去,小福子也紧跟其后,那边李非俞放完,他的侍卫也推了出去,默默松一口气。</p> 宋淮放完,就看着阿福一人。</p> 她说,要祈愿她丈夫早点来燕京。</p> 他就祈愿...她不能如愿以偿。</p> 阿福见宋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不由多看他一眼,才把手里的灯推出去:“怎么了?”</p> 贺荆山,狗男人可要快点找到自己呀!</p> 到时候她就抱着大把银子圆满回家。</p> 阿福就这么远远看着自己的花灯在水面上悠悠远去,祈愿这花灯最好灵一点。</p> 宋淮自然不会跟她说出自己的心思,淡淡道:“没什么。”</p> 然后他们两个就看着那边最后一个把花灯推出去的李承宴,李承宴的那盏灯被用力推出去,顺着力道直直朝水中央而去......然后,正撞上阿福先前推出去的那盏。</p> 阿福的小灯颤颤巍巍,在众人的目光中,翻了。</p> </p> 第323章 再给你三千两 “......”</p>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李承宴绝对已经被阿福扔在油锅里,反复煎至两面金黄。</p>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p> 太子你糊了!你必糊!</p> 好巧不巧,李承宴看着这一幕,还发出了一声嗤笑。</p> 阿福气不打一处来,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太子就是嫉妒她的才华,嫉妒她刚刚赚了四千两!</p> “哎呀!姑娘...许是这花灯是白得的,店家不肯做什么好质量的。“小福子见状不妙,忙开口安抚。</p> 李非俞瞧着十分有趣,也笑着打了个圆场:“真是不巧,不然回头再放一个吧。”</p> 偏那边的李承宴一声不吭,面具上那双眼睛还似笑非笑看着她,没有半分不好意思。</p> 阿福磨了磨后槽牙,她就那个恨,为什么她不是一只二狗子,现在非要飞起来给他一口不行。</p>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不讲武德,好自为之。</p> “不要。”她是那么容易被哄好的人么?</p> “啊?”小福子呆住,这,怎么给了台阶还不下...这他可怎么哄太子爷呀!</p> 没错,小福子想的是,哄太子爷。</p> 阿福看着众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心道,我忍。</p> “我是说还是不要了,太麻烦了。事在人为,想要祈愿的事,只有努力去做,才会有结果。”阿福张口就来一番大道理。</p> 那边小福子满面感动:“是姑娘说的这个理。”</p> 小福子这会才对这姑娘生出几分好感,忍不住好奇问道:“姑娘,奴才小福子,请问姑娘叫什么?”</p> 阿福隔着幕篱都自我尴尬了起来。</p> 你说说这小太监叫什么不好,叫小福子,她还怎么好意思报自己的名字,亏她以前还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福气,倍儿好听呢,结果跟人家小太监一个名。</p> “我叫小表妹。”阿福隔着幕篱发出几声干笑。</p> “噗...”李非俞喷笑,又甩甩扇子,“有趣,有趣。”</p> 小福子觉得自己被耍了,可倒不生气,微微尴尬之后笑道:“是个好名字。”</p> 知道这小福子是那太子的人,戏弄他阿福只当时戏弄了太子,勉强才出了一点气。</p> “宋淮,你的小表妹倒是个妙人。”李非俞一边夸,一边又不由好奇问道,“不过那题目,你们是怎么会做的?”</p> 他也算是博览群书,只是也从未见过那样一道古怪的题目,想来那店家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拿出几千两的银子做彩头。</p> 只是偏还就叫一个姑娘给解了出来,不知道回头那摊主背后的人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p> 李非俞今天出来是无意碰到太子,却是故意跟着他同游的,但眼下完全忘了要盯着太子这一回事,反而追问起一个姑娘。</p> 殊不知他身后的太子听到他问这句话,也把视线投向了阿福。</p> 可以说,先前时候他虽然举止不羁,却实际上对阿福不感兴趣,但阿福把那题目解答出来,他的视线就毫无遮掩的一直停留在她身上。</p> 以至于宋淮也时不时看向李承宴,他姿态懒散,身姿挺拔修长,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可以瞧见衣领处精细的金线勾勒的流畅纹路。</p> 太子殿下果然是姿容无双的人,京中传言不虚。</p> 听到李非俞提问,宋淮扬唇一笑,“其实只是表妹会解,我并未见过这种题目。”</p> 会便是会,不会便是不会。</p> 他等今日回去,自然要向阿福请教,如何解得。</p> 李非俞诧异:“你竟然不会?”</p> 在他看来,这道题肯定是宋淮知道是怎么解的,才去教的这个姑娘,可眼下,宋淮竟然说不会。</p> 一边的阿福不由心道,宋淮要是会,她才觉得奇怪。</p> 这题目对于这些古人来说,估计是闻所未闻,问题里面虽然用的不是阿拉伯数字,却有一点叫她很怀疑。</p> 那串数字里面有一个小数点。</p> 难道古人这么先进,小数点都搞出来了?</p> 这道题到底出自何人之手,还有待斟酌,但阿福可以肯定,没有几个人会。</p> 李非俞不由看向阿福,眼里充满探究,之前就好奇那面纱后的容貌,现在更别说,这肯定是一位博学多闻的才女。</p> 阿福看着那老是笑眯眯的家伙看着自己,清清嗓子:“这还不简单,就这样,那样,就出来了。”</p> 这样,哪样?</p>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p> 果然,阿福下一句就是:“我就算跟你讲了你也听不懂,没什么区别。”</p> 她要是讲还得从123456等阿拉伯数字开始讲起,可不得把自己累死,何况他又不给钱。</p> 就这些古人,也没那么傻,抠门得很。</p> 李非俞还没从她这句话回过神来,就见阿福盯着他的扇子:“不过你要是能给点银子,我倒能给你算一算你这扇子的扇面面积。”</p> 她得委婉点啊,提醒提醒,自己想要啥,免得他想白嫖自己脑袋瓜里的知识。</p> “...小表妹很缺银子?”李非俞拿着扇子的手都僵了一瞬,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腰间。</p> 那里平日挂着钱袋子。</p> 只是...他的钱袋子呢?</p> 李非俞眨了眨眼,迟钝想起来,好像出门之前,王妃还提醒他给带上,然后他还是给忘了。</p> 阿福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他腰间。</p> 啧,没钱啊。</p> 好穷啊这王爷,身无分文。</p> 但是她是不会跟他同病相怜的,啧。</p> “我给你,你算清楚,一个数都不能差。”李承宴幽幽开口。</p> 阿福看着他,才不想给他算,但想到银子还是问道:“不知太子爷给草民多少啊?草民这个人平生没什么大兴趣,就是爱财,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p> “你还知道取之有道呢!”李非俞心道,就这么诓他们的钱,也真是够大胆的。</p> “我再给你三千两,可否能算。”李承宴袖下的手微微抚着手上的扳指。</p> 一边的宋淮目光顿住,开口:“太子殿下。”</p>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她是不是玩过头了?</p> 宋淮都出声提醒了。</p> 三千两银子,除非这太子是个傻子,才会给自己。</p> 她是爱钱,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么......要脑壳的钱还是算了。</p> 虽然她真的很馋。</p> “哈哈,我给你开玩笑呢,大家都是朋友嘛,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就是算个面积,我怎么会收你们的钱呢!”阿福笑得好似平日里拍须溜马的马屁精。</p> 这个钱,有点烫手。</p> </p> 第324章 我总感觉你在抓我儿子 阿福说着,就迅速补充道:“八皇子,还是麻烦等您回去量一量这扇子的这边,还有这角,到时候草民保证给您算得一清二楚。”</p> 她的语气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听得那边小福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就是宫里面,也没见过如此谄媚到令人发指的女人啊!</p> 说实在的,这若是在有些人面前还行得通,只是在这一个个精明的皇子面前,就是叫他们看笑话。</p> 小福子刚这么想到,果然见太子殿下的脸色凝沉,不太好看,那边八皇子也没有了刚才那么愉悦的脸色。</p> “那就等明日,我派人把数给你送去。”李非俞摇摇头笑道,嘴角弧度却略略下垂。</p> 看来她也不是什么有风骨的奇女子,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罢了。</p> 看着这种女人,略觉腻味。</p> 李承宴也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就算他找到了能解这样的题目的人又如何,是这样一个人,找到又有什么意思。</p> 皇兄留下这样的题目,他曾誓要替他找到能解这样题目的人。</p> 只是就算皇兄今日尚在,看着这样的人,怕也不会喜欢。</p> 李承宴一甩衣袖,面色发冷,话也不留就直接走了。</p> 小福子一愣,赶紧道了一句告辞就赶紧追了上去。</p> 太子爷这是怎的了?</p> “哈哈……宋大人,那我也就先告辞了。”李非俞对宋淮还有几分兴趣,不过他想盯着的人可是太子,宋淮...在眼下这个关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p> 旷古奇才,生不逢时,又能如何。</p> 父皇病重,甚至来不及扶持新臣给太子,太子又自作孽招惹这样的能臣......</p> 今夜收获也不少,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回去跟四哥商议了。</p> 宋淮谦谦行礼:“微臣恭送八殿下。”</p> 李非俞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宋大人初来乍到,有空也来我八皇子府坐一坐,品一品新茶,领略一下我们燕京人情。”</p> 阿福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怎么招惹这一个个了,突然都要跑,她还觉得她马屁拍得不错呢,但这会却也不傻。</p> 这不就是拉拢宋淮呢么。</p> 她再不了解朝堂,那宫斗剧也没少看呀,看来这八皇子虽然笑眯眯的,也一肚子坏水。</p> 而且还是个穷酸的,出门连银子都不带。</p> “八殿下府远近闻名,微臣不敢不从。”</p> 李非俞再次被宋淮给说得一噎,这宋淮,怎么跟他那小表妹似的,滑得很。</p> 本来大家心照不宣说说客套话的事,他就一定要把说得大张旗鼓的,偏还要先夸你一顿,再划清关系。</p> 从前怎么看不出来他这么爱拍马屁,估计是美色骗人?</p> 李非俞深深看一眼眼前的两个人,才彻底告辞回府了,他的侍卫也紧随他而去。</p> 这下终于只剩阿福和宋淮两人。</p> “快,宋公子,我们也回去吧。”阿福迫不及待道。</p> 她想赶紧回家看看啊,那四千五百两银子有没有给她送来。</p> 而且走在这燕京城上太不安全了,还没怎么滴就碰到太子皇子的,万一一会把皇帝老儿给碰到了呢。</p> 那她还真没那么大胆子跟人谈笑风生了。</p> 不是说那什么,欺君死罪,到时候她就是胡诌一个名字都得掉脑袋!</p> 好怕怕。</p> 宋淮摇头笑笑:“好。”</p> 阿福先开始还抓着灯,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她立刻摇摇灯柄:“你可以松开了,这灯像我家儿子,我总感觉你在抓我儿子。”</p> 宋淮脚下步伐乱了一瞬,在夜风里慢慢回头看她一眼,终于还是松开了。</p> 等两人到了宋府门口时,门口两个等待已久的人脖子都伸得老长,才看清楚是他们回来,两人就齐齐开口。</p> “公子!”宋安面带急色,公子怎么能和那赵姑娘单独出去呢!</p> “姑娘!”这是小翠竹喊的,她买的病花到了,都想迫不及待飞出去拎着阿福飞回来赶紧医治花。</p> 阿福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也挺受欢迎的。</p> 等到了跟前,小翠竹就跟在她屁股后面眼巴巴的:“赵姑娘,你可算回来了。”</p> 她比宋安都先开口,让宋安不由回头看向她,这丫头怎么比自己还热情,这不衬得自己不够挂念主子么。</p> 阿福心道自己果然是花容月貌,连女人见了都心动,这么一会不见,叫小姑娘如此想念。</p> 她摆摆小手:“回来了,走,吃饭去。”</p> 她倒是有兴致,小翠竹都快蹦起来哭丧着脸问她治花的事了,可是眼下宋淮和宋安都在,她可不敢问。</p> 万一当着他们的面问出来,让这村妇发恼,回头寻个由头把自己赶出去怎么办。</p> 于是小翠竹只能哭丧着脸跟着她。</p> 宋安自然是早已经吩咐厨房做了饭,他跟着宋淮往里面走:“公子,你跟赵姑娘去哪了?一直都是你们两个?”</p> 宋淮的脚步变慢:“还有太子和八皇子。”</p> 宋安吓一跳:“还有太子和八皇子?他们来做什么?”</p> 前面阿福听得耳朵吵,回头笑话他:“宋安,你好能唠啊,怎么比女人都八卦,你家公子还能跟太子和八皇子发生点什么不成?”</p> 本在小跑的宋安乍一听这样的话,差点一个趔趄摔了,哎哟喂祖宗,这话哪能说啊!</p> 那可是太子和八皇子,谁敢这么乱说!</p> 而且...他可不是怕他家公子跟那俩人发生点什么,而是怕她跟他家公子发生点什么。</p> 阿福掀掉幕篱扔一边的小翠竹手里:“开饭了开饭了!”</p> 宋安:“......”</p> 经过白天那一番事,宋府的仆役们可不敢怠慢了,几乎是他们一回来就赶紧上菜。</p> 这次的晚饭可谓是丰盛,因为宋府特意安排了宁古塔那边的厨子,这饭菜都是很合阿福口味的。</p> 只她吃着感觉那厨子多少还欠一些火候:“宋安,你跟你们家厨子说,听我的,下次这道麻婆豆腐少炖一会,会更嫩更适口,这一道,最好不用炒的,可以试试炸的......”</p> 宋安站在那边满头黑线,他真的很想问问这赵姑娘,到底有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这可是他们宋府,怎么好像他们欠了她似的。</p> 阿福却吃着吃着忽然停了筷子,捧着脸叹气:“害...这味道,叫我好想我夫君。”</p> </p> 第325章 叫爸爸 “这……”宋安觉得自己从前也不算口吃,怎么现在时不时就得变成结巴呢。</p> 不过,想她家夫君好,就怕不想。</p> 她念着家里男人,就能时时刻刻提醒他家公子,这是有夫之妇,可清醒点吧。</p> 小翠竹更是人傻了,这,啥情况。</p> 怎么还吃着吃着,想男人了呢,难道这菜像男人?</p> 阿福对着宋淮的目光抬眸:“我夫君是宁古塔的,他这么一路赶过来,也不知多久没吃家乡菜了,我十分思念。”</p> 当着宋淮的面,说自己有多想贺荆山,以后见到贺荆山了,他应该不会那么生气吧?</p> 这么想着,阿福心中甚安,自己真聪明。</p> 宋淮看着席面上的菜色,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如玉般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是呆滞。</p> 她有孩子了,还十分想念夫君。</p> 他是不好看嘛?为什么看着自己,想着她夫君?</p> 宋安汗颜,一手作拳捂住嘴巴咳嗽几声,“那还是等您男人赶过来,你赶紧和他一起吃吧。”</p> 小翠竹心里愈发笃定,这就是个村妇了,反正肯定不是个姑娘。</p> 状元爷怎么带这么个女人回来啊真是想不明白。</p> 而且还诓了自己一两银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p> 她正想着,外面忽然来人了。</p> “爷,外面有一行人来,说是夜来香酒楼的人来送银子。”小厮面上也带着惊奇。</p> 来了!</p> 阿福蹭地起身,眉眼弯成月牙,“我的银子来啦?”</p> 啊?</p> 众人不明所以,怎么是这赵姑娘的银子?</p>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就听阿福说道:“麻烦把饭菜送到我屋里去,我还没吃饱。”</p> 说完她就跟脚底下抹油了似的朝外面跑了。</p>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p> 宋淮这才起身:“把剩下的菜送到赵姑娘房间里去。”</p> 然后他才跟着往外走,宋安看着公子追上去的身影,表情难以言喻,最后只好吩咐那边的下人把饭菜送去,带着小翠竹一起到前院去。</p> 这公子和赵姑娘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有什么赵姑娘的银子?</p> 等宋安到门口时,差点没被那一大箱子银子闪瞎了眼。</p> 好多银子!</p> 他看了好一会,才脖子僵硬看向宋淮,却见对方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但他却完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p> 那边小翠竹更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是什么情况啊?</p> 怎么突然有人给赵姑娘送这么多银子!她不是个村妇么!</p> 阿福兴高采烈,拿起一块就想咬,又停住,欣欣然拿出一块小手帕擦一擦,才咬。</p> “姑娘放心吧,咱不会砸了自个夜来香的招牌的,都是真银子。”先前那摊主跟着一并过来送银子了,看得瞪眼。</p> 阿福这才把银子丢回去:“把银子放着吧。”</p> 看着这行人把银子放到厅内,她才继续笑眯眯道:“我初来乍到,也不懂你们什么夜来香招牌不招牌的,不过你们那厨子要是会做渝州菜,那才能叫我服气你们的招牌,回头去尝尝看。”</p> 老者吹胡子瞪眼:“我们本地人就知我们的招牌,还用得着你来质疑!”</p> 阿福见小老头真的生气,眨眨眼:“好好好,别气别气,你们招牌好,我知道啦,你们夜来香在这燕京有没有什么对手啊?”</p> 她寻思好歹人家也让她赚了四千五百两银子,不能老是气到小老头。</p> 老头却更生气了:“你这叫什么话,管我们的对手干什么!”</p> 阿福摆摆手:“你先别生气,我这有几个好方子,等你拿了回去用,保证你的对手跪下来喊你叫爸爸,求着你别再做这些菜了。”</p> 叫爸爸他们可能听不懂,阿福补充道,“就是服气得叫你爹爹的意思。”</p> 小老头差点没站稳,叫爹爹是什么鬼说法,这小姑娘真是......</p> 不过他却不怎么感兴趣,他们夜来香背后有太子殿下撑腰,还能怕什么竞争对手!</p> 这天底下的什么好方子他们搜罗不来的?</p> 想到这,小老头十分不屑阿福口里所谓的方子:“我们夜来香不需要什么方子,就永远都是燕京城第一酒楼!你那方子还是自己留着吃吧。”</p> 这小老头,怪不客气的。</p> 阿福摸摸下巴:“那行吧,等我去打听打听你们的竞争对手是谁,我给他送过去。”</p> “你!你...你这人简直是...简直是不可理喻!”小老头气得心肝疼,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生气过。</p>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淮,见他面色竟然带着一丝宠溺的微笑,更生气了,“随便你!爱给谁给谁!”</p> 虽说他压根不在意她口中的方子,但是听她说要给夜来香的生意对手,他心里难免就不痛快。</p> 夜来香还真有个竞争对手,就叫日来香......</p> 抄袭他们的名字不说,就连许多菜品也是抄袭他们的,偏他们还根本摸不清对面的势力,几番对上也都没有讨得什么好果子。</p> 虽然这日来香只来了燕京短短几个月,却就已经成了一个可以和夜来香媲美的大酒楼,又是借他们名字的势头,又是抄菜品的,可不让人生气。</p> 别说这姑娘手里的方子到底如何,就是光听着她要送给日来香,就让小老头够生气的。</p> “好,那你可别后悔。”阿福施施然笑道。</p> 这老头气得就差当场离世了,他一转身就迈着他的短腿往外走。</p> 后面宋安和小翠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阿福不应该惹人家,好歹人家送来了这么多的银子,小翠竹更清楚,那夜来香大酒楼的重量,那可是他们燕京的第一大酒楼啊,惹恼了他们......</p> 小翠竹急得去看宋淮,状元爷怎么也不管管啊,就让她这么惹上夜来香,对他们府上也不好呀!</p> 然而宋淮却只是看着阿福,静静等待她的表演,并不多插手,嘴角始终似笑非笑。</p> “公子,这夜来香...”宋安也不由开口提醒。</p> 然而宋淮却打断了他:“让赵姑娘自己做主,这是她的事情,她有她的决定。”</p> 小翠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主子和阿福,也急切看着那边走了的老头。</p> 这可怎么办啊!</p> 谁知那老头走到一半路,又恨恨咬牙回头了:“你说,什么方子?”</p> 那叫爹爹,听起来还怪诱人的,要是能让日来香那边的哭着叫他们爹,想想都痛快。</p> 而且,真要像她说的,她要是把方子给了日来香,那真是气死个人了,这死丫头!</p> 小翠竹下巴又合不拢了。</p> 阿福却也是真的没料到,这老头竟然又返回来了,竟然为了几个莫须有的方子,忍下这么大怨气?</p>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外人知道的隐情?</p> 她笑呵呵的:“方子好说,只要钱到位。”</p> 小老头李双喜倒吸一口凉气,再吐出:“钱好说,方子必须让我满意。”</p> </p> 第326章 你家公子暗恋我 阿福听到钱好说,顿时眉开眼笑:“客气客气,等明日我一定去你们夜来香,亲手奉上。”</p> 李双喜这才哼了一声,朝着外面走了:“一言为定。”</p> 小老头倒是走了,留下了四千五百两的雪花银。</p> 等他走了好一会,阿福看着门口觉得无趣回头,宋安等人才从呆滞中回神。</p> 小翠竹慢慢合拢了下巴,所以说,这村妇和那夜来香要合作?</p> 她脑筋转得很快,就算不说那合作,光看眼前这大把的雪花银,她也知道,这村妇发了啊!</p> 小翠竹原本古怪的脸色变得欢快起来,朝着阿福就奔来,声音腻得好似花楼里的老鸨看姑娘:“赵姑娘!”</p> 这不是欠她债的,这是她亲人啊!</p> 阿福冷不丁被她这突然的声音叫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啦?”</p> 小翠竹目光热切的盯着赵姑娘瞧,能怎么,当然是现在有钱了,她就不担心还不了钱了呀。</p> 阿福制止住她伸过来的脑壳,在她脑门上弹个脑瓜崩子:“干嘛?”</p> 她冷不丁挨这么一下,委屈说道:“您要的花我给您买来了。”</p> “什么花?”宋淮问道,“想要什么,我让宋安去给你买。”</p> 阿福才不让他给自己买,仇人的,拍拍自己的钱箱子:“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嘛!”</p> 宋淮失笑,是不缺了,还成了小富婆。</p> 一边的小翠竹却翻了个白眼,要是有钱之前赵姑娘也不会问自己借钱了。</p> 不过现在找姑娘就是财神爷,这话她可不能说,还有那村妇也万万不能再喊。</p> 阿福自己从箱子里拿出来约莫一百两,拍拍剩下的:“宋安,这些还要麻烦你帮我换成银票了。”</p> 不然整天要惦记着这一大箱的还怪累的。</p> 宋安看着使唤自己十分熟稔的阿福,恨得牙痒痒,又浑然无奈,谁叫他家公子允了她那么多事呢。</p> 他侧目看着自家公子,却见他恭谦站着,眼底却是难以言明的意味。</p> 阿福和着小翠竹一起回到自己的院子里。</p> 刚一进门,满园花灯璀璨,灯光随着夜色若波光摇曳,百花被灯光笼罩,似笼一层金灿灿的雾气,仿若人间仙境,美不胜收。</p> 没有一个女子会不喜欢这样的美景。</p> “这是...你们状元爷弄的?”阿福恍然间明白过来,先前宋淮做的花灯为什么没有带出来。</p> 应是嘱咐了下人,全部装饰到自己院子里。</p> 她不知为何,心有灵犀一般,忽然就回眸往来时的路上看,果然见到,那人站在树下,笑如朗月入怀。</p> “赵姑娘,你到底跟我们爷是什么关系啊?”小翠竹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嘀咕,这状元爷若是对赵姑娘不上心,哪会费尽心思做这些。</p> “什么关系...”她勾引过他,结果被他打断腿的仇人关系算不算关系。</p> 阿福深吸一口气:“你想听我俩是什么关系?怎么,你怀疑你们状元爷暗恋我?毕竟我花容月貌,他情难自禁,我也是可以理解的。”</p> 说完,她就手动把院门给关了,把那一看就花枝招展,不怀好意的宋淮给隔绝门外。</p> 小翠竹虽然对她稍稍改观,但也依旧觉得,她简直是异想天开。</p> 他们状元爷是什么人物,那可是连中三元的旷古奇才,而且又生得如同芝兰玉树,满燕京不知有多少人想拉拢他,多少闺秀想嫁给他。</p> “赵姑娘,我看你就是想多了,我们爷不可能看得上你的。”小翠竹信誓旦旦道。</p> “谁知道呢,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那么了解他?”阿福施施然搂着自己的一百两银子往屋里走,“而且我跟你说,你可记住了,虽然你是宋府的下人,但万一你家状元爷要对我图谋不轨,你可不能帮着他!”</p> 小翠竹哑然,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就是那些妈妈们怕都得自愧不如!</p> 她心里头还是惦记自己那一两银子,跟着阿福屁颠屁颠进到屋子里:“赵姑娘,你现在有钱了,就先把我的一两银子还给我吧。”</p> 阿福看到屋里她放着的几盆花,摇头:“不行。”</p> 小翠竹瞪大眼:“为什么,你现在都已经有钱了,你又不缺这个钱,怎么还诓我的?”</p>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么,把这几盆花治好拿去卖,赚的钱,你我一人一半。”阿福俯下身去,去触摸那盆干枯的万代兰枝叶,“这一盆死透了。”</p> 她边说,边去看下一盆蝴蝶兰。</p> 小翠竹盯着她说死透了那一盆,顿时脸红:“我又分不出来,赵姑娘,那你要是治不好这些花呢,万一赔了呢!”</p> 那可是她的钱啊!</p> 阿福确认其余几盆还有救,从地上起身:“不可能赔。”</p> 她如此笃定,叫小翠竹暗暗心惊,看她如此自信,看来真有几把刷子?</p> “毕竟我比它们还美,它们看了不服气,指定就气活过来了。”阿福正襟危坐,收回手,心里盘算着怎么浇水,怎么施肥,还有哪一个该松土透气。</p> 小翠竹噎住,看着地上那几盆枯黄的花,瞬间觉得钱途无望,未来不可期,无语凝噎。</p> 看到小姑娘万念俱灰的样子,阿福摆摆手:“安啦,你现在想要也行,去找把剪子来我给你绞一两银子,不过我这花要是再卖,利润可不会给你了。”</p> 小翠竹下意识就要答应,却不由想起来今天那几个卖花的对她的嘲笑,还说她要真有本事能把这几盆花给医治活了,那他们就敢出市场的双倍价格把花收回去,当时还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看笑话。</p> 她当时真是气急了,还和那些人吵了几句,反而又被一顿群嘲。</p> 那会她就想着,等赵姑娘把花治好了自己带回去一定让他们好看!</p> 眼看着就要治这些花了,还没结果呢,她怎么能放弃呢。</p> 小翠竹脸上表情不断变换,最终咬牙:“不要,我等赵姑娘把花治好。”</p> 阿福意外看她一眼,还以为她会让自己给她绞银子。不过这样也好,她在燕京城不方便露面,需要有个人帮她做事。</p> “好,那就回头给你分成,快把饭菜给我拿来,我还没吃饱。”阿福拍拍自己的小肚子,“现在我要一边吃一边想我家夫君了。”</p> 而廊边树下,宋淮还未走,他问宋安,“她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花灯?”</p> 宋安眉毛都皱成了毛毛虫,公子,赵姑娘都直接关了门,明摆着不喜欢啊!</p> 但他怕打击公子情窦初开的积极性,想了想,斟酌的说,“女孩子很矜持,看着不喜欢,就是喜欢,都是反着来的。”</p> 宋淮扬眉,这样嘛?</p> 那她关了门窗是什么意思?</p> </p> 第327章 小胖子应该等急了 自从赵阿福从孔狄手里逃脱,孔狄连日来脸色都很不好,原本就面黑冷厉,这两日没找到人越发的怒火中烧,肉眼可见的暴躁。</p> 手下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事,惹到了孔大人。</p> 孔狄正出门,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住,如炬的眼一抬,看向斜对面街角长身而立的男人,戴着斗笠,一身暗色劲装。</p> 孔狄手摸上绣春刀,是那日劫车的人!</p> 若没有他突然出现,孔狄极大可能已经完成了任务,这会两人相见,自是新仇旧恨。</p> “怎么,你小子也没找到人?”孔狄嗤笑一声,这两日还没有找到人的急躁稍稍退去。</p> 这不是孔狄与他第一次交手。</p> 先前在燕京城外,两人各带着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交战,孔狄那边猝不及防,一时间叫这个横刀杀出来的男人占了上风。</p> 带着有赵阿福的马车遥遥而去,谁知阿福根本不认识贺荆山的人,以为是旁人狗咬狗,自个弄晕了婆子跑了。</p> 卫斐见他先笑,自己索性也吃吃笑道,声音清润如玉,“怎么说得你跟个老头似的,孔大人,我也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p> 被戳到痛处,孔狄冷哼,手中的绣春刀泛着冷冷的白光,这边卫斐也抓起身后两把长刀。</p> “太子的人,也不过如此嘛,上次没打过我,这次还敢跟我打?”卫斐斗笠下俊目带着调侃。</p> 孔狄不跟他废话,直直逼上,卫斐身形一闪,刀就回闪往他脖颈而去,孔狄险险躲开,卫斐的下一刀却冲着他心脏而来!</p> 一般两方交手,路数和套路极多,可卫斐的路数就是杀路,每一招都冲着要人命而来,哪里有刚才半分他欢快调侃的幽默,狭长的眼睛里只有杀机,那是一双杀人如麻的眼睛。</p> 上一次两边交手,卫斐冲着救人而去,自然没空多管孔狄,这次却是切切实实的交手,他步步都是杀意。</p> 孔狄却更习惯团队作战,而且他的招式更是坦坦荡荡,少有阴诡。</p> 卫斐却不同,他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单人作战能力极强。</p> 孔狄很快不是对手,往后退了不少,心里暗暗吃惊此人之狠辣,卫斐却丝毫没有因为他后退要放过他的意思,甚至两把飞镖一转身撒手飞来!</p> 他差点就没反应过来被两只飞镖戳了眼睛,只得猛然往地上匍匐才躲过,正要准备叫人,城门外某处却忽然燃起一股白日焰火!</p> 卫斐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地上的孔狄,笑道:“好兄弟,下次再跟你打了,回去好好告诉你主子,本本分分做事,不然小心他那张叫人宠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划花了。”</p> “你!”孔狄听到他这番嘲弄的话,不由动怒,然而一眨眼,卫斐的身影就向先前燃起焰火的方向翻越而去,很快没了身影。</p> 他不由暗惊,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p> 贺荆山到燕京了?这么快!</p> 除此之外,他暂时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让那个青年如此急切就离开了。</p> 要知道,那个青年分明就想要他性命。</p> 孔狄脸色极其难看,却很快也一甩手朝着太子府而归。</p> 这边卫斐得到信号,几乎是不到半刻钟就到了那边。</p> “少主!”卫斐终于与贺荆山汇合,显然有几分激动,取下斗笠后的面容面冠如玉,是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p> 卫斐道,“属下办事不利,少主夫人自己逃走了,属下如今还在追寻。”</p> 这件事先前他在汇报的信里已经说过,然而此时还是自责。</p> 若他当时只喊一声他是少主的人,应该就能成功把少主夫人带回来了。</p> 贺荆山颔首,目色深沉看向燕京的方向:“一路你辛苦了。”</p> 燕京,他幼年时住过的地方,贺家显赫,是镇守渝州西北三界的王,而贺家子弟,未成年的尽数留在燕京以安帝心。</p> 真是...好久不见。</p> 燕京的天空,还是这般,万里长云绵延覆掩,难见天日。</p> 贺忠遥遥望着燕京城,心中亦是无比激动,他回来了,他带着已经成为一个男人的少主回来了,他不辱主上嘱托!</p> 接下来,他一定要重复贺家荣光!</p> 贺忠激动到身体都有一丝颤抖,卫恒察觉到他的情绪,微微一扶他:“想必小主子再有一月左右也能到燕京。”</p> “什么?小主子也来了?”卫斐吃惊,忽然又好像想明白什么,神色凛然。</p> 看来他们这一趟来,没那么容易回去,已经绝不再是单单救少主夫人回去而已。</p> 卫恒看了一眼自己弟弟,就收回目光,静静等在贺荆山身边,等他发号施令。</p> 贺荆山那双眼角略略上挑,含着几分情意和嘲意,几分说不出的疏远和冰冷的眸子,终于开口:“出发。”</p> 向着...燕京出发。</p> 小胖子应该也等急了。</p> 阿福,我来接你了。</p> 贺荆山心中暗暗道,这趟,也带她去看一看,父亲母亲的归宿,都该告诉她了。</p> 一行人乔装打扮,朝着燕京城的城门去了。</p> 刚刚和卫斐交过手的孔狄却急急到了东宫。</p> 他刚进来,就有东宫后院的女人看着他调侃。</p> “哟!孔大人,这是有什么事啊这么着急!”</p> 东宫里的女人们虽都不是正妃,却各个家世出众,没有一点背景的,又怎么会被塞的进来。</p> 李承宴容貌绝伦,自是叫不少女人芳心暗许,只是...他却从不碰后院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任凭外面塞进来的再多,他也不沾一滴雨露。</p> 这些女人们又如何甘心,但不甘心也没用,在这燕京城,没人敢惹李承宴,更没人敢逼着李承宴去宠幸哪个女人。</p> 于是她们这乏味的生活里,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p> 孔狄看也不看这些女人一眼,直直朝着书房而去,女人看他的面色,不由揣测出了什么大事。</p> 这孔大人虽说平日也是黑脸,可脸色却没有这么难看过,再加上先前他不知去为太子办了什么事,一两个月都没回来......</p> “苏姐姐,你说这孔大人,怎么急匆匆的?”一个女人讨好地凑到太子侧妃苏侧妃身旁问道。</p> 这里没有正妃,一屋子的妾,自是侧妃位份最高。</p> 苏怡然冷笑:“你在这问我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去问殿下。”</p> 女人吃了个闭门羹,顿时讪讪不问了。</p> 那边苏怡然却恨恨看着孔狄过去的方向,能有什么事。</p> 她可是偷听到一同和孔狄办事去的王婆子和李婆子说到了什么女人!</p> 而且她顺藤摸瓜,果然在她们那找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东西!</p> 女人的直觉最为灵敏,苏怡然立刻意识到,太子那一趟是让他们过去带了什么女人回来!</p> 这可是极其不同寻常的事!</p> </p> 第328章 该叫你什么 苏怡然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和这东宫里的其他女人总是不同的,她的家世最好,位份最高,样貌也顶顶尖的出众,当初来时总想着,自己定是特殊的那个。</p> 她以为太子爷定会中意自己,以后生下个一男半女的,等太子登基,自己就极有可能是皇后!</p> 而且...她为太子的样貌深深着迷......</p> 这也就导致她对东宫里的其他女人都看不顺眼,但她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反倒叫外面的女人得逞勾搭上了太子!</p> 苏怡然眼神阴鸷,她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让她知道,勾引太子的下场。</p> 另一边孔狄根本不知道自己路过一趟,就引起东宫这些女人一阵猜忌,他直直到了李承宴的书房。</p> 书房的窗户开着,桌上镇纸压着上等的宣纸,纯白的纸张铺开,上面还未落墨,反倒落了几片窗外的花瓣,薄薄一片白,依稀看得见脆弱的脉络。</p> 李承宴执笔,却不落笔,正望着那花瓣出神,执笔的手指骨节如玉。</p> “殿下。”孔狄行礼,目光隐忍,“贺荆山已经到达燕京,属下已派人全力追踪......”</p> 他后面没说,三日,他还没有找到赵阿福,以殿下的性子,怕是会怪罪。</p> 李承宴的笔没落下,随手丢在了一旁,转身,嘴角却勾起:“太好了。”</p> 太好了?</p> 哪种好?</p> 孔狄一时间分辨不清,准备抬头看向李承宴,目光却停留在桌上的一踏已经写过字迹的宣纸上。</p> 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p> 那又是什么?</p> 他来不及细思,就听李承宴笑道:“你只肖让他们二人见不到面就行,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办。”</p> 没有责罚?孔狄错愕片刻,又赶紧回道:“请殿下吩咐。”</p> 他是主,他是奴,他给他的身份,让他活了下来,给他复仇的机会,他没有别的选择。</p> 李承宴微微上挑的眼尾总是带着几分桃色,他眯了眯眼:“去给我调查,宋淮身边的那个女人,务必给我她的所有信息。”</p> 宋淮身边什么时候有女人了...孔狄不由想起先前在襄阳城见到宋淮那次,因为他那会带着赵阿福,所以自然不能与他叙旧,还要尽可能避开一切能认出他的人。</p> “是,殿下。”不论如何,太子没有责罚他还未找到赵阿福一事就好,现在去查宋淮身边的人这件事,务必要办好。</p> 孔狄微微松一口气,目光在那一张张写满了奇怪符号的纸上停留几秒,又重新出了书房。</p> 他心中思忖着刚才看到的符号,不知不觉快到了东宫门口,穿过连廊之时,却忽然听到一声动人的女音悠悠响起。</p> “孔大人,请留步。”</p> “苏侧妃。”孔狄停住脚步行礼,面上却没有恭敬。</p> 他向来和东宫的女人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个女人找他...定然是有什么事,不然不会冒着和外男交谈引起流言蜚语的风险找他。</p> 孔狄瞬间提起警惕,若是他今日但凡透露半句跟太子那边有关的消息,他日太子都能要他的命。</p> 苏怡然微微一笑:“你不必紧张,我来找你呢,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问问,太子爷最近是不是和什么宫外的女人走得很近?”</p> 女人......</p> 孔狄还真不知道,太子向来不近女色,怕是在宫外也不曾和任何女人有来往。</p> 这个他倒还能回答,于是回道:“回苏侧妃的话,属下不知,并未听闻太子与什么女人来往。”</p> 苏怡然眼底冷笑:“没有?不知道?”</p> “苏侧妃若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先告退了。”之前被阿福摆了一道的孔狄,如今看到女人就打起十万分警惕,还觉得头疼不已。</p> 见他就要走,苏怡然呵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一趟出去为太子办事,就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我告诉你,你若是不如实告诉我......”</p> 孔狄紧皱眉头,直接朝外走去,显然已经不打算再搭理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p> “那就恕我也不能帮你报仇了。”苏怡然说道。</p> 孔狄的脚步猝然停住。</p> 苏怡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慢悠悠踱步到他跟前:“孔大人,这么多年了,还不能报得大仇,心里也觉得很对不起爹娘吧。”</p> 孔狄攥紧了拳头,浑身紧绷:“属下不知道苏侧妃在说什么,若再胡搅蛮缠下去,属下就去禀告太子了!”</p> 苏怡然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这句话,声音娇俏,就在他耳畔响起:“我该叫你什么呢,该叫你孔大人,还是该叫你...宋大人呢?“</p> 男人猛然回头,扼住苏怡然纤细的脖颈,全身之力骤然爆发,直直把她举离了地面,充满暗红血丝的眼里尽然是暴戾。</p> 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苏怡然一度感到窒息,喉咙传来扭曲的剧痛,她甚至怀疑,自己要死了,只能拼尽全力喊道:“孔狄!你敢杀我!你也活不了...你也报不了仇......”</p> 孔狄似是在斟酌她的话,片刻后却道:“我杀了你,也没人会知道。”</p> 她惊骇不已,浑身颤抖,原本自以为是她拿捏到了他的把柄,却不料他会想杀自己。</p> “我身边也有人知道了你...的事。”她拼命扒着男人铁一般的手腕。</p> 这句话一出,没过一会,男人才松手,她整个人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又剧烈咳嗽,濒临死亡又重获新生的感觉让她激动到浑身发抖。</p> “你要怎么帮我报仇?”孔狄只是睥睨着她淡淡道。</p> 现在的苏怡然哪里还敢跟他提条件,只想着先把这煞神安抚下去:“安贵妃...那个贱人,她,她不得好死,我手里有她的把柄。”</p> “说来听听。”孔狄冷冷看着她。</p> 苏怡然暗道眼下先把现在应付过去,等过后她绝对要要了孔狄的命!</p> 当他的身份在她这里不是把柄么!</p> 她父亲,不会饶了他!</p> “现在我还不能跟你说,但是我能跟你保证,安贵妃和她的儿子九皇子,都会不得好死!你相信我,我现在只能先给你透露,九皇子侧妃宁容,当初就是安贵妃害得她差点死在宁古塔!”</p> </p> 第329章 我当然知道她爱财 她说出来的秘密,还真让孔狄意外。</p> 看来这苏侧妃知道的还真是不少。</p> “只要你帮我,我就能帮你报仇!我就在宫里面,想见到安贵妃还不容易么。”苏怡然为了保命,说个不停,然而就是不说关键,“你不想早早报仇么?”</p> 孔狄看着她,思忖良久,就在苏怡然快无法维持表情的时候,才开口:“如今官家病重,太子正到了关键时期,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p> 说完,他一甩衣袖,转身就走。</p> 苏怡然自觉捡回一命,一时间也顾不得思考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忙跑回住处。</p> 他是什么意思?</p> 宁愿不报仇也要帮太子保守秘密?那个秘密对太子而言,真就那么重要!</p> 苏怡然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杀了孔狄,又想撕烂那个设想中的女人。待让她抓到她,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p> 这边孔狄心里亦是久久才平静下来,从她口中听到那些的时候,他是真的动了杀心。</p> 她的提议很好,但他更信任太子,也更忌惮太子。</p> 一直到了宫外,他才找了地方休息,想要好好思量这件事如何告诉太子,刚坐在茶棚里喝半盏茶,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又轻快的声音。</p> “四哥,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p> 这个声音,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p> 孔狄震惊朝那边看去,果然,见到一张俊秀的年轻公子的脸。</p> 是佟瑜!</p> 他怎么会在这里!</p> 孔狄忙扔下茶盏,先躲在一侧。</p> 佟纪扶额:“还没有,哪有这么快,来回要快两个月的路程,这才几天......”</p> 佟瑜瞬间哭丧个脸。</p> 他的好嫂子啊,怎么还没有消息呢!</p> “那我贺大哥呢?”他又急巴巴问道,拽着佟纪的衣袖。</p> 佟纪无奈:“你怎么好似他才是你亲哥。”</p> “我贺大哥那就是我嫡亲的好哥哥!”佟瑜大声嚷嚷,“让我回来这么早,我看也没啥大事啊!”</p> 那官家要死关他啥事,现在压根就没有前太子遗孤的消息,难道他们区区一个佟家,还能反了不成?</p> 他心里面嘀咕着,嘴上却不敢跟佟纪说。</p> “阿瑜。”佟纪无奈停住脚步,“我们身为永安侯府的子孙,这个时候更应该沉得住脚!”</p> 佟瑜被训斥,也绷着那张白净的脸,又生气又委屈。</p> 后面的孔狄却是听得心里一惊。</p> 佟瑜是永安侯家的?</p> 也无怪他不知道,其实孔狄在京城反而不怎么露面,毕竟有第二层身份,怕露面太多反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怀疑。</p> 所以他曾经只是听说过永安侯府有一位纨绔小少爷,却从未见过,后来就又渐渐听不到他的名声了,没想到原来是跑到宁古塔去了。</p> 只是,他去宁古塔干什么?</p> 孔狄心里敲响了警钟,脑海里飞速闪过一道灵光,却又捉摸不住。</p> “知道了四哥,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要先去忙药店的事了,等我把养颜药品卖好了,给我贺大哥和嫂子赚很多银子,回头我嫂子肯定高兴。”佟瑜听这些话听得脑袋疼。</p> 佟纪深吸一口气:“你...这说得怎么跟你是知道人家心意似的,你那嫂子难道还跟你一样爱财?”</p> “我当然知道了,我嫂子就是爱钱,爱赚钱,我还等着她回头给祖母治眼睛呢!”佟瑜一副我不知道难不成你知道不成的表情。</p> 佟纪差点没被他气到,弟弟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一点都不知男女之防,这话能随便说么......</p> 便是亲嫂子,也不能这么说知道她。</p> 佟纪紧接着就是一番批评教育,佟瑜捂住耳朵,两人脚步远去。</p> 孔狄本跟在后面偷听了一会,佟纪无非就是批评佟瑜的一些话,听得他耳朵都犯痒,跟到宁远侯府,干脆停了脚步回去了。</p> 这佟家四少爷...可真能唠叨。</p> 佟瑜进了自己屋子,还听佟纪在讲,捂住耳朵摇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现在在这逮着我念叨就是因为你现在做生意还不如我了,还没我赚钱多!你羡慕了!”</p> 佟纪哑然,没想到他能扯到这个上面去。</p> 他一直是家里总览财务的那个,在外面奔走着做生意,不断为侯府提供资金,所以在整个大齐各地都有生意。</p> 所以他一开始还真看不上佟瑜闹着要做的什么养颜药品,燕京这种珍惜玩意遍地的地方,能入得了达官显贵们的眼的东西太少了。</p> 谁知......</p>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日来香酒楼也是你的。那不就是你现在手里生意最好收成最多的生意么,哼,那也不如我的。”佟瑜挺直了小腰板。</p> 他的养颜药品拿回来,让他娘帮忙去那些贵妇人圈里一推销,说是宁古塔那边赵女医做出来的,立马售出去不少。</p> 要知道这些药品再宁古塔那边一瓶正式售价五两银子,在这里,却能卖三十两银子!</p> 还供不应求!现在二道贩子手里都涨到了五十两!</p> 光一日的收成,都比日来香四五日的加起来还要多。</p> 可让佟瑜老娘可劲夸他。</p> “你...”佟纪一时间竟然也被他给噎住了,竟然无从反驳。</p> 他们家谁也没想到,有一天最为调皮捣蛋的五弟,竟然认认真真做起生意来,还做得这么好。</p> “我嫂子的名声不只是在宁古塔好,我看在燕京也是响当当的!那些人如今可不都抢着来买。”</p> 佟纪心道那一开始都还不是看在娘的面子上才买的,那赵女医虽然在宁古塔名声大,在燕京毕竟不是什么人物,瘟疫没闹到他们身上,他们永远都无法体会得到。</p> 这群人还真绝大多数是看在永安侯府夫人的面子上买的第一批。</p> 但后面还能生意这么好,说明这东西是真的好用了。</p> 但他这话不想跟佟瑜提,免得又是一番口舌,这小子如今护那俩人跟护犊子似的,一点不让提他们不好的。</p> 佟纪对这赵女医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却不是医治了瘟疫,也不是什么药品,而是她做出的那些叫做玻璃的透明宝石,那些东西若是能量产,拿过来又是一大笔收成。</p> 想到这,他不由叹一声气,这赵女医的确是一位能人。</p> </p> 第330章 油炸猪大肠 佟纪也在暗中派出人手帮忙找赵阿福,不论贺荆山是不是他猜测的那个人,但他是佟瑜的救命恩人总没错。</p> 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结果。</p> “行了四哥,你也注意这点,别叫太子发现了日来香是我们家做的,不然回头咱们可没好果子吃。”佟瑜到现在还是觉得,也许他们家最大胆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他四哥。</p> 敢从太子嘴里抢吃的...也是没几个人。</p> 想到这,他又支棱起脑袋得意:“要是你日来香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问问我,我说不定还能给你出点好主意。”</p> 佟纪就觉得离谱,什么时候还用他弟弟教他做生意了。</p> 但他只是无奈笑笑,太子的夜来香酒楼,他的确没看在眼里。</p> 佟纪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夜来香酒楼迎来了一位他意想不到的客人。</p> 阿福现在只要出门,就要带上幕篱,虽是热天,但小姐们出来带幕篱的人不在少数,倒不会叫人觉得古怪,这也方便了她行事。</p> 要是孔狄想抓她,总不能上街把每个姑娘的幕篱掀一遍吧?</p> “姑娘,您这几个方子,想要什么价格?”李双喜一张皱巴如菊花的老脸绷着,坐在自己的地盘里,感觉硬气多了。</p> 阿福看着他显得格外硬气的表情,眨眨眼后道,“你能开什么价格?就开吧。”</p> 小老头,想忽悠她,没那么简单。</p> 李双喜一噎,鼻孔出了两口热气,他是上辈子欠这个人的么,怎么处处与他不对付!</p>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难缠的女人,关键她还不要脸。</p> 他不吭声,她就也不吭声。</p> 真是气死个人了。</p> “一份五十两。”他没好气地开了个中庸的价格,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不低。</p> 然而阿福小嘴一张,就道:“五十两,你打发叫花子呢。”</p> “你!”李双喜屁股从板凳上弹起,“你这是什么意思!”</p>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我不是来跟你好好做生意的嘛,你都不老实开价格,还想让我老老实实被薅羊毛?”</p> 阿福对他嗤之以鼻:“别说是这些方子,你要是态度好点,我的方子还多的是,连你们不要的猪大肠我都能给你玩出个花儿来。”</p> “猪大肠?”李双喜显然没想到她这么重口味,表情一度十分滑稽。</p> 阿福瞄他一眼,早知道这小老头能磨叽到这种地步,她就直接上日来香去了,不过既然来了她也不想再跑,于是起身。</p> 李双喜见她起身,以为她要去日来香,连忙开口:“一份给你开一百两,不能再高了,这满燕京都找不出来第二家给你更高的。”</p> 阿福没回他,而是道:“你们后厨借我一用。”</p> 李双喜犹豫一下,应了声,领着她往后厨走。</p> 后厨里面不是饭点,还不是热火朝天的时候,不过已经有不少厨子和打杂的在忙碌,见掌柜的突然进来,赶紧打招呼,待看清后面还有个女人,一个个不由一愣。</p> 这是怎么回事,这后厨什么时候轮得到这娇小姐进来了。</p> 阿福小手缩在幕篱里一番动静,再摘掉幕篱时,脸上蒙着一层轻纱,依旧叫人看不清容貌。</p> 李双喜见了忍不住翻一个白眼,自己都老不休的了,还能觊觎她美貌不成?</p> 阿福看着他翻这么个白眼,对他也翻一个,而后笑笑,麻利动刀子。</p> “......”被翻了白眼的小老头看着刀光闪烁,莫名往后退一步。</p> 后厨里的厨子逐渐都聚了过来,想看看这小姑娘要玩什么花样。</p> 阿福刀起刀落,果断利索,手中的瘦肉切成丝,丝丝宽窄均匀,长短几乎没有差异,周围众厨子不由彼此对视一眼。</p> 倒是个有刀工的,难道是个厨娘?</p> 阿福压根就没在意他们想什么,有条不絮地做着自己想做的菜,除了鱼香肉丝,她主要想卖的是猪杂汤、爆炒猪肚和油炸猪大肠。</p> 夜来香是燕京第一酒楼,从前这个名头坐得稳稳当当的,可如今多了个日来香,生意就大不如前,这里的厨子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各个都不服气,他们做的菜也没什么问题,怎么就不如那边了。</p> 可却也没什么办法,他们做出来的菜,那边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模仿了去,这在生意场上的确是叫人生气又无可奈何的事。</p> 除非他们有独家配方,否则长久下去总不是办法。</p> “好香啊......”随着菜下了锅,调味品放进去,一股喷香油然而生,钻进众人鼻孔。</p> 李双喜的面色逐渐变得好看。</p> 阿福自己手动把猪大肠清洗干净,丝毫不在意那些厨子嫌弃的表情,等彻底洗干净,再放锅里蒸,这会鱼香肉丝出锅,她直接出锅上盘子放李双喜面前。</p> 她前世家里是做饭店的,拿手菜可是不少,从小就没少跟着家里学做菜,只是后来去学医,也好几年没练过手,回到家里更是当了很久的咸鱼。</p> 没想到还会有朝一日到这个世界来,做饭,医术,全用上......</p> 随着蒸好的猪大肠下入油锅,整个后厨已经是香味四溢,飘得整条街道都是,分明还不是饭点,酒楼里却涌进来一些客人。</p> “你们店里今天出什么新菜了?这么香?是什么啊快给我来一份。”</p> “就是,我也要!”</p> 店小二傻眼,他们店里有什么新菜品,他怎么不知道?</p> 但这股香味又不是假的!</p> 他只好朝着后厨跑来,刚到门口,就闻到浓浓的香味,勾得肚子都开始叫唤。</p> “掌柜的!”他在一群人里最先就看到了李双喜熟悉的身影,大喊道。</p> 李双喜夹着一段刚炸出来的猪大肠,吃得满嘴流油,听到声音,一边吃一边回头,嘴唇上一层油亮亮的。</p> 那猪大肠外面酥脆里面又嫩又劲道,咬一口,酱汁一股脑喷涌出来......</p> “这是在做...吃什么呢?”话到嘴边,店小二的话拐了弯,他也想吃!</p> 阿福笑眯眯看着李双喜:“掌柜的,现在咱们唠唠价格的问题?”</p> 李双喜吃得那个喷香,一转头就看到女人一双俏皮狡黠的眼睛,心里顿时大呼不好,完了,自己都忘了表现了,这下指定被诈一个高价。</p> </p> 第331章 去酒楼上茅厕么 阿福成功诓了李双喜一个方子两百两的价格,优哉游哉揣着一千两银票出了夜来香。</p> 前个才给她付了四千五百两银子,今天又是一千两,李双喜的心肝都是疼的。五千五百两银子,这么大一笔开销,就算太子爷那边不在意这点银子,可他心疼。</p> 李双喜捧着宝贝似的捧着那几张方子,咬牙道,若是如此再不能胜了那日来香,他这掌柜的也不用干了!</p> “掌柜的...现在咱们照着做么?外面的客人都等急了。”店里小二眼巴巴看着他。</p> “做!”李双喜挥手,“现在就安排上!”</p> 他还得回去回禀一下太子这件事。</p> 等李承宴收到消息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事了,日来香新做的几道菜,吸引来了不少客人,一时间门庭若市,新推出的几道菜销量火爆,好评如潮。</p> “是宋淮身边那个女人给你的?”李承宴眉头一挑。</p> 这个女人......</p> “是,她跟属下讨价还价,最后两百两一张方子...不过一个中午咱们就赚回近半了,那许多食材都是市面上不用的,很便宜。”</p> 李双喜边说边解释,怕李承宴觉得这方子买贵了,毕竟是一道菜方又不是什么极其珍贵、旁人难学走的方子。</p> 可李承宴却丝毫没有想这个,而是道:“她叫什么?”</p> “啊?”李双喜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刚准备回答,忽然想起来...对方压根没告诉自己名字,“属下...属下有罪,忘了问她名字。”</p> “无妨,继续跟她合作,买她的方子,不管是菜方,还是其他什么的,都可以高价收回来。”李承宴起身,“记得下次问她的名字。”</p> 李双喜想到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浑身难受,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他感觉他酝酿了几十年的各种计谋和心机,通通都没有用,人就一无赖,想好什么是什么。</p> 但主子吩咐,他哪敢不从,忙应声:“不过属下倒是知道她姓什么,今日她身边跟过来一个丫鬟,叫她赵姑娘。”</p> “知道了,”李承宴回想了一下赵这个姓氏,脑海里暂时没有想起什么人,便道,“继续盯着日来香,还有盯紧你手下那些人,再让他们把方子拿走,你也不用再做下去了。”</p> 李双喜身形一颤,赶紧回:“是,殿下。”</p> 小老头在这边找着人,阿福那边从夜来香出去,也带着在门口等了自己好一会的小翠竹往这边的花鸟市场而去。</p> 小翠竹闻着那酒楼里飘出来的香气,正在咽口水。</p> 天呐,这酒楼里做的是什么好吃的,闻着香死了。</p> 赵姑娘怎么不带她也进去,好歹看看那飘出香味的东西长什么样呀!</p> 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人往那酒楼里进去,她眼里充斥满了向往。</p> 阿福从酒楼里出来,就见小姑娘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里面看,见她出来,惊喜叫道:“赵姑娘。”</p> 阿福莫名,不知她为什么这么兴奋,到了跟前问:“出了什么事么?”</p> “没有啊?”小翠竹茫然。</p> “那你这么兴奋做什么,我还以为我给你带了个媳妇回来让你这么高兴。”阿福取笑道,眉眼都是笑意,拔腿就准备走。</p> 小翠竹啊了一声:“我...我是个女人,娶什么媳妇。”</p> “说的也是,下次给你带个男人。”阿福认真说道。</p> “赵姑娘!”小翠竹脸色红得好似煮熟的虾子,好生无奈。</p> 阿福轻轻拍拍她的脑袋瓜:“好了,咱们先去花鸟市场看看。”</p> 小翠竹跟着她才慢慢恢复平静,问道:“赵姑娘,我刚才是因为闻到那酒楼里的香气高兴呢,哎,去里面吃饭的大老爷和娘子们真有福气。”</p> “吃个饭就有福气了?”阿福笑笑。</p> “那可不是,这夜来香可是咱们燕京城最大的酒楼,多少达官显贵都以去那里吃饭为谈资呢!”小丫头羡慕说道。</p> 阿福摇摇头:“你要想吃里面的东西,回府上我就能做,不用去那吃,这种酒楼都是黑心鬼,一顿饭赚你好几个月的银子。”</p> 所以她卖方子的时候,也毫不客气要钱。</p> 他们拿着这方子回头赚的,何止几千两银子。</p> “你...你真去给他们卖方子啦!”小翠竹惊讶,前面虽然听阿福说了这件事,可她也不相信啊,赵姑娘不是医花的人么,怎么又会去弄什么方子了呢。</p> 就是刚才她进去,她也以为她是去买什么,没往方子上面想。</p> “不然呢?我进去溜达一圈儿看俊美的公子爷?”阿福挑挑秀气的眉,艳丽的脸活色生香。</p> 小翠竹看得脸色微红,结结巴巴:“那...那当然不是。”</p> 赵姑娘怎么百无禁忌,什么话都说。</p> 阿福表示,自己有的话也是不说的,比如说在那天那位太子爷面前,自己总不能说,她想一脚从屁股后面把他踹下河好祭奠自己的花灯吧。</p>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燕京花鸟市场这一片地方。</p> 想到昨天带回去那些花,小翠竹心里还是没有底,赵姑娘昨天才开始医治,今天还看不出来什么呢,怎么就又带她来这里了。</p> “哟!那不是昨天那个小傻子么,今天怎么又来了?怎么,昨天的花都死完了,今天再来买几盆玩?”前方忽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p> 小翠竹一听,脸都气红了,气鼓鼓往前面看去,果然就是昨天嘲笑她,说她不可能把那些花医治好的那个人。</p> 阿福也朝着这阴阳怪气的人看去,见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得尖嘴猴腮的,并不以为意,她在看这路边摆着的一些花。</p> 前世时候,她爷爷平日没什么爱好,就爱打理这花花草草的,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不少。一来二去,她心里面对一些花常见的病和习性是一清二楚。</p> 所以她才在没钱的时候想着叫小翠竹搞两盆花回来试试手,毕竟这古代的许多花名贵的很,又难养,所以价格都很高,有时候一盆花都能上百两银子。</p> “赵姑娘,你快骂他!”小翠竹委屈看向阿福,赵姑娘怎么不说几句话,打那些个人的脸呢,她,应该是有本事把那些花治好的啊......</p> 不知不觉间,小翠竹都没发现自己慢慢开始相信这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赵姑娘了。</p> </p> 第332章 改主意了 阿福听到小翠竹的声音,不以为然地往那边看一眼,就见几个大老爷们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嘻嘻哈哈。</p> “她带的那个姑娘看起来倒还好,不似她那般蠢笨。”</p> “谁知道呢,我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也聪明不到哪里去。”</p> 阿福听得嘴角抽了抽,八婆真多啊。</p> 她拍拍小翠竹的手:“等会再管他们,咱们先把花挑好。”</p> 她盘算着,等把这一笔钱也赚到手,就开始拖人打探贺荆山了。</p>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p> 要是打探不到,她就用这些钱雇一个厉害的镖局护送自己回去。</p> 小翠竹咬住下唇,只好先作罢。</p> 阿福这才有空好好挑一些自己能治得来的花。这里的花种类还真不多,毕竟没有后世肥料和花房条件那么好,这里的所有花,让她治疗,基本上都是手到擒来的事。</p> 阿福刚摸上一盆蔫嗒嗒的万寿菊,摊主就嘿嘿笑说:“姑娘眼光不错啊,咱们这盆花那可是名品万寿菊,平日里那些大老爷和大娘子们可是喜欢的很,送给家里......”</p> “报价。”她摆摆小手,“别给我整那些虚的,没用。”</p> “额...”摊主纵然觉得自己巧舌如簧,一时也不由噎住,这...好吧,“一两银子。”</p> 小翠竹呆住,顿时生气道:“你这简直是漫天要价,你这盆花都快死了!”</p> 摊主顿时脸色一凛:“姑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咱这盆花最近稍稍缺了点水,那可就不止一两银子了,最少也得五两。你要是不要啊,过一会卖出去你再想要可就晚了。”</p> 小翠竹就算不懂花,那先前带着两银子过来的时候也是知道行情的,这样的花,摊主肯定虚报了四五倍的价格。</p> 谁家买花会买病花,要是能轻易治好的,还轮得到降价卖?</p> 她怒视道:“那你就卖给别人吧!”</p> 摊主却笑嘻嘻的:“别啊,我看也不是你想买,而是你身边这位想买吧。”</p> 被他说个正着,小翠竹还无从反驳,不由又看向阿福。</p> 阿福抬眼,言笑晏晏:“我看起来是很好坑的样子么?”</p> 摊主没想到竟然等来这么一句话,尴尬之后,冷哼一声:“不买赶紧走!穷鬼!一两银子都不舍得拿出来,还逛什么花鸟市场,你就是买只蛐蛐儿都不够!”</p> “你这人!”小翠竹见他这么瞧不起人,立马反驳,“知道我们是......”</p> “无所谓,反正你这花在你手里只有死路一条,爱卖不卖。”阿福耸耸肩,她还能强买不成,“反正你卖一两银子也卖不出去,干脆你直接喊卖一百两银子。”</p> 阿福并不打算借用宋淮的名声,打断小翠竹,就打算带她走。</p> “你这什么意思,买不成还要诋毁诅咒,你这人真是险恶!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歹毒!”这摊主本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人,要是你真要买,他还对你腆着个脸恭恭敬敬,若是买卖不成,瞬间就没了好脸色。</p> 他不光如此,还大喊道:“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两个穷鬼,没钱还想买花,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浪费大家的口舌,都快来记住这两个人啊!”</p> 小翠竹没想到这花鸟市场里的一个两个摊主都是这么泼皮无赖,气得浑身发抖:“你少在这胡说八道,自己把快要死了的花价钱挂得虚高,别人不买还要骂人家穷鬼,你怎么不...”</p> “你怎么不上天呢。”阿福笑眯眯补充,“我看你这么有能耐,不如飞去给咱们燕京城城墙抛个光打个蜡,保证你一举成名拿块擦脚布都能卖一千两银子。”</p> “......”周围本来凑过来看热闹的人先是一愣,旋即一阵哄笑。</p> 燕京城墙可不小,要是全部打一遍蜡,那可真是个大工程,可不是能一举得名。</p> 摊主被这般揶揄,心里更加不爽快:“你这小丫头片子在这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不知道......”</p> “不知道你的厉害,看你怎么教训我,让我好看,是吧?”阿福替他把他要说的话说完,说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p> “你!”果然,这摊主气得怒目切齿,却说不出一句别的话来,一时间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了。</p> 过了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我定要让你好看!”</p> 周围顿时又是一阵哄笑。</p> 阿福对他摆摆手:“我已经够好看了,不需要你再让我好看了。”</p> 一边本来在生气的小翠竹都忍不住喷笑出声,这些话叫她平日里听着只会瞠目结舌,觉得赵姑娘自恋,这会听着,却觉得有趣又叫人出气。</p> 阿福见这么多摊主都围过来了,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来一千两银票,晃了晃:“各位,我今日来呢,本来确实是来收病花的,不过我现在改了主意了。”</p> 看到明晃晃一千两银票,众人眼睛都亮了。</p> 这!这可是一千两啊!</p> 这哪里是什么穷鬼,这分明就是财神爷!他们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p> “姑娘,那你要做什么啊?还要病花的花我家多得是,那万寿菊,只要你几十文,只要你要!”立马有摊主大喊道,能有人专门收病花,那还不是赶紧着给卖了,省得砸在自己手里。</p> 这许多花病可是比人病都难治,大多数花才病了几天,就已经无力回天了。</p> 先前讽刺阿福穷鬼的那个摊主目瞪口呆看着那一千两银票,张大嘴巴,好一会没说出一个字来。</p> 他是想着能诓一点是一点不错,也的确抱了戏弄的心思,可没想到,人家是真的带着那么多钱过来买病花的啊!</p> 这放着冤大头不宰,他反而把人给惹了,别说一两银子,一个铜板都别想赚了!</p> 这年头,哪个摊子上没有几盆病花,平日那都是没人要的东西,最后只能白白扔了。</p> 他想开口说,自己家这万寿菊可以便宜卖了,可犹如有鲠在喉,硬是说不出口,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p> 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忽然前方传来一道朗然的声音:“哦?那你如今改了什么主意?”</p> </p> 第333章 是个做生意的料 阿福也被这道声音吸引过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p> 男人展齿一笑,从人群后走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笼,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折扇。</p> 李非俞走到跟前,笑道:“小表妹,来这里买花啊?”</p> 小表妹?</p> 小翠竹狐疑地看向阿福。</p> 阿福看到是八皇子,视线在他手上的小竹笼上停留了一秒,施施然行礼:“见过八皇子殿下。”</p> 八皇子?</p> 周围摊主大惊,八皇子竟然到了他们这花鸟市场,他们忙纷纷下跪行礼。</p> “草民参加八皇子殿下!”</p> 呼啦啦一片人跪下,好大的阵仗,先前嘲讽阿福的那个摊主更是吓破了胆子,这姑娘是八皇子殿下的表妹?</p> 这...他怎么惹上了这样的人物!</p> 完了!</p> “草民...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八皇子恕罪!”</p> 李非俞脸色瞬间不大好看,他可没想闹这么大阵仗,一时无言,这宋淮的表妹倒是和他的性格如出一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p> “免礼...”他不咸不淡的开口。</p> 这些人起身,却也都没有离去,而是在这里偷偷看着热闹,这皇室子弟,一般他们哪里有缘见得到,如今看到可不多看几眼,记住他长什么样子,免得下次见到不甚惹了去。</p> 李非俞下意识把手里面的竹笼往身后拿了拿,倒未注意那叩拜说自己有罪的人。</p> 阿福看到他的动作,好奇问道:“八皇子手上拿的是什么?”</p> 李非俞有一丝后悔自己出声了,不过脸上还是挂着笑:“一只蛐蛐罢了,不足挂齿。”</p> 一只蛐蛐儿啊。</p> 阿福纯粹是没想到那是个什么东西,听他说来,倒没想什么。</p> 李非俞顺手就把那蛐蛐递给了旁边的侍卫:“给宫里送去,让他们拿这个入药。”</p>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他们还想着,官家病重,八皇子怎么会来这花鸟市场玩蛐蛐儿,原来是蛐蛐可以入药,他才亲自过来买,果然是一片孝心。</p> 阿福压根不知道皇帝老儿病重一事,也没想那么多,顺口道:“蛐蛐儿主要是治小便不通,体虚和孕者切忌勿要服用。”</p> 她做大夫的老毛病瞬间上纲上线,而且想到那是深宫里面,经常有妃子被害流产啥的,瞬间阴谋论了。</p> 看着那小蛐蛐儿的眼神似在看毒药。</p> 李非俞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实际上这蛐蛐儿是给他王妃买的,要不是她当众说出自己身份,他也不会如此。</p> 但他突然见阿福头头是道说起治病,不由迟疑:“小表妹还会医术?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你会的么。”</p>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我会的多了,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比如这给花治病,我也是手到擒来,我刚才就是决定,不收病花了,在座的要是哪位有给花治病的需求,我可以收费诊治。”阿福把手上的一千两银票收了回去。</p> 这...怎么从出钱买花变成了来这里赚钱了?</p> 难道是想仗着八皇子的身份压榨他们?</p> 众摊主想起自己之前对这女人的嘲讽,顿时各个缩了缩脖子,想拔腿开溜。</p> 阿福却粲然一笑:“包治好,治不好,我赔付双倍,但要是治好了,这怎么治的法子我可是会教给你们。”</p> 还有这种好事!</p> 在场的摊主们哪个摊子里没有个病花的,只要花一病,那简直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叫人摸不着头脑它是怎么病的,损失一盆花,对他们来说又是损失进价,又是损失照料的费用和精力。</p> “姑娘,此话当真?”一位摊主开口问道,他从这一行也十来年了,一些花的顽疾,可真是治不了,而且还很高发。</p> 小翠竹倒抽一口凉气,赵姑娘怎么能做下如此保障,这万一要是治不好,他们不是赔大了!</p> 一边的李非俞也不由对阿福另眼相看,这女人,好像一直很自信,还很生猛。</p> 他下意识觉得,一个人不应该这样过于肆意自信,可她好像有可以如此自信的资本,也有可以生猛的胆量。</p> “自然。”阿福笑吟吟道,从今天开始,凡是对这些病花有疑难需要解答的,尽可以到宋府找这位...翠竹姑娘。”</p> 被阿福指着,小翠竹受宠若惊,哪里还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赵姑娘这是要重用自己啊!</p> 哪个奴才不喜欢被主子重用的。</p> 众摊主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觉得,她既然是八皇子的表妹,那肯定说话不会有假,而且,宋府,是哪个宋府?</p> “难道是宋状元的宋府?”</p> 没听说过这燕京有什么出名的宋府啊,如今不就一个宋状元,从前倒还有过有名的宋府,只可惜,后来也举家被抄斩了。</p> “正是。”阿福这次坦然承认,如今她暂时不打算用自己的医术,以免被孔狄那边的人发现,但给花医治,总不会引起那边的注意。</p> 众人也不知宋状元府上什么人会和八皇子是表兄妹关系,不过那也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他们这会一个个觉得,这姑娘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一个个纷纷争先恐后上前请她到自己的摊位上去。</p> 一边的李非俞反而被众人给忘了。</p> 阿福这次却挥挥手,让他们回头把花的病症写下来,送到宋府上去,自己会一一回复。</p> 说完,她才重新走向八皇子:“八皇子,还有什么事么?”</p> 她刚才是默不作声利用了他一下,希望这厮不要太小心眼。</p> 见她走到八皇子跟前,一众普通身份的摊主不敢再追问,忙先散了去,却各自决定一会就写好花的病症送到宋府上去。</p> 李非俞似笑非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是好奇刚才小表妹有什么好主意了,没想到又是要赚银子,看来小表妹对赚钱一事很感兴趣。”</p> 阿福隔着幕篱使劲点头:“你太懂我了!”</p> 看着那上下浮动的面纱,李非俞先是一噎,她是真的生猛,一副百无禁忌的样子......</p> 让他愈发好奇面纱下的是一位什么样貌的人,是怎样的一个姑娘才能如此不同寻常。</p> </p> 第334章 我给你讲不明白就不讲了 “八皇子,我知道你现在可能用不到,但我跟你说,万一哪天你想赚银子,尽管找我!”阿福看着李非俞认真道。</p> 她看这小伙子就不错,笑面虎,是个做生意的料。</p> 李非俞认真地看着她,只可惜,看不见她的表情,若不是她声音认真,他一定会以为,她在开玩笑。</p> 让他一个皇子去做生意?</p> 这得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得出来......</p> 一边的小翠竹也拽住阿福,紧张道:“赵姑娘,这可是八皇子...怎么能与商人相提并论......”</p> 她不说,阿福都忘了这茬,古人最自命清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还看不起赚钱的人。</p> 可银子多香啊,真是的。</p> 她赶忙咳嗽两声:“皇子殿下,我在跟你开玩笑呢,我是说,你银子不够,尽管找宋淮。”</p> 李非俞听前半句还没觉得有什么,听到后半句笑容都僵了僵:“为何要找宋大人?”</p> “宋大人人美心善,肯定会借给你的。”阿福意味深长笑道。</p> 嗯,正愁没什么法子来报复宋淮的断腿儿之仇呢。</p> 打他一顿是要不得了,干脆就坑他一顿。</p> 李非俞被逗乐了,脸上的笑容与往日略有不同,是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好好好,宋大人人美心善。”</p>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才养出这样一朵奇葩,毫不自谦,还要带着自己那边的人一起夸。</p> 听到他说好,阿福也满意点头笑笑,然后想到昨日一事:“你早些把你扇子的长短数据送来,我好给你算。”</p> 毕竟当时是太子发声,就算八皇子不想这件事,那他们也得敷衍一下是不。不然回头太子追究起来这件事,八皇子是他兄弟,他还能怎么地他,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平民女子......</p> 想起来那放浪无礼的太子,阿福心中冷哼,不愧是那个抠门皇帝教出来的儿子。</p> “好,一言为定,等傍晚之前我就差人给你送去。”李非俞愈发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听旁边的小翠竹叫她赵姑娘后,他也不再叫什么小表妹了,“赵姑娘,这算扇面面积,能有什么用处?”</p> 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出了这么样一道稀奇古怪的题目,就算求出来了,没什么用,那不是钻牛角尖么。</p> 阿福没想到他会问,心道古人的求知精神还是可以的。她便道:“用处多了去了,不然怎么有人求方形面积,有人研究数学算数,我给你讲不明白。”</p> 她想了一下,要真给他解释得懂,自己得费多少口舌啊,八皇子又不付学费,她才懒得讲。</p> 李非俞哑然,还以为她要开始长篇大论,没想到临到跟前一个拐弯,心中思忖片刻,甩开折扇笑道:“无妨,赵姑娘一会是要回宋府吧?”</p> 阿福微微抬头,看着他,心里思量他问这个干什么,却应道:“是要回去,八皇子有什么事么?”</p> “聪明。”李非俞跟她说话,也不想拐弯抹角的了,跟直来直去的人拐弯抹角说话,自己都觉得累,他直接道,“我想和你一同去宋府。”</p> “我寻思宋大人估计也不会来我府上品新茗,干脆我带着下面刚供上来的新茶来寻他,赶巧让赵姑娘也品一品。”</p> 他嘴上说得好听,阿福对上他们这些天潢贵胄却不是全无心机不带防备。</p> 这八皇子,怕不是肚子里有什么坏心思吧。宋淮不想搭理他,他还上赶着过来,那不肯定是有所图谋。</p> 但她显然没什么拒绝的权利,人家是八皇子,来找宋淮的,又不是找她,就算她现在拒绝了,那人家也能直接来啊。</p> “那你还用跟我说,直接去就是了,宋淮...宋公子还能不接待你么。”</p> 不小心秃噜了嘴的阿福吐舌,就差直说少拿我作伐子。</p> 李非俞笑意盎然:“那就一同过去吧。”</p> 小翠竹本来有许多话想问阿福,比方说那一千两银票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卖给夜来香的方子的钱。</p> 又比如说,她刚才说的要让那些人来府上来说那些病花的事。</p> 她满肚子疑惑,却因为八皇子在这里,一个都不敢问,憋得那叫一个难受。</p> 终于回到府里,宋安一见阿福带着八皇子一同回来了,心中一惊,赶忙开始叫人伺候。</p> 那边送了蛐蛐儿回府的八皇子的侍卫很快也带着茶赶了过来。</p> 宋安本就要让人去泡茶,和这侍卫撞个正着,不由愣住,阿福才给他解释了八皇子是来干什么的。</p> 宋安不由满头黑线:“赵姑娘,咱们家已经有了新茶了,昨夜奴才就去买了不少回来。”</p> 李非俞笑道:“这是何意?我本就是特意来请宋大人喝茶的,他不来我府上,我才来的这边。”</p> 阿福揣着小手,看着宋安。</p> 宋安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还以为以阿福跳脱的性格,会跟八皇子说宋府没有茶呢......</p> 宋淮还在后面书房,宋安已经叫人去通知去了,宋安便吩咐下面人去拿热水过来。</p> 见阿福还不取下幕篱,李非俞这次终于开口问道:“赵姑娘,这已经回到家中,还需要带着幕篱么?”</p> 他是真的好奇,阿福的样子。</p> 跟她说话越多,就越好奇。</p> 阿福看着他:“怎么,八皇子好奇草民的样貌么?”</p> 李非俞再一次被她说得无话可说,迟疑了一会才笑着摇摇头:“不过是觉得赵姑娘如此不透气罢了。”</p> 他自然不能直接对着一个姑娘说好奇人家的容貌,让家中那位知道了还不得翻天......</p> 阿福笑着点点头:“草民不觉得不透气,如此遮掩住容貌,才能免得落雁沉鱼,回头让这宋府里的动物们都觉得活不下去了。”</p> 屋内三人齐齐失声。</p> 您是真大言不惭啊!</p> 屋内气氛正诡异,外头脚步声忽然响起。</p> 宋淮来了。</p> 李非俞立即起身,这赵姑娘虽然有点意思,不过能对他有用的,当然还是宋淮。</p> </p> 第335章 通州茶与渝州茶 “宋大人。”他眉梢都带着笑,只是笑容里却带着忖度。</p> 宋淮先是看了阿福一眼,才看向八皇子,回之一笑:“八殿下,别来无恙。”</p> 李非俞不急不忙,接过自己侍卫递上来的茶叶:“不过一日未见罢了,说什么别来无恙。”</p> “赵姑娘,你说是吧?”</p> 阿福被点名,眼皮一跳:“八皇子说得有道理,宋公子,别来无恙。”</p> 两个男人之间氛围稍稍古怪,听到她这句话,两人顿时各自笑了。</p> 小翠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总算感觉轻松些许。</p> 阿福是看着这两人对上各含心思,听他们说话只觉得累得慌,才忍不住调侃。</p> 下面的人把热水送来,李非俞打开他手中的珐琅彩小瓷盒,里面茶叶外形条索细若发丝,弯曲细紧如银钩。</p> 侍卫把几盏茶泡上,各送到李非俞、宋淮和阿福面前。</p> “这是通州那边的九曲红梅,我家王妃素来爱茶,她母家便常搜罗这各地好茶送来王府,今日带这新茗来给宋大人尝尝,通州茶如何,比不比得上渝州茶。”</p> 宋淮敛眸。</p> 通州如今是四皇子、八皇子的势力地界,渝州...却是官家分给太子的。</p> 四皇子和八皇子一母同胞,自然是同一阵线。</p> 这八皇子所谓的通州茶,是在指代他自己。</p> “八皇子,茶之高下,未尝好分辨,煎茶第一就是水,臣在渝州之时,多用春水煮茶,其次便是夏之山泉,秋之雨水,冬之雪酿,今日这井水怕是难煮出九曲红梅之韵味。”</p> 随着他一字一句说来,睫毛轻颤,温文淡雅,似是真对茶之一事十分感兴趣。</p> 李非俞也没打算一定要他今日给个结果出来,他与四哥都很看重宋淮的才华,如今紧要关头,如果能把他纳入旗下,必然又是一番助力。</p> 但宋淮这样四两拨千斤,也叫人不悦。</p> 不站队,有时候也不能代表就安全。</p> “宋大人,水虽重要,却也要看放茶叶的次序、煮茶的火候,若把握不好,再好的茶叶也终将成为一盏烂茶罢了。”</p> 李非俞嘴角依旧含着笑,只是眼底微微有了威胁:“再好的茶叶,选不对火候,分不清楚次序,最终只是一场空,倒白白赔了好茶叶。”</p> 宋淮再有才华又如何,选不对,多选是错,少选是错,不选亦是错。</p> 以太子的为人,就算他站到太子那边又如何,最终也不一定就能施展这满身才华。</p> 更何况,如今太子对宋淮的态度叫人不明意味。</p> 宋安已经听出八皇子语气里的威胁,这哪里是在说什么茶叶,分明是要逼着公子早些站队!</p> 如今官家病重,朝廷立刻朝着几边势力分倒,如今势力最大、争得最厉害的就是太子和四皇子、八皇子两派。</p> 太子至今无所出,四皇子下面却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又手握重兵,前不久又娶了文远公的嫡女做侧妃,的确是皇位一大竞争者。</p> 可这夺嫡一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站队,稍有不对...就是一条死路啊!</p> 宋安正在着急,就听宋淮淡淡开口:“八皇子,煮茶如何,当然还是要看煮茶的人如何。”</p> 李非俞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顿,刚开始揣摩他的意思,就听到那边忽然传来呼呼呼一阵吹气声。</p> 这声音在因为两人对弈而安静的室内格外突兀,以至于屋里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p> 阿福把茶水吹得差不多凉,才喝了一大口。</p> 然后她给李非俞竖了个大拇指:“八皇子好茶,茶好,人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p> 李非俞酝酿了一肚子试探宋淮的话瞬间就被打乱了。</p> 这是什么夸人的话,怎么这么质朴......</p> 宋淮寒凝的视线微微融化开来,如三月暖阳,乍暖破冰。</p> “哈哈...赵姑娘说的极是。”宋安赶紧打哈哈,他刚才还正不知怎么说,偏叫这怪神开了口,把八皇子的话全堵了回去。</p> 一时间他突然觉得,生活里有赵姑娘这么个古怪的朋友,倒也挺有意思。</p> 李非俞被打断了话,看着阿福,却没有什么脾气,他也有点纳闷,平日若是有人敢这么打断自己的话他早已经蕴着火气。</p> 偏对上这个跳脱的,还真是发不出脾气。</p> 但是他不由又看了一眼宋淮,眼中审视。</p> 若是宋淮不识抬举,他和四哥也不会就真能让他置身事外!</p> “赵姑娘,好喝你就多喝一点,回头我拖人去买一些回来。”宋淮眼睛却根本没看李非俞,而是看着阿福。</p> 李非俞顺势就道:“哪还用得着你去买,八王妃母家便是通州的,我让她......”</p> “八皇子。”阿福忽然叫了一声李非俞,再一次把李非俞的话打断了。</p> 他这次微微有了怒意,却皮笑肉不笑压制着:“赵姑娘,有什么事?”</p>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你王妃的样子,你们夫妻感情挺好呀!”阿福听到他一口一个王妃的,好奇问道。</p> 毕竟在现代她没少看到穿越成什么什么王妃的,奈何她只穿成了村姑,所以自然对王妃好奇。</p> 听她问得是八王妃,李非俞瞬间脾气泄了下去,嘴角勾起:“我与王妃举案齐眉,感情甚好。”</p> 阿福点点头:“那八王妃一定很幸福。”</p> 幸福吗?</p> 他们二人婚后...一直感情和睦,想到府里那个女人给自己撒娇的样子,有时候又一本正经凶他的时候,李非俞笑笑。</p> 平日里从不会有人给这位天潢贵胄提出这种话,阿福乍一说出来,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更何况对方还是祝福的语气。</p> 李非俞心情大好,连带着今天被她几句话,绕得那本来带给王妃的蛐蛐送到了宫里这件事,都觉得也没什么了。</p> “多谢赵姑娘。”他笑得开怀。</p> 一边的宋安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夸也行?</p> 小翠竹也默默学习,看来嘴甜就是好啊。</p> 阿福把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一次给他竖起拇指:“滋味浓郁,香气芬馥,的确是好茶,多谢八皇子请的这顿茶。”</p> 李非俞不懂她这手势什么意思,忙也竖起大拇指:“好,好。”</p> </p> 第336章 来活了 阿福见他误会自己的手势,默默把手重新缩回袖中。</p> “爷!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找翠竹姑娘。”门口匆匆跑来一个小厮。</p> 小翠竹站在旁边,心里咯噔一下,找她作甚?</p> 屋内几个男人纷纷看向小翠竹,然而阿福却起身:“翠竹,走,来活了。”</p> “是!赵姑娘!”</p> “原来是他们。”李非俞想起今日在花鸟市场那些事,起身跟着向外走去,“宋大人,一起去看看吧。”</p> 宋淮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要和四哥商讨一下。但很显然,宋淮不是什么好忽悠好请的动的人。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从前不知宋淮是个怎么样的人就算了,如今看来,他显然对这赵姑娘格外上心,若是从这个赵姑娘身上入手,说不定也能找到突破口。</p> 果然,宋淮人还未动,目光已经先追随阿福而去,才对李非俞颔首。</p> 一行人到了院子里,那几人已经被请进来,一边的八皇子他们先前已经见过,倒没什么,这宋状元的面容却叫人眼前一亮,好一位丰神俊秀的青年郎君。</p> 果然是名不虚传!</p> 先前新科状元游街之时,就有人远远一瞥,惊为天人,更莫说那些近距离看的,宋小状元年纪轻轻就连中三元,可谓才华横溢,而且还生得这般好样貌,没见过他的人不由更加好奇。</p> 昨日还听说宋状元家一个下人在花灯上解开了个难题,直接赢了四千五百两银子,这下又直接把宋状元的名声推上一个新的高度。</p> “草民见过八皇子...宋大人!”</p> 众人回过神来,忙纷纷行礼。</p> 待他们起身,却又不约而同看向了那边的阿福,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p> “你们把准备好的问题写在纸上了么?”</p> “写了写了,姑娘,这便是......”</p> 小翠竹上前接过纸条,拿到阿福这里。</p> “赵姑娘,这些人是?”宋安还是一头雾水。</p> “是来向赵姑娘求教的!他们都是花鸟市场的花贩子,请赵姑娘教他们给花儿治病!”小翠竹骄傲挺直了腰板,“咱们赵姑娘什么都会,既知道做菜的方子,又会给花治病,好像还会给人治病呢!”</p> 阿福看了小翠竹一眼,没想到她骄傲地好像在夸她自己。</p> 小翠竹收到目光,缩了缩脖子。</p> “赵姑娘秀外慧中,总是给人惊喜。”宋淮看着院中亭亭站立的女人。</p> 有一句话酝酿在心底。</p> 赵姑娘秀外慧中,实为良配。</p> 若是有她做娘子,日子应该格外多彩。</p> 阿福压根没听这群人夸她,认真看了看那纸条,就当场叫小翠竹拿了纸笔来,准备给他们写对策。</p> 第一个字还没落下去,她停顿住。</p> “怎么了?赵姑娘。”小翠竹好奇她为什么停笔了。</p> 阿福笑着摇摇头,继续落笔,转而写出了与曾经字体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字体。</p> 先前自己利用药方,给荆山留了不少线索,现在万一孔狄发现,再看到她原来的字体岂不是要认出她来。</p> 先前在花灯节上写的基本都是阿拉伯数字也就算了,现在可不行。</p> 不妥不妥。</p> “这样一个治花的处方,十两银子。”阿福写完,不急不慢把晾干再折起,“今日忘了说价格了,若是可以接受,就留银子吧。”</p> “这...赵姑娘,这是不是太贵了些?”</p> “对啊,赵姑娘,小的们这一盆花也卖不了这么贵呀!”</p> 小翠竹也在发呆,这些病花连一两银子都卖不出去,这一下就要十两,真是个天价了!</p> 赵姑娘这价格是不是定得太高了?</p> 可想到今日她应该卖方子就赚了一千两,小翠竹开口就为阿福说话:“哪里贵了,你们买回去,以后再遇到这种病症不就自己就会医治了,这哪里是要诊费,这是学费!”</p> 阿福不由侧目看小丫头一眼。</p> 孺子可教也。</p> 小翠竹感受到这一眼,更自信了:“价格就是这个价格,是真的值这个价,又不是故意诓你们,等你们给学会了,以后别的花不久不用再花这个钱。”</p> 还真是这么个道理。</p> 几个花贩子对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p> “翠竹姑娘说的是,是这个理,我们买。”</p> “赵姑娘,这是银子。”</p> 他们一是觉得小翠竹说的有几分道理,二是回想起来,赵姑娘先前可是放话说了,若是她的法子治不好花,她就赔双倍费用,那不就是二十两。</p> 治好了,自然皆大欢喜,治不好,他们还赚十两银子呢。</p> 这些花贩子也一个比一个猴精,立马答应。</p> 那边宋安还在想着这生意做得是不是太顺利了些,一个法子就要十两银子,这么多人,光是一天就得赚好几十两甚至上百两吧...怎么感觉认识了赵姑娘,这钱就不是钱了呢。</p> 然后他就听到一人说到:“赵姑娘,这若是法子不管用,先前说的双倍赔付还算数么?”</p> 宋安嘴角一抽,他说呢,这些花贩子怎么这么傻,原来还有这么一出。</p> 这赵姑娘恁大胆,万一她治不好,不是赔大了。</p> “你是在看不起我么?我的法子会不管用?”阿福挑眉,摆摆小手,“开玩笑。”</p> “......”宋安无言,看着那边几个花贩子,也都是一样的表情。</p> 几个花贩子见她这般,却感觉更不靠谱,正在追问也不是,不追问也不好时,阿福又开口了。</p> “算数,当然算数,八皇子和宋大人都在这做着见证呢,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不过你们要是谁故意使坏,不按我的方子来治不好花还来诓我,我也不是吃素的。”</p> 花贩子们忙开口:“那哪里会,小的可不敢!”</p> “对,赵姑娘当然不会骗人,小的们也是诚心讨方子。”</p> “谁若是敢糊弄花样,本皇子也是第一个不同意的。”李非俞笑道,不吝啬卖阿福一个人情。</p>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p> 八皇子脸上笑眯眯的,众花贩子却压力山大,哪敢惹他啊。</p> “八皇子,那就谢谢你了,你家王妃要是有什么花要医治也可以找我。”</p> 想让她欠人情,没门儿!</p> </p> 第337章 可给得 阿福处理完这些人的事,就准备回房间休息,她看向李非俞直接开口:“八皇子,茶我也一同品了,我得先去忙会了。”</p> 她说完转身就往住处回,丝毫不跟李非俞客气。</p> “哈...那赵姑娘先去忙吧,宋大人,我们......”</p> “八皇子!”几人本就在前院,八皇子府上的小厮一到门口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面色焦急,“官家召您进宫。”</p> 李非俞面上笑容微微凝滞:“宋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p> 宋淮轻轻颔首:“八皇子慢走。”</p> 阿福才走出几步,宋淮就在后面跟了上来跟她一起:“赵姑娘。”</p> 阿福稍稍驻足,侧目看他。</p> “昨日的花灯...”他也看向她,“可还喜欢?”</p> “那个啊,还行。”她点点头,顺手把幕篱掀了,终于可以透透气,“比起那个,我倒是喜欢那个屋子里的壁画。”</p> 她自然而然回答,让宋淮心情也舒缓下来:“这个院子,从前是一个武将世家家宅。”</p> “看出来了,不过不是说他们犯了什么大罪,满门抄斩...”阿福心有余悸说道,然后左右看看,见没别人在,才放心说,“我看他们家不像是犯了什么大错,说不定是被人给害的。”</p> 宋淮自是清楚,这宅子从前是谁家的,从官家把这处宅子划给他开始,就引来了多少注目。</p> 贺知。</p> 这个曾今渝州人人皆知,口口相赞的英雄人物,如今却成了燕京众人闭口不谈,忌讳莫深的存在。</p> 随着前太子的逝世,贺家与前太子一脉彻底泯灭在了大齐的历史长河之中。</p> 丰神俊朗,儒雅仁爱的前太子李世安,一代英雄人物贺知,曾经都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如今,再也无人提及,但他们到底曾经存在过,给这个王朝留下过繁多痕迹。</p> 宋淮甚至也想过,如今太子若还是李世安,那大齐是不是又会是一副别样的好光景。</p> 只可惜......</p> “许是有这个可能。”他回到,“贺家当年忠烈满门,忽然就传出了叛国的消息,被判满门抄斩,这其中一二,已经难以辩驳。”</p> 他自是也看过阿福住的屋子里那副壁画,初次见到,亦是生出一股震撼。</p> 那分明是一个女人住的地方,但字里行间,已经超脱了女儿郎的身份,浑然大气。</p> “贺家?”阿福差点没跳起来,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个贺家又不是她的贺家,不用这么激动......</p> “嗯,这里是渝州军总兵贺知曾经的住宅。”宋淮不知她为何忽然激动,“怎么了?”</p> “没事没事。”阿福缓缓吐一口气,原来这家也姓贺,可惜了。</p> 而且,听宋淮这么说,竟然是他们宁古塔人人称赞的渝州军的前总兵住宅,难怪,会有那样一副壁画。</p> 她忽然有些好奇,想去看一看其他的房间。</p> “你若是想看一看其他的房间,我带你一起去,不过今日我们所谈,切莫对外人提起,京城忌谈贺家。”宋淮像是看穿她的心思。</p> “我不傻,也就跟你聊聊这个,到那太子爷和八皇子跟前提,我还不得掉脑袋。”</p> “嗯,赵姑娘不傻。”</p> “我真的不傻!”</p> “...我知道。”</p> 阿福停住脚步,莫名其妙气鼓鼓的,怎么看着宋淮的表情,分明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傻。</p> 还有,他怎么跟会读心术似的,别人想到什么他就知道什么。</p> “你知道个什么知道,你不知道。”</p> “比如呢?”</p> 阿福瞪圆眼睛看着宋淮,果然和读书人答辩,是自己傻。</p> “比如说,我儿子多大了,男人到哪了,你知道嘛!”</p> 青年脚步彻底停住,眸色疏离又清澈见底。</p> “你儿子许不超过两三岁,亦或者不是你亲生的,你男人我不知道,因为我不关心。”</p> “你......”</p> 他是真的聪明啊,连儿子不是她亲生的他都能猜出来。</p> “我如何?”宋淮追问。</p> 阿福抿唇:“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p> “赵姑娘的意思是,你所谓的儿子不是你亲生的?”</p> “你这又是如何得知?”</p> 阿福抓狂,和他说话总觉得自己智商低。</p> “我听赵姑娘说的。”宋淮笑道,原本也只是揣测,听她亲口承认,心下顿时舒爽许多。</p> 若是没有亲生的孩子的话,改嫁就容易得多。</p> 阿福表情复杂:“我可没说,都是你自己瞎猜的,我儿子就是我儿子,这辈子都变不了。”</p> 在她看来,阿元就是她亲生的孩子,比亲的都亲。</p> 简直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p> 宋淮却依旧在笑:“好。”</p> 那边把她儿子接过来一并养着。</p> 阿福不明所以,这家伙怎么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难道自己猜错了,人家根本就不是那个对自己有意思的意思?</p> 这宋淮,看起来似是简简单单,不沾人间烟火气般的公子,她却总觉得他狡猾的很,满肚子坏水儿是怎么回事。</p> 阿福深吸一口气:“等我找到我男人,我可立刻就走了,到时候把住宿费给你。”</p> 这下宋淮不说话了,定定看着她。</p> 她本来当然是不打算给他什么住宿费的,可她看着宋淮如此,总觉得心里面毛毛的,付了他住宿费好安心。</p> “我不要你的钱。”</p> “那你要什么,说来听听,到时候都给你。”</p> “都给我?”</p> 阿福再一次哑然,宋淮的瞳色很淡,看似一眼能够看穿似的,仔细看去,那些他心底的事又全部被遮掩起来了,似呼之欲出,却其实全部埋在心底。</p> “那当然是有的能给,比如说身外之物。”阿福警惕,可不能被他绕进去了。</p> 这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一套接一套。</p> 不知不觉,两人又走到一个院子前。</p> 宋淮见她突然停顿,就知道她要思量,听到后面的话,意料之中,却不由微微失望。</p> 他想要的。</p> 是她。</p> 她可给得?</p> “身外之物...”他笑笑,后面没有说话。</p> 阿福把自己的视线从他那张俊美无暇的脸庞上移开:“也不是我欠你的,是你自己不要。”</p> 她可别把自己诓进去欠一个承诺。</p> 阿福精明得很,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响亮。</p> </p> 第338章 提携玉龙为君死 “都听赵姑娘的。”宋淮很快又想到什么似的笑道。</p> 阿福看着他这目光,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妙,可又说不上来,风光霁月的宋大公子,总不能故意坑人吧?</p> 两人不知不觉进进了眼前这个院子里面。</p> 一入院,满院青松油然蓬勃,苍暮与生机铺天盖地撞色而来,青松树梅花木桩由低到高蔓延直至一处平头房顶,旁边又坐落着几处大木桩,吊着几个已经干瘪褪色的沙袋。</p> 显然是一处习武之人住的院子。</p> 阿福看着这样的地方,宋淮的话被埋在了脑后,直直走了进来。</p> 那沙袋破了已久,已经无从分辨到底是什么年日而破,但有一些是风化了的,还有一些...明显是被利器划破。</p> 宋淮自从住到这个宅子,只是单纯逛了几个院子,到现在为止还未全部逛完,这个院子还是第一次来。</p> “这家还真是武将世家,只是叫你这个文臣住进来,浪费了这些物件。”阿福心里有所触动,说完不由叹一口气。</p> 她似乎能看得到,曾经这一家人,是以怎样鲜活的模样生活在这里。</p> “是浪费了,赵姑娘喜欢习武之人?”</p> “习武的人,让人感觉有安全感。”</p> 凭着贺荆山那身力气,她曾经在村里住的时候,可没有怕过谁,只要有他在她身边,她都硬气三分。</p> 这些装置倒真不错,以后她也要在家里给贺荆山装一套。</p> “习文之人,也可护得身旁之人安全。”</p> 阿福回头看向宋淮,他是做文官的,说这句话,自然不令人意外。</p> “宋公子从文,是想护佑家人?”</p> “自是,学武,很多时候也会无可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p> “宋公子也说了,胳膊拗不过大腿,力气小的打不过力气大的,那若是胳膊比腿的力气还大呢?”</p> 若是个人的能力比官府还要强大呢?</p> 宋淮神色微微一凝。</p> 说小了,她这句话无可厚非,说大了,可以是大逆不道。</p> 他重新审视着阿福:“依赵姑娘看,当如何?”</p> “还能如何,就胳膊拗过了大腿呗。”</p> 这古代造反的还少么。</p> 看着宋淮不说话,阿福以为,他一个被教导忠君的读书人,肯定是会觉得自己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于是莞尔笑道。</p> “宋公子,想什么呢,难道你的胳膊拗得过大腿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大腿残废了。”</p> 要是一个国家烂到根了,那差不多也玩完了,迟早会有一股新的势力站出来推翻。</p> 宋淮笑笑:“赵姑娘说的有道理。”</p> 嗯?他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宋淮竟然精明得很,压根没被忠君思想洗脑呢?</p> 所以说,不愧是宋淮?</p> “那边得好好照顾大腿,不能让它病了才是,否则身体的根本无论如何都有了巨大的损伤。”</p> 太子如今对他意味不明,四皇子和八皇子反倒拉拢,无论如何,他最要注重的都是,顾全大局,扶持正统。</p> 大齐虽然如今也远不如当年先帝时候的盛况,却也没有走到极其危险的那一步。</p> 不然...他就会带着家里人找一处桃花源生活着,而不是从官,踏入阴诡的官场。</p> 若真有那么一天,如今已经选择踏入官场的他也已经无法再带着家人,独善其身了。</p> 那需得选一条正路才是。</p> 胳膊拗不过大腿,就好像曾经的贺家,威名赫赫又如何,还不知皇家一言,满门抄斩。</p> 热血成凉。</p> “那就是别人的事了,不关我的事。”阿福摸了摸鼻子,她就一丫的小市民,管得了那些事么,八辈子都跟她扯不上关系。</p> “我只要我的小胳膊小腿儿没事,别有一天它俩打起来。”</p> 宋淮的思绪回转,眉眼间凝着畅然:“好,也愿我与赵姑娘一般。”</p> 谁要和你一般。</p> 阿福吐槽,继续迈开腿儿,她刚准备出了这个院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走进院子里,推开正屋的门。</p> 果然,好大一副壁画。</p> 万马奔腾间,一张赤红色红旗烈火一般张扬于万马之上,一个渝字似要穿透了那军旗。</p>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p> 为君,为的是哪个君。</p> 贺知贺总兵是先帝一代时风光无两,在战场上杀敌万千的少年郎,万千燕京姑娘们心中的盖世英雄,如意郎君。</p> 到今帝时,名声虽在,却已不似先帝在时那般受到重用。无军情时,处处受制,被削兵力,有军情时,被派去首当其冲,战在战场第一线。</p> 贺知忠如今的君么?</p> 宋淮不知。</p> 他只知道,他是渝州人士,贺知与渝州军,都是他们渝州的一个神话,也是一个心中的信仰。</p> 自古都说文瞧不起武,可他不是,他倒十分钦佩那位英雄人物。</p> 都说无渝州不成军,可知渝州十户九户无儿郎。</p> “哎。”</p> 阿福又叹一声气。</p> “走吧走吧,人去楼空,看着这些画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阿福搓搓自己的手。</p> 她对渝州军其实没什么感觉,只是传闻中的军队,还有那贺总兵,她到宁古塔后,其实提起贺总兵的人已经很少,若不是今日听宋淮提起,这里是贺知曾经的住宅,她怕是都想不起来这个人。</p> 只是亲眼看着这些,心里面还有点难受。</p> “这样一位大忠臣,到底犯了什么罪,被满门抄斩啊?”</p> 宋淮的视线从壁画上收回,薄唇轻启:“通敌,叛国。”</p> 阿福愕然:“这不是胡说八道么,我不信!”</p> 她刚说完又赶紧捂住嘴巴,左右看看。</p> 还好,这里只有她和宋淮。</p> 这话要是给外人听见了,那不是说她赵阿福藐视皇权,说皇帝冤枉人么。</p> 贺知虽然值得钦佩,还不值得她赵阿福奉上小命。</p> 虽然只有宋淮在,但宋淮应该不会卖了她吧?</p> 不行,那她坚决不会承认的!</p> “是胡说八道。”宋淮直直看着她,“贺总兵,一定是被冤枉构陷的。”</p> 阿福睁大眼睛,差点就给他肩膀一巴掌:“宋淮,你小子可以啊!”</p> </p> 第339章 我是不会把你供出去的 小子?</p> 宋淮目光一跳。</p> 隐隐约约觉得,也许赵姑娘看他的看法有哪里不对。</p> 阿福却还在自顾自说着:“我还以为你要反驳我呢。”</p>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胆量跟不是自己人的人谈论这种反皇权的话的。</p> 她一转身,就见宋淮看着自己的目光古怪,以为他也担心自己会把他给卖了,终于还是指尖拍拍他肩膀:“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供出去的。”</p> 她就算想报当初的仇,那也还不至于把他害死。</p> “...那我多谢赵姑娘了。”</p> “算了,回去吧不看了,看来看去,咱俩也没办法挽回他们家的下场。”阿福一边说一边摇头。</p> 都已经诛九族了,满门抄斩,这案子以后翻不翻,又有什么意义?贺家的人又看不到。</p> 而且在这说着贺家贺家的,她总感觉听着不顺耳,好像在说他们家似的。</p> 宋淮本也是陪她逛,听她要走,最后看一眼这满院暮暮苍苍的青松,转身随她离去。</p> 回到前院,阿福就准备洗洗手开始做饭。</p> 一来是她这两天赚了大把的银子,心里高兴,二来就是,她寻思回头再搞几个方子诈那小老头点银子,不行就拖人卖到日来香去。</p> 做生意嘛,总得百家齐放不是,干嘛总想着一家独大呢。</p> “赵姑娘。”小翠竹兴高采烈从一边跑来,“您一会要去做什么?适才又来了一群来买治花法子的人。”</p> 没想到这生意还这么热络,阿福感慨,燕京的人就是有钱啊。</p> 不像宁古塔那边,钱都聚集在了少数人手里,大部分都是穷人。燕京的小康家庭还是挺多滴,这花鸟市场自然也吃得开。</p> “我,你今日不是想吃夜来香那些饭菜么?我现在就要动手,一会给你尝尝,让你们家厨子学着点。”</p> “还有,那些纸条你先收了,等吃完饭我统一回复,到下午你再送去。”</p> “是!赵姑娘!”</p> 小翠竹眉开眼笑,两个脸颊红扑扑的:“您真要给奴婢做吃的呀?奴婢看还是先给爷吃吧。”</p> “打住!那是你们的爷,可不是我的。”阿福比划个stop的手势,她拒绝叫宋淮爷。</p> 这总让她感觉在对着貌美如花的宋大公子喊宋爷爷。</p> “奥,那依奴婢看,还是先给...公子吃吧。”</p> 宋安往日就唤宋淮公子,他们跟着叫总不会出错,这会宋安宋小哥去放茶叶了,不然倒还可以问问他确认一下。</p> 小翠竹一边说一边偷看宋淮。</p> 很快她便被美貌击中心灵,赶快收回目光。</p> 公子长得可真好看。</p> 阿福跟着她饶有兴味地瞄一眼宋淮。</p> “赵姑娘,你还会做饭?”宋淮亦然看向她。</p> “那是自然。”</p> “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宋淮笑容顿了顿,“在下很期待你的手艺。”</p> 阿福还真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不会的事。</p> 要说最遗憾的......</p> “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男人生孩子吧。”她感慨,后世医学如此发达,都还没办到呢。</p> “男人生孩子?”小翠竹每次以为,自己不会再被赵姑娘给惊住了的时候,总要再目瞪口呆一次。</p> 宋淮眉宇间凝结着一层笑意:“赵姑娘说的这件事,可没人能做到。”</p> “谁知道呢,事在人为。”阿福想到后世那些开膛破肚做手术的画面,这古人不也没想到后世能那么干,还又是上天又是下海的么。</p> “......”</p> 事在人为,男人也不能有孕在身吧!</p> 小翠竹感觉自己怀疑人生,是该怀疑赵姑娘呢,还是该再相信一次呢。</p> 然而阿福已经摆摆小手朝着后厨走去:“做饭啦做饭啦,指不定什么时候公鸡都能下蛋了。”</p> 甭说,还挺押韵。</p> 小翠竹开始一边在她屁股后面追着一边思考公鸡到底能不能下蛋这个问题了。</p> “赵姑娘,等等我!”</p> 宋淮哭笑不得,却没有跟过去。</p> 刚才跟她一番交谈,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p> 他要先回去,给太子写一封拜帖。</p> 这边阿福径直到了后厨。</p> “赵姑娘安好。”</p> 几个后厨的仆役们见到阿福,先是一愣,又赶忙打招呼。如今这宋府里谁不知道状元爷带了一位姓赵的姑娘回来,还说是府上的贵客。</p> 这赵姑娘才过来第一天,状元爷就为了她赶走一批下人。</p> 这说明了什么。</p> 说明了这赵姑娘在状元爷心中的分量不轻呀!</p> 阿福跟几人颔首打了招呼,也没说明来意,就直接在灶房里扫视起来,看有什么食材。</p> “赵姑娘,您来这后厨是想吃点什么?您尽管吩咐,奴才们给你做好送过去,可别叫这烟火气儿熏了您。”掌勺的婆子腆着脸过来问道。</p> 谁知道这赵姑娘什么来路,好不好相处,反正他们是能避开就避开,能不惹就不惹。</p> 这姑娘家家的在这后厨里烟熏火燎的,万一心里头哪点不顺畅,最后还不是拿他们这些下人是问。</p> 阿福瞄完了食材,心里已经定下要做什么,不慌不忙往里面走:“我要做饭。”</p> “这...赵姑娘,做饭可不是闹着玩的呀,您看这刀啊棍啊的,万一伤到您的纤纤玉手......”婆子满脸为难。</p> 然而阿福只是看她一眼,似笑非笑。</p> 婆子被这笑看得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就见赵姑娘那只纤纤玉手拎起案上的菜刀,在空中扔了一圈。</p> “这...”周围几人惊骇,赶忙往后面躲了躲。</p> 然而那菜刀在空中转了一圈,刀把又稳稳落回阿福手里。</p> “瞎了你们的狗眼!赵姑娘做事还要你们来教!都跟赵姑娘学着点,免得下次做的菜叫人吃不下去!”小翠竹眼睛先是一亮,旋即耀武扬威叉着腰道。</p> 阿福装逼装了一半,自己准备吹嘘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小翠竹抢了先,不由意外多看她一眼。</p> 小翠竹立刻收到她的目光,乖乖巧巧道:“赵姑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拿的东西,奴婢去给你拿过来。”</p> “去把那菜椒给我拿来。”</p> “好,”小翠竹一回完阿福,转身就瞪着几个仆役,“没听到么!赵姑娘让把菜椒拿过来,一个个耳朵聋啦!”</p> </p> 第340章 真是个完美的女子 “是是!”几个仆役对视一眼,赶忙跑去一起拿菜椒。</p> “把所有的菜都给赵姑娘拿来!”小翠竹颐气指使道。</p> 后厨里顿时一阵人仰马翻,送菜的送菜,拿调料的拿调料。平日看着还井然有序,这会已经乱作一团,甚至有一根菜叶子吧唧一下,从天而降,掉到了小翠竹脑门上。</p> “......”</p> “翠竹姑娘别生气!”</p> “翠竹姑娘,没事吧......”</p> “你们!”</p> 阿福当的一声把菜刀砸在切菜板上,成功打断了这一群人。</p> “都给我出去。”</p> 小翠竹赶忙谄媚上来:“赵姑娘,我一个人给你拿菜吧!”</p> 阿福这才点点头:“你留下帮我。”</p> 小翠竹心里头那个高兴,得意看了那群人一眼:“去去去!都出去。”</p> 很快阿福就开始忙得热火朝天。</p> “翠竹,把这个洗了。”</p> “翠竹,把盐给我拿过来。</p> “翠竹......”</p> 小翠竹快累瘫了,自打到了这宋府,还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忙过,但是尽管她快累得小狗吐舌头吐气,阿福一喊,她还是立马打起精神迈开脚过去。</p> 门口挤着一堆人,除了原本后厨里的那些仆役,还有一些闲着过来看热闹的,一个个脑袋叠着一个个脑袋。</p> “这是在干什么呢?这么热闹。”</p> “害!赵姑娘说要做什么菜呢,也不知道如何呢。”</p> “赵姑娘还会做菜?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呀?”</p> “嘘...谁知道呢,别乱问,小心状元爷把你赶出府去!”</p> 问话的仆役马上噤声,却不看好里面:“一个姑娘家能做好什么饭,难道她是要做好给状元爷吃么?”</p> “反正轮不着咱们吃...”</p> 这个人的话刚落下,阿福手里的菜下锅了,热油顿时一声嗤响,滚滚白色雾气升腾,与之飘散的还有一股浓郁的爆开的葱、蒜、姜、八角、花椒被烹炸开的香气。</p> 这香气简直是食客与厨子们都无比向往的人间理想。</p> “哇...好香啊!”</p> “这也太香了,里头在炒什么啊,刘婆子,可从来没闻到你炒这么香的东西。”</p> 刘婆子被这么一说,老脸一红,想要反驳可又不得不承认,这香料爆炒的时候刚刚好,是比她平日把握的时机好多了。</p> “赵姑娘是状元爷的人,哪能跟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比呢,你们都可别把我跟她比了。”</p> 说的也是,宋淮这个年纪所取得的成就,压根就不是外面同龄人可以比的,甚至多少为官数年的人也比不上,简直都快成神话了。</p> 谁要是非要腆着脸跟他比,那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么。</p> “还是状元爷有口福。”</p> “要是以后天天能闻到这个味儿,我也知足了啊!”</p> 小翠竹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却也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刚好听到那句别人说宋淮有口福,她嘴角不由翘起。</p> 赵姑娘这菜最开始可是想着给她做呢。</p> 阿福熟稔的一系列烹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很快就做出了四菜一汤装盘装盆。</p> “好了,端到前面去,剩下的叫厨房里的给大家分了吃吧。”</p> 剩下的虽然不够剩下的仆役们都配着饭吃,但每个人尝尝鲜还是能分到一点的。</p> 做多了她也做不动。</p> 小翠竹白了一眼外面的人:“还没听到赵姑娘的话么,快点把这送到前院去。”</p> 外面挤着脑袋的人们哪能没听到啊,一个个眼珠子骨碌碌转,猴精着呢。</p> 听到赵姑娘的话,顿时一个个咧开了嘴,跑来把菜朝前院端过去。</p> 刚到厨房里头,那香气差点把他们哈喇子都勾出来了,得亏阿福在往前院去的菜上盖了盖子,不然真怕他们半路闻到味道滴口水。</p> 这里面沐浴了所有菜香气的小翠竹更别说了,此时看着阿福的眼神简直是五体投地,佩服得不能再佩服了。</p> “赵姑娘,您可也太厉害了!”</p> 不愧是她小翠竹看好的主子。</p> 此时的小翠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一天之前,还在看不起此人,把她当乡下来的村姑。</p> 要是现在谁过来当着她的面对赵姑娘喊一句村姑,她估计要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p> 很快小翠竹屁颠屁颠跟着阿福到了前院,到这里看到宋淮已经落座,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可不能和主子们一张桌子呀!</p> 她还得回去跟后厨那些人一起吃。</p> 完了...那些人肯定已经给抢完了。</p> 小翠竹快哭了。</p> 阿福一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张快哭出来的脸,不由错愕:“怎么了这是?”</p> 宋淮和宋安也不由跟着看了过来。</p> 小翠竹哪能说啊,压着眼泪:“没事,奴婢眼睛里进了沙子。”</p> “这燕京的沙子可真够大的,进了一只眼还能把另一只眼也磨红了。”阿福不知道她在委屈什么,却不由调侃。</p> 想着宋安和小翠竹看她吃饭,阿福实在不能承受,想了下开口道,“宋公子,让他们也坐下来,咱们一起吃吧,多热闹。”</p> 而且,这饭菜的量其实留的就是四个人的份,不过还是得征询一下宋淮的意见。</p> 啊?</p> 小翠竹愣了愣,赵姑娘是,叫她坐下来和状元爷还有她一起吃饭?</p> 她们当下人的粗使丫鬟,怎么能和大人一起用餐?这不坏了规矩?</p> 她还没反应过来,阿福就对着她眨眨眼睛:“眼睛还疼么?”</p> 那边宋安嘴角一抽,赵娘子这是把宋府当成宁古塔那等乡下不成?</p> 没半分的规矩,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和奴才在一起用饭像什么话?</p> 真是不知所谓!</p> 宋淮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宋安,下一秒道:“嗯,好,都坐下吧。”</p> 宋安:???主子,您竟然带头破坏规矩?</p> “都别客气,尽管吃,吃完了就没有了。”阿福高兴,抄起筷子就夹菜。</p> 小翠竹此时此刻还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天呐,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坐在这里跟主子一起吃饭。</p> 这是多么大的荣宠......她慢慢地才把屁股挪到了凳子上。</p> 小翠竹心里冒开了花,“赵姑娘,奴婢眼睛不疼了。”</p> 宋安瞪着小翠竹,这蠢丫头竟然真坐下了!</p> 宋安表情纠结的坐下,敷衍的拿起筷子尝了几口,随后一顿,好吃……!</p> 他的想法逐渐从一开始震惊赵姑娘竟然会做饭,变成了,这些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样子,要是错过,实在可惜。</p> 小翠竹左看看,右看看,大家全都在动筷子,她不动反而刻意了,于是也小手弱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p> 刚夹了一根菜到嘴里她弱弱想着真香,旁边的阿福就凑她跟前:“这么小口的吃,你不是早喊着饿了嘛?多吃点,你还小呢,正长身体。”</p> 她还寻思家里的半夏,也是年纪还小,整天就想着吃吃喝喝。</p> “赵姑娘,你做的菜太好吃了!”小翠竹看着赵姑娘感动满面,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小娘子,长得好看,厨艺好,还会治花。</p> 还能……叫自己和状元爷一起坐着,吃饭,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p> </p> 第341章 除了他别人都不算男人 “赵姑娘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宋淮放下筷子笑道。</p> 一边的宋安更是暗暗心惊,这手艺,的确是比他们宋府的厨娘手艺好多了,怕是出去开酒楼都当仁不让,难怪,她敢卖方子!</p> 她到底是什么人!</p> 宋安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又是会医术,又会种花弄草,还会做饭,几乎是到了样样精通的地步。</p> 这样一个女人,不像是什么无知村妇,可也不像什么大家闺秀。</p> 谁家的大家闺秀会学医学厨。</p> 宋安又不由看向宋淮,看着他家公子眉眼含笑,只看着赵姑娘的模样,他眉头狠狠一跳。</p> “赵姑娘,先前还未问过,你是渝州哪里人士?”</p> 不行,他得早早掐断那个苗头,就算是没有,也得防患于未然。</p> 屋里众人齐刷刷看向宋安,然而他的眼神异常坚定,显然非要阿福给出一个答案。</p> 宋淮刚要开口制止,阿福却含笑回答:“宋小哥,先前我也多有不便,所以没有回答,如今知道宋公子便是来自宁古塔的新科状元,我也不多瞒着了,我也是来自宁古塔的。”</p> “赵姑娘也是宁古塔人?”宋淮转而看向阿福,眼中微不可查闪过一丝喜意。</p> 宋安心里却愈发不安,宁古塔的?</p> 难道她真是有意冲着公子而来?</p> “是,我家里遭了一些祸事,我被绑架到了这燕京城,所以......”阿福看向宋淮,“我想拖宋公子帮我送一封信,务必能送到对方手上去。”</p> 她自己没有门路,难送信,也送信难。</p> 若是被孔狄那边发现,她就玩完了。</p> “只要宋公子能帮我成功送到,我愿意付你两千两银子做费用。”</p> 她话音落下,宋安脸色大好,宋淮眼底的惊喜却褪去了。</p> 一边的小翠竹先是心道难怪赵姑娘喝过那宁古塔的茶,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坏人真是可恨,竟然敢绑架赵姑娘。然而她紧接着就想到,那赵姑娘以后是不是肯定不会留在他们府上?</p> “我帮你送。”宋淮淡色应道,又转而抬眸,“银子就不用了。”</p> 这封信,他不送,她也一定会再找人送。</p> 如今她身怀重金,有钱能使鬼推磨,多得是人能替她送。</p> 但她现在在燕京只信得过他。</p> 他一时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p> “你先别急着答应,我想要你帮我送到,九皇子,如今的安惠王爷府上。”</p> 阿福思来想去,还是送到九皇子夫妇手中比较靠谱。</p> 他们二人被自己帮过不少大忙,这一点应该不会不帮。</p> 每多一天见不到贺荆山,她就多心慌一天,主动出击,还能稍稍心安。</p> 九皇子?</p> 宋安和小翠竹齐齐鸦雀无声。</p> 赵姑娘的身份,好似不同寻常......</p> 宋安更是清楚,如今的朝堂里面乱的很,凡是不想惹事的,一定都会离那些皇子们很远,但自家公子身份特殊,才避开不得那几位皇子,可那九皇子,如今谁会贴上去。</p> 那不是惹麻烦么。</p> 九皇子的母家虽然还在,但他经过一次贬谪,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但这并不代表其他皇子就不忌惮他。能从庶人凭自己一己之力回到皇族身份,也是常人力所不能及的。</p> “好。我帮你送。”宋淮再一次回道。</p> “公子!”宋安有点着急,这可不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要是叫其他皇子知道了,公子还能有好果子吃?</p> 宋淮却告诫似的,看了他一眼。</p> 宋安只好闭嘴,却心急如焚。不管这赵姑娘是什么身份,这封信他们送了很容易惹上麻烦!</p> 这根本就不是两千两银子的事。</p> “赵姑娘...你也太厉害了。”小翠竹捧着脸感慨道。</p> 赵姑娘还认识皇子呢!自己之前还觉得她是个村姑...自己才像个村姑。</p> “好,多谢你了,我也是怕仇家知道,所以才次次出去都要幕篱,毕竟我生得这么引人注目,我那仇家要是路过,还不是被他一眼就瞧见了。”</p> 阿福边说边叹一口气,好似真的在为自己的容貌忧心。</p> 宋安听她提到仇人,又想到了先前带她来京城的,那不是孔大人么!孔大人...可是给太子做事的!</p> 他忽然有些迷惑。</p> 要是是太子想抓这赵姑娘,又怎么会先前两人说话,他都没发现一点端倪呢。</p> 宋安心里迷惑的不行,却不敢问她,他总不好说,自己当初在襄阳城就见过她一次。</p> “不用谢。”</p> “也不用叹气,我会帮你送到。”</p> 宋淮温声说着,又重新拿起筷子。</p> 一屋子人吃完,外面的仆役们也早抢着把剩下的饭菜解决完了,各个吃得满面红光,直夸赵姑娘好。</p> 阿福心下确定宋淮会给自己把信送过去,于是赶紧回屋子写信,这次她放心的用了自己原先的字迹。</p> 等她把信送到宋淮那里,小翠竹又陪着她回来。</p> “赵姑娘,你以后会走么?”小丫头闷闷不乐道。</p> 阿福讶异看她一眼:“怎么,你爱上我了?”</p> 小翠竹顿时呆滞,又脸红:“赵姑娘,您说什么呢。”</p> 阿福挠挠头笑笑:“我看你这么恋恋不舍好似看情郎的目光,还以为你爱上我了。”</p> 小丫头本来酝酿出来的悲伤瞬间消失殆尽,无奈扶额:“奴婢没有。”</p> “但是赵姑娘在这过的日子多好呀。”</p> 要是赵姑娘真的是赵姑娘,而不是别人家的娘子该多好,她和公子看起来也挺配的。</p> 想到这小姑娘又想到,从前她第一次看到状元爷的时候,就想着,这天底下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p> 现在她有点明白了。</p> 那得是赵姑娘这样精灵古怪,又聪颖动人,还拿捏得住人的。</p> 一些贵女们把架子端得再高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像赵姑娘这样,谁看了都喜欢。</p> “好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男人,除了他,这天地下其他男人在我眼里都不是男人。”阿福捧着自个的脸,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我男人一拳头能把这个打碎了!”</p> “......”小翠竹眼里透露出一丝惊骇。</p> “这...这得是什么样的怪物吧,才能把石头给打碎了!”</p> </p> 第342章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阿福瞥小翠竹一眼:“怎么说话的?”</p> 她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能是怪物呢。</p> 小翠竹赶忙噤声,却心道,能把这大石头一下打碎了...那哪里是什么正常人。</p> 阿福看着她的眼神,才干咳几声:“我跟你开玩笑的。”</p> 贺荆山力气虽然不小,但她也有吹牛b的成分在里面。</p> “赵姑娘的男人,那肯定是厉害的。”小翠竹赶忙夸道。</p> 两人正往阿福住的院子里回,看到宋安神色匆匆又往府外走去。</p> “宋安,去干嘛啊?”阿福顺口问道。</p> 宋安看到她,心情复杂,但还是如实说道:“赵姑娘,这府里的人如今还是不够用,小的得在老爷夫人还有小少爷赶来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这会再去采买些人手。”</p> “老爷夫人和小少爷?”</p> “是,我们公子的父母和弟弟。”</p> “......”</p> “怎么了,赵姑娘?”宋安看她表情古怪,不由问道。</p> “没事没事,你去吧。”阿福摆摆手。</p> 宋安虽然觉得她有点怪怪的,却想赶着天黑之前赶紧把人挑好,这买奴才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得好好挑人,于是很快告辞向外走去。</p> 那宋老爷和宋夫人且不说,宋小少爷,不就是二世祖混世魔王宋飞白么!</p> 那个小混蛋,竟然要来燕京了。</p> 那到时候他们三个看到自己,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p> 然后宋飞白还不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死肥婆,你又勾搭我哥哥!”</p> 阿福一阵恶寒,还好她现在不是肥婆了!</p> 但是宋二少还是个神见神烦,佛见佛想打的人物。</p> 如果等他们到了宋府,自己还在,那场面一定会很精彩,自己肯定还会被赶出去。</p> 看来这留在宋府也不是长远之计,她还是得赶紧为接下来做打算。</p> 还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p> “赵姑娘?怎么了?”小翠竹见刚才阿福听了宋安一席话,脸色就变得很奇怪,不由问道。</p> 阿福打起精神:“没事!走!咱们快回去赚钱!”</p> 听到赚钱,小翠竹瞬间忘了别的:“好!”</p> 两人很快继续往院子里而去,那边宋安出了宋府,却直奔人牙子们聚集的街道而去。</p> 这人牙子们聚集的地方,除去卖奴才的,还有许多卖下人们穿的衣服、用的用具的店铺,方便有些人家过来买完奴才直接给他们一并购置了用品带回去。</p> 这里的东西比较廉价,许多穷人和奴籍的仆役们也爱过来买东西。一来二去,这一片倒也成了燕京城的一片热闹地,各家的仆役们闲暇时候在这碰上就要唠唠嗑,说几句自家宅子里的八卦。</p> “哎呀小哥你是新来的吧,长得可真俊啊!”</p> 卫斐刚要穿过街道,就被一只老手给抓住了胳膊,他差点拔出藏起来的双刀给这老手几刀,然而他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一张老妇笑成一朵菊花般的脸。</p> “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啊?”</p> 老妇两眼发光看着这俊俏小哥,这小哥的样貌真是好看的紧,还有那身段,那腰身......</p> 卫斐忍下杀意,嘴角浮上一抹微笑:“有什么事么?”</p> 看到他还笑了,那老妇的几个老闺蜜们一拥而上,围着他七嘴八舌道:“小哥今年多大了?是谁家的?可有婚配?”</p> “若是还未婚配,不如让婶子们给你介绍,咱这几个婶子家里都有大闺女呢!”</p> 卫斐面容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不用了婶子们,多谢。”</p> 说着,他就想走。</p> 谁知这一双双手沾在他身上揩油。</p> “哎小哥别走啊!”老妇还抓着他,“我跟你说,我是宋状元府上的,我底下闺女正值芳龄......”</p> 卫斐本来要走,听到宋状元一名,脚下微微顿住。</p> 宋淮府上的人?</p> “刘婆子,你家闺女见了宋状元爷,还能看得上别的男儿郎?”别的也有闺女的老妇瞬间不满,她主子家是不如那宋府好,所以她闺女自然而然以后说亲的时候条件也不如人家。</p> 可那刘婆子之前不是说,她闺女以后指不定能给宋举人做妾呢,怎么又跟她们抢人。</p> “哈哈...说什么胡话,那状元爷哪是我闺女能肖想的,我们府上已经来了一位姑娘了,以后就是我们宋府的女主人。”刘婆子想起今日赵姑娘做的那些美味,就觉得自己一二十年的饭白做了。</p> 赵姑娘人美心善还有能耐,她还是对自己闺女有点自知之明的。</p> “什么什么?”别的婆子们顿时燃起熊熊八卦之火,连着问了好几声,“怎么回事?什么姑娘?”</p> 一时间,她们反而顾不上什么小俊俏后生了,全都看向了刘婆子。</p> 谁不知道,那宋状元如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又才华横溢、前途无量,偏偏还未婚,这满京城的男女老少都会对他的婚事好奇。</p> 眼下突然听到宋府的下人说出这种话,哪能不好奇。</p> 刘婆子清清嗓子:“当然是我们状元爷的表妹,已经到了我们宋府了,人美心善,又有好手段,我看你们谁家有闺女的也别去肖想,没那个命。”</p> “表妹?那一定是宁古塔来的了?那里能有什么好姑娘,听说那里的姑娘长得又丑又黑,还笨手笨脚的,这大老爷们买奴才都不要那边来的。”有人顿时不乐意了。</p> 这么好的儿郎,谁家有闺女的能不幻想一下,就是做个妾,也行啊。</p> “就是,那宁古塔的人口音也难听,一个个还不如乡下来的,而且今年那边还有了瘟疫,现在咱们这的人也不敢跟他们来往啊......”</p> 想到这,这些婆子顿时离刘婆子远了些。</p> 卫斐反而微微意外看了这些人一眼,宁古塔的疫情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而且还有特效药,都这么久了,燕京的人还因为这事鄙夷那边,实在是......</p> “去去去,你们爱离我远点就远点,官家都嘉奖了那宁古塔的女医,说那特效药有用,已经把那边疫病全部消灭了,还用的是皇族之血,你们这一群还敢质疑官家的话!”刘婆子叉着腰道。</p> </p> 第343章 传说中的女主人 这群人哪敢质疑官家的话,那不是杀头大罪么!</p> 朝廷当初可不就为了禁止下面再胡乱造谣,甚至下令谁再敢造谣就把谁直接流放宁古塔去。</p> 这刘婆子,为了一个初来乍到的姑娘,至于么,这么凶她们这些老姐妹。</p> 众婆子撇撇嘴。</p> “我们哪敢啊。”</p> 卫斐看着她们一个个不服气的样,就觉得挺离谱的,最后看了一眼那宋府的婆子,闪身躲开了这一群婆子,脚步轻盈如燕,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p> 等刘婆子反应过来时候,那先前样貌出众的小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不耐再跟这些人提起赵姑娘,开始采买去了。</p> 但毫无疑问的,这些婆子们平日最为嘴碎,很快就会把宋淮府上多了一个姑娘的消息传出去。而最上层的圈子自花灯节那天开始就知道了这件事。</p> 此时的燕京表面虽然依旧风风光光,私底下不知有多少瞧着宋淮的人家气的不轻。</p>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表妹!</p> 卫斐在从前训练的时候,就被针对于调查消息训练,如今贺家训练出来的人手里,他调查消息的能力也是最强的。</p> 宋家的一切,他之前都是了如指掌,但从未听说过,宋淮有什么表妹。</p> 但现在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他要找的,是少主夫人,所以还得跟着先前那个东宫里面出来的奴才。</p> 他们在燕京摸索之后,并没有发现少主夫人的蛛丝马迹,他们便猜测,少主夫人是不是又到了太子手里。</p> 如今东宫除了太子侧妃苏怡然之外,别人倒是没什么异况。</p> 卫斐昨夜潜入到了宫中,在经过苏怡然那里时,听到她给奴婢提起太子让孔狄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于是便终于找到一丝突破口,关注起了这个女人。</p> “大夫,给我来......”玉水是苏怡然身边的贴身侍女,出来为苏怡然办事,自是十分谨慎,还带了厚厚的幕篱。</p> 但这样的一些隐藏伎俩在卫斐面前都是小儿科,他听的一清二楚,那侍女问大夫有没有什么毒药下到人身上能让人看不出来,却能够致命。</p> 被她问的大夫并非是药堂坐诊的大夫,而是住在一处种满柳树的小巷里一处木屋里的老头,满头白发,看起来不像是大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p>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姑娘要的药可不好找。”</p> 玉水又四处看了一眼,确定无人,才从袖口中拿出一千两银票,推到大夫面前:“您只管提供消息。”</p> 卫斐听得愣住,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一个同行。</p> 老者捋了捋胡子,把一千两银票拿起塞进自己袖口,才拿起纸笔在纸上写,最后才道:“切忌勿要念出,带给想要看的人看完就烧掉此纸。”</p> 玉水虽觉得这老头行事古怪,却知他神秘莫测,向来如此,没多想就点头应了,起身向外走去。</p> 然而卫斐却听得心里暗暗一惊,难道这老头已经知道自己在跟踪?</p> 那玉水刚走一会,卫斐见老头没有动静,估摸着是自己多想,才要继续跟上去,却听那老头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p> 卫斐身子一僵,静默片刻,才从墙头跳下来。</p> “您倒是个有能耐的人。”</p> 老头笑眯眯的:“各自行事罢了,不过见你小子也不错,才想与你见见。”</p> “你可知她要害什么人?不怕把自己卷进去?”卫斐也跟着他笑道,好似两人只是在说一件有趣的事。</p> “不知。”老头扇了扇自己的蒲扇,“钱重要。”</p> “......”</p> “罢了,你既然拿了钱,就赶紧跑路,免得惹祸上身。”他虽然说不知道,卫斐却也愈发确认这应该就是个同行。</p> 老头哈哈笑道:“你小子倒是有意思,我正有此意,等过段日子这里消停了再回来,届时你若还想寻我,就到这里来。”</p> 卫斐笑着应了,转身离去,朝着玉水追了过去。</p> 老头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这倒是个聪明的,要是前面那个丫鬟有他半分聪明,我也不用写方子了,只愿她主子是个聪明的,别叫这小子把方子偷了去。”</p> 卫斐却没听到老头这一番话,跟着玉水一直重新回到东宫内。</p> 苏怡然本在床上小憩,见玉水回来,立马起身:“问出来了?”</p> 玉水点点头,把怀中的纸张掏出来。</p> “蛊?”苏怡然看清上面的字惊叫一声。</p> 躲在暗处的卫斐:“......”</p> “侧妃!”玉水没想到她直接叫了出来,吓啦一跳,赶紧开口。</p> 苏怡然这才后知后觉不该如此,赶忙闭紧嘴巴,然后惊疑不定地看着手里面的纸:“这上面的消息靠谱么?”</p> 玉水点了点头:“这位天知医者在江湖上十分有名,凡是他给的消息,就没有假过,奴婢也曾经听说过...瓦剌和高密那边的巫医也会这种东西。”</p> 她后面的声音几乎低至不闻。</p> “那好,就按照这上面写的,去找药......”苏怡然眼中闪过一丝兴奋。</p> 两人说完这件事,玉水又想起今日听到的事。</p> “侧妃,听说宋状元府上多了一个姑娘,像是以后要做宋府女主人的......”</p> 苏怡然哦了一声,饶有兴味道:“那还不是有好戏看了,四皇子家的灵月郡主不是心心念念想嫁给宋小状元么。”</p> 玉水想起那个刁蛮任性的小郡主,也笑道:“她怕是痴心妄想,宋状元是官家安排给太子爷的人,便是官家也不会允许她嫁给宋举人的。”</p> “她敢对外声张,未尝没有四皇子的允许,若是四皇子严厉禁止,这消息便不会传出来,说到底,四皇子和八皇子还是想拉拢宋状元。”</p> 如今这朝堂里面绝大多数人已经站队,剩下的自然就格外抢手起来,这新科状元更别说。</p> 如今虽然只是照例安排在翰林院做修撰,但升官是指日可待。</p> “所以啊侧妃,这宋状元的婚事格外重要,若是能让咱们苏家的人拿着,自然是最好的,怎么能落给一个外来户女子呢?”玉水面上有些愤愤。</p> </p> 第344章 这个爹当的 宋状元那样的男子,便是对哪个女人多看一眼,也是叫其他姑娘们心中对那个女人不满的。</p> 如今倒好,这直接住进去了!那其他姑娘们心里哪能安分。</p> “你说的有道理,这婚事若是能拿捏在咱们苏家手里,才会锦上添花。”苏怡然眼睛一亮。</p> 如果苏家和宋淮联姻,那以后宋家能不向着自己?等太子登基,那后位还不是自己的?</p> “我得回苏家一趟,跟爹娘说一下,宋淮这样的男儿郎,不愁他们不喜欢。至于在宋府的那个女人,等我和爹娘商量之后再说。”苏怡然想到这里,立刻起身,“药的事就交给你去办,还有一件事......”</p> 玉水点了点头:“侧妃可是说太子爷的事?”</p> 苏怡然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给我去找,找到先前孔狄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p> “是。”</p> 卫斐听到这里,握紧了手中的刀。</p> 可现在要想找到少主夫人,还必须得从她这里下手。</p> 太子那边也有不少暗卫和死士,他就去了一次,还未靠近就引起了那边人的警惕。</p> 看着苏怡然出了东宫往苏家而去,卫斐没有再跟上去。</p> 宋府的女人一事自然不关他们的事,他们要找的只有少主夫人。</p> 卫斐回到他们所驻扎的地方,进入一个胡同,几个拐弯才进了一处隐蔽的院子。</p> “少主。”卫斐看到院中在看信的男人,忙上前去。</p> 贺荆山看向卫斐,见他面上表情,就知道还是没有消息。</p> “东宫里的那个女人,想杀少主夫人,不过到现在为止她也还没查到什么线索。”</p> “不知死活。”贺荆山皱眉,漆黑的眼瞳黑沉沉的,闪过一丝冷意。</p> 卫斐迟疑:“少主,现在这是我们难得的线索,孔狄虽然也在找,但他却不方便找燕京女眷们聚集的后宅之地。”</p> 贺荆山面上微微隐忍,才道:“先继续跟着她,等找到阿福,找个机会把她解决了。”</p> 卫斐应声,把今日见到玉水办的事和她与苏怡然的对话一一道来,话音刚落,大门处忽然又传来声音。</p> 门开了。</p> 风尘仆仆的几个男人身前,站着一个小豆丁娃娃。</p> 阿元睁大眼睛,看着那边的贺荆山,迈开腿就冲过来:“爹爹!”</p> 贺荆山已经收到来信阿元这几天就会到燕京,却仍没反应过来,小萝卜像一只离弦的箭似的朝他冲来。</p> 阿元冲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腿:“爹!娘亲呢!”</p> 小孩子的眼睛大大的,里面装满想念与期待:“你找到娘亲了么!”</p> 卫斐看着阿元,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却闭上了嘴。</p> 贺荆山俯下身子,与阿元平视:“站好,还在找。”</p> 小孩的眼睛顿时没了亮光,蒙上一层湿润,鼻尖红红的:“我要娘亲,我自己去找!”</p> 说着,他就松开了贺荆山的腿。</p> 贺荆山以为他要跑,一只手就把他拎了起来,冷着脸道:“这里是京城,不能乱跑,要是想看到你娘亲,就乖点,别惹事。。”</p> 阿元瘪着嘴,把泪水压回去,他哪儿有惹事,眼圈红红的看了一眼卫斐。</p> 卫斐忙低下了头。</p> “阿元想娘亲,娘亲肯定也想阿元了,爹爹你要快点找到娘亲哦。”他小手拍了拍贺荆山的衣襟,“爹爹放我下来吧,我不会乱跑。”</p> 贺荆山看了他一会,才把他放回地上。</p> 刚一下来,阿元就动了一下小短腿,见院子里所有人都齐刷刷盯着他看,才停住。</p> “爹,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娘亲。”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一圈,又回到贺荆山身上。</p> “你先吃饭。”贺荆山捏住了他的后衣领。</p> 阿元鼓着脸颊,好气哦。</p> 等找到娘亲后,他一定要和娘亲说爹爹一点都不努力,太坏了。</p> 贺荆山看了一眼卫斐,卫斐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拉住阿元:“小主子,先跟属下去吃饭吧。”</p> 小孩子脸上还有婴儿肥,圆圆软软的,一看就被那几个侍卫照顾得很好,看着也是纯然无公害的模样。</p> 但卫斐一碰到他,就忍不住紧张。</p> 刀他碰过,毒他碰过,什么刀山火海的没见过,偏看到一个小孩心里犯了难。</p> 也不知少主平日是怎么照顾小主子的。</p> 这小孩子软软的一个,得小心着磕了碰了。</p> “小主子想吃点什么?”卫斐牵着他的小手好像牵着个炸弹,不敢用一点力气。</p> 他刚问完,贺荆山带着他们队伍里的厨子进来了:“卫斐你也先吃了再去忙。”</p> 很快厨子弄了几道菜出来。</p> 他们平日里奔波,吃什么不怎么讲究,都是凑合着来,谁都不会去挑剔,这厨子的手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p> 阿元拿着筷子,却坐着不动。</p> 卫斐整日都在追踪别人之中,很少吃饭,都是干粮凑合,这会吃的倒是认真,才吃两口就听贺荆山对着阿元说道:“怎么不吃?”</p> 阿元看着贺荆山,终于动了,吃了一口米饭。</p> 小孩子的嘴巴小,也只夹了小小的一口。</p> 看得贺荆山直皱眉:“这些都不喜欢?”</p> 旁边的厨子顿时如临大敌,紧张看着阿元。</p> 阿元这才夹起一根青菜,塞进嘴里,厨子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见小孩又把青菜吐了出来。</p> 贺荆山刚要说话,就听阿元先开口:“爹,有沙子。”</p> 贺荆山把那盘青菜拿到自己跟前,一盘肉推到阿元面前。</p> 厨子紧张得满头冒汗:“小主子,奴才再去给您做点。”</p> 阿元又咬了一口肉,咽了下去,眉头微不可见的皱着,然后就开始一直只吃米饭。</p> 贺荆山尝了一下,确定所有的菜没有问题,才道:“别去做了,阿元,不能挑食,赶紧吃完去洗个澡。”</p> 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在说,说完见看着小孩软乎乎的眼神,又补充一句:“到时候找到你娘亲,你想让她抱满身臭味?”</p> 阿元闻了闻自己身上,想说自己昨天才刚刚被带他来的大叔叔带着洗了,没什么味道,但看了一眼贺荆山后,还是忍住没说,开始好好吃饭。</p> 卫斐不由偷看一眼贺荆山,少主这个爹当的还真像那么回事。</p> </p> 第345章 妙手回春赵姑娘 到最后阿元也没吃多少就不肯动筷子了,看着贺荆山:“爹,洗完澡就可以开始找娘亲了么?”</p> 卫斐低着头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p> 小主子可不好忽悠啊。</p> 贺荆山面不改色:“嗯。”</p> 卫斐心道,小主子还这么小,少主要怎么带着他找少主夫人,自己还找不到......</p> 阿元高兴了。</p> 等吃完饭,那边热水也烧好了,贺荆山没叫那些个人帮忙,拉着阿元到了屋里,给他洗澡。</p> 他手先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一回头,阿元已经脱得光溜溜的了,显然迫不及待想赶紧洗澡,然后去找娘亲。</p> 贺荆山沉默,给他放浴桶里,过了会给他擦擦,最后捞出来又在小团子身上按按,阿元就已经哈欠连天的了。</p> 从前他一个人带着阿元的时候,也没少给他洗澡。</p> “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亲呀?”</p> “再等等。”</p> “哦......”</p> 贺荆山看着睡着的小孩,给他穿好衣服,抱在身上往外走,小孩软乎乎的脸贴在他肩头。</p> 等他抱着阿元出来,外面的卫斐赶忙后退几步。</p> 贺荆山把阿元放到下人们给他收拾好的房间才出来。</p> 这会卫恒也过来了,兄弟俩一起看着贺荆山。</p> “去看看附近的酒楼有没有这几道菜,以后每日买回来。”贺荆山边说边报了几道菜名。</p> 那都是从前阿元爱吃的,赵阿福经常给他做。</p> 卫恒记下名字应声。</p> 卫斐心道养孩子果然是麻烦。</p> “主子,根据我们调查,皇帝病重,恐怕是因为中毒,这段日子宫内加强了膳食管理,而且,皇帝最近都在调查是几个皇子。”</p> 卫恒说起皇帝,脸上神色极其冰冷。</p> “那就是说,现在皇帝还没有到快要死的地步?”卫斐顺口问道。</p> 之前到处都在传官家病重,几个皇子之间异动不少,他还以为,皇帝老儿快死了。</p> 卫恒慎重点点头:“是这样,而且前段时日,他还追封了窦宓为后。”</p> “窦宓......”卫斐俊俏的脸颊上神色一凝,旋即变得古怪,“那个女人......”</p> 他没说下去,但在场的几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p> 窦贵妃,乃先窦皇后一母同胞的妹妹,窦皇后,是前太子的生母。</p> 贺家身为前太子的追随户,本应与当今太子关系不错才是。</p> 可正是因为窦贵妃的缘故,皇帝,才赐死了前太子,以及,贺家。</p> 提到这个女人,他们恨意不轻,可她已经死了,死在那场阴诡的隆冬里。</p> 贺荆山凝眸:“无妨,追封,才说明,这次下毒之人下的毒不轻,皇帝怕是已经知道自己无可救药,才加快帮李承宴铺路。”</p> 卫斐一愣,而后困扰道:“可是少主,这个时候,朝里一切都偏向太子,若其他皇子想争一争,也得再叫皇帝撑一段日子,到底会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对皇帝下毒?”</p> “是谁,都无所谓。”贺荆山看着皇城的方向,嘴角冷冽勾起,“这天下谁不想要他的性命,豺狼虎豹皆是臣子,魑魅魍魉皆是身边最亲近之人。”</p> “他便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人,如今让他看看,他留下的儿子们又好的到哪去。”</p> 卫斐想想也是,不管是谁下的毒,肯定是宫里的人,想到这他也觉得痛快:“少主说的是,属下还是把所有精力放在找少主夫人身上。”</p> “少主,属下倒觉得,皇帝中的说不定就是这苏怡然所说的蛊毒。”卫恒说道,“但也只是属下的猜测罢了,能给皇帝下的毒一定是叫人根本无法察觉的,还有这老者的身份,也有待思量。”</p> 想到今日那个神秘老者,卫斐也点点头,若不是赶时间,他还真想和那人唠唠,他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p> “可惜他做完这一次肯定暂时跑了,属下当时应该请他帮忙找一找少主夫人,说不定还会有些眉目。”</p> 这样神秘的老人,肯定对燕京十分了解。</p> 贺荆山也对那老头微微好奇,不过既然人已经走了,暂时就先不考虑他。</p> “继续去找,还要继续盯着孔狄和太子近日的动向。”</p> “是!”卫斐应声。</p> 卫斐很快再次没入这燕京城中,只是不知,他口中的老头还没有离开燕京,反而是逛起了燕京的花鸟市场。</p> 临走之前,他这爱花的老头决定再挑一些奇花做药。</p> 可甭小看了这燕京的花鸟市场,里面稀奇古怪为了投那些达官显贵们胃口的东西可不少。</p> 他一边捋着胡须扛着算命的牌子,一边竖着耳朵听周围人的说话声,这是他历来的习惯。</p> “哎,你有没有听说,那永安侯府的老太太马上要过寿辰,她呀,平日里最爱这花呀草呀的,永安侯府的下人这几天可劲往咱们这里跑,又是买反季牡丹,又是买兰花的......”</p> “听说了,卖给侯府的一盆价格可不少,哎,可惜我这里本来刚弄来一盆好牡丹,结果太难照料,才两天就蔫了,人家可不要有一点瑕疵的,我真是赔死了。”</p> “你竟然弄了一盆反季的牡丹来?那是不好照顾,白天里得弄着冰盆晚上还得罩着...难养,不过你说赔本我看未必,你怎么不去宋状元府上找一下赵姑娘呢?”</p> 这牡丹花的摊主愣住:“什么赵姑娘,我怎么不知道?”</p> “嗨呀,就是宋状元的表妹,你前几天没来不知道,她可有医治花的本领,王大家的病万寿菊,前几天花都落完了,今个又开出来好几朵,李四家的蝴蝶兰,根都烂了,今天又发了新芽,这都是赵姑娘的本领!那简直是妙手回春啊!”</p> 这跟他讲话的摊主满脸神秘与向往:“要我说,你要是真想把这花卖到永安侯府上去,不如就去找赵姑娘,或者干脆就直接把这盆花卖给她,她买了好多病花呢。”</p> “多谢兄弟,我之前还真不知道此事,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赔大发了!”这被告知的牡丹花的摊主瞬间脸上充满喜色。</p> “客气客气,你快趁早去找她吧,不然你这花拖得越久就越难办咯。”</p> 举着算命牌子的老者眉头一跳,对他们口中的赵姑娘生出一分好奇。</p> </p> 第346章 有缘之人 这满燕京城里,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新鲜事?</p> 老头正寻思着有机会要去会一会这赵姑娘,就听一个花贩子朝着那边欣喜喊道:“赵姑娘,今日又来买花?”</p> 老头不由朝着那边就看了过去,就见一个戴着幕篱的女子。</p> 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身姿窈窕纤细,步伐施施然又快又稳,她不似平日里那些小姐们慢悠悠的逛,却也不急着赶路,而是不快不慢就把路边要逛的摊子看完了。</p>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样貌清秀的小丫头,脸上有着几分稚气与得意,看起来年纪不大,手里捧着一盆盛开的建兰兰花,上面足足挂着****朵花儿。</p> 这老头微微思索,不急着上前搭话,而是跟着两人在后面走了起来。</p> 阿福很快察觉到,她们身后有一个算命的老头跟着,但也没太在意,等路过一个花贩的摊子时,有一个摊主忽然探出脑袋来:“赵姑娘,这今日又来买花么?”</p> 阿福盈盈一笑:“不,今日来卖花。”</p> “卖花?”摊主看向小翠竹手里的那一盆兰花,眼睛一亮,“这盆兰花养的真好。”</p> “赵姑娘不如卖给我吧,我出三两银子。”</p> 小翠竹在后面听着,眼皮一跳。</p> 三两银子!</p> 按照赵姑娘之前说的,这一批医治好的花拿来卖,利润分她一半,那她岂不是直接有一两半银子了!</p> 更莫说家里她之前带回去的几盆,都已经发了新芽,挂了新花苞。</p> 这摊主开的价格不算低,毕竟也是看在阿福的面子上,不过还不够让阿福满意。</p> 阿福摇摇头:“再加半两。”</p> 人家也没有弯弯绕绕的,她索性也直接报价。</p> 摊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旋即看着那兰花,开得那般好,便点头:“行,不过赵姑娘若是还有开得这么好的花可要来找我,我都收。马上就到了永安侯府老太太的寿宴了,这样的好花有多少我要多少!”</p> 永安侯府?</p> 小翠竹知道阿福初来乍到,肯定不知,忙先把花递给摊主,再接了银子。</p> “赵姑娘还不知道,永安侯祖辈随着太祖爷打江山,就有了这一等爵位,如今这永安侯府人才辈出,除了永安侯,永安侯下面还有两位少爷在朝廷里为官,这永安侯府家风又好,是人人称赞的簪缨世家。”</p> 她一边说,一边满脸喜气捧着这三两半银子。</p> 阿福听她这一番说道,却觉得离自己很遥远,虽然她到这里以后也算接触过不少身处高位的人,但从未见过的说给她听,她只觉得和自己八辈子都扯不到一起。</p> “这一位永安侯其实倒不如他家里五位公子哥出名,这五位公子各个极具才华,又容貌出众......”</p> 这番描述听着还真切一点。</p> 阿福满意点点头,好看的帅哥总是让人心情高兴的,“那他们应该和宋公子一样抢手。”</p> 小翠竹一噎,撅着看着阿福,立马反驳,“那...那应该是比不过咱们公子的,而且他们永安侯府...还有个混世小魔王,穿街遛狗,无恶不作!”</p> 说到后面,她声音偷偷压低,还左右看看,生怕被谁听到了。</p> 后面偷听的老头嘴角一咧,乐了。</p> 佟瑜那小子,在燕京的名声都传成这样了,哈哈,就是他走了一两年,也名声不减啊。</p> 听到身后传来嗤笑,小翠竹瞪大眼睛朝身后看去,就见一位蓄满白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头笑得开怀。</p> “你这老头!笑什么笑!”小翠竹不满,这人怎么偷听别人讲话呢。</p> 阿福这次彻底转身,注视着这算命的老头,才看清,他那算命的牌子上,算字都写错了,竹字头下面多了个弯钩,好像有人睁着一双鄙视的眼睛在笑......</p> “无量天尊,老道笑是因为看到有缘人呐!”老头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p> 小翠竹这才看到,这老头举着的牌子,嘴角抽了抽,原来是个算命的。</p> “赵姑娘,这些神棍惯会忽悠人,不用搭理他们,就是忽悠钱呢。”</p> 阿福自是知道这老头已经跟了她们有一会儿了,这会她也不忙,想领教领教这老头到底想干嘛,就是单纯来忽悠钱么?</p> “道长,你说的有缘人,是我?”</p> “是。”老头笑道,“今日一出门,老道就察觉今日出门往东,会遇到有缘之人。”</p> 小翠竹狐疑地看着这老头,总感觉他不安好心。</p> “那道长就帮我算算命吧,我看准不准,若是准,钱好说。”阿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p> 这老头万一是个有点能耐的,能算出来她的异世身份,她一定......</p> “姑娘,老道所算,是算面相术,你遮掩面容,老道可算不了。”</p> 老头依旧笑吟吟的。</p> 他下意识觉得,这赵姑娘应该是个聪明又有趣的人,料定了,她就算现在不取下这幕篱让他算一算,也会找个茶馆雅间让他来算。</p> 阿福却手指一转,指着小翠竹道:“那你就给她算吧。”</p> 这老头,八成是忽悠人的,就是想赚点银子。</p> “银子我照给。”</p> 老头看了一眼小翠竹,并不推诿,直接道:“这位姑娘头长额方,眉长眼细,鼻耸准圆,口小唇长,主贵多财帛。”</p> 阿福眉头一挑,一边的小翠竹也愕然。</p> 这算的当然是夸她的,然而她还是不信。</p> “你这老头,就是来骗钱的!我一个做奴才的,哪能多财帛,去去,少在这胡说八道。”</p> 一个做奴才的,钱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估摸着这老头也是专门给人算命哄人高兴的。</p> 阿福也不信,笑笑,准备拿银子给他。</p> “姑娘,不必给钱,我说了,我今日只是来看一看有缘人,想必我们日后,还会相见,那时老道再为你算命,老道告辞。”老头摆摆手,转身就走,举着的牌子晃晃悠悠。</p> 小翠竹蒙了,这老头不是来骗钱的?</p> “赵姑娘,这老头真是古怪!”</p> 阿福也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很快就把他抛在脑后,这盆兰花既然已经出手,她就可以揣着银子收工回去了。</p> 她才走出几步,有个花贩子匆匆忙忙跑上前来:“赵姑娘请留步!”</p> </p> 第347章 你赚大了兄弟 阿福看着这面生的花贩子,疑惑道:“怎么了?”</p> “是这样,赵姑娘,我听说你特别会医花,还收病花,你看我这有一盆牡丹你收不收?”</p> “牡丹?”阿福傻眼,那玩意不是四月份才开么?</p> 花贩子讪讪道:“这也是我们精心培育出来的,可现在出了点问题,我就想问问你收不收,你若是能医治好,卖给永安侯府,一盆都可以卖得上百两银子!”</p> 这花贩子思来想去,还是怕这盆反季节的牡丹砸在自己手里,所以才来试着问问赵姑娘。</p> “又是永安侯府...”阿福对这永安侯府生出一丝好奇。</p> “是,永安侯府出手阔气,给的价都高,侯府的人都和和气气,侯爷、老太太,那都是大善人。”</p> 听他一直说好话,阿福不由吐槽,真当她不知道,那侯府里还有一个混世小魔王?</p> 纨绔子弟到底如何行事作风,她可是领教过的,看看宋飞白横行霸道的样子就知道了。</p> 万一那小魔王也跟宋飞白一样,牡丹又出了什么问题,回头指不定得过来找自己麻烦。</p> 阿福现在不缺钱,于是下意识就想拒绝。</p> 她现在最紧要的是找贺荆山,赚钱只是给自己一份保障。</p> 钱能带来的安全感不少。</p> 然而她刚刚侧目,就看到一边的小翠竹,想起来了刚才那算命的老头的话。</p> 于是她眼睛一转,到嘴边的话又变了:“你要多少钱出?”</p> 她自己不想出面拿去卖,却可以叫小翠竹送到永安侯府去。</p> 牡丹其实没那么难养,只是这个季节,更需要加以照料,保持温度而已。</p> “姑娘,就二十两银子...”花贩眼中闪过惊喜,忙报价。</p> “二十两!”小翠竹和阿福齐齐开口。</p> 听她们俩的语气,花贩声音弱了一些:“赵姑娘,这反季的牡丹可不好培养,我们也花了不少钱......”</p> “那也不行!”小翠竹哼了一声,“当季的牡丹好一点的也不过四五两银子,真当我们傻呀!”</p> 阿福看着小翠竹点点头,学她的娇蛮的语气道:“当我们傻呀!”</p> 花贩子面红耳赤:“小的也只是想着不能亏本,您看十五两行不,行您就带走。”</p> 这花要是治好了,还真就能卖出去一百多两。</p> 阿福这才满意点头,付银子,小翠竹揣上花。</p> 那一盆牡丹花已经蔫了,阿福一看,却知道定是晚上风吹着了,当即也不干别的了,让小翠竹抄上花打道回府。</p> 阿福刚回到宋府,就见宋安正在指挥新来的仆役们做活。</p> “这是...哪来的牡丹?”宋安诧异。</p> 小翠竹喜气洋洋抱着花盆:“赵姑娘买的。”</p> 赵姑娘......</p> 院子里的仆役们齐刷刷看向阿福,他们许多人都是刚来的,还没见过阿福,只听说状元爷有个表妹在这府里住着,听说啊,以后会是他们的女主人。</p> “这不好养吧?”宋安叹气,这燕京的人可真会赏玩奇花异草的,从前在宁古塔,他倒是知道那首富晁老爷家有不少奇花异草的,那会还觉得稀罕。</p> 可到了燕京,他就变成了少见多怪。</p> “有赵姑娘在,怕什么,回头也有地方卖,别人都说永安侯府的老太太要过寿辰,府里的人到处在张罗买花儿呢。”</p> 这是宋安也知道,但他也知道那永安侯府一家家风不错,听小翠竹说这牡丹要卖给永安侯府,也点点头:“卖到那好,那要趁早了,老太太的寿宴就在这几日了。”</p>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小翠竹手里的牡丹。</p> 这短短几日,能治得好么?</p> 阿福察觉到他怀疑的目光,撩起幕篱,露出一双大眼:“宋小哥,我看不如回头你帮我去卖?”</p> 宋安愣住,又直接拒绝:“赵姑娘,小的最近忙得很,怕是没空去永安侯府。”</p> “宋安,你得去。”</p> 宋淮从内院走来:“永安侯府送了帖子。”</p> 说完,他又看向阿福:“赵姑娘,你也得去,这帖子上,也请了你。”</p> 阿福和宋安齐齐呆住,然后对视一眼。</p> 阿福先开口:“为什么还要请我?”</p> 她就一小老百姓,请她去干什么?阿福两眼懵逼。</p> “因为,太子与八皇子那日回去,就和旁人提及了,赵姑娘是在下的表妹。”</p> 宋淮嘴角有一抹笑意。</p> 所以这是要让她以他表妹的身份过去?</p> 阿福面色微窘,她丫的根本就不想出风头。</p> 如果她有罪请让贺荆山来惩罚她而不是这燕京的狗男人们!</p> 她就知道,那个太子肯定阴魂不散肚子里还藏着坏水。</p> 看着她的目光,宋淮就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似的:“这事怪我,如今人人都道赵姑娘是我的表妹,于情于理,他们这帖子都一定会下的。”</p> 言下之意,怪不得太子,也怨不得八皇子。</p> 这京城里来个新鲜人物,谁不好奇。</p> 阿福张了张嘴,又闭上。</p> 其实她更想说,宋大公子能不能不要再猜她的心思了,这样显得她很蠢,能被人一眼看穿。</p> “算了,人家帖子都送来了,我还能不去么?”</p> “不能。”</p> “我就知道,燕京的人......”</p> 鬼的很。</p> 不就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看一看她到底啥样么,这次她就让他们看个够!</p> 一边的小翠竹却很高兴:“赵姑娘,这是好机会啊!”</p> 依她来看,能参加这种宴会,是一些小官家的闺秀们求都求不来的机会。</p> “好机会个头,我是过去相亲么好机会?”她又不想结识燕京这些人。</p> 阿福揣着小手,默默盘算起来等那天去了怎么化妆。</p> 小翠竹想挠挠头,却不得不抱着花,这的确是好机会呀,赵姑娘怎么不喜欢呢?</p> 宋淮转而笑道:“你这盆花原打算出多少钱卖给永安侯府,我拿给你,你这一盆当作寿礼。”</p> 小翠竹左看看,右看看,那可怎么了得,这花不就等于是卖给公子,而不是卖给永安侯府了,那不是白给么?</p> 他们都是一家的。</p> 可阿福不这么想,谁和宋淮是一家的?她可不是!</p> 有钱不赚白不赚,她立刻伸出手:“一百五十两,我可没多赚,你赚大了兄弟!”</p> </p> 第348章 好看 “这还没多赚?”宋安惊讶,抽了抽嘴角,骗谁呢。</p> 这一盆花值得了一百五十两银子?</p> 阿福咧出一个招财猫般的笑容:“宋小哥,说来还是你家公子赚了,赚了个倍儿大的面子!”</p> 谁都知道那永安侯府的老太太爱花,想投其所好的人肯定不少,可要想在这一群投其所好的人里面出彩可不容易。</p> 这一盆反季的牡丹,养好了送过去,能不出彩么。</p> 毕竟都这个季节了,可不是谁都能养好的。</p> 她送这一盆花,可不是代表着宋淮的脸面。</p> 宋安很快也想到这点,这一来就等于公子送了两份礼。</p> 永安侯府虽然是朝廷里的中立势力,这样的人家可以放心交好,送些贵重的礼物没什么,可,一般就算是贵重一点的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这上百两的,都赶得上人家正主嫡亲关系送的了......</p> 宋安再看向他家公子,见他面上笑意萦绕,他便忍不住扶额。</p> 总的来说,他跟着公子十几年,是真没想到,有一天公子会被美色所惑啊!</p> “宋安,去取一百五十两银子给赵姑娘。”</p> “是......”宋安无奈看着他们家公子。</p> 老爷夫人都快点来吧,不然他是真的对公子束手无策啊,他那头脑,三两句就把自己这个猪脑子绕进去了,他根本说不过他。</p> 拿人钱财为人办事,阿福拿到一百五十两,自然也细心照顾这一盆牡丹,到第二日,那牡丹就恢复了生机,第三日,花开正好,芳香馥郁,花瓣层层叠叠,一副花开富贵之象。</p> 又过了一日,就到了永安侯府老太太的寿宴了。</p> 先前虽说官家病重,到处不许过于庆贺节日寿辰,但花灯节之前,官家就身子稍稍恢复,隔一日上一次朝,面色虽然差,但处理起国事政事依旧心狠手辣,更是追封了窦皇贵妃为圣怀皇后,如今这喜庆之事也都照常办起来了。</p> 这一日永安侯府门口车水马龙、香车宝马,前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各个非富即贵。</p> 阿福与宋淮因是未婚男女的身份,所以是乘两辆马车前来。</p> “赵姑娘,你若是在后院受了欺负,不必害怕,叫翠竹来前院找我。”宋淮上马车之前,不忘再一次叮嘱阿福。</p> 阿福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斜眼看他:“宋公子,我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么?”</p> 宋淮驻足,认真打量着她。</p> 她样貌生得娇俏,又带着一丝妩媚,好像枝头的一朵桃花花苞,配上今日一身莲青色百子榴花马面与月白纱衣,又显得这花苞透着不似尘世间的脱俗清灵之气。</p> 乌黑的云鬓间斜斜插着一根羊脂色茉莉簪,更显得她那面纱上的眼睛也清澈见底。</p> 宋淮不经意间便看了好一会,见她不悦蹙眉,才道:“好看。”</p> 阿福:“?”</p>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好看我知道呀,我是问我看起来好欺负么...”</p> 不过,她觉得宋淮有前途,她就喜欢这样直白的夸人长得好看!</p> 宋淮微微眯着眼睛,耳朵尖红了红,清了下嗓子:“不好欺负。”</p> 这些日子与她相处下来,也能看得出,她不是个好欺负的人,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该进就进,该怂就怂。</p> 阿福这才撇了他一眼,上了马车。</p> 她这一眼清清淡淡,却叫他品出半晌的风韵,见她身影彻底消失在另一辆马车上,才上了自己这辆。</p> 到了永安侯府门口,马车还堵了一会,永安侯府门口人声鼎沸,繁华热闹。</p> 阿福带着翠竹下了马车,与宋淮和宋安会面时,他们就吸引了不少目光。</p> 俊男美女同行,难免立马吸引来别人的视线,两人同样出彩的风姿,倒叫这些看者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看谁。</p> “那就是宋状元宋淮。”</p> “他旁边那个是?”</p> “听说是宋状元的表妹......”</p> 话说到这,大家又心照不宣地看一眼阿福。</p> “宋状元这表妹看起来倒是出彩,不比咱们燕京的姑娘差,就是怎么遮着面,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p> “谁知道呢,遮个面纱神神秘秘的......”</p> 宋淮在这里,有些人就算肚子里有一些不太友善的话,也不会当面说出来。</p> 一些与太子势力的人更是热络过来打招呼。</p> 到门口,宋淮把帖子给了官家,还有装好的寿礼一同给了那门口等着的小厮后,阿福就得和他分开走了。</p> 这种宴上男女众多,男客和女客就分开在两个院子里。这些宋淮都提前跟她说过,所以阿福不至于一头蒙。</p> 这一路进来,几乎满宅的花团锦簇,游蜂戏蝶,花瓣沾人衣襟。</p> 园内很大,楼阁掩映,复道凌空,弱柳垂地,青槐葱葱郁郁,交错的道路上满园的女子三五成群,罗裙锦绣华美,乌发成云,宝珠闪烁,莺声燕语不断。</p> “赵姑娘,这里可真热闹!”小翠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得眼睛发直。</p> 若不是赵姑娘,她是绝对没机会来这种地方的,宋府都是男人们,宋夫人以后过来,要是带着丫鬟们来这种地方,也不会带她这个没见识的小丫头。</p> 阿福今日给自己打扮的清清冷冷,就是不打算与这里的人深交,就带着小翠竹在一处角落的柳树下说着话,时不时看一眼远处的女人们。</p> “是热闹,不过恐怕也有不少好戏。”</p> “赵姑娘怎么知道?”小翠竹歪头。</p> “三个女人一台戏,你看看,这里多少个了。”</p> 想想当初晁老爷一个后院的女人们,还有那职老爷家的姨娘们,就知道...这里也少不了好戏。</p> 只可惜她谁也不认识,就算谁和谁之间有点猫腻,她也不清楚。</p> “赵姑娘,你看那个,最当中粉衫的,是四皇子家的灵月郡主。”</p> 阿福顺着小翠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身形娇小,面容出众的小姑娘,她高高扬起下巴,满头珠翠摇曳,一看就价值不菲,只是和她还稚嫩的面容看起来多少有点不搭配。</p> 这灵月郡主周围的姑娘们更是以她为中心,围着她说话,娇笑声不断。</p> </p> 第349章 你捅我一刀,我戳你一剑 “你怎么认识的?”</p> “奴婢曾经在长安街上见过小郡主,小郡主平日性子活泼,爱出来玩,先前...先前她曾经当街教训过人,奴婢刚好在场。”小翠竹提起这件事时,有些畏惧看着那边。</p> 阿福摸摸下巴:“当街教训人听起来,这位郡主很豪横呀。”</p> 见她感兴趣,小翠竹的八卦之魂也熊熊燃烧:“可不是,那会教训的是武将家的一位千金,那千金也是性子烈的,当场两位姑娘撕打了一顿,外人拦都拦不住!”</p> “...那还能说是她教训人?那得说互殴!”阿福看着那小姑娘,这小小的身板,看不出来啊。</p> 小翠竹也深以为然:“奴婢也这么觉得,可小郡主是四皇子家的,那武将最后带着千金前往赔礼,最后对外说的就是这位千金以下犯上,小郡主教训了她一下,颇具皇家风采。”</p> “仗势欺人。”阿福眼睛珠子转转,“咱们一会可得离她远一点,看看就行了。”</p> 小翠竹使劲点点头:“赵姑娘说的是。”</p> 那边众女显然把小郡主哄得不错,小郡主高傲的小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满意。</p> 这边一群姑娘们说的正高兴,旁边又忽然游园过来了另一群姑娘。</p> 走在最首的那个,样貌格外出众,温婉灵动的眉眼,身姿曼妙,好似一幅水墨画里的姑娘。</p> 阿福看了她一眼,她就好似若有察觉似的,往阿福这边看来。</p> “赵姑娘,这是苏太师家的二小姐苏墨然,他们家大小姐是太子爷的侧妃苏怡然,是东宫里位份最高的娘娘。”小翠竹见阿福看着那个姑娘,忙介绍道,“这个我也认得,她可是咱们燕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p> “有那个味儿了。”阿福拍拍小翠竹,“大才女。”</p> 那苏家二小姐只是掠过一眼阿福,微微停顿,就很快把视线移开,放在了灵月郡主身上。</p> 灵月郡主本来觉着,自己是这后院里最漂亮,穿着最华丽的姑娘,这满院子里的姑娘都不及她。可等苏墨然一出现,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外形上压了她一头。</p> 小姑娘本来心里骄傲的很,哪能乐意。</p> “哟,我们的大才女来了。”</p> 阿福和小翠竹虽然离得远,但还是能听到那边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用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看向那边。</p> 苏墨然微微一笑,一副温柔动人的模样:“是哪位才女?我看今日为佟老夫人贺寿的不少,想必各位才女都是备着厚礼来的,不知今日能欣赏到哪位才女的墨宝了。灵月郡主,想必您的礼物,一定也很出众吧?”</p> 她一开口,林月郡主身边的众女齐齐静了一静。</p> 谁不知道,灵月郡主从小被娇生惯养,琴棋书画不爱学,学舞又吃不了苦头,就连习书都被先生说孺子不可教也,可谓是...样样不通。</p> 那姑娘小时还好说,等大了,别家姑娘都开始展露才艺,她却上不得台面,就不太光彩了,若不是她有郡主的身份,恐怕不知要遭到多少嘲笑。</p> 这苏二小姐一席话,说的叫周围众女的敌意减轻不少,却瞬间想起灵月郡主的蠢笨和懒惰,有一些地位不低的已经在捂着嘴偷笑了。</p> 灵月郡主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故意揭自己的短,冷哼一声:“本郡主的礼,当然不会输给你那点破烂货,你不舍得花钱就直说,送什么自己的墨宝,以为自己的字很值钱嘛?丢人现眼。”</p> 小郡主一席话,差点没把要送自己字画的姑娘们得罪个遍。</p> 这说的,岂不是她们要送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p> 苏墨然勾起唇角,温婉清冷,“郡主说的哪里话,大家想送给佟老夫人的礼自然都是精心准备的,光是心意便不轻,哪里是丢人现眼呢。”</p> 被她回怼,灵月郡主一句话都不想少说,立马又一鼓作气准备讽刺,她身后的侍女忙拉了她一下:“郡主...”</p> 然而灵月郡主什么时候轮得到下人来管自己,瞪一眼侍女,继续冲着苏墨然道:“就你送的礼物?还心意,我看你还是把心意放在赶紧找个郎君许配出去上的好,免得今年一过,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哈哈......”</p> 她戳的也是苏墨然的痛处,苏墨然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常人家的贵女们从十一二岁就开始相看,开始订婚事,一直到十四五岁,就可以出嫁了。</p> 苏家自然是想培养出皇妃的,所以两个女儿一开始都是冲着太子去的,可谁知太子不要,没错,直接当着皇上的面拒绝的,皇上如此宠爱自己的七皇子,又如何会为了这点事怪他。</p> 这么一来,苏家再去给苏墨然挑夫婿就晚了,皇子是不用想了,其余那些皇子都与太子不和,这满燕京的青年好儿郎也就那么些,都被别的姑娘家早早定下了,条件差一点的,苏家又看不上。</p> 一来二去,就把苏墨然拖到了十七岁,着实算得上晚婚了。</p> 从前说到这件事,苏墨然多多少少要黑一会脸色,今天却依旧言笑晏晏道:“多谢灵月郡主关心,墨染的事家中长辈自有打算,就不牢灵月郡主操心了,不过......”</p> “不过什么?”灵月郡主心里疑惑,这个苏墨然怎么回事,难道是苏家已经给她看中什么夫婿了?她怎么看着跟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一样。</p> “不过上次在国子监里,穆世子曾说叫臣女想一首诗给先生庆贺生辰,如今臣女已经想好了,不如灵月郡主帮臣女问问,穆世子什么时候有空......”苏墨然嘴角噙着笑容。</p> 灵月郡主的眼睛睁大再瞪大:“你休想!苏墨然,你敢肖想我哥,我告诉你,就你这个没人要的还想当我嫂子!没门儿!”</p> 阿福在一边听得兴味昂扬,就差手里捧个西瓜,再给她们俩鼓鼓掌。</p> 尤其是给那位苏二小姐。</p> 真是字字如刀,刀刀见血,偏还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p> 小翠竹更是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第一次见这些燕京贵女们当众就这般你捅我一刀,我戳你一剑的互相讽刺,可谓是大开眼界!</p> </p> 第350章 吃瓜群众欢乐多 好一个戏精。</p> 阿福看着苏墨然感慨。</p> 反正她吃瓜,火不烧到自己身上不觉得火大。</p> 苏墨然表情讶异,看着灵月郡主,好似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郡主,您在说什么呢,我是想问问,若是穆世子有空,就再来一趟国子监,我们把诗一起给先生,不过郡主,过段日子先生生辰你可备了寿礼了?他老人家只喜欢这诗啊文章啊......”</p> 原本被灵月郡主带偏,觉得苏墨然那段话过于暧昧,好像跟穆世子有点什么似的的姑娘们顿时面面相觑。</p>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在国子监读书的皇室子弟和陪读的贵女与少爷们是得给先生寿礼,商量一下,倒也不为过,毕竟人家苏二小姐可是才华横溢,谁不想问她讨教讨教。</p> 而且,苏二小姐怎么可能会嫁给穆世子...一个是四皇子那边的,一个是太子这边的。</p> 果然,这灵月郡主就是个蠢笨的。</p> 这蠢笨郡主,自然是准备不出来先生喜欢的诗和文章了。</p> 阿福在这边听着,咧开嘴角不忘吐槽:“不会作诗就不能送礼物啦?”</p> “赵姑娘,你站在哪一边啊?”小翠竹见她先前还吐槽灵月郡主,现在又向着她说话,不明所以。</p> 阿福看着那边的几个小姑娘,摸摸自己有点饿了的肚子:“我当然向着我自个,一会儿等她们吵完了,咱们就可以过去找吃的了。”</p> 看这群小丫头玩过家家,看一会也看腻歪了,一个个丁点大年纪,却心眼老多了。</p> “我自然准备了!用不着你管!”灵月郡主发现自己被戏弄,满面火气。“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婚事吧!老女人!”</p> 她可谓是毫不客气。</p> 阿福听到老女人这个词,嘴角抽了抽。</p> 这一群小姑娘啊...老女人都蹦出来了。</p> “嗨呀,大家伙就不用操心了,我想苏伯伯和苏伯母心中肯定已经有了成算。”苏墨然旁边一个小姐突然捂嘴笑道。</p> 这是何意?苏家已经给苏墨然看好了夫婿了?</p> 是谁?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p> 能让苏家看到的,那肯定是什么青年才俊了?毕竟如今这勋贵家的公子们基本都已经定下亲事,而一个月前,倒是刚刚科举,出来一批青年才俊。</p> 最为出众的,便是那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宋淮宋小状元。</p> 听说那日他策马游街,燕京的官道上人山人海,满燕京的人都来一睹宋状元的风姿,见者无不盛赞。</p> 这更是叫这群姑娘们好奇的要命,到底是什么样的青年郎君,当然,她们也同样好奇他的婚事。</p> 如今看来,还是宋淮最有可能。</p> “原来如此,姐姐口里说的,难道是宋状元?”这当中有一个好奇心重的姑娘,当即忍不住问道。</p> 她口中这个称谓一冒出来,众位姑娘们的表情齐刷刷凝滞,那灵月郡主就更别说了,那表情比刚才以为苏墨然要嫁给他亲哥哥的表情更难看。</p> 这边阿福也是眉头一挑,小翠竹更是惊掉下巴。</p> 啊?</p> 这苏二小姐看中他们家状元爷了?</p> 可是...状元爷,喜欢赵姑娘呀!</p> 这群姑奶奶们在说什么呀!</p> 小翠竹歪过脑壳看着阿福,却见她眼中燃起熊熊八卦之火,显然觉得她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比刚才的有趣得多。</p> 小翠竹不由无语,赵姑娘啊,你可是我们状元爷的人呀!怎么这幅神色!</p> “咦?我可没说,你可别乱猜,那都是苏伯伯和苏伯母的事,咱们哪里问得?”先前开口的那个又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摇摇头。</p> 那到底是不是啊?</p> 众女的视线在苏墨然脸上打量,可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心里却不由有点相信刚才那姑娘的问出来的那个名字。</p> 那可是宋状元,便是长辈们,也都各个看好的男儿郎。</p> 而且,官家虽然有意把他指派给太子,但以如今朝堂里的情况,就算宋淮偷偷扶持了其他有能力的皇子,也未尝不可。</p> 但是...众人又齐刷刷看向灵月郡主。</p> 灵月郡主,不是喜欢宋状元么?</p> 听说先前宋状元刚刚被点了状元,灵月郡主就对他一见倾心,甚至还一改常态,写了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酸情诗出来。</p> 四皇子妃更是也有意无意透露出想招宋淮为女婿的想法。</p> 若是四皇子能用此法子把宋淮拉拢走,那自然也是四皇子乐意看到的事。</p> 果不其然,灵月郡主的脸黑的不行,指着苏墨然就道:“就你,也配肖想宋状元!”</p> “郡主可别这么说,墨染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真遇上宋状元,以两人的才华,定能畅聊古今。”先前苏墨然身边的姑娘再一次笑吟吟开口,“若是郡主你,怕是没什么话可说吧?”</p> 她的家世也不低,自然不怕灵月郡主。</p> 她就差没点明了说,灵月郡主这样蠢笨的,到了宋状元跟前,宋状元也无话可说。</p> 小翠竹越听越头蒙,拉住探过半边身子饶有兴味看热闹的阿福:“赵姑娘,这,她们怎么......”</p> 她们怎么还抢起来了。</p> 阿福两眼发光:“我押苏二小姐会赢!”</p> 宋淮那厮,就爱猜别人想法,就该配这么个满腹心思的,叫他猜,累死他!这俩人绝配!顶呱呱配!</p> “??”小翠竹两眼迷茫,她是不是幻听了,“赵姑娘,你押苏二小姐赢什么?”</p> 阿福回头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当然是押苏二小姐嫁给你家公子的可能性,这你还看不出来么,小郡主完全不是苏二小姐的对手呀!”</p>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大龄剩女比小姑娘更恨嫁?</p> 小翠竹噎住,她是想说,赵姑娘不应该是喜欢他们家公子的么,怎么能去押她们谁赢了呢,那当然得是赵姑娘更胜一筹了!</p> 近水楼台先得月!</p> 小翠竹现在潜意识里觉得,阿福就是个单身人士,说夫君什么都是忽悠人的,所以直接都把阿福当女主人看。</p> 然而现在这个女主人一副要给老爷再娶一个,并且兴致勃勃在看哪个姑娘比较好的样子,是怎么回事!</p> </p> 第351章 快来玩呀小朋友 “赵姑娘,依我看...”小翠竹开口准备好好劝劝赵姑娘,把她掰回正轨。</p> 然而却听前方忽然又有一个姑娘说道:“郡主和宋状元有没有话说,我不知道,但我倒是知道,宋状元后院的表小姐一定是与他有话说的。”</p> 嗯?表小姐?</p> 阿福愣了一下,心道她天天在宋府,怎么不知道什么表小姐,旋即就想起来,她不就是那个宋府的表小姐么...啊哈,小表妹在此。</p> “什么表小姐?”这群姑娘里自然也有不知道这件事的,比如说,灵月郡主,她本还在为了那姑娘刚才的话生气,乍一听到宋淮府上有什么表小姐,瞬间又炸毛。</p> 八皇子虽然告诉了四皇子这件事,但四皇子还在思忖,这几日又到襄阳城办公务去了。</p> 他想先调查清楚这个赵姑娘的来路,一时间也就没来得及告诉八皇妃,灵月郡主自然也不知情。</p> 而平日里愿意捧着灵月郡主的,都是心底对她看不上,但身份够不着,只好捧上去的小官家的女子,更是不知道这个消息。</p> 一来二去,灵月郡主这也是头一次听说有这么个人。</p> “郡主怎么这么激动?不过就是宋状元自己的表妹,在宋府上小住罢了。”说话的姑娘像是只是调侃,却分明是在等着看笑话。“听说她生得花容月貌呢。”</p> 阿福:我谢谢你了,夸的好。</p> 一边的小翠竹看着她脸上受用的表情,也跟着夸夸:“赵姑娘就是花容月貌,这里的姑娘们都不及你!”</p> 阿福扬起自己的下巴:“那还用说,我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满园花色无颜色。”</p> “......”</p> 小翠竹嘴巴张张合合,也没能说出一句骚话来。</p> 阿福本重新看向那群姑娘,忽然又回头看着她邪魅一笑:“学着点,不然以后你怎么伺候你们家女主人。”</p> 本来是她是调侃的语气,但是听到身后没有响动,回头一看,小丫鬟的眼睛红红的,看她回头,赶忙伸手抹眼泪。</p> “这是怎么了?”阿福懵逼,她寻思她也没说啥,什么时候说句话就能把人给说哭了。</p> 小翠竹吸吸鼻子:“赵姑娘,你怎么不当我女主人。”</p> 现在的日子多好呀。</p> 回府里有赵姑娘做美味的饭菜,还能跟着她出来到处走动,长见识。</p> 而且,赵姑娘还很有趣。</p> 阿福摸了摸她的脑门:“不烧啊?”</p> 小翠竹无言:“......”</p> 她更想哭了。</p> 阿福这才捏捏她的脸:“小傻子,想什么呢,我可是有夫君有儿子的,你跟着我,多赚点银子,以后你也多抱个十个八个儿子的给你玩,省的想这些有的没的。”</p> 小翠竹的脸蛋通红一片,这怎么就,就扯到生儿子了,还生那么多,母猪也生不了那么多吧!</p> 阿福见她不哭了,才竖起耳朵听那几个姑娘说自己。</p> “我倒是也有耳闻,说宋府的表小姐聪颖动人,那日花灯节猜对了灯谜,赚了四千五百两银子的谜底。”苏墨然微微一笑,“我很是钦佩这等才女,今日应有机会见见。”</p> 她边说,边朝阿福看来。</p> 但是...她却不是因为认出了阿福就是她口中的那位,而是,觉得这姑娘是谁家的,怎么怪怪的,一直盯着这边看。</p> 叫人背后发毛。</p> 随着她的视线,那些个贵女们也都把视线投了过来。</p> “那是谁家的?”</p> “不认识啊,怎么还蒙着脸。”</p> “没见过,这是有多见不得人,来这里还蒙着面纱。”</p>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部看向这边,灵月郡主本来心里震惊宋府出现了个什么狐媚子表妹,却也跟着看过来了。</p> 她一看到阿福的身影,就浑身一震。</p> 这燕京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这样容色的姑娘!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光是身姿,就如那画上仙子一般......</p> 先前盯着她们看的时候,阿福觉得有趣,但是当她们开始齐刷刷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只想脚底抹油开溜。</p> 溜了溜了......</p> “那位姑娘...”苏墨然冲着阿福开口,“既然来了,便都是姐妹,不过来一起玩么?”</p> 被人点了名,想跑肯定是不可能的了。</p> 阿福只感觉那边是一辆超市门口的摇摇车,朝着她喊:快来玩呀小朋友!等她过去了人再使坏:投币一元!</p> 阿福讪讪,轻咳一声,带着也呆住的小翠竹一起走过来。</p> 到了跟前,众女才看清这位姑娘。</p> 这一身衣着,便是不菲,那绣花定也是请了手艺极好的绣娘专门定做的,她发上虽然只有一根簪子,却愈发衬得墨发如云,清丽出尘,倒把她们显得俗气了。</p> 而她那皮肤,更是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光滑洁白如牛乳一般,看着就叫人羡慕不已!</p> 苏墨然眼底也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嫉妒。</p> 她样貌出众,偏偏肤色略黑,平日都要多涂许多珠粉才能显得白,可这样的白在眼前这个姑娘面前显然是不值一提的。</p> “这位妹妹皮肤真好。”立马有一些姑娘羡慕开口。</p> 阿福心道要是知道她儿子都那么大个,也不知道她还叫不叫得出来妹妹。</p> “哈...姐姐好。”她干巴巴打个招呼,“我便是...我是宋府的表小姐。”</p> 她差点脱口而出,我就是你们嘴里的那个宋状元的表妹,没想到吧。</p> “这......”</p> 众位姑娘傻眼,刚才她们也有人注意到那角落的阿福,只不过因为不认得,所以没多想,万万没想到,这就是她们刚才还在讨论的宋府表小姐。</p> 这也太尴尬了,当着人家的面讨论人家。</p> 众女赶紧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难听话。</p> 毕竟如今宋淮在燕京也是炙手可热的抢手人物,谁家不想拉拢。</p> 对待他的家人,大家自然也会客气。</p> “原来是宋府的赵妹妹。”苏墨然眼底一抹情绪飞速压下,眉眼柔和,如春风拂面,“我早想着见见你,与你好好聊一聊诗词,没想到竟这般巧遇了,真是有缘啊。”</p> </p> 第352章 别非礼我 有缘个der!</p> 阿福刚才看她一通表演,还能不知道她的为人,面子话说的六的飞起,她就差给她喊六六六了。再说她来到这燕京也不过八日,怎么她就早想着见自己了。</p> 阿福朝着苏墨然咧开一个灿烂的微笑:“不巧,我不会诗词。”</p> 众位姑娘们本就好奇,这位赵姑娘是个怎样的人儿,却见她一上来就这么不客气拒绝了苏墨然,各个面上十分精彩。</p> 这赵姑娘好像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呀。</p> 苏墨然脸上的表情也僵了僵,不过她还没说什么,一边的灵月郡主倒是立马拍手,一双眼亮晶晶的,“好嘛,原来你也是个蠢笨的。”</p> 既然是个笨的,住在宋状元家里,那就不足畏惧了!</p> 灵月郡主话音刚落,众女顿时噗呲笑出声来,这灵月郡主骂别人就骂别人,还把自己也带进去。</p> 阿福也对着她施施然一笑,福了个礼,然后就带着小翠竹准备到别院去。</p> 这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了,当然是溜了好。</p> 不然她把这群小姑娘当娃娃,她们把她当傻子。</p> 灵月郡主显然也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对,这不是也说自己是笨的么,脸色红红白白,最后把事情怪在这赵姑娘身上。</p> “你别走!站住!”</p> 她身份高,阿福不站住还不行,转身问道:“郡主,可有什么事?”</p> 有什么事?她当然没什么事,只不过是看不惯她这狐狸精作态罢了,穿成这样来宴会给谁看!</p> 灵月郡主一点都没想到自己身上的可比别人的华丽耀眼多了,她冷哼一声:“你为什么带个面纱来?怎么,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么?”</p> 这若是平常,苏墨然自然要帮这赵姑娘解围,可赵姑娘刚才不识好歹地冷拒,害得她没面子,所以这会她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姑娘。</p> 她爹娘说了,要让她和宋淮联姻。</p> 她是见过宋淮的,那样的男儿郎,哪个姑娘会不心动呢。知道家里想让她嫁给宋淮,她别提有多高兴了。</p> 但当听到宋府里面如今有个与宋淮关系匪浅的表小姐在住,她便开始盘算着要如何收拾这个表小姐。</p> 这男未婚女未嫁就住进宋府,那表小姐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一清二楚么。</p> 苏墨然面上含笑看着灵月郡主难为这表小姐。</p> 阿福诧异看一眼灵月郡主:“还真被郡主猜中了,郡主好聪明啊。”</p> 啊?</p> 灵月郡主呆了呆,她在说什么。</p> 难道不知道自己说她丑么?</p> 其他姑娘们也纷纷愣住,没有一个姑娘会喜欢别人说自己丑的,这赵姑娘虽然蒙着面,看起来却也应该是个丽人。</p> 怎么...还就应了灵月郡主的话呢。</p> 灵月郡主长这么大,被人夸过漂亮,也被夸过可爱,唯独没有一个人夸过她聪明。</p> 阿福这一出,也给她说愣了。</p> 她脑袋一时间短路,竟然回答不上来了。</p> 阿福就此笑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民女就继续游园了。”</p> 看着灵月郡主那呆样,苏墨然无比鄙夷,人家就一句话就给她说的没话了,真是个蠢货。</p> “赵妹妹别走啊,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苏墨然笑笑,对自己身边的几个姐妹使了个眼色。</p> 顿时一群小姑娘围上来:“是啊姐姐先别走啊。”</p> 硬是把小翠竹给挤到一边去了。</p> 一阵浓郁的香气随着这群姑娘扑面而来,熏得阿福头昏脑涨。</p> 不过...她感觉自己突然就体会到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快乐?</p> 甚至有姑娘笑着就要去摘阿福的面纱:“赵姑娘,大家都是姐妹,你还带着这东西作甚?”</p> 阿福往下一蹲,就躲开了这只不怀好意的手,“好妹妹,你可别非礼我,我害羞。”</p> “......”</p> 什么非礼不非礼的。</p> 这赵姑娘在说什么,她一姑娘,怎么就扯到非礼上了。</p> 大齐虽然不尚男风,但这种龃龉事不是没有,女人和女人虽然罕见,但也是有人略有耳闻的。</p> 阿福突然扯到这里,被她说的那个姑娘脸色爆红:“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跟你开个玩笑而已。”</p> 周围的姑娘们更是面面相觑,但忽然都离阿福远了点,苏墨然亦是错愕。</p> “原来是开玩笑呀。”阿福这次温和一笑,面色如常,像是根本不曾说过那么突兀的话。</p> 这下连苏墨然都不好意思多加挽留,不然回头传出个她与宋府赵姑娘暧昧不清的名声可怎么办,那她是真别想嫁出去了!</p> 这赵姑娘是怎么回事,压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p> 阿福当然不可能按套路出牌,她要是按套路出牌,那得跟这群姑娘们绕出九转十八弯。</p> “我这个人呢,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不爱热闹,各位姐姐妹妹,恕民女没空奉陪了。”阿福笑着说完,就对小翠竹使个眼色。</p> 快溜。</p> 小翠竹收到她的眼神,也跟着拔腿就走。</p> 这次灵月郡主也没有阻拦,还是在原地默默拉了一下自己的侍女:“我聪明么?”</p> 她的侍女自然是得哄着主子,忙道:“郡主当然聪明。”</p> 灵月郡主眼睛发光,看着阿福的背影:“这个赵姑娘好像还不错。”</p> “郡主说的是...”平日对她拍须溜马的几个姑娘也是各个附和她,听她这么夸刚才的赵姑娘,赶紧跟着夸。</p> 苏墨然见那赵姑娘分明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却反而让一群人开始夸她,不由暗掐手心冷冷看着她的背影。</p> 这位赵姑娘说话刁钻,却滴水不漏,虽然叫人觉得她性格古怪,却挑不出什么毛病,比起灵月郡主,难对付多了。</p> 若是宋淮后院里是这样一个女人,她就得重新思量自己的计划。</p> “苏墨然,少在这阴阳怪气的,告诉你,本郡主不稀罕搭理你。”见阿福一番表演,灵月郡主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大摇大摆也往另一边去了。</p> 说得好像苏墨然比她低一头似的,虽然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可苏墨然向来自诩高贵,又是燕京第一才女,怎么会愿意低这个蠢货一头,顿时气的不轻。</p> “墨然...我们现在去哪?”跟在她旁边的姑娘难得见苏墨然吃瘪,怕她生气,声音都弱了几分。</p> </p> 第353章 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苏墨然冷冷看了她一眼,把这姑娘看得心里发怵,才开口:“去给老夫人庆贺,今天这场寿宴,谁的风头能越过老夫人?”</p> 只要她在佟老夫人那边大放光彩,还怕压不过这几个人的风头?</p> 只要她在这场寿宴上出风头,再一次名震燕京,就不愁宋状元不知道她。</p> 她周围几个姑娘们讪讪笑笑,忙跟在她身后往那边而去。</p> 阿福和小翠竹则到了另一边园子,结果没走多久,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在拐角处撞了上来,撞到了小翠竹身上,沾了她一身的糕点碎屑。</p>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小丫鬟吓傻了,忙又是道歉又是给小翠竹弄衣服。</p> 阿福见把人吓得不轻,摆摆手:“没事,翠竹,你跟着去换个衣裳吧,我就在这等你。”</p> 小翠竹犹豫:“可是......”</p> 把赵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不好。</p> “没什么可是,换个衣服要多久,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怎么,你还害怕我会被欺负么?”</p>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p> 小翠竹这才点点头跟了过去,主要她顶着这身衣服实在不像话。</p> 阿福见她跟着那个小丫头去换衣服,自己就在这个园子踱步赏花,顺带等她,这会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不着急。</p> 且说前院佟家的男客们依旧在忙里忙外,佟纪刚吩咐好下人一会按照顺序把需要带到院子里展示的贺礼带过去,就发现五弟不见了。</p> “阿瑜呢?”他皱眉问向佟管家。</p> 佟管家这才发现,好一会没见五少爷了,他忙的晕头转向,刚才根本就没注意到。</p> “老奴去找找......”</p> 佟纪叫住他,“算了,你先忙,一会我去找。今天这种场合,他应该不会胡闹,祖母向来最疼他。”</p> 佟管家抹了一把汗:“是...”</p> 五少爷也向来跟夫人和老夫人关系好。</p> 佟瑜这会倒真没乱跑,只是却在后院一处僻静无人的院子里,激动看着贺荆山和阿元。</p> “贺大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眼花了...阿元!”佟瑜表情极其夸张,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在京城,能在自己家遇到贺大哥和阿元!</p> 阿元看到佟瑜,小脸上也是一喜,软糯的叫:“佟小叔叔。”</p> 佟瑜抱着阿元就蹭了蹭他脸蛋:“阿元,想死你了!”</p> 贺荆山身着一身昂贵的锦衣,愈发显得器宇轩昂,脸庞坚毅:“打听后才知道,原来佟掌柜竟然是永安侯家的小少爷。”</p> 佟瑜挠挠头,他当初不是故意隐瞒自己身份的。</p> 生怕贺荆山生气,觉得自己欺骗他们,佟瑜赶紧卖乖,将自己调查到的消息全盘说出,“贺大哥,到燕京后我就让下人守着孔狄的家了,但也没看到过有什么动静。”</p> 要不是四哥佟纪拦着,佟瑜真想带着人冲进去,直接问孔狄,把阿福带到哪儿去了。</p> 贺荆山目光一闪,看来佟瑜还什么都不知道。</p> 见贺荆山没说话,佟瑜心里惴惴不安,又问,“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燕京?”</p> “我们已经到了几日了。”贺荆山今日专门找上门来,就是来找佟瑜,可不是为什么佟老夫人的寿宴。</p> 阿元一手抱着佟瑜的腿,一边斜眼偷偷看贺荆山。</p> 爹是骗子,说好带他一起找娘,结果这两天就让他吃了睡,睡了吃,用娘的话来说,就是养小猪。</p> 但是他绷着小嘴不敢说。</p> 佟瑜点点头:“好!贺大哥你别急,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帮你去找大嫂的!”</p> 哼,孔狄这厮别以为自己是太子门下的,就能强抢民女!</p> 他从宁古塔回来,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有时候想起来气得饭都不想吃,要是让他找到大嫂了,非要把孔狄套一个麻袋揍得喊爹不成!</p> 贺荆山颔首,一手把阿元提溜了回来,低头问,“还记得我交代了你什么么?”</p> 阿元小胖手抱着他:“知道啦爹,你足足说了两遍,不能乱跑!”</p> 佟瑜看着阿元,心中感慨,自己去年第一次见到阿元时候,小家伙还是个小萝卜头呢,今年都已经长高了一头了,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p> 他看着阿元,总是觉得莫名亲近,明明他以前也不喜欢小孩子的,真是奇怪。</p> 贺荆山听阿元复述一遍,才松了手:“我们进屋说吧,卫恒,看好小少爷。”</p> 在贺荆山身后存在感极低的卫恒点头。</p> 佟瑜感觉这个侍卫看起来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由多看一眼。</p> 贺大哥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人物?</p> 他的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跟着贺荆山进屋说话。</p> 阿元被留在外面,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卫恒。</p> 卫恒看着小主子,身子微微僵硬。</p> “卫恒叔叔,我饿了。”阿元眨眨眼,肚子还刚好叫了一声。</p> 他出门之前,知道今天要过来吃饭,所以吃的东西不多,等到现在,肚子早就饿了。</p> 卫恒迟疑看着他:“我去给你拿点吃的?”</p> 阿元点点头。</p> 今天许多园子里的桌子上都放了糕点,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就有,这么一去一回,也不过一会,卫恒再次交代让阿元不要乱跑,一个闪身就往那边而去。</p> 阿元就在园子门口撑着脑袋等着,顺便帮他爹看门。</p> 他不傻,万一有谁过来偷听,肯定会提醒。</p> 这个园子还算偏僻,倒没什么人经过。</p> 小翠竹换好衣服,就叫那个小丫鬟不用带路,自己往回走。</p> 这么走着走着,就在这大院子里走迷糊了。</p> 佟府实在是太大了,这次为了庆贺老夫人的寿宴,更是布满新鲜的鲜花,让人不迷路都难。</p> 走着走着,她就看见一个小朋友撑着圆乎乎的脸在一处园口坐在树下看石头。</p> 那小孩生得实在可爱,白白圆圆的,好像一只白面团子,一下就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p> “小家伙,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也迷路了么?”小翠竹本要赶紧走去阿福那,却忍不住问了一句。</p> 阿元见有人来,心里一惊,赶紧绷着脸:“没有,我在这数石头而已。”</p> 小翠竹噗呲一声:“人家都在前院吃吃玩玩,你在这数石头,骗谁呢!”</p> 阿元可不想跟她嘻嘻哈哈,他在帮他爹看门呢,他眼睛骨碌一转:“是啊,我在等我娘亲呢。”</p> “你娘亲是谁啊?”小翠竹好奇问道,“她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p> </p> 第354章 天下第一好的母子 阿元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仔细一想,脸蛋气鼓鼓气成了包子:“你闭嘴,我娘亲才没有丢了我!”</p> 小翠竹愈发觉得这小孩有趣,直想戳他的脸蛋,刚伸手准备捏一捏,后面突然冷嗖嗖的。</p> “......”</p> 她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冷脸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十分可怖,像是要杀人似的,还好他手里拿着的是两盘糕点,而不是两把刀。</p> 不然她感觉自己肯定脑袋要搬家。</p> “哈...大哥你好!”她迟疑说道。</p> 这...这是要杀人灭口么?</p> 她不过就逗了一个小孩子而已呀!</p> “卫恒叔叔!”阿元看到男人手里端着的两盘糕点,眼睛亮了亮,上前拿了两块,一边吃,一边得意看了眼小翠竹,“我娘亲会做比这个还好吃的糕点!”</p> “我娘亲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做的饭天下第一好吃!”阿元越说越激动。</p> 小翠竹觉得,保命要紧,不就是哄哄小孩么,她哄!</p> “对对对,你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她笑眯眯道,顺便不忘偷瞄一边的卫恒。</p> 这人怎么,长得一脸杀气呢,是怎么长的。</p> 不过要说天下做饭第一好吃,那当然是赵姑娘了,厨艺让她叹为观止!</p> 不过她这会可不敢说。</p> 阿元听她跟着夸自己娘亲,才高兴了,分给她两块糕点:“你拿着吃。”</p> 小翠竹觉得自己快要泪流满面,是真的感动:“真是多谢这位小少爷了,奴婢先去找自己主子了,就不陪您了。”</p> 她怎么感觉这孩子若是没有给她糕点,一会这个男人还要追过来砍她呢。</p> 阿元心满意足,摆摆小手:“你走吧。”</p> 小翠竹看着他这个手势,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不过没空多想,赶紧脚底下抹油开溜。</p> 她一路跑回先前的园子,见赵姑娘果然还在这里,顿时松一口气:“赵姑娘。”</p> 阿福见她回来,摆摆手:“快来。”</p> 小翠竹现在终于知道那个手势为什么熟悉了,因为像赵姑娘呀!</p> “怎么了?”她没有多想,赶忙到了阿福跟前。</p> “你看这朵花,长得像不像刚才那个苏二小姐?”阿福指着地上一朵黄花雏菊。</p> 小翠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哪里像苏二小姐:“赵姑娘,奴婢看不出来。”</p> 阿福指着那花心:“黑心。”</p> 小翠竹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p> 那苏二小姐看起来还真是,黑心!</p> 表面温柔,实际上想把人耍得团团转,那灵月小郡主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p> 阿福弹了弹那黑色的花心,直把那朵花欺负的花枝乱颤,才悠悠问道:“刚才怎么去这么久?”</p> “刚才奴婢回来路上,碰到一个可爱的小孩,忍不住逗了两句,赵姑娘见谅。”小翠竹一边说一边看阿福的表情。</p> 自己不好好跟着主子,反而自己去玩,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可她不想对赵姑娘撒谎。</p> 阿福点点头:“小孩子是挺可爱的。”</p> 小翠竹见她果然没有怪罪,顿时开心,然后就听她继续说道。</p> “不过我儿子肯定是天底下第一可爱的崽!”</p> “......”小翠竹打心底里,不喜欢赵姑娘的儿子,虽然没见过,那也不喜欢,不然就要时时刻刻提醒她,赵姑娘以后肯定会离开宋府。</p> 赵姑娘要是永远都在宋府就好了。</p> “你怎么不夸我儿子?”阿福看向小翠竹。</p> 小翠竹啊了一声,默默违心说道:“赵姑娘的儿子天底下第一好。”</p> 然后她就见到赵姑娘显然一副很满意的表情,瞬间她又想起来刚才那个小孩,就是自己夸他娘亲厉害,他才满意,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刚才能不能平安回来。</p> “赵姑娘,刚才那个孩子身边的人可凶了,要不是奴婢跑得快,说不定就见不到你了。”</p> 阿福摸摸下巴:“这大宅院里面是非多,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你且跟着我一会不要再去别处了。”</p> 小翠竹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眼神就害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赶紧使劲点头。</p> 很快这老太太的寿宴就要正式开始了,几乎所有宾客都要先聚集在万花园给老太太送上寿礼,然后吃寿宴,等吃完饭,就可以继续男女客分开在两边游园或是参加活动。</p> 阿福和小翠竹也不由一同往万花园而去。</p> 先前她们见过的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们也全部聚集在这里,看到阿福过来,各个目光在她身上扫一遍。</p> 这目光有好奇的,有不屑的,还有暗含祸心的。</p> 阿福通通无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过去,这会终于能看见一会男客,阿福正好看见宋淮。</p> 宋淮也在看着她,无视众女看向他的火热目光,顿时就给阿福招惹一堆仇恨的视线。</p> “赵姑娘,这些姑娘都在看你呢。”小翠竹悄声提醒。</p> 阿福低低道:“我知道,不用搭理她们,等着咱们一会寿礼送完就赶紧溜。”</p> “好!”</p> 阿福又看向主座上的佟老夫人。</p> 佟老夫人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如今年事已高,满头花白,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来客们,端庄地坐在主座上,边上有佟家的女眷们,佟家的男人们则坐在男人那边。</p> “阿瑜怎么不在?还有阿纪呢,这两个孩子去哪了?”佟老夫人眼睛不太好,但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佟纪和佟瑜竟然都不在。</p> 佟瑜是她最疼爱的孙子,这种场合见不到他,她自然坐不安稳。</p> “老夫人,也许四少爷和五少爷在给您准备惊喜呢。”一边的老妈子当然懂得老夫人的心,赶忙安抚。</p> 佟老夫人这才点点头:“还是叫人去找找他们,别出了什么岔子。”</p> 老妈子忙应一声,往场外走去。</p> “赵姑娘,这老夫人看起来真有气派。”小翠竹偷偷看着佟老夫人,“不过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开宴的时间,老夫人怎么还不发话?”</p> “也许是在等什么人吧...”阿福也不清楚,她只是第一次来佟府而已,但见老太太一直眯着眼,顿时老中医又上纲上线,“我看老夫人像是有眼疾。”</p> </p> 第355章 小魔头不见了 小翠竹顺着阿福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那主座位上的老太太眼睛始终眯着,始终朝着园外的方向看去。</p> 还真是似有眼疾。</p> “赵姑娘,你可真厉害。”小翠竹眼睛发光看着她,“奴婢真想一直跟着你!”</p> 阿福侧目看她一眼:“好啊,等我有了我夫君的消息,回头把你讨了来。”</p> “啊?”小翠竹没听明白。</p> “我家二弟弟还没有媳妇呢,讨了你给我二弟做媳妇。”阿福眯眼一笑,红娘当家!</p> 小翠竹瞬间脸红:“这...这不得体。”</p> “这有什么不得体的,我们都是平民百姓,我看你嫁过来正好。”阿福调侃,“不过我让宋公子帮我送的信,这一来一回,还不知道要多久。”</p> 她当初是一个半月才到了燕京,宋淮送信的话,应该是比自己来的时候速度要快的。</p> “赵姑娘,送信的话,一来一回到宁古塔也就一个月,想必再等些日子就有回信了。”</p> “那挺快的。”阿福顿时松一口气,这样她就能快点让荆山知道,她在宋淮这里了。</p> 宋府这些人如今都把她当女主人看似的,这可不行,她想赶紧挪窝。</p> 阿福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鼓鼓的。</p> “等我赚够一万两银子,要是还没收到信,我就直接回宁古塔去!”</p> 她目光坚定。</p> 到时候她就雇佣一个大镖队,专门护送自己。</p> 钱不是问题,她现在已经有五千多两了!</p> 小翠竹目光闪动,宁古塔,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去的地方...这燕京人人都道那里是罪人之地,苦寒的很。</p> 可是她又舍不得赵姑娘,要是赵姑娘一直留在燕京就好了。</p> 园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寿宴再不开始就迟了,佟老夫人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却不得不开口道:“今日多谢诸位来客为我庆生,现在就开宴。”</p> 佟家的几个孙辈各个也伸长脖子,看不到老四和老五,佟管家这时才从外面小跑到永安侯夫妇身边。</p> “老爷,还没找到五少爷,四少爷还在找。”</p> 永安侯佟康捷严肃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英俊,此时虽发间已有白发,却依旧精神奕奕,只是这会显然因为小儿子的失踪怫然不悦。</p> “这小兔崽子!”</p> 永安侯大娘子阮氏赶紧安抚永安侯:“老爷,我看啊,阿瑜肯定也是在给娘准备什么惊喜,我们且再等等,阿瑜平日里最念着祖母,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添乱。”</p> 永安侯这才压下心中怒气,却依旧冷脸:“还是先叫人让阿纪回来吧。”</p> 佟管家满头虚汗,赶紧应声,却依旧头疼不已,小少爷到底去哪了!</p> 这一天,佟管家终于回想起了当初被小霸王折腾的恐惧。</p> 宴会正式开始,先是佟府安排的歌舞节目,众人也逐渐热闹起来,说说笑笑。</p> 佟府请的这些舞女乐师,都是燕京里面最高档次的,费用也是不菲,光佟府今日这满园的珍奇鲜花,都是肉眼可见的贵。永安侯府是燕京出了名的富庶,这永安侯府里每一代都有一位会做生意的能人,雪花银如同流水一般往永安侯府库房里进。</p> 外人眼红也没有办法,谁让永安侯府还代代出人才呢,永安侯大娘子也和老夫人一样,肚子争气,生出来的儿子各个有能耐。</p> 老大老二都在朝廷里做命官,老三虽然去了渝州,可那是去建功立业,只要有仗打,不出一两年也能当个武将。老四便是这侯府最会做生意的,生意遍布整个大齐,至于老五......</p> 这时渐渐有人发现,今个也还没见到永安侯府的五少爷呢。</p> “不是说那小魔头回来了么?”其中一个娘子瞧着佟家的儿郎问道,“前年说是把那小魔头送去外亲戚家读书,也不知道如今什么样了,有没有学好。”</p> 她旁边的娘子赶紧拉住她:“你可低点声,别让别人听见了,永安侯府的人最是护短。”</p> “没事,咱们坐在这么后面,谁会听到。”这个问话的娘子边说边左右看看。左也没人,右也没人,后......</p> 阿福和小翠竹跟前面这个嚼舌根子的娘子大眼对小眼。</p> “哈...这位姑娘看着面生,你是哪家的姑娘?”另一位显然也看到了两人,略略尴尬赶紧打圆场。</p> 阿福笑笑,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大娘子安,我是宋府上的,正要往那边过去。”</p> “咦,你就是那位赵姑娘?”这娘子本来是觉得尴尬,现在陡然生出几分好奇。</p> 阿福挑了挑眉,这个咦就很有灵性:“大娘子认得我?”</p> “那倒不是,不过你先前在花灯节上一举得名,如今连宫里的一些娘娘们都知道,我怎么会孤陋寡闻呢。”</p> 宫里的?</p> 阿福耳朵一抖。</p> 不是吧,她不就是赚了四千五百两,就已经被八卦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p> “不过略施小计而已,让贵人们听个笑话。”阿福赶忙打哈哈,她可不想跟这些天潢贵胄扯上更多关系。</p> 看到之前那太子和八皇子满腹心思的样子,她就不想打交道。</p> 人与人之间嘛,还是要多一点真诚。</p> 两位大娘子相视一笑,下意识就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虽然长得好看,清新脱俗,说起话来却俗气的很。</p> 好像上不得台面似的。</p> 她们瞬间额觉得无趣起来,轻轻点点头,不再说话。</p> 小翠竹立马就看出来,这两个人不想搭理赵姑娘了,心中愤愤,你们两个算什么,也敢这个态度对我们赵姑娘!</p> 阿福却转身就走,她要的正是这个结果。</p> 这俩三八婆,估计更年期到了,在这肆无忌惮议论今日老寿星的孙儿不好,也不怕被听到。</p> 两人还没走远,那身后两个娘子就再次讨论起来,压根就不怕她们听到。</p> “且不说那小魔王从别处回来如何,我看这个从宁古塔过来的姑娘也不过如此,见不得蝇头小利的就想往里面钻。”</p> “嘘...好歹也是宋状元的表妹,以后说不定就是宋娘子......”</p> </p> 第356章 这个老太太不是人 阿福:......</p> 这俩人就不能避着人说么,她真想就地给她俩搭个戏台子,自己捧一把瓜子:请开始你的表演!</p> “嘁,我看可轮不到她,我们燕京有多少好姑娘,你看看那苏二小姐,听说苏家就中意宋状元呢,而且苏家还与太子关系好...哪有这乡下来的表小姐的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p> 小翠竹越听越不像话,这怎么都扯到赵姑娘的命上了,这些人真是嘴碎。</p> 阿福则感慨:“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果然就不香了啊。”</p> 不过这两人的话也提醒了她一嘴,这些达官显贵们表面风光,私底下却不知有多少龃龉事,自己还是小心为妙,免得惹祸上身。</p> 此时众人已经开始向佟老夫人进献寿礼,园子里的氛围热闹非凡。</p> “灵月郡主赠老夫人琉璃宝珠一匣!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报礼的人满脸喜气,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有两个下人捧着盒子上前,打开给众人展示。</p> 阿福也好奇伸长脖子往那边看,等她看清那匣子里的琉璃宝珠,却傻眼了。</p> 这什么琉璃宝珠,不就她做的玻璃球么!</p> 老天爷!</p> “灵月郡主真是出手大方,这一匣子宝珠各个大小一般相同,光彩熠熠,恐怕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找到这么一匣子。”有些娘子立刻就开口夸赞,又是哄灵月郡主,又是哄佟老夫人。</p> 灵月郡主脸颊上写满了骄傲,这可是她花了不少钱才买来的,她自己的喜欢的很,要不是因为是佟老夫人生辰,她不能再叫苏墨然给比下去,才不会下这么大的血本。</p> “灵月郡主费心了。”佟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显然很是满意。</p> 小翠竹看着那一匣子琉璃宝珠咂舌:“这得多少钱啊!”</p> “不要钱...”阿福眨眨眼。</p> “啊?”</p> 阿福深吸一口气,刑郎君已经把生意做到燕京了。</p> 她得找机会找找刑郎君的人,若是能够找到他的人,那对自己也绝对是好事。</p> “苏家,苏二小姐赠紫菊图一张,满酌玉杯萦舞袂,南春祝寿千千岁!”</p> 随着声音报出,画卷被舒展开来,一副紫菊怒放图展现在众人面前,这副花图不似往日那些花图只画一枝花,这画的是一片浅紫色的紫菊花海,蓬勃的美丽生机几乎要从画面上跳跃出来,让人想象得出,处于这片花海时该有多么震撼。</p> 座上的老夫人微微起身,下面的人赶紧把画拿近了给她看,老夫人的手抚在那纸张上,嘴角不由自主就勾起:“好,好,苏二小姐好墨宝,不愧是我们燕京第一才女。”</p> 苏墨然扬起下巴,却又恭敬福身:“多谢老夫人夸赞,只要老夫人喜欢,墨然也就知足了。”</p> 在座的众人此时不论男女,无不讨论起这副画来。</p> 一些自诩才子的男儿郎们更是毫不吝啬夸赞:“苏二小姐不只是我们燕京的第一才女,分明应该是我们大齐的第一才女才是!”</p> 其他一些姑娘看着苏墨然大出风头,各个红了眼,但苏墨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她不在意,她直直看向对面的宋淮。</p> 宋淮的视线也在那副紫菊图上停留一会,眼中只有欣赏,并无他意。</p> 苏墨然眼底不由微微失望,但看着在一众男儿郎中格外出众的宋淮,不由暗下决心,她一定要这个男人!</p> 现在若是想与宋淮创造机会,就必须...从他如今后宅唯一的女人身上下手。</p> “不知赵妹妹给老夫人准备了什么礼物,你初来乍到,怕是第一次见老夫人吧,老夫人菩萨心肠,不论你送什么,她都会高兴的。”</p> 苏墨然笑得格外温柔,把那边绝大多数青年儿郎迷得神魂颠倒,就连一些已经成婚的男人也不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p> 京城第一才女,果然是才貌双全啊!</p> 一边的灵月郡主正在大生闷气,怎么把自己和苏墨然的礼物安排在了一起,本来自己好好的,却被她压了一头,顿时显得自己送的上不了台面!</p> 众人随着苏墨然的视线,看向角落的一个蒙面姑娘。</p> 先前也有人注意到这个姑娘,还好奇她为什么遮面,这会更加好奇,这是什么人?</p> 边上有知道的,已经开始给旁边人介绍。</p> “这赵姑娘是哪家的?”佟老夫人也好奇起来,她怎么不知京城什么时候来了一位赵姑娘。</p> “老夫人有所不知,这位赵姑娘是宋状元的表妹,如今在宋府小住。”苏墨然柔柔微笑道。</p> “原来是宋状元的表妹。”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怎么听说,如今宋状元的家人都还未到京城,来了个表妹住着,是怎么回事,宋府是想让这对表兄妹成亲么?</p> 不止老夫人这么想,一时间许多女人们都这么想。</p> 佟老夫人看不清这赵姑娘的面容,而且她还戴了面纱,不过出于礼貌,她也不会要求人家摘下面纱,而是笑道:“只要这赵姑娘来为我贺寿,就是一份心意。”</p> 苏墨然本身想扯出这赵姑娘,那不管她准备了什么礼物,好或者不好,都无所谓了,因为苏墨然说老夫人一定会喜欢,那谁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呢。</p> 可佟老夫人这么一说,倒把赵姑娘给抬高了。</p> 不知有多少人想来参加这次寿宴没有机会呢,甚至有一些小官家的嫡女都没机会,老夫人却道来了就是心意。</p> 苏墨然表情微微一凝,心道这佟老夫人果然也是滑的很,丝毫不让别人借一点力。</p> 阿福听出佟老夫人话中的意思,微微一笑福身:“好听的话都叫别的姐姐妹妹们说完了,民女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就说几句有趣的吧。”</p> “好。”老夫人虽看不清赵姑娘面容,听到她说话,却觉得声音动人,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p> 众人也正对这赵姑娘好奇,毕竟她是个新来的,他们顿时也各个安静下来,想听听,这赵姑娘在祝词上还能玩出什么花样。</p> 阿福对旁边紧张的小翠竹投以安抚的视线,然后看向佟老夫人:“这个老太太不是人!”</p> </p> 第357章 九天仙女下凡尘 什么?</p> 众人目瞪口呆,佟府的人更别说,脸上先是震惊,再是震怒。</p> 连宋淮脸上的微笑都微微凝滞。</p> 小翠竹张开嘴合不拢下巴回头看阿福。</p> 赵姑娘...傻了么。</p> 这可是今日的寿星老啊!</p> 座位上的佟老夫人面色复杂,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一个人敢这么直接当众骂她的,她一时间倒是好奇大于愤怒。</p> 这小姑娘哪来这么大的胆子!</p> 苏墨然先是震惊,随后冷笑,这赵姑娘莫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吧,这样挺好,都不用她费心思,她就自寻死路。</p> 这永安侯府是什么地方,轮得到她这样撒野?自然有的是人教训她!</p> 阿福在佟府众人眼看着就要上来打人的表情中,不急不慢继续:“九天仙女下凡尘。”</p> 永安侯本已经震怒起了一半的身子,瞬间僵在半空中,一边满脸不悦的阮氏也呆住。</p> 这......</p> 这怎么是一句夸人的!</p> 老太太是仙女,那自然不是人了。</p> “哈...这赵姑娘真是个有意思的......”有人忍不住出声。</p> 众人还在迟疑,却听阿福还在讲:“儿女个个都是贼。”</p> 小翠竹刚放下一半的心又吊了起来:“赵姑娘......”</p> 天呐,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从九霄云端反复蹦跳,一会感觉命不久矣,一会感觉劫后余生,再一会又坠入深渊!</p> “你!宋淮!你这表妹就是这样来贺寿的!”永安侯这次没忍住怒气,直呼宋淮名讳。</p> 完了完了,这下有好戏看了,这赵姑娘可真不会做人。</p> 一边的灵月郡主吃惊地看着阿福,她说的每句话自己都懂,不像别的人的祝词自己觉得复杂听不懂,但是怎么合在一起她又不明白了呢。</p> 这赵姑娘怎么这么大胆,竟然敢诅咒永安侯府都是贼!</p> 主座上的老太太这次却面色如常,反而隐隐期待似的看着阿福。</p> 刚才那第一句冒出来,她总觉得,这第二句还有乾坤。</p> 果不其然,阿福笑道:“偷来蟠桃献母亲。”</p> “......”</p> 姑奶奶啊,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么!</p> 众人几乎同时心里一阵嘘声,不过而后又觉得妙啊。</p> 别的祝词说来说去,每年也都是那么几样,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乍一听到这个,反而觉得有趣。</p> 前提是...主人家的脾气得好,不然若是不巧,怕真是得被赶出去,就丢人丢大发了!</p> 台上的佟老夫人忽然发出一声轻笑。</p> 众人纷纷朝着佟老夫人看去。</p> “好好好,妙妙妙!”佟老夫人捂脸,笑得脸上都起了几道褶子,看得出来是真的被逗乐了。</p> 一边的永安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尴尬无比。</p> 旁边的阮氏赶紧扶着他坐下,低声道:“这赵姑娘也是个妙人,跟阿瑜一样,能逗得娘开心。”</p> 永安侯胸脯剧烈起伏两下,才算把怒气压下去,其实比怒气更多的,是尴尬。</p> 他刚吼那么一句,反而显得小题大做,人家小姑娘不过说句有趣的祝词而已。</p> 佟老夫人越笑越觉得高兴,但不忘安抚自己儿子:“康捷,你看这赵姑娘,跟小五似的有趣,你啊,就是太严肃了。”</p> 永安侯的面色瞬间好看许多,本人家说的也是夸老太太的话,他顺着台阶就下:“年轻人,比较活泼,孩儿老了,比不得了。”</p> “再大也是娘的孩子。”阮氏笑着说道。</p> 佟老夫人深以为然,又是一阵笑声:“赵姑娘是个妙人,不愧是宋状元的妹妹。”</p> 这周围哪有不想着赶紧讨好老太太圆场的,各个赶忙跟着逗乐。</p> “这赵姑娘说的祝词真有趣,我是学到了。”</p> 众人这会细细一品这祝词,的确是有趣,若不是有趣的人,恐怕根本想不到这么好玩的词。</p> 苏墨然见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哪能乐意,顿时一笑说道:“赵姑娘的祝词真是有意思,不知道贺礼如何?”</p> 本来这会还轮不到阿福的贺礼,但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下面的人已经把阿福的排到了前面。</p> 小翠竹这会终于大大松一口气,低声道:“赵姑娘,你可真是吓死我了。”</p> 对面宋淮看着阿福,眉眼含笑,叫旁边一些本就怀疑他与赵姑娘之间有猫腻的人更加怀疑,看看,宋状元的视线都移不开。</p>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p> 随着苏墨然的话,众人再次更加好奇,这初来乍到的赵姑娘会送什么贺礼,既然是这么有趣的人,那贺礼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吧?</p> 佟府的下人自然是会来事的,很快把阿福的贺礼带来:“赵姑娘赠老夫人花开富贵牡丹一盆!”</p> 牡丹?</p> 这个时节还有牡丹?</p> 众人怔愣一下,那下人就端着一盆开得正盛的牡丹缓缓而来,生怕把手里娇嫩的牡丹掉了一片花瓣。</p> 可那牡丹显然开得正好,华美蓬勃,层层叠叠的牡丹花瓣甚是喜人。</p> 这个时节的牡丹,不费心思肯定是弄不来的,而且关键是,还能养的这么好。</p> 佟老夫人当即满脸喜色,招招手:“端来让我看看。”</p> 下人忙端到她跟前来。</p> 满园的花,没有一朵敌得过这朵花中之王的。</p> 老夫人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忙叫下人赶紧把花带到自己的花房里去,可见有多高兴看到这盆牡丹。</p> “赵姑娘,这个时节能弄来牡丹,都是用心了。”阮氏温声笑道。</p> 阿福只是微微一笑:“我们的礼再好,怕也比不过老夫人的亲孙儿来一句祖母寿辰快乐更让老夫人高兴,我们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p> 一席话滴水不漏,不抬高自己,不贬低别人,任谁也对这样的人难生恶感,那边的永安侯显然已经面色大好,竟然直接对着宋淮道:“宋大人,本侯刚才多有得罪。”</p> 众人又是一愣,旋即知道,永安侯显然是对赵姑娘很是满意了。</p> 要知道以他的身份,何须对宋淮道歉。</p> “侯爷多礼了,方才表妹也一时没说清楚。”宋淮不说指明说阿福方才做的贺词确实有些问题,容易让人误会,只是淡淡笑道。</p> 众人见两边融洽,各个也其乐融融,唯独苏墨然磨了磨后槽牙。</p> 她不过就是拿了一盆花,凭什么出这么大的风头!</p> </p> 第358章 佟五少爷,有钱 气氛一片融洽,一直到众人的礼全部送完,也没见佟府的四少爷和五少爷露脸,这节目也表演完了,礼也送完了,自然是该游园了。</p> 可老夫人却迟迟没有开口,张望着园口的方向。</p> 众人逐渐开始议论起来,不是说佟府的五少爷已经回来了么,怎么现在不光不见五少爷,连四少爷都不见了。</p> 好歹也是老夫人的大寿,这两人不在实在是说不过去啊。</p> 永安侯夫人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但总不能让大家就这么干坐着,挥手便道:“多谢各位给母亲祝寿,花园里有茶点,各位可以一边赏花一边参与余兴活动。”</p>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这佟府四少爷和五少爷估计是一时间见不到了,各个又说几句客气话,男宾和女客们才分散开向两边园子。</p> “今日竟然没见到那小魔头。”走在阿福前头的灵月郡主语气里有几分惋惜。</p> 阿福竖起耳朵细听,难道这郡主还和众人口中的小魔头有些渊源?</p> 然而下一句灵月郡主就咬牙切齿道:“当年他在国子监里在我茶盏里撒尿,此仇不报,我就不叫李灵月!”</p> “......”阿福哑然无声。</p> 这佟家的小魔头还真是干的混账事。</p> 周围几个姑娘赶忙安抚她,她们人人都是听说过这个事的,佟家五少爷刚刚去国子监里陪读的时候...才不过五岁,那会灵月郡主也就四岁,两人都是刚刚过去,什么事都不懂,佟家五少爷不知怎的就在灵月郡主的茶盏里撒了尿,郡主还差点喝了......</p> 男女七岁不同席,那会他们还小,大人们自然也只是骂佟五少爷泼皮捣蛋,但灵月郡主对佟五少爷的梁子是结下了。</p> 她们正往前走着,就听前面忽然有姑娘往回走,往那先前的万花园里去:“听说佟四少爷和佟五少爷到了,咱们去看看去。”</p> 灵月郡主一听,那还得了,自己的死对头终于现身了,她转身就往回走:“回去!回去!”</p> 她周围的姑娘们面面相觑,却赶忙跟着她走。</p> 这一下就看到后面的阿福和小翠竹了。</p> 方才阿福在寿宴上大出风头,叫许多姑娘们暗暗眼红,这会见到她,视线自然也算不上友善。</p> 阿福却压根不在意,微微给她们让路。</p> 灵月郡主先是一怔,旋即趾高气昂带着这一群人离去。</p> 小翠竹撇撇嘴,又看向阿福:“赵姑娘,我们也去看看那佟五少爷么?”</p> 阿福对这佟五少爷的确好奇,她刚要说过去看一眼,却见许多姑娘都纷纷回头往万花园回去了,她笑笑摇头:“算了。”</p> 去了能干嘛,又不能赚银子,她可是有老公的人!</p> 小翠竹略略失望,哦了一声,阿福却拽拽她:“现在趁没人,你想吃什么赶紧拿。”</p> 这些花园里到处都放了点心和果盘,平日里普通人家根本吃不到的东西,在这里多如牛毛。</p> 小翠竹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和阿福一起愉快地吃点心。</p> 别的姑娘们,各个都跑回了那万花园,可没有像她们似的被美食吸引的。</p> 佟瑜被佟纪一找着,就被说了一顿,匆匆忙忙跟着佟纪往万花园里赶。</p> “贺荆山怎么会找到这里?”佟纪一带着佟瑜到了人少的地方,就不由问道。</p> “四哥,那还用想,我贺大哥来京城找嫂子,自然打听到了我,我多有名啊!”佟瑜满脸自豪,这燕京是他的地盘,他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p> 佟纪皱眉:“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说不定早知道了你的身份,不然才来几日怎么就找上你了。”</p> 佟瑜刚要摇头解释,佟纪却先开口打断他:“先不说这些,赶紧去万花园,祖母肯定等急了!一会看爹怎么收拾你!”</p> 佟瑜脸色大变:“完了!”</p> 他怎么把正事都给忘了!</p> 想起自己父亲那张脸,佟瑜就打个寒颤,赶紧拔腿就往前院跑。</p> 万花园里因为老夫人还没起身,还有许多人留在这里寒暄客套,正说着话,就见一个肤白俊秀的小公子跑进院子,然后直冲冲就朝着主座上的老夫人冲去。</p>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这小公子叫了一声祖母,就扑到老夫人身边。</p> 主座上的老夫人本来脸色还不佳,看到这位小公子,顿时眉开眼笑:“阿瑜,你可来了。”</p> 下面的人顿时明白过来,这不就是佟五公子么!</p> 佟瑜怕他老爹发脾气,忙蹭蹭老太太的手:“孙儿适才有些事耽搁了,又跑去给祖母准备礼物,祖母不会怪罪孙儿吧!”</p> 他边说,边眼巴巴看着老夫人。</p> 佟老夫人哪还有心思生气,见到这小孙儿就足够高兴了,拍拍他的手:“你这皮猴子,就会耍宝。”</p> 佟瑜嘿嘿一笑,拍拍手。</p> 院外便走进两个抬着一大木箱的下人。</p>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佟瑜的寿礼了,可这里面是什么呢?</p> 越来越多的人回到万花园,此时都纷纷盯着那箱子。</p> 然而这还没完,佟瑜又拍了拍手,后面来了一连串的下人,足足抬了十几个木箱。</p> 这...这么多?</p> 众人有些发蒙,就连佟老夫人都疑惑道:“阿瑜,你这带的都是什么?”</p> “祖母,孙儿给你带的都是宝贝!”佟瑜面带喜色,再一次拍拍手,下人们终于把各个箱子打开。</p> 那些箱子各个装的满满当当,全都是亮晶晶的奇珍异宝!</p> 硕大的绯红珊瑚玉树,上面吊满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玉,连成片的冰丝绸缎,整箱的珠宝首饰......</p> 单单拿出来一件,就比今日绝大多数的礼物价值要高,更莫说一下子拿出成千上百件!</p> 老天爷,这五少爷是暴富了么?</p> 众人各个眼睛发直,人嘛,谁不喜欢钱财呢。</p> 就算知道佟府有钱,可众人也没想到,佟五少爷能一次拿出来这么多,就为给老太太做寿礼!</p> 这得多少钱啊!</p> 跑回来的一些姑娘们更是看得呆住,这佟五少爷这么有钱?</p> 灵月郡主更是呆看着那一箱一箱的东西,目瞪口呆:“这佟五少爷是把国库给搬来了么!”</p> </p> 第359章 教二少爷做人 话说完,她才觉得失言,忙改口:“这佟五少爷这一年是去做劫匪了么!”</p> 只是一个寿辰而已,搞来这么多东西,那佟五少爷本人岂不是富可敌国?</p> 佟老夫人也被这满园的珍宝给惊呆了:“阿瑜,你这是......”</p> 她还不知道小五,平日里就靠几个哥哥和他娘补贴,没被他爹送走之前,还时不时找自己讨些零花钱。</p> 可眼下这些东西,就算是平日最有钱的老四也拿不出来啊。</p> 佟瑜伸开戴着好几个亮晶晶扳指的手:“祖母,孙儿现在出息了,赚大钱了,当然得给祖母最好的。”</p> 下面的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也面色古怪,显然对佟瑜突然要拿出这么大手笔并不知情。</p> “好好好,阿瑜最孝顺。”佟老夫人最疼的,最偏心的就是这个小孙儿,不然也不会在永安侯每次要动手教育时候把佟瑜护住。</p> 老夫人从前没少帮佟瑜擦屁股。</p> 后面的佟纪也没想到弟弟送这么多东西,往年家里不论是谁的寿辰,都是他送的东西最贵,因为平日家里只有他是做生意的,所以在贵上最出彩。</p> 今年......</p> 显然佟瑜赢了,佟纪这会都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寿礼拿出手。</p> 园中众人目瞪口呆之余,不由想到,难道这佟五少爷的外公家有钱?</p> 众人不由看向阮氏,阮氏本不是燕京人士,她是远嫁,曾经永安侯去渝州打仗时候认识的,还真没人知道,她娘家情景到底如何。</p> 别人不知道,阮氏自己当然知道,阮家只是书香世家,无人从商,哪有这么多钱。</p> “老爷,你看,阿瑜也是为祖母费心准备呢。”阮氏最近帮儿子卖那什么养颜产品,也跟着赚了不少,而且还听儿子说已经把这些东西销往整个大齐,想来肯定就是这个赚的钱。</p> 阮氏时常还为这收入心惊,简直比外面说的放高利贷来钱都快!</p> 若不是知道儿子做的是正经生意,恐怕这会她也要坐立不安了。</p> 永安侯的面色这才好看一些,他曾经一度觉得这个小儿子被宠坏了,最没出息,但好在心性不坏,却万万没想到,把他送到宁古塔磨炼一番,倒是激发了他做生意的潜能。</p> 从前他觉得是老四最会做生意,现在看来,老五恐怕还在老四之上。</p> 甭管如何,佟瑜今日露这么一手,明日满燕京的达官显贵们都会知道,这佟五少爷,有钱!</p> “公子,这...这佟五少爷不是......”宋安吃惊看着那佟老夫人身边的少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p> “是佟掌柜。”宋淮短暂意外后,语调平平。</p> 看来佟五少爷之前去的地方就是宁古塔无疑了。</p> 只是佟府瞒得那么紧,是不是...还有其他秘密?</p> 佟瑜在宁古塔可是平民身份,做事束手束脚。</p> “那...那二少爷过来岂不是完蛋了!”宋安张大嘴巴,当初二少爷可是整日和这佟掌柜不是吵架就是吵架的,两人可是死对头。</p> 两人虽说都互相有过吃亏,可如今这佟掌柜摇身一变,变成了永安侯府的五少爷,自家二少爷虽然是状元的弟弟了,但地位上来说,还是有悬殊。</p> 到时候,岂不是,天王盖地虎?</p> 宋淮微微一笑,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到了京城,没有佟瑜,也有别人家的少爷,若飞白还是不知收敛,迟早要惹事。”</p> “二少爷年纪还少,是有点好胜心。”宋安挠挠头,没敢说二少爷性子跋扈。</p> “哼,你倒是捡好话说,不吃几次亏,飞白的性子,很难学乖。”</p> “公子的意思是,会有人教二少爷做人?”宋安到底跟了宋淮许久了,很快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p> 话糙理不糙,宋淮就是想让弟弟好好看看,好好学学。</p> 他看着佟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p> 宋安咽口口水,心道二少爷等你来了自求多福吧...</p> 佟瑜对佟老夫人撒完娇,就在她身边伺候着,主要心里还是心虚自己来晚了,所以格外安分,这么一看,就看到宋淮了。</p> 佟二跟在他旁边,自然也注意到少爷在看谁。</p> “少爷...那是,宋淮!”</p> “我知道,我眼睛不瞎。”佟瑜摸摸自己的扳指,俊秀的脸一扬,“哼哼,你去给我打听打听,宋飞白到京城了没,到了小爷我的地盘,他完了!”</p> 佟二汗颜,忙应一声,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少爷,我听别人说,宋府的老爷和老夫人还没来,那宋二少应该也没到,只是...听说到了个表妹。”</p> “什么表妹?”佟瑜愣了一下,“宋淮哪有什么表妹,他外家不是几代儿子,都没见过闺女么?”</p> “是啊,属下也正纳闷着呢,不过听说是宋淮母亲的手帕之交家的女儿,属下猜应该是他的未婚妻。”</p> “没听说过。”佟瑜兴致缺缺,“我就烦那些小姑娘们,别把她们的事说给我听,整日不是哭哭啼啼,矫揉做作,就是爱装腔作势,回去打小报告。”</p> 佟二连声说是,就听佟瑜又道:“以为谁都是我嫂子那种温柔贤淑,还有本事的女人么?”</p> 他口里的嫂子,当然是赵阿福。</p> 佟二想到赵女医,叹气:“也不知赵女医如今如何了,恐怕是......”</p> 凶多吉少。</p>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佟瑜一脚踹到边上去:“滚滚滚,会不会说点好听的。”</p> 佟瑜自己心里当然也有这个猜测,但是没有找到人之前,他还是坚信,嫂子现在一定平平安安的。</p> 佟二赶紧拍拍屁股又跑回来说好话:“少爷,属下是说赵女医恐怕是,足智多谋,指不定正吃好喝好住好,还在想办法找贺郎君。”</p> 要是赵女医那样的好人遭遇不测,那真是要气死人了,那么多坏人都还安然无恙呢!</p> 佟瑜听到这,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什么:“你说的有道理,不如咱们就去找找最近有没有人往宁古塔送信!”</p> “阿瑜,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佟老夫人见佟瑜满脸喜气,不由好奇侧过脸问道。</p> 佟瑜忙回过身:“祖母,我在说,之前在宁古塔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女医,就是那治了瘟疫的赵女医,她医术高明,孙儿之前还想着请她来给你治眼疾来着......”</p> </p> 第360章 相似 “那位女医啊,”佟老夫人笑笑,“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确是位活菩萨。”</p> 佟瑜听老夫人如此评价,眼中顿时大放光彩。</p> 但佟老夫人只说到这,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转而提道宋淮:“宋状元带来的赵姑娘倒是个妙人。”</p> 赵姑娘?</p> “少爷,应该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表姑娘。”佟二见佟瑜疑惑,赶忙补充。</p> 佟瑜哦了一声,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却依旧哄着老夫人:“再妙还能有孙儿妙啊?”</p> “少爷,您是不知道这赵姑娘的祝词...真是惊为天人。”佟老夫人身后的妈子忍不住开口,“说什么,这个老太太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儿女个个都是贼,偷来蟠桃献母亲!”</p> “什么...”佟瑜眼珠子得都快掉出来了。</p> 一边的佟二也惊讶无比:“这...这祝词。”</p> 还真是个妙人。</p> 佟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脸上表情变化好一会,那妈子又继续道:“那位姑娘还送来一盆牡丹花,老夫人很是喜欢。”</p> “这个季节还有牡丹?”佟瑜一边问一边看向宋淮。</p> 这宋淮来就来,还带个表妹抢什么风头。</p> “那得是人家姑娘费心思准备的。”佟老夫人显然对那位赵姑娘很满意。</p> 佟瑜撇撇嘴,又眼睛一转,道:“祖母,我也带了个人过来。”</p> “哦?”佟老夫人疑惑,“你带什么人回来了?”</p> 佟瑜看向院外,就见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缓缓走来,他不由眼睛发光:“这就来了。”</p> 贺大哥说了,要给祖母送贺礼呢。</p> 佟老夫人遥遥看去,就见一个伟岸的身影笔直走来,肖似从战场上回来的男儿郎,身上的气势与在座的众位显然截然不同。</p> 与此同时,园中许多人也纷纷看向这个刚刚到来的男人,男人虽然一身便装,但伟岸的身形与面庞与众不同,根本就不似燕京那些温润儿郎的面庞。</p> 他面上还有一道凶恶的疤痕,叫许多姑娘们看得心惊,不由后退几步。</p> 可等她们看清他手里牵着的小包子,顿时眼睛又闪了闪。</p> 啊呀,这小孩真是太可爱了。</p> 与那男人的凶悍截然相反,他手中牵着的小孩简直白白嫩嫩犹如一个糯米团子。</p> 这又是哪家的?</p>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组合,不由议论纷纷,永安侯和阮氏看着这两人也呆了呆。</p> 阮氏的视线在男人旁边的小孩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看向永安侯:“这两位是?”</p> 这孩子的样貌,怎么这么像她哥哥。她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这是他哥哥的孩子!</p> 但不可能啊,这个年纪...她哥哥都能当这孩子的爷爷了。</p> 永安侯摇摇头,也不认得这两人,却站起身来。</p> “贺大哥!”佟瑜从位子上瞬间起来,跑过去。</p> 原来是佟五少爷的朋友。</p> 不过姓贺?</p> 这京城如今可没有哪个贺家是出名的。</p> 永安侯这才又坐下,他方才看着这男人,感觉他不似来庆贺寿辰,倒像是要来找事的......</p> 贺荆山看向佟老夫人,先是说了一句祝词,随后叫卫恒把贺礼奉上。</p> 那贺礼说不上稀罕,却也贵重,中规中矩的一个玉镯,老夫人这会看清来人,赶忙也笑道:“原来是阿瑜的朋友,快请坐。”</p> “贺大哥如今来咱们燕京做生意。”佟瑜知道贺荆山如今在燕京的身份,但不敢说,贺大哥是来找娘子的,这只能私底下说,不然对嫂子的名誉不好。</p> 现在这园子里,谁都知道佟瑜有钱,那和他一起做生意的人,能差到哪去?</p> 原来是个生意人。</p> 阮氏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反而视线时不时就落在阿元身上。</p> “贺郎君带的孩子倒是可爱,这孩子是......”</p> “是我贺大哥的亲儿子,娘。”佟瑜忙补充,“你可别给我贺大哥介绍媳妇,他有媳妇了!”</p> “你这孩子!”阮氏假意愠怒,但心底的疑问却落下了,也许只是长得相似罢了,“我怎么会乱牵红线。”</p> 佟瑜嘿嘿一笑,他主要是不想让别人多问。</p> 贺荆山看向阮氏,眼神微微一闪,但很快恢复如常。</p> 阿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这些女人都没有自己娘亲漂亮,最后视线停留在桌子上的糕点上,拿了一块开吃。</p> 阮氏看到,便吩咐身后的妈子几句。</p> 那妈子很快离场,过一会又端了两碟明显比别处更精致的糕点放在阿元面前。</p> 阿元愣了一下,给这妈子道谢。</p> 这位妈子是从阮氏娘家跟过来的,看着小孩白软的脸,笑眯眯的:“小少爷太客气了。”</p> 说实话,若不是他旁边的男人长相凶悍,她都想上手摸一摸孩子的小脸。</p> 这妈子刚想着,就见贺荆山的大手顺手在阿元的脸上擦了一把糕点碎屑,把那软乎的小脸都给擦变形了。</p> 妈子一顿痛心疾首,这孩子的娘呢,怎么叫孩子爹一个大老爷们这样照顾着。</p> 阿元吃的正香,被贺荆山这么一抹脸,才意识到自己弄得满脸都是,立刻顺脸就在贺荆山手上蹭个干干净净。</p> 贺荆山收回满是点心碎屑的手,不由多看了一眼阿元。</p> 阿元对他咧出一个微笑。</p> 然而贺荆山脸色一沉,阿元瞬间又赶忙绷着小脸。</p> 卫恒赶忙送上一块手帕。</p> “贺老爷,孩子还小。”这妈子忍不住就开口,哪能这样凶。</p> 她跟着阮氏久了,曾经的严肃也慢慢退去,跟阮氏一样疼佟瑜,如今看到一个像当年软家大少爷的孩子,哪能不疼着。</p> 贺荆山淡淡道:“知道了。”</p> 咦,这位老爷还挺好说话的嘛!</p> 妈子刚想着,就见贺荆山拿起手帕,又粗鲁在阿元的小手上擦了一通。</p> “......”</p> 妈子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反正就是挺无语的,却又无可奈何,那是人家的崽,又不是他们阮家大少爷多的,她只好跑回阮氏身边去告状:“夫人,这孩子的娘也不知道在哪呢,他爹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p> 阮氏睁大眼睛看着这边:“回头去问问阿瑜,这孩子娘亲呢,不然就抱来侯府养几日。”</p> </p> 第361章 背影 阮氏的视线在阿元身上停留好一会,一直到永安侯都发觉她不对劲,问她怎么了,她才摇摇头。</p> “侯爷,你看那贺郎君带的孩子,像不像我大哥?”阮氏其实就是太好奇了,明知道丈夫根本没有见过自己大哥几面,还是忍不住说道。</p> 永安侯也朝着阿元看过去,旋即就是一愣,他心里陡然冒出一个猜测,可是又不敢确认。</p> “是有点像。”他很快移开目光,“娘今日心情不错,晚一会你记得吩咐厨房里做一份消食粥。”</p> 宴会此时已经接近尾声,阮氏也见老夫人因为高兴吃了不少东西,也高兴道:“做了,我叫厨房上做了大锅的,一会还没走的人都可以来万花园喝一碗。”</p> 永安侯直接道:“那就直接上汤吧。”</p> 现在上汤刚好,不早不晚,阮氏点点头,吩咐了身后的妈子,很快就有各个园里的下人去通知还在游园的客人们,可以来前院品消食汤。</p> 阿福带着小翠竹几乎是一路吃到底,吃得两人的肚儿滚圆发撑。</p> 阿福摸了摸自己凸出来的小肚子,又看了看一边努力吸小腹的小翠竹,忍俊不禁,拍了她肚子一下。</p> 小翠竹刚要惊叫,旁边就忽然有个小丫鬟唯唯诺诺道:“姑娘...万花园马上要上消食汤,请姑娘前往品尝。”</p> 消食汤?</p> 阿福看看自己的肚子,眼里燃起一股希望:“翠竹,走,喝汤去!”</p> 不然等会顶着这肚子回去...得闹好一阵胃胀了。</p> 小翠竹赶忙吸住肚子,迈着艰难的步伐跟着阿福往万花园走。</p> “赵姑娘,吃完这个汤,我们就能与公子汇合,回府去啦。”</p> 阿福也是这么想的,等这趟回府,再写点方子丢给夜来香的李双喜掌柜,把一万两银子给凑齐咯。</p> 这一路上剩下的客人们也有不去喝汤的,听到已经到了这个环节,一些姑娘们已经开始结伴往府外去找自家的马车。</p> 阿福一路穿过连绵的花园,终于要到了万花园的位置,离那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p> “爹,我们可以去找娘亲了嘛?”</p> 这声音奶里奶气的,依稀能够猜得出来说话的孩子该有多可爱。</p> 阿福几乎是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p> 阿元?</p> 见身边的赵姑娘突然停住了脚步,小翠竹疑惑回头:“赵姑娘?怎么了?”</p> 她刚问完,就见阿福几乎是立刻迈开脚步,冲着万花园而去。</p> 小翠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赶忙追在后面。</p> “赵姑娘!”她还是第一次见赵姑娘如此失态,心中隐隐不安。</p> 阿福几乎是冲撞着到了万花园里,周围看到她的客人们不由错愕。</p> 她目光从园中一张张脸上扫过。</p> 那一张张面庞,陌生无比。</p> 没有什么阿元,也没有贺荆山!</p> 她眼中无比失望,难道是自己幻听了?</p> 就在她目光再次往更远处扫去时,忽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消失在了对面男客们离去的园口!</p> </p> 第362章 威胁 阿福几乎要喊出贺荆山的名字。</p> 那个背影,就算是倒着,她都能认出来。</p> 可也就是半个眨眼,那个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了,连带着他旁边的小男孩。</p> 阿福毫不犹豫,冲着那个方向就追了过去。</p> “赵姑娘!”小翠竹也急了,赶忙拉住她,“那边都是男客,我们不能过去!”</p> “放开!”阿福一甩手就甩开她,抬脚就朝着那边追过去。</p> 在场众人本就被她吸引了视线,这次更是议论纷纷,这位姑娘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失态朝着男客们冲了过来。</p> “不会是见到情郎了吧?”苏墨然看到那赵姑娘如此,不由掩嘴笑道,她旁边的姑娘们也纷纷跟着笑嘻嘻的。</p> “一口一个情郎的,难不成苏二小姐有情郎?叫的这么顺口。”灵月郡主离苏墨然很近,见那赵姑娘明显是有急事,不由讽刺苏墨然。</p> 让苏默然憋屈,灵月郡主就很高兴。</p> “呀,郡主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不也是一口一个情郎的么?我看如今佟五公子回来了,灵月郡主是不是想起了当年事?”苏墨然立刻反讽。</p> 原先这京城里还有人拿灵月郡主和佟五公子小时候闹出来的笑话说事,不过后来四皇子和永安侯显然都禁谈此事,慢慢也没人说了。</p> 灵月郡主听她敢提起那件事,顿时勃然变色:“当年事?要不我把刚才出去的佟五公子叫回来,你当着他的面把你这句话重复一遍?”</p> 苏墨然脸色僵了僵。</p> 佟五少爷,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不怕天不怕地的,谁没事了会去招惹他,那简直是惹麻烦上身。</p> 灵月郡主难得占上风头,愈发觉得自己就是那赵姑娘夸的那样,聪明!</p> 她刚看向赵姑娘,却见她被宋淮拦在了路中,不由瞬间黑脸。</p> 那可是她的宋状元!</p> 之前自打见了宋淮一次,她就倾心不已,觉得这世间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p> 可宋淮,怎么就有个这样的表妹!</p> 宋淮拦在阿福面前,不赞同地对她摇了摇头:“赵姑娘,再过去就逾礼了,会惹得永安侯府不快。”</p> 若是阿福过去,就是故意扰乱秩序,无论如何永安侯府也会不痛快的。</p> 宋淮不考虑自己会不会受影响,却也不想让她被永安侯府盯上。</p> 阿福一抬眼,眼睛发红:“宋淮!给我让开!我急着找人呢!”</p> 她的眼眶发红,眼珠也发红,一半难过,一半生气。</p> 只有那生气是对他的。</p> 宋淮微微一愣,看着她。</p> 阿福想直接穿过他过去找刚才那两个背影,宋淮却依旧拦了一下:“你想找谁,我帮你去找。”</p> “不用!你快点给我让开!”阿福已经急了,本想伸手直接把他推开,手伸了一半又收回去,直接绕过他朝方才那个方向奔去。</p> 宋淮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迟疑,也追了过去。</p> “这是怎么回事?”主座上的老夫人吃惊,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台下阮氏短暂发呆后立刻看向自己大儿子。</p> “阿川,你去看看。”老四和老五刚才都去送那位贺郎君了,这会她只得支使一下大儿子。</p> 那赵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p> </p> 第363章 你凑什么热闹 阿福一路穿过男客云集的花园,迎来一道道惊愕的目光,却仿若没有看见一般,飞速又慌忙在众人身上打量一遍。</p> 不见了,没有刚才那个身影。</p> 她又朝着另一个园子追,一直追到最后一个,已经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为止,也没有看到什么贺荆山,更没有什么阿元。</p> 阿福甚至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的错觉。</p> 她是不是太久没有见到贺荆山了,都开始产生幻觉了。</p> “赵姑娘。”宋淮从身后追了上来,眸子里看到她的那一刻,好像有琐碎的星光在晃荡,最后又沉落。</p> 阿福没有转身,他一直走到了她面前。</p> 阿福的眼泪啪叽就掉了下来。</p> “别哭。”宋淮一瞬间手足无措,手抬起又放下了。</p> 这样不合礼仪。</p> 阿福自己一把就把泪擦干净了:“干嘛!我来追我夫君,你也要凑凑热闹么?”</p> 她才不在别人面前哭呢。</p> 宋淮想了一会,从身上拿出一方帕子,低声问,“你刚才看到你夫君了?”</p> 阿福并不客气,拿着帕子掀起面纱擦了擦鼻涕。</p> “看到了!还有我儿子,要不是你拦着我,我说不定已经追上了!他们肯定已经到燕京找我来了!”</p> 她越说越觉得有可能,最后变得信誓旦旦。</p> 贺荆山肯定来找她了。</p> 她刚才就应该一拳头把宋淮给捣偏了拔腿就追。</p> “我要是找不到我夫君和我儿子,我就诅咒你没儿子。”阿福半赌气说道。</p> 宋淮心中难得有了一丝焦虑。</p> 赵姑娘的夫君已经寻到燕京来了?</p> 那她还能留在他身边几日?</p> 见宋淮迟迟没有反应,阿福也不想搭理他,回头就往回走:“我要搬出去住!”</p> 她现在回去就把住宿费全部给宋淮结算了,迅速卖个方子拿着一万两找镖队保护自己,顺带找贺荆山。</p> “赵姑娘。”宋淮来不及想其他,跟上她的脚步,“不要搬出去住。”</p> 他现在心中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p> 他甚至不知道这浓郁的情绪是什么,只是不想让她走。</p> 他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平衡,与她拉近的关系,顷刻之间,就被打得支离破碎。他想努力把它补回去,可好像,破镜难圆。</p> 佟川追过来时候,就见那赵姑娘气冲冲地在前面走,宋状元在后面追着,神色不佳。</p> 这两人是什么情况?</p> 难道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赵姑娘想攀附宋淮,而是宋淮追着赵姑娘?</p> 佟川是侯府的世子,如今已经有了家世,处事自然稳重的多。</p> 他上前笑道:“宋大人,赵姑娘,贵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两位随我去偏门走就好。”</p> 他不多问,不多说,只是现在两人回到万花园肯定尴尬,所以还不如不回,回去好好处理事情。</p> 宋淮面色不改,却应了声。</p> “佟公子,您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带一个小娃娃,那个娃娃约莫这么高。”阿福比划了一下,直勾勾看着佟川。</p> 佟川迟疑了一会,看向宋淮。</p> </p> 第364章 没见过 佟川不由回想起了刚才父亲交代自己的话,那对父子的身份很可疑,让他去调查一下,但还要切忌尽可能隐藏这两个人的消息,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p> 宋淮的视线里有着一丝可以察觉的抗拒。</p> 佟川莞尔一笑:“赵姑娘,您是看错了吧,今日我们宴会上没有见过您说的这样的人。”</p> 阿福怔愣。</p> 这佟世子总没有可能会骗自己。</p> 所以,真的是自己产生幻觉了?还给宋淮惹了麻烦......</p> 阿福视线慢慢收了回来,不吭声了。</p> “两位这边请吧。”佟川打量了一遍阿福,默默记下,这赵姑娘的身份也很可疑,得去请示父亲才是。</p> 阿福这次没有疑问,跟着他就往偏门走,走到一半,碰到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翠竹和宋安。</p> 这侯府太大,两人根本就没追得上他俩的脚步,在侯府里跑了一大圈,被侯府的人逮到了这边。</p> “赵姑娘...呼...”小翠竹本来吃的就多,这会脸也皱成了苦瓜脸,她快吐了。</p> 阿福稍稍内疚,拍拍她:“等会回去我给你们做些消食粥。”</p> 小翠竹摇摇头:“您没事就好,奴婢还以为您怎么了,吓傻了。”</p> 阿福听她的语气,才笑笑:“什么傻不傻的,你本来就已经够傻了,不会更傻了。”</p> “......”小翠竹顿时哑口无言。</p> 赵姑娘这是夸她还是损她。</p> 一边的宋安目光凝重,这赵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p> 一行人跟着侯府的安排,避开了众人,才上了马车朝着宋府悠悠行进。</p> 佟川看着马车走远了,才松口气,准备回去回禀父亲。</p> “大哥!”佟瑜突然从佟川身后蹦了出来,冷不丁惊得佟川一个激灵。</p> “你这孩子。”他反应过来,无奈摇头叹气。</p> “那是谁家的马车啊,还劳烦你亲自来送?”佟瑜看着那拐了弯一下消失不见的马车,好奇问道。</p> 佟川给佟瑜整了整衣服,最后拍拍他的头:“宋状元家的,你在宁古塔呆了那么久,应该也认得他吧?”</p> 当初父亲送阿瑜去宁古塔时,倒没想到,宁古塔还能出一位这样的贵子,有朝一日能到燕京为官。</p> 佟瑜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原来是他,怎么会不认识,他那个弟弟宋飞白,真是叫本少爷印象深刻啊!”</p> 佟川看着弟弟这愈发深恶痛绝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怎么个印象深刻法?”</p> “那宋飞白走街串巷,欺压百姓,非礼民女,无恶不作!玩也玩不起,爱耍赖,斗鸡时候还被我逮到过一次给那鸡吃春药!你说,过不过分!”佟瑜咬牙切齿。</p> “斗鸡?”佟川面上的表情逐渐怪异。</p> 如果佟瑜不去斗鸡,自然不会抓到,那宋飞白给鸡吃春药。</p> 这真是......</p> 佟瑜自觉失言,赶紧清咳一声:“哈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等他过段日子来了燕京,还敢跟小爷我作对?”</p> 佟川拍了他脑袋一巴掌:“爹让你一会去他那,你别一口一个小爷的说秃噜嘴了,让他罚你,还有你四哥呢?”</p> 佟瑜吐吐舌头:“知道了,四哥已经去娘那了!”</p> </p> 第365章 仇人见面 佟川点点头,带着他就往回走。</p> “大哥,爹叫我什么事啊?”佟瑜提到永安侯就不由自主心虚害怕,这是从小到大被教育出来的。</p> 从小他祖母、母亲,还有四个哥哥都特别宠他,唯独父亲...深深秉持着虎父无犬子的观念,动不动就来一句,家法伺候五少爷!</p> 佟瑜对他父亲可谓是闻风丧胆。</p> 这些年在燕京虽然没少干捣蛋事,却也干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p> 他小时候是爱捉弄人,在灵月郡主的茶杯里撒尿,长大了就慢慢变得爱玩物件,捉弄人的事逐渐少了,但小魔王的名头是留下来了。</p> “我也不知,应该是要问些什么,你好好回答就是。”佟川想了想,轻笑道,“有大哥在,你不会有事。”</p> 佟瑜有了大哥的保证,这才放下心来,如今大哥都已经娶妻生子了,爹总不可能再随便教训大哥吧!</p> 佟瑜跟着佟川一路回到万花园,刚进去,就听到一道恨恨的声音。</p> “最好别再让我再遇到佟小五,不然我一定给他剁了喂狗!”</p> 他耳朵尖顿时抖了三抖。</p> 啥啊,谁要剁了他,他...好兴奋!</p> 佟瑜朝着那方向一看,不由哎哟一声,这不是灵月郡主么。</p> 当初那泡尿还是暴露的太早了,撒太多了,不然她已经喝下去了。</p> 灵月郡主显然也看到了佟瑜。</p> 她脸上非但没有一丝说人坏话被人抓包的心虚,还当场黑了脸:“佟小五!”</p> “郡主有何贵干啊?”佟瑜悠悠然问道。</p> 当初国子监里那么多读书的,就灵月郡主看着最傻,每天上课时不是抠手指头,就是啃手指头,关键她每次还要摸摸脑袋,抠抠泥巴再吃手指头。</p> 至于为啥把尿撒她茶杯,那是因为她先把茶撒在了他座位上,只可惜那会小郡主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天翻地覆,已经压根没人问他为啥要在她茶杯里撒尿了。</p>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三年多不见,看看你长成什么寒掺样了,真是笑死我了!”灵月郡主其实每次都怼不过佟瑜的,但是新仇旧恨加起来那都成了陈年老仇了,能不报么!</p> “三年多不见,郡主还没被人提亲呢,害,本小爷最起码帅过,有姑娘芳心暗许,郡主呢,真是可怜。”佟瑜看着灵月郡主就乐呵。</p> 怎么能有姑娘长得这么傻憨,这与他佟小爷的审美严重不符,还没有他手上的扳指好看。</p> “你!”一下就被人戳中痛处,灵月郡主那个气,“本郡主还小,倒是你,我看看满燕京的姑娘哪个愿意嫁给你的!”</p> “本小爷有钱,多得是姑娘愿意嫁给小爷!”佟瑜边说,边趾高气昂挥了挥自己戴着五个扳指的俊手。</p> 那手指根根如玉,那扳指五花八门,闪瞎人眼,硬是把五个指头都给撑开了,合不拢。</p> 看起来有点滑稽,不过也显摆。</p> 灵月郡主不由就想起来他刚才拿出来的那么多珍宝,这厮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暴富了!</p> 之前满燕京的人,哪个不说,侯府儿郎各个好,唯有小五是草包!</p> </p> 第366章 别玷污我名声 如今的佟小爷不一样了,他是,钮钴禄草包瑜!</p> 佟瑜用手撩了下自己额前特意留出来的一缕秀发,再一次显摆了自己的扳指们,才继续往前走去。</p> 灵月郡主心里那个气,就要追上去继续骂,苏墨然忽然鬼魅一般从后面过来:“郡主,佟五少爷说得有道理,人家如今恐怕是富可敌国,郡主可真得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呢。”</p> 灵月郡主措不及防,被这苏二小姐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她一不小心就摔了,直直的朝着苏二小姐摔了过去。</p> “郡主!”</p> “二小姐!”</p> 苏墨然本来是想躲开的,但是她身后刚好是好大一缸睡莲,她往哪躲,都躲不掉,就硬是被乱扑腾的灵月郡主给按进了水缸。</p> 两人一齐倒栽葱似的栽进了水缸,四条腿在上面扑腾。</p> “啊啊啊!救命啊!郡主!”</p> “苏二小姐!”</p> 姑娘们各个都吓傻了,一时间竟然忘了反应,那边刚走出去几步还没走远的佟瑜回头一看,见到这场景更是惊呆了。</p> 这,这是在玩什么呢,刺激。</p>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可是永安侯府的主人,有人落水了,还是是在他们侯府,他就不能不管。</p> 佟瑜迈开腿,噌噌跑过来,两手捞住其中一条腿儿,把那个人直接给拔萝卜似的拔了出来。</p> 被拔了出来的灵月郡主口鼻喷水,落汤鸡似的,先是咳嗽好一阵,旋即嗷一声哭了出来。</p> 佟瑜准备去拔了第二只,但那边已经有别的男客赶了过来,把那个也给拽了出来。</p> 苏二小姐人都傻了,浑身淌水,止不住打颤。</p> 可很快她看清有许多男客都往这边赶,几乎是厉声呵斥自己的丫鬟:“把外套脱了给我!”</p> 她的丫鬟呆住,又被她呵斥一声,才赶忙脱了衣服给她。</p> 若是小姐名誉受损,自己也活不了了。</p> 佟瑜听到她那边的动静,撇了撇嘴,可很快也意识到,现在就灵月郡主这样,一会被人看到不好,幸好他为了装英俊潇洒,随时穿了披风,顺手就脱下来给灵月郡主罩上了。</p> 他还飞速凑近,在灵月郡主身边低低骂了一句:“猪都比你聪明。”</p> 他一骂完拔腿就跑,身后的灵月郡主捏住带着体温的披风,委屈得又是一阵嚎啕大哭,震得满园的人惊慌不已,还以为怎么了。</p> 佟瑜跑到自家老娘身边,就挽着她胳膊:“娘!”</p> 阮氏看到小儿子来了,顿时心都软了:“怎么了小五?”</p> 佟瑜哼唧两声,才道:“刚才那灵月郡主掉水里我给她捞出来了,儿子怕玷污了自己名声,赶紧跑回来了。”</p> 阮氏哭笑不得,伸出手戳他的额头,斥责道,“人家是郡主,还能不分青红皂白说你这恩人的坏话?”</p> 其实她想说的是,灵月郡主,真的看不上小五。</p> 人家看上的,是宋淮。</p> 阮氏虽然很为这个小儿子骄傲,那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宋淮那样的青年才俊,自己几个儿子都是赶不上的。</p> 不过别人家的儿子更是八杆子都赶不上。</p> 佟瑜不屑地撇撇嘴,灵月那死丫头可不会拿自己当恩人,但也不反驳他娘了。</p> 皇室本来各个猴精猴精的,四皇子更是别说,怎么就生了灵月郡主这么个蠢笨如猪的......</p> </p> 第367章 怕她做什么 灵月郡主和苏二小姐在侯府双双落水这件事,瞬间就成了此次寿宴上最受关注的事,赵姑娘在寿宴上失礼跑到男客那边去比起这个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毕竟燕京的各位更关注的还是这两个人。</p> 虽说两人安然无恙,却也丢脸丢大发了。</p> 据说灵月郡主走的时候还在冲着苏二小姐破口大骂,让人不由联想出许多阴谋论,诸如苏二小姐有意让灵月郡主出丑,结果不小心把自己也牵连了进去。</p> 苏墨然听到这些风言风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气得她浑身发抖,在闺房里砸了几个杯子。</p> “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她连累我,怎么反过来说我难听话!”</p> 苏墨然往日那张在外面总是温柔体贴的脸此刻扭曲了,甩手就是一个杯子。</p> 旁边的小丫鬟如履薄冰,不敢说话。</p> “妹妹这是在闹哪样?”苏怡然刚一进屋,一只茶杯就砸在她脚下,吓了她一跳。</p> 苏墨然见自己姐姐来了,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却愈发委屈抹起眼泪来:“姐姐,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她自己要摔,拉着我一同落了水,凭什么都说是我害她落水!”</p> 苏怡然也是听说这件事才回的家,原本她是特意给妹妹策划了昨日妹妹与宋淮的初见,让她一定要留个好印象。</p>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得我心都化了。”苏怡然看着自己亲妹妹那眼泪串串的掉,心里对灵月郡主的厌恶简直是更上一层楼。</p> 四皇子妃那个贱人,教出来的女儿也蠢笨不堪,到处惹事生非!</p> 要是坏了她的好事,哼,看她这次弄回来的好东西非要给她也下一下不可。</p> “如今才第二天,灵月郡主就到处嚷嚷是你害得她落水,大家都看得出来,昨日落水她的身体安然无恙,不过是小题大做妹妹这时候若是病上一病,反而叫人怜惜受这些莫须有的罪名。”</p> 苏墨然眼睛一转,点点头:“这样好,这样大家慢慢都会知道,是她害得我。”</p> 别人也不是傻子,如果自己真要害灵月郡主,会在那么多人在的地方,自己还在旁边站着么?</p> 而且当时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自己就是被拖下水的。</p> 苏墨然瞬间心情舒畅多了:“不过姐姐,那宋公子那边......”</p> “这件事的确要看宋淮怎么看,不过我估摸着,宋淮肯定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苏怡然笑道,“宋淮是太子爷的人,还能向着四皇子那边?他心里印象最差的应该是灵月郡主。”</p> 如今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家和四皇子家都看上了宋淮这个女婿,别家就算再想,那也不敢惹这两家啊。</p> 得罪一边还好,若是两边都得罪了,那简直就是吃不了兜着走。</p> 何况人家宋府还有一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表姑娘。</p> 果不其然,苏墨然又叹气道:“姐姐,你是不知道宋府那个表姑娘,把我的风头都抢完了!谁知道她从哪弄得一盆牡丹!佟老夫人高兴的...”</p> “妹妹怕她做什么?”苏怡然嘴角勾起,眼神怡然自得。</p> </p> 第368章 她不配 苏墨然是知道这个姐姐是有点手段的,可以说,他们苏家都没有像灵月郡主那样无脑的人。</p> 她立刻看向苏怡然:“姐姐有什么办法?”</p> 苏怡然笑笑:“我叫人去打听了,花市的人都说是这赵姑娘心灵手巧,自己会养花,还会给花治病,我看宫里的几个娘娘们平日也都是爱花之人,想叫这赵姑娘进宫去瞧瞧,也是情理之中。”</p> 苏墨然眼睛里飞速闪过一道亮光,对啊,她现在收拾不了她,宫里那些娘娘们还收拾不了她么?</p>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拿什么跟自己斗!</p> 自己家爹爹可是朝廷重臣,那些宫妃们得给她留薄面,那赵姑娘算个什么东西!</p> 相信看在苏家的面子上,那些宫妃们也会好好照顾这赵姑娘的。</p> 苏墨然嘴角终于有了笑容:“最好让她有去无回!”</p> 苏怡然颔首:“放心吧好妹妹,让你嫁给宋淮,咱们苏家势在必得!”</p> 两姐妹说完这事,才高高兴兴一同去了前厅见爹娘,等苏怡然回宫的时候,苏墨然已经彻底安下心来。</p> 不管是灵月郡主,还是什么赵姑娘,都是她的绊脚石,那赵姑娘跟她抢宋淮,是她的对手,灵月郡主害她出丑,她也不会放过!</p> 苏怡然对妹妹的心思一清二楚,一回到东宫,也没闲着,就鼓捣起自己刚刚弄来的好东西了。</p> “侧妃。”玉水走进来时候,就见苏怡然拿着一根发簪在挑那小盅里的玩意,忙上前来,“玄虚医者说这东西不能作弄,否则容易死。”</p> 苏怡然撇了撇嘴,看着那盅里黑乎乎一团蠕动的小东西说道:“真是娇贵,花了我这么多银子,可得派上好用场。”</p> 说着,她就把发簪收了回去,扔在一边桌子上,那银制的发簪尖端干干净净,什么也看不出来。</p> “玄虚医者说,这蛊能叫人丝毫无法察觉就中了,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要中蛊者不知不觉死去他就不知不觉死去,要让他痛苦万分死,他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玉水缓缓为苏怡然介绍,而后笑道:“到时候安贵妃还不得对侧妃马首是瞻,让孔大人为侧妃做事就是手到擒来的事。”</p> 苏怡然像是想象到了那个画面,眼睛眯了眯,眼尾翘起:“那样最好,不光如此,我还要叫孔狄先前带回来的女人也尝一尝这蛊毒的滋味!”</p> 说到这,玉水忙道:“侧妃,我已经找到了先前那一行互送那个女人的队伍里的一个人,叫做李二,相信他肯定知道。”</p> “哦?”苏怡然顿时目光大亮,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眉目,她焉能不欣喜,“在哪,快带我去!”</p> 玉水从袖口拿出几样东西放在桌上,除了一个玉坠和一些首饰之外,还有一包银针,以及一些瓶瓶罐罐的药。</p> “这都是那个女人的东西,奴婢从李二口中套出来,她是一个女医。”</p> “女医?”苏怡然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不屑,“这样一个低贱的医女,也配跟我争男人?”</p> </p> 第369章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么 “继续套他的话,只要他肯说,钱,女人,随便他挑。”苏怡然略带妩媚的眼睛冷冷眯起。</p> 玉水道:“侧妃,那李二好似也对那医女情根深种呢,还是奴婢套话才套了出来,若是利诱或是威胁,恐怕反而会引起他的警惕。”</p> 苏怡然闻言挑眉,而后冷嗤一声:“狐媚子,什么下贱人都勾引。”</p> 玉水嘴角提起:“侧妃没必要为了那种勾栏院里的下贱坯子动怒,等找到了她,把她也早早解决了,不过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对付安贵妃和那宋府里的赵姑娘。”</p> “这次就让她俩狗咬狗去吧。”苏怡然指甲划拉过小盅的盖子,眉眼含笑。“咱们就坐享其成。”</p> 玉水跟着她的主子一起,发出了阴测测的笑声,看向宫外的方向。</p> 宫外面的人,宫里面的人,凡是在这燕京里的人,哪个不是为了眼前的生活争取谋划着,却又好似繁华牢笼中的雀儿。</p> 阿福喜欢燕京的繁华,却也不喜这里的拘束。</p> 不似她在宁古塔时的生活,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拘无束的。</p> 昨日她在佟府里冲撞到了男客云集的园子,她虽然待在宋府,听不到外面的议论声,却也依稀能从下人们的讨论声中听出来,外面的人对自己的看法不佳。</p> 但是她不在乎。</p> “翠竹,继续研磨。”阿福头也不抬吩咐道。</p> 她在写方子。</p> 她需要迅速赚够一万两,一方面雇人调查佟府那日的宾客们,看到底有没有贺荆山,第二就是,囤自己要回宁古塔的钱。</p> 如果贺荆山来了,她就不用雇佣镖队了,但这一路回去,钱也少不了。</p> 小翠竹目带忧虑看着阿福,手上磨墨的动作不停:“赵姑娘,今天怎么写这么多?”</p> “赚钱,回家。”阿福说道,“我总觉得我昨天没有眼花,我就是看到我夫君和我儿子了!”</p> 小翠竹叹气:“若是他们真来了,肯定也会想办法找赵姑娘的呀。赵姑娘可以想办法给他们一些线索。”</p> 阿福点了点脑袋:“你以为我没给么?这些方子,全都是我夫君和儿子爱吃的菜!”</p> 小翠竹呆住,没想到这些方子里面还有讲究,她还真以为,赵姑娘只是为了赚钱而已。</p>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阿福挺胸抬头:“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我看起来像是只爱钱的人么?”</p> 别说,乍一看,像。</p> 小翠竹不敢说,微微心虚。</p> “你那是什么表情?”阿福揪住她后面的小麻花辫,“我告诉你,我赵阿福可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人。”</p> “赵姑娘当然是好人!”小翠竹赶紧拍彩虹屁,但是旋即又愣住,刚才她是不是听到了赵姑娘的名字?</p> 阿福一愣,不对,她是不是说自己的名字了?</p> 阿福赶紧清清嗓子,“好啦,这事儿可是机密,我是相信你才对你说的,你不能对别人提起!”</p> 没想到赵姑娘这么相信自己,小翠竹有种被选中的感觉,眼睛亮晶晶的,赶忙点点头表情凝重:“赵姑娘放心,我肯定不说!”</p> </p> 第370章 召见 阿福刚松一口气,才松了半截儿,门外忽然宋安探头探脑过来了。</p> “什么事宋小哥?”阿福把晾干的纸张叠在一起装好,准备一会送到夜来香去。</p> 宋安面色急切:“赵姑娘,宫里面来人了,召您进宫呢。”</p> “啊?”阿福睁大眼,指指自己,“找我?你确定?”</p> 宋安忙点点头:“都没让公子去,就叫了您,说是皇后听闻你治花有方,请你到后宫里去品品茶,聊聊花。”</p> “皇后?”阿福手里刚装好的纸袋子啪叽掉在了地上。</p> 小翠竹也吃惊道:“皇后!”</p> 宋安头上出了虚汗,心道公子这可玩大发了,这次简直快和欺君之罪一样了。</p> 这赵姑娘,根本就不是他们宋府的什么表姑娘啊!</p> 但不将错就错还不行!</p> 看来他得赶紧给老爷和夫人写一封信通通气。</p> 宋安还没反应过来,阿福已经蹭地从位子上起来往外走。</p> “赵姑娘你去哪?”宋安赶忙问道。</p> “梳洗,打扮,上路...呸,进宫!”阿福拍拍屁股就跑。</p> 完犊子了,这玩大了啊!</p> 皇后叫她进宫?</p> 她真想现在就收拾东西直接迈开腿拍拍屁股跑路啊!</p> 宋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拍拍自己的脑袋,赵姑娘不进宫还能去哪,还能跑了不成?</p> 小翠竹也忙跟着阿福跑,到了屋里帮她梳洗打扮:“赵姑娘,奴婢还从来没进过宫呢。”</p> “说的谁不是,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阿福说完,才捂嘴,“不对,我已经不是姑娘了。”</p> 她已经被她家荆山翻来覆去整了个遍儿。</p> 小翠竹看着她,不由脸红了红:“奴婢会提醒您到时候别说秃噜嘴的。”</p> “放心吧,我不会说错话的。”阿福眨眨眼,“你还不相信我么?”</p> 她当然相信赵姑娘,不过那可是皇宫,稍微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掉脑袋的地方......</p> 阿福当然有自信,那就是,少说!</p> 她很快收拾好,换了不抢眼不拔尖的衣服,到出去前却又犯了难。</p> 这么一去,自然不能带幕篱和面纱,就意味着,她必须以真面目见人。</p> 于是小翠竹眼睁睁看着,画好了妆容的赵姑娘又坐回镜子前,在自己的脸上点了好多红点点。</p> 乍一看上去,像发了麻子一样。</p> “赵姑娘,这是做什么?”小翠竹傻眼。</p> 阿福拍拍她的脑袋:“这你就想不到了么,这就是我名正言顺戴面纱的理由!”</p> 如若不然,她总是戴着幕篱面纱的也说不过去。</p> 倒不如装作脸上起了疹子,无法见人。</p> 小翠竹这才慢慢明白过来阿福的意思,忙点点头。</p> 就这么,阿福再一次戴着面纱出门了,顺带默默祈祷不要碰到孔狄那个损货。</p> 她刚到门口,就看见宋淮也在等她,不由惊奇:“宋淮,皇后娘娘还召见你过去?”</p> 皇后娘娘当然不可能私自召见朝臣,所以宋淮自然也不是去皇后娘娘那里的。</p> 宋淮站在槐树下的马车前,风稍稍一吹,树影斑驳洒落在他身上,描摹着他清俊出尘的容颜,他一双眼睛里更是疏影横散,如水清浅。</p> “不,我去见太子。”</p> </p> 第371章 万万不行 他的声音在夏日里格外清凉,好似一缕凉风终于破开滚烫的空气,将人从灼热盛夏里拯救出来,浑身清灵。</p> 阿福看着他一如既往专注看自己的眼神,哦了一声,麻利爬上自己那辆马车。</p> “公子。”宋安上前,垫着脚把宋淮的视线给隔绝了,“快上车吧。”</p> 宋淮这才应了一声,只是眼神中微微落寞,然而终是要回头,他上了马车,便闭上眼睛静静小憩。</p> 宋安看着自家公子,好似和从前一样,孑然清贵傲气,却又好似不同,好像...不像从前那般自信从容了。</p> “公子,你在想什么?”宋安忍不住问道。</p> 宋淮没有睁眼,垂落的睫毛宛若静谧不动的蝶翼:“没想什么。”</p> “公子是在想赵姑娘的事吧。”宋安叹一口气问道。</p> 他本来不想提,可更不想看到曾经风光霁月从来没有困扰的公子如此,公子曾经是多么完美的一个人。</p> 宋淮没说话,却睁开了眼睛。</p> 宋安直视着他:“公子,属下也跟着你这么多年了,斗胆问你一个问题。”</p> 见宋淮不语,宋安自顾自道:“公子,你是不是喜欢赵姑娘?”</p> “喜欢她?”宋淮看向他,眸光澄澈干净,却有疑惑。</p> 宋安点点头:“对,就是喜欢一个姑娘,就想好好照顾她,就想看见她,就想把她娶回家。”</p> 喜欢赵姑娘,就是想把她娶回家?</p> 宋淮刚要回答,宋安又具体想了想补充道:“看见她笑你会高兴,看见她不高兴,你心里面也就不舒坦了,心里面会时时刻刻挂念着她。”</p> 宋淮认真地在回想,最后,轻轻点头:“喜欢。”</p> 喜欢。</p> 这个答案叫宋安惶恐不安,却又觉得,意料之中。</p> “公子,您不能喜欢她呀!”宋安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天以来,最想说的话。</p> “为何?”宋淮疑惑,“喜欢还能变成不喜欢?”</p> 他不明白。</p> 他把她规划为,属于要保护的人,要一起生活的人,就好像对待父母,弟弟一样。</p> 可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他如此,叫喜欢。</p> “她已经嫁为人妇,都有了孩子,您这是...这是垂涎他人之妻啊!”宋安激动到极致,还不得不压低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p> 宋淮迟迟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宋安。</p> “让她和离,我娶她。”</p> 原来,这是喜欢?</p> 好似和他从前以为的喜欢,不一样。</p> 宋安差点没晕过去:“公子,您这想法万万不能有啊!人家家庭和睦,您这是要欺男霸女么!”</p> 宋安感觉自己就是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要不是他只是个奴才,恐怕他要对这个思想不正的儿子动家法了!</p> 宋淮没想到,有朝一日,欺男霸女这个词,能被用在自己头上,一时间微微怔愣,竟然不知所言。</p> “总之,您</p> 第372章 偏心 宋安顶着公子的视线,头皮发麻,战战兢兢的小心看他一眼。</p> 但他是真的觉得,赵姑娘虽然心性和尚可人也不坏,但毋庸置疑,她是绝对配不上他们公子的,而且以大齐的风气,还没开放到可以随便夺人妻还不被诟病的地步。</p> 他家公子前途一片光明,若非要娶赵姑娘,那简直就是灾难。</p>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跪下来求求他们公子,莫要喜欢去喜欢赵姑娘了。</p> 宋淮斜长的眼微垂,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姿态慵懒,许久没有说话。</p> 久到以至于宋安以为,他听进去了,于是于心不忍安慰:“公子,您是天上月,她只是水中花,看似相近,却不会有更深的交集,不合适。”</p> 然而下一秒,宋淮却道:“不合适,让她合适就好了。”</p> “??”宋安两眼问号。</p> 他家公子在说什么,他怎么就听不懂呢。</p> 宋安突然感觉自己表情不会动了,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它们各自一家,互相抽搐。</p> 他艰难顺一口气:“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p> “我喜欢她,要娶她。既行此事,莫问前程。”</p> 不合适,就让事情变得合适。成亲了,可以和离,再不然,还有休弃。</p> 宋安一口气就背了过去,他家公子啊,就这么不知不觉被人给拐跑了?</p> 他正要好好跟自家公子探讨一下人伦,马车就忽然停了下来。</p> “状元爷,要进宫了。”</p> 进了宫,一言一行,都要谨慎无比,稍有差池,都有可能万劫不复。</p> 宋安自然不敢再说这件事,只能压着一口老血,跟着宋淮下车。</p> 宋淮音容绝色,身姿颀长的走在前面,刚走了几步,回过头似笑非笑看宋安一眼:“我以前没发现,你居然越发唠叨得像个老妈子。”</p> “......”宋安眼睛瞪得像铜铃,感觉自己的一口老血就要压不住喷涌而出,一股热流从喉间涌动,终于,他再也压不住,剧烈咳嗽几声...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p> “什么妈子?”后面的阿福和小翠竹跟了过来,前面的御道两人自然还是一路的,到后面,宋淮要往东宫而去,阿福就要去往后宫。</p> 宋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赵姑娘来了,不肯再开口,嘴巴闭得像蚌壳一样紧。</p> 宋淮想明白了一些事,再看向阿福时,目光自然温润:“说宋安像老妈子,唠叨。”</p> “我也发现了。”阿福看见一边的宋安脸色都发红,不由好奇两人刚才在马车里到底说了什么,宋淮这样脾气的人还能把宋安说成这样?</p> 宋安是真的好想立刻倒地,气绝身亡,他难得别开目光,不想看这两个人,却刚好对上小翠竹好奇的视线。</p> 小翠竹对宋安莞尔一笑,有赵姑娘在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安哥,唠叨是病,得治。”</p> 宋安七窍生烟:“我没病!”</p> “有病得治。”阿福忍俊不禁,说实话,从见到宋安第一面开始,她就特想逗他了,他挺有趣的。</p> 感觉宋安是管家婆属性,什么都能知道,都能唠叨几句。</p> 除了宋安之外,其余三人十分融洽,等到了后宫的女官过来接阿福,阿福小声戏谑道,“宋安,记得谨言慎行哈!”</p> 宋淮眼角瞥过阿福使坏的眼,唇角愉悦的一勾,也跟着点头:“宋安,记得少说。”</p> 宋安欲哭无泪,看着自家公子,这心都偏到哪儿去了?</p> </p> 第373章 问话 女官远远的走过来,清冷的视线落在赵阿福身上,冷淡的开口,“这位就是赵姑娘?跟我来吧。”</p> 阿福一路跟着女官,带着小翠竹穿行于富丽堂皇的宫殿,深宫幽幽,百花齐放,鸟鸣啾啾,别有一番寂静幽玄,恢弘富丽。</p> 她原本轻快的心情也慢慢沉寂下来。</p> 在这宫中,不比宫外,必须谨言、慎行。</p> 可她分明又不知这宫里的任何娘娘,亦不知她们的性格。</p> 早知有今日,她就好好做做功课,这大齐皇朝的皇子、皇妃们都有某某某。</p> 小翠竹也第一次进宫,紧张无比,不敢吭一声小步跟在后面。</p> 许是这些女官也瞧不起阿福一个宁古塔来的贫民,更不稀罕跟她多说话,一直到了众妃云集的后花园,女官才冷淡开口:“到了。”</p> 也不给她介绍哪位是哪位。</p> 阿福只是自然而然又带着一分好奇看向那花园里的女人们。</p> 她望过去的时候,那些女人们自然也在看向她。</p> 为首的满身端庄气息,头戴凤簪的是皇后,她看向这传说中的赵姑娘,目光一变未变。</p> 倒是其他后妃们,看清这赵姑娘竟然来后宫还敢戴着面纱,眼中闪过不快。</p> 这赵姑娘真是好大的谱!来了后宫,还敢戴着面纱!</p> “我看宫外那些人说的没错,这赵姑娘还真是神神秘秘,呵...”这其中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最先开口,她一袭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格外亮眼,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格外靓丽引人。</p> 另一边面容娴静的安贵妃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没有说话。</p> 倒是旁边衣着华丽的华贵妃着开口的女人道:“平日女子戴面纱,要么是防外男看见,要么,就是遮面上瑕疵,我看这赵姑娘像是后者。”</p> 如嫔看了一眼华贵妃,心中不满,却也不敢直接顶撞她,谁让人家是四皇子和八皇子的母妃呢,虽说如今的太子是七皇子,但谁知道以后到底是谁坐上那位子。</p> 现在若是惹了华贵妃,以后若是叫四皇子夺嫡成功,那还有自己的活路?</p> 皇上是宠爱自己不错,可如今皇上的身体...太医都说了,先前皇上中毒,龙体已经是大大不如从前,母凭子贵,她是没有怀龙胎的命了。</p> 如嫔感慨造化弄人,自己进宫的时候,看着皇上的身体,明明自己还是有可能怀孕的,可现在,是想都别想了,她真是恨那下毒之人。</p> “过来吧。”皇后声音不咸不淡。</p> 如嫔看向皇后,顿时心里又平衡了些。</p> 自己这算什么,连丧两子的皇后才是真的惨,如今空有皇后之位,底下又没有个儿子,这皇后过的还不如自己呢。</p> 阿福把这边的声音尽收于耳,慢慢走上前去,行个大礼:“民女见过皇后娘娘,各位娘娘。”</p> 除了皇后,她一概省略,她压根不认识这些人,还让她一个一个叫出名字,那不是难为自己么。</p> 第一次见识到皇帝的后宫,阿福心中无不感慨,皇帝的后宫生活很是太香艳了,瞧瞧这些各色美人,环肥燕瘦。</p> 她终于知道了开后宫的幸福。</p> 不过,听说皇帝年纪都挺大了,年过半百呢,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瞟了眼居然还有看着十几岁的姑娘。</p> 阿福唇角一压,这都下得去手,不要脸。</p> 皇后凤目微抬,落在她的身上,抬手让她起身,旁边的妃嫔们就算不满,那也不敢逾越皇后说出什么不是。</p> 况且,适才华贵妃还为了这赵姑娘说了句话,谁知道她们今天叫这赵姑娘过来是做什么的。</p> “赵姑娘,为何进宫还以面纱遮面?”皇后语调平平问道,但这一句话,似有千斤重。</p> 若是被问之人回答不好,等待她的自然不可能是平平的结局。</p> </p> 第374章 长相寒掺 这也正是众妃们好奇的问题,女人们之间,总是争奇斗艳的,若有一个人搞特殊,显得与众不同,那自然会让她们心生不悦,开始排挤。</p> 阿福不是这里人,也没有对皇权富贵的敬畏,眼眸露出笑,不卑不亢的回答:“回禀皇后娘娘,民女之所以戴着面纱,是因为初来燕京,有些水土不适,脸上起了疹子,怕冲撞了各位娘娘。”</p> 原来是这么回事?</p> 众妃眼中原本的不满顿时因为这句话消退大半,还以为是她故意想出风头搞特殊呢,原来是因为脸上起了疹子。</p> 还真是叫华贵妃给说准了。</p> 不过华贵妃怎么会帮赵姑娘说话,她亲孙女灵月郡主不是看上宋状元了么,她们还以为今日华贵妃会为难赵姑娘呢。</p> “原来如此,不过后宫这些娘娘们什么大风小浪没见过,你便把面纱摘下,也不会惊扰了谁。”皇后嘴角很平,依旧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p> 事实上自打两个亲生的儿子接连亡故,她已经很少有什么情绪起伏了。</p> 她倒非有意去为难这赵姑娘,只是也不可能帮她,现在她不开口,一会也会有其他后妃开口提起。</p> 小翠竹在后面浑然心惊,这皇后娘娘果真逼着赵姑娘摘面纱呢,还好赵姑娘早有准备。</p> 阿福一双清丽的眸子只垂在地上,不慌不忙将面纱摘下。</p> “这......”</p> 这赵姑娘的脸上还真是起了疹子,本来脸庞算得上白净,只是这会更加把那一颗颗红疹衬得油光亮丽,有点恶心。</p> 皇后只瞟了一眼,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赵姑娘水土不服,若有什么需要,可去太医院看看,现在还是把面纱待上吧,莫要着了风。”</p> 阿福垂落的眸子里几乎闪过一抹滑稽,嘴上却恭谦回道:“是,多谢皇后娘娘。”</p> 周围众妃们原先看赵姑娘眼中那明显的敌意不见了,转而变得鄙夷,宋状元会喜欢一个这样的姑娘?</p> 别开玩笑了......</p> 长得太寒掺了。</p> 她们顿时对这赵姑娘大失兴趣。</p> 小翠竹再一次感慨,幸好赵姑娘的妆造能力厉害,这只一眼,就叫皇后看得都没胃口喝茶了。</p> “本宫听闻你在养花一术颇有造诣?”皇后手放回身前,正襟危坐。</p> 阿福心知肚明这些古人最爱恭谦,她从前在外面自夸也罢,到这皇后面前还是乖一点。</p> 人在屋檐下,低个头,没啥。</p> “民女只是略通治花罢了,外面人传着传着就有所夸大。”阿福熟练掌握中庸保命,说得可谦虚。</p> 不能让自己没用,也不能让自己太有用。</p> 这皇后估计也只是现在跟自己客气,一会指不定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不然也不会招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姑进来。</p> 所以皇后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绝不多说。</p> 皇后逐渐也对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姑娘失去了兴趣,不过心里也清楚,她肯定也是藏拙了,若真是平平无奇,也说不出昨日在侯府那样一番祝词。</p> 华贵妃忽然一笑,说道:“什么夸大不夸大,我看你就是谦虚,若真是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能送一盆反季节的牡丹出来,我看宋府后院的花你也打理的不错,怎么今日不带两盆来叫我们瞧瞧?”</p> </p> 第375章 拎得清 宋府的花,是宋府的花,她如今的身份只是暂住在宋府的表小姐,怎么能拿宋府的花过来给这些娘娘们献看。</p> 那是借花献佛。</p> 除非,除非她是以宋府的女主人自居,那些花,自然可以叫她也随便支使。</p> 这根本就不是两盆花的问题。</p> 阿福依旧不抬眼:“回禀娘娘,民女初来此地,虽然投机取巧破解了灯谜赚得银子,却只买了一些病花回去照顾,到现在治好的已经三三两两卖了出去,剩下的尚未到盛开时,实在不适合拿出来献丑。”</p> “若娘娘想看,民女回去再去花市寻寻,看还有没有牡丹出售。”</p> 华贵妃脸上的笑意不减:“这话说的,不过叫你拿两盆花来瞧瞧,都扯到什么上去了。”</p> 小翠竹也在后面着急,怎么赵姑娘这般回答,这样过于谦逊,反而叫这些贵人们不喜,觉得她不识抬举呀。</p> 那谜题,是一般人能破得了的么?还有那病花,也不是谁想治就治得了的!</p> 赵姑娘才不是一般人!</p> 她着急看着阿福,然而阿福根本也没打算讨好这些贵人,最好叫她们对自己根本没什么印象才好。</p> 如此她以后才好安心跑路。</p> 之前她出风头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招惹得宫里人都注意上了,那自然最好收敛收敛。</p> 甭看这几个娘娘脸上没什么,指不定心里盘算着,怎么挖个坑让她跳进去,她们好埋上。</p> 但她表明了,自己是自己,宋府是宋府,那就不一样了,说明自己不图宋娘子的位子呀!</p> 真当她傻呀,她们叫她来可不是因为她有才,而是因为,她是宋淮疑似的对象加有才。</p> 她可是看过甄嬛传,如懿传,金枝欲孽无数宫斗剧的女人!</p> “民女不敢,不过是宋府的花都是宋表兄的财物,民女没有做主的能力。”阿福刚忙大大磕个头,好像生怕自己惹恼了华贵妃一样。</p> 她这作态叫这些后妃们更加鄙夷,就这,还宋状元的表妹?真是丢宋状元的人。</p> 华贵妃还没开口,皇后已然道:“如此,本宫就赏你两盆花,等你侍候好了给华贵妃送去吧。”</p> 华贵妃见皇后先开了口,也就笑笑:“多谢皇后娘娘。”</p> 她显然很满意,满意这赵姑娘的话,这赵姑娘能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就行。</p> 话说到这种份上,谁都明白这赵姑娘也不是个傻的,分明是对几位娘娘们的意思心知肚明,说这一番话。</p> 皇后觉得乏味的紧,她今日叫这赵姑娘过来,本是因为官家发了话,她才召见,可这些后妃们一个个消息真是快得很,她人还没叫来,她们就已经听到风声,各个赶过来凑热闹。</p> 现在知道这赵姑娘的意思,皇后就准备起身离去,好给官家复命。</p> 这赵姑娘平日与宋淮相处的多,若她都摆明了说两人没有那种关系,日后自然也不可能敢去再沾上宋淮的亲事。</p> 宋淮的亲事,官家心中就算没有打算,也是绝不可能轮到一个宁古塔来的民女身上的。</p>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就准备起身。</p> 官家应是中意苏二小姐的。</p> </p> 第376章 叫什么 皇后刚要起身离开,就听那边忽然传来声音报道:“灵月郡主到!”</p> 她只好重新坐稳,面色微凝。</p> 阿福本来也觉得,已经没事了,反正她又不可能嫁给宋淮,这些贵人们也不忌惮她,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谁知突然听到灵月郡主来了,不由眼皮一跳。</p> 她怎么感觉,这灵月郡主来了,不会有什么好事呢。</p> 这小郡主也是,怎么昨日才落水,就不能装装可怜,今天就活蹦乱跳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没事。</p> 灵月郡主是刚一听说宋府的赵姑娘进宫了,就急冲冲来了。</p> 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让她进宫来,难道皇后是默认了赵姑娘可以嫁给宋状元,这会已经是看看这个未来的臣妇?</p> “灵月参见皇后娘娘,华贵妃娘娘,安贵妃娘娘,柳贵妃娘娘......”灵月郡主一过来,就巴拉巴拉报了一连串的名字。</p> 阿福直听得头昏脑涨,一个都没记住。</p> 这皇帝的媳妇是真不少哈,还封了这么多个贵妃。</p> 不对,应该说,这么多个贵妃还真闲,为了看她一个,全跑来了。</p> “听闻灵月昨日落水,看来身体无恙,本宫也就放心了。”皇后说着就起身,“本宫乏了,灵月就陪着华贵妃娘娘继续逛吧。”</p> 华贵妃娘娘是灵月郡主的亲祖母,她只是个名义上的,自是懒得扮演什么祖孙情深,看着如今这些个皇孙们,她就厌恶。</p> 若是她的两个儿子还在,她早该当祖母了,都是这些个贱人使了手段......</p> 若非要替官家看一看,敲打一下这赵姑娘,她根本就不会来看这些贱人们。</p> 安贵妃手中捻动的佛珠一停,也跟着起身,虽上了年岁,但风化依旧,“我也就先不奉陪各位姐姐妹妹们了。”</p> 众妃显然对安贵妃不以为意,如今的安贵妃既没有了皇上荣宠,底下剩下的唯一的皇子还是最不受皇上待见的九皇子,永无翻身的机会,愿意搭理她的后妃们实在没几个。</p> 瞧着她手里捻着佛珠离去,众妃很快把视线移回来,灵月郡主已经亲昵地走到了华贵妃身边。</p> “灵月,你感觉身体怎样了?”华贵妃看得出灵月郡主没什么事,却还是不由问道,年纪大了,就容易疼孙儿辈的。</p> 这后宫里的规矩,除了太子的孩子,别的王爷们的孩子自然不能留住宫中,一来二去,哪个寂寞的宫妃们不疼自己的孙儿们。</p> 太子如今既无生母,也膝下无子,真是白白浪费机会。</p> 华贵妃思及此,更恨太子和他的生母窦氏,窦氏姐妹还在的时候,就没有她的出头之日,如今她们两个已经死了,她们俩的儿子还要来跟自己儿子作对!</p> 此时此刻,华贵妃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那赵姑娘身上。</p> 可灵月郡主一句话,就把话题拉了回来:“姓赵的,你叫什么!”</p> 她这句话可谓无礼,也丝毫不客气,可在座的可没有去为一个陌生的民女说话的。</p> 华贵妃的视线一下又落在阿福身上。</p> 是啊,如今人人皆说这宋府的表小姐,可事到如今,竟然还无一人知道她的名字,真是...奇怪。</p> </p> 第377章 熊孩子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她是真想逮着灵月郡主给她屁屁一脚啊!</p> 熊孩子,你就不能不皮么。</p> 她又不想跟她抢宋淮,她巴不得她嫁给宋淮好叫宋淮尝尝有个蠢媳妇什么滋味呢。</p>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不回答是不可能的了,她只好乖巧回道:“回灵月郡主的话,民女姓赵,名...阿元。”</p> 她身后的小翠竹不由瞧瞧看了她一眼。</p> 赵姑娘不是说她叫阿福么。</p> 小翠竹百思不得其解。</p> “赵阿元?”灵月郡主一愣,旋即大笑三声,“哈哈哈,好傻的名字!”</p> 阿福不由满眼问号看向她,哪里傻?</p> 她儿子聪明着呢!</p> 她不借用儿子的名字不行啊,要是现在报名字,谁知道当初抓她的那个幕后主使在不在,说不定一下就听出来了。</p> 华贵妃不赞同地看了灵月郡主一眼,却不阻拦她。</p> 阿福后来想了很多次,觉得能支使得了孔狄的人,那肯定也是朝廷的人,而且身份还不低,这也是她为什么总要戴着面纱的缘故。</p> 灵月郡主一笑,她身后立刻有不少为了附和她的宫妃们跟着笑,很快她们就笑作一团。</p> 阿福满脸黑线。</p> 她看她们才是傻der。</p> 到最后,阿福脸上也凝出一抹微笑,静静看着灵月郡主,看到她笑不出来为止。</p> “你看我干什么!”灵月郡主当然不满,她这么一直直勾勾看着她,让她都笑不出来了。</p> 阿福声音甜甜:“民女看灵月郡主花容月貌,看呆了。”</p> 灵月郡主呆了呆,没想到等到这样的回答,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啊,这个赵姑娘为什么现在还戴着面纱!</p> “你为什么现在还戴着面纱,取下来,让本郡主看看你到底长得什么样!”她娇蛮命令道,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她祖母在这里,她顿时底气十足。</p> 阿福面带为难。</p> 在座的各位方才自然都是看过她的容貌的,包括华贵妃,只是华贵妃却依旧没有开口,显然为了让孙女高兴,不介意再让这个不值得一提的姑娘为难。</p> 见华贵妃没开口,阿福是真想翻个白眼顺带一问,奶奶,您耳聋否?</p> 但是...她不敢。</p> 阿福只好再一次把面纱取下来,然后又飞速戴上。</p> 灵月郡主就看了个模糊,却也看得出来,她脸上长满了疹子。</p> 灵月郡主顿时又指着她大笑:“哈哈哈,我说怎么不敢见人呢,原来是个麻子脸!”</p> 后妃们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可在阿福听来,那就是杠铃般的笑声。</p> 好笑么?</p> 肆意嘲笑别人的短处,看起来真是让人挺不爽的。</p> 阿福很不爽,但阿福不说。</p> 见她一句话都不说,灵月郡主不由觉得无聊,但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勾引了宋状元的!</p> 虽然好奇,她还是有分寸,不敢在这种地方直接问,于是就拉住自己祖母:“贵妃娘娘,灵月平日里也没有玩伴,无聊的很,不如就让这赵姑娘陪灵月去玩一会呗。”</p> 阿福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这小姑娘准没打什么好主意!</p> </p> 第378章 你是个好人 然而华贵妃却对自己这亲孙女百依百顺的,反正如今这赵姑娘也没什么值得忌惮的,就拿她给孙女取乐,还能有点价值。</p> 如今在众人看来,肯定是宋淮看不上这赵姑娘,如若不然以宋淮的身份、才学,哪个姑娘不想贴上去。要是宋淮看得上这赵姑娘,今日她也不会说那样一番话了。</p> “好,难得灵月看得上你,你就陪她玩会。”华贵妃笑道。</p> 什么叫难得看得上她?</p> 阿福嘴角抽了抽。</p> 陪着熊孩子玩,那可不是什么好事。</p> 难怪都说灵月郡主跋扈嚣张,有个这么宠她的皇祖母,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四皇子父亲,有钱有势人生赢家。</p> 换她,她也想跋扈。</p> 阿福只好跟着灵月郡主往人少处走,一看就知道这灵月郡主是故意引着她去人少的地方作弄。</p> 终于,到了一处僻静之处,灵月郡主这次是毫不客气问道:“赵阿元,你长得这么丑,凭什么想嫁给宋淮!”</p> 凭什么......</p> 跟在阿福身后的小翠竹顿时僵住,他们赵姑娘聪明绝顶,貌美如花好吧!怎么就配不上他们公子了!</p> 那是赵姑娘已经有了夫婿,才不想嫁......</p> 阿福简直都蒙了,谁造的谣!</p> 她到底什么时候说了想嫁给宋淮的?</p> 阿福咬牙,贺荆山带着阿元来了,要是听到消息说自己想嫁给宋淮,阿福想想都觉得脖子一凉。</p> 阿福咳嗽一声,赶紧辟谣,“灵月郡主,这都是谣言,民女从来都没想过要嫁给他!”</p> 嗯?</p> 灵月郡主满肚子的难听话都已经酝酿好了,却戛然而止,什么意思?这丑八怪不想嫁给宋公子?</p> 阿福真诚地眨眨眼,诚恳的说,“对呀,灵月郡主,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了,我们都快订婚啦,我是不可能嫁给宋表哥的。”</p> 灵月郡主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也面面相觑,这赵姑娘的意思是,她已经跟人私相授受了?</p> 阿福可没心情再多解释,她只需要让灵月郡主知道,自己不喜欢宋淮就行了。</p> “而且宋表哥这种人中龙凤,当然得配灵月郡主这样聪颖漂亮,心肠好家世好的姑娘,民女有自知之明不会肖想他,只待过几日,民女就要自行回宁古塔,去寻自己的心仪之人了。”</p> “你少在这忽悠我,那宁古塔贱民之地,你看过了燕京,还会想回那种地方去?”灵月郡主下意识觉得这赵姑娘在骗自己,这天下哪儿能有男子,比得过宋淮?</p> 哪个姑娘能不喜欢宋淮?</p> 整日待在宋淮身边,还能喜欢上别人?</p> 灵月郡主柳眉竖起,哼,这村姑想骗自己!</p> “郡主,宁古塔虽然是苦寒之地,却是民女的家乡呀,而且民女对心仪之人他誓死不渝,这一趟到了宋表哥这里,实属意外,所以只是暂住。如今民女赚了点回去的路费,马上就要启程回去。”</p> 阿福还想好好过日子呢,可不想被这麻烦精给缠上,索性一次解决。</p> 灵月本来不信的,但是听到后面,小村姑要走了!</p> 灵月高兴了,走得好呀,走了就不会缠着宋淮了。</p> “原来是这样!”灵月郡主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可要小心呀,这一路回去,肯定很难。”</p> 灵月郡主原先还看不起赵姑娘去抛头露面赚银子,这会却十分感动。</p> 既然她舍得走了,可能真的有了心仪的男子,这小村姑为了心仪之人那么努力的赚钱,甚至放弃优秀的宋状元。</p> 就跟话本上演的那样!</p> 灵月郡主平日虽然不爱读书,却喜欢读话本,一来二去,脑补的能力不弱。</p> 她立马脑补出来一对佳侣阴差阳错分离,却又努力朝对方奔赴的剧本。</p> 见灵月郡主不知道为什么就信了,阿福笑了,忽然觉得灵月是个挺好玩儿的女孩儿。</p> 阿福杏眼弯成月牙,脆生生的夸她,“郡主,您可真是个好人!”</p> </p> 第379章 年度大戏回家的诱惑 灵月郡主眼眸亮亮的,伸出一只小手像模像样,学那些老太太似的拍了拍阿福的手:“你放心,等我嫁过去,会好好照顾你表哥的。”</p> 阿福甜甜一笑:“有灵月郡主在,民女当然放心。”</p> 两个姑娘站在一起笑得开心,格外和谐,灵月郡主身后已经准备好帮忙折腾人的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两相顾无言。</p> “对了,宋状元今日是不是也进宫了?”灵月郡主很快想起这件事,两眼发光,她还从来没有跟宋状元私下见过面呢!</p> “是进宫了,听宋表哥说,是去见太子殿下。”提到那个古怪太子,阿福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p> 谁知灵月郡主也是跟着皱了皱眉头,比她皱得还紧。</p> “去太子舅舅那儿了?”</p> 阿福看着她的表情,心道这是个同道中人啊,都讨厌太子。</p> 不过她大概还是知道,这朝堂里面夺嫡最凶的另一派就是四皇子和八皇子那一派,所以四皇子的女儿灵月郡主自然不可能跟太子关系好。</p> 灵月郡主自己小声嘀咕了句讨厌,然后在要去见宋状元就得见太子的纠结中沉默了好一会儿。</p> 阿福就静静站在旁边陪着她,把玩把玩自己的小手。</p> 今日皇后叫她来,估计也就是打探她和宋淮的事。</p> 要知道宋淮可是官家钦点的状元,当时殿试上宋淮一手治安论深得君心,人人都道官家格外看重这个人才,还特意额外多给他批了半个月的探乡假。</p> 所以嘛,宋淮的婚事,官家心中肯定是有打算的,自然轮不到外人。</p> 她今天来猜出来他们的意思,就乖乖表达清楚自己和宋淮是两路人,果然,皇后就也没有刻意为难自己。</p> 现在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她陪这个小郡主玩玩也不是什么事儿。</p> “算了,下次吧!”灵月郡主思考半天,终于做下决定。</p> 阿福意料之外,又觉得情理之中,顺便暗道“宋淮的诱惑”果然不如太子的威胁呀!</p> 年度大戏之宋淮大战太子!</p> 太子胜了一出。</p> “好,郡主。”阿福笑眯眯的,揣好自己的小手,准备走。</p> 灵月郡主眼睛却骨碌一转,自己平日可没有机会见到宋状元,宋状元现在后宅唯一的女眷却是这赵姑娘,自己要是去找她玩,不就能名正言顺去宋府了嘛!</p> 灵月郡主在追夫一路上,难得有点小聪明,立马又开口:“你这个人不错,等我过两日就去找你玩!”</p> 还来?</p> 她有那么好玩嘛?</p> 阿福小小叹一口气,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人家这哪里是找她玩呀,分明是找宋淮玩去的!</p> 她还能怎么地,只能点头答应呗:“那民女就等郡主来玩!”</p> 灵月郡主现在已经不把她当作假想敌,瞬间对她态度也好了许多,想了一想,从自己胳膊上顺手撸了个镯子下来:“这个赏你,你拿了我的好处,可不能反悔哦!”</p> 那镯子显然并非俗物,一看就水头极好,水汪汪的羊脂玉,估计能值个上百两银子。</p> 阿福本来想直接接过来,但看到她身后的侍女,还得假意推辞:“郡主,这不得体......”</p> </p> 第380章 觐见太子 灵月郡主二话不说塞她手上:“有什么不得体的,拿好了,要是摔了本郡主可要拿你是问!”</p> 灵月郡主平日就没那么多心眼,想一出是一出,自己现在要利用得到这赵姑娘,自然得给她点好处。</p> 一个镯子而已,看她吓得,一点都上不得台面,不愧是宁古塔那蛮夷之地来的。</p> 阿福这次收礼收得美滋滋,她才不管这些人看不看得起自己呢,她们看得起,能当饭吃么?</p> “那就多谢郡主了!”她马上喜笑颜开,给戴好在自己手上,无视郡主身后两个侍女嫉妒的目光。</p> 阿福这才要往宫外走:“那郡主,民女就先告退了?”</p> 灵月郡主如今心满意足,可到底还是想着要见宋淮一面,于是一副给你面子的表情说道:“本郡主送你出去!”</p> 她送她正好,免得再碰到什么坏心眼的人呢。</p> 阿福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让灵月郡主十分受用。</p> 两人便一起往御道走去。</p> 阿福其实也不知道,宋淮那边什么时候能与太子说完事情,所以也不知这一趟灵月郡主能不能瞄到一眼心上人了。</p> 宋淮今日进宫,其一是陪她,其二,便是正儿八经来见太子的。</p> 如今官家龙体欠安,时不时都是太子代理打理政务,他如今还是官家分配给太子的人,自己亦是决定辅佐正统,所以必须往太子这里来一趟。</p> 就是没有今日皇后想要召见宋府的赵姑娘这一出,他也是要来东宫的。</p> 李承宴收到宋淮觐见的消息时,正在代官家批阅折子,闻言稍稍放下那支狼毫毛笔:“让他进来。”</p> 宋淮进宫面见太子,一身绯罗官服,中规中矩,然而他的面容生生把这普普通通的官服衬得飘逸出尘,走进这沉闷的东宫,瞬间仿若给殿内带来一丝生机之感,如清风拂人面。</p> 他看向太子,太子处于这东宫中,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仪,此时连常服也是法定的燕居之服,玉色内衫,深青色外袍,但太子容貌过盛,这穿在他人身上显得高风亮节的玉色衣袍硬是显得鲜妍起来。</p> 两个容貌极其出众之人处于一室,周围的宫人一度感觉逼仄的很。</p>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宋淮面色宁静,恭恭敬敬行礼。</p> 当今官家最希望官员们“虽燕居,宜辨等威”,要求官员们守礼制秩序,平日闲暇不工作时也要守礼穿燕服。</p> 但实际上当今李乾帝后宫混乱,光是皇子都死了近半,更莫说后宫那些女人们,立太子更是立了一度被称为妖妃的窦贵妃之子,完全罔顾礼法,上行下效,如今的大齐表面风光,私下却混乱不堪。</p> 能将这燕居之服做日常的人,在前太子李世安尚在时,尚且上行下效,风靡大齐,到如今却已经所剩无几,更多的是身着奇异华服的达官显贵,亦或是质朴淡泊的隐逸素服。</p> 当今太子,也向来被世人贬责不守礼法,行事无章法,然而在这无人目及之处,他却又一身极为规矩的法定制服。</p> 宋淮只垂着眸,眸光落在李承宴的衣摆上。</p> 太子行事,确实是毫无章法。</p> 连他都看不清,太子想要的是什么。</p> </p> 第381章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李承宴薄薄的双眼皮下睫毛非常纤长,眼眸略一掀起,懒懒靠在榻上:“宋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p> 宋淮收回视线,这次直视向李承宴,对上那张近乎妖异的容颜,他眸中没有一丝异样的波澜。</p> “回禀殿下,微臣今日前来,是聊表心意,愿为殿下效劳。”</p> 他语气虽然轻,却能叫人听出那当中的坚定。</p> 李承宴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对宋淮今日来这里说这番话好似并不意外,又好似也没在意。</p> “不知宋大人有何本事,能叫本太子觉得你值得用呢?”李承宴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有情却无情,“就凭宋大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婚事么?”</p> 他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就差把宋淮说成一个沉湎于男女情事中的人,若是旁的青年才子受到这种侮辱,无论如何都要面色难看起来,然而他身前的青年面色却一变未变。</p> 他冷冷清清的:“微臣以为,太子会对此物感兴趣。”</p> 他说着,从袖口拿出了一份卷轴。</p> 李承宴一挑眉,顺手就接过了那份卷轴,打开一看,脸色变了变。</p> “自古男婚女嫁人之大伦,臣尚未自专,只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宋淮娓娓道来,表情如常,好像不是在夸自己似的。</p> 李承宴拿着手中的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四皇子在襄阳私卖官盐一事,这件事拿出来,绝对能打四皇子个措手不及。</p> 一个皇子大量贩卖官盐,谋取暴利,能在图谋什么好事,而且他的野心几乎是人尽皆知!</p> 这一事翻出来,就算不能直接扳倒四皇子,也能让他掉一层皮。</p> 还有他新娶的侧妃,正是襄阳城文远公家的,如此一来,文远公绝对也能被牵连出来。</p> 如此多的证据,就是李承宴自己的人,也未调查如此详细。</p> 李承宴再一抬眸,看着宋淮,目中终于有了些变化:“好一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本太子如此也未敢如此自夸,你倒自觉。”</p> 桃树和李树本不招引人,却因为花和过失,才吸引人在它身边走来走去,走出一条小路。宋淮这是夸自己才学与容貌出众,才引来这么多桃花!</p> 不得不承认,宋淮吸引那么多燕京的闺秀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样貌出众,只是听他自己这般盛赞自己的容貌才学,倒真是极具傲气。</p> 李承宴自己虽然容貌极盛,却不喜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甚至更因为这件事,砍过不少人的脑袋,日久天长,大家虽知太子样貌好,却也不敢多言。</p> 而宋淮显然对自己的出众是另一种看法。</p> 他甚至没有顾及,李承宴会如何想,会不会觉得他是在影射自己,因而心生不快。</p> 宋淮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体之发肤授之天成,可为用可为不用。”</p> 他天生的这张脸,可用,也可不用。</p> 太子殿下到底意欲何为,宋淮无从得知,却知他心底最深处,显然厌恶他自己这张脸,亦或者...厌恶给他这张脸的官家与窦贵妃,所以他不提父母。</p> 宋淮不予评价李承宴的做法,个人有个人的路,就好比,他现在因为要选择正统,选择了李承宴。</p> </p> 第382章 另一件事 李承宴原本支颐侧坐,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纤细浓密的睫毛帘子抬起:“这卷轴,我收下了。”</p> 宋淮拱了拱手:“太子若还有别的吩咐,臣一定尽全力。”</p> “这官盐一事,既然是你提起,那就交给你来办。”</p> 既然这宋淮有点本事,那就用他来杀一杀四哥的威风,免得自己安静太久,他们还以为,他是怕了。</p> 宋淮并不意外他如此决定,很快应声,李承宴勾起嘴角,让他回去。</p> 他刚要走,李承宴却又一次开口了:“等等。”</p> 宋淮停住脚步,看向他。</p> 他那双惑人的眸子眨了眨,从一旁的梨花木几上,抽出另一张纸:“宋大人,这一份题目,就劳烦你府上的赵姑娘,看看她会不会解了。”</p> 宋淮微怔,接过那张纸,意外地看着那上面和先前灯谜时候类似的题目。</p> 所以,上次的四千五百两谜底的灯谜,是太子所设?</p> 宋淮那日回去之后,就翻阅不少数学典籍,可至今未曾找到类似的题目,更不知这题从何而来。</p> 直至今日,他才见到了这一道相似的题目,却未料到,是从太子手里得来。</p> 如此看来,太子也算是接受了他的投诚,所以不介意告诉他这件事。</p> 宋淮接下纸张揣进袖中,颔首:“是。”</p> 吩咐完他这件事,李承宴才算彻底放了他离去。</p> 宋淮这一趟来东宫,自然已经引起不少注意,虽说他早就是官家安排给太子的人,但之前谁知道他自己怎么想,他若是执意去四皇子那边,如今的四皇子完全护得住他。</p> 可今日他这一来,就已经在告示所有人,他选择的,是太子。</p> 宋淮走出东宫时,宫墙之上天光正好,耀得琉璃瓦亮,宫墙崭新,方才在东宫里的沉闷之感顿时一扫而空。</p> 小福子送他出来,圆圆的脸上写满了高兴:“宋大人,那您一路慢走!”</p> 现在宋大人选择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又多了一份助力,这大齐的江山,以后稳稳当当的,就是自家殿下的!</p> 若是世安太子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p> 宋淮轻应一声,朝着先前和阿福约好的方位而去。</p> 他已经料到经过昨日侯府一事,赵姑娘必然会彻底扬名燕京,光是那一份祝词,便能引起无数人的兴趣,却没料到宫中这么快就召见她。</p> 看来是官家的身体,怕是难熬了。</p> 宋淮这几日上朝时偶尔能有一两日见到李乾亲自来上朝,看他面色铁青,他都能轻而易举看得出来,他身体里尚有余毒未清。</p> 那怕是整个太医院都已经束手无策,才会如此。</p> 若没有神医,官家的身子怕是......</p> 这个时候选路,不早不晚,正是时候。</p> “宋表哥。”阿福等了好一会,终于见到宋淮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再不出来她腿都站麻了!</p> 陡然听到这个称呼,宋淮的脚步顿住,朝阿福看去。</p> 只见女子娇憨却明媚的脸笑得灿若朝霞,好不开心,裙裾都随着欢快的脚步摇曳。</p> 宋淮眼底谨慎的思量散去,仿若雾霭散去,透出稀疏的林光:“表妹。”</p> </p> 第383章 冷漠 阿福对他眨眨眼,使眼色。</p> 灵月郡主还在自己后面藏着呢。</p> 宋淮看她神色不对,在她身后微微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在那边宫门口看到一个探头探脑的脑袋。</p>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不过很快被掩去,朗然笑道:“我们回家吧。”</p> “啊,等等!”阿福这是背负了灵月郡主的终身大事啊,何况她还在那边偷看,她就是假装,那也得为灵月郡主说几句好话,“表哥,今日是灵月郡主送我到这里的。”</p> 宋淮瞬间意会到,那后面的小姑娘就是灵月郡主,但他只是轻应了一声:“嗯。”</p> 嗯就完事了?</p> 你不再来点什么话?</p> 阿福对着宋淮开始挤眉弄眼:“灵月郡主还说,过两日要来府上找我玩呢!”</p> 宋淮听她一再提起,才去想,灵月郡主是四皇子府上的,如今四皇子想要拉拢他,更是想招他为婿。</p> 但今日他这一趟来往东宫,之后自然不可能再与四皇子和八皇子来往过密。</p> “表妹,我们府上最近要忙接待你姨母姨父回府一事,暂时不便待客。”宋淮温声说道。</p> 阿福也没想到他会拒绝,那后面的灵月郡主就更别说了,一瞬间从看到宋状元的天堂跌倒了被拒绝的地狱,她当即就压不住脾气从那边跳出来。</p> “宋状元,我又不是去你府上捣乱!我就是去看看...就是去看看你表妹!”</p> 灵月郡主理直气壮说道,宋家父母过来才好呢,让他们看看自己,以后肯定是个合格的儿媳妇!</p> 宋淮恭恭敬敬对灵月郡主行了礼:“郡主,微臣府上不便招待。”</p> 话已至此,他声音里尽然冷漠。</p> 阿福也看呆了,第一次见宋淮如此高冷,在她印象里,宋淮总是温温柔柔的,如清风霁月一般,不会对谁冷脸。</p> 可眼前他分明极其冷漠。</p> 难道以前自己认识的,是假的宋淮?</p> 阿福看向灵月郡主,肉眼可见,小郡主快哭出来了,她满心欢喜来见心爱之人,却被如此毫不留情面的冷冷拒绝,换哪个小姑娘也受不了呀。</p> 灵月郡主圆圆的眼睛发红,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全都冷着脸。</p> “宋状元,你少在这不识抬举了!郡主想去你的府上是你的荣幸!”</p> “宋某失礼,最近府上的确不便招待。”</p> 宋淮的第三次拒绝,无疑让灵月郡主对去宋府这件事彻底死了心,她凶巴巴看着宋淮,恶狠狠道:“宋淮,你敢这般拒绝我,你给我等着!”</p> 宋淮再一次拱了拱手,小郡主的脸上飞速掉了两颗眼泪,头也不回地跑了。</p> 阿福看得目瞪口呆,默默在心里给宋淮加了个少女杀手的称号。</p> 灵月郡主的两个侍女也恨恨瞪了一眼宋淮,赶忙朝那边追过去了。</p> 阿福这才唏嘘不已,看向他:“宋公子,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p> “有么?”宋淮看向她,方才还冷若冰霜的表情顿然化开,寒冰化去,春风拂面,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微笑,“表妹,我们回家吧。”</p> </p> 第384章 没有下一次了 你这变脸变得还不快?</p> 阿福眨眨眼,但怎么看,宋淮此时此刻都是温柔的模样,那双眼睛好似倒映着春日里的湖水,淡然温和。</p> 不见半分刚才对待小郡主时候的冰冷无情。</p> 小翠竹看看宋淮,再看看阿福,默默在不经意间把宋安挤在最旁边,自己安心看着公子和赵姑娘。</p> 宋淮不承认,她总不能揪着不放,只好一边走一边低低道:“宋公子,那小郡主心悦于你,你纵是想拒绝,也可以委婉一点。”</p> 其实,她是想说,他这么冷漠,回头那小郡主来找自己麻烦怎么破。</p> 看看她那祖母华贵妃娘娘,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这次自己因为提前预知她们想说什么,早早把话给堵死了,才逃过一劫,万一下次这华贵妃娘娘再找个什么借口的,把她给叫过去,那她可就小命难保咯!</p> 一阵热风拂过墙头,吹落了一片垂丝海棠的叶片,那叶子施施然落在阿福的鼻尖上,她的鼻子不由痒得慌,顿时打了个喷嚏,把那片叶子吹跑了。</p> 宋淮回过头,看到的就是她吹飞叶子的一幕,原本还凝着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p> 阿福抬头看了看,宫墙上的垂丝海棠挂满了小小红红的海棠果,别是一番风景,正想着,她脚下还踩到一颗,顿时把那小果子给踩扁了。</p> 她刚才专注想事情,根本就没主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满鞋底都是,再看宋淮,鞋子上却干干净净的,一边的小翠竹和宋安却也跟自己一下。</p> 阿福鼓了鼓脸:“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呀!”</p> 怎么感觉自己刚才就是在对着空气讲话呢。</p> “嗯。”宋淮应声,伸出手,飞速摘掉了一片之前落在她发上的叶子,又很快把手收了回来。</p> 阿福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她身后的小翠竹却满眼的粉红泡泡,宋安皱着小八字眉。</p> 等阿福反应过来,不由微微羞恼,绷着嘴:“你跟我讲就行了,我自己可以摘下来!”</p> “好。”宋淮再一次应道,依旧是难掩温柔。</p> 阿福看着他这张脸,一时间也发不出脾气,继续说刚才那件事:“你要是不委婉点拒绝她,回头路上碰到,指不定她又要难为我,虽说我也快要走了,但是我想每一天都顺遂些。”</p> “没有下一次了。”宋淮回道。</p> “嗯?”阿福疑问,旋即以为他是在说,他以后不会再这么冷硬拒绝,于是点点头,“孺子可教也!”</p> 宋淮眼中微有笑意:“今日我来东宫一趟,四皇子不会再允许灵月郡主寻我。”</p> 阿福愣了愣,她先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p> 之前八皇子好像是想拉拢宋淮来着......</p> 所以说,宋淮对太子投诚了?</p> 既然涉及到这么深层次的东西,她当然不会多管。</p> 阿福立刻摆摆小手:“好好好,那就好。”</p> 那边的苏二小姐不论如何,还要装装样子呢,肯定不会跟灵月郡主这样,面子都不顾也要折腾她。</p> 自己反正也快走了,估计那苏二小姐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了,反正她还可以见招拆招!</p> 阿福顿时觉得今日宋淮去东宫去的好,去的妙。</p> </p> 第385章 蹲个组织找老公 一行人这次一路顺顺利利出了宫,回到宋府,阿福就带着小翠竹回到自己住处去。</p> “赵姑娘,那灵月郡主以后肯定也不会找咱们麻烦啦。”小翠竹也满面高兴,刚才看到赵姑娘被难为,她也跟有鲠在喉一般难受。</p> 阿福点点头:“聪明,现在我可以继续完成我的一万两银子的小目标啦!”</p> 学学马爸爸的话,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个一个亿!</p> 一万两,简直就是小事!</p> 阿福边说,边把自己的银票拿出来数了数,现在她一共有五千五百多两了。</p> 小翠竹因为之前拿出来了一两银子月钱,买的病花拿出去卖,如今也分了六两银子,顿时有了半年的月钱。</p> 她现在又摸出来一两银子放在小翠竹手里:“这是你原来的本钱。”</p> 小翠竹以为,那六两银子就已经包含了本钱了,没想到赵姑娘还要给自己,顿时满脸感动。</p> “多谢赵姑娘!”</p> 她现在忽然觉得,之前在花鸟市场给算命的那个老头,说不定是真有点本事呢,如果以后自己真的跟着赵姑娘,指不定就赚了不少银子,那不就是他说的,有钱命!</p> 阿福把钱清点完,才继续写之前写的方子,最后整整写出来了四十五个方子,然后叠在一起抖了抖:“这是四千五百两银子!”</p> 小翠竹张大嘴巴,现在才知道,赵姑娘当时一个方子就卖了一百两银子!</p> 怪不得那天赵姑娘明明出门时候没带几个钱,去了一趟夜来香,再去花市,就有了一千两银票!</p> 阿福摸了摸下巴,她到现在其实心里面最惦记的还是之前在永安侯府看到的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p> 她回来仔细想了想,自己又没有得近视眼,也没有得臆想症的,怎么可能看错,所以她愈发笃定,肯定是贺荆山带着阿元来找自己来了!</p> 等宁古塔的信回来,最起码还得二十来天,被动永远不如主动。</p> 阿福抽出来一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翠竹,咱们这燕京,有没有专门查消息的地方?要是有,拿这一千两,就请人帮忙调查那天去侯府的一个男人。”</p> 其实她是在想,燕京肯定有类似于江湖百晓生的人物和组织,可她初来乍到,简直是一头蒙,实在不知道去哪找,要不然她早揣着银子上了。</p> 小翠竹从前也不过是小老百姓家里出来的,也没在别的大宅院里待过,自然也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另一个会打听消息的神秘组织。</p> “赵姑娘,奴婢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地方,不过奴婢知道,咱们燕京的乞丐们整日在整个燕京四处跑,回头他们聚在一起说说话,什么消息都知道,要向他们打听消息,用不了这么多。”小翠竹看着那一千两银票,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她是紧张的。</p> 赵姑娘这是视金钱如粪土啊,不就查一个人么,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钱!</p> “乞丐?”阿福眼睛亮了亮,好像还真是,她上次去夜来香酒楼的路上,就看到过不少。</p> 这燕京的乞丐,还真不少。</p> </p> 第386章 大快人心 “难道还有丐帮?”阿福顿时遐想到了电视剧里的武侠人物,丐帮,神秘组织呀!</p> 小翠组迷惑了:“赵姑娘,什么是丐帮?”</p> 阿福眨眨眼:“就是由乞丐们组成的神秘组织,还会武功,消息四通八达......”</p> “赵姑娘,要是乞丐们这么厉害,那还用当乞丐么?”小翠竹噗呲一笑。</p> 好吧,她高估这个世界了。</p> 阿福把一千两收回来了一半:“那就交给乞丐们去查,咱们也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专门查消息的人。”</p> 小翠竹见她坚持要给这么多,点点头应了:“赵姑娘要查什么男人?”</p> “我怀疑我夫君已经到了燕京找我了,我那日应是看到了他。”</p> “怪不得...”小翠竹惊讶,怪不得昨日赵姑娘如此失态,“赵姑娘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保证给你办好!”</p> 阿福这才把贺荆山和阿元的样貌给她一一描述。</p> “我的夫君,样貌威武,眉高目深,眉骨处还有一处疤痕,身高六尺有余,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儿子生的格外玉雪可爱,脸蛋白白软软的,眼睛大大的,好像一只糯米团子,喊起娘亲来也奶声奶气的。”</p> 阿福睁大眼睛,回忆着贺荆山和阿元。</p> 往日他们一家人相处的一幕幕仿佛就近在眼前。</p> 小翠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跟着她的语气,想象出了一对父子,父亲顶天立地,孩子软糯可爱。</p> 阿福嘴角翘着翘着,鼻尖就红通通的了。</p> “赵姑娘,说不定你夫君和孩子已经真的到燕京来找你了呢。”小翠竹忙安慰道。</p> 阿福吸溜吸溜鼻子,现在哭也没用啊,还是等见到狗男人和自己的崽崽以后再哭吧。</p> “那还用想,他们肯定已经来了,你快去快回,咱们一起查查。”阿福把桌上原先的方子全揣上,“你去找乞丐,我去找李双喜掌柜,你路上碰到想吃什么别客气,那五百两里面有给你的跑路费!”</p> “好!”</p> 小翠竹走出门之前,又回头看了阿福一眼,见她满面欢喜,才彻底定下自己的心情。</p> 赵姑娘如此信任自己,自己也一定不能辜负!</p> 她一出去,阿福很快也抱着自己的方子出去了。</p> 这些方子都拿去变现才行。</p> 宋府离那夜来香酒楼并不远,阿福坐着宋府给自己安排的马车很快到了地方。</p> 经过上次一来,这次夜来香酒楼的店小二算是知道她了,一见她来立马满脸笑容迎上,顺便叫人去喊掌柜的。</p> “姑娘,快,您这边坐。”</p> 阿福在夜来香酒楼内环顾一圈,发现这里生意比上次好的多,心里也约莫有了底。</p> 她本来对自己那些方子也自信!</p> 李双喜很快闻讯而来,一见阿福,脸上的表情与从前截然不同,满面高兴:“赵姑娘,今日过来是?”</p> 阿福抖了抖手中的纸袋子:“卖方子!李掌柜,可得准备好钱呀!”</p> 李双喜满面红光:“有,店里有现银!”</p> 上次这赵姑娘送来的配方菜,为他们日来香重新拉拢回来了一大批客人,而且那日来香酒楼虽然努力模仿了,却和他们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味儿!</p> 这真是叫夜来香酒楼的人觉得,大快人心!</p> </p> 第387章 别骗我,没结果 李双喜见她今日还是来卖方子,忙把她往雅间引。</p> 阿福到了雅间里,才将纸袋子里厚厚的一摞方子拿出来,李双喜顿时瞪大了眼。</p> “这么多?”</p> “李掌柜要是吃不下这么多,我也是可以去找找别人的。”阿福眨了眨眼。</p> “别...我要,我都要!”李双喜情不自禁伸手去翻那些方子,毕竟这些方子要保证,都是能独家做的才行。</p> 阿福扬起下巴:“你就放心吧,这些方子,保你们夜来香酒楼百年无忧!”</p> 哼哼,也不看看,她在现代时候,他们家饭店有多少回头客!</p> 李双喜越看方子越兴奋,只是这一下这么多,他还真有点吃不消,何况也不知这赵姑娘会不会坐地起价。</p> 他还是先委婉问道:“赵姑娘,小的敢问,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哪来的这么多方子?”</p> 阿福想想如今宋淮给自己安排的身份,决定还是少说为妙:“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有就行,价格还是按之前的算就好,我缺钱,钱我现在就要。”</p> 她缺钱?</p> 李双喜怔了怔,而后想到,要是不缺钱,这么好的方子也不会这么卖出来。</p> 只是这赵姑娘不是宋府上的么,之前还赚了四千五百两的谜底,以及一千两的方子钱,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花得了那么多?</p> 这不引起他的怀疑都难。</p> 阿福见他不说话,一双老眼转来转去,就知道他肯定在怀疑什么。她两只小手上桌一扒拉,就要把方子重新装回袋子。</p> “李掌柜,你不厚道,我都能保证这些方子的来路干干净净的,你还在这怀疑我。”</p> 见她一副要跑路的样子,李双喜哪能让她跑啊,忙拦着:“赵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觉得这些方子有问题。”</p> “那是什么?”阿福抱紧自己的方子,一副他不给个答案她就不能轻易让这事过去了的模样。</p> 李双喜对个小姑娘深深感到头疼,正要捏个谎话出来,就听阿福又道:“别骗我,没结果!”</p> “......”</p> 阿福眨眨眼:“除非方子给我涨价!”</p> 李双喜觉得一百两一份方子也不算便宜了,他自然不会再涨价,想想便道:“老夫不过是好奇,赵姑娘怎么会缺银子。”</p> 原来这老头是在想这个。</p> 阿福恍然大悟,但依旧绷紧了小脸:“女孩子家家的事情,你少管!”</p> 李双喜顿时没了话说。</p> 难道现如今的小姑娘们都这么能花钱么?</p> 他倒是想起来如今在燕京很赚钱的一门子生意。</p> 永安侯府的佟五少爷在卖那什么养颜药品,一瓶都卖到好几十两银子,简直是天价,可那些贵女们各个抢似的买......</p> 难道这赵姑娘也砸钱砸到那个上面去了?</p> 李双喜看着阿福面纱外的皮肤,简直是肤若凝脂,不由心道还真有这个可能。</p> 见小老头不说话了,阿福才摸了摸方子:“快给钱,我已经数好了,四千五百两!”</p> 又是四千五百两,真是见鬼!</p> 李双喜表情复杂,起身:“赵姑娘稍等,老夫去取钱。”</p> </p> 第388章 太子请的大神 阿福见他答应交易,一边悠然自得坐在板凳上吃夜来香的点心,一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p> 完了,在宋淮家住几天没有锻炼,她那一丝丝的马甲线线条没了。</p> 宋淮也养猪一样养人。</p> 阿福默默又把点心放回盘子里。</p> 很快李双喜回来了,阿福的视线瞬间落在他手中的银票上。</p> “赵姑娘,这是四千五百两,你清点一下。”</p> 李双喜如此痛快,未尝不是想和这赵姑娘交个好,希望她以后有方子优先卖给他们。</p> 只要不卖给日来香就行!</p> 阿福数清楚四千五百两,满意地点点头。</p> 至此她到燕京已经赚够一万两啦!</p> 她可以盘算着一边找贺荆山,一边回家。如果贺荆山没有到燕京,她立刻就回去。</p> “好,多谢李掌柜了,我就不多奉陪,先回去了。”阿福拿到钱,起身就往外走。</p> 李双喜忙送她到门口,看她上了马车,才往回去,要好好看看那些方子。</p> “掌柜的,这些方子可一定得藏好了,不能再叫日来香那些人给偷学了!”店小二也是夜来香的老伙计了,满脸义愤填膺,“刚才我看日来香的人在咱们店门口鬼鬼祟祟的!”</p> “他们再敢来,直接给乱棍打走!”李双喜皱着眉头,他看这些人是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主子是谁!</p> 这夜来香可是太子殿下的,那日来香的人,现在且再让他们猖狂一段时日,等太子稳登皇位,他老李不整死他们!</p> 但就算现在,把日来香搞死个人,他们也都不带怂的!</p> 店小二闻言,也捏紧拳头点点头。</p> 且说日来香过来偷看了一圈的后厨小二,一回到日来香,就跑到日来香的一处雅间,偷偷摸摸进去。</p> “主子!”这小二看到佟纪,立马上前,“今日那个女人又来给夜来香送方子了!”</p> 佟纪皱眉:“这次可看清楚了,是宋府的赵姑娘?”</p> “对!就是她!那马车都是宋府的,小的绝对没有看错!”</p> “这个赵姑娘...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阿瑜说从前没听说过宋淮有什么关系匪浅的表妹,难道这是太子的人?”</p> 佟纪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这个女人很可能是太子安排在宋府的。</p> 这探子小二自然无从得知那赵姑娘的身份,听佟纪如此说不由紧张:“主子,你说太子不会发现了您的身份吧?”</p> 若是被太子知道了日来香的主子是佟四少爷,那肯定会有数不尽的麻烦。</p> 佟纪摇头:“他们还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收这么多方子。无妨,让后厨的人继续买他们夜来香的新菜品拿回来模仿。”</p> “是!”</p> 佟纪很快出了日来香,他做这个酒楼只是为了赚钱而已,实际上无异于虎口夺食,这一项营生也不是他手里最赚钱的,既然太子请了一尊大神回来,自己这边就先缓一缓。</p> 等回头他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把那赵姑娘给挖过来。</p> 他现在的任务除了这些,最主要的是...帮佟瑜找他贺大嫂......</p> 佟纪想到这,朝着贺荆山落脚的地方而去。</p> </p> 第389章 老头得用麻袋装 终于到了地方,佟纪到门口时,门口的守卫已经认出他来,带着他前往贺荆山那里。</p> 佟纪的视线不由多停留在这些腰杆笔直的守卫身上几秒。</p> 这里的守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根本不像是临时雇用来的。</p> 如今贺荆山身边出现的人,也几乎可以让他确认,贺荆山不是个普通人。</p> 佟纪正了正面色,旋即就到了贺荆山在的屋子,他抬眼看向这个男人。</p> 贺荆山一手正在写着什么,宽大的一只手掌覆压在纸上且握着笔,另一只手旁边,蹲着个小阿元。</p> 佟纪不管看到贺荆山多少次,都还是不由自主为他身上的气势感到凛然,但眼下看他一边写字一边带孩子,着实想笑。</p> “贺兄,根据你说的,我已经在燕京盘下了十六家铺子,今天带地契给你过目。”佟纪将手中购置好的地契全部放在桌上。</p> 只是一个早晨而已,他已经凭借自己的人脉,盘下了燕京几个繁华地段的十六家铺子,这些都是旺铺,平日里若是没有点关系,根本就拿不下来。</p> 贺荆山放下笔,起身道谢:“多谢佟纪兄相助,待贺某寻到妻子,一定带她一起登门道谢。”</p> 佟纪摆摆手:“你是阿瑜的救命恩人,不用跟我如此客气,你们的事就是我们佟家的事。只是赵女医一日没有消息,就多一份危险。”</p> “而且我回去仔细想过了,若你这些铺子准备开成药铺,最好还是不要用赵女医的名字,免得引起孔狄那边的注意,反而适得其反。”</p> 贺荆山沉吟片刻应声:“我也正有此意,我准备借用令弟的名义或是我们再宁古塔时一位故友名义开药铺。”</p> 他一开始打算,在燕京开满阿福药铺,以此来找小胖子。</p> 她听到名字,自然就会现身。</p> 但如今想到孔狄和太子那边本也在时时刻刻寻找小胖子,他就变了想法。要么用佟瑜的名义来开这个药铺,要么,就用邱掌柜永年堂的名义来。</p> 小胖子也不笨,不然也不会到现在,孔狄那边都没有再找到她,等这药铺开起来,一定会吸引她的注意。</p> 用佟瑜的名义开药铺?</p> 佟纪仔细一想,如此也行得通,反正阿瑜现在每日做那什么养颜药品,只在脂粉铺子卖总不是个事,不如放在专门的药铺里面卖。</p> 他刚要点头,外面就想起佟瑜的声音:“贺大哥!快看我带谁来了!”</p> 佟纪朝外面看去,就见佟瑜拉着一个白发白胡子的瘦高老头进来了。</p> “阿瑜,这是?”佟纪从未见过这位老者,不由迟疑。</p> “四哥,你也在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邱掌柜,我们再宁古塔时候认识的大夫朋友,那会也跟着我嫂子一起治理疫情呢,是我们那边的大功臣!”佟瑜今日上街,无意间看到邱掌柜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p> 结果竟然真的是他!</p> 佟瑜对着邱掌柜叫了好几声,见他看到自己惊讶之后,却朝着反方向跑,于是这哪里还按捺得住,追了一会拎了个麻袋就把邱掌柜给套回来了!</p> </p> 第390章 再见邱掌柜 等快到了如今的贺家,他才把人给放了出来,也不跟他多说,拉着他就到了这里。</p> 邱掌柜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在原地喘了好一会气。</p> “邱爷爷!”阿元看到熟悉的老爷爷,惊喜地哇了一声,然后迈着小短腿去倒一杯茶回来。</p> 邱掌柜边喘气边欣慰喊着阿元,接过了他手中的茶杯。</p> 一屋子的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邱掌柜缓气。</p> 邱掌柜终于顺过来,指着佟瑜:“你这小子,怎么也在燕京?刚才差点把我颠簸背过气去了!”</p> 佟瑜先是嘿嘿一笑,再哼一声:“还不是邱掌柜你装作不认识我,不然我能给你背回来么,我还嫌累呢。”</p> 阿元黑黑糯糯的眼睛眨了眨:“佟小叔叔,你的腰疼么?”</p> 佟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还行吧。”</p> 阿元已经凑到他身边拿小手给他捶了捶:“阿元给你捶捶。”</p> “好小子。”佟瑜乐得直笑。</p> 邱掌柜在一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目光停留在看起来最靠谱的贺荆山身上:“贺郎君,你们在宁古塔突然失去消息,我去了你们家两回,才从你干娘那边知道,你去找失踪的赵女医了。”</p> “我就帮他们安顿关闭了女医医馆,后来让他们对外称你和赵女医一起到外地探远亲去了。我自己带着一家来燕京办些事情,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你们!”</p> 他自己就娓娓道来,省得一会贺荆山再问。</p> 佟瑜听着听着,挠挠头,还是不明白:“那你看到我跑啥啊,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p> 邱掌柜老脸一红,笑笑:“老了眼花了,没看清你,还以为是谁家大小伙子要揍老头我呢!”</p> “我怎么会揍你!”佟瑜拍拍胸脯,“我可是尊老爱幼!”</p> “好了阿瑜,先等这位邱掌柜说吧。”佟纪拦下佟瑜,他看得出来,这位老者绝对隐瞒了什么事情,不过贺荆山没有问,他这个陌生人自然也不会多问。</p> 贺荆山看着邱掌柜:“您来的刚刚好,我正要用您永年堂的名义在燕京开药铺,好吸引阿福出来。”</p> 他边说,边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顿时让这原本就因为人多而显得紧张的空间更加逼仄。</p> 邱掌柜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心里竟然一怵,片刻后笑道:“你们尽管用便是,我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医馆,要是能因此找到赵女医,也算是功德一件了。”</p> “那就多谢邱掌柜了。”</p> 贺荆山一手把在佟瑜背后做小动作想溜到门外的阿元拎了回来,视线微微落在他身上,看得小家伙脖子一缩赶忙站好。</p> “爹爹,我在给佟小叔叔捶背呢!”</p> 佟瑜也乐呵呵地点点头。</p> 贺荆山淡淡道:“哦,我还以为你想偷溜出去找你娘亲。”</p> 佟瑜愣了下,顿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小家伙,难道小家伙刚才给自己捶背只是个借口,就是想偷偷溜出去?</p> 他当初疫情的时候,可就是被这小家伙给忽悠了,让他独自偷溜回了清水镇,差点没把他吓死,答应给贺大哥和嫂子看孩子,结果给看丢了!</p> </p> 第391章 学的有模有样 想到这,佟瑜脸上的表情陡然变了,抓着阿元头顶的小髻捏了捏。</p> “好你个阿元,没想到还想借着你佟小叔逃跑呢!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小心我把你吊起来打屁股!”</p> 阿元摸摸自己的屁股,对佟瑜咧嘴一笑就跑回贺荆山身边。</p> 佟纪不由多看弟弟一眼,从小他就没少挨父亲揍屁股,如今真是学的有模有样!</p> 贺荆山从自己的纸笔下抽出来一踏纸,直接放到阿元面前:“继续练字。”</p> “啊?”阿元看着那么厚厚一摞纸,顿时小脸皱成了苦瓜。</p> 他还想要去找娘亲呢!</p> 可爹爹和娘亲不一样,对自己的课业非常严肃...</p> 阿元偷偷瞄了一眼贺荆山,对上的却是男人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只好又哦了一声,拿起笔乖乖写字。</p> 贺荆山视线从阿元身上移开,拿出已经准备好的三千两银票给佟纪:“这是铺子的钱。”</p> “贺大哥,你太客气了,嫂子在我这的分成如今都有几万两了,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佟瑜拍拍胸脯,“小弟我,有钱!”</p> 他昨天跟贺大哥提了,要把分成先给他的事,但贺大哥说,嫂子最爱钱,她的钱全都要给她留着。</p> 贺荆山淡淡一笑,目光促狭看着佟瑜:“你阿福嫂子赚的比你现在这点多多了,我手里会缺钱么?宁古塔的山头如今也正是收成季节。”</p> 佟瑜如今最赚钱的营生也就是和阿福签了契约的养颜药品,虽然他已经彻底在燕京畅销,但当初阿福的养颜药品可是已经在宁古塔销售了好一段时日了,赚的钱绝对比佟瑜现在的多。</p> 佟瑜挠挠头,说的也是,贺大哥肯定也不差这个钱!</p> 如今他的生意在小矿山那边,渝州军又在那里,他怎么会缺钱呢!</p> “卫恒。”贺荆山对外喊了一声,外面的卫恒立刻进来,看着自己主子。</p> “拿着商铺的契约过去接收,明日这些铺子就要全部以永年堂的名义开张。”贺荆山沉声吩咐道。</p> 他说话的声音如常,但叫在场众人听着,分明就显得严肃异常,难怪阿元有时候想调皮捣蛋,但对上贺荆山也不由自主不敢再闹。</p> 卫恒刚应一声,就听贺荆山继续吩咐:“一旦遇到有符号的药方立刻通知我。”</p> “是!”</p> 邱掌柜在一边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贺荆山,但很快又收回视线。</p> 这赵女医的男人,从前看着虽然高大威武,却不爱说话,原来他一说话就不怒自威,叫人不由自主就被带动情绪,听从、信服于他。</p> 邱掌柜刚这么想着,贺荆山就直直看向了他,他顿时不由浑身一紧,洗耳恭听。</p> 贺荆山却只是对他微微颔首而已:“这次也麻烦您了。”</p>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会尽力帮忙找找赵女医的,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邱掌柜不由自主就紧张,微微汗颜,自己曾经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在一个年轻人面前不由自主弱了一头......</p> 贺荆山漆黑的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嘴角微勾点了点头。</p> </p> 第392章 难道是...... 邱掌柜到底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有待调查。</p> 对上贺荆山深邃的眸子,邱掌柜只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一般,赶忙笑笑:“我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忙,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得先过去了...”</p> “邱掌柜,你那么着急干啥,有什么事啊?咱们这群老朋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就应该留下来,吃顿饭,再好好说道说道。”佟瑜不认同地看着邱掌柜。</p> 这邱掌柜,很不上道啊!</p> 邱掌柜看着佟瑜,欲言又止,本来想说什么,又叹了声只简单道:“是一些老夫家中的旧事。”</p> “这么说,你家以前也是燕京的啊?”佟瑜好奇问道,显然对上了年纪的人这种欲言又止的说话方式不满,追根究底说道,“邱掌柜,我也不瞒你,我是京城永安侯府家的五少爷,这是我四哥。”</p> 邱掌柜愣了愣,仔细眯着眼看了一会佟瑜,又看了看佟纪,若有所思。</p> “原来佟掌柜是永安侯府的人。”</p> 他在宁古塔时从第一次看到佟瑜就听出来他的口音是燕京口音,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永安侯的儿子。</p> “怎么,你还认识我爹?”佟瑜兴味满满。</p> 贺荆山也随之看着邱掌柜,看得他又开始冒虚汗:“贺郎君,佟少爷,咱们也是故交,有些事情,老夫实在不便告知,不过老夫也不瞒你们,我本是宫中的太医,因为一些宫中秘辛才带着一家去了宁古塔。”</p> 佟瑜惊诧,发梢一缕呆毛都翘了翘:“你...你竟然是太医?”</p> 贺荆山若有所思,面上却不似佟瑜那么惊讶,反而似是早已知情。</p> 佟纪不由看着贺荆山,他之前不认得这邱掌柜也罢,为何贺荆山能如此平静?</p> “佟少爷,如今我正是为了官家的病症而来,所以不便与他人透露。”</p> 这些事本不应该对外人提起,若被当年那些人发现自己回来,恐怕自己很容易就被他们盯上,可如今太子找上了他,他就不得不回来!</p> 可邱掌柜还是信得过眼前这几个人的。</p> “是太子请我回来的,如今我一家老小都已经到了燕京,佟少爷,我们还是尽量少联系为妙啊!”</p> 话说到这种地步,邱掌柜已经不可能再透露更多信息,这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佟瑜。</p> 涉及到宫廷里的事,外人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免得什么时候被牵连进去丢了小命都不知道。</p> 佟瑜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随口问问引出来这么多大消息,一边的佟纪也皱着眉头。</p> 贺荆山看着邱掌柜,目光如炬,像是要把邱掌柜燃烧一般的炽热:“邱掌柜,吾妻也是被太子绑架到了燕京。”</p> “什么?”邱掌柜呆住,旋即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测,“难道太子把赵女医绑...请过来,也是想让她给官家医治?”</p> 贺荆山脑海里有一些线索渐渐明晰,可,还是有哪里不对。</p> 他目色漆黑如冬夜,寂静无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走进他的思绪里,可,也走不进最深处。</p> </p> 第393章 找她,回家 佟瑜目瞪口呆,他想过很多种孔狄为何绑架嫂子的原因,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上面去!</p> 佟纪的想法显然更为成熟,直接追问:“所以意思是,就算以后太子绑架了赵女医这件事公之于众,他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p> “这...”佟瑜听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哇!</p> 之前他们还觉得,太子肯定不敢公开找自己嫂子呢。</p> 要是他有这个理由,就算公开找嫂子,那都是名正言顺的事!而且,很有可能嫂子刚回到贺大哥身边,太子就能用这个理由把她再抓走!</p> 佟瑜想到这,不由直接骂道:“太子真是老狐狸!”</p> 佟纪听他就这么毫无忌讳在这么多人面前蹦出这么一句话,忙瞪了他一眼。</p> 贺荆山眸色凝沉,就连那边在写字的阿元小脸上都满是严肃。</p> 那什么太子,真是可恶,敢绑架娘亲,等他见到他,非要叫他知道,什么叫后悔!</p> 佟瑜收到自家四哥视线,却不甚在意,他们侯府本来也是中立派,谁也不站。</p> 他们侯府既没有功高震主,又屡屡在朝堂上办事得力,凡是在朝为官的,各个都是能臣,而且还从来不参与拉帮结派,只要官家不傻,就绝对不会动他们侯府。</p> 贺荆山对着邱掌柜微微颔首:“此次消息还是多谢邱掌柜。”</p> 他眼中刚才的波澜此时已经恢复如常,显然已经有了决断。</p> 男人动身就往外走,步伐雄浑,屋内几人不由齐齐看向他。</p> “贺大哥,你去哪里?”佟瑜赶忙跟在他后面。</p> “找她,回家。”贺荆山没有回头,眼底闪过一丝极度危险的光芒。</p> 李承宴。</p> 到底想做什么。</p> 佟瑜本来还在着急,听到这瞬间觉得贺大哥英勇非凡,在后面一边跟着跑一边唠叨个不停:“贺大哥,你现在就要亲自翻遍燕京找么?”</p> 佟纪和邱掌柜面面相觑一会,也跟了出来。</p> 贺荆山看向院外,此时夕阳西下,晚霞上的夕光倾泻而下,如梦似幻,倒映在他眼眸里,只余残光。</p> “嗯。”贺荆山再一次回眸,吩咐了手下的人看好阿元,便直接昂首阔步朝外走去。</p> 侍卫很快牵着一头高大的枣红骏马而来,贺荆山翻身上马,衣决翻飞。</p> “阿瑜,你等等!”佟纪上前拉住要跟贺荆山往外跑的佟瑜,“你身份燕京人人认识,你跟着你贺大哥一起过去只会添麻烦,不如我们先回府与爹娘商量,再加大人手帮贺大哥找赵女医!”</p> 他若是说不允许佟瑜去,佟瑜还真不会听话,但他偏偏就说到佟瑜这般跟去会影响贺荆山,佟瑜才停住脚步。</p> “行...贺大哥,你先去找嫂子,我立马回府再调动人手!”佟瑜绷着脸,脸上难得严肃。</p> 贺荆山垂落的目光在佟纪和佟瑜身上都停留了片刻,才颔首,就有转头一踢马肚,朝着路的另一边绝尘而去。</p> 佟瑜也刻不容缓地跟邱掌柜道了别,问了他如今的住处,才也急匆匆往佟府里回。</p> 夕阳逐渐沉落在天际线处,燕京又沉没在无边浓厚的黑夜之中,无声中淡淡的雾气漫漫生腾。</p> </p> 第394章 新的题目 日子就好像从指尖偷偷地溜过,阿福再一次在灼眼的阳光里睁开眼,已经是从宫中回来的第二日。</p> 如今赚够银子,她就要好好盘算找贺荆山的事,压根不打算再往外跑,如此也不用担心碰到什么苏二小姐和什么灵月郡主。</p> 她也不用去面对宋淮那厮了。</p> 每次她的心思都好似被看穿,让她面对宋淮的时候,顿时感觉自己无所遁形。</p> 然而两人共处一院,她不去找他,却不代表他不可以来找她。</p> “赵姑娘。”青年的身影恍然出现在院落里。</p> 阿福正在斑驳的树影下的石凳上涂涂画画写计划书,听到声音稍稍抬头,又忙把计划书给盖上。</p> “宋公子,什么事?”</p> 宋淮目光在她盖上的纸上上停留了一瞬,又飞速移开。</p> “昨日我从东宫回来,太子给了我一份题目,说是给你的。”他边说,边走近了。他一袭儒雅的素面杭绸锦袍,墨发上只束一根晶莹剔透的纯白羊脂玉簪,一身清减装束,却愈发显得他面容如玉般高贵。</p> 阿福歪了歪头:“昨日给的,你怎么现在才给我。”</p> 宋淮眸子微闪,却难得脸红一般:“昨日我忘了。”</p> 他还会忘了?</p> “我一直以为你是过目不忘呢!”阿福有点不相信,可也找不出宋淮故意把这件事拖到今日的理由。</p> 而且这还是太子交代的事,他肯定得早点做完,总不可能故意拖吧。</p> 见他不语,阿福大眼睛眨巴眨巴,主动把他手里的纸张接过来:“是什么题目?”</p> 太子怎么会给她出题目?</p> 话说那日说好让八皇子把数据送过来,可也不知人家是不是不感兴趣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声音。</p> 阿福刚刚接过纸张一看题目就呆住,小嘴微张:“这......”</p> 那上面赫然又是一道数学题。</p> 勾股定理......</p> 天呐!</p> 这...这些题目,都是这些古人从哪里搞的?</p> 难道真的有另一位穿越者?</p> 看到她娇俏的脸庞呆住,宋淮的视线不加收敛地在她面容上描摹而过。</p> 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让整个人显得几分娇气,但那双眼睛着实好看,便是垂着,都有遮掩不去的妩媚,莹润宁静的鼻尖,小巧的红唇如最嫩的花瓣。</p> 叫人移不开视线。</p> 阿福想到这题目是太子给的,就忍不住有个揣测,难道这太子殿下也是穿越来的,所以才那么古怪?</p> 如果这道题目真是太子殿下出的,那会不会之前花灯节上的谜底也是太子设下的呢?</p> 如果是这样,自己岂不是当着人家的面把人家的四千五百两银子给抱走啦!</p> 她猛然抬头,正对上宋淮的视线。</p> 宋淮耳尖微不可见的一红,轻咳一声:“怎么了赵姑娘?”</p> 他昨日本就可以将这道题目给她,只是又故意拖了一日。</p> 如此,今日他就又有了一个来找她的理由。</p> 院落里还挂着先前他亲手做的纸灯笼,此时已经微微染了灰尘,只是此刻随着微风轻轻摇动,就好像谁的心思,摇曳又妄想着沉静。</p> 阿福满肚子的疑惑,撑着自己的脸:“宋公子,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太子的事?”</p> </p> 第395章 前尘往事难安 太子把这道题目给了宋淮,宋淮回来自然会仔细查看。这道题目,他依旧不会写,但也能猜得到,和上次花灯节上的那一道题目是出自一处。</p> 他对太子表明了意愿,太子也不吝啬告诉他,夜来香就是他的手笔。</p> 此后,他宋淮,便是为太子行事的谋士。</p> 此时他心仪的姑娘在问他,太子的事。</p> 宋淮却忽然一笑,微微俯下身子,温柔好似欣赏牡丹国色:“好。”</p> 阿福怔了怔,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p> 好就好,干什么还笑得这般招摇。</p> 察觉到她的抗拒,宋淮站直了身子,坐下:“当今太子,是官家第七子,生母乃窦宰相嫡次女窦宓,上个月追封为圣怀皇后。”</p> 阿福见他正色,才自在了些,一边摸着自己尖尖的下巴一边认真听。</p> 其实她不想听太子老娘怎么样的啦,她就想听听太子这个人的表现。</p> “窦宓是官家独宠的女人,曾经一度被百官弹劾为妖妃。”</p> 咦?好像有点意思。</p> 阿福听得更认真了,吃瓜嘛,谁不爱。</p> 没想到那个古怪太子的娘亲还有这般韵事,不过他娘肯定也是貌美如花吧,不然也不会被称为妖妃。</p> 宋淮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她,淡淡讲道:“太子生下来便因生母的缘故受尽官家宠爱,自己容貌又继承了其母窦宓,极其出众,他幼年便聪颖无比,三岁能文五岁能成诗,七岁便作了赫赫有名的恩师论,可谓天资横溢。”</p> 这...这太子果然是个穿越来的吧?</p> 阿福越听越像,甚至怀疑,太子让自己做这道题目,就是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一路人!</p> 她是不是应该跳过去来一句:学好数理化,有理走天下!</p> “太子九岁时,生母窦宓中毒而死,同年前太子大皇子李世安因牵扯谋反案被斩,举家流放宁古塔,而七皇子成功被封太子之位,之后......”</p> “之后怎么样了?”阿福听着这乍一转折,迫不及待问道。</p> “之后太子的天资就好像泯灭一般,只剩喜怒无常的性子更为出名了。”宋淮说到这里,顿了顿,“支持前太子的贺知贺总兵一家,也被牵连进了谋反一案,被满门抄斩。”</p> 原来是这么回事......</p> 阿福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贺知一家被抄斩,但具体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p> 原来还是被连带着抄斩的。</p> 这其中好像有不少隐情啊......</p> 那太子的生母怎么就突然中毒而亡,谁下的毒?为什么是同年又出了前太子谋反一事,他都是太子了,怎么可能谋反!皇位不是迟早是他的么?</p> 阿福总觉得,如今太子登基那年,处处充满着诡异。</p> 而且在此之后,太子的天资就没了?</p> 这怎么可能!</p> 转折显然就在窦宓死的那一年,就在前太子李世安涉及谋反被斩的那一年!</p> “这太荒唐了......”她本来只是想听一听太子是个怎样的人,好判断他是不是现代来的,但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往事。</p> 宋淮双目阖上,复又睁开:“是荒唐。当年,太子所写的恩师论,所谓的恩师,正是前太子李世安。”</p> </p> 第396章 她超棒的 宋淮的眸子一瞬间很深沉,看似清澈,却又深不见底。</p> “赵姑娘,还有什么想听的么?”</p> 阿福慢慢合上了张开的小嘴,咽了口口水。</p> 她突然不想听了怎么破。</p> 呜呜呜,她一点都不想听这些知道就有可能会被砍脑袋的皇家秘辛。</p> 八卦诚可贵,脑袋价更高!</p> 她最开始想的是啥来着,她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只是想本本分分做一个乖乖的小农民,今天耕耕地,明天打打鱼来着。</p> 她怎么就跑到这天子脚下来了呢。</p> 奥...她是被那个万恶的孔狄给绑架来的!</p> 阿福听着这些复杂的故事,只感觉自己脑子都糊涂了。</p> “嘿嘿...还是别讲了。”她突然对太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了。</p> 要不...这道题不做了?</p> 阿福左瞟右瞟,搅了搅手指:“咱们还是换个愉快的话题吧!”</p> 说到这,她又把题目推给宋淮:“我能不能不会做这个?”</p> 宋淮肯定猜得出来,自己会,她也没必要瞒着。</p>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感觉宋淮除了过于聪明,能轻而易举猜透别人的心思之外,人还是挺好的。</p> 他是个好人!</p> 只要他庇护自己平平安安度过这段时间,等自己平安回家,她举双手保证,不再追究被打断腿儿那件事了!</p> 阿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能干的事保准她自信满满,涉及到皇家可能被砍脑袋的事,该装孙子就装孙子,这才是聪明。</p> 宋淮的眼睛里倒映着她乖巧的脸颊。</p> “嗯,好,那就不会做。”</p> 他嗓音清浅,如空谷悠响。</p> 阿福顿时大大松一口气,给他发一张好人卡:“宋公子,你是个好人。”</p> 宋淮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点了点头。</p> “赵姑娘也是个好人。”</p> 阿福嘿嘿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p> 她可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赵阿福!</p> 要是谁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也会用自己的手段毫不留情地狠狠报复!</p> 孔狄这个小人,等她与贺荆山汇合,再好好想一想,怎么回报这绑架之仇!</p> 这可是个大仇!</p> 阿福想起这件事,就想找回自己的银针给孔小人来几针,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半身不遂!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p> 哼!</p> 宋淮看她的眉毛和眼睛挤来皱去,掩唇一笑:“赵姑娘着实可爱。”</p> 可爱?</p> 阿福耳朵竖起,她可爱,还用别人说?</p> 她超棒的!</p> 不过要是宋淮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还能说自己可爱嘛?</p> 阿福格格一笑:“这天底下我说我第二可爱,没人敢说第一。”</p> 宋淮刚要开口,顺着她夸,就见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不对,我儿子敢说第一!”</p> “......”宋淮脸上的笑容一滞。</p>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如果是赵姑娘与他的孩子的话,一定是玉雪可爱,聪明漂亮吧。</p> 阿福站起身,伸个懒腰,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勾股定理的题目,把它推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宋淮面前:“宋公子,反正我这几日就要离开宋府,找我夫君去了,你到时候如实告诉太子殿下就行。”</p> </p> 第397章 现在跑,还来得及嘛 “你去哪找?”宋淮迟疑。</p> 阿福嘴角提起:“反正你们家我是不能留了,我哪能一直在这打扰你呀!”</p> 其实她想说,宋淮家人不是快过来了么,她在这多留一天就得多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一天。</p> “不是打扰。”宋淮几乎要上前一步,好好告诉她,他从未有一天觉得她的出现是打扰。</p> 君子发乎情止于礼,他只是微微倾身:“我会帮赵姑娘找夫君的。”</p> “你帮我找?”阿福眨眨眼,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p> 宋淮肯定也是有些门路的。</p> 不过她要赶快走的根本原因不在这呀!</p> 阿福刚想着宋淮的父母以及他弟弟宋飞白肯定都是认识自己的,就听宋安突然从外面跑来:“公子!老爷夫人还有二少爷到了!”</p> 啊啊啊!</p> 阿福顿时睁大眼,她现在跑还来得及么?</p> 她一边想着一边行动,转身拎起裙摆迈开腿儿就往屋里跑。</p> “赵姑娘?”宋淮没想到她如此反应,以为自己刚才的话惹得她新生不快,忙在她身后唤了一声。</p> 阿福的脚步压根不带停的,跑得那叫一个畅快。</p> 宋淮只是一步没跟上,就步步跟不上了,地上散落的树影依旧摇曳不定。</p> “公子,我们现在去接老爷他们么?”宋安满脸高兴。</p> 宋淮看着阿福的背影,这次没有迟疑,转身随着宋安而去。</p> 阿福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就急匆匆地立刻收拾东西,幸好她自己的东西本也不多,宋淮虽然给她购置了不少,但其实没必要用的上那么多。</p> 她将要用的东西收拾好,就在屋中桌上放下一百两银票。</p> 她不能让人认出自己呀!</p> 如果宋飞白他们认出自己的身份,不小心透露出去,那真是大麻烦!</p> 阿福拔腿就要往外跑,跟外面正满面欣喜的小翠竹撞了个满怀。</p> “哎哟!”</p> 小翠竹捂着胸口站稳:“赵姑娘?你这是做什么?”</p> 连包袱都收拾上啦!</p> 阿福抱紧自己的小包袱:“翠竹,我没空跟你解释那么多,快让开我要跑路!”</p> “啊?”小翠竹刚刚回来就听到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脸上的欣喜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震惊,“赵姑娘,为什么突然要走?”</p> 阿福探出脑袋往外看一眼,确定还没有什么好奇宋府根本没有什么表姑娘而过来看的人,才捉着小翠竹的手:“我自有我的原因,等我安顿好了再找机会来找你!”</p> 看着屋内桌上的一百两银票,小翠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电光火石之间,她也反抓住阿福的手:“赵姑娘,我跟你一起走!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跟你说,我打听到你让我打听的人了!”</p> “那日永安侯府真的有一位姓贺的高大郎君,是带着儿子一同赴宴的!而且,他额头上确实有一道疤痕!赵姑娘,让我继续跟着你帮你办事吧!”</p> 小翠竹一咬牙说道。</p> 她知道自己这句话意味着背主,可她就想跟着赵姑娘。</p> 阿福一时间差点被冲天的喜悦给掀翻了:“你说真的?”</p> </p> 第398章 换地盘了 小翠竹可劲点了几下脑袋:“真的!不过那些小乞丐们现在不知道那位郎君住在哪里……赵姑娘,你为什么要走啊!”</p> “对对对,先走再说!”阿福本来没打算带走小翠竹,她毕竟可是宋淮的人呀,自己带走了算怎么回事!</p> 但现在她已经迫不及待问小翠竹具体消息了。</p> “你东西别收拾了,先跟我出去,等回头我再跟宋淮商量你的事!”</p> 阿福一边扛着自己的小包裹,一边拉着小翠竹就跑。</p> 她为了避开宋家人,还特意选了后门跑。</p> 等跑出去一小段路没碰到宋家那些人,她才稍稍松一口气。</p> 这年头,想好好过个小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p> 阿福喘了口气,又叹了口气。</p> 肯定是因为没有贺荆山!</p> “赵姑娘,别叹气,你现在有银子,不行就购一处院子住,也能住酒楼,之前那夜来香酒楼就有住宿的房间,不如我们先去那里?”小翠竹觉得,自己既然想跟着赵姑娘,就得派上用场!</p> 她也拿不准公子会不会放人,但是自己努力跟着赵姑娘,只要赵姑娘开口,以公子对她千依百顺的态度,应该也会放了自己吧……</p> 阿福本来还在愁,听她出谋划策,立马拍了拍她的脑袋:“你都快跟我一样聪明了,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p> “那赵姑娘决定去哪?”</p> “刚夸你你就又笨了,当然是去…夜来香!”</p> 太急着买房子过去住,以燕京这些人的尿性,估计会对自己起疑心……说不定到他们嘴里自己就变成了谁家出逃的小妾,到时候就麻烦了,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关注。</p> 阿福说走就走,拎包入住夜来香。</p> 李双喜见到她又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咋舌,旋即开始皱眉,面带愁容。</p> 这……方子当然是多了好,只是一时半会再收也确实太多了点……</p> 阿福把自己的小包裹往柜台上一扔,被面纱覆盖了半边脸的面容带着一丝萧杀,好似千里不留行的江湖客:“住店!”</p> 李双喜脸上的愁容凝固:“赵姑娘说什么?”</p> “住店。”阿福看了看这小老头,指指他的耳朵,“李掌柜,老年人耳聋要早治疗。”</p> “……”李双喜终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老夫知道赵姑娘说的是什么。”</p> 阿福吃惊:“那你还问我一遍?”</p> 李双喜噎住,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转而说道:“赵姑娘,我们夜来香酒楼的住宿房间都是有我们酒楼特定身份的人才能入住的……”</p> 这夜来香这么潮,还有vip客户?</p> 阿福看着小老头,无辜道:“李掌柜,难道,我不是夜来香的尊贵客人么?”</p> 李双喜怔了怔,心道这赵姑娘不知道搞什么鬼,她不是好好的住在宋府么,怎么跑出来住客栈?</p> 不过他老谋深算,当然不会直接问,稍作思考便忽然换上笑容:“当然是,赵姑娘,这边请。”</p> 阿福看着小老头老狐狸似的表情,暗道这地方也不能久住,毕竟这里…可是太子的地盘呀!</p> </p> 第399章 是谁 夜来香酒楼是燕京的第一酒楼,装潢可谓豪华,能给贵客们住的地方条件更是不差。</p> 淡淡的馨香悠悠从香炉里飘出,萦绕着价值不菲的珠帘,松石屏风后大床床畔罗帐层层叠叠。</p> 阿福坐在桌前对着阳光,手中的笔尖落在信纸上,一边的小翠竹聚精会神研着磨。</p> “拿了这个你去给宋淮,我提了要你卖身契的事,看他如何说。”</p> 小翠竹手里的动作一顿,喜出望外:“多谢赵姑娘!”</p> 阿福摇摇头:“你跟着我,也不一定是好事,我一天没找到我夫君,就一天不安全。”</p> “我这可是提醒最后一遍了哈!”她绷着小脸再一次重申。</p> 小翠竹眼神坚定,这次都没回她话,拿着信就往宋府跑。</p> 夜来香酒楼的后厨时不时飘出一股滚热浓香的白色雾气,四散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上,未归家的人鼻子忍不住将这种香味吸溜进腹中,议论纷纷后,头也不回地往夜来香酒楼里去了。</p> 卫斐几乎是昼夜不眠调查了两日燕京城东城西两处的各户后宅,也没找到少主夫人,面上微有倦容,回去之前,又过来夜来香给小主子带一些吃的。</p> 之前小主子过来格外挑食,但对夜来香酒楼的几道菜还算喜欢,一来二去,他时不时就要从这里给小主子带饭回去。</p> “这位公子,您想来点什么?”店小二笑意吟吟迎上来。</p> 卫斐品着这空气里的香气,再看着夜来香里如今爆满的客人,眼睛一转,不急不慢笑着在旁边的椅子上旋身坐下:“先来一壶花雕酒,一叠酱牛肉。”</p> 店小二见他点的不多,应声之后就很快离去。</p> 卫斐的容貌虽然没有遮掩,但他坐在角落背对着众人,纵使他容貌出众,一时间也没吸引什么目光。</p> 空气里充满了热闹鲜活的气息,吃客们形形色色,言语不断,或耀武扬威似的炫耀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或低声窃窃私语说道别人家的八卦,自家的私密事,他们绘声绘色,脸上神情可见人间百态。</p> “听说了么,就半个时辰前,文远公手下的人倒卖官盐,被人抓个正着......”</p> “倒卖官盐?这可是大罪!这文远公可真是胆大包天!”</p> “可不是嘛,而且据说还牵连到了不少人,现在那一群人已经全部被抓进天牢,恐怕这几日咱们燕京也要跟着变异变天!”</p> “嘘...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p> “没事,今日那官差抓到那些人的时候,可是好多人都看到了......”</p>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自以为声音极低,可卫斐经过专门的训练,能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p> 文远公,可是四皇子的人。</p> 他被抓出来倒卖官盐,那就证明离四皇子被牵扯出来也不远了。</p> 但文远公这个人向来行事谨慎,在襄阳城又驻扎多年,可以说在那里一手遮天,怎么会被人当场抓个正着呢?</p> 又是谁去抓的?</p> “是谁抓到那群人了的?”果然,这刚知道消息的人也好奇,谁这么大胆子,又为何这么巧,刚好就让他抓到。</p> 亲眼目睹了一切情况的人清清嗓子,吊足了胃口才道:“是宋状元!”</p> </p> 第400章 传言 “宋状元?”另一个人不可思议地挑了下眉头。</p> 能得那样一位有才之士助力,是任何有抱负之人所求之事!</p> 人人皆道宋状元乃能人,可他如今刚刚开始上朝,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过人之处。</p> 如今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p> 上来就敢动这么重量级的人物?</p> “你别看宋状元是宁古塔来的,背后毫无根基,实际上啊,这种人才好使呢......”</p> “哈...小声点小声点,当今这位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p> 这说的自然就是太子爷了。</p> 官家虽然手段也过于严苛,可比起如今这位太子可真是远远不及。同样是处理官员贪墨的案子,贪墨的饷银明明差别不大,官家最后只判了个流放渝州,到李承宴这里,就变成了凌迟处死......</p> 众人在不言中隐隐担忧如今这位太子上任会是怎样的光景。</p> 话止于此,两人不敢再往下议。</p> 这宫中的探子到处都是,天子手下更是有禁卫军,他们培养出来的探子遍布天下,是大齐帝王在外的耳朵。</p> 卫斐眼中闪过一道亮光。</p> 看来宋淮的确是选了太子了。</p> 如今这大齐凡是聪明点的,自然都会投靠太子,毕竟官家的态度往他那边一边倒。若是跟着四皇子,除了有兵权之外,实在是胜算不大。</p> 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皇位,怕是会为世人诟病。</p> 如今虽然大局未定,但太子李承宴已有几成胜算了。如今这官盐一案,恐也是来势汹汹。</p> “说到宋淮,就不得不提到他府上的赵姑娘,听说是个有才的姑娘,在永安侯府寿宴上一通祝词名震四座,更是养的一手好花,也不知这宋府后宅大娘子的身份会不会花落这赵姑娘身上。”</p> “这事我知道,我知道,那四皇子府的灵月郡主,苏府的第一才女苏二小姐,都对宋状元安暗倾芳心呢。”这人说到这,挤眉弄眼。这些男人们显然也对闺阁小姐们的八卦兴趣斐然。</p> “你怕是不知,今日宋状元去那码头就是去接他父母和弟弟的,这才撞破了官盐一事,如今宋府的长辈都到了,我看还是赵姑娘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然宋状元的爹娘怎么会让一个表姑娘先住进来。”</p> 本来听这些消息,对于卫斐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但他从前受到的训练就是,绝不错过任何一点消息,并且要从这些消息里抓取自己能用得上的。</p> 搜集、排查、提取这些消息,对于卫斐来说,是熟烂于心的工作。</p> 宋府这个表姑娘的消息他最近一直有所耳闻,但忙于找少主夫人的事,他也只是听听而已。</p> 这位赵姑娘先是解开了一道四千五百两银子谜底的灯谜,再是在永安侯府老夫人的寿宴上一鸣惊人,又治得一手好花,也说得上是位传说人物了。</p> 只是,根据他的调查,这个赵姑娘,是突然出现在宋淮身边的。</p> 她到底是谁?</p> 卫斐一杯酒倏然扬起入口,拧紧的英气剑眉豁然舒展开来:“小二,把今日你们的新品菜品全部装一份,带走。”</p> </p> 第401章 都是娘亲做的 “这...客官,今日我们夜来香的新品多,足足有二十道菜呢,您确定都要么?”店小二闻声而来,却不得不提醒。</p> 往日酒楼里上新品,也是一日最多两三道,可今日显然不同,他们夜来香打算彻底压制那日来香,所以一次性上了二十道。</p> 店小二面眉梢弯弯,嘴角提起,一副高兴姿态,卫斐微微笑道:“那就只来五道,小孩子爱吃的。”</p> 卫斐来了许多次,但这是第一次以真面容示人。他平日要么覆面要么易容,所以就算难得有一次真面容示人,也不会有人认出。</p> 小孩子爱吃的?</p> 店小二看这郎君面容如玉般出众,顿时心生好感:“得嘞!小的这就去!”</p> 幸好如今他们夜来香新收的这些方子,都是老少皆宜的,他只需随便给这位郎君选几道就好了。</p> 这郎君啊,一定会变成他们夜来香的回头客的。</p> 卫斐很快带着给小主子的饭飞速回到驻扎处。</p> 他刚到门口,就见卫恒脸色严肃站在门口。</p> 实际上卫恒性子偏严谨,他人很难在他脸上看到别的表情,但卫斐从小跟哥哥一起训练,同吃同睡,对卫恒脸上任何变化都是了如指掌。</p> “哥?”卫斐走到跟前,看着卫恒与他自己肖似的容颜,微微疑问。</p> 两人分明是极其相似的容颜,但在卫恒脸上,就冷如冰川,在卫斐脸上,却如三月春风,暖中带冷。</p> 卫恒看到他,身上的锐气稍退:“主子出去了。”</p> “去哪了?”卫斐也是忙了一两日才回来,根本就不知贺荆山的动向,“小主子呢?”</p> 卫恒视线落到他提着的饭盒上,伸手接了过去:“我去给小主子,你去西城口寻主子。”</p> 西城口?</p> 卫斐在燕京盘旋多日,自然知道那边绝大多数都是人牙子的地方,被家人卖了的子女、大户人家发落出去的下人、还有来历不明的姑娘......</p> 最后一者往往被卖到青楼,求冤不得,回家无望。</p> 主子已经急切到这种地步了么!</p> 卫斐低头应一声,再一次出了院子。</p> 卫恒拎着饭菜直接走到阿元在的屋子,敲了敲门才进去。</p> 阿元知道贺荆山去找娘亲,却没有乖乖在写字,而是满脸不高兴,板着小脸坐在板凳上,看到卫恒来,脸色瞬间恢复如常。</p> “卫恒叔叔。”</p> 卫恒是没有领教过阿元的逃跑能力的,对他也没什么警惕。他一个经过十余年培养的死侍,还能应对不了一个小娃娃?</p> 阿元跳下凳子,目带期待掀开饭盒。</p> “这些...这些菜是哪里买来的!”小孩的圆脸上瞬间充满震惊。</p> 先前卫斐叔叔带回来一些饭菜,他总觉得好像娘亲做的菜,可又不敢确认,想偷跑出去的欲望也没那么强烈,可现在看到这五道都是娘亲给他做过的菜,连香味都一模一样,他的屁股根本就坐不住了!</p> “小主子不喜欢?”卫恒不似贺荆山,对小孩几乎是不违背原则就听之任之。</p> 阿元摇摇头,小手抓住他的衣袖:“卫恒叔叔,你快去找我爹爹,告诉他,这些菜都是我娘亲做的!”</p> </p> 第402章 偷跑进行时 卫恒目色怔了怔,低头看向饭盒里的几道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不过他看不出来是谁做的。</p> 如果是卫斐买的,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p> 这些不都是在夜来香酒楼买的么?</p> 阿元见他不说话,眼中闪过雾霭,很快又恢复清明:“卫恒叔叔,你快叫我爹爹回来吧,要是错过了娘亲,爹爹肯定也不高兴!”</p> 卫恒不再迟疑,往外就走。</p> 如今随他一起驻扎在这里的还有十个人,他吩咐好几人一定要在屋门口看好小主子,才朝外走去。</p> 如今这是在燕京城内,不能轻易用信号弹,不然很容易引起多方怀疑。</p> 阿元看着门口的几个人,小脸瞬间换上乖乖的表情:“叔叔们,阿元先吃饭啦!”</p> 见小主子如此乖巧,几人对视一眼,又赶忙低头,不敢轻易冒犯了他。</p> 阿元把门关上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很快敲敲爬出后面的窗户,轻轻跳在地上,朝着那边的树就跑。</p> 娘亲曾经说过,要是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就装乖,能降低敌人的提防就要尽可能降低,现在用在这里...也挺好用的!</p> 因为那院中几个人几乎全部守在阿元这边,以至于阿元找到一个狗洞偷偷跑了都无人发觉。</p> 阿元一边跑,一边想起自己上次爬狗洞,还是在宁古塔的时候,那次因为爬了狗洞,就和娘亲分离了,这一次再爬,他一定要找到娘亲!</p> 小孩迈着小短腿就跑,到巷子口他先用小手把身上拍干净,再神色自如走到一位行人面前问他夜来香酒楼在哪里。</p> 别人看这小公子生得俊俏可爱,又见他穿着贵重,以为他是自己要去夜来香吃饭,很快就给他指了路。</p> 阿元就这么问着问着就到了夜来香门口。</p> 闻着一阵阵熟悉的饭菜香味,阿元感觉自己几乎是回到了自己家里,娘亲还在每天都为了他填饱肚子而忙碌。</p> 阿元想起很多很多事,最开始时候,娘亲待他不好,可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了,更多的都是娘亲照顾他,对他无微不至的呵护的记忆。</p> 他慢慢长大,也慢慢知道了,自己不是娘亲亲生的孩子。</p> 他有点难过,要是自己是娘亲亲生的就好了。不过那也没关系,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他会一辈子孝敬娘亲,娘亲就是他的亲娘!</p> “呀,小公子这是来吃饭?你们家奴才呢?”店小二看到阿元一个人在门口站着,顿时迎上来问道。</p> 难道这是谁家走散的小公子,可是他怎么没见过?</p> 阿元眨了眨眼,眼中的泪意又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这位小哥,我想问问,你们这里的菜都是谁做的呀,太香了!”</p> 店小二最近正因为这事自豪,立马就染上笑容:“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们酒楼的大厨做的!香就对了!我们家大厨的手艺一绝,这燕京城就没有人不喜欢!”</p> “大厨?他是男人还是女人?”</p> 店小二愣了愣,疑惑这小孩怎么问这种问题,但他还是下意识回答:“当然是男人!”</p> 女人家的做什么厨子,那算怎么回事!</p> </p> 第403章 人小鬼大 阿元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没有气馁:“那你们酒楼做的这些菜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p> 他边问,边说出自己认得的几样菜的菜名。</p> 店小二脸上逐渐浮现出警惕。</p> 这小孩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日来香已经丧心病狂到派一个小孩子来做间谍?</p> 阿元察言观色,立刻捕捉到他的神色不对,转而像个小大人道:“嗨呀,小哥你不必紧张,因为我有一位故友走散了,但是这些菜都很像是她做的,她是一位女人,长得很漂亮!”</p> 店小二本来还在怀疑,听着这孩子一副大人的口吻,莫名其妙觉得乐呵,他刚要摆摆手,说自家就两位男大厨,没有什么女人,就忽然想起来,自家的饭菜虽然是男人做的,但菜方是出自女人之手呀!</p> “你这孩子,能有什么故友!”那赵姑娘,李掌柜是不让对外人提起的,店小二虽然若有所思,可也不会直接告诉一个路边的小屁孩自家店里这机密事情。</p> 然而阿元已经从他的迟疑中看出端倪,他伸手从袖口中掏出自己的私房钱,斟酌了一下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店小二:“小哥,我可不是说要抢你们做菜的方子,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那个女人是我娘亲,我为了找她已经是食不下咽,你哪怕不告诉我她在哪,也帮我告诉她我来找她了......”</p> 阿元边说,边眼泪汪汪的。</p> 这......</p> 店小二目瞪口呆,这小孩说什么胡话呢!</p> 赵姑娘可是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个孩子,这不是说谎是什么!</p> 没想到日来香为了套他们的话,连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过来说谎话。</p> 思及此,店小二看向阿元的表情已经变得不耐烦:“走开走开,你要是不进来吃饭就别打扰我们做生意,什么女人不女人的,我们这里是吃饭的地方!”</p> 阿元见这店小二如此,心道这人肯定是瞒着自己不说,他心里愈发笃定这酒楼的饭菜肯定有猫腻。</p> 可他不松口,他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好先把银子收回去,小声叹一口气。</p> “小公子,别走,他不搭理你我告诉你呀!”路边早就观察这边已经的乞丐看到那十两银子简直是眼中冒光,忙凑到跟前。</p> 阿元看着这脏兮兮的乞丐,眼中并无嫌弃,而是先把银子揣好,再淡淡道:“你?你能告诉我什么?”</p> 乞丐嘿嘿一笑:“小公子,他不告诉你我跟你说,他们这夜来香以前生意可没这么好,最近突然就多了这好多新菜,才吸引来了这么多客人。”</p> “小的我虽然没吃过,但在这燕京城里,我的消息可是四通八达,那夜来香新出的菜,每一个名字我都背得出来!”</p> 其实也是夜来香与日来香的竞争大,两边时不时就要搞些小阴谋,他们这些乞丐反而跟着得了不少好处,背会那新菜名字,指不定就能派上用场。</p> 阿元顿时被这乞丐吸引了注意力,却摇摇头:“你这些消息不够有用,我就算进去看,也能看到他们公告新菜的牌子。”</p> 这小公子,真是人小鬼大,够聪明的!</p> 乞丐暗暗想着,看来自己得放点有用的出来。</p> </p> 第404章 来找你了 “小公子您不是好奇么,他们做这些菜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可以负责的告诉您,做菜的是男人,不过教他们做菜的嘛,是个女人!”</p> 阿元若不是暂时进不去夜来香后厨,也没有耐心在这听一个乞丐讲话,毕竟这乞丐看起来实在像是江湖骗子。</p> 可听到他说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阿元也静下心来,辨析着他口中的话。</p> 如果娘亲真的和这个夜来香酒楼有关联的话,那他们做的这些菜肯定是娘亲教的!</p> “这个女人,是......”乞丐话说一半,故意卡着,“反正我滑头三消息肯定不会有假,就看小公子要不要买了。”</p> 阿元嘴角勾起,眼神却冷冷的:“若是你骗我,后果很严重。”</p> 说完,他直接把那十两银子抛给乞丐。</p> 那边的夜来香店小二警惕看着这边,可是人家两个正常说话,他也没有立场过来闹事。</p> 乞丐赶忙接过银子,看着这小公子明明生得粉白可爱,怎么一绷着脸来看着恁是有一股气势,让他心中一震。</p> 他在这燕京城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也多了,就是许多大人在这里,身上也是没有这股威严气势的!</p> 难道这小公子真是身份不凡?</p> 乞丐暗中忖度片刻,就拿着银子嘿嘿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牙的牙齿:“小的怎么敢,这个女人嘛,就是宋状元府上的赵姑娘。”</p> “赵姑娘?”阿元默默念了一遍。</p> “对!听说是宋状元府上的表姑娘,她可是个大才女,能文能治花,还是个赚钱的好手!”乞丐说起这位赵姑娘,满眼羡慕,不像那些达官显贵们提起这样的姑娘眼里反而是不屑。</p> 赵姑娘有本事,会赚钱,那可不是乞丐们心里的才女!</p> 那是有本事有能耐的女人!</p> 阿元又默念一遍,眼中闪过一道炽热的光芒。</p> 是娘亲!</p> 一定是娘亲!</p> 娘亲就是姓赵,而且,他们在清水镇住的时候,娘亲把家里的花园打理得特别好,种花种菜,她都十分在行。</p> 那会儿胖虎的娘还夸娘亲会种东西呢。</p> 阿元的头脑转得飞快,恨不得现在就揪着这个乞丐找到赵姑娘,但越是这种时候,他的小脑袋瓜反而越是清醒。</p> “所以现在这赵姑娘还在宋府上?宋状元宋淮?”</p> 见这小孩敢直呼宋状元名讳,乞丐愈发笃定这小孩身份不同寻常,想着索性讨个好,便笑嘻嘻回道:“对,正是那位宋大人,他们府就在城北燕安巷。”</p> 阿元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多谢这位大哥。”</p> “哈...小的可受不得!您要是找不到路就慢慢问过去。”</p> 阿元知道了娘亲的位置,几乎是刻不容缓朝着宋府的位置一路跑去,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娘亲面前,好好跟她撒撒娇。</p> 他就这么一路边问边朝着宋府而去,还要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以免被爹爹的人给发现了。</p> 等他终于到了宋府外,微微惊讶宋府之大,旋即开始绕着宋府寻找入口。</p> 娘亲,阿元来找你了!</p> 小团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p> </p> 第405章 再次遇到 宋府的前身,便是当年战功显赫的贺知贺总兵之府,先帝文武并重,对手中这位忠君爱国的良将无比青睐,连这贺府都是令人新盖了府邸才赐给贺知。</p> 贺府府内自然是可想而知的繁华,贺知死后多年,再显赫的名声自然也都不如当年,江山代有才人出,慢慢便有不少人盯上了这一处宅子。</p> 可一直到这明昭二十五年,官家好像才想起来这处宅子似的,直接把它赐给了宋淮。明眼人都知道,若非实在是看重这位新出的小状元,恐怕根本不会有如此隆恩。</p> 小翠竹顺利进到宋府时,后院的仆役们却满脸茫然,过来问她去哪了。</p> 她眼中急匆匆的:“公子回来了么?”</p> 宋府的仆役们面面相觑后,有人摇摇头:“公子接到老爷和夫人还有二少爷回来后,就去刑部了。”</p> “去刑部?”小翠竹呆住。</p> “翠竹姐姐还不知道吧,公子方才抓到了倒卖官盐的罪犯,恐怕要忙一阵了!”说到这事,宋府仆役们的脸上除了神神道道,还有一丝兴奋。</p>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说明他们状元爷要升官了!</p> 小翠竹的确不知,但听到老爷和夫人他们都已经到了宋府,不由暗暗着急,她也不知这两位主子是什么性子,能不能放她......</p> 她思考片刻,就决定,直接去刑部外面悄悄看看,看能不能碰到宋淮。</p> 于是她转身就重新往外走,她身后几个仆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人敢去再问。这小翠竹跟着赵姑娘是得势了,他们可不敢惹。</p> 如今老爷和夫人都来了,不知状元爷和赵姑娘是不是好事将近......</p> 小翠竹刚从后门出来,就看到有个小家伙在他们院子附近徘徊,她本来不以为意要走,谁知定眼一看,忽然认出这个小家伙不就是她先前在永安侯府看到的那个小孩子么。</p> 因为他一个劲地夸他娘亲,所以小翠竹对他印象深刻!</p> “你这小家伙,怎么在这里?”她不由得就走上前去询问。</p> 阿元也认出了这个小丫鬟,就是之前在侯府逗弄自己那个,没想到她竟然是宋淮府上的人。</p> 小翠竹紧接着就见小家伙脸蛋绷紧,一本正经问道:“姐姐你是宋状元府上的人?我是来找宋状元的,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他!”</p> “你找我们家公子做什么?”小翠竹见这孩子也没个大人带着,转念间便问道,“你家大人呢?”</p> 阿元知道,娘亲如今是以个姑娘的身份住在这里,那他不能直接就说自己是赵姑娘的儿子,他圆溜溜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光芒:“我家大人让我来的,说有事和宋状元商量。”</p> 小翠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大人能让一个小孩过来跟状元爷商量事,但她上上下下把这孩子打量一遍,见他面容精致,衣着华丽,估摸着也不像是来骗人的。</p> “我们状元爷不在府上,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小翠竹笑眯眯问道。</p> </p> 第406章 如此性情... 老实说,眼前这个姐姐笑得有点像是拐小孩的。</p> 阿元思考了一小会,问道:“那你们府上的赵姑娘在么?”</p> 他又不是笨蛋,才不会被随便忽悠。</p> 小翠竹神情一滞,狐疑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儿:“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孩?”</p> 看着大人突然变脸,一般的小孩早就怕了,可是阿元却极其聪明,立马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不同寻常来。</p> “你是不是跟赵姑娘关系很好?”阿元面上毫无波澜,但实际上小小的身板已经紧绷,准备随时逃跑。</p> 小翠竹脑海里依稀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可她却没有抓住,只是面色怀疑道:“我便是赵姑娘身边的人,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p> 阿元黝黑黝黑的眼睛燃起一束光芒,刚张开小嘴,就要继续问她知不知道赵姑娘有丈夫和儿子,丈夫叫贺荆山,儿子叫贺阿元,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痞里痞气的声音。</p> “哟,这是我们府上的丫鬟么?怎么在这偷懒跟小孩玩?真是不像话啊!”</p> 随着这声音出现的,还有一位面容俊俏的年轻公子哥,他一身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愈发衬得肤白出众,只是偏那双吊起的眼里满是风流倜傥,没个庄重样。</p> 用一些长辈的话来说,就是没个正形,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p> 他步伐轻快,心情显然极好,几步就走到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小翠竹的下巴看了看,旋即目中微微失望。</p> 阿元却是认出了这人来。</p> 这不就是那个宋家的纨绔少爷,宋飞白!</p> 小翠竹错愕之后退开一步,从他的话中也分辨出了他的身份:“二少爷。”</p> 细看这位青年的眉眼之间还真与状元爷十分相似,只是他身形不正,一把折扇摇来摇去,眼睛乱瞟,丝毫没有状元爷的半分风姿,眉目也随之显得风流。</p> 宋飞白看完这姑娘,心道大哥果然对女人不感兴趣,府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全都是姿色平平。看来这燕京也不出美人嘛,还没有他们宁古塔的姑娘们漂亮呢,真是无趣。</p> “你既然是我们府上的,不回去还要去哪?老爷和夫人刚过来连个人伺候都没有!”看出她不是个美人,宋飞白的态度立刻变得傲慢。</p> 他一边说,一边趾高气昂去看一边的小孩。</p> 然而转瞬之间,他却发现那小孩一转头已经跑了。</p>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宋二少爷顿时心生不悦。</p> 太无礼了!</p> “回二少爷的话,那孩子奴婢也不认得,不知是燕京哪位大人家的小少爷,不过奴婢现在出门是有事要办。”</p> 小翠竹毕恭毕敬回答,心里却对这二少爷顿时没了好感。这真的是公子的亲弟弟么,怎么如此性情......</p> “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事要办!二少爷我累了,回去给我捶腿!”宋飞白很是不爽。</p> 平日那群下人哪个不是围着他讨好,眼前这个竟然敢如此怠慢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p> </p> 第407章 宋家父母 小翠竹没想到二少爷能如此跋扈,然而她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高兴,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丝毫。</p> 这是宋状元的亲弟弟,现在也算是她的主子!</p> 她只能咬咬牙,想着等大少爷回来再把信给他。</p> 等回到府内她开始伺候起这二少爷来,那才叫一个来气,原来这天底下还有这么难伺候的主子!</p> 宋淮的容颜俊秀非凡,二少爷是他弟弟,自然不差。</p> 进了府门宋飞白就跟自己家似的,慵懒地斜倚在竹椅上,眉目极其俊美,面容娇奢,被刚刚好的阳光熏得潋滟眸中含春水,肤如蜜蜡暗流光,然而你要是看向他,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给你,端得是一副顽劣的模样。</p> 他连每一个指甲盖都是油光水亮,修剪完美的,可见平日里被下人们伺候得多么得当。</p> “小翠竹,倒水。烫了...太凉!”</p> “翠竹,捶腿,重一点,不行,轻一点!”</p> “翠竹,去给小爷拿点吃的...小爷我不吃这个!”</p> 小翠竹逐渐麻木。</p> 和伺候赵姑娘以及宋状元比起来,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呀。</p> 此时宋府的宋老爷和宋娘子也知道了表姑娘的事,夫妻二人也是在宋淮刚接到他们时听宋淮匆匆说了一句,紧接着就出了那么大一件事,儿子都没机会跟他们回来就得到刑部去,夫妻二人只得战战兢兢先跟着宋安回到宋府。</p> 但宋安也没给他们解释那么多,很快也往刑部而去,两人只好问问宋府原先的仆役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这不问还好,一问真是吓一跳。</p> “回老爷夫人的话,赵姑娘...赵姑娘就是表小姐呀。”被问话的仆役满心疑惑,却依旧小心翼翼看着两个新主子,也不知道这两位好不好伺候。</p> 宋老爷年近半百,双鬓已有丝丝缕缕的白发,但精神矍铄,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身形清瘦,依稀可以看出曾经也是个迷倒少女的美男子,便是如今也是个俊朗的中年郎君。</p> “这表小姐,是什么时候来府上的?现在人又在哪里?”宋老爷对宋大娘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多问。</p> 夫妻二人这么多年,十分听信自己这个大儿子的话,如今大儿子甚至连中三元考上了状元,那就更别说了。他们在大儿子面前甚至也很少使长辈的威严,更多时候看大儿子反而是对他言听计从。</p> 所以宋老爷并不怀疑宋淮安排什么表小姐有异,他们也不能露出反常。</p> “回老爷的话,表小姐是半个月前来的,如今...如今可能出门去了,表小姐经常出门,奴才也不知道她去哪了。”</p> 宋老爷看一眼宋娘子,随后对仆役挥挥手,很快屋内就只剩夫妻二人。</p>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娘子迫不及待的问。</p> 她一身琵琶襟大镶大滚银枝群,挽云髻上八宝金钗端庄大气,凤眼剑眉,嘴唇微薄,只是她清贵的眉目间又有一股难掩的小家子气,难免有些撑不起这些衣饰。</p> 宋娘子一个当娘的,当然操心自己这个大儿子的终身大事,这如今府上多一个来路不明的表姑娘,肯定会影响儿子的婚事呀!</p> 就算是儿子</p> 第408章 难安心 宋娘子年轻时候也是位美人,不过虽是书香世家出身,但她幼时家中已经没落,没有受到良好的教导,只知读书是好事,嫁了夫君就听夫君的,后来儿子有成见她就更听儿子的。</p> 宋老爷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淮儿做事自有分寸,什么时候让我们担心过,我看你要操心也还是多操心飞白的事,如今到了燕京,可不比宁古塔那般,能叫他继续逍遥自在。”</p> 从前宋府倒还有些姬妾,但后来宋娘子生的大儿子太出色,天资超绝,直接把商人出身的宋府抬高了几个台阶,宋老爷见家族翻身有望,立刻把后院清了个干净,让大儿子平平安安长大。</p> 这二儿子出生他本也是饱含期待,谁知道二儿子聪明归聪明,却调皮得很,不像宋淮性子稳重,反而爱调皮捣蛋。</p> 宋老爷想着有大儿子出色就够了,慢慢也跟着宋娘子纵着宋飞白,硬是把宋飞白的性子给惯坏了。</p> 宋娘子如今也是顺风顺水过惯了的人,听着宋老爷如此说,也慢慢安下心来,主要还是信得过宋淮。</p> “老爷放心,我心里有分寸,只是我现在还是担心淮儿,你说那会那些官差对他凶神恶煞的,我这心里如何能安心啊!”</p> 宋淮在城外燕江码头接到宋老爷和宋娘子后没多久,突然拦住一行往燕京城外行的车队,当场不容分说质问几句后,用匕首挑开其中一个袋子,里面的官盐哗啦啦往外倒,震惊四座......</p> 那运官盐的一行人直接就挥上了刀子,可很快又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群人,将那队伍团团包围,还有人当场指出那运官盐的人中有什么文远公的人。</p> 等官差赶到时,对宋淮的态度也算不得恭敬,反而满脸戾气,看得宋娘子心惊不已。这才刚刚到燕京,就遇见这么大的事,叫她怎么能安心。</p> “那就差人去刑部那边打听打听。”宋老爷也就是个商人,遇到这种事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更何况他是初来乍到,什么人都不认识。“我看淮儿先前的神色,不像有什么事。”</p> 宋娘子也知道没什么办法,只好点点头:“老天爷保佑,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p> 宋老爷猜的没什么错,其实宋淮当时的神色与平日并无不同,既没有突然抓破此等重案的惊异与戾气,亦无喜悦。</p> 他神色冷冷清清,倒叫刑部的人犯了难。</p> 难的不是抓到了贩卖官盐的人,而是抓到的人是文远公那边的人。</p> 牵扯到朝廷重臣,就意味着牵扯到了大案,更何况人人皆知,文远公是四皇子的人。</p> 他们一时间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能连忙进宫禀报。这报还不是直接去报太子,而是去报官家。</p> 这事若是直接交给太子,万一太子直接下令抄了文远公的家,连带着牵扯到四皇子,那必然是一番腥风血雨,刑部尚书不敢赌。</p> 谁都知道以后这两方争斗必然是你死我活,刑部尚书可不希望这第一次大战从自己这里迸发。</p> 刑部尚书一边往宫里急匆匆地赶,一边心里直骂宋淮。</p> </p> 第409章 来的妙 你说说你,安安分分的不好么,非要搅出来这么大的案子!</p> 身为高官,刑部尚书可不是不知官盐一事,还有许多人也都知道,毕竟众人都揣测四皇子手中还圈养了私兵,若是如此,自然需要大量的钱财。</p> 自古以来做生意,盐就是个暴利的行业。</p> 众人不是没有猜测,不过就算猜到了又如何,谁敢去动四皇子,那不是不要命了么。改明四皇子夜色里带着人把家给你抄没了,第二天也没个人知道。</p> 刑部尚书如今已经年过五十,一张老脸上也是白发苍苍,眼皮都耷拉了,他就等着趁着夺嫡彻底进入到最后阶段之前赶紧告老还乡呢。</p> “江大人,这么着急,是去见我父皇么?”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p> 江涛浑身一震,颤颤巍巍回头,正对上八皇子李非俞似笑非笑的眼神。</p> “微臣参见八皇子殿下!”江涛心道一声不好。</p> 这小狐狸怎么来了,那今日这事,四皇子是不是能逃过一劫不被牵扯出来?</p> “微臣的确是要去拜见官家,今日城中捉到几个贼人,涉及重案,微臣不敢妄断。”</p> 李非俞既然来拦他,当然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折扇甩开,微微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江大人,听说父皇这几日身子又不爽利,你若是说什么严重事,触怒了他...太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父皇的身子不能轻易动怒啊!”</p> 江涛头皮发麻,就知道这八皇子过来没什么好事,这明摆着说,万一官家震怒气坏了身子,那自己不是难逃其咎么!</p> 他一时间在原地僵持住了。</p> 如今官家的身体可是大大不如从前,自从上次急症之后,来上朝也是三四日来一次,如今好像更加严重了,已经五日没有亲自来上朝了......</p>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不报官家,那也必须报给太子。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他哪里敢瞒着不报!</p> 李非俞见他不语,话锋一转,微笑也变成了意味深长的笑:“江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件喜报与一件急报,不如你一同送了去,先报喜报,指不定父皇也能不至于龙颜大怒呢。”</p> 江涛额上渗出一抹冷汗,僵硬道:“八皇子,是何喜报急报?”</p> 李非俞从袖口掏出两份册子,抖了抖:“这喜报嘛,是我四哥旗下军队上月收复了辽东三关。”</p> “什么!”江涛脸上闪过震惊。</p> 辽东三关在先帝时候,一直都是大齐的领土,可到了官家上任那年,这三关却被鞑靼们占了去,一直是官家心中的耻辱之事。</p> 那会官家本要派贺知总兵去收复三关,但渝州那边高密和瓦刺也趁乱搞事,贺总兵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拒了官家,守住了渝州,但也因此让官家龙颜大怒,之后再也未开口让贺总兵去辽东。</p> 虽说后来鞑靼们并未再进一步入侵,可那三关也始终成了他们的地盘,这一直都是官家心里的一根刺。</p> 官家是一位极其爱面子的人。</p> 如今这三关被收回,想必绝对会让官家龙颜大悦。</p> 这份捷报,来的妙啊!</p> </p> 第410章 朕还没死呢 李非俞不急不慢,嘴角勾着:“江大人,你不用高兴的这么早,这急报嘛,便是太子受贿,酿成一场大冤案之事,不知当初那朱县令受贿被凌迟一案你可还记得?”</p> 江涛耷拉下来的眼皮都硬是掀了起来。</p> 神仙打架,为何叫他这个凡人卷进来哟!</p> 当初那个朱县令因为只是受贿而已,却被太子判凌迟之刑,一直备受争议,如今若是爆出来,太子因为受贿才判了朱县令凌迟...那真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p> 江涛身为刑部尚书,按理说这案子不应该报到他这里来的,还不是因为案子牵扯太大,大理寺那边直接叫人来报了他。</p> 大理寺卿就是个老滑头!</p> 江涛叹一声气:“八皇子,您既然都已经呈上来了,微臣只能与您一起相报啊!”</p> 这八皇子肯定是闻讯而来,把这些消息一同带了过来,自己已经听到,报也得报,不报也得报!</p> 李非俞笑了笑:“那就走吧,江大人。”</p> 两人一路到了承乾宫,门外的戚公公见到两人,眼神微微一闪:“八皇子,您也来了。”</p> 李非俞看着戚公公那张俊秀的脸,笑容停滞:“还有谁在里面?”</p> “回八皇子的话,太子殿下也在。”</p> 李非俞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一边的江涛更别说,满头大汗。</p> 戚公公很快进去通报,片刻之后又出来,让两人进去。</p> 李非俞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旋即进去了。</p> 等他进来,最先看到的就是静静坐在一旁的李承宴,毕竟李承宴的容颜极其出众,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别人的第一眼绝对是看向他的。</p> “儿臣参见父皇。”他紧接着才看向龙床上的李乾。</p> 李乾面容苍白,额间一股郁郁之气,幽黑幽黑的眼瞳沉沉的,没有一丝波澜,嘴唇也毫无血色,他定定看着李非俞,并不开口让他起身。</p> “微臣参见陛下!”江涛站进这承乾宫,周身都冷,可额上的汗还是止不住往外渗。</p> 这偌大的承乾宫内,充满了一股阴郁之气,外人进来只会觉得沉闷不已。</p> “爱卿起身吧。”李乾终于开口,却依旧不让八皇子起。</p> 李非俞低垂在地上的目光逐渐变得极其冰冷。</p> 太子已经预料到了他们会来送消息。</p> 只是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又对自己手里的消息知不知情,他又告诉了父皇什么...不过不管他告诉父皇什么,只要是他先一步说了出来,恐怕父皇都会向着他。</p> 情况对他们极其不利!</p> 李承宴视线淡淡看着八皇子。</p> 宋淮还真是料事如神,就是不知道他的推敲准不准了。</p> “陛下,微臣来报,今日燕江码头发现有人私贩官盐一案......”江涛硬着头皮汇报。</p> 良久,李乾冷哼一声:“朕已经知道了!爱卿的消息来得未免晚了些,也不知在等什么!”</p> 江涛浑身一抖,顿时跪在地上:“微臣有罪,怕惊扰陛下龙体。”</p> 李乾面上闪过一丝愤怒:“朕还没虚到快死的地步!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以为朕已经病弱到快死了处理不了了么!”</p> </p> 第411章 料事如神 江涛也算是个见过不少风风雨雨的老臣了,还是第一次见官家说如此难听的话,一时间头快埋到地底下去了,若不是这地毯连条缝都没有,他真想找条缝钻进去把自己盖上。</p> “微臣罪该万死!”</p> 可惜,地上没有缝,江尚书还是该罪该万死。</p> 李乾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片刻后眼中暮霭沉沉看向李非俞:“老八,你来有什么事。”</p> 李非俞往日那双总是盈着笑意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一时间竟然比这承乾宫还要沉静。</p> “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来探望父皇的身体,儿臣已经在民间找到一位医术高超的医者,特来请示父皇,为父皇诊治。”</p> 江涛几乎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听到八皇子口中吐露出的是跟先前准备的完全不同的话,眉头抽了抽,这几个皇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p> “哦?朕还以为你要来报又有人诽谤你七哥的事。”李乾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儿子表现出来的孝心而好转,而是咄咄逼人一般看着他。</p> 李非俞心中冷意渐甚,他猜的没有错,太子果然已经料到他们的计划。</p> 之前太子就阴谲难搞,下手狠辣,让人捉摸不透。</p> 现在他身边还多了一个宋淮,官盐的事情就是他捅出来的,他才进京多久,就能查到四哥的头上,还动了土。</p> 宋淮此人,以前真是小瞧了他。</p> 怪不得父皇要选宋淮给太子,李非俞眼中闪过凉寒。</p> 那人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就算什么都不做,凭着这一张肖似那个女人的脸,就死死的让父皇偏心他。</p> 他们这些儿子,是可有可无了。</p> 李非俞掩住眼底的戾气,抬眸就露出惊讶的表情,情真意切,“父皇,儿臣并不知道竟有此事,不过倒是知道另一件喜事,四哥的军队已经为我大齐夺回了辽东三关!”</p> 说到后面,李非俞满眼的高兴。</p> 他提到这件事,李乾眼中冷意才稍稍退却,涌上一股喜气:“这件事你七哥也已经告诉朕了,的确是喜事,待朕一会起身再论他封赏。”</p> 太子已经知道了?</p> 这次李非俞再也压抑不住眼中的诧异,抬头看了一眼李承宴。</p> 李承宴那双潋滟的桃花眸也正淡淡看着他,似乎已经料到他会抬头。</p> 李非俞僵硬挂上笑容:“七哥真是料事如神,这消息才传到燕京,您就知道了。”</p> “太子日后是要继朕的位置的,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老八,以后这种事你也可先报给太子。”李乾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p> “是...”李非俞心中怎会爽快,憋屈的要命,但还不得不应承,脸上还得挂着笑容。</p> “行了,太子已经为朕寻来了名医,你那边的就先留着,待这位名医为朕诊治完,你再让你那边的来。”李乾已经不想看到这个儿子,摆了摆手,“没什么事你就先退下吧,朕乏了。”</p> 李非俞刚要应声,就听他又道:“还有你,江爱卿,官盐一事性质恶劣,你交给大理寺,好好给朕查清楚,朕会派太子过去做监察,你也退下吧。”</p> “是!”江涛顿时如释负重,拔腿就往外走。</p> 李非俞深深看了一眼李承宴,才拱了拱手,转身跟着江涛一起出去了。</p> 李承宴看着二人的背影出去,才淡扫了一眼李乾:“父皇,那您多休息,儿臣也先退了。”</p> </p> 第412章 不死心 “宴儿。”李乾本有些微微精神恍惚,听到他的声音又猛然坐起。</p> 李承宴的脚步稍稍顿住,侧目,眉眼浅淡,“父皇。”</p> “别走。”李乾的手虚浮地在空中抓了一下,“再在这陪一会父皇。”</p> 良久,李承宴才转身,回到龙床边。</p> “是,父皇。”</p> 万宝公公看着这一幕,老眼一酸,摇摇头低声往外走去。</p> 他刚到外面,就觉得今日的阳光异常刺眼,不由伸出手遮了遮,很快他就看清戚公公正毕恭毕敬地在门口候着,那阳光刺在他脸上,眼睛都反着鎏金色的光,可他却仿若感觉不到刺眼,就直勾勾睁着眼睛。</p> 万宝公公再一次感慨如今这位戚公公可真是波澜不惊,不愧是官家为太子备着的人,那小福子以后肯定是难当重任。</p> “马上要入秋了,这一场秋雨一场凉,陛下的龙体如今受不得一点寒,戚公公,你吩咐下面把银丝炭备好了,每晚睡前在乾清宫内熏一熏。”</p> “是。”戚公公终于动了动眼珠,温顺应声。</p> 万宝公公看了看天边的夕阳,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很快又回到了殿内。</p> 吱呀一声,乾清宫的宫门再一次关上了。</p> 宫内一方天,宫外一方天,一扇宫门,将两边隔绝开来,仿若隔世。</p> 李非俞从宫中出来,胸腔中几乎抑着一股浓郁的愤慨,让他几欲冲到宋府去把宋淮给揪出来。</p> 然而他既不能去抓宋淮,更不能显露一丝半分的愤怒。</p> 李非俞没有直接回八皇子府,而是朝着四皇子府而去。</p> 他四哥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到家了,他必须立刻和他商量对策。</p> 去刑部的路刚好和去四皇子府的路顺路,李非俞到了刑部门口,刚刚和江涛告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刑部门口蹦跶。</p> “灵月?你在这里做什么?”李非俞皱眉上前。</p> 灵月郡主见到自己小叔,啊呀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皇叔,你怎么在这里......”</p> 见她不回答,李非俞直接看向她身后的侍女。</p> “回八皇子的话...郡主,郡主过来看宋大人......”侍女唯唯诺诺回道。</p> 李非俞本就因为宋淮在生气,听到这个话差点没气倒:“你现在就给我回去!这么大个姑娘,整日在外面跑来跑去像什么话!”</p> 灵月郡主虽然怕自己八皇叔,但还从没有被他这般说过难听话,一时间也愣住了,很快也脸色难看:“皇叔,你这是说什么呢,我不过是出来走走,还能让我每日待在家里不出来嘛!”</p> “你这孩子!”李非俞只比这个侄女大了五岁,说像叔叔不如说更像哥哥,他上前看着那两个侍女就厉声道,“带你们郡主回府,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来。”</p> 八皇子平日在四皇子府也极有威严,两个侍女立马就赶紧拉着灵月郡主走:“郡主,咱们先回去吧。”</p> “放开我!我不回去!”灵月郡主不依,她死死盯着刑部的大门,妄图下一秒就能看见宋淮从里面出来,她要好好问一问,他到底不喜自己哪里。</p> 她不死心!</p> </p> 第413章 无缘 自从那日在宫中被宋淮当面拒绝,灵月郡主回去就几乎是食不下咽,左思右想之后觉得,宋淮一定是听闻了那些小贱人们说自己不好的话,才觉得自己不好。</p> 等他好好认识自己,肯定就不会那么想了。</p> 她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她会待他好的。</p> 而且,她长得漂亮呀,父亲还是四皇子,可有钱了!</p> 她遥遥看着刑部里面,刑部门内那条路太远了,她怎么都看不到尽头,更看不到想要看到的人。</p> 灵月郡主执拗地看着那边不动,两个侍女也不敢使大力拉她走,李非俞看得眉头直皱。</p> “灵月!”李非俞再次呵斥一声,见她还是不动,一个劲掌劈在了灵月郡主脖颈。</p> “郡主!”两个侍女目瞪口呆,没想到八皇子竟然会突然动手,平日里八皇子可是很疼爱郡主的,这是怎么回事呀!</p> 两人赶紧接住灵月郡主,李非俞这才下令:“速速带郡主回去!”</p> 他之前知道灵月喜欢宋淮,因是想着两边若是能联姻自然最好,所以没有多加阻拦,如今宋淮已经做下抉择,那灵月绝对不能再和宋淮扯上关系。</p> 他也没想到,灵月这傻丫头这么死心眼,竟然为了宋淮能跑到这里来堵人。</p> 李非俞眸中闪过一缕忧虑,但也很快带着灵月郡主向着四皇子府而去。</p> 这边好不容易从宋府再一次出来的小翠竹看到这一幕有些傻眼,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些贵人们一个个的如此奇怪......</p> 她看着刑部门口,上前自报了身份,询问宋淮什么时候出来,刑部的看守却冷道让她回家去等。</p> 小翠竹便猜测公子很可能一时半会出不来了,只好又重新回到了夜来香。</p> “赵姑娘,出大事了!”她一回到房间就表情浮夸道。</p> 阿福从案上回头:“怎么了?”</p> “公子今日涉及到了什么官盐一案,现在还在刑部没有出来,奴婢回来的时候在门口见到了灵月郡主,谁知没多久八皇子就过来把她打晕了带走了!”</p> 小翠竹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p> 阿福听到她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宋淮贩卖官盐?</p> 这怎么可能?</p> 也不想想宋小状元这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呢,怎么可能去干那玩意,指定有人陷害。</p> 不是她非要帮着宋淮说话,只是纯粹觉得,不可能。</p> 宋淮又不是傻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刚上任第一个月去干这事。</p>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p> 小翠竹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有歧义,喘了口气慢慢说起今日宋淮是怎么发现那案子的,又怎么进了刑部的,最后才道:“赵姑娘,灵月郡主还真是痴情啊,都追到刑部去了!”</p> 阿福这会才听明白,原来是宋淮发现的案子,不是宋淮犯了案,不由自主松了口气。</p> 她在宁古塔的时候,就知道买盐巴不是件容易事,更加深刻领教了古代朝廷对于官盐管控的威力,若是宋淮涉及到了这个案子,那绝对会小命不保。</p> 她跟他相处一段时日,虽然不至于关系匪浅,那也不至于看到他被砍脑袋无动于衷呀!</p> </p> 第414章 有没有可能 “痴情是真的,不过只怕她与宋淮注定无缘了。”阿福想想那个性情天真却跋扈的小郡主,摇了摇头。</p> 可惜,她还想看看那别致的小家伙嫁给宋淮折腾他是什么样呢。</p> “啊?”小翠竹张大嘴巴,原来赵姑娘之前想让小郡主跟了公子是真的呀?</p> 她还以为,她是为了忽悠小郡主呢......</p> 阿福转过头认真看着她,突然觉得就这样有个人陪着说话也不错,不然贺荆山和阿元都不在,她又不能随便跟别人交好,那不得无聊死哇!</p> “你家公子选了太子一脉,就意味着与四皇子和八皇子决裂,那灵月郡主当然没机会咯,我看那苏二小姐机会多多。”</p> 想起之前那个苏二小姐,小翠竹就不喜欢:“赵姑娘,那苏二小姐才配不上我们公子呢!”</p> 她心里默默补充道,要配得上公子的,就得赵姑娘这样的。</p> 可是她也不敢再提这件事,现在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公子在赵姑娘心里啊,连一席之地都没有,赵姑娘满心满眼都是她那如意夫君和宝贝儿子。</p> 想到这里,小翠竹又挠挠头:“赵姑娘,我今日又碰到上次在永安侯府遇到的那个小孩儿了,就在宋府后门碰到的,他可真是可爱,脸蛋白白软软的,眼睛大大的,好像你说的糯米团子哦,还有他说起话来也奶声奶气,却装得像个小大人似的!”</p> 小翠竹说完,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一次她脑海里再一次飞速闪过一道灵光,直接被她捕捉到了。</p> 她和阿福一起看向对方,眼中同时闪过怀疑。</p> “赵姑娘...你说那个小孩儿,有没有可能是你儿子啊......”</p> 小翠竹说完又想捂住嘴巴。</p> 万一真是赵姑娘的儿子,那她不是酿成大错啦!</p> 阿福也是越听她描述越觉得,她说的那个小孩就是自己的宝贝阿元!</p> 她豁然起身,然后在小翠竹惊恐的目光中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板凳上:“你别动,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p> 若是她先前的揣测没有出错,贺荆山和阿元已经到了燕京的话,肯定就已经在找她。那是不是说明,出现在宋府后门门口的小孩就是来找她的阿元呢!</p> 可贺荆山又在哪里?</p> 阿福一时间也想不通,但心中却迸发出一股浓烈的喜悦。</p> “他有多高?”</p> 小翠竹屏息凝神,给她比划了个约莫的高度。</p> “说话有没有我当初的口音?”</p> 小翠竹想了想,使劲点了点头,这么大个疑点,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呢!</p> 她真傻!她想捶自己脑袋。</p> 阿福深吸一口气,左右看看,抽出来一张纸,直接画起来阿元的模样。</p> “是这样么?”尽管毛笔画出来的画不尽人意,但阿福已经尽可能把阿元的所有特征画了出来。</p> 小翠竹瞪大眼睛,可劲点了好几下头。</p> 阿福这哪里还坐得住,直接就起身往外走。</p> “赵姑娘,你...你去哪?”小翠竹呆呆道。</p> </p> 第415章 你是我儿子么 阿福恨铁不成钢地回头,小手乱摆:“找儿子啊!快跟上!”</p> 小翠竹这才恍然大悟,赶忙跟上她的脚步。</p> 两人几乎是一路奔到了宋府后门,途中引来无数人的好奇,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豪迈,当街狂奔。想必不出一日就会传出某某姑娘因爱失德,当街发疯的版本。</p> 终于到了宋府这里,然而她们哪里还找得到什么小孩的身影。</p> 小翠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当时二少爷出现的时候,那小孩就已经跑了,这会真是悔不当初。</p> “赵姑娘,咱们再在附近找找吧,既然他能去的了永安侯府的宴会,又能来到这里,肯定住的地方也离这里不远!”</p> 阿福没有找到人,满眼失落,眼泪水都快掉出来了。</p> “这要去哪找!”她抹了把眼泪,并不怪小翠竹错过阿元,只是怪自己不多多上心,儿子都找到门口来了,都给错过了。</p> 两人就这么又在宋府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半点小孩子的踪影,天色也逐渐沉了下来。阿福只能摇摇头,失望着决定先回去,再拿钱给那些乞丐们,请他们帮忙找小孩子。</p> 阿福刚刚转身,就看到身后的宋淮。</p> “赵姑娘,是在寻我么?”在刑部待了许久,宋淮面上微有倦意,可看到阿福的那一刻,瞬间又清明万分。</p> 阿福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不太高兴瞪他一眼:“我在找我儿子,你是我儿子么?”</p> 想占她的便宜,没门儿!</p> 宋淮一时间还真被她给堵住了嘴,卡壳了。</p> 阿福皱巴皱巴细细的柳叶眉,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让小翠竹找宋淮来着,才清清嗓子:“宋公子,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来寻我儿子,不过也是为了告诉你,我搬出去住了,你可否放了小翠竹的卖身契?”</p> “你去哪住了?”宋淮之前走时,便听她说要走,但那会急于接父母,也急于做安排的事,一时间只能等回来之后再劝她。</p> 可她已经出去了?</p> “夜来香酒楼,等我找到我夫君和儿子,立刻就回宁古塔,这段日子还是多谢您照顾了。”阿福说完,就看着一边的小翠竹,不肯看宋淮。</p> 她看到宋淮此时的眼睛,微有触动。</p> 让这么一双俊美的眼睛看着自己伤神,还真是有点罪过......但这点小过意不去,是远远不能及到半分她心中的底线,更比不上她对她男人贺荆山的喜欢。</p> 阿福现在也算彻底看明白了,宋淮的确对自己有意思,不是她自吹,就她如今这副皮囊,她自己照镜子都爱死了。</p> 宋淮走近了几步,微微启唇:“你......”</p> “少爷,老爷和夫人出来了。”宋安在宋淮身后已久,此刻才算开口。</p> 如今赵姑娘自己都做出了抉择,他当然无话可说。</p> 赵姑娘的确是位品性不错,知道与公子要划开界限的好姑娘。</p> 宋淮这才回头,宋老爷和宋娘子果然出来了,正朝这边张望着。</p> “淮儿......”宋娘子急切唤道。</p> </p> 第416章 不好意思 儿行千里母担忧,宋娘子之前都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儿子了,这好不容易今天见到又出这么大一件事,这会她是一边喊一边朝这边跑来。</p> 宋淮乌色的眼睫一抖,面上罕见的出现了一抹迟疑。</p> 他向来抉择果决,判断一件事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就下了决定。</p> 而今日,只是回不回头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而已,就让他迟疑了。</p> 阿福也一动不动看着他,好像要他做个抉择似的,其实又不是,她只是在等他开口,看他怎么看待小翠竹的事。</p> “宋安,去取翠竹姑娘的卖身契来。”宋淮终于淡淡声开口。</p> 只是一个瞬间,他眸底好似多了一抹全新的,不曾在他眼**现过的思量。</p> 宋安以为,自家公子总算要放弃赵姑娘了,面上喜出望外,哎一声赶紧往府里跑。</p> 公子啊,你完全值得更好的姑娘!</p> 宋淮眼中的雾霭却散去了,云开月明,他微微勾唇:“赵姑娘先在夜来香酒楼住下,我明日再过去。”</p> “啊?”阿福呆了。</p> 听到前半句,她还心情舒畅,后半句却又呆住,宋淮这是想干啥呀!</p> 他竟然还要追到夜来香酒楼来?</p> 一边的小翠竹眼里冒出一缕光芒。</p> “你来干嘛呀?”阿福想到,要是宋淮真是自己好大儿就好了,自己现在还能揪着他耳朵大吼一声,你丫的到底想干嘛!</p> 宋淮嘴角笑意不减:“我答应过赵姑娘,要帮你,如今也该帮赵姑娘找儿子和夫君。”</p> 啊这......</p> 阿福万万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一时间心里那点小郁闷退下了。</p> 原来宋淮是这么想的,看来他人确实还不错。</p>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眼看着就快要找到贺荆山和阿元,阿福哪能不答应啊,她恨不得除了先前抓自己的人以外,全天下的人都帮她找呢!</p> “那就多谢宋公子了,你快去伯父伯母那边吧,他们都等急了。”阿福尽量把自己隐藏在树影下,让那边疫情时候见过自己的宋老爷和宋娘子看不清楚。</p> 这两人那会还想带着宋飞白跑呢,别以为她忘了!</p> 宋淮微微颔首,很快那边宋安带着小翠竹的卖身契飞速跑了回来,交到阿福手里。</p> 阿福心满意足收下这份卖身契,刚要开口,就听宋安上气不接下气喊道:“公子!二少爷偷偷跑出去玩了!他院里的奴才们都也不知道他去哪了...”</p> 宋飞白啊。</p> 阿福想起来那厮,没什么好看法,揣好卖身契就跑路:“那宋公子就去忙二少爷的事吧,我就不奉陪了!”</p> 她当然不会管宋家的事,现在她都搬出来住啦。</p> 宋淮听到宋飞白偷跑出去玩了,皱了皱眉,对着阿福点点头。</p> 阿福听着身后宋淮在问宋安二少爷的事,愉快拉着小翠竹往夜来香跑:“翠竹,我跟你说,宋府的二少爷可不像你们公子,他就不是什么好人!”</p> 小翠竹顿时想起来下午那会宋飞白折腾自己的事了,这儿不好那儿不好,指使人干着干那的,她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赵姑娘,是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p> </p> 第417章 又来一个住店的 阿福顿时被问得卡壳,在这些人看来,自己应该从来没见过宋飞白才是......</p> 虽说小翠竹如今是她的人了,但这事现在还不便给她透露,最好还是等自己找到贺荆山再说。</p> “你们家二少爷在我们宁古塔可是赫赫有名!”阿福冷嗤一声,想起来就生气,“就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好事不干一件,坏事从不缺席!”</p> 小翠竹一听就深以为然,不再追问这件事,如今她也不是宋府的人了,自然不用受那二少爷折腾。</p> 阿福这会不再想宋淮的事,满心是阿元肯定偷跑出来找自己的事,她真是恨不得立刻飞到阿元面前抱一抱亲一亲他的小脸。</p> 一回到夜来香,她立刻就又画了几张阿元和贺荆山的肖像画,让小翠竹托人去打听,做完这些,她心中才稍稍安定,只是过一会又有些不安。</p> 觉得自己草率了,孔狄知道贺荆山的呀,要是他发现自己在找贺荆山……</p> 这不就露馅儿?</p> “赵姑娘,先睡觉吧,养足精神才好找小少爷呀。”小翠竹忍不住过来劝道。</p> 望着深深的夜色,阿福陷入了浓浓的担忧,但能做的都做了,为今之计,还是保护好自己最好,她也只能点点头,先去休息。</p> 夜彻底深了,临近初秋,晚风也多了几分凉意,丝丝缕缕袭人而来。</p> 今晚天有些凉了,不知阿元现在有没有到家,会不会着凉,他找不到自己该多么失落。</p> 阿元从宋府跑开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宋府外徘徊了一段时间确实没有办法进去,才三步一回头离去。</p> 但他也不打算直接回爹爹那里,若是回去,他爹爹肯定下次把他看得更严格,就不让他再有机会出来啦。</p> 如今阿元才刚满四岁,手小腿短,在天黑之前就决定再一次回到夜来香,免得遇上坏人。</p> 看到这小团子再一次出现,店小二心里没什么好气,白天这孩子可是过来打探消息的,最后还当着他的面向乞丐打听消息!</p> “你又来做什么?”</p> 阿元这次一副乖乖脸:“叔叔,我来住店。”</p> 又是来住店的?</p> 店小二愣了愣,这些人是真不知道,他们夜来香酒楼四楼的客栈是不对外开放的啊?</p> 那赵姑娘也就算了,是他们夜来香的贵客,这小子算怎么回事。</p> 店小二不耐烦挥挥手:“我们夜来香的住宿不对外客开放,小公子还是请回吧。或者说你说你是哪家的,算到倒霉,我给你送回去!”</p> 这么大点小豆丁,肯定不是自己找过来的,绝对是有大人教的,自己要是能套出来他是从哪来的,就揪住他身后之人的把柄了!</p> 阿元吸了吸鼻子,嗅着后厨里残余的熟悉香味,站直小身板:“叔叔,那我不住,我点菜。”</p> 娘亲说过,钱是个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p> 阿元出门永远带足了银子。</p> 店小二是真不想招待这小屁孩,可也断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于是还是皱眉把他接待了进来。</p> 光有一个小孩过来吃饭,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何况,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孩。</p> 阮氏本来在雅间等夜来香后厨给自己打包菜品,好带回去给这几日辛苦忙公务的孩子们吃点宵夜,就看到楼下这个小家伙了。</p> </p> 第418章 你娘亲叫什么呀? “娘子,那不是......”阮氏身旁的妈子也看到了阿元,半耷拉着的眼皮都抬起来了。</p> 阮氏平日里也是端庄贤惠的诰命夫人,此时此刻却失态般站起了身:“容姨,快,去把他带上来。”</p> 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p> 那位贺郎君呢?</p> 怎么能叫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跑出来,万一丢了可怎么办!</p> 容妈妈很快下楼到了阿元身边,笑眯眯问道:“小少爷,可还记得奴婢?”</p> 阿元向来记性很好,立马记起这个在永安侯府给自己多拿了一份点心的妈子,于是咧嘴一笑:“婶子好。”</p> 容妈妈松一口气,还怕这么小的孩子不记人,一会万一不愿跟自己走怕是麻烦。</p> “贺小少爷,我是你佟小叔叔母亲身边的人,她现在上面,请你过去一起吃饭去不去呀?”</p> 阿元的黑圆的眼睛转了转,看向楼上雅间,那一处的门半开着,露出一张温婉妇人的脸。</p> 他自个的计划里当然没有什么永安侯府的夫人,于是下意识就准备摇头,然而下一秒他却瞄到门口进来的一人,立马起身:“好呀婶子!”</p> 很快,他借助着容妈妈略宽的身躯遮挡着自己快速溜上了楼。</p> 看来自己的计划还不够好,爹爹的人也能找到这里来。</p> 阿元进了雅间的门,容妈妈在后面跟过来把门关上,很快与外面隔绝开来。</p> “快过来宝宝,让我瞧瞧。”阮氏看到阿元过来,满脸喜色。</p> 阮慕容如今已经有四十岁,保养良好的脸上只有一些细纹,墨发间夹杂了一些银丝,但依旧能看出来她柳眉杏眼,是一个岁月静好的标志美人,眉眼间比年轻的姑娘们多了些岁月沉淀后的温柔与智慧。</p> 这样的人,光是看着,就难以让人心生恶感。</p> 阿元稍一迟疑,就走到了她的跟前。</p> 然而下一秒,果不其然,阮慕容伸手就揉了揉他那张软乎乎的脸。</p> 平日里阿元遇到别的大人,也没少被摸脸摸头的,日久天长也知道,尤其是女性长辈,就爱捏脸。</p> 阿元不习惯与生人这般亲近,后退了一步。</p> 阮慕容这才收回了手,只是目光停留在阿元脸上好一会,才舍得离开:“宝宝,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爹爹呢?”</p> “我...我要找娘亲。”阿元婴儿肥的肉脸上小嘴撇着,“爹爹到现在还没找到,我要自己找。”</p> 说完,他警惕看一眼阮慕容,若是她非要送自己回爹爹身边,他还要溜。</p> 阮慕容那日之后也问过佟瑜,得知贺郎君是来京城寻妻,也不意外阿元的话,只是叫这么小个孩子一个人出来跑,肯定不是那贺郎君愿意的。</p> 但比起这个,阮慕容更好奇阿元的母亲。</p> “好,你自己找,不过你娘亲是什么样的?她多大了叫什么,嗯?”阮慕容的声音无比温柔,比看自家小五时候都要和气。</p> 阿元想起阿福,挺起小胸膛:“我娘亲叫赵阿福,她是个大美人!她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的娘亲!”</p> </p> 第419章 不回去 “好好好。”阮氏不由被他的小模样逗乐了,她与她兄长阮渡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而且只差了一岁,所以可以说是和兄长一起长大的,所以对兄长小时候的模样也记忆深刻。</p> 如今眼前这个孩子,却是与他兄长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p> 她与兄长已经失散多年,看着这个孩子,心里难免格外亲近。</p> 只是这孩子口中的生母,听起来却是与他们阮家毫无干系。</p> “那奶奶帮你一起找你娘亲好不好,你就先来奶奶家里住,你就是上次去过的,永安侯府。”阮氏心道不论如何,肯定不能叫这个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由开启了哄小孩模式。</p> 阿元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也不知外面刚才看到的卫恒走了没有。</p> 现在出去肯定是不行,但若是被佟小叔叔知道自己乱跑,肯定要把他送到爹爹那里去!</p> 他摇摇脑袋:“多谢奶奶的好意,不过阿元要自己找娘亲。”</p> 阮慕容看着他的神态,就觉得像他们阮家的人,哪能让他走了,更何况他还这么小。</p> “我看不如这样,你先跟奶奶回到侯府住一段时日,你想出门就出门,想找你娘亲就找你娘亲,这样你爹爹也能放心。”</p> 从他的话里她能听出来,贺郎君显然不放心他自己跑出来找那贺娘子,所以拘着他,他这是偷跑出来的。</p> 她本就想让他来侯府住一段日子,如此说不定可以说服他。</p> 阿元犹豫了一会,想起自己上次从清水镇跑出来没多久就被爹爹的人找到了,于是总算点了点头。</p> “好,不过奶奶,你能不能帮我给我送个消息。”</p> 阮慕容听他答应,顿时面带笑意:“好,你说。”</p> “你帮我告诉我爹爹,宋府的赵姑娘,很可能就是我娘亲!”阿元其实也想着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爹爹,所以才答应了阮慕容。</p> “这......”一边的容妈妈本来满脸慈祥的笑容,此刻都凝固了。</p> 阮慕容更是诧异:“那位赵姑娘,是你娘亲?”</p> 那位赵姑娘,她自然是印象深刻的,当时一番祝词震惊四座,至今流传,只是那不是宋府的表姑娘么,怎么又变成这孩子的娘亲了?</p> 容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娘子,我想起来了,那宋状元的家乡不也是宁古塔清水镇么!”</p> 这样就说得通了,那赵姑娘还真有可能就是贺郎君的娘子,只是,既然她到了自家表兄那里,为何又不通知贺郎君呢?</p> 阮慕容眼中也有疑惑,可也知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个消息告诉贺郎君。</p> 事不宜迟,她立刻起身往外走:“容妈妈,派人去通知贺郎君。”</p> 容妈妈立刻应声,阿元见状松了一口气。</p> 等阮慕容带着阿元出去时候,阿元见已经看不到卫恒的身影,又放松下来。</p> 爹爹每日不让他出来,他就没有办法找娘亲了。</p> 他一定可以自己找到娘亲的,现在这个消息不就是他找的嘛!</p> </p> 第420章 去宋府探一探 贺荆山收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是刻不容缓做下决定:“卫恒,你跟我先去佟府,卫斐,你直接去宋府探一探。”</p> 卫斐神色一凛,精神奕奕,自从上次把少主夫人弄丢了,他一连多日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更何况这么多日他的任务一直都是找少主夫人。</p> 但这么久了,他几乎是将大半个燕京城的人家里都排查了一遍,都找不到半点少主夫人的身影,让一向自信侦查能力的他无比受挫。</p> 他也万万没想到,小主子再一次跑出去,竟然一天就找到了少主夫人的线索!</p> 还是宋府……他听了好几次的宋府赵姑娘。</p> “是!”卫斐一个应声,心中的复杂难以言喻。</p> 他很快朝着那宋府闪身而去,漆黑如夜的眸子更加深沉。</p> 宋府...便是他们贺府呢。</p> 卫恒一路看着贺荆山深沉的面色,心中下意识认为少主应该先去宋府才是,但他从不会质疑主子的决定,还是一路跟着他先到了佟府。</p> 佟瑜收到消息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这会他牵着阿元的手在侯府门口翘首以待,阿元的另一只手则被阮慕容牵着。</p> “娘,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贺大哥回头肯定会同意阿元在这里住的,现在重要的是如果找到我嫂子,那阿元肯定要先去人家娘亲那啊!”</p> 佟瑜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娘怎么会对阿元这么感兴趣,要知道大哥二哥也有儿子啊,那也没见她这样不离手的,平日她可是疼那两个小侄子,而且也没见她对别人家的小孩多感兴趣......</p> 阮慕容不管佟瑜怎么说,就是不回去:“我不紧张,不过是怕这孩子再溜了。”</p> 佟瑜无奈,早知道不跟他娘讲当初自己不小心把阿元弄丢那件事了......</p> 见贺荆山还没来,佟瑜才缓了缓心情道:“娘,我嫂子若是到了宋淮那,估计也只敢给我们寄信,但她又不知道我是谁,要是我早让她知道就好了,人都到了我们家里来了还跑了!”</p> 阮慕容思及此,亦是叹气,这还真是阴差阳错啊!</p> 不过她现在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眼中闪过一道灵光:“小五,要我看,这赵姑娘绝对就是贺娘子。”</p> 佟瑜其实也还不敢确认,只是听阿元说到那些菜品觉得极有可能,突然听自己娘亲如此笃定不由纳闷:“您怎么知道?”</p> 阮慕容喜悦道:“因为我想起来先前赵姑娘从后院回来时,突然失态朝着男客那边跑去了,当时贺郎君刚刚带着阿元跟我们告辞...你说,是不是她看见他们了才这么不顾礼仪追过去?”</p> 佟瑜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p> “娘!你怎么不早说啊!”他现在也肯定,那赵姑娘肯定就是他嫂子了,嫂子也姓赵啊,而且以前根本没听说过宋淮有什么表妹!</p> 什么表妹,还能千里迢迢跟来燕京啊!</p> 佟瑜还不等阮慕容回答,就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笨!”</p> 其实也不怪他,实在是阴差阳错,当时他也刚好为了和贺荆山谈话错过了正式开宴的时间,不然早就认出来那赵姑娘就是他嫂子了!</p> 可……嫂子怎么在宋淮哪儿呀?</p> 佟瑜猛然想起什么,一张脸满是惊恐,完了!</p> 宋淮!遭了遭了,嫂子在谁哪儿,也不能在宋淮那儿厮的地方!</p> </p> 第421章 不知所踪 阮慕容摇摇头:“现在想来,一切都太阴差阳错了,偏你四哥当时也去找你......”</p> 佟瑜苦唧唧的迎合了一句,“是啊,太难了!”</p> 怎么办?</p> 要是贺大哥知道自己的媳妇儿,在情敌家里,还被满城风雨的传是宋府未来的女主人……</p> 这顶绿帽子也太大了叭。</p> 阿元在一边听着,小脸上异常平静。</p> 终于,夜色里传来一阵马蹄声,那马蹄声强健有力,眨眼间就近在眼前,马背上端坐着的男人一跃而下,健硕的身形上一张令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屏息凝神的英气面庞。</p> 阮氏从前是渝州人士,就算到了燕京欣赏男人俊美之地,也能欣赏的来男人的阳刚之美,看清夜色中的人,目露欣赏。</p> 男人的面容在黑夜里逐渐清晰,阿元看着他,不由自主往阮慕容身后退了一小步。</p> 一时间气氛安静异常,所有人都看着贺荆山,就连阮慕容也是。</p> 佟瑜俊俏的脸,却满是纠结,几乎预到了之后的修罗场,为什么让他知道这么多事情?</p> 贺荆山却只是目光掠过阿元,就看向佟瑜:“佟瑜,随我一同去一趟宋府吧。”</p> 佟瑜立刻就懂了,是想借他的名义。</p> “好!”佟瑜战战兢兢的答应下来。</p> 阮慕容这才试探说道:“贺郎君,我看不如就把阿元留在这里,我代为照顾......”</p> 阿元想到可以见娘亲了,又上前道:“爹爹,我也要去!”</p> 贺荆山深邃的眼眸看了他一眼,淡道:“你留在这里。”</p> “爹爹......”阿元的小脸顿时耷拉下来。</p> 他有再多小聪明,在爹爹面前时候,也都变成了没有办法的小呆瓜。</p> 阮慕容的脸上却喜出望外,拉紧阿元的手:“宝宝没事,只要找到你娘亲,奶奶立刻先将你送回去。”</p> 小团子神色戚戚,蔫嗒嗒地应了一声。</p> 贺荆山看着阮慕容,眼中闪过一道暗芒。</p> 把阿元交给她,他自然放心。</p> 很快佟府也安排了马匹,佟瑜翻身上马:“娘,等我回来,你先带着阿元进去吧!”</p> 阮慕容点点头,自己确实得赶紧跟侯爷说这件事。</p> 马蹄声再次响起,显然比刚才还要急切,一路路过的街道两边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夜色中慢慢升腾一股淡淡的雾气。</p> 佟瑜在路上惴惴不安,自家嫂子曾经跟宋淮的爬床纠葛,那也是曾经的风云人物。</p> 嫂子为什么要去宋淮家,是宋淮长得好看嘛?</p> 佟瑜掏出镜子,仔细瞅了瞅自己,他也是一张俊俏非凡的脸呀,他不好看不帅气嘛?</p> 他在扭头,悄咪咪的看向贺荆山,但见男人一脸平静,硬朗刀刻般的脸在夜下越发深邃,看不出表情。</p> 佟瑜收回视线,等会见到嫂子,他可得好好叙叙旧!</p> 一行人几乎已经笃定,这一趟去宋府,绝对会找到阿福。</p> 很快几人就到了宋府门口,在一边潜伏了一会的卫斐几个跳跃就从墙头飞下,到了他们身边。</p> 贺荆山翻身下马,沉声道,“讲。”</p> “主子!”卫斐凑到跟前,“没有找到少主夫人,宋淮也不在。属下逼问了一个下人,他说之前是有个赵姑娘,但今天这赵姑娘却出去之后再也没回来,不知所踪......”</p> 说到这里,卫斐的声音不由自主降低了些。</p> “什么!”佟瑜瞪大眼睛。</p> 完了,这怎么办,难道又和嫂子阴差阳错错过了!</p> </p> 第422章 去青楼找人 贺荆山周身的气息一瞬间也降到极致的冰点,若说先前只是冷,却依旧充斥着翻滚的炽热,此时却寒凉到了极点。</p> 男人的拳头逐渐捏紧,她就不能乖点吗?</p> 纵然在宋府,那就好好呆着,好歹让他找到人。</p> 卫斐看了一眼,继续汇报:“至于宋淮,因为宋飞白刚刚来就偷溜出去喝花酒了,所以宋淮也找过去了......”</p> “贺大哥,现在怎么办啊?”佟瑜急得挠头,“要不咱们去青楼找宋淮吧,那边的路...我熟......”</p> 说到最后,佟瑜略略心虚。</p> 他当然不是过去玩女人的,不过从前那些狐朋狗友们爱去嘛,他也过去喝过酒,而且,没少去。</p> “去。”贺荆山喉腔里发出声音,调转方向直接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p> 他心里前所未有的迫切,只是到了面上,又变得波澜不惊。</p> 他想,在见到她之前,见到她时候,见到她之后。</p> 他都不能沉不住气。</p> 一行人再次在夜色中奔波。</p> 与此时此刻燕京里逐渐安静的别处不同,烟花柳巷之地才刚刚苏醒,这里张灯结彩,酒池肉林,娇笑艳语不断,成了男人们深夜的港湾。</p> 几个男人当中,其余几人几乎都来过这种地方,不论是为了玩乐还是为了纯粹的纾解,至少都算是有经验。</p> 唯有贺荆山一进来,就冷着一张脸,仿若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一般。</p> “哎哟,这不是佟五少爷么,终于舍得过来啦?”这一处的老鸨刚一看到这行人就眼睛一亮,但她只认得佟瑜,自然朝着佟瑜迎了过来。</p> 佟瑜不耐摆摆手:“妈妈少说有的没的,今日我带着朋友们过来不是来玩的,你就告诉我,宋淮有没有来过这里?”</p> 他边说,手里边抛着一锭银子。</p> 老鸨笑得那叫一个欢快,既然不是来玩的,还有银子拿,她哪能不乐意赚啊!</p> 只是...这佟五少问得是谁?</p> 宋...宋状元?</p> “五少,您不是来说笑的吧...宋大人怎么可能出入我们这种地方,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p> 老鸨的笑容都变得更谄媚了:“要是宋大人真来我们这地方啊,我们这里的姑娘们还不得高兴死啊,哪还有空伺候别人!”</p> 这说的倒是真的......</p> 就依着宋淮那张清隽绝伦的脸,要是去哪个青楼,那那个青楼里的姑娘们哪里还有心思伺候别人?</p> “爷哪有这闲工夫跟你说笑,你看我身后这几个人,像是来玩的么?”佟瑜不太满意,收回银子就往外走。</p> “哎哎哎...五少别走啊...”老鸨看着佟瑜身后的几人,看起来真是各个都是人中豪杰,尤其是那位个子最高的,真是迷死个人了。</p> 老鸨要是再年轻个十岁,指不定自己要往人家身上扑呢。</p> 就是……面容凶煞,看着害怕了点。</p> “您先别急着走,您一家一家问过去也不是个事,不如让我差人给您问过去,保证比你们这么打听过去快!”</p> 佟瑜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是先看一眼贺荆山。</p> 贺荆山斜长的眉目一扫,满是花红柳绿,花枝招展的女人,淡淡的收回视线点头。</p> 见贺荆山点头,佟瑜才对老鸨应道:“给爷办快一点!越快越好!敢不快改名爷带人砸了你的楼!”</p> 老鸨脸上的笑容滞了滞,别说,这还真是佟五少能干出来的事啊!</p> 她都快忘了曾经佟五少在这一片的“丰功伟绩”了!</p>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给您办!”老鸨忙回应。</p> </p> 第423章 威武 老鸨刚发了话就扭着身段走了,然而很快又过来一群年轻的姑娘们,各个身上芳香扑鼻,身段妖娆纱衣清透,她们的娇笑声在看到贺荆山一行人时顿了顿。</p> “姐姐,你看这几位爷...各个都是男中豪杰。”</p> 几个姑娘们可不似后宅那些大家闺秀还会腼腆,热情地就迎来上来。</p> “这几位爷瞧着可真俊……”</p> 贺荆山高大的身躯一侧,躲开要扑上来的女人。</p> 佟瑜看着几人过来就暗道不好,果然一看和贺荆山冷着脸就要发怒,佟瑜赶忙拦着:“去去去,没看爷几个今日要办正事,别过来捣乱!”</p> 看到这些温软香玉,是个男人就很难冷脸说话。</p> 何况佟瑜之前来的次数不少,早就知道佟五爷是个什么性子,他来那么多次,什么时候见真对姑娘们动过手?</p> “原来是佟小五爷,你可舍得回来了啊~”其中一个姑娘一点都不怕佟瑜,反而就把胸脯贴上来,眼神里全是明摆着的诱惑,但她却时不时看向那边的贺荆山,“办什么正事,奴家就是正事。”</p> 周围的姑娘们顿时一阵银铃般的娇笑。</p> 佟瑜俊秀的脸颊难得红了红,那姑娘也顺势伸出纤纤玉手在他脸颊上蹭。</p> 这样俊俏的公子哥,怎么都好过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们,她们这才是占便宜呐。</p> 一边的卫斐虽然遮着脸,但一双星眸灿若星河,有几个姑娘瞬间就被他吸引了去。</p> “这位爷...”有一位姑娘最先走过去,然而她刚要靠近,却见刚才还目似含笑的少年忽然目如冰刀,她顿时遍体生寒,不由停住动作。</p> “瞧你那不顶用的样儿。”本来还在佟瑜这边的女人掩唇一笑,身姿娇媚忽然朝着贺荆山走来。</p> 这个男人一副与燕京男儿的精致温雅截然不同的面容,却格外地吸引人,他那双眼睛仿佛会勾魂摄魄一般的深邃,轻收敛端放在腿上的手指如分明竹节,干干净净却叫人看出暗藏劲力。</p> 他静时若寒潭冷芒,动时却若虎视眈眈看着人的野兽,一举一动都叫人不敢轻视,不由自主心生畏惧。</p> 这样的男人,不同于大腹便便的酒囊饭袋,也不同于儒雅却酸腐的文人,在场的所有女人没有一个可以抗拒他的魅力!</p> 女人的视线渐渐流转向贺荆山精壮的腰身,眼中光芒愈盛,再往下,那处的本事肯定让人欲罢不能。</p> “别去!”佟瑜看清还有人要朝着贺大哥过去,气得发怒。</p> 贺大哥是对嫂子用情至深,而且格外专情,向来不看别的女人一眼,要是这个女人惹怒了贺大哥那还得了。</p> 不能让这些女人玷污贺大哥。</p> 然而佟瑜的话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威慑力,她已然笑语盈盈朝着贺荆山走去:“这位郎君...”</p> 她的语气如妖含魅,风情万种,然而下一秒,她的话却戛然而止。</p> 贺荆山幽暗的眼眸一掀,冷冷的一笑,大手缓缓放在一旁的另一个椅子上,五指用力,眼神寒凉看着这个女人。</p> 紧接着,那椅子忽然嘎吱嘎吱作响,而后轰然化作碎渣,碎了一地。</p> 周围的女人们一片惊叫,各个后退,靠向贺荆山的女人脚步也凝固了。</p> 女人看着他如野兽盯上必死之物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凉意从头顶而生,渗入四肢百骸。</p> 佟瑜张了张嘴吧,而后又立刻紧闭。</p> 贺大哥威武,根本不用他出马!</p> </p> 第424章 偏要找死 女人浑身僵硬,在原地杵了良久,终于,一步,两步,步步后退。</p> 贺荆山没有说一句话,却把这楼里最难缠的姑娘们都给吓退了。</p> “啧……我都跟你说了别去。”佟瑜搓搓自己的胳膊,贺大哥这眼神,自己看了都凉飕飕滴。</p> 偏要找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p> 有了他给的台阶,女人这才讪笑:“几位爷自己先忙,我们就不伺候了。”</p> 她刚说完,旁边楼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惊得各个阁楼上寻欢作乐的客人和各个楼的姑娘们纷纷惊呼一声看去。</p> 贺荆山这才转身朝窗外看去。</p> “怎么回事?”佟瑜离窗户最远,不由跑过来看。</p> 卫斐眼睛一眯,低语,“主子,是宋飞白!”</p> 宋飞白?</p> 佟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卫斐几步走到窗户旁,身形灵巧直接跳出了窗户。</p> 这可是二楼啊喂!</p>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贺荆山、卫恒一个个翻身从窗户出去了。</p> “等等我啊贺大哥!”佟瑜自个也是会一点武功的,可不过只是皮毛而已。</p> 现在看着这么高的高度,佟瑜咳嗽了一下,有点怕,后悔从前父亲叫他练功他不听话、偷懒。</p> “佟五少,你可别跳啊!你从楼下走吧!那便是春来楼!”见佟瑜也眼巴巴在看这里离地面的高度,先前那个女人赶紧开劝。</p> 佟瑜拿着扇子懊恼地拍拍脑袋,转身往楼梯跑去。</p> 他一离开,这群姑娘立刻簇拥到窗边。</p>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p> “姐姐,方才那个男人好吓人啊!”</p> 还有姑娘跑到那碎板凳旁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那些碎屑:“姐姐,这人也太厉害了吧!这都变成粉末了!”</p> 窗外俨然已经热闹一片,有青楼里的侍者匆匆忙忙跟着跳下去救人的,也有看热闹的,还有当事人。</p> 只有青楼里熟客和楼里的姑娘们才丝毫不怕出事,那个塘子不过只到腰处,根本就不深,防的就是有哪些自命清高誓死不从的姑娘跳下去。</p> 贺荆山刚刚到跟前时,就看到宋飞白在水里和一个声若黄莺的姑娘抱在一起,笑得好不开心。</p> 很显然,两人只是在玩闹,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是玩得大了点。</p> “飞白!”下一秒,对岸岸边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里却有一丝愠怒。</p> 宋飞白的笑容因为这个声音僵住,他僵硬回头:“哥?”</p> 岸边站着的白衣公子,正是宋淮,此时他那张温润的俊颜上眉头微微皱起,真是叫这灯火璀璨的百楼都失色。</p> 宋飞白里的姑娘听到他如此呼喊,还能不认得那岸边的公子,迷恋的目光顿时投向了宋淮。</p> 与此同时,也终于有人认出来那岸边的人是宋淮。</p> 一位姑娘尖叫道:“啊!是宋状元!”</p> 随着这一声叫,几乎是所有楼里的人都出来围观了,那些姑娘们平日里无缘目睹宋状元的姿容,没想到宋状元竟然来了这里,哪有不想看看的,一个个半边身子都探出了窗户。</p> “哪呢哪呢?”</p> “快看,在岸边!”</p> “宋状元!宋状元!”</p> 一阵阵骚动冲天而起,就连之前的老鸨都跑出来看,惊呆了,没想到宋状元还真出现在他们这种地方了!</p> </p> 第425章 冤家聚头 不只是各个楼里的姑娘,就连各个楼里的老鸨都跑出来摇着手绢,痴痴喊道:“宋状元!”</p> 一时间叫声络绎不绝,可以说是百楼空屋,嫖客们无不目瞪口呆。</p> 宋飞白一看闹大了,赶紧丢开怀里那个姑娘就往岸上爬。</p> 他哥怎么会找他到这种地方啊!</p> 他哥可不能来这种地,就他哥那脸,这不是让那些姑娘们占便宜么!</p> 宋飞白将怀里的姑娘一推,刚爬到岸上,眼前就出现了一只靴子,他不由抬头,然而那靴子的主人并非宋淮,而是一个叫他厌恶又忌惮的人。</p> “你?你怎么在这?”宋飞白见鬼似的惊叫一声,竟然想往后退几步。</p> 然而他身后就是水,哪有给他退的平地,眼看着他就要一脚踩空,贺荆山手臂一身,就拎着他的后领给他直接甩到了宋淮面前。</p> “宋大人,可有时间谈一谈?”贺荆山一手拎着那么大个人,然而身体的平衡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肩膀水平。</p> 男人的眼瞳倒映着宋淮的眼瞳,漆黑如夜,没有一处灯火可以在里面照亮。</p>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赵姑娘的夫君。”</p> 贺荆山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叫听了的人无端心中生出一股压力。</p> 若说宋淮一身白衣如一只雪白的狐,那他对面的贺荆山一定是充满最原始力量的黑豹,白狐可以使用诡计来对付他人,然而堂堂正正的面对面之际,在绝对的力量之前,其他都显得那么渺小,不堪一击。</p> 宋淮的确打算,帮赵姑娘找夫君。</p> 但他找他,只是为了让她找不到他。</p> 然而这个男人眼下却主动找到了他。</p> 这个男人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打发了的普通人。</p> 与其说他是来找自己找人,不如说,他方才那句话更像是宣誓主权。</p> 贺荆山表情波澜不惊,好像对两岸一阵又一阵的呼声充耳不闻,</p> “我来接她回家。”他声如擂鼓,每一个字都如此之重,不容他人质疑。</p> 宋淮的眸底终于有了一丝情绪起伏,嗓音平缓清润,“既然如此,换个地方说吧。”</p> “哥!你们说什么啊!什么赵姑娘!那不是赵......”宋飞白大叫着开始挣扎,就这样被人提着也太丢人了,显得他弱不禁风似的!</p> 这个男人,真是他的死冤家,每次遇到他自己都吃瘪!</p> 不行,他要想个办法好好报复回去!</p> “宋飞白!?”从楼梯那边跑过来又好不容易从桥上挤过来的佟瑜,一眼就看清了贺大哥手里提着的人,那不是宋飞白么?</p> 如此狼狈的宋飞白,哈哈哈,他还是第一次见。</p> 佟瑜笑得那叫一个痛快,他可是打去清水镇第一年就跟这宋飞白杠上了。</p> 从那之后,凡是他干的好好的事,宋飞白就非要过来捣乱,宋飞白想舒服,那也没门,得问问他佟瑜答不答应!</p> 如今这厮在他眼前出这么大个丑,他能不抓紧机会嘲讽么。</p> “你怎么在这!”宋飞白见鬼了似的看着佟瑜,这死小子在清水镇失踪了一段时日,他还以为,是知道他哥当了状元,他们宋家从今身份不一样了,他吓跑了呢!</p> </p> 第426章 瘦下来真美 “你都能在这,小爷我怎么不能在这!”佟瑜挺直了胸膛,抬起下巴,尽可能把自己显得威风凛凛,好衬托得宋飞白更丢人。</p> 他殊不知他穿的一身五色对襟长衫在灯光下,像极了五彩斑斓的羽毛,加上他的模样,简直是一只骄傲的小公鸡。</p> 得亏他长得好,不然哪还有姑娘能往他身上贴。</p> 宋飞白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姿态实在丢人,开始挣扎:“贺荆山,你放开爷!不然我让我哥把你头给砍了!我哥如今可是状元!”</p> “哦?原来宋状元就有随便砍人脑袋的权利了?”贺荆山一挑眉,嘴角玩世不恭勾起,眼眸却是看向宋淮。</p> “那是当……”</p> “二少爷呀,快过来,可别着凉了...”宋安在后面听了好一会,听到这简直是眉头突突直跳,这赵姑娘的夫君不愧和赵姑娘是一家的,说话简直就是挖坑看着人往里面跳。</p> 这话哪能随便说啊。</p> 便是哪位皇子在这,也不敢说自己随便就要别人的脑袋。</p> 不过……宋安忍不住多看了贺荆山几眼,这人貌似有点眼熟?</p> 宋淮一身清隽的霜华,清冷的目光落在贺荆山身上,眉头狠狠的皱了两下,赵姑娘的夫君?</p> 宁古塔的贺荆山,他过目不忘自然一下就认了出来。</p> 当时就看此人不简单,眼前的贺荆山完全不若当初收敛气息,气场全开,浩瀚的气势惊人。</p> 一个粗鲁肥胖丑陋,一个明艳娇俏,虽都姓赵,但宋淮真没将两个人联系起来。</p> 此刻也一样,甚至宋淮还觉得贺荆山认错了人,他府里的赵姑娘,并不是贺荆山的妻子赵阿福。</p> “贺兄,你怕是认错了人,我府中的赵姑娘应该并不是阁下的夫人赵阿福。”宋淮想起见赵阿福的第一面,肥腻的身子躺在他的床上,白花花的闪着他的眼。</p> 赵阿福脸上还有暗红的红块,加上她扭捏扑过来的表情,宋淮现在一想,就分外不适。</p> “哥,你说什么?我们家还有个赵姑娘?”宋飞白又是怪叫一声,表情震惊,他哥清风朗月,绝世美女都不会看一眼,在燕京的府邸居然有个女人?</p> 贺荆山微微扬起嘴角,看向宋淮的视线,满是嘲讽。</p> 他抖出一张画像,平静的开口,“这是我家娘子,阿福。”</p> 画中女人明艳可爱,鹅蛋脸,墨发及腰,一双杏眼潋滟生辉,着淡绿色襦裙,明艳生动,仿佛世界都亮了,那张脸恰恰和赵姑娘长得很像。</p> 宋淮眼中亮光一晃,嗓子发紧,“贺兄,你确定,这是赵阿福?”</p> 看向贺荆山的眼眸透着茫然,和不可置信。</p> 一边的佟瑜摇着扇子点头,“对呀,这就是我嫂子,赵阿福。”</p> 宋飞白偏头也看了眼画里的人,真跟瘦下来的赵阿福有****分相像。</p> 他忍不住嘀咕,“这死肥婆,瘦下来那么好看,说不定是妖术。”</p> 听到弟弟的嘀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宋淮眼眸闭了闭,唇角压得低低的,下颌紧绷,面若冰霜,整个人寒气逼身,胸口如被一团火压着,</p> 赵姑娘,就是赵阿福。</p> 竟然是她!</p> 然而到了现在,宋淮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将赵姑娘和当初那个肥婆联系到一起。</p> “她去哪了?”贺荆山冷笑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宋飞白。</p> 宋飞白措不及防,哎哟一声滚在地上。</p> 先前他为求刺激,潇洒陪着姑娘纵身一跃跳到这湖里,现在夜风吹来,那衣服冰凉凉贴在身上,真是冻死人了。</p> 宋安忙把自己外衫脱下来先给他裹上,“二少爷,您先别问了,回头奴才再一一跟您说,咱们先回府吧。”</p> 受到的震惊并不比大少爷少,那肥婆居然是天仙似的赵姑娘?</p> 宋淮淡淡看一眼宋安,“你带二少爷回去,看好他。我与这位贺郎君谈一谈。”</p> 贺荆山是么。</p> 原来让她念念不忘的,是这样一个男人。</p> “哥,我不走,你别跟着他单独说话,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宋飞白拂开宋安,大喊道。</p> 佟瑜嗤之以鼻:“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先说说你自己吧,我贺大哥要是坏人,那你就是坏成老太太的裹脚布的坏人,又臭又酸!”</p> </p> 第427章 终于出了恶气 “佟瑜!”宋飞白怒吼。</p> 佟瑜做了个鬼脸,然后得意洋洋撩了一把自己的秀发:“叫你佟五爷干嘛?”</p> “就你还佟五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哥哥如今是什么身份!”宋飞白不服,他哥现在可是状元爷,是当官的了,他佟瑜是个什么玩意!</p> 宋安满头大汗,这哪里还是什么佟掌柜啊,这可是永安侯府嫡出的少爷!</p> 宋淮冷看了一眼自己弟弟:“飞白,起来跟永安侯府的佟五少爷问好。”</p> 空气安静了一会。</p> 宋飞白不可置信看了看自己哥哥,又看了看佟瑜,却见宋淮表情波澜不惊,而佟瑜脸上却得意洋洋,好不快活。</p> 什么永安侯府?什么五少爷?</p> 宋安凑到宋飞白耳边说,“二少爷,这不是什么佟掌柜了,这是燕京永安侯府嫡出的五公子!”</p> 宋飞白好一会都哑然无声,脸上逐渐浮现出愤怒,还有蒙蔽。</p> 这佟掌柜竟然是侯府的人?</p>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宋飞白吃惊之余,终于想起来,刚开始佟瑜过来的时候,自己还因为口音嘲笑过他。</p> 现在仔细一想,他还真是燕京的口音。</p> 自己一个宁古塔的,竟然嘲笑京城的口音......</p> 宋飞白简直说不出话来。</p> 宋淮再次看宋安一眼,宋安已经不由分说拉着宋飞白要走,而宋飞白又瞪了佟瑜一眼,才顺坡下驴灰溜溜地走了。</p> 佟瑜跟宋飞白较量过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彻底出了口恶气,那叫一个痛快!</p> 贺荆山和宋淮彼此静看了一眼,才朝另一边走去。</p> 这青楼区边上就有酒楼,还是赫赫有名的日来香酒楼,这里虽然傍着青楼,但生意也极好,它不像夜来香故意走高端路线,反而什么客人都接,连青楼楚馆里的一些姑娘们也爱来这里吃饭。</p> 价格便宜,却能吃到和夜来香味道一样的高价饭菜,再加上时不时就推出的一些噱头,吸引了大量的客人。</p> 便是一些对青楼好奇的妇人和姑娘们,偶尔也能来这里坐坐吃饭,顺便偷瞄一眼那青楼是什么样子。</p> 只能说,日来香的主子十分会抓人心,只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人知道这日来香的主子到底是谁。</p> 不过宋淮并没有带着几人进去,而是在门口一处僻静处就停住了脚步,贺荆山随之停下。</p> 宋淮这边就只剩下他一人,贺荆山身后却足足有三人,几乎是以压倒性的气势略胜一筹。</p> 然而宋淮的眸光静如止水,没有生出半分波动。</p> “赵姑娘她今日下午就已经和我告辞了,说要去寻她的夫君,她如今...”宋淮的声音顿了顿,如玉的手指微微蜷曲,“她如今在夜来香酒楼。”</p> 贺荆山眸光一闪,定定的看了宋淮一眼,沉吟片刻后道,“多谢宋大人了。”</p> 说完,他不等宋淮回答,转身就走,仿若宋淮只是个无关的路人。</p> “哈,宋大人,改日我再登门拜访道谢哈。”佟瑜赶紧敷衍了几句。</p> 宋淮轻轻颔首,并未多言,手指舒展开来,深深看着几人的背影。</p> 几人这次几乎是很快就到了夜来香酒楼。</p> 贺荆山看着夜色中蒙着一层雾气的酒楼,凝眸在那几扇还亮着烛光的窗户上,紧接着,踏步而入。</p> </p> 第428章 再一次失踪 “找赵姑娘?”李双喜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心里开始飞速盘算。</p> 这除了佟五少爷之外,其余几个他都不认识,只是这剩下的三个人,看起来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呀。</p> 尤其是那个为首的男人,那身煞气让人难以招架。</p> 李双喜的眼睛在贺荆山身上打量了一圈,才嘿嘿对着他讨好笑道:“这位郎君,咱们这做生意的都得保护客人的隐私不是,这小的可不能直接告诉你,还是等小的上去给你请示一下。”</p> 他的做法倒也没什么错,谁知道这几个大男人深更半夜找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好事,何况这位姑娘还是他们夜来香的贵客呢。</p> 要是能帮赵姑娘一把,他当然还是要帮的。</p> “我是她夫君。”贺荆山看着李双喜道。</p> “什么?”李双喜睁圆了眼,像是没听懂。</p> 这男人说什么呢?</p> 那可是位姑娘……</p> “掌柜的,再不带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卫斐在一旁笑眯眯道,边说边从腰间摸出来一把刀。</p> 李双喜心中不爽,额头上却渗出一滴冷汗。</p> 他背后有太子爷撑腰不错,可遇上这要命的一时间太子爷也不能从宫里飞出来救他啊。</p> 再看那边的佟五少根本就不阻拦,那他也只好带路了。</p> 赵姑娘,你可别怪我,实在是我的小命要紧。</p> 李双喜一边念叨一边带路。</p> 终于到了赵姑娘住的那扇门前,李双喜刚要敲门,贺荆山看着那门上的一个小孔却眼神已冷,从他身后一脚踹开了门。</p> “贺大哥?”佟瑜呆若木鸡,贺大哥就算想见嫂子也不用这样吧?</p> 他还在发呆,眼神尖的卫斐和卫恒却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劲。</p> 随着门被踹开,那屋里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只有空空的床铺和地铺。</p> 李双喜也看呆了。</p> “这……这人呢?”</p>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卫斐眼中闪过杀意,下一秒捂住口鼻,“这屋里被人吹了迷香。”</p> 佟瑜这才看到他们三个都已经掩住口鼻,话也不说了赶紧捂住自己的。</p> 李双喜刚要反驳,却的确嗅到了那若有若无的烟味,而且头脑一瞬间昏昏沉沉的。</p> 屋里也的确空无一人......</p> 难道赵姑娘真在他们这里被劫走了?</p> 这...这赵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p> 李双喜昏昏沉沉间想到,今日又是儿子来找,又是夫君来找的,结果还被人给劫走了。</p> 这赵姑娘还真是个招人的。</p> 见卫斐想动刀子,佟瑜赶紧拦住:“卫小哥,可别啊,这里的人可不能动。”</p> 他现在不能对外说,但他却听四哥说过,这夜来香可是太子的手笔,万一他们在这杀了人,回头肯定惹来大麻烦。</p> 不对...这夜来香!</p> 佟瑜猛然抬头:“贺大哥,我知道了!”</p> 眼底一片阴鸷的贺荆山回头,看得佟瑜表情一滞。</p> 贺大哥现在的眼神,也太吓人了!</p> 他的眼底好像埋藏着万千戾气,又似凝固着干涸的血,叫人看了浑身僵硬。</p> 佟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贺荆山,以至于他好一会没说出话来。</p> 贺荆山见他的反应,才慢慢缓和了身上的气势:“无事,你说。”</p> </p> 第429章 是不是 佟瑜深吸一口气,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李双喜,才扯扯贺荆山的衣袖:“贺大哥,我们去外面说吧。”</p> 一行人到了外面,佟瑜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一番,确认夜来香里没有人跟出来才开始分析。</p> 他刻意压低声音,却又十分用力,显得神神道道的:“贺大哥,要我说,肯定是太子又把嫂子给抓走了,这夜来香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这里是太子的产业。”</p> “嫂子肯定到现在也不知道孔狄是为了谁抓的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太子的手笔,所以这不是自投罗网了么。”</p> “所以依我看,现在嫂子可能被他安排在某个地方,比如说...东宫?”</p> 佟瑜说到最后,自个都觉得,自个特别聪明。</p> 太子若真是想绑架嫂子有什么用处,那他把嫂子安排进东宫,贺大哥就更难营救了!</p> 卫斐在黑暗中看向贺荆山:“主子,属下认为佟少爷分析的有道理,不如我们回去商议后再定?”</p> 佟瑜在这里,他自然不能直接说自己可以现在探入东宫去看情况。</p> 贺荆山眼中翻涌着浓黑的雾色,他手指在腰间的佩刀上摩挲片刻,嗓音低沉:“既然如此,今晚我们便先回去,佟瑜,阿元就拜托伯母照顾了。”</p> 佟瑜闻言挠挠头道:“好好好!贺大哥,你放心,我娘很喜欢阿元,上次还说要把他接过去住几天呢,她肯定会照顾好阿元的。”</p> 今天这情况实在是太阴差阳错,眼看着他们就要找到嫂子了!</p> 贺大哥现在肯定心情也不好,还是让他早早休息吧。</p> 贺荆山回望佟瑜,点了点头:“你记得,自己勿要去调查太子。”</p> “为什么?”被贺大哥戳穿心思,佟瑜愣住,立刻惊诧叫道,但很快又放软语气,“贺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添麻烦的,我一个侯府之子怎么敢去调查太子殿下呀。”</p> 他就只是疑惑,想查查为什么太子的人会抓嫂子。</p> 孔狄好好的兵马司当着,却悄悄带着人去了宁古塔,这来去好几个月呢。</p> 男人看着略带一丝被戳破后尴尬的佟瑜,眼神飘忽的到处瞥。</p> “不是你添麻烦,是我们给佟府添麻烦。”贺荆山的语气与这晚夏的风没什么区别,不冷也不热,似没有重量,却又有无形的力量,叫人不由自主听从。</p> 贺荆山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遂又笑着开口,“你可是永安侯家的小公子,永安侯一贯是中立,现在官家病重之际,你要是突然查太子,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上面知道了,少不得以为侯府在站队。”</p> 永安侯虽然权利不重,但是出了几个好儿子,有着侯府作为靠山,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日进斗金,现在要是出了岔子,少不得被人眼红。</p> 众人追名逐利,没有权,可有钱啊。</p> 佟瑜呆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p> 贺大哥怎么说这么多...他从见到卫斐和卫恒开始就觉得贺大哥不简单。</p> 可佟瑜没想到贺大哥竟然也对他们侯府的事情了如指掌......</p> 他的话无异于是在说,如果自己轻举妄动,就会让人以为,自己跟太子不对付,要站到四皇子那边去,从而也会牵连侯府。</p> 佟瑜自己身为佟家的人,都想不到那么多,可贺荆山已经全部替他想到了。</p> 而且贺大哥说得确实没毛病,不过,官家病重,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嘛?</p> 四哥不是说,这件事被藏着不能说嘛,要是知道官家重病,朝廷动荡不安,就乱了。</p> 佟瑜点点头,觉得聪明人就是不一样,才来了燕京几天就把局势看得清清楚楚,连官家病重的消息都知道了,看来卫斐和卫恒能力不错呀,哪儿买的侍卫。</p> 他也想去买几个。</p> </p> 第430章 不认识 不过话说回来,孔狄为什么要抓嫂子?</p> 难道是太子的命令?可太子为什么要抓嫂子呢?</p> 贺大哥一家远在宁古塔,和燕京的人八竿子打不着到边儿……</p> 后面这个问题困扰了佟瑜很久了,可是他从来想不出一个确切的回答,直到此时,四哥那句怀疑贺大哥与渝州军有关系的话突然回荡在佟瑜脑海里。</p> 他脑海里仿佛茅塞顿开,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困惑的匣门,如洪水一般喷涌而出。</p> “贺大哥,你......”佟瑜想说什么,可是话在嘴边,他竟然难得迟疑了。</p> 他一向都是有话直说,可是这会他想说的话太多,竟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先说哪句。</p> 贺大哥,到底是什么人?</p> 贺荆山当没看到佟瑜的犹疑一样,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回去吧,今日你也累了。”</p> 佟瑜看看贺荆山又看看他身后的卫恒和卫斐,俨然都一副怀有心事的样子,便总感觉他们瞒着自己许多,他虽然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打算,可却还是禁了声。</p> 他转身朝着永安侯府而去,刚迈出去几步,又回头,看见贺荆山还在原地,他咬牙道:“贺大哥,那你不要轻举妄动啊,太子……那人阴险诡谲,不是个善人的。”</p> 说罢,他那清俊的身姿就消失在了雾夜里。</p> 贺荆山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收回目光。</p> 卫斐动了动,还没开口,就听自己主子终于发话。</p> “我们进宫。”</p> 我们?</p> 卫斐一个激灵,又忙道:“少主,属下不建议您亲自去,这皇宫里大内高手繁多,属下对里面熟门熟路,一个人去就是了。您回去与忠叔商量一下别的办法。”</p> 卫恒在一旁没有开口,只是眉头也紧皱着。</p> “不,错过今晚,就错失了最好的时机。”贺荆山抓紧腰上别着的刀,不容分说,“出发吧。”</p> 如果如佟瑜所说,太子刚刚把人带走,那么现在就是找小胖仔在哪里的最好时机,错过现在,就再难找到她了。</p> 卫斐见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多劝,心中开始迅速规划路线:“少主,东宫内除了太子的几处常去之处外,还有一处密事,这间密事直接通往宫外,只是属下一直没有找到具体的出入口...”</p> 他也是从太子的踪迹中判断出来的。</p> 贺荆山看着夜色中巍峨的沧桑皇宫,应了一声闪身朝着暗处而去,他的身形明明健硕无比,却看起来比卫斐还要灵巧。</p> 这次,他一定要找到她。这次找到她,他就要把她藏好了。</p> 贺荆山殊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小胖仔此刻也刚刚转醒,一脸懵逼。</p> 因为,她是被泼了一杯茶水给泼醒的。</p> 还好那茶不烫,只是淋淋漓漓浇在脸上当然舒服不到哪里去。</p> 阿福茫然地睁大眼睛,鼻间一股茶叶味儿,她想出声,才发现自己嘴巴被堵上了。</p> “终于舍得醒了?”一道娇媚却又凌厉的女音在她面前响起。</p> 阿福看清眼前这个女人,一张漂亮的面庞,柳眉杏眼,发上珠翠摇曳,叮当作响,身上穿着华丽的殷红底五幅莲花的玉绸宫装,倒也是一位叫人过目不忘的美人儿。</p> 只是...她压根不认识她呀!</p> </p> 第431章 小命难保 苏怡然那只染着猩红蔻丹的手微微一转,就落在了阿福的脸上:“贱人!”</p> 冷不丁被扇一巴掌,阿福的脸偏了过去,脸颊火辣辣的烫,脑子彻底清醒了。</p> 我giao,这什么玩意,太狠了!</p> 阿福再傻也明白自己为啥在这里了,肯定是被这女人给绑架了!</p> 但她来燕京也没招谁惹谁啊?</p> 难道是孔狄背后的人?</p> 可怎么找到自己的,难道夜来香里有孔狄的眼线?</p> 此时此刻她再看眼前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觉得她漂亮了,看看她那脸,狰狞的,跟个鬼一样。</p> “还敢看我!”苏怡然又是一个耳光甩了下来。</p> 可阿福这次有所防备,立马就躲开了。</p> 苏怡然见她敢躲,胸腔里燃起怒火,伸手就准备再来一个耳光,正这时,玉水从外面进来了。</p> “侧妃,事成了。”</p> 玉水看着苏怡然的动作,愣了愣,很快又神色如常,像是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p> “侧妃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奴婢看未防夜长梦多,还是早些把她解决了...”玉水的眼中出现一丝狠厉。</p> 阿福听得一个激灵,嘴巴努力想把嘴里的烂布给吐出去。</p> 饶命啊姐姐。</p> 她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过啊呜呜。</p> 她才不想这么莫名其妙的丢了小命呢。</p> 阿福努力看向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赶紧把她的绳子割断的。</p> 利器倒是没有,她却看到了一边昏迷着的小翠竹,还有......</p> 还有旁边一个散开的包袱,那里面,正是自己在宁古塔被孔狄打晕时候带的随身物品。</p> 还有自己的银针!</p> 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孔狄的主子?</p> 那她不是玩完了?</p> 她后悔了,她就不应该从宋淮那里走的,至少也先有荆山的确切消息再走。</p> 宋飞白这个纨绔,忍忍就算了。</p> 当着宋淮的面戳破就戳破,也比现在被人绑架,羊入虎口得好。</p> “那个李二,奴婢也已经处理干净了,太子爷不会发现的。”玉水斜眼看了一眼地上的阿福,“咱们只要把她处理干净,太子找不到她,更不会查到咱们这里来。”</p> 侧妃?太子?</p> 难道这里是东宫?</p> 阿福倒吸一口凉气。</p> 太子对自己又不感兴趣,找自己干嘛,这侧妃真的多想了啊呜呜。</p> 苏怡然转了转自己手腕,红唇微启:“不急,敢勾引太子,直接弄死她太便宜她了。”</p> 有道理有道理。</p> 阿福心里默默道,要是不要自己的小命,给两个巴掌也是可以暂时忍一下的。</p> 最起码不是什么凌迟扒皮的......</p> 她刚想到这,就听那个女人再一次开口:“去把盅里的东西给我拿来。”</p> 然后那个提议赶紧弄死她的婢女就高兴应了一声。</p> 什么东西?</p> 阿福眼眸猛得抬起,看向苏怡然。</p> 玉水去拿东西还没回来,地上的小翠竹却转醒了,她发现自己的状态,同样震惊。</p> 阿福赶紧给她使眼色,示意她想办法把她旁边小茶几上的包裹给她弄过来。</p> “......”小翠竹茫然地眨眨眼,回过头,就看到自己旁边的东西。</p> 赵姑娘要这个?</p> 阿福赶紧点点头,刚点完,那女人就再一次转过头来,阴测测看着她:“贱人,你给我如实招来,你和太子是怎么认识的,我还能考虑考虑,给你一个痛快!”</p> </p> 第432章 精神疾病 阿福见这个女人愿意跟自己沟通,赶紧努努嘴,示意她给自己取下来。</p> 今日为了把这个女人抓到手,怕吸引到不必要的注意力,苏怡然已经把门外其他人通通遣散了,而堵住她嘴巴的布也是防止运送她进宫时发出声音,此时已经没有必要。</p> 苏怡然用力将她嘴里的布扯了出来。</p> “侧妃娘娘,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和太子殿下从来没有过交集啊!”</p> 阿福张口那就叫一个委屈,立马喊冤,心里却把记忆里那个放浪太子给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p> 她心跳飞速,尽可能组织语言:“侧妃娘娘您貌美如花,太子殿下哪能看得上我呀!”</p> 不得不说,她后面这句话还有点作用,苏怡然抚了抚自己的脸,面带一丝得意:“本侧妃貌美还用得着你说!”</p> 阿福刚要说话,却见这女人突然盯住她的脸,面上闪过一丝嫉妒。</p> 她心中暗叫不妙,果然,下一秒女人就恶狠狠道:“你不提醒本侧妃都忘了,我现在最好是划花了你这张脸,看你拿什么勾引太子殿下!”</p> 一边的小翠竹闻言神色紧张,只是却依旧努力蠕动着,想要碰到茶几上的东西。</p> 阿福的小手背后,拼了命地动手指:“侧妃娘娘,我可是宋状元的表妹呀,宋表哥可是太子殿下的人,我们是同一战线的!”</p> 苏怡然冷笑一声:“宋淮的人?我当然知道你是宋淮的表妹,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是宁古塔的赵女医。”</p> 她都知道?</p> 阿福震惊,那...那她还抓自己干什么,自己可是有妇之夫呀!</p> “太子看上你这么个贱人,竟然不惜万里让人去把你带过来,还为你捏造了宋淮表妹的身份,就是为了好迎娶你,你这个小娼妇,到底有哪里好!”苏怡然越说越生气,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阿福的脸上。</p> 肯定就是为了这张脸!</p> “看我不把你这张脸划花了,然后扔出去喂狗!”苏怡然眼中的狠毒弥漫,她那么爱慕太子,年纪不大时就嫁过来,想要赶紧为他添上自己苏家的助力。</p> 可太子呢,到现在,几年了,都没有碰过自己一下!</p> 从前太子从来不对哪个女人多看一眼,这她心里还能稍稍有些安慰,艰难地忍下来。</p> 可是这个女人出现了,一切都不一样了!</p> 他甚至还设了四千五百两银子的谜底给她,就是为了给她钱,为她造一个才女的名声!</p> 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她好嫁进来么!</p> 苏怡然眼中的狠毒渐渐浓烈,阿福却苦不堪言。</p> 她感觉,自己压根没办法跟眼前这个女人沟通。</p>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用他们医学上的话来说,指定有点精神疾病。</p> 苏怡然从发上拔下一支锋利的钗子,一步一步朝着阿福走来,那边刚刚蹭到包裹的小翠竹快吓疯了。</p> 赵姑娘!</p> “侧妃?”玉水再一次出现,又打断了苏怡然的动作。</p> 阿福在心里感谢这个丫鬟的十八代祖宗。</p> </p> 第433章 来两针 然而等阿福看清她手里拿着的古朴黑色小盅,心里却暗道不妙。</p> 那里面是什么玩意,她还不知道呢呜呜。</p> 苏怡然看到玉水拿过来的蛊,眼睛一亮。</p> 这东西好,要是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喝下去,不得恶心死。</p> 安贵妃那边她下的时候还不能让她知道,眼下......</p> 苏怡然接过小盅,悠悠凑到阿福面前,打开了盖子:“赵姑娘,赵女医,不知以你的医术,有没有见过这个呢?”</p> 她那小盅都快怼自己脸上了,阿福不想看也得看,那里面黑漆漆的,但却依稀能看到有个小小一团的黑色东西在蠕动。</p> 虽然看不清楚,但只要是蠕动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p> 看着就叫人恶心。</p> 越是不知道,阿福越是心慌慌,这是个什么东西?医术上用的?壁虎?蟾蜍?水蛭?</p> “把东西给她灌进去。”苏怡然显然对她的表情十分满意。</p> 不是吧?</p> 阿福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她讨厌虫子的,还有会蠕动的一切东西。</p> 这女人竟然要让她把这东西吃下去......</p> “是。”玉水应了一声,就要过来掰开阿福紧闭的嘴。</p> 阿福那哪能依,立马就自个蠕动了一下,一脑门撞在这个小丫鬟脑门上。</p> 当的一声响,两个脑门撞在一起,阿福自己都眼冒金星,可见威力之大。</p> 玉水哎哟痛呼一声,就摔在了一边,与此同时,小翠竹终于成功把那包裹踢了过来。</p> 说时迟那时快,阿福好不容易在背后从绳子里挣脱出来的一只手捏起一根银针,在自己尾指指甲里刮了一下就朝着那个女人扎去。</p> 苏怡然没想到她竟然突然挣脱了,还拿了个东西朝自己扎过来,当然下意识转身就跑:“玉水!”</p> 玉水听到声音,伸手就来抱阿福的腿,阿福成功被她绊倒,直愣愣朝着苏怡然的背影摔去。</p> 然后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个女人一声惨叫。</p> 三个人几乎是一起摔在地上,就属苏怡然叫得最惨。</p> 阿福懵懵地支棱起身子,就看见自己的手捏着银针放在女人的屁屁上,而银针已经没入了大半根在里面,只剩一个尾巴还在她手里。</p> 这……也算成功了吧。</p> 自从经历过被孔狄的人搜身把东西都拿走,她就开始想方设法在隐蔽地在自己身上藏毒。</p> 这一点麻沸散藏在指甲盖里,很难让人发现,而且,万一她哪天不小心吃到,也毒不死......</p> 玉水见自家侧妃在地上突然一动不动了,自然赶紧去看她的情况,她也不知阿福手里竟然还有凶器。</p> “侧妃?”</p> 阿福趁此机会立马爬起来把自己脚上的绳子解开,看玉水又过来自己这,又给她以脑门子。</p> 她的脑袋瓜都嗡嗡的,但是保命要紧。</p> 要是这个女人也只是绑架她不杀她,那她安安分分的待着还好说,关键她一会说要她的命一会又要毁她的容,她那里敢待着。</p> 阿福目光一凛,把银针从苏怡然屁股上拔出来,反手就给了玉水身上的穴位来了一针。</p> 落针,下手,速度极快。</p> 这一针肯定没什么药效了,但是总好过没有。</p> 玉水被扎一针,被扎的地方顿时传来剧痛,终于知道她家侧妃为什么叫了。</p> </p> 第434章 举手,投降 看到这个小丫鬟看向自己露出惊恐的目光,也不敢动了。</p> 阿福不由庆幸,幸好有自己做的加强版麻药,能药倒一头牛那种!</p> 她迅速给小翠竹也解开了。</p> “赵姑娘!”小翠竹刚扔掉嘴里的布就忍不住激动道。</p> 阿福拍拍她:“别废话,咱们赶紧跑。”</p> 这里是东宫。</p> 电光火石之间阿福已经做下决定,自己得跑出东宫去,从刚才这个女人的话里面她听出来,自己被从宁古塔带到这里,很有可能和太子有关!</p> 所以她要是直接找上太子,恐怕还有阴谋!</p> 两人一前一后赶紧躲在暗处走,虽然不认得东宫的路,但两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偷偷摸摸躲在暗处,这深更半夜的,一时间也没人发现。</p> 眼看着门口近在眼前,阿福却犯了难。</p> 因为东宫门口有不少侍卫。</p> “赵姑娘......”小翠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你看那边。”</p> 阿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棵歪脖子老树斜斜延伸到了墙头。</p> 好...好树!</p> 阿福眼睛一亮,拉着小翠竹就准备爬树。</p> 两人偷偷摸摸刚走到树下,东宫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抓刺客!”</p> 阿福顿时死机了。</p> 这...谁眼睛这么尖?</p> 还是刚才那个什么侧妃醒了?</p> 很快她意识到都不是,因为她看到那边发出声音的地方很快掠出来几个黑影。</p> “赵姑娘!”小翠竹紧张到不行,抓紧了阿福的衣袖。</p> 一时间东宫内叫喊声不绝于耳,一行行侍卫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还有一个个身穿盔甲的侍卫跟着飞上了东宫的墙头。</p> 阿福看得目瞪口呆,这可不是在拍什么武侠剧啊,这一个个飞檐走壁的,而且先前怎么没看出来东宫里面有这么多侍卫,他们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p> 她正在想着,这棵歪脖子老树倚着的墙头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p> 这人面容平庸,是叫人看了一眼就会忘记的面容,但他偏偏一身冷冽到极致的气质,叫人看了遍体生寒,他手中更是直接抽出了冒着森寒冷光的绣春刀。</p> 大内侍卫!</p> 这人和那翻飞追逐着黑衣人的衣服如出一辙,阿福的脑海里便跳出来这个词。</p> “赵……赵姑娘……”小翠竹弱弱道,“要不咱们投降吧。”</p> 反正赵姑娘有宋状元表妹的身份,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她们还是被绑架来的!</p> 阿福自己在怀疑,是太子抓的自己,可苦于不能告诉小翠竹,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p> “那个...大哥,我们不是刺客,我们是被你们什么侧妃给绑架来的,我是宋府的表姑娘......”</p> 这大内侍卫一句话也不说,听完了阿福的话,但下一秒,那把刀就直接架在了阿福白嫩嫩的脖颈上,凉飕飕的。</p> 阿福欲哭无泪。</p> 很快她和小翠竹就被压着往明处走,阿福的脑袋不敢乱动,但却正对着那被追的黑衣人的方向,刚好能看到他们几个黑衣人跟大内侍卫们缠斗的身影。</p> 那其中一个黑衣人刚刚转身,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浑身一震。</p> </p> 第435章 这世界真小 阿福不明所以,隔得太远她也看不清什么,只是依稀之间看到那些人打斗在一起,觉得有点帅。</p> “赵姑娘?”</p> “赵女医?”</p> 两道声音齐齐在她身后响起,一道意外,一道震惊,两道声音发出后,两道声音的主人目光又汇集于一起。</p> 孔狄惊诧地看了一眼喊阿福的太子。</p> “殿下...这?”</p> 什么赵姑娘?</p> 李承宴眸光也顿时幽深起来,赵女医?</p> 阿福听到那个叫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突然就不怀疑先前那个疯女人的话了。</p> 所以,孔狄是太子的人?</p> 她僵硬回头,果不其然,孔狄正站在众人中心那个容貌极其出众的青年身旁。</p> 光是凭着那双妖艳绝伦的桃花眼,阿福都能认得出来,这是太子。</p> 一束束火把冲天燃起,将人群中央的青年极为出众的面庞照耀得仿若发光,他赤色太子常服的肩头的金织蟠龙金线仿若流动的火线,腰处玉带环绕着劲瘦的腰身,他无需多言,无需动作,只要站在那里,他就是人群的焦点。</p> 他纤长的睫毛帘子流动,那双仿若倒映着斑斓夜色的绮丽眸子就朝阿福看来。</p> “赵姑娘。”他轻启薄唇,嘴角荡漾出一抹玩味。</p> 身形俏丽的女人呆愣愣地往这边看着,一双大眼睛仿若明媚鲜艳的蔷薇花苞,娇美可爱,巴掌大的小脸上樱唇微微张开,显然对眼前这情况十分惊讶。</p> 她一身淡蓝渐变纱裙,腰身盈盈一握,好似忽入人间茫然不知情况的仙女,微微露出受惊的眸子。</p> 阿福丝毫没心情考虑自己现在好不好看,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p> 完蛋了!</p> “哈...太子殿下,晚好啊。”</p> 晚好个球,现在她好想自己跟那几个刺客一样,刷拉拉飞出这东宫去。</p> 孔狄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最终定格在严肃上,他几个阔步就朝着阿福走来。</p> 任务失败一直叫他心里耿耿于怀,何况还是一路赵女医都那么安分,结果临到跟前突然跑了。</p> 可见赵女医为了骗他放松警惕真是煞费苦心啊!</p> 这绝对不是孔狄办过的最难的差事,却是他最难忘的差事。</p> 眼看着孔狄的剑就要架在阿福脖子上,阿福瞪他一眼:“孔大人,我还能跑了不成?”</p> “想不想跑,赵女医自己知道。”孔狄冷冷道。</p> 这话说的...能跑她当然跑啦,难道她是傻子被人抓还不跑。</p> “赵姑娘...”小翠竹有点摸不清情况,眼前这个黑脸大人怎么看起来对赵姑娘凶巴巴的。</p> 而且,他们两个好像认识?</p> 阿福被剑架在脖子上,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p> 所以还真是太子把她从宁古塔绑架到这里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他的侧妃给查到了,那个侧妃还以为,太子看上自己了,所以想要自己的命呢。</p> 那她可太看得起自己了,太子以前又没见过自己,还能隔着万水千山对自己一见钟情,为此不惜耗费人力物力把自己绑架回来,再给自己扣一个夺人妻的烂名声?</p> </p> 第436章 人傻了 “没事...”阿福安慰一声小翠竹。</p> 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可以确定太子绝对不会像他那个侧妃一样,要自己的小脑袋。</p> 不然自己早就小命呜呼了,哪里还有今天。</p>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承宴也没想到,这赵女医竟然能出现在自己东宫,自己送上门来。</p> 阿福扯了扯嘴角,是啊,自己这简直就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而且千躲万防,自己撞到人家面前。</p> “不知太子殿下大费周章,把民女从宁古塔带到这里来,到底意欲何为?”眼下逃跑无望,阿福选择揣好小手先保命要紧。</p> 远处缠斗的几个黑衣人俨然已经远去,不知所向,留在这里的侍卫们各个面色肃穆,动作整齐划一,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此时此刻他们全部盯着阿福这边看,若她有半分可能威胁到太子的可能,恐怕他们手中的利剑都会立刻将她戳成马蜂窝。</p> 李承宴悠悠走近了她,忽然地,用那只戴着扳指的拇指挑起了她的下巴。</p> 阿福刚要躲,脖子就贴上一旁孔狄的绣春刀,冰凉凉的。</p>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吧?赵姑娘为何深更半夜带着自己的丫鬟突然出现在我这东宫里?”李承宴目含笑意,但笑意显然不达眼底。</p> 这还真是个问题。</p> 要是说不好,自己就是夜闯皇宫,要掉脑袋的。</p> 虽然她是无辜滴。</p> 阿福摆摆小手,挪开脖子上的绣春刀:“这个好解释,实在是太子殿下的侧妃娘娘太爱您了,怀疑殿下对民女有意,把我绑架了来,又是要民女的命,又是要划花民女的脸......”</p> “民女把她打晕了,也是情有可原,对不?”</p> “不信,殿下您去看看?”</p> 她一副乖巧无辜的样子,的确很容易叫人放松警惕。</p> 可不光如今的孔狄根本不吃她这套,李承宴显然更不吃。</p> “给赵女医安排住处,其余人,去把苏侧妃带过来。”</p>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要让自己住东宫,那不是拘禁是什么!</p> 她好气,可是她不敢反驳。</p> 因为太子肯定知道,她不是宋淮的表妹。</p> 眼睁睁看着李承宴的背影转身,阿福开始犹豫要不要叫住他,好好问问到底为什么带自己过来。</p> 然而李承宴又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侧眸:“赵女医,明日开始,为我父皇诊治龙体。”</p> 阿福下巴都快惊掉了。</p> 她没听错吧,让她给皇帝治病?</p> 这这这...所以太子不远万里把她带过来是为了给皇帝治病?</p> 那为什么不名正言顺把她找过来,还要费尽心思把她绑架过来...害得她担惊受怕这么久。不过给皇帝治病,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差事......</p> 那可是皇帝,一国之主,别人想要谁的脑袋,还能让人微有歧义,可这位就真的是想要谁的别人都不敢有意见。</p> 她想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这么难呢。</p> 偏偏她还不能拒绝眼前这个人的要求,这是太子,那是皇上,她哪敢拒绝。</p> 用一句话来说,她人傻了。</p> </p> 第437章 暂时不用担心脑袋了 “...遵命,太子殿下。不过民女当初被孔大人带离宁古塔,民女的家人们都并不知情,还请太子殿下能让民女通知家人。”</p> 阿福说的话虽然温温顺顺,语气却脆脆的,有一丝不满,任谁也能听的出来。</p> 实在是这一次两次的,太子的所作所为叫她心底起了一股怒火。</p> 这丫的一句话都不说就把她绑架了,让她被迫与家人分离,东躲西藏这么多日,而且因为他,他的侧妃还想杀自己,嫉妒她的花容月貌,换谁也高兴不起来呀。</p> “你在和本殿下提要求?”李承宴桃花眸一冷,并不答应她的要求。</p> 这太子真是蔫坏,太讨厌了,阿福有被气到。</p> 但这里显然没人会在意她的感受。</p> 这里是深宫,皇权大于天,所有人更注重的,俨然是太子的命令。</p> 唯一算的上好的,估计就是...她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人头。</p> 阿福冷着脸看着李承宴,白瞎了长这么好看了,其实是个唯我独尊的,以后当皇帝又能好的了哪去。</p> 她一个现代人,对于皇室是怕掉脑袋,却畏惧不足,心里面还敢吐槽。</p> 很快阿福被半架着到了一处房间,小翠竹闷声在后面跟着,却满眼着急。</p> 和阿福猜的没什么两样,她和小翠竹刚被推进房间,外面就卡塔一声被上了锁。</p> “赵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现在没了人,小翠竹立刻压不住心里冲天的好奇,她们先前明明还好好在夜来香住着,怎么就突然跑到了这里来?</p> 而太子又叫什么赵女医?</p> 这简直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了!</p> 阿福捧着自己的脸,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我就给你长话短说......”</p> 其实她也摸不清楚,那个苏侧妃是怎么把她俩弄来的,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不知道太子会怎么处置那个苏侧妃。</p> 而且苏侧妃那个丫鬟好像说什么,处置了李二?</p> 阿福忽然想起来,先前把自己带来燕京的一行侍卫中,好像是有一个头子叫李二来着...不会就是他吧?</p> 她越想越有可能是,背后不由一阵恶寒,这深宫里的人一个个真是像披着人皮的恶鬼。</p> 轻飘飘的一句话,一条人命就没了,殊不知这些人手上还沾了多少鲜血。</p>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p> 阿福也渐渐冷静下来,心中一阵后怕。</p> 小翠竹一阵惊讶:“原来赵姑娘就是那位旷世女神医!”</p> 旷世女神医?</p> 看着小翠竹崇拜的眼神,阿福撑着脑袋的手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啊,有脑袋的感觉真好。</p> “你真是这么想的?”</p> “不然呢?”小翠竹把眼睛都睁圆了,歪了歪头,“赵姑娘...赵女医可是把瘟疫都给打败了,古往今来,有哪位大夫能那么快平息瘟疫的?好多人都说赵女医是神医呢,难怪太子请你来给官家看病!”</p> 请她来?</p> 阿福嘴角抽了抽,那是请么,那分明就是绑架!</p> 见阿福满脸不以为然,小翠竹拉住她的手:“赵姑娘,从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你是乡下来的,你可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您的功德他们哪里比得了,您是天上的明月,他们就是沟里的癞蛤蟆。”</p> </p> 第438章 后悔了么 小翠竹说的是一些燕京里对宁古塔瘟疫阴谋论的人。</p> 与宁古塔与阿福当初沿路而来的地境对于瘟疫的话题度截然不同,燕京的许多人都觉得宁古塔瘟疫就是一场阴谋,如若不然,怎么又是血,又是皇子血的,硬是把本来已经不可能翻身的九皇子给翻了身。</p> 在许多人看来,这件事和九皇子脱不了关系,而且指不定根本就没死人呢。看看历来的瘟疫,哪一场不是死伤几十万人的,可宁古塔那边就报了几万,就像是人捏造出来似的。</p> 当初瘟疫的消息刚传到燕京没多久,太医们快马加鞭半个月赶过去,立马就传回来已经有特效药的消息。</p> 说不是阴谋,都难叫人相信。</p> 阿福到了这边之后也对这种阴谋论有所耳闻,刚听到的时候,是特别生气,感觉这里的人压根不把宁古塔那边那么多努力当回事,甚至不把那边的人命当回事。</p> 果然是痛不到自己身上,就不叫痛。</p> 可她也没什么办法,她一边要东躲西藏,一边还要想办法和贺荆山汇合,也实在没心思去跟别人争辩这种问题了。</p> “赵姑娘,您不知道,奴婢的弟弟就是被别的孩子给传了天花死了。”小翠竹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凡是能传染的病,那都是恶疾,那都是恶鬼!一个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p> 阿福听到这,神色一动,忍不住去安慰她:“别难过了,逝者已去,你弟弟知道你哭一定也会难过的。”</p> 生在这个时代,哪个人身上没有些故事。奔波半生,每个人终将会遇到能分享自己故事的人,能温暖自己的人,谁知道他们的奔波,又是不是为了彼此的相遇呢。</p> 小翠竹点点头,磨了磨泪珠:“赵女医,如果是你,你是不是能治那天花?”</p> 阿福刚才有所触动,就是想了起来,这天花比瘟疫还要好对付,后世早就有特效药了,种牛痘疫苗,这个在古代也不难做。</p> 只不过,很显然,就算她现在做出来,也救不了小翠竹那已经去天国的弟弟了。</p> 她刚点下头,小翠竹就哇一声哭出来了。</p> 要是她早点遇到赵女医就好了,她弟弟就有救了!</p> 阿福看着她哭,自个也想哭了:“你别哭了,看着你哭我也想哭。”</p> 小翠竹一边抽泣一边抬头:“赵女医你哭什么?你不要哭。”</p> “我哭我想我宝贝儿子了。”阿福抽抽鼻子,被小翠竹这么一提醒,她倒想起来有机会得给牛痘疫苗做出来哇,这古代天花病死率太高了,她如今可是有崽崽的人,不能不防。</p> 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在屋里面吸鼻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门外看守的大内侍卫冰冷的脸色都出现了一丝裂缝。</p> 要不...自己去请示殿下,看这两位是不是饿了?</p> 阿福和小翠竹都哭得鼻尖红红的,很快看着彼此滑稽的模样,不由又笑出声。</p> 俩人落到现在这种田地,可真是惨啊!</p> “你有没有后悔跟着我出来了?”</p> </p> 第439章 忍了 “奴婢才不后悔!能伺候赵姑娘是女婢的福分,现在知道您是赵女医,奴婢更高兴了。”小翠竹先是信誓旦旦道,而后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以后见到从前那些姐妹们,奴婢可有的炫耀了!”</p> 阿福见她的小模样,忍俊不禁。</p> “好!就算是为了让你以后有的炫耀,我也要努力给皇...官家治好病!”阿福挤眉弄眼,苦中作乐,“以后你就能炫耀,你的主子给官家治过病。”</p> 小翠竹顿时眼睛里亮起小星星,赵姑娘可真了不起,不像她只能做一个没用的丫鬟。</p> 阿福的心情也大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在这担惊受怕还不如见招拆招呢,最起码现在不用害怕那个暗中抓自己的人了。</p> 这样自己公开身份,到时候荆山肯定也知道自己在哪里,他们也好汇合。</p> 两人正说得高兴,门外的锁忽然被打开了。</p> 见两个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僵住,端着菜的大内侍卫脸色也微微一僵,但很快他笔直把托盘放到桌上就退出去了,并且重新锁上了门。</p> 阿福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粥,也松了口气。</p> 当初太子叫人大费周章从宁古塔把她带回来就能看出来,太子绝对是不想要她性命的。</p> 她现在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好睡觉,干饭人绝不服输!</p> “赵姑娘,您快吃点东西吧,今夜也受惊了。”小翠竹忙张罗起来。</p> 阿福把她按下:“一起吃吧。”</p> 很快两人吃完了饭,就着一同送过来的热水微微洗漱之后就准备休息。</p> 这里是东宫后院,卧房里还有专门给丫鬟睡的地方,小翠竹也不用打地铺了。</p> 两人都被折腾了一场,这会早就困了,很快就沉沉睡去。</p> 一夜无梦,阿福再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看着陌生的环境,昨晚发生的一幕幕立刻跳跃在她脑海里。</p> 她翻身就起床:“翠竹?”</p> 小翠竹却是从屋外进来的,门上的锁已经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她满面欢喜端着一盆水进来:“赵姑娘醒了?”</p> 阿福有点懵:“什么时辰了?”</p> “已经是午时。”小翠竹把水放下,才凑过来,“太子殿下吩咐那些人告诉咱们,只要咱们不乱跑,东宫之内都可以随意走动了呢。”</p> 呵呵,那她还真是谢谢他的宽宏大量了呢。</p> 小翠竹神神秘秘说道:“奴婢还听说,昨晚的刺客成功逃脱,现在宫里面都在严查。”</p> 想起昨晚那几个黑衣人,阿福还是羡慕,自己要是会那什么轻功,就能跟他们一样飞出去了。</p> 听太子的意思,还要让她在这里住到把皇帝的病治好为止。不过为什么现在太子还没让她去给皇帝看病,她已经给自己做完心理准备,就等着过去呢。</p> “太子有说让我们什么时候过去么?”</p> 小翠竹摇摇头:“没有说,只说叫咱们不要乱跑。”</p> 竟然是连苏侧妃那事也不通知自己一声?</p> 那她哪敢出去呀。</p> 阿福叹口气,小声嘀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忍!</p> </p> 第440章 这么可爱的小公公 在东宫里过的日子飞快,一眨眼就是两天过去,别说是叫阿福给皇帝治病了,就是给个活的看看都没有。</p> 她很严重怀疑,太子根本就不是带她来给皇帝看病的,这明显一点都不上心。</p> 这日又是个晴朗的午后,东宫里的乔木、灌木都挂上了果子,一些落叶乔木最顶端的叶子已经微微染了橘黄色,空气里泛滥着一股阳光熏陶后醉人的果酸味儿。</p> 阿福站在空中楼阁交接的复道上,远远眺望就能看到无尽的宫墙红与乔木顶端的片片黄叶,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色。</p> 只是她此时站在这里,却不是为了赏景,想到这美景之后的重重玄机,她就没心情赏景。</p> 从这里,她刚好能瞄到那位苏侧妃的寝殿,她是为了以防万一苏侧妃跑出来又要搞她,她立刻就能看见。</p> “赵姑娘,这宫里可真美!”小翠竹的视线从远去收回来,落在阿福的脸上。</p> 阿福半边脸被阳光在复道上散落的阴影遮盖,只有尖尖的下巴被阳光渡上一层滑腻的光泽。</p> “不过还是赵姑娘比较美。”她立刻又补充道,她跟着赵姑娘也见了那么多宫里的娘娘,还有灵月郡主、苏二小姐,还有那日去永安侯府的娘子、小姐们,可没有一个比赵姑娘还好看的。</p> 阿福收起迷惑的思绪,嫣然一笑:“那是,我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六六六。”</p> “啊?”这下换小翠竹迷惑了,“六六六是什么?”</p> 阿福轻咳一声,她当然不敢在这里夸自己让六宫粉黛无颜色。她刚准备掐个别的解释,楼梯上就传来脚步声。</p> “赵女医,殿下请您去乾清宫给陛下诊治。”小福子毕恭毕敬地低着头。</p> 如今阿福已经没必要遮掩自己的容颜和声音,大大方方回道:“那就请公公带路了。”</p> 小福子赶忙笑笑,开始带路,又忍不住偷看这赵女医一眼。</p> 原来赵姑娘就是太子殿下从宁古塔请来的赵女医,不过是暂时安排在宋府呢。</p> 赵女医原来生得这般模样,他之前还以为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慈祥老婆婆。</p> 这赵女医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有那么高明的医术呢?</p> 看着小福子时不时偷看自己,阿福清清嗓子:“小福子公公,我好看么?”</p> 她本来也不想多话,奈何这位小公公就差把眼睛怼自己脸上来了。从她第一次在太子身边见到他,就有点怀疑,这样可爱的小公公真的是太子身边的人么?</p> 这么可爱的小太监,她一拳能打倒十个!</p> 小福子吃惊愣住,随后认认真真又打量一番阿福的脸:“赵女医姿色动人,好看,实在是我们东宫一些娘娘都比......”</p> 话说到一半,小福子卡壳了。</p> 这话可不能说呀,回头叫娘娘们知道了他又要编排他了。本来官家就不喜自己,说自己是上一位世安太子身边的人,不适合在太子殿下身边照顾,要不是太子一直护着自己,自己早就沦落到去打扫恭桶了。</p> 自己也不能惹事。</p> 小福子脑袋瓜一转,就道:“赵姑娘姿色动人,当然是难得的美人。”</p> </p> 第441章 长见识了 阿福好像根本没听到他那点口误似的,笑眯眯回道:“好看你可以再多看一点,我不介意。”</p> 小福子顿时明白过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了,不由脸红,不敢再偷偷看她,低着头温声说道:“奴才...奴才知错了。”</p> “你何错之有?”她没想到小太监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道歉,这可真不像是李承宴身边的人。</p> 这两人的性格简直是天差地别。</p> 阿福寄人篱下,也不会去故意刁难谁,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小脑袋,于是她又和声和气补充:“我不过是给公公开完玩笑罢了。”</p> 小福子呆了呆,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夸张,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p> 终于到了一处巍峨的宫殿,小福子的脸色一肃,身子也不由自主绷紧:“赵姑娘,这就是乾清宫。官家和太子都在等您。”</p> 阿福深吸一口气,才看一眼旁边的已经浑身僵硬的小翠竹:“放松点,你还不相信我么?”</p> 小翠竹闻言也跟着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却信誓旦旦道:“奴婢当然相信赵女医。”</p> 很快两人一起进了这古朴又沉闷的宫殿,绣鞋踩在砖红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p> 还没有转过屏风,阿福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难闻的味道,像是腐朽的枯木,那是久病在床的人难免散发出来的味道。</p> 过了那百寿图屏风,阿福的视线正对上龙榻。</p> 李承宴一身太子官袍站在龙榻之侧,神色淡淡,一边一身明黄色衣袍的便是当今天子。</p> 李乾历了一场大病,身体大不如前,身形消瘦,脸颊微微凹了下去,皮肤苍白,整个人憔悴得很,但也显得几分清俊。他年轻时就是有名的美男子,如今也能从他那张脸上看出曾经能被称得上美男的痕迹。</p> 此时他看向阿福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已经心知肚明,不论来多少神医,他的身体也恢复不到从前的样子了。</p> “民女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阿福行大礼,视线只半垂落,余光微微看清两人此时的神色,并不正眼去看他们。</p> 李乾闷声咳嗽了一声,才不愠不怒道:“你就是赵女医?”</p> “民女正是。”阿福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可还得乖乖回答,连每根手指都不敢妄动,乖乖放好。</p> 后面的小翠竹存在感就更低了,李乾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p> “你治疫有功,朕深感欣慰,我大齐还有如此神医。”李乾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不过,朕听闻你不愿来燕京?”</p> 这...这还用问。</p> 自己是被绑架来的呀!</p> 阿福心中愤懑,可脸上乖巧巧的,就好像后宅里未出阁的小姑娘。</p> “回陛下,民女早就听闻燕京繁华,风土人情好,早就想要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这趟过来总算长见识了。”</p> 果然,太子就不是个什么好人。</p> 要是他不提起,皇上怎么会知道自己是非自愿过来的。</p> 想到这阿福还想补充几句,可是她刚刚一抬头,就对上皇帝审视的威严目光,她立刻又把头埋得像一只鸵鸟。</p> </p> 第442章 君父 阿福觉得,来了这皇宫,自己可以改名叫赵怂怂了。</p> 现在谁都知道自己是来给皇帝治病的,她哪能说自己不愿意来呀,不光不能说,还得说自己太太太喜欢燕京了。</p> “朕很可怕么?”李乾看到她的动作,显然不太满意,提高声音,声若洪钟问道。</p> 那能不可怕嘛?他可是皇帝,活的那种!</p> 阿福开始认真考虑,自己要不要现在多给他磕几个响头。她多说是错,不说也是错,还得揣摩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p> 他是觉得自己表现过头了?</p> 阿福稍稍抬头:“回陛下,陛下乃真龙天子,民女只是市井小民,初见龙威,不由心生敬畏。可民女想到陛下爱民如子,现在想来,看到您跟看到父亲一般亲切。”</p> 为了活命,她编还不行么。</p> “民女自幼就没了父亲,现在却对陛下心生心切,难怪古人还道君父君父......”</p> 她这次终于看清了李乾的脸。</p> 这印堂发黑,嘴唇发紫,怎么好像是中毒之兆?</p> 看着容貌娇俏的女人说着说着就看着自己愣住,好像真的看到自己父亲一般,李乾原本的不悦才稍稍退去。</p> 原来民间人士是这样看待自己的?</p> 好一个君父。</p> 看着这赵女医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还像个小姑娘,竟真有些像他的几位公主。</p> 看着李乾的面色好转许多,阿福大大松了口气。</p> 还好,赌对了。</p> “父皇,让赵女医为您诊治吧。”李承宴好像才想起来有这回事似的开口,然而实际上他已经在一旁静静看阿福许久。</p> 李乾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点点头。</p> 阿福赶忙也从地上起身,站起来,她才发现自己两条腿发虚,手指尖微微打颤。</p> 这皇帝虽然只问了她几句,但几乎句句都藏着陷阱。</p> 阿福尽力平息了一下气息,才把小手搭上去给皇帝诊脉。</p> 因是给皇帝诊脉,她脸上不敢有一丝表情,面无表情地诊脉完毕,她才又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眼睛:“陛下,能否看看龙...舌苔。”</p> 完了,差点说成龙胎。</p> 她好紧张。</p> 李乾并不意外,别的太医为他诊治,也不外乎就是闻问望切。眼下看这个传得神乎其神的赵女医也不过就是如此,心中原本的一点期待也渐渐沉落。</p> “陛下这是...中毒之兆。”阿福确认了自己刚才的揣测,却丝毫没有放下心来。深宫阴谋重重,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的一两句话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p> 她说完,就小心等待皇帝回话,谁知皇帝却一语不发。</p> “然后呢?”李承宴抬转眸子。</p> 啊?</p> 阿福愣愣抬头,她是准备先告知结果,再具体分析的。</p> 但是眼下皇帝和太子显然知道?</p> 李承宴看着她发呆的样子,冷道:“赵女医,你的医术也不过如此么?你是觉得,太医院诊断不出父皇中毒?”</p> 阿福脸颊发热:“并非...民女只是在思考。”</p> 她还真没考虑到那茬。</p> 不等李承宴开口,她就赶忙分析:“依民女看,这毒素已经在陛下的龙体里潜伏了一段时间,并且加重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解毒!”</p> </p> 第443章 她怎么敢 阿福这次不再看皇帝和太子的脸色,反而决定好好发挥自己的专业。</p>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有病就得治呀。</p> 只要皇帝不是老病,想要修仙吃仙丹长寿不死,她觉得应该没啥大问题。</p> 而且这是中毒,若有下毒,便必有解毒,比什么胃癌肺癌什么的好多了。</p> “陛下,依民女看,此毒毒性偏热,民女先给您开一些清热的解毒药机,再根据您的具体情况对症祛毒。约莫一到两个月,应该能把陛下身体里的毒素清理干净。”</p> 虽然现在还没确定皇帝中的到底是哪一种,不过后世的中医解毒大典她可是倒背如流,只要不是几日之内必死的毒药,其实都能之后边解毒边调理,病人的身体可以恢复如常,像皇帝身上这种,她可以确定是慢性毒。</p> 阿福的话说完,就看向皇帝和太子,却见两人面色微微有一丝奇怪。</p> “怎么了陛下?”</p> “你的意思是,你...能治好?”李乾终于回过神来,面色带着震惊和一丝怒意。</p> 她怎么敢这么轻飘飘的说可以治好他?</p> 她怎么敢?</p> 那些太医来了多少,一个个明着虽然不说,可暗着也都表明了,这毒解不了了,自己时日不多。</p> 就连曾经医术极其出众的邱太医都被宴儿找了回来,他都眉头紧皱,说这毒恐怕难解,话里言间也表示这毒已经入了经脉,恐怕解不了了。</p> 可眼前这么个小姑娘,竟然敢说能把自己身体里的毒素清理干净!</p> 荒谬!</p> 这是什么神医,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个胡言乱语的妖女!</p> 李乾的胸脯剧烈起伏两下,手指指着阿福:“你......”</p> 他的声音带着震怒,满殿的宫人们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陛下息怒!”</p> 阿福满脸蒙圈,她,她怎么了?</p> 她赶紧后退一步,也啪叽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啊!”</p> 小女子真的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呜呜。</p> 李乾重重咳嗽几声,满屋子的宫人面色惊恐。</p> “你,你这小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万宝公公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事实上,从他看到她第一眼开始,就不信,她是个大夫。</p> 哪有年纪这么小的大夫,说是药童还有人相信。</p> 万宝公公寻思太子肯定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急了,这才连一点机会都不放过,把那传说中的赵女医也找了来。</p> 可看着这小姑娘在这,不是闹笑话么,还说一两个月就能把陛下治好,这...这简直是,骗子。</p> 阿福不敢回答旁边那个公公的话,因为她根本没弄明白,这狗皇帝怎么就突然发脾气了。</p> 真是气死她了,好好给他诊治,他发什么癔症。</p> “民女,民女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陛下生气,但民女可以保证,能让陛下的龙体恢复如初。”</p> 这样说,皇帝应该高兴了吧。</p> 他们费尽心思把自己弄来,不就是看上她的医术,请她来治病么?</p> 阿福身后的小翠竹已经开始浑身发抖,扯了扯阿福的衣角,示意她先不要说话,保命要紧,因为眼前官家好像就是因为她说能治好才生气的......</p> </p> 第444章 万一她能呢 “混账!”李乾这次可以说是勃然大怒,脸都涨红了,拂手就把一边的一盏镶金琉璃碗掀翻在地,“来人,给朕把这个江湖骗子拉出去,杖责五十!”</p> 满殿的宫人们都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吭声,而殿外已经有所响动,显然是殿门口的禁卫军。</p> “......”</p> 不是吧。</p> 阿福瞪大眼睛,怎么就要杖责自己了?</p> 在她呆滞了零点零一秒之后,她呜呜一声开始放声哭:“陛下,民女不知错在哪里,民女真的可以治好您的身体啊,难道陛下不想龙体恢复如初么?”</p> 她算明白了,这皇帝和太子肯定是联手把她整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要她那颗金贵的脑袋瓜。</p> 然后去对付九皇子?</p> 一定是这样!</p> 那宫里面的五十杖,能和外面比么,打下来,她小命都没了。</p> 就在她准备抹眼泪大嚎自己冤枉好让这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到的时候,沉默已久的太子终于开口了。</p> “赵姑娘,你是说,你能解父皇身体里的余毒?”</p> 李承宴的声音不似皇帝那般震怒,只是语气中也有诧异。</p> 可算有个能听懂她话的人了。</p> 阿福都快怀疑这个皇帝听不懂人话...</p> “那是当然,不然我砸我自己招牌么?”</p> “你有什么......”李承宴话说到一半止住,想起那阿福女医医馆之前在整个宁古塔已经传得神乎其神。</p> 什么药到病除,华佗在世。</p> 他那会甚至也开始怀疑瘟疫的真实性,是不是老九突然想开了,也想来争一争这位置,所以搞出来这么一出。</p> 可他的人去宁古塔探了,的确是爆发了瘟疫。</p> 门外的禁卫军已经呼啦啦涌了进来,阿福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向前挪了几步:“陛下,民女诊过的疑难杂症比太医院的太医们遇到的加起来都多,毕竟民女是行走民间,遇到过各种病症,太医们平日只为贵人们诊治,遇到的病症难免少了些。”</p> 狂妄!</p> 竟然敢说自己比满太医院的太医们加起来还厉害么!</p> 李乾眼中依旧盛怒。</p> “陛下...奴才看赵女医说的好似也有些道理,万一她真能解毒,岂不是......”这满屋当中,唯有陪了皇帝二十年的万宝公公是真的担心李乾的,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劝道。</p> 其实他内心有个想法,可以说得上是大逆不道,既然别的大夫都已经束手无策,何不听听这位说能治好的人的看法呢。</p> 万一,她真就会呢。</p> 阿福深深埋下自己那颗沉重的脑袋瓜:“陛下明鉴,当初太医院的吴太医刚刚到宁古塔时,也不信民女医术,后来他不甚染上瘟疫,却对民女的医术十分信任,并且用民女的医法治好了身体。”</p> 其实要不是怕他们觉得自己在讽刺,她真想好好告诉他们,当时吴太医染上瘟疫时候,是什么嘴脸。</p> 李乾的眼睛里逐渐出现一抹惊疑不定。</p> 眼前这人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可她却自信异常,告诉自己,自己本来已经被确诊没救了的身体,有救!</p> </p> 第445章 瓦解怒气 看到李乾眼中已经动摇,李承宴微微一笑道:“父皇,您不相信赵女医,还不相信儿臣么?”</p> 他清浅的话音一落,满殿皆静。</p> 李乾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李承宴。</p> “父皇,既然赵女医说她能解毒,她肯定有她的办法,她怎么会敢骗父皇呢?”</p> 一连两个问题,几乎是瞬间将李乾眼中的怒气给瓦解了。</p> “对啊,宴儿你肯定不会找个人来糊弄朕,要真是,也是为了哄朕高兴。”李乾忽然脸上有了笑意。</p> 哈?</p> 阿福看着皇帝脸上瞬间阴转晴,心里有一句哎呀我去。</p> 这真的是刚才还在震怒的皇帝么?</p> 太子就这么轻飘飘两句话哄好了?</p> 阿福突然明白,为什么燕京人都说,皇帝偏中意七子李承宴了。</p>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偏爱啊。</p> 还好太子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不然岂不是他随便一两句话,皇帝就恨不得下来亲手给自己捶死。</p> 不过她也不会为自己刚才的阴谋论猜测道歉滴,因为他后面那句话不还是挖个坑想埋了自己?</p> 要是治不好,不是因为她医术不精,而是因为她骗皇帝。欺瞒圣上,杀头大罪呀。</p> 还好,她真的可以治。</p> 太子也太小看她了,她是谁啊,她是掌握了中华上下五千年医学精华的未来人,古代人中的人上人!</p> 简称“仌”!</p> “父皇,我们听听赵女医怎么说。”李承宴嘴角勾起,直接又把球踢给了阿福。</p> 阿福囧着一张小脸,对上皇帝的视线:“陛下,民女自有把握为陛下治好龙体。”</p> 此时此刻,李乾眼中燃起一股新的希望,那是一个本来以为自己生命已经所剩无几,却突然又得知能好好活下去的人对于未来的希望。</p> 他大笑两声:“好!好,朕就暂且相信你,只要赵女医为朕解清余毒,朕大大有赏...金银器物,随你挑。”</p> 阿福:呵呵。</p> 果然是鸡贼皇帝,那些东西谁稀罕哟,哪有命重要。</p> 不过她面上还是感激涕零:“民女多谢陛下恩赐。”</p> 恩赐个屁,她这是因为他决定不杖责她了才感动,感动自己的机智。</p> 后面的禁卫军们面面相觑,手里的武器本来都握紧准备动手,此时又放松开来。</p> 李乾摆摆手:“下去吧。”</p> 禁卫军们这才应声,纷纷退出殿内。</p> 阿福还跪在地上,膝盖发麻,小腿酸痛。</p> 她跟着贺荆山在清水镇过日子时候,可不用跪来跪去的。</p> “赵女医,那你就赶紧好好为我父皇诊治。”李承宴悠悠然往前走了两步,“我等你开好药方回东宫,还有事与赵女医相商。”</p>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阿福右眼皮跳跳,直觉没什么好事。</p> 然而李承宴却根本不给别人问的机会,转身淡道:“父皇,那儿臣就先告退了,这几日折子较多。”</p> “好,宴儿也别太累着。”李乾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眼睛一点一点在他脸上描摹一遍。</p> 宴儿,真像他母妃啊......</p> 察觉到李乾逐渐变得迷离的眼神,李承宴眸底闪过一丝极致的凉意,很快他便转身,与阿福错身而过,出了乾清宫。</p> </p> 第446章 拜托了赵女医 李承宴一走,李乾眼底很快又恢复了清明,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这次的语气十分客气:“赵女医,既然你做下能治好朕的保证,就赶紧开药吧。”</p> 阿福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一会了。</p> 但是她很快考虑到另一个问题。</p> “陛下,民女这就为您开药,不过在此之前,民女还要保证,买来的药材和煮药送药的过程都是确保无疑的。”</p> 既然能有人给皇帝下毒,那就代表,这宫里有人想杀皇帝,那她的药要是也被下了毒,岂不是冤死她了。</p> 李乾听着听着,脸上就重新怒气涌动,不过这次不是冲着阿福的。</p> “那这些事就全交给你来办。”</p> 阿福深吸一口气,当今皇帝真是猴精...不过这样也好,她还能以找药材的名义出宫,不然荆山就算到了燕京,知道她在皇宫里,也进不来呀。</p> “民女遵旨。”</p> 阿福说完,再次抬眼看向皇帝:“民女还需知道陛下自病前后三月的行程、吃住,还需要先前的太医们的医案......”</p> “万宝。”李乾转头,“从今日起,朕的诊治由邱太医与赵女医全权负责,其他太医听从二人安排。”</p> “是!”万宝公公立刻应道。</p> 阿福也松一口气,只要病人配合治疗,什么都好说。</p> 很快她就带着小翠竹出了乾清宫,刚刚到了门外,她就浑身一下泄劲。</p> 真是伴君如伴虎。</p> 万宝公公还在两人身后,此时看着阿福满面关切:“赵女医,陛下的龙体就拜托你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来找奴才。”</p> 阿福看着这老太监殷切的模样,心道这位看起来还真像是心心念念着皇帝龙体的人,更像是一位合格的家人,再看看李承宴,虽然把自己带过来了,但她依旧能从他的一举一动里感觉得到,他并非真心实意在意皇帝的身体。</p> “那就多谢公公了。”阿福和煦微笑。</p> 此时乾清宫里许多宫人都在偷偷打量着她,很多人之前还不知太子突然带过来的这位美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由乱揣测。</p> 有人猜这一定是太子献给官家哄官家高兴的女人,也有人觉得不是,可也猜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人。</p> 甚至有些各宫的眼线已经把消息透了出去,想必这会后宫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太子为官家带来了一位容貌极其出众的女子。</p> 此时此刻他们听到万宝公公的称呼,才彻底愣住,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个大夫!</p> 这...这简直是胡闹,陛下的龙体就算已经式微,也轮不到这么一个小姑娘来为他诊治吧!众人一千个一万个惊讶,也不敢说出口,只是很快就会把这个消息也散布出去。</p> 阿福顶着这各色的目光,带着小翠竹直往太医院而去,她可没心情操心后宫那些人怎么想了,管她们怎么想,现在自己是给皇帝治病的主治医师,她们谁敢跟自己过不去,那不就是跟皇帝的身体过不去么?</p> 她真是太聪明了。</p> </p> 第447章 再见熟人 阿福到太医院时,这里显然还没有收到太子带了什么民间大夫去给官家诊治的消息。</p> 太医院里来来往往的药童们都穿着统一的朱红服装,各自忙着手中的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发甜发苦的药材气息。</p> 阿福闻到这个味道,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女医医馆,不由身心舒适。</p> 此时也渐渐有人注意到了她和小翠竹,不由纳闷,这宫里又新来了主子?</p> 可不像啊,以如今官家的身体,肯定不会再去碰后宫了......</p> 阿福不急不慢走上前去:“哪位是院使?”</p> 被她问话的小童呆了呆,才道:“娘娘是哪位宫里的?”</p> 这么漂亮的姑娘,应是后宫哪位娘娘吧?</p> 阿福噗呲一笑,竟然把小童给看呆了。</p> 这位娘娘可真,真好看呐。</p> “小药郎,我可不是什么娘娘,我是如今为官家主治的大夫,我姓赵,叫我赵女医便好。”</p> “赵女医?”小药童再一次呆住,而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没听说过。”</p> 这宫中什么时候有了女医了?</p> 而且,她刚才是说,她是给官家主治的大夫?</p>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p> 直到此时此刻,小童才终于反应过来,该去赶紧叫院使。</p> 很快一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出来围观阿福来了。</p> “你是谁叫来的大夫?从哪里来的?”太医院院使是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姓严,人称严院使,此时此刻,他正皱着眉头看着阿福。</p> 阿福还没开口,那又走过来的一个太医吃惊道:“赵女医?您怎么在这里!”</p>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开口的郭太医,他身后跟来的吴太医也惊讶地看着那个号称女医的女人。</p> 什么赵女医?</p> 郭太医激动走上前来:“您,您是被请来给官家治病的!”</p> 方才小童进屋喊的时候,所有太医们都听见了,所以才纷纷出来看。</p> 阿福难得看到熟人,立马高兴地咧嘴笑:“郭太医,吴太医,好久不见。”</p> 其实自两人离开宁古塔到现在,也没多久,不过三个月。</p> “我是太子请来给官家诊治的,接下来官家的所有疗程由我负责...奥,还有一位邱太医,人在哪呢?”</p> “赵女医,邱太医现在在外面,如今他在京城开了永年堂,算不得是太医院里的太医......”郭太医闻言立马为老友解释道。</p> 老邱无论如何都不想留在宫里,而他又是太子请过来的,最后就有了每日宫里宫外跑的特权,还挂着太医的名头。</p> “永年堂?”阿福眨眨眼,不是她想的那个吧?</p> 郭太医看着她的眼神点点头:“邱太医就是宁古塔的邱大夫,他曾经也是太医院的太医。”</p> 阿福努力消化完这个信息,邱掌柜竟然是太医?</p> 然而还不等她消化完,在一旁被忽略已久的严院使显然不悦:“什么赵女医...你,你是宁古塔那位?”</p> 阿福也是看到熟人太激动,才忘了这严院使,此时听到他语气不痛快却也只是微微一笑:“正是民女。”</p> </p> 第448章 不喜 “竟然是她...”</p> “太子把她请来了!”</p> “是啊,如果是她的话,那也不奇怪...”</p> “我看也未必,谁知道她有几斤几两,年纪这么小,能会什么医术,指不定当初就是被拿出来作伐子!”</p> 太医们因为阿福的承认顿时炸了锅,议论纷纷。</p> 严院使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福,这赵女医这么年轻?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姑娘啊!</p> 曾经郭太医和吴太医回来之后,没少夸这赵女医,他还以为是一位年纪相当的女中圣手,可眼下看着这个小姑娘,他只觉得是瞎胡闹!</p> 他现在倒更相信有人说的,要这赵女医真是做出来了特效药,那肯定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结果被九皇子给利用了。</p> 要真是这样,让她给官家诊治,那不是胡闹么!</p> 官家那个身体,显然已经...显然已经再多的药都治不了了。</p> “我知道院使在想什么。”阿福甜甜笑道,“院使肯定不相信我的医术,不过没关系,现在官家与太子都相信,这便好了。”</p> 她是什么意思?不需要自己的相信?</p> 严院使的脸色十分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p> “实话实说呀。”阿福是从第一眼看到这老头就不好相处,所以也没打算跟他好好相处,“难道严院使是相信我么?”</p> “那怎么可能!”严院使立刻反驳,随后呵斥,“你这小姑娘少在我这里故弄玄虚!我读过的医案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会向官家启奏,绝不用你!”</p> 哦豁,真有自信呀。</p> 阿福轻轻叹口气,旋即微笑:“既然如此,那严院使就去试试。”</p> 其实,她是真的想让他试试。</p> 因为她压根非自愿给皇帝治病,对于想去的人,她只想说一句你行你上。</p> 然而严院使却分明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哼!本官自然会去!”</p> “严院使,其实赵女医她...”一边的吴太医也忍不住开口,其实赵女医的医术是真的高明,一开始他也不信,直到那支可恶的温度计,不,是宝物温度计!</p> 吴太医从宁古塔回来之后再行医,就一直想到,要是有一支温度计就方便了,可以随时知道病人的体温。</p> “行了,莫要再说,本官现在就去拜见官家。”严院使面色愤愤,指着阿福,“让你给官家诊治,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实在是本官进谏不利!”</p> 院使大人高明哇。</p> “民女恭送大人。”</p> 赶紧去赶紧去,说赢了她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p> 见严院使愤而离去,太医院的众人面面相觑,但也有好几个对阿福嗤之以鼻的。</p> “不过是个小姑娘,真是狂妄!”</p> “你竟然敢如此对严院使说话,等着瞧吧你!”</p> 也有一两个想上前来与阿福交流交流的,可见其他人都如此态度,一个个也跟着众人远远离开阿福,就剩下郭太医和吴太医这两个去过宁古塔的。</p> “赵女医,您别介意,他们没有恶意...”吴太医面带尴尬,医术如此高明的神医就在眼前,太医院这些人却如此怠慢,难怪老邱不愿意来这里!</p> </p> 第449章 放出来了? 阿福小手摇摇:“我不介意,我干嘛要介意他们?两位太医可否将先前陛下的医案给我,这是官家允许我来拿的。”</p> 不在意的人干嘛要介意,要是每个都介意她岂不是得累死,毕竟她这么美,看不惯她的人也多了。</p> 郭太医见她神色如常,不像因为其他太医们的话生气,才放下心来。</p> 不过......</p> “赵女医,我和吴太医在太医院人微言轻...并没有资格给官家诊治,只是略知一些,要是要医案,还得等到严院使回来。”</p> 郭太医想到她刚刚得罪了严院使,不由又安慰:“等会严院使回来,在下就帮您问他要。”</p> “你这么确定,严院使会无功而返?”阿福饶有兴味看着郭太医。</p> “这...官家能同意赵女医来医治,那必然是已经信得过赵女医的,何况赵女医本就医术高明...再者,严院使也对官家的病症无良策......”说到最后,郭太医的声音渐低,还看了看其他太医。</p> 他在太医院本就不受待见,一般都是那些在宫中身份也不高的宫妃和不受宠的公主们才轮得到他们出诊,再要么就是太医院对于民间治疗工作的任务,也会派给他。</p> 他也不想更不受待见了......</p> 这里就是不愿去结党营私,刻意维护关系就会被排挤的地方,丝毫没有关于医学一术学术之论。</p> 阿福对郭太医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他绝对会被赶出来。”</p> “这是为何?”郭太医虽知道严院使会无功而返,但也不应该是被赶出来的地步。</p> 严院使虽然不是凭着医术坐上了这个位置,但是他的医术也不差。</p> 阿福悠悠往太医院里面进:“我猜的。”</p> 郭太医和吴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相无言。</p> 小翠竹忙跟在阿福后面:“赵女医,现在我们要去干什么?”</p> 那医案不是在严院使那么?</p> 她看最好她们就直接去官家那里,或者找刚才那个万宝公公,让他们帮忙要。</p> 阿福看起来却根本就不像是在意医案的样子,在太医院里面溜达了一圈,就带着小翠竹光明正大地往太医院门外走去。</p> “赵女医,您不要医案了?”郭太医在她身后追问。</p> “让严院使差人送去吧,我就先回东宫了。”</p> 阿福摆摆手,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还不如去宫外邱掌柜那里去拿药,拿这里的她还不放心呢。</p> 郭太医在后面呆愣好一会,才摇头笑笑:“也就是赵女医,才如此。”</p> “赵女医当然有那个资本。”吴太医跟着他夸道。</p> 阿福一路回了东宫,刚进门,耳朵就动了动。</p> 两队侍卫身穿盔甲,配着重剑,交错着巡逻而过。</p> 东宫里的防备显然比外面还要森严,这当然不是为了防阿福逃跑,她现在见了官家见了太医院的人,想跑也没用了,这防的是那日的刺客。</p> 阿福进了后院,例行往先前苏侧妃住的方向看一眼,这次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松一口气,而是吸了一口凉气。</p> 这家伙怎么又被放出来了!</p> 她还以为她被关了呢!</p> 只见苏怡然正阴测测地站在暗处盯着她。</p> </p> 第450章 药味 阿福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拔腿就想跑,然而却眼睁睁看着苏侧妃直直朝着她走来。</p> “赵女医。”小翠竹也紧张起来,“咱们快跑吧!”</p> 跑?跑到哪里去,她们还能跑出宫去么?</p> 现在她们连东宫都出不去,就这么被软禁了起来!</p>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p> 阿福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静静等着这苏侧妃走到自己面前来。</p> 小翠竹满眼警惕。</p> “赵女医。”苏怡然到了跟前,红唇微启,眼中闪过一丝狠毒。</p> 那日这女人不知使了什么在她屁股上扎了一下,整整疼了她一日!而她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她面前!</p> “哈,民女参见侧妃娘娘。”阿福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p> 自己现在要给皇帝治病,她应该不敢动自己。</p> 阿福眼睁睁看着这苏侧妃眼中突然阴云散去,化作柔情,不由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p> “你退下吧。”她身后突然响起了太子的声音。</p> 原来是太子在她身后,怪不得...她还以为苏侧妃对她百般柔情呢。</p> “臣妾...”苏怡然心有不甘,然而话只说了一半,就见李承宴的眼神变冷,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应了一声后退,走到半路,又恨恨回头看一眼阿福。</p> 阿福见她走远,袖子里的小拳头默默对她比个中指。</p>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见苏怡然走远,她才转身。</p> 李承宴只是凑巧路过,眼中神色淡淡:“既然回来了,记得把题给解了。”</p> 题?什么题目?</p> 阿福怔了一下,旋即想起来,先前太子托宋淮给自己带过去的题目。</p> 她当时拒绝了。</p> 现在又来......</p> “殿下,学好数理化?”阿福突然斗胆,问了一句。</p> 要是太子也是二十一世纪的,能不能看在同乡的份上,不要这么欺负她啊。</p> 她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小市民,人何必难为人。</p> 李承宴皱起剑眉:“什么?”</p> 啊?不是啊?</p> 阿福怔了怔,不死心:“二十一世纪?”</p> 李承宴这次没说话,而是用他那双凝结冰霜的桃花眼看着她。</p> 阿福深吸一口气,静静等着。</p> “你在等什么?”李承宴终于开口,挑眉,“题目你若是解不出,小心你的脑袋。”</p> “......”阿福不可思议瞪大眼,为什么解不出题目就要她的脑袋。</p> 不过她也确认了一件事,太子根本就不是穿越来的。</p> 害,就是,自己才是万里挑一,天选之子,凡人哪有那么容易穿越。</p> 阿福抽抽鼻子:“民女知道了,不过殿下,您的侧妃把民女绑到这里来,您就这么算了?”</p> 好歹给点处罚呀。</p> 就算禁足也行,她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p> 李承宴冷哼一声:“不然呢?为了你去处罚侧妃?”</p> 好吧,当她没问。</p> 阿福委屈但阿福不能说:“民女不是这个意思,民女哪敢,民女这就回去解题。”</p> 一连三个民女说完阿福拔腿就跑,小翠竹赶紧跟在后面。</p> 李承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冷淡。</p> 阿福刚跑回自己屋中,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这股味道实在是来的莫名其妙。</p> </p> 第451章 是他! 阿福很清楚记得,这个屋子里只有熏香的味道。</p> 她对药味很敏感,这个味道像是止血药的味道,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p>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她真是又气又委屈,那苏侧妃和太子简直就是不把她当人看。</p> 一个一心想要她的脑袋,另一个动不动就威胁她,也根本不把她的想法当一回事,偏她还不能反驳。</p>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p> 她又想自家贺荆山了,要是他在,哪能让自己受委屈,他从来都不让她受委屈。</p> 阿福边想边抹了下湿润的眼睛。</p> “赵女医,怎么了?”小翠竹喘着气从后面跟进来。</p> 然而她刚刚进来,她身后的门突然啪的一声关了。</p> “谁?”小翠竹愣住,她没有关门啊,刚才外面也没有侍卫!</p> 阿福也愣住了,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屋子里是不是有第三个人,下一秒,她就被拽入一个药味浓郁的火热怀抱,顿时满鼻的止血药味道。</p> “你!”阿福只叫了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p> 荆...荆山?</p> 这...这不可能吧?</p> 阿福呆呆地看着眼前男人熟悉的面容,那般充满阳刚气概的俊美容颜近在咫尺,连那道疤都叫人心动无比!</p> 他的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更是隐藏着炽热的火焰,那是对于她的一切情绪,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无一不是熟悉又温暖到叫她突然就掉下热泪的。</p> 他身上的味道不止有药味,更有她熟悉的草木香。</p> 这种味道,是她无数次梦醒时分,错以为嗅到的。</p> 但摸一摸身旁,永远都是空的,好像不会再碰到那个人了一样。</p> 但是她一直不敢去想,她坚信他能找到她的。</p> 他真的来了。</p> 小翠竹被点了穴,一动都不能动地看着自家赵女医被一个陌生又可怕的男人抱在怀里,眼睛里都瞪出了几条红血丝。</p> 然后她就看着阿福伸出双手,回拥住男人,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p> “呜呜,你怎么才来。”</p> 阿福眼眶湿漉漉的,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一颗一颗掉下来。</p> 她快委屈死了。</p> 她被绑架,离开宁古塔,离开贺荆山都好几个月了。</p> 现在终于见到人,阿福觉得自己终于不用撑着了。</p> 贺荆山唇线压得很低,额头隐约有虚汗,健臂单手勾住他的小胖子,摁在怀里,喑哑的声音在阿福头顶响起,“嗯,我来了,你别哭。”</p> 他低头一吻一吻亲掉她的泪珠,最后才吻在她的唇上。</p> 小胖子一颗一颗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像被火灼烧,贺荆山高大的身躯将人完全遮住,眼眸幽暗,勾着她的唇,仔细的吻,一边哄她,“不怕了,是我不好,来得太慢。”</p> 一边的小翠竹刚瞪大眼睛,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再一次被点了穴,这次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有暧昧的动作在耳边泛滥,叫人脸红心跳。</p> 阿福手心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尽力摩挲着男人的面颊,在她快呼吸不上来的时候,才被男人松开。</p> 她剧烈喘了两口气,香拳给他肩头狠狠来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睫上挂着眼泪,鼻头有点红,瓮声瓮气的说,“你是乌龟嘛?爬都应该爬过来了。”</p> 她和他太亲近了,以至于刚一张口不是高兴,而是不讲理的撒娇。</p> 谁知她的拳头刚砸完,就听到男人嘶了一声冷气。</p> 阿福眼里一惊,愣住了,慌忙的问,“怎么了?你受伤了?”</p> 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这股止血药的药味,是从贺荆山身上传出来的!</p> 随后又才意识到,这儿是皇宫,贺荆山怎么进来的?</p> </p> 第452章 都听你的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看到贺荆山额头冒着的冷汗,顿时也不想了。</p> 阿福抿着唇,急急忙忙就去扒贺荆山肩头的衣服,一边问,“怎么回事?”</p> 他怎么受伤了?</p> 她刚才真是笨蛋了,才没想到,这股药味是从他身上而出的。</p> 贺荆山一手就覆住她的小手,拦住她,声音带着笑意,缓缓开口,“这光天化日的,这样的事,咱们还是晚上再做吧。”</p> “你...没个正形!”阿福脸刷地就红了,破涕为笑。</p> 这人真是……表面一本正经,骨子里蔫坏儿。</p> 她这样子可算不上好看,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还要吸溜一下鼻子,可贺荆山根本就舍不得移开视线。</p> 他终于找到他的小胖仔了。</p> “嘘,别让外面的听见了。”贺荆山拇指点在她唇瓣上。</p> 阿福这才想起来,这宫里处处都是大内侍卫,东宫里更别说了,经过那日的刺客后,如今防备简直是又加强了一百倍!</p> 她赶忙心虚地压低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还有你的伤是怎么回事......”</p> “问这么多,想让我怎么回答完?”贺荆山眼中笑意促狭,宠溺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又皱了皱眉,“瘦了。”</p> “我瘦了也好看!”阿福哼唧哼唧,抱住自己想念了很久的精壮腰身。</p> 哇,舒适,怀念了好久的腹肌,摸到了,还是这么硬邦邦。</p> 贺荆山的气息微微沉重了些,额头刚刚擦了的汗,又冒了出来。</p> 他音调不变,只低声笑了笑,“那日的刺客,是我。”</p> “啊?”阿福呆了呆,旋即想起那日的几个刺客,荆山竟然也在里面!</p> 这...所以说,那日她就是和荆山阴差阳错错过了!</p> “那日我们寻到了夜来香,只是你已经被太子的人绑走,我带着手下的人探入东宫,却被大内侍卫发现了,我们几人逃走之时,正好看到你。”贺荆山温声道来,看着阿福的眼神里尽是宠溺。</p> 只是他却依旧抓住了阿福乱动的小手,再这么摸下去......</p> 他看了一眼旁边被点穴的小翠竹。</p> 可不好。</p> 阿福察觉到他幽深的眼神,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是故意撩拨的,就是看到了贺荆山就有了安全感,想摸摸,这是不是真人。</p> 万一,是她的一场梦呢?</p> 毕竟,这些日子,她可没少做梦梦到贺荆山,一睁眼,人就没了。</p> 她还是一个人在陌生的燕京。</p> “我不是被太子的人抓走的,我是被他的苏侧妃给抓了,她以为太子喜欢我把我从宁古塔带过来,想要我的小命!”阿福愤愤,“还好我命大,给她屁股上扎了一针麻醉针!”</p> 她生气说完又满眼关心,小声问,“贺荆山,你是不是就是那日受伤了?”</p> 这才两日,荆山就又不顾危险想办法进了东宫来见她!</p> 真是太危险了!</p> 贺荆山听到那苏侧妃想要阿福的命,眼中闪过一丝冰冷,随后微微揉揉她的头顶,“别担心,小伤而已,不然我今天怎么能进来找你?”</p> 这个止血药的味道太大,阿福咬着唇,才不信贺荆山说的一点小伤,一点小伤能这用这多止血的药材?</p> 刚刚贺荆山才出现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丝血腥味。</p> 她对气味敏感,贺荆山的伤肯定不是他嘴里说的小伤。</p> 阿福慢吞吞的伸手,落在他肩头的衣服上,“等我给你配个味道没这么大的药,这么大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庸医!”</p> 贺荆山勾起唇角,眼眸温柔,轻轻点了下头,“好,都听你的。”</p> </p> 第453章 还不能走 阿福向他看了几眼,轻轻拿开贺荆山伤口上的衣服,想要拆开看一看纱布下的伤口到底有多重,然而她只是稍稍一动,那伤口却又渗了血。</p> 见男人眼神一变未变,只是依旧专注盯着自己,阿福才更加小心去掉纱布。</p> 她一看到伤口,眼泪顿时就又绷不住了。</p> “你是笨蛋么,伤得这么重还说小伤!”</p> 男人的肩头上被利器戳了一个极深的窟窿,现在一动就在渗血。</p> 贺荆山一只手抹去她的泪珠:“别哭了,再哭我伤口不疼,也要心疼小傻瓜了。”</p> 阿福抽抽鼻子,看着那伤口再一次在心里诅咒太子。</p> 她要把这一笔也给太子记上!</p> 阿福给他稍稍清理了下伤口,就把太子的人给她丢回来的包裹里的止血药先给他用上。</p> 这包裹里的东西是她当初在宁古塔时候随身带的医匣里的东西,里面急救药品可不少。</p> 给贺荆山处理完伤口,阿福心里的激动还是溢于言表,只是她不得不尽快冷静下来,鬼知道太子那边送题目的人什么时候过来。</p> “荆山,我现在走不了了,官家已经让我给他治病,我必须给他治好了才能走。”</p> 要是她偷偷跑了,回头官家震怒,派人到宁古塔抓干娘他们就完蛋啦,他们一家就得过提心吊胆、颠沛流离的日子了。</p> 说到这,她又抓住贺荆山的衣服不舍得松手:“你还得先出宫去。”</p> 天知道她有多想跟他一起走。</p> 贺荆山亲了亲她饱满乖巧的额头:“我在这陪你。”</p> 在这陪她?</p> 阿福吃了一惊,眼睛睁得圆圆的:“可是这里危险,不行!”</p> 要是叫宫里的人发现她房间里藏个男人,恐怕她和荆山都没有好果子吃。</p> 宫里的人如今都不相信,她能治好皇帝,连皇帝自己都不相信,所以也提不上看重自己,看看方才太子的态度就知道了。</p> 贺荆山看着她担心的小模样,笑了笑捏捏她的脸:“不相信我?如今用了别的身份,自由进出宫没什么问题。”</p> 原来他是捏造了什么身份进来的!</p> “相信相信。”阿福也摸摸他的脸,这摸到真人的手感比梦里好多了,她是真不想撒手,“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对了,阿元现在在哪?他先前是不是去宋府找过我?”</p> 光顾着男人,把儿子都给忘了。</p> 贺荆山轻点了下头:“是他,现在他在永安侯府。”</p> “永安侯府?”阿福呆了呆,阿元在那里干什么。</p> “佟瑜是永安侯府的五少爷。”贺荆山轻笑,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他之前在宁古塔隐瞒身份为家里做事,等你出宫了再好好问他,现在阿元在永安侯府夫人那里。”</p> “小团子一定也想我了吧,我都快想死他啦!帮我给他带几个亲亲。”阿福圈住贺荆山的脖颈,再给他几个啵啵。</p> 原来佟瑜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小魔头?天啦撸,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p> 之前她也觉得佟瑜肯定也有别的身份,可也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呀。</p> </p> 第454章 来人了 佟小五啊佟小五,瞒得够紧的。</p> 贺荆山没受伤的另一边胳膊把她抱到腿上,亲了亲她的眼睑,鼻尖,嘴巴和下巴:“好,都听你的。”</p> 阿福被亲得发痒,忍不住笑,但随后又想起来,她好像还从没见过贺荆山亲阿元呐,好像从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小团子还有点怕他爹爹。</p> 空气里一片淡淡的温馨,阿福依赖极了男人的怀抱,直到又过了好一会,她才注意到,一边的小翠竹还被点着穴呢,一动不动。</p> 这......</p> 阿福觉得自己有罪,第一反应就是,这世上原来还真有点穴啊,第二反应才是赶紧让贺荆山把小翠竹给解开。</p> “荆山,这是小翠竹,从宋府跟我一起出来的,她是自己人。”</p> 贺荆山看了一眼那边僵硬着的小翠竹,伸手再次点了一下她的穴位。</p> 小翠竹整个人顿时跟活过来了一样,立马睁眼往阿福这边来:“赵女医。”</p> 原来这个就是赵女医的夫君啊!</p> 小翠竹偷偷打量他一眼,就不敢再看,这赵女医的夫君的确是如她所说的那般威猛!</p> 她之前每每听赵女医说,她夫君一定会来接她,她还不是太相信,哪有为了一个女人大费周章、甚至不顾危险的男人,可事实证明,她猜错了,赵女医的夫君真的来找她了,可真是个爷们!</p> 小翠竹先前知道阿元那个小团子就是赵女医的儿子时候,还以为她的夫君应该是个白面郎君呢,这个男人看起来根本不像那个小团子的亲爹爹。</p> 不过小翠竹可不敢说,她还是为赵女医高兴的,只是眼下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亲密无间的姿势,真是叫人脸红......</p> 阿福点点脑袋,刚要再给他俩彼此介绍一下,外面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p> 屋内三人顿时警惕到达到极点。</p> “来人了,你先躲起来。”阿福紧张地压低声音。</p> 贺荆山斜长的眼一沉,抱着阿福站起,而后转身到了帷帐后面。</p> 很快,门被敲响了。</p> 阿福调整好表情才去开门,只是心却扑通扑通紧张跳个不停。</p> “赵女医,这是太子吩咐给您的东西。”一个冷脸侍卫将几页写满了字的宣纸递给阿福。</p> 阿福见只是送题目,大大松一口气,刚要微笑去把东西接住,就见那侍卫突然表情一顿,怀疑地看向屋内。</p> 完了!</p> 阿福心道不好,一时间空气里的气氛简直降到零度。</p> 这个侍卫是不是发现血腥味了!</p> 正当她焦灼之时,屋内的小翠竹突然开口问道:“赵女医,还有止血药么,奴婢刚才划破了手,只找到一点,不够用呀!”</p> 侍卫脸上的怀疑忽然散去,淡淡看了屋里一眼就收回目光。</p> 阿福提起的心这才慢慢沉淀:“还有,一会我给你拿...这位大人,还有什么事么?”</p> “没事了。”侍卫不冷不淡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丝毫不把阿福放在眼里。</p> 不过阿福可不介意他不讲礼数,早走早好,她如今见到了贺荆山,还有什么不满足滴。</p> </p> 第455章 哪舍得忽悠你 见这个侍卫彻底走远,阿福才放下心来,重新关上门把手里的纸随手一扔,立马跑到帷帐后面找贺荆山。</p> 然而帷帐后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p> “贺荆山?”阿福一瞬间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贺荆山难道走了么?</p> 她,她好不容易见到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呢!</p> 这个臭男人,说好了陪她。</p> 阿福鼻子酸酸的往后退,刚退一步,就撞到一个胸膛上。</p> 身后的人一下把她揽住了,熟悉的温度源源不断温暖着她,她在他怀里,就只有小小一只,显得娇小无比,可也无比安心。</p> 阿福先惊后喜,转身就抱住他,低落的开口,“我还以为你走了,连个信都不留给我。”</p> 贺荆山低笑:“你还在这儿,我走哪儿去?”</p> 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才解释:“方才那个人发现我了。”</p> “啊?”阿福吃惊,“可是...可是他刚没说什么啊!”</p> 是她太笨了么,这都没发现?果然荆山没说错,她就是个小笨蛋。</p> 贺荆山幽黑的眸中看着屋外,寒意满满:“过一会就会来人,阿福,我晚上再来陪你。”</p> 阿福要多舍不得他离开就有多舍不得,可若是那个人真的发现了贺荆山,那一会他肯定会带着人过来,到时候贺荆山想走就晚了。</p> 她心里又骂了一遍狗太子,才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要是……要是太危险的话,你还是别来了。”</p> 她知道贺荆山功夫高,可这是皇宫,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告诉她,大内高手如云。</p> 要是贺荆山被抓到怎么办?</p> 虽然很久没见了,他现在就在她眼前,还没走,她就开始想他了。</p> 贺荆山压低嗓音,“等我。”</p> 拇指食指捏起阿福尖尖的下巴,又在她红红的唇上落下一个炙热的吻,才从后窗翻身出去。</p> 阿福走了几步,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p> 男人本已经一眨眼间到了墙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才走。</p> “赵女医...”小翠竹看得脸红心跳,赵姑娘的夫君居然光天化日之下亲她!</p> 胆子也太大了!</p> 夫妻之间还有这样的嘛?</p> 小翠竹眨眨眼,随后才忙走过来,“既然郎君晚上还来,咱们就得先把一会要来的人给应付了!”</p> 阿福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哎,谈一个甜甜的恋爱好难啊。</p> 她刚点点头,就见小翠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片碎瓷片,还不等她阻拦,就一下把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p> “你做什么?”阿福呆了一下,忙伸手去夺她手中的瓷片。</p> 小翠竹把瓷片扔在一旁:“赵女医,别伤到你了,咱们做戏就得做全套,方才奴婢说手破了,一会就必须手破了,奴婢没事,一道小口子而已。”</p> 阿福一时间她看着小翠竹,心里生出一抹感动,要做这些事情的应该是她,小翠竹是替她受伤的。</p> “翠竹,你也太好了,我以后不会亏待你的!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去!”</p> “赵女医没事,奴婢就高兴,吃不吃喝不喝都无所谓。”小翠竹也高兴,她跟着赵女医虽然遇到不少危险,却也觉得值了。</p> 阿福眼神俏皮:“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以后一定带着你过好日子,肯定会带你过好日子,你还不相信我嘛?”</p> 她说着,就忙迈开腿儿去拿药给小翠竹上药。</p> 她几乎是刚给小翠竹包扎好,门就忽然被推开了,有七八个人直接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太子!</p> </p> 第456章 做戏 李承宴几乎是一进门,那双桃花眼就在整个屋内打量了一圈,最后才停留在表情惊讶的阿福和小翠竹身上。</p> 也就是这么一秒,阿福已经幻想了自己骑在他脖子上打的场景。</p> 曹贼,拿命来!</p> 可惜,她不光不敢,还要装无辜。</p> 阿福睁大了眼眸,软声问,“殿下,可是有什么事么?”</p> 她看了一圈太子带的人,果不其然在他身后看到了方才来送题的那人。</p> 小姑娘声音软糯,一副惊讶的模样,白净明艳的脸让人无端的相信。</p> 李承宴没有回答她,直接穿过两人,走到了这屋里唯一能藏人的帷帐之后,可那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p> 帷帐上,地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不像是待过人的样子。</p> 阿福这才慢吞吞起身,诧异看着他:“殿下?”</p> 李承宴垂眸又抬眸,转身看着她,负手而立,慢慢踱步:“这个止血药味是赵女医做的药?”</p> 果然......</p> 阿福从未如此觉得她家贺荆山机灵过,她也得机灵点才好配他嘛。</p> “是,是这个包裹里的,太子若是需要,民女也可以给您多做一点。”</p> 李承宴玉白的手拈起桌上那个药瓶,视线微微停留在小翠竹手上一秒,才打开了药瓶。</p> 一股浓烈的止血药气味从瓶中钻了出来,颇有些呛人。</p> 阿福在身前捏着小手,水汪汪的眼睛里只有好奇。</p> 李承宴一转身,对上的就是女人小鹿般纯净的眸子,只是他心如止水:“不必了,把你对苏侧妃用的麻沸散拿出来。”</p> 阿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您是想要这个。”</p> 说着,她就拿出来另一个瓶子:“就这个,很好用的。”</p> 李承宴冰凉的手擦过阿福的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瓶子。</p> 阿福接触到那冰凉的皮肤,心中一阵恶寒,总感觉是被一条蛇给蹭过皮肤一样,中药里面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蛇了。</p> 蛇就算风干了也丑巴巴的,不过做药用是真的好用。</p> 跟着李承宴一同过来的几个侍卫各个配着东宫里每一个侍卫标配的绣春刀,那是用寒铁打造而成,十分锋利,寻常的冷兵器到它面前硬度根本就不够,它们削起别的冷兵器简直就是削铁如泥。</p> 要是一根头发丝不小心落上去,恐怕也会被腰斩。</p> 此时他们一个个手都搭在金属刀鞘上,神色冰冷却整齐划一。</p> 李承宴只是淡看了一眼阿福递过来的药瓶就随手给到其中一个侍卫的手里,而后看向小翠竹的手:“解开。”</p> 小翠竹浑身一紧,方才面对阿福时那股机灵此时此刻都被掐死了一般,心中只有胆怯,她只看了一眼李承宴的眸子,就不敢再看,哆哆嗦嗦伸手去解那刚缠上的纱布。</p> “殿下,我的婢女不小心割破了手,那里面只有伤口,您这是何意?”阿福心中就算知道,太子是因为怀疑才这样做,可还是忍不住冒火。</p> 李承宴慢慢侧眸,他嘴角弯曲如月稍:“你在生气?”</p> 阿福心中咯噔一下,尽量先缓和一下心情,才柔声道:“民女不敢。”</p> “我看不敢是假。”李承宴的嗓音好似陈年美酒。</p>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叫阿福无比厌恶,恨不得对着他也来一针。</p> </p> 第457章 解题 当然,给太子扎针这种事,想想也就算了,阿福可不敢实施。</p> 而且要想要玻璃针筒,她还得跑到宁古塔去,显然不太现实,太子压根就不可能放她走。</p> 这简直就是死循环。</p> “殿下若非要这么说,民女也不敢反驳。”阿福学着燕京的礼仪给太子福身,黑白分明的眼弯成月牙,笑着道,“您若是想看,就看吧,看完了,民女要去给殿下解题,不然民女的脑袋没有了,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p> 李承宴的视线只在小翠竹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秒,就被阿福的话吸引了注意力。</p> 他那双让人迷醉的眼眸散着淡淡的、冷冷的情绪。</p> “既如此,你就解题吧。”</p> 阿福呆了呆,她本意是想用解题打发太子赶紧走,熟料他看起来竟像是要在这里看着她解题?</p> 她对眼前这个人简直是深恶痛绝,可又毫无办法:“那个,殿下,打个商量,您在这里看着民女解题,民女紧张,怕解不出来...”</p> “花灯节上,本太子也在你旁边。”</p> 言下之意,当时他在,她就解出来了,眼下怎么可能解不出来。</p> 呵,女人,借口。</p> 这是阿福幻象中太子的心理活动。</p> 她真想求求他不要再做个霸道总裁了,他这张脸做个暖男,多合适呀。</p> 阿福又微笑又叹气:“那好吧。”</p> 字里行间,都是无奈。</p> 没有太子的允许,小翠竹也不敢把伤口重新包上,只是静静在旁边待着。</p> 阿福见状有点心疼:“殿下,民女的婢女不包上伤口,也不好为民女磨墨,您看,要不让她包上?血腥味冲了您也不好。”</p> 她能从自己的字里行间里听出来自己的卑微。</p> 终于,太子殿下高抬贵手:“准了。”</p> 小翠竹这才不太熟练地自己包伤口,阿福看了一眼就赶忙上手帮忙。</p> 李承宴在旁边看着两人,一开始眼中还有些不耐,可看着看着,身上的浮躁又静了下来。</p> 曾经那个人也是,细心给自己包扎伤口......</p> 阿福给小翠竹包扎好,就松一口气抬头瞄一眼太子,却见他神色中那股冷意好像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不知这是为何,却偷松一口气,去拿这屋里的笔墨。</p> 小翠竹慢悠悠地磨着墨,阿福提笔,开始认真看题目。</p> 李承宴在一边安静看着两人。</p> 他不说话的时候,好似一幅美景,不是清丽的山水,亦不是白雪皑皑的冰川,而是灼灼的三月桃花林。唯有桃花芳菲,飞来飞去袭人裾。</p> 阿福已经彻底投入到了这道数学题里,代入勾股定理,再求答案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p> 她觉得太子应该是能看得懂自己解题的,所以不敢糊弄拖延时间,只是代入定理很快求出答案,再递给太子:“殿下,好了。”</p> 她一抬眸,对上的就是李承宴那双如阳光微醺后的眸子,不由又收回视线。</p> 一个人的容貌太盛,便是他人不喜他,也会不由自主被吸引了注意力。</p> 就好比路边看到一朵开得灿烂美艳的花,也忍不住看一眼,但守礼的人绝不会去碰。</p> </p> 第458章 学好数理化 见李承宴拿起了自己解的题目却不说话,阿福的思绪一瞬间又飘远。</p> 现在已经是下午,想必不用太久,就又能看到荆山啦。</p> 想想就开心。</p> “赵女医,本事了得。”李承宴终于开口,语气却不如他的话那般夸赞,而是疑虑,“不知你从何得知,此题解法?”</p> 阿福表示,自己还想知道他从哪得知的呢。</p> 要是两人身份对等,她还能忍着他?</p> “回殿下的话,民女是从一本古籍上学到的,不过民女在宁古塔时搬过一次家,那本古籍已经遗失。”</p> 阿福毕恭毕敬回答,就好像她打心底里尊敬太子。</p> 李承宴眼神微闪:“哦?”</p> 阿福心里突突直跳,听他这一声哦,是不相信咯?</p> “你的意思是,类似的题目,你已经全部会解?”李承宴似笑非笑看着她,“那本古籍又叫什么,你从何得来?”</p> 怎么问这么详细,难道这些题目真有什么玄虚?太子又到底从何人手里得来?</p> “那本古籍过于深奥,民女只是学得一点皮毛,它的名字就叫做...二十一世纪,学好数理化,有理走天下!”</p> 阿福眨眨眼,说到最后,不由自主带上几分底气。</p> 实在是,学好数理化,古代也能混!</p> 想想她到这里这么久,连玻璃都做出来了,她太牛了!</p> 数理化,永远滴神!</p> 她这么说,主要是因为之前和太子说到题目时候,为了试探他是不是穿越过来的,提到了这几句话,现在说出来好圆上。</p> 李承宴也听出,这就是她之前说的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明白过来她当时为什么说这些了。</p> 原来这些题目是从名字这么长的古籍上得来?</p> “那你就默吧。”李承宴脸上闪过一丝兴味。</p> “啊?”阿福呆了呆,竟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p> 李承宴略略不耐重复:“默写出来,这本古籍。”</p> 阿福:“......”</p> “怎么,不愿意?”</p> 呵呵,你看我像是愿意的样子么?</p> 阿福气鼓鼓,然而小嘴一张,无比乖顺:“民女当然愿意啦。”</p> “那就好。”李承宴这才满意,剑眉飞扬,桃花眼中若点亮星河,一时间竟叫这满屋仿若都萌生出动人的光彩。</p> 很少有人会抗拒的了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因为容颜,恐怕也会有人甘愿为他赴汤蹈火。</p> 苏怡然就是一个,只是见过一面,就为他痴狂。</p> 只是,阿福显然不会,她看到李承宴高兴,自己心里那叫一个不高兴。</p> 她暗搓搓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然后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殿下,民女先为您默书啦,您还要看么?”</p> 该滚蛋了太子殿下!</p> 李承宴的目光回到她身上,笑意盎然:“那你默吧。”</p> 还真要看?</p> 阿福惊呆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太子为什么对这些题目如此感兴趣,当初更是拿出四千五百两做谜底,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p> “殿下,民女斗胆问一句,您又是从何得来这些题目的呢?”阿福其实最想说的是,他不是都会解么,干嘛还要找别人解呢?</p> </p> 第459章 怀疑 李承宴眸光忽然染上冷淡:“本太子还需要向你交代什么么?”</p> 眼看着氛围冷凝,阿福讪讪:“殿下,民女没有那个意思。”</p> 如果她内心的想法可以变成针扎人的话,眼前这个人已经被她扎成刺猬了。</p> 见他又不说话了,阿福只好再一次拿起笔,默默想着后世那些公式。</p> 他不是想学么,她就让他学个够!</p> 阿福不光把勾股定理给他写出来了,一直从勾股定理写到平行四边形的两条对边平行且相等,到三角函数。</p> 李承宴一开始还神色如常,过了会,看着她笔下写出来的东西,面色逐渐严肃。</p> 眼前这个女人写出来的东西,不仅与他手上那些一些东西一模一样,甚至还有许多他没有的。</p> 那个人在寻找的,就是这样一本书么?</p> 那这些多出来的内容,是不是。</p> 阿福刚刚写完写完一张纸,那张纸就被太子给抽走了,她鼓了鼓脸,又拿出另一张纸继续写。</p> 等她觉得默的差不多了,才施施然起身:“殿下,民女才学不精,能记住的就这么多了。”</p> “这些,是什么意思?”李承宴那如玉节般的手指指着其中一处,连指甲都修建得干干净净。</p> 阿福顺着他指着探着脑袋瞄了一眼,见是三角函数,于是甜甜一笑道:“殿下,其实民女也只是看过记了下来,实际上它是什么意思...民女愚钝,看不懂。”</p> 那当然是假的。</p> 不过是她看着这太子太嚣张,也得想办法报复报复。</p> 让她不痛快,他也别想痛快。</p> 李承宴看向她,目色里果然不满不悦:“看不懂?”</p> “是呀殿下,您就算把民女的脑袋给摘了,民女也看不懂呀。”阿福目露委屈。</p> 说他要说的话,让他无话可说!</p> 阿福就不信了,现在他还能为这件事摘自己的脑袋瓜。</p> 要是他真要摘,她就麻利跟着她家荆山跑路!</p> 李承宴直勾勾看着她片刻,就在阿福快要笑不出来心虚的时候,他终于收回目光:“那你就继续在这想,想出来为止。”</p> “遵命殿下!”阿福挺直了腰杆。</p> 她就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办法。不过她现在很怀疑,太子把她带到这来真的是为了给皇帝治病的?</p> 要真是让她治病,那不可能为了这事就要她的小命呀。</p> 她想不明白,李承宴却终于转身出了这里,显然不屑再跟她绕下去。</p> 阿福见他走远,忙扔下笔。</p> tui,给你写这玩意还不如给我家荆山写情书。</p> “赵姑娘,你这到底是什么古籍,让太子如此感兴趣呀?”小翠竹不明所以,凑上前来。</p> 阿福往外瞄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人才放低声音道:“一本神书,以太子的智商,肯定看不懂。”</p> 小翠竹错愕,太子都看不懂?</p> 那可是受到最好的先生教学的太子呀,那这本书肯定还真是神书。</p> 阿福瞄她一眼,知道她放错了重点,也没提醒。主要是她现在又开始想贺荆山了,他才刚走,晚上就会过来,可阿福感觉这中间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p> 等晚上他再来,她非要再好好诉衷肠不可。</p> 盼星星盼月亮,东宫的夜色终于降临了。</p> </p> 第460章 娇气 夜幕降临,东宫里不似其他宫殿,每逢傍晚就早早陷入寂静,因为前几日东宫里进了刺客,这几日更是安静,一到此时,只有天幕上的群星闪烁,热闹非凡。</p> “赵女医,已经戌时末了...郎君今晚可能不会来了。”小翠竹安慰道,“这里毕竟太危险了。”</p> 今日白天时候,真是吓死她了。</p> 阿福看着夜色,微微迟疑,摇摇头:“还是再等等,他说来,就一定会来。”</p> 她倒不是想着贺荆山一定要来,毕竟这么危险,而是怕要是他来了,她却睡着了不知道,那他多失望呀。</p> 阿福几乎是话音刚落,屋内突然多了一个人影。</p> 小翠竹吓了一跳,刚要惊呼,就看清了来人。</p> 那人一下把阿福拥入怀中。</p> 阿福浑身顿时放松下来,小手握住那从背后环过来的熟悉大手:“你怎么才来呀。”</p> 贺荆山低低在她耳边笑了声:“小娇气包。”</p>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小巧的耳垂上,热乎乎、痒酥酥的,阿福直往旁边躲:“贺荆山,你才娇气呢。”</p> “好,我娇气。”贺荆山失笑。</p> 贺荆山娇气...那是肯定没有的,阿福想象了一下如果贺荆山娇气是什么样子的,不由觉得,好像很有反差萌的样子,肯定很可爱。</p> 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别人在她面前娇气她肯定无感呀。</p> 阿福听他百依百顺,才高高兴兴转身:“帮我亲亲阿元了么?”</p> 贺荆山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按她坐下:“我还未去佟府。”</p> 也对,这才半天而已,他哪有那么多时间。</p> 不过想到自己的小团子,阿福那叫一个想念:“等明日给官家开始配药,我就向他们申请出宫去,到时候你把阿元带来嘛。”</p> 其实她也不确定,以太子那个态度,会不会让自己出宫。</p> 那她就得趁机在皇帝面前申请了,希望那个严院使给点力,最好把皇帝气一顿,说不定皇帝一个没想通,就让自己赶紧去找药,赶紧把他治好。</p> “太子让你出去?”贺荆山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浓眉拧着,而后抓紧阿福的小手,“还是算了,不要冒险。”</p> 阿福想到太子对自己的态度,小声嘀咕他恐怕不让自己出去,不过她想见儿子的心压根就不是太子可以拦得住的。</p> “我去跟官家申请,然后再跟他说,不然宫里的药材我也不放心呀。”</p> 不然谁要是在里面下毒,那算谁的,这个她可得算清楚了。</p> 贺荆山微微垂下眼眸,如今太子其实放不放她出宫,都无需怕她逃跑。</p> 若是他带着她走了,从今以后,这名满天下的赵女医就会蒙上不给皇帝治病,偷偷逃跑的大罪,她就会成为朝廷钦犯,再也没办法平平安安的过日子。</p> 贺荆山思及此,气息微微沉重,太子为的就是引他现身,现在他已然现身,可他依旧扣着她,并不进行下一步举动...他摸不透太子的心思。</p> 太子,定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p> </p> 第461章 心仪之人 越是看不透如今这位太子,贺荆山越觉得,这个人危险。</p> 他心底已经激起一股怒意。</p> 若不是阿福还好好的,他定现在就要他的命。</p> 想到这,他不由握紧了阿福的手。</p> “荆山?”阿福难得见贺荆山发呆,歪着脑袋戳戳他的额头。</p> 贺荆山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那你就试试,若是不行也不用着急,我会随时进宫来看你。”</p> 阿福点点头,脆脆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傻子,得先保护好自己的小命,才能见我宝贝儿子。”</p> 她说完就又想去他怀里蹭蹭,然而下一秒就听到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p> “赵阿元,你给我出来!”</p> 哈?</p> 阿福呆住。</p> 一边被忽略依旧的小翠竹这会才凑上前道:“赵女医,好像是灵月郡主。您上次跟宫里的娘娘们说您叫阿元呢。”</p> 贺荆山听到这个名字,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谁是阿元?”</p> “我是还不行么,你快,快躲起来!”阿福着急,这个臭男人,现在还有心情打趣她呢,还不赶紧躲好。</p> 贺荆山一手勾过她的脖颈,就把她拉到怀里亲了下额头。</p> 阿福瞪他一眼,他才慢慢松手。</p> 与此同时,外面的叫声越来越大:“快点出来!赵阿元,我知道你在里面!”</p> “郡主,您别......”</p> “别拦着我!我告诉你们,谁要是敢拦着本郡主,本郡主让太子小叔要你们的脑袋!”</p> 不愧是一家人,都爱要别人的脑袋。</p> 阿福更紧张了,推着贺荆山去帷帐后面。</p> 谁料男人亲完她,顺势就一卷她的被子,躲在了床上。</p> “......”阿福气鼓鼓看着那团隆起,赶忙又扔一床被子上去。</p> 下一秒,门就被当的一脚给踢开了。</p> “好你个赵阿元,竟然敢装不在!”灵月郡主一进来就叉着腰,气势十足。</p> 阿福无辜地眨眨眼:“郡主,那我哪敢呀,我不过是刚睡下,得穿好衣服才能出来呀。”</p> 她边说小手边在后面慌里慌张地把床边的纱质帘子放下。</p> 灵月郡主听到是这么个原因,火气才稍稍歇了歇,但很快又想起自己来的原因,顿时又气得跳脚:“你还说你对宋状元不感兴趣!宋状元都对外面的人说了,他有了心仪之人了!”</p> “那个人,肯定就是你!”灵月郡主最后做下断言,俊俏的小脸蛋气成了小包子。</p> “啊?郡主,宋状元有心仪之人,关民女什么事呀?”阿福边说边叹气,“没想到宋状元竟然不喜欢您这个类型的,那他一定喜欢苏二小姐那种类型的吧?”</p>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宋淮口中的心仪之人,很可能是自己,但她怎么可能承认呢。</p> 看看灵月郡主暴怒的小模样,还不把自己给吃咯,何况贺荆山还在身后,他不也得把自己给“吃”咯。</p> “那不可能!”灵月郡主听到苏二小姐,顿时更加暴怒,气得挥舞拳头,“他要是</p> 第462章 水蜜桃大美人 阿福还以为她要骂苏墨然呢,没想到临到跟头拐了个弯,心道这小郡主也不算太傻嘛,理智还在。不过她是什么意思,喜欢苏墨然就是没眼光,喜欢自己就是有眼光么?</p> 她刚想到这,她身后的纱帘却微微一动,有什么东西蹭过她的屁屁。</p> 阿福差点没惊叫出来,好不容易给忍住了。</p> 狗男人,想干嘛!</p> 她小手在身后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p> 这一声把还在沉思的灵月郡主惊醒:“什么声音?”</p> “哈...没什么,郡主,民女打蚊子呢。”</p> 灵月郡主狐疑地往她身后看一眼,隔着纱帘,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p> 她的脑子向来一根筋,也没多想,脸上还气呼呼的:“赵阿元,你怎么就成了那个什么赵女医了?”</p> 先前她还觉得,这个赵姑娘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就是有点小聪明,可现在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那许多人都夸赞不已的赵女医,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p> 女孩子嘛,当然喜欢别人多多提起自己,而不是提起另一个女孩子。</p> 何况如今人人都说,这赵女医生得貌美无双,说是燕京第一美人都不为过呢!</p> 灵月郡主听一句心里就泛酸,自己也长得不错,可从来没人夸自己是第一美人呢。</p> 阿福见贺荆山安分了,才赶紧往前走两步,免得他再蹭到自己的小翘臀。</p> “郡主,其实先前太子殿下是把民女打晕了带回来的,民女不知他是谁,还以为是什么仇家就半路逃跑了,怕被仇家发现,这才化名阿元,隐瞒身份,其实民女本名赵阿福。”</p> “赵阿福?”灵月郡主听着这个名字,抖了抖耳朵,这名字怎么这么好玩,还挺有意思的。</p> 阿福点头如同捣蒜,点了好几下:“郡主,宋状元只不过是民女的同乡,才帮扶了民女,如今民女的身份已经光明正大,男人也找到燕京来了,宋状元怎么可能心仪民女呢,对吧?”</p> 灵月郡主微微张开小嘴:“你,你那个郎君真找过来啦?”</p> 何止找过来了,现在就在自己身后呢!</p> 这话阿福可不敢说,她只是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高兴:“是啊,民女现在特别幸福,相信郡主也会幸福的!”</p> 灵月郡主越听越觉得可信,这赵女医是个有夫之妇,而且还不是宋状元的表妹,那宋状元根本没有理由看上她呀。</p> 哪个男人会看上一个有夫之妇。</p> 所以,是自己多想啦。</p> 灵月郡主看着阿福,见她肤若凝脂,面若桃李,一双眼睛好似秋水,柔而动人,真是个大美人不错,外面人的传言也没什么错处,她真的好漂亮啊!</p> 刚才她气冲冲进来,甚至根本没心情打量阿福的长相,这会静下心来,看着这么个大美人,自己都看呆了。</p>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成这样的人!</p> 那脸上的每一处弧度,每一处细节,都是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再精致不过,灵月郡主看着阿福那张粉粉白白的脸,好像一只西域进贡来的水蜜桃似的,她都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p> 这水蜜桃咬一口一定很甜。</p> </p> 第463章 意外来客 阿福见灵月郡主突然呆住,不明所以,在她眼前摆摆手:“郡主?”</p> 小郡主,她是个颜控,所以看到宋淮生得如此好看,不惜跟四皇子四皇妃顶嘴,也想嫁给宋淮。</p> 可是,眼前的赵女医,也太好看了,好看到让她不敢发脾气,生怕叫她不高兴了。</p> 灵月郡主被她的手拉扯回神,回过神来,她就一把拉住了阿福的手。</p> 阿福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就见小郡主拿起她的手闻了闻。</p> “怎么了郡主?”</p> 你别吓我啊。</p> 要是小郡主在她这傻了,回头宫里这些妖魔鬼怪们还不得一起砍她的脑壳。</p> “你擦得是什么香膏?”灵月郡主终于回神,脸蛋红苹果似的,突然红了。</p> “啊?”阿福没想到她想一出是一出,突然蹦出这个问题,踌躇说道,“没擦香膏...”</p> 自从到了燕京,每日她过的日子那叫一个提心吊胆,哪有心情擦什么香膏。</p> “那是你身上这么香?”灵月郡主更加惊奇,她的眼尾本就弧度圆圆,这下更圆了。</p> 听说有体香的女子都是大美人,她为此还经常沐浴花瓣澡,还要熏染香料...看来传言是真的!</p> 阿福闻了闻自己的手,也没什么味儿啊,这小郡主说什么呢。</p> 不是,她们不是在讨论宋淮的问题么,怎么突然就蹦到香膏上来了,她还想借此机会好好说清楚宋淮的事呢,毕竟贺荆山就在后面听着。</p> 本来她之前和宋淮之间发生过的事说出来就很香艳,贺荆山还因为这事吃过醋,现在她更是在宋淮家住了快一个月,贺荆山能高兴才怪呢。</p> 看见阿福茫然的表情,灵月郡主比划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香而不自知!”</p>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阿福有些无奈,粉白的小脸点点:“郡主身上也香喷喷的,郡主可能自己闻惯了,闻不到。”</p> 这灵月郡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香气,不过阿福闻得出来是栀子花香,应该是香料的味道,又甜又清新。</p> 灵月郡主一听,高兴坏了:“真的?”</p> 阿福就要点头,外面突然再次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赵女医可在?”</p> 这是......</p> 阿福和灵月郡主看向彼此,眼里同时闪过一丝诧异。</p> 而阿福眼里除了诧异还有害怕,完了完了,怎么来这么多人,这是来赶热闹唱大戏么?贺荆山可还在后面呀。</p> 外面的声音刚响起来一会,就进来了让两人并不意外的人。</p> 苏墨然。</p> 阿福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问灵月郡主:“郡主,民女不知,苏二小姐怎么会来这里...”</p> 灵月郡主纳闷地回头看她一眼:“你不知道嘛,苏墨然的姐姐苏怡然是东宫的苏侧妃,我太子小叔的侧妃。”</p> 阿福瞪大了双眼,原来苏侧妃和苏墨然是姐妹!</p> 这俩还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p> 那这苏二小姐肯定是来者不善了!指不定自己被抓就有她一腿儿呢。</p> 阿福陡然警惕地看着苏墨然:“苏二小姐,有何贵干?”</p> </p> 第464章 好大的胆子 苏墨然今日穿着一身散花如意云烟裙,梳着燕京如今最时兴的流云髻,发上是莲花百子流苏簪,面上更是点了粉、腮红、口脂,为的就是今日过来不输给那些传言中的什么第一美人。</p> 她才是第一美人,那赵女医一个人妇,算什么第一美人!</p> 可竟然有人说,这赵女医一出现,就把自己给比下去了,人家医术了得,人美心善,是碾压了自己。</p> 苏墨然刚听到这种传言时候差点没气疯了,差点没把一口贝齿都咬碎了。</p> 尤其是听到姐姐说,这赵女医还对她动了手,现在更是被太子护着,苏墨然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狐狸精,今日一听灵月郡主进宫了,毫不犹豫就也赶着过来。</p> 因为这赵女医可不光勾引太子,还勾引宋状元呢!</p> 她今日来就是打着用身份来压她的主意,最好带上那个傻子灵月郡主一起。</p> 那个傻子就喜欢被人当枪使。</p> 苏墨然主意打的很好,可当她看清阿福容貌的那一瞬间,她心里还是震撼了。</p> 尽管她心底要多不想承认就有多不想承认,可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赵女医长得比她好看。</p> 苏墨然掐紧了拳头,可听到阿福问话,还是面上不由自主先是挂上了笑容:“赵女医,没什么事,不过是听闻你在如今到了东宫,心想着叙叙旧。”</p> 叙旧?</p> 阿福挑了挑眉,她俩有什么好叙旧的,又不熟。</p> 看着她的神色苏墨然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次她心中渐渐稳定下来,拿定主意,瞬间又换了语气:“说是叙旧,不如说是提点。”</p> 这次任谁也能听的出来,她来者不善,还正是冲着阿福来的。</p> 不过阿福压根没在意,只是想着可千万别再来人了,她男人还藏在后面呢。</p> 想到这,她偷偷往后面看一眼。</p> 只见纱帘后的被子依旧朦胧隆起,她心道贺荆山这么大块头,万一谁把纱帘给掀开,指定能发现了。</p> 可他还不能动,也不知会不会捂得慌。</p> “赵女医?”见阿福竟然敢发呆,根本没听自己的话,苏墨然顿时来了火,“你有没有听说我说话?”</p> “啊?”阿福这才回神,对她微微一笑,“民女在听呢。”</p> “你还知道你是民女,还不该给本小姐行礼么?”苏墨然冷冷笑道。</p> 说完,她就高傲地扬起下巴,睥睨地看着阿福。</p> 阿福心道这也是应该的,反正从她磕的第一个头开始,她就心道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就准备给眼前来找茬的苏二小姐行礼。</p> 不然万一她发什么疯,把外面感官敏锐的大内侍卫引来就麻烦了!</p> 她正准备行礼,一旁的灵月郡主却突然拦住她,然后在她迷惑的小眼神中叉着腰:“大胆!”</p> 这下不光是阿福愣住,苏墨然也怔住了。</p> 这灵月郡主突然发什么疯?</p> 灵月郡主指着苏墨然的鼻子,冷笑:“本郡主乃大齐郡主,皇亲国戚,你一个官宦之女,见了本郡主竟然敢不行礼,苏墨然,你好大的胆子啊!”</p> </p> 第465章 本郡主不准 苏墨然也是高官之女,平日里那些高门贵女们见了她,哪个不敬她三分,就是那些皇亲国戚家的女儿们,也都跟她客客气气的,最起码不会用身份来强压她。</p> 所以苏墨然早已习惯,不给其他贵女们行礼,何况她还是第一才女,又有人称她是第一美人,有这两个名头在,谁敢难为她。</p> 而眼前灵月郡主竟然敢拿身份压自己,让自己行礼!</p> 苏墨然气得花枝乱颤,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可不会忍着:“灵月郡主,你可想清楚了,你为了宋状元的事跑到这里来,再强行拿身份压我,想必明日就会传遍燕京。”</p> 要是让四皇子知道灵月郡主为了宋状元跑来太子这里的事,恐怕灵月郡主会被禁足好一段时日,这对她的性子来说简直就是灾难。</p> 灵月郡主愣了愣,这会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爹爹已经回京,他肯定会生气自己今天跑到这里来……</p> 眼看着灵月郡主这个小笨蛋就要被苏墨然给带偏了,阿福低低道:“郡主,您让民女为四皇子妃调配的养生餐一会民女就给您配好。”</p> 她的话一出,灵月郡主立马眼睛亮起,对呀,这个赵女医的医术名声还挺大的,如今都能给皇爷爷治病呢,自己要是以她说的那个名义过来,爹爹就没有理由惩罚自己了!</p> 灵月郡主粉白的小肉手叉着腰:“本郡主怎么是为了宋状元来的,我看你才是为了他来的,我可是为了我母妃的身体来的,而且我和赵女医还是朋友呢,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快给本郡主行礼!”</p> 听到阿福“状似无意”的话,苏墨然就咬紧了牙,很恨瞪着她,没想到这个赵女医竟然还是个有心机的,一两句话就把灵月郡主这个蠢货给点透了。</p> “郡主,我可不是为了宋状元来的,我是为了看看赵女医来的,毕竟之前她以赵姑娘的身份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苏墨然依旧避开灵月郡主的话不提。</p> 让她给灵月郡主这个蠢货行礼,简直是奇耻大辱!</p> 苏墨然心高气傲,干什么都喜欢争一口气,而太子和四皇子两边势力平日里本就是势同水火,在朝堂上有时候两边都能骂起来,这底下她更加不怕四皇子那边的人。</p> 要是今日她低头认错,绝对会让灵月郡主得意,以她的性子还不是到处嚷嚷,到时候谁都知道自己在她面前吃了瘪!</p> 然而她想得再多,也比不过灵月郡主一句话。</p> “少废话,快给本郡主行礼,要不要我把太子小叔叫来看看,你需不需要行礼啊?”</p> 灵月郡主就好像突然被阿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一路目标十分明确,今天苏墨然必须给自己行礼!</p> 阿福在一边,嘴角微微翘起小弧度,小样,让她欺负自己,欺人者人恒欺之。</p> 苏墨然指甲嵌入手心,差点没折了一节指甲,尤其是看到旁边的阿福在笑的时候。</p> 好她个贱人!</p> 苏墨然不情不愿飞速福了下身,敷衍了事,然后才看向阿福:“你,还不给我行礼?”</p> </p> 第466章 这屋里难道还有别人 阿福见她都低了头,自个不低也不行,反正她丢的人肯定没有苏墨然丢的大。</p> 她就要行礼,一边的灵月郡主拽住她:“不准给她行礼!”</p> 苏墨然本来因为刁难阿福心里还能有点平衡,眼下哪能乐意,然而她刚要开口,灵月郡主却扬起有一层婴儿肥的下巴:“她是我的朋友,我说她不用就不用。”</p> 这也合乎规矩,毕竟灵月郡主身份比苏墨然高,她的话,也算命令。</p> 苏墨然指甲啪的一声在手心折断了!</p>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指上传来,她痛呼一声,低头看自己的手,只见半截指甲都折了。</p> 灵月郡主愣了下,随后意识到她是怎么回事,顿时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这还是第一次苏墨然在她面前输一头呢。</p> 她顿时对阿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p> 苏墨然知道今天在这是讨不到好了,何况她现在指甲痛的慌,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现在根本没心情跟眼前这两个人再计较。</p> “郡主,臣女没什么事,就先不打扰郡主和好姐妹叙旧了。”</p> 她故意把姐妹两个字咬重,阴阳怪气的,任谁听了都觉得不舒服。</p> 不过灵月郡主方才更胜一筹,也懒得计较她的语气,不耐烦挥挥小手:“赶紧走,本郡主看见你就心烦!”</p> 灵月郡主向来直言不讳,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何况她看不顺眼苏墨然已久。</p> 苏墨然身子一歪,又勉强站直了挺直腰杆往外走去,末了到门口还不忘高傲回头:“郡主,您可别忘了,今日您来这里的真正原因。”</p> 其实她也是想从这个古怪的赵女医这里获得更多信息,顺便不忘用身份提点提点她,莫要去想自己不该肖想的人,只是却没想到遇上个灵月郡主,扰乱她的好事。</p> 她临走还不忘提醒灵月郡主,别把这赵女医当成什么无辜纯善的人。</p> 她看这赵女医心眼多着呢。</p> 她刚说完,就要跨出门槛,不知哪里飞来一颗小石子猛然弹到她脚踝上,她痛叫一声,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p> 婢女们惊呆了,忙去搀扶:“小姐!”</p> 灵月郡主看到她的惨样,毫不客气大笑:“哈,本郡主就说了让你平日多做好事你不听。”</p> 苏墨然摔这一跤可谓狼狈,发簪都掉了两根,发髻更是乱作一团,那门口还不知谁的鞋底沾了泥,蹭在了门口,弄得她脸上身上都是,这会她哪里还像是什么第一才女,高门贵女,简直就是个小乞丐。</p> “谁,谁敢暗算本小姐!”苏墨然一爬起来就暴怒,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可言。</p> “谁有那闲工夫暗算你,真该让那些酸腐儒生过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是什么第一才女、第一美女啊,简直就是第一疯子。”灵月郡主对她嗤之以鼻,“你少在这自己摔了还要怪别人,这屋里除了我们几个之外,难道还有别人?”</p> 阿福嘴角抿了抿,脸上陷进去一个小窝窝。</p> 她想她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了。</p> 贺荆山是看这苏墨然欺负自己,所以不顺眼出手了吧!</p> </p> 第467章 有动静 阿福偷偷往纱帐那边看一眼,果不其然,纱帐的一角轻轻摇曳。</p> 要不是这些人还在这里,她就要钻进被窝给他一个爱的么么哒。</p> 苏墨然听到灵月郡主的一番讽刺,真想回头甩她一个耳光,可她又不敢,只能咬咬牙又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苏侧妃那边跑去了。</p> 灵月郡主大获全胜,心里那个痛快,哪还去想什么苏墨然的话,白皙的脸上嘴角咧开,软乎乎的手心拍拍阿福的手:“你跟你郎君好好过日子,宋状元就交给我,苏墨然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差人来四皇子府来找我,我帮你出头!”</p> 阿福认真地看着她应道:“我知道啦郡主,不过养生餐民女还是要给您开的。”</p> “哦,对,那你快给我配吧,还是你考虑的周到。”</p> 阿福心道也不能让男人等急了,于是赶快让小翠竹拿纸笔来,给灵月郡主配了几副温养身子的养生餐。</p> 灵月郡主拿到药方,又有些疑惑:“你确定这些真的好用吧?要是我拿给我母妃吃,吃出问题我可饶不了你。”</p> “放心吧郡主,我的药您还信不过嘛,我可是赵女医呀。”阿福自信满满。</p> 灵月转了转眼睛:“你和我小九皇叔是什么关系?”</p> 小九皇叔?九皇子?</p> 阿福眯了眯眼,笑道:“民女给九皇子身边的侧妃娘娘治过病,用九皇子的血入过药,就是这么个关系。”</p> 灵月郡主眨巴眨巴眼睛:“你真用我九皇叔的血入药啊?”</p> “那还能有假?民女可不敢撒这掉脑袋的谎。”</p> 阿福虽然觉得这灵月郡主挺好玩的,可再好玩也不如跟她男人玩更有趣的事,脑海里灵光飞速运转,怎么才能把小郡主给忽悠走。</p> 她刚在想,就见灵月郡主的视线突然看向了她身后:“你床上什么东西在动?”</p> 阿福睫毛不自主颤抖了好几下,纤纤玉手乱摆:“郡主,没什么东西,您看错了吧?”</p> 完了,肯定是贺荆山憋太久了动了下,让灵月郡主发现了。</p> 小翠竹的神色也变得紧张古怪,和灵月郡主一起过来的两个侍女虽然不说话,这会表清也变得狐疑。</p> 见阿福如此,灵月郡主更加坚定道:“我才没看错,刚才就是有东西动了,让我过去!”</p> 她也没说什么,这赵女医为何如此紧张,难道那床上真藏了人?</p> 原本灵月郡主还不是很确定,可见阿福如此表现,就起了疑心,而且她更是联想到了刚刚苏墨然莫名其妙摔倒,实在是古怪。</p> 阿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要让人发现这床上藏个大男人,她和荆山都没有好果子吃,指不定还得掉脑袋。</p> “郡主,民女葵水来了,那里面有刚换下的草木灰,您确定要看么?”</p> 她这句话成功制止了灵月郡主的脚步,只是灵月郡主只是皱皱细细的眉头,就抬手:“你们两个,去看。”</p> 她的两个侍女对视一眼,纷纷上前。</p> 小翠竹也睁大了眼睛,提心吊胆看着两人。</p> </p> 第468章 变成猫跑了 阿福更是手心都紧张地出了热汗,祈祷贺荆山听到声音已经换了地方,可方才灵月郡主注意到动静之后就一直盯着那边,贺荆山肯定没有机会动啊!</p> 两个侍女猛然一把就把纱帘掀开,床上的一切顿时显露无疑!</p> 一只纯黑的猫咪喵了一声,突然受惊从床上蹿了下来。</p> 阿福和小翠竹都呆呆看着床上,两个侍女倒是被猫咪给吓了一跳。</p> 那猫咪轻盈地跳跃几步到了她们这边,又朝着门口蹿去。</p> 阿福不由多看了那猫咪一眼,只见它一双碧绿碧绿的猫眼在黑夜里如同宝石一般迷人,极具异域风情,它的四肢虽然轻盈,却矫健有力,能看得出流畅的肌肉线条。</p>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以为贺荆山变成了一只黑猫跑了,可她又仔细一想,若真是贺荆山的体格,那怎么都得变成一只黑豹。</p> 也不知他从哪弄来的这只猫,他又跑到哪去了。</p> 阿福出神地看着这只猫,一边的灵月郡主却反应过来,在她面前摆摆手:“原来是一只猫啊,你养的么?干嘛这么紧张,我还以为你那帐子里面藏了人呢。”</p> 是真的藏了人,只不过没叫人发现罢了。</p> 阿福心里小声嘀咕,然后咯咯笑道:“郡主说的哪里话,我这床上哪能藏人。”</p> “还不是因为你太紧张,你不用怕,就算是你的郎君真藏在里面,我也不会告发你的。”</p> 阿福看向灵月郡主的眼睛,见她格外认真,虽然不是太明白为什么,却还是对她友好一笑:“那就多谢郡主了,不过您想多了,可能是方才那只野猫在动让您看花了眼。”</p> 就算灵月郡主不会告发,她身后还有两个侍女呢,难免是四皇子他们的眼线。</p> 灵月郡主也觉得是野猫,便不再追究这件事,她转而问起另一件事,眼中像亮起小星星:“赵女医,你在宋状元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你跟我讲讲,他都喜欢什么呗?”</p> 这...她哪知道宋淮喜欢什么呀。</p> 阿福现在满脑门子想的都是她家贺荆山,灵月郡主再在这里待下去她要急哭了。</p> “郡主,您看这样,今夜夜色已深,待民女好好想想,明日给您写成单子您好记下,还有那养生餐,明日让人一并给您送去。”</p> 灵月郡主一听也是,眼中泛起喜悦:“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记得给我哦。”</p> 阿福可劲点点脑袋:“好!”</p> 您快走吧!</p> 这下灵月郡主心满意足,终于松口:“那我就先回去啦。”</p> 阿福小鸡啄米点头,终于目送着灵月郡主朝门口走去,满眼感动。</p> 灵月郡主刚走,她就飞扑到床边:“荆山?”</p> 呜呜呜,他们两个好像是牛郎织女呀,见一次面可真不容易。</p> 床上除了被子之外已经空空如也,那只猫也不知跑哪去了,阿福跑到帷帐后面更是没找到人,不由吃惊,完了,她家贺荆山不会真变成猫了叭。</p> 就在她准备再喊一声的时候,贺荆山从床顶上翻身而下,正好落在她面前,捂住她的小嘴。</p> </p> 第469章 那我也 贺荆山一手就抱住她的细腰,把她到自己怀里,两人的身躯亲密无间贴着,没有一丝缝隙。</p> “我在。”他声音低沉,有一丝迷惑人心的属于男人的魅惑。</p> 阿福软绵绵的嘴唇贴在他的手心,睫毛微微抖动,看着他那如深海一般的眸子,手指捏捏他的腰身,发出一声无声的满足叹息。</p> 他在就好。</p> 瞧见她的小模样,贺荆山嗅了嗅她脖颈间的香气,如猛虎细嗅蔷薇,饕足意满:“乖,早些把官家的病治好,我便直接接你回家。”</p> 阿福也在幻象回家的画面,顿时甜甜一笑,菱唇微启:“放心,我肯定能把他治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p> 贺荆山眼中情绪跌宕起伏,眼眸深深,在阿福看不到的地方手指微微蜷曲。</p> 忠叔想让在阿福的药里给皇帝动手脚,好早些送他上路。</p> 可他没有同意。</p> 如此,便将她扯进这些腥风血雨,他不同意。</p> 他手心贴着女人娇软的身躯,就好似不堪一击的蔷薇花瓣那么柔软,需得细心呵护,照料,才能让她永远快快乐乐地活着。</p> 他会走上一条更难的路,从正面,为贺家翻案,再推翻这大齐皇朝!</p> 届时,没有人再敢拿身份欺负她。</p> 他要让她做天底下最幸福、无人敢欺的女人。</p> “阿福......”他在她耳畔喃喃低呼出她的名字,任由情绪信马由缰地肆意蔓延。</p> 阿福听出他这句话中与平日不同的情绪,从他怀里抬头,两只小手摸上他的下巴,蹭过略扎的胡茬抱着他的脸:“怎么啦?”</p> 此时此刻的贺荆山身上没有往日的极度防备,全身放松,也蹭了蹭她的手心:“没事,想你了。”</p> 哦豁,她家贺荆山什么时候还能说这么直接的情话了。</p> 阿福眼睛骨碌一转,甜甜笑道:“我也想你了呀。”</p> 说完她小手放在他胸膛上:“摸摸你的心跳,看你有没有忽悠我。”</p> 她知道他当然没有忽悠她,只是不由打趣揩油罢了。</p> 谁知她刚说完,贺荆山就低笑:“好,那我也......”</p> 剩下的话他没说,好像被他吃了似的,然而他的视线却落在阿福某处。</p> 阿福面上染上薄薄绯色:“不给!”</p> “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贺荆山撩起她耳畔一缕柔软的发丝,别在她耳后,“你从前总是说......”</p> 阿福睁大眼睛,捂住他的嘴巴。</p> 小翠竹还在这呢,他竟然要说他们床笫之间说的话嘛,太羞耻了。</p> 贺荆山的大手抓住她的小手,团在手心,滚烫的温度将她包裹,嘴角勾起:“你从前总是说,天色不早了,该睡觉了。”</p> 阿福眼睛睁得滴溜溜圆,他就是个坏家伙,忽悠自己呢。</p> 不过现在天色不早,的确该睡觉了。</p> 阿福眼尾几分佯怒,忌惮着他的伤口,给他硬邦邦的小腹一香拳:“你今晚睡哪?”</p> 贺荆山嘶了一声。</p> 她立刻动作僵住,难道他肚子也伤到了?</p> “你这里也受伤了?”她急冲冲去扒他的衣服,“怎么不早说?”</p> </p> 第470章 其实 见阿福真是担心坏了,贺荆山才又忽然一条胳膊抱着她,倒转了一圈让她背对着坐自己怀里:“没有受伤,吓你的。”</p> “你...”阿福卡壳了,这个男人太坏了,竟然骗她担心。</p> 贺荆山下巴蹭了下她的脑袋:“乖,不生气了。”</p> 阿福绷着脸不说话,他说让自己不生气就不生气嘛。</p> 不过她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那你告诉我,刚才那只猫哪来的?”</p> 她之前可不知道东宫里有什么猫。</p> 别说,她还挺想撸一把的。</p> “是宫里安贵妃养的。”贺荆山如实回答,不敢再招惹她这个小娇气包,“方才进来之前就看到它在这一片玩,刚好给它捉过来派上用场。”</p> “安贵妃?”阿福很快就忘了方才那一点小生气,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夫妻情趣呢。</p> 她想起来先前被召进宫那次,看到的那群女人,也不知哪个才是安贵妃。</p> “嗯,她是九皇子的生母,曾经也是宠妃。”</p> 阿福一开始还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后来就觉得不对,她回头瞪他:“人家曾经是宠妃,你都知道?”</p> 贺荆山哑然失笑,没想到她为了这个还要拈酸吃醋,不过谁让这是他宠的人呢。他从背后抱紧了她:“后妃们也与朝堂的局势息息相关,若是一窍不通,怎么想办法找你。”</p> “原来是这样...”阿福勉强信了这个理由,看来贺荆山为了她还去做功课呢。</p> 但是......</p> 阿福这次挣开了贺荆山的怀抱,站了起来,转过身凑得极近盯着他看。</p> “怎么了?”贺荆山被她的视线盯得觉得有趣,刮了下她的鼻尖。</p> “别动!我要审你了!”阿福挥开他的手一本正经道,“你老实交代,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p> 她突然想起来了!</p> 当初孔狄可是说过,要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就要问贺荆山呀!</p> 她都快把这出给忘了!</p> 那太子看起来分明不像是抓自己为给官家治病的,不然他看起来一点都不重视那件事啊。</p> 贺荆山对上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时间薄唇微微张开又闭上。</p> 他瞒她的事情不止多,还很大。</p> 阿福见他不说话,心中愈发怀疑:“你快老实交代吧,我被抓是不是和你有关?”</p> “阿福,其实......”其实他也不想瞒着他,只是兹事体大,他从未想过让她卷进来,跟着担惊受怕。</p> 阿福眼睛里已经涌起一阵水光,她就知道,贺荆山肯定瞒着她什么,他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是不是还背着她有别的小老婆!</p> 她正要开口质问,门外却骤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吵嚷声。</p> 随后是一声清清脆脆,奶里奶气的声音:“娘亲!”</p> 阿福一瞬间脑袋就清醒了。</p> 阿元?</p> 紧接着就是另一声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在讨好似的笑:“太子真是宅心仁厚,能让赵女医与她儿子见上一面,不至于母子分离太久过于思念呀。”</p> 这是佟瑜?</p> 阿福刷地就从床上起身:“阿元来啦?”</p> </p> 第471章 阿元好想你 贺荆山看着阿福生闷气的背影不由失笑,尤其是她跑出去的时候头顶还翘了一缕呆毛。</p> 不过显然太子也跟着佟瑜过来了,若是让那几个大内侍卫察觉到不对就麻烦了。</p> 贺荆山这次屏息凝神,一个闪身先出了屋子。</p> 阿福兴冲冲拎着裙摆跑到门外,第一眼就看见自己儿砸白白嫩嫩的小团团。</p> “阿元!”时隔两个月再一次见到分别已久的阿元,阿福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在冒光,朝着宝贝儿子飞跑过去。</p> 阿元本来还跟在佟瑜旁边看他与太子说话,听到声音,脑袋嗖地就转过来:“娘亲!”</p> 小家伙显然也被精心打扮过了,上面穿着莲青色绣八宝莲子小褂,里面是月白色衣袍,脖颈上还挂着一个长命如意锁,坠着好几个银铃铛,发顶不似从前阿福给他扎的一个小髻,而是扎着两个小揪揪,好像个富家小少爷似的。</p> 小团子如一只小雀儿一样蹿到娘亲的怀里,两只小手就抱住自己娘亲不撒手:“娘亲娘亲,阿元好想你!”</p> “娘亲也想阿元!”阿福抱紧了自己儿砸蹭蹭他的小脸蛋,一股熟悉的奶香味儿。</p> 阿福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心都要化了,何况这么多日没见,自打她来到这个世界,也还没有跟阿元分离这么久呢。</p> 她竟然生出一分儿子以后要娶了媳妇忘了娘可如何是好呀的老母亲愁思。</p> 佟瑜在后面看看两人,满脸感动,再看看一边的太子。</p> 太子这事做得可真不地道,要真想让嫂子给官家治病,直接下令让嫂子进京就好了,何必这么都不通知一声直接绑人,让贺大哥一家亲人分离!</p> 不过他可不敢去指责太子,如今朝中形式几乎往太子这边一边倒,四皇子夺回三关的事都没挽回颓势,而且文远公涉及贩卖官盐一事更是雪上加霜,只怕不日就会出结果,到时候四皇子一脉恐怕要大受打击。</p> 这样紧要的关头,佟瑜不敢惹太子,怕把永安侯府牵连进去。便是当初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他快把整个国子监招惹遍了,也不敢惹这七皇子。</p> 谁都知道,这是官家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儿子。</p> 之前就有不懂事的嘲笑七皇子长得像小姑娘,结果当天下午他老子就被连降三级。无大过而降级,这也是头一遭了。自此之后,谁都知道,这燕京惹谁都行,就是别去惹太子。</p> 佟瑜只是心底吐槽一下,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殿下,在下先前在宁古塔外祖家那边住了几年,跟这赵女医还是有几分交情的,她儿子不远万里过来寻母,实在是令人感动呀。”</p> 先前宋淮、孔狄都在宁古塔见过他,太子早已知道他前几年在宁古塔,他也没必要再瞒着,只是平日也不会去刻意透露。</p> 李承宴看着前面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好像风雪千山也无法将他们之间的羁绊割断,令人动容。</p> 只是他眼底却酝酿出一抹厌弃的冷淡。</p> “赵女医不是这孩子的生母吧?”</p> </p> 第472章 自然可以 “啊?”佟瑜没想到太子会突然问这件事,回过神来掸了掸衣袖笑道,“生恩养恩都是恩,万般都是情。”</p> 李承宴的视线迟迟停留在阿元身上,眼眸深深。</p> 佟瑜冷不丁一回头就看见他的神情,不由纳闷,太子怎么看起来对阿元另眼相看似的。</p> 他挠了挠头,突然又一愣,完了,太子不会也打阿元的主意吧!要是贺大哥真和渝州军有什么关系,又被太子给发现了,那太子肯定是想把贺大哥的软肋给一窝端了。</p> 佟瑜想到这暗叫不好,阿元闹着要找娘亲,自己母亲听闻他娘亲在太子这后,拗不过他,就让自己带他进宫来看一次,也好不叫他们母子分离太久,但自己却忘了这一茬了。</p> 他一时间也不知带阿元过来今天让他们母子相见是好是坏了。</p> 只是此时他也不知贺大哥在哪,只能回去再想办法寻他。</p> 佟瑜殊不知贺荆山就躲在一边看着阿福和阿元母子两个,只是不能现身罢了。</p> 贺荆山隐匿在暗处,视线从两人身上移至李承宴身上,腰间别着的暗器冰冰凉凉贴着腰间的皮肤,却恍惚间滚烫无比,生疼得硌着皮肉,叫人快要压抑不住将它取出掷向那叫人恨入骨髓的那人。</p> 只是视线触及至至一边的母子二人,男人内心翻涌的情绪又全部压下,回归宁静。</p> “宝贝儿,快叫娘亲看看,有没有长高!”阿福揉着阿元又软又嫩的小脸,跟摸嫩豆腐似的,“瘦了。”</p> 阿元原先是圆滚滚的包子脸,两个月不见,尖尖的小下巴都出来了。</p> 阿福那叫一个心疼,肯定是臭男人没照顾好她宝贝儿子。</p> “娘亲,也变漂亮了。”如今阿元吐字清晰,圆溜溜的眼睛好像一只聪明的小麻雀儿,又亮又灵活。</p> 阿福拍拍儿子的脑袋:“阿元也长高了。”</p>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子,长得真快,她可不想再错过他的成长了。</p> 阿福牵着阿元的小手,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太子与佟瑜身边。</p> “太子殿下,佟...五少爷。”</p> 她一句佟五少爷,成功制止了佟瑜差点呼之欲出的嫂子。</p> “赵女医...好久不见。”</p> 李承宴的视线终于从他们母子身上收回,如冷风般轻轻拂过在场众人,就转身离去,显然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感兴趣。</p> 阿福见他走了松一口气,忙到佟瑜跟前:“佟五少爷,你是怎么带阿元进来的?”</p> 佟瑜面色一僵,不自在摆摆手:“嫂子,你还是叫我佟瑜吧,不行叫我阿瑜也好,如今外面谁都知道你要给官家治病,我当然能把阿元名正言顺带进来。”</p> “阿瑜?”阿福想到佟纪当初就对佟瑜这般称呼,也跟着叫了一声。</p> 佟瑜点点头,清俊的面上有些焦虑:“嫂子,你真有把握治官家的病么?那些太医们先前各个都束手无策啊!”</p> 他一开始也是相信以嫂子的医术肯定可以,可听母亲说太医院所有太医们都已经表示没什么好法子了,才开始着急。</p> 阿福唇角勾如月牙:“那是自然。”</p> </p> 第473章 被动知道自己暴富了 她要是没把握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口出狂言呀。</p> 虽说那个皇帝在她心里只是个皇帝老儿。</p> 佟瑜逐渐眉飞色舞:“我就知道你能行,我跟他们说他们还不信!”</p> 阿福好奇:“你跟谁说了呀?”</p> “跟...”佟瑜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羞赧开口,“我爹还有我几个哥哥和嫂子们。”</p> “这么说,婶婶相信我咯?”其实别人相不相信自己医术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相信。</p> 因为她可以,所以她相信。</p> 佟瑜眼中流光溢彩:“对!我娘用了你的养颜药品,逢人就夸好,对了嫂子,我拿着你的养颜药品,如今已经赚了这个数!”</p> 佟瑜神神道道地比划一下。</p> “一万两?”阿福吃了一惊,眨巴好几下眼。</p> “不对不对,是一百万两!”佟瑜扬起自己的拳头在空中挥舞,“我已经给你销到整个大齐去了!这还得多亏你的名头呢。”</p> 要是阿福现在在喝水,指定得喷出来。</p> 一百万两?</p> 她惊讶地微微合不拢下巴,好一会,才闭上嘴咽口口水,佟瑜赚了一百万两,那按当初的契约,自己就有六十万两银子......</p> 问突然知道自己暴富是什么感觉,恰似狗头歪嘴笑?</p> 下一秒,佟瑜果不其然开口:“嫂子你放心,你的六十万两银子我都给你存好了,你要是要我明日就给你带过来,今天我给忘了,嘿嘿。”</p> 阿福好不容易才从自己突然暴富的消息中反应过来,吸溜一口空气:“别,现在别给我,我在宫里你给我也没用,而且...”</p> 她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别人,却还是心虚,把声音压到最低:“这里到处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大内高手,万一他们给我偷走可怎么办。”</p> 得亏现在这里没有大内高手,不然听到她这句话非气得吐血不可。</p> 佟瑜刚想说,那些大内高手不可能偷的,但想想也是,这笔钱数额巨大,难免有人眼馋。</p> “那行,嫂子,我先给你拿着,等你出宫立刻给你!”佟瑜一边说一边凑近阿福,“嫂子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变嫩了,我也用了你的养颜药品。”</p> 阿福看着佟瑜脸上的皮肤还真白嫩得犹如剥了壳的鸡蛋,给他竖起小巧的大拇指:“嫩得很,我赵阿福出品的东西你就放心用吧。”</p> 阿元见娘亲夸佟瑜小叔,轻轻扯扯她的衣摆:“娘亲,阿元脸也嫩。”</p> “阿元的脸当然嫩了。”阿福俯身把阿元抱起来,亲亲他的脸蛋。</p> 不过这不抱还感觉不出来,一抱就发现,阿元重了。</p> 不是因为他胖了,而是因为长高了。</p> 阿福惊奇地看着阿元,心里琢磨着儿砸这是多少斤了。</p> 想到以后她可能就抱不动了,阿福这会还是抱着儿子不撒手:“阿瑜,接下来这段时间阿元就拜托你和婶子了,等我过两日一定给婶子配个更好用的护肤药品。”</p> 佟瑜笑容讨喜:“嫂子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不用说我都会把阿元照顾好...不过......”</p> </p> 第474章 猫叫 佟瑜扬起的眉毛逐渐放平,又皱起:“嫂子,你能不能帮我祖母医治眼睛啊?她眼疾越来越严重了......”</p> 阿福静静等他说完,就点头:“好!”</p> “当然可以啦,不过得等我具体看过老夫人的情况才行。”</p> 她想起来了,上次在永安侯府,的确见老太太看不清东西,只是具体原因她还得去看了才知道。</p> “嫂子,你真是太好了,我巴不得你现在就出去!”佟瑜想起如今贺家尴尬的处境,叹气,“你放心,只要官家无恙,我肯定能想办法让你尽早出去。”</p> “有劳你了。”阿福看着佟瑜由衷感谢道。</p> 曾经她也就把佟瑜当个朋友,一个生意合作伙伴,可如今就算佟瑜有了别的身份,他们两边依旧十分交心。</p> 人的一生能遇到个谈得来,又走的到一起的朋友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呢。</p> 阿福刚说完话,墙角就忽然传来一阵喵喵的猫叫。</p> 三人的视线齐齐被吸引过去,不过却什么都没看到。</p> “娘亲,有猫猫。”阿元睁大眼睛往那边看。</p> 阿福耳朵抖抖,她怎么听着不像猫叫,像是人学猫叫呢。</p> 这猫叫得还有点粗狂。</p> “我看不是猫猫,是你爹爹。”她凑到阿元的小耳朵边说道。</p> 她差点都把男人给忘了,这可是她小家的家人难得的团聚呀。</p> “啊?”阿元没想到娘亲竟然说是爹爹,顿时缩了缩脖子,也声音低低的,“娘亲,爹爹变成猫了?”</p> 他边说,脸上却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p> 难道爹爹这几日不见踪影,就是跑到宫里来找娘亲了?</p> 那真是太过分了,偷偷来找娘亲。</p> 他也想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自己做主了。</p> 阿元低头看了看自己还肉嘟嘟的小手,叹了口气。</p> 一边的佟瑜没听到两人低低的声音,倒是摸摸鼻子:“嫂子,你可小心点宫里面的猫,指不定是哪个娘娘养的,金贵得很,万一不小心碰了可惹麻烦。”</p> 他是想起来,当年宫里还有一个传闻,窦贵妃爱养猫,她的爱猫曾经就去挠了某位嫔妃,结果那嫔妃踢了猫一脚,当天皇上就给那嫔妃找个由头赐死了。</p> 踢了一脚猫而已就要一个正值韶龄的女人的命,自然是震惊朝野,顿时无数人批判起窦贵妃是妖妃,当时为了这事官家一连罚了不少宫人,到最后连带着不少官员都受到牵连......到最后自然无人敢再提此事。</p> 阿福脑袋点点:“我知道,这是安贵妃的猫,也不知怎么跑这边来啦。”</p> 她暂时还不敢告诉佟瑜,贺荆山现在在这呢。</p> 而且恐怕刚才叫的根本不是猫。</p> 她还不知道,他还有这项本领呢,回头得多让他使使。</p> “安贵妃?”佟瑜收回视线,把玩了下手上的扳指,才道,“嫂子,这深宫里到底危险,那安贵妃虽然是九皇子的生母,性子却不比九皇子仁善,曾经也是十分得宠的,你还是多注意着些。”</p> 佟瑜身为世家子弟,知道的深宫秘事也不少,细细数来,安贵妃手上沾染的人命,绝不在少数!</p> </p> 第475章 要怪就怪孔狄 阿福认认真真听佟瑜的嘱咐,但她却心道自己如今只在东宫里面,应该不会和后宫那些女人们牵扯太多吧。</p> 她想顺手拍拍佟瑜的肩膀让他放心,手伸了一半又赶紧收回来,拍到自己儿子的脑壳上:“放心阿瑜,我都记住啦。”</p> 差点又把现代的习惯给带过来咯。</p> 正这时,屋里先前为避开贺荆山和阿福两人亲密的小翠竹终于从后院出来了。</p> 阿元看到小翠竹,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娘亲,这个姐姐我见过。”</p> 小翠竹再一次见到小团子,却不似之前那般只是喜爱,这次简直是惊喜:“赵女医,你儿子来啦!”</p> 真是太好了,赵女医一家都团聚了!</p> 小翠竹现在回想起来之前遇到小团子的一幕一幕,真是感慨阴差阳错,其实那会自己真是该想到的,这对母子俩说的话真是如出一辙呢。</p> 见佟瑜不明所以,阿福也叹口气,把从头到尾讲一遍。</p> “嫂子,这事也怪我,要不是我拉着贺大哥那日说话,你们一家早就遇团聚了。”佟瑜听完就跟着叹气。</p> 这世上的事怎么就这么不巧呢。</p> “我看才不怪咱们任何一个人,要怪就怪孔狄!”阿福不敢说太子,只好把孔狄抛出来任由鞭笞。</p> “我看也是!”佟瑜看懂她的意思,跟着阿福说道,“下次遇到那黑脸怪看我不给他腚上来一脚!”</p> 阿元崇拜地看着佟瑜:“佟小叔,你真敢呀?”</p> “那当...然!”佟瑜说得话又自信又不自信。</p> 对上孔狄那把绣春刀,自己的武艺还真干不过。</p> 早知道当初老爹逼着自己学武的时候就不偷懒耍滑了。</p> 阿福看着两人,嘴角翘起:“你佟小叔肯定也说到做到!”</p> 佟瑜嘿嘿一笑:“那我也放心了,嫂子,今晚夜色深,我明日早些把阿元送过来陪你?”</p> 此时此刻,天上生出了一弯嫩嫩的月唇,淡红一片,挂在头顶,四下安静,显然已经很晚了。</p> 阿元的手顿时抓紧了娘亲的衣袖,像只小奶狗似的可怜巴巴看向阿福:“娘亲。”</p> 阿元一听要走,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阿福心都化了,阿福蹭蹭他的额头,柔声说,“等娘亲给官家看好病,娘亲就带你回家。”</p> 虽然她现在也很想带着阿元和贺荆山坐在一起说说话,但显然不是时候。她可没忘那天自己明明什么人都没看到,但那个冷冰冰的大内侍卫突然就从天而降。</p> 说实话,挺吓人滴。</p> 阿元的小肉手慢慢从阿福的衣袖上滑落,使劲点点头:“娘亲可不能骗阿元哦!”</p> “娘亲从来不骗阿元。”阿福保证道,跟他拉了拉尾指,“你也一定要听佟小叔叔的话。”</p> 阿元这才从她身上下来,乖乖走到佟瑜身边。</p> 佟瑜看着这么乖的阿元,真是快感动得泪流满面了,他带着这娃的时候是生怕他逃跑呀。</p> 阿元又往先前传出猫叫的方向看了一眼,口型低低喊了一声坏爹爹,才老老实实跟着佟瑜走。</p> “娘亲,记得想我哦!”他迈着小短腿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喊道。</p> </p> 第476章 你连儿子都有了 阿福星星眼看着自家儿子,太可爱了怎么破!</p> 要不是挨千刀的太子和孔狄,自己今晚肯定能抱着宝贝团团睡觉觉。</p> 阿福看一眼先前传出猫叫的地方,赶忙往屋里跑。</p> 小翠竹心知肚明赵女医是找什么,也赶忙跟着她进屋里关上门。</p> 这屋里藏男人还真是件叫人提心吊胆的事呀。</p> 小翠竹刚关上门,阿福就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怡然自得地霸占她的小床。</p> “哪家的野猫,跑我这里来了。”阿福想起来先前自己在生气的事,这会气还没消。</p> 只是她却不打算再逼问贺荆山了。</p> 不论如何,她都可以确定一点,这个男人是真心对她的。他不说,肯定是有他的苦衷。</p> 她是他的妻子,两个人过日子,需要两个人彼此的尊重和理解。</p> 阿福决定,等贺荆山自己告诉自己。</p> 他们之间还很长,还有一辈子那么久,她等得起。</p> 阿福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贤妻良母了。</p> 贺荆山唇角绷着一个微笑那般轻微的弧度,起身抓住阿福的手,轻轻亲了下她白嫩的手背:“你的。”</p> “嗯?”阿福唇角弯弯,却故作没听清楚。</p> “你家的,阿福家的。”贺荆山这次才稍稍抬高声音,只是依旧极低,以免被外面的眼线听到。</p> 阿福软软的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上上下下打量:“嗯哼,我看也像是我家的。”</p> 后面的小翠竹简直是羞红了脸,没脸看。</p> 她突然觉得,比起宋状元的温文有礼,好像贺郎君这样勇猛又疼媳妇的男子汉的才更配赵女医呢。</p> 看着他们一个犹如林中野兽,一个犹如溪边小白兔般的搭配,竟然让她心里觉得有种异常的可爱。</p> 小翠竹只听了一会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忙决定自己得再去外面忙活一会,最好给两人要一份宵夜过来。</p> 她便悄悄到外面去了。</p> 夜深露重,阿福这边不似其他有身份地位的女人们还有自己的小厨房,小翠竹只能去大厨房要。</p> 这一路过去,她突然看见,先前的佟五少爷与阿元两人的身影。</p> 咦,他们怎么还没走?</p> 小翠竹刚想上前问,就听两人前方传来一声夸张的大喊。</p> “不是吧佟小五,这才多久没见,你连儿子都有了!”</p> 这个声音,可不就是先前灵月郡主的!</p> 她也没走?</p> 小翠竹瞠目结舌,探着脑袋一看,果然是灵月郡主。</p> 佟瑜听到这叫人想痛揍一顿的声音,挑了挑眉头:“怎么滴,关你什么事?”</p> 灵月郡主本来又寻思自己这趟过来必须得过明路,要是不好好跟太子说一声今日的硬闯,改明他拿这件事讽刺爹爹怎么办,于是又跑去跟太子知会一声。</p> 还好太子对她态度向来还不错,没有苛责,只叫她早早回府莫要叫家里人担心。</p> 灵月郡主这才高高兴兴往外走,谁知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佟五少爷了,还带着个奶萌奶萌的小孩儿。</p> 别说,这小孩生得肤白俊俏,和佟瑜是一个款的。</p> 还真像!</p> </p> 第477章 我们赶紧跑吧 也难怪灵月郡主会觉得,这孩子跟佟小五有关系了。</p> 听到佟瑜问关自己什么事,灵月郡主肉嘟嘟的嘴巴一撇:“当然关本郡主的事啦,要知道你倒霉一下,本郡主就能乐呵三天三夜!”</p> “那您还真容易高兴。”佟瑜不屑地看她一眼,拉着阿元就想走。</p> 这可是贺大哥的崽崽,他得照顾好,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他还有心思跟这燕京的呆瓜郡主比划比划,现在他满脑门子心思都是赶紧把阿元带回去。</p> 要知道,这只崽的必杀技可不是胡闹,他是别有心思的闹,比如在自己面前就会绷着小脸要找娘亲,在自己母亲那就变成了装可怜,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一摆,自己老娘心坎都化了,如今老娘疼这阿元比亲孙子都疼。</p> 见他竟然如此敷衍自己,灵月郡主哪能乐意,带着两个侍女蹭地就挡在佟瑜面前。</p> “不准走!”</p> “你想干嘛?”佟瑜有点不耐烦。</p> 这个灵月郡主几年没见,人倒是长大了,看着好看点总算不像从前那个鼻涕鬼了,但现在也一副呆瓜样,傻里傻气的,而且还把惯出来的臭毛病带到外面来!</p> “你快老实交代,这个孩子是谁的!”灵月郡主实在是太好奇啦。</p> 佟小五消失了三年,不会去别的地方都有了妾室生孩子了吧!</p> 哈哈哈!</p> 要真是这样,他就再也娶不到好媳妇啦!</p> 高门里面可绝不让娶妻之前纳妾。</p> 佟瑜低头看看阿元,见崽崽此时此刻乖乖巧巧地看着自己,撸了把他的脑袋,才看向灵月郡主:“你烦不烦,是我的还能让你高兴上天啊?”</p> 灵月郡主看到他的动作,原本还没那么怀疑,突然就更加狐疑:“对啊,怎么不行吗?”</p> 她身后的两个侍女也盯着阿元的小脸,眼中好奇。</p> “你要是不心虚你倒是说呀!”</p> 佟瑜想赶紧把她打发走,但此时此刻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智商堪忧:“你傻不傻?”</p> 他没事干了大半夜带自己的私生子来东宫?</p> 说是太子的都比是他的更有可信度。</p> 灵月郡主平生最厌恶的事,就是有人说她傻,偏偏这么说她的人还不在少数,这一传十十传百,总有不少被她抓包的。</p> 可这敢当面对她说的人,还真没几个。</p> 很显然,佟瑜就是一个。</p> 灵月郡主气得当即花容大变:“你才傻!你最傻!佟小五,你比猪还傻!”</p> 她只靠说还不解气,更是从头发上取下来一支步摇朝佟瑜砸去。</p> 佟瑜嗖地就拉着阿元躲开了:“傻郡主,你可别把这玩意给我啊,回头我不是说不清楚了,我可不想被你玷污了清白。”</p> “佟五少爷慎言!”灵月郡主身后的侍女厉声呵斥。</p> “嘿,你可别管我,要管你不得管你们家郡主啊,这姑娘家的东西,本少爷我可不能要,走你的。”佟瑜边说,一脚噌地把那地上的步摇踢得远远的。</p> 阿元还是第一次见佟小叔这么讨厌一个人,眼睛一转,拉拉他的手:“佟小叔,我们赶紧跑吧。”</p> </p> 第478章 宫中传闻 “跑?跑什么,我还害怕她?”佟瑜撩了把鬓边一缕秀发,语气极其不屑。</p> 阿元小声说道:“佟小叔,你想想这里是哪呀,皇宫,可是她的地盘,万一一会她大发脾气把人引来,大家肯定都哄着她。”</p>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p> 佟瑜本来压根没想那么多,听小团子说得头头是道,不由也跟着思考一会。太子平日里对那些皇亲国戚们也爱理不搭的,对四皇子更是针锋相对,但有一点,他对四皇子家的灵月郡主态度还不错。</p> 这个还不错已经是与太子对身边绝大多数的人对比之后的结果了。</p> 虽然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佟瑜如今有求于太子,不得不低头。</p> 眼看着灵月郡主就在暴走的边缘,佟瑜赶忙清清嗓子:“记得让你们郡主以后注意着点,别看到什么长得好看的郎君就要抛自己的私密物件,你们也就是遇到我这个正人君子才不碰呢。”</p> 说完,他麻利弯腰,从地上抄起阿元就跑。</p> “佟小五!”灵月郡主暴跳如雷,拎着裙摆踩着绣花鞋就朝他的背影追过去。</p> “郡主!”两个侍女也没想到郡主生气至此,忙跟在后面追。</p> 这深更半夜的,深宫里可不许乱跑,更不许大肆喧哗。</p> 佟瑜一跑出东宫,就赶紧转个弯躲起来,灵月郡主蹿出来后,果然没看到人,朝着另一个方向一边喊一边追过去了。</p> 阿元脸上的小酒窝都笑出来了,却还偷偷捂着嘴。</p> “好阿元,还是你聪明,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家去。”佟瑜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自己家哪是阿元的家啊。他又忙改口,“先回小叔家去,等明日小叔给你找你爹爹。”</p> 爹爹...肯定在娘亲那呢。</p> 阿元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很快又隐去,一口答应:“好!”</p> 灵月郡主半夜在深宫里狂奔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宫中,四皇子夫妇深夜又赶进宫把女儿带走,到第二天早晨,几乎全宫的人都在好奇,灵月郡主昨夜进宫干嘛了。</p> 四皇子夫妇知道真相后,当然是没脸对外人说,自己女儿深更半夜在宫里追着永安侯府的五少爷大喊大叫,而人家五少爷还早就不见踪影,也就是说,她追了个寂寞。</p> 还好灵月郡主自己有了理由,去给母妃要养生药方了,不过至于为什么大喊,那是因为太高兴了。</p> 不过四皇子妃的身体向来健康,这个理由可没几个人相信,说是高兴她皇爷爷有的解药了还解释的通。</p> 阿福进宫的第二日,燕京坊间已经传遍了,宁古塔那位治瘟有功的赵女医如今给官家治病呢。</p> “哦对,就是那个做出来瘟疫特效药的女医啊!难怪官家敢让一个女医来治病!”</p> “谁说不是呢,不过看来这赵女医应该真有几把刷子,不然官家也不会让她去,看来之前有些传言有假。”</p> “对,还有说瘟疫是阴谋的,我在宁古塔那边可有亲戚,哎,一家就剩一个男人了,我看人家赵女医是真的有本事。”</p> 众人议论纷纷之余,聊得最火热的还有这赵女医竟然就是宋府的赵姑娘一事。</p> </p> 第479章 宋状元的弟弟 说起这赵姑娘,那众人讨论的也不少,毕竟先前她与那万众瞩目的宋状元有些暧昧关系。</p> 而且她在永安侯府寿宴上更是一鸣惊人,叫人想忘了都难。</p> 最引人注目的是,听说先前总是蒙着脸的那位赵姑娘,也就是赵女医,生得是花容月貌,说是燕京第一美人都不为过呢!</p> 这样一个神秘的人,再加上第一美人的传言,真是叫人不好奇都难。</p> 只是这时终于有人好奇问道:“赵女医还没成亲?还是个小姑娘?”</p> 旁边的人愤愤:“成亲了!还小呢!害!”</p> 谁都知道他叹什么气,这样的美人,要是还是单身,那该多令人向往呀!</p> “什么男人,这么有福气?”</p> “听说是一个长相粗糙的壮汉,真是暴殄天物啊!”</p> 众人一片嘘声。</p> 也有人有不同的听闻:“我和你听的可不一样,我听说人家男人在当地也是个英雄人物,治疫有功,是个真爷们!”</p> 然而这话很快就被一群心里泛酸的男人们给盖过去:“什么真爷们,我看也就那样,哪有咱们燕京的郎君俊俏有才,比如说宋状元,如今因为揭发官盐一案,直接进入中枢内阁,担任工部左佥都御史,可真是飞黄腾达啊!”</p> 这些人说着,眼中还冒出向往。</p>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进朝为官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这宋状元才是叫这群男人们也不得不服的男人。</p> 连中三元,刚上任就揭发了这么大的案子,直接进了内阁,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p> “正四品?”众人面面相觑,虽说谁都知道这次宋淮肯定会晋升,但也没料到能直接就进了内阁。</p> “内阁苏家的苏太师不是还有个二女儿还没招婿么,我看这花落谁家真是一目了然咯。”</p> 原先燕京里传得最盛的与宋状元可能有婚事的三个女人,如今一个被爆出已婚,一个因为宋状元投靠了太子显然已经不可能,还有这最后一个嘛,本来就是太子一脉的人。</p> 还真是一目了然。</p> 宫外的众人说起这些朝廷大人物们的八卦那也是眉飞色舞,可比平民百姓们那点家里长短有的听头。</p> “不过我怎么听说,宋状元还说自己有心仪之人了呢?”另一个人也不甘自己的消息落后,扇扇折扇说道。</p>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快说来听听?”旁边众人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p> 这人自信一笑:“也就是前两日的事,听闻前几日宋状元为了那调皮的弟弟跑了一趟花楼,引得无数姑娘当场为之疯魔,前日便有花楼女子打着寻宋状元弟弟的名义寻到了宋府,却向宋状元自荐枕席,宋状元当场便道自己有了心仪之人。”</p> “哦?宋状元还往花楼去了?”</p> “你没听清楚么,是为他弟弟去的,听说他这弟弟也是个不着调的,叫什么来着,哦,宋飞白!”</p> “没想到堂堂宋状元的亲弟弟竟然是个这样的......”</p> “什么样的?”宋飞白在旁边听了已经好一会了,听到别人竟然这样说自己,直接蹭地起身,一脚踩在了这桌人的桌子上!</p> </p> 第480章 道歉有用的话 这一大脚差点没把桌子给踩塌咯,上面的饭菜都震了三抖,酒壶啪塔侧翻,上好的酒液哗啦啦地撒了一桌子。</p> “你,你什么人!”一桌子的人怫然变色,怒而起身。</p> “小爷我就是你们背着说闲话的宋飞白!宋状元的弟弟!怎么,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宋飞白得意地梗着脖子。</p> 方才这边一番动作,四座皆惊,这里可是燕京第一酒楼夜来香,背后的势力大着呢,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闹事?</p> 要知道从前夜来香刚刚开张的时候,也有人不知它的来路不知死活挑衅的,最后被收拾得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官府根本就不管这里的事,何况是他自己寻衅滋事。</p> 再后来也有世家子弟喝醉了酒没事找事的,最后第二天他老子官都革了,直把他老子气得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真是无妄之灾。</p> 自此以后,就再没人敢来夜来香闹事。</p> 所以众人不由惊奇地看着宋飞白,这是个新来的吧?</p> 他们一听,原来是宋状元的那个弟弟,一边打量的同时一边心道传言果不欺我,这宋飞白就是个嚣张跋扈被宠坏了的。</p> 这桌上的人听到这人正是宋飞白,一时间面色各个都尴尬起来,这还真是说人坏话被人抓个正着。</p> “宋二少,不好意思哈...”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息事宁人。</p> 然而宋飞白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摆平的,就不是宋飞白了。</p> “一句道歉就想完事?”宋飞白斜眼睥睨着这几个人,身子吊儿郎当一挺,整个人都站在了这方桌子上,一脚把上面的饭菜给踹翻了。</p> 大米和菜叶子、肉汤顿时溅到这几个食客的身上脸上,几人迅速纷纷站起,满脸愤怒。</p> “你这人怎么这样!”</p> “小爷我就是这样!”宋飞白冷哼一声,“今天把这饭菜都给爷吃完了才准走!”</p> 许多饭菜已经被他踢翻在地,虽说夜来香的地板向来干净,那也是人踩的地方,何况那饭菜都已经糊做一团,让人吃不是侮辱是什么。</p> 凡是个有点血性的,也绝不会去主动吃那玩意。</p> 此时此刻,宋飞白一人站在这桌子上,已经吸引了整个大厅里的人的注意力,众人议论纷纷,都往这边张望着。</p> 夜来香的伙计们也各个先是一愣,没想到会有人闹事,而后各个朝这边跑来。</p> “这位客官,您是有什么事么?”一个店小二看清宋飞白的脸是个生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就阻止他。</p> 宋飞白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有事,这群人在小爷背后诽谤小爷,今天他们不把这些东西吃完,就别想走!”</p> 店小二看了眼那桌上地上的惨状,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温吞问道:“这位爷,这饭菜都已经脏了,显然已经不能吃了,您看要不让这桌子的客人给您赔个不是?或者把您那桌的饭钱给结算了......”</p> “爷看起来像是缺那点钱的人?”宋飞白不爽,“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官府做什么?”</p> </p> 第481章 安抚 这话说得,竟然一时间让店小二听呆了,还从未听过如此说法。</p> 周围的听客们竟然一个个突然觉得,这宋二少说的还有点道理。</p> “那您的意思是要报官了?”店小二逐渐也为这难缠的客人生出一股恼火。</p> “本小爷可没说,我不是说了么,让他们把这桌饭吃了这事就算完!”宋飞白可不想报官,若是报官他哥知道了,肯定又要说他。</p> 店小二正要发火,身后又急匆匆跑来另一个小二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这是宋状元的弟弟。”</p> 他脸上的火气顿时消失殆尽,浮上一抹尴尬后片刻谄媚劝道:“是这样宋二少爷,您的兄长呢与本店的掌柜有些交情,我们李掌柜马上就来。”</p> 宋飞白挑了挑眉,不予置否。</p> 这一桌子的原先的客人们面色红红白白。</p> 这夜来香竟然要偏袒宋二少爷?</p> 李双喜赶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着急,看清那站在桌子上肤白俊俏的小公子,叹口气,这少爷真是砸场子砸到自己家。</p> “宋二少爷,千盼万盼可算把您盼来了,先前老夫就想着有空一定给您接风洗尘,宋状元和赵姑娘,哦不,赵女医都跟咱们这夜来香关系匪浅啊。”</p> 李双喜想起那日赵姑娘在这离奇失踪,又离奇到了太子的东宫里面就让他头疼,这不明摆着说他们夜来香的防备不行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赵姑娘竟然是太子要找的人,这才让太子不至于降罪...</p> 不过他已经把那日的事情一一汇报给太子,太子只说知道了,也没有对他做下指令,但他自己一回来还是兢兢战战的,只想着夜来香里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这治安一定得加强。</p> “哦?你和我哥关系不错?”宋飞白一听,迟疑了一下,从桌子上跳下来,打量一圈这小老头。</p> 他又一次听到赵姑娘的名字了。</p> 这赵姑娘不就是那宁古塔的赵女医么,不知怎么的就跑到这来,还和他哥扯上关系......</p> 宋飞白眼里升起一抹生气。</p> 他哥是什么人,哪有那赵女医沾染的份!</p> 他现在又开始怀疑,那个赵女医是不是当初爬他哥床的那个女人了,是不是又在肖想他哥!</p> 李双喜见这宋二少爷动摇,立马又补充:“对,宋二少爷,您看要不这样,我现在去叫人把宋御史请过来,咱们一起好为你接风洗尘...”</p> “不行!”宋飞白立马否定,而后又觉得自己太紧张了点未免叫人看不起,于是清清嗓子,“我是说今天不行,我哥还在忙呢,改天吧。”</p> “是是是,宋二少爷,那今日就由老夫拿这夜来香最好的花雕酒招待你,等晚些再给你找些有名的歌舞女,你初来乍到,肯定有许多都不知道呢。”</p> 这平日来夜来香的客人也不少,还是难得见到李双喜出来哄着谁,一般也就那些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才有此待遇。</p> 看来这李掌柜也十分看好宋状元的未来呀!</p> 刚刚入仕就进了内阁,担任朝廷正四品官员,还真是头一遭,不过这是宋状元,惊奇之余也叫人觉得,并不意外。</p> </p> 第482章 免得你用什么巫医之术 “行吧,本小爷今日就给你一个面子,走,喝酒去!”宋飞白见他不提自己哥哥了,松一口气。</p> 这边李双喜才是大大松一口气呢,看来他揣摩的没错,这宋二少也和燕京里其他纨绔们一般,怕的喜的都一样。</p> 不过如若不是宋状元已经选了太子,可兜不住宋二少这样张狂的惹事精。</p> 李双喜忙把人给张罗进去了,留下吃客们议论纷纷。</p> 这一行先前被宋飞白刁难的面色也各个好看不到哪去,却只能认栽,谁让背后说人家闲话被正主听见了呢,他们刚要跑,店小二却又拦住:“各位客官,饭钱还没结。”</p> 他们一个个看向地上的饭,面色更差了,只是却也不敢多说,结完账赶紧走人。</p> 这场闹剧一过,顿时又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不过这次谁也不敢直接就说这宋二少如何如何,总要先打量打量附近,万一碰到宋二少可完蛋了。</p> 同为话题中心人物的阿福此时此刻可毫不知情,外人都把她家贺荆山比划成丑男人了都。</p> 不过先前在宁古塔时候,也有许多人欣赏不来贺荆山的长相。</p> 众人对于贺荆山的长相的看法几乎是两极分化,看不惯的怎么都看不惯,还不敢看,不想看,能看的总要被他的样貌和气势给震撼,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男子。</p> 阿福此时此刻捧着贺荆山的脸甜甜嘬一口,才恋恋不舍从他臂弯里爬起来。</p> 尽管她根本不想起床,可那严院使很显然已经把时间拖得不能再拖,才叫人把医案送来给她,她对于给皇帝治病的事自然不能使架子,她还指望着早早给皇帝治好病赶紧出宫呢。</p> 她开始起床的时候,贺荆山盯着她,她开始换衣服了,他还是盯着她,好像眼睛长在她身上一般。</p> 阿福刚爬起来,亵衣微敞,肚兜的红绳都露了出来,见他还在盯着自己,忙把衣服扯好:“看什么看,看了你也不能碰。”</p> 现在他还受着伤呢,昨晚就不老实,最后被她义正言辞给拒绝了。</p> 贺荆山眼神幽暗,低道:“是我不能碰,还是怕你出声?”</p> “你!”阿福急促又低声喊了一声,脸色爆红。</p> 她,她才没有出声呢!</p> “赵女医...”小翠竹在外面无奈催促。</p> 也不是她想催,主要外面过来送医案的药童脸色实在不怎么好,显然对赵女医有意见。</p> 他还说上面吩咐了一定要亲自交到赵女医手里。</p> 阿福这才低哼一声,把自己的衣服赶忙穿好,再把帘子给他拉上才走出去。</p> “来了。”</p> 到外面,阿福就看到面容平平的药童脸色很黑,眉头紧皱,嘴角下垂:“赵女医的时间可真是金贵!”</p> 阿福看向他手中的医案,也懒得跟他多说,伸手就准备去接:“拿来吧。”</p> 谁知这药童却把拿着医案的手往后一背:“赵女医,严院使说了,这些其他太医们的医案给了你呢,你后续的医案也必须拿出来。”</p> 阿福正要答应,就听小药童又道:“免得你用什么巫医之术!”</p> </p> 第483章 感觉自己在偷情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小翠竹一听这小药童竟然敢这么跟赵女医说话,怎么能乐意呢。</p> 她脆生生呵斥,掐着自己的腰,柳眉横瞪。</p> 小药童见她不过一个丫鬟而已,竟然敢呵斥自己,立马冷哼一声:“我又没有说错,何况这是严院使的话,你有什么意见?”</p> “没什么意见呀。”阿福直接把话头接到自己身上,大眼睛忽闪忽闪,“不过今日我就要去给官家诊治,小郎君这话呀,我一定会原封不动地带给官家滴。”</p> “你!你敢!”小药童登时就脚下步伐一乱。</p> 阿福穿着绣着如意合欢花的小脚一迈,两脚岔开站着,颇有气势:“太子请我来给官家治病,官家是允了的,你看我敢不敢!”</p> 没想到这竟然是这么个硬茬子,小药童一时间又急又气,心里面吧,还怕得慌,万一她真给官家说了,官家肯定不会要严院使的脑袋呀,自己无足轻重,那还不是要自己的。</p> 小药童左右看看,心道这里也没有严院使的眼线,干脆立马改口:“赵女医,这都是误会,那都是严院使让小的带的话,不是小的自己想说的呀,您可千万不要在官家面前提起小的,小的不配让您的金口提起。”</p> 小翠竹呆若木鸡,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叭?</p> 阿福这才慢悠悠踱步,那双绣鞋在地上一压一压,快要转出一朵花儿来:“行吧,那本女医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记得下次过来态度客气点!”</p> “是是...”小药童忙腆着脸哄她,还好这赵女医不是个难缠的主儿。</p> 看着小药童跑了,小翠竹迟疑:“赵女医,你说这严院使对您敌意这么大,会不会在医案上做手脚,刻意刁难你呀?”</p> 阿福翻了一下医案,拍拍胸脯:“放心,他没那个胆子,他顶多拖延时间想要下我的面子,却不敢在官家的病症上动手脚,不然他有十八个脑袋也不够摘的!”</p> 说完,阿福就一边手指翻看着医案一边往屋里走。</p> 她在门外面时候还认认真真地在看,一进屋,屋门一关,她立马把医案往桌子上一撂,就跑到床边去:“狗男人我回来啦!”</p> 她一个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暴露了。</p> 床上的贺荆山错愕之后,眉头一挑:“狗男人?”</p> “咳咳...也不是啦,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亲爱的男人!”阿福立马改口,小嘴甜甜的。</p> 贺荆山一把就把她拽到柔软的被褥里,手指贴在她的脖颈里抚摸。</p> “哇哇哇!”阿福从床边直接蹦了起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p> 不对呀,他们都是刚刚起来,现在还是刚到十月的天,一点都不冷呢,他是去搬冰块了么这么冰!</p> 贺荆山嘴唇动了动,就在阿福以为他要解释的时候,他玩世不恭一笑:“冰么?”</p> “当然啦!你怎么不自己试试!”阿福一边怼他一边还要鬼鬼祟祟压低声音。</p> 他俩明明是合法夫妻,她却总有种偷情的感觉肿么破?</p> </p> 第484章 不用勉强 阿福脑袋瓜一转,又摸了下贺荆山的手,再飞速把手抽回来:“你刚才是不是出去了?”</p> 她去拿医案也就一会功夫,这个时间贺荆山跑出去啦?</p> 阿福睫毛忽闪忽闪,凑近贺荆山的面庞,像小狗一般抽抽鼻子嗅嗅他身上的味道,然后笃定地抓住他还蠢蠢欲动的大手:“你肯定刚才背着我出去了。”</p> 她从前也知道男人身手好,可万万没想到,能好到这种地步,还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p> 贺荆山反扣住她的手,也在她身上嗅嗅:“好香。”</p> 他落下的衣袖覆住阿福的衣袖。</p> “在这里,我无时不刻都要出去,以防万一。”</p> 阿福被他的动作弄得耳朵根子发软发烫,她想推开他的脸,不过却摸到了他的胡茬,于是坏心眼地捏出一根一拽。</p>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就忽然仰过身子,把自己的脸从她魔爪里面逃脱,然后用幽幽的眼神控诉她。</p> 阿福看得却心里直偷乐:“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p> “赵姑娘?”贺荆山抓着她的手,轻轻一拽就把她拽到了怀里,“宋府的赵姑娘?嗯?”</p> 完了,说到这茬子了。</p> 阿福最不想跟他提的就是这个,贺荆山可是一清二楚她就是爬过宋淮的床的!</p> 阿福神色紧张,惴惴不安的道,“嘿嘿,那不是形势所逼么,不然,我就跟你称本姑奶奶?”</p> 贺荆山看了她好一会,才低笑一声:“好啊,小姑奶奶。”</p> 说着,他又要去揉阿福的脑袋。</p> 应该是没生气了?</p> 阿福轻呼一口气,赶忙捧住他的手:“别,等会我看看医案就要去官家那边,你要是把发髻给我弄乱,我可饶不了你。”</p> 男人轻应一声,就揽着她半倚在床上。</p> 阿福戳戳他满是肌肉硬邦邦的胳膊:“我得穿的齐齐整整,等看完官家就申请出宫找药,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一起在燕京城里逛逛了。”</p> 说实话,之前为了躲着孔狄,她也没敢好好逛一逛这燕京城。</p> “太子会让你一个人出去?”贺荆山视线透过纱帘,暗黑的眼瞳凝沉,只有看向阿福的时候,他眼中才有片刻的脉脉温情,不看她时,便只剩空寂和暗地涌动的仇恨。</p> 分明是算得上狂野美感的脸庞,在他的身上却似无情喋血的野兽,在空寂无人的旷野里,突然盯上猎物,毫不留情,彻彻底底将猎物粉碎。</p> 这也是为何,绝大多数女人受不了他的外形,光是看一眼,就叫人心惊胆战!哪里还有胆子看他第二眼。</p> 光是他现在静止不动,那健壮有力的小臂看起来也一肘下去直接砸开个天灵盖。</p> 阿福歪头看看自己的男人,心里阿吧阿吧两声:“不让。”</p> 好吧,她自大了。</p> 太子那家伙要是让她一个人出宫溜达,那他肯定脑子抽了。</p> 虽然阿福挺希望他脑子抽抽的。</p>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贺荆山的目色里重新染上温色,在她白嫩嫩的脑门上亲了口:“怎么这么可爱呢。”</p> “唔,你要是想说我笨,不用勉强自己的,我又不是母老虎。”阿福抬着眼睛瞧着他。</p> </p> 第485章 宋淮送的 “阿福不笨。”贺荆山此时此刻的眼神与他的气势简直是天渊之别,一个宠溺温柔,仿若有无限的柔情,“也不是母老虎。”</p> 阿福嗷了一声,嘿嘿一笑,在他怀里蹭蹭,蹭完了,自己都把头发蹭得像个鸟窝窝,又得重新梳头发了。</p> “那我就去忙啦,等我回来,还能看见你嘛?”她手还扒着男人的臂膀。</p> 贺荆山许诺地点点头:“能。”</p> 阿福顿时两只脚丫子一蹬,溜出他臂弯跳下床去,抄起自己的小绣花鞋,得嘞,出发给皇帝老儿看病去咯。</p> 男人看着她欢快得跟个遍地蹦跳的小鸡仔似的身影,忍俊不禁,很快也一个闪身出了屋子。</p> 外面等候已久的小翠竹见阿福乱蓬蓬的鸡窝头,赶忙把她按住在圆板凳上:“赵女医,先梳头发,先梳头发。”</p> “贺郎君走了么?”</p> “走了,等我们回来之前他就回来啦。”</p> 小翠竹闻言笑笑,如今的赵女医看起来是真的像小姑娘了,娇娇俏俏的。</p> 阿福捞过先前的医案,一边看一边梳头发,等小翠竹给她梳好了,她也看的差不多了。</p> 这官家的病的确跟她诊断的没什么差别。</p> 别的太医们诊断也是中毒,只是说是什么毒的都有,五花八门,又是蛇毒、又是银杏毒,还有说是虫毒的,说这毒是从口入,如今已经遍布官家的经脉和五脏六腑。</p> 小翠竹把一根圆滚滚的珍珠宝珠钗给阿福戴上,在看了看铜镜里的阿福:“赵女医真是天生丽质。”</p> 阿福也跟着抬眼:“那是当...咦,这钗子哪来的?”</p> 如今宫里也给她提供了不少衣物,不过发饰却是没有的,毕竟那玩意也不是必需品,谁会在意她打扮得漂不漂亮,如今人人都在意,这赵女医呀,能不能把官家的病治好。</p> 要是治好了,这整个朝堂的局势都得变上一变。</p> 所以啊,这整个朝野都在观望着呢。</p> 如今的阿福是真真成为燕京的风云人物咯。</p> 但这宫里的人们可没少见官家换大夫,民间大夫也请过几个都不了了之,这些人也没把阿福放在心上,不就是一女医么,还能有多大能耐。</p> 再加上他们怀疑这赵女医和九皇子有关,所以一来二去的,都不愿意跟她来往,更莫说送礼了。</p> 阿福自己带来的首饰里面可没这个簪子。</p> 之所以她如此惊讶,是因为,那周围镶嵌了一圈小珍珠的宝珠,正是玻璃珠子呀!</p> 里面的工艺还是她走之前做的那个款呢。</p> 先前她在永安侯府就见灵月郡主送了一盒这个,没想到这里都用到发簪上啦。</p> 阿福伸手摸摸玻璃珠子,手感一如既往的冰冰凉凉。</p> 小翠竹脸上喜滋滋的:“赵女医,这是宋状元差人送的。”</p> “啊?”阿福手里的医案都惊得啪塔掉到腿上,结结巴巴,“他...他送我这个干嘛?”</p> 这东西她可不能收哇,要是让贺荆山知道了,她安有好日子过?</p> 幸好这会贺荆山也走了,阿福小小松口气,莫名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p> </p> 第486章 官家的希望 小翠竹看到阿福反应这么大,也后知后觉彻底意识到,这完全不合规矩。</p> 宋状元与赵女医呀,那是再没可能的事儿。</p> 大齐虽然也有一些和离再婚的女子,可看看赵女医与贺郎君的感情这般好,是万万不可能和离的。</p> 小翠竹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突然有点沮丧,脸上的表情就这么垮了下来。</p> 阿福软绵绵的手指指着这发簪:“快给我拿下来吧,等抽空给他退回去。”</p> 见她表情蔫嗒嗒的,阿福捏住她的脸摇了摇:“你想想看,宋状元若是和我家夫君对上,还不得被他捶扁了?”</p> 这......</p> 小翠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情惊恐。</p> “使不得使不得。”</p> 太可怕了!</p> 贺郎君这体格要是想揍谁,那还不是一拳头滴事?</p> 好吧,原本小翠竹还幻想过赵女医和宋状元,现在是真不敢想了,恐怕以后她只要想起来,就要想起贺郎君的大拳头。</p> 阿福梳好头发,戴上自己先前的羊脂玉素簪就往外走,一身衣服也是简简单单素净的月白色,看起来格外清新。</p> 但她的脸又分明是极其娇俏鲜妍的,这就好像一支被素雪压了的枝头生出一朵清贵艳丽的殷红红梅似的,叫人的视线想不停留在她身上都难。</p> 她就这么一路朝着乾清宫而去,路上有无数的宫人纷纷侧目,待她过去后又议论纷纷,各个打听起这是谁。</p> 阿福再次到了乾清宫,这次的心情却比上次轻快的多。</p> 她已经有了眉目,要如何给官家解毒,她和其中一位大夫的看法一样,官家中的毒,是虫毒。</p> 配以解毒良药,加以施针,双管齐下,相信很快自己就能出宫了。</p> 这次的乾清宫好像不如上次那般沉闷,地上原本猩红的地毯被换成了光亮的水红色毯子,窗户也被打开透气,淡金色的朝阳从窗外流淌进来,散在地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金色灰尘。</p> 阿福背着自己重新做的小药匣,一小步一小步到了龙榻之前。</p> “赵女医来了。”龙床上的李乾今日连精神气都与往日不同,面上带着期待的红光。</p> 他手下也是有不少人的,先前他对宁古塔的疫情其实已经力不从心,也不并不关心宁古塔那边人的死活,要说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不能让那边的人跑到这边来。</p> 所以他只派了人围城。</p> 可如今不同了,这个赵女医被宴儿请到了燕京,他也派人去问了当时疫情的具体情况,得出的答案就是,这赵女医能治疫绝对不是阴谋,更不是巧合。</p> 她是有自己的真本事的。</p> 恐怕也只有她敢如此说自己的病症是小问题!</p> 邱太医听闻赵女医给自己诊治后,连夜赶来向自己禀明,若是赵女医说官家的毒好解,那就绝对好解,让他尽可放心重用赵女医。</p> 李乾此时眼冒精光,看着阿福,这次他才悉心打量了这个人,把她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p> “民女拜见陛下。”阿福手一合,脚一并,这次标标准准行了个礼。</p> 她为了合乎这些古人的规矩,特意请教了东宫的嬷嬷呢。</p> </p> 第487章 活虫之毒 “赵女医快免礼。”李乾眼中闪过一丝惊艳。</p> 一边的万宝公公跟了他几十年,对他可谓再熟悉不过,不过官家肯定无心再想这些男女之事,如今他已经五十高寿了。</p> 万宝公公再次看一眼阿福的容貌,也不由惊奇,这赵女医的样貌还真是一等一的绝妙,那宁古塔未开化之地,也能出如此佳人?</p> 阿福按着地面爬起,搓搓手,然后又突然意识到失礼,赶忙把手收到裙摆旁,轻咳一声:“陛下,民女这双手一会要为陛下施针,不可沾脏污。”</p> 看到如此美人,李乾也显得宽宏大量:“给赵女医上水净手。”</p> 一边的万宝公公弓着腰:“赵女医,施针?您是说要在陛下身上扎针么?”</p> 这赵女医是真的大胆,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人敢给龙体扎针的!</p> 阿福想到古人体之发肤授之父母,不能轻易受伤,心道果然是迂腐老头后,嘴上甜甜一笑:“回公公的话,民女在宁古塔时候,这瘟疫特效药就是要用针才能使用,这小娃娃们各个都怕呢,不过只要是能治把身体治好的药,那就是好药!”</p> “好药,我们应该夸它才是。”</p> 万宝公公听到她把陛下比作小娃娃,怕扎针,一时间又惊又迟疑看向皇帝。</p> 李乾却哈哈大笑起来:“是,能把身体治好,那就是好药,无妨,只要你能把朕治好,多扎几针也行。”</p> 阿福见病人配合治疗,这次眼里也有了切切实实的笑意。</p> 此时此刻,在她眼里皇帝是皇帝,也是她的病人。</p> 她有义务把她的病人治好。</p> 万宝公公虽然还有疑虑,但见皇帝都如此态度,也不再多说。</p> 要是这赵女医真能把陛下的身体治得好好的,别说什么好药,他非要把它夸成神药不可。</p> 万宝公公也有耳闻,这赵女医行医古怪,毕竟之前她可是用了皇子之血入药,便也有人说她肯定是番邦的巫医。不过这天下都是官家的,只要官家说这是神医,这就是神医!</p> 阿福洗干净手,紧张扒拉地在布上擦干净,舔了舔嘴唇。</p> “依民女所看,陛下中的的确是虫毒,但具体是活虫之毒,还是虫携之毒还需后续才能看出。”</p> 阿福走近龙床,绣花鞋尽可能踩得稳稳的。</p> 要是她没走稳,一个摔跤摔到龙床上去,那还不名震天下了。</p> 好在她没有摔跤,好好地走到了龙床边上。</p> 原来龙床上的被褥真的是明黄色的,上面还绣着龙,这龙是五爪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p> “活虫之毒是什么?”李乾原本轻松的面色忽然凝滞。</p> 万宝公公虽然也不理解,但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p> 一个活字,足以叫人怕了。</p> 阿福吸溜一口凉气,才慢吞吞道:“就是,体内有虫,这也不是什么罕见之症,民女也曾治过好几例,陛下不用紧张。”</p> 李乾不紧张,才怪。</p> 这人体里面有虫,听着就渗人!</p> 阿福则想起来当初替那两个婆子除的虫了,有一说一,当时她表面的镇定,都是为了忽悠她们的。</p> 她也很恶心的呜呜。</p> </p> 第488章 准出宫 李乾的面色红了白,白了红,最后变成一种诡异的青色。</p> “赵女医,依你来看,这虫毒是他人所下,还是因其他原因染上?”</p> 阿福慢慢挺直了腰板:“依照民女看,陛下的医案里记录过陛下之前的饮食,并无食生肉,行迹也未接触生水,应该是有歹人下毒。”</p> 这次李乾的脸色变成了铁青色,重重冷哼一声。</p> 阿福刚刚挺直的腰板瞬间就萎了,又怂怂弯了下去。</p> 好在李乾必然不是冲着她发火,过一会回归平静后道:“赵女医,那你就给朕施针吧。”</p> 阿福点头之后看向小翠竹:“翠竹,帮我把陛下上半身的龙袍褪去...”</p> 小翠竹张大嘴看着阿福。</p> 其实这事平常是要病人自己做的,但是到了这里阿福才想起来,这皇帝平日穿衣脱衣那都是有人服侍的,自己哪敢叫他自个脱呀。</p> 她赶忙给小翠竹使个眼色。</p> 主要若是阿福自己动手给皇帝脱衣服,别说她自己觉得奇怪,连皇帝这边都要奇怪了。</p> 小翠竹这才要上前。</p> 万宝公公赶忙开口:“还是奴才来吧,官家让奴才服侍惯了。”</p> 李乾倒没说什么,静静等万宝公公给他褪去衣物。</p> 阿福看待龙体,也神色如常,只当看普通病人,只是看到皇帝的奶上面长了三根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p> 还是她拼命掐自己大腿告诉自己这是人体的正常现象,才忍住了。</p> 一边的小翠竹始终低着头,也叫人看不出神色。</p> 阿福这才正了正色,开始施针。</p> 刚扎下去的时候,皇帝的身体还微微一抖,到后来许是觉得身体开始发热,一股舒畅的热流流过四肢百骸一般,就完全放松了下来。</p> 阿福也彻底放下心来,要是给皇帝扎怕了,回头不得记自己的仇哇。</p> 一套针术施展完毕,阿福的银针针头已经泛着黑色,她不由惊了,这是真毒啊。</p> 也不知是什么毒虫,能这么毒,要不是自己来了,这皇帝还真是过段时间就得嗝屁。</p> 万宝公公在一边眼睁睁看着这针变黑了,脸色极其难看。</p> 这下毒之人是抱着让陛下必死的心啊!</p> 阿福扎完针,自己额头上都渗出一层虚汗,小翠竹这个帮手显然还不太熟练,倒是另一名公公递上来一方帕子。</p> 她赶忙擦干净脑门子上的汗,微微一笑:“陛下,今天的针法好了,可否让民女下午出宫,亲自为您配药?”</p> 李乾并不知道她是被李承宴给绑架来的,还以为她是自愿进宫来给他治病,这般叫她出宫又何妨,那邱太医现在也是在外面住。</p> 于是他被扎舒服了,心里也舒坦极了,觉得这一套针简直是十分管用,挥挥手:“准了,万宝,派一队禁卫军给赵女医,保护她的人身安全。”</p> 阿福刚听到准了,心里正开心,听到后面又呆住。</p> 这到底是保护她还是监视她呢!</p> 李乾倒是真心实意要保护她的,因为他一直怀疑,是自己那几个儿子中有人给自己下毒,他的这几个儿子,一个个的都不简单。</p> 他还没死呢,就着急动手了。</p> </p> 第489章 再遇苏家姐妹 阿福还不敢忤逆皇帝,只能应下,但是拳头都捏紧了。</p> “戚公公,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李乾顺口吩咐适才给阿福递帕子擦汗的太监。</p> 阿福这才注意到这位公公,这一看,这位公公样貌生的还不错,眉高眼深,鼻梁高挺,薄唇流露着淡淡的朱色。</p> “嗻。”戚公公熟稔地恭顺应道,然后对阿福一声请。</p> 阿福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小小心虚。没想到皇帝老儿身边一个太监都这么好看。</p> 真是可惜了,万恶的古代,这个小公公放到现代肯定是个坐拥无数迷妹的小鲜肉呀。</p> 阿福抱着小药匣到了外头,见一边的小翠竹也多看了这戚公公好几眼,不由偷笑。</p> 不过这戚公公看起来却不像万宝公公那么和蔼,而是冷冷清清的,也不与她们两人多说什么,只吩咐了外面禁卫军官家的的交代。</p> 不一会,就有个禁卫军头领带着一队人马而来,然而这为首的一过来却道:“戚公公,还请奏鸣陛下,先前太子殿下曾对微臣吩咐,若赵女医出宫,便请孔大人带人护卫。”</p> 孔大人?</p> 阿福眉毛抖了三抖,忽然有点想骂娘。</p> 戚公公只是轻轻颔首,再进去禀报。</p> 其实阿福觉得他去禀报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以皇帝对太子的偏宠,岂会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他?</p> 果不其然,很快戚公公再次出来,说官家准了。</p> 阿福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孔狄就孔狄吧,那黑脸怪总比太子那位苏侧妃好得多。</p> 说曹操,曹操到,孔狄还没来,阿福只能先回东宫,结果就和苏侧妃以及苏墨然碰个正着。</p> 这姐妹俩站在一起时候,别说,还真像,两个都是矫揉做作的那一款,看似高贵,骨子里却有种挥之不去的阴狠。</p> 看到两人面前的石桌上还摆着两个陶瓷小盅,上面还袅袅冒着热气,应是在吃什么东西,阿福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被苏侧妃抓走的那天,她本来要喂给自己的东西!</p> 那东西黑乎乎一团,还会蠕动,显然是个活物!</p> 阿福不知为何就想到了,皇帝中的毒,也是虫毒。</p> 他中的该不会就是苏侧妃拿的那种吧?</p> 心里陡然跳出这个想法,阿福吓了一跳,赶忙打住。</p> “哟,这不是赵女医么,我们东宫里的大忙人呀。”苏怡然把手中的汤匙一放,翘起葱葱玉指,一副优雅作态,只是语气却阴阳怪气。</p> 阿福心里惦记着之前的绑架之仇,真是恨不得再给她屁股上来一针,于是唇角弯弯,眼神无辜:“民女见过苏侧妃,民女给皇上治病施针,怎么能说忙呢,那是天大的荣幸。”</p> 听到她说扎针两个字,苏怡然的眉毛都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p> 那天自己被扎的一针是真的狠啊!</p> 当时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感觉屁股上突然一阵剧痛的刺痛,事后又疼了好几天!</p> 想到这件事,她还不由自主心有余悸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屁股上。</p> </p> 第490章 她又不是软柿子 另一边的苏墨然呢,注意力则放到自己的指甲上,她在这赵女医那被灵月郡主气得折断了指甲,回去更是怎么都疼,这笔账,她不光要记在灵月郡主头上,还要记在这赵阿福身上!</p> 这会她看着阿福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把她给吃了。</p> 阿福表示自己很无辜,明明是她故意过来找事,又自己折断了指甲,怎么能怪自己呢。</p> 不过对于这种不讲道理的人,阿福表示自己才不屑呢。</p> 她把官家搬出来,看她们俩还敢说什么,她们不就喜欢用身份压人么?让她们也感受一下被压的滋味儿。</p> “既然如此,不如你来给我们姐妹两个诊治诊治,也好让我们瞧瞧赵女医的本事。”</p> 阿福小脸讶然:“呀,真是不巧两位,民女还要急着去给官家配药,要是耽搁了官家傍晚吃药,民女就是有一千个脑袋也赔不起呀。”</p> 苏怡然的表清一滞,跟吃了屎一样难看。</p> 她都这么说了,她敢拦着她不让走么,她敢么!</p> 官家要是知道是自己故意拖着不让她走,能有自己好看?</p> 一边的苏墨然本来是等着姐姐好好刁难这赵女医的,此时此刻也面色难看极了。</p> 她姐姐还好,那已经嫁过人了,还是太子,自己还未婚呢,若是被官家责罚,那以后别想有好人家的夫君了。</p> 见她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还都不说话,阿福才粲然一笑:“那两位,民女就不多打扰了。”</p> 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迈开快乐的步伐。</p> “你,站住!”苏怡然没讨到好,心里的不爽层层泛滥翻涌,眼看着那贱人心情极好就要出去,忍不住怒气开口。</p> 阿福诧异回头,她还敢拦自己呢。</p> 看到她的表情,苏怡然差点没气倒。</p> 可她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理由能叫她留下来的,一边的苏墨然也不赞成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p> 苏怡然看着这赵女医身边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小翠竹,也不装模作样了,面容顿时狰狞起来。</p>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金贵东西,不过是个低贱的医女,之前竟然敢拿针扎本侧妃!”</p> 阿福心道果然,还是记着这件事呢。</p> 难道当她就忘记绑架之仇了嘛?</p> 她家荆山本来那天晚上就已经找到她了!要不是她把自己绑到这里来,荆山也不用冒那么大险过来东宫,还受了伤。</p> 阿福这次可不客气:“恕我直言,不是侧妃先绑架的我么?”</p> 苏怡然没想到,她竟然敢直接这么把心里话说出来,连我都用上了,顿时瞪大了眼,愤怒指着她:“你怎么敢!”</p> 阿福表示,难道不是因为她先敢提这件事的么。反正她俩注定在对立面,她都看着没人敢说实话,她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呢。</p> 一边的苏墨然也愕然:“你敢在这里自称我!”</p> “我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想捏就捏。”阿福冷笑一声,“两位不就是看着这里没外人才想着折腾我,不过既然没外人,我又何必对二位客气。”</p> 苏怡然指着阿福,气冲冲对着婢女道:“你们都听见了没,快把她给我抓起来!”</p> </p> 第491章 扎针了! 阿福撇了撇小嘴,说不过就要动手,不讲武德。</p> 动手她也不怕!谁怕谁是小狗。</p> 眼看着苏怡然和苏墨然的四个婢女朝自己扑过来,阿福嗖地拔出银针:“扎针了!”</p> 那四个婢女眼看着就要到了阿福身边,急忙刹车,一个人没停稳摔在地上,接二连三四个人全部摔做一团,最下面的成了个人肉垫子。</p> 小翠竹刚抄起的袖子停在一半,佩服地看着阿福,不过目含担忧:“赵女医,这不妥吧?”</p>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她们要还是嚣张,岂不是没有好果子吃?</p> 阿福偏过脑袋:“你以为讨好她们就有好果子吃了?再说了,这皇宫里还轮得到她们两个做主?”</p> 小翠竹摇摇头,又忙小鸡啄米点头:“赵女医说得有道理!”</p> “你们几个废物东西!”苏怡然胸脯剧烈起伏,“连个女人都抓不住,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她就两只手还能扎你们四个人?”</p> 地上的四个婢女咬着牙,又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谁都不想往前冲,那可是针呀,扎一下老疼了。</p> 可不去回头指定被主子责罚,她们又只好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往前冲。</p> 阿福这次却是把针给举高了:“这是给官家扎针的针,必须保持干净,要是谁在上面沾了一粒灰尘,我便如实禀明官家,请他让人再为我打一套银针。”</p> 扑通扑通的四声,这四个婢女再次摔了个底朝天。</p> 敢情这针不是扎她们的,还有这个用处哇。</p> 几个女人殊不知东宫某一处墙头梧桐树繁茂的枝叶里,正蹲着两个人,看着眼前这一幕。</p> 卫斐看到这些个婢女再一次摔跤,就差那么一点就忍不住喷笑出声了,他赶紧捂住嘴。这东宫里面到处都是大内高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发现,先前他就是没注意,一个有毒的暗器就朝他飞来。</p> 要不是主子给他挡了,只怕那暗器就中在他心口,他已经没命了。</p> “少主,少主夫人强哇。”他的声音细若蚊蝇。</p> 贺荆山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中的小石子收回袖中,回头看了一眼卫斐就又看向下面。</p> 苏怡然真的快气死了,她以前想教训谁,谁就得乖乖受着,就是她在闺阁时候,怼起一些小官家的女儿那也是毫不留情,对方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哪里遇到过赵阿福这种又没有身份还拿她没办法的。</p> 眼看着姐姐游走在暴怒边缘,就要失去理智,苏墨然赶忙道:“赵女医,相信你也不想跟我们纠缠,要是你答应,以后绝不纠缠太子和宋状元,我们姐妹两个也就既往不咎了。”</p> 哈?</p> 她这句话把阿福给整愣了。</p> 她什么时候纠缠太子和宋淮了,说起宋淮那也是当初借住宋府那才关系好了点,至于纠缠太子,那不是八竿子和她打不着的事么。</p> 阿福这次也不客气冷笑:“我从来没有纠缠过太子和宋状元,我自己有自己的如意郎君,还请两位不要再无缘无故瞎幻想找我的麻烦了。”</p> </p> 第492章 小人精好委屈 “我太难了!”阿福又气又无奈。</p> 她太难了。</p> 就因为她们的幻想症,差点丢了小命,还差点被喂稀奇古怪的活虫。</p> “如意郎君?就你那个跟狗熊一样的男人?呵呵,谁信!”苏怡然这会也根本就想不起来拿身份说事了,毕竟眼前这女人根本就不看身份撕破脸了。</p> “?”阿福小小的脸蛋大大的问号。</p> 狗熊一样的男人?</p> 谁说的,给她站出来!</p> 树上的卫斐更是身形一僵,偷偷看一眼少主。</p> 这燕京的人竟然说少主是狗熊一样的男人?那哪能啊,狗熊能这么身轻如燕地躲在树杈子上面么,那肯定不能呀。</p> 少主那是......</p> 卫斐想了一遍,忽然想起来,狗熊好像是会爬树嗷。</p> 打住打住,再往下想他要自己揍自己了。</p> 他家少主那是威武雄壮、英勇盖世!</p> “你才狗熊!我男人是狮子!老虎!豹子!”阿福气吹了,从地上蹦起来跟她吵,裙摆一抖一抖的。</p> “你是狗熊!”苏怡然怒道。</p> “你才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阿福小嘴叭叭叭的,跟机关枪一样。</p> 苏怡然如今也不过十九岁,尚有小姑娘脾气,这会为了吵架争一口气,什么都忘了。</p> 地上四个婢女面面相觑,一时间觉得场面竟然有点滑稽。</p> 苏墨然面带尴尬,拉住自己姐姐,就这样跟这赵女医吵起来,未免也太掉身份了。</p> 苏怡然刚要怒吼,就见那刚才还蹦跶得老欢快的赵女医突然不知为什么脚底一软,啪叽摔在了地上。</p> 她顿时大爽,喜出望外大笑两声:“活该!”</p> 然而下一秒,赵女医却一边轻轻抽泣一边道:“苏侧妃,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你尽管告诉我,毕竟我也不是宫里的人,没学过规矩,你要是直接动手,民女...民女好害怕呀。”</p> “什么?”苏怡然有点懵,没看懂这赵女医这一番表现是干什么。</p> 刚才还跟自己吵得热火朝天的人,怎么突然就说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p> 下一秒,她就被自己妹妹狠扯一下:“臣女参见太子殿下。”</p> 太子?太子在哪?</p> 苏怡然恍恍惚惚看向身后,正好看到不知何时已经在她们身后的太子。</p> 完了,中招了!</p> 这个贱人!</p> 阿福小声小声抽泣着,好不可怜。</p> “民女这一害怕,见了官家,万一手一抖,没扎好针,民女也是要如实回答原因的。”</p> 树上的卫斐咬住了自己的胳膊。</p> 他怕自己笑出声。</p> 贺荆山唇畔也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炯炯看着地上的小人精。</p> 他是狮子、老虎、豹子?</p> 那在她心里,他还真是厉害。</p> 只见小人精哭得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侧妃,民女是要出去给官家抓药的,您这样拦着不让民女出去...算了,为了官家的身体健康,您就算再折辱民女,民女都要受着了!”</p> “你!你个贱人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苏怡然急了,她哪里敢担这么大的罪名!</p> 要是官家知道这件事,她就真完了!</p> </p> 第493章 逼逼赖赖就是你 此时此刻,苏怡然才终于意识到,这个赵女医如今的身份,目前根本就不是她可以随便拿身份压的。</p> 光是凭着她可以给官家治病,给官家续命,她就可以在这宫里横着走!</p> “殿下,您莫要听这个妖女胡言乱语,她都是...”</p> 苏怡然的话被冻结在李承宴冰冷的视线里。</p> 青年的视线仿若凝结了千山万雪那般冷,仿佛一条条冷凝的冰刺,直扎透了人心。</p> 这个眼神,她见过。</p> 他知道是自己绑架的赵女医,过来问话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p> 太冷了,苏怡然感觉自己要冻死在他的眼睛里,她如坠冰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p> 这是她最爱的人啊,他怎么能这么看着她。</p> 她为他做了多少...</p> 李承宴冷冷淡淡道:“这些话不用跟我说,要是有需要,你就去父皇那里说。”</p> 苏怡然一下子浑身僵硬,顿时摔坐在地上。</p> “姐姐!”苏墨然忙上去扶她,不敢直视太子。</p> 太子的样貌虽然绝艳,堪称燕京第一美男子,可性格太过乖戾,还是宋状元好,温文如玉......</p> 不过这会只要对上太子的脸,苏墨然还是不由自主脸热。</p> 苏怡然听到李承宴的话,眼泪嗖地就落了下来,是委屈,是难过,可很快就化为对阿福更深的恨意。</p> 她就知道,太子肯定是对那个贱人有想法。</p> 还有那个贱人,装什么可怜!</p> “殿下,臣妾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的,方才她还...”</p> 苏怡然的话再一次戛然而止。</p> 因为李承宴已经转身而去,显然不耐烦再听她讲话。</p> “百因必有果,逼逼赖赖就是你!”阿福做了个鬼脸,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p> 还好太子有洁癖,凡是石板地面,都打扫得一尘不染,省得她进去换衣服了。</p> 小翠竹忙在她身后跟上,笑得也得意洋洋。</p> “赵姑娘,太子怎么会为我们说话呀?”小翠竹一直觉得,太子人性格古怪,难以近人。</p> 阿福细眉一撇:“你以为他是在为我们说话?”</p> “不然呢?”小翠竹纳闷。</p> “他那是嫌我们两个吵,吵到他了。”阿福把自己的小医匣往身侧拽了拽,这个医匣不合身,还是有点大,怪累赘的。</p> 小翠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咱们方才就在太子寝殿和书房旁边呢。”</p> 阿福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走吧,现在去见黑脸怪去。”</p> “赵女医,谁是黑脸怪?”小翠竹觉得,跟这赵女医,这日子是真有意思。</p> 你看那侧妃娘娘,都拿赵女医没个办法,连官家都对赵女医和颜悦色。</p> 这都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自己能见到的人。</p> 阿福高深道:“就是一个脸很黑的人,黑得跟锅底儿灰一样。”</p> 小丫头目瞪口呆:“那得有多黑啊!”</p>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p>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树杈子上的卫斐看看贺荆山:“少主,我们什么时候行动?”</p> 贺荆山则看向李承宴先前去的方向,低沉说:“他现在还在书房,等他出去或者去寝殿再出手。”</p> </p> 第494章 贺家军 “是...您今晚还要留在这?要是太子发现丢东西,您恐怕危险。”卫斐是问,也是劝。</p> 留在这东宫里,实在是太危险了!</p> 卫斐知道少主好不容易和少主夫人汇聚,还是想陪着少主夫人,不过若是今天他们偷了太子书房的卷宗,让太子发现,接下来几日的东宫恐怕都格外凶险。</p> 贺荆山眼中波澜不惊:“留。”</p> 他答应她了。</p> 卫斐见他眼中坚决,便不再劝,遵循少主的一切决定,这边是他受到的训练!</p> “少主,忠叔已经与渝州军的几位副将取得联系,想必再过半月他就能回到燕京来,还有贺家军,也随时整装待发。”</p> 贺家军是一批潜藏在渝州那边,一直以流匪生活身份的独属于曾经贺家的军队。</p> 这是当年贺总兵最忠诚的部下们残留下来重新组织的,曾经有三千余人,现在生活了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五千人。他们有组织有纪律,从不扰民,在深山里自己耕田为生,却从不间断训练。</p> 为的就是有一日,贺家军能够重振威风,贺总兵能够洗刷冤屈!</p> 若是如今直接联系渝州军里曾经贺总兵的好友,也比不过贺家军的忠诚度。</p> 贺荆山敛眸片刻,轻应一声,手抓紧了树干:“准备行动。”</p> 卫斐目光如炬转向下面,果然,太子出门了。</p> 很快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树影中。</p> 阿福对于自家男人现在在做什么是毫不知情,只觉得方才跟苏怡然吵得那一架真是大出一口恶气。</p> 这歹毒的女人,吃屎去吧!</p> 阿福一条胳膊掐着自己的细腰,另一条抱着医匣,绣花鞋前面的绒绒球球时不时踢到裙摆。</p> “赵女医。”孔狄眼中冒着精光,盯着阿福。</p> “嗨哟,这不是孔大人么,可真闲啊,为了区区一个我,跑来跑去的。”阿福语调拐了山路十八弯,就怕在场的有一个听不出来她是阴阳怪气。</p> 孔狄面色如常:“走吧。”</p> “赵女医,这就是黑脸怪啊?脸确实挺黑的,不过我看不像锅底那么黑...”小翠竹把声音压得可低可低了。</p> 可她压根没想到,孔狄带的这些人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她的声音,在场的众人可以说是听得一清二楚。</p> 黑脸怪?</p> 这十个禁卫军忍得好辛苦才没笑。</p> 不过他们也都偷偷打量着阿福,这赵女医果然如传闻中那样美貌出众啊!</p> 听说她男人是个猎户莽夫呢,真是暴殄天物!</p> 啧啧。</p> 阿福不喜这些人的眼神,但也没心思跟他们唠嗑,把自己的医匣往身前一摆:“孔大人,看见了么。”</p> 孔狄停住脚步,面色疑问。</p> “医匣!我的医匣!就是你给我弄没了!现在我只能背着这么个不合身的,拿着,你背着!”阿福把医匣一取就扔向孔狄,“里面可有给官家治病的东西,接好了!”</p> 既然这么多人保护着她,她也没必要带着这么一大匣子的药,何况她身上还藏有呢。</p> 孔狄一把就接住了药匣,面色依旧黑如锅底。</p> </p> 第495章 京城里的女医医馆 阿福终于出了皇宫,深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p> 甭说,这走出来就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比皇宫里面的新鲜。</p> 本来她还想这趟出来能见到贺荆山呢,可既然是孔狄跟着自己,那还是算啦,每次孔狄看贺荆山的眼神,都让她觉得,这黑脸怪对自己男人有想法。</p> “赵女医要去往哪里找药?”孔狄知道赵女医不待见自己,他也不跟她多言,只问必须问的话。</p> 阿福哼一声:“我去哪找还用跟你交代!”</p> 孔狄不说话了。</p> 不过这不代表阿福乱跑他不会拦着。</p> 阿福也没打算跑得没边,她的目标很明确,要去永年堂。</p> 荆山说,他在这燕京城里开了好几家永年堂,要用药材,尽可以放心去永年堂拿,不会有问题。</p> 其实阿福当然还是喜欢自己的阿福女医医馆,不过之前自己下落不明,他们也不敢大肆宣扬找自己,所以就用了她熟悉的永年堂。</p> 不过阿福这一路可没有直接奔向永年堂,而是不慌不忙先在路边买了点吃的,自己吃着还不忘小翠竹,一边吃一边走。</p> 这一行禁卫军也几乎是对她寸步不离,他们这些人自然吸引来不少注意,只是众人这会看着这貌美如花的女子,又不知她是何身份,只是低声议论,也不敢靠近。</p> 宫内的禁卫军各个武艺高强,还有许多是官宦子弟,重要的是这是官家手中的兵,见他们就如见官家!</p> 能见到他们带着个人招摇过市,还真是件稀罕事儿。</p> 阿福走到一半,忽然裙摆停住,矗在原地一动不动。</p> “赵女医?”小翠竹歪了歪头。</p> 孔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然看到了阿福女医医馆的牌子。</p> 他有一瞬间还以为到了宁古塔。</p> 这里怎么会开了阿福女医医馆?</p> 孔狄呆愣片刻,阿福却已经拔腿朝里面走去。</p> 她倒要看看,是谁打着她的招牌?</p> 阿福刚进来,看到的不是这医馆里面的卖药童和医者,而是看到一个眼熟的老头。</p> “咦,赵女医,这不是那个算命的神棍么?”小翠竹顿时惊讶往前一步凑到阿福耳边,“他怎么在这里?”</p> 阿福当然不知道这老头在这里干嘛了,不过这会老头也看见了她,笑眯眯地走过来。</p> 老头倒不是因为第一眼就认出来阿福,而是因为她边上的小翠竹才认出来的,毕竟她先前一直遮着面。</p> 他视线在阿福面上细细打量一番,心道好一番贵人之面。</p> 不过他一张口,却说的是:“别来无恙啊赵姑娘。”</p> “你是这医馆的医者?”阿福细细的眉毛疑惑下垂。</p> 老者微怔之后哈哈大笑:“那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过来买药的一个过客罢了。”</p> 得知他不是,阿福正要问,那这里的掌柜的在哪,就见后堂走出一个人来。</p> “嫂...赵女医?”佟瑜手里把玩的玉珠都差点掉地上,险险拿住才看到阿福身后的孔狄。</p> 他轻咳一声后才走来:“赵女医过来抓药?这里是你夫君贺郎君开的药馆,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p> 差点又秃噜嘴皮子了。</p> </p> 第496章 罩着 原来是贺荆山开的,所以是永年堂改名了?</p> 那她的阿福女医医馆,就这么在燕京开起来了?</p> 阿福面色一言难尽,樱红的唇瓣抿了抿,她还打算上门来找茬这冒充她的呢,结果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p> 旁边的老者好像看透一切似的,脸上的褶子满满当当:“赵女医医术了得,好巧,在下也是个大夫,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柳树巷寻我。”</p> 小翠竹因为先前这老头夸过自己的富贵命,这会清秀的脸上虽然不赞成,却也还算和气:“我们赵女医医术了得,还能不如你不成?”</p> “再说了,你不是个算命的嘛!”</p> 小翠竹一对外头人维护起阿福来,那就显得趾高气昂起来。</p> 在她看来,这全天下的人的医术都不如赵女医呢,要是这老头能行,怎么不去给官家治病呢!</p> 老头闻言却不生气,挥舞着皱巴巴的手:“天机不可泄露。”</p> 小翠竹撇撇嘴:“得了您嘞。”</p> 阿福看得忍俊不禁,不过她也觉得,这老头看起来不太靠谱。</p>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次她客客气气道:“那就多谢了。”</p> “柳树先生,您的药包好了。”在后面包药的药童刚跑来,没想到这么多人,脸上顿时笑容变得谨慎,“各位,有什么需要么?”</p> 佟瑜拍了下他的脑袋,然后指着阿福:“记住了,这是赵女医,你们女医医馆的那位赵女医!”</p> 也就是说,这些女医医馆,其实都是阿福的。</p> 只不过这些女医医馆里的人都没见过阿福正主儿呢。</p> 这会药童顿时一边捂着脑袋一边赶紧看阿福,这不看不要紧,仔细一看愣住了,这赵女医怎么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呢。</p> 佟瑜的注意力却后知后觉放到老头身上,柳树先生?他怎么好像听过这个名字。</p> 他忽然又啪得拍了一下自己脑门。</p> 阿福惊讶得小嘴微张,佟瑜这是拍脑门子上瘾么?</p> “你就是柳树先生!”佟瑜手指刚指向老头,又瞬间放了下来,不行不行,太不礼貌了。</p> 就连孔狄面色也变得突然肃穆起来。</p> 阿福这个外地人不明所以,一脸茫然,柳树先生怎么了,啊这个名字,还真是有趣儿。</p> 老头嘿嘿一笑,闪身就往外跑了。</p> 佟瑜就要追出去,却又看到孔狄,立马又刹住脚步:“你,去外面等着,我这里可不欢迎你!”</p> “你这里?佟五少爷,这医馆是永安侯府开的么?”孔狄冷笑一声。</p> 佟瑜拍拍胸脯:“当然不是。”</p> 但他就是这么自信,因为这是他贺大哥开的,怎么滴,难道还是孔狄的贺大哥开的?</p> 看他说不是还如此自信骄傲,孔狄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官家命我等保护赵女医的安全,若是赵女医在佟五少爷这里出了事,恐怕整个永安侯府能难逃责任。”</p> 嫂子在这里能有什么危险?</p> 要是她遇到危险,佟瑜要拍着胸脯拿自己的小命都要保护她呢!</p> 出门在外,忠肝义胆!兄弟的女人,他必须罩着!</p> </p> 第497章 柳树先生 不过阿福才不会让佟瑜丢自己的小命来保护自己呢,她又不是惹祸精,给人添麻烦的事,她不爱干。</p> 佟瑜挺身站立面色慷慨刚要开口,就听阿福清清嗓子:“佟五公子呀,既然孔大人想留在这,你就让他留在这呗。”</p> 佟瑜没想到嫂子竟然为这黑脸孔狄说话,虽不知她有何用意,但话到嘴边他又给咽回肚子,好是憋了一下。</p> 他一边等阿福说话,一边又不屑地看着孔狄。</p> 哼,太子的一条狗而已,嚣张什么。</p> 阿福甜甜一笑:“不过柳树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初来乍到,还从没听说过呢。”</p> 孔狄受了太子的命令,肯定是要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佟瑜就算强求,也没有结果,她只要做不出格的事,孔狄也拿她没辙,只是她肯定不能说一些私密的事罢了。</p> “那个柳树先生,其实就是个江湖百晓生,不过也算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吧,几年前我还在燕京时候就经常听闻他的名声,大家也不知他叫什么,只是他家门口有好多柳树,就叫他柳树先生了。”佟瑜淡色的干净眼瞳微微一闪,生出几分向往。</p> “他神秘的很,燕京人都说他是个世外高人。”</p> 阿福好奇:“那他会算命么?”</p> “这...倒是没听说过。”佟瑜难得踌躇了下,而后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不屑地看着孔狄,“但他肯定是比孔大人有用的多。”</p> 孔狄面不改色,也不说话,好像是一块黑色的冰块似的。</p> 阿福看一眼孔狄又飞快收回视线,摸摸自己尖尖的下巴,江湖百晓生啊。</p> 这可是她没遇到贺荆山之前求而不得的人,没想到现在遇到荆山了,他反而蹦出来了。</p> 也不是,只能说自己之前也遇到了,但是不知道他的身份。</p> 反正这个柳树先生她是记下了,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p> 阿福很快把这个人暂时塞在脑后,又掏出自己已经准备好的药方:“按照这个给我抓药吧。”</p> 佟瑜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眼就赶忙躲开。</p> 这可是给官家治病的方子,他可不敢看。</p> 孔狄也微微避开视线。</p> 那小药童一开始接到药方还没想什么,站在板凳上开始抓药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赵女医如今不是在给官家治病么,那这方子......</p> 小药童的两条腿开始不听使唤地打颤,软得跟面条一样。</p> 他滴亲娘哟,他怎么给官家抓起药来了,这药万一有什么问题,他的屁股不都得被大人们给抽烂巴了。虽说大家都说赵女医是神医,可也有好多人说,她要是治不好官家的病,肯定得掉脑袋。</p> 这几日小药童还因为这传言,开始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干下去呢,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活计呀。</p> 瞧着这可怜的小药童都快摇摇晃晃从板凳上摔下来了,阿福坏心眼道:“可别摔了,给官家的药要是摔了,可得小心脑袋瓜子。”</p> 这小子不行呀,得练练胆子。</p> </p> 第498章 成熟的大魔头 其实哪里是小药童不行,旁边的佟瑜以及孔狄带着的一群人,没一个敢看的。</p> 也就阿福这个对官家病情知根知底的人才压根就不带怂的。</p> 她的话一出,小药童简直要哭出来了,可还不得不赶紧站好,要是把药撒喽,赵女医是不是就把他脑瓜子给要了。</p> 好不容易等他抓完药下来,拿着药噌噌往阿福这边跑,结果一个腿软跪在了地上,给众人行了个叩拜大礼,药却还牢牢捧在手心。</p> 阿福可不习惯被人叩拜,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小手不要不要的摆:“别别别。”</p> 这一下子,屋里的紧张感顿时消弭于无形之中,众人都忍俊不禁。</p> 阿福摆摆粉白的小手:“佟瑜,回头你可帮我吩咐了这的掌柜的,给这伙计加个鸡腿。”</p> 佟瑜嘴上答应着,手里的扳指却磨得嘎吱响,他不扣他工钱就不错了,还给他加鸡腿呢。</p> 不过既然嫂子发话,鸡腿得加,工钱嘛暂时就不扣他的了,看他以后表现。</p> 阿福眼看着没什么事,再不走就显得奇怪了,对佟瑜挤眉弄眼:“今天就抓这些药,明天我还得来,给官家的药材啊,务必得用最好的。”</p> 如今这些女医医馆,可不就是佟瑜在管。方才孔狄质问这医馆是不是永安侯府开的,那当然不是,可如今谁也都知道,这赵女医的男人和佟五少爷关系匪浅,听说当初还救过佟五少爷的命呢。</p> 所以佟五少爷出现在女医医馆帮点忙也不奇怪,何况他还在卖赵女医出品的养颜药品。</p> 不过大家虽然好奇这传说中赵女医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甚至还有人跑到这刚开的女医医馆来看的,不过到现在为止,许多人也没能有幸碰到。</p> 佟瑜乖顺点了两下头,好像在听自己长辈吩咐似的:“嫂子你放心吧!”</p> 这阿福女医医馆也是他重新把永年堂改了名字的。</p> 如今嫂子的身份已经被公开,那这些医馆也没必要再叫永年堂了,他刚好更好给这些医馆打造名声,正式在这些医馆售卖正品的养颜药品。</p> 如今这燕京里逐渐也有仿冒品了,不过佟瑜比起阿福当初的手段可要狠得多。</p> 凡是敢冒充的,一律以有毒药品的名义送入大牢,让他们吃官司。</p> 一来二去,他混世魔王的名头再次响彻了燕京,这手段实在太狠!</p> 不过谁让人家是永安侯府的少爷呢,人家有那个实力!</p> 多少人恨也只敢私底下记恨,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p> 在燕京里做生意的,仿冒的,可不止一些普通人,有很多人背后都还有人,这些人也都暗戳戳记恨着这小魔王。</p> 佟瑜自己对这些阴诡的心思一清二楚,他表示根本不怕,那些见不得人的玩意,还想算计自己,门儿都没有!</p> 不管是医馆里的药,还是做养颜药品的药,他更是严格把关,把佟纪教他的那些手段都用上,从来没出过差错。</p> 想到那些手段极其恶心的人,佟瑜再一次感到自己肩头的担子任重道远,他认认真真看向阿福,伸着那戴满了扳指和戒指的手比划:“嫂子你放心吧,我才不是小魔王,要是,那我也是个成熟的大魔王、大魔头了!”</p> </p> 第499章 打个招呼而已 阿福不知他怎的突然就说到这里,不由用担忧关切的眼神看着佟瑜:“佟五少爷,你没事吧?”</p> 她在说药材,关他是不是魔头什么事呀,而且,她瞧着佟瑜才不是什么大魔头呢,有这么可爱的大魔头么,这简直就是佟小天使。</p> “我没事~您就放心地给官家治病去吧,治好了,咱都倍有面子。”佟瑜其实想的是,要是嫂子真给官家治好了,他应该就能名正言顺在燕京叫贺大哥大哥,叫嫂子嫂子咯。</p> 阿福确认他没问题,才粲然一笑:“那是必须的!”</p> 治不好,关乎自己的小命呢。</p> 不过她想说的不是这些,她想说的是,明天让他把阿元带过来玩呀。</p> 她是寻思孔狄在这,不想说的那么直接,谁知佟瑜这小笨瓜,根本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p> 阿福小小叹口气:“那我先走了,明日你记得把阿元带过来。”</p> 这下佟瑜终于明白嫂子想表达什么了,头点个不停:“知道啦!”</p> 害,原来嫂子是想说这个呢,说让药保证好只是个幌子嘛。自己太笨,这都没听出来。</p> 阿福这才心满意足跟他道别,往皇宫里面回。</p> 回宫能见到自己男人,来宫外能见到宝贝儿子,嗨呀这日子,简直是不要太美,就是拿一百两黄金给她,她都不换!</p> 回去的路上阿福心情那叫一个美滋滋,连看孔狄都硬是看得顺眼了,没再找机会怼他几句。</p> 这半路走着走着,临近宫门的时候,就碰到一个熟人。</p> 青年静静在一处马车旁站着,显然是在等人,他只是站在那里而已,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凭着若皑皑白雪般清冽的容颜轻而易举获得他人的喜爱。</p> 阿福看到宋淮,脚步一下子就停了。</p> 说起来,她自从那日从宋府离开,已经好四五天没见过宋淮了。</p> 此时此刻他一身普普通通没有花纹的素色青衫站在那,也足以叫人移不开视线。</p> 真是个优秀的人啊。</p> 阿福想到他那些连中三元、刚上任就抓出大案子的成就不由唏嘘,不过那些离她都太遥远了,她此时此刻踌躇的,只是要不要上去跟他打个招呼。</p> “赵姑娘...”小翠竹刚喊出来,才发觉口误,又忙改口,“赵女医,宋御史在看你呢。”</p> 阿福这才知道,宋淮升了御史了,事实上从宋府离开以后,她从不打听他的消息。</p> “看就看呗,我还能少块肉?”阿福嘟囔着,然后迈开脚步,“走吧,上去打个招呼。”</p> 毕竟谁都知道先前她在宋淮那边住,这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不是让别人生出疑心,觉得他俩肯定有点啥么。</p> 阿福可不觉得,那是自己玷污宋淮的名声,那分明是宋淮把自己的名声给搞坏了。</p> 他是未婚青年,还能怎么滴,自己可是已婚妇人,要是被有心之人指点,给她浸猪笼了可怎么办呐。</p> 她的银针可扎不破猪笼。</p> 想想她刚穿越过来时候,就因为宋淮的事,有闲言碎语说该把她浸猪笼呢,她还担心了好一段日子呢。</p> </p> 第500章 并非偶然 阿福这么可爱,怎么能浸猪笼呢,她又不是小猪。</p> 阿福一步步走近了宋淮,但又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止步,保持安全距离。</p> 她应该来句什么好显得不那么近乎又不那么生疏呢。</p> 就在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的时候,宋淮开口了:“赵女医,好久不见。”</p> 他一开口,就如清风霁月坠入人间,拨乱湖水,叫人一阵清明。</p> 阿福顿时思路清晰多了:“不久,不就四天么。”</p> 小翠竹在身后心潮澎湃地看着两人。</p> 孔狄身后的禁卫军们更是眉眼传递信息,这宋状元和赵女医看起来好像还真有点什么,难怪听说灵月郡主大半夜地跑去找赵女医呢。</p> 这赵女医美则美矣,但一个已婚女子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真是不知羞耻......</p> 正当禁卫军们联想翩翩时候,就听阿福又补充一句:“宋御史呀,前些日子真是多谢你了。”</p> 几人忙纷纷竖起耳朵偷听。</p> 阿福清清嗓子:“不如这样,我男人比你大,让我儿子叫你干爹是不成了,不如让我儿子认你当个干哥哥,以后咱们两家也沾点亲,有点来往。”</p> 嘎?</p> 几个好奇心满满的禁卫军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听错了。</p> 赵女医让宋御史当自己儿子的干哥哥,那不就等于给自己认了个干爹干娘么!</p> 一时间几个禁卫军面色古怪,这哪里是什么桃花呀,这俩人要是有男女关系,真是叫人奇怪。看看人家赵女医,根本就没想过拿茬子事嘛,肯定是外面谣传!</p> 阿福一脸好心又无辜认真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p> 宋安在宋淮旁边听着险些摔个跟头。</p> 赵女医说这是什么话呀!让自家公子认她儿子做干弟弟,这,这真是简直了。</p> 宋淮染上温色的淡漠眸子也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之后,他唇角出现一抹无奈的宠溺笑容:“赵女医,是想让我认你做干娘么?”</p> “啊?没有呀?”阿福好似才想到这一层关系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嗨呀看我笨的,都忘了这茬,那就算啦,我还赶着给官家熬药,就不多聊了。”</p> “嗯。”宋淮眸色潋滟着这秋初的夜色,平静又冷然,好像刚才那抹笑容只是他人的错觉。</p> 这些近卫军看到这宋御史如此神色与回话,心道外界传言果然有假,这宋御史和赵女医之间看起来分明干干净净的。</p> 一直到阿福这一行人走了很远,其中一个禁卫军不知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宋御史还在原地驻足着,远远看向这边。</p> 那枝头的秋叶幽幽脱落,划过他的肩头,仿若落寞。</p> 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禁卫军又赶紧回了头。</p> “公子...”宋安觉得自己如今越来越揣摩不透公子的心思了,仿佛赵姑娘走了以后,公子的笑容变少了,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只是...他沉默的时候也变得更多了。</p> 宋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p> 就好比现在。</p> 宋淮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颔首之后转身又上了马车。</p> 宋安看了看宫门那边,逐渐快看不到的身影,叹了口气。</p> 他们是听到消息之后,刻意等在这的。</p> 并非偶然啊。</p> </p> 第501章 黑猫 阿福回到宫中,打发了孔狄,便赶紧去给皇帝熬药,虽说其实拖延一会也没关系,但谁让在宫里面,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呢。</p> 等她扇火扇得满头是汗珠时候,小翠竹就给她帕子,自己再接替,两个人就这么交替着把药熬好,一步都不离开,然后才往乾清宫过去。</p> 这半路上她们遇到的宫人都对她们恭恭敬敬的,一些妃子也是敬而远之。</p> 毕竟到现在为止,宫里都还没抓出来胆敢给官家下毒的那个人呢!</p> 这会凑上去,不是引人怀疑么。</p> 阿福走到一半时候,不知从哪蹿出来一只黑猫,把她吓啦一跳,险些没把药碗给掀翻。</p> “赵女医,小心!”小翠竹忙帮她扶稳。</p> “好险!”阿福吐了吐舌头,才去看那只黑猫,发现正是先前出现在过她屋子里的那只。</p> “你们是那个宫的,这么不长眼,敢碰安贵妃娘娘的猫!”后面匆匆赶来一个小宫女,面容圆润可爱,但是一张口就十分跋扈。</p> 小翠竹愣了下,因为到现在为止,许多认识她们的宫人都是十分恭敬,这人,是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吧?</p> 这小宫女看清阿福的容貌,果然眼神狐疑:“你们是哪个宫的,这是去给谁送药?”</p> 阿福还没开口,小翠竹就生气道:“这是给官家的药,这是我们赵女医,耽搁了官家吃药,别说一只猫,十只猫你也赔不起,快让开!”</p> 自从九皇子重归贵族身份,许多人都觉得九皇子有手段,原本苛刻九皇子生母安贵妃的那些人也重新对她恭敬起来。</p> 毕竟现在太子还没荣登皇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谁知以后九皇子还有没有二次翻身的机会呢。</p> 这安贵妃从前也是极度受宠过的,以当今官家对偏爱之人的偏心程度,可以想象她曾经过的是什么日子,这宫人也是嚣张惯了的。</p> 但此时一听这位是赵女医,小宫女的表情瞬间换了:“原来是赵女医呀,奴婢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快请!”</p> 小翠竹虽然知道一听赵女医的身份这人肯定会变个态度,也没想到变得如此之快,不由咂舌。</p> 待那宫女要去抱着猫走的时候,小翠竹悄悄凑阿福耳边:“赵女医,你说得对,现在没人会欺负咱们。”</p> 阿福唇畔不由漾出一抹笑意,不过是因为小翠竹的可爱,她刚要说话,就见那只黑猫突然发飙一般嘶嚎一声。</p> 那猫叫得过于凶悍又凄厉,让阿福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吓得后退几步。</p> 与此同时,那小宫女也被黑猫狠狠挠了一爪子,吓得摔在地上。</p> “怎么回事?难道这猫受惊了?”小翠竹惊愕,先前这只猫在赵女医那时候,没这么凶的呀。</p> “咱们先走,先给官家送药!”阿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小猫咪是挺可爱的,可会挠人的小猫咪就不可爱了。</p> 小翠竹赶忙点点头,就要跟着阿福走。</p> 就在这时,那黑猫突然开始发出一阵怪异的嘶嚎和呕吐声。</p> </p> 第502章 带回来 “赵女医,这猫到底怎么回事啊?”小翠竹眉毛眼睛都皱在一起,害怕问道。</p> 阿福也往后缩:“我,我也不知道呀,害怕。”</p> 两人缩在一起,正在犹豫要不要赶紧跑开,就那那只黑猫突然吐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p> 两人离得远,倒没闻到什么味道,但一时间光是看着也有够恶心的。</p> “赵女医,那...那猫吐出来的东西里怎么还有东西在动!”小翠竹惊叫,手指发颤指着那团东西。</p> 阿福定眼一看,那猫吐出来的东西还真的在动,不光是一处在动,是两个东西在往反方向动。</p> 她人都傻了,学医这么多年,虽说没当兽医,手里过过的动物也不少,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p> 难道是寄生虫?</p> 除此之外,阿福暂时想不出来别的原因,但她又实在不想凑上去看,她也害怕呀,那只猫还在那呢,万一被抓了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p> “赵女医?”连廊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淡淡喊了阿福一声。</p> 阿福朝那人看去,发现是官家那边的戚公公,顿时松一口气似:“戚公公!”</p> 还从没有人用这般像看到依靠似的语气喊戚公公,让戚公公也难得怔了一下。</p> “官家问话药怎么还没到。”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每一步都稳如精心计算训练过的步伐,毫无偏差,朱红的太监服裙摆翻滚。</p> 阿福赶忙走过去:“刚才突然冲出来一只猫,好像吃坏了肚子,又是叫又是挠人的,吓坏我们了。”</p> 戚公公看向那边地上捂着手的小宫女,又回头:“知道了,您先去官家那吧,这里奴才来处理。”</p> 阿福其实想凑过去看看,那只猫吐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她实在太好奇了,那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好像是先前苏侧妃逼着想让她吃下去的东西!</p> 她甚至有一瞬间挺想让戚公公把药先带过去的:“要不您先把药......”</p> 她话说到一半又停住,这戚公公肯定是皇上信得过的人,但是...自己信不过啊。</p> 然而戚公公听到她的话,已然伸出一双素白的手。</p> 阿福有点尴尬,又把手收回来:“算了,还是我自己送吧。”</p> 皇帝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那肯定有他身边的人呀,是谁还真说不定呢。</p> 见阿福临时反悔,戚公公就好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只是轻轻点头:“那您速速给官家送去吧,别让官家等急了。”</p> 那肯定不能让他等急了,要知道现在宫里这些人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苏家的两姐妹对自己束手无策,都是因为皇帝需要自己。</p> 要是惹他生气,回头保证宫里这些人落井下石。</p> 阿福只能压下好奇,朝乾清宫继续走去。</p> 走到一半,她又侧过头,吩咐小翠竹:“你去看看那位宫女姐姐怎么样了,帮我带过去一瓶止血药...顺便,顺便看看那猫吐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p> 说着,她把托盘先递给小翠竹,从自己的医匣里拿出来一瓶药,又给她一个空瓶子:“要是能带回来就带回来,拜托你了!”</p> </p> 第503章 把猫处理了 知道这事诡异又恶心,阿福又嘱托:“没人注意再带,带不回来也没事。”</p> 小翠竹还是第一次见赵女医如此严肃的脸,不由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多了几分使命感,把脑袋狠狠点了两下:“赵女医,什么拜托不拜托,我就是你的人,你有什么吩咐,奴婢一定尽全力做到!”</p> “注意安全。”阿福再一次交代完,不敢再拖延时间,赶紧往乾清宫过去。</p> 再拖延,碗里的药都要凉了。</p> 阿福这次路上脑袋里冒出来了无数个问题,可都暂时压着不敢想,两条腿儿迈得飞快。</p> 到了乾清宫,一看到万宝公公那张笑眯眯的胖脸,她才松口气。</p> 万宝公公也不碰她端来的药,让她亲自端到皇帝跟前。</p> 阿福这次看到皇帝的脸,发现他的面色比自己扎针那会更好了。</p> 看来自己的疗法是有用的。</p> “陛下,吃完药待民女再为您诊脉。”阿福乖乖巧巧说着,许是因为刚才的事过于诡异,这会她看着皇帝都觉得有几分亲切。</p> 李乾看着那小碗里的药,就好像看见了希望,咕咚咕咚几口就把药给干完了,跟外面的大老爷们喝酒似的。</p> 阿福看得呆滞,这药可是很苦的哇。</p> 大齐的皇帝这么能吃苦么。</p> 一边的万宝公公忙递蜜饯过去。</p> 李乾却摆摆手:“不要,影响药效怎么办。”</p> 他现在感觉自己浑身舒适极了,肯定是下午扎的针有用。</p> “赵女医,下一次扎针什么时候?”</p> 阿福从自己的小思绪中回神,赶忙两手接过药碗:“明天...每天都要扎。”</p> “那就好。”李乾一听,喜出望外。</p> 阿福心道得嘞,这皇帝不光爱吃苦,还爱扎针?</p> 她正准备告退,好去看看小翠竹那边怎么样了,就听皇帝再一次沉声开口:“赵女医,这药是不是送的晚了些?”</p>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责问自己了么。</p> 先前熬药时,皇帝就派人来看过一回,那会她说快好了,到送过来又拖了那么久,药都不烫了,也难怪他会问。</p> 恐怕送到这位皇帝手边的药永远都是烫的,还得凉一会儿才能喝。</p> 她瞬间紧张到手心冒汗:“回禀陛下,民女方才来送药时,突然蹿出来一只猫,挠了人,便耽搁了些时候。”</p> 就算她不说,那戚公公回来肯定也要说,她这如实交代,至于会不会影响九皇子的母妃,她就不知道了。</p> 皇帝问,她能不说嘛?</p> “哦?”李乾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万宝,这宫中最近有谁养猫?”</p> 万宝公公赶忙弓着身子上前,拂尘搭在胳膊上:“回禀陛下,这最近...只有安贵妃宫里养了一只黑猫,不过那猫性情温和...”</p> “安贵妃?”李乾想起那个女人,又不由看了一眼阿福。</p> 阿福手心濡湿一片,呜呜,安贵妃关她什么事啊,就是九皇子也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大夫而已哇。</p> 大家不要医闹好不好,医闹不可取!</p> 李乾冷哼一声,阿福的小身板顿时抖了一下。</p> “去让她把猫处理了!”</p> </p> 第504章 我摔这一跤是有含金量的 阿福心道那只小猫咪经过刚才那番能不能活,还真说不定呢,谁知道它吐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p> 不过这总算没她的事了,她这次平安告退,刚出门,那小腿肚就软绵绵的,一阵后怕。</p> 那安贵妃应该不会找自己麻烦吧,好歹她也算半个她儿子的恩人呢。</p> 阿福默默在心里嘀咕一番,就赶紧小跑回了东宫。</p> 终于可以见她家贺荆山咯,她要好好团他怀里跟他讲今天发生的事。</p> 阿福刚一进东宫,就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范围,那门内站着的两队侍卫齐刷刷地向她看来。</p> “嘶...”阿福抱紧自己的医匣,“太子,我没做坏事!”</p> 站在两队侍卫后的李承宴幽幽抬眸,看向她:“东宫里丢了东西,赵女医来的正好,就把你的住处一并搜一搜吧。”</p> “东宫里丢了东西?”阿福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脸蛋无辜巴拉的,“那太子就赶紧找吧,您还用得着通知我?”</p> 这东宫里头防备如此森严,怎么还能丢东西呢?</p> 真是稀罕,哪个这么胆大包天的。</p> 不过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头想的却是,不知道荆山现在在不在她的卧室呀,要是在那不是跑不急了!可怎么办哟。</p> 太子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丝讽刺,唇角斜斜勾起:“搜!”</p> 他的眼神像是隔着这么远,隔着人心肚皮,把她看穿了一般。</p> 阿福不知为何心底微微一颤,脖子凉嗖嗖的。</p> 贺荆山现在会不会真在屋里啊!</p> 她一边想着完了完了,一边还得飞速迈着小步伐往自己屋里冲,顺带还得装出自然而然的小表情,也是难为她了。</p> 快到门口时候,眼看着这群人就要进了自己屋子,阿福太着急了,绣花鞋一崴,就惊呼一声朝地上摔去,眼看着就要摔到太子身上,太子往后一退,她也在半空翻身一滚,结果彻底失去平衡,给太子来了个跪拜大礼。</p> “赵女医,这是做什么?”李承宴薄唇勾如月稍。</p> 阿福知道自己这一摔,虽然是无意的,但里面的贺荆山应该也能听到这些动静,知道太子来了,小小松口气才爬起来:“殿下啊,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是万有引力,就是学好数理化那本典籍里说的。”</p> 李承宴原本戏谑的神情微微一僵,显然不明白,摔个跤怎么还扯到那本典籍上去了。</p> 不过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人戳到了他无比关注的点。</p> “万有引力?你为何摔跤,也跟那本典籍有关?”</p> 阿福一边揉着自己的腰板一边拍拍灰尘:“那可不是,殿下,你看为什么我摔这一跤,不是摔到半空飞起来,而是摔到地上,这就是万有引力!”</p> 她解释得一本正经,偏周围人都看傻子似的看她。</p> 她可没兴趣再给他们证明,地球是圆的不是方的,麻利伸手比划比划:“请吧,赶紧搜,搜完了民女得休息会,这一跤真是快把民女昨夜吃的汤圆子都给摔出来了呢。”</p> </p> 第505章 不行 李承宴直勾勾看着她,那双璀璨迷离的桃花眼仿若有波光泛滥,但波光下是汹涌的暗流。</p> 他轻笑:“看来赵女医想起那本典籍上不少东西,明日记得把想起来的全部记下,送到我这来。”</p> 得,这还交作业呢!</p> 阿福就感觉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自己还得跳进去给它填上。</p> 她语气弱了几分,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p> “太子殿下,能不能商量一下,民女以后迟早要出宫的呀,不如您把您需要解的题目都拿来,民女全替您解开您看怎么样?”</p> 她可不想隔三差五就崩出来一点现代知识给他,她的知识不要钱嘛?</p> 现在她出宫弄药都还是自掏腰包呢,太医院的太医们有俸禄,她可没有。</p> 阿福说完,就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看着李承宴。</p> 然后她就看着太子那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仿若春风拂过花海那般美好动人,他绣口一吐,就吐出一句冰块似的话:“不行。”</p> 阿福:he</p> tui!</p> 她这朵小花算是蔫了,这太子怎么这么讨厌呢,真是活该他丢东西!</p> 进门搜索了一圈的侍卫们很快就出来了。</p> “启禀太子,没有。”</p> 听到这,阿福的耳朵抖了抖,这句话听着还像点样。</p> 李承宴敛眸看向自己手上的扳指,微微捻动一圈:“赵女医,想不出来那本典籍,就在这宫里住到你想出来为止。”</p>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贺荆山没被抓到的阿福顿时打了个嗝。</p> 被吓得。</p> 阿福摸了摸自己耳朵:“太子殿下,刚才民女没听清楚,要不,您再说一遍?”</p> 太子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不留声与名。</p> 阿福就觉得,不都是人么,你有什么好高冷的,不就是投了个好胎,有个好爹!</p> 人与人之前怎么就不能多一点真诚和和平呢。</p> 害,谁让她这个身体的父亲赵老根不光是个土里刨吃的的,还早早逝世了呢。</p> 阿福只能自己艰苦奋斗,给自己的小崽以后一个更好滴幸福未来了。</p> 见太子的身影彻底没了踪影,阿福拔腿就往自己的卧房里面溜。</p> 听太子的意思,怎么像是还要让她久久留在宫里呢,这可不行!</p> 她还想着早点出去跟一家人团聚呢,她得好好跟荆山商量商量。</p> 进了门,她就先是往床边扑,然后帷帐后面,还不忘记往床顶看看,可是都没有贺荆山的踪影。</p> 寻思着他可能还没回来,或者是刚才听到动静暂时溜出去了,阿福只好先按捺住自个想要见贺荆山的冲动,先给太子写典籍。</p> 伴君如伴虎,宫里虽然各色物件都是好的,但一个不好就容易掉脑袋,太可怕了。</p> 她刚展开上等的宣纸,身后的人突然靠近,手覆压在纸张上。</p> 那只手手背遒劲有礼,手指骨节分明,犹如这十月的竹,挺拔有力。</p> 阿福一下眼里哪还有什么宣纸,只有那只手,她软乎乎的白皙小手盖上去,再回头,果然,贺荆山在她身后。</p> 悄无声息的,阿福眼一眨,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p> 贺荆山却把手抽了出来,垂眸看着旁边尚未研磨开的墨,顺手替她研磨。</p> “准备写什么?”</p> </p> 第506章 把他屁股抽烂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嗓音低沉,目光深邃冷静。</p> “还能写什么,给太子写那个典籍呗。”阿福不屑地摆摆手表示无奈,“也就他对那些东西感兴趣。”</p> 她伸手在他劲瘦的腰上掐了掐,好奇的问,“你今天出宫了么?”</p> 没等他回答她又紧张兮兮的说:“外面刚才说今天东宫里丢了东西,所以才搜查,没想到这东宫还能有小毛贼,要是这小毛贼被捉到,还不得先把他屁股抽烂,再砍他十个脑袋!”</p> 她殊不知她口中的小毛贼此时此刻就在她眼前,听着她的话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p> 把他屁股抽烂,再砍十个脑袋?</p> 小胖仔可真是够敢想的。</p> “出去了。”贺荆山研磨研了一半,从身上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才继续研。</p> 阿福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打开油纸包,里面露出一包精致可爱的小点心,粉的黄的蓝的,一个个花状的糕点,一股甜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别提多香了。</p> 她手指拈起一个放到嘴里,别说,味道还真是可以。</p> “去哪买的?我还没好好逛过这燕京城呢...”</p> 贺荆山身侧充斥着她的香气,脸颊也吃得一鼓一鼓的像个小松鼠。</p> 男人答得随意,“长安街上的。”</p> 阿福又吃了个,再喂他一个,才说道:“荆山,我怎么感觉,太子压根没打算让我出宫呀?”</p> 贺荆山不太爱吃这类糕点,腻味得很,一口吃完喝了口桌子上的凉水。</p> 研出来的墨汁均匀剔透,泛着光泽,听阿福这么说,他目光闪了闪,“何以见得?”</p> “他方才说,什么时候我把典籍想出来什么时候才能走,可是,那本典籍是我忽悠他的,就是我七零八碎看的一些书而已。”</p> 阿福说着说着,有点心虚。</p> 不过幸好她在清水镇的时候,没少看书,贺荆山不会怀疑。</p> “没事,你尽快把官家病治好,治好我就直接带你走。”贺荆山看着阿福,看到她依旧惶恐的小眼神,语气顿了顿,转而一笑整只手揉了揉她的脸,“光明正大地带你走。”</p> “真的?”阿福扒拉开他的手,一会脸都给自己揉扁了。</p> 男人简直就是不知轻重,他那是打过老虎的手,能用来搓脸么。</p>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男人放下另一只手中的墨条,直起了身子。</p> “那就好,我当然相信你,嘿嘿。”阿福抱着他的脸亲亲,“咦,你的胡子呢?”</p> 他出去还把胡茬给刮了个干干净净的,真讲究。</p> 贺荆山正要回答,门突然被敲响:“赵女医,我回来了。”</p> 阿福赶忙正色从他怀里挣脱,然而小翠竹刚进来,贺荆山却轻轻按住了她,示意让她等着。</p> “快松开,有要紧事!”阿福一本正经板着小脸。</p> 贺荆山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却没有松手。</p> 小翠竹刚一过来就看到赵女医和贺郎君挨得极近,不由脸那叫一个红,不过她有更要紧的事:“赵女医,我把东西带回来了!”</p> 阿福绣花鞋踢踢贺荆山的小腿肚:“快点,松开。”</p> 贺荆山一伸手,就把那小瓶子接了过来。</p> “别,别直接打开。”阿福想到那个东西恶心的样子,就深吸一口气,万一那东西爬出来了可怎么办。</p> </p> 第507章 臭味 贺荆山见她神神秘秘的小样子,不要也生出几分好奇,是什么东西让小胖仔如此感兴趣。</p> “翠竹你去拿个大碗来。”</p> 很快小翠竹捧了个大碗噌噌跑来:“赵女医,这东西一股恶臭呢,你忍着点。”</p> 说完她就把瓶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p> 阿福连阻止的时间都不够,就眼睁睁看着她把瓶子里黑乎乎的东西倒了出来。</p> 屋里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那碗里的东西,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差点没把阿福给熏晕了。</p> 她眼睛甚至泛滥出了生理性的眼泪,简称就是辣眼睛。</p> 她抓过贺荆山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就挡在鼻子上。</p> 贺荆山本欲自己挡一下,见胳膊被抢走,只好忍着异味看向那碗里一滩黑色的液体,捂紧了阿福的鼻子。</p> “这是什么东西?”</p> “咦?这不对呀!”小翠竹掩着鼻子惊讶道,她当时拿棍子扒拉出来的明明是个活物,看起来像条古怪的虫子,怎么拿回来就变成一滩黑水儿了?</p>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异常古怪,便看着这碗黑水沉思起来。</p> 阿福表示自己虽然被贺荆山捂着鼻子,也受不了了,先啪叽把那碗给盖上了。</p> “太臭了,我的妈呀。”阿福感觉自己泪汪汪的,憋了一泡泪。</p> 偏偏他们还不敢开窗户,那窗外头的大内高手可是捕风捉影的。</p> 好一会她才回过味来:“不对呀,先前这东西不是会动么?我还以为是活的呢?”</p> 贺荆山陷入了阿福为何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要神神秘秘拿给自己看的沉思。</p> 小翠竹扇扇秀气的鼻子前的空气:“可不是么,奴婢捉住它的时候也看得分明,这就是个黑虫子,不知怎么的捉回来就变成水儿了。”</p> 虫子?</p> 贺荆山眉头紧皱。</p> “荆山,我跟你说,之前那个苏侧妃想要喂给我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阿福指着那个碗,告状,“你看见了没,这个臭烘烘的东西,她想喂给我!”</p> 还好她没吃,不然不是要恶心上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p> 贺荆山摸一摸她的小脑袋:“你吃苦了。”</p> 他眼底的阴云翻滚,暗底的怒气仿若呼之欲出。</p> 阿福没注意贺荆山的神色,但怕他孤身一人去找苏侧妃算账,不温不缓的嘱咐,“等我走之前再给她留个好礼物,让她好好享受还追究不到咱们,你可别去找她的麻烦。”</p> 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到,荆山应该是个很有本事的男人,远远不止像她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看到的只是这个男人的冰山一角。</p> 可她得让他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一家人可是好不容易勉强算是团聚了。</p> 他们在清水镇再厉害,在这里也是别人股掌之间的棋子。</p> 贺荆山看着小胖仔紧张的小表情,心不由一软,抱紧了她,轻轻答应她:“听你的。”</p> 其实他已经派卫斐监视了那个女人许久了,她身上绝对还有猫腻,也许还不到他动手,她就会自寻死路。</p> 阿福也学得有模有样摸摸贺荆山的脑门:“乖。”</p> </p> 第508章 她背后还有他 小胖仔学这个,无异于是学拍老虎的屁股,贺荆山眸色幽深盯着她。</p> 他的眼神看得阿福心虚,赶忙收回自己的爪子。</p> 不就是摸个脑门么,小气鬼,她都给他摸的。</p> 言归正传,阿福还是对那碗里的东西好奇,只不过到现在这屋里还充斥着那个味儿呢。</p> “我跟你说,所以我还怀疑,官家中的毒,就是这种。”阿福把自己的表情掰正,睫毛一扇一扇的,“这安贵妃的猫肯定是跑到了苏侧妃那,顽皮吃了苏侧妃的东西,结果就中毒了。”</p> 说着,她还看向小翠竹:“那只猫怎么样了?”</p> 好歹也是帮过贺荆山一次的猫。</p> 小翠竹聚精会神弯腰压低声音:“赵女医,那只猫,倒是没事,不过后来来的公公说,官家让把猫处死...估计这会已经没命了。”</p> 没死?</p> 阿福绞着的手指停顿了下,看来这个毒应该是不会立刻致命的,只是长期下去肯定会要命。</p> 她刚想到这,突然冒出另一个想法,于是屁屁从贺荆山腿上离开:“我们去找官家!”</p> “啊?”小翠竹没想到她突然又来一出,眼睛里除了疑惑还是疑惑。</p> 贺荆山收回放在阿福身上的手,轻搁在梨花木桌面上。</p> 阿福的眼睛这次很坚定:“咱们走快点,说不定还能救它一命。”</p> 如果官家中的真是这种毒,她还得斟酌着点,毕竟她从来没遇到过。</p> 这虫子,实在是有点诡异渗人。</p> 刚吐出来还是活物,过一会就变成一滩黑水儿,她也不得不给这只可怜的小猫解毒了,这样才好确认,她的诊法是没有问题的。</p> 只是如此一来...必然会给安贵妃和苏侧妃带去麻烦,那苏侧妃还好,安贵妃可是和她无仇无怨的。</p> 阿福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她不是担心那俩人,而是怕惹事呀。</p> 他们一个个都是有身份背景的,出事了身后还有人兜着,她哪能比呀。</p> “别怕。”贺荆山开口,眼尾有着几分笑意,“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大不了,带你逃到没人的地方去。”</p> 听到他的声音,阿福一下子心中就安定了。</p> 她心里有点感动,不过却娇嗔:“去你的,能有什么事,我是谁呀,我可是赵阿福!”</p> 她可是天选之子,十亿个人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人穿越呢。她给皇帝办事,皇帝哪能砍她的脑袋,还得派一群禁卫军保护她呢。</p> 阿福看着贺荆山,在他脸上飞速啄了一口,捧着那个盖上的碗就往外跑。</p> 真是的,都是老夫老妻了,还叫她心动不已。</p> 小翠竹也忙再次跟了出来。</p> 阿福这次是拔腿就跑,小翠竹一路在后面追,两人几乎是惊飞一片林鸟,东宫的大内侍卫在房顶嗖嗖跟着她们俩飞了好一会,连根毛都没看见,才面面相觑又回去了。</p> 见阿福突然又冲回来,乾清宫外的戚公公迎了上来:“赵女医?”</p> 阿福顾不上喘气:“戚公公,那只猫呢?”</p> “猫?”戚公公没想到她是问这个,微怔之后开口,“陛下口谕,将那只猫处死,现在已经交给下面的公公了。”</p> </p> 第509章 压入天牢 “别呀!您快去拦着,我现在就进去启禀陛下,那只猫,很重要的!”阿福那个着急,白嫩的脸上显出凝重。</p> 戚公公见她实在着急,才点头就朝身边的宫人吩咐一声,自己则进去启禀官家。</p> 阿福见那小宫人迈着飞毛腿跑出去,心道可得来得及呀。</p> 等进了乾清宫,因为她刚刚跑过来的缘故,整张脸都红扑扑的。</p> “赵女医,你为何要救那只伤人的猫啊?”李乾见她如此急促,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龙体都绷直了。</p> 阿福深呼吸,再吐气:“陛下,是这样,民女怀疑,那只黑猫是跟陛下中了同一中毒,所以想把它带回去看看情况。”</p> 李乾的气息瞬间严肃起来,一边的万宝公公也面带错愕。</p> 官家这毒,所有的太医都说中毒已久,可宫里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一点蛛丝马迹来,这赵女医刚刚来,就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p> 阿福来之前,就设想过了他们可能会有的一切反应,这会虽然怂,心里却有底,不至于轻飘飘的。</p> 只是她这会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们苏侧妃的事,因为要是说了,她就暴露了自己不是自愿来给皇帝治病的。</p> 然而万宝公公贼精,一眼就看出来她还有话没说:“赵女医,你有什么知道的,最好一一都说来,不然岂不是知而不报?”</p> 阿福抽了抽嘴角,她又没说不说,用得着给她扣这么大的帽子嘛?</p> 这宫里果然没一个好人。</p>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乾就朝她看了过来:“赵女医,有话就说。”</p> 阿福小手不由自主抓紧自己的衣裙:“陛下,民女刚进东宫时,苏侧妃娘娘以为民女是太子在外带回来的女子,绑了民女想要喂民女吃活物,那东西好像和那只猫吐出来的东西有些像...”</p> 她方才犹豫,只是为了找个更合适的解说来把自己摘干净罢了,可不是想替苏侧妃遮掩,那人害自己,自己还没找她事呢。</p> 李乾一双凝沉的黑眸仿若结了冰霜,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万宝!把安贵妃、苏侧妃都给朕抓入天牢!审!”</p> 阿福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她怎么听说这宫中审问的地方有慎刑司,不是应该去那么,怎么就直接进天牢了,她都还没给这俩人定罪呢。</p> 一边的万宝公公也上前建议:“陛下,这天牢历来关押已经认罪的重罪犯的,要是此事与二人无关,她们再出来恐怕会引起朝中非议...”</p> 最主要的是,那天牢一般也都是关男死刑犯的,要是宫中女子被关进去了,真是名誉尽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现在一切还尚无定论只是猜测呢。</p> 然而李乾眼中却闪过一丝极端的狠厉:“宁可错杀一百,朕也不可放过一个!去,把她们压入天牢!”</p> 万宝公公不敢再劝,忙应了声。</p> 阿福紧张巴巴地又跪回了地上。</p> 好吧,她是最没骨气的那个,保命要紧,不就是跪着,跪个一天她也乖乖的。</p> 李乾眼中乌云起狂风翻卷,突然震怒冷哼一声,反手把一边的茶盏打翻在地,屋内的宫人顿时呼啦啦跪了一片。</p> “陛下息怒!”</p> </p> 第510章 绿帽 阿福本来刚刚支棱起来的一点身子立马又萎了下去,她突然好想当个缩头乌龟。</p> 然而皇帝很快就看向她:“赵女医,那你就好好地给那只猫也解解毒。”</p> 阿福把头埋得像鸵鸟,声音无比虔诚:“民女一定好好给猫解毒。”</p> 李乾发作完,像是累了,挥挥手,万宝公公就上前来请阿福出去。</p> 阿福巴不得赶紧出去,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跑。</p> “等等。”李乾再次开口,语气略带迟疑。</p> 阿福忙停住脚步,疑惑的回头,“陛下?”</p>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这位真龙天子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然后还变红了:“赵女医,这若是解完毒,以后是否还能行房中之事?”</p> 啊这...</p> 阿福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有一个皇帝问自己这种问题,她记得当今这位已经年过半百了吧?</p> 她看了看皇帝已经花白的两鬓,再看看他软塌塌的肌肉,忍了好一会,才没往某处看去。</p> “若是毒解干净,陛下定能恢复之前的状态。”阿福说着,小脸一红不红,神色如常。</p> 这倒让李乾和万宝公公高看了几眼,不愧是医德仁厚的赵女医。</p> 不过其实阿福心里是想着,后宫佳丽三千,难怪皇帝还想着那事呢。</p> 各宫的娘娘们有福了,要是余毒解个干净,指不定皇帝还能再添个崽。</p> 当然,前提是皇帝之前就金枪不倒。</p> 所以阿福也不敢夸大其词,毕竟她不知道皇帝之前什么情况,只是见风使舵。</p> 不过皇帝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好,很好,万宝公公,赏赵女医。”</p> 哇?皇帝要给她赏赐了?</p> 阿福眼睛一亮,国库里的宝贝,那肯定是与众不同呀。</p> 她之前还在不满自己白给皇帝治病呢,现在就要有收入了。</p> 阿福小手在自己的医匣上摩擦摩擦。</p> 这是乾清宫外又走来一人,正是先前派去救猫的小宫人,他急匆匆跑来:“启禀陛下,猫救下来了。”</p> 李乾点点头,这是好事。</p> “这么点事,就把你急成这样。”万宝公公显然对这个小宫人的行事不太满意。</p> 瞧瞧旁边的戚公公,那真是波澜不惊。</p> 小宫人却依旧是呼之欲出的紧张:“陛下...还有一件事...”</p> 他一边说,一边浑身都开始哆嗦。</p> “如嫔娘娘...有喜了...”小宫人出的汗把自己的帽檐都濡湿了,晕染出一片阴色。</p> 李乾脸上原本的高兴僵住。</p> 很快乾清宫内再一次传出了瓷器碎裂的声音,这次不比前一次轻。外面的宫人们也战战兢兢,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发这么的大火。</p> 阿福好想找两团棉花把自己耳朵堵上。</p> 如果她有罪,请派贺荆山来惩罚她,而不是在皇帝这里听皇帝被戴绿帽子。</p> 阿福无比乖巧把头埋在了地上,然后偷偷一侧头,哦豁,小翠竹比她蜷得还要像虾米呢,脑袋和肚子都快叠一块去了,简直就是可可爱爱,莫得脑袋。</p> “混账东西!”李乾怒从床上起身,一脚踹翻了报消息的小太监。</p> </p> 第511章 危险 “奴才该死!奴才混账!”小太监魂都吓飞了,鼻涕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飞。</p> 李乾发作了好一番,又开始剧烈咳嗽,阿福才被万宝公公叫起来给皇帝平息一下咳嗽。</p> 阿福忙找出来止咳药给李乾,让他就着温水喝下。</p> 其实止咳不是重点,消火气才是。</p> “万宝,朕记得如嫔前段日子身体不好,是吧?”李乾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眼睛里还是血丝一条一条的,格外分明可怖。</p> 万宝公公的头也埋着,忙应一声,旋即便道:“这如嫔娘娘的身子一直不好,突然暴毙也实属正常。”</p> 果然是处死呀。</p> 阿福心里默默道,毕竟敢给皇帝带绿帽子,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也是没谁了。</p> 然而很快李乾又冷冷开口:“朕还记得,禁卫军里的官妓很久没有置新了。”</p> 万宝公公这次甚至不敢建议,忙附和:“陛下说的是,老奴今晚就去安排。”</p> 阿福更想把自己耳朵堵上了,方才那个小太监傻子呀,这种事怎么能让外人听到,应该让皇帝把其他人都遣散呀,呜呜害得她只能在这里听。</p> 这宫里可是知道的越少越好。</p> 李乾最后冷哼一声,旋即看向这屋里的几个已经在地上颤抖的宫人:“这里这些人拖出去,处死。”</p> “陛下饶命啊!”宫人们顿时乱作一团,朝着这边爬过来。</p> 阿福也人傻了。</p> 不是啊陛下,她还在呢。</p>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别人的小命了,保住自己的狗命要紧,于是她慢吞吞抬起头,对着皇帝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假笑。</p> 李乾这会才想起来,这赵女医也在,眼底暗流涌动片刻后,才道:“赵女医,朕记得你有男人,有儿子。”</p> “陛下,民女什么都没听到!”完了,这皇帝开始惦记她家荆山和阿元了。</p> 此时此刻,阿福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这是皇帝,能随时要她的命,要她一家的命!</p> 她心跳得飞快,手心濡湿一片。</p> “民女一定为陛下的龙体万死不辞!”</p> 良久,上方的李乾才终于挥挥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p> 阿福小腿都是软的,拉了下旁边的小翠竹,就赶紧抱着药匣往外走。</p> 等终于出了门口,那屋里还是一片哀嚎,然而很快就有一队手持利刃的禁卫军进去,把那些人一个个都拖了出来。</p> 阿福心有余悸看着他们被拖走,想到他们的下场,不由打个寒颤。</p> “赵女医,太危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小翠竹浑身都在发抖。</p> 阿福也害怕,想着赶紧回去见贺荆山,话都不多说拔腿就往东宫回。</p> 回到东宫,她却又没有见到贺荆山,反而是那只黑猫被人关在笼子里送来了过来,一双碧绿的猫眼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看。</p> 阿福心慌慌,看到它有点害怕,只想赶紧找到贺荆山。</p> 可是这次他没有很快就出现。</p> 阿福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因为他这一消失,就是整整一夜。</p> 她心慌了。</p> </p> 第512章 难晓夜色之深 白昼之光,难晓夜色之深。夜风乍暖还凉落入京郊的一处顶着燕飞雕塑的小院里,薄纸灯笼里的火光透过薄纸纤维,照不亮这院落。</p> 这里在燕京郊外,这个时候四处安静,落针可闻。</p> “少主。”贺忠连夜赶路而来,脸上沧桑疲惫中又带着一丝兴奋。</p> 他刚喊完,视线就聚集在幽幽烛光照亮的桌面上,上面摊开着一张卷宗,旁边还堆着好几册。</p> “忠叔自己看吧。”贺荆山静立桌畔,一身束腰玄色云纹衣袍,如同这秋夜一般神秘莫测。</p> 贺忠得知他们偷回了重要卷宗,原本面上的兴奋难掩,只是这会看清那卷宗上的字,笑容却僵在脸上。</p> 屋里没有风,极其安静,只有烛火微微摇曳。</p> “太子,是什么意思?”贺忠握紧了拳头。</p> 一边的卫恒和卫斐都已经看过那上面的东西,此时都默不作声,看向贺荆山。</p> 贺忠忽地又翻开旁边几个册子,旋即浑身紧绷,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这些,他竟然也全都查到了!”</p> 那卷宗上,赫然正是曾经贺家被判叛国一案的详细始末,而这每一份卷宗,都是为证明贺家这一案子,是冤案!</p> 这样的东西,比贺荆山手里如今的证据都要更为详尽,可以说是只要拿出来,就会震惊四方!</p> 堂堂贺知贺总兵,竟然受如此奸佞的奇冤!</p> 为此满门忠烈,尽被斩于所忠之君刀下。</p> 这样的卷宗,出现在别的任何一个人手里,贺忠都不会觉得奇怪,唯独出现在太子手里,让他不敢相信。</p> 如今这个太子李承宴,正是踩着前太子的鲜血,踩着贺家满门的鲜血才走上如今的位置。</p> “这不可能...”贺忠一边摇头一边把卷宗摔在桌案上,面色愤慨。</p> 贺荆山待他发泄了一会情绪,慢慢踱步上前:“忠叔,太子想翻我父亲的案子。”</p>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这个揣测,可被这么直接说出来,贺忠还是为之一震。</p> “为什么?”贺忠一时间心里是怒,是忧,更多的,是铺天盖地袭来的疑问。</p> “他登基在即,却把你引过来,要为贺家翻案?荒谬!”</p> 贺荆山的视线驻足在跳跃的烛火上:“他的确荒谬。”</p> “也一直很荒谬。”贺荆山的视线重回贺忠身上。</p> 贺忠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方才进来之前浑身蓄满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p> “翻案之后呢?他想证明什么,难不成还想给你一个身份?”</p> 贺荆山摇头,又点头:“他是想给我一个身份,依我看,不排除他想要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我们贺家军。”</p>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贺忠感觉自己终于有了点眉目,“若是冲着贺家军而来,那就是想光明正大缴械。”</p> 分析到这里,贺忠冷哼一声:“区区小儿,想得到挺好,但我贺家只是要他那一个翻案么!”</p> 贺荆山神色如夜色一样深沉,他静静看着贺忠,眼底闪过一丝流光。</p> “少主,您有什么想法?”贺忠发泄完,终于再一次看向贺荆山。</p> </p> 第513章 将计就计 “狡兔死走狗烹,”贺荆山眼底的夜色比窗外还要深沉,深到无人能看到他想隐藏的半点思量,只是他唇畔却有三分凉薄的讽刺,“李家一贯的做法。”</p> 当年贺家守卫边疆,大齐国土内境一片安宁,边境几国无一人敢扰,各自修生养息。狡兔死,走狗烹。大齐无战事,皇帝不用再兢兢战战提心吊胆担心破国,立马就对贺家动了手。</p> 贺忠思及此,面色也极其难看。</p> 贺荆山的唇角慢慢勾起:“既然他想翻案,就让他尽快翻案。”</p> “少主的意思是?”贺忠提起精神。</p> 一边的卫恒和卫斐身上的气势也微微有了变化。</p> “他耗费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引我前来,想不费兵戎就将贺家军瓦解,不如我们就顺应他,将计就计,偷梁换柱。”</p> 男人嘴角是冰冷的玩味,太子想不费一兵一卒瓦解,难道他就不行?</p> 贺忠先是随着他的话陷入沉思,随后又眼前一亮:“少主言之有理,若他真能给我们贺家直接翻案,我们就好让这天下人看看,皇帝当初是什么恶毒嘴脸!”</p> “随后咱们再拿了身份,瓦解他这李家江山!扶小主子上位!”</p> 贺忠越说越觉得痛快,这真是天赐良机!太子自己送上门来!</p> 贺忠说完就问道:“少主,小主子如今在?”</p> 他看卫恒和卫斐都在这里,不由纳闷。</p> 卫斐这才回:“忠叔,小主子在永安侯府。”</p> “原来是在佟府,那我就放心了。”贺忠舒一口气,不过很快又紧张问道,“如今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应该还不知小主子的身份,他们会不会照顾不周?”</p> “永安侯和阮夫人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现如今对小主子特别关照,还派了人去宁古塔那边调查。”卫斐对此一清二楚。</p> “少主,或许咱们应该把小主子的身份告诉永安侯和阮夫人...”贺忠思忖片刻就道。</p> 贺荆山眉宇清冷:“还不是时候,现如今贺家未翻案,先太子殿下未翻案,四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若是走漏半点风声,难保他不会对阿元下手。”</p> “少主说的是,属下考虑不周!”贺忠猛然醒悟。</p> 虽然小主子和永安侯府有血缘关系,可他的身份还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永安侯和阮氏怀疑也好,最起码不会轻举妄动。</p> “少主,现在太子已经知道有人动了卷宗,我们下一步如何促成他翻案?”</p> 卫斐俊秀的面庞上神采奕奕,显然要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异常精神,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了,久到觉得这十几年的训练让骨头缝里都生了锈。</p> 终于要和那边正式开战了!他的骨头都仿佛在叫嚣,要为接下来的日子磨刀饮血!</p> 贺荆山一字一句,句句如那锋利的绣春刀,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一一道来。</p> 屋内其余几人安静聆听,时不时附议几句,蜡烛烟气袅袅,随风散出城郊,无声无息飘荡在已经陷入深眠的燕京城夜空里。</p> </p> 第514章 赏赐 阿福没有等到贺荆山,倒是过了会,外面突然传来骂声。</p> “赵阿福你个贱人!你给我滚出来!”门外传来苏侧妃的怒骂声。</p> “你个背地里搞动作的小贱人,勾引太子还不算,还要陷害我!”</p> 这会天色已经黑了,她刚犹豫了下走到门口,外面那声音就被突然捂住了,等她出去,就剩一群人拖着那华贵衣裙的女人出去的背影。</p> 东宫里各路人都被这番动静惊得跑出来看,谁也没想到,这东宫里位份最高的娘娘会被如此不顾颜面的拖走,再加上方才她的话,此时此刻众人看向阿福的视线一个比一个好奇。</p> 这比阿福刚刚来到这里时候,还让她们好奇。</p> 赵女医勾引太子?</p> 她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p> 阿福与这里的人都不熟,速度回到屋里,关门。</p> 想到今天皇帝把那乾清宫里的宫人们全杀了,她就觉得瘆得慌,哪里还敢管闲事呀。</p> 好在这夜里太子也没有来找她问话,不过,这一夜贺荆山也没来。</p> 到第二日,天光乍亮,朝阳和往日一般晕染出漂亮的朝霞,皇宫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只是谁也不知道,昨日又埋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p> “贺荆山没回来么?”阿福揉揉眼睛,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床边问小翠竹。</p> 小翠竹已经醒了有一会了,摇摇头:“赵女医,贺郎君一整晚都没回来。”</p> 他去干嘛了呀。</p> 阿福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更紧张了。</p> 她看向那还关在笼子里的猫咪,心道喵弥陀佛,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p> “你给这小猫喂吃的了么?”</p> 小翠竹把洗脸水放下,帕子递上:“没呢,赵女医,奴婢谨记着您的吩咐,先不能给它吃东西。”</p> “没事,现在可以给了,别给饿着了。”阿福洗干净脸,走到笼子旁边。</p> 这只黑猫皮毛油光水亮,平日里显然被养得不错,不过又是吃错东西中毒又是不吃东西的,显得蔫蔫的。</p> 很快小翠竹弄来一些水煮肉糜给黑猫吃了。</p> 黑猫显然也饿了,很快把肉糜吃得干干净净。</p> 阿福见它现在变得温顺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偷偷摸了下它的屁屁:“小家伙,以后可别看到什么东西都吃了呀。”</p> 一些宠物是容易乱吃东西的,阿福记得自己以前还遇到过小猫吃塑料袋结果吃死了的例子。</p>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戚公公的声音。</p> “赵女医在么?”</p> 阿福忙直起身板,往外走去。</p> 现在她是想得一清二楚,现在她在宫里,皇帝就是天,皇帝就是地,皇帝的话,她保证乖乖听。</p> 不过戚公公可是来赏赐她的,昨日皇帝就说了,要给她赏赐,因为出了那档子事就给耽搁了。</p> 这次因是她给皇帝治病,可比上次治疫的时候的奖励多得多,流水一般的衣料、首饰、珍宝和整整一匣子一千两银子被送了过来。</p> 等戚公公走时,阿福看着这么多宝贝跟做梦一样。</p> 东宫里的那些眼睛们则又跑出来看,各个眼红不已。这赵女医真不是个简单的,才来多久就被官家如此赏赐,听说昨天就是因为她说了什么,那安贵妃和苏侧妃,竟然都一下被关进天牢了!</p> </p> 第515章 反骨宋飞白 这赵女医简直就是个有手段有心思的,肯定是看到这宫里的荣华富贵,被迷得移不开眼,就想方设法开始害人,勾搭官家和太子,想留在皇宫里呢。</p> 说不定她当初在宁古塔治疫情,真就是一场阴谋,她根本就没那么大的本事。</p> 这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的,都快把阿福传成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女了。</p> 这宫里的流言飞速地就朝宫外飞去,不过今天宫外面有更稀罕的流言。</p> 不知从哪开始传的,说今早有一个渔民过去收网,收上来一尾小孩那么大的大鱼,这渔民还没来得及高兴,那鱼突然就吐出来一张雪白的帕子,上面还写了字。</p> 你要问写了啥,那就得继续说到这渔民,他也不识字呀,于是干忙跑到一处学堂去,那里都是读书识字的才子们,他们一个个念出那帕子上的字。</p> “明昭十年,旷古冤案!”</p> 一开始,这些读书郎们还面面相觑,这鱼肚子里怎么会出来这么个东西。</p> 只是仔细看看那字,一股阴森幽怨之感油然而生,冤字说是一个字,不如说更像一个惨死的死尸,叫人不由心生恐惧。</p> 这教书先生一看却变了脸,一把夺过了那帕子,严厉勒令下面的学生不准往外传,还要把这渔民给赶走。</p> 可偏这些学生里就有一个天生反骨的,当场又把先生手里的帕子给夺了去,一边大喊这上面写的是明昭十年,旷古冤案,一边开始朝着学堂外面狂奔,还炫耀这玩意是从鱼肚子里吐出来的。</p>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在说这件事。</p> 明昭十年,那是十五年前了,旷古冤案?</p> 那年有什么大案子,那年的大案子可多了去了,不过最为轰动的还是前太子李世安通敌叛国,被判斩首一案,其次就是贺家与李世安联合通敌,被判满门抄斩一案。</p> 这两个案子,可以说是同一个案子。</p> 当初可不只是震惊整个大齐,连周边的国家也都震撼了。</p> 你们哪怕说太子李世安通敌叛国,他们都信,可要是说贺知通敌叛国,连他们这些敌国的都不信!说出来何其可笑啊!</p> 可偏偏这案子判的是如此之快,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贺家已经被血洗一空,谁再叫冤还有什么用?</p> 所以这一传言刚一出来,大家想的不是前太子李世安一案,而是贺家贺知一案,毕竟那李世安再仁厚明德,那也就是个太子,和百姓们的生计还搭不上多少边呢。</p> 贺知就不一样了,他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守护了多少黎民百姓的安危啊!</p> 这还是第一次宫外的传言比宫内那些流传出来的还要火呢。</p> 关键就是,那放荡不羁的读书郎跑得太快了,他的先生在他身后鞋子都追掉了,也没追上这位。</p> 至于这位的身份,很快也传得沸沸扬扬。</p> 他就是初来乍到的宋家宋二少爷宋飞白。</p> 话说先前他刚来燕京第一个晚上,就跑到烟花柳巷里玩乐,还与一青楼女子一同跳了湖,最后把清清白白的宋状元都给引来这种地方了,一时间他真是火爆了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啊!</p> </p> 第516章 分钱了 宋父宋母一看这小儿子来了京城还没有变好,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这大儿子刚刚升迁,这不是给他添麻烦么。</p> 老两痛心疾首,恨自己没教好宋飞白,于是咬着牙不顾宋飞白的反对给他送到了一处比较偏远的学堂里去读书。</p> 这下可好,书没读好,惹上更大的麻烦了。</p> 至于那老渔翁,一知道惹祸了,就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尾巴小孩那么大的大鱼在原先的破草棚里。</p> 等官兵们查到那的时候,也被那一条大鱼给震惊了,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大的鱼?</p> 当时也有许多百姓看到官府把这条鱼给运回来,传得神神道道的,说那条鱼是个鱼仙,身上还有金色的鳞片呢!</p> 也有说那是鱼精的,反正没有一个人觉得,那是一条寻常的鱼。</p> 这就是这日燕京城里最热闹的消息了,不过大家伙只敢在私底下议论,毕竟贺总兵那件案子实在敏感,万一自己说着说着,被官府给抓了可怎么办。</p> 可众人无一不开始确信,当年贺总兵,绝对是被冤枉的!</p> 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信,贺总兵会通敌叛国。</p> 才到了下午,一些说书先生就编出了最新的神秘大鱼新版本话本,虽然说他们没提那帕子上的字,可听众们听得是津津有味啊,到下午,谁要是还不知道大鱼、帕子两个稀罕东西,那就是孤陋寡闻了!</p> 阿福在宫里对宫外的消息一无所知,早晨她起来没多久,领了皇帝赐下的赏赐,就开始清点记录自己的宝贝们,这些东西呀,等她出宫,可一件都不能少。</p> 这也是一笔钱财。</p> 要说得亏她先前有先见之明,睡觉也不忘把钱揣身上,这才让苏侧妃把她绑架过来时候,她的钱也没丢。</p> 这会她哗啦啦全部倒出来,小翠竹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p> “赵女医,您可真有钱。”</p> 阿福美滋滋的:“那可不是...诺,拿着。”</p> 看着她递过来的一百两银票,小翠竹傻眼了:“赵女医,您这是干什么呀,奴婢可不能收!”</p> “怕什么?”阿福一把塞到她怀里,“你跟着我也没过几天安心日子,这是赏你的。”</p> 这宫里面那些主子平日没少赏赐下人们,小翠竹也算是半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人了,这是应该的。</p> 阿福给她塞了一百两之后嘴里嘀嘀咕咕:“给你你就拿着,别显得我小气吧啦的,好像不愿意给你难为你了一样。”</p> 小翠竹拒绝的话本来就在嘴边,听到这,才咽了下去,把钱收好了:“那奴婢就多谢赵女医了!”</p> 她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这辈子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多钱呢。</p> 阿福又从那些首饰里挑出来两个不太起眼却也上档次的发簪给了她:“拿好了,以后跟我出了宫,可不能丢了面子。”</p> “太扎眼的等你以后成亲再给你,不然平时带着惹人惦记。”</p> 小翠竹脑袋不停点着,好像哪怕阿福说现在让她去再抓十条昨天那个又臭又恶心的虫子她也会点头似的。</p> “赵女医,奴婢真是太</p> 第517章 做太子应该很累吧 阿福听到小丫头这么一说,连忙左看看右看看,再给她比个嘘:“这话你要是让贺荆山听见,回头保准吃醋。”</p> 小翠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偷偷跟着她笑。</p> 分完钱,阿福才开始收拾医匣:“走了,继续给官家扎针去。”</p> 到点了,来活了。</p> 两人一同刚出了房间,就看到太子正在院中站着,好像就是专门等着阿福一样。</p> 想到自己把苏侧妃给搞进天牢了,阿福小手紧张地扒拉扒拉自己的裙摆,才慢吞吞过去。</p> “民女见过殿下。”</p> 阿福数清楚自己离李承宴的步数,还有十好几步,就稳稳停住自己的绣花鞋。</p> 她今天的绣花鞋也是宫里特制的,顶端插着两颗圆滚滚的珍珠,这会刚好露在裙摆外头。</p> 李承宴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数秒,就在阿福以为他不打算开口的时候,才悠悠道:“赵女医好本事。”</p> 啊?她的本事...</p> 她本事确实挺多的。</p> 就是她感觉太子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p> “几句话,就把安贵妃和苏侧妃送进了天牢。”李承宴饶有兴味看着她,“我真是小瞧了你。”</p> 就知道没什么好话,阿福暗暗吐槽,然后两只小手乖乖勾在一起:“殿下,民女也是实话实说,毕竟瞒着一点,就是欺君之罪呀,要是民女知道什么,也会如实给殿下说的。”</p> “哦?”李承宴嗤笑一声,一双桃花眼挑着,布满桃色,“那赵女医知不知道,昨日进了东宫那个小贼是谁呢?”</p> 阿福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使劲摇了两下头,眼神真挚:“这个民女怎么知道呀,民女那会在宫外呢。”</p> 听到她的回答,李承宴的笑容又慢慢冷凝下来,眼里仿若倒映着寒潭冷月,“赵女医什么都不知道啊。”</p> 她知道什么呀?</p> 阿福感觉自己快听不懂这太子的话了,不过她本来也经常听不懂。</p> 不光是她不懂,别人也不懂,不然就不会有传言说,太子性格多变了。</p> 阿福没有回答他,而是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p> “什么都不知道,挺好。”李承宴再一次开口,像是倦了,浓密纤长的睫毛帘子微微颤动,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p> 阿福不知怎么的,就从他这一句中分明听出一些落寞来。</p> 不过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她就飞速打断,他可是堂堂大齐的太子,皇帝独宠的皇子,明着定下的皇位继承人,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更是万人之上。</p> 他有什么好落寞的。</p> 自己还没落寞被逮到这里要受相思之苦呢。</p> 那也只是一瞬而已,李承宴转身离去,高束的墨发发丝在空中飞舞,如同绝美的彼岸花丝。</p> 秋风拂过落叶,一片两片旋转又坠落,被踩于足下,碾进泥里,泯灭岁月之中。</p> 阿福怔怔看了一会他的背影,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p> 做太子,应该很累吧。</p>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p> 这个想法只是出来了一瞬,她就使劲摇了摇脑袋。</p> 得嘞,再不赶着去皇帝那,又要迟到了。</p> </p> 第518章 借宿之恩 阿福一路去乾清宫的路上,都被宫人们指指点点的,不过她可没在意。</p> 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还能给闭上不成。</p> 她在想,贺荆山昨晚在做什么呢,应该是有什么事才没来吧,或者是因为昨天东宫的防备太严格了?</p> 她想不明白,也很快不想了。</p> 她在乾清宫,看到宋淮了。</p> “赵女医来了。”今天的皇帝在床边坐着,不像往日总是坐在床上。</p> 阿福看一眼他的气色,才恭恭敬敬回道:“是,陛下,又到了扎针的时候了。”</p> “宋爱卿先在一旁等着吧。”李乾看一眼宋淮,眼里满是欣赏。</p> 这个年轻人,极具才华,又十分聪明,以后有他辅佐宴儿,绝对是宴儿最好的帮手。除了有点不苟言笑,他挑不出来别的一点不是。</p> 宋淮拱了拱手,退至一旁。</p> 阿福也没多看他,毕竟昨天在这乾清宫里发生的事她还心有余悸呢。</p> 她打开医匣,准备给皇帝扎针。</p> 这次万宝公公赶忙主动上前帮忙给皇帝脱衣服。</p> 很快李乾就裸着上半身,他已经老了,身上的皮肤微微下垂,阿福眼睛避开他的胸,心里却不由自主冒出一个想法。</p> 要是宋淮看到皇帝的奶上有毛,不知会不会笑啊?</p> 他那么爱笑,应该少不了笑一顿。</p> 阿福偷偷摸摸用余光看了宋淮一眼。</p> 结果宋淮竟然也在看她。</p> 阿福不知为何有点心虚,赶忙躲开视线,然后聚精会神开始给皇帝扎针,给皇帝扎针这种事,她可不敢分心。</p> 阿福专注的时候极其认真,一张白嫩的小脸绷着,红红的嘴巴抿着,生怕谁不知她严肃似的,连俊秀的圆圆鼻尖都仿佛比平日严肃。</p> 在医学上,她就是极其严肃认真的,她是专业的,要对自己手中的病人负责任。</p> 不管这是皇帝,还是街边的乞丐,她都会以最严谨的态度去对待。</p> 李乾看着她的容貌出了神,恍惚间,又想到了窦贵妃。她约莫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那般容颜出众,只是一眼而已,他便日思夜寐,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无论如何都想得到她!</p> “赵女医,似和宋爱卿关系不错。”李乾回过神来,语气温和。</p> 阿福手里的针依旧稳稳当当,只是停了一下。</p> “回陛下的话,民女只是初来时在宋御史家中暂住,说来还要感谢宋御史借宿之恩。”</p> 第二针下去,穿透皮肤,病人微微抖了一下,阿福用嘴温柔的声音安抚:“一会就不痛了。”</p> 李乾听到她这个语气,很快放松了下来。这里可是有别的男人,他一个皇帝,还能怕针不成?</p> 得亏阿福说的不是安慰小孩那种别怕,不然皇帝的面子往哪搁。</p> “宋爱卿,你说呢?”李乾缓缓吐出一口舒适的热气。</p> 宋淮上前,一开口,就如清风朗月:“微臣以为,赵女医所言极是,先前京中传出一些流言蜚语,不过是他人揣测罢了。太子殿下为了陛下的龙体,煞费苦心,陛下早日康复,正是太子殿下和微臣所愿。”</p> </p> 第519章 尚位公主 阿福听着宋淮这一席话滴水不漏,突然就想起,他之前好像就特别会不动声色拍马屁来着。</p> 不过那会太子和八皇子都不吃这一套,但显然皇帝吃啊。</p> 李乾爽朗大笑几声,显然极度开怀:“前段日子也是苦了爱卿你了。”</p> 太子给皇帝自然不能报苏侧妃半夜把阿福绑架进宫,更不提先前把阿福弄丢一事,却也没有额外解释。</p> 所以李乾一直以来,以为的都是外界传言的那般,太子把赵女医请来后,遇到了刺客,于是先把赵女医安置在了宋府。</p> 结果没曾想外面人都以为这宋淮和那赵姑娘有一腿儿。</p> 宋淮好好的,清清白白的青年才俊就这么被染上了暧昧的名声,李乾这个皇帝也不能不闻不问。</p> 就连他之前都误会了,以为这个赵姑娘是宋淮父母给他安排的未婚妻,还特意让皇后去敲打一番,宋淮的婚事,必须握在他手里。</p> 那会皇后回说那赵姑娘绝无此意,他还将信将疑,现在误会解开,真是恍然大悟。</p> “为陛下效劳,是微臣之幸。”</p> 阿福也不知,宋淮是如何把这番拍马屁的话说得如此动听,让她一个外人听着都悦耳的。</p> 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声音好听?</p> 终于扎完了针,阿福吸溜一口凉气,才甜甜笑道:“陛下,好了。”</p> 李乾回过神来,动了动胳膊,一边的万宝公公赶忙帮他穿衣服。</p> “昨日那只猫如何了?”</p> “回陛下,那只猫应是中毒时间段,用了点药看起来已无大碍。”</p> 李乾闻言面色如云开日明,开怀无比,一边的万宝公公面上也染上喜气。</p> “陛下龙体恢复,指日可待。”</p> 李乾满意笑笑,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力气。</p> 他又看了眼宋淮:“宋爱卿,朕怎么听闻你近日还是桃花不断,想来是喜事将近?”</p> 阿福心里直突突,皇帝这话问的是几个意思呢。</p> 就昨晚苏侧妃被抓,那苏家肯定是要被牵连的,而最近传说最可能和宋淮喜结连理的就是苏墨然。</p> 阿福虽然不喜欢苏墨然,可也管不着宋淮的婚事不是。</p> 可皇帝问出这话就不一样了,字字都含陷阱呀。</p> 宋淮淡应:“陛下,民间谣言不可信。臣弟前几日尚被传闻前往花楼坠湖,实是玩闹而已。”</p> 李乾做了几十年皇帝,眼线可谓遍布整个大齐,燕京各处更是布满他的眼睛。</p> 这点事,他早就有所耳闻。但他反而很满意,宋淮这样的纯臣,若是没有一点可以牵绊他的,才让他没办法去重用。</p> 正是因为他有牵绊,又有不得已的污点,李乾才敢重用他。</p> 若是一个惊才绝艳谋略出众的人无所牵挂,无所图,反而让君主忌惮。</p> 此时听他主动提起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李乾只觉得满意,不由笑了一声:“他倒是顽劣,只是以后朕若是让你尚位公主,你可不能叫公主让他欺负了去。”</p> 阿福心里咯噔一跳,不是吓得,就是惊的。</p> </p> 第520章 负荆请罪 皇帝想让宋淮尚公主?</p> 所以说,皇帝既不看好灵月郡主,也不看好苏墨然?</p> 这两位撕了半天,让公主给捡漏了?</p> 阿福努力回想大齐的几位公主,大齐一共就四位公主,一个已经嫁人了,一个早早就凉了,还有一个才五岁,皇帝总不可能让宋淮抱个奶娃娃回去,所以就剩下一个不怎么出众的三公主。</p> 她虽然没见过,却是听说过的,唯一一位适龄公主,是个傻子,所以比起她来,人们更津津乐道的高门贵女是苏墨然,就连灵月郡主与那小傻子三公主比起来都出色的多。</p> 毕竟,谁会娶个傻子回去供着呀。</p> 皇上这到底是想结亲还是想结怨呢。</p> “多谢陛下抬爱,微臣现在只满腹心愿陛下康复,男女事宜无心思量。”</p> 宋淮神色清明,衣袖随着流水融畅的动作翻卷,一副清风霁月的正直模样。</p> 李乾听他拒绝,本应不满,然而他的话滴水不漏,叫他反而更生出一股满意来。</p> 他也只是提一提,那小三公主配宋淮,仿佛也是不太妥当。</p> 于是他不再提这件事,万宝给他穿好衣服后,他就自然而然把手放在桌上,等阿福诊脉。</p> 阿福的手刚刚搁上去,外面就来了人。</p> “陛下,苏太师求见。”戚公公脚步就停在宋淮旁边,宋淮是何等出众的容色,可他站在旁边竟也没被压了去。</p> 李乾眼中寒芒闪动,不悦呵斥:“不见。”</p> 阿福慢慢品着脉象,心道这苏太师不就是苏侧妃和苏墨然的爹么,太师在内阁里可是正一品三公,朝廷权臣。皇上是真被气恼了,一点面子都不给。</p> 搞得她现在心里也慌慌的,实在是她也不能确定苏怡然就是那个下毒的人,而且也不止她那还有没有那个毒虫,万一没有,岂不是要开始怀疑她陷害人?</p> 戚公公出去后,这乾清宫外很快传来一个暮暮苍苍的声音:“陛下,老臣教女无方,特前来负荆请罪!”</p> 阿福收回自己的小手,福了个身:“陛下,您的身体比起前两日已经好多了,想必按照民女定下的疗程,这个月底就能彻底解清余毒。”</p> 李乾面色微霁:“有劳赵女医。”</p> 阿福忙微微一笑,眼睛弯弯:“陛下,那民女先去宫外为您抓药吧。”</p> 见到孔狄,总比见到皇帝好,好歹还能让她讽刺几句,她要是敢讽刺皇帝半句,那绝对会小命呜呼。</p> 眼看着皇帝就要答应,外头再次传来一声唤:“陛下,臣兢兢业业数十载,未料养出如此毒女,臣有罪,臣特来请辞!”</p> 李乾有了点血色的唇动了动,随后拧眉:“成何体统,让苏太师进来!”</p> 万宝公公忙应一声,弯腰急匆匆跑出去。</p> 阿福心道不妙,再次弱弱提醒:“陛下,民女得去抓药了...”</p> “你...”</p> 李乾刚开口,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赤膀的中年男人,一下扑在龙床前:“陛下!”</p> 他一边喊,一边涕泪横流,光溜溜的背上还背着一把黑漆漆的荆棘。</p> </p> 第521章 生了个蠢货 阿福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笑不出来。</p> 昨个她碰到皇帝被戴绿帽,就差点小命不保,今天又看到苏太师如此丢人的样子......算了算了,反正从她举报苏侧妃开始就跟这家人永远不对付了,她还是抱紧皇帝的大腿儿吧。</p> “陛下,老臣那不孝女,也是实在不知情啊,她是被安贵妃给陷害了!”苏太师痛心疾首,浑身颤抖。</p> 李乾看着这老臣如此模样,眼中的戾气也稍稍退了些:“把衣服穿好再说话。”</p> 苏太师伴君多年,知道自己辅佐的这位皇帝最厌恶的就是手底下的人不听话,还多疑,于是立马就一边爬起来一边抹泪:“陛下,您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啊,老臣一家对陛下忠心耿耿,倒是那安贵妃,因为九皇子的事怀恨在心,其心可诛!”</p> 他爬起来,才看到旁边还有个陌生的女子,不由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开始继续做戏,老泪纵横。</p> 万宝公公眼里都有一丝嫌弃,捏着细细的嗓音:“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苏太师拿衣服。”</p> 宫人刚忙去外头取了件衣服过来。</p> 只是苏太师披在身上,却把荆棘取下递向皇帝:“陛下,请您打老臣吧,老臣心里不安啊!”</p> 李乾当然不可能接他手中的荆棘,却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真是生了一个蠢货!”</p> “陛下骂的对!”苏太师捶着自己的胸口,“老臣生了个蠢货,她与这案也脱不了干系,还请陛下赐她一死,好对得起陛下,对得起苏家的列祖列宗,老臣也羞愧难当,还请陛下允臣告老还乡!”</p> 他的嗓门大,一番话是慷慨激昂,听得一边的阿福都不由咂舌,真是太卖力了。</p> 李乾眼中变幻莫测,让人根本就无法捉摸他的情绪,殿内一时寂静万分,只剩苏太师的哭声,他哭着哭着,见殿内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由有些尴尬,于是又哭得断断续续。</p> “行了。”李乾终于不耐打断他,“这件事,你那蠢女儿的确是被蒙骗,但接触那巫蛊之术,实在歹毒,将她发往静国寺,青灯古佛,好好洗一洗她的愚蠢!”</p> 苏太师可谓是对这个结果喜出望外,原本他是打算辞官再赔一个女儿,好来保全全家,可如今只用把那个女儿发配到静国寺做尼姑,不牵连苏家,简直是最好的结果!</p> 昨夜他知道女儿出事后,连夜赶到天牢花了不少银子才打探出了原委,原来那赵女医说在女儿那里见过和官家中的一样的毒,而且正好还在她房间里搜到了,抓了个现形!</p> 苏太师真是感觉自己都要背过气去了,连夜发动这么多年的势力打点,可这可是调查官家中毒一案,哪个敢轻举妄动,岂不是要把自己牵连进去?</p> 苏太师一家熬了一夜,老两口真是一夜白头,其他人更别说了,吓得六魂无主,苏太师才想出这么个负荆请罪的法子,命都要没了,还要那荣华富贵有什么用啊!</p> </p> 第522章 女婿泡汤了 他苏太师还连夜派人去通知了太子,只是到现在为止,太子压根就没给他回复。他本以为太子不打算管这件事,不由心寒,眼下看来,官家如此态度,没有太子在里面运转是不可能的了。</p> 有个太子女婿还是有好处啊。</p> 苏太师不由暗暗道,只可惜这不成器的大女儿自己把这大好的前途都给作完了!还险些连累整个苏家!</p> 如今能有此结果,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以后还是得更加尽心为太子做事。</p> 苏太师连连磕头谢恩,磕了好半晌,李乾才让他起身。</p> “既然如此,你就把你那有第一才女之称的二小姐送到太子那去吧,她总是个聪明的,不会再被哪个糊弄了去。”李乾想到安贵妃,眼底闪过阴鸷和狠辣。</p> 那个女人竟然对自己暗含祸心,为此还不惜藏了那么久,还找来了番邦的毒蛊来给自己下毒!</p> 苏太师愣了一下,官家让墨儿跟太子?</p> 他不由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淮。</p> 年轻人光是站在那里,就极其出众,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女婿,显然能让岳丈乐得眉毛都开花。</p> 可,陛下已经开口,金口玉言。</p> “臣遵旨!”苏太师忙跪下应声。</p> 一边的阿福已经佛系了。</p> 刚弄走一个苏侧妃,再弄进来一个?</p> 这些贵人们的弯弯绕绕可真有意思。</p> 不过这下看来,那苏二小姐和宋淮是真的没可能了,灵月郡主也够呛。</p> 宋大少爷,还是个冒着金光的单身人士!</p> “朕乏了,都退下吧。”李乾挥挥手,不过面上却没有疲惫之色,而是看了一眼万宝公公,显然有事要说。</p> 阿福求之不得,赶忙告退。</p> 紧接着宋淮和苏太师都一起出了乾清宫。</p> 刚到了外面,阿福拔腿就想跑,她才不想跟这苏太师对上呢。</p> 她才迈出去两步,就被叫住。</p> “赵女医。”宋淮开口。</p> 阿福停住脚步,瞄了一眼后面正赶过来想找宋淮的苏太师,忙睁大眼睛看着他:“宋御史,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啊,我很忙。”</p>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跑,小翠竹在后面跟着追。</p> 宋淮本还欲叫住她,苏太师却已经赶了上来。</p> “宋御史。”苏太师看着宋淮,面色那叫一个复杂,这宋淮是他看好的女婿,眼看着就等皇上点个头就成了的事,谁知道出这么大幺蛾子,煮熟的鸭子都飞了。</p> 他连掐死大女儿的心都有了。</p> 太子这个女婿虽然有权有势,却叫人捉摸不透,苏太师尽管是太子势力的人,也对他有所忌惮。这本来满打满算着有两个女婿,现在就变成了一个,真是造化弄人。</p> 这不光得怪大女儿,还得怪把大女儿揭发了的那个什么赵女医!简直就是个妖女!</p> “刚才那位是?”苏太师挂上笑脸,那里还有方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p> 宋淮回眸看着他,神色冷清:“是为官家诊治的赵女医。”</p> 苏太师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生出几分怨怼的恨。</p> 宋淮把他脸上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稍稍皱眉:“苏太师,赵女医是太子请来的贵客,是整个大齐唯一能为官家解毒之人。”</p> </p> 第523章 那不就是 苏太师没想到宋淮会为那个妖女说话,但突然又想起之前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正是宋淮和那个妖女的绯闻。</p> 如今因为那妖女已经嫁人的消息传出来,倒是销声匿迹了。</p> 但苏太师这会不由狐疑看向宋淮。</p> 难道这两个人真有点什么?</p> 他虽是几十年的老狐狸了,却在宋淮的面上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仿佛只是在规劝他。</p> “哼!老夫当然知道,还用不着你来提醒!”想到这年轻小辈方才看到自己丢人的一面,苏太师就不爽地甩了甩衣袖,准备走人。</p> 今日宋淮过来官家这里,应该还是为先前官盐一案,如今马上就要结案,看情况,官家是要给最近因为战功而得意的四皇子当头一棒!</p> 果然,还是跟着太子好处多。</p> 想到这里,苏太师也不为自己二女儿也得跟了太子不快了。</p> 他刚要走,前方却又迎面而来一人,显然是冲着乾清宫来的。</p> “五皇子。”苏太师再次停住脚步,眯着眼看着来人。</p> 李家的人,样貌都偏俊秀温润,都是极其出众的,这也得亏每位娘娘们也都是花容月貌。除去容貌极其出众的七皇子,其余诸位皇子各个也都是好样貌,这也是为何各家臣女挤破了脑袋也想嫁到皇子府里。</p> 那文远公唯一的嫡女还被三十二岁的四皇子迷得神魂颠倒嫁了过去呢。</p> 这五皇子也是位俊俏的王爷,只是面容却偏柔和,弯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不薄,反似正当成熟的果子厚墩墩的,让人看起来如春风拂面,感觉不到任何一分攻击性。</p> 这种人,看起来就很好相处。</p> 五皇子李钦向来不问世事,是个闲散王爷,今日怎么会进宫?</p> 想到这五皇子还颇得官家喜爱,苏太师不由也对他带上敌意。</p> 只要太子一天没登上皇位,这其他皇子,哪怕是个傻子,都有可能是装的,更莫说五皇子身体健全,头脑聪明,是个七窍玲珑心,这后宫里的娘娘们没有一个不疼他的,大臣们也有极多都对他赞口不绝。</p> 不等苏太师问他为何进宫,李钦已然开口:“苏太师,宋御史,你们二人今日进宫早,不知现在宫外流言四起,我看你们还是再跟我一同去我父皇那一趟吧。”</p> “流言?什么流言?”苏太师一整晚都在为了大女儿的事忙碌,早上更是一大早就去找荆棘,给自己脸上涂了点粉好显得脸色苍白的,哪里知道外面什么流言。</p> 宋淮也是一大早就被召进宫,一直待到现在,对外面的事并不知情。</p> 李钦看向宋淮:“说来这件事还与宋状元有些关系......”</p> 很快他就把今早发生的大鱼腹中见带字锦帕一事给说了。</p> 众多官员们也怕惹祸上身,对这件事避讳莫深,开始封锁言论,但一时间还没过来上报,李钦可谓来的最早。</p> 听到后面,苏太师的脸色十分精彩:“十五年前,那不就是贺......”</p> </p> 第524章 传说中的三公主 苏太师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尽数吞回腹中,神情惊骇。</p> 当年那件案子,他可也插手不少,可以说是推波助澜。</p> 他才不信这什么鱼精鱼仙的,这绝对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可是什么人会在这十五年之后才动手!</p> 他一时间感觉这件事背后迷雾重重,又仿若深渊,心里摸不着底,不由看一眼宋淮。</p> 一旁的青年眼中却神色如常,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如今这宋淮做不成他的女婿,他看他也愈发不顺。但眼前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苏太师面带不安:“那我们快些去禀报陛下吧。”</p> 虽然他很想赶忙回家彻底把女儿的事给善后个干净,但那贺家的案子才是跟他脱不了干系,要是被翻案了,别说一家都得玩完,骂名更是要流传千古!</p> 两人刚出了乾清宫,就又折了回去。</p> 阿福则一路顺利先回了东宫。</p> “赵女医,那苏二小姐什么时候来东宫呀,我怎么觉得她也会特意针对您呢?”小翠竹秀目含忧。</p> 阿福探头探脑在屋里找一番,还是没找到贺荆山,深吸一口气,才转身:“那还用说么,当初和她无冤无仇她都要找麻烦,以后她过来更别说了。”</p> 小丫鬟神神道道:“今日那苏太师喊着要让苏侧妃赔命呢,那可是她亲生爹爹呀。”</p> “兹事体大,总不能为了她赔一家人的性命,要怪就怪她干嘛去碰那种毒物。”阿福这次目光清冷,很快再一次收拾了医匣,“又要去见黑脸怪了,翠竹,方才的话咱们可不能对外说。”</p> 小翠竹忙点点脑袋,也就是赵女医,她才敢说。</p> 阿福对于这件事心中也有成算,听皇帝的意思,这安贵妃算是在这件事里玩完了。</p> 虽说她并不知安贵妃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她那里又有没有这毒虫,但皇帝说她有,说她是,她就得是。</p> 阿福走到屋外,看着这宫中的风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闷闷的。</p> 两人一同到外面,还得先去寻孔狄。</p> 阿福到地方时,却见孔狄面前站着个粉衣小姑娘。</p> 她抱着吃瓜的心态果断拉着小翠竹在旁边先躲起来。</p> “孔大人,吃芙蓉糕。”这小姑娘长得俏生生的,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嘴巴像一颗红通通的小樱桃,她白净的小手里拿着几块粉白的糕点,不像平常宫里那些贵人们,吃个糕要用帕子垫着,她的手心沾满了糕点的粉末。</p> 孔狄脸色一如既往的深沉,只是他身上又好似有什么与往日不同了。往日的孔狄总是给人一种阴沉冷漠、充满戾气之感。今日的他,却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身上的攻击性仿若减弱了。</p> “三公主,微臣不吃。”</p>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公主呀,她怎么看着不傻呢?阿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尖尖。</p> “你吃。”三公主把白嫩的小手凑到孔狄嘴边,露出一段霜雪般的手腕,粉色的衣袖垂着。</p> 边上有一些禁卫军时不时偷看这他们。</p> </p> 第525章 亲近 孔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显然对这三公主手里的吃的不感兴趣,就是感兴趣,他也不能去碰。</p> 三公主看他不接,像是急了,在原地转了个圈,一副苦恼的样子,待她转满了整整三圈,又把手伸过去:“孔大人,吃芙蓉糕。”</p> 那芙蓉糕都被她手心的体温给热得软塌塌的,快不成形了。</p> 阿福在旁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位三公主恐怕还真是有点先天发育不全,以至于脑回路跟别人不太一样,但也不是单纯的傻子,因为她可能就是人类幼童的智商。</p> 那边孔狄被缠得没办法,伸手接住了那两块已经开始掉渣的芙蓉糕,不过依旧没有吃。</p> 然后三公主又去拿他手里的芙蓉糕,要喂给他。</p> 阿福看得好笑,孔狄这个人,对待男人可谓是毫不手软,碰到女人他就显得有点笨。这个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笨。</p> 她很快带着小翠竹走上前去,毕竟给皇帝的药不能拖延的太晚。</p> 出乎意料的是,孔狄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怔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浮上一抹笑容:“赵女医。”</p> 看着这么个乌溜溜的向来不苟言笑的大男人突然对自己露出一个自认为和煦,实际上古怪的微笑,阿福只感觉自己看到了狼外婆。</p> 这孔狄,干嘛突然笑得这么渗人,这么不怀好意?</p> “孔大人,要娶媳妇啦,这么高兴?”阿福软绵绵的嘴巴一撇,就对孔狄说不出一句好话。</p> 孔狄嘴角的微笑滞了滞,很快又继续笑道:“赵女医,今日在下就不陪您出宫了。”</p>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p> 阿福满眼都写满了纳闷两个字。</p> 孔狄却不解释什么,直接吩咐让旁边人保护好赵女医。</p> 一边的三公主不知何时也歪过脑袋看着阿福。</p> “姐姐,漂亮。”</p> 阿福一听,眼睛里都乐得开花,谁说人家三公主傻,瞧瞧,人家聪明着呢。</p> “公主你也漂亮呀,民女见过公主殿下。”</p> “民女?”三公主好奇地看着阿福。</p> 阿福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她在疑惑什么,很快就想到,这三公主应该是从来没见过宫外的人,自然也没听过这民女的称谓。</p> 她微微一笑:“民女是从宫外来的,所以就是民女。”</p> 不过显然三公主也没听懂她的意思,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竟然往孔狄身后躲了躲。</p> 阿福不明所以,但她也没兴趣和这小公主在这里多玩,只是纳闷平常女子看到孔狄这个黑脸怪都要害怕,这小软糯的小公主看起来竟然还挺亲近他的。她见孔狄今日不跟自己出去,顿时心情大好。</p> 今日护送阿福的侍卫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帝手下禁卫军,他才是正常的保护,而不像孔狄那样,是监视,因为他还会跟阿福搭几句话。</p> “孔大人今日是有什么事要忙么?”阿福顺口问道,毕竟孔狄是为太子做事的人,太子可是有意监禁自己的,到底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能让他暂且先停止对自己的监视呢。</p> </p> 第526章 身不由己 这侍卫头领看了阿福一眼,表情复杂:“赵女医不知道?”</p> 阿福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p> 这侍卫头领是皇帝的人,对这其中关键知道不少,且也想着和阿福交好,就神神秘秘说道:“孔大人今日要去执行处死安贵妃的圣旨。”</p> 这事也不算秘密了,只是还没有传开,想必今日安贵妃一死,她圈养毒蛊,毒害官家已被处死的消息就会彻底传开。</p> 阿福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p> 她深知安贵妃肯定没有好下场,可却不知孔狄今日就要去行刑。</p> 她先前还给九皇子寄了信...虽然说没什么用了,但一眨眼就把对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p> 阿福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都说生在皇家身不由己。</p> 枳椇树的叶儿一片一片随着这凛凛秋风打着旋儿飘落,阿福两手相交放在天蓝的百褶裙前,望了一眼身后巍峨的皇宫。</p> 若是可以,她真想回到邙山村,带着一家人好好地过日子,那些日子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只有家里长短,却也让她觉得充实。</p> 只是如今,她还能回得去么?</p> 这深宫仿佛一潭深水,层层复层层,压得人喘不过气,又出不来,与宫外的人只是一墙之隔,却又仿佛隔着汪洋。</p> 阿福有点迷茫,她踩过一片片落叶,缓缓吐出一口郁气。</p> “赵女医,您怎么啦?”小翠竹凑过来圆溜溜的脑袋,“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要是郎君知道了肯定要心疼啦。”</p> 阿福微微一怔,随后突然笑了。</p> 什么时候她也开始伤春悲秋的,她可是赵阿福呀,走到哪算哪,何况还有贺荆山在身边,只要有家人在,哪里不是家呢。</p> 阿福的脚步又轻快起来,踩得地上的落叶嘎吱嘎吱响:“我在想,今年的冬天应该不会太冷。”</p> “咱们燕京的冬天虽然也下雪,可的确不算冷,奴婢的祖上是辽东那边的,听说那边冬天能把人鼻子都给冻掉!”</p> 小翠竹边说边捏捏自己的鼻子。</p> 阿福忍俊不禁,脆生生道:“那是有多冷啊,鼻子都给冻掉,听起来比宁古塔都要冷。”</p> 小翠竹认真想了下:“应该和宁古塔差不多吧,它俩都在北边,不过一个靠西北,一个靠东北。”</p> 辽东啊。</p> 阿福想了下,突然觉得有点耳熟,前段日子好像这宫里面有传言说什么四皇子收复了辽东三关,没想到小翠竹祖上还是那边的人。</p> “奴婢还听说,那辽东不比渝州那边湿润,到处都是风沙,到刮风的时候出去走一圈,回来耳朵眼里面都是沙子。”</p> 那看来四皇子打仗还挺厉害的,能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把辽东三关拿回来,难怪他能与太子抗衡。</p> 阿福抖抖自己的耳朵:“幸好咱们不用去。”</p> 小翠竹使劲点几下头,肉肉的嘴唇抿了抿又想起来一件事:“赵女医,咱们可走快点,阿元说不定正在等您呢。”</p> 哇她都给忘了,一路上还顾着伤春悲秋呢,宝贝儿子都给忘了。</p> 阿福脚步一顿,又提起裙摆撒丫子就跑。</p> “赵女医!”她身后的禁卫军们都惊呆了,忙一个个提着绣春刀就追上去。</p> </p> 第527章 天牢 燕京之秋无声到来,仿佛也只是一夜之间的事儿,树木上的叶儿都挂了黄,灌木丛也逐渐哗啦啦地往下掉叶子。</p> 燕京的天牢位于南宫门边上不远处,无论是春夏秋冬,仿佛都漫不入这漆黑阴森的牢房,这里,已经与世隔绝,成了另一片阴森的地界。</p> “孔大人。”牢头见到孔狄就带着一个人过来,满脸讨好。</p> 他们每日里干的就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差事,哪像这孔大人,朝廷命官,比不得,比不得。</p> 孔狄把手中的圣旨出示:“陛下旨意,苏氏之女蠢笨不堪,罚至静国寺,打扫庙宇,安贵妃谋害陛下龙体,特赐绞死。”</p> 牢头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昨个才把人抓进来,才审了第一通,结果还未确定,怎么陛下就下旨了。</p> 可孔大人手中圣旨明黄不可侵犯,牢头不敢质疑,见孔狄身后的人托盘上带着麻绳,赶忙引路。</p> 安贵妃与苏怡然被关在两处,怕的是她们二人勾结串供。</p> 孔狄本欲直接去安贵妃那,却刚好路过了苏怡然这里。</p> 苏怡然此刻身着囚服,脸色憔悴,哪里还有平日苏侧妃的意气风发,见到孔狄,她眼中倏忽蹦射出一股锋芒,几乎是扑到门边:“孔大人!孔大人!是我!是不是太子让你来救我了!”</p> “这...”牢头迟疑地看向孔狄,寻思正要开口告诉这苏侧妃她的下场。</p> 毕竟如今苏家如何他还不知道呢,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然就不会留这苏侧妃一条命了。</p> 昨个派过去搜物证的人可是在苏侧妃那搜出来了一罐子毒虫,看着就渗人。</p> 敢在宫中养这种东西,那本是死罪!</p> 孔狄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先下去,牢头正求之不得,赶忙退了去。</p> 苏怡然充满希翼地看着孔狄:“孔大人,是我帮你给安贵妃下的毒,是我帮你报的仇!”</p> 肤色幽深的男人凌厉的眼尾一挑:“苏姑娘慎言。”</p> “什么苏姑娘?”苏怡然一愣,“孔狄,我可是苏侧妃!”</p>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恐慌,两只保养良好的手紧紧抓着牢房的木栏杆,上面一根木刺把手刺破了都不知道。</p> “太子呢,我要见太子!”看着孔狄静默的眼神,苏怡然突然大叫。</p> 孔狄看了她良久,直到她发觉她不冷静,孔狄根本就不会回她,安静下来为止,他才再次开口:“你可知,你给安贵妃下的毒,和官家中的是同一种?”</p> “什么?”苏怡然呆若木鸡,一瞬间一口气卡在喉间,无论如何她都咽不下去,“这...这不可能,那,那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找来的,肯定不会是同一种,是赵女医,是赵阿福,是她害我!”</p> 孔狄的眼神闪了闪,许是因为大仇即将得报,他只是淡淡道:“不可能是她。”</p> 那个女人,说她小聪明,说她狡猾都可以,可她从来没有过害人的心。</p> “不是她那是谁!”苏怡然恨恨抓着栏杆,死死咬紧牙冠,“那个贱人!”</p> </p> 第528章 罪臣之子 见跟女人根本讲不通道理,孔狄突然想起,那赵女医虽然有时候也不讲道理,不过却根本不是苏怡然这样的。</p> 天牢里十分幽暗,只有一口小小的窗户还能照进一束光线。</p> 人都向往更好的事物,但这世上也有喜这阴暗潮湿的老鼠和蝇蛆。</p> 孔狄不再与她多语,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p> “不准走!孔大人!孔狄!你给我站住,别走...我可是太子侧妃,你敢不听,我让太子......”苏怡然见他要走,顿时惶恐不安,伸手想要穿过栏杆抓住他。</p> “省省吧,苏小姐,你已经不再是太子侧妃了。”孔狄身后跟着的侍卫忍不住道,“你把这种毒蛊带进宫来,苏太师一到陛下那就言明要将你处死,陛下留你一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一会收拾收拾准备去静国寺吧。”</p> “静国寺?”苏怡然惊愕,“不,我不去!我爹,我爹才不会说那种话!”</p> 那地方冷冷清清,寺里的和尚一个个都木鱼似的苦修,两耳不闻窗外事,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她可是苏太师的嫡女啊!</p> 她可是太子的侧妃啊!</p> 她爹爹可是最疼她了,怎么可能会说把她处死?</p> “太子呢,太子没说什么么?”她使劲扯住马上就要离开的侍卫,疯魔似的问道。</p> “太子马上就要纳了您的妹妹为侧妃。”侍卫拽出自己的衣袖,看着苏怡然的神色有一丝怜悯,可更多还是觉得她活该。</p> 敢在宫中弄那些东西,真是不要命了。</p> 苏怡然摔坐在地上,嘴里喃喃不知在说着什么,眼里的眼泪忽地就流了下来。</p> 不会的,太子不会这么绝情的,他...她是他的女人啊!</p> 他怎么能一眨眼就去娶自己的亲妹妹。</p> 她坐在地上想了良久,终于阴测测地抬头,殿下还有妹妹一定都是迫不得已的,爹爹也是权宜之计,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把自己从静国寺救出来的。</p>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赵阿福!</p> 若不是她,自己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p> 苏怡然指甲在地面上磨得咯咯作响,好一会,才彻底安静下来。</p> 孔狄这次直接到了安贵妃的牢前。</p> 安贵妃手里一如既往,捻着一串褪了色的佛珠,正在闭目养神,岁月也在这位曾经的美人脸上留下了痕迹,只是没有压弯她那笔直的脊梁。</p> 听到有脚步声,她慢慢睁眼,目光落在孔狄身后的人手上,那人手里端着一根麻绳。</p> “贵妃是在念佛,还是在渡己?”孔狄的声音在黑暗中极其冰冷,仿若冰川利刃。</p> 安贵妃收拢了佛珠,冷笑一声:“本宫就是死,也轮不到你一个罪臣之子来置喙。”</p> “罪臣?”孔狄上前一步,狭小窗口里的光芒遽然照亮他那双充满极端恨意的眸子,他眼中是从地狱里匍匐爬上来的恶鬼,睁着一双淌血的诡异眼瞳,想要生吞活剥了眼前之人。</p> 他的手指都咯吱咯吱作响,似生锈已久的工具,终于再一次启动,即将爆发出它毕生的力量。</p> 孔狄一只遒劲有力、青筋暴突的手压在栏杆上,声音是被压抑后的的声嘶力竭:“把门打开。”</p> </p> 第529章 安贵妃之死 牢房的门刚被打开,孔狄那只铁钳般的手就卡在了安贵妃娇嫩的脖子上。</p> 安贵妃顿时被提起离开了对面,可面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不枉你给太子当了这么多年走狗,这个时候让你来。”</p> “宋镕,知不知道,你娘那个贱人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安贵妃手中的佛珠被撕扯出狰狞的弧度,指甲狠狠嵌入孔狄的肩膀里。</p> 孔狄没有回答她,只是眼中的狠厉呼之欲出,几乎要化作一把利刃直接将眼前的人戳出千疮百孔,好解一解他这么多年刻骨的恨意。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他没有一刻不在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p> 终于,安贵妃的眼中生出一丝惶恐,这个小崽种已经丝毫不会因为任何话停住动作让她拖延时间,他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了自己!</p> 她听到自己喉咙里骨骼折断的声音,听到血液逆流的声音,一瞬间脑海里走马灯般浮现出这一生见过的人,浮现出当年燕京的宋府,那位宋大人是朝廷三品要臣,更是燕京里出了名的儒雅之士。</p> 就算他已经成婚,还有了一个儿子,燕京里想进到他后院里的女人也不在少数。</p> 一次意外,自己的亲妹妹被那位宋大人给救了,对他生出一股狂热的爱意,可百般追求换来的竟是无情拒绝,妹妹暗自伤神之时,便想教训那位宋夫人。</p> 而自己,将计就计用宋夫人,除去了六皇子,官家震惊,直接处死了宋夫人,而宋大人也在为夫人求情时被打入大牢,没了性命,宋家就此覆没。</p> 当时的皇后还不是皇后,失去了三皇子,又失去了六皇子,原本还斗志昂扬的她几乎是一夜之间成了败家之犬,再无斗志。</p> 一箭双雕之举,既除去了得力对手,又帮妹妹出了口恶气,安贵妃可谓风头无两。</p> 只是没了别的妃子,又来了独宠一身的窦贵妃,她诞下的皇子独获盛宠,官家经过失去几个儿子,早就对后宫十分防范,她根本就无从下手,加之唯一的儿子不争气,根本就不想争皇位,安贵妃才算渐渐熄了那个念头。</p> 只是如今,宋夫人那个贱人的儿子又回来了!</p> “官家要你死。”孔狄一字一句道,句句犹如刀口在皮肉上碾过,“皇后要你死,宋家的一百零八条人命要你死,那毒蛊,便不是你做的,也是你做的。”</p> 安贵妃瞪大了眼睛,官家和皇后,知道了当年的事?</p> 难怪,难怪不细细审清案子就直接要她性命,难怪这个黑锅她分明是无辜的却一定要她来背!</p>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了,六皇子是自己害的!</p> 安贵妃背后生出一股极端的寒凉。</p> 当她最后一口气咽下去的时候,终于回想起了宋夫人的最后一句话。</p> “安贵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多了恶事,天道自会好轮回!”</p> 她突然怕得很了,又极度缺氧,浑身剧烈颤抖起来。</p> 她好怕,她想见小九。</p> 儿子...那是她的儿子......</p> </p> 第530章 第一个 “你是第一个。”</p> 弥留之际,安贵妃仿佛听到这句话。</p> 第一个,她是第一个?那还会有第二个,小九?</p> 她竭尽全力睁大了眼睛瞪着孔狄,想说出一声你敢,可她一口气已经彻底咽了下去。</p> 死不瞑目!</p> “大人...”孔狄身后的侍卫是他最忠心的人,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一时间见安贵妃终于死在孔大人手里,不由也神色微动。</p> 孔狄仿若夺命的修罗,冷冷看着地上那个女人。</p> 她是第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还会有她的妹妹,她的儿子,她安陵朱家所有的人!他要他们全都,为他宋家一百零八条人命血债血还!</p> 也就是安贵妃刚刚被像个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外面突然冲进来一群急匆匆的人。</p> “孔大人!手下留人!”太监公鸭般的嗓音在看到地上已经死去的女人时,戛然而止。</p> 他捧着手里的圣旨颤抖起来。</p> 完了。</p> 贵妃娘娘死了,他来晚了,回头官家怪罪他跑得慢来的不及时,他的小命够给九皇子交代的么?</p> 孔狄回过头,对着哭丧着脸的太监斜斜挑了下浓眉,显然心情极度愉悦。</p> 他刚要甩袖直接走人,袖口里却忽然掉出来两块软绵绵的糕点,掉在天牢黑漆漆看不清原色的地面上。</p> “完了完了,全完了。”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得好不凄惨,一边哭还一边偷看孔狄的动静。</p> 自己再怎么说都是没来得及,孔大人才是真正动手的那个呀,天塌了还有他顶着。</p> 孔狄仿佛已经对太监的心思一清二楚,他刚准备直接走过去,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在太监眼睁睁的目光中,捡起了掉在地上已经脏了的糕点,重新塞回袖口。</p> 太监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老天爷呀,都什么时候了,孔大人这是干什么呢!</p> 可一眨眼间,孔狄已经直接穿过了他,向天牢外走去。</p> 太监忙起身拍拍屁股在后面追:“孔大人啊!方才陛下又给了圣旨,让先停止对安贵妃的惩罚呀,您这可让小的怎么交代!”</p>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天牢门口,孔狄淡回眸看他一眼,嘴角勾起:“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p> “大人,那可是九皇子的母妃呀,小的实在是担待不起,您是不知道,九皇子已经到了燕京了,还到了陛下那里!”</p> “哦?他已经到了燕京了?”孔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p> 太监分明在他眼里看出几分嗜血的意味,不由有些害怕,这孔大人果然是古古怪怪的,难怪其他人都不爱跟他来往,也难怪他能给太子做事。</p> 太监点点头:“那可不是,奴才根本没办法交代,我看您现在还是跟着奴才一起去面圣吧!”</p> “公公。”孔狄突然停住脚步。</p> 这太监差点撞他身上,赶忙停住脚步。</p> “我是太子的人。”孔狄依旧嘴角带笑,“您明白么?这宫里哪位才是正头主子。”</p> “那当然是太子殿下,毋庸置疑,哈哈...”太监才不是真的为安贵妃的死难过呢,他只是怕牵连自己。</p> 不过被孔狄这么一提醒,他也突然想起来了,这宫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太子呀!</p> </p> 第531章 容不下 再想到这孔大人是太子派来处理安贵妃的,太监顿时心里不慌了。九皇子这人是不错,只可惜,不得帝心,不然之前怎么官家就先拿他开刀呢。</p> 这宫里呀,无论是哪一位皇子,在太子的受宠程度面前比起来都是相形见绌。</p> 太监忙笑眯眯的:“那还用说么...奴才这就去向官家复命。”</p> 得罪九皇子总比得罪太子好。</p> 太监忙拱手告辞,孔狄则往东宫走去,两边还未分开,那边却传来充满泼天恨意的一声怒喊:“孔狄!”</p> 两边人的脚步纷纷止步,孔狄身后的侍卫看清来人,忙拔出刀护在他身前:“孔大人,安惠王爷正在气头,咱们先撤。”</p> 泛着金属暗芒的刀柄孔狄按下,他却自己反而提起刀来,但他却没有拔去刀鞘,只是带着刀鞘,朝着李昱同迎去。</p> 片刻之间,李昱同已然近在眼前,手里一把冷剑宛如北风呼啸而来,孔狄微微侧身,提刀挡下,金属碰撞刺耳的声音刮着耳鼓膜而过,两个男人一个眼中是极端的恨意,一个是嘲弄的讽刺,交错而过。</p> “九皇子...我的老天爷啊...安惠王爷!”旁边的太监们吓傻了,各个开始想上前劝阻,可也只是一眨眼而已,两个男人已经缠斗在一起,如影随形,刀芒剑影,凶险万分!</p> 一群人在旁边干着急,却谁也不敢上前,他们也从未见过九皇子如此魔障般的模样,各个都呆住了。</p> 李昱同招招冲着孔狄的致命之处而去,然而每次却都被对方躲过,一来二去,他也察觉到对方的戏弄之意,一双俊目赤红仿若滴血。</p> 可孔狄是专门被当作为太子培养的武将,十几年来无时不刻都在训练,九皇子又如何能敌!</p> 随着李昱同一剑斩断坠落的秋叶,孔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不躲反贴近,让他在自己胸口划下一剑。</p> “孔大人!”见孔狄受伤,周围的宫人们彻底傻眼,此时禁卫军终于赶来,各个朝着李昱同一拥而上。</p> 李昱同生生被一群人压在地上,他恨不得生饮眼前这个男人的血,可却又彷如在宁古塔那般匍匐在他脚下,忍受他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p> “放开我!”青年的骨头被磨得咯咯作响,每一处关节都在忍受着极大的压力,可他依旧在反抗。</p> 他要手刃手刃,他要杀了他!</p> “孔狄!我杀了你!”</p> 孔狄一手捻过自己胸口的伤口,捻了一手的殷红鲜血,垂眸看了片刻又嗤笑一声。</p> 看着曾经被保护得如清风明月一般的青年此时此刻像一条无能狂吠的狗,男人已经扭曲了的内心得到极大的快意。</p> “安惠王爷想杀微臣,还是先看官家是给微臣定罪,还是给安惠王爷定罪吧。”</p> 这......</p> 周围的宫人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孔大人是太子殿下的亲信,官家...也极少会罚太子手下的人。</p> 众人尽管有些同情此时的九皇子,却也在不言间纷纷站在了孔狄这边。</p> 这皇宫很大,容得下很多人,可皇宫也很小,容不下同情心。</p> </p> 第532章 开辟河山 何况孔大人还受伤了呢。</p> “孔大人,您没事吧?”先前的太监忙凑上来看孔狄的伤情。</p> “快去给孔大人请御医来...”</p> “孔大人......”</p> 一声一声,几乎全是问候孔狄的。</p> 孔狄的伤口隐隐作痛,可这痛却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只是此时他满手是血看起来也格外渗人。</p> 很快一场闹剧以九皇子被押走收尾,孔狄掸了掸衣袖,到太医院请御医包扎一番,等他回到安置禁卫军的换班处,不少禁卫军都过来问他情况,安慰的安慰,送礼的送礼。</p> 他只停留了一会,就到了东宫。</p> 李承宴似是等他已久,纤长的指扣在书卷上,见他来,就把书扔在了一边。</p> “感觉如何?”</p> “回殿下,安贵妃已死,属下多谢殿下之恩。”</p> 孔狄垂眸,视线刚好就落在李承宴扔开的书卷上。</p> 一连串让人看不懂的字。</p> 分开一个一个,他都认得,可合在一起,就是他从未听过的话。</p> 什么求面积,体积,看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书。</p> 这不是孔狄第一次看到太子看稀奇古怪的书,但这是他第一次有心情探究。</p> 太子看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p> 他对这种书可谓钟爱。</p> 这些书又是从何而来?</p> “小九这次贸然进京,恐怕没那么快回去。”李承宴起身说道,眼中神色淡淡,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p> 孔狄随着他的脚步而行:“多谢殿下提醒,属下会注意。”</p> 尽管太子没有明说,他明白这是在提点他最近都要防范着点。</p> “殿下,如今贺荆山在燕京以商人的身份出行,却踪迹难觅,被他的人偷走的卷宗恐怕难以觅回。”</p> 李承宴回眸:“那就不觅。”</p> 孔狄怔愣,突然又听不懂太子的意思了,事实上两人相处,更多的时候,是太子下令,而他,只用去执行。</p> 只是从前殿下的命令,他都能从蛛丝马迹中揣摩他的用意,如今却丝毫无法理解。</p> “是...”</p> 李承宴摩挲了下手上的扳指,目光幽深。</p> 他如今也不过是才满二十,本应是风采迤逦的年岁,可他的一举一动,脸上细微的一点表情,都让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p> 孔狄现在有点好奇,那被偷走的卷宗上到底是什么,为何太子分明大张旗鼓去找,却没有尽心尽力,也好像对那东西并不上心似的。</p> 只可惜太子不说的事,他也从不会去问,安贵妃说的没错,他就是太子的一条狗,一条忠心的狗,从太子找到他,允诺帮他报仇那一刻开始,他就是。</p> “今日官盐一案便会定论,四哥会被判牵扯此案,罚收一半兵权,我决定派你去收兵权,你可有异议?”李承宴转身看着孔狄。</p> 孔狄心里突然一跳,旋即涌上喜色,没错,他就知道太子定充满斗志,将来好稳稳坐上那个位置,如今他们最大的对手就是四皇子一脉,这次官盐一案拉下他一半兵权,官家的身子再在赵女医的手下撑下去,太子的位置就彻底稳了!</p> 而他,将随着他开辟盛世河山!</p> </p> 第533章 像一个迷 “属下没有异议!”</p> 李承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忽而笑了:“安贵妃只是第一个,没了她,还有小九,还有她的妹妹,你说是吧?”</p> 他一笑,这满屋突然就有了颜色。</p> 孔狄垂下眼睫,附和笑道:“殿下言之有理。”</p> 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还是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p> “那你就准备去办交接的事吧,我要去父皇那一趟。”</p> 看着太子殿下朝着乾清宫而去,孔狄忽然想起了苏怡然。</p> 太子,还真是对她问也不问啊。</p> 如今朝廷上那些站其他皇子派别的,不就是看着太子至今无所出,而其他皇子基本都已经有了后,可谁又知道,东宫的女人虽多,至今未有人承宠呢。</p> 孔狄觉得,太子就像一个别人无法看穿的迷。</p> 看不透,摸不透。</p> 也许等太子登基就好了...孔狄自己虽然满心报仇,对女人尚有正常男子的需求,所以只能如此想太子。</p> 很快一晃下午就过去了,日头逐渐沉落在燕京城城头,城外的燕江水滔滔不绝滚着粼粼夕光。</p> 阿福跟自家小团子亲昵了一下午,再没办法拖时间了,才赶忙回宫。</p> 临走时阿元还依依不舍抱着她的腿,到她开口,才乖乖把手收了回去。</p> 阿福心里头酸酸的,要不是皇帝的身体拖了太久太虚,她真想给他来一剂猛药让他垂死病中惊坐起......</p> 她方才回到宫中,就发觉宫人们今日好像都怪怪的。</p> “赵女医,我看这不止宫中有鬼,今天宫外也有鬼,每个人都神神秘秘的...”小翠竹发表看法,“您不知道,今天宫外的百姓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和平日很不一样。”</p> 阿福捧着药包挠挠头:“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p> 她感觉自己没在宫外,都变得消息闭塞了,偏偏其他宫人们各个都知道各个小道消息。</p> 但她没有熟人,只能盲猜。</p> 小翠竹跟着她,也是过得迷迷糊糊,回答不上来只能说:“奴婢一会去给您打听打听。”</p> “你现在就去吧,我自己烧药不会乱跑,等你问好了就赶紧回来。”阿福也好奇,难道是因为安贵妃的事?</p> 可那也不至于宫外的老百姓们都神神秘秘的吧。</p> 小翠竹刚走,墙头就扑棱跳下来个高大的身影。</p> 阿福本来还差点被这个大黑影吓一跳,仔细一看,这不是她家荆山么!</p> 他也恁大胆了,虽说自己熬药时候别人避讳少有人来,但,但他贸贸然就出现,不是大胆是什么。</p> 看见阿福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睁着一双大眼睛,贺荆山微微一笑,走上前来。</p> 阿福吓得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才半娇半嗔:“你昨晚去哪啦,怎么突然从这里冒出来,不知道皇宫危险嘛。”</p> 贺荆山嗓音低沉如这缓缓拂过的秋风,三分凉七分热:“出去忙了点事。”</p> 他说着,看向了一旁药罐里正熬着的药。</p> 这若是换作别的任何一个人过来,阿福都要提起几分警惕,可是对着男人,他几乎是毫无防备,听到他的回答本想嗔怪几声,却忍不住地抿着嘴笑,脸上一颗梨涡深深。</p> </p> 第534章 消息 见贺荆山好一会没说话,而是看着自己身后的药罐子,阿福赶忙又回头拿着小蒲扇扇火:“这是给官家的药。”</p> 贺荆山应了一声,慢慢走上前来。</p> 阿福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一层晶亮的汗珠,顺着花苞般的的脸颊滑落,一双晶亮的眼睛全然信任地看着男人。</p> 他抬起了手,落在她额头上帮她一把把汗珠擦完了:“小翠竹呢?”</p> 阿福确实有点累了,不过提起小翠竹,她忽地想起,贺荆山这昨日不是在外面嘛。</p> “她去打听消息了,荆山,这两天宫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呀?”</p> 男人轻笑一声:“事情挺多,你想从哪听起?”</p> 嗯?还挺多?</p> 阿福也不知道大家讨论的都是哪一件,但只要是贺荆山讲,她哪一件都想听。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她摆摆小手:“还是等你什么时候去我那在讲吧,我一会就得给官家送药。”</p> “你去吧,今晚我在。”贺荆山看着她,“注意安全,现在太子应在乾清宫。”</p> “啊?”阿福想到那自己又要见到讨人厌的太子了,顿时垮着个小脸,不过想到男人今晚要留在这,顿时又眉开眼笑,“好哦,那我晚会找你。”</p> 阿福就要再跟他说几句,他忽然往门口处看了一眼,示意她噤声后一眨眼就转身消失在另一边假山后。</p> 小翠竹从门口迈着小碎步飞速跑来:“赵女医,我这一趟打听到了好多呢!”</p> 阿福还以为是外人,没想到是自己人,让贺荆山直接走了有点可惜,不过见男人没再回来,她也神色如常:“都有什么事?”</p> 她一边说,一边把药罐子用厚厚的布斤垫着取下来,很快把药装好,端着托盘准备动身。</p> 小翠竹看着她:“还是奴婢来吧,奴婢怕您听到太惊讶,给打翻了。”</p> 阿福眼睛眨了眨:“我是那么不稳重的人么?”</p> “是因为事情大!”小翠竹挤挤眼,把托盘接过。</p> 这一路上,她说的特别小声。</p> “听说安贵妃刚被孔大人处死,官家追回的圣旨就到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九皇子直接就跟孔大人打了起来呢,孔大人还被划了一刀。”</p> 阿福心里一跳:“九皇子回燕京了?”</p> 她怎么记得九皇子这个安惠王爷不能回燕京呢,当初荆山可是给自己讲过,大齐对于封地王爷的律令。</p> “可不是嘛,大家都说从宁古塔来这里要最少也要半个月呢,那安惠王爷先前根本就不知道有毒蛊那么件事,肯定是提前来燕京了!”</p> 封地王爷私自离开封地跑到京城,的确是件令人猜忌的事。</p> 阿福隐隐感觉,九皇子又要倒霉。</p> 话说九皇子就是个倒霉蛋,不受官家宠爱就罢了,简直就不把他当亲儿子看呀,当初他在宁古塔时,可好是被孔狄折磨了一番。</p> 如今孔狄又杀了他生母,这俩人现在真成了深仇大恨了!</p> 阿福吸一口凉气,忽然又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九皇子侧妃宁容的时候,那会她就被人使了毒计想要她的命!</p> </p> 第535章 不信 这九皇子和宁容还真是在燕京里备受排斥。</p> 阿福摇摇头:“他过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也不知有没有收到我给的信。”</p> 她提起这个,小翠竹也想到了先前她让宋淮帮她送的那封信。</p> “罢了罢了,回头见到他再问,现在他肯定也得休息几天。”</p> 想到对方刚刚失去生母,小翠竹也沉默了会,才继续说:“还有一件事,听说今天宫外四处都在传一个大鱼腹中见锦帛的故事。”</p> 把故事听完,阿福饶有兴味:“难怪宫外那些人也都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这么回事。”</p> “赵女医,你怎么不惊讶呀?”小翠竹纳闷,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候,她真是也被吓到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p> 阿福用饱含深意的视线看她一眼:“你就不会细细品品,那鱼肚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肯定是有人塞的呗。”</p> “大家都说是老天爷赐的鱼精呢。”小翠竹摇摇头,“那鱼是活的呀,人怎么能保证把那锦帛塞进去,还能被人给钓上来呢,燕江那么大。”</p> 阿福嗤笑一声:“这还不简单,提前买通钓上鱼来的人不就行了。”</p> 小丫鬟眼睛都瞪大了,显然没想到还能这么玩。</p> “赵女医,那您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老天爷启示?”</p> 万恶的封建迷信呀,这些古人可真好骗,阿福并不知道这十五年前什么冤案,只觉得那肯定是有想为那贺总兵家伸冤的人动的手脚,说不定就是贺总兵家残留的后人。</p> 她在宋淮那听过贺知的故事,那会就觉得,贺家满门忠烈,实在是惨烈,也难怪都过了十五年,还有人要为这件事伸冤。</p> 阿福示意她声音低点:“小点声,剩下的等咱们回去再说。”</p> 马上就要到人多的地方了。</p> 要是真有人能给贺总兵家翻案也不错,不过,那也不关她什么事。</p> 乾清殿的门开了,阿福走进去,果然还真被贺荆山说中了,太子的确在。</p> 只是今日皇帝却不像往日对他那般和颜悦色,脸色青青白白,只一会就变了好几个颜色。</p> 阿福的脚丫子一时间都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p> 看到赵女医来了,李乾的面色才好看了点,他方才想对宴儿发火,可是又发不出来,正没有台阶下。</p> “方才的事莫要再提,朕不准!”李乾才把火气压下,就看向阿福,“赵女医。”</p> “民女参见陛下。”阿福轻手轻脚走过来,把药递上,也没看一边的太子是什么脸色。</p>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皇上竟然对太子生气了,到底是什么事啊?</p> 无怪阿福纳闷,实在是这宫里人人都知道,皇上虽然是个易怒的脾气,却从未对自己宠爱的太子发过火。</p> 阿福的药是冲着万宝公公递的,但太子却伸了手。</p> “给我。”李承宴一手就要接她手中的药。</p> 阿福却停住了,看向了皇帝。</p> 她,不信太子。</p> 如今她到宫中已经好几天了,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认为,太子把她带到这里来,是为了给皇帝治病的。</p> </p> 第536章 多虑 殿内一时间沉寂下来,落针可闻。</p> 李承宴还伸着手,一时间也顿在半空。</p> “殿下,这等事还是让公公来做吧。”阿福语气软绵绵的规劝。</p> 她看着李承宴俊美无俦的容颜,眼睛一眨不眨,写满认真,若要仔细分辨,里面却有明明白白的拒绝。然而此时此刻在众人看来,她的抗拒显得十分可笑。</p> 这可是太子,他又不可能毒害官家,怎么这赵女医这么没眼色还要防着太子,这下可不只是惹到太子,官家肯定也会生气。</p> 然而阿福却只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一般,耿直地看着太子。</p> “殿下?”阿福自然而然问道,白净的脸看起来纯然无公害,她样貌虽然美,却不是极度张扬的美,不是高鼻深目,而是明媚又娇俏的美人,以至于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p> 李承宴直勾勾看着她:“赵女医是觉得,本太子会在给父皇的药里下毒么?”</p> 阿福心里嘀咕一声谁知道呢,古代太子当的不耐烦了造反的也不是没有过。</p> 只是她却轻皱两条细眉:“殿下,民女不是那个意思,您岂会不知呢?”</p> 李乾倒是想赶紧喝药,自己接过了药碗一口饮尽,旋即摆手替阿福说了句话:“宴儿多虑了。”</p> 这药一天天的喝着,针一天天的扎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好,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如今对这个赵女医也是越来越信得过。李乾这一生,少有信得过谁的时候,可对于自己的身体,他现在却是全然信任这个女医。</p> 等自己身体全部康复了,他一定重重有赏!</p> 李承宴没接他的话,眼底极深处闪过一丝厌恶。</p> 阿福见皇帝顺利把药喝了,没经太子的手,不由微微一笑,旋即起身准备告退,也不敢看旁边太子如何神色。</p> 她才站稳还没开口,李乾却突然一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剧烈咳嗽起来。</p> “陛下!”万宝公公最着急,忙到跟前来想要给官家顺顺气,“赵女医,这是怎么回事,您快给官家看看!”</p> 阿福也心里一惊,她忙上前去。</p> 然而下一秒,李乾就突然咳出一口黑红的血水来,屋中顿时爆发出一股臭气。</p> 阿福差点没被熏晕了去,但这个臭到极致叫人闻过一次这辈子都不会再忘的味道,显然就是和那黑猫吐出来的臭虫一个味道的。</p> “赵女医!”小翠竹失态惊叫一声。</p> 阿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皇帝吐出来那一滩黑水仿佛在动!她来不及去看,只能先给小翠竹使个眼色让她不要出声。</p> 见皇帝咳嗽渐停,只是恶心干呕,阿福才忙给他诊脉,片刻之后大大松一口气:“万宝公公,官家这是把毒虫都咳出来了,很快就能康复了,您先去给官家倒一杯温水,记得不要茶只要温水。”</p> 万宝公公满脸担忧,紧张地给官家拍着背,一边的李承宴看了两人良久,才上前手轻落在李乾背上:“父皇。”</p> 很快就有人去准备温水,阿福才强忍着臭味看向地上那滩血水,只见那里赫然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蠕动!</p> </p> 第537章 龙体大安 阿福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殿内几人也随她的视线看来,各个呆住。</p> “这...这是!”万宝公公先前忍耐着臭味没有捂鼻子,这会却惊讶到捂嘴。</p> 阿福抽了抽嘴角,如果可以她都不想张嘴。</p> “这是陛下腹中的毒虫,应是药起作用了陛下,就看接下来几日还有没有余下的毒虫排出。”</p> 李乾刚抬起头,看清那地上的东西,又是一阵吐。</p> 一边的小翠竹面色惶恐,显然对于这眼前恐怖的一幕不知所措,要留下心理阴影。</p> 阿福也毛骨悚然的,这宫中人的手段可真是狠,不光狠,还恶心。</p> 她捏紧衣袖,看向太子。</p> 然而此时此刻的太子竟神色如常,波澜不惊的眼睛仿若深潭古井,看得人不由心中一怵,得不得警惕这个人,到底是有多么深沉。</p> 阿福看着他,不由自主握紧拳头。</p> 她看不明白。</p> 不是看不明白皇帝的病,而是看不明白太子这个人。</p> 很快温水送来,李乾漱完口,整个人都有几分苍白颓靡,一手无力地搭在床上,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回,然而他分明是活过来了。</p> “赵女医,你再去熬一碗药来,让朕赶紧把这些东西都吐干净!”</p> 阿福这才把视线从太子身上移开,好是转圜了下语言:“陛下,这药得定量吃,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都达不到最好的效果。”</p> 李乾闻言才算作罢,只是胸脯剧烈起伏好一会,此时他浑身开始发抖,面色朱红,拳头都咯吧响了一声,在安静的殿内格外突兀。</p> “来人,传朕令,安惠王爷擅自离开封地,罪不可赦,判罚十年俸禄,十年之内不可踏出宁古塔半步!”</p> 阿福心中又道了句可怜的九皇子,对比一下太子,那待遇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哦。</p> 看来不管别人怎么想,皇帝都已经认定了,就是安贵妃下的毒。虽然阿福总觉得这件事肯定和苏侧妃跑不了关系,但她无法去左右结局。</p> 很快这乾清殿内被打扫干净,阿福也终于得以出去,只是她刚走一会,那太医院的严院使和邱掌柜就被召见了。</p> 邱掌柜今日刚好正在太医院,所以是和严院使一同到的。</p> 邱掌柜给李乾诊完脉,面上喜出望外:“陛下龙体已经大安了,真是天佑陛下。”</p> 一边的严院使则满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这才多久!</p> 之前他过来劝阻陛下不要用那什么赵女医,却被斥责一顿赶了出去,他还心有不服,故意刁难着拖延了一天才把医案给她,心里等着一个月后看她出丑。</p> 可这才不过四五日,官家的龙体就大安了!</p> 他不相信!</p> 严院使也上前:“陛下,臣来为您诊脉。”</p> 李乾心情好,就是特意让他来看的,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太医院这些太医们就是固步自封太久了,连这点病都治不好。</p> 看看,太子请来的一个女医,这才几天,就把他们口中无药可解的毒给解了!</p> </p> 第538章 怎么看 “严院使,怎么样?”邱掌柜在一旁笑眯眯的。</p> 他如今已经不是太医院的人了,自然也归不到严院使管,他当初在太医院的时候,这严院使还是个刚刚进来的,特别爱跟在那几个有势力的太医身后拍马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用再拍马屁了,只是医术于当年也没什么进步。</p> 倒是把先前的天赋都泯灭了。</p> 严院使胡须颤抖许久,依旧喃喃念叨着这不可能。</p> “严院使,注意你的措辞,官家吉人自有天相,龙体康复怎么不可能!”邱掌柜不喜这严院使,又向着赵女医,自然对他说话客气不到哪去。</p> 严院使有一瞬间手足慌乱,忙呵斥:“邱大夫,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当然是希望陛下早日康复,只不过觉得这赵女医的巫医之术不可思议...”</p> “我问你,都说陛下中的是巫蛊之术,不用巫医之术如何解?拿你的毫无办法解么?”邱掌柜冷哼一声,“凡为人症,皆是病,凡是解法,都是良方。”</p> “你!”严院使面红脑胀,他怎么就是毫无办法,这么多时日他不是在不停想办法,帮陛下拖延着么!</p> 可这话他又不敢当着官家的面说出来,只气得浑身发抖。</p> 邱大夫看着他的模样,不屑收回视线:“陛下龙体如今毒已解清,只需调养即可。”</p> 李乾可谓是龙颜大悦,如今自己身体康复,就能彻底为宴儿铺路,把老四也给解决了,等宴儿登基,自己就给他一个康平大道!</p> 皇帝那双原本已经晦暗的眸子重新染上勃勃雄心的光彩:“好了,你们退下吧,朕要好好根据赵女医的医嘱调养身子,以后赵女医就是太医院的女医,严院使,可别让朕听到太医院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p> 严院使浑身一震,就要劝:“皇上,太医院可从未有过女医的先例啊......”</p> “严院使,太医院,是朕的太医院。”李乾脸上闪过浓郁的杀机。</p> “是...”严院使的话一下子全部憋回了肚子,当今天子可不是什么仁善之人,当年对忠心耿耿的贺家满门说杀就一个不留,他只是个太医院的院使,怎敢触怒龙威!</p> 李乾脸上这才满意:“好了,你们都退下吧。”</p> 他的话也成功制止了想要问话的邱掌柜。</p> 邱掌柜带着浓浓的疑问出了乾清宫,据他所知,赵女医应该不可能答应留在太医院的啊!</p> 她可是钟爱女医医馆,怎么可能跑来太医院当太医,何况当太医也没多少俸禄,最起码对于赵女医来说,那点钱根本不值一提。</p> 赵女医她,爱钱不爱权啊!</p> 不得不说,邱掌柜跟着阿福一段时间还算很了解她的本性了。</p> 此时此刻的阿福也毫不知情皇帝私下做下的决定,她还抱着皇帝身体马上好了,自己终于要能出宫了的春秋大梦呢。</p> 阿福回来见到贺荆山,就赶忙给他讲起今天发生的事。</p> 讲着讲着,她就说到了宫外那个大鱼的传闻。</p> 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外头夜空里的星星:“荆山,你怎么看呀?”</p> </p> 第539章 夜语 “怎么看?”贺荆山反问她,“哪点怎么看?”</p> 阿福心道可以嘛,自家荆山看起来还不怎么盲目迷信呢。</p> “就是这件事呀,我看是有人故意为之!”阿福一本正经说道,软绵绵的小手偷偷摸了把男人的腹肌。</p> 她真是太爱了,因为她自己只有小肚肚。</p> 贺荆山的衣料凉滑,在他身上极其显身材,他此刻侧倚在阿福身旁:“为何这么说?外面的百姓都觉得是天降旨意。”</p> 阿福噗呲一笑,反问:“天降旨意,你还信这套?”</p> 得,刚夸过他,就被打脸了。</p> 她靠近他,调情似的说道:“要是老天爷的旨意,那为什么不在鱼鳞上自然生成那字,或者老天爷直接劈下一道雷,在燕京城这城墙上劈几个字,那样听着还有点可信度。”</p> 贺荆山无言,认真思索了一会点点头,不苟言笑道:“阿福说得有道理。”</p> “是吧。”阿福小得意,“还是我比较聪明。”</p> “那阿福怎么看燕京贺家。”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应她的自夸,转而状似不经意问道,只是刚好提到,顺口一问。</p> 阿福眉头微微拧着:“还能怎么看呀,惋惜呗。”</p> 她说完,却见贺荆山依旧用一种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开口,于是寻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少了,让他觉得敷衍。</p> “我先前在宋府,也就是从前的贺府时候看到几副壁画,觉得很震撼,最让我震撼的是上面的诗,我总觉得,贺总兵就如大家所说的那般,是被冤死的,如今有人想为他伸冤也不奇怪。”</p> 阿福说着就叹口气:“活在这个时代可真不容易,动不动就要杀头,满门抄斩的。”</p> “我就想着等出宫就赶紧回宁古塔,那边可安全多啦。”</p> 阿福慢慢那股俏皮的心态也退去,开始认认真真跟贺荆山说话。</p> “我们...”</p> 贺荆山难得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了,一双幽深的眼眸看着阿福。</p> “怎么啦?”阿福看着他眼中罕见的踌躇,心道男人不爱说话,自己要给他点鼓励,于是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他手心,“荆山,不管出什么事,咱们是夫妻,要过一辈子的那种,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也会努力在这宫里在苟一段时间,保护好自己。”</p> “狗?”贺荆山眼里闪过一丝迷茫。</p> 阿福嘿嘿一笑:“我是说,苟活,漏了个字。”</p> 男人也随她笑了笑:“阿福,我是要说,官家和太子这两个人,可能没那么快放你。”</p> “你讨厌燕京么?”</p> 阿福脑袋瓜子一转,想到太子先前的态度,还真是没那么容易放自己,但她还是先回答贺荆山的问题:“倒是不讨厌,燕京是个好地方,不过咱们只是平头百姓,在这里可只有受欺负的份。”</p> 想想这么多日子以来,因为身份被人处处瞧不起,处处欺负,阿福就有点丧气。</p> 在这里,人与人之间可没那么多真诚和平等可言。</p> “阿元要是想考上秀才,那还得好久呢。”阿福认认真真说道。</p> </p> 第540章 记忆 阿福听贺荆山的问题,总感觉,他想留在燕京。</p> 贺荆山又是一笑,他简直不能明白,他的小娘子每天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p> “我们留不留在这和阿元有什么关系?”</p> 阿福心道果然,贺荆山是想留在这里,她之前实在没想过,他会中意这种地方,所以也从来没打算过要留在这。</p> “你是真不为儿子打算呀,他以后想做官,考上了不就得来燕京。”阿福噘嘴,“不过我还真没想过,你会喜欢这种地方。”</p> 喜欢么?</p> 说不上。</p> 对于这片土地,对于燕京,每多待一日,曾经那段晦暗的日子就会如烙铁一般在他脑海里滚过一边,滚烫到几乎将人灼伤。</p> 可这里分明又有儿时的记忆,盖世英雄的父亲,温柔坚毅的母亲,各个豪爽的族叔、文武双全的堂兄弟,英姿飒爽的堂姐妹,一个又一个,都如烙铁一般发着血色的火红光芒,无法泯灭。</p> 燕京里的人已经将他们忘了,可燕京没有忘。他们每个人走过的长安街,驻足过的贺府,乘凉过的廊前檐下今犹在。对他而言,历历在目。</p> 燕京的所有人都可以从十五年前那场浩劫中走出来,可他,不行。</p> “荆山,你又不说话。”阿福小香拳捶他胸口。</p> 贺荆山的视线逐渐从仿若已经虚无缥缈的十五年前回到现在,落在女人近在咫尺的俏颜上。她的面容温软得好似一块冬暖夏凉的美玉,将人心的浮躁全部抚平。</p> 只是看着她,便能暂且忘记一切困心之事。</p> 还好有小胖仔在。</p> “喜欢,也不喜欢。”他低声说道,而后摸了摸阿福的脑袋,“你喜欢就好。”</p> “你这说的跟让我月事肚子疼时候多喝热水有什么区别。”阿福显然很不满,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觉吧,我都困了。”</p> 她翻过身,感觉贺荆山的手微微放在自己肩上,背对着他不由翘起嘴角,等着他开始哄自己,结果等了好一会他都没出声,她就纳闷他不会睡着了吧,于是一个翻身又滚回他怀里,刚好对上细微月光下他睁着的眼眸。</p> 阿福一瞬间气就消了大半,在他的视线里嘀咕:“我才不喜欢燕京呢,别人老是欺负咱们。”</p> 贺荆山方才还真以为她去睡了,才没有追着说,此时听清她的话,便想起先前她在灵月郡主和苏怡然那周转的模样,那苏侧妃,也是逮着她欺负。</p> 男人的气息凝沉:“阿福,以后不会让你受欺负了。”</p> 阿福一下子心里面就甜甜的了,哪怕他没有身份,也难以做到,可他能说的出来这种情话她就是高兴,心湖都一圈圈泛着涟漪。</p> “好,你可不能让我们娘俩受欺负,不然我就...”阿福想了一下,“不然我就带着阿元跑路。”</p> “你要带着阿元跑到哪里去?”贺荆山这次顺着她的话问道,俊目波光飞逝。</p> 阿福摸着自己软哒哒的肚子:“那我可不能告诉你。”</p> 这次她终于有了困意,再次一个翻身,开始睡觉。</p> 很快身后的男人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身上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热度,在黑暗中靠近了她些。</p> </p> 第541章 太医 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雨淅淅沥沥,雨珠成了珠圆玉润的玉帘,给天地间染上一层雾气。</p> 阿福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冷嗖嗖的,一摸,床边依旧没人,男人不知去哪了。</p> 下雨的时候屋内总是闷得慌,阿福到外面,一阵凉风与清新的草木湿气迎面而来,小翠竹正在门口看鎏金色屋檐上往下滴的水珠,落下来正好打在桢桐油绿的叶片上,滴滴答答。</p> 小丫头梳着双髻,系了葱绿的草纹的发带,此时也一身淡绿色的上杉,草绿的马面裙,瞧着别是清秀可人。</p> 阿福凑到她身后去,才悄声说道:“想什么呢?”</p> 小丫头冷不丁被吓得一抖,而后腼腆一笑:“赵女医,您醒啦,怎么也不叫奴婢。”</p> 阿福于许多事上不习惯别人的服侍,自然也不会让她进来帮自己穿衣服,她摸了下挂上几颗小水珠的小翠竹额前绒绒的碎发:“得让你休息会呀。”</p> 小翠竹又是服侍她又是当她的药童,还得给她跑腿儿,可不总是辛苦。</p> 阿福说完就看着这雨蒙蒙的天气,睫毛很快也被雨丝染得湿漉漉的:“看来今年的确是难回宁古塔了。”</p> 两个女人一个一身青衣,一个一身水蓝的纱裙,就这么在廊下看着雨说起话来。</p> 阿福其实更想说的是,昨晚听了贺荆山的意思,她觉得说不定这宁古塔一时半刻是真回不去了,可能他们还得在燕京定居一段日子,那她也得考虑,要把干娘他们都接过来。</p> 不过不着急,现在皇帝还未痊愈,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p> 她方才闻着这稀疏的雨水味写下了昨日官家的医案,外面就来了来客。</p> 戚公公朱红的衣摆已经被飞溅的雨水濡湿,此时昏黄的油纸伞下一张俊颜格外鲜明。</p> 阿福看到他手中明黄的圣旨,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p> 她与小翠竹匆匆跪下接旨,就听到戚公公念出的旨意,皇帝让她做太医院的太医!</p> “赵女医,今后您就是太医院的御医了,接旨吧。”戚公公的声音如同今日的秋雨一般凉。</p> 阿福整个人都呆住了,大大的眼睛里浓浓的疑惑,这,怎么能让她做太医呢!</p> 小翠竹忙在她身旁扯了扯她的袖子,官家的旨意不可不接啊。</p> 阿福只好从地上爬起来接旨,此时此刻她垮着一张小脸,摊上皇帝和太子,她是真滴倒霉奥。</p> 对于别的大夫来说当御医那是再好不过的出路,可对于阿福来说,就两个字,坑爹。</p> 戚公公送了圣旨就要走,阿福弱弱问道:“那个...戚公公,这太医也是个官职,能辞么...”</p> 她刚问完就后悔啦,这戚公公是皇帝的人,还不得去打小报告哇。</p> 戚公公看着她那双与这深宫里众人格格不入的清澈眼睛,微摇了下头:“奴才不建议赵女医现在就辞。”</p>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阿福才骤然松一口气,还好这位戚公公是位通情达理的,这意思是她以后也可以辞官咯?</p> </p> 第542章 哪个女人不爱她 阿福就是抱着戚公公脾气好的心态,又问:“那公公,民女是要和其他太医们一样常住宫中是么?”</p> “赵女医,宫中太医也有轮值,夜间只有两位太医当值,您的话,应当只需白日在。”戚公公解释的很详尽,却没有往后说。</p> 他不说,阿福也能明白,毕竟自己是个已婚女人,当然不能夜里留宿太医院啦。</p> 这么听来还不错,那她以后还是不用住皇宫滴。</p> 这下阿福对这件事没那么抗拒了。</p> 看来她猜的还真没错呀,她还真是回不去宁古塔了,恐怕以后都还得在燕京久住。</p> 应是皇帝惜命,觉得自己这位神医还是留在身边最好。</p> “多谢公公相告。”阿福对戚公公挤眉弄眼,表示感谢,其实她那细细的眉毛一挤弄,说不出的俏皮。</p> 她也是为了表示亲近点,毕竟跟皇帝身边的人打好关系没坏处。</p> 然而戚公公却依旧只是恭敬回了个礼,才退去,一点都不解她意的模样。</p> “赵女医,这位戚公公长得可真好看呀,真是可惜了。”小翠竹见戚公公远去了,不由捧着腮帮子感慨。</p> “是呀,可惜了。”阿福也啧啧,随后抓了一把小翠竹的小腰,“怎么,思春啦?”</p> 两个人很快笑作一团。</p> 阿福很快吸溜一口凉气,扒拉开自己手中的圣旨,她赵阿福出息了,皇帝专门颁给她的圣旨都见到了,这可是活着的圣旨哇。</p> 她软白的小手不住摸摸明黄的布料,又用鼻子闻了闻,一股上等的徽墨香气。</p> “赵女医,圣旨是什么味儿的?”小翠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圣旨,不由凑过脑袋来。</p> 阿福也给她摸了下又闻闻,才给装好,等贺荆山回来再让他看。</p> 有这么一张圣旨,说不定他们家阿元以后想走仕途都能更加顺利呢。</p> 阿福感觉自己虽然还小,却已经是一位极度负责滴老母亲喽。</p> “赵女医,那您以后也是太医了,是不是也得给那些后宫的娘娘们看病呀?”小翠竹冷静下来,开始分析问题。</p> 阿福的快乐突然就没了,说得有道理呀,这不就代表着她得经常和后宫那些女人们打交道啦?</p> 万一她们装个病难为自己可怎么好哟,她又得受气。</p> 先前安贵妃因为自个提出问题的原因被处死了,这后宫还不知道怎么看自己呢。</p> 再联想到先前那个苏侧妃,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觉得自己是狐狸精,保不准这宫里有多少人跟她一样不讲道理。</p> “打交道就打交道,咱们不怕!”阿福拍了下自己胸脯,“实话告诉你,本女医最最擅长的,除了治病之外,还有配药!”</p> 那可是一流滴。</p> “现在燕京卖的最好的养颜药品,可都是出自本女医的手笔,试问有哪个女人不爱本女医呢?”</p> 阿福突然觉得自己很帅,于是忽地二郎腿笔直翘在了桌上,拇指一抹自己的鼻子。</p> 小翠竹瞬间化作她的迷妹:“赵女医可太厉害了,真是无所不能!”</p> </p> 第543章 反问 “那倒不至于啦。”阿福把自己的腿儿收回,表情古怪,“你看,我就没办法把戚公公变成一个爷们儿了。”</p> 她发誓,她纯粹就是因为觉得可惜,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不知还有多少美男惨遭毒手哇。</p> 小翠竹也觉得可惜,认同地点点小脑袋。</p> 很快两人就换了话题。</p> 如今因为皇帝身体里的毒素已解开,阿福的压力顿减,接下来只要把皇帝的身体调养好,顺带着给太子写点他看不懂的数理化的东西,她就可以出宫去住了。</p> 不然,皇帝的身体都好了,太子总圈着自己,像话嘛,年轻男女的,外面不传出点风言风语的才怪呢。</p> 阿福下午给太子写了不少,又给皇帝日常煮完药,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还在下雨。</p> 天地间都被雨水洗刷了一遍,清新湿润,她在这深宫中慢悠悠地踱步。天是苍茫的灰蓝,地是湿润的幽绿,裙摆是摇曳出一片深色的花苞。</p> 阿福转了一会就感觉到一丝凉意,准备带着小翠竹回去,却碰到一个熟人。</p> “民女见过八皇子。”</p> “赵女医现在不用自称民女了吧?”李非俞撑着一把暗色的油纸伞,旁边站着一个貌美又端庄的女人。</p> 阿福想了一下,还真是,于是笑吟吟的:“下官见过八皇子?”</p> 害,让她这样叫还真奇怪,不过宫中的一些女官也是如此自称的。</p> 李非俞显然如今对她不似先前那般客气,现在谁都以为,阿福是太子那边的人,他的态度又能好到哪去。</p> 只见他轻声一笑:“宫中的女官见多了,这女医还是头一回见,赵女医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奇女子,不愧是太子的人。”</p> 他语气绝说不上和气,虽然是在笑,却是在讽刺。</p> 阿福想到如今他们的斗争应该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他如此态度也不奇怪,可是她又不是他的谁,为何要惯着他的臭脾气。</p> “八皇子说错了,微臣是自己的人,是夫君的人,想必您旁边的八皇妃娘娘也会这般认为自己。”</p> 她不附属于谁,可说是贺荆山的人也没错。</p> 她这会也明白过来,八皇子对自己的皇妃很好,他旁边这位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p> 一边的八皇子妃第一次见这赵女医,却不得不为她惊人的容貌折服,心道外面传言果然不假。</p> 她笑意盎然:“赵女医是位聪明人,不过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卷入是非,也不见得为你的夫君考虑过吧?”</p> 你们懂个锤子。</p> 阿福很想撇嘴,可是忍住,惊讶道:“八皇妃,您觉得微臣有的选择么?”</p> 莫名其妙被卷入皇家风云,她还委屈呢,她又不缺钱,贪图什么荣华富贵,看看这京城的哪一位尊重过她啊,就是现在的宫人都敢对她指指点点,她有什么好处。</p> 她的话音出,李非俞与八皇子妃都沉默片刻后,又相视一眼。</p> “再者,殿下,微臣只是个大夫,若是当初是您带微臣来宫中,微臣一样会给陛下治病,不是么?”</p> 阿福表示,求别针对,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哎。</p> </p> 第544章 狐疑 阿福对于这群人只怪别人的脑回路也是挺无奈的,要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那也是怪谁让八皇子没有找到能人能给皇帝解毒呢。</p> 这还能怪解毒的人?</p> 显然李非俞也因为阿福的两个反问无言,想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要怪只怪自己怎么没有早早想到那位宁古塔的赵女医,人家也是早已靠医术出名了的,他却从来就没想到过这一茬。</p> 这赵女医被封太医一事,可谓也也叫朝廷那些人吵吵嚷嚷个没完,但终归人家是把官家的病治好了,怎么别的太医各个都束手无策,人家就有能耐,那说明人家有真本事呗。</p> 他们吵女子不能做太医也没用,官家圣旨都下了。</p> 太医院严院使知道后更是气得当场甩袖。</p> 四皇子一派的人则觉得这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笔,也对这赵女医一片贬责。</p> 所以李非俞肚子里也有火气,但他的火气可不只是因为这一件事,还因为宋淮投向太子后抓到的官盐一案,还有四哥明明夺回三关却也没受父皇赞扬,反倒石沉大海。</p> 也就在今日,父皇还因官盐一案夺了四哥一半的兵权!</p> 所以他方才可谓是一上来就毫不客气讽刺这赵女医。</p> 但此时细细想来,这的确不关赵女医什么事,但,她既然如今已经站在了那一边,就注定了是他们的敌人。</p> 李非俞对于阿福的话只是冷笑一声:“赵女医既然已经卷进来,还是好自为之吧。”</p> 说完他就带着八皇子妃扬长而去,留下心情不怎么美妙的阿福。</p> “赵女医...”小翠竹见阿福神色不佳,便想安慰。</p> 熟料阿福也冷哼一声:“谁稀罕谁呀。”</p> 说完就一甩裙摆往回走。</p> 小翠竹顿时觉得,也许赵女医压根就不需要她的安慰。</p> 也就是这样淋淋漓漓的雨天,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苏太师家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官家又如此宽厚,苏家一接到人几乎是二话不说就把大女儿捆着往静国寺送去。</p> 甚至连见都没见一面。</p> 送苏怡然的马车与送苏墨然去东宫的马车是同一时间内出发的。</p> 姐妹俩交错而过的瞬间,苏墨然没忍住掀开帘子看着姐姐远去的方向,暗暗发誓这次进东宫一定要除去赵阿福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害得她姐姐被罚后半辈子都要待在静国寺,害得自己不能嫁给宋淮。</p> 这一趟过去,她绝不会轻饶了她!</p> 马车碾压得泥水飞溅,雨声也掩盖了一切声音,即将靠近静国寺,赶车的车夫突然感觉车身一震,紧接着马儿嘶鸣,马车停了下来。</p> 他刚下车查看情况,就被身后一道黑影给打晕了。</p> 车厢内陪着苏墨然的玉水突然躬身站起,漆黑的目中闪过一丝狐疑:“谁?”</p> 她边贴着车厢边掏出了腰间的匕首。</p> 一边被绑着的苏怡然看到她如此,眼中更是疑惑。</p> 玉水怎么会随身带着这样的利刃?难道是为了到静国寺偷偷把自己给救了?</p> 正当苏怡然纳闷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车的顶盖都被掀开飞了出去!</p> </p> 第545章 除去后患 苏怡然惊恐抬头,就对上一双冰冷无情如利刃一般深邃的眸子。</p> 虽然那人带着斗笠蒙了面,但她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p> 如若不然,这双黑漆漆森林中野兽的眸子她一定会记得。</p> 然而也就是下一秒,他一手提刀冲她而来,在车壁上格外灵巧轻盈,一身蓑衣随着他的动作水珠蹦射,划过她的眼睫。</p> 苏怡然呜呜出声,几乎灵魂出窍,想要玉水赶紧保护自己,玉水的确割开了她手脚上的绳子,然而下一秒她就夺车而出,朝着林深处一去不返。</p> 竟然是要让她拖延这个刺客了!</p> 这个小蹄子!</p> 苏怡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婢女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自己,来不及多想就被男人一刀砍在了腿上,一阵剧痛传来,热血喷涌而出。</p> “救命!”苏怡然绝望大喊,可这深山老林中,哪有能救她命的人。</p> 她也想不明白,会是谁想要自己的命,官家已经放了她,难道是苏家的人么,当初孔狄可是说过,爹爹一到官家那里就让他赐死自己。</p> 她好恨啊!</p> 她恨赵阿福,恨一定要自己命不可的亲爹,还恨眼前的刺客,若有机会活下去,她一定!</p> 苏怡然在绝望和恨意中被一刀贯穿,彻底没了气息。与此同时,夜空中泛起一阵雷声,蒙蒙细雨顷刻间化作倾盆大雨,很快将一切冲刷的干干净净。</p> “少主,方才那个丫鬟轻功竟然了得,属下一个不甚让她逃了,卫斐还在追。”卫恒回到贺荆山身边,紧皱眉头。</p> 区区一个丫鬟,竟然有如此了得的功夫,她到底是什么人?</p> 贺荆山望着天色:“让卫斐回来,要杀的人已经杀了,无关紧要之人不用管,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p> 很快一阵哨声响起,没多久,卫斐轻盈的身影再次出现,语气懊恼:“那个女人轻功没我好,就是太狡猾了身上带了不少玩意,丢了把暗器,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p> 卫斐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枚梅花针:“少主,你看,属下曾在一本天下奇门遁甲的书上看过,这是瓦剌的暗器梅花针,这个女人是不是敌国细作?”</p> 那梅花针的针尖发黑,显然染了毒。</p> “高密、瓦剌的内奸早已混入如今的大齐朝堂,有他们的人无足为奇。”贺荆山眸色深深,“但不可不防,卫斐,平日让下面人加强对可疑之人的防范。”</p> 卫斐抱拳应声。</p> 少主是总兵主子的儿子,果然也继承了总兵的对国家的卫护之心,忠于民忠于国,但,不忠于君。</p> 贺荆山看向滚滚电光,忽然又想起阿福的话。</p> 若是雷电在燕京城墙上劈出几个字来,才更让人信服呢。</p> 想到阿福说话时那娇憨的模样,贺荆山又看了眼地上的死尸。</p> 没办法帮小胖仔光明正大的出气,只能暂且替她除去后患。</p> “少主,我们现在回去?”卫斐见暴雨倾盆,视线都模糊了,不由请示。</p> 贺荆山视线扬起,语气凝沉:“不,现在去北城门。”</p> </p> 第546章 炸锅了 夜里下了一整宿的雨,到第二天终于放了晴,只剩地面上大大小小明亮的水洼和布满绿苔的青瓦时不时倒映着天色的水滴。</p> 睡眼稀松的人们一出门就被突然倒灌的湿润冷风吹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p> 燕京城睡醒了。</p> 第一个发现城墙上有焦黑的大字的人也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因是做生意的,偏还认识这么些个字。</p> 待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再看墙上还是有几排大字,才去细看。</p> 这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这不就是先前鱼肚子里发现的锦帛上的字么!</p> 明昭十年,旷古冤案!</p> 整整写了三排!</p> 这会虽然还早,但辛勤的劳作人民都是早早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的,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群围观群众,但官府的人过来时候,这消息早就传遍整个燕京啦。</p> 联想到昨晚那阵阵电闪雷鸣,众人不由大胆猜测,这字怎么看,都像是雷劈出来的啊!</p> 看来真是老天爷都觉得当年贺总兵的案子是冤案!</p> 得,这下可把官府给忙坏了,前几日刚收到命令要把先前的传闻彻底给压下去,今日就又出来这么大一出。等衙门的人一到准备赶紧把那些字给处理了,才发现,这字竟然真像是雷劈上去的,后面有深深的凹痕,外面是烧焦的痕迹。</p> 昨夜分明下着大雨,总不可能是有人刻意给城墙点燃了,那还不一下就被扑灭了,何况晚上这城门边上还有人值夜呢,就一点都没发现别的动静?</p> 此时此刻,这明昭十年冤案一事算是彻底在燕京炸开了锅。</p> 等阿福知道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呢。她刚听到小翠竹打听来的消息,正往嘴巴里塞的白瓷汤匙卡在了嘴边。</p> 还真叫她给说准了?</p> 这老天爷还真劈了几个字在燕京城墙上呀。</p> “赵女医,这下肯定不是人为的了吧!”小翠竹神神道道的。</p> 阿福把汤匙拔出来,又舀一口小圆子:“谁知道呢。”</p> “您还不相信呀?现在外面都说,当年贺总兵的肯定是冤案啦。”</p> 阿福品味完这桂花酒酿小圆子,甜丝丝儿的,心情也跟着美滋滋儿的,外面残留的水珠更是滴答答儿的顺着叶尖尖往下落。</p> “我不是不相信冤案,我是不相信老天爷真能在城墙上劈几个字儿。”一碗小圆子吃完,阿福抱着自己的裙摆从软塌上蹦下来,“官家的身子我看再过两日就彻底痊愈了,咱们也可以出去住了。”</p> 小翠竹的吸引力顿时也转了过来,只是清秀的脸上隐隐担忧:“赵女医,你说,太子殿下能让咱们走么?”</p> 阿福也不知道,但她现在是太医了,皇上的身子也好了,太子还有什么理由把自己扣在东宫呀。</p> 两人也没思考这个问题太久,因为没多大点功夫,就有人来了。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阿福曾经见过。</p> “赵女医,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召你前去诊治。”</p>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是个端庄稳重的,邀请起人来也客客气气的,只是阿福却把耳朵抖了三抖。</p> </p> 第547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谁知道现在这后宫里的女人们对她什么看法呀,她可是成了唯一能长期往返宫内宫外的女官。</p> 阿福倒是不怂,她觉得自己机灵的小舌头肯定能保护自己平安无事,但不代表她不怕麻烦呀。</p> 只是这皇后娘娘的懿旨,她拒绝的了么?</p> 最后阿福还是抱紧自己的小医匣,往坤宁宫而去。</p> 坤宁宫秉承了皇宫一贯威严的装潢,鎏金瓦红宫墙,大门上盘覆着两只瑞兽。到殿内,更显庄重,朱红的地毯,上等的紫檀器具。</p> 阿福到了地方最先做的就是乖乖行礼,到被允许起身,才看向皇后。</p> 皇后此时的面色决算不上好,上一次阿福见她时,她的面上尚且还有气色,如今怎么看着气数将尽了呢。</p> 阿福吓了一跳。</p> 她上前诊了脉象,才发觉,皇后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却严重睡眠不足,精神絮乱,以至于身体十分虚弱。</p> “赵女医,如何?”一旁的宫女忍不住问道,满脸担忧。</p> 阿福看了一眼皇后的面色,后退一步:“娘娘心事太重,郁结于心,这才导致睡眠不足...臣也只能开一些调节睡眠的药。”</p> “你不是神医么,怎么跟那些太医说的也没什么差别。”另一个宫女皱眉。</p> 嘿,这话说的,自己是神医,那也不能唱个巴啦啦能量就把人给用魔法变好吧。</p> 阿福脸上依旧笑吟吟:“娘娘心中有心事,吃再多的药也没办法把事情解决,心病还须心药医。”</p> 她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病人家属,表示不予理会。</p> “娘娘,这世上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唯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眼下正是桂花盛开之季,不如您抽空去静国寺赏赏花,也许比臣的汤药还要管用。”</p> 其实阿福约莫也能猜得出来皇后娘娘为何有心病,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位皇后还是妃子的时候,膝下两子,三皇子和六皇子,只是全都已经没了,如今可以说是虽然贵为皇后,却孤苦无依。</p> 阿福也没办法多劝,只能尽量帮她开解:“臣一会给您开两幅养神的汤药。”</p> “你这说的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那宫女又皱眉不悦道,哪个太医来还不都是说开个养神药。</p> 皇后终于看了那宫女一眼:“珍珠,莫要对赵女医无礼。”</p> “是,娘娘...”小宫女虽然不情不愿,却终于不开口了。</p> 皇后觉得也觉得无趣,她如今管理六宫,拥有莫大的权利,却又时常感到无边的寂寥,时常夜不能寐,安神的汤药如流水一般的灌下去,也无济于事。</p> 从前她还有个念头,除去安贵妃,替儿子报仇,如今安贵妃死了,她大仇得报,却更空虚了,彻夜地睡不着,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三皇子和六皇子小时候依偎在自己身边的样子。</p> “赵女医,本宫记得,你也有个儿子。”皇后慢慢抬眸,保养良好的手指放在被上。</p> 阿福陡然警惕,应了声:“是,不过是臣的夫君已经逝去的前妻留下来的。”</p> </p> 第548章 换个地方住 宫里这些人,打她的主意,还要打她儿砸的主意,没门。</p> 阿福一双清丽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皇后,试图从她脸上捕捉一丝半分的阴谋。</p> 然而皇后只是一笑:“你不必警惕,本宫的意识是,有空你可以把他带进宫来,如今这宫里许久没有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了。”</p> 阿福可没因为皇后轻快的语气松口气,她才不愿意把儿子带进宫来。先前那次母子相会那是没条件,只能那样了。现在她能出去,可没必要带儿子进来。</p> 但她也没推拒,毕竟眼前这位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拒绝的人。</p> 她微微一笑,刚要回答,外面突然跑进个人来在皇后耳边耳语几句。</p> 然后就看到皇后的脸上突然迸发出一股饶有兴味的光彩,一瞬间就把她脸上的惆怅一扫而空。</p> 阿福看得目瞪口呆,方才这皇后娘娘还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呢,这一下就活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啊。</p> 皇后娘娘根本就不避着阿福,直接说了:“太子在朝堂上提出要给贺家翻案?”</p> 这......</p> 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p> 阿福一是想,那贺家幕后之人可算达到目的了,二是想,这皇后娘娘也没伤感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嘛。</p> “娘娘,奴婢也听说昨夜雷雨,有天雷在城墙上劈了字...”皇后身边的宫女说道。</p> 然而皇后的重点可不是放在这事上,她的注意力,在太子身上,她眼中一会疑惑,一会又兴味深深,最后看向阿福:“赵女医,这里有另一件事可是和你有点关系的。”</p> “臣愿听其详。”阿福心里一跳,跟自己有关的事?她可和那个贺家没关系呀。</p> 皇后这次语调探究:“昨夜,被送往静国寺的苏侧妃遇刺了。已经死了。”</p> “赵女医,你觉得如何?”</p> 她能如何。</p> 阿福垮着张脸:“那可真是可惜,怎么会有刺客,太危险了。”</p> 说起来,贺荆山昨晚也没回来,不知去干嘛了。</p> 见阿福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皇后倒是微微一笑:“赵女医,本宫听闻你先前与苏侧妃不睦?”</p> 阿福呆了呆,原来是这茬等着她呢。</p> “回禀娘娘,先前苏侧妃是不太喜欢臣,但这只是因为一点误会而已,臣没有放在心上。”</p> 有一说一,这关她什么事呀。</p> 她又不可能半夜飞出去把苏侧妃给弄死,虽然她也想让她尝尝吃药的滋味儿,但这不是还没实施呢么。</p> 她那般跋扈,平日肯定惹了不少人,又不止自己一个。</p> “她对太子过于上心,难免介意太子身边有其他女人过于亲密,女子善妒不是好事,但你在东宫继续住下去也不合适。如此,你暂时住到本宫这坤宁宫侧殿来吧。”</p> 让自己住皇后娘娘的坤宁宫?</p> 阿福抬眼看着皇后那张端庄的面容,她一笑,眼尾微有细纹,却让人感觉到仁厚二字。</p> 她还真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行性,因为太子那厮太可恶了。</p> 只是这皇后娘娘看起来也没安什么好心呀,她怎么会愿意让自己这个毫无干系、微不足道的人住进来?</p> </p> 第549章 委屈 阿福感觉自己头都发疼,这皇宫真是处处是陷阱。</p> 感觉到前方有陷阱,阿福婉拒:“娘娘,臣跟您说实话吧,陛下的龙体还有两日就不需要臣再调理了,臣就要出宫去住了,所以多谢娘娘的美意。”</p> “两日?”皇后身旁的宫女闻言惊诧出声,另一个宫女瞪她一眼她才赶忙捂嘴。</p> 阿福笑吟吟的:“娘娘,我看您调养好精神,再用些我的养颜药品,把自己调养好了,指不定还能再给自己留个小皇子呢。”</p> 皇后的脸色蓦然变了,横眉冷对,一边的宫女则呵斥:“放肆!皇后娘娘也能容你置喙!”</p> 阿福蒙圈了,站起身。</p> 皇宫里的人可真难伺候啊,还非要让她伺候。</p> “娘娘,臣失言。”阿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p> 她说了一句实话,就是失言,只因为没合皇后的意。她以为皇后会想要孩子,却没想到她对此避讳莫深。</p> “珍珠,罢了,让赵女医先退下吧。”皇后冷淡说道。</p> 阿福二话不说,行了个礼就走人。</p> 只有她自个才知道自个多憋屈,真以为这个太医她想当啊,哪有在外面逍遥快活。</p> 她自己也犯了小脾气,两只小脚走路走得飞快。</p> 等一路回到自己住处,看到贺荆山,委屈的水珠子刷就从眼睛里流出来了。</p> “荆山,我不想当太医,我想回家。”阿福越想越委屈,在这皇宫里谁不欺负她啊。</p> 贺荆山方才从外面回来,就见心尖上的人抽抽噎噎,哭得好不可怜,简直成了个泪包了。</p> 阿福哭了好一会儿,才吸溜着鼻子停了,委屈也散光了,只剩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还看着他。</p> “出什么事了?”</p> 阿福有点不好意思讲,不过很快还是给他讲了出来,她也是在家里被宠惯了,突然换到这样谁到要欺负到她头上来的环境,真是受不了。</p> 她终于哭完了,也讲完了,准备好好抱着男人的腰身温存一会,外面却又来人了。</p> 皇后身边方才那位趾高气昂的宫女珍珠又来了,皇后还要召见阿福。</p> 阿福一个哭嗝就蹦了上来,没有这么欺负人的。</p> 但是很明显,珍珠这次的态度比方才好了点。</p> 阿福没办法,只能再往坤宁宫跑。</p> 谁让人家是爷呢。</p> 贺荆山方才摸到乖巧软绵的小手准备安慰一通,人就又被叫走了,不由目色幽深。</p> 这时,从床底下又爬出来一个人。</p> “少主,皇后可杀不得...”</p> 卫斐俊俏的脸上有点红,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在这偷听少主和少主夫人的私房话。</p> 青年身形灵活从床底下爬出来,就探头探脑往外面看一眼:“少主,您别说,少主夫人这屋里还是挺安全的,难怪您来了这么多次都没有被大内侍卫再发现。”</p> 贺荆山看了青年一眼,见他神情中带着一丝兴奋,应道:“那这个任务就派给你。”</p> “啊?”卫斐愣住,“少主,真去啊?”</p> 贺荆山没回他,而是用一种看傻子似的视线掠过他一眼,卫斐这才明白过来少主只是说说而已,忙嘿嘿一笑。</p> </p> 第550章 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等咱们大业一成,少主夫人就再也不用受委屈了!”卫斐信誓旦旦,等以后小主子坐上那个位子,少主夫人都能被封皇太后了,谁敢欺负她。</p> 别说,少主夫人哭得可怜兮兮的,让他们这些下属听着也有气。</p> “今日太子在朝上公然提出重审贺府案,皇帝已经动摇,重审贺府一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贺荆山说到这件事,方才与卫斐开玩笑的态度尽数收敛,语气幽沉。</p> “那少主,我们是不是马上也可以光明正大以贺家人的身份出现了?”卫斐喜上眉梢,一会却又皱紧眉头,“可如此一来,咱们以后也不能名正言顺扶持小主子了。”</p> 贺荆山眼中闪过流光:“一步一步来,如今阿元尚且年幼,时机尚多。”</p> 卫斐见少主心有成算,想了想,也不多提此事了。</p> “少主,如今四皇子兵权被收一半,估计也等着给太子来一招,若是他在我们贺府的案子上动手脚,怕是防不胜防。”</p> 想到四皇子和八皇子二人,贺荆山却提起嘴角:“这件案子重审,本就不利太子,二人摸不清太子的动机绝不会反对,今晚我们就去...九皇子府。”</p> “九皇子府?”</p> “如今九皇子仇视太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贺荆山勾起的唇角几分讽刺。</p> 所以那二人绝对会拉拢九皇子,太子,是在自己不断地往一条葬送自己的路上走。贺荆山不知是该说他蠢还是疯魔。</p> 殿外的天色逐渐深沉,宫中疲惫的一日将尽,阿福才刚进皇后寝宫。</p> “娘娘有何吩咐?”阿福也纳闷,把自己赶走又叫回来,是没事干了么。</p> “你今日的意思是,陛下的龙体康复后,还能留子嗣?”</p> 皇后此时像是想通了什么,目中流转波光。</p> 得,方才还忌讳莫深呢,现在又主动问起,自己打自己脸。</p> 阿福微笑谦谦:“娘娘,可以,以陛下如今的身体情况来看,再添几个都没问题。”</p> 看她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的,一边的珍珠又瞪她一眼,不过很快欣喜地看向皇后:“娘娘。”</p> 皇后面上也有了笑容吩咐:“赵女医,那你就帮本宫调理吧。”</p> 阿福见她想通,点点头应了,很快又被送了出去。</p> 不过这次她是真的想明白了,这个太医,她决不能当下去。</p> 但如何能不牵连家人还不惹怒皇帝不当太医,是个问题。</p> 阿福回到东宫,发现贺荆山又不见了,微微叹口气:“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我看今天皇后娘娘让我去诊治,明天就指不定得换个娘娘来。”</p> 她只能盼着皇帝赶紧痊愈了。</p> 阿福可以说是说什么来什么,到第二天,那华贵妃娘娘还真来请她过去。</p> 她手里正端着个珐琅彩小碗,差点没丢地上去。</p> 这些娘娘们就不能消停会么。</p> 不过这次她却没过去,因为皇上的人也来了,两边对上,华贵妃娘娘总不敢跟皇上对着干。</p> 不过这也让皇帝知道后宫里竟然开始争着请阿福看诊了。</p> 李乾龙颜大怒:“朕特请的专治太医,她们倒跟朕抢起人来?”</p> </p> 第551章 洞悉 阿福听到皇帝的话简直要泪流满面了,是吧是吧,她明明是皇帝的专治医师,谁大病小病的没事都来参一脚算怎么回事。</p> 反正有皇帝这么一句话,她从此以后就是只用给皇帝治病,不用管后宫那些是是非非的。</p> 不过皇帝显然心情不太好的样子。</p> 想想也知道,他当年直接定下的案子,如今太子非要提出重审,他心情能好才奇怪,这不是摆明了要打他的脸么。</p> 偏这几日传言愈演愈烈,尤其是在那晚雷雨夜后,消息就如雨后春笋一般,掐都掐不绝,上面越掩盖,下面传得越神神道道。</p> 李乾好不容易身体好点,一扫多日以来病恹恹的身体和心态,此时此刻又降落低谷。</p> 连边上的万宝公公服侍起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他不痛快。</p> “看来陛下的龙体已经大安了。”万宝公公黑白掺半的眉毛和顺地抬抬落落,一副关切模样。</p> 阿福也顺势提道:“陛下,臣进宫已经有一段日子,如今陛下龙体已安,臣可否搬出宫住?”</p> 用男人的话来说,她还有自己的家呢,老婆孩子的,给你干活还能不让回家。</p> 阿福是满打满算的,不过也没料到皇帝会答应,只是先试试皇帝的态度。</p> 谁知皇帝却大手一挥:“准了。”</p> “啊?”阿福目瞪口呆,小嘴微张,眼睛更大了。</p> “赵女医,陛下说准了。”万宝公公善意又提醒一遍,笑眯眯的。</p> 李乾沉吟一声:“怎么,你不愿?”</p> “不不不,臣是太高兴了!”阿福小小的脸蛋写满大大的高兴,她哪是不愿意呀,她是没想到皇帝会答应。</p> 其实李乾也有思量,随着他身体渐渐好转,他也开始考虑,不能让这赵女医继续住在东宫,如若不然,岂不是玷污宴儿的名声。</p> 加之他这几日又请了几个太医来诊,都是一样的结果,说他只要静静修养身体就无大碍,所以这赵女医也不是必要的了。</p> 只不过,想到如此神医要回宁古塔去,那他自然是不允。这样的人才,应该留在燕京,所以他破例封了个女医出来,想必这赵女医也会十分乐意光宗耀祖。</p> 看看现在赵女医一笑,这满屋的金玉都失了色。</p> 李乾被这样的笑容感染,忽然想起太子小时候,也是特别爱笑的,那会也爱追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父皇。</p> 只是长大了,他性子就变了。</p> 阿福一高兴,又给皇帝开了一些养身的方子,才算将前些日子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准备抄着自己的包袱出宫去了。</p> 她方才跑回东宫,就看到宋淮正与太子在一起,刚才还欢快的小步伐瞬间戛然而止。</p> “赵女医,今日有什么欢喜之事?”李承宴踱步而来。</p> 宋淮跟在他身后,两人容颜同样出众,一个妖艳,一个出尘,真是燕京当之无愧的美男子。</p> 阿福心脏砰砰直跳,却不知因为心动,而是心虚。</p> “没...没什么事儿。”</p> “哦?”李承宴终于走近,似是洞悉了她,“可是你向我父皇申请出宫被答应了?”</p> </p> 第552章 义不容辞 阿福平日是大大咧咧的,可毕竟是个女人,心细的地方也很多。</p> 此时想想,当初孔狄说的,让自己去问贺荆山为什么自己被抓。</p> 又为何太子对她态度如此奇怪,压根就不打算放她走。</p> 难道,他是想凭借自己来要挟荆山?</p> 阿福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无数的细节一股脑涌入了脑海。</p> 她站在两个男人身前,本来就小小一只,这会表情迷茫,显得更像一只无辜的动物幼崽。</p> 宋淮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赵女医与安惠王爷是故交,亦是受过赵女医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不会取赵女医性命。”</p> 阿福陡然被一提醒,又高兴了。</p> 对啊,她差点被太子给绕进去了。</p> 不管如何,她救过九皇子和他侧妃的命,他就算怪自己,也只可能不再往来,应该不会痛下杀手...</p> 贺荆山那事,看来她得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p> 这男人不肯跟她透露一点风声,阿福总觉得心里不爽,想痛扁他。但再怎么痛扁,那也是自己男人,要过一辈子的,他们俩之间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p> 李承宴意味颇深看向宋淮:“宋大人仿佛对赵女医格外不同,对待其他女人,你总是冷冰冰的。”</p> 阿福此时此刻已经认定了太子满肚子坏水儿,怎么可能顺着她说话。</p> 硬钉子她不敢来,她软钉子还不行。</p> “殿下,臣还以为是臣天资卓越,让太子对臣也与众不同,让他人误会。”</p> 跟李承宴主动示爱的女人不少,不喜他性格的也不少,像她这样大胆还讽刺的还是第一个。偏偏,她这话说的让人挑不出刺来。</p> 李承宴的确对她和对东宫的那些女人不同,毕竟平日里他待所有女人都是冷若冰霜,大家都一样,那没什么好说的,结果这会大家发现,太子也会对女人笑,也会跟女人多说话,那就不一样了。</p> 凭什么被太子独特对待的人不是她们。</p> “误会?若本太子说,不是误会呢?”李承宴反问。</p> 阿福还真被他给问住了。</p> 不是误会,那是什么。</p> 太子自己承认对她与众不同?</p> 哈哈,她可不要,不然不得被东宫的女人给生吞活剥了,何况现在还进来了一个苏墨然。</p> 苏墨然也许是受了姐姐的教训,这几日格外安分,也没有来找阿福的麻烦,可这不代表接下来她不会。</p> 那苏太师又焉能饶了她这个看了他出丑还害了他女儿的人,听说苏怡然在去静国寺的路上死了呢...</p> 阿福摆摆小手:“不是误会,那就是欣赏本神医的能耐,太子放心,若是有朝一日您需要用到臣的医术,臣一定义不容辞!”</p> 她面上一副义无反顾、慷慨就死的神色,好像现在太子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一样。</p> 阿福在说话方面,就从来没输过,当然,除了面对实在不正常的人,比如说皇后娘娘。</p> 那是真让她不想说,也没法子说。</p> 但显然,眼前她还有发挥的余地。</p> </p> 第553章 对你与众不同 阿福平日是大大咧咧的,可毕竟是个女人,心细的地方也很多。</p> 此时想想,当初孔狄说的,让自己去问贺荆山为什么自己被抓。</p> 又为何太子对她态度如此奇怪,压根就不打算放她走。</p> 难道,他是想凭借自己来要挟荆山?</p> 阿福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无数的细节一股脑涌入了脑海。</p> 她站在两个男人身前,本来就小小一只,这会表情迷茫,显得更像一只无辜的动物幼崽。</p> 宋淮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赵女医与安惠王爷是故交,亦是受过赵女医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不会取赵女医性命。”</p> 阿福陡然被一提醒,又高兴了。</p> 对啊,她差点被太子给绕进去了。</p> 不管如何,她救过九皇子和他侧妃的命,他就算怪自己,也只可能不再往来,应该不会痛下杀手...</p> 贺荆山那事,看来她得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p> 这男人不肯跟她透露一点风声,阿福总觉得心里不爽,想痛扁他。但再怎么痛扁,那也是自己男人,要过一辈子的,他们俩之间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p> 李承宴意味颇深看向宋淮:“宋大人仿佛对赵女医格外不同,对待其他女人,你总是冷冰冰的。”</p> 阿福此时此刻已经认定了太子满肚子坏水儿,怎么可能顺着她说话。</p> 硬钉子她不敢来,她软钉子还不行。</p> “殿下,臣还以为是臣天资卓越,让太子对臣也与众不同,让他人误会。”</p> 跟李承宴主动示爱的女人不少,不喜他性格的也不少,像她这样大胆还讽刺的还是第一个。偏偏,她这话说的让人挑不出刺来。</p> 李承宴的确对她和对东宫的那些女人不同,毕竟平日里他待所有女人都是冷若冰霜,大家都一样,那没什么好说的,结果这会大家发现,太子也会对女人笑,也会跟女人多说话,那就不一样了。</p> 凭什么被太子独特对待的人不是她们。</p> “误会?若本太子说,不是误会呢?”李承宴反问。</p> 阿福还真被他给问住了。</p> 不是误会,那是什么。</p> 太子自己承认对她与众不同?</p> 哈哈,她可不要,不然不得被东宫的女人给生吞活剥了,何况现在还进来了一个苏墨然。</p> 苏墨然也许是受了姐姐的教训,这几日格外安分,也没有来找阿福的麻烦,可这不代表接下来她不会。</p> 那苏太师又焉能饶了她这个看了他出丑还害了他女儿的人,听说苏怡然在去静国寺的路上死了呢...</p> 阿福摆摆小手:“不是误会,那就是欣赏本神医的能耐,太子放心,若是有朝一日您需要用到臣的医术,臣一定义不容辞!”</p> 她面上一副义无反顾、慷慨就死的神色,好像现在太子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一样。</p> 阿福在说话方面,就从来没输过,当然,除了面对实在不正常的人,比如说皇后娘娘。</p> 那是真让她不想说,也没法子说。</p> 但显然,眼前她还有发挥的余地。</p> </p> 第554章 阿福肯定不是那个女人 李承宴和宋淮这两个人,聪明如斯,又怎会听不出来阿福话中话。</p> 然而宋淮见太子根本没有为难到阿福,反而让她逞了口舌之快,便不再开口。</p> 说到底,他是太子的人,不会忤逆他过多。这并非是怕,而是有更多思量。</p> 阿福还在滔滔不绝:“太子殿下,臣不光精通普通的看病治人之术,还精通女儿家的养颜养生,男人的养生养肾,不孕不育、肾虚不举!您可别嘲笑我,要说就得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臣就是这行的状元!”</p> 随着她话音落地,面前两个男人齐齐失声。</p> 不孕不育、肾虚不举?</p> 赵女医,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p> 她可真是一朵奇葩。</p> 阿福两只大眼睛眨啊挤啊的:“太子殿下,我的能力,超乎你想象!”</p> 李承宴脸色黑了一半。</p> 他不近女色,也从来不靠近东宫那些女人,为此,不少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不举。</p> 这种消息他第一次听到时候,直接派去死尸带了几具尸体回来,可这众人之口就如澎湃江水,滔滔不绝。</p> 后来他索性无视。</p>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敢把这个词提出来。</p> 阿福却特别骄傲:“我当初在宁古塔的时候,有一家也是不孕不育,我给他们夫妻调理后,一次抱了仨哦!”</p> 她记忆里是有一对患者生了三胞胎的,后来那日子叫一个红红火火哟。</p> 然而任凭阿福的小嘴吧嗒吧嗒说得再高兴,太子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p> 他膝下无子。</p> 是因为他觉得恶心,而不是不孕不育。</p> 阿福像个语重心长的小老师:“宋大人,还有你,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毕竟咱俩也有点兄弟情义!”</p> 两个男人也不知为何,话题突然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偏去了,偏偏提起的还是个女人,此时她一脸大义凛然,侃侃而谈,好像他俩才是应该害羞的闺阁小姐一般的场景,属实离谱。</p> 宋淮片刻哑然,一边的李承宴就冷笑一声,甩袖而去。</p> 阿福还在后面迷茫:“翠竹,我说错什么话了么?”</p> 小翠竹拉住她,声音不低:“赵女医,你是女人呀,这些话怎么能当着男人的面说呢。”</p> “对,我是女人,可我也是大夫,要是每个人都来跟我计较性别,我岂不是没办法治病救人了?医者眼中病人无性别哦。”</p> 阿福的声音,比小翠竹还高呢。</p> 那走开的两个男人完全听得到。</p> 宋淮走了几步,其实想回头。</p> 实在是方才赵女医的神情可爱。</p> 他有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她还在宋府的时候,那会只要听她说一句话,就如松花酿酒,春水煮茶,犹然清新。</p> 医者眼中病人无性别,不愧是她说出来的话,从始至终,她都是与众不同的。</p> 他已知道,她不是当初爬他床上那个女人,他也知道,她当然不可能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丑陋又愚蠢,满腹算计又低贱,是宋淮这前半生遇到的最厌恶的女人。</p> 宋淮终于还是回头了,与李承宴不同,他嘴角稍稍勾起,展现出与平日不同的温暖情绪。</p> </p> 第555章 不违背 阿福正好又朝两人看过去。</p> 宋淮这一回眸,清风、朗秋、溶溶月,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都不如他。</p> 小翠竹看得两眼发光。</p> 少女怀春,怀的也该是宋淮这般的春色。</p> 阿福看了一眼就赶忙收回目光了,她是正常欣赏嘛,不过该避讳还是得避讳,毕竟她有她家荆山就知足啦。</p> 谁知道别人会不会像太子那样,中看不中用呢。</p> 被腹诽不中用的太子此时此刻尚且不知道,阿福怀疑他不举是真的怀疑,可不是为了跟他斗嘴的。</p> 阿福其实还是那句话,有病吧,就得治。</p> 李承宴到了书房,方才那不悦的心情已经变得微不足道,面色恢复如常。</p> “宋大人,想要赵女医么?”他慵懒坐到太师椅上,语气分明是平平淡淡,听在别人耳中,却显得蛊惑无比。</p> 不等宋淮回应,他就继续循循善诱:“毕竟是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宋大人便是真的情难自禁,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只要宋大人能成功除了四皇子...这门婚事,我替你做如何?”</p> 宋淮目色不变:“殿下,依臣看,纵使我们不动手,陛下也会动手除去四皇子。”</p> 太子最大的倚仗不是才华,不是正统身份,而是,官家独一的宠爱。</p> 宋淮虽然刚刚步入朝局,但从他决定要入仕的那一刻起,就无时不刻关注着时局。</p> 从前太子李世安,到九皇子李昱同,再至中间的每一位皇子,都可以看出,官家的用意在于,为太子继承正统铺路。</p> 迄今为止,还上得了台面的其他皇子就剩下四皇子、八皇子和五皇子。</p> 五皇子无心皇位,就只剩四皇子还有望,可如今连夺回辽东三关这么大的筹码都拿出来了,也敌不过半分圣意的偏宠。</p> 宋淮没有明着答应,却也没有直接拒绝太子的提议。</p> 因为他的确有私心。</p> 从他在襄阳初见她的那刻起,从此就有了私心。</p> 他不介意多等等,但是得到她,绝不是只是从太子手里。</p> 李承宴挑了挑眉,桃花眼潋滟波光:“父皇除了我之外,最疼老五,最重用四皇子,他或许会铲平四皇子的势力,却绝不会要他的命。”</p> “我要他的命。”李承宴唇角是弯着的,眼尾也是弯着的,语气也如弯刀子一般。</p> 他轻而易举就说着要人性命的话,好像说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而不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弟。</p> 官家到底年纪大了,不再像十五年前时候那般杀伐果断,摆平九皇子时候,没有下杀手。</p> 宋淮心底对每个人的动机可谓一清二楚。</p> 可太子却不像是因为想为了皇位要四皇子的命,他只是想要而已。</p> 至少宋淮感觉不到太子对皇位的渴求,可他却偏做出想要皇位的样子,把每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以此欣赏他们的丑态。</p> “如若这便是殿下所求,臣定竭尽全力以达之。但是,”宋淮眸中神色已定,“还请太子收回先前的允诺,不要对赵女医出手,臣从未打算违背她的意愿,也永远不会违背她的意愿。”</p> </p> 第556章 众望所归 “一个女人而已。”李承宴嗤笑,“宋大人还真是怜香惜玉。”</p> 李承宴初见时以为宋淮这般冷清之人,应该不会在意儿女情长,倒未想到人无完人,这样的一个人,却被本不该多在意的感情牵连。</p> 见他不语,他又道:“人人都说你与你弟弟完全不像,我看倒都是风流种。”</p> 思及如今已经被在家里关着闭门思过的宋飞白,宋淮难得无言。官家虽然看在他的面子上没说,他却能从字里行间感觉到官家的不满。</p> 他知弟弟到燕京也会死性不改惹祸,却没想到惹下这么大祸事。</p> “殿下,为何提起重审贺家案?”宋淮站在李承宴身前,缓缓抬眸。</p> 这是他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无法理解的太子身上的事。</p> 重审贺家一案,为的是证明当年贺家受冤,如此,当初贺家辅佐的太子李世安也会被证明蒙冤,这些只会对太子的名誉不利,对官家的名誉不利。</p> 所以官家震怒,险些在乾清宫斥责了太子。</p> “众望所归罢了。”李承宴不轻不淡回答,旋即兴味深深,“我记得你也是渝州人士,不若待重审之时,此案就交由你一同来审。”</p> 宋淮眸光微动。</p> 试问,有哪个男人对于能亲自重审贺总兵一案不意动,尤其当他是渝州人士。</p> 一代精忠报国的战神将军,几代人心中的大英雄,光辉无限,更是曾经多少渝州人士心中的信仰。</p> 皇帝,太遥远,他们不知他在不在意他们,但,贺总兵,却是用身体在国界线上驻守出一道敌人不敢侵犯的警戒线!</p> 给贺家重审案子,的确是众望所归,只是这句话不应是从太子口中说出来。</p> 除非,这也是他期望的。</p> 宋淮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脑海中翻涌起了皇室与朝廷十五年前的关系谱。</p> 严格来说,大皇子李世安的生母与太子李承宴的生母是亲姐妹,二人的关系,应当......</p> 脑海里似有一根声音极其清灵的弦被拨动。</p> 前窦皇后与圣怀窦皇后姐妹二人的关系如何?李世安与李承宴的关系又如何?</p> 宋淮清浅的呼吸凝了一秒,须臾之间就回了太子:“殿下,这也是臣望所归。”</p> 他应了。</p> 一直往上爬的日子过于枯燥,不若做些有趣的事情。</p> 李承宴似是早已料到他绝对会应,心情愉悦,顺手从香楠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抛给宋淮。</p> “拿回去好好看看,若是有你看过的地方,就一五一十回禀我在哪见过,是否有相关书籍。”</p> 宋淮能连中三元,靠的绝对不只是天赋而已,还要博览群书,这才以至于他在科举之时一手文章直接毫无疑问地胜出,殿试时引经据典,款款而谈,直接就被官家看重,点了状元,安排成太子的人。</p> 宋淮接过这本书,才发觉这书并非已经装订好的,而是一页一页拼接在一起的,便是一踏的纸,包了书面而已。</p> 他手指捻动翻开,第一页赫然便是先前在花灯节上见过的那道四千五百两谜底的题目。</p> </p> 第557章 再见面 宋淮看着这本书出神片刻。</p> 太子这一本书从何而来,他不知,也无从得知,他可以确定他从前未见过,但他想看。</p> 太子既然要求他看,给他看的机会,他便直接应下。</p> 他方才应声,门外就响起一道温婉的声音。</p> “殿下,臣妾亲手做了莲子粥,给您尝尝。”</p> 李承宴嘴角闪过一丝玩味:“进来吧。”</p> 门外的两个侍卫脸上掠过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太子允许东宫里的女人进书房!</p> 这位主还是新来的,也是苏太师的嫡女,还是京城的第一才女!</p> 难道太子对这位有所不同?</p> 苏墨然脸上满是欣喜,她是听说过太子从来不近女色的,也从来不让东宫里的女人进书房,可他竟然同意了,这意味着什么。</p> 意味着太子对自己有意......</p> 虽然心有不甘,可既然已经进了东宫,她就不得不迅速认清现实,赶快为接下来谋出路,顺带为姐姐报仇!</p> 想到苏怡然的死,苏墨然就恨得咬牙。</p> 她与别人的想法不同,她觉得,一定是赵阿福那个贱人对姐姐怀恨在心,所以找人痛下杀手!</p> 不然,官家都已经放过姐姐了,爹爹肯定更不会对姐姐下毒手,而太子,他根本就没那个必要。虽说九皇子有可能会下毒手,可苏墨然就是觉得,赵阿福的可能性更大。</p> 说不定,连那毒也是她空口捏造出来的,只是发现了姐姐那里有蛊虫。</p> 番邦流传过来的蛊虫,这大齐又不是没别人养过......</p> 可怜姐姐因为戴罪之身,被刺杀身亡也没人去深究,只说是山贼行事。</p> 静国寺那边,哪有什么山贼!</p> 苏墨然在等机会,只要有机会,她绝对会报仇。</p> 在此之前,她要先让自己的地位变得主动。</p> “殿下...”苏墨然刚进屋,甜美的嗓音就捏了出来,只是她一秒就愣在原地。</p> 宋大人怎么在这里?</p> 宋淮...</p> 苏墨然一双原本还算灵动的眼睛彻底呆滞,如怨如诉看着宋淮。</p> 若不是赵阿福那个贱人,她本该是宋淮的娘子。</p> 这般近的看着他,她几乎呼吸都凝滞。</p>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双的公子。</p> 看着女人如痴如醉的眸子,李承宴不觉得自己戴了绿帽子,反而觉得有趣。</p> 屋内两个男人都未开口,苏墨然看了良久,才猛然惊醒。</p> “殿下...”她面带尴尬与惶恐看向李承宴,“这是...这是莲子粥。”</p> 李承宴好似根本没发现她发了那么久的呆似的,悠悠笑道:“哦,放下吧。”</p> 苏墨然赶忙把碗放下,不敢再看宋淮,只是一颗心都飞到宋淮身上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太子。极其想要的东西,越是得不到,心中就越是难耐。</p> 她尽可能在宋淮面前展示着自己的优雅:“臣妾不知宋大人也在,不然一定多煮一碗。”</p> 苏墨然先前在家里拖久了年龄恨嫁,对于男女大防反而不怎么讲。而且曾多次与那些自诩才子的青年郎君来往,不然也不会被他们称为第一才女。</p> 她这句话不可谓不暧昧,给太子,她的夫君做吃的那是理所应当,给外男做算怎么回事呢。</p> 只是连宋淮都觉得不对了,苏墨然依旧毫无意识。</p> </p> 第558章 小福子的心事 只是苏墨然被抬进来,可是连个侧妃的位置都没有,宋淮根本就不需要搭理她,眼中浮现出疏离的冷漠。</p> “苏姬还是以照料殿下为己任,无需关照在下。”</p> 苏怡然到了东宫这么多日,因为她是继苏侧妃的位置过来的,虽然上面没点明了,但大家默认她就是这东宫位份最高的女人,其次,她也是苏太师的女儿,所以东宫众人对她可谓是客客气气,当东宫的半个主子来看。</p> 宋淮的一个苏姬,直接把苏怡然打落深渊!</p> “我...宋大人,妾身......”苏怡然急于解释,心中羞恼万分,宋大人怎么能这么说,她如今虽然是太子的女人,可曾经也差点是他的女人啊。</p> 他是不是因为此事生气了,所以才一丝颜面都不给她留。</p> 见宋淮神色愈发冰冷,一边看戏的李承宴方才冷森森开口:“还不下去!”</p> “殿下...”苏墨然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呵斥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又委屈,自己又没说什么,太子为什么这么凶。</p> 显然她只是听闻太子喜怒无常,还并未切身体会过,此时此刻才算第一次领教。</p> 若说先前她还因为好歹太子是太子又长得出众的自我安慰的话,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彻底开始厌恶这个夫君。</p> 不过她很快整理好表情,又端着一副端庄的神态:“那妾身就先告退了。”</p> 她想不明白太子为什么生气,凭什么生气,从前哪个男人不是捧着自己的,可谁让他是太子呢,她只能先委曲求全。</p> 见苏墨然出去,宋淮眼中的冷漠也不减,很快也跟李承宴告辞,出了东宫。</p> 小福子见宋大人出去了,估摸着太子已经商议完事情,才跑进来:“殿下,明日是大皇子殿下的忌日...奴才把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p> 李承宴神色莫测,良久,喉腔里才发出一声:“嗯。”</p> 小福子十分欣慰,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来,年年都不忘记大皇子殿下的忌日,每年都要和自己这个曾经伺候过大皇子的小太监一起去祭奠。</p> 不过这事每年都得偷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p> 因为人人都说,大皇子通敌叛国。</p> 小福子才不信呢。</p> 大皇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连鸟儿伤了翅膀,都要亲手悉心治好才放飞的人,又怎么会通敌叛国!</p> 可是他不敢说,这个名字在外人面前,只能埋在心底最深处。</p> 只有在太子面前,他才敢把那个称呼说出来。</p> 只要他叫着太子殿下,就好像是在叫大皇子。</p> 仿佛那个温柔之人还会回眸应一声,一笑犹如春风在柔软的湖面拨开涟漪。</p> 不过他很高兴,太子殿下现在在朝堂上提出,要重审贺家的案子呢,那是不是说明,大皇子殿下的案子也能重审。</p> 他那样的人,怎么能染上那样难听的污名呢。</p> 当年大皇子殿下对太子殿下真是好极了,所以如今太子殿下要重审贺家案,小福子立马就知道,他是要打着这个名义想要给大皇子伸冤呢。</p> 小福子又雀跃起来,就好像一只欢脱雀跃的鸟儿,期待着贺家的案子重审。</p> </p> 第559章 重审 官家其实还没答应重审贺知的案子,但重审贺家一案已经是不言之中的事情。</p> 翌日清晨的早朝,李乾便在朝堂上宣布了要重审贺知一案。</p> 时隔十五年后,贺知这个名字,终于再一次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从众人口中说了出来。</p> 贺知一案主由太子和宋淮来审。</p> 早朝方一下,众臣就炸开了锅似的,议论纷纷,各自跟着自己的党派七嘴八舌说起早朝上的事。</p> “贺家如今已无后人,重审也无意义啊!”</p> “官家和太子的决议,谁敢说二话...”</p> “毕竟民间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官家得给百姓们一个交代,重审就重审,贺知他通敌叛国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还能审出个别的来不成?”苏太师冷哼一声。</p> 虽然他是太子一派,却也是不赞成重审案子的那个。</p> 但事已至此,他再反对也无用,加之近来他两个女儿的事,他也不怎么想出风头。</p> “谁知道呢,现在老天爷都显灵用雷劈字,说不定真有冤情...”旁人不敢大声反驳苏太师,只好语气略弱。</p> “苏太师若是笃定此案不需重审,大可现在再去求见我父皇。”李非俞笑吟吟地从众人身后走来。</p> 他身边墨发美须的男人是四皇子,一身蟒袍身材威武,连那蟒蛇一双眼睛都显得霸气侧漏,脸庞俊美又不失威严,临近中年却也没有半点发福,与一些大腹便便的官员对比鲜明。</p> 四皇子是武将,一开口,声若洪钟:“苏太师,与其在这愤愤不平,不如去问问太子,手里是否有贺家的后人。”</p> “这...”</p> 众人愣住,太子手里有贺家的后人?</p> 可贺家的人不是都已经死在当年那场抄斩中了么?</p> 到最后就连渝州军里的一些姓贺的都没逃过,一时间人心惶惶。</p> 怎么可能还会留有后人。</p> 苏太师更是想到,若是真有当年的余孽还在,岂不是包庇朝廷要犯,那可是大罪!</p> 这四皇子肯定是污蔑!</p> “四皇子,您少在这空口捏造,太子怎么会私藏贺家后人!”</p> 四皇子冷哼一声:“有没有,他自己一清二楚,如今渝州那边可是有一支隐匿做流匪的贺家军,试问这贺家军的主子是谁!”</p> “四哥...”李非俞没想到四哥竟然直接当众把这件事说出来了,立马拦了一下。</p> 可事已至此,他再拦着就显得欲盖弥彰起来。</p> “贺家后人?难道真还有存活于世的贺家后人?”</p> “没听到四皇子说么,贺家军...四皇子整日打仗,肯定说的是真的!”</p> “原来贺总兵还有遗孤在,难怪太子要重审贺家案,看来手里是真有贺家后人了,就不知那贺家军......”</p> 周围七嘴八舌就这么讨论起来,聚集过来的官员也越来越多,有一些当年与贺家交好的官员面带兴奋。</p> 若真还有贺家后人,那此次翻案,不就能见到他们了!</p>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难怪老天爷不惜劈道雷也要说有冤案!”</p> “四皇子。”一道清澈的声音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p> 戚公公站在台阶上,步步走来:“陛下召您觐见。”</p> </p> 第560章 四皇子 官家召四皇子觐见,是难得的事,毕竟从前官家不喜看到这个儿子。</p> 没了贺知这个得力强将,大齐一度无将可用,后来才让四皇子上场应对,谁知四皇子倒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多年来大胜仗打过几次,小胜仗也不断,从来没输过大仗,边关和平他劳苦功高,如今更是拿回了辽东三关。</p> 这也是为何虽然他不是正统,却也始终有一大批官员追随他。</p> 比起他,当今太子实在是无建树可言。</p> 李非俞目露忧色,他不觉得父皇找四哥过去是有什么好事。</p> 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父皇对太子一味的偏向。</p> 李非俞正准备跟过去,却被戚公公制止:“八皇子,陛下只召见四皇子一人。”</p> 李非俞眼底困惑,却依旧面上带笑:“戚公公,父皇找四哥可说了是什么事?”</p> “八皇子,陛下未说。”戚公公对他回之一笑。</p> 戚公公不笑还没什么,一笑众人不由稀罕。</p> 要知道,戚公公向来面色不咸不淡,平平静静的,众人何时见过他会笑啊!</p> “戚公公,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官员调侃道。</p> 很快戚公公面上罕见的笑容就回归平静,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只是说了句没什么事就告辞了。</p> 四皇子李世成跟着戚公公往乾清宫而去,浓眉严肃紧皱,一双虎虎生威的眼眸紧盯着戚公公,心里却在盘旋着别的事。一就是他现在严重怀疑太子和当年贺家残余联系上了,这贺家按理说与太子是敌,谁都知道父皇是为了太子才铲除了大皇兄。</p> 可若是不按理说,当年贺家与窦家可是至交,如今的窦家也是太子的外祖家,若贺家想重回朝堂,并且带着潜伏的贺家军回来,那太子绝对又多一笔助力。</p> 便是贺家军没什么实力,那他们的名声也能让太子名正言顺登上正统。</p> 虽然十五年过去了,可这个贺家在百姓当中的声望依旧不容小觑。</p> 何况当年......贺家被满门抄斩时,当着百姓的面备受侮辱,燕京老一辈的人哪个不是对当年的事历历在目,对贺家怀以惋惜悲痛之情。</p> 他想的第二件事便是,父皇这一趟叫他过去,是要说什么事。</p> 四皇子向来都是在战场上威风赫赫,却在对猜父皇心事一事不擅长,这点与五皇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p> 这么多皇子,除了老七之外,就是老五李钦最得帝心。</p> 不过李钦是个闲散人,若非父皇召见绝不进宫,平日连朝都懒得上,站他的大臣都被他赶到门外面去,慢慢地一个个要么重新站队,一个变成和他一样的闲人。</p> “四皇子,到了。”戚公公止步,微微笑道。</p> 四皇子对戚公公的笑容并不感冒,他更在意父皇这一趟叫他干什么,于是直接踏入乾清宫。</p> “老四来了。”李乾正在喝茶,面色红润极具精神,显然身体的确已经如所说的那样,大安了。</p> 四皇子心道太子果真找来了个宝,那赵女医还真是神乎其神。</p> </p> 第561章 婚事 “父皇如今看起来身体大安了,恭喜父皇觅得神医。”李世成年幼时候,尚且孝顺,如今这句话却说得违心。</p> 若是父皇真如太医断言,活不过两个月,那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去了,他便可以发动政变,彻底夺位。没有父皇的太子在他看来,就是个空有其表的玩意。</p> 自从父皇生病,他便疯了似的加紧了给太子的铺路,如今自己夺回辽东三关,分明是天大的喜事,他却夺了自己一半的兵权。</p> 再让他继续好好活下去,李世成恐自己会被自己的亲老子夺了性命。</p> 当年大皇兄何等风采,父皇对他也都毫不留情。</p> 上行下效,父不慈,子不孝!</p> 是他们父皇亲自教会他们,皇家无亲情!</p> 李乾爽朗笑了几声,这倒是真心实意的,毕竟本来以为自己只剩两个月,又突然被续命,焉能不痛快?</p> “好事成双,老四可知今天朕叫你来所为何事?”</p> “儿臣不知。”李世成如今已经三十三岁,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下去。</p> 他听到李乾口中说是好事,却握紧拳头。</p> 上次父皇说好事的时候,就是他打了胜仗,他给了一张兄友弟恭的匾额的时候。</p> 然而那时候他下面的人才刚与太子那边的人发生了争执,并且还吃了亏。</p> 李乾像是看不出来自己亲儿子的复杂神色似的,自娱自乐道:“是给灵月的亲事。”</p> 李世成猛然抬头,旋即闷声说:“父皇,灵月还小,儿臣还想多留她几年。”</p> “她都十五了,还小,都是你整日惯的,这么大年纪整日还不知体统。”李乾说着,龙颜带上一抹怒气。</p> “父皇...”李世成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从小宠大的,他何尝没有挑过女婿,那宋淮倒是个好的,可他们没那个缘分,人家头都不回就到了太子那边。</p> 想到这,李世成心中更是愤恨。</p> 但他依旧是个好父亲,绝不会轻易拿子女的婚事做筹码。</p> 他今天就是顶撞父皇,也要把他安排的婚事给推了!</p> 这么多年,他没少苛刻自己,如今还要来苛刻自己的孩子!</p> 不得不说,李乾不讲道理的偏宠太子,让其他几个儿子都怨念颇深,尤其是被冷落的四皇子和八皇子。</p> “行了。”李乾听出他的推拒,眉毛都横瞪着,“先听朕说完,朕要给她定的是永安侯府小五。”</p> 永安侯府......</p> 李世成眉头一跳。</p> 父皇怎么会给灵月这么好的婚事?</p> 那永安侯府的小五从前是顽皮了些,不过男孩子大了都是会成熟的,何况他做的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p> 前段日子他还见了从外家回来的佟小五,如今也是一表人才,而且听说如今手里有日进斗金的营生,他上面的四个哥哥更是人中龙凤,就是他不争气,以后有他四个哥哥在,他过的也绝差不到哪去。</p> 李世成从来就没被皇帝厚待过,一时间惊疑不定,不确定这门婚事里有没有鬼。</p> “怎么,那佟小五还配不上灵月?”李乾见自己人选都说了出来,这四儿子还是没应,不由冷哼。</p> </p> 第562章 定下 永安侯府一如既往是中立派,所以既不站太子,也不站四皇子,这也就意味着,就算两边结亲,他们也不会站到四皇子这边。</p> 等于四皇子少了个女婿的助力。</p> 但四皇子还真不缺这个助力。</p> 因为这满燕京的勋贵之家,看得上灵月的还真没几个。</p> 想到女儿在外的名声,李世成没少头疼。凡是想娶女儿的,哪个不是要么家世不足,上赶着巴结,要么人品有所残缺,不介意娶个娇蛮的回去磋磨。</p> 从前他也没少挑女婿,可如今总览看来,竟然拿还没有父皇给女儿挑的好。</p> 也许父皇是抱着卸去自己一个女婿的助力的念头?</p> 李世成揣测着,还是没应。</p> 这件事要是从华贵妃母妃嘴里说出来,他保证二话不说就登永安侯府的门,让他们提亲事。可这事是从父皇嘴里出来的......</p> 李乾见他还不肯答应,再次一声冷哼:“你不应也罢,你年纪也大了自有主张,那我便把这好好的亲事赐给窦府的姑娘身上去,万宝......”</p> “奴才在。”万宝公公忙上前,又不赞同地看着四皇子,“四皇子,这可是陛下专门为灵月郡主挑选的,别个公主郡主的,陛下什么时候对她们好过,唯独是对灵月郡主那是看重的,还会害她不成?”</p> 这倒是实话。</p> 说来也奇怪,不只是官家,就是太子,都对这灵月郡主格外宽容。</p> 灵月小时候是在宫里住的,她从小就傻,别的孩子都怕官家,偏她爱迈着小短腿儿往官家身边跑,一来二去,官家动不动就给这个孙女赏赐。至于太子,她小时候也是不怕的,就爱贴着这个长得超级漂亮的小叔叔身边贴,如今长大了,倒是开始害怕他们,不肯亲近了。</p> 至于窦府,曾经的姑娘倒是各个出挑,一连出了两位皇后,其中最有名的窦贵妃也就是当今太子的生母更为出名,当年可谓是冠绝六宫,三千宠爱于一身。</p> 但如今的窦府,若不是还有官家的照拂,早已没落了,里面更是没什么出众的姑娘,若是让他们和佟府结亲,那绝对是有官家的私心两边才能结上亲。</p> 永安侯府,哪位少爷不是才能人品样样出众的,家风也好,最重要的是,他们各个都不纳妾,光是这一点,就让燕京的姑娘们挤破了头也想嫁进去。</p> 佟小五从前那点光辉事迹比起这些来说,压根就算不上什么。</p> “去给朕拟旨......”李乾的声音再次响起。</p> 李世成终于开口:“父皇,儿臣多谢父皇给灵月赐婚!”</p> 李世成这个人,其实没多少心眼,那都是被自己亲爹给逼出来的,眼下官家以激他,他就立刻应了下来。</p> “这便是了,那就下个月十五完婚,让朕也沾沾灵月的喜气。”李乾脸上满意大笑。</p> “下个月十五?”李世成怔住,这么快?他还想多留女儿一年呢。</p> 哪家定亲不是提前几年就定好,毕竟中间礼仪繁琐,还要考虑姑娘父母不想让女儿那么早出嫁。</p> “灵月不小了,就下个月十五,朕已经差人算过了,是个黄道吉日。”李乾看着四皇子,笑容意味深长。</p> </p> 第563章 兄弟相商 李世成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李非俞已经在外面等他许久了。</p> “四哥!”李非俞步伐飞快走到他身旁,等两人走到一段没人的路,兄弟俩才自然而然开始谈论,“父皇找你什么事?”</p> “给灵月定婚事。”李世成现在还有点恍惚,“是永安侯府小五。”</p> “什么?”李非俞一把抓紧了折扇,不可思议停住脚步。</p> 李世成也随他停下:“是不可思议,父皇竟然会给灵月定一门这么好的亲事。”</p> “好?”李非俞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兄长,“四哥,你不知灵月和那佟小五是死对头么?”</p> 李世成皱眉:“他们?”</p> “对啊!灵月最讨厌的人就是佟瑜了,若是让她知道这门婚事还不得闹翻天!再说那佟五也不是什么好的,当初竟然在灵月杯子里撒尿!”提起这件事,李非俞这个当小叔的就气哼哼的,想把佟瑜暴揍一顿。</p> “灵月已经十五,马上就十六了,父皇赐婚,你还有其他更好的人选?”李世成听弟弟这么一说,觉得是有点麻烦,但是女儿的婚事也不能一直拖着。“再者,她也是大姑娘了,该懂事了,否则整日缠着宋淮算怎么回事!”</p> 李非俞难得与四哥有了分歧,他是真不赞同这门婚事,灵月那丫头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喜恶分明,也轴得很。</p> 若是她嫁过去,整日郁郁寡欢,他这个当小叔的想想都心疼。</p> “你已经答应父皇了?”李非俞痛心问道,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确认一下。</p> “嗯。父皇说我若是不要,这门婚事就赐给窦府。”</p> “又是窦府!”李非俞和他生母华贵妃一样厌恶窦府,也厌恶极了当年两位窦娘娘。</p> 但他脑子灵活啊,他很快想通关键:“四哥,我觉得父皇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肯定是为了让你答应才这么说,要是和窦府联姻,也得看看人家永安侯府愿不愿意啊。”</p> 窦府如今已经没落到了谷底,新一代的年轻人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就是官家有心帮扶都不扶不起。</p> 何况,太子和外家窦家不亲,还和一个个都结了仇。</p> 那永安侯府最受宠的就是佟五,人家肯定不会乐意让儿子娶个无才无貌也无德的娘子回去。</p> 至于灵月,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心眼不坏,长得也漂亮,关键是还孝顺!</p> 李非俞怎么看自己侄女是怎么顺眼的。</p> 李世成皱了皱眉,沉声道:“我既已经应下,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何况这门亲事也不错。”</p> “行吧,那你等着回去听灵月的魔音灌耳吧。”李非俞想到灵月要闹,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到时候可别让我去救场哦!”</p> “......”李世成无言看着弟弟,拍了下他的脑袋。</p> “四哥!”李非俞揉揉自己的脑袋,“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手劲多大!我脑袋都嗡嗡的。”</p> 兄弟二人寻思半天,也想不出这门亲事里面会有什么阴谋,于是打算静观其变,何况二人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伺机拿回被夺走的兵权,很快两人就散开各自回府了。</p> </p> 第564章 不乐意的当事人 灵月郡主和佟瑜的婚事当天晚上就赐下来了,李世成本来还打算瞒女儿几天,得,圣旨都下了,还瞒得住么?</p> 果不其然,当晚灵月郡主就撒泼打滚闹着不愿嫁,最后把李世成闹了个黑脸,把她给关禁足了,让她赶紧绣嫁衣。</p> 说绣活,灵月郡主哪会啊,平日里这位可是绣最简单的鸟儿都能绣成一坨肥猪的人。所以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最主要的是让她静一静。</p> 至于永安侯府,那更别说了,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啊,之前压根半点风声都没听到。</p> 佟瑜一接完圣旨,回来就一个二踢脚把桌上的茶杯都给踢飞了。</p> “我不娶!什么鬼!让我娶那个小傻子?官家...”后半句被佟纪给他捂嘴按了回去,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p> 佟二也在旁边耷拉着个苦瓜脸。</p> 娘哎,官家怎么让少爷娶那么个瘟神回来,那自己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p> 佟二可记得一清二数,当年灵月郡主报复不过少爷,就捡着自己可劲欺负了。</p> 永安侯浓眉紧皱,一字不发坐在主位。</p> “爹,官家怎么会突然给小五赐婚,还赐的是四皇子家的灵月郡主?”佟纪把弟弟按住,才问道。</p> 佟府大公子佟川是几个公子里最稳重的,此刻也沉默着,看向父亲。</p> 阮氏已经六神无主了,她这些日子正给小五挑媳妇呢,可也没怎么声张啊,再怎么说,小五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她可不想让他娶那么个郡主,回头要压他一头。</p> 但阮氏这么多年以来,也是什么都听丈夫的,所以此刻也眼巴巴看着她的郎君,一旁的佟老夫人虽然没说话,眼中却有思量。</p> 终于,永安侯沉思完毕,说:“这婚事里恐怕有诈。”</p> 佟瑜一个蹦跳起身:“我就知道!”</p> “阿瑜。”佟川不赞同地对他摇摇头。</p> 于是佟瑜又只好不情不愿坐下了。</p> 这就是永安侯府,井然有序,家风极好。佟瑜就算在外面再能作腾,也是有个限度的,在家里就更别说了。</p> “父亲的意思是,官家想借这门亲事完成什么目的?”佟川身为长子,完全继承了永安侯的性情才能,性子仁厚又极其稳重。</p> 永安侯点了下头,又对一旁的妻子投以安抚的目光:“这门婚事已定,改不了了。”</p> “爹,我不娶!”佟瑜再一次蹦起来,那叫一个激动,小公子的脸都气得红通通的,“要让我娶她,还不我剃了头做和尚去呢!”</p> “小五,你过来。”永安侯直视着儿子,沉声开口。</p> 佟瑜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对自己如此严肃郑重,心里隐隐不安,可让他娶那个傻子他又是百般不乐意的,他踌躇了下,还是慢吞吞走到永安侯面前。</p> 永安侯打量着自己这个从前总是不满意的儿子,不知不觉间,这个总是调皮却也最让他挂念的孩子长大了,可眉宇间还尽是稚气。</p> 他把儿子送到宁古塔,就是想好好磨练他一下,谁知儿子是变了,却是朝着古怪的方向变了,变得极度爱钱,也不知是跟谁学的。</p> </p> 第565章 交代 “爹...怎么了?”佟瑜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老子如此看自己,不由背后发毛。</p> 佟川已经起身,将无关人等全部遣散,再重新坐回座位。</p> “阿瑜,这么多年来,父亲与你几位兄长都未曾告诉过你,我们永安侯府的处境。”永安侯语气凝重,却又缓缓道来。</p> 佟瑜也不由自主就严肃起来了,静下心倾听,只是心里却觉得不安,平日总是把玩着扳指的手乖乖垂在衣侧。</p>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永安侯府自先帝以来,便风头无量,私底下不知有多少虎视眈眈心怀鬼胎之人,随时潜伏着,等待我们侯府有半点出错,就会上来撕咬得我们体无完肤。”</p> “永安侯府便是忠于大齐,忠于黎民百姓才走到了今日,可今时不同往日,今日之君并非先帝,疑心、残暴、从未将大齐百姓置于心,更恨当年永安侯府夺嫡之时并未站位,且与贺知贺总兵交好,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未曾放弃除去我永安侯府。”</p> 佟瑜从未听过父亲与他说这些,从前他只需玩乐,只需要在父亲和兄长的庇护下逍遥自在,幻想一辈子逍遥快活,可直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仇视他们永安侯府,甚至是当今君主!</p> 他脸上最后一丝轻松褪去,眉头的彻底拧紧。</p> “你大哥二哥在官场不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三哥在边关更是几次险些丢命,四哥在商场也是兢兢战战,为的就是让我们永安侯府一家人安泰,继续履行我们的使命,维护我大齐之安。”</p> 永安侯眼睛里的情绪过于复杂,对往日之念,今日之恨,明日之忧,对眼前稚嫩的幼子之盼,之愁。</p> “爹也希望你一辈子能在父兄的庇护下懵懂一辈子,但先前官家病危时,曾表明让我们侯府辅佐太子,为父拒绝了,如今官家身体康复,第一件事便是赐你婚事,其中焉能没有诡计?”</p> 佟瑜咬紧了牙冠:“爹!儿子知道了,儿子娶那灵月郡主!”</p> 官家赐婚,他又怎能拒绝,方才也是知道无从反抗,在家人面前发发牢骚罢了。</p> 抗旨不尊,那是死罪,他佟瑜一个死了足矣,可还要牵连家人!</p> 父兄庇护他长大,如今,该是他庇护父兄的时候了。</p> 这才是家人,相互扶持,相互保护,因为他们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因为血浓于水!</p> 这便是家族!一个家族,绝不会由一个人撑起来。</p> 一旁的阮氏眼里闪着泪光,可到了如此时刻,她也再没办法护着自己娇惯的儿子了,只能看着他被磨平棱角。</p> 佟老夫人也终于开口了,她眼睛不好,眯缝着看着儿孙们:“如今官家身体恢复,第一件要做的事,要么就是磨平四皇子,要么就是除了四皇子,此时赐下婚事,只怕是抱着连我们永安侯府一起除去的念头。”</p> 佟府的几个青年各个神色一凛,老大沉稳,老二温润,老四聪慧,老五机灵,此时虽然缺了最英勇的老三,却也各个都是一表人才,让人看花了眼。</p> </p> 第566章 当年之事 永安侯颔首:“母亲,儿子也是这个看法。”</p> 阮氏一时间哭得更厉害了,可是还使劲忍住不出声,不给家里人添乱。</p> “但这婚事我们侯府不应也得应,为今之计便是先应下,再开始继续留后手,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就举家逃离燕京,前往渝州。”永安侯温声回道,他心中有底气。</p> 自从当年贺家一案之后,他早就开始留后手。</p> 当今君主最无情无义,小人之辈,他侯府忠的是大齐,忠的是百姓,可不是昏君!</p> 李乾上位后,无一件利于黎民百姓之大功,反而杀忠臣良将,贪恋美色沉迷后宫儿女情长,甚至狼心狗肺杀死自己亲子,此番毒辣刻薄之辈,他永安侯府不忠也罢!</p> 佟瑜从前是压根没接触过家里这些事,今天听他老子一说,才知道家里其实做了太多太多了,也把他保护的太好了。</p> “爹,儿子以后一定也好好为我们侯府做事!”佟瑜拍着胸脯保证,满腔热血,而后又挠了挠头,“爹,儿子还有一个疑问,当初你让儿子去宁古塔找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跟你留的后路有关么?”</p> 佟瑜当初一去就是三年,就是为了找那个女人,可最后连根毛都没找到,他能不郁闷么,这事都快在他心里成了个结,把他给堵死了。</p> 永安侯这次看向阮氏:“让你找的人,是你嫡亲舅舅的遗孤,也就是你的亲表姐。”</p> 阮氏这次终于泪流尽了,擦擦脸才对儿子说:“阿瑜,你不是总说娘亲对阿元比家里几个哥儿还好么,那是因为,他长得像你舅舅啊!”</p> “这...”佟瑜张大嘴巴,看着自己亲娘。</p> 阿元像自己舅舅?</p> 不对不对,自己什么时候有个舅舅?</p> 他外祖家不是早没人了么!</p> 看着儿子一脸迷惑,其余几个儿子也毫不知情,永安侯终于再开口为他们解惑:“你外祖一家都是渝州人士,当初因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贺知贺总兵,与贺总兵关系匪浅,谁知明昭十五年时,突然发了世安太子与贺知通敌叛国一案,你外祖一家在渝州直接受到牵连,被灭了口。”</p> 佟瑜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外祖一家是因为贺知一案才没了的,他一直以为,外祖家是因为人丁没落,慢慢没了......</p> “其中你舅舅阮英旗更是一代英杰,是当年从一品的太原都统,那件事之后,我们就收到他的来信,他要奔赴渝州调动渝州军来救贺总兵,他的女儿阮红泠就交给我和你母亲照顾。”永安侯说起当年的事,眼中闪过怅然。</p> “我们心知这封信到的时候贺总兵已死,你舅舅再去调动兵马绝对是死罪,于是一边拖人去寻你舅舅,一边等着接你表姐阮红泠,谁知送你表姐来的马车半路遇到了流匪,她就此与几个仆役走散在宁古塔一代...你舅舅再也杳无音讯,不知是生是死。”</p> 阮氏已经再一次泪水湿润了眼眶,心中悲痛,“这么多年,我和你父亲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们,只是...只是......”</p> 说着,她已经泣不成声。</p> </p> 第567章 先谈至亲再谈天下 逝者如斯夫,不分昼夜,一晃十五年过去了。阮慕容没有一天不在煎熬,每每想起自己没有完成哥哥的交代,照顾好外甥女,她的眼泪都若那燕江水,滔滔不绝。</p> 所以她看到阿元,才那般震惊。</p> 若是阿元是外甥女的孩子,那就是她们阮家的血脉啊!</p> 所以这段日子,永安侯和阮氏派去宁古塔打听的人流水一般的过去了。</p> 这贺荆山,前面还有一个妻子,正是姓阮!</p> 阮这个姓氏虽然不算罕见,但在渝州一代也是极少的,这下阮慕容几乎就更加怀疑那阮氏,也就是阿元的生母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只是那邙山村的村民只是记得有这么位人,却不知她的具体姓名。</p> 阮慕容虽然认亲心切,可期待了这么多年,临到跟前反而谨慎起来,怕认错了人,更对不起大哥。</p> “这么说,阿元很有可能是我的表外甥?”佟瑜感觉自己脑袋快转不过来弯儿了。</p> 所以说,阿元竟然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p> 难怪自己总觉得那孩子老亲切了!</p> 未见过的舅舅与表姐对于佟瑜来说,太遥远了,他虽然也缅怀,可到底没有阿元来的亲近。</p> 他恨不得现在就撒丫子飞奔出去找到阿元揉搓一番。</p> “是,不过还不能确定...”阮氏掩面说道,而后看向几个儿子,“若他母亲真是你舅舅的遗孤,那阿元也就是太原阮氏,你们的外祖家唯一的血脉了。”</p> “娘,您放心,孩儿们一定会护佑好阿元。”佟川起身说,眉宇间染上坚定。</p> 佟瑜冷不丁一下听父亲说了这么多,突然就感觉,自己是个大男人了,肩头的担子光荣又繁重,他挺直腰杆:“爹,你放心,儿子本就喜欢阿元这个孩子,何况贺大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用说我都会好好保护阿元啊,何况现在他还是我大外甥!”</p> 阮慕容的肚子,一连五个儿子都没个女儿,这家子孩子可不喜欢那些姐姐妹妹的?</p> 只是永安侯的旁支与侯府其实并不亲近,相反还闹出许多嫌隙,所以永安侯府与旁支亲戚不怎么亲近,自然也谈不上亲近姐姐妹妹,此时突然得知自己有一位关系极近的表姐,焉能不感觉亲近?</p> 只可惜这表姐已经没了,那便只能对她唯一的孩子好了。</p> 虽说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阿元就是,可众人已经在不言中默认了下来。</p> 何况,那孩子的确讨喜。</p> 但是到目前为止,永安侯最担心的还是这件婚事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这事不是一下两下能够说得清楚的。</p> 永安侯眸色深处如寒冰利剑般。</p> 官家把手伸得太长了,一而再再而三拿自己几个精忠报国的儿子开刀,甚至还对在边关保卫国土的老三几次三番下毒手,如今又把主意打到小五身上。</p> 他便是要站队,也绝不会站在他安排的太子的那边!当今太子性情古怪无常,手段狠辣,绝非明君!</p> 他佟康捷可非愚忠之辈,李乾太小看他了!便是护佑天下百姓,他也要先护佑住他佟家诸位血脉至亲,再谈天下百姓。</p> </p> 第568章 佟瑜来了 燕京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永安侯府的小霸王与四皇子府的小傻子是死冤家,死对头。</p> 两人从小到大对上的事还少么?大到赛马场上冲撞了马两人都差点丢了小命,小到小霸王踢了小傻子养的鸡仔,小傻子砸了小霸王心爱的玉扳指,真是数不胜数,只要两人遇见,就能闹出一些鸡飞狗跳的事儿出来。</p> 可万万没想到啊,有朝一日,这俩人要成亲了?</p> 如今这消息一下成了重审贺知一案消息后第二火爆的消息。</p> 毕竟谁也都好奇,这俩人要是成亲,还不得把永安侯府的房顶给掀了?</p> 佟瑜虽说答应了下来,可看着家里人开始忙忙碌碌收拾成婚用的家伙什,心里那还是一个不痛快啊。</p> 他一不痛快,就整日带着阿元出去玩,毕竟看到这个小外甥,他的心情才能好点,但偏家里人还不让他对阿元透露一点半点,每次他还得忍着这个秘密。</p> 只是他越看阿元的脸,觉得长得越像自己。</p> 没想到啊,贺大哥还是自己表姐夫呢,嘿嘿。</p> 虽说如今他已经娶了嫂子,但嫂子也是个好女人。</p> 不过如今官家的病都好了,嫂子为嘛还不出宫呢,难道是太子又使坏了?</p> 其实哪里是阿福不愿意出宫,不得不说佟瑜猜得没错。</p> 阿福是被太子一番话给说得迷糊了。</p> “赵女医,厨房里刚做的鲜花饼,鲜甜着呢,他们第一笼就给您先送来了。”小翠竹顶着圆润了一圈的脸蛋凑近。</p> 阿福把手心的纸团揉吧揉吧,嗖地扔进一旁的垃圾筐,那里面堆得满满当当一筐废纸。</p> 鲜花饼里面可不止玫瑰馅,还有桂花馅,外面是酥酥的皮,一咬酥的掉渣,里面是软软鲜甜的馅,好吃的不得了。</p> 阿福在这东宫,伙食是从来没被苛刻过,厨房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p> 可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你吃了吧,我没胃口。”</p> 也不知自己这是不是坐在宝马车上哭呢,她现在只想坐在贺荆山的自行车后座上笑。</p> 当然,贺荆山是不可能骑自行车了,阿福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人了,本来打算跟他商量一下到底什么时候出宫合适都找不见人。</p> 可怜她都不知道从哪联系他,更别提这几天还因为太子的话,不断在猜测贺荆山到底还有什么身份。</p> 小翠竹得了令,眉眼乐开花,拈起一枚鲜花饼就吃了。</p> 这味道别提多好吃了,她边吃边嘿嘿傻笑。</p> 阿福冷不丁一回头看见她肉墩墩的双下巴,伸手揪了一把:“你这肉多少文一斤啊?”</p> “赵女医...”小翠竹忙捂住自己的下巴,这才发觉,自己,吃胖啦!</p> 大齐以瘦为美,女子自然注意这些,小翠竹顿时犹如晴天霹雳,木了。</p> “赵女医!”佟瑜拉着阿元的小手,一颠一颠地来了,当然,这时候他的脑袋瓜也还记着这东宫有许多耳目,不敢直接喊嫂子。</p> 阿福刷地就把笔扔了,两眼冒光。</p> 得,佟小爷来了。</p> </p> 第569章 不理你爹爹 阿福最开始认识佟瑜这个人呢,就觉得这孩子虽然有点秘密,但是人不坏,慢慢相处下来,才发现他是赤子之心。</p> 谁不喜欢与这样的人相处呢,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诡计,不用虚与委蛇。</p> 阿福如今见识够了宫中这些反复无常,满腹算计的人,再看佟瑜,那简直是像见了亲人。</p> “赵女医,我把阿元带来了。”佟瑜挤眉弄眼,嫂子虽然是阿元的后娘,可怎么对阿元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p> “娘亲!阿元好想你哦。”阿元嗒嗒迈着小步伐跑到阿福身边。他今天也被永安侯夫人打整的白白净净的,虽然想在娘亲面前装装可怜,好让娘亲赶紧出宫,可他的小脸也跟小翠竹一样,圆润了一圈,这都是阮氏的功劳。</p> 尤其是这几日,整个永安侯府可劲地把他当小猪仔养,上行下效,主子都如此,下面的下人们更是把他当个小主子养。</p> 再一联想这崽崽的年纪,还真有可能是五少爷的儿子哇!侯府的下人们顿时更积极了。</p> “娘亲好像瘦了。”阿元抱着阿福的腿,仰着圆嘟嘟的脸蛋,“要是阿元在娘亲身边,肯定不会让娘亲饿瘦了!”</p> 阿福虽然被说瘦了,但是高兴呀,前段时间她刚养的膘现在又没了,哪能不高兴呢。</p> 她俯下身子捏了捏崽崽肉乎乎的脸:“你在侯府吃什么好吃的啦,看看这小脸,真可爱。”</p> 阿元听出来娘亲说他胖了,可是他还没有像大人那般那么在意自己的美丑呢,只觉得,娘亲喜欢那肯定就是好的。</p> “吃好多,水晶肘子、糯米烤鸭、甜蜜饯......”阿元掰着软短的手指数了一会,抬起黑葡萄般的眼睛,“娘亲,等你出宫了,阿元就带你去吃。”</p> “所以娘亲,你什么时候出宫呀?”小孩简直就是个小睫毛精,睫毛长长的,忽闪忽闪的。</p> 阿福也在愁这件事呢,可面对儿砸期待的眼神,她怎么忍心让他失望呢:“娘亲在等你爹爹,等他在外面安排好了,娘亲立马就出去陪你好不好呀?”</p> 她这话虽然是答应了,却也没给个准头,谁知道许久不见,儿子好像学聪明了,不好忽悠了。</p>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安排好?我都好久没见爹爹啦,爹是不是不要阿元了?娘亲是不是不出宫了?”</p> 阿福竟然被孩子给问住了,本来她是该觉得有趣的,可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一丢丢心酸。</p> 自从自己到了燕京,自己也没办法陪着他,他爹更是把他往佟府一丢就不见人影,他们这爹娘当的,太不合格了,小家伙估计还以为爹娘不想要他了呢。</p> 唯有旁边的佟瑜一副已经看穿所有的表情。</p> 这小家伙,没想到忽悠自己忽悠自己母亲也就罢了,连自己亲娘也忽悠。要不是自己已经对他了如指掌,恐怕这会也要被这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可怜给骗了。</p> “那怎么会呢,娘亲还想着早点出去陪阿元呢。”阿福揉揉小家伙的脑袋,低低在他耳边说,“等娘亲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你出去玩,不理你爹爹。”</p> </p> 第570章 和灵月郡主 “真的嘛?”阿元两只大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p> “当然啦,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呀。”</p> “那娘亲以后不理爹爹,出来也跟阿元一起睡觉,不跟爹爹一起睡!”</p> “噗...”佟瑜直接喷了出来。</p> 这小子。</p> 虽然他如今觉得他是自己大外甥,特别想疼疼他,但是每次看到他小肚子里暗含坏水儿,就有点想抽他屁屁,他突然就有点明白自己老子当年看到自己是什么想法了。</p> 不过佟瑜还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好歹阿元表面上还会装乖巧,他当初那是,装都不带装一下的,干了坏事直接承认,好几次险些让他老子动家法。</p> 阿福也面色一红,当初在邙山村时候,一家人条件不怎么好,而且那会她和贺荆山还没好呢,自然要带着儿子一起睡,自从到了清水镇有了新房子,就让儿子单独睡啦。</p> 她嘛,自然是和贺荆山这样那样的。</p> 现在儿子深切表达着以后要把老爹赶走,自己和娘亲睡,阿福有点羞羞哒。</p> “唔,这事也得跟你爹商量商量。”阿福摸摸自己发烫的脸。</p> “娘亲才是一家之主,爹爹应该听你的。”阿元小嘴叭叭的。</p> 当初阿福刚过来时候,他才三岁,吐字还有点不清呢,如今读过了书,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也没那么容易被骗啦。</p> “你说的没错,那等娘亲见到你爹爹了,就把你的话告诉他哦。”阿福看着小家伙邪魅一笑。</p> 不行,儿要长大,爹娘的威严必须还在!</p> 果然,阿元缩了缩脖子,像是想到了贺荆山的目光。</p> “唔,那还是跟爹爹商量商量再说叭。”</p> 安慰孩子是这么说,不过现在佟瑜也很好奇,嫂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宫,难道这宫里还要让她一直住在东宫不成?那岂不是要传出闲言碎语。</p> 如今是因为太子从来不近女色,所以说的人才没那么多,可长期下去就不一定了。</p> 可这边阿福还想问佟瑜呢,等请他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问道:“阿瑜,你这几日有没有见到你贺大哥啊?”</p> 佟瑜怔住,其实这些日子他也极少见到贺大哥,他知道贺大哥肯定是在想办法救嫂子出宫,可又不知道他要用什么办法,一来二去,贺大哥在他这也成了神出鬼没。</p> “嫂子,贺大哥最近应该还是忙着怎么把你带出宫去的事呢,我也好几天没见过了,而且......嫂子你还不知道么?”佟瑜欲言又止。</p> “知道什么?”阿福一脸茫然。</p> 果然她在这深宫里面,消息都闭锁了。</p> 一边的阿元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娘亲,我佟小叔叔,他要成亲啦!”</p> “啊?”阿福人都傻了。</p> 佟瑜要成亲了?这啥时候的事啊!</p> “对...我要成亲了。”佟瑜脸上不太好意思。</p> 阿福以为他是害羞,忙笑吟吟的:“那是好事啊,和哪家的姑娘啊,等你成亲,嫂子一定出宫给你庆贺去!”</p> 佟瑜脸上的表情逐渐复杂:“和...灵月郡主。”</p> 灵月郡主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p> </p> 第571章 你去退婚啊 “噗...”这次换阿福喷出声了,“谁?”</p> 佟瑜压根就不想提那个名字,可嫂子问,他能不回答么,于是他又切齿咬牙:“灵月郡主!”</p> 阿福哪是没听到啊,她那是不敢相信佟瑜说出来的那个人是灵月郡主。</p> 这俩不是死对头么?怎么就要成亲了呢?佟瑜还能同意?不对,灵月郡主还能同意?她不是想嫁给宋淮的嘛。</p> 看到阿福的表情,佟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他每个朋友刚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是如此神情,无一例外。</p> “嫂子,这是官家赐婚。”</p> 好吧,这下阿福明白为啥这两人可能会成亲了,除了御赐的婚事,这俩人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更深的交集。</p> 但皇帝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么,连她这个外人都知道这两人合不来,他怎么想的。</p> 阿福对佟瑜投以同情的目光,毕竟灵月郡主心里肯定记挂着宋淮,这不是还没嫁给佟瑜,就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么。</p> 佟瑜这几日对这同情的目光也见怪不怪了,毕竟燕京里能看得上灵月郡主的勋贵世家实在是没几个。</p> “嫂子,你别这么看我了,我没事,我哥说了,我一个男人能吃亏到哪去,吃亏的是她。”</p> “佟!小!五!”</p> 佟瑜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呵声。</p> 小翠竹手里准备递给阿元的鲜花饼都给震掉了,宫墙上更是惊飞一群飞鸟。</p> 东宫里的宫人们齐刷刷冒出一个念头:灵月郡主又来啦!</p> 佟瑜见到自己未婚妻一如既往的一副傻样,捂住耳朵:“干啥?”</p> “你还知道是本郡主吃亏!”灵月郡主提起裙摆就朝佟瑜飞奔过来。</p> 一开始阿福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两个就是吵吵架也挺有意思的,毕竟灵月郡主这个小丫头,她打过交道,虽然性子傲了点,但实际上人不坏,最起码比起苏怡然、苏墨然那简直就是太纯净了。</p> 谁知到了跟前,她才发现灵月郡主突然从腰间抽出根鞭子直冲冲就要朝佟瑜甩过来,佟瑜旁边还站着阿元呢!</p> “还不拦着你们郡主,殴打未婚夫传出去可完了!”阿福直接把阿元和佟瑜都拽了一把,让灵月郡主第一鞭落了空。</p> 灵月郡主身后的两个侍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住她:“郡主!郡主不可啊!”</p> 本来这件婚事就闹得沸沸扬扬的,若是中间再传出一个灵月郡主殴打未婚夫,那就彻底沦为了笑柄,这门婚事能不能继续还说不定呢,到时候她们二人还有命活么。</p> 两个侍女把灵月郡主拦得死死的,灵月郡主却气得眼眶发红,鞭子啪地就甩到了侍女身上。</p> 那中了鞭子的侍女痛呼一声,却也不敢撒手。</p> “李灵月!”佟瑜看到这一幕怒了,指着灵月郡主的鼻子,“没本事只会拿下人出气是吧,你怎么这么恶毒!”</p> 灵月郡主长这么大,什么都被骂过,可就是没有被骂过恶毒,反而夸她天性纯真的多,方才一鞭子打在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侍女身上,心里也在后悔,可听佟瑜这么一骂,顿时怒不可遏。</p> “对!本郡主就是这么恶毒,你快去禀告我皇爷爷,你去退婚啊!”</p> </p> 第572章 气死你 “你让小爷去小爷就去?小爷我今天就告诉你,我还非娶你不可!把你娶回去天天气你,天天揍你,气死你!”佟瑜也有火,主要火气一是来源于这么多天心里的憋屈,二就是对灵月郡主蛮不讲理就过来抽自己的气。</p> 她要是有本事自己去官家那里闹,那还是她亲爷爷呢,让他这个外人去闹算怎么回事,而且还牵连自己身边的人,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要欺负,算什么好汉!</p> 佟瑜压根就没想过,灵月郡主当然不算个好汉了,人家是个娇娇女儿家。</p> 但佟瑜这人吧,活了十六年,从来就没动过男女之间事的那根弦,连跑青楼去玩都真的只是去喝酒热闹而已,所以当然也不会觉得灵月郡主是个姑娘自己就要让着她。</p> 何况他自己在家,平日里谁不是让着他。</p> 而灵月郡主呢,那当然也是四皇子府的掌上明珠,不然也不会惯得有些无法无天。</p> 她本就因为这件婚事气的不轻,她可是想嫁给宋状元那样风光霁月、如琢如磨的公子,哪里是佟小五这种小霸王,毫无文雅之气可言的没品男人!长得也不如宋状元!</p> 方才她本就是听说佟瑜到了东宫,气冲冲过来兴师问罪的,听到佟瑜说自己吃亏他不吃亏,那叫一个怒火冲天,一时间理智全无,只想抽他丫的。</p> 现在听佟瑜说成亲之后要天天气自己,打自己,那还得了?</p> “佟瑜,我不跟你废话那么多,现在咱们就去找我皇爷爷,让他取消这门亲事!”也许是气到极致,一时间灵月郡主竟然还冷静下来,想要跟佟瑜讲道理。</p> 可佟瑜深知这件婚事是官家的阴谋,如今永安侯府时刻都在准备应对,一丝一毫差错都不敢有,他又怎么会不懂事地去添乱。</p>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你要去自个去,别拉上我!”佟瑜鼻腔里哼了一声,还文艺上了。</p> 好歹他也是永安侯府的儿郎,书读的虽然不上心,奈何脑子聪明,可比宋飞白那个彻头彻脑的草包强得多。</p> “你...说人话!”可灵月郡主听不懂啊,当初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她上课不是抠手指头就是吃手指头,能听懂才怪呢。</p> “就是说,你不孝!就是因为你不孝,所以才爱犯上!李灵月我告诉你,嫁给本小爷,你沾了大光了,你最好过门以后对我爹娘还有祖母孝敬着点,不然你给小爷等着,准没你的好日子过!”佟瑜突然觉得,这门亲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p> 好处就是,他可以动不动拿这门亲事来压灵月郡主,比起从前她每次故意拿身份来恶心他痛快多了。</p> 灵月郡主真的不孝么?那当然不是,而是因为平日里大家宠她比较多,又不需要她做什么,以至于她习惯了而已,真要说起来,她当真喜欢每个对她好的长辈。</p> 可被佟瑜这么指着说,她一时间竟然哑巴了,好一会,才怫然变色:“你!本郡主当然孝顺,你才不孝顺!”</p> </p> 第573章 拌嘴 “谁知道呢。”佟瑜摊手摇脑袋。</p> 这下真的把灵月郡主气个半死,去找皇爷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p> 过了会,她看到一旁的阿元,又指着:“好啊,整日把你的私生子带进宫,今天你就带着他跟我一起去见我皇爷爷,这门亲事必须作废!”</p> 这......</p> 阿福呆了呆,想起来上次小翠竹从外面回来就跟自己讲,灵月郡主错把阿元当佟瑜的儿子,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笨到觉得佟瑜可能把自己的私生子带进宫。</p> 灵月郡主...是真的被宠得太憨了。</p> 佟瑜冷嗤一声:“你去吧,这是赵女医的孩子,你要带去就赶紧带去,免得闹笑话。”</p> 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当然不可能让阿元去见皇帝,不然那算怎么回事,不过是知道灵月郡主知道阿元的身份后肯定不会再提这件事。</p> 谁知灵月郡主被他这一声冷嗤给激恼:“去就去!这孩子长得这么像你,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p> 那当...然有关系,这可是自己的大外甥。</p> 佟瑜这才迷瞪过来,阿元是自己外甥,长得还像自己,真要带到官家那去,到时候指不定闹出什么样的麻烦呢。</p> 见他不说话,灵月郡主得意了:“怎么,被我说中了吧,还没娶我就敢带私生子回家,你完了佟小五!”</p> “娘亲。”阿元突然向阿福伸着小胳膊,“抱抱。”</p> 然后阿福就在灵月郡主的虎视眈眈下,抱起了自己儿砸。</p> “灵月郡主,这孩子的确是微臣的孩子,您忘了么,臣有夫君有孩子。”</p> 灵月郡主这才猛然想起来,阿福曾经跟她说的那个来寻她的夫君,更没想到,眼前这个孩子竟然是她的!</p> 她再仔细一看,这孩子和赵女医的确都是生得白白嫩嫩,眼睛大大黑黑的。</p> 人在一起待久了,身上的气质自然像,如此一看,阿元是更像阿福多一些。</p> 灵月郡主知道自己弄错了,却也不肯认错嘴硬:“哼!谁知道呢。”</p> 毕竟要她给佟瑜认错那实在是比登天还难。</p> 佟瑜懒得搭理她,想到以后得跟她一起过日子天天见她他就膈应,他已经决定了,回头让娘在自己院子隔壁再给自己开一间卧房。</p> 阿福看着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模样,忍不住想缓和一下他俩的关系:“你们...要不坐下来好好说说?”</p> “谁要跟他/她好好说说!”</p> 佟瑜和灵月郡主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p> 抱着娘亲脖子的阿元嘴角不由自主勾起,觉得这两个大人太好玩了。</p> 不过他可是向着他憨憨的佟小叔的。</p> “这位姐姐,你好漂亮呀。”阿元看着灵月郡主,眼里闪着星星,“你要嫁给我佟小叔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p> 灵月郡主果然被阿元吸引了注意力,然后指着佟瑜的鼻子骂:“就你,也配得上本郡主?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p> 佟瑜本来想反驳,可是想到这是自己大外甥说的,不由备受打击,只哼一声:“爷懒得搭理你,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p> 灵月郡主更是因为阿元的话,打定了注意要退这门亲事,丢下一句谁稀罕你,就甩袖扬长而去。</p> </p> 第574章 有事相求 灵月郡主一走,佟瑜就垮着张脸:“阿元,你怎么帮着她说话呢。”</p> 阿元笑出自己的小乳牙:“佟小叔不是不喜欢那个郡主嘛,这样说,她就更不想嫁给你了,这样她肯定就去她皇爷爷那里让他取消这门婚事!”</p> 阿福没想到,自家儿砸这么多小心眼儿呢,在她心里儿砸一直是个乖乖巧巧的小奶娃娃,什么时候变得跟他爹一样腹黑了。</p> 肯定是自己不在,贺荆山把阿元给教坏了!</p> “原来是这样!你可真是我的好外...好侄子啊!”佟瑜一想,还真是这样,自己不能去官家那,那灵月郡主可以啊,她是官家的亲孙女,官家还能为了件亲事要她的脑袋?</p> 虽说当今官家心狠手辣,要过自己儿子的命,但那是有目的的,要一个孙女的,没好处还不讨好。</p> 佟瑜乐得捏捏阿元的小耳朵:“真聪明。”</p> 灵月郡主说不定已经朝着乾清宫过去了呢。</p> 虽然说佟瑜已经接受了这门亲事,但是能有取消又不连累自家人的机会,那还不抓紧?</p> 佟瑜这趟来可不是为了什么灵月郡主来的,那完全就是巧合。</p> 他是为了请嫂子去给祖母看眼疾的。</p> “嫂子,虽然说我不知贺大哥在哪,但我觉得,如果你出宫,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找你,我就趁着你想找我贺大哥的心意,请你出宫给我祖母看看眼疾。”佟瑜诚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封,“这里是一千两银票。”</p> 阿福纳闷,把他的信封用两根手指弹回去:“自家人,客气什么,何况我早就答应你了。”</p> “这是诊金!不能少,何况,你看我四哥和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可不会短了谁,不然我这心里才过不去呢,你就收下吧。”佟瑜又把信封塞回来。</p> “你可别跟我客气,你是不知道,现在你在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名声,能给官家不出一个月就解了毒,简直就是神医啊!现在可没人敢说你当初治疫是巧合、是阴谋了。”</p> 那可不是,先前许多人阴谋论说阿福治疫是和九皇子一起设计出来的阴谋,结果一眨眼,因为她检查出来毒素的缘故,把安贵妃间接害死了,这下谁还会说,阿福是九皇子那边的人。</p> 九皇子知道生母死了后,可是当场不顾宫规和孔狄大干了一架,被官家责令一个月内务必回到宁古塔,并且十年之内不准再出宁古塔呢。</p> “如今咱们的养颜药品借着你的名声,也在燕京彻底大卖,简直是日进斗金,这点诊费算什么,现在你只要出去坐诊,便是一万两恐怕也有人愿意请你。”佟瑜毫不夸张地说。</p> 他现在真是赚得口袋里面流油,出手那叫一个阔气,要不然怎么说,那灵月郡主嫁给自己是高攀呢,不过看她那个样子,佟瑜可是决定,一个子都不会给她花的。</p> 他也永远不会把她当媳妇!</p> 他要找也得找嫂子这样有能耐、会赚钱、能持家,还长得漂亮的!</p> </p> 第575章 安排 阿福见他坚持,也不再跟他客气,把钱收下了:“那我明日就向太子禀明,出宫为老夫人医治。”</p> 佟瑜尽管知道她肯定会答应,还是喜出望外:“那就太谢谢嫂子了,我出宫就再帮你想办法联系联系贺大哥,到时候你俩可以在我佟府见面,然后商量出宫住的事。”</p> 气氛一片融洽,很快又到了母子俩依依不舍分别的时刻,虽知道明天就能再见,母子俩也依旧黏黏糊糊的,最后亲亲抱抱举高高,阿元才跟着佟瑜回去了。</p> 这边人一走,阿福刚回到屋中就对上贺荆山那双狼似的眼睛。</p> 不过阿福没有问他这几日去哪了,这东宫本就危险,男人能进来已是不易。</p> 她雀跃扑到跟前去:“荆山~”</p> 男人微微一笑:“这几日东宫防备更森严了,我索性在外面处理了一下医馆的事。”</p> 阿福心道难怪佟瑜没见到人呢,现在外面他们开了好多家阿福女医医馆呢,这还是已经关了一半的结果了,贺荆山肯定是为了自己出宫安顿在准备。</p> “我准备出宫,咱们一家人住外面,等过几个月风平浪静了,咱们把干娘他们也接过来。”她现在已经认命了,她就算辞了太医,恐怕皇帝也不会让她回宁古塔去。</p> 但是她要是留在燕京那就不一样了,皇帝随时都能找到她,那就无所谓她做不做太医。</p> “好。”贺荆山应道。</p> 他平日说话也简短,阿福也没留意他此时眸色之深。</p> “那我明日也得出去,去佟府给佟老夫人看眼疾,所以明天能在佟府见到你嘛?”阿福眨眨眼,示意他明天去佟府。</p> 这样他们一家就久违的团聚啦。</p> “当然。”贺荆山轻揉了下她的脑袋,“明天我会过去。”</p> “那你今晚,不留这里也行,得赶快把外面的住处安排好,你不知道,那个坏...太子,我感觉他不想让我走,万一他使什么坏我不是走不了啦。”</p> 这里是东宫,她说到太子坏就得低点声。</p> 贺荆山眸色更深,静默了片刻才开口:“嗯,我已经把住处安排好了,你只用住进去就好。”</p> 阿福以为他指的是他已经买好了房子,一切都收拾好了,瞬间眉开眼笑:“还是你贴心,过来贴贴脸。”</p> 说完,她就踮起脚尖用自己软绵绵的脸颊贴了贴男人的,不等他有反应就又蹦跶开:“你知不知道,阿瑜要娶媳妇了,娶的还是灵月郡主!”</p> 男人的本意是等她住进去,他绝不可能让太子的人有机会伤她,见她误会并不解释,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道:“嗯,知道。”</p> 阿福见他今天说话如此简短,忍不住捏捏他的腰:“你今天怎么啦?怪怪的...”</p> 贺荆山腹中暗自在揣摩接下来的行动,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冷落了她,抱着她坐回床边:“没事,只是在想等你出来了,宁古塔的产业如何处置。”</p> “要是不回去,卖了就好啦,你在外面记得给干娘他们寄些银钱哦,不然让刑郎君帮忙也可以,他那边卖玻璃肯定没少赚钱,我在这都见到好几次了!”阿福心里嘀咕的其实是,刑郎君应该已经找到天然碱矿了。</p> “好。”男人目中流露出短暂的脉脉温情,揉了下她的脑袋。</p> </p> 第576章 调动 阿福好几天没见他,想说的话太多啦,很快又窃窃私语跟他讲起这几日自己的所见所闻。</p> 到晚上,她还叭叭讲个不停,硬是把自己给讲累了,眼皮越来越重,进入了梦乡。</p> 贺荆山等她呼吸均匀香甜睡去,才慢慢抽出了胳膊,再次没入夜色之中。</p> “少主,时机已经成熟,如今外面的百姓都笃定我贺家案子是旷古奇冤,案子也已经进入重审,接下来我们便可以以我贺府旁支的身份出现,拿出更多证据!”贺忠虽然一连忙了多日,却依旧精神奕奕。</p> 不论太子到底是何目的,但贺家的案子一旦翻案,绝不会再压回去!</p> 他们贺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也能安息了!</p> 待他们拿到身份,就能更顺利扶持小主子上位!</p> 卫恒、卫斐面上都有隐忍,若是细看,能看得出两人暗地里隐藏的激动。</p> 贺荆山对贺忠颔首:“忠叔,越是到关键时候越是不能放松警惕,我们焉知这是不是李乾和李承宴父子两个联手做的一出戏,如今佟瑜的婚事只怕也是个针对永安侯府的阴谋。”</p> “少主说得对,我们现如今一丝一毫都如履薄冰,如若少主踏入官场,更是难走。”贺忠叹一口气,突然觉得,如此走这条路,也不一定顺畅。</p> 只愿少主那偷梁换柱之计有效,将来能够成功拉拢朝堂里那些官员做自己人。</p> “但是我们贺家军也随时整装待发!若是他们敢使什么诡计,我们便...”贺忠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p> 若非有给贺家洗清名声的机会,他恐怕早忍不住对太子下手了。</p> “九皇子不会放过太子,如今还在伺机寻找机会除去太子,只是那孔狄是否还有别的身份有待考究。”卫斐在一旁补充道,“所以如今太子那边只会防备更甚,忠叔,我们短时间内恐怕下不了手。”</p> 贺忠也清楚这点,所以不满哼了一声:“早知道我也搜罗搜罗那毒蛊给他下进去!”</p> 都说那毒蛊无色无味,银针还无法察觉,能叫人不知不觉中毒,死状还极其凄惨。所以那些达官显贵听闻无一不色变。</p> 卫斐听到他提到毒蛊,不由想起先前那位柳树先生,莫非那李乾中的毒蛊也是出自那位之手?那那个老头就恁大胆了,而且还神出鬼没。</p> 贺荆山看着屋内几人各自沉思,最终看向贺忠:“忠叔,我需要你再去渝州一趟,调动贺家军,前往襄阳。”</p> 屋中几人神色一震,纷纷看向他。</p> “少主的意识是,我们快可以动手了?”贺忠激动道。</p> 贺荆山看着桌上的地图,眸色深深,缓缓摇头:“不,这一趟,是为救佟府。”</p> “少主,难道官家还想凭着一件婚事要整个永安侯府的性命么?”贺忠虽然也想把贺家军尽快调来,可却不太赞同是为佟府把队伍调来。</p> 贺荆山应:“他的确想除掉整个永安侯府,其次,这一趟我们贺家军到了襄阳,就会彻底驻扎。”</p> 他语气坚定,势不可挡,贺忠看到他的视线,浑身一震,仿佛看到了贺总兵。</p> </p> 第577章 劝导 “谨遵少主吩咐!”贺忠拱手,再无二话。</p> 燕京城很快又陷入了深眠,到天边霞光大亮,道道飞鸟成阵群飞,河边才有了浣衣声。</p> 灵月郡主失败了。</p> 从昨天去面见官家,被斥责归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p> 到第二天,四皇子妃再看不下去她不吃饭了,带着下人端着新鲜的饭菜就在门口哄着骗着,总算把灵月郡主给哄出来了。</p> “母妃,女儿不想嫁给佟小五!”灵月郡主扑在四皇子妃怀里就哭。</p> 四皇子妃抱着女儿,叫她好好痛哭一场,哭出来,心里就过去那道坎了。</p> “灵月,母妃知道你想嫁给宋淮,可你想想,宋淮站的是太子那边,不是你父王母妃不让你嫁他,是他根本就不愿娶你,强求不来。”</p> “佟瑜是孩子气了点,可男人总要长大,他们家风好,哪个不是和妻子举案齐眉,他又能差到哪去呢?”四皇子妃心里自然有底。</p> 佟瑜虽然有小霸王、小魔头之称,可干的那些不过是顽皮事,真正的混账事可没做过一件,看看那宋淮的弟弟,那才是真的小霸王,刚一来就惹了多少麻烦。</p> 主要是,永安侯府这门亲事实在好,四皇子妃再三思量,也觉得没有更好了,如若不是官家赐婚,这门婚事是绝轮不到灵月身上去。</p> 等这两个孩子成了亲,慢慢懂了事,知了冷热,还能过不到一块去?</p> 见女儿哭得差不多了,四皇子妃拿着帕子给她擦脸:“瞧瞧,都哭成小花猫了,那宋淮看不上你,你就没人要了么?非要跟他?”</p> “这都给饿坏了吧?快来吃母妃刚给你煮的燕窝,好好补补,得把这金贵的眼泪珠子补回来。”四皇子妃一伸手,旁边的下人就赶忙把碗递过来。</p> 灵月郡主一边抽抽噎噎,一边吃燕窝。</p> 主要是那日被佟瑜一句话给说着了,他说她不孝,爱顶撞长辈。</p> 在官家那又被批了不孝,灵月郡主这会面对母妃,很想力证自己是孝顺的。</p> “母妃,佟小五说,以后,以后我要是嫁过去,他每天都气我,打我!”灵月郡主一边吃一边告状。</p> 四皇子妃这些话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昨日灵月郡主的侍女挨了打,她自己又在官家那挨了骂,回来四皇子妃自然会问得一清二楚。</p> “傻孩子,他那还不是说气话么,他到时候要敢打你,不讲理气你,别说母妃,那永安侯可是位严肃古板的,还能饶了他去?”</p> 想到永安侯是出了名的凶悍,灵月郡主缩了缩脖子,她小时候还见过永安侯揍佟小五呢,佟小五当时哇哇大叫,那叫一个惨。</p> 母妃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佟小五就是因为总是跟自己对着干,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气自己。</p> “要是他真那么反感这门亲事,永安侯府那么宠他,怎么会一声不吭就接了这门亲事呢?”四皇子妃见女儿想通了,愈发和颜悦色,姑娘家嘛,总是要过这一关的。</p> 她不介意女儿嫁个没什么助力的人,就怕女儿嫁个表面对她好,实际上故意利用她,什么时候把她害了都没人知道的人家!</p> </p> 第578章 四皇子妃的祈愿 这燕京里的后宅还少发生这种事么?多少天真的姑娘被在后宅里给磋磨没了,无声无息的,外人还要夸她婆家对儿媳妇好。</p> 四皇子妃看着女儿,心里叹一口气,表面却不对女儿显露一分半分。</p> 谁让四爷他不走上夺嫡的路,官家也不会给他活路呢。</p> 既要用他,又要害他。</p> 狡兔死,走狗烹,自己的亲儿子也要下手。</p> 而这一切,竟然就是因为一个女人!</p> 想到当年的窦贵妃,四皇子妃眼神闪了闪。</p>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时候,她才刚嫁给四皇子没多久,那日杏花微雨,那个女人一个回眸,就叫她驻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p> 真的...是个很美的女人啊。</p> 四皇子妃又是一叹,就把心绪收回,放在眼前依旧懵懂无知的女儿身上,但愿这佟五娶了妻能收敛着些性子,对灵月好点。</p> 不然,她也不会轻饶了他。</p> “这么说,永安侯府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呀?”灵月傻傻问道。</p> 她想不到那么多,只能如此想到。突然被要求嫁给讨厌的人,她当然反感,可是哪个姑娘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和婆家没有过期待呢,毕竟那是要一起过大半辈子的人,住大半辈子的地方。</p> 要是公公婆婆和婆家一家人都喜欢,那日子自然会好过啦,要是夫君也疼爱有加,那真是的的确确的好日子。</p> 此时灵月郡主也因为自己母妃的话动摇了,那宋淮,的确是看不上自己的。</p> 每次被冷冰冰的拒绝,灵月郡主也是个姑娘家家的,伤心久了,也就没那么盼了。</p> “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我们灵月,多么漂亮可爱,还有孝心。”四皇子妃知道那日佟瑜的话,故意这么说。</p> 依她看,灵月当然不是不孝顺,只是被宠习惯了,但从这句话也能看出来,佟瑜是个孝顺的。</p> 所以四皇子妃不为这句话生气,反而觉得挺好,而且还因为这句话,灵月都变得比平常听话了,这是好事。</p> 但愿他们成亲以后,夫妻二人共同进步吧。</p> 屋檐上的鸟儿飞来了,又飞去了,在瑟瑟的晚秋秋风中呼唤着伙伴南飞。</p> 燕江边上的来客来了,又走了,燕江水依旧滔滔不绝,自北向南。</p> 燕京里的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一辆挂着流苏的马车穿过街道,拐进幽巷,停在永安侯府门前。</p> “嫂子!”佟瑜见这趟阿福出来,竟然没有宫里的人跟着,喜出望外,也顾不上什么避讳了。</p> “娘亲~”阿元松开了阮氏的手,朝着自己娘亲飞奔而来。</p> 阿福看过去,没有见到贺荆山的身影,心道他今天不会不来了吧,脸上却还带着笑,把阿元抱起,走到阮氏跟前:“见过大娘子,这么些日子多谢您照顾阿元了,他没给您添麻烦吧?”</p> 阮氏看清阿福的脸,心中一动,难怪宫里传出消息说这燕京第一美人得换人了,原来这赵女医生得这么清丽脱俗。</p> “哪里话,阿元在这里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p> </p> 第579章 不用扎针 阮氏因为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面上的神色也一点都不假。</p> 她上前拉住阿福的手:“说来还得谢谢你,把阿元教的这么好。”</p> “啊?”阿福有点莫名阮氏怎么会跟她说这种话。</p> “娘。”佟瑜赶忙提醒,又打圆场,“嫂子,是我们家几个小子太皮了,哈哈,我娘觉得还是第一次见阿元这么乖的孩子呢。”</p> 阿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永安侯府儿子多,如今佟瑜上面最大的两个哥哥下面都已经有孩子了。</p> 不过也许是家族遗传,到现在他们家都还没有个小姑娘出世。</p> “他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阿福笑容甜甜。</p> 自家孩子,怎么宠着都行,可是在外面却不是谁都会惯着他,必须得养成好习惯,阿福牢记着这一点。</p> 进了永安侯府,就能感受到这里的家丁们纪律严明,不窃窃私语也不显得胆怯上不得台面,时时刻刻透露出一股大家之气。</p> 阿福不由想起第一次去宋府的时候了,那叫一个鸡飞狗跳。</p> 到了老夫人这,又是一番客套话,不过阿福总觉得,这老夫人和阮大娘子对自己都怪怪的。</p> “老夫人,您这是青光眼,倒是和我们舅舅是同一种眼疾。”阿福收回手,微微一笑,“这个不难治愈。”</p> 她先前以为,老太太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导致的白内障,如果是那样,可没有青光眼好治愈,因为那般最好得动手术,在古代给眼睛动手术,可没那么好操作,如果是那样她只能用配方和针灸调理。</p> 现在则简单的多,不需要针灸。</p> “不用扎针么?”佟老夫人听到自己的病不严重,不由笑了。</p> “这您不用怕,还真不用。”阿福看老太太和蔼可亲,忍不住调侃。</p> 谁知一边的阮氏却说:“母亲恐怕是想试试赵女医的针灸术,人人都道官家的病是赵女医的针灸治好的。”</p> 啊这,老太太想扎针?</p> 阿福看向老夫人,谁料她还真点点头:“老身怎么会怕扎针,只要对身体好,那就是好。”</p> “治这青光眼是不用扎针了,不过您要是想艾灸养生或是针灸养生,回头我都可以给您扎一下。”阿福觉得吧,这种情况也不奇怪,毕竟先前在宁古塔的时候,人人都想赶紧来一针特效药。</p> 老夫人果然喜出望外:“那就多谢赵女医了!”</p> 一边的佟瑜更高兴,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那赵女医的舅舅没多久就把眼疾给治好了!</p> 那祖母眼睛肯定也会很快就好啦。</p> 永安侯府显然把阿福当作贵客来招待,一顿午膳异常丰盛,到最后,几个人又盛情难却,到最后,阿福吃了个肚儿滚圆,还得吸着才能勉强保持体态。</p> 等吃完了饭,阿福才终于从老夫人和阮氏的热情中抽出了空,问一问佟瑜:“阿瑜,你贺大哥没联系你么?”</p> 佟瑜完全不知道,贺荆山早就炮进宫和阿福联系上了的事,还以为嫂子难得能见一次贺大哥呢。</p> “嫂子,你不知道,我贺大哥简直是大忙人,我找到他住处都没找到,害......”</p> </p> 第580章 对娘亲装可怜什么的 佟瑜这会和阿福没在大厅里,而是出来找了处比较隐秘的角落说话了,一边是爬满枯黄爬山虎的墙壁,一边是布满绿苔的假山,水流声潺潺。</p> 佟瑜的话刚说完,假山后头就响起了脚步声。</p> 紧接着,一身玄衣的贺荆山就在两人的视线里走了出来。</p> “荆山!”</p> “贺大哥!”</p> 阿福和佟瑜齐齐喊道,惊喜地看向来人。</p> 阿福想的是,贺荆山果不骗我,真的来了,一会得把阿元叫过来,一家人好团聚。</p> 这边佟瑜想的是,好想问问贺大哥啊,他的前妻到底是不是叫阮红泠,可这会嫂子还在呢,他实在是问不出口。</p> 也罢也罢,以后还有的是机会。</p> 贺荆山看了眼阿福后,又看向还一脸傻气的佟瑜:“佟瑜,你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p> “啊?贺大哥你也知道了啊。”佟瑜挠挠头,满脸愤愤,“肯定是李灵月那个家伙到处宣扬,玷污本小爷名声。”</p> “要是让宋飞白那个小子知道了,回头准笑话我!”</p> 佟瑜巴拉巴拉说了几句,都没好好回答贺大哥的问题,贺荆山看着他却也没有再问。</p> “若你们婚后实在不喜,以后可一纸和离书,一别两宽。”</p> 不得不说,贺荆山一语中的,佟瑜还真有这个想法。</p> 他本就天生反骨,为了家里人才不得不答应这门亲事,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他绝不碰李灵月那死丫头,等太子登基,他立刻来一张和离书。</p> 阿福听到和离书,却抽了抽嘴角,她可没忘自己当初刚来,贺荆山就是打着要跟她和离的主意的。</p> 也难怪他会给佟瑜出这种主意。</p> “贺大哥,你实在太懂我了!”佟瑜一甩折扇,扇了两扇,感觉有点冷,于是又合上了。</p> 阿福本来还想劝劝,见佟瑜实在反感这门婚事,也不再提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等他们以后日子真过不好了再说呗。</p> 既然贺荆山来了,那边很快佟瑜也把阿元叫了过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聚一聚,自己则准备等他们三个聚差不多了,就直接问阿元的事。</p> “爹爹...”看到贺荆山,阿元的底气都弱了几分。</p> “有没有给阮奶奶添麻烦?”贺荆山看到阿元,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p> 阿元垮着张圆乎乎的小脸,怎么爹爹娘亲一见面都觉得自己会给永安侯府添麻烦。</p> 他自己觉得自己可乖了呢。</p> “没有!”阿元一本正经回答。</p> 贺荆山第二句说的是:“每日的功课温了没?”</p> 阿元头上本来一撮翘起的呆毛都软了下去:“温了......”</p> 贺荆山闻言才算减轻了身上的威压,方才准备看向阿福,又皱眉:“每日五十个大字呢?”</p> 然后阿福就肉眼看着自己的小团子脖子都缩没了:“没...没写够。”</p> 贺荆山眉峰一挑,伸手朝他的脖子拎过来:“你跟我回去。”</p> “呜呜呜,娘亲!”阿元朝着阿福的大腿就抱了过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好不可怜。</p> 他来这么一下子,阿福一下子就被萌化了,抱起自家崽崽:“贺荆山!”</p> </p> 第581章 小团子也要减肥! 小团子脸趴在阿福的肩头上,露出一抹得逞后的笑容。</p> 只是下一秒,刚瞪完爹爹的娘亲又在他耳边温柔说道:“乖宝贝,不怕你爹爹,前面没写就没写了,后面一并补上就是。”</p> 阿元:“......”</p> 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要写大字,阿元虽然想瘪嘴,可这事娘亲的交代,他一定会完成哒。</p> 阿福是不会忘记儿砸的雄心大志的,毕竟如今他们要在燕京住,是不是离阿元入朝为官的梦想更进一步了呢。</p> 小孩子嘛,总会想做这个想做那个的,但是一件事要坚持下来又很枯燥,这时候就需要大人正确的引导,确保他能坚持下去。</p> 阿福抱了一会阿元,就感觉胳膊发酸,抱不动了。</p> 完了,是团子胖了还是她变娇弱了。</p> 阿福往后仰了仰脖子,看清阿元圆嘟嘟的脸蛋,跟个大水蜜桃似的,在上面嘬了一口,然后把他递给贺荆山:“你抱抱你儿砸。”</p> 贺荆山自然顺势接过,结果刚抱到团子,团子就不乐意了,蠕动着要下来,他一只手捏了捏团子的后颈,团子就老实了,只是还眼巴巴看着自个娘亲。</p> 阿福却看得乐呵,因为从前贺荆山和阿元这父子两个,其实不怎么亲近。她刚来那会,就感觉贺荆山跟阿元的相处模式就是一个喂猪的,一个当小猪的,彼此之前就是个喂养关系似的。</p> 现在两人之间却多了人情味儿。</p> “不错,有个当爹的样了。”阿福表扬,顺带想着,等这次出宫,她一定要,造孩子!</p> 她可没少给自己调养。</p> 这古代嘛,宗族就是力量,人丁单薄不只是说说而已,在各方面仕途、生活上的影响都很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到时候她生了崽崽,以后有他们兄弟姐妹的互相照顾,阿福也能安心了。</p> 贺荆山听到阿福的夸赞,嘴角不由勾了勾。</p> 阿福不能再侯府留太久,虽然说句今日宫中并没有派人来跟着她,不过就冲着她跟太子知会时候对方的表现,她也知道自己若是拖延甚至不回去,他能让孔狄直接上门来拿她。</p> “贺荆山,给我照顾好阿元,要是这小脸瘦了回来我拿你是问哦!”阿福又揉搓揉搓阿元的脸蛋,手感真是太好啦,又软又嫩。</p> 阿元被揉着脸,忽然就悟了。</p> 是不是自己变胖了,所以娘亲抱不动啦?</p> 小团子暗暗下决心,他要减肥!</p> 他要让娘亲抱抱,不要爹爹抱抱。</p> 贺荆山放下阿元,走到阿福面前,手也轻轻在她脸上拂过:“嗯,你也别饿瘦了。”</p> 阿福这段日子愁怎么出宫,所以脸颊上的肉,肉眼可见的消了。</p> 贺荆山微微思索后,又道:“多吃点。”</p> 感受着自己现在还滚圆的肚皮,阿福表面点点头,内心却回多吃才怪。</p> 她可不想重新变回当初那个大肥婆了,胖来如山倒,胖去如抽丝哇!</p> 阿福最后亲了下儿子的小脸蛋,然后又趁儿子不注意给了他爹一口,才拔腿溜了。</p> 她一溜,阿元迈着小短腿就从爹爹身边溜开朝她追去了。</p> 他要送娘亲一直到出门!</p> </p> 第582章 阿元只有一个娘亲 目送着母子二人的背影远去,贺荆山的目光逐渐深沉,他的身侧蓦然又出现一人。</p> “少主,出发吧,快来不及了!”卫斐面上几分急色。</p> 很快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永安侯府。</p> 等佟瑜见阿福要走,心道终于有机会好好问问贺大哥了,谁知跑到那处一看,哪还有半个身影。</p> 他只能沮丧回到前院,没多久看到正从门口送完娘亲,因为又被亲亲而迈着欢快小步伐的阿元,他突然眼睛一亮。</p> 对啊,那阮氏无论如何都是阿元的生母,贺大哥和嫂子不可能一点都不告诉阿元,他亲娘叫什么的吧?</p> 再怎么说,那也是阿元的生母!</p> 佟瑜嗖嗖跑上前去,拦在阿元前面:“阿元呀,哈哈,来,佟小叔问你个事呗。”</p> 佟瑜的表情吧,实在是不怀好意,跟拐小孩似的。</p> 阿元一看,眼睛骨碌一转,奶声奶气回道:“好呀,佟小叔你要问什么?”</p> 他声音乖乖巧巧,却让佟瑜听得胃疼,因为他只要一是这个声音,肚子里准打着鬼主意。</p> “咳...佟小叔啊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你娘亲,不是赵阿福,是前面那个娘亲叫什么啊?”佟瑜边说边尽力温柔微笑,“小叔就是好奇。”</p> 阿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愣在原地,准备对佟瑜耍的小坏主意也打消了。</p> 佟瑜则满眼期待与兴奋地看着他。</p> “佟小叔,阿元只有一个娘亲!”阿元忽然摸着自己吃饱了的肚肚,笃定说道。</p> 佟瑜微微张开嘴巴,呆了,他是压根没想到,阿元还以为自己是嫂子生的呢。</p> 然而他却没看到阿元眼底的精光。</p> “不对啊阿元,赵阿福是你的继娘,你忘了么?你前头还有一个生你的娘亲呢。”佟瑜一本正经引导。</p> 阿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嘴一字一句坚定道:“阿元只有一个娘亲,叫,赵阿福!”</p> 小孩子的语气那么坚定,坚定到不容他人质疑,他的眼睛里是山,是海,不可移,不可疑。</p> 佟瑜一下就噎住了。</p> 也许贺大哥和嫂子教阿元的就是嫂子是他亲娘呢,那自己这样问,岂不是让人家一家不睦,生出嫌隙?</p> 尽管心里好奇地跟有猫爪在挠一样,佟瑜也不打算再从阿元这里问了。</p> 至少他可以确定,嫂子是把阿元当亲生儿子看待的,这些从阿元的所作所为中就能看出来。</p> 其实佟瑜是没想到,当初阮氏生阿元的时候就是难产,刚把孩子生下来就咽了气,阿元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娘亲呢,他只迷迷糊糊记得,赵阿福就是他唯一见过的娘亲,所以从他一有娘亲开始,就努力讨好娘亲。</p> 等阿福来了,开始对他好,也才是他慢慢开始记事的时候。</p> 这会佟瑜这么说,还把小家伙弄得生气了呢。</p> 阿元背过身去,不想理佟瑜,他感觉佟小叔实在是笨。</p> “好好好,阿元,佟小叔不问你了,现在带你去吃好吃的去不啊?有鼓楼街带回来的最好吃的花生酥,你不是爱吃那个么?”佟瑜打定主意不再问,忙哄哄小家伙。</p> 阿元转过脸,一脸嫌弃:“不吃!阿元要,减肥!”</p> </p> 第583章 漏网之鱼 佟瑜被阿元这突如其来的减肥给逗乐了。</p> 老人嘛,隔辈亲,所以永安侯府前面两个小子都被家里养的胖墩墩的,依佟瑜看来,阿元可一点都不胖,就是正常体型。</p> 可减肥这个词,竟然能从阿元嘴里蹦出来,佟瑜就稀罕了。</p> “你跟谁学的,还减肥呢?”</p> “跟我娘亲!”阿元得意说道,而后又不忘补充,“唯一的娘亲,最好的娘亲!”</p> 得,这小子成了炫娘狂魔了。</p> 但佟瑜也是家里最受娘亲宠爱的儿子,自然深有体会,尽管心里乐得很,还是摸摸阿元的脑袋:“行,不吃就不吃,减肥!”</p> 阿元雄赳赳,气昂昂鼓着身板迈着大宰相般的步伐,背着小手往前走,走了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你买回来,我也是会吃一点的。”</p> 这下佟瑜彻底笑了,摆摆手:“好好好,给你买给你买。”</p> 他真是快笑得肚子疼了。</p>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里心眼再多,也嘴馋呢。</p> 佟府里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欢乐,因为喜事将近,下人们不知主子的心事重重,依旧热热闹闹。</p> 而宫里则始终如一的沉闷,就算哪天发生了什么快活事,也掩盖不了暗地里隐藏的阴诡氛围。</p> 阿福又向太子提了两次要出宫去住都被找各种理由搪塞之后,只好暂时先按下此事,毕竟她又要给皇后调养身子,暂时有了理由留着而不被人说闲话,那边皇帝也三番五次召她过去给自己讲养生之道。</p> 经历了一场大病的皇帝,格外注重养生,又因为格外信任阿福的医书,那自是不用提让她跑了多少趟。</p> 太医院一些人不乐意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就把官家的病给治好了呢,现在官家的身体倍儿棒!</p> 只是阿福实在是不想去乾清宫呀,因为每次去,她都要多多少少听到一些朝廷上或是后宫里的事。</p> 也不知皇帝是不是故意的,有的事明明是秘辛,也不避着她。一来二去,阿福也只好猜想皇帝是以这种手段确认把她留在燕京。毕竟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样她自己都不敢带着这么多秘密跑路了。</p> 皇帝最近最常说的事,就属贺知贺总兵案子重审一事了。</p> “哦?贺家还有漏网之鱼?”李乾眉峰一抖,嘴唇绷成一条直线,让人看不出喜怒。</p> 万宝公公额上冒汗:“回禀陛下,毕竟当年贺氏一族人丁庞大,有些漏网之鱼也是意料之中。”</p> 戚公公此刻也在一旁,神色静谧,与万宝公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罢了,既然要重审,便赦贺家后人无罪。”李乾声若洪钟,“传朕令,若有贺氏一族后人,免除罪臣之后身份,若案子重审贺知无罪,贺氏后人可入朝为官。”</p> “陛下宅心仁厚,这是天大的恩赐,贺氏后人绝对会对陛下感恩戴德。”万宝公公忙笑道。</p> 李乾也因他的话格外满意,不过却还不忘帮儿子铺路:“此事他们该谢的是太子,若他们为官,官职由太子安排。”</p> </p> 第584章 继续住下去 “陛下仁德!”万宝公公笑得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p> 阿福在一边听着,却低着头,一副认真挑银针的神情,待皇帝不说话了她才上前:“陛下,该扎针了。”</p> 这针,自然是养生针。</p> 只不过阿福总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在说,大郎,该吃药了。</p> 一套针术施行完毕,阿福收拾好自己的医匣准备走时,皇帝却又开了口。</p> “赵女医暂时还是现在东宫住着吧,若是想见家人跟太子报备。”</p> 得,又是太子搞花招!</p> 阿福恨得牙痒痒,还得温顺回道:“陛下,民女在东宫一直住下去,恐有闲言碎语......”</p> “谁敢传宴儿的闲言碎语,朕要了他的脑袋!”李乾厉声道。</p> 乾清宫里的宫人顿时吓得发抖。</p> 阿福听到皇帝这般语气,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先答应下来。</p> 待到了外面,立马吐了口郁气。</p> 缺德啊太子,老让自己为难的同时,猜不到他的动机,也难怪人们都说他性情古怪无常。</p> 阿福唯一能想到的是,和贺荆山有关,可是贺荆山又什么都不告诉她。</p> 日子总得往前走,一眨眼,枝头的叶儿就落得落,黄的黄,好在燕京之冬可不似宁古塔那边寒冷,便是着一件双鱼比目莲青薄夹袄,便半点都不觉冷。</p> 若是宁古塔的这个季儿,就得穿上两三层棉袄。</p> “赵女医,您看看,这几样都可以给佟少爷做贺礼。”小翠竹拿着当初皇帝赏赐阿福的宝贝清单给阿福看。</p> 阿福看了一眼就摆摆小手:“全送去吧,难得有关系如此好的朋友大婚。”</p> 也不知干娘把忍冬和大郎的婚礼办了没有。</p> 阿福现在不用东躲西藏了,琢磨了下时间,提笔就给干娘他们写了封信,写明自己现在得常驻燕京,让他们若是愿意来就明年春天雪化了就来燕京,若是不来就在宁古塔经营药馆,她和贺荆山会时不时拖人捎钱回去。</p> 写完这封信,一眨眼就又是半个月过去了,阿福在皇帝那时不时听贺家案子的进展,琢磨着看来马上贺总兵就能彻底洗清冤名了。</p> 听说太子和宋淮找出来好多证据呢。</p> 贺总兵洗清冤屈显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p> 但到目前为止,贺家好像就站出来了一个旁支子弟,在辅佐太子调查当年之事,百姓们不由感慨,看来贺总兵是真的无后了,也是,当年贺总兵膝下也只有一子而已,恐怕早已死在了那场围剿之中。</p> 说来实在可惜。</p> 大好的秋末冬初时光,鎏金色的阳光从瓦顶倾散至地上,一道墙影隔开黑暗与光明。</p> 阿福在东宫里很少出自己的房间,今日阳光好,是个例外,她在院中小坐了会。</p> “赵女医,奴婢听说外面说是陛下允许安惠王爷留到佟少爷大婚再回宁古塔,那到时候他会不会怀恨在心,想要对您下手啊...”小翠竹在宫里见多了阴谋,也神神道道的。</p> 阿福心里一跳,九皇子能留到那一天,她肯定也要去的啊。</p> 关键她现在还不清楚九皇子对自己的态度呢,可别参加个婚宴把小命给丢了。</p> </p> 第585章 黑黑,我们成亲 阿福没有联系九皇子的渠道,更不知该怎么开口。</p> 这愁着愁着,就又碰到孔狄了。</p> 这次呢,阿福又在孔狄身边看到了那傻傻的三公主,三公主长得好像一只小白兔,在孔狄身边跟着的时候更像一只小白兔,杏眼桃腮。</p> 阿福本来想绕过去,但忽然想起了九皇子的事,于是直接上前,脆生生的语气又带着迟疑:“孔大人,问你个事呗。”</p> 孔狄早就看见她了,但因为她一直以来都不待见他,所以他自然不会主动上前讨嫌。</p> “什么事?”孔狄语气微沉。</p> “什么事?”三公主在他旁边模仿他说,但是声音无论如何都甜甜的,奶里奶气的。</p> 阿福认认真真问:“佟瑜成亲那天,你会去佟府么?”</p> 孔狄虽然不明她问这个的意味,却应:“永安侯府大喜的日子,凡是朝廷四品以上官员,都有请帖。”</p> 也就是说,他也有。</p> 但是他还是没回答去不去。</p> 阿福心里慌慌,当然较真起来:“那你去么?”</p> 孔狄以为,自己方才的回答已经足够,见她一定要个答案,点了下头。</p> 一边的三公主歪了歪脑袋:“成亲?”</p> “对哦公主殿下,就是两个人要一起过日子啦,每天都在一起哦。”阿福不介意哄一哄孔狄的朋友三公主,毕竟自己有求于人嘛。</p> “嗷~”三公主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阿福,眼神像初生的小鹿那般稚嫩。</p> 阿福突然觉得,好像她这样不知世事过一辈子,有人宠着,有人养着,在这深宫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p> 没人会去故意害一个智力不全的人。</p> 下一秒,三公主就拉一拉孔狄:“黑黑,我们,成亲!”</p> 噗。</p> 阿福差点喷出来,第一反应是,黑黑是什么鬼,孔狄的新绰号么?第二反应是,三公主还真是个憨憨。</p> 果不其然,孔狄面上表情一滞,整个人都僵硬起来。</p> 不知是不是阿福的错觉,感觉这大老黑脸上还有点红。</p> 好吧,他唯一还算得上不太黑的耳朵的确红通通的。</p> 话说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特大号那种,让孔狄丫的都没办法回三公主的话了。</p> “公主,我们...不能成亲。”孔狄难得说话磕绊了一下。</p> “为啥?”小公主又歪着脑袋了,看看孔狄,又看看阿福,最后指着阿福,“姐姐,我们成亲。”</p> 阿福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三公主就把成亲当一件好玩的事情呢,可没好好理解自己的话。</p> 不过她现在想问的答案已经得到了,不介意跟小公主多说一会。</p> “为什么想跟臣成亲啊?”</p> “姐姐,漂亮。”三公主上前一小步,伸手想摸摸阿福的脸。</p> 阿福不习惯生人触碰,但犹豫了下,没有退开。</p> 三公主如愿以偿摸到漂亮姐姐的脸,害羞一笑,又躲到孔狄身后去了:“黑黑,姐姐的脸软,你也摸摸。”</p> 这可不行。</p> 阿福忙退后几步,让孔狄摸她的脸?她宁愿把脸蹭锅底灰。</p> </p> 第586章 前尘 当然,孔狄摇曳不会去碰阿福的脸,只是他看向三公主的眼神有一丝无奈。</p> “好了,黑黑大人,既然你去永安侯府,我就放心了,对了你是太子的人,记得那天保护好我的安全哦。”阿福粲然一笑,不想继续当电灯泡了。</p> 孔狄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拉着小翠竹跑远了。</p> “赵女医,那孔大人和三公主...”小翠竹眼里闪烁着仿佛吃瓜的兴奋光芒。</p> 阿福高深莫测给她比了个嘘的动作:“看破不说破。”</p> 小翠竹赶紧捂嘴。</p> 毕竟,那可是官家的亲闺女啊,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说的,万一被有心之人听见上去告她们一下就玩完啦,现在她们可是在外面呢。</p> 那边孔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正要思索为何赵女医突然问这个,就被身后的小手扯了扯:“孔大人,咱们去骑大马!”</p> 孔狄的思绪被拉回,简短回了两个字:“危险。”</p> 听到这两个字,三公主的脑容量像是不够用了,在原地想了好一会为什么危险,最后恍然大悟道:“黑黑,咱们去骑大马!”</p> 孔狄:“......”</p> 总之最后他又带着三公主到了皇家马场。</p> 三公主因为天生是个痴儿的缘故,在众多皇子公主内绝算不上受宠,但她再怎么说都是官家的女儿,普通宫人不敢欺负她,有了位份的人又看不上她,一来二去她倒也完全保持了孩子心性,对谁都很亲近。</p> 但孔狄就不一样了,他是太子身边的人,更是朝廷要臣,平日里谁敢惹他,还不是看到就唯唯诺诺的,就别说亲近了,敢靠近就不错了。</p>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两人就常走在了一起,当三公主愈发黏着孔狄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好像这孔大人也没那么可怕,而且近些日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整个人开朗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总是阴沉沉的。</p> 三公主自然不能骑什么大马,孔狄让人牵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过来。</p> “黑黑,我要骑大马!”三公主当然看得出来,这个马,比其他的都要小,她不高兴就叉着腰。</p> 孔狄恍惚间想起当年的,自己的妹妹也是闹着要骑大马,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了,跟着妹妹一起闹。而那时,父亲既没有让妹妹骑,也没有让自己骑,而是说,等他们长大了,才可以骑大马,不然太危险了。</p> 后来父亲还单独叫了他交代,不可以偷偷带着妹妹去骑马,他身为哥哥,要保护好自己和妹妹,保护妹妹,是哥哥一辈子要做的事。</p>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父,他那会的确是打算偷偷带妹妹去骑马的,听了父亲的教导,他决心一辈子保护好妹妹。</p> 结果才过了不到几日,一切都变了。</p> 娘去了宫里,就再也没回来,爹爹让他照顾好妹妹,出了府,也一去不回。那日夕阳无限好,天空大片大片的红,像是泼了红色的墨汁,更像开满大片的血色之花。</p> </p> 第587章 往事 家里的下人跑的跑,逃的逃,最后剩下一个忠实的老仆,看情况不对,带着自己和妹妹逃跑。</p> 不知何时,身后箭雨纷纷,不知何时,妹妹的胸口被箭戳了个窟窿,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叫着哥哥我好疼。</p> 他的手上也不知何时染满了妹妹的血,那么刺目,汹涌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将人浸透,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甚至不知今天是不是一个梦,梦里爹死了,娘死了,妹妹也没有了。</p> 他的家没了。</p> 最终是翻了马车,他摔下了山坡,再醒来,便是孤身一人,找到了妹妹和老仆已经摔得看不出原形、惨不忍睹的尸体,将二人埋葬后,便毅然决然踏上复仇之路。</p> 一连六年,他都在彻查当年宋府一案,可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何况他根本没有机会进宫,只知当年母亲进宫后涉及了六皇子一案,再无一点进展。</p> 直到有一天,他被迷晕,再醒来,看到的便是一个容貌近乎妖异的孩子,一身锦衣华服,慢慢走向他。</p> 想报仇么?</p> 他语气冷冷淡淡,却又如魅似惑。</p>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p> 他也无法抗拒他给出的诱惑。</p> 那一年,刚好是前太子李世安与贺总兵贺知犯了通敌叛国一案的那年。</p> 孔狄已经跟在太子身边第十五年了,这一年,他大仇得报,亲手杀死了当年酿成宋家案的安贵妃。</p> 但是,只是如此,还不够。安贵妃的妹妹,一切的源头安易挽在当年那件事之后还嫁了人,如今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哪里还记得因她的一时小女儿脾气就害死的燕京宋府满门,更有安贵妃的儿子,九皇子。</p> 孔狄等了足够久,也不差继续按捺下去。</p> 只是看着眼前稚气的姑娘,他时不时会想起自己的妹妹。</p> “黑黑!”见孔狄一直不理自己,三公主上手把孔狄的脑袋强制掰到自己跟前,“换一匹,骑大的!”</p> 孔狄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三公主,对一旁的人吩咐:“换我的疾风过来。”</p> “孔大人,这疾风性子烈,又高大,若是摔了三公主,奴才们可怎么交代啊...”一边的马童不由劝阻。</p> 毕竟这是三公主,千金之躯。</p> “无妨,我给公主牵着。”孔狄回道。</p> 也罢,当初没让妹妹骑上的,如今只能让另一个女孩子如愿了。</p> 很快三公主如愿以偿坐上了高高的大马,只是一坐上去才知道有多高,又有点害怕。</p> 但孔狄把自己的爱马牵得稳稳当当的,慢慢的,三公主又高兴起来。</p> 她看着孔狄被夕阳渡上一层橙红光泽的麦色皮肤,像是流光一般,不由出了神。</p> 其实黑黑也好看。</p> 只不过太黑啦,都看不出来啦。</p> 但是黑黑那双眼睛也很好看哦,像是布满星星的夜晚。</p> 三公主就喜欢一切长得好看的东西,一切长得好看的人,她不由自主就看得出了神。</p> 孔狄带着她在夕阳下逛了许久,望着布满火红晚霞像是燃烧起来了般的天空,才猛然想起来回望一眼身后的姑娘。</p> </p> 第588章 看不懂 身后的姑娘当然好好的,没有什么明枪暗箭去伤害她,此时此刻她娇嫩的脸颊犹如被晚霞染过颜色,被风吹得红通通的,鼻尖也红红的,唯有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心事。</p> “黑黑,我好看吗?”三公主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比黑黑好看的,她对着镜子照过。</p> 只是这句话换作正常思维的人听来,无论如何都不对味,何况还是个异性。</p> 孔狄脸颊仿佛也被晚霞烫出了一丝热度,只是发出的声音是被晚霞沉淀后的美酒味:“公主,您该回去了。”</p> “哦~”三公主没听到想听的话,有点遗憾,不过她再不回去,母妃就要着急啦。</p> 孔狄将人送回了住处,就匆匆离去,不敢对上三公主眼巴巴的望着他的眼神。</p> 阿福如何问了孔狄,又如何交代了他要在永安侯府保护自己,孔狄自然一五一十给李承宴汇报,只是他到东宫之时,宋淮刚好也在。</p> 他见宋淮在,下意识没有直接开口提赵女医,心里却微微有点明白赵女医的用意了。</p> 她是怕九皇子在,想对她报仇。</p> 而自己才是九皇子真正的仇人,但九皇子又动不了武艺高强的自己,所以她才来问他,要他保护。</p> “有什么就直说,宋大人是...”李承宴顿了顿,桃花眼笑意泛滥,“自己人。”</p> 孔狄掂量了下太子这个自己人的分量,才开口:“赵女医说,让属下在佟五公子大婚之日保护好她。”</p> 孔狄说完,就低垂视线,却依旧用余光关注着宋淮。</p> 别人不知也就罢了,他这个亲自押着赵女医到燕京的人可谓一清二楚,宋淮可不是因为太子的指令才收留赵女医的,他是自愿收留赵女医的。</p> 再联想到之前燕京里沸沸扬扬的传闻,孔狄只觉得,就算是赵女医无心,恐怕也是宋淮有意。</p> 否则,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让那样的流言四散开来。</p> 然而孔狄就这么提出阿福,宋淮清俊面庞上的神情却一动未动,让人看不出丝毫他那双看似清澈纯然的淡色瞳孔里隐藏的情绪。</p> 李承宴哦一声,像是对这件事没什么反应:“那你记得保护好她,不只是佟五成婚那日,时时刻刻都要。”</p> 太子的吩咐,不论何时孔狄都会应,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何官家的病已经痊愈,太子还是如此注重赵女医的安危。此时...应该不会有人有伤害赵女医的动机才是。</p> “毕竟...这可是宋大人心爱的女人。”李承宴分明是在笑,可他的眼里让人看不出一丝欢愉,眸深处只有淡漠。</p> 宋淮对于他半调侃半讽刺般的语气,也纹丝未动,片刻后才回之淡色一笑:“那臣就多谢殿下了。”</p> 孔狄看不明白,为何太子要用宋淮,又非要与宋淮故意闹得不快似的。</p> 太子对于自己,也是用,但却从未如此过。</p> 所以孔狄从前虽然经常不能理解他的一些指令,却也不觉得他性格如外面所传的乖戾,但此刻来看,外界分明又传言不假。</p> 孔狄又看不懂自己的主子了。</p> </p> 第589章 推敲 但这句心爱的女人被宋淮承认,还是孔狄意料之外的事。</p> 赵女医的确美色动人,秀色可餐,但毕竟是有夫之妇,若是宋大人这一句让外面的人听见,恐怕要掀起轩然大波!</p> “贺家一案马上就要进入尾声,可到现在为止,贺荆山都还未有现身的迹象,真是按捺得住。”李承宴视线在身前两人身上扫过。</p> “还缺至关重要的一环。”宋淮开了口。</p> 孔狄虽然没有跟着调查这件案子,却也听到不少进程:“还缺哪一环?当年人证、物证都有了,不是可以直接结案了么?”</p> 如若不是已经放出了许多证据,民间也不会传言愈演愈烈说当年贺总兵绝对是含冤而死。</p> 宋淮看了一眼孔狄:“当年给贺总兵定罪的最终证据,是一个贺总兵身边的人证,证词是贺总兵与高密的大王私自会了面,并且他还拿出了当初两人密谋的信件。”</p> 孔狄正是因为明昭十五年刚刚到的太子身边,所以对这件事还算印象深刻。</p> 听他说起,也渐渐想起了那一年。</p> 当初信件被拿出来的时候,也有人说,这人长时间跟在贺总兵身边,也许早已会模仿贺总兵的笔记,但当时君王盛怒,便直接给贺总兵定了罪。</p> 如今想来,到底是盛怒,还是有意为之,都有待思量。</p> 如今若是要重审贺家的案子,的确还差这最关键的一环,若是能把当初这个人证找出来,重新审问,若他承认是故意陷害,那贺总兵的案子就算是彻彻底底的翻案了。</p> 可这个人,已经过了十五年,早已难觅踪影,甚至还在不在人世都无人知晓。若是找不到人,这案子就要这么一直拖着么?</p> 孔狄想着就不由问了出来:“殿下,只是此人现在下落不明,若是找不到,便无法结案么?”</p> 李承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语气淡淡:“自然。”</p> 孔狄原本只是一问,毕竟他觉得若是真找不到人,这案子肯定也是要快点结案的,现在可是满天下的人都等着贺知一案重审,可殿下竟然如此回答,也就是说,找不到这个人,他就不打算结案?</p> 其实结果并不会差多少的!</p> 只不过还会给这个案子留一点疑点罢了。</p> 但殿下为何执意要贺知一案洗的干干净净?</p> 尽管孔狄心中有疑问,可见殿下如此,一旁的宋淮也如此,便只好闭了口。</p> 也许他这个粗人不懂文人心中的执念?</p> “先前贺家旁支已经递交上了许多证据,也许,这个至关重要的人不日也会出现。”宋淮在旁推敲。</p> 孔狄想起他口中的贺家旁支是一个没见过的人,就不由嗤之以鼻,那人肯定是贺荆山派来的,真正的正主,贺知的亲儿子贺荆山到现在为止还没现身呢。</p> 但是不得不说他说的也有道理,贺荆山肯定也想自己父亲的案子到最后能审的清清白白的,所以这个人,就算殿下还没找到,贺荆山肯定也会竭尽全力去找。</p> 孔狄还挺看好当初跟自己交手的那个少年的,那也是贺荆山手下的人,轻功和侦查能力实在了得。</p> </p> 第590章 无需道理 若是等贺荆山把人找到的那天,应该也是他以贺氏一族身份站出来的那天吧!</p> 孔狄不知为何,忽然胸腔里生出一股同理之情。</p> 若是太子登基,那他宋家的案子,是否也能等到洗清的那天呢?</p> “嗯,我也会再加大人手去搜查,除此之外,宋大人,先前我让你查的那本书如何了?”</p> “殿下,臣回去后翻阅经典,也未找到类似书籍,但是臣最近找到了一位百晓生,他道三日之内必会给臣答复。”</p> “哦?是谁?”李承宴显然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似是比贺家的案子都要上心。</p> “燕京的柳树先生,也就是江湖中传闻的玄虚医者。”宋淮对待李承宴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对于有时李承宴的讽刺,他也不不予置评。</p> 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慢慢能摸得清,太子行事的章法。没有章法,也是一种章法。他的故意讽刺,也是有目的的。</p> 他要让自己厌恶他。</p> 宋淮不明白,太子为何要故意引起别人的反感,但他的的确确是在这样去做。</p> 宋淮在太子面前,大多数时候会保持沉默,只说必要的事。</p> “玄虚医者?还真是故弄玄虚。”</p> 不出宋淮所料,李承宴第一声便是冷嘲,但他只是静静等待,片刻之后,李承宴果然挥挥手:“让他好好的查,若是查不出,就查到查得出为止。”</p> 他声线极冷,显然,若是那什么玄虚医者查不出来,就别想还能继续安分过日子。</p> 李承宴不会跟任何人讲道理。</p> 宋淮应了声,片刻后,与孔狄一起出了东宫。</p> 孔狄曾经在宁古塔时,便十分看好宋淮的未来,因此与他有几分交情,还答应帮他照拂宋府,这其中自然也有对宋府这二字的好感的缘故。</p> 不得不说,宋飞白就是个惹祸精,虽说这次锦帛一事官家没有怪罪,但怪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因是过了两日又出现了雷劈字,暂时人们也就忘了那当时扯着锦帛大声嚷嚷的宋二少。</p> “宋大人。”孔狄一笑,“平日里还是对二少多加管教的好,以免酿出更大的祸端。”</p> 宋淮听人提起宋飞白,素来冷淡的脸上难得显出一抹深色。</p> “多谢孔大人提醒。”他是该好好管教飞白了。</p> 先前在宁古塔时,他忙于读书,忙于考取功名,便疏忽了对弟弟的管束,如今他是宋府当家做主的人,必须把弟弟掰回正轨。</p> 很快,孔狄看着宋淮那出尘的背影远去,又微微困惑。</p> 宋淮知不知道,赵女医的男人就是贺总兵的后人呢,如此,他还肖想着赵女医?</p> 但这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他很快将这件事按在脑后,开始部署自己下一步的行动。</p> 当年安贵妃的妹妹安易挽,可是嫁进了...窦府啊。</p> 好在太子十分厌恶外祖窦家,不然,他还真无法下手。</p> 黑夜里,孔狄嘴角斜斜提起,下一步,就是窦府......</p> 秋末送来了冬初,冬夜深深,露浓霜重,孔狄发凉的手搭在了绣春刀上,一步一步朝宫外走去。</p> </p> 第591章 玄虚医者 早冬里的早晨总是姗姗来迟,慢慢的,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了热腾腾的白烟,路边的小贩支起摊子,声音一前一后,一扬一顿开始叫卖:“煎饺——豆腐汤!食朝饭喽——”</p> 这是烟火气儿。</p> “公子,今日难得休沐,却还要早早赴那玄虚医者的约,要是定个晚点的时间就好了。”宋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拍着身上灰蓝的薄袄,一哈出去的热气,立马也凝成了白色。</p> 这是人气儿。</p> 宋淮一袭鹤银色坠银丝祥云披风,领口一圈雪色的狐茸,墨发垂落,肤白如玉,穿过充满烟火气儿和人气儿的街道,仿若世外之人,又如画中人,景中仙。若非他脚步始终不慢不停,他人流转的目光定要在他身上多停一停。</p> “玄虚医者向来行踪不定,少有在柳树巷的时候,只有旁人有求于他的时间,没有他赶着等别人的时间。”</p> 宋淮说完,便想起昨日太子说的,玄虚医者,便是故弄玄虚。</p> 也不知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否也是想到这一点。</p> 而这番话也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p> 赵女医,赵阿福。</p> 先前在破庙初遇她时,她曾提过自己的姓,却始终不说姓名,后来宫中传出她叫阿元,他那是想着,阿元这样的姑娘名字,听起来温顺温柔,有些不太符合她的性子,单倒也好听。</p> 后来,他才知道,她又是忽悠人,原来她叫阿福。</p> 这个名字倒是像她了,可也不像她。</p> 像在于憨态可爱,不像在于她可不仅是可爱,还古怪精灵,甚至有几分谈得上生猛的风骨。</p> 她总是说让人意料之外的话,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p> 可不是故弄玄虚吗。</p> 种满了柳树的巷子到了。</p> 此时的柳树还挂着残叶,稀疏的枝条随着冷风摇曳。</p> “公子,医者果然在!”看着门口挂着的一根柳条,宋安被吹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上露出喜色。</p> 这玄虚医者是燕京城里的百晓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到宫廷秘辛,下到民间鸡零狗碎,只要你想知道的消息,只要你来找他,他接了这任务,便一定会给你打听到。除此之外,他还是位医术高超的大夫,除了偶尔被请会上门行医之外,从不坐诊,偶尔在民间走街串巷做个铃医,身上挂个铃铛,只要他一过,家家户户准知道。</p> 但这玄虚医者到底是何时开始出现在燕京城,已经无人知晓。</p> 他也是孑然一人,家里连个小厮都没有,若是不在燕京,你就是打听到天涯海角去也难找到他,若是在,他门口的锁圈上一定会别着一根柳树枝条。</p> 宋安刚准备去敲门,宋淮那双如玉节般的手指已经先一步叩上。</p> 片刻之后,白眉白胡白发的老头就笑眯眯地从里面开了门:“宋大人啊,请进。”</p> 两人被迎进了门,也只能在这露天的极具田园风味的小院中石凳上坐下,因为进了屋里,连张桌子都没有,就只有一张床。</p> “宋大人,您要的消息,老朽我已经打听到了。”玄虚医者笑眯眯落了捋了捋自己的胡须。</p> </p> 第592章 感兴趣 被宋淮看了一眼,宋安赶忙掏腰包,把一千两的银票递给玄虚医者。</p> 然而玄虚医者却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并未像往日一样立刻收钱:“在交付之前,老朽可否问一句,宋大人这本书又是从何而来呢?”</p> 宋安在一边微愣,心道这可不能说。</p>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淮就淡应:“无从奉告。”</p> 宋安心道公子怎么不再委婉一点,万一这玄虚医者不悦变卦怎么办。</p> 谁知玄虚医者却依旧乐呵呵的:“好好,那老朽也不打听了,这本书,自明昭八年起,突然出现在燕京窦府府中,当时更是从窦府府中流传出去不少新鲜稀罕的物件,自此之前是前所未有,所以依老夫看,这编撰之人应就是窦府之人。”</p> “是两位窦皇后的母家?”宋安问道。</p> 玄虚医者点头:“正是,宋大人若是想再深究,就得自己去查了,我想窦老爷应该是知晓一二的,毕竟编撰本书的,老朽没猜错的话,应该正是两位窦皇后。”</p> “如今两位窦小姐的生母已逝,窦夫人是后来娶的填房,宋大人若是登门去问,还是避着如今的窦夫人好。”</p> “多谢。”宋淮听得专注,得到消息,不与玄虚医者多聊,只是解下了自己身上挂着的上等玉佩一并推在桌上:“这是谢礼。”</p> 玄虚医者看到玉佩,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上等的暖玉,价值最起码两千两,宋大人可真大方。”</p> 一边的宋安看得肉疼,这块玉佩可不止两千两,因为它是有价无市的暖玉,若长期佩戴可调养身体,所以可谓是重金难求。</p> 但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宋安肉疼归肉疼,还是出了门才问:“公子,他要的加钱也不低,为何又要付额外的谢礼?”</p> “玄虚医者,不只是一个商人,他更是一个助力,何况,这本书他应是已经查了几年不止,才得出的结果。”宋淮回去路上,终于放缓步伐。</p> “几年?”宋安不解,“可他不是也不知道这书是从何而来,而且公子您才给了他不久么?”</p> “因为...太子曾找过他。”宋淮停住脚步。</p> 太子为了这些题目,为了这一本书,不可谓不魔怔,甚至花四千五百两的银子做一个题目的谜底,也非要找到见过这本书的人不可。</p> 所以他绝不可能没找到过玄虚医者,但他却评价道是故弄玄虚,而方才玄虚医者虽然是问,眼中却有试探,只是为了确认拿出这本书的人是不是先前那个罢了。</p> “难怪,那他当年肯定没查出来,要是太子殿下知道是自己外家出来的书,不知该如何作想!”宋安说着,还感慨,“看来外界传言不假,太子的确跟自己外祖家不睦,甚至从未过去看过,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一点都不知道。”</p> 何止是不睦,简直是...厌恶。</p> 宋淮如是思量。</p> 但,他打算到窦府走一趟,因为,他对这本书,同样感兴趣。</p> 这本书,乍一看,似是天方夜谭,但细细看来,便会发现其中的奥妙,似是远超当朝智慧结晶的真理,又似将这天地间的规矩、循环一一概述。</p> 它是真理,不该属于现在这个时间,或者说,它不像属于大齐国度这个空间的东西。</p> </p> 第593章 窦府 宋淮看向广袤无垠的天空,淡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纯净沧桑的流云,弧度完美的下颚微微倾斜。</p>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p> 遇见这本书是此生预料之外的事,遇见赵阿福也是。</p> “公子,那今日是否还有安排?”宋安在一旁问道。</p> 宋淮的思绪拉回,语气清浅:“嗯,去窦府。”</p> “啊?窦府!”宋安惊异,但很快明白,公子肯定是想把这件事给太子爷做到完美,毕竟公子就是个追求完美的人。</p> 只是这窦府的人,名声可不怎么好。</p> 外面都说,窦老爷为人怯懦,没个主见,而且是附庸之辈,那如今的窦娘子,则是个极其小家子气的女人,目光短浅还手段狠毒,弄死过好几个妾室和庶出子。</p> 先前的窦家虽然只有两个女儿,却也是极其风光的,按理说又有官家的照拂,窦家不应如此名声才对,可如今窦府的小辈们一代不如一代,毫无出息、鼠目寸光、性情粗鄙,凡是高门显贵家的子女,根本就不屑与他们来往。</p> 可比他们门槛低或者和他们门槛一样的,他们因为官家的照拂和两个先皇后又看不起人家,一来二去,在外的声名极差。</p> 平日里愿意登门拜访窦府的可没几个。</p> 不过很快宋安也感觉,公子其实也不太注重去窦府这件事。</p> 他先是带自己回了府用朝饭,又在书房看了会书,中午去训责了二少爷,到下午,才提出再次出府。</p> 宋安也渐渐不太把窦府当一回事。</p> 等到了窦府,窦府的人一听是宋淮来了,那叫一个眉开眼笑,争先恐后地去禀报主子。</p> 原先宋安跟着公子去襄阳时候,那会的宋府还没住过,里面的下人乱也情有可原,后来都被他管制的好好的,何况现在宋老爷和宋大娘子都已经到了,他们管理宅院那是井然有序。</p> 宋安已经好一段日子没见过这种毫无秩序的下人了。</p> 谁知过了会,窦老爷带着窦大娘子,还有好几个姑娘家迎接了出来,直接把宋安给看傻眼了,再看看那几个姑娘一个个眼睛都黏在公子身上了一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这是上赶着想把女儿塞过来?</p> 宋安心里头还记着那玄虚医者的交代,让公子尽量问话的时候避开这窦大娘子,这窦大娘子看起来比窦老爷年轻多了,是窦老爷后来娶的填房,说起来,也和当初的窦大小姐、二小姐年级差不多,可以说,窦老爷是取了个女儿这么大的......</p> 只见她一身紫红金丝兔绒袄,多子多福石榴裙,脸上也打扮得花枝招展,这并不是适合她这个年级的装束,准确来说,她生得一副楚楚可怜的脸,看起来是个娇弱美人,如今年纪大了又有了皱纹,却穿着这大紫大红的颜色,着实显得怪异。</p> “这位就是宋大人啊!真实百闻不如一见!”窦大娘子抢在窦老爷前头开口说。</p> </p> 第594章 窦老爷和窦娘子 再看窦大娘子身后的几个姑娘,样貌出落的倒也可以,只是眉眼之间都有一股小家子气。</p> 宋淮的视线只停留在了窦老爷身上,无关人等在他心里不过是过眼云烟。</p> 宋安见了不由雀跃,自家公子果然还是那个不会被美色迷惑的公子。虽说眼前这几个长得都不如赵女医,可也都算得上美人啦,要知道这里可是出过两位皇后的家族,容颜自然差不到哪里去。</p> 宋安又岂知道,追求完美的宋大公子见过人间真绝色,又怎会去喜欢瑕疵品。</p> 见宋淮竟然根本不应答自己的话,窦大娘子不由有些尴尬,可这点尴尬跟若是宋淮能做自己的女婿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宋淮是谁啊,连中三元的金科状元,才上任没多久就出了翰林院直接被点为御史的青年才俊,虽然家世弱了点,可却是朝廷重用的新贵啊。</p>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焉知这个毫无背景的青年又会不会走到权倾朝野的那一天。</p> 而且,这般宋大人宋大人的叫着,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来...</p> 当年那位宋大人也是英勇的男儿郎,朝廷新贵,因缘巧合之下救了自己,自己那会对他是一见钟情,只是多番表达爱意,甚至表示愿意给对方做妾,他都冷冷回绝,只说家有爱妻。</p> 她气得不轻,借着那会正得宠的姐姐安贵妃想要教训一下那宋夫人,那宋夫人长得又不貌美,凭什么就能独占宋大人,谁知姐姐却借着她除去了六皇子,紧接着,那位宋大人也为了救他夫人陷入牢狱之灾,很快没了性命。</p> 她那会负气,虽然有点后悔,却也觉得他活该,谁让他不要自己。</p> 又过了几年,她嫁给了窦老爷做填房,很快也忘了这段年少时的往事,现在想来真是荒唐,自己可以做正室,干嘛要去给人当一个下贱的妾。</p> 她只不过是提起宋大人三个字,恍惚间想起那日清雨连绵,她对那位宋大人的惊鸿一瞥罢了。</p> 要问她后不后悔,那是绝对不悔的。</p> 只有胜利者才配书写历史。</p> 想到如今自己因为姐姐的案子,安府失势,府里的贱妾都快爬到自己头上,她就恶狠狠瞪了一眼窦老爷。</p> 等她女儿要是嫁给宋淮这个朝廷新贵,她看这府里谁还敢欺负她!</p> “宋大人今日光临,有何贵干啊?”窦老爷知道这是太子那边的人,笑容不由掺杂了几分谄媚。</p> 毕竟他的官职和几个儿子的加起来也不过是闲散官职,而宋淮占的才是要职,如今连贺知案都能插上手。窦老爷私心里还是想让贺知案早些重审完毕的,毕竟不管是先太子,还是现在的太子,都是他的亲外孙。</p> 当年自己的大外孙,世安太子最重孝道,对自己这个外祖父也是一个孝敬,那时候的窦家才是风光无两,而大女儿也是一代仁后,那时文武百官,哪位见了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p> 窦老爷就是再注重那些虚的,也经不住亲外孙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哇,私底下,他还是最念着自己那大外孙,如今贺知的案子重审,不就说明世安的案子重审有望了!</p> </p> 第595章 遗愿 宋淮这个人,对外人素来都是冷冷淡淡,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一丝冷漠,偏偏在官场上与人交道下来,却让众人都觉得他圆滑,他只要想,就能贯通古今地把你夸到天上去,拍马屁都拍得让人挑不出毛病,还让人觉得他是一本真经。</p> 妒他的,才不如他,口舌不如他,为人处世也不如他,只能甘愿败下风。喜他的,只会愈发亲近这个人,人无完人,他性子也有缺陷,譬如总是显出几分冷淡与不知世事,初见一件事物不明白时也不会端着架子而是直接来问,毕竟不耻下问嘛,比一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读书人好多了。</p> 他会让人也有一种哦原来这个人也不是那般圆滑,他也有许多不懂之事需要请教我。</p> 这样的人乍一看叫人觉得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近赏,可细细相处下来,你又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容易相处的人。</p> 只是窦老爷因为太子冷落的原因,平日也不敢跟太子走得近的人多来往。</p> 毕竟他在太子面前出过好几次丑,次数多了,也就不由自主避开。</p> “窦大人,今日晚辈上门有事求教,还望单独相商。”宋淮的语气很平淡,却也显得诚恳。</p> 窦老爷哪会拒绝呢,如今他的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一天天就是混日子,就是不能结交上宋淮,能近距离与这种年轻人相处,他都是乐意的。</p> “自然可以,里面请里面请。”窦老爷笑得合不拢嘴。</p> 至于让宋淮当自己女婿?</p> 他可不敢想!</p> 官家就算再照拂自己,也不可能让太子手边的人娶一个毫无助力的妻子回去。</p> 这日的窦府超乎寻常的热闹,一边被冷落了的三个窦府姑娘丝毫不觉得失落,反而各个兴奋地摸不着边。</p> “天爷啊!宋大人长得可真俊美!”</p> “对啊,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你说是吧二妹妹。”</p> “说什么呢姐姐!”</p> “两个姐姐别吵了,咱们快去问娘,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宋大人多留一留,或是日后常来!”</p> 这是窦大娘子安氏膝下的三个嫡女,那些庶出的自然没机会来,可不代表她们不会想办法,那庶出的公子们也各个争着想过来结识宋淮呢。</p> 只是宋淮呢,跟窦老爷一进了书房,却久久不出来,其他人急得挠头抓腮,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p> “不止宋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窦老爷眉开眼笑。</p> “窦老爷,在下来是想打听窦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一些事。”</p> 宋淮话音一落,窦老爷却变了脸色。</p> “女儿家的事,当初都是她们母亲知道的多,我一个男人也没怎么管后宅。”窦老爷的面色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有先前的兴奋。</p> 宋淮微微一笑:“窦大人,您是她们的亲生父亲,如今还有谁比您更了解她们呢,而且,在下前来,应也是为了将二位小姐的遗愿传承下去。”</p> “遗愿?”窦老爷闻言,面色再次变了变,眼中充斥着迟疑。</p> </p> 第596章 诱导 当初生了两位姑娘都没有一个儿子的时候,窦老爷不是没有失望过,可好歹是自己第一个第二个孩子,他还是期待和父爱大于失望。</p> 何况那两个孩子给他带来了加官进爵和无限的荣耀,说是光宗耀祖也不为过。</p> 窦老爷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怅然。</p> 当年他的第一任妻子还在时,他们一家四口日子也是和和美美,这日子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呢。</p> 宋淮提到遗愿这么有重量的二字,窦老爷不由自主就重视了起来。</p> “她们...的遗愿是什么?”一想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去得早,窦老爷就心痛不已,片刻之后,竟无语凝噎。</p> 那可是他最最疼爱的两个孩子了。</p> 他第一次当父亲,握着孩子的小手,真就觉得,该给她摘天上的星星,月亮,也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掌上明珠。</p> 到了第二个还是女儿,他竟然还喜大于忧,觉得女儿就是好。</p> 宋淮从怀中拿出几份自己抄后的内容,递给窦老爷。</p> “这...”窦老爷看清那纸上的文字,眉头紧皱、舒展,又紧皱,“原来这就是她们的遗愿么?继续把这些东西发扬光大?”</p> 宋淮闻言,神色微微一动。</p> 然而窦老爷沉湎于回忆之中,根本就没发现宋淮的变化,不然他也不会推心置腹欲语泪先流:“阿竺和阿宓当年的确时长捧着这些稀奇古怪的文章整日研究,还编了一本书出来,说要把这本书推行于世,绝对会推进大齐王朝更上一层楼,只是自阿竺进了宫,这本书我就再也没见过了...”</p> 也就是说,这本书其实是先皇后,世安太子的生母编撰?</p> “后来阿竺没了,阿宓没一年就被官家...”窦老爷像是说到了什么禁忌之处,声音戛然而止,看了一眼宋淮的脸色,才佯作抽噎了下继续道,“阿宓一年后也进了宫,谁知才不过五六年光景,也没了,这本书我也忘在了脑后,宋大人,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啊?”</p> 宋淮目色坦然:“在下是从太子殿下那里的卷宗得知的。”</p> 提到太子,窦老爷一瞬间眼神怪异,毕竟太子对他不亲近也就罢了,还带着头为难他,更是从来不踏窦府的门。</p> 宋淮提出太子,窦老爷就处于一种想问又不能问的尴尬处境。</p> “太子他...”</p> 他怎么,他让宋淮调查这本书么,还是他对这个感兴趣。</p> 不论如何,都好像不是他该问的事。</p> 太子不仅不亲近自己,更厌恶自己亲近他。</p> 窦老爷最终又把话给咽了回去,沧桑的眼睛里满是复杂。</p> “宋大人,您若是还要她们二人的遗物,窦府里已经没有了,当初她们都带进了宫,后来阿宓去后官家更是把她住过房间的桌椅床褥都一并收了去,如今只有空荡荡的房间...”说到这,窦老爷又有些惭愧。</p> 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女儿,自己却差点连她们的屋子都保不住,前年差点让后面几个女儿占了去。</p> “窦大人爱女心切,陛下也是痛失挚爱,两位窦小姐生前想必也是幸福过的。”宋淮眸色莫测,语气温和又带着一丝规劝,但细细去听,说是规劝,不如说是...诱导。</p> </p> 第597章 蛊惑 若是窦老爷有心仔细辨别,也一定能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蛊惑。</p> 宋淮模棱两可的回答,才让窦老爷自己延伸出无限的猜想,也正是顺着他想要他猜的结果。</p> 窦老爷眼中失意、怅然、缅怀在宋淮眼中历历在目。</p> 宋淮暂时也不需要他一定给出这本书更多的线索,只要知道这本书的确是两位窦小姐所作,他这一趟的目的也算达到了。</p> 至于他想了解的书中内容,恐怕都在太子与官家手里。</p> “窦老爷节哀,若两位窦小姐在天有灵,见您如此,应会伤心,不若把日子过好些,晚辈就先告辞了。”</p> “那...她们二人的书,可否也让老夫再复刻一份,替她们完成遗愿...”窦老爷追在后面道。</p> 宋淮平静的眉微微皱起,好似抱歉:“这得需在下禀明太子殿下。”</p> 窦老爷立马噤声,心里头对这内疚的宋大人也不由感到诚惶诚恐,人家真是条条都为他考虑清楚,若是太子知道自己要复刻她们的东西恐怕又要痛批自己一顿。</p> 方才宋淮的话也让窦老爷忍不住想到,太子这些年是恨自己的,但自己却不能对他心生怨恨,若是女儿在天有灵看到,恐怕也会怪自己这个父亲,当年......</p> 窦老爷的思绪一顿,不敢再往下深想,只是因为方才宋淮的话,暗自决定就算太子厌恶自己也好,自己还是得默默扶持他帮着他,也好对得起天上的女儿。</p> “那罢了...罢了,让宴儿...让太子殿下自己决定吧。”窦老爷连声回道。</p> 外面的窦府一家等宋淮等的心急,都快乱成一窝蜂了,平日里的手段全部搬到了明面上,可差点没把安氏气倒,恨不得手撕了这些贱人崽种,虽然她姐姐倒了,可她姐姐家还有九皇子呢!</p> 这群贱人焉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p> 终于,窦府的一群嫡子嫡女和庶子庶女们把宋淮给等出来了。</p> 可方才没见过宋淮的,才看一眼就看呆了,久久反应不过来,不敢想象这世间还有如此如星如月之君子,见过的几个嫡女也一个个红着脸,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就是没人敢先上前。</p> 宋淮对这群人淡淡扫了一眼就直接走过,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候,人都已经到了大门口了。</p> “哎,宋公子!”窦府的几个人不由忙追上去。</p> 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宋淮已经出了门,上了他那小厮刚刚安排的马车上了。宋安可不想让他们公子被这群人给缠上,一声驾,赶马车赶得飞快。</p> 这下窦府的人自然没办法追上去,等各个讪讪回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看谁都不爽,但还是不肯走,一个个等着窦老爷出来。</p> 窦老爷一出来,安氏第一个迎上去,声音酥麻:“老爷。”</p> 安氏也是个美人,可是比起前一位窦大娘子,那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前一位窦大娘子当年也是有第一美人之称的,不然也不会生下两个并列第一美人的姑娘。</p> 窦老爷想着闺女,也不由念着亡妻,对于平日特爱作腾的安氏,就一个白眼。</p> </p> 第598章 拜访 看看安氏生得这一个个女儿,丑的丑,脾气差的差,就没一个能入眼的,别说这些女儿,就是儿子,都比不上阿竺和阿宓。</p> 安氏莫名其妙被嫌弃,就要发火,往日总会给她几分薄面的窦老爷却一甩袖,走了。</p> 她和她的几个孩子不由在原地傻眼,难道老爷/父亲也嫌弃他们了?</p> 窦老爷三步一叹气地走了,留下窦府一大帮子人面面相觑,也顾不得什么宋淮了,各个队安氏和她的子女们嗤之以鼻后才朝窦老爷追去,想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事,值得宋大人光临他们窦府。</p> 这边宋淮回去后,却没有直接给太子汇报结果。</p> 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p> 赵女医又为何知道这书上的东西。</p> 从他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推敲,窦氏姐妹当初编撰了这本书之后打算将它推广于世,结果却因为种种原因阴差阳错最终只留在她们自己手中,直至她们死,都没有流传出去。</p> 否则,整个燕京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p> 但远在宁古塔的赵女医,又如何获得?</p> 宋淮想要亲口问她,他想要见她。</p> 但他不会直接找一个,两人是熟人的借口去见。他知道,她不需要他这个熟人。</p> 在她心里,没有他的片影。</p> “公子几时进宫?”宋安已经准备开始安排进宫的马车了。</p> “再等等。”宋淮指节蜷了蜷,片刻后又说,“先去九皇子那。”</p> “啊?”宋安不太明白公子的用意,“公子,如今燕京人人避着九皇子,咱们去是不是太招惹他人注意?”</p> 宋淮在他的视线中点了点头:“是招惹。”</p> “那?”</p> “还去。”</p> “好,属下去安排!”</p> 宋安不问了,他知道,凡是公子做下的决定,除非你能找出一个能够绝对说服他的理由,否则他决不会改。</p> 但是吧,公子连用意都不说,他自然找不到那个能够绝对说服他的理由啦。</p> 宋安屁颠屁颠备好车马,不管公子去哪,他都是十分乐意陪在他身边的,公子就是他平凡生活里唯一的光。</p> 马车车轮骨碌碾过燕京的土地,最终停留在一处偏僻的小别院门口。</p> 李昱同如今在整个皇宫,整个燕京的身份都十分尴尬。</p> 一年前,他还曾是天之骄子,血管里流淌着尊贵的皇室血脉,他性格温朗,谁人见了不夸,不叹,好一位翩翩佳公子。</p> 如今不过一年而已,他已经被他的亲生父亲厌弃,硬生生磋磨出了几分男人历经沧桑后的成熟。</p> 宁容一如既往地陪在他身旁,像是很久以前一样,视线永远追逐着他。</p> 他显贵,她在,他落魄,她也在。</p> 巅峰见证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真实的信徒。</p> 李昱同如今身边也只有她一个女人,今后身边也只有她一个女人。</p> “宋淮?”他疲惫的目光里闪过一道流光,片刻后嘴角讽刺,“他来做什么?”</p> “九爷,不若让他进来,听听他意欲何为?”宁容在一旁,语气温温地劝。</p> 纵使在最深沉的黑暗里,她也要做一盏能为九爷引路的灯。</p> </p> 第599章 不会袖手旁观 宋淮被迎入正厅,视线停留在那个表面看起来平平静静,暗地里已经疲惫不堪的男人身上。</p> “微臣见过,安惠王爷。”</p> “有话就说,不用在这客套,这里也没别人。”李昱同冷嘲,却不知是在嘲宋淮,还是嘲自己。</p> “在下今日只为一事而来。”宋淮对于他的阴阳怪气,视若无睹,语气只若寻常。</p> 李昱同一双深色的眼眸盯着他,没有开口,却如狼忌惮地盯着另一个对手。</p> “先前在下送至宁古塔的信,王爷可有收到?”宋淮依旧平稳,视线淡淡与他对上。</p> 信?</p> 宁容怔了一下,旋即回想起了先前收到的那封关于赵女医的信。</p> 显然,李昱同也想到了,想到赵阿福,他深色更深。</p> “王爷此趟违反规矩上燕京,又是为何?”宋淮又问。</p> “为了...本王的外祖父。”李昱同沉声开口,喉咙也有几分沙哑,“信,本王也收到了,这一趟过来,不乏有顺便带赵女医回去之意。”</p> 宋淮了然,眸中没有半分诧异,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p> 九皇子这趟前来燕京,绝对是有外家家族里的缘故,具体为何,宋淮也猜得出来。安老爷病重,弥留之际想要见一见外孙,安贵妃本想着让儿子偷偷过来一趟,就算被发现,因为孝道也多说不出什么来。</p> 可谁知安贵妃自己身上却闹出了案子,直接被判处死,九皇子自然无法再隐匿下去,于是现身人前,只是饶是如此,也没救得了安贵妃,安老爷更是刚听到消息就咽了气,更没见到九皇子和自己女儿最后一面。</p> 九皇子的日子,自一年前官家有意打压他开始,就变得很惨。</p> 而一年前,他也是除了四皇子之外,最受大臣和民间看好的下一位皇位继承人。</p> 只是四皇子尚有重兵在手,官家动不了他,只能先拿九皇子开刀。</p> 如今便是四皇子,也势头去了几分,不敢再像曾经那样张扬。</p> 只是自始至终,九皇子,都没有想要过那个位子。</p> 见宋淮久久不言,李昱同也想起了这近两年来的百般折辱,黑沉沉的眼瞳死寂了般,燃不起半点光彩。</p> 一边的宁容看得心疼,忍不住出声:“事到如今,宋大人如鱼得水,恐怕也不会为了这点事就来问我们吧?有什么事您就一并问了。”</p> 宋淮视线收回,轻应一声:“我来是为赵女医之事而来。若二位打算在佟五公子的婚宴上对孔大人动手,烦请不要伤及赵女医。”</p> 李昱同与宁容同时愣了愣,万万没想到,宋淮要说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p> 两人不由觉得荒唐,在朝堂上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宋淮竟然跑来求他们,不要去伤害赵女医?</p> 不对,说是求...宋淮的语气,不如说是要求,他要他们,不能去伤害赵女医。</p> 果然,下一秒,宋淮就语气里染了冷:“你们若要动孔狄,在下不会插手,若要动赵女医...”</p> 他语气顿了顿,又恢复如常,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我一定不会容忍,更不会袖手旁观。”</p> </p> 第600章 不会动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李昱同焉听不出他的威胁?如今,连宋淮都能来这般威胁他了?</p> 他无论如何,也是李氏皇族的血脉!</p> 骨子里流淌的是与生俱来的尊贵!</p> “本王也没打算动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等一旁的宁容安抚,李昱同也已经一字一句,句句如刀回道。</p> “本王分的清是非恩怨,母妃一案内有阴谋,却也无关赵女医,冤有头债有主,本王分得清!”</p> 男人显然已经动了怒。</p> 一边的宁容也倨傲地抬起下巴:“宋大人多虑了,赵女医救过我夫妻二人性命,若非是她,我们二人也走不到今日,我们的仇人另有其人,若宋大人有那个时间,就麻烦您帮我们告知一声赵女医,朋友我们是做不了了,但也不会是仇人。”</p> 因为赵女医,安贵妃才染上了毒蛊一案,虽然她是无心之举,但李昱同看到赵女医时,焉能不想这件事?那毕竟是他的生母!</p> 人心都是偏的,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正。</p> 朋友做不了,却也不去仇视对方,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p> “如此甚好,在下就多谢王爷和...王妃。”宋淮语气回归平常。</p> 他的威胁,也不只是说说而已,一切,他已经打点好了。</p> 宁容自然不是九皇子名正言顺的王妃。</p> 当初九皇子被贬为庶民,他的正妻与他和离,如今早已另嫁他人,唯有宁容这一年来始终对他不离不弃,在宁古塔时也一直以他后宅主人的身份出现,自然已经是大家潜意识中的安惠王妃。</p> 只是终究过不了明路罢了,官家都不想看到这个儿子,自然连他呈递的要娶妃的折子都懒得看。</p> 宁容的身份,便这样不尴不尬的,但好在二人恩爱,彼此忠贞不渝,那些虚名也不过如此了。</p> 宋淮这一声王妃,不由平息了些二人的怒意,神色复杂地看着他。</p> 毕竟如今,他们也算是对立面。</p> “我们二人就不多送了!”宁容语气客气不到哪去。</p> 宋淮拱了拱手,不等二人多言,自己向外走去。</p> 一边已经听傻了的宋安也满腹心思,忙跟着跑出去。</p> 他滴娘哎,公子现在不仅还喜欢赵女医,还为了她竟然过来威胁安惠王爷和安惠王妃,虽然这二人不是什么威胁性大的人物,可若是被惦记上,万一什么时候给你来一手阴的就有够受的。</p> 只是宋安到底也没再劝。他们公子的心意啊,那就是匪石不可转,匪席不可卷也。</p> 这日子,且看下一步怎么过吧。</p> 日子一晃又是两日过去,宋淮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回禀给太子,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了。</p> 太子听到这本书是从自己母亲和姨母那里得来后,眼睛里却心如止水般,让人看不见半丝涟漪,只淡声把宋淮给打发了。</p> “你下去吧。”李承宴很平静,平静到像是之前还很期待知道这本书的来源的人不是他似的。</p> 宋淮不明他到底意欲何为,却知,太子对生母向来避讳莫深。</p> 他不再多问,也不多去观察太子的神色就出了书房。</p> 他从东宫书房里出来,就在院中对上几个女人。</p> </p> 第601章 夸,往死里给本郡主夸 而这其中,还有他最想见的那个,他自然停下了脚步。</p> “苏墨然,你少在这跟本郡主得意洋洋了,你还以为你真是个侧妃啊,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贱妾而已,而且我太子小叔恐怕根本就不愿意宠幸你吧,你也配跟本郡主吵吵,快给本郡主行礼!”灵月郡主在家里消沉了一段日子,如今好像斗志重燃,一脚踩在石凳上,好像踩到苏墨然脸上了一般,使劲磨。</p> 她上着藕粉桃花金丝袄,下穿天蓝杭绸坠流苏裙,显得格外娇俏又显贵,一张俊俏的脸蛋上格外跋扈,却显出她这个年纪的神采飞扬。</p> 比起如今被磋磨得满腹心思的苏墨然脸上飞速流失的少女感,灵月郡主已经遥遥领先啦。</p> 但宋淮的实现却停留在灵月郡主身后偷笑的阿福身上。</p> 阿福穿的素净,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米黄色嵌白梅花的宫装,穿在别人身上,那就显得平平无奇,穿在她身上,就显得衣服也清丽出尘。</p> 她那双眼睛,便是不说话时候,也叫人觉得她是在说话,蝶翼般的睫毛自成天然的眼线,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有如落了星光。</p> 比起灵月郡主,她俏皮更多,还多了艳丽,亦有灵月郡主没有的小女人妩媚。</p> 这会,她在灵月郡主身后对苏墨然挤眉弄眼的,故意逗弄她,不可谓不有趣。</p> 苏墨然能不生气么,那当然不行,且不说阿福像是做鬼脸一样的动作,就是灵月郡主这一番话,都有够她生气的。</p> 这蠢猪真是句句扎心!</p> 她如今最恨的两件事一件就是自己进来连个侧妃的身份都没有,只能算个妾室,要熬到太子登基才能算是高贵的娘娘呢,可如今官家的身子已经好了,说不定还能再撑个十年二十年的,等熬到那一天她得等到什么时候!</p> 太子一天没有登基,她就一天是个贱妾,而且太子对她也没有什么不同,自从那日之后,也一样从不让她进书房!</p> “你少在这得意了,我再怎么说,嫁的也比郡主你好,郡主先别高兴太早呀,那佟五少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都清楚不是么?”苏墨然一边气得不轻,一边还要佯作不生气,捂着嘴笑。</p> 灵月郡主冷哼一声:“我嫁过去,可是正妻,是你一个贱妾能比的么,而且永安侯府的男人从不纳妾,佟小五就是不愿意,这辈子也只能守着我一个人!”</p> 想到这,灵月郡主觉得自己还不够气势,于是又挺直腰板:“而且佟小五以前也不坏,可不像你弟弟一样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还爱夜夜留宿花楼!上不得台面!佟小五以前就是调皮,可那也从来不做坏了心眼的事!”</p> “他现在特别厉害,能赚钱,他还孝顺,以后肯定是个好丈夫!我们的婚后生活就不牢你这个小妾多操心了,还有我未婚夫也轮不到你多说!你就是个贱妾而已!你再敢说他,看本郡主不打死你!”</p> 灵月郡主的小嘴叭叭的夸个不停,越说越觉得自己有底气,殊不知,不知何时,佟瑜已经站在她和阿福身后了......</p> </p> 第602章 傻子,学着点 其实佟瑜也是刚刚过来,只不过因为看见宋淮,所以没有立即跟嫂子打招呼,谁知道就听到这么一番让他意料之外的话。</p> 李灵月脑袋是被开光了么?竟然在夸他?还一连串夸这么多?</p> 瞧瞧,为了维护自己还想打人呢,那副小母老虎的样子倒没变,蠢样也没变,就是不知为何突然想开了。</p> 佟瑜还惦记着,她有机会再向官家申请申请,取消婚事呢。</p> 但眼下看来很显然是没那个机会了,但是难得他竟然也不反感。</p> 这小傻子,傻是傻了点,但还知道维护自己人呢。</p> 这边灵月郡主其实已经看到对面的宋淮了,但是她心意已定,再看宋淮,突然发现,也没有之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p> 当初宋淮冷冰冰地拒绝她时,其实已经让她心碎了一地,心冷了,只不过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第一个喜欢的男人竟然这么对自己而已。</p> 现在冷静下来,也彻底放下了。</p> 而她放下了,她也不忘记在他面前使劲诋毁苏墨然,让他知道,苏墨然就是个贱妾而已,她没有可能,苏墨然当然更不可能啦。</p> 而苏墨然呢,她也看到了佟瑜,所以才想故意激怒灵月郡主,让她暴怒说出一番讨厌佟五少,不会跟他好好过日子的话,好让以后她进门之后的日子更难过一点。</p> 谁知道,灵月郡主竟然说出那样一番话!</p> 竟然还让佟五少给听到了!</p> 苏墨然又如何不知道,灵月郡主嫁人后的处境比自己好多了!那永安侯虽然严厉,对儿媳妇却又能严厉到哪去,而婆母阮氏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永安侯府更是不允许男儿纳妾,永安侯府的地位自然不用说,那是数一数二的高门,里面更是富得流油,嫁过去能没有好日过么?</p>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苏墨然简直要气疯了,要不是知道佟五少是个小霸王,和灵月郡主是死对头还能让她有点心里安慰,不然她一定会气死!</p> 可谁知,自己阴差阳错,竟然还调和了他俩的感情?</p> 苏墨然这会咬舌自尽的想法都有了,她面上快挂不住了,于是就准备再挑拨几句,谁知下一秒,佟五少开口了。</p> “哦?本少爷怎么不知本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如苏姬来给本少解释一下?”</p> 佟瑜在灵月郡主震惊的目光中走上前来,一脸坏笑。</p> 灵月郡主整个人都傻了,佟...佟小五啥时候来的?他,他都听见了?</p> 那,那自己刚才有点狠毒一口一个贱妾岂不是都被他听到啦?</p> 灵月郡主还记着上次自己打了侍女,被他说恶毒的事呢。从前不在意佟小五的想法,可如今她能不在意么,那可是她未来的夫君。光是被他说不孝她回去就哭了好一番,何况是恶毒这两个字呢。</p> 灵月郡主心如乱麻,一时间手脚僵硬,嘴巴也不复刚才的灵活,舌头好像坏掉了。</p> 岂料,下一秒,佟瑜停在她身边,对她挤了下眼睛:“傻子,学着点。”</p> </p> 第603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灵月郡主听到佟瑜叫自己傻子,当时就要炸毛,问他谁是傻子。</p> 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佟瑜这般看自己人似的看自己的眼神,不由结巴了。</p> “什...什么?”</p> 佟瑜转而看向苏墨然,俊眸里闪过极端的鄙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背后嚼本少爷的舌根子?”</p> “你!”苏墨然本就因为方才说了模棱两可有关佟瑜的坏话心虚,但听到这话也生气啊。</p> “你不就仗着自己是什么京城第一才女,还在这里拿捏着身份觉得自己可以跟郡主平起平坐?”佟瑜冷嗤一声,“你快回去拿张镜子照照你的老脸吧,不过是整日抛头露面叫一群臭酸儒吹捧出来的名声,有点家世的谁看的上你能娶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回去做正室,你跟花楼里的姑娘有什么两样,哦不对,花楼里的姑娘最起码漂亮有风情!”</p> 佟小爷边说,还上上下下打量对方一番,嗤之以鼻,一副鄙视的表情。</p> 一边的阿福是从没领教过佟瑜小霸王的样子,还很好奇呢。</p> 这苏墨然吧,身份是有点尴尬,虽然是重臣之女,但确实也只是个妾室,连个侧妃都没混上,不过是仗着这东宫里的其他女人没有她背景好才敢耀武扬威,而她对灵月郡主时候,又把自己还当先前的朝臣之女来看。</p> 她就没有把自己当个妾室看过,在东宫里也是奔着正妃的位子去的。</p> 眼下佟瑜开火,不可谓不狠。</p> 对一个姑娘来说,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直扎心窝子,可偏偏每一句话都好像就是那么回事,让人无从反驳。苏墨然可不就是为了挑个好夫婿把年纪都给拖大了,她先前在一群男人面前抛头露面,博得一个第一才女的名声,可那其他守礼教或是家风严格的家庭可看不上她这番作态。</p> 高门嫡女,何故把自己弄得一副勾栏作态。</p> 但这样的话,人家自然不屑当面跟她说。</p> 佟瑜呢,是明明白白把事情掰开了,摆到明面上来打她的脸。</p> “哦,你还仗着你老子苏太师的势呢,忘了说,别人家的女儿那是真当掌上明珠疼的,可不会把女儿当工具,没用了说让人处死就处死,那就是当个玩意儿而已。”佟瑜可不怂苏太师。</p> 永安侯府自然是不屑和苏太师这种趋炎附势卖女求荣之人来往的,也从来都不对付,所以佟小爷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就不带怂的。</p> 要真说这满大齐朝堂,能让永安侯府避开风头的,那就只有官家,只有太子。</p> 其他人,永安侯府还真就不带怂的,出门在外,佟家人该怼就怼,从不嘴软。</p> 如今这谁不知道先前苏太师去学什么古人负荆请罪,裸着个大膀子跑到了乾清宫,被官家嫌弃了个透,关键他还一上去就嚷嚷着要让官家把自己大女儿处死呢。</p> 真是没有个当爹的样子,这满京城的,就是连平民百姓提起这件事都津津乐道,甚至还有啐几口的,官家都没打算要他这个女儿的命,他倒上赶着送。</p> 而且大女儿才刚死,小女儿就被塞进了东宫,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p> </p> 第604章 齐聚一堂 佟瑜可以说是把苏墨然伪饰后假作看不见的伤口指出来给她看,血淋淋的,让人无从反驳。</p> 苏墨然气得花枝乱颤,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可一时间竟然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胸腔里一股混沌郁气几乎逼得她喘不上起来。</p> “佟五,你,你敢说我爹!”</p> “我为何不敢啊?你爹都敢做还怕被人说?现在外面谁不知道啊,也就你还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呢吧,啧啧。”</p> 灵月郡主在一边看呆了,苏墨然还有这种时候?</p> 简直是被啪啪啪打脸呀。</p> 平日里灵月郡主对上苏墨然的时候,能讨到好的时候很少,毕竟人家是什么第一才女,而自己只是众人口中的草包,如今能看到苏墨然吃瘪,她一时间心里痛快极了。</p> 佟小五真有他的,真是句句扎心啊!</p> 一边的阿福也悄悄对佟瑜竖起了大拇指。</p> 高哇。</p> 苏墨然正气极了,身后忽然走来一人,声若清风:“赵女医,佟五少,灵月郡主。”</p> 独独没有喊苏墨然。</p> 苏墨然几乎是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惊愕回眸。</p> 果然,是宋淮。</p> 方才他都听到了?</p> 想到自己现在尴尬至极的处境,被说那么难听的话,宋淮岂不是也要这样想自己了?</p> 这个佟五,怎么能拿自己跟青楼女子作比较!</p> 宋淮直接穿过了她身旁,走至阿福三人面前。</p> 灵月郡主面上也有些许尴尬,不过很快她又端起自己高傲的架子,扬起略圆的下巴绷着脸。</p> 她李灵月生来尊贵,才不会为一个男子就慌了马脚。</p> 佟瑜虽然应了一声,视线却不由落在灵月郡主身上片刻。毕竟有些先前不对头的人说他佟瑜媳妇还没娶回来就带了绿帽子嘛,佟小爷高傲一事,怎么会忍受这种说法呢,当然是大骂一顿。</p> 这会见灵月郡主一副看不起宋淮的神情不由乐了。</p> 还行。</p> 阿福也不意外在东宫看到宋淮,他自从站在太子这边后,也是东宫的常客。</p> 不过阿福可始终没有把他当好朋友哦,她心里头掂量地清楚着呢,不能让自家男人吃醋。他们男人不是讲究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嘛。</p> “宋大人,别来无恙呀。”阿福这下把刚刚给佟瑜竖过大拇指的手又揣回绣着小兔子的手抄里,只笑着跟宋淮打了招呼。</p> 可真是巧呀,竟然让自己还有苏墨然、灵月郡主和宋淮齐聚一堂。</p> 要知道,先前燕京传得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不就是传她与宋淮,还有苏墨然、灵月郡主与宋淮嘛。</p> 那会恐怕谁也想不到,优秀的宋大人到现在还是单身狗,而三个女人是都有了对象喽。</p> 宋淮有心与她单独谈一下佟瑜婚宴上的事,让她不用担心,但看她笑得无忧无虑的样子,又把事压回心底。</p> 只要她无危险,便足以,那日他也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她。</p> 阿福全然不知他的想法,只把自己当戏外人,满脸八卦地打量着在座的几位。</p> 话说她要是苏墨然,已经没脸在这待着了呢。</p> 只是这苏二小姐,方才被说那么一番难听话,此时此刻还像个碍事的木桩子似的在这杵着。</p> </p> 第605章 爷走了 阿福刚这么想着,就见苏墨然忽然惨白着脸,说了声先告辞了,就狼狈离去。</p> 她刚走,灵月郡主就绷不住高冷的表情,偷笑道:“佟小五,你可真有你的。”</p> 她突然有点佩服佟小五的嘴巴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他说的那些呢,从前海总是羡慕苏墨然第一才女的名声,现在想想,可不就是那群穷酸书生吹捧吹来的。</p>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笨,连她都骂不过。”佟瑜不屑地看一眼她,心里面却很受用别人的夸赞。</p> 被夸嘛,谁不喜欢。</p> 灵月郡主听到他还不忘怼自己,对他也嗤之以鼻:“哼!”</p> 佟瑜这才看向宋淮:“宋大人有什么事么?”</p> 且说这里,赵女医是自己嫂子,灵月郡主是自己未婚妻,而自己又和宋淮不熟,所以他一个外人还站着不走,佟小爷自然是要问一问的。</p> 宋淮话至唇畔,止于唇齿。</p> “无事。”</p> 佟瑜也不想跟宋淮多说话,因为他跟宋飞白是死对头,佟小爷比较偏心自己,看到和宋飞白关系好的,那都看他们不顺眼。</p> 他爹说了,宋淮这人看似没什么城府,只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实际上可比其他年轻人有城府的多,如今在官场就是如鱼得水。</p> 佟瑜听他说没事,就直愣愣地看着他,俨然一副,那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么的意思。</p> 宋淮就这么停留了片刻,才告辞。</p> 待他一去,佟瑜马上开始跟阿福讲话:“赵女医,今日我来就是问问,你看我祖母眼睛如今越来越清楚了,不过还是想请你再去一趟,我们侯府好好答谢你。”</p> 他说着,还挤了下眼睛。</p> 阿福瞬间会意,要么,就是阿元想见自己,要么就是荆山在那边呗。</p> 因为荆山又一连好几日没来啦。</p> 想来如今东宫的防备也愈加严格了,听说上次闹贼那次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呢。</p> “好,那我明日就过去。”</p> 一边的灵月郡主还端着架子听两人说话,本来打算等他们说完,就好好再跟佟瑜说几句话。她要告诉他,她李灵月孝敬着呢,以后肯定也会对永安侯夫妇和老夫人好的。</p> 谁知她等呀等,等了大半天,阿福和佟瑜说呀说,都快把她给忘了,到最后佟瑜终于说要走,灵月郡主立马竖起耳朵。</p> 谁知佟瑜说走就走,压根就没搭理她,直接往门口走。</p> “哎!你!”灵月郡主生气了,他好歹是自己未婚夫呢,怎么能不告而别呢!</p> 佟瑜的脚步顿住,转过脑袋:“有什么事快说。”</p> 这已经是他极其大度的结果了,这若是平日灵月郡主叫住他,他绝对会给她来一句有屁快放。</p> “你你你...你怎么不跟我告别呢!”灵月郡主肉嘟嘟的嘴唇结结巴巴,像一只憨头憨脑的小熊仔。</p> 阿福摸摸自己的下巴尖尖,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两人。</p> 她就说嘛,这俩人还是有点粉红泡泡的。</p> 熟料下一秒大直男佟瑜就揣起胳膊:“你谁啊你我还特意跟你告别?爷才不伺候呢,走了!”</p> </p> 第606章 有道理 灵月郡主就这么呆在原地,一直到佟瑜都跑得没影了,才气得在原地跺脚,还不忘对阿福告状:“赵女医,你看他像话么!”</p> 阿福心里表示还行,佟瑜不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么,但嘴上还是要哄一哄小郡主哒。</p> “郡主呀,您别生气,您好好想想,佟五少呀,就是嘴硬心软,您看刚才他不是帮您说话呢,有些人他就是这样,嘴上厉害,心里头对您实际上软和着呢。”阿福一本正经地胡说道。</p> 她是看得出来,至少目前为止,佟瑜一点都不喜欢灵月郡主。</p> 问题就是二人这是皇帝赐婚,断然没有悔改的余地,阿福这个当朋友的当然还是能帮佟瑜调剂一下婚后夫妻生活就调剂一下。</p> “好像也是...”灵月郡主想到方才佟瑜为自己说话,突然觉得赵女医说的很有道理。</p> 但她完全忘了,那是因为苏墨然当着佟瑜的面说佟瑜坏话,才彻底惹恼了他。</p> 灵月郡主这孩子可实诚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这点阿福早就知道了。</p> 果不其然,她脸上很快重新挂上笑意:“那好吧,本郡主暂时原谅他了。”</p> 阿福脸上笑眯眯,心里想的却是,佟瑜要是听见这句话,指定又要来一句,本小爷需要你原谅?</p> 这些世家子弟,各自从小就被教导高门显贵的思想,一个比一个高傲,碰撞在一起,可不就出火花啦。</p> 阿福就不一样了,在她心里还是阶级差异没那么显著。</p> 灵月郡主这趟过来找阿福,是因为寻思自己必须要好好表现表现自己的孝顺,所以是真的来找阿福要养生的方子啦,谁知道先是碰到死对头苏墨然,再是佟瑜、宋淮的,这会都快把正事给忘了。</p> 很快阿福把人忽悠高兴啦,又给她几个方子,最后小姑娘高高兴兴地来,高高兴兴地走。</p> 到第二日,阿福就揣好自己的医匣往永安侯府过去。</p> 结果她还没到宫门口,就看到孔狄直直朝着自己走来,顿时心道不好。</p> 这大黑脸怪又要跟着自己?</p> 孔狄走近了,像是知道阿福的想法似的,竟然一笑:“赵女医,在下来保护您的安全。”</p> “我...我是说了要你保护,不过不是今天啊。”阿福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因为她觉得自己说了这些恐怕也没用。因为孔狄要过来,那肯定是太子示意的呀。</p> 果然,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又沾在阿福身后了,孔狄一直跟着她到了永安侯府,到了门口还没停。</p> 阿福快乐的心情都被他毁了:“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p> 孔狄看了眼永安侯府的匾额,摇头:“赵女医,我也要跟进去保护你的安全,以防万一。”</p> 阿福气得头蒙,自己在永安侯府里能有什么危险?</p> 对哦,自己现钱是不是未雨绸缪啦,自己想到的事,佟瑜难道不会想到嘛,永安侯府那日肯定会有许多守卫的呀。</p> 自己也是被吓怕了,才嗒嗒地跑去求孔狄保护。</p> 再说那日荆山肯定也在。</p> 但话已出口,收回来显然不太好。</p> 于是她暗搓搓磨磨牙:“那好吧,你一起来,不过若是永安侯府的人不欢迎你可不关我的事哦!”</p> </p> 第607章 阿元不想长高 孔狄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怕什么永安侯府的人不待见。</p> 何况,永安侯府的人和他不算不对付。</p> 孔狄的主意打的很好,他来这一趟,一是受太子命令保护好赵女医,二就是顺便来看看贺荆山有没有可能隐匿在永安侯府。既然他能把儿子都留在这里,那他自然也会时常在永安侯府出没。</p> 阿福带着孔狄一同前来,佟瑜是对孔狄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侯府其他人倒是客气。</p> “娘亲!”阿元听到娘亲来了,兴冲冲从屋后面冲出来,要扑到娘亲身上,结果当叽一声撞到孔狄硬邦邦的盔甲上,把脑门磕了个包。</p> 阿福看着儿砸一时间心疼坏啦,可又忍不住想笑,赶忙把儿子抱在怀里呼呼:“不痛不痛。”</p> 厅堂里站着阮氏、阮氏身边的婆子们,一时间一个个却表现的比阿福都心疼,一个个簇拥上来。</p> “阿元没事吧?”</p> “快让我看看...”</p> “阿元少爷...”</p> 一下两下竟然把阿福给挤到旁边去了。</p> 阿福看着这一群人围着阿元,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娘亲当的有点不合格,见儿子倒霉竟然还想笑。</p> 阿元呢,可是很坚强的,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唧唧,他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包,看清楚孔狄之后,大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厌恶。</p> 就是这个人,当初把娘亲抓走哒。</p> 这是个坏人!</p> 不过阿元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报复方法,于是佯作磕疼了,一双大眼睛控诉着孔狄。</p> 阮氏一看,心疼坏了,不由嗔怪地看一眼孔狄:“孔大人怎么登我侯府还要一身盔甲,还怕我侯府有什么刺客不成?我们侯府不说别的,对赵女医怎的都要好好保护着的。”</p> 孔狄秉承的原理就是,不要跟女人讲道理。</p> 尽管这根本不关他穿什么盔甲的事,他也不多辩驳。</p> 阿元的初步计谋得逞,才揉揉自己的脑门朝娘亲跑去。</p> 阿福一把把儿子抱起,掂了掂:“宝贝好像又重了哦。”</p> 她现在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小团子在长大啦,就是不知道长大后的团子还会不会是大团子。</p> 认认真真减肥了好几天的阿元如晴天霹雳,小小的剑眉瞬间耷拉了下来,垮着张小脸:“娘亲,阿元应该轻了!”</p> 他还抱紧了阿福的脖颈,怕她只抱自己一下下就把自己放下啦。</p> 阿福不明所以:“变重了是好事呀,说明阿元长高啦。”</p> 阿元前几天已经觉得自己胖乎乎肉很多所以娘亲才抱不动,现在娘亲竟然那说自己是因为长高啦才变重......</p> 看着小家伙一脸震惊的表情,阿福满脑袋问号,自己说错了什么么,儿子不喜欢长高高?</p> 一大一小母子两个的脑回路完全不在同一条线上,阿福可能也想不到她家宝贝最近在困扰不想变胖不然娘亲抱不动了吧。</p> 阿福摸摸儿子的脑袋,把他放下,就准备给老夫人继续看眼睛啦。</p> 老夫人也被请到了正厅来,阿福给她看眼睛时,其他人都自觉静悄悄地在一旁等候。</p> </p> 第608章 缘分匪浅 孔狄静静在角落处等待。</p> 然而片刻之后,就在阿福面上甜甜一笑,准备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厅外却突然急匆匆跑进来一人。</p> 一时间,大家都看向跑来的侍卫。</p> “孔大人...”来人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就冲着孔狄而来,语气焦急,“太子急召您去大理寺。”</p> 这人虽未说是什么事,但光是太子、急招、大理寺三个词就有够在座的众人敏感了,何况这人还如此着急。</p> 出了什么事了?</p> 一瞬间整个厅内氛围都变得微妙起来。</p> 只是孔狄自不可能告诉在座的众人,何况他现在自己都不知情,只匆匆告辞,让阿福届时自己回宫。</p>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厅内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p> 佟瑜好奇地眼睛乱瞟,立马就坐不住了,跑到阮氏身边:“娘,我先出去打听打听,一会就回来!”</p> 阮氏心中担忧,又不忘嘱咐:“你打听打听就回来,记得切莫参与。”</p> “放心吧娘!”</p> 阿福一时间也不由好奇,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太子能让人跑到这里来找人。</p> 话说佟瑜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自己也不知道荆山在不在了。</p> 思绪转回,阿福很快告诉老夫人她如今恢复的很好,只要继续吃药保持下去,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彻底安好。</p> 一屋子的人虽然还在尽量调剂氛围,说说笑笑,心思却都飞到方才出去打听消息的佟瑜身上去了。</p> 且说佟小爷骑了一匹骏马,一路疾驰到了大理寺外,才发现自己大哥佟川和二哥佟江也在门口。</p> 看到小弟过来,佟川忙叫他到了自己跟前。</p> “你怎么来了?”</p> “大哥,方才孔狄在我们府上,突然被太子召来这大理寺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佟瑜见到自己人,顿时找到了找到了主心骨,凑上前去。</p> “阿瑜...刘武方才自己找上了大理寺,言明当年贺总兵是冤。”佟江平日性子温润,此时眉宇间却有一层隐忍。</p> 佟瑜听了,第一反应是大喜:“这是好事啊二哥!贺总兵终于可以洗清冤屈了!”</p> 佟川看了一眼弟弟:“还有一事。”</p> “什么啊?”佟瑜还沉浸在这案子终于要结案了的喜气之中。</p> “你那位贺大哥,他也在。”佟川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看着自己弟弟。</p> 他言尽于此,却也不言而喻。</p> 贺荆山在永安侯府面前,一直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出现,而如今,他却出现在大理寺里。</p> 佟瑜俊颜一震,眼瞳左右晃动,片刻后却在两位兄长的视线中欢呼雀跃:“我就知道!”</p> “我贺大哥生来不凡,肯定不是个普通人!”</p> “他一定和...贺家有关系对不对!”佟瑜声音抬高又猛然压低,悄悄说道。</p> 先前四哥也是这么揣测的,可两人有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才暂时没有告诉父亲。</p> 佟川未曾料到,弟弟是这个反应,和二弟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很快唇畔也微微笑道:“若是如此,我们两家的确是缘分匪浅。”</p> </p> 第609章 想见他很久了 是他心胸狭隘了,方才知道这件事时,第一时间想的却是,那这贺荆山,是否从第一次救了阿瑜开始,便是怀有异心。</p> 阿瑜一颗赤子之心,实为可贵。但细细想来,那贺荆山若真是贺家人,也没有必要故意绕这么大一圈去接近阿瑜。</p> 且罢,等着结果吧。</p> 佟瑜在门外冷风中站着好一会,脖子伸得长长的往大理寺里看,时不时便要搓搓手:“我贺大哥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p> “阿瑜,赵女医可知晓贺荆山还有别的身份?”佟江在一边看着弟弟急得抓耳挠腮,不由笑问,好让他不那么焦急。</p> “啊?”佟瑜还真被问着了,“这我可真不知道呀,要不我现在让人回去把阿福嫂子也叫过来?”</p> 佟川正要摇头,让他稍安勿躁,就见大理寺内传出响动。</p> 此时正是初冬,大理寺内的乔木落了叶,黑漆漆的古木树干峥嵘朝天,将墨蓝色的天空分裂成一片一片,亦有几分威风凛凛之势。</p> 男人迈着仿若荡寨平寇的步伐,仿若浴血征伐过后,隔着万丈血洋走来。</p> 古木上一群寒鸟惊起,掠至苍穹云端。</p> 佟川一时间看着这个男人,素来平静的心竟有了一丝诸如震撼颤动的心绪。</p> 这该是贺家的儿郎,生来骨血里就流淌着英魂。</p> 然而他走近了,又与佟川印象里贺家的人不同,他深邃的眉目之间凝结着一层冰霜,他不是别人手里森寒的利刃,他是手握利刃的决策者。</p> “贺大哥!”一声雀跃的呼喊打断佟川的沉思,将他从幼时见到的贺府儿郎的思绪中拉回。</p> “贺大哥,你终于出来啦!”佟瑜说的第一句话,既不是问他为何在这,也不是问他到底是什么人。</p> 他只是高兴贺大哥终于平安出来了而已,他还怕太子他们故意难为贺大哥呢,而且他还高兴,现在他终于可以和贺大哥推心置腹地交流了,从前贺大哥肯定为了自己的身份,有难言之隐。</p> 贺荆山看着眼眸里充满热切的青年,身上的凝重稍稍退却,嘴角漾出一抹笑意:“你什么时候来了?你嫂子呢?”</p> 佟瑜嘿嘿一笑:“你还知道我嫂子今天在侯府呀,她还不知道你也在这呢,我也是刚来一会儿。”</p> 他正准备再多说点别的,就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最后停在了他们面前。</p> 佟瑜不由暂时停了声,与此同时,马车上的人掀开帘子,悠悠下车。</p> 在场的几人都静默了下来。</p> 须臾过后,佟川最先上前:“臣参见太子殿下。”</p> 他一开口,其余几人也纷纷拜见。</p> 李承宴一身朱红蟒袍,眼瞳里波光流转,停留在贺荆山身上,凝滞。</p> “这位,便是贺府贺锦的后人?”李承宴唇角玩味。</p> 刘武这个关键人物已经被他找出来认罪,可他竟还不肯以真实身份现身人前?</p> 贺知的后人,一点都不似贺知本人,反倒像一只狡猾的野狼。</p> 他与他,早已在无人知晓的暗地战场里交手无数次,他可真是想见他,很久了。</p> </p> 第610章 不知情还以为 对手是豺狼虎豹,亲近之人是魑魅魍魉。</p> 李承宴步步走近了贺荆山。</p> 他一双桃花眸里好似桃花始盛开,流转着从未让人领略过的愉悦风情,他心情极好,但他靠得离魁梧的男人这般近,却又好像隔着重重山峦,度过关山之顷,两两审度。</p> “是。”贺荆山喉腔里声音铿锵,对上李承宴玩味似的语气,若千斤之重。</p> 李承宴那红润的唇在莹白的面上仿若冰雪里盛开的血色腊梅,冰冷又妖艳,他走近了,低低道:“大路前方,你且慢些走,贺侯爷。”</p> 一边的佟川近在咫尺,听到太子对贺荆山的称谓,神色一动。</p> 太子要为贺荆山请封侯?</p> 不过片刻后佟川又明白过来,对于贺氏后人,封臣封将是决无可能,官家不会许贺氏后人手中握有实权,一个世袭爵位,也好堵住悠悠众口,作为对贺氏蒙冤全族惨死的补偿。</p> 何况如今官家口谕,若有贺家后人存活于世,可由太子封官封爵。</p> 佟川这时候不是看太子,而是盯着了贺荆山。</p> 这位男儿,他想要的,难道便是封侯加爵?</p> 不...</p> 佟川看着他眼眸深处,心里否决,绝不是,绝不止如此。</p> 这样的一个男人,一个被国家,被君主重伤过的人,焉能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p> 从明昭十五年,贺家从神坛跌入泥泞,被践踏,被蹂躏,被绞杀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绝不可能。</p> 然而男人压抑着眼底的滔天血海深仇,语气平静的好像一汪诡秘不动的死水:“多谢太子殿下提点。”</p> 多谢太子?</p> 他怕是恨不得要杀了太子吧。</p> 佟川忽然就有一丝敬佩眼前这个男人了,扣心自问,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背负着他满门性命的仇人站在他面前,他绝无可能与眼前这个男人一样,还能隐忍至此,细细思来,极恐。</p> 佟瑜虽然一贯避着太子,但眼下却忍不住帮贺大哥说说话:“太子殿下,贺郎君的妻子赵女医如今还在您的东宫住着呢,您看要不让他们夫妻二人团聚?”</p> 他是真想贺大哥一家好好过日子啊,想想贺大哥明昭十五年那年肯定受到天大的打击,又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就心疼他贺大哥哇。</p> 李承宴眉目一垂,微微笑道:“竟有此事?”</p> 佟瑜抽了抽嘴角,不然呢,不是你扣着人家媳妇不让走么。</p> “当然可以让他们团聚。”李承宴笑吟吟的,“本太子又不是什么恶人,会让人家夫妻分离,这不知情岂不是以为本太子横刀夺爱?”</p> 佟瑜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就是不喜欢太子,说起话来总是阴阳怪气,果然是符合他性情乖戾的名声。</p> 他才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p> 眼看着弟弟又要开口,佟川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p> “那草民就多谢太子。”贺荆山语气波澜不惊,神色如常,可也没一个人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半点感恩戴德的情绪。</p> 事实上,他和太子,谁都清楚,阿福到了东宫,到底是怎么回事。</p> “不不不...”李承宴笑容更甚,打断他。</p> </p> 第611章 武安侯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大齐朝的武安侯。”李承宴声音高调,以至于从大理寺正走出来的几位大臣各个都愣住了,看向贺荆山。</p> 这位是贺知贺总兵弟弟贺锦的遗孤,虽然只是贺府的旁支,却也是正统的贺家血脉,比先前来的那位血脉还要纯正,所以他们不由猜测这日后的补偿也定是让这位拿了大头回去。</p> 可也没想到,太子竟然直接给他封了一等侯!</p> 一时间众人面色复杂,不知所言。</p> 可李承宴却看向他们:“怎么,你们不恭喜恭喜我们的武安侯么?”</p> 这些大臣平日里哪个不捧着供着太子,就是不喜,也得忍让着,谁让官家偏爱这一个儿子,他就是毫无疑问的下一位帝王呢。</p> 于是大臣们忙一个个赶忙上前庆贺:“恭喜武安侯!”</p> “贺喜武安侯!”</p> 一时间气氛倒也虚假地热闹起来。</p> 贺荆山不卑不亢,对众人回之一笑:“诸位,还是等在下叔父案子彻底结案,再来贺喜吧,在下现在无心功名利禄,只愿案子早日结案。”</p> 这些大臣们平日在官场混久了,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但眼下听贺荆山如此回答,却不由心生好感。</p> 当年贺家何等荣耀,功劳盖世,岂是一个一等侯就能算的完的?何况当年更是因为蒙冤满门抄斩,这点补偿,又算得了什么?能挽回贺家上百位英灵么!</p> 如此想来,他们突然觉得,这贺荆山便是得了这么一个爵位,又算得了什么呢,换作他们,让满门手足同胞死个干净换个爵位,他们也不想要啊。</p> 如此一想,众人只觉得,光是这一等爵给的,根本就不够补偿整个贺家的。</p> “那是,那是,如今刘武已经归案,贺郎君就放心吧,很快案子就会结清。”</p> “对对,我们早日把案子定案,也好告慰贺总兵的在天之灵。”</p> 佟瑜在一旁听着,满心激动,贺大哥就是贺家遗孤,看来四哥当初果然没有猜错。以后贺大哥就是朝廷的一等侯了,贺大哥和嫂子出门在外都不用他照拂了,肯定不会受欺负。</p> 很快,孔狄也从大理寺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一群人脚步放缓,视线在贺荆山身上扫过,最后站在了李承宴面前:“殿下,刘武已经认供。”</p> 一言定论,也就是说,贺知一案,可以彻底翻案了,可以昭告天下人,贺总兵是蒙冤的,他没有通敌叛国,他一直都是那位忠君报国,守卫边疆,守卫国土,守卫大齐百姓的一代战神!</p> 在场的众位大臣也慢慢想起当年豁达英勇的贺总兵,此时一个个沉默下来,更多的不是激动,反而是惋惜。</p> 可惜啊!</p> 可惜!</p> 这个刘武,真是将他凌迟都不为过!竟然陷害贺总兵,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他到底是不是个人!</p> 正当众人陷入沉思时,门内再次急切跑出一人:“孔大人...太子殿下,那刘武高喊一声对不起贺总兵,咬舌自尽了!”</p> 这!</p> 众人面色一变。</p> </p> 第612章 他就是活该 虽说大家都知道这刘武肯定是活不了了,那也不应该是这种死法......</p> 可现在想想,他这么多年估计内心也熬不过去,所以才直接自杀了吧,或者是可能害怕接下来对他实酷刑?</p> 一时间众人各个沉默。</p> 唯有李承宴开了口:“哦,不用救了,他是活该不是么?”</p> 众人一愣,虽说是这个道理,不过这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来却怪怪的。</p> “太子所言极是!刘武其罪当诛,万死不辞!”</p> “太子说的是,那刘武我看凌迟他都不为过,敢陷害我大齐的大英雄!”</p> “刘武罪该万死!”</p> 众人纷纷附和道。</p> 李承宴显然对他们今日的阿谀奉承十分满意,再一次看向贺荆山:“那武安侯,孤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侯府,就是...原贺府旁的公主府。”</p> “原先的贺府父皇已经将它赐给了宋御史,孤就把它旁边的府邸赐给你,你意下如何?”他目光流转间的一颦一笑,都叫旁边一众官员不由自主或是避开视线,或是移不开视线。</p> 太子,乃人间真绝...色。</p>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众人赶紧压下。</p> 荒谬!荒谬!</p> 贺荆山对上李承宴并不正经仿若潋滟桃色的眸子,一双眼眸沉若春风拂不过的海深处:“臣无异议。”</p> 能在贺府旁边的公主府,自然也是燕京里数一数二的府邸,不过真要与贺府比起来,愿意要公主府的人自然更多一些。这座公主府可是前朝就在的长公主府,前朝大盛奢靡无度,公主府自然也可想而知的富丽堂皇。</p> 高风亮节不在意荣华富贵一心杀敌报国的贺府,府邸是有底蕴,寂静幽玄,大气凛然,可恢弘富丽的公主府...有不少屋子里墙壁、柱子都是镶金的,光是建造那座公主府就不知耗费了前朝多少人力物力,雕廊画壁,象牙宝雕......</p> 光是想一想,就有不少人馋得流口水了。</p> 一边的佟瑜更高兴,太好了,嫂子要是知道能住到那样的宅邸里,可能会高兴地原地蹦起吧。</p> 刚才他还觉得一个侯位不太够数呢,那再加一个公主府,这补偿也不错了。</p> 佟瑜没有亲身经历过贺荆山的灭门之痛,就算再怎么为他着想,也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p> 他又怎么会明白,贺荆山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呢。</p> 一边的佟川和佟江却各有思量,太子对贺荆山的态度,很奇怪。</p> “那孤就放心了,待会宫中自有人来给你送爵印,孤便先回宫了。”</p>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p> “恭送殿下!”</p> 众臣忙齐声附和,这等声音下,贺荆山的声音很快便被掩埋了去,只是无法掩埋他眸深处的冷意。</p> 太子一走,其他人忙上前给贺荆山道喜,佟瑜本来以为贺大哥会不屑理会这群趋炎附势的人,却不料他一一回应。</p> 于是他只好在旁边等了好一会,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歪头说道:“贺大哥,你不用搭理那些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p> 佟川皱了皱眉,一边的佟江忙捂了弟弟的嘴。</p> </p> 第613章 不高兴么 这会人都还没走远,若是让他们听到佟瑜的话,定又是一番闹剧。</p> 佟瑜扒着自己二哥那双好看的手,嘿嘿一笑。</p> 毕竟惹人嘛,一次最好只惹一个,要是惹一群,那保证自己没有好果子吃。</p> 这是在战场上的三哥教自己的。</p> “贺大哥,我们快先去我们永安侯府吧,一会让下人去买好酒好菜,为贺总兵能翻案好好庆祝一番,也庆祝你封侯,庆祝你和嫂子团聚。”</p>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永安侯府,此时永安侯府的女眷们还茫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呢。</p> 屋外男人们一进来,阿福第一个就看到了自家贺荆山。</p> “荆山?”阿福是见了男人忘了儿子,松开了手里的阿元就朝贺荆山小跑过去。</p> 阿元本来被娘亲暖得热乎乎的小手顿时只能摸到冷空气了,于是也不由看向爹爹,但是他突然感觉,爹爹好像和平日不太一样?</p> 阮氏迎到几个儿子面前,见他们是一起回来的,心里预料定是出了什么事了。</p> “川儿,出什么事了?”</p> 佟瑜拍拍母亲的手:“娘,还是让贺大哥来说吧。”</p> “啊?”阮氏愣住,这关贺郎君什么事啊?</p> 这边阿福也听到佟瑜的话,一双小鹿似的纯净的眸子眨眨:“荆山,出了什么事?”</p> 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应该出了什么大事,可是好像又没有。</p> 但当她对上男人的眼眸,不由怔了怔。贺荆山脸庞上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他的神色让她如此熟悉,却又好像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p> 眼前这个人让她熟悉到闭上眼睛都能想出他的样子。</p> “阿福。”男人低低唤了她一声,“我是贺知贺府的后人。”</p> “这...”阮氏大惊失色,不敢相信从贺郎君口中说出的话。</p> 他是贺知的后人?</p> “娘...我贺大哥是贺府的后人,不过我嫂子不知道贺锦旁将军,所以提了贺总兵。”佟瑜在一旁边脑补边讲解。</p> “原来是这样...”阮氏饶是知道贺荆山只是贺府旁支后代,也还是震惊。</p> 先前在朝廷在重审贺家一案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一位贺府的后人,不过那只是已经出五服之外的,那贺锦也是贺知的亲兄弟,这贺荆山才是真正的贺府血脉啊!</p> 佟瑜见贺大哥已经说出来了,于是兴奋补充:“刘武已经自行认罪伏法,如今贺总兵的案子已经可以定案,太子要补偿我贺大哥,给他封了武安侯,赐了前朝的公主府!”</p> 厅中的气氛逐渐和乐起来,便是一些侯府的仆役都满面兴奋。</p> 贺总兵终于要洗清冤名啦!贺总兵可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啊!</p> 可这么多年,他们甚至不敢在光明正大的地方提起这位英雄的名字。</p> 佟瑜回答回答这个,回答回答那个,最后一转身,才看到,自己嫂子还在贺大哥面前愣愣站着呢。</p> 他挠挠头,难道嫂子不高兴么?以后她就是侯爵夫人了呀!</p> 他正想着,就见阿福脸上蓦然掉了一颗泪珠下来。</p> </p> 第614章 都过去了 “嫂子...”佟瑜傻眼,这,这嫂子怎么突然就哭了。</p> 完了完了完了,佟小爷可不会哄女人。</p> 佟瑜不知怎么的,脑袋死机之后突然又开了光似的,从后面推了一把阿福。</p> 阿福正哭着,啪叽一下就摔到贺荆山怀里了。</p> “贺大哥,你先出去和嫂子说着,我,我们带阿元去吃点东西。”</p> 他刚说完,就心虚地不敢看阿福,几个箭步冲上去把想跑到娘亲身边的阿元给提溜走了。</p> 方才阿元突然听到爹爹竟然就是贺知总兵贺府的后人,整个人都呆住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娘亲哭了,正想过去安慰呢,就被佟小叔拎住了后领。</p> “佟小叔放开我!”</p> “乖乖乖,别闹。”佟瑜嘿嘿一笑,拿手咯吱阿元的痒痒。</p> 阿元特别怕痒,平日阿福就这样和他闹,他倒是想严肃,可条件不允许呀,佟瑜的手一上来,他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p> 阮氏很快也反应过来,没让贺荆山带着阿福出去,反而是自己清了场,把几个儿子赶出去,自己再跟着老夫人一起出去了。</p> 也正是到了吃饭的点,他们该去偏厅等着了。</p> 阿福刚才被佟瑜推到贺荆山怀里,还吓了一跳,可又觉得有点羞耻,就把脸埋在他怀里没出来。</p> 一直等人都走完了,她才默默顶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抬了头。</p> “阿福,先前瞒着你,我...”贺荆山对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闪了闪,大手在她细腻的脸蛋上擦过,擦去她的眼泪,“别哭了,对不起。”</p> 阿福抓住他的手,细软的手指摩挲着他手心粗糙的茧子。</p> 她慢慢摇了摇头。</p> “我不是因为你瞒着我难过,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p> 她是难过,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他是怎么扛过来的啊。</p> 灭门之痛啊。</p> 所有亲近之人都与他生离死别,他那时候,才多大啊,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想到他曾经可能经历过的一切磨难,阿福刚才忽然就心疼得难以呼吸。</p> 从前她知道他有秘密瞒着自己,是有点生气,觉得他不够信任自己。可是她也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秘密。</p> 他当年有多难,有多难活下来,有多难走到今天,她都不知道,她只是享受着如今已经沉稳内敛的他给予自己的保护。</p> 在她每天只知道酣睡,甜甜陷入梦乡的时候,他又有多少次深夜从梦中的惊醒呢。</p> 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在扛着。</p> 阿福的眼泪扑簌簌地掉:“我一点都不怪你,我心疼你啊。”</p> 贺荆山也曾想过很多次,告诉她的这一日,想过她会生气自己不告诉她,想过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离自己远去。</p> 可从未想过,她会是在难过,难过自己吃过的苦。</p> 此时此刻,他才感觉到,自己呼出来的,是热气,是活着的温暖气息。</p> “阿福。”他揉揉她的脑袋,把软绵绵的她搂在怀里,亲了下她的头顶,“都过去了。”</p> 阿福抱紧他的腰身,心里更疼了。</p> 到底是已经度过了多少个难熬的黑夜,他才会说出一句,都过去了。</p> </p> 第615章 一家可以团聚啦 此时此刻,阿福多想哭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贺荆山,让她能好好抱着他,听他诉一诉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难过。</p> 可是就如他所说的那般,都已经过去了。</p> 他已经过了那个心中难过就会哭的年纪了。</p> 阿福努力吸吸鼻子,贺荆山都如此坚强,自己还反过来需要他安慰算什么呢,她要变得更坚强才对!</p> 她熟稔地摸到男人身上熟悉的位置,拽出一块自己绣了一块丑丑的花的帕子,擦擦脸再擦擦鼻子。</p> “那你以后就是那什么侯爷了?”</p> “嗯,武安侯,朝廷一等侯。”</p> “那,那我们一家是不是可以团聚啦?”阿福忽然雀跃了,自己终于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住东宫了。</p> 那东宫里面虽然奢靡,却不是她喜欢的呀,她总觉得阴沉沉的。</p> “嗯,你现在是侯爵夫人了。”男人见她终于不哭了,不由自主松了口气。</p> 阿福这下彻底高兴了,侯爵夫人不侯爵夫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盼了好久的一家人,又能永远在一起啦。</p> “那我们把干娘、大郎、二郎、舅舅和小鱼,还有忍冬、半夏都接过来!”</p> “好。”</p> 夫妻二人之间温馨地快要冒粉红泡泡了。</p> 阿福抬头一看,贺荆山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顿时摸摸自己的脸。</p> 她会不会刚才擦鼻涕没擦干净哟。</p> “我脸上有脏东西嘛?”</p> “没有。”男人回答的很快。</p> “那你干嘛一直盯着我?”阿福摸摸自己的脸蛋,突然想起来,现在是侯爵夫人的话,那以后苏墨然丫的是不是不能拿身份欺负自己啦?</p> 很显然,别人第一时间就能想到的关键,阿福到了最后才想到。</p> 贺荆山这次却没有回答,唇畔却凝出一抹笑意,又一次摸摸她的脑袋。</p> 阿福这会又想起儿子啦:“阿元呢?”</p> 以后儿子岂不是侯爵之子啦?</p> 就是可惜他原先的先生刑老爷在宁古塔,肯定没办法来这边教他读书了,不过以后他的身份肯定也能找到好先生哒。</p> “被佟瑜抱到外面了。”贺荆山仿若也才想到自己还有个儿子。</p> 阿福拔腿就往外跑:“不行我得告诉他以后咱们一家就可以住一起的好消息去!”</p> 小家伙盼星星盼月亮,肯定盼了好久啦。</p> 阿福到偏厅时,脸上已经恢复如常,方才忍不住也就算啦,平常她可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掉猫尿。</p> 阿元正气鼓鼓地瞪着他佟小叔呢,至于他佟小叔呢,两手一圈,就把他卡得死死的,坚决不让他去打扰自己贺大哥和嫂子夫妻二人情感交流。</p> “放开我!臭佟小叔!”</p> “我臭?那我才不放呢!”</p> “好吧,香佟小叔,我饿了,你先让我吃点点心吧。”</p> “哦?可是你不是要减肥么,我记得刚才才给你吃了一大块桂花糕,这么快就饿了还怎么减肥?”佟瑜一脸我已经看穿你阴谋的表情。</p> 阿元一本正经回答:“我娘亲说了,我变重是因为长个子,佟小叔你不想让我长个子啦!”</p> </p> 第616章 只提畅快事 长不长个子可是小郎君的大事,若是生得高大俊美,自然是赢得小姐们的青睐。</p> 佟瑜一听,这还真是个事儿。</p> 于是他想了想,严肃看着阿元:“那好吧,小叔去给你拿点心,你站在这不许动,要是动了,我就打你的屁股。”</p> 阿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跟阿福可像啦。</p> 佟瑜于是起身,准备去桌上再拿一块桂花糕给阿元,谁知他刚撒手,阿元嗖地就如一只弹射的小鸟似的蹿出去了,跟飞似的。</p> “你!”佟瑜瞬间意识到自己又被这小团子装乖巧给忽悠了,顿时炸毛,准备追。</p> 结果这边阿元刚跑出来,就撞到阿福腿上来了,冲击力之大,险些把阿福给撞倒。</p> “怎么了这是?”阿福按住儿子的肩膀。</p> 阿元终于回到娘亲的怀抱,立马乖乖巧巧的:“娘亲。”</p> 佟瑜在后面喘着气追上来:“阿元,下次再相信你,我就不是你佟小叔,我是你佟小舅!”</p> “好哦,佟小舅舅。”阿元一副天使般的面孔。</p> 佟瑜这心里的憋屈瞬间下了一大半,好啊,终于忽悠着阿元叫舅舅了。</p> 阿福对佟瑜心里的小九九一无所知,也不知他又被阿元给套路了,面上挂着甜笑:“阿元,娘亲今天就能从宫里搬出来啦,咱们一起去新家好嘛?”</p> “好~”阿元方才听大人们说,爹爹就是贺总兵贺家的后人,也跟着震惊呢,他在宁古塔时候,先生曾经和他说到过贺总兵呢,也就是那个时候起,阿元知道了这位渝州的英雄大将军。</p> 阿元虽然人小小个,心却宽广,觉得大将军肯定是枉死。</p> 那会先生还不让他对外说这种话。</p> 现在他摇身一变,也变成了贺家的后人啦。</p> “乖宝宝。”阿福摸摸他的小脑袋。</p> 在贺家,他们的顺序就是,贺荆山摸阿福的脑袋,阿福摸小团子的脑袋。</p> 这就是个子高的好处哟。</p> 要是阿福想摸贺荆山的脑袋,就得跳起来才能摸得到。</p> 见阿福与贺荆山说开了,阮氏看着两人的视线也逐渐热络。若阿元是自己外甥女的后人,又是贺家的后人,那也说得通啊,许是当年哥哥就把幼时的女儿托付给了贺家人呢。</p> 只是这会有太多人在场了,阮氏自然不能直接去问,只好再次先压住心绪。</p> 到晌午,永安侯回来,他就已经从朝廷知道了贺荆山的事,一群人聚在一起,为贺荆山和阿福庆祝贺家的案子重审。</p> 阿福现在还没彻底融入原来自己家就是贺总兵的那个贺家的心态呢,但她暗暗下决心,让自己记住,现在贺府就是自己的家,贺知就是贺荆山的亲人,他们家就是英烈之家!</p> 陈年美酒顺着瓷瓶滚落入喉,觥筹交错间,醉得有血有肉。</p> 男人们敞开了喝酒,喝到最后,面上皆有醺意。</p> “当年你叔父,贺总兵,那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我佟康捷这一辈子少有佩服别的男人,他就是其中一个!真是可惜,可惜啊!”</p> “也罢,今日不提这些,只提畅快事!”</p> </p> 第617章 两只爹爹也打得过 喝醉了的永安侯逐渐露出几分真性情来,笑声不断。</p> 贺家的案子,终于能彻底定案了!</p> “贺侯爷,在下也敬您一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贺家重现荣光!”佟川举杯。</p> 贺荆山一一回敬。</p> 阿福也不知道,贺荆山是醉了,还是没醉。</p> 若是醉了,他的眼睛看起来怎么还是那么清明,若是没醉,他又为何眼眸迟迟未动,有几分发呆。</p> 他有好多好多心事,她都不知道。</p> 但是她也想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p> 阿福放在桌下的手默默探过去,握住男人的手。</p> 贺荆山终于回神,反握住她的小手,对她微微一笑。</p> 饭局也到了尾声,外面来了宫里的人,竟然是直接把爵印和圣旨送到永安侯府来了。</p> 这一个午饭的时间,外面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此时圣旨到,其他人还有什么怀疑的,永安侯府门口围了一大群闻风而来的老百姓。</p> 看清贺荆山的样貌,他们各个心里一惊。</p> “这就是贺家的后人!果然是样貌威武!”</p> “我咋觉得怪吓人的...怎么能长这么凶悍!”</p> “你知道个屁,要是不凶悍,怎么吓得番邦蛮夷屁滚尿流!你个怂蛋,让开点,别挡着我们看贺侯爷!”</p> “要我说,你们都没见过贺总兵,我们这老一辈的一看,这贺侯爷和他叔父贺总兵简直是如出一辙啊!”也有不少老一辈的百姓开口,此时各个热泪盈眶。</p> 比起这些新一辈的年轻人,他们是切切实实受过贺总兵庇护的那一群,当年贺总兵每每归燕京,何等风光!可谓是万人空巷!</p> 众人议论纷纷,无非都是在讨论这位新封的贺侯爷。</p> 一开始还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可凡是见过他样貌的老人,都说他像贺总兵,谁要是质疑就怒火冲天说贺总兵就是这般威武雄壮的男儿郎,这次再无人疑问了。</p> 接了圣旨,贺荆山就带着阿福和阿元往新的贺府而去,佟瑜和佟纪一路送二人过来。</p> “贺大哥,你不知道,当初我四哥刚一见到你,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说不定跟贺家有点什么关系,没想到还真是!嘿嘿!”佟瑜这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p> 一边的佟纪面色略微尴尬,没想到自家人的话也被弟弟当面戳出来。</p> 阿福倒为他解了围:“那肯定是因为你贺大哥长得帅,一看就不是凡人!”</p> “长得帅?”佟瑜眉毛拧了拧,心道估计是夸男人好看的字眼,很快也道,“那可不是,我贺大哥长得帅!嫂子你是不知道,当初我贺大哥在我面前大战野猪的时候,我都快崇拜得五体投地了!”</p> 阿福当然记得,那头野猪还被她做了菜给家里人开荤呢,不过被他这么一说贺荆山大战野猪,她为什么感觉画面感十足有点滑稽呢。</p> 一旁的佟纪也扶了扶额。</p> 阿元在自家爹的胳膊上坐上,挥舞了下拳头:“别说一只野猪,就是两只野猪,爹爹也打得过!”</p> 一行人都不由乐了,结果还没乐完,前方突然响起一阵杀猪似的野猪嘶鸣。-</p> “吼!”</p> </p> 第618章 骑猪少年 不是吧?</p> 说野猪野猪到?</p> 阿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荆山另一条没有抱着阿元的胳膊直接轻松抱起。</p> 紧接着一道狂野的黑影就从她刚才站着的地方直接蹿了过去,蹿到一边卖萝卜的小摊子上,一时间萝卜都被冲击飞起来了了,一个、两个、三个......</p> 最后一个砸在了急急忙忙躲避的佟小爷脑门上。</p> “哎哟!”</p> 佟纪赶忙把弟弟拉过来:“阿瑜...”</p> 佟瑜捂住自己脑门,就要说没事,眼睛的余光却突然瞟到第二只冲过来的野猪身上。</p> 不是吧,还有一只?</p> 真让阿元给说准了啊来了俩!</p> 佟瑜赶紧拉着自己老哥跑路,两人刚跑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p> 佟瑜一回头,就看到有个人骑着猪跑了!</p> 那人一边骑着野猪狂跑一边狂喊:“啊啊啊!快救爷!”</p> “这......”佟纪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场景。</p> 佟瑜一开始还想着赶紧救人,但仔细一听,这声音有点耳熟,仔细一看,嗨哟,那不是宋飞白么!</p> “先救人!”佟纪第一时间做下决定。</p> 佟瑜一把拉住自己四哥:“哥,别救他,他死不了,愿意救他的人多了去呢。”</p> 宋飞白身边的一群仆役可不是在野猪身后撒丫子狂追。</p> 阿福也看呆了,默默抓紧了贺荆山的胳膊。</p> 果然是有生之年系列,她竟然还能在这古代光天化日之下挂贺荆山身上。</p> 别说,安全感倍棒!</p> 没一会,后面又急匆匆跑过来一群人,这为首的,阿福还认识,不就是夜来香大酒楼的李双喜掌柜么。</p> “我滴娘啊!快,快去救宋二少!”李双喜也是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骑着猪跑了,但一想到这人是宋二少,他就笑不出来了,再一想这野猪是他们夜来香的,他就快哭了。</p> 欲语泪先流哇。</p> “李掌柜,怎么回事啊?”阿福挂在贺荆山身上,见李双喜身边的一群人也去救宋飞白了,才问道。</p> 李双喜看清是她,再看清她在这个曾经来过夜来香的男人身上挂着,顿时又觉得不可思议。</p>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了。</p> “哎哟,赵女医啊,这不是夜来香刚收了两头野猪嘛,准备做您教的几种吃法,谁知道,后厨的人没看好,让两头野猪把笼子钻出个洞跑出来了!”</p> 李双喜一边说,一边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前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p> 他殊不知,一边的佟纪,这个暗中的日来香掌柜听清他的话,眼神一动。</p> 先前给夜来香提供方子的那位,就是赵女医?</p> 他突然茅塞顿开,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给忘了,赵女医不就是宋淮府上那个赵姑娘么,他这段日子忙里忙外,没顾得上日来香的打理,也就没想起来。</p> 夜来香最近因为层出不穷的新菜品火了,那日来香的生意自然就大不如前,佟纪也是头疼了好一段时日了。</p>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高人竟在身边!</p> </p> 第619章 屁股摔成了八瓣 佟纪心中思绪万千,浮到面上却只有担忧:“那李掌柜还是赶紧去救人吧。”</p> 李双喜看清他,忙打招呼:“是是,佟四少。”</p> 然而众人才刚刚因为野猪跑远放下的心又拎了起来,因为那两只野猪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漂移又冲着他们冲了过来。</p> “快跑!”阿福想从贺荆山身上跳下来,免得拖累他。</p> 谁知道男人臂膀却托紧了她的臀,浑身一转,将她和阿元一起放在了一旁的一处野猪够不到的高台上。</p> 阿福刚想拉贺荆山,就见贺荆山豁然弯身捡起那地上一根臂膀粗的木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冲过来的野猪迎面一棍!</p> 她甚至能听清楚,那野猪硬邦邦的头盖骨与木棍撞击后嗙的一声闷响,野猪整个直接被巨大的力道掀翻,飞出去了好几米远,撞在一处门板上。</p> “爹爹好厉害!”阿元在高台上看得神采飞扬,站在原地蹦跳鼓掌。</p> 何止是阿元觉得贺荆山厉害,周围人也都看呆了。</p> 竟然有人能用一根木棍就把这上百斤的野猪直接给打飞了!</p> 他们还来不及多想,就听远处骑猪的那个人一边嗷嗷叫唤,一边被猪驮着冲着这男人而来。</p> 这下他该怎么救人?</p> 众人虽然心慌,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冒出这个念头。</p> 若是还是直接给这野猪一棍子,那上面的人指不定得摔个半身不遂!</p> 眨眼之间,宋飞白已经到了眼前,贺荆山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往旁边一闪,和自家妻儿一起上了高台。</p> “......”阿福睁着一双黑黑糯糯的眼睛迷茫的看着贺荆山。</p> 怎么是这个发展?</p> 贺荆山也回望着她,好像在说,还能怎样发展。</p> 阿福看着那边还在狂嚎救命的宋飞白,莫名想笑:“你怎么不收拾那只野猪?”</p> 贺荆山像是才想起似的,跟着她看了一眼宋飞白的背影,解释:“我看他玩得挺高兴的,让他多玩会。”</p> 玩?</p> 阿福抽了抽嘴角看着那边人在前面奔,魂在后面追的宋飞白,实在是看不出来他玩的挺高兴。</p> 不过她倒是想起来,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可没少被宋飞白故意找茬欺负,所以荆山是不是故意的?</p> 她偷瞄一眼贺荆山,却见对方一如既往的正经神色,好像方才说的话极为认真似的。</p> 然而下一瞬间,男人就回眸看她,唇畔勾起一抹笑容。</p> “怎么了?”</p> 阿福几乎是彻底回过味来,这家伙就故意整宋飞白呢。</p> 只不过儿子还在一边,不能教坏他。</p> 她摇摇自己的小脑袋:“没事儿~”</p> 又过了好一会,那边的野猪才自己一头撞在了墙上,把宋飞白给甩了下去,让他摔了个重重的屁股蹲,嗷的一声惨叫,穿透云霄。</p> 一大群人赶忙呼啦呼啦围过去。</p> “宋二少!”</p> “二少没事吧?”</p> “爷!屁股裂了!”宋飞白一边飙泪一边大叫一声。</p> 佟瑜捂着肚子笑,生怕谁听不见,笑得前俯后仰:“笑死爷了!宋飞白屁股裂了!”</p> </p> 第620章 砸到人了 这燕京里的达官显贵不少,平日里再怎么,那面子活总还是会做的。</p> 佟瑜这么一笑,可谓是一点面子都不给。</p> 而且在一众关心声中,他的笑声就显得格外突兀,不由有许多人看了过来。</p> “佟瑜!”宋飞白屁股巨痛,还不忘对自己的死对头怒吼。</p> 佟瑜可不怂他,对他做了个鬼脸,一转身又拍拍自己的屁股:“好戏看完了,咱们走吧。”</p> 贺荆山旋即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再抱自己的妻儿下来。</p> 佟纪本来还想顾忌下面子,上前对这宋二少慰问一句,可想到弟弟和他见面就掐架的交情,还是罢了。</p> 宋淮那人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斤斤计较。</p> 被当众抱下来,阿福脸皮微微发烫,不过佟家两位都觉得保护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神色自然。</p> 很快阿福也就不想着这个了,因为他们到了武安侯府啦!</p> 因为贺荆山的侯位是刚刚定下,所以还没有牌匾,这处府邸大门口就空落落的,但府内已经有人在打扫。</p> “侯爷!”一位身材欣长的中年男人跑来,满脸谄媚,“小的是奉太子命令前来为您打点府邸的,姓万,侯爷叫奴才老万就好,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p> “打点?”阿福在一旁好奇问道。</p> 她在宫里住了一段日子,可也不是憨憨,知道这些人没事就爱往别人家里安插眼线,不会这侯府刚成立,太子就往这里塞眼线吧?</p> 中年男人看清她,莞尔一笑:“是,大娘子,等打点完了奴才就回宫去复命了。”</p> 原来只是来帮忙而已,自己想多了。</p> 阿福顿时松了口气,她可不习惯自己生活还要被人监视。</p> “没什么需要的,你们打扫一下就好,其余的我们自己来办。”阿福习惯了经营打理自己的小家,但又秉承着不用白不用的态度,果断交代。</p> 中年男人见都是这武安侯大娘子吩咐,这武安侯反而不吭一声,不由看向贺荆山。</p> 这宅院里嘛,男人才是一家之主。</p> 然而他看了半晌,却见贺荆山一句话没说,而是视线悠悠落在自己媳妇身上,才终于反应过来,得,这位是位听媳妇话的主。那自己这态度,岂不是要惹恼了武安侯夫妇?</p> 虽说这武安侯在朝廷里的分量有待斟酌,但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万一自己一上来就给人惹恼了,那还有好果子吃?</p> “好,奴才这就去叫他们上心着点,保证给大娘子打扫的干干净净!”</p> 不过这男人心里不由有点看不起贺荆山,堂堂三尺男儿,在外竟然听一个妇人之言,燕京贺氏之后,竟然是个惧内的,说出去真是叫人笑掉大牙。</p>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后院轰隆传来一声响,紧接着一阵惊呼。</p> 完了,出什么事了?</p> 心里虽然对这武安侯不太看得上,可男人依旧不敢惹到这人,这人光是看着,就如狼似虎一般,叫人看了心里发怵。</p> 阿福也怔了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紧接着后院就匆匆忙忙跑来一灰头土脸的仆役:“万主管,后面有棵老树枯死,砸到人了...”</p> </p> 第621章 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真是不吉利!</p> 老万心里暗骂一声,这群人连件事都办不好,还能叫树给砸了!</p> 这仆役看清来的一群人,声音渐弱,细若蚊蝇,哆哆嗦嗦。</p> “侯爷,奴才马上去处理好!”老万忙满脸歉意。</p> 但愿这武安侯是个好相与的,不然自己回去准要受罚,本来还以为是个好差事,真是倒霉催的。</p> 阿福听到砸了人,面色就不太好了,却不是因为觉得不吉利,而是觉得自己家打扫伤了人肯定不好,还是过去看看为妙。</p> 于是她看着贺荆山:“荆山,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p> 老万眉头一跳,心里暗暗叫苦,这武安侯大娘子亲自去看看情况,心里可不得恼火?</p> 偏武安侯好像对自己的大娘子百依百顺似的:“听你的。”</p> “这...”老万迟疑。</p> “走吧走吧,去看看。”佟瑜已经先一步迈出了脚步,他可不是因为想看看伤员,而是急着想看看这前朝的公主府到底有多奢华,配不配得上他贺大哥。</p> 一行人已然朝着后院动身,老万哪还有不跟上的道理。</p> 这一路上虽然未能细细观看侯府内景色,但雕廊画壁、金丝楠木木柱、琉璃玉瓦几乎是不容忽视地撞入眼帘,光是一个连廊就让人看出耗费的人力物力,简直是价值连城!</p> 到了后院,更是一片郁郁葱葱之景,分明是冬日,这里却种着各种常青树木,碧绿碧绿,腰带一般挽着整个后院。</p> 那砸了人的地方早已乱成一团,到跟前几人才知道严重性,这砸下来的老树是一棵巨树,恐怕得两个成年男性拉着手才能绕树身一圈,树上还有许多黑漆漆的尖锐树枝,那被砸的人下半身都压在树下面,哎哟哎哟难受呻吟个不停,身下溜了一滩血。</p> 旁边的下人们倒是想把人赶紧救出来,只是有七八个人尝试着把老树抬起,可是太重了,他们根本就抬不动,而且只要一动,下面的人就疼得要命,惨叫不断,他们只好先停手,在原地急得团团转。</p> “万主管!”众人看到万主管来了,各个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主心骨。</p> 老万看清楚情况,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这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啊,这么棵古木,得几十个人才能搬得动!</p> 佟瑜看着这血淋淋的场面,不由拉住自己身旁的阿元:“阿元,怕不怕?”</p> “不怕。”阿元摇摇头,皱着小小的眉头,“得想个办法把人先救了。”</p> 佟瑜心里实在没什么好主意,于是看向自己四哥:“四哥,要不回咱们侯府叫些侍卫过来?”</p> 这得一群习武之人才能搬得动吧?</p> 佟纪也是这般想法,正要答应准备回去叫人,却见一旁的贺荆山动了。</p> “荆山,你搬得动么?”阿福看着那一滩血不由揪心,虽说想赶紧把人给救了,但他们也得量力而行呀!</p> 那边好无主意的老万听到这武安侯大娘子的话,不由嗤之以鼻,这武安侯就是神仙,也不可能一个人把这么大棵树搬走啊!</p> </p> 第622章 震撼 贺荆山回眸看了一眼阿福。</p> 就在阿福以为他要自信爆棚反问一句你说呢的时候,他却问道:“他的伤口,可以直接把树搬走么?”</p> “啊?”阿福愣了下,没想到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不过很快点头,“要搬,不搬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p> “嫂子,我看我贺大哥能行!”佟瑜在一边哟喝。</p> 阿元则想出了更好的办法:“爹爹,娘亲,要不然我们就用锯子把两边砍掉!”</p> 这倒也是个办法,如果把树干两边锯掉,一下子树就好搬开了。</p> 只不过...这锯子锯树的时候难免会持续一段时间,很容易摩擦下面那个人的伤口,可以说会让伤势加剧。</p> 但一时间,众人竟然都觉得这个办法再好不过了。</p> 老万更是如此,他哪会在意这个人伤势到底如何,只想着赶紧把这事给解决了,于是他凑上前去:“侯爷,奴才这就让人去找锯...”</p> 他话还没说完,贺荆山已经到了巨木旁边,微微屈膝下蹲,一手探入了巨木下的空隙。紧接着,他面容一紧,整个人将巨木扛在肩头。</p> 与此同时,被砸的人感觉到痛楚,不由痛呼一声。</p> 然后贺荆山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将巨木整个抬了起来,巨木的一端在地上磨蹭得咯咯作响。</p> “天爷啊...”有仆役看得目瞪口呆。</p> 佟瑜和阿元直接蹦起来给贺荆山叫好。</p> “贺大哥,厉害啊!”</p> “爹爹!好强!”</p> 阿福也看呆了,她虽然知道贺荆山力气大,也知道他利用了一点杠杆原理,可也没想到能强到这种地步,七八个男人抬不起来的巨木就让他一个人给抬起来了!</p> 贺荆山将巨木抬起后,很快扔在一侧,这才回应了老万:“不必了,对他伤势不利。”</p> 老万结结巴巴:“是...是,侯...侯爷。”</p> “侯爷太厉害了!”旁边的仆役们此时各个反应过来,争相夸好。</p> 阿福走到了那伤者身前,看到他的伤口还在累累流血,忙从身上拿出自己配的止血药,开始认真给他检查起来。</p> 众人方才被武安侯震惊过,此时又被武安侯大娘子给震惊了。</p> 大娘子这是在做什么!</p> 有人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武安侯大娘子,不就是给官家解毒的神医赵女医么!</p> 一时间众人纷纷明白过来,为何阿福会去给这人治伤,可又不太明白,一个奴才而已,哪里值得大娘子屈尊降贵亲自给他诊治。</p> 奴才命贱,回去自己找个大夫看看上点药就行了。</p> 这人的伤势和阿福预料的无差,骨折加上被树上的树枝扎了个大伤口。</p> “你这伤势重,不易在走动,就现在我们府上养伤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治才能保住你这腿。”</p> 被阿福医治的下人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感动的,泪流满面:“奴才多谢大娘子!”</p> 其他下人也各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觉得武安侯大娘子给下人如此治伤掉身份,又觉得她真是菩萨心肠,一时间各个心情复杂极了。</p> “不过你这医药费住宿费都得你主子付哦。”阿福笑眯眯补充道。</p> </p> 第623章 议论 阿福知道这个人是太子的人,所以才有此一说,不然人家再怎么说是来给他们家打扫出的事,她还是要包医药费的。</p> 像一些不算仁厚的主子,就不会掏医药费,会直接把人给赶出去,让重伤的下人露宿街头无处去。</p> 阿福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好人,但是她始终秉承着,一个人可以不为善,却决不能作恶的念头。</p> 老万听到嘴角抽了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p> 得,回去还是得自己挨骂。</p> 武安侯大娘子都开了口,太子总不可能不给钱,但这伤筋动骨的下来,药钱还能是少数?没看出来,这武安侯大娘子还是个抠门的,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听说最开始是农户出身,这是一朝翻身飞上枝头,却也改不了一身市井气。</p> 但是下一秒,阿福就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万主管,这个是我们侯府对伤者的心意,麻烦你带给他家人了。”</p> 老万正想着她抠门,一时间卡壳了,好一会没接,直到阿福又提醒了一次才红着脸皮接下:“多谢大娘子。”</p> 阿福摆摆手,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抚恤金罢了,应该给的。</p> 地上的伤者又是一顿谢,天知道他方才被砸的时候有多惶恐,突遭大难,家里该怎么办。</p> 他一出声,不由有人惊奇地发现,他腿上那个大伤口,竟然不流血了。</p> 这止血药也太好用了吧!不愧是神医赵女医的手里的药!</p> 一时间众人不知怎么的还对这伤者有点羡慕,好几个月都不用干活了还有月钱拿,还有人给用好药治病。</p> “大娘子的药可真神!”</p> 一边的老万也看了一眼,但心里头想的是,谁知道是不是那伤口本就好了点才不流血了呢,哪有那么神的止血药。</p> 侯府的房间很多,阿福他们如今又只有小翠竹一个侍者,所以当然有的是地方给伤者住。</p> 不过阿福也是只打算帮他治第一疗程哒,只要把前面稳定住了,后面便是转交给其他大夫一边调理一边养身体就好。</p> 很快,在永安侯府给阿元收拾东西的小翠竹也赶过来了,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惊诧,然而旁边其他打扫的下人很快迫不及待跟她搭起话来。</p> “你们侯爷可真是天生神力!那么粗的大树,七八个人都抬不起来,他竟然一个人就给抬起来了!”</p> “侯爷和夫人可真是宅心仁厚,都对那伤者那么体贴!”</p> “我看那小公子也聪明着呢,真会想办法,要不是有侯爷在,那还真是个好办法!”</p> 众人七嘴八舌,对如今这武安侯唯一的下人可谓热情非凡。</p> 要是他们有机会留在武安侯府做事就好了,碰上如此心善的主子,那是下人们的福气。</p> 小翠竹光是从众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就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壮观了,等她去看着那根翻倒的巨树最后用了四辆板车八匹马一起拉才拉出侯府时,还是忍不住咂舌。</p> 这贺郎君可真是太彪悍了!男中豪杰,这燕京有几个是对手的!</p> </p> 第624章 还有比他们更像亲母子的么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贺侯爷了。</p> 小翠竹到现在还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一眨眼赵女医就成了侯爵夫人,她就成了侯爵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先前那个算命的老头果然没说错,她就是富贵命,有钱。</p> 到现在为止,小翠竹跟着阿福,零零碎碎都攒了三百两银子下来了,真真是个小富婆。</p> 不过当她一看到老万的时候,就知道这厮看不起自家赵女医。</p> 因为...当初赵女医刚到宋府的时候,她就是这种眼神哦。</p> 想起这事,小翠竹还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有多大的脸,竟然看不起赵女医,觉得她是乡下来的女人,土包子。</p> “赵女医,小公子的衣服用品都带回来了,还有些永安侯夫人说是给小公子的东西...”小翠竹的语气踌躇,把盒子推给阿福。</p> 阿福还纳闷,是什么东西让她犹犹豫豫的,一打开看到满盒子金灿灿的,不由愣了。</p> 金手镯金项圈金长命锁,还有打造成憨态可掬小动物的小金玩偶,金豆子......</p> 这满满一盒子,得上万两了!</p> “怎么给阿元这么多金子?”阿福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何踌躇了,这么贵重的礼,怎么能轻易收呢。</p> “永安侯夫人说她特别喜欢小公子,这些都是给他的,不是给您的,让您别送回去。”</p> 别说,阿福刚才还真想给人送回去。</p> 因为阿元在永安侯府住了一个多月,本就够麻烦人家了,他们还没送礼呢。</p> 这永安侯夫人就算喜欢阿元这个孩子,也未免太客气了吧!</p> 但是人家如此坚决地已经堵了阿福拒绝的后路,阿福也只好先收下,再想办法回礼。</p> 礼尚往来,都是人情。</p> 见阿福收下了,小翠竹不由笑道:“肯定是小公子太讨人喜欢啦,奴婢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候,就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玉雪可爱的孩子,真不知孩子的爹娘得生成什么样子,才能生出这样的小公子。”</p> 阿福知道,这丫头本意是要夸自己,毕竟贺荆山人高马大的,不是那种白白净净型的花美男,那就只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阿元生得白净。</p> 但问题是......</p> “翠竹,阿元不是我生的。”阿福觉得曾经他们一家要在小地方过一辈子,这种事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只要他们一家觉得彼此是最亲近的就好。</p> 可他们如今有了新的身份,这种事可以不对外声张,但真若是有人问起,必须是得说清楚的。</p> 不然,光是年龄也不太对的上。</p> 她如今这个身体,才十六岁,阿元呢,就已经四岁了。</p> 她总不可能十二岁就把阿元给生下来了吧。</p> 若是他们故意隐瞒,回头指不定被认说什么欺上瞒下,欺君之罪。</p> “啊?”小翠竹张大了嘴巴,呆在原地。</p> 她从来没想过,阿元小公子,不是赵女医的亲生儿子。</p> 不论是先前阿元在她面前夸自己娘亲,还是赵女医在自己面前夸她儿子,小翠竹都深以为,这对母子就是亲母子。</p> 还有比他们更像亲母子的么?</p> </p> 第625章 保护娘亲,也要保护笨小叔 “阿元的生母,生下来他的时候就没了。”阿福缓缓叹了声气。</p> “赵女医,那您真比亲生娘亲对阿元都好呢。”小翠竹反应过来,立刻改口,“在这燕京里,有些人家把孩子当作谋利的工具,靠着卖儿卖女发了财,有些人家对孩子非打即骂,弃之敝履。奴婢看您待小公子这般好,甚至从未想过您不是他的生母。”</p> “小公子日后肯定也会明白的,他也定会报答您的。”小翠竹认认真真说道。</p> 阿福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我无需阿元报答什么,只要他快快乐乐长大,我们一家和和睦睦的就好。”</p> 说到这阿福又唇角带上暖暖的笑意:“我有时候还幻想着他永远不要长大就好了,可可爱爱的一只手就能抱起来。但有时候又会忍不住想,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p>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阿福愣了一下,和小翠竹齐齐往外看去。</p> 但是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p> “许是落叶吧。”阿福见没什么顺口道,很快嘱咐道,“这件事,若是无外人问及,我们也就不回应,让阿元也快快乐乐地什么都不知情的长大,等他大了,再告诉他。”</p> “是。”小翠竹应道,眼睛发亮地看着阿福。</p> 两人殊不知,门外一个踩到了落叶的小家伙此时蹑手蹑脚走到另一边,小小的胸膛里心脏砰砰跳。</p> 阿元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p> 原来佟小叔说的是真的,自己还有另一个娘亲。</p> 阿元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可是,他只想当娘亲的儿子,他只要娘亲一个娘亲!</p> 很快他眼中的雾气褪去,坚定地看着方才自己跑开的方向,小嘴低声发誓:“娘亲,阿元也要娘亲永远快快乐乐的。”</p> 他要让娘亲一辈子都无忧无虑,他也要保护娘亲!</p> “嘿,阿元,干嘛呢,你不是来找你娘亲玩么?”佟瑜正好过来,看到阿元立马到他跟前。</p> 阿元看着佟小叔来了,吐出一口热乎乎的气息,松开小拳头,拍拍自己的衣摆,像极了小大人:“我刚想起来,娘亲喜欢吃杏果脯,我给她拿两块再来。”</p> 佟瑜这人吧,很实心眼,容易相信别人说话,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贺大哥和嫂子这乔迁之礼他还没送呢,不行他也得去准备点礼物才是。</p> “那你快去拿吧,我也先去忙会,等会找你玩。”佟瑜转个身,拔腿就走。</p> 阿元看着佟小叔远去的背影,竟然有一分忧愁,佟小叔怎么这么笨呢,真为他的未来担心呀,那他以后也保护佟小叔就好了。</p> 阿元一边想一边摇着头,去给阿福找杏果脯了。</p> 里面的阿福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又跟小翠竹交代了下以后他们就是武安侯府的人了,还得买些仆役才是。毕竟这么大个府邸,让阿福和小翠竹去打扫,准能把两个娇娇女儿给累倒。</p> 武安侯府的日子呀,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开始了。</p> </p> 第626章 像是能打架的人么 阿福住进侯府的第一天晚上,趴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一本正经地抠手指头:“那你以后要上朝么?”</p> “上,明日就要去。”贺荆山躺在她身下,一动不动看着她,纵容着她。</p> “官家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要小心着些,指不定他们挖了什么坑等着你跳。”</p> “嗯,知道。”</p> 阿福心道既然他刚刚被朝廷弥补,那官家肯定是要见他的,可是贺荆山从来没进过官场,更不知天子的脾性,可别被人给坑了。</p> 于是她又补充道:“若是真有什么事你也不用担心,大不了咱们一家偷偷跑了,不要这侯位了。”</p>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这古代虽然交通不便,但想要彻底隐姓埋名生活也是不易的,但她不怕,要是真有一天他们家惹上什么事,她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等罚的。</p> 贺荆山听清她的话,低笑一声:“不会有那么一天的。”</p> 阿福心里其实没底,毕竟在她心里,皇帝肯定是厌恶当年的贺总兵的,不然也不会说要他全家性命就要他全家性命,而且他又那么抠门,这个侯位肯定是给的不情不愿的,但是她不能打击自己男人呀。</p> “好,咱们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阿福捧着男人的脸凑近说道。</p>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然而他却已经看得一清二楚,这次摆正了神色,抓住她在耳畔的手:“阿福,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人的欺辱。”</p> 红烛光线倒映在他眼里,却有如熊熊的火把光亮。</p> 阿福内心里不由自主一动:“你要这个侯位,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不受欺负?”</p> 话说出来,她自己忽然就觉得有点离谱,权利这种东西,哪个人不爱,就算贺荆山可能有这方面的考虑,肯定更多的还是因为侯位本身。</p> “嗯,以后没人再敢随意欺负你了,若是那些女人再敢随意开口侮辱你,你便直接骂回去,再不然,打回去,出了事我给你兜着。”贺荆山缓缓在她耳旁说着,与其说是说,不如说是在给她一个保证,在让她知道,出了门,不用害怕,有人为她做主。</p> 阿福先前在宫里,是受了不少欺负,可要说实在的,她就是个大大咧咧偶尔才会心思细腻的人,对于那些故意言语侮辱她的人,她就当是个屁,闻闻臭就行了,总不能把这个屁给咬一通。</p> 她想起来,自己先前在贺荆山面前因为心里不痛快哭过鼻子,不由回过味来了,所以他真的是为了自己才要这个侯位!</p> 不然,那个坏人刘武已经伏法,贺荆山就是不站出来,贺家的案子也已经审完了,这个侯位,是因为他要,所以才站了出来。</p> 阿福回过味来,瞬间心里暖暖的,其实受欺负固然心里不爽,可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才是能让她真正高兴的事。</p> 她蹭了蹭男人的脸,撒娇:“什么受不受欺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阿元在我身边。而且你看我这小身板,像是能去打架的人嘛?”</p> </p> 第627章 从前的事 阿福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也没想到,男人今天会说出这么一番像情话又不是情话的话,可这番话,比情话更动听,更触动到她心坎里。</p> 这个男人是真真实实把她放在了心上的。</p> 贺荆山又笑了笑。</p> 他又怎么可能让她跑出去跟别人打架,不会有那个时候,他今后定会杜绝任何这种可能。</p> “荆山。”阿福忽然揪住他的衣襟。</p> “嗯?”贺荆山依旧纵着她。</p> 阿福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问道:“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啊,要是你不想说,咱们就不说。”</p> “也不提明昭十五年那年。”她又补充道。</p> 阿福没打算逼着他去回忆那些痛苦的记忆,可是,他们是夫妻,她想慢慢纾解他内心的痛苦,不让他一个人背着。</p> 他们要过一辈子的,有些路,始终要一起走过。</p> 贺荆山气息沉重了一些,却对阿福应了一声。</p> “好。”</p> “我四岁之前,没有见过父亲。”贺荆山看着阿福,缓缓道,“边关战事不断,父亲一走就是四年没回家,母亲却从未放松过一天对我的教导,忠君、爱国、爱民,武艺、兵法,那时院子里有些青松树,她便时常看着我在梅花桩上练武。”</p> “梅花桩?”阿福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在宋府时,好似在某个院子里见过,难道那就是荆山小时候住的地方?</p> 她还没多想,贺荆山就应了:“嗯,过几日在阿元院子里也给他装上。”</p> 唔,小团子要学武?</p> 阿福想了一下,好像是应该让他学学,不求打架,只求自保。</p> 她边点头,边让他继续讲:“那后来呢?”</p> “人人都说,父亲是守卫边关的大英雄,但我那时心中不是没有怨气,怨为何我要日日复日日的练武,怨父亲抛下妻儿一去不返,算什么大英雄。”贺荆山说到这里,又是一笑,却是自嘲似的。</p> 阿福抓紧他的手,自古忠义两难全,对君王忠了,对百姓忠了,却冷落了家人。</p> “四岁时,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直到他叫我过去,摸了摸我的头说,这就是阿景啊,然后把我抱了起来。”</p> 所以荆山从前的名字,是贺景?</p> 还挺好听的。</p> 不过阿福没有开口打断他,她觉得现在的贺荆山,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贺荆山,她只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p> “我那会惊讶,他怎么这么高,这下要是没抱稳给我摔下去,我可有的疼。但是他在战场上身临百战,又如何抱不动一个四岁的孩子,只是我不肯给他抱,让他抱了一下就不乐意,他就把我放了下来。”</p> “不过我也没想到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抱我。”</p> 唯一一次?</p> 阿福愣住了,小孩子呀,谁不喜欢抱抱,就连她这个几百个月的宝宝都喜欢抱抱呢。</p> 可是,不是他九岁的时候,贺家才出的事么?</p> “后来他就带我去了战场上,本是要带我去几个月历练一下就送回来,谁知我这一去,也是四年。”</p> </p> 第628章 明白了 阿福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变得又慢又轻,战场上,能出什么意外,肯定还是打仗,还得是一场异常艰难的仗。</p> 才让贺总兵把才四岁的贺荆山一留就留了四年。</p> “高密、瓦剌两国联合起来,志在除去我父亲后,直接侵占渝州。最难的时候,粮草不足,援军被断,寒冬腊月里,几千人孤守一座城。”</p> “身为将领的孩子,我没有饿过肚子,却见无数士兵吃马儿吃的干草伴着积雪充饥。”</p> 阿福的手指都不由紧张蜷缩着,似乎能想象到寒冬腊月里一群战士死守疆土,却食不果腹硬撑着的画面,白雪皑皑,战士们也熬白了发,熬白了眼睫,脸上都凝结着冰花。</p> “这和我在燕京的日子,是天壤之别,我慢慢也就明白了父亲为何不回家,他要是回了家,渝州千千万万的百姓就没了家。”</p> 舍小家,为大家。</p> 阿福扣心自问,换做她,也很难做到。</p> 当初治疗瘟疫的时候,最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她甚至想带着一家人赶紧逃。</p> 可她还是留了下来,为了她是个大夫,为了她不想看到千千万万的人活在痛苦之中,为了春去春来之后,大地上还是一片勃勃生机,欢声笑语。</p> 而贺家战斗在边疆的众人,恐怕比她更有崇高的信仰。</p> “那场仗最终是打赢了,只不过我亲眼目睹了边疆的流血与牺牲,再被送回燕京的我也彻底转变了对父亲的看法,他的确是大英雄,之前的我,不过是鼠目寸光。”</p> 阿福可劲点头,不光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公公,更是因为,要不是贺总兵,那邙山村能不能存在至今都说不定呢,只要是渝州人士,只要是大齐人士,都该感谢贺家的战士们。</p> 渝州的冬天有多冷,谁都知道。</p> 但是阿福点着头点着头,忽然就想起来,贺荆山回到燕京的时候,应该就八岁啦,那不是第二年贺总兵和贺家众人就...出事了。</p> “那荆山,咱们贺家还有别的人活下来么,听说先前不是还有一个贺家的后人去给朝廷递交了证据,那个人呢?”</p> 阿福赶忙转移话题,生怕自家荆山想起后面不美好的那一年。</p> “那个人...”贺荆山顿了顿,“你不必在意,他不是贺家后人。”</p> “啊?”阿福傻眼,她还以为,自家还有亲戚呢,不过她不笨很快就想到,“那他是你派去提前试水的么?”</p> 贺荆山摇了摇头:“不是,应是另有其人。”</p> 另有其人?</p> 阿福呆住:“那还有贺家的人没站出来?”</p> 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贺家说起来,与皇室是深仇大恨,不选择回到朝廷也很正常。</p> 这次贺荆山应了:“也许是。”</p> 之所以他否认了这个人站出来是太子自导自演的可能性,是因为,太子没有必要,因为这次重审案子,他都是直接拿出自己手里的证据,根本没有必要再多安排一人,何况...这个人在刘武被送去时,彻底失踪了。</p> </p> 第629章 那人身后之人 这个人的身份反倒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身后之人。</p> 连卫斐都没有摸清对面的底细。</p> 贺荆山也更倾向于去怀疑,贺家还有其他人存活于世。</p> 若是如此,他站出来,也会对对方更有利。</p> 他几乎不怀疑,如果这个人真是贺家后人,那他的目的,和自己一样。</p> 杀了李乾。</p> 贺荆山眼底酝酿着暮色。</p> 等他回过神来,就看见阿福粉粉嫩嫩的脸正对着他,一双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襟没松开。</p> 他心底的冷瞬间就瓦解了,仿若冰川顷刻间消融。</p> 阿福是看着自家男人方才的眼神好深沉哟,她要用爱温暖他,朝他发射小爱心。</p> 果然,男人看见她就身上又有了人气儿。</p> 她不怕,他们还有一辈子那么久,可以慢慢消融他前半生的风雪。</p> “那说不定以后咱们还有机会和他相认呢。”阿福的语气滑腻温热,叫人听了好像到了温暖芬芳的春日里。</p> 贺荆山心底对这个人自有思量,见阿福一板一眼说得那么认真,不由觉得可爱,手伸在她脖子下,让她枕着,好揽她更近一些。</p> 阿福枕在男人胳膊上,嘿嘿傻笑:“等明日你下朝,咱们就...就去给爹和娘迁墓,让他们以后也光明正大受人瞻仰。”</p> 她口中的爹娘,自然是自己叔父贺锦夫妇。</p> 贺荆山眼中晦暗,如今仍不到他光明正大以父亲儿子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倘若他以贺知之子出现,李乾绝容不下他。</p> “好,明天去选墓址,要给贺家所有人选,不能草率。”贺荆山压下晦暗,将所有思量压下,只留给阿福最无风无雨的一面。</p> “嗯嗯,那咱们先睡觉叭。”阿福打个哈欠,眼角渗出了一滴困倦的泪珠。</p> 贺荆山看着她娇软的小脸,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想让她好好休息,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没有回答。</p> 阿福从来不认床,她不管去哪,都能睡得着。</p> 上辈子时候,她母上大人还因为这件事说过她是小睡猪,没想到换了个身体,她还是个小睡猪。</p> 她比阿元这个正长身体的都能睡哦,阿元到第二天早上已经起床了的时候,娘亲还在睡懒觉呢。</p> 于是刚到门口的阿元又被贺荆山按住,被迫转了个身。</p> “爹爹...”阿元试图撒娇。</p> 但是很早以前他爹爹就给他证明了,撒娇是没有用滴。</p> “你娘亲还在睡觉,你去温习功课,准备拜见新先生。”贺荆山对于阿元的教育,自从他开始习字之后,从不放松。</p> 小孩子嘛,就算爱读书,爱玩也是天性。</p> 阿元昨晚没有如愿以偿跟娘亲一起睡,已经很难过啦,现在也不说话,眼巴巴看着爹爹。</p> 然而对佟小叔,对永安侯府众人都很管用的装可怜到爹爹这完全失效,他被拉着小手就拉开了这里。</p> 贺荆山刚到外面,卫斐与卫恒已经等候多时了,还带来不少他们的人。</p> 如今他们这些人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武安侯府内做事了。</p> “侯爷,府内府外侍卫都已经安排妥当。”卫恒上前说道。</p> </p> 第630章 被吓着了 卫恒内敛,性子沉稳但办事效率高,他说的安排妥当,自然是里里外外都安排好了,能严格到一只外来的鸽子都飞不进来。</p> 卫斐站在卫恒身旁,俊秀的面庞上三分愉悦三分轻松,他一身利索的白衣,卫恒一身黑衣,兄弟二人站在一起一个沉稳,一个开朗,看起来倒也十分养眼。</p> 贺荆山对卫恒卫斐两兄弟做事向来放心,听卫恒说安排好了,便不打算再多问,只是方才走出两步他又回头:“夫人那边呢?”</p> “夫人那边也安排妥当了,属下已经安排了四名暗卫,绝不会再出现之前的事。”卫恒回禀。</p> 如今少主身边的所有人,谁不知道少主对少主夫人护得紧,他更是不敢放松。</p> 贺荆山这才满意,转而向前厅走去。</p> 卫恒卫斐两兄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p> “侯爷,根据属下的追查,那贺荣应和宫内人士有关。”卫斐说正经事时候,面色尚且严肃,“只是当属下调查到宫里时,线索就断了,应是贺荣身后之人已经察觉,故意掐断了。”</p> 贺荣,便是之前站出来给贺家翻案提供证据的所谓的贺家后人,不过却已经是出了五服之外,在案子重审结束后就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似的。</p> 贺荆山敛眸:“如此说来,我们贺家的确极有可能还有人在。”</p>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只是属下怕对方误解侯爷的用意,怕侯爷是为了贪享荣华富贵,所以不愿联络。”</p> 一行人到了前厅,贺荆山将佩刀搁在桌上:“无妨,若他真是贺家人,毫无疑问,与我们是同一个目的。”</p> 目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p> 只是卫斐心中难免好奇,这个另外存在的贺家后人到底是谁,他又从何时起潜伏在了宫中。</p> 若是真到了要除去皇帝的那日,他又能否帮得上忙。</p> 但主子心中显然已经有了决断,他只好先应下:“那属下继续追查。”</p> 这次贺荆山没有否决:“嗯。”</p> 今日,武安侯刚刚上任,自然要进宫面见官家,更要见文武百官。</p> 贺荆山换了一身朱红的官袍,胸口雄狮威风凛凛,脚踏祥云,乍一看去,宛若天边燃烧的瑞云。他不似燕京人平而温和的长相,他天生五官立体,眼眸极其深邃,极具攻击性,这身官袍穿在其他官员身上,显得温雅和煦,穿在他身上,便成了咄咄逼人。</p> 加之他的身高极其突兀的高,不论到了哪里,叫人看见的第一眼都不容忽视,感觉自己不由矮了一头。他那双眼睛,朝你看来,便是剑一般的锐利。</p> 他到了朝堂之上,便是手无寸铁,也叫原先还在议论纷纷的朝臣们突然鸦雀无声,有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甚至一时间感觉自己被压得说不出话来,仿若他手中提着冷刃逼至他们脖颈上。</p> 还是李承宴最先开了口:“武安侯来了。”</p> 李承宴仿若看不到贺荆山身上的气势,自顾自地笑语晏晏对身旁人问道:“怎么,见到贺侯爷,都被吓着了?”</p> </p> 第631章 莫要负了贺家的名声 在场的众人,哪一位不是生下来就是贵族,即使有一些寒门贵子,那也是在普通人中极其出众之后才走到这里的。</p> 一个男人,怎么能容忍自己被另一个男人身上的威势吓到呢,便是真的,他们也绝不能忍受被说出来。</p> “哈,殿下,下官们都是第一次见武安侯,惊觉他与贺锦将军长得像罢了。”一个官员忙打哈哈。</p> 贺锦,当年自然也是武将,只是当年见过贺知贺锦那一辈的官员,其实已经所剩无几,光看这个官员的年纪,就能看出他估计都没见过贺锦本人。</p> 贺家当年成年男儿都长期驻守渝州,便是最有名的贺知也都是几年才回来了一次,他又怎会见过。</p> 一边的苏太师回过神来,有些懊恼被这贺家的小子气势震慑,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不过如此罢了。”</p> “苏太师,您是在质疑贺侯爷么,还是说在质疑贺总兵?”一边四皇子派的官员立马揪着苏太师不放。</p> “本官可什么都不说,你少在这血口喷人!”苏太师立马跳脚,胡须都气得一颤一颤的。</p> “血口喷人?谁知道呢,苏太师您什么事干不出来啊。”</p> 这说的显然就是苏怡然那件事了,苏太师脸色黑了红,红了黑,又准备反驳,却听万宝公公的声音响起。</p> “陛下到!上朝!”</p> 众臣忙正了正神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哗啦啦的一片,所有的官员整齐跪下。</p> 贺荆山,屈膝,与周围人一同跪下。</p> 旁边的四皇子侧目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p> 然而李乾今日却不像往日一般直接叫他们起身,而是往下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贺荆山身上,问道:“你就是贺锦的儿子?”</p> 贺荆山神色如常应道:“臣是。”</p> 李乾看着贺荆山,心中起了浓浓的怀疑。</p> 这是贺锦的儿子?</p> 这难道不是贺知的儿子?</p> 这武安侯,光是样貌,就与贺知有七成相似!</p> 李乾看清贺荆山的脸,一时间想问的话全部卡在了肚子里,心里不止怀疑,还有一丝恐慌。</p> 这若是贺知的儿子,一定是回来找他报仇的!</p> 众人见官家久久不言,久跪着的腿也不由有点麻,不由偷偷有了动作,侧目去看贺荆山。</p> 然而对方只是一板一眼地跪着,脊梁笔直,叫人看不出什么来。</p> “陛下...”万宝公公看到贺荆山,同样震惊,所以才明白官家为何震惊,不由赶忙低低提醒一声。</p> 李乾回过神来,脸上出现一抹极深的晦暗神色,片刻后才道:“朕知道了,你贺家当年的案子,是朝廷有愧,你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如今既朝廷已经为贺家翻案,你便好好在朝廷做事,莫要负了你贺家忠君爱国的名声。”</p> 众人无声。</p> 当年贺家满门忠烈,死得有多惨,谁都知道。</p> 这其中官家的责任不可或缺,但他却推在朝廷上,并且警告贺侯爷不要辜负贺家的名声......</p> 官家这是怕这贺侯爷心怀恨意,伺机报复?</p> </p> 第632章 啐,马屁精 想法一出,很快就被许多人否定。当今官家一辈子杀伐果决,雷厉风行,怎么会怕一个身后已无背景的侯爷。</p> 官家应只是例行提点一下而已,毕竟再怎么说,当年贺总兵的案子实在是冤。</p> 但就目前看来,官家肯定是不喜这位贺侯爷的,一句安慰的只言片语都不给。</p> 一时间,众朝臣心中揣测纷纷。</p> 虽说太子给贺侯爷封的是武安侯,一等侯,在朝廷里绝算不得低,但不给他手里放实职,也不过是给百姓们做做样子罢了。</p> 思及此,一时间很多人都回过味来,这新上任的贺侯爷嘛,也不是什么值得巴结的,不过是朝廷为了抚恤贺家罢了,贺家人都死完了,还有什么好怕的。</p> “臣定不负贺家名声,不负皇恩。”贺荆山恭敬回应,行了一礼。</p> 皇恩?</p> 如今便是他封了侯爷,也是太子提起罢了,官家可非什么会开恩之人。</p> 众人心中因着方才被别的男人震慑,心中的小九九作祟,不由刻意贬低起这贺侯爷,也不过如此,又不是贺知的亲儿子,一个旁支的儿子如今贪图荣华富贵过来吃老本罢了。</p> 贺总兵当年的累累战功,与这小子又有何干系。</p> 李乾显然对贺荆山的回答很满意,又仔细看了贺荆山两眼,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过是平平无奇,说来也有些像贺锦的。</p> 若他真是贺知的儿子,直接便以贺知之子的身份站出来了,何必绕个弯子。</p> 当年贺知之子,可是他心腹去亲手杀的。</p> 很快他就对这个贺家后人失去了兴趣,依他看,能给贺家翻案已经是他给了天大的面子,更多的自然不会再给。</p> “宋御史,此次与太子办的案子不错。”李乾一转口,夸起了宋淮。</p> 众人心照不宣地看着宋淮,心知肚明这是官家的宠臣,官家若是不夸他,才奇怪。</p> 只不过到底宋淮的资历尚浅,若是此次再升官难免说不过去,夸到最后,李乾也没再提升官的事,众人心中才算稍稍平衡。</p> 不然若是叫一个毫无根基的年轻人过来一而再,再而三飞跃,哪位跌打滚爬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官员不眼红?</p> 宋淮一如既往的谦虚,谦虚完了,不忘舌若莲花夸了官家几句,一时间又让这些官员撇嘴之余,自然拍马屁的功夫不如。</p> 先前众人还以为,宋淮是个性子清冷的纯臣,不会去阿谀奉承,谁知...说话比唱的都好听,可谓是八面玲珑。</p> “托陛下的福,案子才有这么快进展,若非陛下支持,给臣机会,也不会如此快结案。”宋淮面色如常回道。</p> 然而他一句话,捧了皇帝,夸了自己,让皇帝哈哈大笑,让其他官员汗颜。</p> 啐,马屁精!</p> 一些官场上混的不如意,却心比天高的官员不由愤愤。</p> 然而只有宋淮知道,他方才的每一句话,都属实。</p> 若非李乾开口,不去怪罪贺家后人反而要封官,贺家人恐怕没这么快站出来,而且,他的确很想参与这个案子。</p> 能为贺知重审冤案,他宋淮,荣幸之至。</p> </p> 第633章 面子活都懒得做 宋淮夸人,只说实话,所以叫人听着更动听,知道他所言不假。</p> 说是奉承也对,他要在官场站得住脚跟,便永远不会去选择做一个纯臣,这会违背他的初心。</p> 他只要护住家人,其他,是之后才考虑的事。</p> 接下来的朝堂上显然官家有了好心情,也顺利的多。</p> 只是官家身体转好,之前要为太子铺路的手段自然要继续。</p> 又有一些人要倒霉了。</p> 宋淮的视线淡淡拂过四皇子李世成。</p> 李世成是习武之人,若有所察,回眸看了一眼宋淮,然而宋淮已然收回视线。</p> 早朝很快结束,众臣因为今早的事还在议论纷纷,不过少有几个才会跟贺荆山打招呼,那就是当年和贺家还有些交情的老世家了。</p> “贺侯爷,改日一定登门庆贺!”</p> “贺侯爷,当年......”</p> 贺荆山一一应下,最后朝着武安侯府笔直而归。</p> 宋淮在他之后出来,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p> “宋大人这是看什么呢?”苏太师从他身后过来,狐疑地看着他看得方向,可是除了几个不起眼的官员背影之外,别无他人。</p> 宋淮转而看向他,神色淡然:“没什么。”</p> 苏太师本就因为女儿嫁不成的事,对宋淮看哪里哪里都不顺眼,何况最近宋淮在太子那边可是大红人,他呢,一如既往地受冷落。</p> 所以他越看宋淮越不顺眼起来,与当初看女婿时候的看法简直是天差地别。真就是当一个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你就是站着不动,他也挑的出来毛病。</p> “宋大人若是不想与老朽搭话就罢了,毕竟你现在可是太子面前的红人。”</p> 他这阴阳怪气的讽刺自然吸引了宋淮的注意力。</p> 宋淮侧目,薄唇微启:“嗯,好。”</p> 苏太师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他觉得宋淮就算真不想搭理自己,也不敢直说,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应了下来,连面子活都不做。</p> 他愤而指着宋淮的鼻尖:“你!”</p> “苏太师,这是怎的了?”旁边的刑部尚书江涛好奇问道。</p> 这江涛也是朝廷重臣,苏太师自然不会在他面前失了体面,立马又站直了收回手,站在宋淮身旁冷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自恃有点才华,就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浮躁!”</p> 江涛眯缝着老眼,看了看静若止水的宋淮,再看看满脸愤慨的江涛,突然觉得,这浮躁不像是在说宋御史,而是像在说他自己。</p> 虽然同朝为官数十载,不过江涛可不怎么喜欢苏太师这种趋炎附势,实际上又没什么本事的人,他摆摆手顺口为宋淮解围:“年轻人就该有几分傲气傲骨,不然还是年轻人么,老夫看着这些年轻人充满活气,是大齐之福。”</p> 江涛话刚一落,苏太师脸色又变了变,谁不知道,他家的两个女儿虽然貌美如花,可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到了太子那连床都爬不上去,至于儿子就更别说了,一个草包,一个药罐子,私底下不知多少人偷偷笑话他。</p> </p> 第634章 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正是因为如此,苏太师才越看宋淮越来气,怎么别人家随随便便教出来的孩子就这么争气,他家那怎么烂泥扶不上墙!</p> 江涛说完也想起了苏太师的小儿子,是个满京城皆知的药罐子,他捋着胡须说道:“苏太师,你不妨请赵女医给令郎诊治身子,虽说如今她已经是武安侯夫人,但朝廷给她的女医一职也未撤去,你诚意登门邀请,说不定能治好令郎的顽疾呢?”</p> 苏太师的小儿子,如今才十二岁,但自幼身体就不好,早年间不知请过多少名医,也就是前两年,苏太师算是彻底放弃了这个儿子。</p> 所以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p> 可要让他去请赵阿福,他能坦坦荡荡的去么。</p> 他事到如今心里头还记恨着,因为这个赵女医,他折了一个女儿进去。</p> 小女儿又信誓旦旦地说是这赵女医害的大女儿,日子久了,苏太师心里面也开始如此怀疑。</p> 毕竟九皇子当时被关押,显然没有安排的时间。</p> 苏太师心里恨着她,又怎会客客气气去请人,直接就拒绝道:“小儿自有命数,就不劳江尚书操心了。至于那赵女医,也不知使了什么巫医手段,叫人鬼迷心窍,老朽才不屑与这种人来往!”</p> 说完,他就甩袖走人,一副高傲模样。</p> 趋炎附势的人能做到他这个高度,自然看不起天看不起地的,别说宋淮,就连江涛他都不放在眼里。</p> 江涛看着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又摇头又笑,还叹口气:“老家伙,死不悔改。”</p> 说完,他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宋淮,面色微微尴尬。</p> 宋淮却拱手:“江大人说的是。”</p> “啊?”冷不丁被附和,江涛还以为他附和的是苏太师死不悔改,不由怔愣。</p> 可下一秒,清俊的年轻人就微微笑道:“若是请赵女医去,苏太师的儿子自然能治好身子,赵女医医术高明。”</p> 哦,原来是这回事。</p> 江涛笑笑:“自然是,要老朽说,人生在世,谁能无病无愁,若能与神医交好,那便是求之不得的。”</p> 一个神医就好比一个神药,人活这一辈子还能没个紧要关头?还不是对神药求之不得?</p> 可那神药是消耗品,用一个少一个,神医就不同了,能一直帮忙,还能帮身边之人。</p> 江涛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一点不因为赵女医是位女医就低看她。</p> 不论是哪一行,能做到极致,就是值得让人尊敬的。</p> “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江涛摇头晃脑一边说着一边往宫外去了。</p> 宋淮听清他嘟囔着什么,唇角又是微微一笑。</p> 若是苏太师还在这里,一定会为他对江涛的态度气得冒烟,明明他们两个才是一路为太子做事的人,他对自己却如此冷淡,对其他人倒是客气!</p> 宋淮刚到了宫外,宋安就在外面候着,面上有一丝急色。</p> “公子,二少他...”宋安已经快无奈死了,“二少顶着屁股上的伤,又跑青楼去了!”</p> </p> 第635章 高密女子 宋二少从来就不是位安分的主。</p> 要是哪天他安分了,那一定是天塌了,地陷了,海枯石烂了。</p> 这不,前几天屁股刚因为骑野猪摔成了八瓣,今天刚一好点就大白天的跑花楼来了。不过这燕京的花楼本就有白日场和夜场,这白日场虽然也有皮肉生意,却比夜场含蓄些,歌舞艺伎更多。</p> 一些达官显贵、文人骚客们为了附庸风雅,或者显得自己比逛夜场的高尚些,便将白日场的花楼成为艺馆,说白了,也不过是青楼罢了。</p> 花楼的老鸨如今早就眼熟了宋飞白,一见到人立马就招呼姑娘们。</p> “姑娘们,宋二少来了~”</p> 老鸨的声音似秋波一般,拐了几个调调,配上那张老脸好像在脸上糊了几层猪油。</p> “二少~”花楼里的姑娘各个都是小妖精,大人精,知道这宋二少对女人不错,出手又阔绰,加上一张脸算得上是俊俏可口,姑娘们谁不喜欢呢。</p> 再想想,指不定什么时候,那宋大人就因为宋二少又来了,她们还能一睹芳容呢...哦不,宋大人当然不能说是芳容,但也足够姑娘们流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的。</p> 宋飞白刚一被娇娇软软的柔荑按在凳子上,刷地就弹起来了:“哎哟。”</p> “怎么了二少?”他这一声把姑娘也给吓着了,花容失色。</p> 旁边老鸨才反应过来,想起前几日宋二少当街骑猪狂奔结果被摔的传闻,剜一眼姑娘,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二少,咱这楼里最近新来了几位高密美人儿,饶是见惯了美人儿的妈妈我都看愣了,真是叫一个风情动人啊,这不,特意就给您留着呢。”</p> 宋飞白本因为屁股疼要发火,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眉眼飞扬:“哦?高密美人?本少从小在宁古塔长大,与高密挨着,怎么没见过他们那有什么美人,倒是黄脸婆子多得很。”</p> “二少是有所不知,这高密女子虽然肤色不若我们大齐女子肤白如玉,但年轻姑娘们肤质犹如蜜色流光,经手犹如脂膏,容色更是艳丽,实乃尤物。”老鸨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p> 宋飞白光是听着,就恨不得现在就拽一个高密美人来好好把玩,立马甩了一百两银票在桌上:“那你还废话干什么,直接把人给爷带来!”</p> “是是是!”老鸨赶忙把钱往怀里一收,扭着丰腴的身段就去叫人。</p> 宋飞白很快躺在其他美人怀里,枕着温软香玉被喂着令人迷醉的美酒,只觉得这一刻千金不换。</p> “什么高密美人,这燕京人就是会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看还是咱们大齐姑娘更胜一筹。”</p> “二少,可不是嘛,最近不知怎的这京城来了一群那番邦的姑娘,也不知有什么好,哪有咱们燕京的姑娘好...”</p> 让宋飞白枕着的女人娇嗔道,她话还没说完,旁边另一个姑娘嗤笑一声:“你懂什么,我可是听说马上到了三年一度的朝贡,高密和瓦剌那边都送来了公主和亲呢,这燕京的番邦人可不就多了。”</p> </p> 第636章 流霜姑娘 同一个花楼里的姑娘们,也不见得就和睦,反而整日整日被困在这狭小的天地里,也只能和眼前人去争。</p> 这位说话的显然还是有几分见识的,不过也是为了讨男人注意。</p> 宋飞白果然饶有兴味:“公主?”</p> 他刚问出口,准备深入问问,就听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快动人的鼓声,轻而脆,敲动心扉,紧接着就是一串流水般的琵琶声,未有曲调先有情,端的是惑人的情。</p> 众人目光不由寻着这妙趣撩人的鼓声而去,几个身穿湖蓝纱衣面带蓝纱镶鎏金坠珠的曼妙舞娘抱着琵琶摇曳而来,她们肤色并不如牛乳那般洁白,反而像金澄澄的大漠,在夕阳下泛着光泽,点缀着亮闪闪的珠翠,她们的腰肢犹如杨柳一般盈盈一握,眼眸如月牙泉般清澈魅惑。</p> 这行舞女犹抱琵琶半遮面,迤逦伴着鼓声而来,赤裸的脚上银铃叮当,每一个舞步都叫人仿若被多了心智一般移不开视线。</p> 为首的舞女一双眼眸勾魂摄魄,最为引人,她的胸口半抹过一片蓝纱,隐隐露出丰盈上的一朵暗红的曼珠沙华。</p> 不知何时,一些自诩颇有才情的文人骚客手里的酒杯都翻倒在桌面上,酒液顺着衣摆滚落,酒香四溢。</p> “好美...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人儿......”男人们都被美人迷醉了。</p> 就连宋飞白身边的女人都看呆了,等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身边的男人早就被勾了魂,哪还有半分心思放在她身上,连自己的脚都踩在他衣摆上了都不知道......</p> 女人默默把脚收回,看着宋二少被踩脏了的浅色衣摆,直接溜了。</p> 宋飞白回过神来时,压根就注意不到那些细枝末节,他现在眼珠子都要黏那舞女胸口上去了。</p> “老鸨!”宋飞白直接丢开身边的女人起身。</p> 然而与此同时,一起响起的可不止有他的声音,整栋花楼里的男人都魔障了般此起彼伏大喊:“老鸨!”</p> 宋小爷的一百两,在这里还真不够看的。</p> 这里是燕京,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p> 雪花一般的银票朝着台上乱飞,老鸨笑得眉梢开花,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只好提高嗓门嚷嚷:“各位爷别急,这流霜姑娘呀,今天只见客不接客。”</p> 台下顿时一阵嘘声。</p> “那要怎样流霜姑娘才接客!”有男人已经扬起了数千两银票,“尽管说!”</p> “我们流霜姑娘啊,当然是要选一位有缘人了,各位爷稍安勿躁嘛,说不定,你就是这有缘人呢。”老鸨一副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的表情,不慌也不忙。</p> 她要是真没点能耐,这楼还能开到今天?早被其他花楼给吞喽。</p> “什么样才是有缘人!快点说,别卖关子!”</p> “很简单,作诗,让流霜姑娘觉得有缘的诗,自然便是有缘人,不过嘛,送去一首诗,一千两银子。”老鸨笑得满脸褶子。</p> “送一首诗就一千两银子?当我们冤大头啊!”</p> “就是,万一她一直看不中呢!”</p> </p> 第637章 不满的宋二少 “咱们这楼里有些人有缘无分,有些人有始无终,有些人有去无回,可不就讲究一个缘分么,”老鸨神色一变,忽然婉转起来,“各位爷,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流霜姑娘,只讲究有缘人,不讲那些俗的。”</p> 老鸨说完很快又恢复媚笑:“不过除了领舞流霜姑娘以外,其余的舞娘,近日都会接客,还等着各位爷光临啊~”</p>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最好的女人嘛,谁不想要,而且听老鸨一番话,他们突然就觉得,有点意思。</p> 而且老鸨后面的话也安抚了这群人躁动的心,毕竟这流霜姑娘当这楼里的头牌都可以了,不多费点功夫才能到手,人家老鸨赚什么钱。</p> “成!快,让我们见见刚才的其他姑娘们啊!”</p> 楼里顿时又热闹一片,还有不少文人骚客讨论着要写什么诗才能夺得流霜姑娘的芳心。</p> 但这条件嘛,一来排除了只有文采的穷人,二来,也杜绝了大腹便便只有钱的草包,一时半刻恐怕是出不来流霜姑娘的有缘人了。</p> 宋飞白听清楚条件后,就觉得头疼,让他作诗?他宁愿回去骑那头老野猪。</p> 但是刚才那个美人......他又实在是馋。</p> 虽然没有看清面容,但是美,实在是太美了!</p> 宋飞白混账病又犯了,才懒得理什么规矩,起身就冲着老鸨冷笑:“得,方才还说是给爷特意留着,现在一眨眼就反水,当爷好糊弄是吧?”</p> 老鸨刚才只是想着,这高密的其余舞女都可以给他,这才应下,只是这领舞的卖身契都不在她手里,她也只是拿钱办事,又哪里做得了主。</p> 但见宋二少不痛快,她还是得赶紧哄着:“二少这说的是哪里话,这其他的高密姑娘啊,妈妈我都给你留着呢。”</p> 她话音刚落,宋飞白一脚就把桌子给踹翻了,满桌的酒菜哗啦啦甩了一地,满座皆惊。</p> 老鸨知道这宋二少混账,也不知道他野到这种地步,竟然敢直接砸场子。但宋淮如今在朝廷里如日中天,还真不是好惹的。</p> “爷告诉你,今天这流霜姑娘要是不跟了爷,爷就让你知道,下次你这张老嘴还能不能信口开河忽悠人。”宋飞白极其不怀好意地看着老鸨,从腰间拔出一把刻金丝的匕首,插在了桌子上。</p> “二少...”老鸨平日里见到的宋飞白都是因为姑娘而和和气气的,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不客气,这风月场上,也鲜少会有人闹到这种地步,一时间她不由踌躇,不然把流霜姑娘叫出来处理这件事?</p> 不行不行,那流霜姑娘看起来也是个有背景的,而且又给了自己一万两银子让她设下这个噱头,她要是做不到,可能可不止是一万两银子的事儿了。</p> “宋二少这不是为难人么...”有人看着宋飞白不满嘀咕道。</p> 别人都还没说什么,他一个朝廷新贵的家眷,身上没有任何实职的人倒仗着他哥摆架子,又不是宋大人......</p> “谁在骂爷?”宋飞白猛然拔出匕首,转身朝那边看去。</p> </p> 第638章 不想娶就要一辈子别娶了 他这一眼横扫,叫方才开口的人赶紧避开视线,不想被他这泼皮缠上。</p> 然而众人却肉眼可见的,宋二少的气焰忽然蔫了。</p> “哥,你怎么又来了...”宋飞白呆呆叫道,叫完才想起来赶紧把匕首藏到身后去。</p> 宋淮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身后逆着清亮的光线,身前便是与他格格不入的纸醉金迷的酒池肉林。</p> “宋大人来了?”有人听清宋飞白说什么,不由朝着他的视线看去。</p> 一时间,楼里的人纷纷躁动,不止嫖客们,还有姑娘们,你挤着我我挤着你朝门口那人看去。</p> 宋淮只用了一个眼神,宋飞白就屁颠屁颠从二楼连跑带爬似的下来了。</p> 见众人都要往门口挤,宋飞白一甩松垮垮的外衫:“我看谁敢靠近我哥,爷剁了他!”</p> 众人一时间又纷纷后退,生怕惹了这混世魔王。</p> 这魔头比起燕京那些纨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的佟五都不如他混账!</p> 宋飞白跑到自家哥哥身边,瞬间乖巧的像只大型犬一样,在他身边围着打转,满眼濡慕:“哥。”</p> 两人已经到了外面,还引得不少人频频探头出来观看。</p> 宋淮忽然停了脚步,侧目看着他:“还要让我再三过来找你么?”</p> 宋飞白哪敢啊,他是不想让他哥来的啊,他出来也没跟别人说去哪了,是哪个嘴贱的把他透露出去了!</p> 他一边想着一边瞪旁边的宋安。</p> 宋安赶忙摇头,他哪敢承认啊。</p> 宋飞白还在气哼哼的,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这么久了,他们还在原地没有动,他不由看向哥哥,突然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失望。</p> 他从小到大,没少被哥哥教育,但是哥哥眼里从未流露出过失望。</p> 就算是严厉,也没有失望过。</p> 宋飞白从小到大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给别人炫耀自己哥哥,十几年来哥哥就是他人生中最崇拜的人。</p> 可是此时此刻,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哥哥却用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p> 宋小爷的心里狠狠一颤,抓住宋淮的胳膊:“哥...我错啦!”</p> 他像往常一样撒娇,想要让宋淮也和往常一样,最终宠溺地看他一眼。</p> 可宋淮眼里还是失望。</p> “飞白,你是这辈子不打算成家立业了么?”宋淮问道。</p> 宋飞白听他还是和爹娘一样的老问题,顿时危机感又退了些,嘿嘿笑道:“哥,我还早着呢,你这不还没娶嫂子呢么,我可不急!”</p> “你若真定不下性子,就由我做主,请示爹娘,这辈子不为你娶妻,以免祸害别人家的姑娘。”宋淮淡色道。</p> 一边的宋安愣了愣,愣是因为他知道,公子从不打诳语。</p> 他若是如是说出口,便绝对是已经有这个打算。</p> 可,公子竟然不想让二少爷娶妻,这可事关重大,关系着宋家的香火!</p> 明明听起来是很荒唐的事,但宋安没有办法质疑,因为他知道,公子绝对有说服老爷夫人的本事。</p> 宋飞白显然也吓傻了:“哥...你说,你说什么?”</p> </p> 第639章 隔壁是谁 宋淮转身,却只是眉眼冷淡,然而又分明好似遏制住了弟弟的咽喉一般,让他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宋飞白第一次,在自己哥哥面前感觉到了怕的情绪。</p> 从前,他也怕,可是那不一样,是仗着自己是他弟弟他宠自己所以肆无忌惮,就算他来了也只是怕他生气,现在却是怕他这个人。</p> “哥...你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么。”宋飞白试图去拉住宋淮。</p> 然而宋淮却错开了一步,没有让他碰到:“我话止于此,不论你是不是宋家的人,首先你是一个人,做人,要有自己的底线。”</p> 说完,青年转身直接就走。</p> “公子...”宋安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再一回头看到宋飞白还在原地傻愣,赶忙拉住他,“二少,咱们先回府再说吧。”</p> 宋飞白也知道,哥哥是真的动怒了,方才还在花楼里的那股嚣张劲此时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怂,灰溜溜地跟着回了府,心里面还不停念叨哥哥一定是骗自己的。</p>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一辈子不娶妻呢,那算怎么回事,爹娘也不会同意的。</p> 不过是出去玩玩女人而已,哪家的公子哥不去的,只要娶妻之前不纳妾不就行了么。</p> 宋飞白这般想想,顿时轻松了起来,他又不想像佟五一样娶一个高门贵女,被约束着,到时候娶个家世平平的,他照样在外面花天酒地!</p> 想到佟瑜马上就要娶满京城闻名的草包郡主,宋飞白就觉得乐呵,等到佟瑜大婚那日,他一定要去嘲笑他不可。</p> 终于快到了宋府,宋飞白吊儿郎的,往宋府旁边一看有些纳闷,这宋府旁边的前朝公主府什么时候住人了?</p> 无怪宋二少不知道,实在是每天他除了玩就是玩,朝廷时局都不知一二,这辈子他就打算混吃混喝逍遥玩乐等死。</p> “宋安,这隔壁搬了谁来啊?”</p> 宋安没想到二少竟然全然不关心朝堂上的时政,一时间也不由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绪,公子在朝堂上步步如履薄冰,为的就是给家人一份庇护,可二少这真是全然不顾公子啊!</p> 有一瞬间,他突然就觉得,公子方才对二少发怒是应该的,但公子定是因为失望二少花天酒地,而不是因为连累自己。</p> 宋安叹口气:“二少爷,隔壁是贺知贺总兵的后人,如今是武安侯,武安侯夫人便是赵女医!”</p> “赵阿福?”宋飞白呆了呆,下意识脱口而出。</p> 他嘛,平日也没什么小爱好,一是爱玩弄人,二是爱美人。</p> 这宁古塔里让他印象最深刻的美人儿,一个是宁家小姐,八皇子的侧妃宁容,二就是当初明明是个死肥婆,后来摇身一变成了大美人的赵阿福。</p> 这两个美人儿,其他美人到她们面前一比,那都成了庸脂俗粉。</p> 宋飞白还在宁容身边跟过一段时日,那时候因为八皇子还是庶民,宁容名义上是小姐的身份,后来八皇子重回皇室身份,他自是不敢再招惹。</p> 至于赵女医,他就更不会去招惹了,那会那个女人在宁古塔简直是不要命,哪里疫病严重往哪里跑,他哪敢招惹这样的女人。</p> </p> 第640章 逆子跪下 何况宋飞白本人就算害怕接触疫情,也是会钦佩那愿意主动站出来的人的。</p> 人可以不做英雄,但不能不钦佩英雄。</p> 所以后来他也拿开了自己对那个女人的偏见,而且她还说了自己不是之前爬了哥哥床的那个肥婆,他也就大度了。</p> 毕竟对于想染指他哥的女人,宋飞白可没什么好态度。</p> “他男人是贺总兵后人?”宋飞白想完那个女人,才猛然反应过来。</p> 宋安又叹一口气,二少竟然先想女人,才发觉关键。</p> “对,是贺家人,如今贺总兵的案子翻案,为了补偿贺家后人,封了他为武安侯。”宋安看了一眼旁边的武安侯府,“二少爷,您可知道,咱们这宋府,可是曾经的贺总兵府!”</p> 宋飞白还真不知道。</p> 他自从来了燕京,也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可谁会与他这种纨绔子弟真心相交,更不会跟他提有的没的。</p> 宋飞白惊得脚下一顿,再看自己府上的宋府两个字,忽然就不太自在:“那你说那贺荆山会不会报复咱们宋府!”</p> 他记忆里对那个男人也印象深刻哇,太可怕了,他总觉得他一拳就能把自己打飞!</p> 宋安没有与贺荆山相处过,但从前也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听宋飞白这么一提不由踌躇:“应该不会吧,如今的武安侯府是前朝公主府,不比贺总兵的府邸差...”</p> “谁知道呢!”宋飞白警惕地往那边看一眼,“而且那赵阿福先前和我哥传过绯闻,万一贺荆山想揍我哥可怎么办,不行,爷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p> 宋安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欣慰二少还是向着公子的,还是该无奈武安侯那么大个人总不可能做这种玩笑事。</p> 但先前公子与武安侯夫人传过绯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现在人人都知道是误会,但谁能保证武安侯心里怎么想。</p> 他难道就没有一点不痛快?</p> 宋安不知道,却点点头:“奴才知道了,奴才会去提醒公子,现在二少要不还是先想想,怎么才能让公子不生气?”</p> 哦对,他哥还在生他的气!</p> 想到这,宋飞白立马拔腿就往府里追,还管什么邻居不邻居,武安侯不贺荆山的。</p> 宋飞白追到府里时,宋淮已经和宋老爷宋大娘子在说话,神色如常,根本叫人看不出他适才生气了。</p> 宋飞白顿时觉得,哥哥肯定没生气,于是嬉皮笑脸像往常一样凑上前去:“爹、娘,哥......”</p> 岂料他爹看到他,神色一冷:“你这逆子,给我过来!”</p> 宋二少被他爹骂惯了,可不带怂的,他真正怂的是他哥,但这会还是乖乖上前,毕竟他去了花楼的事肯定又被家里所有人知道了。</p> 然而他根本没注意到,往日这个时候总是会护着他的宋大娘子此刻也绷着脸。</p> 宋飞白正要撒娇,却听宋老爷厉呵一声:“给我跪下!”</p> “爹?”宋二少怔愣。</p> 一边的宋大娘子却也开口了:“飞白,还不跪下,如今你是要顶撞你爹么?”</p> </p> 第641章 不配 宋飞白看了看宋老爷,又看了看宋大娘子,最后看了一眼哥哥宋淮,才跪下。</p> 他脸上还挂着花楼女子唇上的口脂,看起来荒唐极了,然而他自己却一无所觉。</p> “这是最后一次!”宋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鼻子怒道。</p> 宋飞白不以为然,这句话,他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p> 知子莫若父,宋老爷还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又实在说不出口,不由看向宋淮。</p> 从很早之前开始,许是宋淮开始记事,显露出超乎常人的才能开始,宋家便是以宋淮为中心,到了宋淮长大之后,只是三言两语,就能教宋老爷将生意上的困难迎刃而解,只是微微提点,就能让宋大娘子将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宋老爷和宋大娘子几乎是无条件信赖、听从这个儿子。</p> 许多事情,宋淮不是不会管,而是不去管。</p> 但如果他要插手,那便一定会做到完善。</p> 见父亲看向自己,宋淮转而看向宋飞白:“飞白。”</p> “哥...”宋飞白心中有些不安。</p> “你可知,初七那日你在百花楼相好的素语姑娘,第二日就在酒楼里堵过我的路?”宋淮的容颜就好像俊美无缺的神祇,叫人挑不出一丝缺陷。</p>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又如何度情思幽幽关。</p> 这燕京的女子,恋慕宋淮的,大有人在,若是她们有机会接触到宋淮,怕是为之疯魔都愿意。</p> 可宋淮处事从不拖泥带水,不给别人机会,便是当初传出流言,也仅仅止于流言,他与苏墨然、灵月郡主,甚至都未见过几面,更莫提有接触,唯一的一次,可能就是直接冷冷拒绝了灵月郡主。</p> 众女无从下手之时,宋飞白出现了,打开了宋府原本没有的缺口。</p> 凡是肖想着的,便如钻血附骨一般攀附上来,顺着皮肉,无孔不入。</p> 这其中,自然不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p> 官场如有如战场,更甚战场。</p> 宋飞白自然是不知这些的,他被家人保护的很好,只需要玩乐、享受,不需要付出,可事到如今,他连最基本的底线都守不住,便是历来纵容他的宋老爷和宋大娘子也不会再放纵他继续下去。</p> “什么!”宋飞白震惊,旋即脸上涌现出愤恨,“她敢!我杀了她!”</p> “杀了她?让明日的早朝上出现整踏的折子,让百官上谏你的兄长纵弟行凶?”宋淮的语气缓而慢,足够让宋飞白听得一清二楚。</p> “杀了她,还有初八你在轻语楼的婉瑜姑娘,初九的絮如姑娘,你也要一一杀了?”</p> “她们也找了哥哥?”宋飞白彻底傻眼了,说实话,他哥举例出来的姑娘,他都快没了印象,实在是这些时日以来,他逛的花楼太多了......</p> 但是想到这些低贱的青楼女子竟然敢肖想自己的哥哥,哪怕只是肖想一下,宋飞白就恶心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扒她们的皮抽她们的筋!</p> 他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们也配想一下?</p> </p> 第642章 出家 “你以为只有这些么!”宋老爷这次彻底忍不住脾气爆发,“你这个逆子,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朝堂对你哥虎视眈眈,等着抓他的错处,恨不得他立刻就从位子上摔下来粉身碎骨!你呢!你个混账东西都干了什么!”</p> “今天一个姑娘,明天一个姑娘,打着你的名号找上府来,甚至敢去你哥下朝回府路上堵人,叫人看尽笑话!你这个逆子,来人,给我上家法!”</p> 宋老爷虽然没在官场上混迹过,但他在商场纵横多年,什么黑的脏的没见过,还能不知道官场只会更加凶险?</p> 何况,商场若是败了,还有活命的机会,官场若是败了,便是满门抄斩!遗臭万年!</p> 这些日子明里暗里想要接近他和宋大娘子的人大有人在,可夫妻二人兢兢战战,不敢给儿子添麻烦,连朋友都不敢去交,这小儿子倒好,从来就没没为他哥想过一点半点!</p> 难怪大儿子说...说......</p> “爹。”宋淮打断宋老爷,“不必动家法。”</p> 宋飞白愣了愣,方才他爹的话实在是震撼他,以至于让他心里生出浓浓的恐慌,也害怕他爹真的动家法。</p> 可哥哥却为他开了口。</p> 宋飞白还没高兴完,宋淮的声音继续响起。</p> “若弟弟真再有一次荒唐,就按儿子先前所说,送弟弟出家,儿子也自愿皈依佛门,以在乱世之中保宋家平安。”</p> 宋淮的语气不重,却又好像有千金之重,砸在宋飞白心头,叫他彻底傻眼。</p> 他哥说什么,他们兄弟两个出家?</p> 这怎么可能!</p> 然而宋飞白呆呆看向自己爹娘,却发现两人眼中闪过悲痛,不似有假。</p> “不...”他喃喃开口,片刻之后猛扑宋淮脚下,“哥!我错了!你,你不要出家!我出家就行!你不能出家!”</p> 哥哥还有大好的前途,哥哥是天之骄子,怎么能为了他出家!</p> 他有错,他是傻子,他是草包,他才是蠢猪,那些贱人都顺着他去找哥哥,他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位风流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p> 哪知道片叶根本就不想沾他的身,想沾的是他哥哥的身!</p> 宋飞白活到十六岁,除了年幼时候磕磕碰碰了会哭,长大被家里人宠着,性子又傲气着,就从未再哭过,此时却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给哥哥磕头,求他把刚才的话给收回去。</p> “哥!我出家,我现在就出家!”宋飞白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冲。</p> 为了他哥,别说出家,就是学小娘们撞死在这门槛上都行,只要他哥哥不要被自己连累。</p> 宋大娘子这才扑上去抱住儿子:“你个傻儿子,没听清楚你哥说什么么,他哪是现在就逼着你出家!他是真想让你出家么,他是让你好好走正道!”</p> 宋老爷看着这一幕,眼中也有泪光,淮儿从来都不是不让弟弟玩乐,只是不让他荒唐。</p> 一个人,活在世上,可以沉湎享受,却不能没有底线,将自己一辈子葬送,连累家人活在水深火热之中。</p> 宋飞白脑子里一片混沌,听得清他娘的话,却依旧转不过弯,一心想着哥哥这样谪仙一般的人,怎么能被自己连累到泥泞中。</p> “飞白。”宋淮终于开口,一道声音有如冰下暗流。</p> </p> 第643章 做人要一言九鼎 这道声音把宋飞白从浑浑噩噩中唤醒,睁着朦胧模糊的泪眼看向哥哥,委屈又害怕:“哥...”</p> 宋飞白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宋老爷和宋大娘子都已经默认了宋淮的话。</p> 也就是说,如若他真再这样荒唐下去,家里便是要断了香火,也一定要遏制自己不可。</p> 他是罪人,他活该断子绝孙,可哥哥呢。</p> 哥哥不应该被自己连累,拖进泥沼。</p> 宋飞白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不是出身良好,也不是容貌,就是自己有一个宋淮这样的哥哥。</p> 只这一点,天底下没有人及的过他。</p> 宋淮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起来吧,我说了,是下次再犯,再有一次,立马我带着你一起去静国寺。”</p> 宋飞白身子一颤,忙答应:“哥,再有一次,我自己滚去静国寺,你不要去!”</p> 然而宋淮却没有应他:“宋安,带二少爷去洗漱。”</p> 宋飞白知道,哥哥是铁定了心,如果自己再犯一次,就直接带自己一起去静国寺,他哪里还敢不听话,连连答应:“好!哥,我听你的,我现在就去洗漱,我自己可以!”</p> 说完,他抹一把泪就往自己院子跑。</p> 宋老爷和宋大娘子痛心地看着小儿子的背影,片刻之后才又踌躇着看向大儿子。</p> 正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大儿子说到做到,所以夫妻二人这次才狠下心对小儿子。</p> 若是两个儿子都出了家,他们宋家这辈子也就完了,那是最差的结果,但总好过大儿子在官场上被人设计,染一身污名,最后连累全家都得死的结果强。</p> 好在小儿子也没真混账到六亲不认的地步,如此狠狠刺激他一回,能让他彻底改过也好。</p> “淮儿,方才的话,对你弟弟吓唬吓唬让他改过自新也好,真有那么一天,你千万别真去啊...”宋老爷看向大儿子。</p> 宋淮一直等到宋老爷话说完,才应:“爹,我们说话,更要一言九鼎,飞白才会知道,人说话做事应当算数,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哄骗着你和娘会改,一转头又出去胡闹。”</p> 宋老爷其实心里也一清二楚,大儿子绝对会说到做到,之所以这般劝不过是这事太大心怀侥幸,此时听儿子再次重申,也只好讪讪应下:“淮儿说的是...”</p> 说的...的确是啊。</p> 若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放纵,飞白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p> “爹,儿子还要忙公务,午膳晚一些在书房用,爹娘中午记得让飞白一起吃饭,不要让他一个人闷着胡思乱想。”</p> “好...淮儿你去忙你的,不用操心我们。”宋老爷忙回应,生怕耽误大儿子的公务。</p> 他宋家也是烧了高香了才出这么一位旷古奇才,直接翻了身,宋老爷是恨不得把宋淮给供着。</p> 宋大娘子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淮儿自小就有主见,我们切不能拖累他,只是目前看来,淮儿短时间内定又不考虑婚事了。”</p> “婚事不婚事,自有定数,上面有官家看着,已经轮不到咱们做主,你我以后好好看好飞白别给淮儿添麻烦就好。”</p> </p> 第644章 来访 宋大娘子早年间还是给大儿子相看媳妇的,毕竟为人母,给儿子相看媳妇也是件大事。</p> 可她在宁古塔挑了整整几年,都没觉得哪个女子能够配得上自己大儿子。</p> 这要是给小儿子挑,她还好挑,给大儿子挑,那是看谁都配不上。</p> 谁知道大儿子竟然有朝一日能考上状元,还是连中三元,巨大的惊喜冲击她之余,到了燕京之后,她也慢慢明白过来,大儿子的婚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了。</p> 听说先前赵女医因为太子的缘故在儿子这住了一段时日,都被宫里的人误会以为是自己给他安排的未婚妻,被特意叫进宫去问话。</p> 听到宋老爷的话,她也叹口气:“罢了,能让官家给他挑的,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只是不知淮儿自己心里到底如何作想。”</p> 她说这话是因为,听闻早几个月为了直接否认与灵月郡主和苏二小姐的绯闻,他直接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知为何,现在虽然外面很多人说淮儿只是为了杜绝那些无穷无尽的桃花找出来的推托之词,宋大娘子却总觉得,淮儿说的是真的。</p> 他不会拿这种事情出来敷衍人,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会让淮儿心仪呢?</p> “他自有想法,不到时候自然不会跟咱们提。”宋老爷摆摆手,显然很是信任大儿子,片刻后又想起另一件事,“如今赵女医一家搬做咱们邻居,这礼数自然要尽到,晚些我们就上门去拜访,我们两家也算是有缘了。”</p> 宋大娘子想到如今赵女医就在自家隔壁住着,瞬间眉眼带笑:“能和赵女医做邻居,确实是缘分,不过我倒没想到,她男人竟然是贺总兵的后人,以后我们两家可要打好关系,他们总不可能和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一样。”</p> 赵女医的人品,别说是宋老爷和宋大娘子,便是整个宁古塔那边都是信得过的,而贺总兵更不用说,是一代渝州人士心中的信仰,他的后人,品性又能差到哪里去。</p> 自从宋老爷和宋大娘子来了燕京,那边战战兢兢的,不敢与其他人过于深交,怕其他人心怀鬼胎,但武安侯一家显然是可以信得过的。</p> 夫妻二人说做就做,到了晚上就带着礼一同上了武安侯府。</p> 到晚上这会,昨日武安侯里发生的事都已经传到外头去了。</p> 譬如说武安侯天生神力,一个人就抬起了七八个人抬不起来的大树,救了下人,武安侯夫人赵女医果真是心善,还为这受伤的下人诊治。</p> 这第二人采买进来的下人都是由佟纪和阮氏帮着忙挑进来的,首先就排除了一批可能被别人安插进来的人,这会阿福从小管家婆变成了大管家婆,还在寻思该怎么安排呢,就听门口的侍卫来报,隔壁宋老爷和宋夫人来访。</p> “快请进来。”阿福从那把舒适的太师椅上起身就往外走,她和这两位其实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如今做了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初又是同乡,她更是在宋淮府上住过一段日子,哪有不招待一下的道理。</p> </p> 第645章 二少就别来了 阿福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挽妇人髻了,一个清水髻点缀着玉蝴蝶纹步摇,下面坠着水蓝的水滴状翡翠,端庄中又带着一丝温婉的俏皮,不会有厚重感。</p> 她肤如羊脂,白皙滑嫩,明眸皓齿,言笑晏晏,乍一出来就让宋家两口子眼前一亮。</p> 这样明媚动人却又脱俗清新的女子,真是罕见。</p> “宋老爷,宋夫人,好久不见,咱们两家可真是有缘。”对待友善的长辈,阿福的态度还是很好滴。</p> 不过说实话,她还以为,宋淮会过来一起拜访,还寻思着一会怎么说呢。</p> 幸好他没来。</p> 不是阿福自恋,她总觉得宋淮对自己有意思,她这叫避嫌!</p> “武安侯夫人,我们两家的确有缘,如今竟然做了邻居,我知道后心里高兴呀,便想着赶紧过来为你庆贺入住新居。”见贺荆山没在,宋大娘子忙打招呼。”这是我们夫妇的贺礼,淮儿忙于公务,今日就不过来了,不过改日我们两家定好好聚聚。”</p> 阿福让小翠竹把礼收下,微微一笑:“官场繁忙,宋大人若是忙于公务,还是多以公务要紧,我家侯爷也是,这都忙得没空回来。”</p> 宋老爷和宋大娘子忽然就觉得这赵女医话里有话,难道是不想跟他们家来往?</p> 两人顿时有些不自在,听说他们如今住的院子正是当年贺家的院子,难道那贺荆山因此心中有嫌隙?</p> 阿福一看两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又补充道:“若二位有空倒可以多来坐坐。”</p> 宋老爷和宋大娘子顿时觉得自己多想了,赵女医纯善之心,怎么会不想让淮儿过来不让两家来往呢,可能也是看武安侯忙于公务,觉得男人们日理万机呢。</p> “一定,一定...”</p> 阿福脑海里隐隐闪过原主身体里的记忆,当初这宋老爷和宋大娘子因为宋淮的事打自己的时候,可谓是毫不留情,想到这件事她屁股都隐隐作痛。</p> “至于二少就不用来了...宋老爷,大娘子,你们别多想,实在是我们府上与永安侯府关系好,那佟五少爷爱往这边跑,若是两人在侯府打起来,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跟永安侯交代。”</p> 二人面上有些许尴尬,阿福是不知道,他们刚刚在家里教训过宋飞白。</p> 尽管觉得儿子这次肯定涨教训了,以后肯定不会再胡闹,可也不好跟人家直说,毕竟宋飞白给别人惹的麻烦实在是多。</p> 而且,他和佟瑜是真的不对付。</p> 两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佟瑜就变成了永安侯府的嫡子,但宋淮交代过他们此事避免对外提起,两人便从不对外提。</p> “应该的,飞白调皮,从前也给您添麻烦了。”宋老爷和宋大娘子从前虽然纵着宋飞白,但不代表他们就觉得宋飞白没错,不然也不会如此配合宋淮对他的教育。</p> 阿福也没想到,这两位这么好说话,一时间对他们印象好转起来,真心实意笑道:“二位还请喝茶。”</p> </p> 第646章 不讲规矩 送走了宋老爷和宋大娘子,小翠竹就在一边给阿福竖大拇指:“夫人,如今您可真气场。”</p> 阿福看了她一眼,抿一口茶:“你以为我男人挣这个侯位是干什么的,就是为了让我有气场,不受欺负,以后那什么苏墨然什么然的到咱们跟前,都得行礼。”</p> 小翠竹忽地就觉得,自家侯爷威武啊!</p> 虽然她刚开始有点不太信阿福的说法,毕竟这可是个侯位,谁不想要啊,可是想到侯爷对赵女医的宠爱程度,忽然就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p> 她从未见过,如此恩爱的夫妻呢,正是因为见识到了侯爷和夫人的相处方式,她才知道,这时尚原来还有人可以恩爱至此,这大约就是诗里的,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吧!</p> 小翠竹最近做了大丫鬟,正在努力学习识字呢,脑袋里的酸词儿也多了起来。</p> “侯爷,是盖世男儿!”小翠竹努力想也想不出什么好诗来夸,于是又蹦出一个词儿。</p> 阿福忽然就戳戳她的腰窝:“回头也给你找个好郎君。”</p> “夫人!”小翠竹羞恼,娇嗔道,“我还想再你身边多留几年呢,等嫁了人还要回来你身边做妈子!”</p> 阿福现在也渐渐明白这里主仆的相处模式,大约等身边的丫鬟出嫁,有些就不回来了,有些则等年纪大了回来做妈子。</p> 她觉得,只要小翠竹愿意,不管回不回来都行,还有忍冬和半夏那两个丫头,如今应该快收到消息过来啦。</p> 年底之前,干娘一家应该刚好能到燕京,如果他们愿意来的话。</p> 阿福私心里还是希望他们来的,在邙山村过的一段日子,她早就把干娘他们也当做了亲人。</p> 他们之间曾经也有过生疏,不过还是慢慢更会明白,亲人二字的含义。</p> 阿福顺便想到,希望隔了这么久,小鱼也能打消对贺荆山的心思,如若不然,她也不愿意把小鱼留在身边的,她绝对会把人撵走。</p> 她的男人啊,只能有她一个!</p> 阿福一边想一边搓手手,如今贺荆山今时不同往日啦,身边出现的女人肯定更多,她得看好了,要是他敢劈腿儿,她就...她就晚上睡觉时候偷偷给他五花大绑欺负死他。</p> “夫人手冷了吧,奴婢去给您拿个手炉来。”小翠竹见阿福搓手,忙回头去给阿福弄手炉去了。</p> 燕京的冬日虽不比渝州冷,却也是会下雪的。</p> 到了晚上饭点,出去应酬从前贺家好友的贺荆山才回来,身上有一丝酒气。</p> 阿福仿佛回到了先前在清水镇的时候,在家里巴巴地等着他回来,一听到他回来了,愉快扔下手抄跑出去接人。</p> 今日侯府里已经新置办了下人,此时各个错愕看着欢快奔腾的阿福,满脸不可置信。</p> 这侯夫人怎么连蹦带跳的如此不讲规矩。</p> 待打听了她是去接侯爷,各个又心照不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p> “这夫人可真不讲规矩...”吴妈妈摇头啧啧称奇,“老身还是头一回见到谁家大娘子蹦着跳着去接男人...”</p> </p> 第647章 武安侯府小日子 一边张妈妈本在默不作声张罗手中的活,听到她这般说,看了一眼阿福的背影,又淡淡收回视线:“做下人的,哪有置喙主子的份。”</p> 吴妈妈倒不是同张妈妈一同来的,也是无意与她搭话,没想到吃个冷钉子,心里头顿时有几分不痛快,冷哼一声,找别人聊去了。</p> 这武安侯府里的下人们都是刚刚上任,对府里还不熟悉,但已经开始了对新地界的摸索,绝大多数的下人们心思都还放在赶紧讨好主子上的,也有少数本就是刺头的,刚来就开始彰显脾气,免得自己脾气太好回头被其他下人轻看欺负了去。</p> 但这府内外的侍卫却各个纪律严明,与新来的仆役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阿福到门口,就见贺荆山正与门口的侍卫说话,那侍卫一袭武安侯府发下去的轻铠,年轻的面庞坚毅飒爽,看向贺荆山的目光崇拜又尊敬。</p> 她也歪着脑袋看自己男人,自家男人可是能叫别的男人都心服口服的爷们儿呢。</p> 贺荆山自她来就察觉到了,片刻问完话后就走向她:“怎么出来了?”</p> “接你啊~”阿福嘿嘿一笑,她还等着他一起用膳呢。</p> 贺荆山正要说让她以后天冷让她在屋里等着就好,就见阿元也从后面迈着小短腿跑来了:“爹爹。”</p> 妻儿都来了,贺荆山到了唇边的话又散了去,转而一笑。</p> 武安侯府里的人比起其他侯爵家族来说,简直是人丁单薄,现在只有贺荆山一家三口住着,但也清净和谐,没有后宅里那些龃龉事。</p> 阿福吃饱了就用自己老中医的手法推了推自己肚子上的滑肉门穴,助消化,避免肥胖。</p> “再有半月就到阿瑜大婚的日子了,咱们还没准备好贺礼呢荆山。”阿福是真的有点愁。</p> 虽说在宫里时候皇帝赐给了她一些值钱的金银珠宝,但真要给关系这么好的朋友送婚礼贺礼,那些都是拿不出手的。但他们虽然有钱,一时半会也不如其他世家有专门采买贺礼的门道,人家那些好东西,自然都是留给老客的。</p> “过几日是皇家冬猎,我会在猎场上带回来雪狼的毛皮,请人给他做条披风。”贺荆山放下筷子,也吃饱了。</p> 这饭菜是武安侯府里新请的厨子做的,手艺也不错,但跟阿福的手艺比起来还差的远,他喜欢她做的菜,却也不会刻意提起让她去做,怕累着她。</p> 他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让她自由自在地去生活。</p> 贺荆山一双深邃的眼眸微敛,目光停留在阿福娇俏的脸蛋上。</p> 阿福被他看得莫名有点害羞,但觉得他的想法还不错:“好呀,我看雪狐也行,不过燕京这边有么?”</p> 邙山那边有她是知道的,可燕京这边毕竟离那边远了。</p> 这雪狼和雪狐自然指的是皮毛雪白无一杂毛的,皮毛十分受达官显贵们的追捧,不过价格自然也是千金难求,一般都是作为皇室贡品,但也不是皇室专享。</p> 贺荆山眸色不变:“有没有,你跟我一起去看便知。”</p> </p> 第648章 阿元要努力学习 “我也要去?”阿福瞬间捕捉到了关键字眼。</p> 她倒是知道这些达官显贵们平日有事没事的就爱来聚个会一起玩,最近也有为以后出去玩不失礼数而做功课呢,但没想到这么快。</p> 阿元顿时一手抓住娘亲,一手抓住爹爹:“爹爹,娘亲,阿元也要去!”</p> “皇家冬猎,大齐每年都有,所有朝臣都需带家眷一同前往。”贺荆山顿了顿,看向眼睛睁得大大的故意卖萌的阿元,“今年是侯府第一年参加,你不去也得去。”</p> “嗷~太好啦!”阿元顿时眼睛被点亮了。</p> 阿福忍不住摸摸他圆溜溜的脑袋瓜子,然后看向贺荆山,试探问道:“可是阿元都没有学过骑射,到那边会不会被其他小朋友笑话啊?”</p> 她是真的担心,毕竟小朋友交朋友也是很重要哒,有利于培养良好的性格。</p> 阿元顿时笑脸呆住,抓紧阿福的衣角:“娘亲!阿元现在就要学!”</p> “嗯,有我在,不用担心。”贺荆山对阿福温柔一笑,而后目光充满深意地看向阿元,大掌把玩了下他的小手。</p> 阿元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后颈一凉,感觉不太妙。</p> 阿福却满意了:“不错,你抓猎物那肯定是杠杠的!”</p> 当初在邙山村,那是不用怀疑的,男人就是打猎的头一把手!阿福那会知道他要上山就等于知道家里要有肉吃啦。</p> “杠杠的?”一大一小同时复述了阿福嘴里冒出来的新词汇。</p> 阿福赶忙正襟危坐:“我有说么?”</p> 贺荆山没说话,阿元却使劲点脑袋:“娘亲,你说啦,爹爹抓猎物肯定是杠杠的!”</p> 这话让小家伙奶声奶气复述一遍,阿福觉得,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于是一把上去揉搓儿子的小肉脸,揉到他说不出话为止。</p> “娘~亲~”</p> 就这么,武安侯一家接下来的日程已经定好了,小公子贺元要跟着爹爹学习射箭和骑马。</p> 阿福知道贺荆山就是贺知的后人后,慢慢也在不言中明白了家里这些侍卫,应该就是贺荆山从前暗中的人手。</p> 亏她那会还自诩了解贺荆山呢,没想到他背后还有这么多人。</p> 她也慢慢接受了贺荆山身边出现的卫恒和卫斐两兄弟。</p> 之前只有卫恒在贺荆山身边时候,她倒没怎么注意这个不爱说话的小伙子,但等过了两日卫斐也出现在贺荆山身旁,阿福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就跑这个青年身上。</p> 青年样貌十分出挑,而且好像特别爱笑,一笑脸颊一侧还有一颗深深的酒窝,看着就像是邻家弟弟一般。</p> 贺荆山上朝的时候,有时候就留卫恒和卫斐两兄弟来教导阿元骑射,每每等阿福睡醒的时候,太阳都已经照到屁股啦,而阿元也已经苦巴巴地练了大半个早上。</p> “娘亲...”阿元太累,阿元小委屈,阿元看到娘亲就想飞扑过去。</p> 他才迈出去一步,就被卫恒不容分说按住肩头。</p> 卫恒看似没用什么力,阿元也的确感觉不到疼,但他偏偏就被压着,一步都迈不出去啦,只觉得娘亲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儿。</p> </p> 第649章 阿福重展身手 阿福打个哈欠儿,摸了把儿子的脑袋:“阿元,加油哦,好好跟着卫恒叔叔学。”</p> 万事开头难嘛,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难有自制力坚持下去一件事,何况是小孩呢,阿福觉得阿元出现不想学的情绪都是正常的,她只能亲自下厨做好吃的给他鼓励喽。</p> 阿元又垮着一张小脸被卫恒给转了过来,继续练习射箭。</p> 阿福则跑去侯府的后厨亲自下厨去啦。</p> 侯夫人一进后厨,后厨里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唠嗑的妈子,搅动着热腾腾汤水的厨子,挽起一角袖子择菜手红通通的小丫鬟,纷纷停了手上的动作。</p> “大娘子...”</p> 众人以为她是来视察,或是要交代事情,各个打起精神准备倾听。</p> 冬日里愈发的冷,但后厨里的灶时时刻刻都是燃着的,倒算得上暖和,阿福将手炉塞到小翠竹手里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三下五除二开始动手做菜。</p> 她两手操刀,上下翻飞,切萝卜、土豆、青椒,菜丝犹如精心测量过一般,整齐划一,光是这一手刀工,就叫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p> 侯夫人还真是要亲自下厨啊!这,怎么看起来这般厉害......</p> 只是看着这位面庞犹如天上月般皎洁的侯夫人,竟然如此接地气在后厨里做菜,简直是让他们前所未闻的事,一个个呆若木鸡。</p> 那吴妈妈也正是后厨里的,瞧见这一幕,微不可见地皱眉。她可是听说了,这个什么赵女医不过是乡下丫头出身,会这些也不奇怪,但比起真正的世家主母来说,实在是难堪重任。</p> 也不知以后这侯爷还会不会带其他女人回来,她可是打定了注意,等侯爷一带别的女人回来,她定投靠到那边去。</p> 至于这赵女医太医的身份她就更看不上了,大夫不过是三教九流中的一种而已,一个女人做女医私下里给其他女人调养身体,接生也就罢了,还光明正大走上明面上来给男人医治,真是不知羞耻,丢女人的人。</p> 吴妈妈身旁的张妈妈始终眼神放在手中的土豆上,专心致志地削皮,这一只削完了,就换下一只。</p> 很快,锅里一阵香喷喷的浓浓热气翻滚而出,逐渐充斥在后厨里,甚至飘出了后厨,飘荡在侯府上方。</p> “好香啊......”</p> “这个味道,我只在夜来香大酒楼门口闻到过,当时我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大娘子竟然还有这般手艺!”</p> “那你现在没流哈喇子么?嘶...”这人边问边吸溜一口口水。</p> “那哪能,吸溜...”</p> 基本上所有的仆役脸上都流露出了震惊之情,那厨子更别说了,这几日想着讨好主子,就赶紧各种卖弄自己的拿手菜,谁知道自己是到关公面前耍大刀啊!</p> 阿福做完一道炒三丝就做下一道,一连做了六道菜和一道甜汤出来才停手,小翠竹早在一旁眼冒精光,她已经好久没尝到赵女医的手艺啦!</p> 然而她还没萌动完,外面门口的守卫就找了过来:“大娘子,永安侯府来客。”</p> </p> 第650章 佟家三宝 永安侯府的确是来客了,不过来的是几位小客人。</p> “佟大宝、二宝、三宝,你们怎么来啦!”阿元看到在佟府认识的几个小伙伴,顿时笑得开心。</p> 这几个正是佟府佟川与佟江膝下的孩子,大宝和二宝是佟川的儿子,如今大宝身为永安侯府第一个孙辈,也不过才六岁,也正是人小鬼大的时候,爱带着两个弟弟一起调皮捣蛋。</p> 宝是他们的乳名,但是显然几个宝儿们都很喜欢他们的乳名,这更显得他们几个都一模一样呢。</p> 大宝虽然调皮,却也继承了爹爹佟川的聪颖,这会叉着自己圆滚滚的腰板,邪魅一笑:“我们当然是想你了呗。”</p> 二宝五岁,是哥哥的小跟屁虫,奶声奶气附和哥哥:“想阿元了呗!”</p> 三宝的性子则完全遗传了他爹佟江,温顺乖巧:“想阿元。”</p> 阿元正觉得学射箭太枯燥啦,见小伙伴们一窝蜂来找自己,哪里还静得下心学习,但是手里还攥紧了弓,看着卫恒:“卫恒叔叔。”</p> 他也不说要干嘛,就只是看着卫恒。</p> 这样一双奶狗般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谁,谁都难有抵抗力,然而卫恒此时此刻内心毫无波澜,一双黑眸犹如古井一般:“侯爷说,若是小公子不想学射箭,从今以后都可以不用学了,也不用去保护夫人。”</p> 阿元小手动了动,抓紧了手中的弓,果断转身跟几个小伙伴豪横道:“来吧,咱们一起学弓!”</p> “啊?”二宝和三宝齐齐呆住,他们当然学过弓箭,可累啦,他们是来找阿元玩的,不想学弓箭。</p> 大宝却若有所思,随后小大人似的插着胳膊摇头:“不不,阿元,我们几个都学过啦,只有你不会,你肯定是为了过几日的冬猎吧,不如让我们看着你练,看你哪里不对!”</p> 阿元遇到大宝,可以说是棋逢对手,两个古灵精怪的崽,表面看起来都是玉雪可爱,实际上肚子里藏着坏溜溜的水儿呢。</p> 难得带着两个弟弟跑出来玩,大宝当然是要偷懒了,一点都不想练剑。</p> 阿元本是想着跟他们一起学,省得自己看着他们在旁边休息眼馋,可被拒绝了也不沮丧,因为他现在知道了,学好射箭可以保护娘亲!</p> 那他一定要学好了!</p> 阿元再一次举起酸酸的小胳膊,准备射箭。</p> “咦?我看看,是谁来啦?”阿福听到消息后,索性直接叫人端着饭菜和汤一起往阿元练武的后院来。</p> 结果刚一到,就看到三个软软糯糯的小白胖萝卜头,顿时被萌化了。</p> 大宝看到阿福,眼睛一亮,正准备问好,身后两个弟弟却已经迈着圆圆胖胖的小短腿儿朝阿福跑过去:“婶婶,香香!”</p> 他们当然不是说阿福身上香,虽然阿福身上也很香,但是能勾得两个小馋虫的只有阿福身后的饭菜。</p> 好香哟。</p> 大宝也吸了吸鼻子,口水一下开始泛滥了,那边练射箭练了许久的阿元更别说了,肚子直接开始咕咕叫。</p> </p> 第651章 就在眼前 二宝和三宝刚到阿福跟前,阿福就一把抱住两个,又是揉搓又是啵啵脸蛋的,满鼻子的奶香味儿。</p> 大宝看了一眼阿元,也嗖地自觉钻阿福怀里了。</p> 就剩下阿元一个小可怜还在举着弓,一边的卫恒铁着个万年不变的脸。</p> 阿福忙叫仆役们打理几个孩子吃饭。</p> “那个...卫侍卫,先让阿元吃饭吧,他也练了许久了。”阿福看向卫恒。</p> 那卫斐小哥倒是好说话,这位卫恒小哥,看着就很难相处。</p> 不过卫恒却立刻应声:“是,夫人。”</p> 出乎意料的顺利。</p> 四个崽崽顿时围成一桌,开动美食,但每个崽崽都特别乖,很讲究礼仪,阿福在一旁看得心里都软乎乎的。</p> 害,她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崽崽呢。</p> 话说她和荆山已经来这侯府几天了,都还没有嘿嘿嘿呢。</p> 不行,她一定也要拉着贺荆山造小包子。</p> 阿福把这个想法暗戳戳埋在心底后,准备等晚上再给男人来点暗示,现在她还满眼温柔地看着几个小崽崽呢。</p> 几个小豆丁吃完饭,各自摸着滚圆的像西瓜似的肚皮,终于有空说话了。</p> “婶婶,你家厨子做的饭好好吃!多谢婶婶招待。”大宝是个懂礼貌的孩子。</p> “谢谢婶婶!”二宝和三宝也附和。</p> 阿元骄傲地抬起圆圆的下巴:“这可不是厨子做的哦,我一下就尝出来了,这是我娘亲做的!”</p> 三个宝儿先是一愣,随后齐齐哇一声。</p> “婶婶也太厉害了!”</p> “婶婶!厉害!”</p> “婶...”</p> 三个小胖墩顿时把眼睛睁得好大好大,羡慕地看着阿元,又崇拜地看着阿福。因为今天吃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啦,他们真的好喜欢呀。</p> 阿福还是第一次被夸得这么高兴,摸摸这个小胖脸,揉揉那个小圆脑袋。</p> 等佟府知道几个崽偷偷跑出来玩的佟纪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个白软的团子围着阿福撒娇的画面。</p> “佟大宝。”佟纪拧眉。</p> 虽然这个画面很和谐,但是他不得不打断。</p> 因为这几个宝儿是偷溜出来找阿元的,压根没给家里报备。</p> 佟大宝这个哥哥,当然得挨训。</p> “四叔!”大宝缩了缩脖子,忙从阿福旁边退开,二宝和三宝也赶紧跟着他。</p> 这下阿元可以独占娘亲了。</p> 他把他们当好兄弟,他们竟然跟自己抢娘亲!</p> 阿福见佟纪来了,忙起身:“四少来了。”</p> “嫂子...”佟纪如今深知两家关系匪浅,一家儿郎已经跟着佟瑜一起唤贺荆山和阿福两口子贺大哥和嫂子,“给你添麻烦了。”</p> “不麻烦不麻烦,我还喜欢他们的很。”阿福笑容甜甜。</p> 大宝十分认同:“四叔,我们也很喜欢婶婶哦,她做饭好好吃!”</p> “好吃!”二宝想起刚才那些饭菜,瞬间蹦蹦跳跳随哥哥一起说道。</p> “吃!”三宝嘟嘟囔囔。</p> 佟纪看着三个小胖墩扶额,不过他瞬间想起来自己想跟赵女医合作的事。</p> 日来香酒楼也算是他手中一个十份赚钱的生意了,他也不想就这么垮了。</p> 而现在,导致日来香垮下去的关键人物,可不就在他眼前么。</p> </p> 第652章 付双倍 佟纪心里打定了主意,很快把佟府的三个崽也忽悠得跟阿元一起练射箭,自己则请阿福到了另一边说话。</p> “佟四少,有什么事?”阿福见佟纪神色严肃,不由有点紧张。</p> 据她观察,佟纪是个很严谨的人,若不是有什么必要的事,他应该不会把自己私下带出来说话。</p> 而佟纪呢,刚开始看着阿福还有点不知怎么张口。</p> 倒不是因为觉得日来香要对她保密,而是一时也觉得这事实在是巧,有些不好意思。在生意上巧舌如簧的佟纪,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p> “佟四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不怕打击!”阿福已经往最坏的方向想了。</p> 难道贺荆山在外面勾搭了哪个小姑娘,结果被佟纪给看见了?</p> 不然他怎么这么一副欲言又止......</p> “是这样,嫂子,夜来香酒楼新出的那些菜品,是不是你出的方子?”佟纪终于开口,毕竟他不打算坑自己人,如果从嫂子这里买方子,定不会短了她的钱。</p> 阿福没想到佟纪问这个,她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爽朗承认:“是啊,他们家最近新出的菜,全是我自己的方子。”</p> 是她带到这个时代来的方子,虽然有一些调味品这里没有,但是她都借住了其他类似调味品,味道那是杠杠的。</p> “嫂子,我是日来香酒楼的东家。”佟纪面带一丝无奈。</p> “啊?”阿福惊讶,她是真的惊讶,因为没想到他就是那个频频抄袭的酒楼的东家。</p> 那家酒楼,做的当然不厚道,但在这个时代也无可厚非了。</p> 何况,技术这种东西,人家真能给还原出来,也是人家的本事。</p> “夜来香的东家,是太子。”佟纪又补充说道,没有再提方子的事,但他知道,嫂子肯定不会再给夜来香菜方。</p> 阿福之前从花灯节上做过的那道题在太子那遇到就知道了,太子是夜来香酒楼背后的人,但佟纪这么刻意提醒,让她听出他话里有话。</p> 她不笨,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你啊,跟我说话还绕着,是怕我听得懂么?”</p> 日来香和夜来香是竞争对手,如今夜来香因为自己,重新碾压了日来香,生意爆棚,那日来香的生意自然变差了,所以这佟纪就是来问自己讨方子的。</p> 但阿福做生意,也有自己的准则。</p> 她答应过李双喜掌柜,卖给他的那些方子,不会再卖给别人。</p> 佟纪听她这般说,不由一笑,有点不好意思。</p> 他们佟府本就是,对待外人心冷手冷,毫不留情,可要是自己人,自然会有更多的考虑,所以佟纪这个在商场上的冷面狐狸此时也有几分羞赧。</p> “那些方子我答应了李掌柜不再售给其他人,不过我可以给你新的方子,让日来香不输于夜来香。”阿福摇头笑笑,这燕京可真是小呀,兜一圈,谁都能碰到。</p> 佟纪听到之前那些方子竟然是独断卖给夜来香的,顿时有点失望,因为那些菜品如今已经在燕京打下了一席天地,自成一道夜来香的名品菜系。</p> 可他也在意阿福说的其他方子,既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p> 佟纪顿时眉眼舒展:“那就多谢嫂子,李双喜给你的价格,我付双倍!”</p> </p> 第653章 不能给娘亲丢脸 钱嘛,阿福是从来不嫌少滴。</p> 佟纪既然敢开,阿福就敢让他知道,什么叫不客气。</p> “好啊,那我明天就差人把方子给你送去。”阿福愉快地摆着小手,然而她说完了,佟纪还在原地未动,看着她。</p> 她又忍不住一笑:“卖给你的也绝不会再卖给别人,咱们两家如今的关系这么好,我这方子以后自然都是你的。”</p> 佟纪闻言终于也笑道:“那就多谢嫂子。”</p> 作为生意人,他只会去做生意,不会去问卖家东西的来路,这是规矩。</p> 两边生意达成,佟纪和阿福才重新去看练习射箭的小家伙们。</p> 三个小胖墩虽然都会射箭,可经不住长时间训练呀,卫恒没教过小孩,那是拿训练成年死士的手法在训练几个孩子。</p> 阿元比起三个宝儿来说,算好多了,那三个宝儿额头上都汗涔涔的。</p> 一见四叔来了,大宝最先眼睛一转,然后噗通一屁屁摔在地上:“啊!痛!”</p> 佟纪对这几个孩子还算了解,上前一手按住准备跟着哥哥假摔的二宝:“佟大宝,别装了。”</p> 佟大宝捂着屁股哼哼:“四叔,我真不是装的,我好累哦。”</p> 见三个孩子脸蛋都练得红通通的,佟纪也回过味来,看了一眼卫恒。</p> 这个侍卫,光看身形就知道身手不错,只是这训练孩子不比训练手下的大人,有些过量了。</p> “你们下次还偷跑出来玩么?”佟纪借此机会,不忘敲打几个侄子。</p> 大宝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但是却偷偷看了一眼阿元。</p> 等过了秋狩,阿元不用练射箭了,他还要来!</p> 反正秋狩也马上就到了。</p> 佟纪点点头后看向卫恒:“这位郎君,操练孩子的武艺不能和大人一样,要酌情减轻,否则只会适得其反。”</p> 卫恒微怔,看向阿福。</p> 阿福一开始只看阿元还看不出来什么,这会见小胖墩们脸一个个跟红苹果似的通红通红,才发觉不对。</p> “卫侍卫,先让阿元休息吧,等侯爷回来了我跟他说。”</p> 卫恒被贺荆山交代过,见阿福如同见他,所以贺荆山不在的时候,他就会以她为主。</p> “是,夫人。”</p> 阿元终于得以休息,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p> 但他真的很努力哦,而且他学的也快,才一个早上,就已经学会好多啦。</p> 佟纪很快带着三个宝儿告辞,毕竟阮氏在家里等的着急呢。</p> 阿福这才仔仔细细观察阿元,发现真是把小团子给累坏了,手心也红通通的。</p> 她看了心疼,给阿元呼呼手心:“宝贝手疼不疼,今晚先别练大字了,休息几天。”</p> 阿元却摇摇头:“娘亲,阿元要把射箭学好,不能在秋狩上给娘亲和爹爹丢脸。大宝说,到那天有好多孩子都会比试谁的猎物多呢。”</p> 阿福虽然乍一听想象到一堆小萝卜头在那比试的有趣画面,但是仔细一想,就能想到这画面背后隐藏了多少各贵族世家攀比的心思,她看他们可爱,可阿元如果刚过去就垫底,指不定以后要受多少嘲笑。</p> 凡是涉及皇室的活动,若是真就像她想得那样简简单单,那一定是她傻。</p> </p> 第654章 立阿元为世子 阿福啵啵了下小团子的额头:“娘亲不怕你垫底,也不需要你给娘亲争气,娘亲要的是阿元开心。如果到时候表现好能让你开心的话,你再去表现。”</p> 阿元怔了怔,又重重点头:“阿元知道啦!”</p>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出去,阿福不由纳闷,这孩子知道什么了就跑了。</p> 等晚上贺荆山从外面回来,洗漱完毕时候,就看到阿福在床上盘着一双腿,两手抓着自己白嫩的脚丫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p> “怎么了?”男人将看她的表情有趣,不由放下手中的事坐她旁边,衣裳覆压在床铺上。</p> 阿福酝酿了一天,本来准备了好多委婉的词汇,准备来提醒贺荆山,他们该要一个宝宝了。</p> 可话到嘴边,看着男人的脸,她竟然脱口而出:“荆山,我们今晚该造人了!”</p> 话一出口,她就立马意识到不对,生娃和造人虽然是同一回事,但是这么说出来...怎么这么叫人脸红呢。</p> 亏她还准备了诸如你看大宝二宝三宝好可爱,咱们是不是应该也给阿元添个弟弟诸如此类的委婉话。</p> “造人?”贺荆山显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但联想了今晚一词,他很快回过味来,“你是说生孩子么?”</p>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阿福平坦的小腹上,眼中闪过一道暗芒。</p> 阿福方才还果断脱口而出,现在就吞吞吐吐:“嗯...对,我们应该给...给阿元添个弟弟!”</p> 话说完,她的视线不知怎的,就不受她管了,一个劲往男人衣领口子露出的蜜色胸膛上飘。</p> 屋内的油灯灯光落在男人的胸口,那胸膛被镀了一层光泽,看着格外诱惑。</p> 啊,男色!</p> 阿福捂脸。</p> 贺荆山低低笑了一声,两只大手伸过来,却是拖住了她,把她那裸露在外已经凉了的脚丫给塞进了被窝:“冷不冷?”</p> “啊?”阿福卡壳了。</p> 她以为,男人会接自己的话,然后两人来个干柴烈火什么的...结果,就这?</p> 看到她明显失望的眼神,贺荆山眼神又暗了暗,只是阿福一无所觉。</p> “阿福。”贺荆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一双眸子落在她身上。</p> 阿福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没有欲望,她没有快乐了。</p> 难道她提前年老色衰了?</p> “啊?”她又心不在焉地啊了一声,头发丝都蔫嗒嗒顺下来了。</p> “我向朝廷请示了,阿元世子的身份。”贺荆山看着她的眼神,有一丝弱势的试探。</p> “那就请示呗。”阿福顺口回答,有点生闷气。</p> 他是不是嫌弃自己了,也对,正常夫妻都还有七年之痒,他这一年就痒了。</p> 贺荆山似是没想到她如此反应,被噎了一下,而后又道:“阿元做世子,我们再生的儿子只能靠自己考取功名,才能入仕。”</p> 嗷,原来是说这个哇,她还以为他要干嘛。</p> 阿福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还以为贺荆山和自己不在一个脑回路,结果是自己跟他不在一个脑回路啊!</p> </p> 第655章 是娘子说要的 “那肯定让阿元做世子呀。”阿福捧着自己的脑袋,脚隔着被子踢踢贺荆山,“你是担心我自己生了儿子,就会挤兑阿元么?贺荆山,我在你心里也太小心眼了吧。”</p> 贺荆山气息缓了缓,眼睛里倒映着她,缓缓摇头:“我想让我们的孩子做世子。”</p> “啊?”阿福再一次卡壳,不由往后蠕动几步,拉远了看他。</p> “你不对劲。”她突然就觉得,贺荆山不对劲。</p> “但不会是现在。”贺荆山将她拉近,几乎额头抵着额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让人感觉炽热难耐,“阿福,我会给我们的孩子一切,我们要个孩子。”</p> “你...”阿福越来越听不懂他的话了,什么叫让他们的孩子做世子,她早已把阿元当作自己的孩子,难道自己还要因为是不是亲生的再和阿元拉开嫌隙?</p> “我们要个孩子,就现在。”男人终于彻底将她揽进怀里,带着茧子的粗擦指腹摩擦着她娇嫩的皮肤,仿若火把在易燃物上掠过,流连过的地方一阵火热,也随之燃起了熊熊火焰。</p> 阿福感觉自己的皮肤滚烫,本来还想好好问问他,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又忍不住沉浸在这片温柔滚烫的温度里。</p> 她感觉自己仿若是一只美丽的贝类,被人拨开外壳,撩拨触探着壳里的柔软触手,又仿若只是一朵深冬里脆弱又娇艳的花,濡湿上一层珍珠般的湿露。</p> 她抬头往上看,是男人形状近乎完美的下颚,犹如神祇一般,汗珠顺着那弧度一颗颗滚落,他掌控着她,掌控着她的一切,身体,思想,和魂灵。</p> 极致的欲望之花盛开又凋零,骤雨过,汗珠如珍珠乱糁,打遍娇花。</p> 阿福从厚重的棉被里伸出一条光洁的手臂,却又很快被拖了回去,沉浸在信马由缰里。</p> 日子流水似地从湿润的指尖溜过,到了冬猎出发的前一晚,阿福还在夜夜度春宵,她是真的怕了。</p> 关久了的野兽,骤然从牢笼里出来,哪里还抑得住狂野的本性。</p> “别...腰疼!”阿福欲哭无泪,五根软绵绵的手指抵在男人的胸口。</p> 她后悔了,她不想要儿子了。</p> 这是人干的事么这么多天都不带休息的。</p> “好。”男人看着她,应声,眼里却是幽幽光芒。</p> 阿福看着他的目光就觉得,不可信,狐疑地盯着他,拼命想借口:“明天要冬猎!”</p> “嗯,我知道。”</p> “所以明天肯定很累,要应酬那么多人,还要坐马车!”</p> “不能累着娘子。”</p> “你知道就好,今晚安分点,我可不想明天腿一软摔在别人面前,丢脸!”</p> 贺荆山颔首,手却揽住了她:“听你的,我就蹭蹭,不进去。”</p> “你!”阿福没想到他拿前两天自己堵他的话来堵自己,脸顿时红了一片,“不行!”</p> 被压翻了的阿福到最后垮着个小猫批脸,两泡眼泪汪汪:“贺荆山,你说话不算话!”</p> “是娘子说要的。”贺荆山看着她,无辜地露出了餍足的笑容。</p> </p> 第656章 出发冬猎 好吧,虽然最后是阿福受不了这男人火热的撩拨,但是第二天她起床时候,腰真的很酸。</p> 这天就到了冬猎,燕京的天愈发的冷了,阿福早晨扶着酸软的腰,被表情意味深长的小翠竹搀着,不由又红了红脸,娇瞪贺荆山一眼。</p> 只可惜,不仅床上的时候男人脸皮厚,下了床,他脸皮也厚,对她的目光不仅不感到羞愧,还对她莞尔一笑。</p> 偏阿福就吃他的颜值,爱他这款,忍不住再次脸红。</p> 被贺荆山交代过减轻训练程度的卫恒此时带着阿元走了过来,阿元丁点大小,背上已经背了一把大弓,还有箭袋。</p> “小公子,先把弓箭给属下吧,不然这一路上还有的走。”卫斐在一边笑吟吟劝道。</p> 阿元看了一眼爹爹,见他默认,才把已经喜欢上的弓箭先给了卫斐。</p> 一家人上了马车,正准备到皇城那边汇合,但他们一家与宋家一家邻着,倒是先碰上了宋家的马车。</p> 宋飞白才不耐坐马车里,他在外面骑着马,跟在宋淮后面,看清武安侯府的马车,不屑撇了撇嘴。</p> 再怎么说,这家子当初不过就是土里刨吃的的农民,真是一朝翻身土鸡变凤凰。</p> 他撇嘴撇了一半,目光正好对上宋淮冷淡的眼神,后颈不由一凉,立马坐直了。</p> 奇怪,这几天他表现很好,他哥哥看他的眼神本来已经好了啊,怎么又这么看他了。</p> 宋飞白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乖一点,表现好些。</p> 武安侯府的马车很快到了路口,却碰到了永安侯府的马车。</p> 这是佟府一家刻意在这等着他们一起走的。</p> “贺大哥!嫂子!”佟瑜今天一身利索的骑马装,愈发显得英姿飒爽,连手上的扳指都难得去了个干净,高高的马尾翘起,又显得几分俏皮。</p> 阿福掀开窗帘一看,却正好和对面马车探出来的三个圆头圆脑的小家伙对上视线,嚯,这不是佟大宝、二宝、三宝么。</p> 三个宝儿也看到了阿福和她身边的阿元,立刻招招小手:“婶婶!阿元!”</p> 阿元也从自己娘亲这边凑出脑袋:“大宝、二宝、三宝!”</p> 四个小家伙别提多可爱了。</p> 两边这么一路到了皇宫门口,此时此刻皇宫门口已经聚集着人山人海,平日里许多难得一见的贵族此时此刻都齐聚一堂。</p> 大齐历来的皇家冬猎都是重大的活动,一是为了祭奠祖先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祈愿大齐繁荣昌盛,二是凡是能在冬猎场上夺得魁首的人,必然能受到皇室隆重的嘉奖。</p> 若这魁首是皇子,自然能为这皇子彰显名声,说不定能获得更多官员的支持。若魁首是世家子,那必然也能让他一举扬名,从此踏入燕京优秀才俊的圈子。</p> 大齐从来都不是重文轻武的国家,但自从李乾上位以后,武不如文确实也在逐渐加重了。</p> 但这冬猎依旧是大齐皇室最重要的活动之一。</p> 随着天子李乾的到来,宫外诸侯诸将纷纷神情一振,号角声响起,皇家冬猎队伍,悠然起行,悠长的号角声绵延数里,鼓动众位儿郎勇往直前的决心。</p> </p> 第657章 阴阳怪气理你才怪 马车行进整整半日,到了晌午惨白的日头正当空,队伍才到了提前圈好的猎场,开始安营扎寨。</p> 队伍最首的宫人们都已经把营帐扎好了的时候,队伍尾还有几里地才到。阿福下了马车,看着身后还乌泱泱的一条长队,不由错愕。</p> 皇室冬猎,人还真是多。</p> 阿元一下马车,立刻和三个宝儿玩到了一起,几个小家伙你拍拍我,我拍拍你。</p> 阮氏擦了把在马车里闷出来的汗,才看向阿元:“阿元,过来奶奶抱。”</p> 阿元还是很亲近这个阮奶奶哒,虽然还想和大宝他们玩,还是用脸贴贴阮氏的手,让她抱抱。</p> 贺荆山则与佟家的几个儿郎聊了起来。佟家如今与贺家关系好,几个年轻人也越来越敬重贺荆山这个人,不光是从从前两家的关系,更从他的人品和才能上。</p> 严格说来,贺荆山如今在朝廷里没有实职,可就是前面几日的交际,就让从前与贺家有交情的人家掏心掏肺地跟他打交道,逢人就要夸贺侯好。</p> 若不是有官家在里面限制着,恐怕贺荆山已经任了实职了。</p> 等贺家和佟家的营帐扎好,队伍也终于全部到了,但等全部人的营寨扎好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下午。不过安营扎寨的第一天,不会去狩猎,毕竟众人也劳累了大半天,当晚会好好休息一晚,到第二日早晨再开始正式狩猎,一共持续三日。</p> 就这么一会,过来与贺荆山打招呼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p> 阿福则是第一次见这些人的女眷们,也忙笑脸相迎,到最后脸都笑僵了,腰还酸着,恨不得就地躺下。</p> “这位就是赵女医啊。”阿福身旁忽然出现一个面容娇柔的中年女人,眉眼间带着一丝郁气。</p> 阿福愣了愣,等阮氏给自己介绍这位是谁。她还得感谢阮氏帮忙,不然这里许多人谁是谁她都不知道。</p> “这位是窦侍郎的夫人,窦大娘子安氏,是安贵妃的妹妹。”阮氏低声在她身边耳语,“不喜就不用搭理她。”</p> 阿福听阮氏介绍了许多女人,可这还是第一个被说不用搭理的,不由多看安氏一眼,随后淡淡笑了笑。</p> 既然能让阮氏这么好脾气的人都不喜欢,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这是安贵妃的妹妹,能跟自己合得来才怪呢,不想着对自己使坏就不错了。</p> 说起来,当年窦家与贺家交情也是极好的,毕竟当年贺家支持的大皇子李世安也是窦老爷的亲外孙,李世安重情重义,对窦老爷十分孝敬。</p> 只是这如今的安氏和两位太子可没什么关系,又不是生母,这自然就远了去了。</p> 只是这会窦老爷也凑到了贺荆山那边去,讪讪地打招呼,安氏才来了阿福这边,但她这一声招呼可阴阳怪气的,听了就叫人心里不舒坦。</p> 所以阿福也只是淡淡一笑回应:“窦大娘子好。”</p> 安氏见她对旁人都是笑得好似开花一般,对着自己就冷冷淡淡,顿时就心生不满,怎么,这如今一个个都是瞧着自己失势,什么贵的贱的都敢来踩一脚?</p> </p> 第658章 硬茬 眼见阿福对自己爱理不搭,安氏端着架子冷讽:“有些人呀,就是乡里出身,一朝得势就以为自己麻雀变凤凰,其实那身上是挥之不去的土味。”</p> 这世家夫人们各有各的傲气,就算有人看不起阿福是个女医,还是位农女,却也不会挑明白了说,可也有这没脑子的,甚至还沾点仇的,见了面自然不会客气。</p> 方才她挑明了叫赵女医而不是武安侯夫人,就足够叫人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p> 不就是为了挑明阿福女医的身份么。</p> 阮氏脸色一冷,最先不痛快,她刚要替阿福开口,那边苏墨然姗姗而来:“外祖母,这是谁惹您不痛快了?”</p> 苏墨然作为如今太子东宫里最有背景的女人,自然有资格跟过来,只是她一个姬妾自然没资格叫安氏外祖母。</p> 然而安氏不这么想,她是太子的后外祖母,自然不是亲的,平日里太子的亲外祖都和他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她更是沾不上关系和好处,可苏墨然当众这么喊她,就是抬高她。</p> 安氏顿时眉开眼笑:“哎哟我的好外孙媳妇,快来,让我祖母瞧瞧。”</p> 苏墨然面上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到了她身边,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丝做作的优雅,故意挑衅似的看了一眼阿福。</p> 这便是燕京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一个农女出身的人,不论如何都脱不了骨子里的乡下气,这便是燕京人的底蕴,她不过是个宁古塔的贱民出身罢了。</p> 阮氏冷看着这对假和睦的两个女人,轻轻拍了拍阿福的手,示意她不要跟这两个计较。</p> 阿福是刚来这冬猎场,对一切都好奇得很,懒得跟这两个人计较,要真是计较起来,在场的这两人跟她比火候还差得远。</p> “还是我的外孙媳妇好,大家出身,这教养就是不一样,我跟你们说呀,选儿媳妇就得选这样的,好比我底下的几个姑娘......”安氏膝下有三个姑娘一个儿子,可都是出了名的不成器。</p> 她刚把话题扯过来,女眷们都心照不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跟阿福告辞。</p> “武安侯夫人,我还要先回去看看我们那边的营帐,就先告辞了......”</p> “对,我也是,晚上再见。”</p> 一眨眼,阿福身边的人就散了个干净,阮氏也带着两个儿媳,准备把阿福一起叫走。</p> 安氏和苏墨然见人都走了个干净,哪还有什么表演的热情,但这两个女人现在拥有同一个敌人,结盟也没那么容易散。</p> “赵女医啊,要我说这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出去抛头露面算怎么回事,不符合女德,你说是吧?”安氏的脸皮比城墙都厚,就算人家不想搭理她,她也要继续讽刺。</p> 阿福一新世纪女性,可能会被她这种思想洗脑么,她抽了抽嘴角:“安大娘子好像对我做女医很有意见?不如我去请教请教官家和皇后娘娘,我做女医符不符合女德?”</p> 她活在这个年代,自然不会去刻意挑战礼法,但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她赵阿福是硬茬的。</p> </p> 第659章 打脸来的很快 安氏被堵了一下,一时间心里又开始膈应得慌,但偏偏阿福把官家和皇后娘娘两尊大神都搬出来了,她敢不接话么。</p> “侯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不过刚刚相识,我哪里会对你有意见呢。”</p> 阮氏忍了好一会了,她是好脾气,但身为世家主母,却也绝不是什么单纯的后宅女子,听安氏一会一个花样,不由绷着脸:“知道的说你是刚刚认识,不知道的还以为窦大娘子对武安侯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窦大娘子还是收敛着些好,免得让人误会。”</p> 一边的苏墨然见安氏败下阵来,讪讪而笑,心里不由一阵鄙夷,她自然更不会去帮安氏说话,如今的窦家早已不是当年窦贵妃在的窦家,早该沦为破落户了。</p> 她面上一动,转而露出古怪的笑容:“早就听闻武安侯天生样貌异于常人,如狼似虎,能止小儿夜啼,我们燕京男儿以俊朗为美,不知这武安侯到底是什么样子。”</p> 她之前就听姐姐说过,这赵女医的男人长得黑不丢球,狗熊一般,光是看过去就吓死人,她就想着这男人得长成什么样子,她这会马上就能见识到,自然是见缝插针专门挑阿福心中不痛快。</p> “能止小儿夜啼?”阿福的面色比苏墨然还古怪。</p> 这都是哪里传出来的,她家荆山那么爷们,这群人不会欣赏也就算了,还这样诽谤!</p> 不过阿元晚上从来不哭也是真的,贺荆山到底能不能止小儿夜啼,她还真不知道。</p> “苏姬,小儿夜啼是因为有心火,也可能因为各种环境原因导致的身体不适才会夜啼,吓孩子可不可取哦,哦我忘了,你没有孩子。”阿福觉得,维护自家男人在外的形象是必须的,“侯爷他天生神力,神勇无比,小儿羡慕也是应该的。”</p> 听到苏姬这个称谓,苏墨然这个曾经被誉为第一才女的姑娘心中恨恨,可立刻反驳道:“我看郎君还是生得俊美些好。”</p> 至于阿福讽刺她没有孩子的事,她心知肚明急不来,太子到现在都还不碰她,她怎么怀上孩子。</p> 苏墨然刚说完,那边的男人们终于聊完了,开始各自散去先回自己的营帐,苏墨然眼尾的余光不由自主就被一个正走来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p> 这个男人,他与燕京郎君所谓的玉树临风的俊美完全是两个极端,但她不得不用俊美一词来形容他,因为他的五官,他的轮廓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另一种异域风情。</p> 他高眉深目,愈发显得一双眼睛深情深邃,一个女人只需对上他那双眼睛,就会不由自主陷入其中,又不自觉为那双眸子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危险气息而战栗。</p> 这一切还并不是重中之重,他最吸引人的,是他身上疏狂傲然、拓落不羁的气势,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彷如已经挽起大弓,拉满圆月弓弦,一箭射穿目标。</p> 苏墨然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p> 她只知温润儒雅的郎君值得女子倾心,又哪里知晓这世间还有如此绝尘神勇的英雄让女子痴狂!</p> </p> 第660章 暗恨生 “这是...”安氏也看傻眼了,实在是她看着这个男人,不由自主就怕得慌。</p> 阮氏见她们两人的反应,不屑一笑:“这边是武安侯贺侯爷。”</p> 苏墨然不可思议地转头。</p> 安氏看着这个男人,心里直发怵,觉得他的长相实在骇人,难怪苏墨然说能止小儿夜啼。</p> 人家撑腰的男人都回来了,她当然不会在这里自讨苦吃,赶忙也往窦老爷那边过去:“老爷...”</p> 窦老爷虽然没跟贺荆山说上几句话,却十分欣赏这位年轻人,觉得他很有当年贺总兵的风范,至于贺锦,因为常年在边关,其实京城许多人对贺锦没什么印象,不过贺锦当年是有一个儿子的。</p> 窦老爷看都没看安氏一眼,而是看着阿福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就是武安侯夫人吧,不愧是给官家治病的神医,气度了得。”</p>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世上竟然还有容颜能比得上阿竺和阿宓的女人。</p> 安氏未料到窦老爷一来竟然是先夸赵阿福的,不由气得肝疼,可又有些害怕一边的武安侯,也不敢吭声。</p> 听说这个男人天生神力,七八个人都抬不起来的巨木他一下就抬起来了,万一惹怒了这种蛮人,给自己来一拳头,自己可吃不消。</p> 贺荆山也看向阿福,一双深色眼眸中辗转流露出脉脉温情,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得好似猛虎细嗅蔷薇。</p> 阿福看他一眼,想到自己现在还腰酸,忍不住娇瞪。</p> 苏墨然本就注意着贺荆山,看到他眼中独有的男人对心爱女人的温存,又不由得微怔,原来这种男人还会有如此温柔的,让人心悸动的眼神。</p> 光是看着别的夫妻蜜里调油,深闺里不得丈夫宠爱的女人心里要多酸就有多酸,何况这个女人是她所恨之人。</p> “荆山,我们回营帐吧。”阿福哪里没看到苏墨然看自己男人的眼神,心里警铃大作,她的男人,别的女人想都别想。</p> 阮氏对窦老爷也没什么好感,当初窦二小姐窦宓,也是窦贵妃,当年人人唾骂的妖妃,其实与阮氏是故交。</p> 当初窦宓与她几乎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她虽无心仪的男子,却也绝对不会想要进宫,可到最后,她进了宫,成了人人口中的妖妃。</p> 阮氏知道,窦宓绝不是那样的人,她始终觉得,阿宓那样的女子,昂扬、洒脱、聪慧又容色动人,世间再无那般好的女子。阿宓进宫和窦老爷脱不了关系,窦老爷绝对逼了她,只有亲情才会牵绊她,她是这世间最重情重义的女子。</p> 贺荆山应了阿福,直接带着娘子和儿子往营帐回,窦老爷有一丝怅然看着他的背影收回视线后,正对上阮氏嫌恶的目光,不由忙移开视线。</p> 看着两个人远去,苏墨然知道自己方才诽谤贺侯爷奇丑无比的话分明就是打自己的脸,她更不想去刻意讨好窦老爷和安氏,这两人在太子眼里一无是处,所以苏墨然很快握紧了拳头,招呼都不打一转头就走。</p> 她一定要想办法,为姐姐报仇,让赵阿福身败名裂,生不如死!</p> </p> 第661章 庆猎舞 夜色悄然而至,千秋山旁的篝火在墨蓝夜色中照亮半边天地,火星映射着天上零落的冬星。</p> 狩猎还未正式开始,第一夜皇帝将提前猎好的头羊放血,祭奠先祖,头羊的肉宫人炙烤之后,分发给朝臣,以示天子之恩。</p> 如今作为朝廷一等侯的贺荆山也分到一块上等的羊腿肉,阿福坐在旁边看着他用匕首将羊肉切成薄片,涂上作料,从头到尾都眼睛盯着他瞧。</p> 贺荆山把羊肉分在她与阿元的碗中,才看到她的眼神,不由微微靠近她:“怎么了?”</p> 阿福嗖地收回目光,一本正经:“没什么。”</p> 她才不会承认,都老夫老妻了,她还能被贺荆山迷得出了神。</p> 贺荆山唇角勾了勾,在案下覆住她的手,没有再问。</p> 一边的阿元本来吃肉吃得正开心,忽然就看到爹爹和娘亲在桌子下面的手,忽然到嘴里的肉就不香了。</p> 阿福也收回目光,毕竟这是皇帝赐的肉,必须得吃完,不然就是对皇室不尊重,指定要被人拿出来说事,好在这羊肉很嫩,烤的又外酥里嫩,十分美味。</p> 她刚吃了两口,就看见自己对面有一束灯泡似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不容忽视,她不由看过去,发现是灵月郡主。</p> 灵月郡主其实本来看得是佟瑜,但是看了一半,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引人注目,让佟瑜给注意到了,回望了过来,于是她的目光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佟家隔壁桌的贺家身上。</p> 阿福不明所以灵月郡主为何会盯着自己看,于是对对方一笑,举了举酒杯。</p> 灵月郡主没想到她会给自己举杯,说实话,她还挺喜欢这个赵女医的,长得好看,人也好,帮过自己好几次呢。</p> 于是她也十分爽快,举杯来了一杯。</p> 那边佟瑜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竟然去看灵月郡主那个草包,于是又把视线收回,不过等他低头自己去吃肉时候,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浮现出灵月郡主方才爽朗一笑饮酒的画面,竟然有点顺眼,于是他也拿起酒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杯酒已经下肚。</p> 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把一切看在眼里,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欣慰。瞧瞧,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日后肯定也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p> 场上十分热闹,毕竟是在外的活动,人们或多或少都不似平日那般拘谨。</p> 很快就有宫廷乐师和舞者表演起轻快的小调和舞蹈。</p> “这舞不似往年庆猎舞啊,今年怎么风格都变了?”刑部尚书江涛捋着胡子眯着眼睛看着那些一个个穿着颇有些草原风服饰的舞者。</p> 一边的苏太师哼了声:“江大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再过半月就是高密和瓦剌三年一度的朝贡,届时他们二国一定会伺机挑衅,我大齐泱泱大国,怎可输了他们去!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舞者,也能胜了他们派来的公主!”</p> 江涛怎会不知三年一度的朝贡,但之前确实未听闻两国这次派了公主前来,一时间又眯了眯眸子。</p> 公主...这是要和亲啊!</p> </p> 第662章 苏云遮 苏太师难得见江涛有这无知的时候,往常都是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像个草包,毕竟江涛当年也是状元出身考上,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自己当年是家世平庸的世家子,后来才一步一步打点上来的。</p> 而当年江涛更是很受前太子李世安的青睐,站在李世安那边,苏太师也曾想巴结李世安,却被客气打发了,他心中焉能没有芥蒂?</p> 苏太师没少在江涛面前吃瘪,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哪能放弃显摆自己的机会:“江大人啊,你不能因为年纪大了就对朝廷的事不上心啊,毕竟咱们可都是吃朝廷俸禄的。”</p> 江涛本在看着那舞蹈,觉得几分有趣,不过若真想要和那番邦女子相比恐怕还差了点。</p> 他当年与贺总兵交好的时候,那时的瓦剌和高密每每来朝贡,都要送来舞姿曼妙勘称绝世的番邦女子前来和亲,贺总兵可是那两国和亲的热门人选,只是贺总兵对自己的妻子始终如一,官家也不会允许他娶一个番邦女子进门。</p> 这如今贺家后人贺侯爷虽然手里没有兵,没有实权,但焉知这两国没有异心?</p> 江涛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压根就没听到苏太师对自己的告诫。</p> 苏太师等了半晌,才发现他压根没听自己说什么,差点气倒。</p> “江大人!”</p> “恩?”江涛被猛地一喊,终于回过神来,露出一个老年人看晚辈似的和蔼微笑,“怎么了,苏太师?”</p> 苏太师一看就知道,他刚才在发呆,心里暗骂这江涛都老年痴呆了还不赶紧告老回乡,占着茅坑不拉屎。</p> 他不耐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补充:“我看你若不注意着些,你那宝贝孙子就得娶个番邦女子回去!”</p> 老年人嘛,隔辈亲,江涛的确疼自己几个孙子,虽然孙辈们不是很争气,但到底上进,比起苏太师的两个儿子来说强得多。</p> 听苏太师这么一说,他也细细思量起来,不论这番邦女子要嫁谁,反正他是决不允许进自己家门的。</p> 江涛笑笑:“多谢苏太师提醒了,不过苏太师自己也注意着些吧。”</p> 苏太师一听,心里却膈应的很,他的两个儿子一个不争气,一个病秧子,两个女儿也不争气,一个命都搭进去了,一个赔钱货嫁过去也是没点用。</p> 只是这么一想,他都想背过气去。</p> 他边想边看向那边面色惨白如纸一般的小儿子苏云遮,不由面色又是一黑,真就是个讨债的这个儿子!</p> 苏云遮身形单薄,坐在苏家位子的角落里,感受到父亲的目光,回之父亲微微一笑,淡色的薄唇倒映着柔和的火光。</p> 苏太师却瞬间收回了视线,心里又浮现一丝无奈。</p> 他对这个小儿子的感情复杂,又厌恶又有一丝惋惜,毕竟小儿子比起大儿子来说,可谓颇具才华。</p> 江涛也随着苏太师看向那位身形单薄却脊梁笔直的少年,眼中有一抹怜悯。</p> 若不是碰上苏太师这种老子,也许苏云遮的身子还能让赵女医治一治呢。</p> </p> 第663章 奇怪的声音 晚宴散去,众人逐渐各自回自己的营帐去休息,也有少许关系好的还在外围着残余的篝火畅聊。</p> 阿福抱着阿元在等贺荆山,毕竟从前朝堂里与贺家交好的人太多,当年没能帮上贺总兵的忙,心中始终有一份愧疚之情在,如今只要有贺荆山在的地方,就少不了他们上来攀谈。</p> “阿福,把阿元给我吧,晚上让他和大宝他们睡在一起。”阮氏在她旁边劝道,先前阿元在永安侯府的时候,就是住阮氏院子里的,有时候午睡就在阮氏屋里,就是为了多看看他。</p> 阿福也不知道,为何阮氏这么喜欢阿元,不过却很相信她:“好,反正他们哥几个玩得好,明天去冬猎也得让他们几个一起。”</p> 虽说十岁以下的孩子们另有围场,但她还是不太放心。</p> “这是自然。”阮氏听她答应,高兴得眉开眼笑。</p> 她身边的妈子从阿福怀里轻轻接过阿元,抱永安侯府的帐子里去了。</p> 阮氏又陪她会也困了,先回去休息,阿福见男人们还没说完,索性自己先往营帐回去。</p> 到了半路,她却听见有人在自家帐篷后面嘀嘀咕咕说话,她虽然不想偷听,奈何这个声音实在是耳熟得很。</p> “黑黑,你别动,我疼!”</p> 阿福耳朵抖了抖,她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不应该的画面。</p> 这可是三公主啊!</p> 阿福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p> “公主别动...”孔狄只喊了一半,声音沉闷,仿佛在吃力做什么事。</p> 阿福屏住呼吸,拔腿就想跑,谁知脚底下一片落叶咔擦一声,在深夜里格外清脆。</p> “赵女医?”下一秒,孔狄的声音就如鬼魅一般在她身后响起。</p> “啊啊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孔大人别杀我!”阿福赶忙后退。</p> “什么?”孔狄有片刻的错愕。</p> 阿福一回头,终于看清楚孔狄,衣衫完好,显然不像是刚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p> 就算阿福觉得,男女幽会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毕竟与她无关,但这是古代,如果撞破别人的事,会被杀人灭口的!</p> “孔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阿福依旧警惕地看着他。</p> 孔狄皱了皱眉:“赵女医,你来得正好,三公主好像骨折了。”</p> “啊?”阿福眨了眨眼。</p> “怎么了?”</p> “哦哦,没怎么,快让我看看,骨折可不是小事。”阿福突然觉得,自己思想是不是太不纯洁了。</p> 等她看到三公主捧着自己的脚踝两样泪汪汪的时候,更觉得如此。</p> 阿福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不是骨折就是脱臼了,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就是脱臼了,我来给她正骨,孔大人,你得按好公主。”</p> 说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自己最好还是让三公主回到自己的营帐,再让宫人扶着她好像比较好。</p> 谁知她话音刚落,三公主就抓住了孔狄的胳膊,脑袋往他怀里一埋开始掉眼泪:“呜...轻点,漂亮姐姐。”</p> 阿福犹豫了一下,见孔狄浑身僵硬,她说时迟那时快,猛然一拽三公主的脚踝,帮她正了位。</p> </p> 第664章 装晕骗人的三公主 三公主痛呼一声后,忽然没了声音,浑身失了力气瘫倒在孔狄怀里。</p> “公主?”孔狄神色一变。</p> 阿福也傻眼了,不应该啊,就是正骨而已...她几乎是立刻去探三公主颈部的脉搏和鼻息。</p> “赵女医,怎么样了?”孔狄看到三公主小小一团缩在自己怀里,了无生息的样子,不由脸色极其难看。</p> 阿福吓了一跳,结果发现,三公主没事......</p> 难道是痛晕过去了?</p> “三公主?”她刚要伸手去掐下三公主的人中,就见三公主忽然睁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调皮地看着她。</p> “笨姐姐。”三公主咯咯地笑,眼角还带着疼出来的眼泪珠子呢,只不过她现在一点都不疼啦。</p> 得,这小丫头故意装死忽悠人呢,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估计平日也没少吓唬自己身边的宫人,如此熟练。</p> 孔狄也回过神来,原来是三公主故意骗他们,一时间虽然面色严肃,却也放松了下来,但语气极重:“公主还是立刻回自己的营帐去,这几日下官会交代宫人们看好公主。”</p> 皇室冬猎,皇家子弟都要到场,所以饶是三公主,也被一同带了过来。</p> 三公主一听,知道黑黑生气了,不由绞着手指:“黑黑,我错啦。”</p> 认错的态度十分良好。</p> 阿福一时间仿佛看到了阿元,目光也不由软了几分:“孔大人还是赶紧送三公主回去吧,夜深露重,莫要让公主着凉,且也容易传出闲言碎语。”</p> 三公主听她说黑黑,立马为黑黑辩解:“姐姐,是我出来找黑黑的。”</p> 她就喜欢和黑黑一起玩,因为这宫里所有的人都没有他黑。</p> 阿福知道她身体没事,也不想多管闲事了,微微一笑:“公主,若是着凉了,就许久都见不到孔大人了哦。”</p> “唔...那好吧。”三公主神情蔫蔫回答。</p> 孔狄看了一眼阿福,行了个礼,才扶着三公主往她那边的营帐走去。</p> 阿福看着两人的背影,莫名猜想,这以后孔狄不会尚了三公主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孔狄是太子手下的得力干将,说不定皇帝就想让他与皇室有更甚的联系呢。</p> 如今阿福身为武安侯夫人,也不得不去多了解一些朝堂上的事,不求能帮得上贺荆山什么,但求不给他添麻烦。</p> 她还未转身,身后又传来一阵轻咳声。</p> 阿福回过头来,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裹着素色的披风站在营帐另一边,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了。</p> 这是苏太师家的小公子啊。</p> 阿福对他有点印象,因为今天阮氏给自己介绍他的时候,提了一嘴这位小公子自幼多病,作为大夫,她对病人很敏感,自然多留意了一下。</p> “苏公子。”她跟苏家的关系可算不得好,到现在苏墨然还想着法子找茬呢,所以阿福只是淡声打个招呼。</p> 苏云遮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站在那里咳嗽完了以后,才对着阿福微微一笑:“赵女医。”</p> 今天安氏可也主动称呼了阿福为赵女医,虽然阿福</p> 第665章 萧杀 阿福也没忘记,如今苏家和窦家的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都是扶持太子的人家。</p>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称呼从眼前的小公子口中叫出来,却并不让人厌恶。</p> 他的语气如云般清浅,他的人也如他名字一般,如云般清淡。</p> 阿福也是被他身上的气质打动,犹豫了下问道:“你有什么事么?冬夜里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p> 苏云遮没有动,微微出神片刻后,唇畔一抹温温的微笑:“好,多谢。”</p> 说罢,他才转身,朝着夜色里去了。</p> 阿福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摇了摇头,也往自己住处回。</p> 她是大夫,却也不会主动为不求医之人医治。</p> 一个人要想活下去,首先要自己有求生的欲望,否则,行尸走肉又与死人何异。</p> 这点小插曲没有在阿福心里留下影子,到第二日,艳阳高照天,正是冬猎好时光。</p> “天佑大齐,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国运安泰!”李乾如今身体渐好,声音铿锵有力。</p> 众臣仰望着高台上的帝王,仿若又回到了他年轻时最强力统治的时期,心中一震,各个高声附和:“天佑大齐,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国运安泰!”</p> 李乾似乎也对自己如今身体的状况十分自信,决定此次亲自下场狩猎,以证明自己的雄伟。</p> 众臣议论纷纷,却也不敢扫皇帝的兴致。</p> 贺荆山身边的卫斐神色一动,看了一眼哥哥卫恒,眼中露出一抹狡黠。</p> 这狩猎场里,到底和不和平,还有没有野兽,还说不定呢。</p> 卫恒心知肚明此次侯爷安排了刺杀,虽然如意料之中李乾决定亲自下猎场,但还是对接下来的安排慎重无比,目光寒冷如剑。</p> 贺荆山静静看着高台之上,唯我独尊的男人,眼底风起云涌。</p> 冬日的天地间,一股萧杀意味。</p> 李乾正在兴头,穿上软金铠甲,腰配青龙宝剑,威风凛凛,当年他做皇子之时,也是踏遍了兄弟们的鲜血走上来的,一上位手段更是雷厉风行,从不心慈手软。</p> 一些老臣们逐渐回想起了当年被李乾狠辣手段支配的恐惧,手心直冒冷汗。</p> 当年龙武门之变,李乾手刃自己的长兄,当年的太子,成为了先帝活下来的最后一个儿子,唯一的继承人,何其狠厉!</p> 到如今他收拾起自己的儿子也是毫不留情。</p> 众人不由看向另一边骑着马蓄势待发的太子李承宴与四皇子李世成,心道如今官家已然身体大好,只怕这四皇子是再无胜算啊!</p> 这四皇子府与佟府的婚事,焉知到底是皇帝安抚四皇子,还是一个杀局呢?</p> 悠扬的号角声充斥回荡在天地之间,马蹄踏遍,扬尘飞舞,一声号令声下,男儿们背负弓箭,策马扬鞭,衣袂翻飞,朝着围场内奔腾而去,女眷们或有会武艺随之后入场,或有留在营帐处于其他女人把茶言欢,好一副其乐融融之盛景。</p> “娘亲,为我加油嗷。”阿元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说着从娘亲那里学来的话,小脸上写满了兴奋。</p> </p> 第666章 娘娘们的心思 阿福摸摸他的小脑袋,给他整了整箭袋,抓住他的小拳头晃晃:“好,阿元加油哦,娘亲等你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p> 给十岁以下孩子们的围场里不过是放一些兔子、野鸡和狐狸类的动物,但有的孩子手里的箭没个准头,那箭可都是锋利的。</p> “婶婶,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阿元弟弟的!”大宝拍拍胸脯。</p> 二宝也跟着拍拍胸脯:“保护阿元!”</p> 三宝才丁点大,还得下人抱着去呢,也嘟嘟囔囔道:“保护阿元哥哥!”</p> 阿福忍俊不禁,也终于松开了摸阿元的手。</p> 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她这个当娘的,不能成为孩子想要自我成长的绊子。</p> 小家伙们也一个个入了围场,外面的女人们便开始等待他们归来,各自和关系好的聚一起说话了。</p> 皇后必须保持礼仪,笔直地坐在主位上,等待男人们归来,判定完魁首才能去休息,可比其他女人们累的多。</p> 阿福光是看一眼她头上顶着的那十几斤重的发冠,就觉得自己要得颈椎病了。</p> 也不知是不是皇后看到了她看过去的目光,叫了身边的宫人过来请她过去。</p> 一瞬间的,阿福就成了众女眷们齐刷刷看着的目标。</p> 阿福最近一直都在给皇帝和皇后调养身子,这是满燕京都已经知道的事,虽说她直接把官家的病治好了,但这里不信她的人依旧大有人在。</p> 民间大夫,只是下九流的存在,就是御医,那也只算得上中九流,在这些达官显贵们看来,就是不上台面的身份。</p> 如今这个曾经是下九流的人可以跟她们平起平坐,她们心里面哪能乐意,何况这个女人真是容比花娇俏,同为女子,有几个能不嫉妒。</p> 苏墨然也在皇后身边伺候着,皇后是太子名义上的嫡母,苏墨然这个太子妾室在皇后身边只能跟个丫鬟似的被使唤。</p> “贺娘子,来本宫身边坐着吧,来与本宫说道说道这女子养生之术,本宫的其他妹妹们也早就好奇着。”</p> 一边的华贵妃看着阿福,有几分不屑,但也没说话,如今她这外孙女就要嫁到与贺家交好的永安侯府去,不论如何,她是不会再给这武安侯夫人难堪,但她也不怎么看得上她的什么养生之术。</p> 倒不是因为觉得皇后如今看起来气色不好,实际上皇后最近的气色极好,但华贵妃一想到她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想着调养身子再要个孩子,就觉得可笑至极。</p> 怎么,都这么大年纪了再要个孩子,那孩子能好到哪里去,就算孩子没什么问题生下来,官家能让他活么?</p> 官家怎么可能给太子留下后患。</p> 华贵妃心中不屑的很,但其他妃子们感兴趣呀,听闻官家最近又偶尔翻牌子呢,这不就说明她们有希望了,就算不要孩子,有宠爱也是极好的,趁着官家还在,能为家族争多少福利就争多少。</p> 阿福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一笑,开始像小沙弥念经似的给诸位娘娘们讲起养生之道来,讲着讲着,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苏小公子苏云遮竟然就在下面听着。</p> </p> 第667章 引开注意 偏这位小公子听得聚精会神,甚至比一些妃嫔都要上心,阿福想不注意到他都难。</p> 人人都知道,苏云遮是个小病秧子,十分不得苏太师喜爱,更因为身体不怎么出门,所以没几个瞧得上他的,尽管他容色尚且算得上出众。</p> 阿福的注意力放在了苏云遮身上,自然引起了一些妃嫔们的注意,华贵妃看见苏云遮,端着姿态冷笑一声:“苏小公子还对这女人们的养生感兴趣?”</p> 说着,她又自问自答道:“哦,本宫倒是想起来了,苏小公子的身体不好,许是也想让武安侯夫人给瞧瞧身子吧,不过这还得先问问苏太师,毕竟苏太师爱子心切,信不过武安侯夫人的医术,怕她给他乱医治呢。”</p> 她一边的嫔妃瞧着苏云遮,不由掩面而笑,但笑里可没几分好意,满满都是戏谑。</p> 上方的皇后自然也不会帮苏云遮开脱这种窘境,毕竟对方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连苏太师自己都不在意,她一个外人也不会去插手。</p> 阿福对这针笑声觉得有点刺耳,不由略带同情看了眼苏云遮,毕竟因他人身体上的原因去嘲讽的行为实在是卑劣。</p>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苏云遮唇畔依旧微笑浅浅,并没有被这群人的讽刺动摇一分一毫的心性。他只是坐在那里而已,便有一副岁月静好之景象。</p> 阿福怔了怔,很快收回自己的视线。</p> 这位苏小公子看起来倒是比苏家其他那些人好上太多,可惜......</p> 女人们对于苏云遮的讨论也就是一会,毕竟苏太师权高位重,真正敢去惹怒他的没几个,因为苏太师这人,还没皮没脸。</p> 冬日对于苏云遮来说,实在是过于凉了,他在冷风中坐了一会,又开始轻咳,一旁的小厮很快又给他添了一件披风。</p> 阿福感觉自己的关注有点给人添麻烦,于是顺势换了个话题:“娘娘,这些是女子养身的要诀,接下来臣妇为您讲讲女子养颜的要诀。”</p> “哦?养颜?”皇后与其他妃嫔显然瞬间被提起了兴趣,连那边的华贵妃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了一眼。</p> 颜值嘛,是女人亘古不变的心之所向。</p> 而阿福手底下在佟瑜那里卖的养颜药品,如今在燕京卖的可谓是火爆,抢都抢不到,因为效果实在是太好了。</p> 如今这赵女医亲自在这里讲养颜,哪个女人不想听,哪还有什么心思嘲讽苏云遮呀。</p> 阿福见众人不再关注苏云遮,也不再多想,顺势就为众位妃嫔讲起这女子养颜之道。</p> “所以武安侯夫人皮肤光滑白皙是因为长期吃这些?”其中一位妃嫔惊讶,“我从前听都没听过。”</p> 阿福见听众们买账,讲得也起劲,殊不知她将话题引开后,下方的少年眼睛微微一动,唇角勾了勾。</p> “对,但这些一定要长期坚持吃,而且若是配上一些润肤的膳食,效果会更好,皇后娘娘,待臣妇回去后写下方子交给您宫中的嬷嬷。”</p> </p> 第668章 谁装的谁 其他女人还打算让阿福在这里直接把方子拿出来呢,岂料她单独送到皇后那里去拍马屁,把这个人情顺水推舟推给皇后,她们回头还得去皇后那讨人情,不由一个个目露失望。</p> 阿福又给皇后单独诊脉,末了在她耳边耳语几句。</p> 皇后面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p> 如今她的身子被调养的很好,若是想要个小皇子,完全没什么问题。</p> 阿福不知皇后如何打算,她是只负责给人调养好身子,这是如今她尚未被撤去太医一职的本分。</p> “哎呀!”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小翠竹险些摔倒,紧接着就是一阵瓷器摔碎的脆响。</p> 众人纷纷朝撞在一起的小翠竹和苏墨然看去,眼中带着惊讶。</p> 阿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墨然脸色突然一黑,一巴掌甩在了小翠竹的脸上:“贱婢,不看路么!打翻了给皇后娘娘做的玉露,你的贱命赔得起么!”</p> 小翠竹瞬间脸上显出一个通红的巴掌印,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墨然,明明是她撞的自己!</p> 阿福虽然没看清刚才到底是谁撞的谁,但想想也知道,刚才小翠竹在自己身后都没动,苏墨然这是打定了主意当众打自己的脸,她打的哪里是小翠竹的脸。</p> 毕竟这出门在外,套用一句难听的话来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p> 可苏墨然是苏太师的嫡女,就算如今只是太子姬妾,以后也是要做娘娘的,谁会为了一个奴婢去惹她呢。</p> 不过一个奴婢罢了。</p> 众女都默默无语,等着瞧好戏,毕竟如今这农女一朝翻身,跟她们平起平坐,凭什么!</p> 阿福也转身,看着苏墨然。</p> 苏墨然一时间洋洋得意,怎么,这就生气了?为了一个奴婢就动怒,她看赵阿福也不过如此,不愧是乡下来的,就算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也改不了身上那身土气。</p> 下一秒,阿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苏墨然歪了下身子,撞了苏墨然一下。</p> “哎哟。”</p> 苏墨然愣住,阿福这一下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就是让她想笑,她这是要干什么?傻了?</p> 阿福紧接着就冷笑一声:“苏姬这是做什么,竟然敢撞本侯夫人,撞坏了本侯夫人这双给官家和皇后娘娘诊治身子的手,你赔得起么?”</p> 众人都呆了呆,最主要的还不是因为阿福这明目张胆的诬陷,而是因为没想到,她会为一个奴婢如此降低自己的身价出手。</p> 那苏墨然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么,又要膈应她,还要让她没办法出手,免得掉价。</p> 苏墨然没想到她是这副反应,脸色红红白白又变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撞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p> 阿福娇软的面上好不委屈:“苏姬,你怎么撞了人还不承认呢?难道这就是京城第一才女么?”</p> “你!你少诽谤我了,大家都看着呢,明明是你故意撞得我!皇后娘娘!”苏墨然瞬间在皇后面前跪倒,两眼含泪,“您要为臣女做主啊!”</p> </p> 第669章 屁都不是 一边的华贵妃看得饶有兴味,手里的珐琅彩茶杯放了又抬起。</p> 皇后看着苏墨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但看向阿福的眼神也有几分不满。</p> “二姐...”下方忽然传来苏云遮的声音。</p> 苏云遮缓缓从位子上起身,神色平淡,向皇后请罪道:“皇后娘娘,家姐不甚碰到武安侯夫人,在下替她道歉了。”</p> 苏墨然万万没想到,是弟弟拆自己的台,她可不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弟弟,平日看不见也就罢了,这会可不是看着就一股怒火燃起,自家人不帮自家人说话也就算了,怎么还帮着外人!</p> 皇后这次满意地看了眼苏云遮,突然觉得苏家这位小公子倒是个通透的,她正准备开口给这件事盖棺定论,苏墨然却不依不饶转身:“皇后娘娘,方才您也看到了,是这武安侯夫人故意撞的我,就是为了给她的奴婢报仇!”</p> “臣女虽然不才,但也是太师府的女儿,出门在外,怎能受这样的污蔑,这是在污蔑我太师府!”</p> 苏墨然一番话说出来,除了皇后这边的人以外,和皇后不对付的人都纷纷看起了笑话,这苏二小姐都已经嫁给太子做姬妾了,还一口一个臣女的,不知道还以为她待字闺中呢。</p> 而现在她还不知死活的一口一个苏太师,拿苏太师出来压皇后,真是...蠢得很。</p> 皇后的眼里已然出现了明显的怒意,可苏墨然还浑然不觉,泣涕涟涟,委屈得很。</p> 阿福这会不再装委屈,而是温温柔柔站在旁边:“苏姬,您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未嫁人呢,莫不是对自己的婚事不满?何况,方才明明是你先碰的我的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武安侯夫人连个下人都管不好,敢随随便便撞人呢。”</p> 苏墨然被她这么一说,才陡然回过神来,自己如今哪里还能对皇后自称臣女,这若是让官家和太子知道了,还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p> 她此时也突然感觉自己骑虎难下,也许刚才该顺着弟弟给的台阶道歉...谁知道赵阿福这个死农女,会非要为一个下贱坯子出头啊!</p> 一边的小翠竹看着阿福,忽然感觉脸一点都不疼了,满眼感动地看着阿福。</p> 阿福的确是为了她出头,也是为了自己出头,她要让这里所有人看清楚,她赵阿福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人,别人谁要是来恶心她,她就一定敢恶心回去!</p> 人活在这个世上,不争一口气,争什么。</p> 她偏要用苏墨然自己的套路来对付她,让她知道,什么才叫膈应人。</p> 苏墨然是真的被膈应到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碰赵阿福的丫鬟,她就敢碰自己,自己把苏府搬出来,她就把武安侯府搬出来。</p> 如今这燕京人人都道当年贺总兵是被冤枉的,民间贺府的声望极高,便是皇室再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分量。</p> 而她的太师府,在民间的口碑,屁都不是。</p> </p> 第670章 干嘛啊草包 苏墨然不甘心就这么认错,此时此刻太多的人在看着她,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心气高傲的苏家二小姐,燕京的第一才女。</p> 她应该是远远把赵阿福这种农女给比下去,比到泥泞里的。</p> 皇后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冷意泛滥,可到底是顾着苏家和太子的面子,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苏云遮。</p> 苏云遮缓缓走上前来,轻叹了一声,将姐姐扶起来,没有让她开口,而是自己看向了阿福:“武安侯夫人,实在抱歉。”</p> 言罢,他又看了一眼小翠竹,轻声重复一句抱歉。</p> 阿福愣了下,倒真没想到,他会给小翠竹道歉,小翠竹更是不安,连连摆手。</p> 皇后见他把苏墨然带了下去,才不冷不热开口:“叫宫人们都小心着些,别磕了碰了闹个没完,有失体统。”</p> 她身旁的宫人忙应一声。</p> 这营帐区的女人们等待时间,也这般热火朝天,倒算缓解了些无趣,但猎区里的男人们此时才是真正的热火朝天。</p> 佟瑜骑在马上,脸上沾着一抹鲜血,却笑得露出一排白牙:“不错不错,四哥,我们这次收获这么丰盛,指不定能拿个头筹呢!”</p> 他边说边摇头晃脑,得意洋洋,高束的马尾发丝也随之飞扬。</p> 佟纪看着弟弟天真无邪的神态,不由也笑了:“头不头筹不重要,倒是我们哥几个,已经很少玩的这么高兴了。”</p> 这是实话,毕竟几个兄弟都已经长大成人,各自成家,哪里还像小时候那般玩闹呢。</p> 佟瑜想到这又有几分怅然,探过身子拽拽佟纪的衣袖:“哥,你要是娶了媳妇进门,可也不能忘了弟弟我啊,大哥和二哥如今都更爱嫂子们和大宝、二宝和三宝他们喽。”</p> 佟纪忍俊不禁,不过他虽尚未成亲,却也能理解弟弟的想法,看着兄长们一个个成家,颇有一种往日一去不复返的感想。</p> “得了吧,咱俩还不是你先成亲。”佟纪心知肚明,弟弟这门亲事,若不是因为自己已经定了亲,恐怕是要落在自己身上。</p> 他倒宁愿在自己身上,也想让弟弟娶个知心的。</p> 罢了,以后他一定会与几位兄长一起好好护着阿瑜的。</p> 佟瑜挠挠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娶李灵月,太憨了,我就没见过别的女孩子那么憨的,连苏墨然那个惺惺作态的女人都能欺负到她。”</p> “对了,我贺大哥呢,刚才说去旁边怎么好一会没见......”</p> “佟小五!”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呵。</p> 佟瑜和佟纪齐齐回头,就见灵月郡主一身军红的骑马装,头上束起一个圆溜溜的丸子髻,一根火红的纱质发带,衬得她极其明艳,一双大眼黑白分明,清澈中又染上一丝不含杂质的怒气。</p> 佟纪有一瞬间突然就觉得,这灵月郡主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姑娘,最起码,是个真性情的,不会弯弯绕绕。</p> 佟瑜看清来人,掏了掏耳朵:“干嘛啊草包?”</p> </p> 第671章 凶险之林 “你,骂谁草包!”灵月郡主本就听到他刚才说自己憨,一肚子的火苗蹭蹭上涨,现在还听他骂自己草包,方才刻意寻着他的方向过来的旖旎心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怒火。</p> 她就是失心疯了,前段日子才会觉得,这个小魔头竟然还不错。</p> 现在看来,哪里是不错,简直是错大了!</p> 佟瑜毕竟是背后说人被人家当面撞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下巴:“我有骂么?没有吧四哥,灵月郡主是不是听错了?”</p> 佟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在说,你还好意思说。</p> 佟瑜无奈耸耸肩,不过也没当回事,在他看来他和灵月郡主遇上,不吵架才怪。</p> 灵月郡主是四皇子之女,四皇子是个习武带兵打仗之人,家中几个儿子自然也都会武,灵月郡主也是从小跟着学了不少三脚猫功夫的,最起码骑马不在话下,这会一夹马肚,朝着佟瑜扬鞭就来:“你个驴颓,看本郡主不抽死你!”</p> 她手中那根鞭,是四皇子送给她的,上等的牛皮鞭,威力可想而知,佟瑜又不是傻子,立刻驾了声就跑。</p> “灵月郡主息怒...”佟纪目瞪口呆,知道灵月郡主平日刁蛮,却也不知竟然到了敢直接打未婚夫的程度,忙要去拦她,可那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嗖嗖冷声,他硬是暂时不敢上跟前。</p> 永安侯府的五个兄弟里,就属老三武艺最好,他若是在这,别说一个灵月郡主,就是来十个拎着鞭子挥舞的灵月郡主,也不是老三的对手。</p> 佟瑜一边狂奔一边嚎:“李灵月你疯了啊!”</p> 灵月郡主飞甩鞭子还不够解气,还要大骂:“佟小五你个王八蛋,我抽死你,让你骂我!”</p> 两人就这么冲撞了一会,直到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野兽雄浑的嘶嚎声,两人的马匹突然被惊,才声音猛然戛然而止。</p> “啊!”灵月郡主来不及刹车,马儿前肢猝然抬起,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朝着身后摔去,凶险万分!</p> 佟瑜本来刚压好马儿,就看到她要摔,从马上跃下抱着她往旁边滚去,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好几圈才险险停在一棵巨树旁边。</p> “阿瑜!”佟纪也听到了那野兽的声音,心中刚惊,就发生了更凶险的事,不由赶紧朝着弟弟追来。</p> 这里是提前圈好的猎场,按理说,不该有大型野兽才对!</p> 佟瑜哎哟一声,扶着自己的腰想起来,结果起了一半发现身子有点沉,起不来,他低头一看,吓傻的灵月郡主一双软嫩的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襟呢。</p> 佟瑜一巴掌就打她手上:“松开爷!”</p> 灵月郡主这才回过神来,浑身有点抖,也被刚才的惊险吓到。</p> 然而几人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听刚才传来野兽吼叫的地方又传来一声更近的嘶吼,与此同时,那处突然传来慌乱的声音:“护驾!护驾!保护官家!”</p> 几人的表情齐齐一震,官家遇到危险了!</p> “哥!”佟瑜猛然拍开灵月郡主的手,从地上跳起来。</p> </p> 第672章 虎啸 佟纪抓紧了从背上取下来的箭袋,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果决道:“阿瑜,先带灵月郡主走。”</p> 佟瑜也一手取下身上的弓箭:“哥!我们一起过去!”</p> 地上的灵月郡主眉头一皱,终于回过神来,佟瑜竟然是一点都不想管自己?</p> 可她转念一咬牙,起身:“我也去!”</p> 佟纪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如此胡闹,严肃了面色,紧要关头,他抓住弟弟的肩膀,重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阿瑜!”</p> 佟瑜听到他这个语气,浑身一震。</p> 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佟纪拍了下弟弟的肩膀:“带着灵月郡主先去安全的地方,再找御林军过来支援。”</p> 佟瑜看着哥哥看自己凝重的眼神,呼吸急促了几分,最终一转身,拽着灵月郡主就走。</p> “哎!”灵月郡主的浑身上下都疼,忍不住叫唤,“佟小五你能不能轻点!”</p> 佟纪见两人朝着猎场外走去,才朝着方才传出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p> “都什么时候了还轻点,快点走,小命不要了么!”佟瑜在灵月郡主面前可谓威风凛凛,不复在自己哥哥面前的温顺。</p> 灵月郡主被堵了下,不由抿了抿唇,她哪里是不想走啊,她是真的浑身都疼,刚才好像还碰到脚了,走路一瘸一拐,可她看到佟瑜拽着自己的手,突然就脸红了红,闭紧了嘴巴。</p> 走到一半,佟瑜才发觉她一瘸一拐的,不由皱眉:“崴到脚了?”</p> “嗯...”</p> “女人真是麻烦!”佟瑜不耐说了一声,顺势把灵月郡主背在了身上。</p> 小姑娘惊呼一声又赶紧把声音压下,趴在少年肩上,心跳飞快。</p> 她发现,佟小五刚才也受伤了,脸上甚至还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p> 这也是,佟小五刚才抱着她摔出去,受的伤一点都不比她少。</p> 灵月郡主忽然觉得,这小子就是死鸭子嘴硬,嘴上说着嫌弃,其实还不是真带上自己了。</p> 她脸色又红了下后,蹙着眉头问:“佟小五,皇爷爷他们不会有事吧?这林子里怎么会有大型野兽啊,我刚才听着像是老虎叫呢!”</p> “你还听过老虎叫?”佟瑜其实现在心情浮躁的很,但他也忍不住去猜测那个野兽到底是什么。</p> 反正老虎怎么叫,他是没听过的。</p> 不等她回答,他就又急躁说:“一会我就回来护驾!还有我哥和贺大哥!”</p> 贺大哥?</p> 灵月郡主想了下,才想到贺侯爷,她第一次见到赵女医的男人贺侯爷时候,被吓啦一跳呢,这男人长得太凶了,她看一眼都害怕,而且还听说他刚入住武安侯府时候,一人就抬起来七八个人抬不起来的断木!</p> 那样体格的人...应该不可能被伤到吧?</p> “贺大哥他人高马大,肯定不会有事的。”灵月郡主安抚佟瑜道。</p> 因为她也知道,佟小五在渝州时候,被这位贺侯爷救过性命,所以是他的救命恩人。</p> 以后佟小五是她的夫君,那他的恩人,也是自己的恩人。</p> </p> 第673章 平安归来 佟瑜仔细一想,是啊,他之前打听贺大哥的时候,就听说他为了给自己的干爹报仇,猎了吃了他干爹的那只老虎回去。</p> 邙山可比这里危险多了。</p> 于是佟瑜心里总算轻松几分,到了地方就直接把灵月郡主给扔下来:“好了,你自己叫人吧,我去找御林军...”</p> “佟小五!”灵月郡主又炸毛,还隔着这么远,她怎么可能喊得到人。</p> 这里离营帐区还远着呢。</p> 佟瑜回头看她一眼,啧了一声。</p> 灵月郡主听到他这声啧,又要炸毛,佟瑜又一把给她拎了起来,再走了一会到了营帐区才烫手一般把人给放下。</p> 眼看着还有个百步的距离过去,灵月郡主忍不住心道,佟瑜干嘛不直接给自己背过去得了,真是小气。</p> 佟瑜放下灵月郡主,很快到了营帐区,急急忙忙找御林军统领去。</p> “佟五少?这是怎的了,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众女眷们都愣了神,瞬间打起精神。</p> “启禀皇后娘娘!林中似有大型野兽袭击了陛下,在下出来请求御林军支援!”</p> “什么!”女眷们纷纷傻眼,“这围猎场历年来都是提前圈禁好的,怎么会有大型野兽?”</p> 皇后也有一瞬间惊慌,片刻之后她就想到,如果官家死了,她想再要个孩子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很快她就稳住心神,厉声道:“那还不快去!”</p> 佟瑜刚过去,那边方才闻声的孔狄已经组织好了人马,两边一聚头,立马往佟瑜之前在的地方而去。</p>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人已经慌了神。</p> 那边的华贵妃不耐看了她一眼:“慌什么,我们大齐如此多儿郎都带着武器在,还能奈何不了一头畜生?”</p> 慌乱的女人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满却也不敢顶嘴,只能心道你儿子是上阵杀敌的武将,自然不能跟其他人相比。</p> 阿福心中也有些紧张,但她相信贺荆山肯定是能自保的,就是不知要保护别人会不会被拖累。</p> 在她心里,这什么侯位都是虚的,最重要的永远是家人。</p> 一群女人们焦急等待,也束手无策,而男人们一直到日暮西沉才归来。</p> 在营帐区的女人们闻声,等的疲惫的面容上终于一震,纷纷起身。</p> 听到马蹄声轻快疾驰,又有男人们的愉悦的说笑声,众人心中不由一松。</p> 等他们到了跟前,众女眷才知道,原来男人们竟然猎了一只老虎回来。</p> “这也太厉害了...”</p> “厉害?那是官家猎的,能不厉害么!”苏太师立马就拍马屁。</p> 李乾面上忍不住出现一抹得意的笑容。</p> 周围顿时一阵阿谀奉承,还有人道:“看来这次的魁首是非陛下莫属啊!”</p> 女眷们看着那被抬上来的百来斤的老虎尸体,各个都看得面色发白。</p> 那老虎虽然闭了眼已经死了,可骤然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好像还是活的一样,叫人胆战心惊。</p> “武安侯救驾有功...朕就把这虎掌和虎鞭赏你了!”李乾看向贺荆山的神情格外满意。</p> 先前他一直怀疑,这个贺荆山其实就是贺知的儿子,怀疑他就是来报仇的,可是今日凶险万分之时,竟然是这个他厌恶的贺侯救了他!</p> </p> 第674章 变相保护 这猎物与其说是皇帝猎的,倒不如说是贺侯猎的。</p> 当时李乾正带着一群人狩猎,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猛虎,直直朝着他们一行人扑来,当时贺侯正在皇帝身边,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取出弓箭拉满弓弦,一箭就正中那老虎脑颅,后来李乾惊魂已定后才补的箭,将老虎彻底杀死了。</p> 若不是贺侯爷,恐怕这一行人还要被这猛虎不知伤到几个。</p> 贺荆山身后的卫恒与卫斐面色极其凝重,外人看来只是因为遇到猛虎伤主子,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的计划,失败了!</p> 他们原来定的计划是趁着出现猛虎,骚乱之时想办法杀了李乾。</p> 谁知那会四皇子一行人就在附近,赶到的太快,一来就直奔李乾,卫斐本来手里的毒针都已经伸了出去,又被贺荆山生生按下了。</p> 卫斐此时此刻也低垂着眸子,不看任何人,生怕他人发现自己眼中的恨意。</p> “恭喜陛下猎得猛虎,夺得头筹,只是这猎场历来都是提前圈禁好,绝不可能有猛兽出现,如今竟然突然出现在围场里还险些伤及陛下,陛下,必须严惩疏漏或是蓄意谋害陛下之人啊!”苏太师胡须都在剧烈抖动,愤愤说道。</p> 李乾本就是多疑之人,听苏太师这么一说,方才脸上的喜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狐疑和震怒。</p> 先前下毒一事,他就怀疑是几个儿子做的,但是却没有证据,最后只能抓个安贵妃顶罪,没想到那人才安分一段日子,就又要对自己下手!</p> 李乾便是个六亲不认的主,杀起兄弟、儿子也毫不心慈手软,在他看来,其他人自然也是这样。</p> 李乾不由目光瞥向几个儿子,目光意味深长。</p> “查!严查!”</p> “是!”</p> 天子发威,众人战战兢兢,方才的喜悦也被取而代之。</p> 阿福见到贺荆山没事,自然就安了心,但是听到皇帝说要赐给贺荆山虎鞭,就眉头突突直跳,这是几个意思啊!</p> 没看到其余夫人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了么!</p> 本来这几日她就被这不知节制的男人翻来覆去的......</p> 总之这日是有惊无险,查案的事情就不关这些女人们的事了,只要她们男人没事好好回来就好,皇后也对平安归来的皇帝格外热情,倒叫李乾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p> 原来皇后心中如此在意自己?</p> 台下灵月郡主心中就没那么甜蜜了,开始跟自己的母妃抱怨:“母妃,你说他把我带回来就带回来,非不给带到营帐的地方,明知道我的脚受伤了!我最后走回来真是疼死了。”</p> 四皇子妃看着女儿,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那佟小五还不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虽然你们是未婚夫妻,未成亲之前也不能在人这么多的场合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回头不是让你落人口舌?”</p> 灵月郡主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似是从未想过,是这种可能。</p> “那...那这么说来,他还是为了保护我了?”</p> </p> 第675章 老虎的鞭子 “这你就说对了,母妃早就跟你说过,永安侯府的儿郎,能有几个本性差的?”四皇子妃心里对佟瑜这个女婿愈发的满意。</p> 有些人他就是嘴硬心软,这种人总比那表情温柔暗地里却处处算计你的强得多。</p> 其实四皇子妃没有给灵月郡主确认的时候,灵月郡主心里就已经开始相信她这个说法了。</p> 但是她还是觉得,佟小五又有点可恶,什么都不说,她怎么猜得出来嘛。</p> 四皇子妃见女儿神情已变,笑意满满。</p> 一边的八皇子李非俞心中对佟瑜的偏见终于也消散了些。</p> 对面的佟瑜对他们的思量一无所知,正坐在座位上吃虎肉呢。</p> 今日凡是在李乾身边救驾的人,或多或少都得以分了些虎肉,这自然也成了众臣们炫耀的资本。</p> 阿福则头大地看着自己桌子上的虎鞭,感觉自己脑门上的的筋都要跳起舞来了。</p> 偏这时候,跑来他们这边玩的大宝还懵懂问了句:“阿元,虎鞭是什么?”</p> 他听说是官家特意赏赐给贺叔叔,以表扬他救驾有功呢,那肯定是好东西吧!</p> “虎鞭是什么?”二宝也跟着大宝歪着脑袋。</p> 三宝刚要说话,一丝口水嗖地从嘴巴里溢出来,滴到身上去了。</p> 阿元摸摸自己的脑袋,也有点疑惑,片刻后一拍手:“我知道了,应该就是老虎的鞭子!”</p> “老虎还有鞭子?这么厉害!”大宝心中本就对老虎这么凶猛的野兽充满了畏惧,突然知道,原来老虎还有鞭子,那也太厉害了,应该和他快要进门的小婶婶的鞭子一样厉害吧!</p> 大宝一边想,一边还探头探脑去看灵月郡主。</p> 灵月郡主冷不丁被未来的小侄子崇拜地看了一眼,不明所以,谁知紧接着二宝、三宝纷纷朝她投来崇拜的目光,到最后,就连赵女医的儿子贺元的用一种看十分厉害的人的目光看着她。</p> 灵月郡主虽然不太明白,却顿时觉得自己神气极了,屁股蠕动几下,腰杆挺得笔直。</p> 看来自己虽然还没过门,但是永安侯府的人就很看重自己嘛。</p> 她嘛,以后也会好好罩着这三个小豆丁的!</p> 灵月郡主殊不知,这边听清四个小崽崽说话的阿福尴尬极了。</p> “咳咳...阿元,大宝、二宝、三宝...”阿福一手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p> “娘亲,在!”阿元立刻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贴到阿福身边。</p> “宝贝,虎鞭是什么你可不要乱说了,等晚上回去让你爹爹给你讲。还有你们三个,晚上回去各自问你们爹爹去,不能在外面讲。”</p> 古人嘛,毕竟是比较避讳这种东西的,阿福不能让几个孩子一会当众说出什么虎鞭很厉害,灵月郡主的鞭也很厉害这种话,不然岂不是...笑话闹大了。</p> 阿元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当众说虎鞭,但是见娘亲如此严肃,也不由跟着小脸紧张:“娘亲,阿元知道啦!”</p> 大宝也赶忙跟着:“婶婶,大宝知道啦!”</p> “婶婶,二宝知道了...”</p> “婶婶......”</p> </p> 第676章 让小婶婶收拾小叔叔 阿福挨个摸摸他们脑袋,觉得这些崽崽们聚在一起实在好玩。</p> 几个小团子耐不住性子一直坐着,过了会又一起跑别处玩去了,阿福看着几个小不点的背影,忍俊不禁。</p> 但是几个小团子逛着逛着,就碰到同样出来透气的灵月郡主了。</p> 灵月郡主下午那会也就是扭了下脚,主要被佟瑜护着,也没受多少伤,这会已经好多了。</p> “是小婶婶!”大宝最先开口,满脸惊喜,眼睛还一下就往灵月郡主腰上别着的鞭子上看。</p> “婶婶!”</p> “婶......”</p> 阿元犹豫一下,恭恭敬敬弯腰拱起小手行礼:“灵月郡主好。”</p> 灵月郡主对这几个小家伙印象都不错,于是也染上笑容:“是你们啊,你们怎么跑出来玩了?”</p> 她没有计较佟家几个宝儿现在的称谓不合礼数的问题,主要很快他们都是一家人了。</p> “小婶婶,我们跟你一样,出来散步!”大宝鬼机灵道,这个时候偷偷从席上跑出来的,不都是嫌那里闷得慌。</p> 灵月郡主笑笑,捏了下大宝的脸蛋:“早就听说你佟大宝机灵,今天可算见识到了。”</p> 大宝嘿嘿一笑,摇晃着自己的圆脑袋:“我也早就听说小婶婶长得漂亮,对人又好,今天一看,原来比天上的仙女都漂亮!”</p> 阿元看了一眼大宝,心道,自己娘亲才是比天上的仙女都漂亮呢。</p> 但是他懂礼貌,知道夸女人漂亮要一起夸。</p> “灵月郡主好像天上的云彩,云彩边的月亮!”阿元也附和自己的小哥们。</p> 此时天上正挂着一抹亮亮的月亮,还绕着一抹如梦似幻的云彩,灵月郡主看了一眼,心里别提多美了。</p> 这佟小五虽然嘴巴毒,但他家里几个宝儿小嘴还是挺甜的嘛。</p> 见灵月郡主表情愉快,大宝才又看向她的鞭子,然后试探问道:“小婶婶,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鞭子?”</p> 鞭子?</p> 灵月郡主有一瞬间的纳闷,可只当小孩子想玩,刚被夸过,她怎么会连这点事都不能满足几个孩子呢,于是一把把鞭子解下,递给大宝。</p> 几个小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哇了一声凑上前来,围着灵月郡主的鞭子看。</p> 灵月郡主的鞭子是四皇子送的生辰礼物,自非凡品,几个小家伙又很少见到作为武器来用的鞭子,突然看到,觉得简直太帅了。</p> 大宝想了下,这里又不是人多的地方,提虎鞭应该没事了吧?</p> 于是他一边摸着鞭子一边眼睛亮晶晶看着灵月郡主:“小婶婶,你的鞭子肯定比虎鞭还要厉害!”</p> “啊?”</p> 灵月郡主本来还高高兴兴的,听清大宝嘴里的话,人都傻了,脸红了又红,一脸痴呆样。</p> 这,这要她怎么回答啊!</p> 偏几个小家伙还特别兴奋,开始嘀嘀咕咕。</p> “我就知道,小婶婶的鞭子肯定强!”</p> “之前还听说小婶婶用她的鞭子抽小叔呢,哈哈,终于有人收拾小叔了!”</p> “小婶婶,等你到了家里,可一定要用你的鞭子收拾我小叔哦!”</p> </p> 第677章 谋杀亲夫了 灵月郡主此时此刻面上已经不能用尴尬两个字来形容了,要是地上有个洞,她真是恨不得能钻进去好当自己没听见。</p> 这...这,虎鞭和她的鞭...什么污秽之词。</p> 偏偏还是从几个小不点嘴巴里说出来的,让她连句生气的话都冒不出来。</p> “大宝、二宝、三宝!”佟瑜突然从几人身后出现,叼着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还有阿元?”</p> 灵月郡主下意识就觉得,完了。</p> 佟小五要以为自己要用自己的鞭子收拾他了!</p> “你们在这干嘛呢?”佟瑜终于走近了跟前,可没搭理灵月郡主。</p> 他压根就不想看到李灵月这个傻子,干什么都冒着傻气,一想到这个傻子马上就要是自己的媳妇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p> “小叔叔!”大宝也心虚了,刚才自己还让小婶婶拿鞭子教训小叔叔呢,这话可不能让小叔叔知道哇。</p> 谁知他刚这么想,一向爱附和他的二宝就脱口而出:“小叔叔,大宝哥哥让小婶婶拿她的鞭子收拾你,所以你不准再欺负我们了!小婶婶的鞭子...比虎鞭都厉害!”</p> “噗...”佟瑜是真的喷出来了,嘴里枯黄的狗尾巴草直接被喷飞了出去。</p> 这...这是什么话......</p> 灵月郡主更是捂住了脸,没脸听了。</p> “你这臭小子!”佟瑜俊秀的脸也难得红红白白,一把揪住了自己大侄子的耳朵。</p> “叔!叔叔!小叔叔!我错了!”大宝叽哩哇啦乱叫,踮着脚尖想把自己耳朵拽回来。</p> 二宝和三宝吓得赶紧往后跑,阿元则也被这一幕看呆了,突然发现,原来佟小叔战斗力这么强,之前还被自己耍得团团转,看来是他故意让着自己啊!</p> 灵月郡主虽然被小家伙们说了不堪入耳的话,但也知道他们肯定是不知道什么意思才这么说的,见佟瑜就这么欺负他们,那还能行,还真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鞭子指着佟瑜。</p> “佟小五,赶紧给我放开!不许你欺负小孩!”</p> 佟瑜一看,嗨哟,这傻子还真是被臭小子撺掇的想拿鞭子揍自己呢。</p> 于是他不禁又想起今天白天在林子里灵月郡主突然发神经,要抽自己。</p>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佟小爷不屑冷嗤:“你打啊!你打了,明天大家伙嘴里就议论着,灵月郡主谋杀亲夫了,好大的威风啊。”</p> “你!”灵月郡主被他这一个谋杀亲夫给说得脸色爆红。</p> 什么,什么谋杀亲夫!</p> “我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调戏我!看鞭!”灵月郡主拎起鞭子就打,但是还照顾着大宝还在佟瑜身边,也没有下重手,在旁边打了一鞭子。</p> 佟瑜一看她真动手,赶紧松开大宝的耳朵:“真打啊!”</p> 灵月郡主当然不是真打,就是为了让他松开大宝,见他松开,冷哼一声又忙把大宝拉自己旁边:“过来,小婶婶罩着你!”</p> “啧...”佟瑜忽然细细打量着灵月郡主。</p> “怎么?”灵月郡主听到他这一声啧,立刻皱眉,又掂量掂量手中的鞭子。</p> “你自己不是说了,还没嫁给我,这就自己当上大宝的小婶婶了?”佟瑜挑眉。</p> </p> 第678章 猎了多少猎物 灵月郡主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口误,也实在是因为几个宝儿一口一个小婶婶的,把她给带偏了。</p> 可是她面对佟瑜,又不想服软,嘴硬说:“怎么,不行?”</p> 佟瑜本来想顺口接不行,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行行行,你就护着他们吧,回头他们闹你你可别找我。”</p> 这三个宝儿简直就是如今永安侯府里的混世小魔王,比起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p> 灵月郡主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出带着几分软和的话,一时间怔怔地看着他。</p> 佟瑜被她看得不太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又很快弹了三个宝儿一人一个脑瓜崩子:“回去我再收拾你们!虎鞭这个词再叫我听你们提起来,非揍你们屁股不可!”</p> 三个宝儿齐刷刷捂住自己的小屁屁。</p> 阿元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意识到,虎鞭这个词恐怕是个不能让大家摆在明面上说的词,于是不由暗暗涨了记性。</p> 灵月郡主原想撇嘴讽刺佟瑜就会欺负小孩,但忽然觉得现在氛围挺好,安静的佟小五看着也很好看,于是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安安静静的。</p> “好了,你们三个赶紧跟我回去,一会你们娘亲就该着急了。”佟瑜一手揽住两个脑袋瓜,“还有你,阿元。”</p>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灵月郡主,只是没有说话,但已经不言而喻。</p> 灵月郡主也默契地没没开口。</p> 那边宴会也的确快结束了,冬夜里的山风凉,几人热热闹闹地开始往回走。</p> “小叔叔,你今天猎了多少只猎物啊?”大宝很快忘记刚才被揪耳朵的事,又亲亲切切贴在佟瑜身边。</p> “叔叔,多少!”</p> “叔......”</p> 阿元也好奇地看着佟瑜。</p> 灵月郡主仔细一想,今日开始时候佟小五好像是猎了不少猎物,可是后来碰到自己,那两匹马受惊,后来跑都跑不了,所以佟小五带着自己走回去的,等再回去,两匹马早驮着猎物跑丢了。</p> 所以严格来说,佟小五回来时候根本就没有猎物。</p> 但几个小家伙都特别期待地看着他呢。</p> 佟瑜果然面上有一丝尴尬,他可不想让自己在孩子们心中形象尽失,于是拍拍胸脯:“那还用说么,当然很多!”</p> 一开始,是很多来着......</p> “哇!很多!小叔叔,那咱们家明天是不是能吃很多肉啦!”</p> 各家猎物到最后都会上桌的。</p> 阿元今天也跟着三个宝去了孩子们的围场,可也不过猎回来四只小野物罢了,跟其他孩子比起来,临时抱佛脚到底还差了点,此时不由崇拜地看着佟瑜。</p> “佟小叔,那你也太厉害了!我才猎到两只兔子,两只野鸡!”</p> “哦?那你已经很厉害了,大宝他们加起来才四个。”佟瑜对于阿元,那也是跟三个宝儿们一视同仁,甚至更怜惜的。</p> 毕竟这也很有可能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佟瑜决定,就这次冬猎回去之前,他一定要向贺大哥问个清清楚楚,阿元的身世。</p> </p> 第679章 助攻 二宝的问题还没得到解答,又开始缠着佟瑜:“小叔叔,那明天咱们有很多肉吃吧?”</p> 三宝的口水又兜了一泡了:“肉,肉!”</p> 佟瑜无言,主要是,他四哥的肉也跑丢了,那几匹马被找到的时候,肉早就不知道掉哪里了。</p> 见他迟迟不回答,几个宝儿都着急了,眼巴巴看着他。</p> “你们小叔叔的肉都给我了,明日你们来我席上吃吧。”灵月郡主忽然开口给佟瑜解围道。</p> 她爹爹武功盖世,以前经常拿冬猎魁首呢,这次更是收获颇丰,给几个小孩子吃肉而已,灵月郡主才不会小气。</p> 更重要的是,她看得出来,佟瑜在这几个孩子面前,一点都不想丢面子。</p> 佟瑜意外看她一眼。</p> 灵月郡主赶紧挺直了腰杆,绷着脸,假装自己不脸红,实际上她的脸已经红透了。</p> “原来小叔叔是为了讨小婶婶欢心啊~我懂了~小婶婶脸好红哟!”大宝人小鬼大,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他爹爹有时候跟他娘亲关系特别亲近的时候,娘亲脸也会红。</p> 灵月郡主摸了把脸又赶紧把手放下:“风吹的,风吹的。”</p> 阿元看看灵月郡主,又看看佟小叔,眼珠子一转,假作无知说道:“风才吹不红脸蛋呢,娘亲说女孩子要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脸红!”</p> 佟瑜和灵月郡主心里都是一跳,佟瑜微不可见地把视线往灵月郡主脸上移了一下。</p> 她,喜欢自己?怎么可能!</p> 母老虎一样,每次见到自己恨不得吃了自己,就拿今天说,还要拿鞭子抽他!</p>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不反驳?</p> 若是往日,李灵月这个傻子遇到不顺心的话,不早就跳脚了么?</p> 佟瑜往灵月郡主这边一看,就看到小姑娘的脸都已经红透了,连耳朵根子都仿佛被水烫过了般。</p> 这次他心中真是狠狠一跳。</p> 她,她真喜欢自己?</p> 一边的阿元见自己的话有效,忍不住勾起唇角。</p> 大宝也跟着耍起了鬼机灵:“对哦,我娘亲好像也说过,男孩子遇到心仪的姑娘,也会变傻的。”</p> 佟瑜和灵月郡主刚酝酿出的那点情绪,就随着佟瑜在大宝的额头上一个爆栗戛然而止了。</p> “嗷!小叔叔,怎么又打我!”</p> 佟瑜揍他,当然是因为,自己说喜欢灵月郡主不行,说不喜欢也不行。</p> 但他真的不喜欢啊。</p> 虽然最近看着这傻子没小时候那么傻了,有点顺眼了,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p> 佟瑜这些天做噩梦都梦到早上起来看见灵越郡主的脸,能直接把他吓醒。</p> 在此之前,做春梦时候,他的娘子都是那种温温柔柔,小家碧玉的女子。</p> 然而灵月郡主见他直接揍大宝,心里却是一喜。</p> 所以,佟小五还是喜欢自己的喽?所以才不让大宝说自己傻么。</p> 她瞬间看佟瑜的眼神温柔了不止一点两点,到了地方分别的时候,还温温柔柔地道了别。</p> “佟小五,那...那我回去啦,你照顾好他们几个哦。”灵月郡主窃喜,自己左手绞着右手。</p> </p> 第680章 不辜负 佟瑜只知道她是告别,压根就没仔细听她说什么,嗯嗯敷衍两声,就带着几个小家伙各找各爹,各寻各娘去。</p> 灵月郡主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他的背影,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四皇子的营帐区回去了。</p> 四皇子与四皇子妃正在一起说今日围场里突然出现猛虎的事,见女儿回来,纷纷停了话。</p> “爹爹,母妃...”灵月心情好,跟两人打招呼也十分欢乐。</p> 四皇子夫妇不由也随之而笑。</p> “灵月,方才去哪了?”四皇子妃好奇看着女儿。</p> 今日还有什么事能叫她这么高兴的,刚才她一个人出去散心时候还闷闷不乐,现在回来就喜笑颜开的。</p> 灵月郡主想到方才,脸就一红,支支吾吾:“没,没去哪...”</p> 闺女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心事,四皇子夫妇对于子女的教育向来开明,并不强求她回答。</p> 谁知灵月郡主走了一半,突然又想起来自己答应宝儿们的话,于是又转过身来,看向四皇子:“爹爹,明日我们桌上的肉,能不能让永安侯府的大宝、二宝和三宝过来吃啊?哦...还有武安侯府的小公子。”</p> 四皇子妃当即就眼神一变,知道方才女儿和谁见面了。</p> 永安侯府的那几个小的,的确可爱。当年永安侯府只有佟瑜这一辈分的时候,佟家的孩子就特别招人喜欢。</p> 既然是见了永安侯府的几个小公子,那应该也见到佟瑜了吧......</p> 想到今日女儿是被佟瑜救了送回来的,四皇子妃现在别说对佟瑜,就是对整个永安侯府都十分满意。</p> 一边的四皇子原本严肃的面色也不由舒展开来。</p> 灵月郡主觉得,自己没提佟瑜,那肯定就没暴露。</p> 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佟瑜,此时就脸色爆红。</p> 四皇子妃笑吟吟的:“当然可以,一些肉罢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还能为这点东西小气?”</p> 一边的四皇子也应了声。</p> 灵月郡主顿时也高高兴兴地回去了。</p> 待女儿走了,四皇子妃才喜悦看向四皇子:“四爷,我就知道,你的眼光准没问题,没想到官家这次是真的的确确为咱们家考虑了一次。”</p> 四皇子微微一笑,眼中回暖:“父皇到底年纪大了,不会真绝情到那一步,何况灵月又影响得了他什么?倒是他对九弟,还是一如既往的狠。”</p> “九弟...”四皇子妃想到李昱同,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因为先前安贵妃的事,九皇子暂时还留在燕京,但这次冬猎,官家却根本就没让他来。</p> 不过九皇子想不想来,就又是一回事。</p> 虽说官家要让九皇子留到自己女儿大婚的时候,四皇子妃也觉得,可能是因为考虑到九皇子从前也很照顾灵月的角度。</p> 四皇子眸子眯了眯:“不过我们倒是可以用一用老九,恐怕他现在对父皇恨的紧。”</p> 四皇子眼底蕴着一片深色。</p> 父皇对灵月做的这一点好,已经根本不足以打动他了。他必须要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否则,老七也不会放过他们一家。</p> 作为一位父亲,一位被众人拥护之人,他绝不会辜负任何人!</p> </p> 第681章 灵月郡主变聪明了? 千秋山的冬阳在薄雾中冉冉升起,散着清亮的金红光辉。</p> 这日男人们依旧去打猎,经过昨天突然出现老虎一事,侍卫们已经在围场里彻底排查了一遍。</p> 在围场边上确实发现了一个像是被野兽撕咬开的大洞,排查了一晚上,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士,只能暂且归咎于老虎的撕咬力太强,但官家还是震怒,罚了一群人,虽然不至于要命,但他们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p> 今日等待的女人们也没闲着,开始饮饮茶,对对子,或者是编诗,在座的绝大多数女人都是世家出身,读过书识过字的,还能没几分本领?</p> 可这里面那些不会的就显得突兀起来了。</p> “你说那武安侯夫人,她识字么?”苏太师的夫人白氏忽然戏谑般的,问了句旁边的窦大娘子安氏。</p> 安氏正看阿福哪哪都不顺眼,立马接过话头:“那还用说,当然......”</p> “当然识字。”四皇子妃淡淡笑着回头,“恐怕不比二位识的字少。”</p> 白氏和安氏,都和四皇子妃是对头,自然不对付,听她这么冷不丁为阿福开口,顿时面上不太痛快。</p> “四皇子妃怎么知道,难道四皇子妃与武安侯夫人私交甚好?”白氏立马就挑着刺头说。</p> “那倒不是。”四皇子妃面上笑容不变,“不过我以为,武安侯夫人身为朝廷太医,她会识字,是不用想就知道的事。”</p> 白氏和安氏愣住,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若是一个大夫不识字,怎么治病救人,怎么看医书,给人开方子。</p> 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问这个问题,四皇子妃的话无疑就是这个意思。</p> 两人面色红红白白,但安氏很快讽刺:“会识字可不一定会吟诗作对,哪里会什么高雅文学。”</p> “安大娘子,我倒是觉得,会治病救人比会吟诗作对有用!”四皇子妃身边的灵月郡主立马反驳,“我也没见皇爷爷生病的时候,谁去他面前作个诗就把皇爷爷给治好了啊。”</p> 灵月郡主一句话把安氏的嘴巴给堵住了。</p> 难道她还能说,那赵阿福把官家给治好了的功劳还没有普通人吟个诗作个对的功劳大?</p> 那今晚该被责罚的就是她了!</p> 这灵月郡主,什么时候变聪明了!</p> 还有这四皇子一家,难道跟武安侯府关系不错?</p> 一边的白氏已经闭口不提了,因为她想起来虽然四皇子府跟武安侯府没什么关系,但是谁都知道永安侯府与武安侯府关系好。</p> 当年贺总兵还在的时候,永安侯就与贺总兵交情匪浅。永安侯府算是个纯臣之家,一般极少与谁交好,但却与贺总兵府上交情不错。</p> 这里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p> 至于灵月郡主,还真不是变聪明了,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她就挺佩服赵女医的医术的,看看她母妃最近,气色特别好,这都是赵女医开的膳食方子的功效呢。</p> 见两人不说话了,灵月郡主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把这些大娘子给说赢了?</p> </p> 第682章 都凑了过来 四皇子妃在这里坐镇,白氏和安氏也不敢讽刺叫灵月郡主作诗,只好吃了个瘪。</p> 灵月郡主呢,瞬间神气起来了,若是她有尾巴,恐怕此刻就该翘到天上去了。</p> 不过她可不想跟这些每日只知道算计别人的老女人玩,她此时此刻目光落在对面阿福那边,想坐过去与她一起说话,因为她身边此时簇拥着四个小团子。</p> 她还没过去,倒是有一人先过去了。</p> “三姑姑?”灵月郡主看着凑到阿福身边去的三公主,不由有一丝纳闷,什么时候三姑姑都和赵女医玩到一起了。</p> 灵月郡主平日虽说不怎么与三公主来往,但若是遇见也算和和气气,毕竟她可不想欺负一个真正的傻子。</p> 四皇子妃也看到那边,见女儿一副感兴趣的神情,挥挥手:“你去那边玩吧,让你在这拘着你倒不痛快。”</p> 旁边白氏面色不虞,安氏就更别说了,怎么听怎么觉得,灵月郡主是在她们这受欺负了似的,但方才不是她占上风?</p> 灵月郡主哪里想那么多,瞬间眉眼带笑:“多谢母妃。”</p> 说完就朝阿福跑了来。</p> 大宝他们几个一看到灵月郡主过来,顿时也眉开眼笑:“灵月郡主!”</p> 二宝和三宝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叫小婶婶了,但是他们都会跟着哥哥叫哦,所以一个个也恭恭敬敬叫灵月郡主。</p> 灵月郡主昨日因为佟瑜的避嫌,所以这会也顺理成章理解了大宝的用意,毕竟她还没过门嘛,私下叫叫婶婶还可以,要是当众叫,指不定回头落人口舌。</p> “大宝,怎么不带弟弟们来我们那吃肉啊?”灵月郡主特意跟四皇子说了呢,今日他们桌上的肉特别多。</p> 大宝几个对视一眼,又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皮:“郡主,我们已经吃饱啦。”</p> 阿福是不知他们昨日的约定的,只知道晚上回来的时候,阿元缠着贺荆山问,虎鞭是什么,最后让贺荆山也虎了脸,把他丢给卫斐,让卫斐去教他。</p> 也不知卫斐是怎么教的,反正现在阿元是不问了。</p> 她不喜这里的厨子煮的肉,所以自己动手,做了红烧肉和糖醋类的肉,酸酸甜甜的,几个小团子特别喜欢,在她桌子这里吃了个肚儿圆。</p> 但是三宝一边摸着撑撑的肚皮,一边还眼馋桌子上的肉,阿福无奈,把自己做的山楂糖给他几颗让他含着,助消化。</p> 三公主的母妃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那桌上只有大灶里供应的伙食,味道实在平平,所以也闻着肉香凑阿福这里来了。</p> “三姑姑。”灵月郡主先跟自己喜欢的几个宝儿以及阿元打了招呼,才看向三公主。</p> 三公主见到灵月郡主,手里抓着一根冰糖肘子,甜甜一笑。</p> “月月,好吃!”</p> 灵月郡主看着她手抓着肉,有一丢丢的嫌弃,不过她赵女医桌上这些东西看起来的确好吃,于是她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嫂子,那我就也来你这讨吃的了。”</p> 嫂子?</p> 阿福着实被灵月郡主这声自来熟的嫂子给吓了一跳。</p> </p> 第683章 难道太子是断袖? 但想到再有几日狩猎一结束,就到了她和佟瑜大婚的日子,又了然是怎么一回事了。</p> 阿福细细地打量灵月郡主,发现她叫完自己嫂子,表面上镇定自若,实际上耳朵却红了,而且还偷看自己的反应,见阿福也正在看她,又刷地把视线移开了。</p> 阿福身后的小翠竹还在惊讶呢。</p> “姐姐,好好吃!”三公主吃得眼睛亮晶晶的,想了一下又抓起另一块,“姐姐,这个给黑黑?”</p> 已经习惯了她这个说话方式的阿福小手一挥:“行,公主高兴就行。”</p> 主要她家滴肉实在是多呀,有贺荆山出马,一个顶仨!</p> 她家贺荆山打猎可是专业户!</p> 阿福刚才见三个宝儿过来讨肉吃,才知道佟府昨日的肉被马带着跑丢了,没有什么肉,还叫小翠竹给阮氏送了几盘过去。</p> 灵月郡主本来还觉得,当众吃这肘子实在是有些不淑女,可肉一入口,先甜后咸,香味浓郁,冰糖都炖入味儿进了骨头里,实在是好吃,马上也停不住口地开吃。</p> 阿福这一桌子,围了四个小不点,还有两个小丫头,一时间也热火朝天,旁人一看过来,忍不住觉得这个画面实在可爱,这主要是因为,阿福年纪也还小,坐在那,白白嫩嫩的,也像个未出阁的姑娘般。</p> 皇后旁边伺候着的苏墨然见众人频频面带笑意往武安侯府的桌子上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昨日受到的屈辱此时此刻仿若还就在眼前,她就连看到阿福身后的小翠竹,都恨意满满。</p> 可她面上不得不做出温婉模样,来挽回昨日损失的颜面,幸好今日是她的专场,别的不会,她还能不会吟诗作对么,光这一会绣口一吐,就是好诗连篇,叫在座的众位热爱诗词的女人们夸赞不已。</p> “这不愧曾经是咱们燕京第一才女,这诗词的意境,我怕是再学几年也到不了。”</p> 苏墨然如今虽然只是个姬妾,但未来太子一登基,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娘娘,所以在座的女人们一般谁都不会跟她闹得太难看。</p> 万一她如今提前诞下皇孙,日后太子登基,那还不是谁也无法动摇的皇长子生母位置。</p> “那可不是,我还在闺阁里的时候就喜欢墨然的诗词了,我就是喜欢读书识字有才华的人。”</p> 苏墨然被夸得这几日的郁气终于消退了些,她又刻意在皇后面前装乖,总算让皇后看她的目光也逐渐柔和。</p> “女儿家,读再多书也没什么用,还得以早日诞下子嗣为主。”一边的华贵妃可看苏墨然不顺眼,她看整个苏家的人都不顺眼。</p> 华贵妃可是虎门将女,她老子、祖父都是陪着先帝打江山的,平日很是嫌弃那些文绉绉的女子,当然,更厌恶苏家这种趋炎附势的家族。</p> 苏墨然面色微微黯淡。</p> 她如今在东宫里,不止像是被幽禁,更像是被监视了一般,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她,她连接触太子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诞下皇太孙。</p> 天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子他根本就不近女色!</p> 难道太子是个断袖?</p> </p> 第684章 拒绝关心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把苏墨然自己吓得一个哆嗦,赶忙打住。</p> 可有些念头,一旦有了,就再也止不住了,只可能是一时被压着罢了。</p> 接下来的时候,苏墨然便对什么诗词没了兴趣,一直心有戚戚。</p> 太子他平日,从不近女色,身边的人除了小福子,就是孔狄,还有大内侍卫统领,几乎没有什么女人...也难怪当初姐姐会怀疑,太子对赵阿福感兴趣才特意让人把她带回来。</p> 苏墨然也拿不准,太子对赵阿福到底是什么态度。</p> 但她总觉得,不像对外说的,只是给官家看病那么简单。</p> 苏墨然憋闷的慌,忍不住就找了借口出去透气。冬日里的阳光算不得暖,但山山相映,也叫人心旷神怡。</p> “二姐。”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柔和的少年声音,这声音不似男孩已经变声后的声音,而是间于未变和变了之间的更加柔和的嗓音。</p> 苏墨然回过头,就看见自己那个药罐子弟弟苏云遮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p> 他一如既往的一身素色衣衫,看起来都让苏墨然怀疑,不是自己苏家的人。</p> 她有时候甚至想象不到,这个少年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因为他实在是与整个苏家格格不入。</p> 想起他昨日不帮自己说话就算了,还落自己面子,苏墨然就一阵气恼,没好气回他:“干什么?还嫌我不够丢人过来奚落我?”</p> 苏云遮微微摇头:“二姐,山风凉,在外散散心就好,莫要久待。”</p> 苏墨然看着他,对他这句话却有些气恼。</p> 他永远这番一副关心的模样,又有什么用,能帮得上什么?</p> “我看你才需要不要久待。”苏墨然本来好了点的心情又转差,一甩袖就走。</p> “公子...”苏云遮身旁的小厮满脸欲言又止。</p> 苏云遮看着苏墨然远去的背影,淡棕色的眼瞳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p> 小厮心中虽然愤愤不平,可也不敢说什么主子的坏话,只是看着温柔的公子被这样对待,难免气愤罢了。</p> 林深处传出一阵热烈的马蹄声,想来是大齐的男儿们在追逐猎物,苏云遮往深处望了一眼,静静转身离去。</p> 冬日的不少乔木上还挂着枯叶,马蹄踏过,落叶飞舞,男儿们发出阵阵豪爽的笑声。</p> “太子殿下!又射中了!”小福子满脸带笑,去地上捡了那被射中的野兔来。</p> 苏家的大公子苏阳受了他老子苏太师的交代,要讨好太子,这一路上对太子那叫一个谄媚热情,见太子射中,立马鼓足了劲开始吹捧:“那也不看看太子的箭术,可谓我们燕京第一!”</p> 周围的儿郎们也心照不宣开始纷纷拍马屁,宋淮不紧不慢地坐在马上,跟在李承宴身后,面色淡淡,可周围人谁都知道,若论拍马屁的高手,还得非宋大人莫属,只是人家拍的马匹颇为讲究,文采非凡,能直接把他们在座的都给比下去。</p> 所以他们比不过宋淮,只好和宋淮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宋飞白比一比了。</p> </p> 第685章 挑衅不成 宋飞白身为宋淮的弟弟,这一趟自然也跟了过来。</p> 但自从上次被宋淮的话吓到,宋飞白这一段时间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p> 所以这一路上基本都不说话,生怕说错什么,给他哥惹麻烦,让他哥直接头发一剃出家去了。</p> 他是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p> “宋二少怎么老不说话啊?”苏阳觉得这宋飞白可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猖獗,分明就是个怂蛋么,见到太子,连话都不敢说了,恐怕是个欺软怕硬的。</p> 宋飞白看了这人一眼,有点莫名,但还是平平淡淡回道:“嗓子干。”</p> 这若是平日,宋二少压根就不会去找借口,而是直接来句爷不说话**屁事。</p> 这不都是为了哥哥么。</p> 苏阳却不依不饶的:“宋二少,我早就听说,你们渝州人士都擅骑射,怎么我瞧着你也就那样嘛。”</p> 若说刚才那句话还算平常,这句完全就是挑衅。</p> 苏阳平日里被人提起就说草包一个,对连中三元被称天才的宋淮本就心生不爽,何况宋淮还和他姐的婚事吹了,他爹对宋淮越来越看不顺眼了呢。</p> 就算是同一路人,那私下里的摩擦可不是没有。</p> 宋飞白觉得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可看了一眼自己哥哥,还是压下火气:“我们渝州人也不是人人都擅骑射,不会的大有人在。”</p> “哦?那就是说,你不会骑射了?”苏阳不依不饶。</p> 李承宴听着身后的一切,反而饶有兴味地听着。宋淮听到这里,淡声替弟弟回应:“燕京世家儿郎自幼习文习武,想必应是比渝州儿郎强些,不如今日苏少爷夺个魁首如何?”</p> 苏阳别说是文,就是武,在燕京众青年中也十分拉胯,要是他能夺魁首,恐怕那得太阳从西边出来,把他和魁首提在一起,可绝不是看得起他,而是羞辱。</p> 苏阳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一时间脸色难看的很,再一想到,燕京青年才俊苦读这么多年诗书,结果被一个宁古塔出身的平民给夺了状元,不正是说明他们燕京儿郎也不怎么样么。</p>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他就有这个资本。</p> 苏阳也不敢直接讽刺让宋淮夺魁首,一是他在朝廷里屁都不是,就他老子给他弄了个虚职挂着,二是谁都知道宋淮这些年苦读诗书,哪有时间去学那个。</p> 就连宋淮能轻松自在在这里骑马,都叫很多人意外了。</p> “那就不必了...在下可不在意什么声与名。”</p> 苏阳这话一落,李承宴不由看他一眼。</p> 这一眼不轻不重,看似没什么情绪,却叫一些人看出来太子对苏阳的嫌弃,好像在说,蠢货。</p> 可不就是蠢货,就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谁不知道他什么德行,还不在意声与名,难道其他想夺魁首的人都是世俗了?</p> 而且昨日夺魁首的人可是官家啊!</p> 苏阳显然还未察觉,自觉没有失面子,怡然自得继续跟在太子身后,不去找宋飞白茬子了,毕竟人家哥哥都出手帮忙了。</p> “殿下,您知不知道,咱们燕京里新来了一批番邦美人儿,她们可真是......”</p> </p> 第686章 一箭 那番邦美人嘛,在场的众位年轻儿郎谁不知道,不过大家露出的却不是什么心照不宣的笑容,而是诧异地看着苏阳。</p> 这苏家公子还真是个无一是处的蠢货啊,竟然当众给太子提青楼女子...而且他不是有个姐姐如今在东宫么?</p> 最重要的是,谁不知道,太子不近女色!</p> 就连李承宴自己,都古怪地看了一眼苏阳。</p> 可苏阳却一无所觉:“殿下,微臣都已经去看过几次了,那里面有一位流霜姑娘,那叫一个美啊......”</p> 后面的宋飞白听见了,耳朵抖了抖。</p> 这个流霜姑娘,不就是害得自己被哥哥发火的那个么。</p> 脑海里似乎是浮现出了那位流霜姑娘那日展露的窈窕身姿,宋飞白呼吸凝重了些。他都好些时日没碰女人了。</p> 周围的其他公子哥们也各个浮想联翩,不过却不敢表现出来,哪里像苏阳这么大胆。</p> 谁知苏阳讲着讲着,正讲得兴起,忽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接擦过他的面颊,牢牢定在后方的树上。</p> “啊!”苏阳面上一痛,不由尖叫,再一摸脸,手上血淋淋的,不由吓个半死。</p> 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不由一惊,朝前看去,原来是四皇子和八皇子一行人。</p> 而此时八皇子李非俞悠悠放下手中弓箭,勾唇:“哎呀,没射中。”</p> 苏阳的伤倒也不重,就是流血不少,一边的侍从兢兢战战赶忙给他拿药。他看清射箭的人,再一听他的话,顿时暴怒:“八皇子,你怎么能故意朝着下官射箭!”</p> 他父亲和四皇子是对头,敌人,所以苏阳打心底里,可不怕四皇子一派的人。</p> “有么?我是在射你们后面那只梅花鹿啊,没射中给它跑了,真是可惜。”李非俞一边笑一边摇头,好像真的遗憾,又好像一点都不遗憾。</p> 苏阳才不信他的鬼话,他觉得,这八皇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p> 于是他眼睛骨碌一转,又怒道:“八皇子,您看得见那么大一只梅花鹿,看不到太子殿下这么大个人在这么!您就不怕失手伤到太子殿下,那怎么跟官家交代!”</p> 也就苏阳才会觉得,方才八皇子那一箭真是为了射他了。</p> 如今朝堂里四皇子和太子两派人马,斗得如火如荼,就是如今官家身体康复,也都扭转不了这个局势,要说这擅长骑射的八皇子能把箭射偏到苏阳的脸上,简直就是笑话,那绝对是故意的,是为了打太子的脸。</p> 甚至,那一箭就是为了故意戏弄太子。</p> 要知道,如今的太子可算不得优秀,虽然比起普通人来说文采和武艺还行,但真要和几个兄弟比起来,最出众的恐怕只有他那张脸。</p> 李非俞面露无辜:“苏阳,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岂不是伤我们几个兄弟之间感情,我分明就是在射梅花鹿嘛,你小心着点你的嘴巴,免得惹怒我父皇,回头你老子好不容易给你弄的官位又给你玩进去了。”</p> </p> 第687章 两箭 苏阳气得横眉怒目,可对方还是皇子,他又不敢怒骂,只好看向李承宴:“太子,八皇子方才分明就是冲着您来的,其心当诛啊!”</p> 李非俞挑眉:“七哥,我怎么会冲着你去呢,我又不傻,咱们可是亲兄弟啊。”</p> 他的亲兄弟几个字咬得格外重,仿佛真与李承宴兄友弟恭一般,实际上他与李承宴关系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跟在他身边打着跟他一起玩的名义监视他而已。</p> 李非俞话刚说完,面色却变了变,因为他看到李承宴忽然对准他四哥举起了弓箭。</p> “四哥!”李非俞猛然回头,看向四皇子。</p> 四皇子面色不改,高大的身形在马背上纹丝不动,一双鹰眸蕴着充满野心的眸子看着李承宴。</p> “太子,想要猎什么?”四皇子缓缓开口。</p> 苏阳看到太子的举动,则异常兴奋,低声在李承宴旁边撺掇:“殿下,方才他们就算不是想伤您,也是为了故意落您的面子,不能放过他们啊!”</p> 苏阳是真的蠢。</p> 李承宴若是要动手,也不会在这里动手,方才八皇子刚以猎猎物的名义朝他射箭,他就回一箭,岂不是明摆着给人指责自己报复兄弟的举动。</p> “四哥,我当然是...”李承宴红润的薄唇斜斜提起,修长又白皙的手指勾着弓弦,拉动,“想学父皇,猎猛虎了。”</p> 说罢,他的箭就离了弦,弓弦嗡嗡作响!</p> 苏阳只高兴了一半。</p> 因为李承宴的箭虽离了弓,却不是冲着四皇子一行人去的,而是斜斜往另一处去了。</p> 箭一眨眼已至眼前,卫恒拔刀,斩落,如快刀斩乱麻般直接将箭斩断成了两截,在贺荆山极近处掉落。</p> “贺侯爷?”李非俞一开始见太子竟然真敢抬弓,还有些紧张,但却意料之外这箭没有冲着他们来,而是冲着另一边刚过来的贺荆山过去了。</p> 在他与四皇子看来,贺荆山,应该是太子的人。</p> 当年窦府就与贺府关系不错,贺府扶持的还是大皇子李世安,虽然当中有些龃龉,但当年,大皇子李世安与李承宴的关系匪浅,感情...深厚。</p> 所以如今太子才会提起重审贺家案吧。</p> 四皇子与李非俞也商讨过这件事,得出的结论就是太子一定是想要用重审贺家案来稳定自己日后的地位,其次就是要用贺荆山这个人。</p> 但眼下太子突然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实在叫人费解。</p> 四皇子的眸底也闪过一抹困惑,不过很快消失不见,爽朗笑道:“贺侯爷,太子的手偏了点,你可别介意啊。”</p> 太子身边的众人则是暗暗心惊,这贺侯爷身边的侍卫不简单啊,竟然能切豆腐一般直接切断近在咫尺的箭,功夫实在了得!</p> 众人看看卫恒,又看看一边半遮着面的卫斐,对卫斐也多了好奇。</p> 但实际上一些官员身边不乏有半掩面或是戴面具的侍卫,这也不足为奇。</p> “自然不介意。”贺荆山骑着马,缓缓而来,脸上漫不经心地一笑,似是根本没有被刚才那一箭影响半分。</p> </p> 第688章 损人利己 随着贺荆山缓缓而来,在场的年轻人莫名感觉有一股压力,让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再轻松,反而凝重起来。</p> 眼前这个男人,算不得年长,身上却充满上位者的威压,与他们这群年轻人已经格格不入,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年轻人。</p> 普通青年郎君身上的朝气和活力在他身上根本无迹可寻,他更像是暗夜中行走的野兽,伺机掌控全局。</p> 他口上虽然说着不介意,可在做绝大多数人都不觉得,他会不在意。</p> 四皇子却又是愉快而笑,想想也知道,如今这位贺侯爷看起来没什么实力,私底下谁又知道呢。</p> 焉知当年贺知的部下不会扶持他?又安知贺家并未给他留下什么势力?</p> 而且昨日他还救了官家......</p> 光是他身上的气势,就叫人不容小觑了。</p> 显然,四皇子对太子故意惹怒贺荆山的行为很满意。</p> 太子这个人,向来行事古怪,他朝着贺荆山射箭戏弄,叫人觉得意外,却又情理之中。谁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对着身边的人来一箭呢。</p> “看来贺侯爷今日收获也不错。”四皇子有意拉拢贺荆山,往他马背上瞟了眼,确实也有些惊讶。</p> 这个男人的实力,是真不弱。</p> 苏阳听到四皇子那边夸赞这贺侯爷,不以为然:“贺侯爷一个猎户出身的,能不擅长打猎么?那可是他赖以生存的手艺。”</p> 苏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酸的不行,也知道,骑射跟射箭,还是两回事。</p> 那穷猎户,以前哪有学骑马的条件,何况听说这个男人后来做生意,赵女医又开医馆,家里条件还是不错的。</p> 不过那在苏阳看来,也不过是个穷商户。</p> 但那赵女医倒是真的貌美。</p> 思及此,苏阳眼里带上一丝淫邪,宋淮侧目在他脸上淡淡扫过,最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贺荆山。</p> 瞬间,宋淮的视线暗了暗,指节攥紧了马鞭。</p> 贺荆山回望苏阳,玩世不恭地一笑,悠悠策马前来,嗓音低沉好似陈年美酒:“苏少爷,我贺家在边疆守江山社稷时候,你好像...还没出生吧?”</p> “噗...”在贺荆山身旁的佟瑜毫不客气地喷笑出声,旋即哈哈大笑,“贺大哥,别说苏少爷,贺总兵当年去守卫边疆的时候,苏太师都还没当上太师呢。”</p> 谁都知道苏太师是后来才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当初是巴结这个又巴结那个,说起他的发家史,也叫人津津乐道。</p> 苏阳的脸皮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最后指着佟瑜骂:“佟瑜,说什么呢你!”</p> “说事实啊!”佟瑜一边做鬼脸一边略略略,“怎么,我要是哪里说错了,苏少爷来指正指正啊,今个这么多人都在呢,有的是人评理。”</p> 佟瑜说的,还真是事实,是在场的每一位都知道的。</p> 苏阳再想骂他,也没傻到在众人面前扭曲事实,咬牙切齿半晌,也再憋不出个屁来,佟瑜则得意洋洋,给贺荆山竖了竖大拇指:“贺大哥,我没想到,你损人也这么厉害啊!”</p> </p> 第689章 逐鹿 佟瑜觉得,真要说起来,贺大哥方才说苏阳的可比自己的狠多了,还没出生呢,那不就是个屁么,苏阳要是敢对贺总兵指指点点,传到外面去,百姓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了。</p> 贺荆山看了一眼佟瑜,唇畔掠过一抹笑意:“以后等你知道的,还多的是。”</p> 不知为何,佟瑜忽然就眼皮一跳,从他这句话想到了阿元的事情上去,难道贺大哥知道什么了?</p> 想法一冒出来,佟瑜心里就说不出的窃喜,要是阿元真是自己的外甥,那他一定要昭告天下!昭告所有燕京的人!</p> 他佟瑜可不是没有姐姐的,看,外甥都这么大个了。</p>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众人看了看彼此的猎物,目中情绪各异,昨日的魁首是官家,那就说明,真正的魁首还没出来呢,今日的魁首,绝对是本次冬猎上最荣耀的魁首。</p> 佟瑜的视线越过苏阳,看到宋飞白,不屑地鼻孔出了一口气,但出乎意料的是,宋飞白与他对视,只是目露不爽,但却只字不说,很快移开视线。</p> 这倒叫他有些纳闷,以宋飞白的张扬跋扈的性子,谁能把他收拾得这么服服帖帖?</p> 不等佟瑜多想,一边的林中忽然传来呦呦鹿鸣,瞬间吸引了众位男儿郎的注意力。</p> “四哥,八弟,本宫就不与你们多费时间了,今日的魁首,本宫势在必得。”李承宴忽然疏狂一笑,一踢马肚,策马而去。</p> “太子殿下!”苏阳赶紧喊一声,跟上前去,紧接着就是太子身后的一行人。</p> 李非俞顿时不乐意了:“这魁首是谁还不一定呢,四哥,咱们也去!就看鹿死谁手!”</p> 四皇子朝贺荆山拱了下手,也提弓策马追去。</p> 佟瑜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奋撺掇:“贺大哥,咱们也去吧!这一头鹿计十个数呢!”</p> 谁知道这魁首是谁呢,这不还没到点么。</p> 很快,贺荆山一行人也朝着方才传出鹿鸣的方向逐去。</p> 几番人马追逐同一只猎物,各自都相互较劲,今日李乾留在外面修生养息,贺荆山的人暂时没有动手的机会,也只先加入这场狩猎的角逐。</p> “贺大哥!在那在那!”佟瑜是纯属凑热闹,也不怕把鹿吓跑,高声大喊。</p> “阿瑜,小心把鹿吓跑了。”佟纪在一旁笑道。</p> “贺大哥!”向来稳重的佟川也有片刻少年般的兴起,他身旁的佟江更别说了,目光灼灼盯着前方的梅花鹿。</p> 贺荆山转身侧目间,能看到佟家几个儿郎出众又愉悦的面庞,他提弓拉弦,一箭破空而出,正中鹿身!</p> 佟瑜顿时激动地吹出一阵口哨声:“贺大哥!太强了!”</p> 卫斐飞身而去,将梅花鹿提起。</p> 稍稍来迟的四皇子和太子两派人马见鹿已经被猎,也不多说什么,各自很快朝着其他方向寻猎物去了。</p> 佟川见他们猎物如今已经不少,才微微一笑,激情稍稍退却,理智回归:“贺大哥,今日到此为止吧。”</p> </p> 第690章 藏拙 佟瑜意犹未尽:“大哥,我看贺大哥说不定能拿个魁首呢,干嘛到此为止啊?”</p> “今日的魁首,不是太子,就是四皇子,我们决不能出这个风头。”佟江用眼神示意弟弟稍安勿躁,“贺大哥的猎术的确高超,恐怕是把在场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如他,不过是贺大哥一直在隐藏身手罢了。”</p> 佟江说着,看向了贺荆山。</p> 佟瑜终于回过神来,一阵后怕,如今贺大哥因为贺家翻案,重回世家身份,本就是处于风口浪尖,人人都想瞧瞧他这位贺家的后人到底如何,可也有不少人等着他出错,立马扑上来落井下石。</p> 他站得越显眼,就会有越多的人看他不顺眼。</p> 昨日他救了官家,本就叫一些人心里不顺畅了。尽管他们没那个本事救,可他们真恨不得救了官家的那个人是自己。</p> 不过佟瑜也惊讶:“贺大哥,原来你还藏拙呢?”</p> 他看看自己马背上的几只猎物,再看看贺大哥马背上的一堆猎物,顿时自愧不如。</p> 不过还好,他大哥、二哥和四哥骑射都不错,猎物不少,不会给永安侯府丢人。</p> 贺荆山对于佟瑜的问题,不轻不重一笑,也没有过多回答,默认了他的问题。</p> “天色不早了,我们出去等今日的魁首。”他调转马缰,转身往林外而去。</p> 佟家几个儿郎对视一眼,也纷纷随之而去。</p> 马停山林晚,林色深深,暮色苍苍,天地逐渐被深色覆压,山风阵阵袭人面。</p> 阿福翘首以待看着男人们出林的出口,一双洁白如玉的小手期待地攥着。</p> 今日虽然没有少年组的骑射赛,但小家伙们等了一天,早就困了,三个宝儿被阮氏那边的妈子们抱去睡觉了,阿元却不肯离开阿福身边,就蜷缩在阿福怀里睡着了,一张小脸软乎乎的,睫毛长长的,一抖一抖。</p> 阿福时不时就低头看他一眼,心里软乎乎的。</p> 没多久,林中终于传来了马蹄声,女人们顿时神色一振,往林中看去,纷纷揣测今日是谁最先归来。</p> 阿福以为,自己还要等会贺荆山才回来,谁知那暮色中第一个出来的,就是她最熟悉的自家男人,她顿时眉眼弯弯,嘴角都不自觉翘得老高。</p> 而贺荆山一出来,视线也精准无疑地看向了自家小娇娇。</p> 阮氏在一边看着这两人之间甜得发黏的氛围,忍不住笑道:“阿福,你去跟前接贺侯吧。”</p> 这算不得出格,虽说大娘子们各有各的端庄与傲气,但女人么,哪个不是守着男人过日子,见男人回来上去迎一下不是稀罕事,但这也基本都是关系好,蜜里调油的夫妻才会如此。</p> 关系不好的,那真是看一眼就嫌烦。</p> 阿福本也想过去,听阮氏一说,抱着阿元就往贺荆山那边走。</p> 贺荆山跃下马背,一旁的宫人立马恭恭敬敬上前收整猎物,他则看都不看一眼,褪下软甲朝阿福走来。</p> 男人高大威猛,女人娇小可爱,两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靠近,接触,彼此的眼里却好像看不见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有彼此。</p> “阿福。”贺荆山一手接过她抱着的阿元,另一只手在夜色中抬起到她脸颊边,却顿了顿,为她把一缕碎发撩到耳后。</p> </p> 第691章 看儿媳妇 “你今天比昨天还要厉害呀。”阿福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猎物,心道不愧是他。</p> 贺荆山臂弯里的阿元微微转醒,看到是贺荆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高兴叫道:“爹爹。”</p> 贺荆山眉眼间化不去的温柔,一侧站着阿福,一侧抱着阿元,朝武安侯府的位子走去。</p> 阮氏看着两人,满脸笑意,其他的一些夫人们则看傻了眼,这武安侯看起来...看起来怎么如此疼爱妻儿。</p> 这样的一幕,是在座的绝大多数女人想都不敢想的一幕,许多女人从未知道,原来夫妻之间还可以恩爱至此,不必相敬如宾,不必彼此算计着自己的最大利益。</p> 倒是上方的华贵妃看着笑了笑:“武安侯与武安侯夫人夫妻之间感情很好嘛。”</p> 她向来直言不讳,别人都已经习惯她这点,何况她说的是事实。</p> 华贵妃就喜欢看着真性情的人,觉得看着畅快,在宫里看着那些每天各怀鬼胎却还要姐姐妹妹叫个不停的,真是快把她看吐了。</p> 四皇子妃与四皇子平日里感情也不错,见婆母开口,回应道:“夫妻之间举案齐眉,倒是佳话,只愿以后灵月也能把日子过成这样,我这个当娘的也就放心了。”</p> 华贵妃也疼灵月郡主,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可不是疼着宠着,当初知道灵月被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也不太乐意呢,不过如今也越看永安侯府越顺眼了。</p> “灵月郡主天生有福气,以后的日子呀,定会过得和和美美的。”旁边立马有嫔妃开始说讨喜话。</p> “对,看看灵月的小模样,我看了都疼,以后这永安侯府一定也会好好待灵月的。”</p> 这妃嫔一边说还一边看向阮氏,显然想看她怎么回应。</p> 阮氏眉目和煦:“华贵妃娘娘,四皇子妃娘娘,你们就放心吧,灵月这孩子我也喜欢的很,定会把她当亲女儿看待。”</p> 这好话谁都会说,可说出来就是让人高兴,华贵妃和四皇子妃眼中都闪过满意。</p> 华贵妃笑笑:“那我就放心了,到时候灵月要是哭着回来找我告状,我可饶不了佟五。”</p> 众女眷顿时笑成一片,可没人敢不把华贵妃的话当笑话,这位贵妃向来仗着家世跋扈,她今日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这话,明日就敢真的去做。</p> 然而阮氏面上只是微微一笑,她的话自是出自真心。有了给前两个儿子看媳妇的经验,她自然也是会挑的,如今她的大儿媳妇,二儿媳妇,孝顺不说,还会持家,之间和睦,她的眼光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外面不知有多少有儿子的夫人都来向她讨教。</p> 这次被强压着赐了灵月郡主这门婚事,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看笑话,就连儿子自己也不愿意,闷闷不乐。</p> 可只有阮氏自己知道,她对灵月郡主,是真的喜欢的。</p> 现如今朝堂之上,形势复杂,各世家的女儿们也养得心机颇深,灵月郡主虽然是任性了一些,但也只是小女儿娇态,慢慢可以教,这孩子呀,没什么心眼。</p> </p> 第692章 明天一定 阮氏想起有一次自己进宫,幼时的灵月郡主见到自己,知道自己是阿瑜的母亲后,还迈着小短腿儿跑过来,奶声奶气过来阿瑜的状。</p> 那时阮氏一连五个儿子,都没一个女儿,见到这样圆滚滚、粉囊囊的小女孩,别提有多喜欢了,还逗了她好一会儿。</p> 最后灵月郡主知道她迷了路,还给自己带了路。</p> 后来阮氏回去之后,还真交代过佟瑜,不能欺负灵月郡主,但谁知那小子当面答应她一套,背后却又一套。</p> 从小到大,佟瑜也都是跟皮猴子一般的混世魔王,就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上心过,唯独对灵月郡主每次多几分关注,这两个人每次吵吵闹闹,反而叫阮氏觉得有趣。</p> 阮氏也不是没动过撮合两人的心思,只是刚冒出来就被她彻底否决了。</p> 永安侯府从不在朝堂上站队,如果小五娶了四皇子的女儿,那就由不得他们不站队了,别人也会默认他们站了队。</p> 谁知,官家竟然赐了婚...阮氏现在想起来还是想笑,没想到当年那个粉嘟嘟的小丫头,最后还是要到她府里来。</p> “您就放心吧华贵妃娘娘,若是阿瑜惹灵月郡主生气,就是我也是不乐意的,第一个收拾他。”阮氏想到当年的事情,说话也真心实意。</p> 华贵妃这下彻底满意了,再无二话,四皇子妃也忙让身边的嬷嬷给阮氏再送些消食汤。</p> 那边阿福和贺荆山完全不知道,自己夫妻两个人如常的互动,竟然叫在座的众人生出这么多心思来。</p> 两人一落座,许多女人的视线就频频往他们这里跳,有一些女人忽然就觉得,这贺侯看着其实也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骇人,反而十分有男子气概。</p> 等男人们陆续归来,女人们也比昨日还多了一分隐隐的期待,不知不觉间众人都对着那个方向翘首以待自家男人归来。</p> 也有几个年轻的小娘子学着阿福,羞答答地去接自家男人。</p> 郎君们虽然意外,但也很快跟自己娘子突然好像回到刚刚成亲那会似的,蜜里调油。</p> 一时间席面上一片和乐氛围,那些与郎君关系不好的女人们自然更加愤恨生活。</p> “荆山,今天谁能夺魁首呀?我看你带回来的猎物挺多的,有可能是你么?”阿福在案下拽了拽贺荆山的衣袖,有些期待问道。</p> 贺荆山转而扣住她的手:“你希望是我?”</p> “嗯...有点!”阿福可劲点头,因为她真是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她男人,超棒啊!</p> 才不像他们暗地里说的那样呢,哼。</p> 贺荆山低低在她耳边道:“那要让你失望了。”</p> “啊?”阿福愣了愣,在看他的神色,忽然觉得,他好像已经对到底谁是魁首心中有数了,但她还是赶紧安慰他,“那也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好喜欢哟~”</p> 贺荆山看着她的小模样,眼中不由染上笑意:“明日,明日一定给你夺个魁首回来。”</p> 阿福本来想跟他说,夺不夺魁首都没关系,可看着他坚定的神情,忽然觉得,贺荆山的心底,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成熟嘛。</p> 于是她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蛋:“好呀,你要是明天夺不了魁首,那就...回去三天都不准上床。”</p> </p> 第693章 谁是魁首 阿福也是看贺荆山忽然一副少年心性,所以忍不住戏谑。</p> 她话音一落,男人脸上的颜色就变了又变,最后意味深长睁着那双比夜色还深的眸子看着她:“那我明日不夺魁首,还真不行了。”</p> 阿福快忍不住笑了,可还是使劲绷着脸:“那当然。”</p> “那我要是夺了魁首呢,娘子可有什么奖励?”贺荆山一转眼就问道。</p> 他身后的卫恒和卫斐,以及阿福身后的小翠竹都离两人很近,能听清楚两人的话,小翠竹和卫斐脸上都忍不住带着笑容,一边的卫恒依旧绷着一张冰山脸,唯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发现,此时他周身是放松的。</p> 阿福知道后面几个人还听着呢,可不想和他继续调情了,捏捏他的手:“回去再说!”</p> 贺荆山看了一眼身后几人,又收回视线:“在这说。”</p> “免得没人作证,明天我夺了魁首,你不认账。”</p> 阿福眼睛圆了圆,心道这男人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现在她的腿蜷在案下,恐怕得踢他一脚。</p> 可男人却好像对她的控诉看不见似的,目色悠悠,不慌不忙拈起一颗案上的冬枣,丢入口中嚼了起来。</p> 那冬枣脆脆的,甜甜的,进了谁口中都得咔擦咔擦响,偏他一边吃还要一边盯着她看,害得阿福不得不努力去想,如果他夺得魁首,自己怎么奖励他。</p> “嗯...你要是明天夺了魁首,我就给你下厨做一个月的饭。”</p> 阿福心知肚明他想听的不是这个,可还是直接脱口而出。</p> “就这么?”贺荆山微微扬眉,似是不满。</p> “对!就这!”阿福眉眼间带着一丝得意。</p> 小样,还想把她绕进去?没门。</p> 可男人似是在算计什么,片刻之后点头应了:“好,听你的。”</p> 只要没有赌输,夺得魁首,那三天不许上床的话不作数,自是另一番光景。</p> 他想要个孩子,似乎,得更加努力了。明日这个魁首,他还非夺不可。</p> 四皇子和太子两班人马也一前一后到来,所有入了围场的儿郎全部回来了,皇帝李乾也姗姗来迟,从营帐那边过来。</p> 李乾一到,最先看向李承宴,脸上带着欣喜:“宴儿。”</p> 众人看到皇帝的神色,心照不宣对视一眼。</p> 今日的魁首嘛,不管其他人希望是谁,官家希望的,肯定是太子。</p> 但谁知道呢,四皇子的猎物也不少。</p> “今日你也累了吧?来人,还不给太子上菜?”李乾前一句还对李承宴一副慈父的神态,后一句则不满地看向宫人,变脸之快,叫一些人目瞪口呆。</p> 宫人们忙唯唯诺诺上酒菜。</p> “宴儿今日的收成肯定不错。”李乾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李承宴身上,似乎已经认定,今日的魁首一定是李承宴。</p> 至于四皇子,他敢与宴儿争魁首,就得考虑考虑后果!</p> 李承宴抬手坐在位子上,并没有直接回答李乾的话,而是端起酒杯,先饮了一杯酒,显然,根本没把官家的问话放在心上。</p> </p> 第694章 夺得魁首 阿福早就见识过皇帝对太子的偏爱,可也没想到,太子会敢这么明目张胆不给官家面子。</p> 不只是她,也有其他许多人愣了愣,场中一时间窃窃私语不断,氛围紧张。</p> 李乾面色不虞,笑容在脸上滞了滞。</p> “父皇,儿臣的骑射,又怎么敌得过四哥?”李承饮完酒,才不慌不忙,朝着李乾笑意盎然回道,“若是四哥的技艺不行,岂不是说明我大齐驻守边关的将领不过如此?”</p> 李非俞袖下的拳头握紧,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眼尾余光扫过四皇子的面庞。</p> 好个太子,真是父皇面前一套父皇背后一套,方才还趾高气昂要夺魁首,现在反而谦虚起来,但这谦虚还不忘将四哥推到众矢之的!</p> 四哥便是夺魁首也不是,不夺也不是了!</p> 卑鄙小人。</p> 四皇子神色如常,仿若并未受到李承宴这无稽之谈的影响,他也不向着李乾,而是对着众臣豪爽一笑:“我大齐好男儿志在发愤图强,辽东望,射天鹰,卫国卫民,骑射无论谁输谁赢,目的在于演武,鼓励儿郎们不忘守卫家国,今日不论是谁赢,都值得吾辈敬仰!”</p> “好!”四皇子刚说完,就有人拍手叫好,“四皇子所言甚是!”</p> 众人还以为四皇子要因为太子的挑衅而冒火,熟料他忽然说出这么一番深明大义的话,叫人不得不服。</p> 无论谁输谁赢,皇家冬猎的初心就是让大齐儿郎不忘先祖打江山之艰苦,不忘国土边境之忧患啊!</p> 如今虽然边疆看似和平,实际上哪边不是岌岌可危?</p> 再想到四皇子把当年丢失的辽东三关夺回,众人一时间感慨万千,四皇子与太子比起来,实在是大义凛然!更适合做一位帝王啊!</p> 李乾并没有因为四皇子一番话而和颜悦色,反而生出一抹愠怒。</p> 老四这是打定了注意要抢宴儿的风头了!</p> 李乾眼中闪烁着寒芒,不轻不重应了声:“老四说的有道理,如今边关虽然安宁,但操练绝不可放松一日。”</p> 李承宴垂眸抬眸,一丝戏谑被他压下,朝着四皇子举杯:“四哥,本宫敬你一杯。”</p> 四皇子也举杯,一饮而尽。</p> 众人见气氛缓和,顿时松一口气,又开始说说笑笑,但暗地里却波涛翻涌。</p> 阿福光是看着这些人就觉得累,不就是一个魁首么,谁强谁拿呗,四皇子拿了不是正常,这太子也是心知肚明却还要故意惹四皇子生气。</p> 阿福不知为何,总觉得太子这样做,只是故意闹着玩而已,而不是特意去为了针对四皇子而针对他。</p> 很快计分数的宫人前来汇报:“启禀陛下,四皇子足有九十分,是今日的魁首!”</p> 众人虽然早有预料,却各个都好像才知道似的,立马开始恭喜四皇子。</p> “四皇子武功盖世!骑射天下无双啊!”</p> “到底是在边关抗战杀敌的,箭术肯定胜过你我!”</p> “恭喜四哥!”李非俞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他不知道,太子那边跟着那么多人,会不会为了拍马屁把自己的猎物偷偷给了太子。</p> 灵月郡主知道自己爹爹夺了魁首,是最最开心那个,高兴得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爹爹!”</p> </p> 第695章 不是滋味 灵月郡主今日休息养伤,没有入猎场,却依旧一身爽利的裙襕,头上扎了个马尾,马尾又扎成数个小辫子,末端系着发扣,偶尔碰在一起叮当响,身上充满了年轻姑娘的活力。</p> 她一欢呼,众人的视线逐渐都不由转移到她身上。</p> 四皇子看着女儿,眼底闪过慈父般的脉脉温情,他身侧坐的是他的嫡长子,四皇子府的世子李穆,这会也看着妹妹目露宠溺。</p> 燕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四皇子府里最受宠的就是这位灵月郡主,便是灵月郡主下面嫡亲的弟弟,都不如她受宠,人人都道,这灵月郡主是被父亲母亲宠着长大的,才养得娇蛮性子。</p> 从前提到灵月郡主,众人总是提起一些讽刺之词,可今日小姑娘天真的性情和娇俏的容颜让一些人不由自主就对她宽和了些。</p> 有这样漂亮可爱的女儿,谁不想宠着。</p> 比起这桌子上的其乐融融,四皇子后面的苏太师可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他与苏大娘子白氏都冷着个脸看着四皇子一家,活像四皇子一家欠了他们几万两银子似的。</p> “咱们燕京贵女的两枝花,如今都落了人家,不过我看,还是灵月郡主许的好,过了门的好日子多得是呢。”白氏后面的两个夫人在低声说着八卦。</p> “嘘...再怎么说苏二小姐许的都是太子呢,以后肯定是娘娘...”</p> “那又有什么用,看看人家永安侯府,哪一位郎君不是与大娘子和和睦睦的,今天我看那武安侯与武安侯大娘子是涨了见识了,原来这夫妻之间还可以这般亲近。”</p> “这倒是,你别说,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武安侯把他娘子当闺女疼呢...”</p> 身后两人的低语不是没被苏太师和白氏听见,可那是四皇子一派的人,身份地位也不低,若是两边闹起来,结果如何还不一定呢,何况今天四皇子刚刚出了风头他们就闹事,不是容易被说没事找事么。</p> 所以苏太师和白氏的脸色更难看了,脸皮绷得死紧。</p> 尤其是白氏,往太子身边一看,自己的亲亲女儿在太子面前就跟个丫鬟似的,低眉顺眼地伺候,她就一肚子火。</p> 她倒不是不想要苏家权高位重,但是姑娘是从她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没了一个就叫她肝肠寸断了,还有一个也被当作工具利用,自己眼睁睁看着她跳火坑却无能为力,如今白氏的心情要多不是滋味就多不是滋味。</p> 其实以苏家如今的位置,哪里就一定要送个女儿进宫去呢。</p> 白氏又想到苏太师当时非要大女儿死,很快一肚子火,凶恶看了一眼身侧的苏太师。</p> 苏阳和苏云遮都依次在苏太师身侧,白氏这一眼,自然被兄弟两个收入眼底。</p> “娘,怎么了?”苏阳还以为他娘瞪自己呢,伸手摸了摸脸,自己今天虽然没夺魁但好像也没丢人吧。</p> 一边的苏云遮微微垂落眸子后又对母亲清浅一笑:“母亲在外候了一日,不妨早些回去休息。”</p> </p> 第696章 猥琐 白氏平日对这个病秧子小儿子也不冷不淡的,只当没有他这个人。她怀这个儿子的时候,就频频出一些麻烦事,后来去请卦,卦上也说这个孩子不吉利。</p> 所以白氏自怀着苏云遮开始就郁郁寡欢,生下来的孩子也先天有疾,她更加确信这个孩子不吉利,是来讨债的说法,对他平日里做到不闻不问,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p> 白氏将两个儿子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偏要装作没听到小儿子的话,对着大儿子微微一笑:“没事。”</p> 说罢,她便故作贤妻良母般的,盈盈笑道:“阳儿少喝些酒,喝酒伤身,老爷你也是。”</p> 苏太师回头看一眼白氏,不以为然:“男子汉出门在外,其他人都在喝酒,你要让他输人一头,跟云遮一样丢人败兴么?”</p> 苏阳听到父亲的话,洋洋得意,他就是爱酒,也得他这样健健康康的身体才能喝,弟弟就是个废物,这辈子根本就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以后还得自己养他到死。苏阳早就想好了,等将来必须分家,他才不要养这个药罐子,总不能让他向自己讨债。</p> 被说了一通,白氏不敢反驳,只勉强扯出笑容:“阳儿怎么会输了别人,他是顶好的。”</p> 苏太师可不喜女人对自己的日子指手画脚,他打心底里就瞧不起女人。在他眼里,女人只分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至于今日做出一些亲密举动的夫妻,他打心底里鄙夷的很。</p> “娘,那你就放心吧,儿子能有什么事啊,男人出门在外,自有成竹!”苏阳这人,好的一个不学,坏的什么都学,把他老子那些陋习学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p> 白氏没想到自己儿子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关心是多此一举,顿时闷闷不乐,没一会倒冒出一个早点回去休息的念头,也没想是谁让自己有这个念头的,只是一起身告辞就走了。</p> 苏太师父子对她心中的郁闷一无所知,他们还想趁着这次机会,赶紧让苏阳多出出风头,以后好走仕途呢。</p> 只是让苏阳去应酬,他觉得无聊的很,这天底下就没有懂自己厉害之处的人,跟那些年轻人,他也不怎么玩的到一起,他去哪要不就是巴结人,要不就是彰显自己,但又腹中无墨水,时间久了,同龄人不爱跟他来往,年长的也对他风评不好。</p> 偏苏阳少爷还要时不时感慨一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p> 此时的苏阳少爷感慨了一会,那视线就忍不住往对面女眷的身上飘了。</p> 那个太肥,这个太瘦,那个有点黑,这个胸太小。苏阳少爷看着一众女眷,就好像到了自己的后宫,还挑挑拣拣起来,目色逐渐淫邪。</p> 等他视线停留在武安侯府那一桌,顿时浑身哆嗦一下,不是吓得,而是激动的。</p> 这赵女医看起来真带劲啊,不肥不瘦,容颜绝佳,一看到她,这满座的女人都没了颜色,不知在榻上是怎样一个销魂蚀骨......</p> 苏阳飘飘欲仙,仿佛已经把美人按在了榻上不分昼夜颠倒龙凤。</p> 苏阳又是一个哆嗦,眼里的猥琐呼之欲出。</p> </p> 第697章 怜悯 苏阳正意淫着,忽然一道极其森寒如铁刃般的目光横扫过来,几乎要将他刮下一层皮来。</p> 他定神一看,正是那赵女医身边的武安侯贺侯爷,目光如在背后潜伏的野兽一般,灼灼盯着他。</p> 他这次一个哆嗦,真是吓的。</p> 苏阳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想到,堂堂太师府的三少爷,能被人一个眼神差点吓尿裤子。</p> 等缓过神来,他逐渐胸腔里燃起一股羞恼,这贺侯爷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看自己!</p> 不过是个已经破落的破落户罢了!贺家早已经亡了!还当他是贺知么?</p> 可惜,他连贺知的儿子都不是,不过是个捡前人成果的!</p> 苏阳也想鼓作气势,一鼓作气瞪回去,好告诉对方,自己根本就不是好惹的,可无论如何,他脑海里都频频浮现对方刚才的眼神,手脚冰凉僵硬,不敢抬头。</p> “阳儿,怎么了?”苏太师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苏阳的不对劲,发现他竟然额头冒汗,不由问道。</p> 一边的苏云遮神情淡淡,目睹了一切,只是闭口不谈,也小酌一杯。</p> 苏阳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被贺侯爷一个眼神给唬到了,于是擦了把汗:“爹,没事,这不是酒太烈了么。”</p> 苏太师也没多想,只是不太满意看着自己儿子:“就这点酒量,以后如何继承我的衣钵。”</p> 官场上阿谀奉承,自然少不了酒场上的往来。</p> 苏阳的酒量绝对说不上不好,他自己骄傲的很,远远超于其他郎君,只是这会自己找借口自己得担着,只讪讪笑笑。</p> 待苏太师移开了注意力,他才松一口气,只是下一秒就发现,自己那药罐子弟弟在看自己。</p> “看什么?”苏阳瞬间皱眉,不耐烦问。</p> 苏云遮淡色的薄唇微提:“三哥,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p> 苏阳根本不想搭理他,见他没什么事也不像是发现自己刚才干什么了,连话都不回一句,继续低头喝酒。</p> 少年便起身,与父亲告辞。</p> 只是苏太师忙着跟别人应酬,也根本就没听见小儿子的招呼,只怕就算听见了也会厌烦他打扰自己。</p> 篝火跳跃出零星,晚宴逐渐进行到尾声,疲乏了一天的众人此时都小声说着话,没人注意一个少年离了场。</p> 阿福正好与阮氏说完一件事,笑着回头,看见了苏云遮远去的背影,单薄得很,视线不有微微一动。</p> 她对这个少年,是没什么恶感的,反而微有触动,她看向苏太师那桌,果不其然,苏太师与他的另一个儿子都正聊得热闹,苏云遮是走是留,对他们而言恐怕没有任何意义。</p> 苏云遮是生是死,恐怕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p> 阿福极轻地叹了口气,就好像只是怜悯那么轻微,只是却轻而易举被身边之人捕捉。</p> “怎么了?”贺荆山靠近了她些,身上的暖意源源不断传递而来,将冬夜与山风的凉全部覆压,抹尽。</p> 阿福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心底那一丢丢的怜悯瞬间散去,嘴角翘起:“没呀,我在想官家什么时候回去休息,咱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p> </p> 第698章 哥哥 几乎是一语中的,阿福话音刚落,李乾就起身说了几句离去。</p> 随着皇帝一走,其他人也纷纷散场,阿福早就累了立马抓住贺荆山衣角:“走了走了。”</p> 阿福刚刚与贺荆山一起动身,旁边忽然就小跑来个三公主。</p> “姐姐!”三公主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跑的。</p> 阿福诧异她还没去睡:“怎么了?”</p> 三公主将手里的一串珍珠手串递给阿福:“给你的!”</p> 怕她不收,她又使劲想了一会自己母妃是怎么交代的,最后才眼睛弯弯:“我做的!”</p> 像是特别骄傲,小姑娘满脸兴奋与得意:“姐姐戴上漂亮。”</p> “姐姐不戴也漂亮...”小姑娘又有些失落。</p> 阿福不收还不行了,这不是打击小姑娘的热情么。</p> 这一串珍珠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珠子,大小也不尽然相同,胜在成色好,所以阿福不会因为过于珍贵而不收。</p> 而且...她往三公主母妃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女人温柔如水,对她笑着点点头。三公主的母妃婉嫔,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也没什么势力,母家也没有背景,估计能拿出这么一串珠子来已经是贵重了。</p> 回头自己再送三公主别的礼就是。</p> 不等阿福回应,三公主就直接把贺荆山身侧停留着的阿福的手给拽了出来,一双小手扒拉着亲手给她戴上。</p> 阿福本是趁着衣袖大,在下面偷偷拉着贺荆山的手呢,谁知道就这么被扒拉出来了,一时间脸蛋红了又红。</p> 还好,没别人看到,三公主也不会想多。</p> 她刚想完,三公主已经把手串给她戴好了,然后又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姐姐,你为什么和这个伯伯拉着手啊?”</p> “咳...”阿福险些被自己一口口水呛到。</p> 伯伯?</p> 一边的贺荆山眸子闪动,眉毛微微跳了一下。</p> 卫斐和小翠竹目瞪口呆,实在是想象不到,在三公主心里,原来侯爷这么老!</p> 阿福好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这不比几个小团子问她虎鞭什么的尴尬程度差,可她还得红着脸去回答。</p> “因为...”</p> “你看错了。”贺荆山淡淡回应道。</p> “啊?没有呀,我看到伯伯和姐姐拉着手!”三公主挠挠头,迟疑了一下又坚持道。</p> “咳咳...三公主,你真的看错了,我们就是离得近而已,你快回婉嫔娘娘那里去吧,她都等你等急了。”阿福为了维护自家男人的尊严,附和他道。</p> “奥...”三公主想不明白,也慢慢觉得,应该就是自己看错了,转头一看,母妃真的在看着她呢,于是她瞬间忘记自己刚才在纠结什么问题,快乐地朝婉嫔飞扑过去了。</p> 阿福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珍珠手串,乐得笑出小酒窝:“三公主可真可爱。”</p> 她回过头来,才发现贺荆山好似神色比之前严肃了些,脸绷得很紧。</p> “荆山哥哥,我们快回房去吧?”阿福半揣测半试探,突然调皮来了一句。</p> 她话一落,男人意外看她一眼:“哥哥?”</p> </p> 第699章 不知道累是什么 阿福说完脸蛋就有点红扑扑的,可还是挺直纤柔的脊梁:“嗯!荆山哥哥。”</p> 其实她是想安慰安慰他来着,他看起来才不老了,他看起来帅呆了,这要是在现代,得有多少女孩子为他痴心呀。</p> 小翠竹在后面满脸笑容,十分灿烂,很显然这对小夫妻让她感觉,比她当初站的赵女医和宋状元还要配呢。</p> 等阿福回到营帐,很快就知道,这句哥哥的威力有多大了。</p> 大概也就是让男人再吃个十倍的虎鞭汤那么补吧。</p> “你都不知道累的么!”阿福忍无可忍,分明是冬夜,却满头大汗,浑身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明天你不是要夺魁首?”</p> “嗯,要夺。”贺荆山覆在她耳边说道,热气缓缓喷洒,“但他们太弱了,我闭着眼睛也能夺。”</p> 阿福深吸一口气:“你就这么自信?”</p> 其实她只知道男人很厉害,自己当初特别特别胖的时候,他都能背着自己走很久,但具体要说他有多厉害,她又说不上来。</p> 可他竟然说闭着眼睛也能夺魁,是不是太狂妄了。</p> 阿福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腰,硬邦邦的。</p> “好啊,那你明天就闭着眼睛去夺吧。”阿福又重重掐了他的腰一把,往旁边一滚,想闭眼休息。</p> 谁知下一秒,男人又把她捞了回来:“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p> 接着又是一番折腾,一直到天微微亮,阿福才终于被放过可以休息了。</p> 等她起来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男人们都已经前往猎场了。</p> “大娘子醒啦。”小翠竹端着一盆外头烧热的水进来,眼睛一亮。</p> 阿福迷迷糊糊穿衣服:“这都几时了,怎么不叫我?”</p> “侯爷说大娘子昨晚累着了,让您多睡会,他给外面告了假,今早大娘子不用过去。”小翠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p> 自从她随着阿福到了武安侯府,就没少见阿福与贺荆山亲热,虽然经常还是对两人叹为观止,但小翠竹可觉得自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p> 阿福心道还算这男人够体贴,但再一想又忍不住咬牙,真体贴昨晚就不会把她翻来覆去地深入交流。</p> “阿元今日也有赛是吧?”阿福洗漱干净,确认自己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可疑之处,才问道。</p> “对,小公子嘱咐奴婢等您醒了就告诉您,他今天一定会取得好成绩回来的。”</p> 阿福又笑又叹:“这孩子。”</p> “大娘子,这说明小公子是真心孝敬您。”小翠竹自从知道阿元不是阿福的亲生儿子后,便也有过隐隐的担忧,不过日久天长相处下来,却再也没有这个担忧了。</p> 很快到了饭点,阿福出去吃饭,遇到阮氏才知道,贺荆山是以自己身体不适给自己告假的。</p> 毕竟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昨晚太累了才要多多休息吧。</p> “阿福?”阮氏见阿福迟迟不回答,不由追问了句。</p> “啊...没事。”阿福赶忙甜甜一笑,“我身体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就是大夫,阮婶婶不用担心。”</p> </p> 第700章 算日子 阮氏也随之笑了:“可不是,我这一急都忘了,你的医术好。”</p> 两人和前两日一样,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就等着男人们回来。</p> 不过今日已经有一些男人不参与狩猎,留在驻扎处休息,这会席面上不止有女人,也有许多郎君。</p> 阿福正吃着东西,忽然看到对面有个小厮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到了苏云遮身旁,在他耳边耳语几句。</p> 她对这个病弱的少年不由自主就多了几分关注,却见对方前几日素来平静的面庞上忽然出现一抹紧张。</p> 紧接着,对方就忽然起了身,随着小厮一起往远处去了。</p> 不知为何,阿福就觉得出了什么事,只是两边毕竟离得远,她与对方更无交集,也无从去问。</p> “阿福,这不是三公主前几日拿着的珍珠么?”阮氏的视线无意经过阿福的手腕,不由微怔。</p> 阿福也低头看了一眼,见还戴在自己腕上的手串,想起三公主天真的笑颜,不由心情愉悦:“是她送我的。”</p> “那三公主还真是喜欢你,这前几日见她自己拿着一袋子珍珠磨孔,有人诓她要问她要,她不给还生气,没想到一转头送了你。”阮氏啧啧惊奇。</p> 三公主虽然是孩子心性,但也不是对谁都好,只对她喜欢的人才会好。</p> 阿福昨日以为,这珍珠顶多也就是三公主意思意思串一下,被那婉嫔哄着送给自己的,就是为了与自己家交个好。</p> 熟料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是三公主自己做的,也是自己想送给自己。</p> 就算婉嫔有那个意思,也何尝不是顺着三公主。</p> 阿福不由望向上方众位娘娘们坐着的位置,但婉嫔身边空落落的,没有三公主的身影。</p> 想到那小姑娘估计也坐不住,肯定是宫人陪着去哪玩了,阿福也没在意,想着这次回去定好好给她准备个礼物。</p> 能送小姑娘的东西太多了,不如自己也给她做个手串?</p> 如今武安侯府的库房里的宝贝太多啦,她一定要给三公主做个别出心裁的,超乎当代的手串出来!</p> 此时才是午时,茫茫天空却不复昨日的晴空,云层厚重得像是要塌落下来,天地间都蒙着一层灰色。</p> “阮婶婶,燕京什么时候会下雪?”</p> 阿福很喜欢雪,但是当初在宁古塔的时候太冷了,都没机会好好玩。</p> 听闻燕京的达官显贵们就爱在雪天煮酒赏雪,别是一番滋味。</p> 阮氏也望向天空,心里算着日子:“快了,每年都是这个时候,雪天最适宜赏景,不过阿瑜那皮猴子虽然最喜欢下雪,但每年初雪人家都是煮酒赏景,他都是雪里打滚。”</p> 她描述的很生动,只是阿福没有见过佟瑜小的时候,她倒是想象的出来佟瑜打雪仗是什么样子,但雪里打滚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但也不由自主跟着高兴。</p> 算着日子,干娘他们的回信应该已经到了,如果他们当初收到消息就启程的话,现在应该也快到燕京了吧。</p> </p> 第701章 少管闲事 天色越来越沉,远离了席位的苏云遮在营帐后围的一处小树林前停住了脚步。</p> “三哥,你在做什么?”苏云遮看着眼前跟三公主一起说着话的苏阳,开口问道。</p> 苏阳眼看着马上就能把人忽悠到帐里,共度春宵,却突然被坏好事,心中哪能痛快,眼中的淫邪未褪,不耐回道:“关你什么事,三公主迷路了,我帮她带路不行?”</p> 说着,他恶狠狠瞪一眼苏云遮身旁的小厮。</p> “三公主,在下来为您引路吧。”苏云遮没有回答苏阳,睫毛扇转,看向三公主。</p> 三公主看了看苏阳,又看了看苏云遮,发现苏云遮比苏阳长得好看得多,白白净净的,顿时点点头:“哥哥,我跟你走!不要跟他走!”</p> 小姑娘刚迈开脚,准备往苏云遮那边跑,就被苏阳拦住。</p> “苏云遮,你少管闲事!这里没你的事,再不滚我回头告诉爹去!”苏阳终于露出阴毒的面孔,“别以为你是我弟弟我就会让着你,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事就是有你这个弟弟!”</p> “三少爷!”苏云遮身边的小厮急切开了口,想要制止苏阳口出恶言。</p> “还有你,还不带着你公子滚远点,小心本少爷的剑不长眼睛!”</p> 苏阳阴沉沉看着苏云遮与他身边的小厮。</p> “三哥。”苏云遮淡淡喊道,“你若想要女人,满燕京的青楼楚馆,要什么女人没有。这里是皇家猎区,你若动了三公主,被人发现,等待我们苏家的是万劫不复。”</p> 苏阳被戳穿心思,更是羞恼,这三公主就是个傻子,她懂个屁,何况被玷污了,婉嫔敢给她做主么!</p> 她们母女俩如今能在宫里平平安安活下来就不错了,敢惹事,吃不了兜着走的是她们!</p> 何况这傻子三公主回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他肯定不会留下痕迹的。</p> 平日里青楼楚馆里的浪荡女人他都尝腻歪了,如今就想尝尝这金枝玉叶。</p> “谁说我想碰三公主了,我就是送她回去而已!”苏阳可不会给这个自己厌恶的弟弟承认自己的心思。</p> 算了,今天算他倒霉!</p> 苏阳又用狠厉地目光看一眼对面两人,才一甩袖离开了。</p> 三公主根本听不懂刚才两人的话,但见那个男人那么凶,就打心底里讨厌他,反而喜欢眼前这个。</p> 苏云遮看着三公主方才被推拉地敞开了一些的衣领,极轻叹一口气:“公主殿下,快些回婉嫔娘娘身边去吧,方才那个人,你再见到,躲远一些。”</p> 听到母妃的名字,三公主顿时眉眼弯弯,根本就没仔细听苏云遮后面的话:“哥哥带我回去!”</p> 她的确迷路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碰倒了刚才那个男人,他说可以带自己回去。</p> 苏云遮稍稍侧身,抬手:“殿下随在下走吧。”</p> 三公主就跟在他身后往席位的方向走。</p> 这路走了一半,碰到了孔狄。</p> 孔狄看见两人在一起,眉头皱起:“公主?”</p> 三公主看到熟悉的人,飞扑过去:“黑黑!”</p> </p> 第702章 坚定 听到这个称谓,苏云遮神色一动,多看了孔狄一眼。</p> 三公主此时手都已经搭在了孔狄胳膊上,可见两人平日里的关系极好,甚至是...亲密。</p> 孔狄察觉到苏云遮的视线,默不作声把胳膊收回,三公主材后知后觉想起,黑黑不让自己碰他的。</p> 她眼里流露出一点失望,把手收了回来。</p> 苏云遮的视线移开:“孔大人,三公主迷路了,劳烦您为她引路了。”</p> 说罢,他便直接先行一步,带着小厮走了。</p> 孔狄看着他的背影片刻收回目光,看向三公主:“公主,刚才都见了什么人?”</p> 三公主开始努力回想:“一个男人,还有哥哥。”</p> 听到她说出哥哥两个字,孔狄已经约莫猜出来她说的是苏云遮,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p> 可三公主却肚子咕地叫了一声。</p> 三公主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眨眨眼。</p> “黑黑,饿了。”三公主揉揉肚子,看着孔狄的袖口。</p> 孔狄低头,从袖口里掏出来一个小小油纸包包着的糖果,打开给了她一颗。</p> 三公主顿时眉眼弯弯如月,她好喜欢吃黑黑带的糖,跟宫里的都不一样。</p> “秋香和秋月呢?”孔狄问的是平日里伺候三公主的两个侍女,只是此时根本就不见两人的身影。</p> 孔狄话音刚落,那边秋香和秋月急忙朝着三公主跑来,手里抱着吃的喝的。</p> “公主!”</p> 两人方才走开一小会,去给公主拿吃的,谁知一回头公主就不见了。</p> 到了跟前,两个侍女看到是孔狄带着三公主,不由自主松一口气。</p> 孔狄心中不满两人,却不能插手管婉嫔娘娘的宫人,只声音略冷:“以后你们二人必须至少留一个人在公主身边。”</p> “是,孔大人...”两个侍女忙应下。</p> 孔狄这才几乎微不可见的心里放松一下,不再多言。</p> 另一边远去的苏云遮身边的小厮阿树见四下无人,终于才愤愤不平道:“公子,三公子也太大胆了,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杀头大罪啊,他还怪您多管闲事,公子分明是为了他好。”</p> 苏云遮微微颔首:“兹事体大,我必须禀告父亲,阿树,三哥这人爱记仇,你近日少在他面前出现。”</p> 阿树想到从前三少爷的一些手段,方才那股子愤怒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三公子平日在太师府里是无法无天,先前的他不知玩死了多少个婢女和小厮,结果都不了了之......</p> “公子,老爷从来不信您的话,您去说有用么...”想到自家公子平日在府里受到的待遇,阿树不由担忧。</p> 他自幼跟在公子身边的时候,就发觉了公子从不会去主动向老爷和夫人告状,但三公子,哪怕是不小心磕了一下碰了一下,都要跑去老爷和夫人面前哭一场。</p> 而公子哪怕晚上受病痛折磨夜不能寐的时候,也不曾向外人,甚至自己,提起只言片语。</p> 还是阿树跟在他身边久了,慢慢才发现的。</p> 老爷和夫人,从来不会有耐心听公子讲话,分明都是他们的亲生儿子......</p> “三公主天生身体有疾,本也是可怜人,决不能让三哥伤了她。”苏云遮语气缓缓,却异常坚定。</p> </p> 第703章 阿元射了一头狼 阿树看着苏云遮,心口有一句话几乎呼之欲出。</p> 可是您也天生有疾啊......</p> 您才是应该被人照顾的。</p> 可他心知肚明,公子不喜他人的怜悯。</p> 很快另一个想法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公子只是为了三公主,才要去告诉老爷的么?而不是为了三少爷与整个苏家?</p> 阿树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大逆不道,却不知为何又隐隐觉得,公子就应该这样才好呢,整个太师府的人都对他不好,他不关心他们也没有错。</p> 只是苏云遮很快就让他失望了。</p> 少年又慢慢开口:“也不能让三哥出什么事。”</p> 阿树怔怔,须臾之后,点头:“公子放心,老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警告三少爷的。”</p> 毕竟事关重要,老爷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继续纵容三少爷。</p> 两人原路返回席位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出去一趟又回来了,毕竟苏云遮向来存在感极低。</p> 倒是对面的阿福见两人神色如常回来了,心道估计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彻底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p> 日暮西沉,各家的小少爷率先归来,一个个小朋友小小的身子背着大大的弓箭,脸蛋上或兴奋或沮丧,不过各个都是家里的宝,身边簇拥着一群小厮,一回来立马又有人上前围着帮他们收拾猎物和猎具。</p> 阿福一直没看到阿元和几个宝儿,不由有些着急,但一旁的阮氏就显得平静得多:“不用担心,他们哥儿几个鬼机灵,胸有成竹。”</p> “等这次回去,你就常带着阿元来我们永安侯府喝喝茶,你们如今刚住燕京,许多茶商还不认得,回头我带你多认识认识。”</p> “好,那就多谢阮婶婶了。”阿福看着和蔼可亲的阮氏,心里生出一股亲近之意。</p> 终于,阿元和三个宝儿也在少年组的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回来了,几个小家伙头出了一头汗,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兴奋。</p> 阿元第一时间就看向自己娘亲。</p> 自从他知道,娘亲不是自己的亲生娘亲,他就想一定要让娘亲更喜欢自己,每天都因为自己高兴。</p> 他要变厉害,以后要保护娘亲哦。</p> 因为娘亲在他心里,就是他的亲生娘亲。</p> “娘亲!”阿元高高喊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几分奶气。</p> 女人们看着玉雪可爱的小孩,也忍不住心生喜爱。</p> 阿福忙叫他到跟前来,给他擦擦汗:“累不累?”</p> “阿元不累,娘亲身体好点了么?”阿元大大的眼睛里有一丝担忧。</p> 想到自己到底因为什么才告病,阿福心里不由吐槽了一句贺荆山,又甜甜笑道:“好多啦。”</p> 阿元看她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才高高兴兴地说:“娘亲,今天我一定是魁首!”</p> “哦?”阿福心里不太相信,毕竟他学射箭的时间远远不如其他孩子,可也不想打击孩子的自信心,“那阿元很棒!不过阿元就算没有夺魁首,娘亲也收到你的心意啦。”</p> “娘亲,阿元肯定是魁首!”阿元怎么会听不出来娘亲是在安慰他呢,他这次认真绷着小脸,比划,“阿元射了一头狼!”</p> </p> 第704章 一盏热茶 “狼?”阿福着实被吓到了。</p> 一边的阮氏笑容顿了顿,面色逐渐严肃:“阿元,你们的猎区有狼?”</p> 大宝在一边跳,想要把长辈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对!奶奶,有一头狼,阿元射中了,他好厉害!不过我也追了!”</p>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一阵后怕,小孩子不知轻重,竟然还跑去追狼。</p> 这狼连那些青年组的围场都没有,怎么会出现在孩子的围场里。</p> 再想到之前成年人那边出现的老虎,阮氏面色难看:“今年这看守围场的人实在太不上心!前天就险些出了大事伤到官家,还不长心!”</p> 很快众位女眷都知道孩子们的围场里进了狼,各个都赶紧叫下人去问已经去清洗的孩子们有没有受伤。</p> 更有几个权高位重的夫人已经面色极黑,因为这得亏孩子没有伤到,若是伤到那还得了!谁家的孩子不是块宝!</p> 皇帝不在,皇后自然要给人一个交代,立刻吩咐下去让人彻查,又忙叫人去通知皇帝。</p> 片刻之后,李乾就到了场。</p> 众人之间笼罩着一层阴沉沉的氛围,阿元的兴奋终于也逐渐褪去,大家好像很生气,那他的魁首还算数么,就算这头狼不算,他别的猎物也挺多的,应该能凑数吧......</p> “贺元?”李乾听宫人将事情全部讲来,视线投向了阿元。</p> 阿元小小的身板一震,赶忙转向官家:“小民在!”</p> 李乾这还是第一次注意到阿元,毕竟贺家在他看来,更值得关注的是那贺锦的儿子贺荆山,看起来实非普通人。只是没想到贺荆山那样人高马大的人竟然儿子生得这么白嫩可爱。</p> 李乾眯了眯眼,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贺元的样貌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最后只能归结于也许见过的大臣的孩子太多了。</p> “陛下...”万宝公公见皇帝竟然喊了一句贺侯爷的儿子后就发了呆,赶忙提醒,毕竟这会众人都等着他开口呢。</p> 李乾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一个孩子癔症了,正了正面色,严肃道:“你很好,这次射狼有功,保护了其他同伴,想要什么赏赐?”</p> 众人心中暗惊,但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小小儿郎如此英勇,应当嘉奖。</p> 不过这魁首嘛...别的孩子也不想让啊。</p> 大家愿意给官家面子,可不一定会愿意给一个孩子面子。</p> 阿福则忽然觉得皇帝这问的问题简直就是故意坑阿元,阿元要是要,不就说明他好大喜功,要是不要,岂不是该给的奖励没了,要给就给,问什么问。</p> 可是阿福是胆大人小,这事敢不爽不敢说呀。</p> 她正想着要怎么提醒阿元,阿元就已经开口了:“回禀陛下,阿元想为娘亲讨一盏御茶,天太冷了,娘亲等了阿元好久,身体还不舒服,阿元想让她喝点热茶暖暖身子。”</p> 别说众人没想到,这孩子是这个回答,就连阿福自己都没想到。</p> 武安侯夫人是缺这一盏热茶么?当然不是,但孩子的想法很质朴,娘亲今日身体不适,又在冷风中吹这么久,喝些热茶,对身体好。</p> 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p> </p> 第705章 阿元好厉害哒 他还小,根本就不知道去要什么昂贵的赏赐,没有成年人那么多心思。</p> “好!来人,给武安侯夫人赐茶!”李乾忽然心里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竟然有一丝被这个孩子触动了心情。</p>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他一共有九个儿子,除去走了的那几个,剩下的没有几个是真心孝顺他。</p> 老四、老八、老九都恨他,老五也只是对他曲意迎合,宴儿呢,恨自己当初没有保住他母妃,这么多年来对自己只有表面的恭敬和顺从,私底下,一直恨着自己......</p> 之前中毒,他也很怀疑是几个儿子之中有人动了手。</p> 真要说起来,他好像从未感受到过孩子该有的真正孝心。</p> 皇室太复杂了,难有几分真心。</p> 也不是...当年世安倒是对他真的孝敬的。</p>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也曾宠过疼过,那时候后宫也干净...世安也曾说过类似的话。</p> 他身子不适,只有世安会劝他暂时放下公务,多多休息,喝点热茶汤。</p> 李乾这还是自明昭十五年后,第一次回想起,自己的大儿子。</p> 他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一个无关的人想了起来。</p> 但他不由真的动了真情,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也无人能懂他了。</p> 李乾打心底里由衷地升起了一股寂寥。</p> 于是他看着阿元,又朗然一笑,挥手道:“再赐贺元黄金百两,赤金弓一张!”</p> 众人勃然大惊。</p> 这黄金百两倒没什么,这赤金弓,整个燕京就这么一把,在国库里。</p> 光是这一把弓,价值数万两黄金,关键是,有价无市,放眼整个大齐,恐怕也就这么一把。</p> 当今官家的赏赐,说实话,向来小气,不过大家不会放到明面上来说。</p> 上一次官家大方是什么时候呢,还是赵女医把他的毒解了的时候,那关乎官家的龙体,当然值得那么多赏赐。</p> 所以就连安排一个女太医出来,众人的反对意见也慢慢平息了。</p> 可这孩子不过猎了一头狼而已,他凭什么!</p> 阿福的关注点在那黄金百两上,悄悄给阿元说了句好样的。</p> 儿子会赚钱啦!</p> 一边的阮氏看着她面带兴奋,不由微微蹙眉:“阿福,那赤金弓......”</p> 那赤金弓委实贵重了些,容易给阿元吸引来一些嫉恨。</p> 李乾身边的皇后也不由看向阿元,怎么看怎么不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值得赏赐赤金弓的,只是官家一言九鼎,她自然不能去劝,更不能扫他的兴致。</p> 于是她也曲意奉承:“若非贺元这孩子骑射了得,将那孽畜杀死,许要伤到别的孩子,问题就大了,该赏,本宫也要赏他。”</p> 皇后的话可不是对着阿元说的,很明显是说给其他人听。</p> 还有赏赐?</p> 众人面面相觑,有一些已经回来的孩子的确开始眼红地看着阿元。</p> “本宫也赏贺元黄金百两,再赐武安侯大娘子杭州蜀锦十匹,以嘉奖贺元小公子一片孝心。”</p> 这下阿元更是成了众矢之的的,但他身边的三个宝儿却特别为好兄弟高兴,直接在原地替阿元蹦蹦跳跳。</p> “阿元,太好了!”</p> “阿元哥哥,厉害!”</p> “厉害!”</p> </p> 第706章 风头 阿元忙恭恭敬敬谢过帝后,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p> 阿福从皇后也故意赏赐才算听出不对劲了,疑惑看向阮氏:“阮婶婶,那赤金弓是......”</p> 毕竟她给皇后调养了一段日子,总结就是,这位皇后看起来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脾气,不争不抢,实际上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p> 阮氏看得着急,她实在不想让阿元受到什么伤害,这若是她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她必须要保护好,而且就算阿元他不是兄长的血脉,她也对这个孩子喜欢的很。</p> 她把赤金弓的由来给阿福一讲,阿福也开始后怕。</p> 儿子是猎了一头狼,很勇敢,方才一番话也有孝心,可...官家也没必要赏赐如此厚礼吧......</p> 他不是向来抠门么,怎么会赏阿元如此贵重的宝贝。</p> 但皇帝皇后的话都已经发了出来,自然不可能收回,阿福赶忙又带着儿子谢了一遍礼。</p> 这今日少年组的魁首自然也不言而喻,正是阿元。</p> 而且阿元还赢得让人心服口服,就算没有那头狼,他的分数也是最高的!</p> “儿子,真厉害啊!”阿福听到结果,忍不住激动搓搓儿子的小手。</p> 儿子真棒,说给她夺魁首就真的夺了魁首回来!</p> 想到今天贺荆山也极有可能夺魁首回来,阿福忽然觉得,他们家这个风头...可能远远不止眼前这点。</p> 后面的宫人们依旧在忙碌查少年围场出现狼的事,席位上的氛围倒是逐渐恢复了平静,阿元赖在阿福身边腻歪,连带着其余几个小团子也都把阿福团团围住。</p>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期间时不时就有人要看阿元一眼。</p> 每当这个时候,阿福都会毫不避讳,直接看回去。</p> 反正想伤害她的儿砸,没门!</p> 又过了一段时间,男人们陆续归来,今天他们不用再忌惮着要让哪位皇子夺魁首,众人都鼓足了劲,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每个人带回来的猎物明显比前两日要多。</p> 年轻郎君们带着满满的猎物满载而归,面带骄傲,只是今日许多文人世家的子弟已经不再参与,角逐注定激烈。</p> 随着后面回来的人越多,前面的人越发有压力,宫人们也依次清点后,把分数报上。</p> 不知何时,天幕已经极其深沉,厚重的灰白云层压着残余的天光,瑰丽又夺目,人在天幕之下何其渺小,却又热火朝天,载歌载舞。</p> “人都到齐了么?”白氏见天色已晚,忍不住问道,她儿子今天不参与狩猎,再加上赵阿福的儿子夺了少年组的魁首,让她心里憋闷的慌,想早点回去休息。</p> “大娘子,好像贺侯爷和永安侯府几个少爷还没回来。”</p> 白氏想到那几人,就拧紧眉毛:“又是他们家,真是耽误时间,别人都回来了他们还拖着,真以为今天他们也能凑巧夺魁首不成?”</p> 婢女唯唯诺诺,不敢多说,心里却知道,人家贺侯爷是贺家后人,怎么会没几把刷子,再说那会还听说他徒手抬树救人呢......而且那贺元小少爷也不是凑巧夺的魁首,就是没有那头狼,他也是啊......</p> </p> 第707章 自叹不如 而那永安侯府的几位少爷也都是人中龙凤,能文能武。</p> 婢女正想着,也没想到白氏话音刚落,那边贺荆山就带着佟家几个从林中出来了。</p> 此时天幕正要沉落在密林深处的天际线里,将几人的矫健的身姿镀了一层光影,仿佛几人在熠熠生辉,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都看呆了。</p> 等他们反应过来,才暗暗心惊,这几人看起来可比先前回来那些英朗多了,贺家人何等风姿,佟家人又何等风姿,简直是新一辈年轻才俊中的中流砥柱!</p> 坐在阿福身旁的阮氏看着几个儿子,目露温柔,她的两个儿媳妇也面带一丝红晕。</p> 阿福则直接起了身。</p> 她知道,贺荆山一定是带着胜利回来了。</p> “贺侯爷出来这么晚...怎么没见猎物?”有一位大娘子突然咦了声。</p> “这...我还以为出来晚会很多猎物呢,怎么一个都没有,永安侯府那几位也是,这几位不会今天就在围场里玩了一天吧?”另一位大娘子戏谑说道。</p> 她们还以为方才贺侯爷那气势是要夺魁首呢,没想到是闹笑话。</p> 但是很快两人就被打脸了,身边又有人惊呼一声:“看那边!”</p> 众人不由纷纷看去,只见贺侯爷与永安侯府几个少爷身后又走出来一群仆役,拉了八匹马,才勉强拉得动身后山一般的猎物。</p> “这!”众人硬是看呆了,更有一些骑射不精的人快要合不拢嘴吧。</p> 这还有什么疑问么,一看就知道,这魁首必然是贺侯爷或是永安侯府几个少爷的。</p> 众人简直是叹为观止,就连早已有预感的阿福都看傻了眼。</p> 这...大可不必。</p> 他们家的风头出大了。</p> 果不其然,很快这些猎物都是贺侯爷一个人猎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场,至于永安侯府几个少爷的猎物,一起带不回来,还在后面呢。</p> 跟武安侯府关系亲近的一些府上的人都沸腾了,期待着赶紧计数,可一直等到永安侯府几个人的猎物被运回来,才彻底计完了数目。</p> 此时阿元也崇拜极了自己爹爹,依偎在他身边:“爹爹,阿元即今天也很厉害哦!”</p> 在他看来,爹爹就是大英雄,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爹爹。</p> 而且他们骨子里流淌的是贺家的血脉,他和爹爹都是最英勇的男儿郎!</p> 贺荆山的手抬了抬,落在阿元头上揉了揉:“嗯,是很厉害。”</p> 只是贺荆山微不可见地往卫斐那边看了一眼。</p> 卫斐赶紧摇头,不是他们的人做的,他们的目标是皇帝,怎么会去伤少年组的小孩子,何况小主子还在那边。</p> 看来等今晚必须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想伤小主子?</p> 阿元被摸了下脑袋,更高兴了。</p> 终于,计数结果出来,贺荆山便是今日毫无疑问的魁首。</p> 待宫人宣布完他的分数,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今日的分数可是比前面一整日的人分数加起来都要高!</p> 有这样的骑射技艺,真是绝了!至少在这一辈的青年们看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p> 他们自叹不如!</p> </p> 第708章 敬酒 武安侯府一日夺下两个魁首,风头无量,何其风光!</p> 苏阳本就厌恶那些凭着才能出风头的人,因为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想起自己总是被人说无能、草包。</p> 本来他今天好事没办成,就一肚子憋火,这会更别说了,真是气煞他也!</p> 四皇子看着隔壁桌的苏阳怨气冲天,不由看向自己的长子李穆。</p> “穆儿,你看贺侯如何?”</p> “父亲,贺侯爷武器高强,骑射技艺高明,若他参军,定是一把好手。”李穆眼中带着一丝钦佩,他是跟四皇子一起上过战场,守国边关的,自然钦佩武艺高深之人。</p> 四皇子见儿子如此胸襟,不由笑道:“你若佩服他,就前去敬酒。”</p> 李穆平日里因为自家在朝廷上的关系紧张,自然不敢轻易随心行事,平日里父亲也总是谨慎行事,没想到他竟然开口让自己去给贺侯敬酒,李穆一时间又想到昨日父亲执意要夺魁首,突然明白过来,父亲这是不打算再忍让。</p> 他们一家在朝堂许多事情再三忍让,可也不会让对手半分宽容,而他们家注定是要夺那个位置的,既然谁都知道,他们要争,那他们又何必事事忧虑。</p> 李穆看了一眼父亲,神色深深,而后站起端起酒杯,拎着酒壶,朝贺荆山一桌走来。</p> 随着他的动作,在场的众人都不由看向他,看出他走的方向后,面色各异。</p> “贺侯爷,在下对您的箭术真是佩服!敬您一杯!”李穆给自己倒满酒。</p> 上位李乾的目光不由厉色扫向了四皇子。</p> 他今日方才赏赐过贺侯一家,他这个儿子就敢明目张胆地跟自己对着干!</p> 李乾又不由想起,当年亲手手刃了大皇子世安的人,正是自己这个老四儿子!</p> 他可从来都是个枭雄。</p> 之前因为自己收拾老九,他才安分了一段时日,没想到现在又按不住了!</p> 四皇子对上自己父皇的视线,不避开,直直迎上去,反而对着李乾微微一笑。</p> 李乾气了个半死,心里更是暗暗下决心,之前的计划照旧进行!</p> 一日不除老四,他就一日不能安心!</p> 贺荆山看着李穆眼中纯粹的钦佩,爽快端起身前的酒杯,与他对饮。</p> “世子客气了。”</p> 太子势力的人都面带急色,这贺侯爷难道要站到四皇子那边去?</p> 可是太子帮他翻案的啊!</p> 唯有李承宴本人看着两人气氛融洽敬酒,眉头微不可见地挑了挑,优哉游哉拈起一颗果子放入口中品尝,他座下的宋淮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就移开了,若有所思。</p> 宋飞白在宋淮旁边无聊地玩手指,这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p> 那贺荆山还真有两把刷子,也难怪,毕竟他以前是个猎户嘛。</p> 宋飞白不以为然,只想早点回府,好好跟他哥撒撒娇,买两个婢子回来在家玩。</p> 现在他身边全是男人,可把他憋死了。</p> 尤其是这次冬猎,他骑射又不怎么的,只能看着别人出风头,还得对挑衅的人忍气吞声,尤其是那个苏阳,真是烦死人。</p> 这要是从前的宋二少,早跟他干起来了!</p> </p> 第709章 等进门了再说 但甭管宋二少心里有不乐意,这次冬猎,他都是安安分分的,不给他哥添麻烦。</p> 佟家几个少爷的猎物也都不少,虽然没得魁首,但各个也都是佼佼者。</p> 尤其是佟瑜,今日跟着贺荆山,根据贺荆山推断猎物的动向,收获颇丰,佟小爷喝得也有点醉蒙蒙的。</p> 灵月郡主看到哥哥去给贺侯爷敬酒,自己也忍不住往佟瑜那一直瞟。</p> 四皇子妃瞧出她的心思,嘴角噙着笑:“灵月,你去代母妃给永安侯和永安侯大娘子敬个酒。”</p> 灵月郡主的屁股立马从位子上弹了起来,也学自己哥哥就要拎着酒壶过去,四皇子妃才忙按住她:“拿酒杯就行了。”</p> “是,母妃!”灵月郡主脸红了红。</p> 很快她朝着永安侯和阮氏走来,只是眼神却骗不了人,还是往佟瑜那里看。</p> 她怎么觉得,佟小五这个人,好像比以前可爱多了。</p> 她连晚上睡觉都梦到佟小五人变得有点温柔,不再那么刀子嘴了。</p> 佟瑜睁着醉眼,看到灵月郡主过来,依稀还记得要讽刺她:“你来干嘛?”</p> 灵月郡主听到他还是臭臭的语气,不由有些不满,可还是挺直了腰板:“我来给佟叔叔和阮婶婶敬酒!”</p> 佟瑜是觉得,她这会过来这边,引来了无数的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以后的媳妇不知羞,就这么等不得迫不及待在宴会上往未婚夫这里跑呢。</p> 于是他嘴巴一撇,脱口而出:“等你进了门有的是机会。”</p> 他话音一落,佟家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但喝醉的佟小爷一点自己说错话的自知之明都没有,还大声嚷嚷:”冬猎一结束就成亲,你别急!”</p> 佟瑜自认为说的是让灵月郡主别急得让人看笑话,可听在众人耳里,怎么听怎么都是他在安抚灵月郡主,这一对啊,关系好着呢。</p> 灵月郡主脸都已经红透了,夜色之下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结结巴巴:“我...我不急。”</p> 说完,她连酒都忘了敬,转身就跑。</p>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地笑笑。</p> 佟瑜的几个哥哥也心道,难道小五开窍了,喜欢灵月郡主了?</p> 要真是那样,这门婚事说不定就皆大欢喜呢。</p> 佟纪倒是想问问弟弟怎么回事,谁知道弟弟说完就彻底醉了过去,睡着了。</p> 那边一开始四皇子和四皇子妃还没听清楚佟瑜说什么,就见女儿红着脸跑了,等后来知道了,不由失笑。</p> 这佟五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呢,不过这也说明,这孩子也没那么抗拒这门亲事不是。</p> 现在他们只等着冬猎一结束,回去办亲事喽。</p> 这次冬猎上,还是武安侯府的风头最大,因为接下来两日的狩猎赛,再也没有一人能超出贺荆山的成绩,真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p> 再者,第一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清楚,那第一只猛虎分明是贺侯爷的功劳。</p> 一行人热热闹闹来参与冬猎,又热热闹闹收场,直至这日归去,还带着不少猎物往回走,众人几乎都觉得满载而归。</p> 阿福回到家里,终于能好好睡几觉,就等着佟瑜和灵月郡主如期到来的婚事啦。</p> </p> 第710章 腊月十二 腊月十二,天喜之日,宜婚嫁。</p> 满城天欲雪,色茫茫,老树枝杈摇荡,红绸如火焰翻飞。永安侯府大喜之日,灯烛曳曳,人影绰绰、声沸沸,人倚栏杆笑。</p> “娘亲!”阿元一大早就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就为了早点来参加佟小叔的婚礼,这会他小小的个子扒着二层阁楼复道的栏杆往永安侯府外望眼欲穿,就想看看佟瑜,“我佟小叔今天肯定很威风!”</p> 阿福今日打扮得也清新动人,头发一丝不苟全扎了发髻,就为了显得端庄一些,她这会闻着湿润空气里鞭炮的火药味,不由心情极好:“你怎么知道?”</p> “大宝他们说,做新郎官,就是男孩子一辈子最威风的一天!”阿元一笑小酒窝特别圆,“今天佟小叔肯定是最威风凛凛的男孩子!”</p> 阿福忽然就觉得,大宝这句话还挺有道理,这里的男人一辈子可不就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么。</p> 别看有些男人还要娶妻纳妾,可那正室一辈子是只有一个的。</p> 而且,永安侯府的男人不纳妾。</p> 阿福灵机一动,趁机教育:“那你可要学你佟小叔,将来威风一点,他们家儿郎都不纳妾,更威风,更有男人味儿!”</p> 阿元使劲点头:“娘亲,阿元要学爹爹,才不要妾室!”</p> 虽然武安侯府里没有妾室,但其他官员的府上妾室可不少,阿元小小年纪就知道啦。</p> 阿福忽然觉得,果然还是言传身教最好。</p> 两人刚说完,后面就一骨碌挤着过来三个小团子。</p> “婶婶!看到我小叔叔了么!”大宝、二宝和三宝今天都穿着一身喜庆的小马褂,就连领口的绒毛都让染了红色,几个小团子白白嫩嫩,圆滚滚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p> 阿福正要说佟瑜去接新媳妇,还没过来,就听街口响起了喜乐,一曲唢呐声绵长又喜庆,鞭炮声噼噼啪啪热闹沸腾。</p> “小叔叔!小叔叔!”大宝最先蹦了起来。</p> “小叔叔!”</p> “小叔!”</p> “佟小叔!”阿元也蹦了起来。</p> 孩子们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声音又奶又欢快,给这个日子更添欢快。</p> 佟瑜的身影终于最先出现在人前,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身姿清俊潇洒,高束的墨发上一根绯红玉簪,矜贵优雅。</p> 阿福看着看着,忽然噗嗤笑了一声。</p> “娘亲!”阿元刚好听到,不由回头疑惑看向娘亲。</p> 阿福忙笑着摆摆手:“阿元,你佟小叔今日都不忘戴着他心爱的扳指和戒指们,你以后长大了可别忘了他最喜欢这个。”</p> 阿元仔细一看,可不是,佟小叔满手的戒指,五颜六色的,与他上半身的打扮真是格格不入呀!</p> “好,阿元记得了!”不就是戒指么,阿元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能送佟小叔好多。</p> 阿福瞧着新人的队伍过来了,也忙想到下面去看热闹,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个时代的婚礼呢,当初忍冬和大郎的她可没赶上,也不知两人成功办了婚礼没。</p> 阿福刚要准备下去,往楼下一看,傻眼了。</p> </p> 第711章 大喜之日 只见整个永安侯府里人山人海,几乎是人挤着人,此时人声鼎沸,若是下去,恐怕不被挤扁了就不错了。</p> 那门口看热闹的更是都挤到门外面去了。</p> 她之前还能看到贺荆山与其他人说话的身影,此时已经完全找不到他在哪里了。门口的喜娘已经开始念祝词,等新郎官请娘子出轿门了,阿福只好赶紧跟着四个小家伙继续往下看。</p> 佟瑜的脸色说不上轻松,但也说不上凝重,外人也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想法,反正与正常的新郎官不太一样。</p> 他掀开喜轿的帘子,就看到蒙着红纱盖头的灵月郡主,正紧张地坐着,一时间也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现在竟然在娶媳妇。</p> “出来吧,到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梦幻。</p> 灵月郡主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准备搭上佟瑜的手,谁知对方却一甩,把红绸甩到她手里:“拉着。”</p> 灵月郡主为了这一天,也被教了不少规矩,明白是自己出了错,赶忙拉着红绸,心里噗通噗通直跳。</p> 佟小五今天是什么样子啊,可恶...到晚上才能看到。</p> 随着新郎官牵着新娘子出来,众人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佟瑜看着许多眼熟的面孔,家人、朋友,父亲官场的那些同僚和他们的家眷,一时间心里也微微紧张,怕给永安侯府出丑,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牵着身后之人。</p> 永安侯佟康捷看着儿子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感慨,曾几何时,这个最调皮捣蛋的小儿子也长大成人了啊。</p> 到现在,他当初追在他屁股后面要揍他的画面仿佛还在昨日。</p> 佟康捷扫了一眼四周,看到提前安排好的维护秩序的侍卫和众多暗卫们都在,彻底放下心来。</p>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对官家掉以轻心。</p> 当今天子就是最阴险的豺狼虎豹,随时在暗处盯着你,咬一口。</p> 阮氏眼中酝着一些泪,不过很快压了下去,满眼含笑看着小儿子把新媳妇带进了门。</p> 众人也如潮水一般纷纷往正厅涌入,跟在新郎官和新娘子身后去看他们拜堂。</p> 阿福也忙趁着机会,带着几个小团子下了楼。</p> 一到楼下,她就碰到不少眼熟的人,她最先撞到了苏太师府上的几个,今日不只是苏阳和苏云遮,就是苏墨然也来了。</p> 苏墨然今日是代太子东宫里的女人过来的,自然也有一席之地,只是她早就和灵月郡主不对付,还能真心祝福这场婚礼?</p> 她恨不得让新娘当场出事呢!</p> 她与阿福的关系当然更不好,见到阿福就狠狠瞪一眼。</p> 倒是苏阳,早就对阿福心怀鬼胎,竟然还腆着脸凑过来打招呼:“赵女医...嘿嘿......”</p> 他这声赵女医倒不似先前的窦大娘子那么有歧义,只不过阿福依旧不喜欢,淡淡答应一声就要走。</p> 苏阳却挡在她身前,笑容不怀好意:“赵女医,别着急走啊...”</p> 阿福看一眼,就觉得这人真是油腻得要让人吐了,再看一旁的苏云遮,简直是天差地别。</p> 她不喜,想开口让他赶紧让开,熟料下一秒,苏阳就突然表情僵住,自己赶忙给阿福让路。</p> </p> 第712章 三拜 阿福还在纳闷他为什么突然怂了,身子就被微微揽了下。</p> 她一回头,见是贺荆山来了,顿时明白了。</p> 这苏阳,真是,不知该说他到底胆大还是胆小了。</p> 不过阿福总算可以放心往前走了,不一会,她又看到了三公主,正在抓桌子上的桂圆干吃,一边孔狄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不由心道这两个也是,都快形影不离了。</p> 但看到孔狄也让她想起来一件事,今天九皇子和宁容也在......</p> 但这次有贺荆山在自己身边,她可再也不怕了。</p> “荆山,你今天可要保护好我哦。”阿福洋洋得意,有自己男人保护,她还用得着孔狄?</p> 贺荆山不明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一句,还以为是因为刚才苏阳的原因,于是笑着应一声,又侧目扫了一眼苏阳。</p> 苏阳立马缩了缩脖子,背过身子。</p> 苏云遮看着他,欲言又止。</p> 看到弟弟的神色,苏阳顿时羞恼:“你什么意思!”</p> 苏墨然看了一眼两个弟弟,没当回事,继续暗戳戳瞪着阿福和内堂里灵月郡主的背影。</p> “三哥...我没有什么意思,贺侯爷并非常人,不好惹。”苏云遮慢慢道。</p> 一边的阿树紧张地看着苏云遮。</p> 苏阳想起来昨日父亲对自己的警告,竟然让自己别去碰三公主,心里更加怒气冲天,这个病秧子,还敢去告状了!</p> 那三公主不过一个傻子而已,竟然要害得自己受父亲责怪!</p> 想到这里,苏阳目光森然看了一眼远处的三公主,发现她身边又跟着孔狄,又飞速收回视线。</p> 苏云遮不打算跟苏阳多过辩论这个话题,于是闭口不言。</p> 苏阳骂了几句,一边的苏墨然才不耐烦回头:“苏云遮,你要是不想参加这种场合,就尽早回府,别一会在这发了病晦气!”</p> 阿树的眼神很很触动了下,担忧地看着自家公子。</p> 苏云遮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往另一处去了。</p> 此时婚礼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夫妻拜了天地,见了高堂,就是要携手过一辈子的人了。</p> 大厅里众人安静下来,听喜婆唱祝词。</p> 天际线处逐渐绽出一抹苍然的亮光,浓云欲压大地,外院的唢呐声回环出了永安侯府,环绕苍穹。</p> “一拜天地!”喜婆的声音极高,也拉的极长。</p> 一身火红的佟瑜与同样一身火红的灵月郡主转身,朝着天地一拜。</p> “二拜高堂!”</p> 喜婆的声音愈发的高昂,周围众人寂静下来。</p> 灵月郡主忽然就有些紧张,转身时候差点步伐不稳直接跪到佟瑜面前。</p> 好在佟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p> 喜婆看着两人,笑意吟吟:“新郎官舍不得新娘子多跪呢,日后定然恩恩爱爱,不过咱们这礼还是得继续!”</p> 喜婆三言两语缓解了尴尬,众人哄笑一堂,热闹非凡。</p> 佟瑜和灵月郡主又对着佟康捷与阮氏,以及四皇子夫妇一拜。</p> “快起来吧。”阮氏赶紧开口。</p> “夫妻对拜!”喜婆再次拔高嗓音。</p> 佟瑜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蒙着红纱的灵月郡主。</p> 一时间,他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p> </p> 第713章 喜房内 他怎么就娶了当初这个死对头呢。</p> 以后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p> 佟瑜缓缓低下了自己的头,与对面之人对拜。</p> “礼成!送入洞房!”喜婆的嗓音一瞬间又提起,落在佟瑜耳中,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回声。</p> 紧接着,众人便欢呼起来,嚷嚷着要送新娘子入洞房。</p> 佟瑜按照规矩,牵引着灵月郡主往自己的院落走,却不知怎的,临出大厅前,又突然极想看一眼父亲、母亲、祖母,以及哥哥嫂嫂们。</p> 于是他回了头,看到众亲看他含笑的面容,不由自主又安了心,彻底带着灵月郡主回了房。</p> 新人一到房间,外面的宴会便正式开始,热火朝天。</p> 反观喜房内喜婆闹了一番之后反而极其安静,佟瑜正要出去,看到灵月郡主一个人端端正正在床上坐着,想到要到了晚上她才能掀盖头吃饭,就顺口提了一句:“没人在,你先掀开盖头吃点东西。”</p> 反正他看大哥和二哥娶嫂嫂的时候,嫂嫂们都是饿了一天。</p> 灵月郡主本也不是温婉贤淑的性子,早就耐不住性子想看看佟瑜今天什么样了,于是一把把盖头掀了。</p> 佟瑜看着她的脸,足足愣了十几秒,才突然喷笑一声。</p> 灵月郡主正看他俊秀的面容出神,见他突然这么一笑,不由反应过来他是在笑自己,于是好想立马又回到了从前和他斗嘴的日子,于是凶巴巴道:“笑什么笑!”</p> “你怎么画的好像猴子屁股一样哈哈哈!”佟瑜是真的忍不住,捧腹大笑。</p> 灵月郡主的脸蛋本来是娇俏可人的,可大齐的新娘妆讲究厚厚的脂粉,此时此刻小姑娘整张脸白乎乎的像是刚从面缸里面捞出来,脸颊又涂着红艳艳的腮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p> 反正佟瑜这个大直男,是欣赏不来。</p> “你!你才跟猴子屁股一样!”灵月郡主立马恢复本性,气得龇牙咧嘴,就要扑上去揍他。</p> “好好好!我是猴子屁股,我是猴子屁股,别打了,我还得出去敬酒呢!”佟瑜赶紧求饶,实在是今天这种场合,他不敢被人抓到错处。</p> 不然明日到处都在传他佟小爷在新婚之日被媳妇打,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p> 灵月郡主难得见他讨饶,她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于是才气哼哼地收了手:“算你识相,你就是猴子屁股,你从小就是猴子屁股。”</p> 佟瑜自己不占理,也不跟她斤斤计较了,指着一旁桌上的糕点和床上扔得红枣桂圆:“你饿了就先吃点,累了就休息,可别睡着,等晚上我回来他们还要过来,你记得提前盖好盖头。”</p> 其实这些也是他娘交代他的,他只是照着说罢了。</p> 成个亲太多繁琐的规矩,但他们永安侯府没那么多规矩。</p> 灵月郡主却不知这是自己婆婆交代的,以为是佟瑜自己想说,一时间看着他又有些感动。</p> 臭佟小五!还算体贴!</p> 佟瑜看了她一眼,见她和往常一样活力十足,摆摆手:“我先溜了!”</p> </p> 第714章 敬酒 佟瑜到了外头,就被家里人带着敬酒,昔日的亲朋好友今天只要有机会就打趣他,便是从前关系不熟的,甚至不好的,这会也对他态度极好。</p> “佟五少,恭喜!恭喜啊!”</p> 也有不少给佟康捷敬酒的:“佟侯爷,恭喜啊!”</p> 这里有些佟康捷自己都没印象的,但平日也就罢了,今日还真不好拒酒,于是一杯一杯都应了下来,一边佟府的小厮去换了一壶又一壶酒。</p> 佟瑜一桌一桌挨着喝过去,没多大会功夫就脸色通红,一旁的永安侯却还神色如常。</p> 他不由抽空拉着自己父亲:“爹!你酒量...嗝...真好啊,我快不行了!”</p> 永安侯看着儿子的傻眼,目露一丝笑意:“你小子,还得多练练。”</p> 他们正好到了贺荆山这一桌,阿福赶忙拉拉贺荆山衣角:“你们就喝一杯就好了,可别把阿瑜灌睡过去了。”</p> 贺荆山也正是这个打算,只微微举了半杯酒起来。</p> 佟瑜嘿嘿一笑,傻笑着接过酒杯:“贺大哥,还是你体恤小弟。”</p> 佟瑜还想再这一桌前头多停一会,不过后面要敬酒的实在太多了,只能拱手:“以后再聚,以后有的是机会!”</p>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阿福笑着摇头:“还是个孩子呢。”</p> 贺荆山唇角勾了勾,而后视线忽然往另一个方向挑了去。</p> “看来他们应该不会动手。”</p> “啊?”阿福迷糊,顺着他的方向一看,原来是九皇子和宁容。</p> 见阿福看过来,宁容淡淡一笑示意,一边的九皇子显得憔悴了许多,不过看着阿福的视线并无仇恨,只是也没什么波澜。</p> 阿福都快把这茬子给忘了,实在是这段日子过的太好了。</p> 她偷偷拉拉贺荆山的衣角:“你说得对!”</p> 虽然天气算不得好,但众人心情显然极好,举杯畅饮,整个永安侯府内一片热闹之景,欢声笑语。</p> 香烟乱飘,笙歌喧闹,飞上玉楼腰。</p> 众人吃吃喝喝到一半,逐渐有人离了席,多半是年轻的郎君和姑娘,或是坐不住的小孩,到处乱跑。</p> 阿福见那边佟瑜已经快要醉倒了,不由想找阮氏,不如把自己配的解救汤方子给她。</p> 谁知她这么一眼看去,不见阮氏,也不见永安侯,就只剩佟川带着余下的两个弟弟在照顾佟瑜。</p> 几个女眷们则在招呼客人,阿福不见阮氏,索性走到佟川的娘子身边问了句阮婶婶在哪。</p> 佟川的娘子也突然茫然,左右看看不见人,才发现公爹和婆婆都不知去哪,于是又忙吩咐人去找。</p> “阿福,你别着急,公爹和婆婆肯定是去别处忙去了,他们行事我们还不放心么?”</p> 阿福觉得也是这个理,不过她倒不是觉得出了什么事,只笑笑说了解酒汤的事。</p> “你放心吧,婆婆早有安排,一会就给小五喝上,不然晚上闹洞房还有一通热闹。”</p> 阿福这才放心,尤其是见过了一会,有永安侯府的下人给佟瑜送了解酒汤喝,她便放宽心往回走。</p> “大娘子,你看那边...”小翠竹忽然轻拉了下阿福,指着某处说道。</p> 阿福望过去,却见是孔狄,正看着自己。</p> </p> 第715章 失踪 之所以小翠竹会拽阿福,是因为孔狄朝她招了下手。</p> 阿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p> “怎么了,孔大人?”现如今阿福也没那么厌恶孔狄了,只不过也从来没打算跟他处好关系就是。</p> 孔狄浑身紧绷,神色比天色更凝重:“赵女医,三公主不见了。”</p> 阿福怔了下,回过头去,果然,先前三公主还在的位子,此时空空如也。</p> “估计是坐不住跑去玩了吧,孔大人先别着急,再找找?我去帮你通知侯府的管家。”</p> 孔狄与永安侯府关系并不好,所以才来托阿福去说,最重要的是,他心中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p> 他今日特意交代过,让她不要乱跑。</p> 可秋香秋月却又跟丢了她。</p> 阿福想回到贺荆山身边去,转身之余,看到孔狄眸底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慌乱,不由停住脚步:“孔大人,可是还有什么未告诉我么?”</p> 她也算跟孔狄相处过一段时日,心知肚明这不是个有什么事就会疑神疑鬼的人,不然也不会当初自己筹谋那么久逃走他都没发现。</p> 三公主这个小姑娘,阿福是打心底里喜欢,自然也不想她出什么事。</p> 孔狄却缓缓摇了摇头,握紧了拳头:“没有,是在下心中不安,叨扰赵女医了。”</p> 他心中不安。</p> 昨夜他又梦到了当年惨死的妹妹,所以今日一发觉三公主不见了,就不由不安。</p> 只是这份缘由,无从告知赵女医。</p> 阿福心道这是关心则乱,便微笑安抚:“孔大人,三公主肯定没事的,你先继续去找,我也去通知侯府的人,让他们帮忙找找,说不定她和你玩捉迷藏呢一会就自己跳出来了。”</p> 孔狄点了点头,知道她答应的事一定会做,虽然他与赵女医是站在对立面的,却依旧信得过赵女医的人品。</p> 很快他就在永安侯府内搜索起三公主的身影。</p> 阿福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不过是为了安抚对方,一转身就赶忙去告诉了永安侯府的官家。</p> 毕竟这冬日里也不是没有池水井水,三公主智力不全,又没人看着,万一出什么事岂不是大事。</p> 永安侯府的管家忙开始安排人手在整个府内寻找,但还不能惊动前院的客人们,免得引来什么非议,大喜的日子被人诟病。</p> 阿福回到位子上后,到底没有刚才那份平静心情了,小手心不在焉地来回捏着,阿元凑到娘亲身边:“娘亲,怎么啦?”</p> 贺荆山也不由看向她:“阿福?”</p> 阿福不敢大声说,只能低低告诉两人:“三公主不见了。”</p> “三公主?”阿元想起来那个可爱的小姐姐,不由握紧小拳头,“娘亲,那我们快去找吧!”</p> 贺荆山已经看向身后的卫恒和卫斐:“卫恒卫斐。”</p> “属下在!”</p> “现在吩咐我们的人立刻去搜寻三公主。”</p> “是!”两人齐齐应声。</p> 阿福这才知道,贺荆山竟然还在佟瑜大婚之日在永安侯府安排人手,一时间手心不由渗出一层细汗。</p> 难道这场婚礼之下,还有什么暗中潜伏的危机?</p> </p> 第716章 找人 阿福心底渐渐涌起一股不安,她抓住贺荆山的衣服的衣角:“荆山,我们也去找找吧,我,我有点担心。”</p> 贺荆山欲安抚她,却见她一双莹润的眸子里满满的担忧,在桌下按住她的手,对她点了点头。</p> 没有见到阮氏,阿福就把阿元先托给小翠竹带着在前院照顾:“阿元,要听翠竹姨姨的话,娘亲很快就回来啦。”</p> 阿元有些不安,可还是听话地点点头:“娘亲快些回来哦,我们还要闹佟小叔的洞房呢!”</p> 阿福没想到儿子竟然还有这门子心思,不由被逗乐了,心里微微轻松了些,摸摸他的脑袋:“好,娘亲答应你早些回来。”</p> 等她和贺荆山到了后院时,找了没一会就碰到了孔狄。</p> 此时此刻孔狄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身后多了几个侍卫,他腰间多了一把他常用的绣春刀。</p> 天色渐沉,永安侯府里的一些角落也阴沉沉的,唯有那些烛火显得愈发明晰,给冬日里添上一层伪装的暖意。</p> “你都找过哪里了孔大人?”阿福尽量镇定下来,冷静分析。</p> “凡是能允许外客进入的地方,已经全部搜查过了。”</p> 阿福现在明白他为何脸色如此沉重,尽管不想说,她还是慢吞吞地问:“池塘...水井这些地方找了么?”</p> “找了,没有。”孔狄直接回答。</p> 阿福松了口气:“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府里到处都有侍卫,我们再问问。”</p> 孔狄暂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应:“麻烦赵女医、武安侯了,还是烦请二位告知一下永安侯,在下若是再找不到,便要搜查内院了。”</p> 阿福听了自然也是愿意的,可她怕永安侯府不愿意啊,这侯府里机密繁多,怎么能让外人搜查。</p> “孔大人,三公主不见了我们都着急,但搜查内院必须等侯爷答应,问题是...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侯爷与侯夫人在哪...我们先去找下佟川公子吧,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惊动来客们。”阿福尽可能地想着帮永安侯府不要把这件事闹大的原则上,找到三公主。</p> 一旁的贺荆山思忖片刻,也对孔狄开口:“孔大人,兹事体大,我已经派人帮你一起在找,现在我们去找佟川,你先继续把能搜查的地方都搜查一遍,不要遗漏。”</p> “好!”孔狄立马答应两人,随后一声令下,带着其余人继续搜寻。</p> 孔狄一路带着人,把永安侯府里他能去的地方都再次地毯式搜索搜了个遍,可依旧没有发现半点可疑的迹象,一时间他甚至怀疑,三公主是不是已经偷偷顽皮溜出了永安侯府。</p> 当年妹妹也曾不止一次偷偷溜出府去,府邸再大,小姑娘也会忍不住对外面好奇。</p> 三公主又是个路痴。</p>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p> 秋香和秋月此时也哭哭啼啼走了过来,找了半天无果,两人也吓个半死。</p> 孔狄看见两人哭就烦,早就交代过她们,必须对三公主寸步不离,至少要有一个人留在三公主身边,不过才几天而已,这两人就把自己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p>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提剑架在她们脖子上让她们别再哭了。</p> </p> 第717章 剑拔弩张 “三公主说要如厕,奴婢们带着她过去,却不好跟进去,在外面等着,谁知道等奴婢们发觉她许久未出来再进去找就不见了...”两个宫女此时还一个个拼命找着借口,生怕承担什么责任。</p> 孔狄冰冷冷看着两人:“这种话还是留在婉嫔娘娘面前说吧。”</p> “孔大人!”两个宫女不由心底涌起一丝气恼,这孔大人本就是个外人,整日接近三公主就算了,还要管起她们宫里的事了!</p> 三公主还能怎么样,这永安侯府大喜的日子,永安侯府还能没有巡逻的守卫?</p> 再说,三公主又不是第一次跑得不见踪影了,能出什么事!</p> 要不是碍于孔狄现在手里有刀,这两个宫女非要再跟他说道说道这些日子他的逾越。</p> 一阵冷风袭面而来,带着簌簌的冷意,几人身后某处屋子里忽然传出了响动。</p> 孔狄回头,狐疑地看了一眼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屋子后,直接上前推门而入。</p> 两个宫女也探头探脑看去,见不过是一支毛笔掉在了地上,不以为然。</p> 熟料孔狄忽然弯下身子,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用手捻了下。</p> 紧接着,他疾步如烈风般走出来重新回到两人跟前:“这是三公主的么?”</p> 秋香和秋月看清他手中提的东西是什么,各个红了脸想往后躲,可仔细一看,这不正是三公主的肚兜么!</p> 两人呆若木鸡,尤其是看清楚那肚兜上竟然还染着血!</p> 一时间两人如坠深渊,竟然吓得哆嗦起来。</p> “孔...孔大人,是...是三公主...的...”</p> 孔狄捏紧了那方柔软的肚兜,眼中闪过狠戾,转身朝着身后的侍卫们下令:“直接搜内院!新房也要搜!一处都不要放过!”</p> “是!”孔狄手下的侍卫向来只听令于他,闻言立马四散而去搜查。</p> 秋香和秋月此时此刻面无血色,吓得浑身发抖。</p> 孔狄如刀刃般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二人虽死也不足以谢罪,现在取一件衣服跟我一起去找三公主!”</p> 两人知道这次死罪难逃活罪难免,一时间也想着赶紧将功赎罪,忙去取了衣服跟着孔狄,想着等见到三公主先给她穿好衣服。</p> 众人一直搜到新房,外面的永安侯府的侍卫面色严肃拦住他们:“各位这是要做什么!”</p> 这次秋香和秋月还赶忙先开口:“快让开!若是三公主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得起责任么!”</p> 新房院落外的侍卫紧皱眉头:“这是我永安侯府新婚之院,只有灵月郡主,没有什么三公主,禁止外人进入!若有需要还是请先问过我们侯爷。”</p> “少废话快让开!”此时秋香秋月也真的知道怕了,她们是宫里的人,自然对宫外主子们的属下不怎么恭敬。</p> 永安侯府的侍卫还要阻拦,下一秒,孔狄却直接拔出了刀:“三公主在永安侯府失踪,就算是永安侯来了也担不起责任,速速让开!”</p> 但永安侯府的侍卫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并非普通的家丁,又怎会因为他几句话就让路。</p> “大人,永安侯府决不允许外人私自搜查!还请见谅!”永安侯府的侍卫们也围了过来,一起拔出刀。</p> </p> 第718章 遭难了 两边大战一触即发,剑拔弩张之际,秋月忽然捂住嘴,指着永安侯府侍卫们身后新房的位置:“着...着火了!”</p> 永安侯府的侍卫们几乎是立刻回头,就见院中冒起了浓浓的黑烟,反复要翻滚下来将人吞噬。</p> 孔狄再不犹豫,一把推开了几人冲了进去。</p> 侍卫头领也黑了脸:“去找侯爷!”</p> “是!”</p> 等几人冲到跟前时,整个新房已经浓烟滚滚,冬日里天干物燥,到处又都是易燃物,加上冷风,几个眨眼间就火光冲天。</p> “五少夫人还在里面!”侍卫想冲进去救人,可一时间火势太大,进去不得。</p> 此时此刻,前院的来客们也都注意到了后院起火,各个面色惊异。</p> 阿福与贺荆山才到了佟川这边,就看到后院起火,脸色齐齐沉了下来。</p> “佟川,侯爷还没回来?”贺荆山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p> “佟川,三公主失踪了!”</p> 佟川已经无暇顾及什么三公主,飞速对阿福点下头,交代完自己媳妇让她安抚宾客们,就朝着后院而去。</p> 一时间,也有不少客人们都想要往后院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p> 更有人大声嚷嚷:“佟少夫人,我们大家一起去帮忙吧,人多力量大,可别烧到灵月郡主了!”</p> 佟瑜此时本趴在桌上,朦朦胧胧抬起头,就看见自己院子的方向冒着火光,来不及想太多,他就直接蹿起朝那边过去。</p> 也正是这时,后院突然又传来大喊:“抓刺客!有刺客!”</p> 乱了套了!</p> 宾客们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带着自己的家丁往后院跑的跑,去叫人打水的去叫人打水。</p> 众人都知道永安侯府肯定是遭了难了,大喜的日子遇到这种事!</p> 苏墨然从一开始的惊愕渐渐开始狂喜,好啊,你们不是想过大喜的日子么,过啊,真是晦气到家了,以后谁还会祝福这门亲事!</p> 她身侧的苏云遮忽然起身,打量了一圈场内,慢慢看向苏墨然:“二姐,三哥呢?”</p> 苏墨然正在狂喜永安侯府出事的事,哪有功夫管他,看了一眼没找到三弟,不耐道:“你三哥不知道去哪了,你就放心吧,他精明着呢能出什么事?难道还像你一样走到哪都咳嗽两声么。”</p> 苏云遮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也直接朝着后院走去。</p> “你去干嘛!你给我站住!”苏墨然拉住他,“现在后院那么多人乱的很,你可别去添乱了,省得到时候还要人照顾你!”</p> 其实她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她想得是,这把火最好越少越大,那刺客们最好越闹越乱才好,少些人过去少些人帮忙。</p> 想到这,她眼睛骨碌一转,忽然又安抚弟弟:“四弟,你在这等着,二姐过去看看。”</p> 她刚要走,却被苏云遮拉住了胳膊:“二姐。”</p> 苏云遮一双眼瞳平日里都是淡然的,此时却仿佛燃着灼人的火焰,不容任何人忽视他。</p> “若是见到三哥,马上把他带回来,好么?”</p> </p> 第719章 一波平 这个弟弟,从前总是存在感很低,忽然如此,不由让苏墨然第一次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片刻。</p> 看着他尤为认真的神色,苏墨然眼神闪了闪,竟然有种自己在他面前所有龌龊的心思无所遁形之感。</p> 也只是须臾之间而已,她很快咬牙:“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在这别乱跑,别惹麻烦。”</p> 说罢她赶紧一转头就走,也不知自己是在躲什么。</p> 等她一路跑到后院的时候,这后院已经有很多人了,救火的救火,追刺客的追刺客,乱作一团。</p> 而一身红衣的佟瑜则被人按着。</p> “阿瑜,你不能进去,火势太大了!”</p> “哥!李灵月还在里面!放开我!”佟瑜怎么会知道火势不大,先前喝了一碗醒酒汤,他酒已经醒了五六成,此时此刻双目赤红,倒映着火焰。</p> 是谁,故意害他们永安侯府!</p> 不论如何,李灵月是无辜的,为何要拿她做牺牲品!</p> 一边的四皇子夫妇也被按着无法往里面冲,火势实在是太凶了。</p> “月儿!月儿!”四皇子妃哭得肝肠寸断,只觉得天都塌了。</p> “阿瑜!”佟纪是宁愿与四皇子一家结仇,也不愿意让佟瑜趟这个风险进去找人的。</p> 谁知半醉半醒的佟瑜忽然力大无穷起来,忽然甩开了人,直接冲进了火场。</p> “阿瑜!”周围顿时又一阵惊呼。</p> 阿福也紧张到手心全是汗:“荆山!”</p> 贺荆山到此时此刻还不见永安侯,心中的怀疑更甚,却还要帮永安侯府暂时分配人手来救火,保证不要乱成一团错失救人的最佳时机。</p> 等苏墨然过来的时候,看到火这么大,先是吓了一跳,可等看到四皇子夫妇两眼流泪的模样,不由心中暗爽。</p> 她慢吞吞走到角落,准备看热闹,却看到苏阳脸色苍白站在角落,于是不由叫一声:“三弟。”</p> 苏阳浑身一抖,回过头来,额头上全是汗,结结巴巴:“二...二姐...”</p> “瞧你吓得,还以为是你出什么事了,没点出息。”苏墨然低声训道,又不忘递给弟弟一方帕子,至于苏云遮那个弟弟的话,早忘得没边了。</p> 苏阳接过帕子,勉强一笑,但擦了擦汗总算没那么紧张了。</p> 他怎么知道,那小公主那么不经玩。</p>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阵惊呼声,众人就见佟瑜背着一团火焰蹿了出来。</p> “阿瑜!”</p> 佟家几个兄弟齐齐冲了上去接人,佟瑜才一个翻滚,把灵月郡主背上着火的湿被子甩了下去。</p> “月儿!”四皇子一家人也扑了上来。</p> 只是灵月郡主已经昏迷,身上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哪里烧伤了没。</p> 佟瑜一出来就剧烈喘息起来,显然屋子里极其不好受。</p> 阿福忙推开众人上前去抢救。</p> 发现灵月郡主还有脉搏在跳动,她才松一口气,进行急救措施。</p> 众人虽然觉得她举动古怪,但想起她是大夫,还是交给她来。</p> “赵...赵女医,月儿怎么样?”四皇子妃急切问道。</p> 阿福确认灵月郡主没什么大碍,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她,发现她连嫁衣都好好的,只是被火星烫了些窟窿,于是忙安抚四皇子妃:“四皇子妃,您放心,灵月郡主没有大碍。”</p> </p> 第720章 一波起 听到她的诊断,四皇子妃顿时大大松了口气,身子都软倒了,李穆在一旁赶紧扶住母亲。</p> “母妃...”</p> 阿福转而看向佟瑜,却见他呆愣愣地坐在原地看着灵月郡主,两只手的手指因为背过来抓着被子和灵月郡主的胳膊,全部血淋淋的,被烧掉了表皮,那些扳指一个个还黏着残存的皮肉。</p> “阿瑜...”阿福忙松开灵月郡主,到了佟瑜旁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帮他处理伤口,一瞬间她心疼得心酸无比。</p> “嫂子。”佟瑜呆滞地喊了她一声,慢吞吞看向她,“没事了吧?”</p> 阿福使劲点头,鼻尖有点酸:“当然没事了!”</p> 一群人惊魂未定,看着下人们来来回回接水扑火,终于把火扑灭了,各个不由松一口气,此时到后院来的人也越来越多。</p> 众人对今天发生的事唏嘘不已,一桩大喜事差点变成丧事,永安侯府可真是倒霉,于是一时间纷纷说着关心客套话,准备赶紧先告辞。</p> 一边的孔狄面色沉凝如此时此刻阴沉沉的天色一般,他上前按住佟瑜:“佟瑜,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p> 阿福知道他问的是三公主,但又没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问。</p> 佟瑜这回缓缓回神摇头:“没有,我进去都看了,只有李灵月。”</p> 孔狄慢慢松开了他的胳膊,松了口气。</p> “各位,今日定是有奸人暗害我永安侯府,让各位受惊了,今日宴会到此为止,改日我永安侯府一定登门致歉!”佟川目色严肃,朝着众人致歉。</p> 谁知这时人群中忽然不知有谁问了句:“永安侯呢?怎么都这会了还没见侯爷,侯爷方才不会被那刺客在哪里伤到了吧?”</p> 众人这才发觉,好像好一会没有见到永安侯了,就连永安侯夫人也不知所踪。</p> 听这人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担心起来,万一那刺客把永安侯给害了......</p> “先不说那些,还是赶紧给灵月郡主找处地方休息吧。”有人提议道。</p> 这正屋是起了火,但旁边偏屋还好好的,李穆不由抱起妹妹,大步朝着偏屋走去,想让妹妹先好好休息一会,再直接将她带回四皇子府。其余不少人也赶忙跟在身后。</p> “二姐,我们走吧...”苏阳拉了下苏墨然的衣角。</p> 苏墨然甩开他,一脸不耐烦:“急什么,我还没看完呢。”</p> 说罢,她就也提着脚步朝那群人追过去。</p> 她要在这等到灵月郡主醒了再走!</p> 她就想看看,她清醒了会是什么表情。</p> 到时候一定很精彩。</p> 李穆到了跟前,他身侧的小厮忙推开门,谁知刚刚推开,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浑身僵硬。</p> “这...”</p> 走在最前面的众人也纷纷失了魂一般,齐齐失声,瞪大了眼睛。</p> “怎么了?”后面的人不明所以。</p> 苏墨然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后,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p> “永安侯把三公主奸杀了!啊啊啊啊!”她尖声喊了一声,声音几乎要穿破云层。</p> “什么?”后面的人也都傻眼了,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永安侯何等人也,怎么会干出这种事!</p> </p> 第721章 考虑 苏墨然一时间心中的震惊已经到了极致,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只见三公主浑身赤裸又青青紫紫,一看就被凌辱过了,她的脖子上还有黑紫色的掐痕,此时她正大睁着一双已经没有光彩的眼睛,朝外面看着,纤细的胳膊像是被扭断了,垂在桌子边上,好像是一只破布娃娃。</p> 而永安侯,佟康捷,此时也下半身脱了个干净,趴在三公主身上轻轻打鼾。</p> 在场的众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震惊到连字都说不出来一个字,满院寂静无声。</p> 众人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苏墨然方才那一句话。</p> 永安侯把三公主给奸杀了!</p> 众人眼中逐渐浮现出惊骇,是对看到这一幕的惊骇,也是对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的惊恐。</p> “佟...佟世子,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有人结结巴巴说着,转身就想走。</p> “对对对,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p> 孔狄已经如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看着屋里的一幕,一动不动。</p> 阿福也傻眼了,她绝不相信永安侯会做出这种事,这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p> “各位还是先等一等再走。”贺荆山声音沉如夜色,一字一句如刮骨道,“现在给永安侯下药的人,以及害三公主的凶手,故意伪造这画面的人也许还在这里。”</p> “这......”众人一时间倒被贺侯的想法给拉了回来。</p> 对啊,永安侯又不是疯了,要在自己儿子大婚之日,这么多宾客在场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p> 此时阿福毫不犹豫,直接走进了屋子,拽下床上的被子给两人盖上,佟家几个兄弟也一拥而上。</p> “父亲!”</p> “爹!醒醒!”</p> 可几人怎么摇永安侯,永安侯都不醒,阿福直接定论:“永安侯这样子,肯定是被下了药了。”</p> 此时佟瑜也头脑清醒起来:“对!我爹酒量很好,怎么可能会喝醉,他比我酒量好多了,方才在前院还说让我以后该练酒量了,他还没有我喝得多!”</p> 他刚上了药的手此时抖动着,又洒落了不少药。</p> 四皇子和四皇子妃一时间也进退两难起来,如今看来,永安侯府肯定是被算计了,恐怕自己女儿都被算计在内,他们要是将女儿留在这,等三公主的事捅出去,女儿身为佟家妇,绝对也要受牵连。</p> 可要是这个时候把女儿带走,未免太过不仁不义!</p> 李穆当机立断:“父王,母妃,现在侯爷被陷害,侯夫人不知所踪,侯府也无暇照顾妹妹,不如我们先把妹妹接回去休养一段日子。”</p> 四皇子夫妇知道儿子这是要把女儿接回去,如今虽然拜了堂,成了亲,但是没洞房,还不算定数,只要把灵月郡主接回去,当作没有这门亲事,把她送到静国寺,过两年风声小了再接回来,四皇子府也能养她一辈子。</p> 看着还在昏睡中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女儿,四皇子妃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p> 到底是谁要害他们!这是冲着让女儿死下的手啊!</p> </p> 第722章 带回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四皇子点了下头,声音前所未有之轻:“嗯,先把灵月带回去休养吧,就不麻烦侯府了。”</p> 佟家几个儿郎,都没有异议,佟川还对着四皇子重重点了点头。</p> 眼看着灵月郡主被带走,四皇子逐渐冷静下来,走进了屋内,看着已经毫无声息静静躺在一团被褥里的三公主,眼神闪了闪。</p> “通知大理寺,前来查案!在座的各位还是稍安勿躁,先等候大理寺的人过来。”四皇子握紧了拳头。</p> 是他做的么。</p> 就为了收拾永安侯府,要设下这么大一个局,连自己的亲女儿、亲孙女都不放过?</p> 真是好狠的心啊,一个还不够,还要设计进去两个!</p> 他胸膛剧烈而又愤怒地起伏,恨不得现在就提着剑直逼乾清宫去!</p> 众人看出四皇子的震怒,一时间不敢抗议,四皇子可是手握重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逼宫了,到时候随手抄个家,也不是什么大事啊!</p>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是因为贺侯的一句话被点醒了,先前那苏二小姐虽然喊出了众人看到的画面,可却不一定是真相啊!</p>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没傻到觉得眼见就是实的地步。</p> 可看着此时此刻屋内惨死的三公主,外面还在冒着黑烟的新房,以及灰头土脸的永安侯府众人,在座的所有人都噤了声。</p> 苏墨然已经悄悄退到了人群之后,觉得今天简直是又刺激又可怕,但她却忍不住兴奋。</p> 李灵月的大婚之日变成了这样,从今以后,她都洗不掉丧门星的耻辱了!</p> 她回到苏阳身边,发现苏阳依旧面色惨白,还以为他是被吓得,不由撇嘴:“胆小鬼,父亲要是知道你就这点胆子回头又不让你出门丢人现眼了。”</p> “二姐说的是...这次回去我就不出来了。”苏阳此时心中依旧狂跳不止,生怕被人发现,三公主的死是因为自己。</p> 他怎么知道她突然来那么大力气挣扎,于是就掐住了她脖子行事,谁知道就给她掐死了。</p> 但三公主是怎么被人带到那个屋子的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发现三公主死了就赶紧跑了。</p> 现在看来,说不定是那群刺客做的,真是做得好啊!这下就没人发现是自己了!</p> 苏阳尽可能安慰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恐慌被人发现蛛丝马迹。</p> 他正恐慌间,突然看到有一个人也朝着屋中缓缓前去了,视线不由停留在对方身上。</p> 孔狄?</p> 孔狄一步一步在众人视线之中走到了屋中,在三公主的尸体旁边停留了一下,又继续一步一步走到佟家几个男儿身前。</p> “佟少爷们,在下身为京卫指挥使司,暂且协助佟府查案。”孔狄的话慢慢的,让人听不出情绪。</p> 阿福看着他,心里一动,孔狄是在意三公主的,三公主死了,谁都伤心,他更伤心,但,他会不会现在一腔怒气,对永安侯下手?</p> 她现在不敢看一眼三公主,若是多看一眼,她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何况孔狄呢?</p> 她手上还戴着三公主送的手串。</p> 孔狄此时此刻,还能保持这种神情,心底又酝酿着怎样的腥风血雨?</p> </p> 第723章 全部拿下 冷风萧萧,暮色一点一点吞噬着天光,阿福如坠冰窟,后退了两步。</p> 一只手有力地直接揽在了她背后。</p> 她回过头,看见贺荆山那双一如既往沉稳的眼眸,心中终于缓和了些。</p> 佟川心底一瞬间思量万千,如今他们永安侯府肯定是遭算计了,他此刻一共两条路,一是携带全家直接逃走,找到父亲先前部署的地方与家人汇合,二是留下来,给父亲洗清冤屈。</p> 父亲决不能背着这样的骂名!</p> 几个眨眼间,佟川已经做好了决定,先送几个弟弟和小辈、女人们先走,自己留下来陪父亲。</p> 他刚刚开口,院落外忽然涌入一大群侍卫。</p> “来人,把永安侯府的众人拿下!”苏太师义愤填膺,指着屋内的佟家人大喊。</p> 他身后是五城兵马司的薛指挥薛兵,此时嫉恶如仇地瞪着佟川:“永安侯府谋害三公主,立马把人拿下!”</p> 听到他这般直接下定论,佟川知道这绝对都是安排好的,一环扣一环,五城兵马司的人未免来得太快,恐怕是早就在等着侯府。</p> 心知肚明现在无法安排几个弟弟走,佟川一边肃穆上前,一边与贺荆山错身而过之时,低低给他留了一句话:“贺大哥,宝儿们拜托你带走了。”</p> 阿福离得近,也听得清他这一句,这才想起几个宝儿还在前院。</p>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拥而上,将永安侯府几个青年按下,动作可说不上客气。</p> 佟瑜愤愤不平:“我父亲是被人冤枉的,现在还没有定论,你凭什么说是我们侯府谋害三公主!方才我们府中还进了刺客,肯定是那群刺客做的,放开我!”</p> 他一挣扎,兵马司的人纷纷刷刷拔刀,阴森森的冷铁卷刃顿时架满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压趴在地上。</p> 阿福眼看着自己刚给佟瑜清理好的伤口又沾满泥土,心底也涌起一股愤怒:“现在一切都尚未定论,这位大人好像就已经将永安侯府当作犯人对待,难道是亲眼见了案发现场不成?”</p> 众人见佟瑜被按倒,再想到他是今日的新郎官,一时间也心有不忍,跟着阿福附议:“对啊,一切都还没定论呢,我看永安侯像是被陷害的,薛大人还是客气点好。”</p> “我客气?他们对三公主客气了么?”薛兵冷哼一声,“我奉劝各位还是明哲保身的好,三公主可是皇家血脉,若是不是永安侯,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就都有嫌疑,你们各位有什么意见,还是去面见官家吧!”</p> 他话音一落,众人都没了声音,实在是这件事太大,直接死了一个公主,官家怎么会不愤怒,那可是他亲生女儿!</p> 谁敢去劝啊!</p> “带走!”薛兵毫不留情厉声道,“永安侯府府上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全部压入大牢等待候审!”</p> 阿福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去跟这个人干架,可她知道这样无济于事,只能拽紧贺荆山的衣袖,压着胸腔里几乎喷涌而出的愤慨:“荆山,我们快去带几个宝儿走。”</p>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了大宝激动的声音:“放开我!你个坏人!”</p> </p> 第724章 押走 “放开!”</p> “哥哥!哇呜呜呜!”</p> 大宝、二宝和三宝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毫不留情提在手里,二宝和三宝已经吓哭了,拼命挣扎,可抓着他们的人神情冰冷,丝毫不顾忌小孩子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脸都憋红了。</p> “放开他们!”佟瑜又扑腾起来,整张俊秀的脸恨到扭曲,“薛兵,你个老狗,有事冲着我来!抓孩子算什么本事!”</p> 薛兵终于施舍给佟瑜一个眼神,一步一步走来,用刀鞘直接砸了他的脊梁一下:“你以为你老子做了这种龌龊事,他们几个逃得了?”</p> “我爹没做!”佟瑜被砸了一下,整个人身子都歪了下,可见对方手有多重,可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样,整张脸脸色都处于极端愤怒之中,嘴唇颤抖,眼中闪过嗜血的愤恨。</p> 薛兵又是一刀砸下去,正好砸在佟瑜受伤的手指上,佟瑜顿时惨叫一声,疼得说不出话来。</p> “阿瑜!”佟家几个儿郎齐齐变色,愤怒地瞪着薛兵。</p> 苏太师洋洋得意:“佟五少有事还是到大理寺再说吧,你在这扯东扯西,难道是想畏罪逃跑?”</p> “哦,对了,各位还不知道吧,方才兵马司的人在后门发现永安侯大娘子鬼鬼祟祟地在后门,携带了细软想跑,幸好被我们一举拿下,不然岂不是让罪臣家眷逃了?”</p> “你放屁!”佟瑜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眼中蹦射出狰狞。</p> “佟五少,这都多少年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永安侯怎么还没教好你什么是礼义廉耻?哦,也对,永安侯自己都不知礼义廉耻是什么东西,也难怪教不好你。”苏太师得意的嘴脸丑陋异常。</p> 真是天赐良机,他也有几分把自诩清白纯臣向来看不起自己的永安侯踩在脚下!</p>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敢帮永安侯府出头。</p> “苏太师。”贺荆山冷嗤一声,“现在永安侯的案子好像还没有定案,你是未卜先知了么?”</p> 众人心里一动,苏太师和这薛兵怎么刚出事就落井下石,要知道永安侯府势力不弱,若是回头洗清了冤屈,他们这梁子不是结死了?</p> 苏太师看到贺荆山如利剑一般要穿透人的视线,畏惧于那其中的锐利之色,不由避开锋芒,冷笑:“他佟康捷做出这等丑事,还需要本太师来骂?在座的各位都该骂!本太师不跟你们废话,把人押走!本太师现在就进宫禀报官家!”</p> “到时候,你有什么话,还是跟官家回吧!”</p> 说着,苏太师就一甩衣袖,转身就走。</p> 那边的苏墨然看得好不激动,见父亲要霸气离去,忙娇滴滴喊一声父亲,然后追着去了,苏阳也忙紧接其后。</p> 五城兵马司的人各个手持利刃,毫不留情压着永安侯府的众人就走。</p> 佟瑜还要挣扎,却被死死按住,最后被整个人抬了起来,正对着晦暗的辽阔天空,一片暗色的冰凉从厚重的云层中飘落,落在他的眼睑上,转瞬即化。</p> </p> 第725章 燕京初雪 永安侯府的新房黑漆漆的,梁断屋残,还时不时冒出一缕惨白的烟气,众人看着永安侯府的人被押走一时间面面相觑,天空也正在此时,终于降下了燕京的第一场雪。</p> 雪一片一片犹如鹅毛般从无边无际的天幕飘落,顷刻间便覆满大地,人们纷纷散去,各自怀着复杂紧张的心情归家,从热闹里来,从寂寥中去,满地还落着火红的喜纸。</p> 空气里依旧残余着鞭炮的硝烟味,卷着雪湿润冰凉的气息。</p> 阿福脚步慢慢,俯身捡起一片地上残余的嫁衣碎片,上面的金丝云纹已经被烧焦发黑,不知是佟瑜身上的,还是灵月郡主身上的。</p> 一场满燕京同庆的婚礼,一眨眼便变成了人间惨剧。</p> “娘亲。”阿元的眼睛红红的,“佟小叔和阮婶婶他们都不会有事的吧?”</p> 阿福捏紧了手中的碎片,对儿子重重点了点头:“一定会没事的。”</p> 这是满燕京都能看出来的冤案,难道官家还要重蹈当年贺家的覆辙!那从今往后,当朝天子李乾,只余骂名!</p> 阿元又转而看向一旁的爹爹:“爹爹!我们救救佟小叔家好不好?”</p> 孩子的直觉永远很敏感,尽管贺荆山应了一声,阿元还是追问:“爹爹要怎么救我佟小叔?要劫狱么?”</p> “阿元?”阿福回过头看向阿元,眼睛里却不是制止,而是疑问。</p> “爹爹不能忽悠阿元,阿元已经长大了。”阿元站得直直的。</p> 卫斐心中一动,见四下也无外人,对贺荆山开口:“侯爷,今天这么大的手笔,一定是官家动手,官家想要的应该就是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他恐怕不会拖太久,我们没有太多时间。”</p> 阿福这会也一句话不说了,看着贺荆山。</p> 荆山要劫狱么?</p> 她知道,他心中本就无官府,无朝堂,不然当初也不会闯了清水镇的大牢来救自己。</p> 可是她不知道他会走到哪一步。</p> 若真是像卫斐小哥说的这样,是官家动手要除去永安侯府,恐怕他们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救永安侯府。</p> 贺荆山抬起手,想揉下阿元的头让他回去等着,却最终落在他小小的肩头:“阿元,跟你娘亲回去,爹爹现在就去救你佟小叔。”</p> 阿福立刻警觉起来,贺荆山现在要去劫狱么?那她是不是要带着阿元躲起来。</p> 她直勾勾看着贺荆山:“荆山,我带着阿元先去别处?”</p> 贺荆山轻摇了下头:“不用,你先带着阿元回府就好。”</p> 说罢,他便带着卫恒与卫斐转身朝外走去。</p> “爹爹!”阿元也想帮忙,朝着贺荆山的背影喊了一声,可男人并未停留半步,直接踏入了大雪纷飞之中。</p> 阿福抓紧阿元的小手:“阿元,我们现在绝对不能给你爹爹添麻烦,跟娘亲回家,我们等你爹爹和你佟小叔一家回来。”</p> 阿元只恨自己年纪小,现在不能帮上大忙,更恨那个高高在上的官家,害了贺总兵,害了他们贺家,还要害佟小叔一家。</p> 他挺着小小的身板,跟娘亲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出了空荡荡、到处混乱一片的永安侯府。</p> </p> 第726章 不归来 雪色与夜色两两相映,隔着窗户,依稀可闻窗外簌簌的落雪声,阿元已经极困了,趴在阿福的腿上,眼皮慢慢合上,又忽然睁开,再打着瞌睡。</p> 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阿元一下子又睁大眼睛,期待朝外面看去。</p> 却是小翠竹端着一盅热汤进来:“大娘子,侯爷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您不如先带着小公子喝点热汤歇下吧?”</p> 听到让自己睡觉,阿元使劲摇头:“不,娘亲去休息,阿元要等爹爹回来。”</p> 阿福困意也去了几分,掀开盖子,望着炖了山药、枸杞的补汤冒出的热气,也摇了摇头:“现在阿瑜在大牢里还不知如何,怎么睡得下?”</p> 今日刚刚下了大雪,牢里恐怕要多冷就有多冷,她现在只能暗暗祈求永安侯能早点醒过来,事情能早点查清真相。可想到这事很有可能是官家做的,她又觉得,事情根本不会像自己想的这么简单。</p> 外面再一次传来脚步声,这次屋中三人齐齐看去。</p> 卫斐看着三人,最后视线停留在阿福身上:“夫人,侯爷今晚恐怕不回来了,您还是先带着小少爷休息。”</p> “不回来了?”阿福眼眸动了动,“侯爷都和谁一起在宫里?”</p> “今晚苏太师、江涛江尚书、大理寺卿、四皇子、八皇子和太子都在。”</p> “有见到婉嫔娘娘么?”阿福自回来起,就一直在想,三公主那个柔弱又温柔的母妃,知道这件事后该受到多大的打击。</p> 卫斐回想了下,摇头:“并未。”</p> 阿福疲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p> 卫斐就要下去,又听到阿福问:“卫斐,你们...荆山有派人去大牢里打听消息么?”</p> “夫人放心,牢中...有我们的人手。”</p> “好,那我便放心了。”阿福松一口气,“用银子的地方尽管说,我们银子多得是。”</p> 她现在庆幸前不久已经把自己的分红都从佟瑜手中接了过来,现在手底下有大量的银子可以运转。</p> 卫斐这次应一声,迅速告退。</p> 阿福望着黑沉沉的夜空与不知何时才能停息的漫天大雪,搂紧了怀中的阿元:“阿元,睡吧。”</p> 希望能在睡梦里,就度过这场浩劫。</p> 雪一片一片急促落满了燕京之冬,万籁寂静,不闻犬吠,只有王侯富贵之家依稀亮着灯笼。</p> 苏墨然今日留宿在娘家苏府,此时挑了下灯绳,面庞在火光下泛着诡异又愉悦的光泽。</p> 想起之前灵月郡主对自己的百般羞辱,再想起今日对方的遭遇,她终于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p> 大雪中有人踏雪而来,阿树在苏云遮身旁撑着油纸伞:“公子,我们这么晚过来二小姐会不会把我们轰出去?”</p> 苏云遮望着依旧亮着火光的屋子,声音不温不淡,却隐隐透着一丝冷:“也许。”</p> “啊?那我们还去啊?”阿树不太明白,这么大的雪,公子又身子不适,为何非要来找二小姐。</p> 他没有等到答案,苏云遮叩响了苏墨然的门。</p> </p> 第727章 是去查证 “谁啊?”苏墨然蹙眉,打开了门,就见是她最不待见四弟,不由更厌恶,“干什么?”</p> 苏云遮将她的嫌恶尽收眼底,拉扯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二姐,今日永安侯府出事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三哥,心里有些许担忧。”</p> 苏墨然才想起自己白日答应苏云遮的话,又想到当时她与三弟和父亲先走了,苏云遮是后来才走的,应该不知道三弟是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才问。</p> “他还用得着你担心?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苏墨然上下打量了一番苏云遮,看着他单薄的身形,不由反感。</p> 然而苏云遮没有多说,依旧静静等着她回答。</p> 苏墨然过了一会见他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她寻思赶紧把人打发走,于是敷衍回道:“你三哥比我还早过去看热闹,我去的时候他就在了,后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没什么事你就赶紧回去。”</p> “三哥比二姐还早到?”苏云遮复述一遍反问。</p> 苏墨然觉得他单独指出这一句有点奇怪:“你三哥这人你还不知道,哪有热闹往哪钻,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p> 实在是苏墨然心知肚明今天的事情肯定有古怪,这永安侯要不是被人给设计了才怪。</p> 苏云遮摇头一笑:“只是担心三哥。”</p>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赶紧回去。”苏墨然也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于是就开始赶人。</p> 阿树以为公子还要再问,然而苏云遮却一转身就走,甚至没有再回苏墨然的话。</p> 苏墨然简直莫名其妙,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弟弟这么无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门一甩回去睡觉了。</p> 阿树跟着苏云遮踩在积雪上,踩得一地碎琼乱玉嘎吱作响:“公子,我们快些回去吧,这雪看着还得好多日才能停呢。”</p> 熟料苏云遮脚步却直接朝着另一个与住处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p> “公子,我们去哪?”</p> “去三哥那里。”</p> “啊?”阿树觉得,今日公子好像格外关注三少爷,公子向来是个聪明人,他为何会突然......</p> 记忆里有一个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阿树忽然目瞪口呆,手脚冰凉。</p> 三公主...不会是三少爷害的吧?</p> 想到这一点,阿树牙齿都在打颤,再也迈不动一个步子。</p> 苏云遮停下了脚步:“阿树?”</p> “公子,我们...我们去三少爷那,问,问他什么么?”</p> 要真是三少爷做的,被公子知道了,那三少爷得对公子做出什么事啊!</p> 阿树可是记得,小时候苏家来了亲戚,怜惜公子身子弱,多给了他一块点心,后来三少爷就带着其他孩子设计让公子掉到了陷阱里,任人取笑。</p> 当时那个陷阱可是苏家的防备陷阱,里面有致命的机关,三少爷不可能不知道!</p> 要不是公子福大命大,后果不堪设想!</p> 苏云遮踏入了通向苏阳院落的长廊,在廊下回眸,半边面庞隐在暗色中,半边被灯笼模糊的灯光照亮。</p> “不是去问。”他的声音如落雪般轻,“是去查证。”</p> </p> 第728章 保留证据 阿树一瞬间感觉自己呼吸也又轻又重,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此时无孔不入的雪的寒凉气息。</p> 苏云遮的唇线完全绷直:“走吧。”</p> 一主一仆的脚步缓缓放轻,到了苏阳的院子附近,就能看到苏阳院中巡逻的侍卫举着火把整齐而过,饶是大雪纷飞,精密的守备依然丝毫不改。</p> “公子,我们直接进去么?”阿树心底不安,却也逐渐升起一丝兴奋。</p> 他还是第一次跟着公子做这种事。</p> 苏云遮摇了摇头,侧身往另一处走去,阿树不敢发出丁点声音,生怕引起那群守卫的注意,心中却疑惑公子这是要去哪。</p> 谁知苏云遮带着他绕了几步路,眼前忽然就出现一处僻径来,他还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于是又是蒙圈着走,再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已经进了三少爷的院子。</p> 阿树心里突突直跳,完全不知公子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条路的。</p> 他也不知公子也怎么查,此时此刻,却无条件地相信公子。</p> 苏云遮步步都犹如精心计算测量过的,面上没有过多的神色,一双眼睛却在黑夜里亮的出奇,他走,阿树就走,他停,阿树就停,就这么,两人一路避过了所有巡逻的守卫,停在了一处门前。</p> 阿树见这里不是三少爷住的院落,而是三少爷院子里仆役堆放三少爷日用品的地方,不由纳闷。</p> 下一秒,苏云遮推门而入。</p> 屋子里说不上乱,但是东西很多,有苏阳平日里要穿的衣服,把玩的小玩意,还有用具。</p> 苏云遮停在苏阳今日换下来的衣物之前,伸手拎起。</p> “公子?”阿树疑问。</p> 苏云遮却用手指尖给他指着那衣物几处破损,以及勾起的丝线,上面还有几根丝线染了血,只是衣服是暗色,不甚明显,此时对准烛光后,呈现一种阴沉沉的殷红色。</p> “这...”</p> 三少爷的衣物,自然都是苏家精心准备过的,自然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所以这是,女子挣扎时撕扯的痕迹!</p> 阿树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低低道:“可是少爷,我们要是把这件衣物带走,一定会引起三少爷的怀疑的。”</p> 苏云遮微微颔首,把衣物放下,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巧的剪刀,把那染血的丝线剪掉了几根。</p> 阿树心跳飞快,看着这一幕,忽然又余光一动:“公子,你看这个!”</p> 那衣物的腰带处,竟然卡着一颗亮亮的珍珠。</p> 苏云遮也顺手捏了起来,放进提前准备好的锦囊中,最后搜寻一遍,确认衣物上没别的证据之后,将衣物又放回,与阿树一路原路返回。</p> 出了苏阳的院子,阿树不由自主松一口气,但内心还是久久无法平静:“公子,三少爷犯下的可是杀头大罪,很可能会牵连我们被满门抄斩!实在是太可恨了!”</p> 此时此刻,他回头望一眼三少爷的院子,见那上面红红的灯笼,都觉得阴森森的。</p> “公子,我们怎么办啊?这证据也不能交出去啊!”</p> </p> 第729章 权利 “阿树,这世上,有权利可真是一件好事。父亲有权利,所以三哥就算害死了几条人命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官家有权利,所以我们的证据就算递上去,也无济于事。”</p> 苏云遮缓缓道来,那双眼眸倒映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朝着身旁之人看来,清澈又幽玄。</p> 阿树心道,是啊,权利可真是个好东西。</p> “那公子,我们还收集这些证据做什么?”阿树不解。</p> “不能让三公主枉死,也不能让永安侯满府背负了三哥的责任枉死。这些证据交给大理寺卿不会有用,交给官家也不会有用,要么交给四皇子,要么交给武安侯。”</p> 阿树仔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公子的用意,这消息直接交给查案的大理寺,恐怕会有直接被销毁的可能,如若交给四皇子或是武安侯就不一样了,四皇子是站在官家对立面的,如今又与永安侯府是亲家,如今被设计这么一出,恐怕心里也恨着。</p> 而武安侯呢,与永安侯府私交甚好,就算没什么势力,定也会倾囊相助。</p> “可是公子,如此一来,三少爷做的混账事若是被公开,咱们也难自保啊!”阿树心里明白,公子这番是不打算再顾着苏府的颜面了。</p> 可苏府又什么时候把公子当过人看,一个个恨不得公子早点死了好省事。</p> “无妨,我已安排退路。”苏云遮继续朝前走着,脚步未停,一直穿过了自己那寥落孤寂的小院也依旧直直往前走。</p> “公子?到地方了!”阿树心中还在忖度公子是什么时候安排的退路,见状不由纳闷。</p> “今晚就得把证据交上去,官家向来想要谁的命,便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我若不快,今晚永安侯府上下性命难保。”</p> 阿树是第一次从自家公子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他想不明白,从前公子总是不问世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外面这些事这么了解,还对三少爷院子里的秘密小径一清二楚。</p> 他试图从曾经的记忆里一点点去发掘,可苏云遮没有给他太多时间,继续绕着一些弯刀,很快就走到了一处阿树从未见过的上着锁的小门出。</p> 紧接着,阿树就眼睁睁看着苏云遮从怀中拿出了一把木制的钥匙,打开了那锁。</p> “公子,我们苏府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阿树惊叹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此时此刻外面已经一片银装素裹,到处都落着厚厚的积雪,空荡荡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好在大地上的白雪将黑夜都映得发亮。</p> 苏云遮走在雪地里,不出片刻便有些吃力,两人走了会便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吹得脸颊冰凉。</p> 阿树还不知公子到底是要去武安侯府,还是要去四皇子府,走了会就喘着气:“公子,我突然想到,四皇子和武安侯现在会不会和老爷一样在宫里啊?”</p> 苏云遮点点头:“所有现在只能找四皇子妃或是...赵女医。”</p> “也不知这两位到底能不能帮的上忙。”</p> 苏府离四皇子府更近,很快主仆二人便到了四皇子府上。</p> </p> 第730章 真相 四皇子府里今夜一片肃穆,早上还贴的满满的大红双喜字,此时此刻已经被清了个干净,窗户里透着惨淡的光。</p> 四皇子妃此时此刻正扶着额,背对着灵月郡主,一副无奈模样。</p> “灵月,不要胡闹!那大牢也是你去得的地方?”李穆在一旁不赞同地看着妹妹,“现在事关重要,不是你胡闹的时候。”</p> “我胡闹?方才你们还骗我是哥哥你把我救出来的,可我一清二楚,是佟小五把我救出来的,不对,是我的夫君把我救出来的!现在轮到我去救他了!”灵月郡主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先前面色惨白的模样,精神气十足。</p> 她被佟瑜护得很好,身上没有受伤,这会塌边残破的嫁衣还叠得整整齐齐的,那是她醒过来以后闹着让人拿过来的。</p> 她此时此刻胸腔里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胸脯一起一伏:“母妃,你们是不是不让我跟佟小五了?”</p> 四皇子府上还真是这个打算,四皇子妃又怎么忍心跟她说出口,这门婚事,自己也在其中推波助澜,劝女儿好好喜欢佟五,现在女儿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佟五,却又要让她分离。</p> 若非情非得已,四皇子妃又怎么会愿意这样对自己女儿。</p> “灵月,母妃都是为了你好...”</p> “母妃,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永安侯府这次很危险对不对?皇爷爷...皇爷爷连我都要杀,他肯定不会对佟小五手下留情的,母妃,你不知道,当时那群刺客就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很有可能设计被...被侮辱再杀害的人是我!”</p> 灵月想到这,对自己从前虽然不太喜欢却也有几分青睐的皇爷爷恨得不行,自己可是他的亲孙女,杀了自己还不够,还要让那些人侮辱了自己,让自己死也不能好好的死!</p> 李穆敏锐地抓住妹妹话里的要点:“你见到那些刺客了是么?”</p> “对!他们本是拖着我要将我害了,可不知怎么的,在院子里发现了三姑姑的尸身...然后就把我打晕了,等我再醒来,就是满屋子的大火,然后就是佟小五进来救了我。”灵月郡主的记忆前所未有的清晰,之前发生的一幕一幕此刻一遍一遍飞速从脑海里闪过。</p> 说完,她又掉了几滴豆大的泪珠:“要让我抓到这群人,我要手刃了他们!”</p> 李穆面带震惊:“所以说,杀了三姑姑的人,不是那群刺客,而是另有其人,三姑姑可能本来也不在官家的计划之中?”</p> 四皇子妃也转过身来,目露惊讶,所有人都以为,若是永安侯被陷害,那三公主也应该是被那群刺客给杀害了,可听女儿的话,竟然另有其人?</p> 会是谁?</p> “对啊母妃!我们现在就进宫,给皇...官家说出真相,让他放了佟小五一家!”灵月郡主见母亲和哥哥转变了态度,立马追着求道。</p> 李穆却摇头:“就算是如此,想要借这次婚事除掉永安侯府的也是官家,官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家,你的话也会帮他当作吓疯了的胡话。”</p> 四皇子妃想到李乾的行事作风,觉得儿子的话极有可能,不由按住灵月郡主的手面带一丝殷切的祈求:“灵月,母妃不要别的,只要你平安...”</p> </p> 第731章 去救人 “母妃,灵月也想让你平安,可是这次我们不救永安侯府,就真的平安了么?今日官家能对我下这种毒手,明日呢,他心里对我们府里,没有一点点怜惜!”灵月郡主这次看透了皇帝,突然觉得,什么都说得通了。</p>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她必须要说服母妃和哥哥,去救佟小五!</p> 就算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要救佟小五。</p> 她之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p> 她一个人睁开眼的时候,看着漫天的大火,热气犹如大浪一般朝她扑来,她害怕又无助,就在她难受又难过的要死的时候,有一个人进来了。</p> 她那会就想着,不管这个人是谁,她李灵月一定会一辈子对他掏心掏肺地好。</p> 灵月郡主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火热无比:“母妃,我已经和佟小五拜堂成亲,我是佟家妇,他们生我就生,他们死我就为他们守佟家一辈子!”</p> 四皇子妃的身子一震,旁边的李穆也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看着妹妹,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这个妹妹一样。</p> 从前在他心里,妹妹是骄纵的、可爱的,是娇娇软软的,一辈子需要被人护着的。</p> 可她现在却在最危难的时候站了出来,她从来都不是一朵娇娇花。</p> 四皇子妃还要劝,李穆却沉声开了口:“母妃,我们现在府里还有多少人人马?”</p> “穆儿?”四皇子妃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穆,心知肚明他问得是给四皇子府以防万一的人马。</p> 灵月郡主则眼睛一亮,兴奋地看着哥哥,又软了语气:“哥哥,其实我只要进宫,现在当着所有大臣和官家的面说出来我看到的,就能洗清永安侯的冤屈!”</p> 李穆看着妹妹,眼中带着一丝宠溺,但还是摇了摇头:“灵月,你太天真了,官家只会当你是被吓傻了,看眼花了,他设下这么大的局,抱的是让永安侯府必灭的决心,为今之计,只有劫狱。”</p> “劫狱?”灵月郡主是真的听得呆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还能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p> “母妃,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阮婶婶在后门被发现,就是发觉了不对,去安排人手准备逃离。”李穆眼中愈发清晰,一旦制定了目标,他便是四皇子府最出色的军师。</p> 四皇子妃看了看儿子,又看看了女儿,忽然有些六神无主起来,在也没办法确凿无疑地做决定,最终,她抬起手:“现在走密道到隐匿点,还有三百死士。”</p> 为了永安侯府,要将这些给自己一家安排的人手折进去一些,四皇子妃怎么想怎么心疼,这些死士都是培养了十几年的,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p> 灵月郡主不知这些,此时此刻快乐地飞扑向母亲和哥哥:“母妃!哥哥!谢谢你们!”</p> 不论如何,她都要把佟小五救出来,还有佟小五的家人,她可不想看到他哭鼻子呀。</p> 虽然她从来没见过佟小五哭鼻子,可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到。</p> </p> 第732章 不伤他性命 灵月郡主刚说完,外面便传来下人的通报声:“皇子妃,外面有客人前来拜见。”</p> 屋中几人对视一眼,他们马上就要去做重要事情,这时候突然有来客?</p> 而且守卫没有说清楚是谁来见,一时间三人也不知,谁会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夜晚来四皇子府。</p> 李穆先按住妹妹:“灵月,先等看一下是谁来了。”</p> 灵月郡主虽然着急,也还是点点头,万一这人是为了佟家的事来的呢,不然大晚上为何这么着急。</p> 灵月郡主这个小丫头也不笨,不过从前是被骄纵着,不需要去思考太多问题,此时此刻冷静下来,头脑清醒着呢。</p> 四皇子妃一边走一边问:“是什么样的人?”</p> 侍卫恭敬回答:“是一个青年带着侍者,属下之前并未见过,但他手持柳树先生独有的柳令求见,所以属下已经先将人安排在大堂。”</p> 柳树先生?</p> 四皇子妃怔了一下,旋即想起来,燕京是有这么一位神秘老者,他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医术高超,当初官家病重的时候还派人找过他,只是他向来来无影去无踪,自然是没有找到。</p> 只是这样的人与他们皇子府有什么关系?</p> 四皇子妃带着儿子和女儿一同到了大堂,就认出了来人:“苏四公子?”</p> 灵月郡主看到最厌恶的苏家人,顿时咬牙切齿:“你来做什么!”</p> 她突然响起可恶的苏墨然来了,现在她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诋毁自己呢!</p> 苏云遮对灵月郡主的厌恶没什么反应,直接了当回答:“在下为三公主一案前来,在下手中有确切的凶手信息。”</p> 四皇子府几人的面色齐齐一变。</p> “什么证据!快拿出来!”灵月郡主迫不及待地上前,快急死了。</p> “灵月!”李穆呵斥一声,然后审视地打量着苏云遮,“敢问苏四公子,可是有事相求?”</p> 苏云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要你们不取凶手性命。”</p> 李穆微微一怔:“这人是苏阳?”</p> 聪明人之间说话,往往不需要太多弯弯绕绕。</p> 四皇子妃和一边的灵月郡主心中一跳,竟然是苏太师的儿子苏阳!</p> 竟然是他害了三公主!</p> 灵月郡主还挺喜欢自己三姑姑的,尤其是人一走了,她之前的好就慢慢浮现出来,当初三公主可是有什么好吃的,看见她,都要给分给她吃。</p> 小时候,她不知道三姑姑是傻子的时候,也和她关系特别好。</p> 此时此刻知道本就是自己厌恶的人杀害了三姑姑,灵月郡主恨不得现在就提刀过去杀人,哪里还会不取凶手性命!</p> “小王八犊子!”灵月郡主硬是蹦出了一句脏话。</p> 四皇子妃看了一眼女儿,却没有多说。</p> 此时此刻,她也是恨得紧了,不管是苏阳,还是官家,她都恨不得去杀人。</p> 李穆却依旧面色如常:“如果你能提供确凿的证据,我可以答应你。”</p> “哥!”灵月郡主拉住李穆。</p> 这种条件,怎么能答应!</p> 苏云遮看了一眼李穆,轻轻颔首:“便是世子不答应,我也能保他性命。”</p> “狂妄!”灵月郡主冷笑一声,“你一个病秧子,拿什么保他?拿你那病弱的身体么?”</p> </p> 第733章 答应了 灵月郡主刚说完,又有一点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拿对方的身体取笑,可她又恨得要命,忍不住口出恶言。</p> 李穆却笑了:“手持柳树先生的令牌,你当然能,只是,在下很好奇,苏四公子与柳树先生是什么关系?”</p> 灵月郡主听哥哥这么一说,才也纳闷,对啊,苏云遮不是病秧子么,柳树先生的医术那么好,怎么不给他治呢!</p> “恕在下不能直言。”苏云遮面色淡淡,对他人的情绪无动于衷,将一切心事隐藏到无人能触及之处。</p> 李穆见他不愿意说,也不想多问,主要是没时间多问,他这次重重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世子答应的事绝不反悔,只是苏四公子可否还有其它计策?若是官家不认这些证据,也是于事无补。”</p> “世子不如去找孔大人,他现在对凶手应是恨之入骨,若是在下没有猜错,他此刻应在宋御史那里。”苏云遮平静说完,就微微行了个礼,“不过在下建议世子还是直接去救人的好,在下先告辞了。”</p> 说罢,他把怀中的东西放到桌上,转身就走。</p> 四皇子妃听得心惊,这苏四少爷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知道他们要去劫狱?</p> 李穆没有阻拦对方离开,他思忖少顷,就看向四皇子妃:“母妃,这苏四公子,是我们都小看他了,他所说得没错,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直接去救人,可如此一来,侯爷便是无罪也有罪了。”</p> 官家若是想要永安侯一家的命,今晚绝对就会动手,他从来不留后患。</p> 现在去找什么孔狄和宋淮,恐怕已经来不及了。</p> 灵月郡主看着桌上那染血的丝线,握紧了拳头:“哥,那我们到底怎么办!”</p> “先保侯爷的命要紧。”见一旁的四皇子妃还在犹豫,李穆坚定道,“母妃,今日苏四公子能到这说出真相,就说明他绝不会站在苏太师那边。”</p> 四皇子妃眼中逐渐安定,点了点头:“那就动手,去救人!”</p> 已近子夜,雪夜格外的寒冷,苏云遮又走了片刻,便彻底走不动了,在原地捂住唇剧烈地咳嗽。</p> “公子!”阿树担心不已,凑到他身边,想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他披上。</p> 苏云遮却摆了摆手,方才在四皇子府时身上那股气势已经消弭,连挺直脊梁的力气都没了:“阿树,我走不动了,你把剩下的丝线和那颗珠子代我送到武安侯府去。”</p> “公子,阿树不能离开你!”阿树看着这茫茫的大雪,死都不肯离开,公子的身体最近本来就愈发的弱,若是自己离开,他昏睡过去可如何是好!</p> 这天寒地冻的,能冻死人的!</p> “快去!”苏云遮深深吸了一口气,推了阿树一把。</p> “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呢!他们的生死又关您什么事!他们可从未关心照拂过公子半分!”阿树打心底里,第一次对公子升起了一股火气。</p> 就连刚才四皇子妃和灵月郡主,对来送证据的公子也是毫不客气!</p> 可阿树的火气才刚发出来,又难过的要命。</p> 他的公子,为何要这么善良啊。</p> </p> 第734章 前往 苏云遮看着阿树突然犯犟,脸色微沉,片刻后又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吧,我和你一起去。”</p> “公子!”阿树又着急又心疼,知道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完全走不动了,只好不再坚持,“奴才这就去!”</p> 说罢,他就带着东西一路朝武安侯跑去,途中几次回头,只能看见苏云遮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单薄。</p> 终于到了武安侯府,门口的侍卫却不认得柳树先生的令牌,不肯进去通报,阿树只好道明自己是为永安侯府一案前来,如此才被请了进去。</p> 等他见到武安侯府夫人的时候,方才已经想好的说辞竟突然忘了个干净,低头不敢看阿福:“奴才...奴才见过大娘子。”</p> 阿福看到他时就已经认了出来他是苏云遮身边的人:“这位小哥,有话直说便好。”</p> 阿树深吸一口气,才回想着先前公子在李穆世子面前说的话,把自己这边的要求重新提了一遍。</p> “所以说,是你们三少爷杀害的三公主?”阿福对那苏阳不甚熟悉,但听到真相,一时间白皙的面颊染上怒色。</p> 阿树点了点头:“大娘子...”</p> 阿福心底拿不准要不要接受他们的条件,毕竟现在贺荆山不在这里,但毫无疑问,有证据在手,就好给永安侯府伸冤。</p> “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最终你们三少爷会不会死,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p> 她答应了,却也没有答应会去尽力保住苏阳的性命。</p> 阿树听出她话里的歧义,但自己本就不喜欢三少爷,所以直接便把证据拿了出来。</p> 两根染了血的丝线,一颗珠子,足以说明一切。</p> 然而阿树送完了东西,却没有急着走,迟疑了一会才张口:“大娘子,能不能借给奴才一些保暖的东西...”</p> “当然可以,外面冷,翠竹,你去取个汤婆子,再取个披风过来。”阿福起身将证据收好,又补充,“多备两份吧,我们现在就去大理寺。”</p> 小翠竹忙去准备东西,阿树又挺直了身板,说:“大娘子,是我们公子,方才给四皇子府送完证据,来这边时候实在走不动了,现在还在外面受冻。”</p> 阿福以为是那位少年叫阿树过来送,没想到他也亲自过来了,他那副身体,能顶着这样大的风雪深夜送消息...确实容易撑不住。</p> “你别急,现在我让人将你们公子暂且接到侯府来,你们今晚现在这里休息吧。”阿福见这小哥面露犹豫,不容置疑补充,“你们公子今晚送这些消息,想必也没打算再回苏府了。”</p> 阿树身子一震,心道是啊,等明日人人都会知道,是公子出卖了三少爷,那苏府里就彻底没有公子的容身之地了。</p> 如此,他也不再拒绝,很快跟着武安侯府的人一起往苏云遮先前停留的位置而去。</p> 阿福则上了马车,直接往关着永安侯府的大理寺而去。</p> “但愿一切都来得及...”阿福掀开车帘,望着茫茫的雪夜,喃喃道。</p> </p> 第735章 求一个答案 大理寺身为大齐朝堂上掌刑狱案件审理之地,历来是叫普通人闻之色变的地方,此时夜幕深深,黑沉沉的大理寺已经被积雪覆盖,门口几名侍卫在寒风中冻得耳根发红,时不时就要动一动步子。</p> 马车在大寺里门口停下,阿福下了车,门口的侍卫们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p> “什么人?”侍卫头领立刻严肃了面色。</p> 小翠竹忙开口:“官爷,我们是武安侯府的,前来给大理寺卿提供永安侯府一案的证据。”</p> 侍卫头领皱了皱眉:“大人此时在宫内,还请夫人明日再来。”</p> 在宫里?</p> 阿福怔了怔,那就麻烦了,她现在可不好进宫。</p> “那官爷,可否让我们探视永安侯府的人?”小翠竹一边讨好笑着,一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银票。</p> 这侍卫本要直接呵斥拒绝,却不料看清对方手里拿着的银票,顿时愣了。</p> 这武安侯府这么阔绰?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p> “官爷,我们只是去探望而已,送些吃的,这天寒地冻的,您就通融通融...”</p> “不行!”侍卫头领虽然视线黏在那银票上,却异常果决。</p> 这次的命令是宫里下的,他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通融。</p> 阿福见他态度如此坚定,知道这人是不可能通融了,电光火石之间,就决定进宫,她也不敢耽误片刻的时间。</p> 熟料二人刚刚转身要走,身后却又来了一辆马车。</p> 上面下来一个阿福意料之外的人。</p> “婉嫔娘娘?”</p> 没错,披着斗篷下来面色苍白的,正是三公主的生母婉嫔。</p> 她对阿福点点头,看见对方也明白了她的用意。</p> “奴才参见婉嫔娘娘!”大理寺外的几个侍卫连忙行礼。</p> 婉嫔身旁的宫女拿出令牌:“娘娘要见永安侯。”</p> “这......”侍卫还在犹豫,宫女却把令牌抬高了些,他瞬间认出,那是皇后的令,于是二话不说赶紧引路,“娘娘这边请。”</p> 阿福目瞪口呆,看来这年头光有身份还不行,还得拿令啊!</p> 婉嫔却回过头来:“赵女医,一起进去吧。”</p> 阿福听到之后喜出望外,二话不说跟着她往里面走。</p> 走了几步,她才发觉婉嫔的脚步虚浮,心知对方丧女心中悲痛,忍不住安慰:“娘娘,三公主一定会得到一个公道的,害她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p> “赵女医知道是谁害了三公主?”婉嫔却猝然停住了步伐。</p> 阿福看着还在带路的侍卫,只能先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肯定不是永安侯。”</p> 婉嫔凄然地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不是侯爷。”</p> “那您是来...”阿福是真的没想到,婉嫔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理智至此,她方才还以为,婉嫔是要过来质问,是要过来恨不得亲自动手杀了永安侯。</p> “来求一个真相。”婉嫔眼神悲痛。</p> “娘娘,到了。”侍卫说完,就立马准备退下去,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p> 可他刚抬起头要走,却突然看着牢房内的人愣住。</p> 阿福和婉嫔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对,也齐齐看去。</p> </p> 第736章 没气了 阿福一时间感觉吸进来的气息都凉透了:“侯爷?”</p> 阴沉的牢房深处静静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头发蓬乱,身上黑漆漆的血还在顺着身子往下流,整个草垛上都是那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破旧的小窗户时不时有雪花吹进来,不知何时已经挂了他满身满头。</p> 阿福身为医者,对人体的气息和状态都很敏感,看到眼前之人的状态,有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猜想呼之欲出。</p> “侯爷?”一旁的婉嫔也喊了一声,见没有回应,突然厉声对着一旁的人呵斥,“还不开门!”</p> 侍卫忙哆哆嗦嗦打开牢房的门,阿福和婉嫔几乎是立刻走向了那个已经看不出是谁的人。</p> 比起男人头顶落着的纯白雪花,他身下一道一道血痕宛如地狱里流淌出来的诡异血痕,走近了,才能看出这具身体上到处都是皮开肉绽的鞭痕和烙痕,他若是此时此刻在外面,没有一个人会认得出,这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永安侯,那位对大齐江山功劳累累的永安侯佟康捷。</p> 侍卫头领也只是深夜值班守门的而已,并不知道今天下午大理寺已经对永安侯用了这么重的刑罚,一时间也倒吸一口凉气,走上前去忙探了一口气,然后呆若木鸡:“没...没气了......”</p> 阿福一瞬间手都在打颤,不是吓得,而是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魔鬼才能做出来的事。</p> 她也忍着眼泪探了一下永安侯的颈部,当指腹探上他冰凉的皮肤,忍不住打了个颤。</p> 婉嫔已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从听到消息时候,不管多难过、震惊,她都不相信,永安侯可能会做出这种事。</p> 他可是永安侯啊!大齐朝堂上几十年如一日的纯臣,在朝为官几十年,不曾有过任何为人诟病的污点,婉嫔也曾见过对方几面,光是看着对方,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一身浩然正气!</p> 除水患、守燕京,救济灾民、办连环杀人大案、斩奸佞!哪一件说出来,不是叫百姓们拍手称快的大功!</p> 婉嫔绝不信这样的人会酒后失态,做出如此混账事。</p>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一切都还未查证,就把人打死了!”平日里婉嫔都是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可此时此刻,再也压抑不住从心底喷涌而出的怒火。</p> “娘娘...娘娘,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的只是值夜的!”侍卫吓得腿都软了,虽说现在永安侯是朝廷要犯,可是万一查清他无罪呢,永安侯府还不得死里报复。</p> 万一这人不是打死的,是刚才冻死的......</p> 阿福咬着牙,刷地起身:“其他人呢?”</p> “其他人?哦哦!小的这就带娘娘和夫人过去!”侍卫吓得不轻,赶紧开始带路。</p> “大娘子。”小翠竹也捂着嘴,眼泪都快掉出来了。</p> 她是土生土长的燕京人,自然知道,永安侯曾经的丰功伟绩,他就是百姓们心目中的好官啊!</p> 怎么会这样!</p> </p> 第737章 节哀 阿福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越过带路的侍卫,她好害怕,佟瑜也出什么事。</p> 到现在为止,三公主的死都还让她胸口如被千斤重物压着,喘不过气来,三公主、永安侯,两个人的死状犹如走马灯一般不断从她脑海中闪过,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p> “娘娘,夫人...到...到了。”侍卫也有一瞬间不敢往里面看。</p> 但是牢里却传出了一道虚弱却又让阿福熟悉无比的声音:“嫂子...”</p> “阿瑜!”阿福一瞬间眼泪就涌出来了。</p> 泪眼模糊间,她看见佟瑜也浑身是血,于是拼命压下眼泪,想要看清他:“阿瑜,他们打你了!”</p> 佟瑜也浑身都是鞭痕,脸上更是有好几道血印,阿福想想都知道,他性子倔,指定不肯服软,不知挨了多少打,她只能看到他的一身喜服已经从火红色变成了朱红色,身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那双手更是惨不忍睹,已经发炎溃脓了,肿胀不堪。</p> 阿福知道现在哭无济于事,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身后的小翠竹也哭得眼睛红红的。</p> “嫂子,我没事,你见到我爹和我哥我嫂子们还有宝儿他们了么?”佟瑜一双手死死抓住栅栏,上面的木刺都扎入手心里,他都毫无知觉,一张脏兮兮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昼。</p> 阿福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一边的婉嫔替她开了口:“佟瑜,侯爷...薨逝了。”</p> “什么!”佟瑜目呲欲裂,倒退几步,嘴唇颤抖,却还在极力按捺着,“嫂子...嫂子,这不是真的,告诉我!”</p> 他一双眼睛突然就充了血。</p> 阿福擦去自己的眼泪:“阿瑜,节哀...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们几个...”</p> “我不信!我不信!我爹不可能死!”佟瑜一拳重重砸在栅栏上,手上顿时又涌出鲜血,顺着栅栏往下流。</p> “阿瑜!你冷静点!”阿福也没有办法,如果这个时候她都不能保持冷静去安排,谁又来安排接下来的事!</p> “嫂子!”佟瑜极端的愤怒之后,是心如刀绞,站在原地茫然地愣了一会,又呜呜地哭了起来,“都是我害得我爹!我就不该成这门亲事,都是我害得我爹!”</p> 阿福没有办法,只能隔着栅栏抓住他血肉模糊的那双手,掰开他的手指,把自己带来的急救药和:“阿瑜,你贺大哥和其他人,都在帮侯府努力,这件事不怪你,要怪就怪设计了这一切的人!”</p> 阿福现在心知肚明能设计这么大一场阴谋的人,除了皇帝,没有其他人,可是也不能明着说出来。</p>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可是我们现在必须竭尽全力保护好还活着的人。”阿福把药在他手心扣紧了,“这个药,你必须吃,侯府还要靠你们几个站起来,宝儿还要你们照顾!”</p> 她说完,又要把一并带来的食物递给他。</p> “什么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阿福几人不由回头,正好看着这人身后一群人抬着几具尸体从大牢深处走了出来,每个人身上都溅了不少血珠,甚至脸上都染着污色的血,眼睛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宛如地狱里夺命的恶鬼。</p> </p> 第738章 讽刺 佟瑜抓着栅栏瞪大了眼睛往外看:“大哥!二哥!”</p> 阿福听到他的惊呼,心如坠冰窟,捏紧了衣袖,肌肉阵阵痉挛。</p> “原来是婉嫔娘娘。”为首的人显然不认识阿福,没把她当一回事,倒是认出了婉嫔。</p>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佟瑜一眼就认出那两具尸体穿着的,正是大哥和二哥今日穿的衣服,他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把外面这几个先前对自己用刑的人扒皮抽筋,把他们的肉一块一块撕碎了喂狗。</p> 他的脸压在栅栏上都变了形,硌出殷红的红痕,脸上的伤口更是开始渗血,阴惨惨地往下流。</p> 可这几个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佟瑜,并不把他当一回事,只是为首的人有些不满,这个小杂种方才分明一度断气,他还以为扔回来能把他冻死,怎么还活着。</p> 看来一会等这些人走了,还得下一番手段,让他好好尝尝滋味,看他这嘴还敢不敢骂。</p> 婉嫔也深吸了一口气,呼吸沉重:“这位公公,如今这是案子已定了?官家与太子还有诸位大臣都还在宫中商议此事,你怎敢在这里已经对永安侯府的人处以极刑!”</p> 说到后面,婉嫔已经愤怒到了极点。</p> “婉嫔娘娘,奴才们这不也是在查案么,谁知道这侯爷和侯府的少爷们平日里娇生惯养惯了,连几鞭子都受不住呢。”为首的人显然并不怕婉嫔,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p> “而且婉嫔娘娘,永安侯可是害了三公主的,您身为三公主的生母,不是更应该怜惜三公主么,怎么反倒在这怜惜起害三公主的凶手!”</p> 阿福听着到现在这太监还在诡辩,更是气得忍不住上前:“还未定案就敢屈打成招,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我手里有确凿无疑的凶手另有其人的证据,刚刚已经送入宫中,你们几个也是死罪难逃!”</p> 阿福当然还未把证据送过去,也是对这些人又气又恨,才直接恐吓他们。</p> 为首的太监愣了一下,开始眯着眼打量阿福,见她肌肤如玉,面庞皎洁,比一旁的婉嫔容色出众的多,一时间开始揣测这又是哪位,倒未回答她的话。</p> 毕竟他身后可是官家,官家怎么可能护不住自己的心腹,这整个大齐,都是官家的!</p> 官家让谁活,谁就能活,官家让谁死,谁就得死。</p> “哦?那凶手是谁,这位夫人你又是谁?从何得来证据?奴才也不过是按章程行事而已,这永安侯的死因还说不定呢,今日突逢大雪,永安侯挨了刑不甚冻死,也是极有可能的。”</p> “你混账!”佟瑜气得面容狰狞,比厉鬼还似厉鬼,牙齿咯咯作响,“你最好别等我出去!不然我一定亲手杀了你!”</p> 太监瞥了一眼佟瑜,又笑眯眯地看着婉嫔:“娘娘您可也看到了,奴才这鞭子可不至死,佟五少不还在这活蹦乱跳呢,至于大少爷和二少爷,也并非因为施刑而死啊。”</p> “我说佟五少,您一个罪臣之子,还是少在这发疯,您的父亲干出这为人不齿的事,我要是您啊,已经羞愧得恨不得撞墙上撞死了。”</p> </p> 第739章 威胁 “你这老阉狗!”佟瑜的血淋淋的胳膊从栏杆里伸出,五指狰狞,想要抓住这老太监。</p> 阿福这会还忍着没有大闹的原因就是今晚佟瑜还要留在大牢,而这些人已经下此毒手,会不会再对他下死手!</p> 可她就算不闹,这些人就不对他下死手了么?</p> 她心中没有把握。</p> 如果对方真要下死手,一个晚上,有太多机会了,她就算有大罗仙丹,也救不了他。</p> 而此时,太监已经重新诡异笑着看着婉嫔:“婉嫔娘娘,您看这凶手也看过了,还是赶紧回宫吧,不然等官家知道了,定要怜惜您刚刚丧女却又冒着雪跑来怒骂凶手。”</p> “本宫何时怒骂凶手?这里哪有凶手?”婉嫔脸色极其深沉,分明听出这太监口中的威胁,可她绝不会认。</p> 她平日在宫中,是本本分分,温温柔柔,甚至唯唯诺诺,可那都是为了保护好女儿。</p> 如今,女儿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什么都不怕了,死也不怕,她只想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p> 就算那个凶手是官家,她也要...她也要为女儿报仇!</p>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为什么还要夺走她!</p> 看着婉嫔眼中的恨意,太监逐渐脸色难看起来:“您若是不走,奴才也只能请您走了,这是天牢重地,可不是娘娘能随便来的地方。”</p> 说着,他一挥手,身后就涌上来几个人,各个一副凶神恶煞的神色。</p> 阿福更是开始摸袖口的银针和迷药,但很快又收回了手,她现在没有带人手,就算弄晕了这些人,也很难带着佟瑜他们逃走。</p> 更何况,还不知佟家的女眷和孩子们在哪里。</p> 婉嫔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对自己动手,心底更加确认,这就是官家的人,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只怕她今晚也没有能力保住佟府剩下的人。</p> 就在婉嫔想要先退一步,带着阿福去找助力之时,外面忽然传来大喊:“有人劫狱!”</p> 众人面色齐刷刷一变,太监一行人脸色极其难看,可婉嫔和阿福却是松了一口气。</p> 太监看了一眼婉嫔和阿福已经两人带的侍者,估摸着这几个女人也没什么本事把人救出去,先一挥手做下决定:“去支援外面!”</p> 他自己跑到一半,又转过身冷笑:“婉嫔娘娘还是看好了牢犯,毕竟他们要是跑了,可和您脱不了关系。”</p>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阿福气得咬牙切齿,确实又怕婉嫔因为退缩反水。</p> 于是太监刚走,她就又重申一遍:“婉嫔娘娘,我手里的确有凶手的确凿证据,凶手就是苏家的三少爷苏阳,我们现在必须站在同一战线,才能搬倒苏太师,才能搬倒苏阳!”</p> 婉嫔之前也以为,她说有证据是为了忽悠那个太监,却不料她手中竟然真有证据,更是惊愕与她喊出的那个自己从来没想过的名字。</p> 她和那苏阳,甚至没有任何交集,他为何要害自己女儿啊!</p> 然而阿福刚刚说完就冲过去看被扔在地上的佟川和佟江二人。</p> </p> 第740章 救人要紧 婉嫔本想抓住阿福,让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到她手已经触及佟家二位少爷的尸身,不得不强行忍住心底的惊涛骇浪,面容凄楚。</p> 阿福的手探上去,才发觉当初两位风光霁月的青年已经死去多时,显然不是刚刚而为,染满了血污的面容依稀能够看出曾经的清俊,只是那两双曾经风华正茂的明亮眼眸,再也不会睁开了。</p> 她微微颤抖着收回手,有一瞬间的晃神,最后才慢慢看向身后的佟瑜。</p> 佟瑜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两个哥哥的尸体,一双黑沉的眼瞳,像是无底深渊,却又时不时泛滥着水光,也只是一瞬间,就落下泪来。</p> “大哥!二哥!啊啊啊!”</p> 青年发出悲恸扭曲的嚎啕哀鸣,一点一点失了力气跌落在地,血沾满身。</p> 阴暗的大牢将他的声音吞没,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犹如隔着万丈汪洋,从极远处传来,像是梦里一样。</p> 若是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p> 佟瑜胸口一阵剧痛,顷刻间便喷出一口血来。</p> “阿瑜!”阿福急忙冲上来,塞一颗急救药丸给他。</p> 然而佟瑜却双眼无神地看着她,没有半分吞咽的动力。</p> “赵女医,依我看,你若真想救佟五少,现在就带着他走。”婉嫔当机立断说道,“只是如此一去,武安侯府怕是要担上骂名,再也无法在燕京立足。”</p> 电光火石之间,阿福已经做下决定:“我要带他走!还请娘娘出手相助,娘娘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牵连。”</p> 她决不能留阿瑜一个人在这里了,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p> 婉嫔点头:“我自会助你。”</p> 先前带她们过来的侍卫已经一并出去对抗来劫狱的人,但阿福和婉嫔不敢确认那是何方人士,所以暂时不考虑与外面的人联络。</p> 婉嫔一挥手,她身后两个宫女便站出来了一人,从袖口掏出一根铁针,进了锁眼微微一扭,那锁马上便发出卡塔一声,被打开了。</p> 佟瑜听到响动,踉踉跄跄爬起来要往佟川和佟江身边扑,阿福不得不拽住他:“阿瑜,走!”</p> “嫂子,你放开我!我要看我大哥二哥!”佟瑜堂堂一个男儿郎,此时却连甩开阿福的力气都没有。</p> 阿福轻轻一拽,就把他拽向另一个方向:“我们先走!一会没机会了!你不想为你父亲和大哥二哥报仇么!”</p> 见他还要挣扎,阿福没有办法,只好把原先准备好对付看守的迷药给他用上。</p> 小翠竹自觉上前来帮阿福拖人:“赵女医,还有侯府的女眷和孩子们怎么办!”</p> 现在她们还不知道,女眷和孩子们到底如何了!</p> 这些人毫不留情下此毒手,还会对其他人心慈手软么!</p> 阿福也想进大牢深处好好找一找,可她不敢浪费时间,只能先摇头:“我们现在回去,找侯府的人帮忙。”</p>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阿福只能祈祷外面的人真的是来劫狱的,能把剩余的人给救了。</p> 她一边背着佟瑜一边把迷药递给婉嫔:“婉嫔娘娘,麻烦你们自己用了。”</p> </p> 第741章 荒唐 阿福在阁楼上等了大半夜,都不见什么响动,也不见贺荆山回来,才微微阖眼,睡却也睡不安稳,梦里总是出现佟瑜痛哭时候的面庞。</p> 她想走近安慰他,告诉他别哭,一切都会过去的,可一眨眼间眼前又浮现永安侯与佟江、佟川死去的样子。</p> 漫天的大雪,都仿佛变成了阴森森的血色,不见天日。</p> 等她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就对上贺荆山担忧的眸子。</p> “阿福。”男人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温热的大手给她擦拭面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珠。</p> 原来只是在梦中,她已经泪流满面了。</p> “荆山!”阿福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再也克制不住哭声,“永安侯、佟川、佟江,都死了,他们都死了!”</p> 贺荆山将娇小的她扣入怀中,大手在她脊背上轻轻顺了顺:“嗯,我已经知道了,其他人还在。”</p> 阿福泪眼模糊间听清他说什么,猛然抬头:“其他人都还好好的么?”</p> 见他点头,阿福竟然忍不住破涕而笑:“太好了。”</p> 可是刚笑出来,她就又忍不住哽咽。</p> 她担心了一晚上其他人也遭遇不幸,和蔼的老夫人,温柔的阮氏,还有几个可爱的宝儿。</p> “昨晚四皇子府去劫狱了,阿瑜也被他们带走了,现在他们都在四皇子那边么?”</p> 贺荆山却缓缓摇了摇头:“只有佟瑜在,佟家的女眷和几个小少爷在刑部牢房。”</p> 阿福顿时恨得咬牙:“官家实在是歹毒!”</p> 她说这句话在这个时代,不可谓是大逆不道,可这里只有她和他,贺荆山就纵着她,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p> “对了,我这里有证据,三公主是苏阳害的,就是苏太师的儿子!苏云遮还在我们府上,是他提供的证据,他们是亲兄弟,总不可能有假吧!”阿福忽然想起昨日那些事,急忙起身,“我们现在就去交证据!”</p> “昨夜已经有人将证据送进了宫里。”贺荆山按住她,“你再休息会,养精蓄锐,现在所有人都在为永安侯府的事奔波,但劫狱一事也是一个把柄。”</p> “所有人?”阿福察觉到他口中的所有人有些歧义,据她所知,昨夜在宫中的可不止与永安侯府关系好的那些人吧?</p> 贺荆山眸色幽深:“除了苏太师以外,太子一方也在为永安侯府的事奔走。”</p> “太子?”阿福呆住,刚刚睡醒的她头发被拱得乱糟糟的,眼睛肿肿的,看起来有点呆呆的,但她反应的却很快,“太子那边也对官家的安排毫不知情,官家这是要做什么!”</p> 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永安侯府!</p> “李乾向来不喜纯臣,倒更喜欢阿谀奉承之鼠辈。”贺荆山嘴角讽刺,直接厌恶地叫出李乾的名字,“当初屠戮我贺家时,又何尝不是因为个人喜怒。”</p> 阿福哑然,想起来,当年贺家是怎么亡的,前太子李世安又是怎么亡的,不正是因为,李乾偏爱七皇子,非要给他一个太子之位么!</p> 只因为个人的私心,就要屠杀忠君爱国的忠臣,实在是可笑至极!</p> 太荒唐了!</p> </p> 第742章 谣言 天光微亮,贺荆山巍然不动静坐了片刻,又起身:“证据已经提了上去,但佟侯爷已死,这个罪名,就一定会落到永安侯府头上。”</p> 阿福气得手抖:“如今证据确凿,他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给永安侯府定罪么!”</p> 贺荆山没有回答,可待她生气说完之时,两个人的寂静又分明说明了,正是她说的如此。</p> 门外忽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卫恒的声音响起:“侯爷,宫中传来消息,燕京宁氏六少爷认了谋害三公主的罪,永安侯与佟家大少爷、二少爷因逆党劫狱而亡。”</p> 贺荆山一双深眸闪过嗜血的暗色。</p> 阿福的注意力也根本无法放在前一句上,满脑子都是什么永安侯与佟川、佟江是因为逆党劫狱而亡。</p> 笑话!昨夜她就在场,他们怎么可能是因为逆党劫狱而亡!</p> 门被打开,卫恒身上还沾着碎雪,神色严谨,卷携着冷风与碎雪而入。</p> 阿福电光火石之间,追问道:“女眷们和几个宝儿如何了?”</p> 卫恒未抬头,毕恭毕敬回答:“暂时还在刑部,想必午时便会被遣回,只是刚刚天子怀疑永安侯府还有逆党,让人查抄了永安侯府,将佟家贬为庶民。”</p> 阿福终于得以松了半口气:“那上面怎么说佟瑜?”</p> “若抓到与他有关的逆党,一并处死。”卫恒的语气如身上的冷气一般凉。</p> 阿福捏紧拳:“欺人太甚!”</p> 现在既然有人出来自首,那不就说明永安侯府是被冤枉的,就算劫狱,也被枉死了几条人命,难道侯府不冤么!</p> “外面的消息已被封锁严,朝廷禁止民间议论此事。”卫恒又补充道。</p> “掩耳盗铃,他也知道自己干的事不做人!”阿福眼睛又红了,这次是气的。</p> “荆山,我们先去接老夫人和阮婶婶还有几个孩子吧,把他们先安置在别处。”阿福回过神来,只想赶紧把佟府的人先安置好。</p> 老夫人、阮婶婶,还有其他女眷和几个孩子们一定吓坏了。</p> 贺荆山亦认为事不宜迟,拧眉开口:“卫恒,你带一队人马过去接应,把城西的院子暂给佟家人住,再留这队人马在佟家保护剩下的人。”</p> 卫恒立即应声而去。</p> 阿福再也站不住,匆匆梳洗,就赶忙和贺荆山一同往刑部赶去。</p> 到了刑部门口时,已经有不少人听到了昨天的风声,此时聚集在刑部门口指指点点。</p> “听说是永安侯在自己儿子的婚宴上做了什么龌龊事,害死了三公主,婚礼都没办完永安侯府上上下下就被抓进了大牢!”</p> “我也听说了,好像现在朝堂为了替永安侯掩盖罪名才找了人顶罪,那宁氏六少爷不就是个宁氏旁支的肺痨么,本来就活不久!”</p> “毕竟要是真的传出去,这朝廷的威信力还不是大大下降,总得留点面子...”</p> “要我说啊,还真看不出来,永安侯竟然能干出这种事,真是天大的胆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p> </p> 第743章 有个爷们在还怕你? 阿福刚刚下了马车,听到的就是门口那些对永安侯府非议的人,她忍着火气下了马车,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众人顿时停止了议论。</p> 实在是美人带着浓浓的火气,看着就叫人不由自主停下议论,而且她身后的男人更是叫人心生畏惧。</p> “永安侯在朝为官四十载,可有哪一日对不起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对不起在座的各位?”阿福一步一步上前,脊梁犹如亭亭玉立的玉荷,中通外直,没有丝毫摇曳,每一步都走得极有重量。</p>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逐渐也凝重起来。</p> 永安侯在世时,可谓是功绩累累,早年间还曾上过战场,平定边关,后在朝为官数十载,屡屡立下大功,哪一件不是为了天底下的百姓着想。</p> 这些人当中当然有宫中早就安排好引导言论的托,此时见氛围不对,不由冷嗤:“是没有对不起我们,可对不起官家,对不起三公主,可怜三公主天性残缺,还要受如此侮辱和蹂躏。”</p> 阿福目光如炬看向那人:“哦?如今官家都定论了是另有人为之的事,你一个百姓,怎么如此清楚?难道你那日就在永安侯府,亲眼所见?我怎么没有见过阁下?”</p> 这人顿时哑然,他现在扮演的是普通百姓,穿的就是粗布衣,哪有可能能参加永安侯府的婚宴!</p> 他面色愤愤:“就算如此,那侯府竟然敢劫狱,我看是早有谋逆之心,是叛党无疑!指不定早与番邦人士勾结,如今见出事就想跑,幸好偷鸡不成蚀把米!”</p> 阿福又上前一步,这次嘴角微笑讽刺:“看来阁下是对牢中的事一清二楚,那我也敢说,我与我家夫君对永安侯一清二楚,他绝不可能做出伤害三公主、又谋逆之事!这天底下谁谋逆,永安侯都不会谋逆!”</p> 一个女人,在这里如此笃定地说话,双眸明亮而坚定,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愈发显得与她对话诽谤他人的人可耻可恶。</p> 渐渐有人认出,这个女人身旁的人正是贺家的后代武安侯贺荆山,于是也认出了她的身份。</p> 这不就是那位有着太医身份的侯夫人么?</p> 原来她是这般模样。</p> 那人见势不对,还想反驳,下一秒却听贺荆山正对着他开口:“看来阁下对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连夜定下的案子十分不满,我看不如跟本侯进去与江尚书商讨商讨。”</p> 男人的话虽然没有阿福的生意那么高昂,却也不容置疑,字字的重量犹如刀刃在心头碾压而过。</p> 这人本仗着自己后头的人是官家才敢那么横,这会对上贺荆山,却本能地心底升起恐慌,光是要仰着看对方的个头,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就够他不敢再猖獗。</p> 这要是只有阿福一个女人,他指不定还要恐吓几句,把场子找回来。</p> 女人出门在外,除非是武力值爆棚天不怕地不怕,不然身边没个爷们在,别人就会觉得你弱势,跟你对着干也凶神恶煞。</p> 可这身边的爷们儿一旦站出来,亮堂堂地往那一站,光是气势,就让对方弱了三分,不敢跟你横。</p> “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小的不过也是听别人说罢了......”</p> </p> 第744章 染了天花 这人对阿福和贺荆山简直是两副嘴脸,阿福不由突然感慨,出门在外还是带个爷们气场啊!</p> 没几下,这一副小人嘴脸的人就被吓跑了,阿福才正了正神色,抽了抽被冷风与依旧在飘落的碎雪冻得冰凉的红红鼻尖。</p> 周围的百姓们也因为她的话,渐渐想起,当年佟侯爷的功绩,哪一件提出来不是叫人钦佩的,再想起来如今佟侯爷惨死,佟家一连去了两个优秀的青年儿郎,如今又被贬为庶民,不可谓不惨。</p> 要知道,昨日可是永安侯府大喜的日子,不过一夜,便喜事变丧事,让人唏嘘之余,又不由心底生出一丝怜悯。</p> 终于,刑部内缓缓走出来了一行人,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去,见正是佟老夫人和阮氏以及其他女眷们,顿时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她们身上看。</p> 阿福以为这些人还要口出恶言,不由疾步上前,见几人只是面色苍白了些,身上不似有什么伤痕,却来不及松气就急问:“老夫人,阮婶婶,大宝二宝和三宝呢?”</p> 阿福此时不由庆幸还好自己未说侯爷他们的真正死因是因为被活活打死,否则此时又要被有心之人引导,说朝廷根本没对永安侯府的人用刑,自己说了谎。</p> 几人还不知外面是什么消息,更不知永安侯与佟川、佟江的死讯,而且到现在为止,阿福还不知佟纪如何了,只知在大理寺那边暂时都没有佟纪的消息,看佟川和佟江的下场,佟纪也极有可能遭遇了不测。</p> 佟老夫人几人更不知大宝他们在哪,也不由再一次急切问送她们这些女眷们出来的官差。</p> “大人,和我们一同被压来的几个孩子呢?”</p> 那官差清清嗓子,对着众人大声道:“你们那几个孙辈,暂时不能外放,他们当中有一个得了天花!万一也传染给了其余两个,再被他们带出来病邪传染给别人怎么办!”</p> “什么!”周围人闻之色变,天花,可是极为凶险又会传染的病症!</p> 周围本来围观的普通人几乎是齐刷刷往后退去,这年头,谁家还没个小,何况只要是没得过天花的人,便是大人,也是有可能会被传染的!</p> 佟家几位女眷几乎要喘不上起来,那天花是什么病啊!得了九死一生,几个孩子如何扛得住,何况还是在大牢这么糟糕的环境里。</p> “这不可能!我们宝儿们平日都好好的,也没有接触过得天花的人,怎么可能会得天花!”阮氏声泪俱下,想要拉住那位官差。</p> 然而官差也脸色极其不耐:“这谁说得准,又不是没有达官显贵家的孩子染上过,你们还是省省吧,得了这种病,出来传染给别人怎么办,别人家的孩子难道就不是块宝?”</p> “对啊...我看还是别带出来了,这天花可是会传染的,没听说之前宁古塔一场瘟疫死了多少人么!”人群中顿时有人恐惧地喊道。</p> “对,现在永安侯府都没了,他们还不是去坊间住?传染的可都是我们老百姓啊!”有人一开口,其余众人也纷纷面带恐慌。</p> </p> 第745章 如违此誓 阿福还没有表态,她身后的小翠竹却是眼睛一亮。</p> 阿福直直地注视着那说话的官差,一直看到对方无法忽视自己的注视,朝自己看过来位置,才勾起唇角,语气轻慢:“天花?我还以为是什么病呢,就让你们拘着已经无罪的孩子不能回家,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刑部还要把得了天花的孩子留着治病了?”</p> 她的一席话直戳重点,不扯天花的严重性,只捡着刑部的矛盾点说。</p> 可那些百姓可不这么想,他们现在看着永安侯府的人就觉得害怕,仿佛永安侯府的人就是病邪一般。</p> “还什么病!那可是天花!我看刑部官老爷做得好,千万不要把他们放出来,要是传染了我们可怎么办!”</p> “对,别放出来!”</p> 官差见百姓们都向着刑部说话,讽刺地看了阿福一眼,觉得她的话可笑。</p> “武安侯大娘子,在下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家好像也有个孩子吧,难道那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你就不怕他被传染了?”</p> 这官差也就是随口一提,却不知阿元还真不是阿福的亲生孩子。</p> 此时此刻阿福心中却无比清晰地理着思路,而不是被对方带偏:“你少在这给我扯东扯西,我就问问,什么时候刑部有关押无罪孩童的权利了?难道以后谁家孩子得了天花,都要归刑部管么?”</p> 这倒是...谁能保证自己的孩子一辈子不得那个病,毕竟这个病也不一定是传染才会得上,到时候谁不想求医问诊,孩子若是被关进大牢里,那哪还有救啊?</p> 官差自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只能不悦回道:“这是大人体恤百姓,不愿意让传染病流传出去所以才有此之决定,大娘子若是有什么问题不如还是去问江大人吧。”</p> “我怕是去问他,还没等到答复,几个孩子就已经被说都染上了天花,死在大牢里了吧?”阿福横眉竖目呵斥,“不然怎么佟侯爷,佟大少爷、二少爷才一个晚上就离奇死在大理寺,四少爷不见踪影,五少爷听说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呢?”</p> 旁边的佟家女眷们这才知道噩耗,各个如晴天霹雳,慌了神。</p> “阿福,阿福!这...这是怎么回事?”阮氏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拽着阿福。</p> 小翠竹忙扶着她。</p> 阿福回头不忍地看了她一眼,只能安慰:“阮婶婶节哀,这件事回去我再跟您细细道来。”</p> “五少爷被打得去了半条命?我们刑部可没听说,只听说是佟府的叛党将他救走,天家晾在他们家从前对大齐有功,这才给他们留了三个小的,但他们小的自己不争气染了天花,怪得了谁?”</p> 这官差显然也是准备过说辞的,就是为了平息百姓们心中的疑惑,此时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p> “至于那四少爷,谁知道是不是就是那批叛党的头领!”</p> 可他的每一句话让阿福听着,都格外可恨,恨这些人颠倒黑白,恨这些人可恶的嘴脸。</p> 阿福这次扬起下巴,一字一句高声道:“还是请官爷速速禀告江涛大人,我赵阿福在这里可以保证,我可以治好天花,如违此话,天打雷劈!”</p> </p> 第746章 提头来见 举座骇然,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最首的阿福,像是看一个疯子,更像是看一个说胡话的傻子。</p> 这大齐、大齐的前头,上上下下多少个朝代,就没有见过哪位敢这样信誓旦旦地说,能把天花治好的!</p> 可女子的身影窈窕明媚,姿态犹如一朵迎风而立的花,雪里当然开不出花来,但却能站着一个如花一般干干净净的人。</p> “大娘子...莫不是在说笑...”官差傻了眼,他在上级那里时,就想过很多说辞,也商量过很多应对的方式,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个人站在这里,说,她能治好天花,还敢立下如此狠毒的誓言。</p> 官差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她这个人,说的话,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p> 可下一秒又觉得荒谬至极,怎么可能有人能治得好天花!</p> “你看我像说笑的样子么?”阿福轻笑一声反问,而后目光毅然决然转向身后众人,“我是官家亲封的太医,别人解不了的毒,我赵阿福解了,别人做不出来的瘟疫特效药,我赵阿福做了,别人治不了的病,我赵阿福能治!”</p> “我赵阿福今日就是要站在这里告诉所有人,不只是永安侯府三个少爷的天花我能治,这天底下所有人的天花我都能治!”</p> 阿福迎风而立,她的面色因昨夜睡的不太安稳也有些苍白,可她的眼睛倒映着这方天地,比天幕还要明亮,比大地还要让人感到安心。</p> 人群诡异地静谧了片刻,忽然又炸开了锅。</p> “赵女医,您说的可是真的?您真的能治好天花?”</p> “赵女医,这天花怎么治?”</p> “赵女医要是能治好天花,那从今以后,我们是不是不用怕孩子染上天花了?我现在还记得十几年前那场天花,死了多少孩子啊!”</p> 官差见势头忽然朝着对面一边倒去,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打心底里是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能治好天花的。可等他想到这场天花只不过是个伐子,就是为了让永安侯府绝后的,又不由冷脸:“赵女医这话还是留在江大人和官家面前说吧。”</p> 阿福心里尽管极想冷嗤一声什么官家,不过是个奸佞小人,但却知这话不能说出口,脸上不得不做出和和气气的样子:“这位官爷,天花此病来之汹汹,若不及时治疗恐怕会耽误病情,我知道你没有放孩子们出来的权利,还是麻烦你帮忙请江大人出来。”</p> 官差正要拒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疑问:“武安侯大娘子,你真会治疗天花?”</p> 众人定眼一看,竟然是真把江涛江尚书给喊出来了。</p> 阿福看清来人,脸上忍不住一喜,可还是尽量保持平静,端着自己尖尖的小下巴:“当然!我可以保证,如果治不好,我赵阿福提头来见!”</p> 众人又是豁然大惊,能做下这样的保证,谁还敢不信,赵女医能治好天花!</p> 贺荆山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江大人,若是我娘子治不好天花,命还是罢了,我这武安侯不做便是。”</p> </p> 第747章 大事不妙 江涛心知肚明着一切都是官家的计谋,本也不想插手,可当他听到这赵女医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治天花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p> 若是天花也有特效药,那简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p> 十几年前,他的长孙正是死于肆虐的天花之中!</p> 江涛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是说不尽的遗憾。</p> 他本来也对这赵女医无感,不抗拒也不抬举,当初一些官员催着他站队一起反对女太医,他都没站出来,可这会却在里面听了一会就坐不住了。</p> “那是,本官也无权去要武安侯大娘子的命,不过这侯位自然也不是本官说了算,倒是赵女医真能治天花,不妨来刑部每日为三个孩子诊治,也免得将病邪带到外面去。”</p> 这是江涛目前为止能想到最合理的办法,因为他可以确定,这三个孩子确实被官家用了特殊的手段染了天花,虽然只发作了一个,但其余两个也难说到底有没有染上。</p> 如果这赵女医真能治天花,他便是拼了这身官皮,也要为她争一把的。</p> 阿福当然求之不得,她心知肚明官家要害这三个孩子,又怎么安心将他们留在这里,虽然不能把他们带回去,但自己暂时陪着,也能保证他们入口的食物是安全的。</p> 一边的佟家女眷们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还得拼命忍着,因为知道阿福现在在救几个宝儿,她们不能添麻烦。</p> “我答应,我从现在起就可以住在刑部,一直到几个孩子完全康复,然后带他们出去。”阿福说完,才想起贺荆山还在一边呢,忍不住才心虚看他一眼。</p> 方才自己说要拿头担保,把他给惊着了吧......</p> 主要她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然也不敢那么狠呀。</p> 希望荆山回头不要秋后算账。</p> 贺荆山看着她,似是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不过很快敛眸,低低在她耳畔道:“等你回来。”</p> 阿福顿时又放下心来,也悄悄回他:“照顾好阿元。”</p> 夫妻二人就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窃窃私语起来,也让周围人看得一愣,但两人始终神色镇定如常,也较其他人无从乱想,只心道这武安侯夫妇的感情真好。</p> 阿福刚要再安抚几句阮氏几人就踏入刑部大门,却听外面急匆匆跑来了人喊道:“江大人!城东区那边爆发了天花!出现了不少患者,现在都挤在济慈院和各处药堂!”</p> “什么!”周围人大惊失色,原以为不过是佟家的三个小少爷染病,现在竟然是一大群人染病,而且就在城中!</p> 众人惊慌失色,再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恨不得现在就拔腿冲回家,生怕沾染了病邪带给家中孩子。</p> 毕竟这病最容易得上的还是孩子们,哪个孩子不是家里的心肝宝贝啊!</p> 江涛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心知要想让佟家的三个孩子染病,除非能弄来已经染病的病人身边所用之物,给三个孩子接触才能让他们染上,但之前也未细思这东西从何而来。</p> 只没想到,这病都传染开来了,官家还在忙着赶紧再用这病害死几个孩童!</p> </p> 第748章 撑起一片天 “赵女医...您身为太医院的太医,既然能治天花,不如随我去济慈院吧...”江涛此时再没有了刚才还端着的架子,反而直接放下身段求道。</p> 阿福身为大夫,如何能不担心疫病,可在她心里,身边的人永远都是第一位,她眼睛一转,没有点头:“江大人,您也知道我是官家的御用太医,没有去济慈院的义务,若您能将佟家三个孩子送出来与其他孩子一起诊治,我便答应。”</p> 太医院的太医不少,但一般下放给平民治疗,或是去治疫的,还真就是那些太医院里不得势,被排挤的那些太医。</p> 官家也开过口,说阿福是他的御用太医。</p> 但显然这两点还不够,若是官家开口,阿福也不得不去给那些孩子们诊治。</p> 但本来这次李乾的作为就让江涛打心底里不满,自然也顺水推舟应下:“这是自然,我现在就让人把孩子一同送出来,集中诊治。”</p> 经历过十几年前的天花瘟,更是在里面折了一个长孙,江涛对当年太医院的治疗方式还是记忆犹新的,染了病的人,必须隔离。</p> 阿福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容易,喜出望外之下,不由心情大好到原地蹦起转身:“荆山!太好了!”</p> 一边的佟家女眷们顿时也泣不成声,一时间不知该哭该笑。</p> 贺荆山看着阿福,也微微勾出一抹笑,他此时此刻,从心底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p> 若是没有阿福,他也许这一条路会走得更难一些。</p> 忠叔从一开始就说错了,她从来不是他的累赘,她一直都是他的助力。</p> “阿福...你真的能治天花么?”见江涛带着官府的人进去刑部带人,阮氏忍不住急切上前问道。</p> 因为她活了几十年,也从来没有听到一个大夫可以信誓旦旦说能治好天花。</p> 刚刚本就知道丧夫丧子的她听到孙儿们染了天花,简直是痛不欲生,恨不得直接撞死在刑部门口,那日她发觉有刺客后,就想去通知侯爷,但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侯爷,这才发觉不对,连忙叫着纪儿去安排人手,一家人准备随时和提前安排好的人手接应,离开燕京。</p> 谁知她刚到门口,就被苏太师带来的人抓了个正着。她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李乾就已经下如此毒手!</p> 现在知道三个孙儿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她的精神气也回来了一些。她还得护着孙儿们,还有阿瑜,也还在,也许应该被阿纪救走了,还有在边疆的老三,他们佟府,定要报此仇!</p> 阿福抓紧阮氏的手,看着这位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婶婶,不由眼眶一红:“婶婶,我真的可以治,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宝儿们的,你一定要振作,以后宝儿们还得靠着你们...还有阿瑜,他也需要你陪着。”</p>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极低,生怕佟瑜的名字被别人听到,但为了鼓舞阮氏好好坚持下去,她不得不提。</p> 阮氏心如刀绞,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却不得不咬死了牙关使劲点头,她是佟家的大娘子,主君不在,她也定要为佟家撑起一片天!</p> </p> 第749章 熟人到 很快天花在城中肆虐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早上还热热闹闹出来玩雪的孩子们此时此刻一个都不见踪影,被大人们拘回了家,早晨还出来打听昨天消息的、逛早市吃茶买菜的大人们也没了几个,一路上几乎只有茫茫的白雪。</p> 阿福还未给自己接种过牛痘,只能先和从前一样做好防护措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已经有不少玻璃制品,可以暂时代作针筒用了,都说是从北地传来的,但阿福却一清二楚,这都是从宁古塔那边传来的。</p> 刑郎君一定是已经找到了天然碱矿,现在可以大量地生产玻璃了。</p> 虽然没有体温计,但阿福心中有一整套制作天花疫苗的流程,不是什么难事,不然她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坦坦荡荡地说自己会。</p> 阿福先与佟老夫人和阮氏几人告别,让贺荆山送她们去已经安排好的院子,自己则回去准备药材和器皿。</p> 天花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病毒感染性的疾病,传染性高,传播速度快,就算没有因天花而死,也很容易在人体上留下严重的皮肤性创伤,不可谓不是顽疾,但是在后世已经通过种牛痘做到了完全消灭。</p> “赵女医,现在咱们要做什么!”小翠竹知道阿福要去治疗天花,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兴奋,忍不住又喊出那个熟悉的称谓。其实她私底下还是更喜欢赵女医这个称呼呢,要不是因为一些大娘子用这个称谓来贬低赵女医,她也不会变了称呼。</p> 只要一叫赵女医,她就觉得,赵女医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女人,别人不会的事,她都会。</p> 阿福收拾完手中的东西,才想起最重要的一点,转而看向小翠竹:“你去燕京城附近的农庄上,找几只得过牛痘或是正在得牛痘的牛过来。</p> “啊?”小翠竹眨眨眼睛,没反应过来。</p> 于是阿福重新复述了一遍,然后也对着她眨眨眼:“这牛痘可是咱们做天花特效药的关键药物!”</p> 小翠竹合拢下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药物,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谁让她更相信赵女医呢,于是使劲点点头:“赵女医您放心吧,奴婢保证给你多找几只回来!”</p> 屋内氛围正紧张,却听外面侍卫来报,家里来了人了。</p> “谁来了?”小翠竹好奇,这个时候谁还会往武安侯府来。</p> 阿福正也疑惑,却听几声熟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p> “阿福!”</p> “阿福姐!”</p> “嫂子!”</p> 原来是干娘他们,已经到了燕京了!</p> 阿福瞬间惊喜万分,提着裙摆朝外头跑去,果然见到已经许久未见的干娘、舅舅,大郎二郎和小鱼,还有半夏和忍冬两个丫头。</p> “干娘!舅舅!”阿福终于露出了这几日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朝几人跑了过去。</p> 小翠竹也立刻认出来,原来这就是赵女医总说的家人们!</p> “好孩子,快让干娘看看瘦了没有。”郑宛许久不见阿福与贺荆山,心里也是时常挂念着,如今终于见到,一时间不由泛起泪花。</p> </p> 第750章 帮得上 “瘦了,瘦了。”郑宛抹着眼泪,抓着阿福的手,一副殷切关心的神色。</p> 在燕京见惯了尔虞我诈、面善心冷的人,阿福一时间看到这些人,甭提多亲切了。</p> 再看向一边的忍冬,还是梳着姑娘的发髻,她才知道她和大郎还没成亲呢,不过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阿福忙先让下人们把早就收拾好的房间再去收拾一遍,把家里人的行礼都带过去。</p> 小鱼许久没见到过阿福,却一点也没生疏,在一旁乌溜溜的眼睛始终盯着阿福瞧着。</p> 阿福也没忘记她,虽然与这个孩子曾经有过隔阂,但后来知道她已经慢慢对贺荆山放下了心思。她揉揉小鱼的脑袋:“小鱼终于长高啦。”</p> 小鱼终于被嫂子关注,一双眼睛刷地就亮了,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p> 嫂子之前突然失踪了,贺大哥也失踪了,她每天最想的就是嫂子。</p> 只要能见到嫂子,她什么都愿意学。</p> “阿福,我们不累,你倒是快与我们说说,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突然就失踪了?荆山又怎么会是贺总兵的后人?”郑宛见四周没什么外人,才拉着阿福问。</p> 他们也是到了快到的时候,才和贺荆山派过去的人接应上,聊着聊着才知道贺荆山如今竟然已经在燕京当了侯爷了,当年的盖世英雄贺总兵竟然就是他的叔叔。</p> 提起这件事,阿福也是无奈,这还不都得怪黑脸怪孔狄和变脸精太子。</p> “干娘,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你待我过几日回来再与你们细细讲来。”阿福尽管也想叙旧,但一想到现在城中有不知多少患者正等着她,她的屁屁根本就坐不下来。</p> “出什么事了阿福姐?”忍冬一眼就看出阿福有心事。</p> “是这样,城中爆发了天花疫,我现在就得赶过去,还有几个朋友家的孩子也在。”其实阿福心中有些疑问,大宝他们到底有没有感染上天花,按理说,天花的潜伏期应该有十几日,如果他们真的沾上了,那官家肯定是早有预谋。</p> 但想到这场婚礼早在一个月前就安排上了,他们提前让几个宝儿们染上天花,也不是没有可能。</p> 想到这,阿福心中却愈发愤怒,如果真是这样,有不少人的天花还真有可能是因为几个孩子传染的,当然,最终原因还是因为官家的阴谋!</p> 就为了除去几个人,不惜让爱戴自己的子民遭受瘟疫,这到底是是什么君王!</p> “阿福姐,我们跟你一起去吧!”半夏立即凑近说道,“我们当初都有治疫的经历,肯定能帮得上你!”</p> 阿福方才还在担心到了那边,那济慈院的大夫们不听自己的,正愁没有人手,没想到一眨眼问题就迎刃而解。</p> “事关重要,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就是你们得多累一些,待天花疫过去再我再好好补偿你们。”</p> “嫂子的事最重要,什么补偿不补偿,都是我们该做的。”大郎在一旁肃色说道。</p> </p> 第751章 这是干嘛呢 “对,嫂子有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但这天花疫要怎么治,以前师父也说没有特效药啊嫂子。”二郎在一旁急。</p> 小翠竹这次终于插得上话了:“郎君放心吧,赵女医已经有确切的药可以治天花了。”</p> 她说得很骄傲,因为许久之前,她就因为弟弟是因感染天花而死,问过赵女医,那时候赵女医就一口回答能治,那不就肯定有药。</p> 说到这,她又赶忙回阿福:“赵女医,奴婢现在就去给您找那牛去。”</p> 说罢,她便拔腿就跑,实在是事关重要啊!</p> 留下原地刚来的一群人们满脸纳闷,找什么牛去?</p> “干娘,我回来跟你细讲,我先带他们去疫区吧。”阿福心道自己再不走,刑部那边接应的人就该着急了,才匆匆给郑宛告别。</p> 郑宛也不敢耽搁她的时间,忙点头:“那你自己一定要注意休息,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p> 阿福这便带着人和药一起出发了,到外面,刑部的官差果然在等候着了。</p> 上了马车,阿福才跟几人细讲:“咱们这次虽然没有体温计,但却有确定的特效药,就是牛痘,所以不用太担心感染,等第一批牛痘疫苗做出来,先给你们接种。”</p> 其实眼前这些少年少女也不过十几岁年纪,还是有感染的风险的。</p> “阿福姐,体温计我们带过来了!”半夏兴奋说道,然后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来了一把,“你看,我知道要治疫,都没把包袱放回去!”</p> 阿福呆了呆,手接过一根,确认是自己当初做的那一款,不由呆滞问道:“哪来这么多?”</p> “嫂子,这是刑郎君按照你给的图纸又做了许多,现在宁古塔那边许多富贵人家家里都要备用一支,一支就要百两银子,不过咱们家去拿是不要钱的。”二郎在一旁补充,“刑郎君说,以后凡是玻璃制品,每卖出去一件,都给你一半的利,他让我们先代签了契约。”</p> 阿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一半的利润?一根一百两银子?</p> 她是不是又在不知不觉间,暴富了......</p> 好一会,她才咽了口口水,平息了下小心情:“甚好,甚好...”</p> 好了,现在她应该是超级富婆,将来别说养活贺荆山,养活佟家剩下的人都没有一点问题。</p>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年少不知富婆好,错把萝莉当快宝!</p> 她现在是超级富婆了吧?</p> 要是贺荆山哪天敢给她带个小老婆回来,她就拿钱养小白脸去!</p> 当然,阿福也只敢心里意淫一下,她心知肚明贺荆山不会滴,这话也是不能给他说滴,不然等空闲下来了,她的屁屁别想安分了。</p> 不过言归正传,体温计如今肯定是绰绰有余够用了,而且天花疫的患者肯定没有当初鼠疫的多,阿福对于这次治疫还是信心满满的。</p> 大宝、二宝、三宝,她赵阿福救定了!</p> 那可恶的皇帝老儿,以后她再救他,她就是小狗。</p> 看看见阿福的表情一会美滋滋,一会恨得咬牙,大郎二郎和半夏忍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p> 嫂子/阿福姐这是干嘛呢?</p> </p> 第752章 配合点 别说,这样的阿福看起来可比刚才几人刚见到的有精神气的多,刚才他们刚到侯府,就看到她脸色苍白,眼下淡淡青黑,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叫人看得心疼。</p> 阿福也比在宁古塔时还要瘦一些了,原本窈窕的身姿有了几分单薄。</p> 终于到了治疫点,阿福见这里已经围得严严实实,心道这位江大人虽然平日不显山不漏水,也不爱麻烦事,但到关键时刻,还是很顶用的嘛。</p> 她早已带来了家中一直都有的口罩和简单的手套:“天花主要是通过密切接触或是飞沫吸入传播的,但也可能会因为接触患者的私人用品而感染,蚊子叮咬暂时不用管,这个季节也没有蚊子。”</p> 大郎、二郎和忍冬、半夏,跟着阿福在隔离区待过几个月,显然已经对这种工作十分上手,反观济慈院的大夫们,反而是什么都没准备。</p> 阿福叫人把东西也发给了他们:“我是太医院的赵阿福,你们可以叫我赵女医,接下来的治疫还请听我安排,我手里有特效治天花的药。”</p> 阿福说完,济慈院的大夫们反而都站得离她远远的,窃窃私语,毫无秩序。</p> 她心知肚明这里许多大夫对她本来就有偏见,也不在意,拿出体温计:“这是体温计,用来测量病人的体温,鉴于你们好像不太配合我,暂时我也可以一个人接手隔离区。”</p> 她现在就是,特效药在手,自信我有,这些人不想帮她,她还不想让他们白沾功劳呢,回头叫荆山送来一些训练有素的侍卫们过来帮忙就是。</p> 这些大夫们虽然不太相信她,但却对那在疫情中派上大用处的体温计早有耳闻啊。</p> 他们早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能精准记录患者的体温,奈何听说宁古塔那边都要一百两一支,普通大夫根本买不起啊,太医院里如今倒有两支,可都是太医院的院使才有资格给皇亲贵族用,哪里轮得到他们看一眼。</p> 这会见这赵女医竟然抓着一大把,他们才恍恍惚惚想起来,听说这体温计,好像就是这赵女医做出来的。</p> “赵女医...在下不是不配合...只是这天花特效药,在下闻所未闻啊!”这些大夫中并非有没不好学的大夫,只是对女医到底有些抵触,这会却耐不住对体温计的渴望,走上前来腆着脸说道,视线黏在体温计上移不开。</p> 他去太医院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就是这个!</p> 透明的...漂亮极了的水晶棒,这样的东西竟然是人做出来的,简直就是巧夺天工,而且还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p> 阿福不慌不忙提起嘴角微笑:“鼠疫特效药你们之前不是也没听说过么?”</p> “这...这倒也是...赵女医,在下愿意配合你!”这个大夫本就已经心动,立马就附和说道,再怎么说这赵女医也是治了瘟疫,还给官家解了别人都解不了的毒的,肯定是有真本事的。</p> 害,男人也罢女人也罢,只要医术好,那不就是好大夫嘛。</p> 阿福这才递给他一支体温计,教他怎么用,一边讲解一边问:“您知道永安侯府送过来的三个孩子在哪么?”</p> </p> 第753章 听不懂怎么破 阿福话音刚落,对面几个大夫们还在迷茫,身后贺荆山就跟着刑部的人一起来了,还带着几个宝儿。</p> 阿福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大夫皱着眉看着几个宝儿:“这几个孩子没有染病怎么也带过来了?”</p> 她转身一看,就见几个宝儿都站在原地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只有大宝的脸蛋红红的,却也不见天花的症状。</p> 然而刑部的官差却厉声呵斥:“瞎了眼么,这几个孩子是永安侯府染了病的几个!”</p> 大夫这才反应过来,昨日永安侯府遭难,听说死了好几个人,这孩子就算没染病,朝廷说他们染病了,他们就得染病!</p> 阿福快步到了跟前,直接拿出体温计,让三个孩子一人量一根。</p> “阿福婶婶。”大宝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阿福,“我爹爹和娘亲呢?”</p> 二宝和三宝年纪还不大,没有意识到家里遭了难,还以为很快就能回永安侯府了,只是听到大宝哥哥说爹爹和娘亲,顿时开始想自己娘亲和爹爹,不一会,眼里就憋着一泡泪。</p> “爹爹...娘亲......”</p> 阿福心中一片酸楚,鼻尖快比大宝的还要红了,也泪汪汪的:“大宝,等你病好了就能见到娘亲了,好么?”</p> 大宝察觉到她只说了娘亲,没有说爹爹,又见她也泪汪汪的,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声音哽咽:“婶婶...”</p> 阿福揉了揉他的脑袋,却发觉他的脑袋意外的烫,才知道他在发烧。</p> 等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三十九度,她才终于明白刑部那边为何有底气说他是天花,应该是他们给三个宝儿接触了天花患者的用品,然后见大宝过了一个晚上发热了,就直接说几个宝儿当中有人得了天花。</p> 但要知道,天花的潜伏期,足足有十天左右。</p> 若非自己信誓旦旦说能治好天花,谁都会对这病避之不及,甚至根本无人会去查证,几个宝儿到底是不是得了天花!</p> 阿福一一报了体温,她身后的大郎和二郎几乎是立刻拿出册子记录。</p> “大宝应该就是普通的发热,但如果接触了天花患者,还是有可能被传染的,天花的潜伏期为十天,不过没什么大问题,第一批特效药做出来,先给他们用。”阿福对着身后几个早就跟她一起出入过疫区的人头头是道地讲着,旁边的大夫们听得一愣一愣的。</p> 没什么大问题?天花还不是大问题?</p> 还有什么特效药,这赵女医说的是真的么?</p> 天花的潜伏期是十天,潜伏期又是什么?</p> 总之几个大夫听得一脸蒙圈,仿佛自己是那个世外之人,远离世俗已久,连人家正常说话都听不懂。</p> 大郎、二郎和忍冬、半夏却听得异常认真,时不时就要拿出笔来记录,一旁的几个大夫就显得更尴尬了。</p> 他们现在要干嘛?</p> 就在几人不知所措,甚至因为这些而内心生出一丝对阿福的抗拒时,外头再一次冲进来几个人,彻底打破了他们这丝抗拒。</p> “赵女医!”郭太医和吴太医兴冲冲从外面冲了进来。</p> </p> 第754章 小五吃口药好不好 郭太医和吴太医虽然从前在太医院里也不怎么吃香,但比起他们这些被赶到济慈院里的来说,那可还要上几个档次,何况自从两人是去过疫区的太医后,如今的身份在民间也是水涨船高。</p> 众位大夫看到两位男太医,顿时心生向往。</p> 然而他们没想到,这两位男太医对赵女医那叫一个热络,恨不得亲自给她端茶捧东西,众人才慢慢想起,当初在宁古塔那边带领这些太医治疫的,可不就是赵女医么。</p> 阿福看了一眼贺荆山,示意这里没什么事了,有自己就行,才彻底投入到给众人讲解这疫到底如何治之中。</p> 这里是她的主场。</p> 贺荆山看着阿福被众人围着,聚精会神教导他们的模样,心中微敞,片刻后便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这疫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p> 他要去看看佟瑜,以及帮佟家寻找失踪的佟纪。</p> 贺荆山几乎刚一出来,就和卫斐接应上了,卫斐戴着一顶黑色的帷帽,易了容,看起来平平无奇:“主子,佟瑜被四皇子的人藏在四皇子府,佟纪如今还是没有下落。”</p> “官家恐怕还会对佟纪与佟瑜少爷下手,边疆的佟海少爷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暗中保护。”</p> 卫斐一一汇报而来,神色严谨。</p> 贺荆山想起总是追逐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贺大哥的少年,脚步没有停止,直接往四皇子府而去:“给佟海传书,让他调动永安侯府暗中安排的人马,随时准备接佟瑜去襄阳一带。”</p> “是!”卫斐心中微微躁动,他们的人手如今已经快到了襄阳一带,那是不是说明,主子快准备动手了。</p> 也是,只肖想想这次李乾的所作所为,就让每个人都打心底里生出极致的恨,这恨不是一日两日之积,是数十年个,一辈子都不能忘怀,未敢有一日不置在心头反复掂量的恨。</p> 四皇子府里比往日的氛围更肃穆,巡逻的重兵每二十人一队,隔半柱香就会巡逻而过,仆妇们兢兢战战,不敢大声喧哗,却只以为是灵月郡主昨日受惊的缘故,并不知道,现在自己府中竟然就藏着朝廷钦犯!</p> 穿过一处僻静小径,到达四皇子府的一处禁止普通仆役入内的园子,往日这里是四皇子府放置军事机密文件的地方,仆役们凡是接近的都要被严刑拷打,平日里自然没人敢接近。</p> 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到,灵月郡主的新婚夫婿会藏在这里。</p> 当四皇子府决定把灵月郡主接回府的那一刻,满燕京的人都以为,四皇子府不要这门亲事了,如今永安侯身死还被夺了爵位,自然更加不可能再与四皇子府联姻。</p> 至少在许多人看来,如今的佟府,只剩几个不中用的女眷,是绝对配不上四皇子府的。</p> 然而他们哪能料到,现在他们以为一定因为大喜之日变成大丧之日没脸见人的灵月郡主,此时正精神奕奕,满眼期待地捧着个碗碗:“佟小五,你吃口药好不好?”</p> </p> 第755章 好乖哦佟小五 佟瑜侧目对着窗外,眼神呆呆的,对于灵月郡主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也毫无反应。</p> 这若是平日,他再怎么都要直接讽刺几句,说她阴阳怪气,可此时此刻,他只是静静的,自从被四皇子府的人限制了自由,暂时困在这里,就一句话都不说。</p> 灵月郡主有几分泄气,可想到自己这次不过是受了点惊,佟瑜却是失去了生父,还有两个哥哥,她越想越难过,要是自己爹爹或是哥哥在自己的大婚上出事,她真是会难过的要死的。</p> 灵月郡主想着想着,脸蛋上就挂了两串晶莹剔透的泪珠。</p> 等佟瑜回过头来,就看到她哭了。</p> 他的眉头终于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我都没哭,你哭什么?”</p> 灵月郡主还以为,佟小五要好久好久都不说话,也不理她了,都是刚才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可没想到,他竟然突然就开口了,一时间她不由呆在原地,小嘴微张,泪珠还欲掉不掉。</p> 见她不说话,佟瑜又要转回头,灵月郡主却猛然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脸就不让他转:“佟小五,你你你说话啦!”</p> 佟瑜有些疑惑,自己说话怎么了,他又不是哑巴。</p> 察觉到他疑惑的视线,灵月郡主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赶忙松手:“我,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说话了。”</p> 佟瑜唇动了动,想说自己又不是哑巴了,但他胸口疼的紧,一旦拉扯,就疼得他没有力气说话,一丝一缕的疼从心底蔓延出来,连呼吸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p> 灵月郡主看不得他这种神情,一看自己就跟着难过,她拽了拽佟瑜的衣角:“佟小五,我爹爹一定会帮你报仇的!”</p> 她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们的仇人,是官家,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也是自己的亲祖父。</p> 可她现在对他恨之入骨,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要用她一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来设计这天大的阴谋,设计让她痛苦惨死,让满燕京的人看她的笑话,看她是个扫把星,新婚还没洞房就死在夫家,再害死夫家一家。</p> 灵月郡主只要一想,就气得紧紧握住拳头。</p> 佟瑜并非不相信她的话,在这场阴谋里,他,与她,都是受害者。</p> 可他不要别人帮他报仇。</p> “我要自己报仇。”他终于再次开口,随之而来的是刻入骨髓的恨意。</p> 灵月郡主见他重新染上生气,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啪地拍了下佟瑜的肩膀:“对!就是这样!我们一起报仇,你要养好身体,才能去报仇!快吃药!”</p> 也许是她说的太有道理,佟瑜停了一会,终于要去端一旁的药碗。</p> 可灵月郡主却抢先一步端了起来:“你的手受伤了,我来喂你吧。”</p> 佟瑜想拒绝,可是却无法拒绝,他的手现在缠着纱布,之前一而再再而三折腾,这双手差点就废了。</p> 见他不反抗,灵月郡主心中一喜,眉梢眼角都是隐藏不住的小快乐,她是从来没做过喂别人吃东西这种事的,可是对佟瑜去做,她小心翼翼,生怕做不好。</p> “好乖哦佟小五~”</p> </p> 第756章 把喜服找回来 佟瑜听到她幼幼稚稚的话,没有反驳,把药全部吃完了,才问:“什么时候能让我出去?”</p> 灵月郡主眉梢的欢快稍稍冷却,嘴唇蠕动了两下,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对的话,刺激到他。</p> “应该快了,最起码得让你把身体养好呀。”灵月郡主想到今日的听闻,才只给他说点好消息,“现在...娘她们还好好的,你不用担心。”</p> 少年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光亮:“我娘还好好的?”</p> 他以为,家里可能都...遭遇不测了,只剩下他一个。</p> 灵月郡主嗯嗯点头:“对,娘好好的。”</p> 佟瑜对于灵月郡主,说不上亲近,虽然两人已经成了亲拜了堂,但没有正经过过一天夫妻的日子,加之大婚是他这辈子都不愿再提起的伤痛,所以他依旧把她当作外人。</p> 只是灵月郡主现在满心坎里都是佟瑜,她甚至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佟小五。</p> 不论如何,佟瑜的确因为她的告知燃起了一丝希望,不再心如死灰,灵月郡主陪了他一会,才恋恋不舍出去,大夫说了,现在佟小五得静养。</p> 她一直在这,会打扰到他的。</p> 到了外面,她才想起另一件事:“姑爷换下来的喜服呢?”</p> 侍女没想到她会要,张了张嘴巴,慢吞吞说:“郡主,姑爷换下来的喜服已经扔了...”</p> “扔了?”灵月郡主拔高声音反问,吓得侍女一个哆嗦。</p> “郡主,奴婢这就去找...”</p> “灵月?出什么事了?”李穆正好带着前来拜访的贺荆山而来,见妹妹大呼小叫不由疑问。</p> 灵月郡主总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想偷偷把两人的喜服收起来,就算破了,她也不想丢,万一以后,佟小五也不想要这门亲事了呢,她可是决定赖着他了。</p> “哥...我问下人把佟小五的喜服放哪了,万一丢到外面,岂不是要被人发现啦?”灵月郡主灵机一动,说道。</p> 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聪明了!</p> 她的理由过于合理,以至于李穆都没有怀疑,而是顺着思索片刻,便点头:“那就派人赶紧去找。”</p> 灵月郡主顿时喜上眉梢,高高兴兴去找喜服去了。</p> 李穆看着她的背影,才察觉到有哪里不对,不过贺荆山在身旁,他无从去追究,就继续带着他去见佟瑜。</p>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佟瑜还是视线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雪。</p> 纯白的雪压侵袭了漆黑的树枝,将原本荒芜的世界染上一丝不苟的纯色,只是看着这样的世界,仿佛就可以心平气和,暂时忘却一切繁杂俗世。</p> 但谁都清楚,大雪总会有化去的那一天,到时候露出来的,会是这个世界本身赤裸裸的丑恶模样。</p> “阿瑜。”贺荆山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呆看着窗外的佟瑜,走上前去。</p> “贺大哥?”佟瑜毫无风澜的眸子终于掀起了涟漪,忽然回眸,想从床上起身,他迫切地想问的更清楚,侯府的情况。</p> 贺荆山的手覆压在他肩头,把他按回了原位:“别动。”</p> </p> 第757章 力量 佟瑜蓦地眼眶一热:“贺大哥,你们能不能别再把我当个孩子,我已经是个能担当的男人了。”</p> 他不想被拘束在这里,他想出去,找机会为爹和哥哥们报仇。</p> 他恨啊,恨得整晚都睡不着,身体上的伤痛,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他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仿佛这里不是什么安全之地,而是在油锅里将他翻来覆去地煎。</p> 偏偏这些人都还是用一句为他好,让他反抗不得,反抗不过。</p> 太痛苦了。</p> 贺荆山的手放在佟瑜肩头,没有拿开:“好。”</p> 佟瑜眼睛一亮,就要追着让他帮自己出去,却听他继续道:“那你告诉我,现在你出去,要怎么帮你父亲和兄长报仇?”</p> 佟瑜咬牙,眼中充斥着滔天的恨:“当然是手刃了李乾老儿!”</p> “嗯。”贺荆山不轻不重应了一声,继续道,“你现在是朝廷的通缉犯,朝廷悬赏了万两银子悬赏你的人头,就算是你躲过想要追杀你的人,想尽办法进了宫,你又要怎么避开御林军和禁卫军,以及李乾身边的大内高手?”</p> 少年这次彻底愣住了,好一会,才语气苦涩:“他总有出宫的时候。”</p> “上一次李乾出宫,是冬猎之时,下一次,恐怕要等到夏季他去避暑山庄。”李穆在一旁明白了贺荆山的用意,语气也不急不缓补充说明,“那至少也要六个月。”</p> 佟瑜不说话了。</p> 道理他都明白,他现在,根本就杀不了李乾,现在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出去复仇,无疑就是送死。</p> 他给爹和哥哥报不了仇,还要自己去送死,爹要是知道了,恐怕会被气得指着自己骂吧。</p> 自己这是让他九泉之下都无法安息!</p> 佟瑜的喉结动了一下又一下,艰难地咽了几口口水:“我现在出去,照顾我娘和嫂嫂们也好,还有宝儿们。”</p> 贺荆山依旧是应:“嗯,如今她们住在我安排的地方,不过院落外还时时刻刻都有李乾的人在监视,倘若你三哥或是四哥一过去,便会被立刻拿下,当场斩于刀下。”</p> “不可以!”佟瑜几乎是惊喊道,似乎是想象到了那个画面,“贺大哥,你帮帮我,帮我告诉他们,别去!”</p> 贺荆山又一次点头,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直视着佟瑜。</p> 这一次,不等他再说什么,佟瑜就彻底冷静了下来。他甚至想了起来,贺大哥当年满门都被抄斩的时候,才不过几岁的年纪。</p> 他难道不想报仇么?</p> 这么多年,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p> 从前佟瑜以为,贺大哥被李乾补偿了一个侯位,虽然不算太大的补偿,但也好过曾经他必须隐姓埋名过日子了,而且还从平民之身一步翻身,他还很高兴能有这个补偿。</p> 如今换作他亲身经历一遍,他恨不得亲自去一刀一刀把李乾捅死,别说一个侯位,就是给他十个,他也不要,他只要他的命!</p> 被一而再,再而三打击,佟瑜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可他无论如何,心底都难受的要命,到最后,抱着脑袋痛哭起来。</p> 贺荆山这次没有说话,而是手掌慢慢收拢,给予他沉重的力量。</p> </p> 第758章 人总是要长大的 佟瑜的泪珠不断沿着下颚滚落,声音一阵难捱过一阵,像个孩子般毫无顾忌地恸哭,又像是懂了太多太多的事,他的身体阵阵痉挛,泪眼模糊。</p> 人总是要长大的,但是有时候的代价,往往让他们承受不起。</p> 李穆在一旁看着,也心有不忍,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叹息。</p> 若非是佟瑜,自己恐怕也要失去了妹妹,也只能在暗地里流泪了吧。</p> 哭声渐弱,佟瑜揩去面上的一塌糊涂,闪着泪花的双眸毅然决然地看着贺荆山:“贺大哥,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是不是一直都还想对李乾报仇?”</p> 他的头脑逐渐清晰起来,回想起了从前太多太多的细节,从前贺荆山有时候行事总会有意无意避着他,肯定也是因为是站在与朝廷的对立面。</p> 他太傻了,从前总认为,要是自己家和贺大哥家就这样永远在朝堂上做好好做朋友,私底下也好好相处,该是多好的事。</p> 但他却从未考虑到,贺大哥心底的恨。</p> 贺荆山这次没有再避着佟瑜,也没有避着李穆,却也没有直接回答佟瑜,而是反问:“经历了这些,你还会想要在李乾的手下为他效劳么,阿瑜?”</p> 佟瑜使劲摇了摇头,心里知道贺大哥可能还是顾忌着李穆,也不敢再问,只是心知肚明他的回答是什么意思。</p> 就算李穆是要站在李乾的对立面的,也不一定就会和他和贺大哥站到同一阵线。</p> 李穆何等聪明,不言间便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他也不多打扰,很快告辞:“我还有些公事要忙,就先不打扰二位叙旧。”</p> 说罢,他便转身出了屋子。</p> 佟瑜如今住在人家家里,还不想让人家听悄悄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还是迫不及待追问贺荆山:“贺大哥,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我们整个佟家都等了很久答案的...我爹和大哥二哥是等不来了...”</p> 他刚一提起,贺荆山就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沉默片刻,颔首:“是。”</p> “是?”佟瑜清俊的眼眸里终于彻底有了光泽,他有一瞬间又泛起泪意,不过很快压下,“贺大哥,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么?我问的是......”</p> 贺荆山掩了下佟瑜的口,缓慢对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问什么,他是,他的事,等以后你到了襄阳或是渝州我再与你道来。”</p> 佟瑜这次确定,两人说的都是阿元到底和佟府有没有关系的事了,他从来不知道,贺大哥早就对一切都心知肚明。</p> 阿元真的是他的小外甥!</p>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贺大哥现在不让提,但却知道贺大哥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p> 他细细思来,只觉得贺大哥身后背负的实在是太多了。</p> 比起他,自己从前,还真是个小孩子......</p> “贺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襄阳?或是渝州...带着我娘她们一起去么?”</p> 佟瑜逐渐恢复了活力,但身上到底比从前多了太多太多的背负,面颊上多了一丝萧索,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p> </p> 第759章 一起报仇 贺荆山对于一切,早已尽有安排,何况是永安侯本也安排得很好,若非实在是因为没想到官家能拿自己亲孙女和亲闺女的命来赌,也不至于措手不及。</p> 这也是为何这一次四皇子一家如此愤怒,倘若他们一开始打算的不是让永安侯“奸杀”三公主,而是灵月郡主呢?</p> 是要多恶毒,才能对一个大婚之日最快乐的女人使出这种毒计!</p> 贺荆山如今已经在暗地里安排佟家的一切事宜,他还要尽快和佟海接应,佟海手里,有永安侯之前布下的人马和军队。</p> 永安侯千防万防数年,一个掉以轻心,就被毒蛇一口毙命。</p> 贺荆山不会做这个千日防贼的人,他才是这条毒蛇,该担惊受怕的,是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p> “嗯,你母亲也去,但你的嫂嫂们,许会请了和离书,各回娘家去。”贺荆山慢慢道,“在你父亲和兄长入葬之后。”</p> 思及那两位优秀的青年,贺荆山气息也沉重几分,昨夜他不该迟疑,而是直接派人去救佟家人,也许佟家人就不会有事。</p> 他等了这么多年,在与李乾的第一次交手中,几乎完败。</p> “应该的...”佟瑜呢喃道。</p> 凡是罪臣之家,女眷们若早早请了和离书或是休书去,还能回归娘家,过几年再寻个人嫁了做继室,也能过过日子。如果不然,便是一辈子背着罪名守活寡。</p> 每一个簪缨世家,身后的势力都盘覆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天子既想要这世家的命,又不想牵扯过多,便会默认女眷们可以请了和离书再嫁。</p> 只是这已经生下的孩子,自然无法带走。</p> “宝儿们有我就行,我会照顾好他们!”佟瑜这次很坚定。</p> 贺荆山点头又摇头:“阿瑜,朝廷说宝儿们染了天花,但你嫂子有确切的特效药,如今在给他们医治,外面也爆发了天花疫。”</p> 佟瑜又被当头一棒,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消化完贺荆山这短短几句话,嘴唇颤抖了几下,却还在极力按捺:“是李乾做的是不是?”</p> “是。”</p> “贺大哥,我,你,你让嫂子一定要治好他们,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佟瑜没齿难忘!这辈子都会还!”佟瑜说着,就想要给贺荆山跪下。</p> 他何德何能,有幸遇到贺大哥和嫂子,再三被他们如此相助!</p> 若非有贺大哥,他当初就在邙山里死在野兽口中!若非有贺大哥和嫂子,只凭自己,又如何护得住几个宝儿们!</p> 他又怎么对得起大哥和二哥!</p> 佟瑜一时间又想掉眼泪,贺荆山却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以不容抗拒的力气抬了起来:“阿瑜,好好养身子,才对得起他们。”</p> 佟瑜再抬眸间,竟无语凝噎,只能深深看着贺荆山,重重点头:“贺大哥,我不会再任性了,我要好好养身子,找机会报仇!”</p> “我们一起报仇!”他眼中蹦射出一抹呼之欲出的激愤。</p> 贺荆山一身玄色衣袍,再次抬袖拍在佟瑜青涩消瘦的肩头:“嗯。”</p> 他从不会答应不会去做的事。</p> 男人的视线也渐渐落在了窗外的落雪上。</p> </p> 第760章 有把握 大雪一直未停,只是落的速度缓了缓,雪花悠悠在空中打着旋儿,慢慢拂人面。</p> 李穆在院外等了贺荆山片刻,发上与银灰色的狼裘上便沾了一层碎雪,见贺荆山终于出来,他拂了拂肩头碎雪,与男人并行。</p> “贺侯若得空,可以多来四皇子府走走,开导佟少爷一二。”李穆温和笑了笑,像是自然而然说这些,不含什么其他暗示,“他性子果然如传闻中那么倔。”</p> 贺荆山看了李穆一眼,视线不偏不倚,正正与他对视上:“赤子心性罢了,这段时日,麻烦世子照顾他了。”</p> 见他没有应自己的话,李穆也不恼,而是一笑:“照顾自己妹夫,是应当的。”</p> 言下之意,四皇子府,还认这门亲事。</p> 现在满燕京都从昨日的看热闹,变成了今日的看热闹,以后四皇子府会认栽,不认这门亲事,保全灵月郡主了。</p> 李穆自然要解释,他们四皇子府也并非是什么不义之徒,而且,他定会当着贺荆山的面解释。</p> 在四皇子府看来,贺侯若要报仇,绝对便会站队,如果他不站队在某位皇子身后,便敢直取皇帝的性命,那将来不论是谁登基,都绝容不下他。</p> 既然太子是贺家的仇人,那贺家的后人,也应该站在他们四皇子府这一边,才是顺理成章的事。</p> 只是面前的男人好似根本没听懂他的话似的,又好像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只淡淡应了一声。</p> 李穆有些困惑,贺侯总不可能去站毫无可能的老五和老九,他心底到底是如何打算?</p> 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可能,但见对方显然对自己的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好干笑一声,而后转了话题:“听闻赵女医要治天花?可有确凿的把握?”</p> 这个问题则纯粹是他的好奇使然。</p> 他早晨刚听到下面人来报天花时,便闻之色变,更未料到武安侯夫人敢信誓旦旦在人前说自己能治好天花......</p> 说起武安侯夫人,那还真是个奇女子,至少在李穆心里是。</p>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官家命不久矣,他们四皇子府甚至已经在暗中做最后的准备,谁知她一出现,短短一个月而已,这官家的病就痊愈了...而且又因为她,宫里一连没了两个人。</p> 李穆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人印象不深刻,他印象太深刻了,所以还派了属下去查,更是知道这位在永安侯府一鸣惊人的祝寿词,以及直接闯入男宾席的壮举......</p> 真是一位奇女子。</p> 但这天花实在是恶疾,自古以来都未听闻有什么良方,燕京十几年前更是发生过天花疫,李穆那时候还小,却也知道,原本还可以出去畅玩的自己,被拘在府中好一段日子,等过了那段日子,他有几个从前一起玩的同窗,就再也没回来......</p> 贺荆山这次终于不再面色淡淡,眉宇间的一层冰霜不知不觉消散而去:“她有把握。”</p> 便是这么一个她,让李穆听出几分铁汉柔情的意味来。</p> </p> 第761章 纸团 李穆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状似不经意顿了顿,又细细看去,发现贺荆山的神色的确比方才温和得多。</p> 他忽然就有几分好奇,这样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男人,也会有此番柔情的时刻么?</p> 只是下一秒,贺荆山就回望过来,李穆便很快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探究的视线:“那赵女医这次过后,定是会一鸣惊人,这满燕京无人再敢小瞧她。”</p> 赵阿福虽然是有官家认证过的女医,又是武安侯大娘子,但私底下,有不少自命清高的女人们暗暗蔑视着她,觉得她是农女出身,根本就配不上和她们平起平坐,而且女医这个身份低贱,说出去真是折辱了侯夫人这个身份。</p> 民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贵族也不过如此罢了。</p> 李穆虽然不敢苟同这些女人的看法,偏偏不止是一些女人,就连一些男人也这么看,他相信,武安侯不会不知道。就算他对此嗤之以鼻,以他对自家娘子的亲密,也该有所维护之心才对。</p> 他倒是赌对了,贺荆山微微一笑,态度比适才他有意无意拉拢的时候好上太多:“无人该小瞧她,小瞧她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p> 李穆未料到,贺荆山是这样狂妄的回答,他本不该用狂妄两个字来形容,可他眉宇间的神采,分明就让李穆感受到了狂妄两个字。</p> 平日里,这位贺侯爷自己是极端隐忍,不显山露水的,可说到他的夫人,他竟然如此狂妄。</p> 李穆一时间心有触动,治得了鼠疫,也治得了天花,还解得了其他人解不了的毒,这位赵女医是有狂妄的资本!</p> 她手中的,乃是救命之术!</p> 真要说起来,这救命之术,未尝就低了谁一等,若是没了命,什么权势富贵,都是白搭。</p> 贺荆山说罢,打量了一眼李穆。</p> 这位世子倒是个聪颖人,若是没有阿元,他也许真会被他说动。</p> 而他身后还有阿元,就算李穆将所有的牌全部摊出来,他也不会回应他,但也不会拒绝他。</p> 一切未尘埃落定之前,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最关键的棋子。</p> 李穆不知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看透一切,只是依旧在戏耍他作不知罢了。</p> 他思量片刻,就也回之一笑:“贺侯爷说的是。”</p> 他这次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在的。</p> 只是贺荆山不在意罢了,颔首后就告辞离去。</p> 贺荆山一路直到了安置佟府女眷们的地方,到了附近,果然敏锐察觉到有不少在监视这里的人。</p> 恐怕不止有李乾的人手。</p> 他正要进去,突然不知从哪蹿出来两个乞丐,一边大喊还我馒头一边撞了过来,两人来得过于突然,贺荆山虽然闪过了身子,衣袖却依旧被蹭了一下。</p> 可两个乞丐毫无察觉,依旧骂骂咧咧打作一团。</p> 贺荆山察觉到袖口被塞了纸团,呵斥了两人一句把两人赶走,才进了院子。</p>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有一股烧过纸钱的焦味,融着雪冷冷的味道和隐约传来的啜泣。</p> 贺荆山打开了手心的纸团,扫了一眼。</p> </p> 第762章 恶心的嘴脸 纸团上面赫然写着,让佟家几个少爷在永安侯与佟川、佟江出殡之日,不要前往。</p> 如今佟家剩下的几位少爷,都成了朝廷钦犯,若是被抓,绝无好下场。</p> 贺荆山自然对这个事实心知肚明,只是这张纸团,是谁送来的,他却一时间心里有一个疑问。</p> 也只是片刻而已,他将纸团在手心捻碎了,继续朝着内院走去。</p> 佟家接下来要面对的事,远远不止眼前这点。</p> 空气中泛滥着冰凉的水汽,常绿的小乔木叶片上冻了一层亮晶晶的冰霜,不比佟家现在的落寞,苏太师府里倒是热热闹闹一片,就准备迎即将到来的新年。</p> 就连二小姐也在府里久住了起来,这太师府里好似恢复了从前的光景似的。</p> 至于失踪了的四少爷?</p> 这偌大的太师府里,容得下太多人了,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一个不受待见的人。</p> 苏墨然坐在窗前,小指勾着上等的上等的狼毫紫玉毛笔,这么远远看上去,倒也是番温婉的模样,只是细细看去,才会发现,她心绪不宁,以至于字也写出了几分戾气。</p> 她写了几笔,就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扔了笔,又气冲冲往苏云遮的院子那边过去了,丫鬟连忙跟上。</p> 等苏墨然咔咔踩着雪到了,就见已经萧条一片的院子竟然不知被谁给砸了一通,狼藉一片。</p> “三少爷来过了?”苏墨然立即就反应过来,看着一片惨状的院子,心中顿时翻涌起一阵快意,将方才那股郁气一扫而空。</p> 门口洒扫的仆役连忙答了是,方才三少爷过来发了好一通脾气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四少爷也不知怎么突然不见了,连带着他的小厮阿树也不在。</p> 四少爷可从来都不会招惹三少爷,到底是怎么了?</p> 苏墨然当然不会回答他,一甩袖也走了,直接去了苏太师那里。</p> 昨夜苏太师在宫里,原本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毕竟帮官家损人这种事,他向来乐意做,他可是官家最忠心的人。而且旁人每每提起他苏太师的时候,都非要把永安侯提出来做对比。</p> 永安侯是纯臣,他苏太师就是奸臣,永安侯在朝为官便是为国为民,他苏太师就是为权为势!</p> 平生第一次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这永安侯,苏太师心里都快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感觉自己才是那个纯臣,永安侯就是道德败坏的大奸臣,不吝用最难听的话来在众臣面前批判他。</p> 一开始,还有人反驳他几句一切都未定论,可到后来,见官家态度更倾向于苏太师,也渐渐没了声音,他们总不能言辞激烈去反驳官家。</p> 谁知苏太师慷慨激昂了大半天,外头竟然突然送来了,是太师府三少爷苏阳害三公主的确凿证据,他一时间可谓是如从天上跌落地上,脸色爆红如猪肝,又浑身颤抖,满头大汗,赶紧磕头大喊冤枉。</p> 饶是众人早就知道他是这副嘴脸,却还是不由齐齐被恶心到。</p> </p> 第763章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总之到最后,弄得像是闹剧收场,原本还帮着苏太师贬责永安侯的人,开始绞尽脑汁,抓耳挠腮为苏太师圆场。</p> 到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到了第二日,苏阳这事还没定论,众人便知永安侯已经死了,再然后,就是宁家少爷出来认了罪。</p> 这到底是认罪,还是顶罪,还真说不定。</p> 这燕京宁氏,也正是官家手底下原本一个得力世家,只是那宁家嫡出的小姐宁容却嫁了九皇子,后来也慢慢不受重用,虽说宁家让宁容与九皇子名义上已经分开,但谁都知道,这宁小姐现在还在九皇子身边。</p> 但宁家也对这女儿的态度冷冷淡淡,表示她的选择不代表宁氏选择。</p> 这宁家少爷到底为何出来顶罪,无人知晓,但其他人倒是知道,官家对这宁家的处罚不轻不重,再联想到永安侯府因为这件事的惨况,简直是没天理。</p> 现在还给佟府扣上了一个叛党的帽子,可以说,大齐自建朝起,除了贺将军府,就属佟府最惨。</p> 不过苏太师家里知情的人肯定不会这么想,在他们看来,还有比他们更惨的么?</p> 自己家里竟然出了叛徒,还是至亲之人,简直是奇耻大辱!</p> “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苏太师愤怒至极,他自成家立业这么多年来,在朝堂上都是兢兢战战,明枪暗箭也没少遇见,可这被自己家人捅一刀,这还是头一回!</p> 他竟然养了个狼心狗肺的逆子!</p> 苏墨然一到,听到的就是父亲愤怒的低吼,犹豫了几步,又继续快步走了进去:“父亲...”</p> 见到女儿过来,苏太师的情绪也没有丝毫收敛,又怒甩了一只杯子。</p> 苏墨然险些被砸到,躲了两步才躲开:“父亲,不必动这么大肝火,莫要伤了身子。”</p> “我迟早要被你们这些个不争气的给气死!叫我怎么不动肝火!”苏太师指着苏墨然鼻子骂道,“你和你姐姐,就没一个争气的,进了东宫这么多日子,别说子嗣,就是连太子的寝宫都没进去过!”</p> 这里还有不少苏太师手下的人,都是男人,苏墨然没想到他会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一时间面上又羞又尴尬。</p> 苏太师反而越说越气:“你看看那赵女医,一个农女,就能把贺侯爷掌控得牢牢的,你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连她都比不过!”</p> 苏太师说的是心里话,他看不惯贺荆山,也看不惯他媳妇,但是不妨碍他觉得那赵女医还是有点本事的,毕竟治好了官家,而且还把男人把得牢牢的。</p> 如今满燕京谁不知道贺侯爷护妻的很。</p> 苏墨然本就厌恶赵阿福,竟然听父亲说自己不如她,一时间心里的打击可想而知,但她不得不承认,贺侯爷与那赵阿福夫妻之间的关系的确好,好似情比金坚似的!</p> 苏墨然一时间对赵阿福心中的恨意再次翻涌起来,叫她胸口堵得发疼,凭什么她就能好好过日子,自己就得在东宫里面守活寡!</p> 就连宋淮,那个自己曾经看上的男人,都对她有意思!</p> </p> 第764章 奸人密谋 苏墨然心中的酸意如同被巨石激起的层层浪花,百层千层泛滥起来,让她根本无法保持平静。</p> 她曾经是燕京第一才女,有多少男人在她身后捧着追着,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夫君将会是怎样尊贵无双,待她亲密无间,婚后她凭着自己的手段握得住夫君,控得了后宅。</p> 可如今呢,她只要想到东宫那个冷冰冰没有人气儿的地方,她感觉如同胸口堵了一坨棉花,让她寝食难安。</p> 她暂时从别处对赵阿福下不了手,但这武安侯府的后宅她还不能暗中安排么?</p> “父亲,那赵阿福也不知从哪学的狐媚手段,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光勾搭自己院里的男人,外面的也没少勾搭,你看太子、宋淮,哪个对她没有意思。”</p> 苏墨然根本忍不住想要诋毁的欲望,一双原本还算得上婉约聪慧的眸子,此时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仇恨和妒忌。</p> 然而苏太师想起那赵阿福的样貌,倒觉得苏墨然说的很有道理,那赵阿福虽然是个农女出身,奈何天生一副勾人的模样,私底下的作风也不怎么检点。</p> 他之前在太子面前提过几次那个女人,住在东宫不合规矩,熟料太子却不耐把他打发了。</p> 苏太师也怀疑,太子对那个女人有意思,毕竟那个女人的样貌的确出挑。</p> “父亲,不如我们在那武安侯府安插人手,女儿就不信那武安侯就是铁打的,真能丝毫不变心!”苏墨然对此很笃定,哪有男人不偷腥的,哪有男人不纳妾的。</p> 便是曾经她想着以后做大娘子,也是想过,只能给夫君纳几个妾的,这是做大娘子的本分。</p> 那赵阿福不是嚣张的很么,她就不信等武安侯在别的女人那流连忘返,她还能笑得出来!</p> 苏太师这次意外看了她一眼,把苏墨然看得有些心虚,还以为父亲觉得自己不干正事,就想做损人不利己的事。</p> “父亲,等这武安侯被女色迷惑,我们府上可也能方便不少...”她讪讪解释道,实际上她也想不到,那武安侯除了如今在朝堂上风生水起之外,有什么威胁到他们太师府的。</p> 然而苏太师意外看她,只是因为她的话正中他意:“我早有安排。”</p> 苏墨然疑惑地看着他:“父亲有什么安排?”</p> 苏太师嘴角闪过一丝狞笑:“如今这高密和瓦剌的来使们不是已经进京了么。”</p> 苏墨然眼睛一亮:“父亲是说,在武安侯府安排番邦女子?”</p> 这主意实在是妙,本来官家就不信任那武安侯,如今再在他后院安排一个番邦女子...苏墨然早就听说,如今燕京里来了一群番邦女子,把燕京的男人们勾得魂都没了。</p> 苏太师捋了捋胡须,终于发出了古怪的笑声,暂时把苏云遮的事抛在了脑后。</p> “今年朝贡正值新年,这事情,还多着呢......”</p> 苏墨然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歹毒与得意,赵阿福,我看你还怎么舒坦过日子。</p> </p> 第765章 从来都不懂 眼看着年关将至,又恰逢朝贡,这燕京里就热闹了起来,熟知出了这么一件天花疫,没两日,街道上就冷清了起来。</p> “这大过年的,竟然闹天花,都是什么事啊!”路边的小贩见久久没有客人,叹一口气,抄着手跟旁边摊子的老板唠嗑。</p> “可不是,往年这个时候这几日能赚不少银子,今年算是完了!”</p> “我怎么听说,那赵女医说自己能治好天花呢,现在还弄了什么隔离区,在专门治疗呢。”</p> 小贩还不曾听说这事,只是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又按不住好奇问:“什么赵女医?”</p> “就是治好了当今天子的那位赵女医啊,还治过宁古塔的鼠疫,如今啊,是武安侯府的大娘子,可真是位奇女子!”这人说起那赵女医时,满脸的崇拜。</p> 这个国度,人被分为三六九等,可下面的人却没有那么多傲慢与偏见,在他们看来,有本事的人就是厉害。</p> “那赵女医定能医治好天花吧?”终于有人试探着问出谁都想问的那个问题。</p> “我觉得行...听说那日她要提头担保呢!”</p> “那赵女医可太厉害了!看来她肯定能治好天花,那以后咱们是不是都不用怕天花了?娃儿们也都不用怕了!”</p> 人们的声音逐渐兴奋起来,渐渐开始相信,这赵女医一定能治好天花,这说着说着,就开始夸起赵女医,还有武安侯府,连当初的贺府也一并抬出来夸。</p> 街道上的马车悠悠而过,里面坐着的苏墨然听到这些话却气红了眼。</p> 那赵阿福也算得上厉害?</p> 解毒不过就是有解药就好的事,说不定,她手里一直都有那个蛊毒的解药呢!</p> 这怎么就说明她医术好了!</p> 苏墨然早就清楚自己姐姐的毒是从那什么柳树先生那里得来的,后来还派人去找过那柳树先生,结果去了几次都没找到,只好作罢。</p> 但她心里却怀疑,那柳树先生手里也有解药,说不定就是赵阿福为了巴结讨好官家,找到了柳树先生拿的解药。</p> 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官家中的毒正是这种毒,不然怎会拿这种东西在手!</p> 苏墨然想到这,又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那真正给官家下毒的人,是不是也找了这柳树先生?</p> 他现在发现自己的药被给官家用了,所以就跑了?</p>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墨然就觉得还有几分可信度,毕竟那柳树先生总不可能知道被害的人是官家,还敢给药吧!</p> 毕竟是没找到人,苏墨然很快把柳树先生放到脑后,又琢磨起来,怎么才能让这赵阿福在治疫上也不能顺畅。</p> 只要是赵阿福做的事,她就不想让她顺顺利利的!</p> 这次她必须得尽快安排人手到疫区才是。</p> 车外的声音逐渐远去,苏墨然也重新回到了冰冰冷冷的东宫,到了东宫就发现,太子又不在,她也不像往日那样再心有不满了,而是神采飞扬,开始准备怎么折腾赵阿福了。</p> “回苏姬的话,太子殿下早晨便去了官家那,现在还没回来。”宫人毕恭毕敬回答。</p> 苏墨然摆摆手,不以为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p> 苏墨然,是看不懂太子的。</p> 从来都不懂。</p> </p> 第766章 牛痘 苏墨然想不明白,太子到底为何会根本不沾女人,一个正常的男人,哪有到了这个年纪连一个女人都不碰的,她还打听了,听说当年教导皇子闺房之事的几个宫女,都还是完璧之身。</p> 她甚至怀疑过,太子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可他之前看起来又偏偏对那赵阿福很有兴趣。</p> 她染着蔻丹的尖锐指甲绞着手中的帕子,很快把那帕子勾起了两缕丝,但她不以为意将帕子扔到一旁,半眯眸子:“我记得,太医院的严院使好似与我们苏府有些连亲?”</p> “回主子的话,是有些连亲,大娘子与那严院使的大娘子沾些表亲。”苏墨然从苏府一同带过来的婢女回道。</p> 苏墨然才不关心到底是什么亲,有亲自然好,这般她便能托词跟太医院的人联络起来了。</p> 燕京出现了天花疫,太医院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如今不过是因为想看赵阿福的笑话,才没有立刻派人过去。想必都到了现在,官家也快下令了。</p> 这次决不能再让她出风头,最好让她摔得最惨,被这次治疫的事牵连到名声臭了最好!</p> 一边的婢女看着她逐渐狰狞的笑容不由一阵发怵,什么时候,二小姐变成了这般满目仇恨的模样......</p> 不知不觉间,夜色层层从天幕泛滥开来,除了大片的墨蓝色,还有一抹瑰丽的朱红。</p> 临近除夕,燕京这座古老的城池家家灯火亮起,却又格外安静,宛如一位静谧又姝丽的女子,静静遥望夜空。</p> 隔离区里大多都是小孩子,此时此刻倒是有许多蹦蹦跳跳玩闹的孩子,童颜天真,完全不知到底为什么来这里,但家里人都在,他们也不会不高兴乱闹腾。</p> 至于已经感染了天花的重症患者,也觉多大多数是青少年,此时也被安置在干净敞亮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p> 这若是叫太医院里参与过十几年前上一场天花疫的太医来看一眼,恐怕会大吃一惊,实在是这里与他们记忆里当初的天花隔离区简直是天壤之别。</p> “没想到,这隔离区会是这样,我还以为进来就是等死了...”一个面色枯黄长了水疱的布衣青年满脸感慨,“我爹和我娘还跟官差闹,没想到这里真的有药,还有大夫。”</p> “害,怕什么,没听说这次给治天花疫的是给宁古塔治鼠疫的赵女医么,她可是治疫的神医!”旁边与他年龄相仿的另一个青年脸上的脓疱稍微轻些,神情也轻松得多,”你也不想想,那可是给官家治好了病的人!”</p> 再三听别人这样提起,隔离区里的病人们逐渐安下心来,对接下来的治疗逐渐抱上希翼。</p> 而此时此刻,众人口口相传的阿福还在做牛痘。</p> “阿福姐,这真的能行么?”半夏看着那从病牛身上取下来的脓液,头一次对阿福有了那么零点零零一秒的怀疑。</p> 她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牛痘可以治天花啊!</p> 不过她也没少在阿福姐身上看到不可思议的事,就好像当年用人血治疫!</p> </p> 第767章 韶光贵 阿福抱着一摞厚厚的医案,再一次穿上防护服,心情微不可查地变好了。</p> 只做大娘子的日子固然清闲有趣,但她更爱有自己的事要做,而不是在后宅虚度光阴,轻贱韶光。</p> “半夏,许久没见,你都开始怀疑我的医术了?”阿福挑眉,双目明亮,“等这段时间过去,我要好好考察考察你。”</p> 她赵阿福是谁啊,区区一个天花,还能难倒她?</p> 半夏立刻挽住她的胳膊笑:“阿福姐,我哪敢怀疑你呀,我是自己傻,嘿嘿。”</p> 久别重逢,几个人就算不言语,之间也别有一番喜悦和默契,一边的小翠竹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她历来把阿福当作主子,虽然也与她亲密,却也不似她们如家人一般过。</p> 不过小翠竹只是短暂失落一瞬间,又没空想这件事了,她想让这场天花疫赶紧被赵女医治好呢。</p> 对于阿福来说,如今做牛痘疫苗简单的多,何况就算做不出疫苗,还有最简单的将牛痘涂抹在病人身上创口的方式,不过显然她有能做牛痘疫苗的条件。</p> “阿福姐,邱掌柜来了!”半夏显然还不知,现在邱掌柜也是半个朝廷御用的挂名太医,只惊喜他也在燕京,还找到了他们。</p> 阿福正专注做疫苗,只能先点点头,让人进来。</p> 邱掌柜一进来,就被阿福手中忙碌的事给吸引了,实在是这一套流程,他太眼熟了,甚至他还亲手跟着阿福做过。</p> 他甚至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就在旁边沉迷得看着阿福做疫苗。</p> “赵女医,这,这可是牛痘?”邱掌柜看了许久,终于从阿福停手看向他后猛然惊醒,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p> 阿福眼皮忽然一跳,诧异地看向邱掌柜。</p> 他怎么知道?</p> 这大齐不是没人会治天花疫么?以前邱掌柜是宫廷太医,若是早就知道牛痘疫苗,为什么十几年前的天花疫不拿出来?</p> 阿福忽然觉得,其实邱掌柜身上也有许多秘密。</p> 她用探究的目光看着邱掌柜,眼中却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震惊与疑惑。</p> “邱太医怎么知道?”她直接承认了。</p> 她从来就没打算将自己的医术藏私,只要有人愿意学,她会毫不吝啬将治病救人之术无偿传授。</p> 若是能改进这个时代的医术,又不知能挽救多少人的性命。</p> 邱掌柜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但等他目光重新停在阿福脸上时,眸子闪躲:“是在下在一本古籍上看得的,不过是那年天花疫又过了两年的事了。”</p> 阿福感觉他隐瞒了什么,大大咧咧问道:“什么古籍?”</p> 嗯...其实她是感觉这话有点耳熟,这不是自己忽悠太子的话么?</p> “邱太医,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呀,你这藏私,是不是有点不厚道?”阿福忽然盯着邱掌柜,眼睛一眨不眨,好似看穿了他似的。</p> 她平日是不喜欢道德绑架的,但是为了敲诈一下好多秘密的老古板大夫,她是不吝啬用一下小计谋哒。</p> 邱掌柜果然老脸一红,结结巴巴:“赵女医,这...在下,在下惭愧。”</p> </p> 第768章 不问了 阿福也不多说,而是状似无奈,深深叹了口气。</p> 她虽不语,邱掌柜却浑身更不自在,迟疑了好一会,才摆摆手:“赵女医,也不是在下实在不想告诉你,这本古籍牵连到当年的两位窦皇后,所以不宜多谈。”</p> 窦皇后?</p> 像是一道铃音在脑海中闪过,阿福原本还在套路邱掌柜的头脑忽然更清醒起来,直勾勾看着对方。</p> “好吧,我不问了。”</p> 这个时代有没有过自己同乡人她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此时此刻,她的好奇心像是突然被打了一拳,戛然而止。</p> 如果有这个人,这个人一定和皇室有关。</p> 经历过佟家这些事,阿福越来越觉得,皇室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私底下勾心斗角、谋害人命,那花团锦簇之下,埋藏着无数人的尸骨。</p> 但愿他或是她,一生顺遂吧。</p> 短暂的祈愿之后,阿福就迅速收回视线,揣着自己的手:“既然邱大夫知道这牛痘,这次要留下来一起治天花么?”</p> 邱掌柜也的确是为此事而来,他从听到城中出现天花开始,就准备着手了。</p> 这牛痘能治天花,还是当年窦贵妃提出来的,只可惜邱生当年也只是听她提过一嘴,具体怎么救治她却也不清楚,邱生自己回去无奈之下试过牛痘,只可惜始终不得章法,再然后已经到了末期的天花疫就通过隔离结束了。</p> 没过一两年,窦贵妃便身陨,邱生就再也没从另外任何一个人口中听过牛痘能治天花。</p> 邱生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那窦贵妃实在是会做出一些出乎众人意料,却又十分有用的东西。</p> 邱生摇了摇头,把记忆暂且按下,毕竟那窦贵妃如今虽然已经被追封皇后,却依旧是一个满燕京都提不得的人。</p> “自是,在下也只是知道牛痘能治,却不知如何下手...这次前来还是来向赵女医求教的。”邱生在阿福面前,向来十分虚心。</p> 阿福心道也是,毕竟不可能每个穿越过来的人都像自己一样是医生,虽然知道牛痘疫苗,但有可能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p> 这些古人自然不可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治疗手段。</p> 难怪当初天花疫肆虐,却只能通过隔离解决,死了不少人。</p> “那邱大夫就留下,有你在我也忙得过来。”阿福把医案递给他后,又好奇问,“邱大夫,我这次来治疫是刑部尚书江涛大人允许的,还没有官家的明令,到现在太医院也没个准信,你说是什么意思?”</p> 邱生接过医案,忙解释:“赵女医放心,江涛大人虽然在朝堂里不怎么招惹事,但事关重要的事他从来都不会掉链子,你跟他保证能治,那他肯定会为你走动,让你全权管理这里。”</p> 阿福这次彻底放下心来,因为她是要通过这次治疫,保住几个宝儿,她实在是怕,狗皇帝还有什么阴谋!</p>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过了一会,圣旨就来了......</p> </p> 第769章 对着空气冷哼 阿福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戚公公身前跪下接旨,听着戚公公轻细又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念出让她与太医院严院使一起治疫后,才接旨。</p> 到起身,她视线飞速在戚公公那俊颜上扫过,然后就是他身后趾高气昂的严院使。</p> 戚公公在这隔离区内扫视一眼,视线又淡淡然落在阿福脸上:“那就劳烦赵女医了。”</p> 一边的严院使本鼻孔朝天对着阿福,听旁边官家身边的公公突然先对赵阿福来了这么一句,心里头就不太痛快,自己可是太医院院使,凭什么要把这女医放在自己前面说?</p> 他一时间就不太爽快,可这再怎么说是官家重用的公公,所以他也忍着没说什么,谁知戚公公说完,就直接跟两人告辞了。</p> 严院使眼睛瞪如铜铃,这治天花是自己跟赵阿福一起,怎么就只劳烦她一个人了?</p>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戚公公的背影,然而戚公公的脚步看似不快,却几个眨眼间背影就在极远处了,很显然是真的走了,完完全全没打算给他来一句问候。</p> 这边阿福压根没想到那么多,心里却不太高兴让严院使过来跟自己一起治天花。</p> 这严院使是什么德行,她可是知道滴,不是什么好人。</p> 阿福也不理他,一转身就带着邱掌柜走:“邱大夫,咱们先去再看看患者们吧。”</p> “好。”邱生也不喜欢严院使,更不会给他面子,跟着阿福就走。</p> 留下严院使一个人在原地来回转圈踱步生闷气,衣袖都快要甩烂了,也没个人出来搭理他。</p> 毕竟这会原先济慈院的大夫们早已被阿福安排好了在照顾病人们,宫里过来宣旨的人怕被过了病气,回去沾给官家,根本就没让里面的人出来,就让阿福和她身边的几个出来接旨。</p> 转了好一会,严院使发现是真的没人搭理他,才想起今日那东宫里的苏二小姐过来拖人说的话,迟疑了一下后,才进了里面。</p> 那苏二小姐说,让这天花疫出点事,才能彻底毁了官家和整个燕京的人对这赵女医的信任。</p> 她被抬得有多高,就会摔得有多惨。</p> 严院使思来想去,就是这个理。</p> 太医院是为皇亲国戚治病的机构,可如今官家和皇后都不用他们,这不就是摆明了说明他们觉得那赵阿福医术更好么?</p> 严院使可不这么觉得。</p> 当初那解毒,本就是若有解毒之药,便能直接将人治好,他们只不过是根本不知官家中的是什么毒罢了,也许就是那赵阿福在乡野之间,多识得几种解毒药草呢?</p> 他已经忍了好一段时日了,他是医药世家出身的人,学了几十年医术,又为了做上院使做了多少努力,多少打点,最后就来个不如乡野女医的结果?</p> 他不甘心!</p> 至于这赵阿福说她会治天花,他就更不信了,她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p> “哼!”严院使对着空气冷哼一声,拔腿踏入隔离区。</p> 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敢提着头说能治得好天花?</p> </p> 第770章 你是来欺负小孩的么 阿福根本就未曾把严院使当一回事,她心中已经有一整套的治疗方案,接到圣旨,她就把严院使抛在脑后,也没管他要往哪里。</p> 到第二日清晨,严院使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起身才发现,外面的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以至于他明明也是这治疫的主要大夫,却一时间感觉无从下手。</p> 严院使的脸色慢慢沉落,浑身绷着一层阴沉的气息,他自己一个人走到了人多的地方,才有人注意到这位脸色极差的严太医,济慈院的大夫们对这位还是心怀敬畏,凑过来打招呼。</p> “严院使。”</p> 严院使从前不屑与济慈院的大夫们打交道,如今更不屑,一双严肃的眸子高高在上,等着有人来给他汇报这里病人们的情况。</p> 可他等来等去,给他打招呼的人是越来越少,大家见他脸色不佳,也不上前自讨没趣。</p> 严院使一个人在院里整整站了小一炷香的时间,见渐渐没一个人搭理他,才终于站不住了,揪着眉头走到一个正在熬药的大夫身前,趾高气昂问道:“赵阿福呢?”</p> 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药味,熬药的大夫抬起头看清来人,诚惶诚恐要起身回话,却回味过来严院使说的是什么赵阿福。</p> “赵女医?”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恭恭敬敬的,带着一丝疑惑。</p> 严院使怎么能直呼赵女医名讳呢?</p> 严院使不耐:“对,她人呢?官家派我过来一同治疫,她是不打算遵旨么?”</p> “赵女医现在应与其他大人们一起在给患者用特效药!”熬药的大夫说着,眼中带着一丝向往。</p> 显然他也想跟去一起看来着,只是这里人手太少,那边人太多,那边让他晚一些再过去学,怎么给患者用特效药。</p> “什么特效药?”严院使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却觉得,不可能。</p> “就是天花特效药啊。”这个大夫奇怪地回道。</p> 严院使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天花怎么可能有什么特效药,可这熬药的大夫药熬好了,端着就赶紧往那边去了,连招呼都不给他打一个。</p> 这在他看来,是大大的不敬,一个济慈院的大夫,竟然敢对他这个太医院院使如此态度。</p> 可抱着想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态度,严院使也加快了脚步跟过去。</p> 他刚到了众人聚集的屋外,就被一个孩子给撞到了身上,他顿时心冒火气,把孩子给推了出去:“谁家的孩子,这么冒失!”</p> 三宝被推倒在地,愣了一下,而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p> 屋内阿福给病患注射的手差点一抖,还好她反应的够快,直接按捺下来,将第一批病人的最后一个注射疫苗完毕,收了手,让下面人立刻去消毒注射器。</p> 阿福放下东西,也没与其他人多说什么,而是寻着哭声就出来了,其他人本就以她为视线中心,自然而然跟着看向屋外。</p> “严院使这是做什么,来隔离区欺负小孩么?”阿福出来一看三宝摔在严院使面前的地上哭,目光倏忽跳向严院使。</p> </p> 第771章 就一个字,爽! 严院使身为太医院院使,在燕京的大夫中是权高位重,平日里莫说是被人当着面说难听话,就是背后都没几个敢说他不是的。</p> 他几十岁的人了,被一个晚辈,还是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欺负小孩,面子、里子都挂不住。</p>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晦暗下来,又如跳跃着怒火,喷薄欲出。</p> “这孩子目无尊长,毫无礼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乱跑乱跳,这就是赵女医自作主张管理的隔离区?”</p> 见三宝还茫然地在地上哭,小翠竹忙把他抱了起来,拍打他身上的灰尘。</p> 严院使见状又嘴角扯开冷笑:“我说是哪里来的孩子敢在隔离区里毫无规矩地乱跑,原来是和赵女医沾亲带故,赵女医,这隔离区是给人治病的,可不是让你来带孩子的,你要是带孩子还是回家的吧!”</p> 忍冬和半夏面上也起了火,阿福姐从天还没亮就起来照顾病患、给他们用药了,这老头一觉睡到现在什么都没干也就罢了,还来说这种话!</p> 她们瞧着,他才是应该回家带孩子的人呢。</p> 其他大夫们听两边都说如此重话,一时间不敢开口,怕被卷入其中。这严院使在太医院里颇有势力,他们惹不起,这赵女医,是有真本事的,他们也不想惹。</p> 阿福看着严院使,细细的眉头一挑:“严院使难道不知这孩子们抵抗力差,容易被传染天花,还是不知道我们这隔离区内孩子最多?严院使也是行医几十年的人了,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是说严院使根本不想给这些孩子治病,毕竟瞧你这模样,好似很讨厌孩子。”</p> 虽然是三宝不小心撞上去的,但这严院使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阿福的火气也是蹭蹭上涨,真要斗嘴,她赵阿福就没输过谁!</p> 就这么一个老古董,还想跟她斗嘴?</p> 严院使当然不是厌恶孩子,只是厌恶干扰到自己的孩子罢了,何况方才他本就带着火气,他也不傻,听得出来这赵阿福在讽刺他对这里的病患不好也就罢了,还医术不精。</p> 严院使能做上太医院院使,当然是有不少贿赂的功劳,但自己的医术也不差,一个大夫,哪能容忍别人这么讽刺自己医术差,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还有他就算真不想来这隔离区给这些人治病,也不能被人赤裸裸地说到台面上来啊!</p>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牙尖嘴利!</p> 严院使的胡子都被剧烈呼吸出的热气给吹得一飞一飞,反观另一边阿福,白白净净的脸上和和气气的,一双明眸如水中月般清明,却又没有丝毫涟漪。</p> 对比之下,不少人潜移默化就觉得,这赵女医说的很有道理,往年凡是有疫情,都是济慈院或是太医院混得最不好的几个太医们才会被派出去治,今年竟然直接把院使派了出来,严院使心里能乐意才怪呢。</p> 慢慢的,众人看着严院使,竟然也有一丝看热闹的意味在里面了。他们是没办法对这院使大人抒发自己的怨气,可不代表不爱看别人冲着他去抒发。</p> 就一个字,爽!</p> </p> 第772章 说不过说不过 “你少在这牙尖嘴利,老夫不愿跟你这个女人逞口舌之快,若是老夫不愿意给病患治病,就不用来!”严院使憎恶地看着眼前的赵阿福。</p> 这个女人生得一副勾栏模样,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人,果然,把这里的男人们迷得五迷三道,都不知该站在哪一边了。</p> 堂堂男人们,听从一个女人的话,实在是不知羞耻。</p> “哦?原来严院使是自愿请愿来的,不是官家下了圣旨派你来的呀。”阿福的语气中有一丝不加修饰的轻快戏谑。</p>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立刻就寻思起来,这次官家派了太医院的院使过来治天花,坊间都说是官家体恤百姓,重视这次天花疫,所以把严院使都派出来了。</p> 严院使说是自己请愿,虽然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官家就达不成原先的目的了。</p> 百姓只会念着严院使不畏疫病主动奉献,而不是官家心怀燕京百姓。</p> 阿福一句话,就给严院使挖了个坑。</p> 严院使再怎么说,都是贿赂带巴结才做到这位置,还能不明白这话里的弯弯绕绕?</p> 他一时间竟然被架着下不来了,说是,回去指定要在官家心里留下芥蒂,说不是,那不是打自己的脸?</p> 严院使再次看了阿福一眼,这次才是真真正正地正眼看她,这个女人的嘴巴可真厉害!</p> 但这厉害是冲着自己来的,严院使可欣赏不来,更欣赏不来这种咄咄逼人的女人。</p> “自然是官家心怀百姓,老夫也为病患们担忧得夜不能寐,这才有这道圣旨。”严院使算是把话圆回来了,可不得不说,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被赵阿福给牵着鼻子走。</p> 阿福本是打算把人直接赶走最好,省得他在这里指手画脚,可想到这个人过来未尝没有李乾安插过来监视自己和几个宝儿的目的,又只好暂时先忍下。</p> 没有这个严院使,还会有别的被派过来插手的人。</p> 那还不如这位身居高位习惯了的严院使,只会用鼻孔看人。</p> 阿福直接没回严院使的话,看了一眼已经不哭的三宝,微不可见地呼出一口闷气:“这个孩子看起来没有感染天花,不过我已经说过,就算没有感染天花的孩子,接种了天花疫苗,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染上天花。”</p> 周围的大夫们精神一振,齐刷刷看向三宝。</p> 严院使则皱了皱眉,接种疫苗?没得过的人以后也不会再染天花?</p> 这又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p>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阿福,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质疑她,一时间心底又涌起火气,这人真的懂医术?他看她会的就是忽悠人心的邪术!</p> 饶是心里不相信,方才在嘴上吃亏的严院使也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跟着这些人一起进了屋子。</p> 三宝才三岁,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现在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呢,此时一双圆乎乎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阿福。</p> “婶婶......”</p> </p> 第773章 奇怪的利器 听到这小孩叫赵阿福婶婶,严院使心道果然,这赵阿福就是假公济私,道貌岸然地指责自己,其实还不是因为这孩子和她沾亲带故。</p> 若非如此,她会为了一个小孩就得罪自己?</p> 严院使边想着,手背在了身后,冷眼看着。</p> 阿福摸了摸三宝的小脸:“三宝,你是男孩子对不对。”</p> 三宝还不知道婶婶要做什么,却知道,大宝哥哥说,一定要听婶婶的话,他把注意力从周围所有人身上转到阿福身上,认真点点头:“男孩子,要勇敢!”</p> 这是哥哥说哒。</p> 阿福笑了笑,又揉揉他的脑袋:“那一会婶婶要给你打针,会有一点点疼,三宝可不能哭哦。”</p> 三宝不知道什么是打针,听到疼倒是缩了缩脖子,可是又要听婶婶的话,还是乖乖点点头。</p> 一旁忍冬把注射剂和注射器拿了过来,上面长长的针头也是玻璃针头,比钢针还要粗一些,看起来却锐利无比。</p> 严院使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十分陌生,又异常荒谬,这个女人是要拿着这个器具来扎小孩?</p> 方才还一副道貌岸然保护孩子的样子,现在就要拿着这利器伤害孩子!</p> 严院使快要冷笑出声,眼看着刚才那孩子的眼神逐渐恐惧,往后挣扎,终于忍不住开口讽刺:“这就是赵女医的医案?拿这么可怖的利器来对付一个孩子?”</p> 他话音一落,发现赵阿福不光没有理他也就罢了,其他人还一副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这句话很奇怪似的。</p> 然而分明就是那赵阿福拿着利器,一副要伤害这个孩子的样子。</p> 果不其然,下一秒,赵阿福就又安抚了小孩几句后,将利器扎入了小孩的胳膊,把里面的水全部推了进去,那原本就害怕的孩子更是开始哇哇大哭。</p> 一群大夫和药童都开始哄起孩子来,这画面在严院使看来,荒谬的很,仿佛这里不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地方,而是一群妈子们哄孩子的地方。</p> 阿福一直到给三宝注射完毕,心里还带着心疼,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蜜饯塞到他手心:“三宝,去找哥哥吧。”</p> 三宝一边哭一边要娘亲,只是这里全是陌生人,哪里有他的娘亲呢,阿福心中心疼他,却没有办法把他带到他娘亲身边,更得恪守自己医生的本分,照顾更多的病患,而不是只照顾佟府的三个小少爷,让人诟病。</p> 自从到了这燕京,便是一件小小的事,也需得太多的思量,这燕京好似一处繁华的囚笼,把人都锁住了。</p> 阿福的手只能在三宝的小脸上停留片刻,就收了回来,看着其他人把三宝抱去他住的地方了。</p> 见她迟迟看着那边,根本就没回自己的话,严院使心中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已经被点燃到极点,愤怒喷薄而出:“赵女医若是不打算跟老夫一起治天花,就早些向官家请命!莫要在这搞孤立的把戏!”</p> 阿福终于抽出目光看向严院使,就在严院使以为,她终于要回自己的时候,她却直直朝着他走来,然后...与他擦肩而过。</p> </p> 第774章 见识短 “荆山,你怎么来了?”阿福见到贺荆山,浑身轻快,若是用心听,定能听出她此时的语气与之前都截然不同。</p> 严院使脸上的愤怒仿佛被一盆水给泼灭了般,戛然而止,扭曲的眉目却还僵硬在脸上,一时间眉毛扭得不像眉毛,嘴巴僵得不像嘴巴,尴尬中带着一丝滑稽。</p> 他是见过那所谓的贺家后人贺侯爷的,饶是他是个自尊心爆棚的男人,站在那样伟岸的男人面前,也会不由自主低一头,气势不足。</p> 这样的男人,怕是给他一拳头,都能把他骨头给捣碎了。</p>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严院使闭紧了嘴巴。</p> 尤其是察觉到那男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意味深长地打量一遍时,严院使浑身都开始不自在,手臂上仿佛有蚂蚁在爬,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p> “过来看看什么情况了。”贺荆山终于把略带侵略性意味的视线从欺负自己娘子的人身上移开,一瞬间,严院使身上的压力锐减。</p> 阿福见他身后向来又冷又有点呆呆的卫恒手里提着食盒,就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了,但她也没戳穿他的借口,而是心里一瞬间甜滋滋的。</p> “这里没什么大问题,昨夜试用了特效药的第一批病人已经退烧了,想必不出半月就能彻底根治这隔离区内的所有患者。”阿福对这次的治疫有信心,敢直接大大方方说出来,让每一个人都听见。</p> 在场的有不少大夫,昨日时候对她还是抱以怀疑态度的,尤其是看到她那有点骇人的治疗方法,但今天早晨,所有的注射了特效药的患者都退了烧,只是一个晚上而已,病患就明显有所好转,他们还有什么怀疑的。</p> 这次,再没有一个人敢说,赵女医的医术,是投机取巧。</p> 倘若她的医术是投机取巧,那这天底下就没有真正会医术的大夫了!</p> 这也是为何,在场的这些人对她没有丝毫的质疑,而严院使还在那纳闷阿福是怎么蛊惑了这些人呢。</p> 严院使一声不吭站在原地装起了不存在,然而阿福却没打算放过他,毕竟人家问话她还是要回一句的嘛,不然显得自己没教养。</p> “严院使,我可没有要孤立您的意思,只不过你也看到了,刚才那利器就是我用特效药的必备工具,给患者注射药剂不能分心,所以才一时没回你的话,你不知道那注射器也正常,毕竟在宫里待得久了,对外界大夫们的用药不太了解。”</p> 其实这里绝大多数人也都是才见到注射器,但听阿福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这大齐如此之大,大夫们都是在一地治病的,很少会有走南闯北的大夫,诊治工具和用药不同,其实都可以说得通。</p> 甚至有人开始思索,自己在医术的方面,是不是过于固步自封了。</p> 这话若是说给通情达理的人,他们自然能明白,可这说给自傲的严院使嘛,他只觉得这赵阿福是在讽刺自己,没见识。</p> 他是谁,他是堂堂大齐国都的太医院院使,是大齐医术最高明的代表,竟然有民间来的大夫说他见识短?</p> </p> 第775章 别总把我当个孩子 众人眼睁睁看着严院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了,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像刚才一样对着赵女医怒不可遏地指责的时候,他却一个字都没说。</p> 严院使黑着脸,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就连嘴角紧抿的弧度都一变不变。</p> 所有人等了好一会,才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确定这严院使没打算再开口。</p> 半夏看着心中暗爽,这臭老头,终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真是烦人的要命。</p> 阿福见人家不回话了,也不会再揪着人不放,而是明明白白再一次给众人讲了牛痘能治天花的原理。严院使在一旁听得几次动了动嘴皮子,也没说出一个字。</p> “我是真没想到啊,这牛身上的痘疮竟然还能治人的痘疮,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无药不有啊!”邱生在一边摇头叹息。</p> 他一开口,其他济慈院的大夫们也纷纷附和,这位邱太医,从前可是太医院里有名的仁医,医术高明,后来不知是何原因,突然就辞官离开了燕京,一走就是八年了,太医院里便彻底成了如今趋炎附势的情况。</p> 如今这德高望重的邱太医回来了,济慈院的大夫们对他的敬重丝毫不减,甚至隐隐期待他能取代严院使,重整太医院的风气。</p> 只是事到如今,这邱太医一直都还在宫外住着,显然没有要彻底回太医院的意思。</p> 阿福已经教会了邱生如何做这牛痘疫苗,接下来只等着下面人批量生产给病患注射,此时也不算太忙,就先和贺荆山往人少的地方走。</p> “你见到阿瑜了么?”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敢喊出那个名字。</p> 她知道四皇子府把佟瑜给带走了,可依旧消不去心底浓浓的担忧,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这件事。</p> 贺荆山揉开她拧紧的眉心:“他现在好多了。”</p> 阿福听到他如此回答,一时间松一口气,却又忽然不知所言。佟家的变故来的太突然,让她几乎难以接受,到现在为止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p> 她白皙的面颊上始终蕴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愁容,这一场大雪终究会消融,但有些事情,回不去,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p> 贺荆山望着她黯淡的眸子,一时间心下翻涌出许多情绪,想安慰她的,告诉她接下来的安排的,但他清楚告诉她越多,她背负的越多,她就再也无法无忧无虑,去做她想做的事。</p> 他站在原地,将她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凉的手攥进温热的大掌中,话至嘴边,变成了一句不要怕。</p> 阿福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忽然又有些无奈:“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我当成个孩子。”</p> 他宠她,比对阿元还宠。</p> 有时候,阿福甚至会觉得,自己是贺荆山养的小闺女。</p> 贺荆山黑漆漆的眼眸也蒙上一层温柔,刚要回答她,身后忽而传来一群人踩着雪过来的咔嚓咔嚓声,阿福脸颊一红,飞快把手抽了回去。</p> “赵女医,贺侯爷。”身后来的这群人并未看见两人的亲昵,只是见到两人,赶忙恭恭敬敬打招呼,他们还带着最新一批查出来的天花疫区需要过来隔离的人。</p> </p> 第776章 原来是朱妈妈 阿福的脸呀,早就被贺荆山给磨厚了,这会脸小小红了一下就恢复如常,看着刚被带来的这批人好奇问:“这些也是从西城口带过来的?”</p> 这次的天花疫主要就爆发在西城口,这隔离区里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西城口那边的人,西城口离燕京中心区域最远,也是大部分燕京条件穷苦的百姓们聚集的地方。</p> 除此之外,西城口还有一个苦力营,里面条件脏乱,大多都是官宦人家发卖出去的罪奴,没有丝毫人权可言,这次天花爆发,苦力营里更是有不少人感染。</p> “是,赵女医,这都是刚刚查出来的,现在那边还有不少躲着不愿来隔离区的!”侍卫一边说一边愤愤,要不是朝廷要给他们治病,他们现在只能躲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慢慢等死,就这还躲着不愿意来,根本就不怕传染给别人!</p> 阿福只是扫了一眼这些人,倒没多说什么,毕竟在宁古塔治疫的时候,比这些更不配合的人,她都见多了。</p> 时间会证明一切,她赵阿福不是什么罔顾人命的人,那样的人不配做一个医生。</p> 这一群人或许是觉得来了这里就是等死,每个人都低垂着头,没有什么精气神,他们正跟着侍卫们要过去,贺荆山却忽然开口:“等等。”</p> 阿福疑惑看向他,超小声嘀咕:“怎么了?”</p> 贺荆山的视线直直盯着这群被带过来的人中的其中一个,阿福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不过是一个半掩着脸,头发乱糟糟看起来像是苦力营的苦力的一个人。</p> “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对?”侍卫忙讨好上前过来问。</p> 就在众人以为,贺荆山要把自己正盯着的那人叫过来时,却见他转手指着那人旁边的一个妇人:“你,过来。”</p> 那妇人一个哆嗦,不肯过来,下一秒侍卫已经一把把她拽了出来推搡到这边:“听不见侯爷的吩咐么!”</p>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贱民罪该万死!”头发花白的妇人吓得浑身发抖,砰砰在地上磕头。</p> 阿福虽不喜他人这样低贱地给自己磕头,却一字不发,等贺荆山开口。</p> 贺荆山做事,从来都有他的理由。</p> “为何仇视赵女医?”贺荆山视线锐利如利剑看着这妇人。</p> 阿福心中一怔,没想到贺荆山原是因为这个缘故把这人单独叫出来,她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事。就在其他人还疑惑的时候,阿福就细细看着这个妇人。</p> 这么一看,她还真认出来这人是谁了。</p> 这不就是当初宋淮府上的恶奴朱妈妈么,这么一回想,当初...宋淮好像是把她发卖到了什么苦力营。</p> 这会的朱妈妈可不比曾经在宋府里的逍遥快活,经过苦力营几个月的磋磨,头发花白,脸上多了许多沧桑的沟沟壑壑,比几个月前看起来简直像是老了二十岁。</p> 在她心里,她这一切都是拜阿福所赐,她能不恨阿福么?方才才一认出来阿福,她的目光简直就是淬了毒一般!</p> </p> 第777章 这个人,必须见 可朱妈妈也不敢大张旗鼓去瞪阿福,只偷偷摸摸瞪了一眼,却没想到,只是一眼而已,也能被人察觉到。</p> 她又怎么会知道,只要有阿福在,贺荆山时时刻刻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呢。</p> 朱妈妈知道自己此时再狡辩也没用了,只能浑身发抖一个劲磕头求饶。</p> 阿福倒无所谓,瞪一眼自己又少不了一块肉,只是她确实没想到,男人的侦查能力简直已经细微到了一定地步,方才她是瞧着这群人压根没人看自己一眼呢。</p> “等她注射完疫苗观察期结束就早点送回去吧。”阿福挥挥手让人先走,再给贺荆山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p> 恶奴欺主的确可恶,但阿福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去要一个人的命。</p> 侍卫忙骂骂咧咧把人给推走了,阿福才给贺荆山讲完这件事,就又被济慈院的大夫们叫过去帮忙,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让贺荆山先等自己一会。</p> 她刚走,贺荆山就寻着先前被带走的那一批人的方向而去。</p> “侯爷,方才那人是?”卫恒已然察觉到主子对那人格外关注,不由开口询问。</p> “是给我送纸条的乞丐。”贺荆山眼里充斥着探究意味,给自己送纸条的乞丐的线索,查到宫中就消失了,如今这人却又出现在隔离区内,他身后之人又是所为何事?</p> 卫恒神色一凛:“侯爷,那属下去通知卫斐,继续追查!”</p> 贺荆山微微点头后又继续向前走去:“现在我们过去探一探。”</p> 两人一同行至那行人被安置的院落外,却见先前贺荆山盯着的那人正站在外面,直勾勾朝着他们看来。</p> 看来正是在等他们。</p> 这人就是一副普普通通,叫人过目即忘的面容,压根想不起他面上有什么特点,然而脏兮兮乱蓬蓬的头发下,却有一双冷静的眼眸。</p> “贺侯爷,我家主子吩咐我,若是在隔离区见到您,就把这封信交给您,相信您不会再问奴才什么。”这人从怀中掏出一封崭新的信封。</p> 卫恒目光谨慎,上前接过了信,再交给贺荆山。</p> 贺荆山打开看了一眼,就塞入袖中,不再多问转身踏雪离去,卫恒心中疑惑却不显在面上,跟上他到了人少处才问。</p> “他身后之人约我见一面。”贺荆山来这里,就是为了探究,这个一直以来与他贺家牵扯到千丝万缕关系的人究竟是谁。</p> 当初派出一个贺家后人的身份,之后又神秘失踪,现在又给自己送信。</p> 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可又无法相信。</p> 贺家还有其他人存活于世么?</p> 这到底是谁的阴谋,还是真有其他贺家的人尚在人世......</p> 那会是谁?</p> 一时之间,他的脑海里浮现过太多久远却又深深刻在脑海里的人,不论是哪一个,都如一辈子无法消泯的烙印一般,永远鲜明如血。</p> 贺家的人,是极其护内的。</p> 贺荆山拿定了主意,这个人,必须见,倘若他是骗他,他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什么叫扒皮抽筋断骨之痛。</p> 男人眼底的漆黑逐渐涌起更深沉冷酷的波澜。</p> </p> 第778章 不相信你相信谁 阿福忙完就立刻又来找贺荆山,她是想让贺荆山把阿元带过来接种疫苗的,毕竟她出品的疫苗嘛,质量那是杠杠的,无需质疑!</p> 可她有点担心贺荆山不让阿元用这在古人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药。</p> 这里是体之发肤授之父母的时代,在人身上弄个创口来上药,在他们看来无疑是荒谬的。</p> 阿福心中小忐忑着给他说完,男人却直接答应了。</p> “这么相信我?”阿福有一丝意料之外,她还以为,贺荆山最起码要迟疑那么一丢丢呢。</p> 她怎么感觉,贺荆山爱自己远胜于阿元呢。</p> 她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连忙摇摇自己的脑袋,都是一家人,她可不能这样想。</p> 贺荆山醇厚的嗓音尽在耳畔:“不相信去你相信谁?”</p> 阿福心里面甜的冒泡,不过还是不忘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的药百分之百没有问题,只要阿元用了,以后就绝不可能会得天花!”</p> 她信誓旦旦的小模样又娇俏又可爱,还有着寻常女人身上难以看到的独特的自信魅力,贺荆山只看着她,万般冷硬的胸膛里也能有了温度。</p>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而她笑容更明媚,似要将冬雪消融。</p> 到了傍晚,阿元就被侯府的人送了过来,光是看看照顾阿元的妈子的面色,阿福就知道,贺荆山肯定是压根就不带解释的就让下人把阿元送过来,现在其他人肯定都无法理解,为何自己非要让儿子来这人人避如蛇蝎的隔离区呢。</p> “阿元,怕不怕?”阿福拉起他的小手,忽然又想起,得让他好好陪陪三个宝儿,让他们不要那么害怕。</p> 阿元什么都知道,心里门清儿着呢,他圆圆的脑袋使劲摇了好几下:“娘亲,阿元不怕,有娘亲在,什么病邪都没用!”</p> 阿福被他逗得直乐,心里又道阿元果然是长大了,被自己养得好了,当初她刚过来的时候,给他穿衣服,他有时候都吓得发抖还要努力亲近自己。</p> 一眨眼,就是一年了。</p> 看着如今脸蛋红扑扑一看就很健康的小团子,阿福心中的成就感爆棚。</p> 阿元早就见过注射血清,见到针头虽然有点畏惧,可还是像个小男子汉,把胳膊伸过去。</p> 这一圈的大人们知道他是赵女医的儿子,又见他如此乖巧懂事,都疼他的不行,但是阿元呢,可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哟,他刚打完针,然后把对这些大人们该有的礼数敷衍完毕,就拔腿去找几个宝儿们去了。</p> 毕竟娘亲说过,要做一个有礼数好孩子。</p> 阿元一迈着小短腿跑到几个宝儿这,看到几个好兄弟,眼圈就红通通的了。</p> 他如今懂得事可多了,爹爹和娘亲又在燕京给他找了先生,从前的刑先生也时常与他来信,让他到了燕京也一定要守好本心,明辨是非。</p> 他知道,永安侯府的事,肯定是被人害的!</p> 他得好好照顾自己几个好兄弟!</p> 大宝小兄弟看到阿元,眼眶也红红的了:“阿元。”</p> </p> 第779章 想留下来 阿元郑重地搂住大宝,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宝,别怕,还有我在!”</p> 二宝和三宝还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一起钻进阿元的怀里,跟着哼哼唧唧。</p> 阿元小小的身板抱着三个小胖墩,都快挤不下了,还使劲挺直腰板,给好兄弟们依靠。</p> 大宝小声啜泣了一会,就忍住了,一边吸溜鼻涕一边问:“阿元,你知不知道我太奶奶、奶奶和娘亲她们怎么样了?”</p> “你放心吧,我爹爹派了人照顾她们!”阿元拍了拍自己小小的胸脯,给好兄弟做保证,“你们几个也要好好的,大家都要好好的,先生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必先苦其心志!”</p> 大宝虽然在永安侯府已经启蒙,但哪里像阿元一样已经学到这么难的文章,听了个一懂半懂,却也没再问,握紧自己的小拳头:“我要带着弟弟们都好好的,照顾好太奶奶、奶奶还有娘亲她们!我还要给爷爷和爹爹报...”</p> 一只软软的小手捂住了大宝的嘴巴。</p> 阿元认认真真摇了摇头,又赶紧看看四周有没有别人,确认没有外人,才握紧大宝的拳头:“大宝,不能说!”</p> 大宝虽然知道家里遇害,却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只知道肯定是有人害他们侯府。</p> 可阿元不一样,他已经知道太多了......</p> 虽然心底燃着火焰,可大宝知道,阿元是绝对向着自己的,让自己别说出口,是为了自己好,于是点了点头,总算没往下说了。</p> 二宝还什么都没听明白:“哥哥,怎么?”</p> 看着弟弟歪着脑袋懵懵懂懂,大宝又泛起泪意,可又把难过从喉咙硬是咽下去。</p> 阿元见他实在难过,悄悄凑到他耳边:“大宝,我会帮你报仇的。”</p> 他知道,害佟小叔一家的,是当今天子,可那又怎么样,他贺元是重义气的男孩子,他一定会有办法帮好兄弟们报仇的!</p> 自古至今,被害死的皇帝,难道在少数么?</p> 一定会有办法的。</p> 阿元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藏了许多许多情绪。</p> 天色渐渐黑了,阿元回到了阿福身边,赖着不走:“娘亲,阿元要留下来陪你!”</p> 阿福刚忙完手上的事,听他突然提出这种请求,有些意外:“为什么呀?”</p> “娘亲,阿元留在这里,其他人就不会怀疑娘亲不会治天花啦!”阿元一本真经回答,还不忘偷看旁边已经准备带他走的爹爹,心中有些坎坷。</p> 他想留下来再陪一陪大宝他们,还想在娘亲身边打听到更多的消息,如果被爹爹带走,他又要让别人看着自己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留在府里了。</p> 阿福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种理由,心道肯定是谁在儿子面前乱说了,她捏捏他的小脸:“放心吧儿子,不出两日,这满燕京的人都不会再敢怀疑娘亲。”</p> 她就是这么自信!</p> “娘亲好厉害!不过阿元还是想留在娘亲身边。”阿元才不会忘记夸娘亲,毕竟娘亲才是他心目中最厉害的人呀。</p> 阿福见他执意,也不想扫儿子的兴,她可不是虎妈类型的娘亲,和儿子做什么也有商有量的,锻炼他的自主能力。</p> 于是她看向了贺荆山。</p> </p> 第780章 想占便宜想得美 天幕呈现一种苍茫的渐变色,由紫红到青蓝,天地间愈发暗沉,愈是给人渡上一层深色的暗影。</p> 阿福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男人的身形的确高大如墨色山峦一般,安心自她心底油然而生。</p> 贺荆山的声音亦是沉稳如天色:“那你就留在你娘亲身边,看着她让她别忘了吃饭。”</p> 阿福挑了挑眉,她是那种照顾不好自己的人么?</p> 阿元却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连一缕发髻里翘起来的小揪揪都一跳一跳的:“爹爹,我保证看着娘亲吃饱饭!”</p> 他高兴的模样活像一只快活的小雀儿,阿福忍不住捏了下他的小耳朵:“好嘛,都会管娘亲了。”</p> 此时夜风渐冷,一家三口之间的氛围却暖融融的,连雪色也好似不那么惨白,更像是一地的碎琼乱玉。</p> 温馨的时刻向来短暂,很快贺荆山出了隔离区,阿福就让小翠竹先带着阿元。毕竟这牛痘疫苗有限,但是除了给隔离区的人注射,阿福还想将牛痘疫苗彻底在大齐推广开来。</p> “阿福姐,那什么严院使还不走呢。”半夏嘟着嘴凑过来,脸上每一寸都写满了对严院使的不满。</p> 当初在宁古塔的时候,哪个大夫敢对阿福姐这种态度呀,半夏一想就气鼓鼓的。</p> 忍冬倒是看得明白:“这严院使是等着占阿福姐的功劳呢。”</p> “他不是不信阿福姐能治得好么。”半夏的语气更没好气。</p> 大郎在一旁看着忍冬,温温吞吞附和:“阿福姐治好了,他能占功劳,阿福姐治不好,他能拿得住话柄。”</p> 阿福是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话能从最老实的大郎口中说出来,一时间脸上简直是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看向大郎。</p> “怎...怎么了嫂子?”大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p> “没事...只是感觉你这番话很有道理。”阿福总不好说,觉得他突然变聪明了吧。</p> 从前的大郎她可是知道的,这人没什么坏处,为人老实,但也爱钻牛角尖。</p> 大郎憨厚一笑:“这也是忍冬教我的。”</p> 啧,原来是这么回事。</p> 阿福顿时明白过来,视线在忍冬和大郎之间流转:“你们俩啊,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们就在燕京给你们办婚事。”</p> 大郎和忍冬的婚事因为她的缘故被耽搁了下来,阿福还是十分期待两人的婚事滴。</p> 毕竟...严格来说,她可没有和贺荆山拜堂成亲呀,心里还是有一丢丢遗憾的。</p> 但现在佟家刚出事,一家人暂时也都忙,所以还是得过段日子再办了。</p> 大郎红了红脸,看向一边的忍冬,却见忍冬神色清明,专注地看着阿福,顿时自己也清醒了几分。</p> 忍冬昨日就与他说了,现在大哥和大嫂正忙,可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p> 他得听忍冬的,也得为大哥大嫂考虑。</p> 大郎忙回阿福:“嫂子,我们的事你别急,先忙眼前的。”</p> 阿福想到这段时日的事情,一时间心中也是思绪万千,暂时把这件事放在脑后,说起严院使:“他想白占便宜,想得美!先问问我赵阿福答不答应。”</p> </p> 第781章 安分几日 “对!我们都不答应!”半夏比划着自己的拳头。</p> 至于二郎,则在自己的师父邱掌柜那边,毕竟他们师徒二人可也是久别重逢。</p> 阿福心中打着小算盘,然后催促着几人赶紧去休息。</p> 这次天花疫,比起上次宁古塔的瘟疫对阿福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难题,她要做的就是得防着三个宝儿出事。</p> 到了第二日清晨,果然有更多的病人退了烧,痘疮已经开始败了,燕京的大夫们惊喜连连,就连一直黑脸的严院使的脸色也比昨日好看一些。</p> 再怎么说,天花这种恶疾,若是有特效药,那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p> 接下来的几日严院使偶尔还会冷着脸凑近看看这边到底是如何治疗天花,听到是牛痘治疗的人痘,说不意外是假。</p> 他一连几日都很安分,没有再找阿福的茬,阿福也懒得搭理他,把心思全放在宝儿们身上。</p> 上面听说这天花患者恢复显著,陆陆续续又派了几个太医过来,如今隔离区内一片祥和的喜气,哪位病人脸上都不见刚被押送过来时候的死气沉沉。</p> “严院使,真是想不到啊,赵女医竟然能发现牛痘能治人痘,真是旷古奇功啊!”</p> 其他人面上都是喜气洋洋,唯有严院使的脸上有一丝僵硬。</p> 以这个速度下去,不出十日,这个隔离区就可以彻底取消,届时还有机会让赵阿福身败名裂么?</p> 严院使一边沉着脸色,一边往住处回。</p> 正走着,却听前面传来辱骂声,他抬眼看去,只见有几个人正围着一个老妇又推搡又骂的。</p> 严院使心情浮躁,更不想管这群刁民,刚准备绕道,却听他们骂那老妇道:“就你这死老婆子,也敢仇视赵女医!哪来的脸!”</p> 严院使的脚步倏忽止住,看向这一群人。</p> 只见这些人对那老妇骂骂咧咧的,几乎都是带着赵女医三个字。</p> 听了一会,他也听出了个所以然来,眼前这个老妇,与那赵阿福有过节,虽然不知是什么过节,但这一点就够让严院阴鸷骤散,仿若看到一条明路似的。</p> 赵阿福啊赵阿福,医术高明又如何,不会为人处世到处结仇,一切都是无用功!</p> 随着严院使这次回宫,赵阿福有确切的能治好天花的药的消息彻底在燕京传开了,比起惊喜,更多人的第一反应是,意外。</p> “她真有那样的药?”皇后的手从小腹上抬起,不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过于意外。</p> “是,娘娘,想必他们也不敢在这种事上胡言乱语,满燕京的人都看着,若是撒谎,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宫女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她在宫里也有不少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p> 惊人过后,更有震撼和振奋在其中,从前几乎无解的天花恶疾,如今竟然直接有了对症的药,这就意味着,它再也不是恶疾!</p> 没有一个人会意识不到,这次的天花疫,赵女医的功劳有多大。</p> “娘娘,他们还说,哪怕是没得过天花的人,只要用了特效药,以后就不会再得上天花!”</p> 皇后饶是身为一国之母,听到这句话,也不由稳不住神情,微微失态:“此话当真?”</p> </p> 第782章 不对食的戚公公 “娘娘,这是赵女医亲口说的,您看,如今您这龙胎,不也多亏了赵女医给您调理。”宫女看了一眼皇后被宽大凤袄遮住的小腹。</p> 皇后一边的大宫女几乎是立刻瞪了这个年纪轻些的一眼,这个传消息的宫女忙闭紧嘴巴。</p> “赵女医的医术的确不错,传本宫的旨意,重重有赏。”皇后眉目间尽是轻快愉悦,如今她腹中又育有一个孩子,若是男孩,她定要助他登上皇位!</p> 若是女孩,便也换了男孩过来。</p> 但官家若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恐怕不会容忍他留下来。</p> 再等等......</p> 等等她就为腹中的孩子亲手除掉那个阴险狡诈,毫无恩义可言的父亲。</p> “是!”传消息的小宫女又忍不住露出笑容。</p> 小宫女前往宫外传旨的时候,正遇上乾清宫的戚公公,忙行了礼数,才发现这戚公公也是去宫外传旨意的。</p> 那他手里自然是圣上的旨意。</p> 小宫女在他身边不敢造次,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瞧戚公公的脸。</p> 这戚公公可是宫里面出了名好看的公公,从前还有宫女会偷偷去瞧他呢。这宫里有一些太监与宫女,会在这暗不见天日的深宫暗地里对食,便是做个伴儿,有个念想。</p> 这位戚公公身为官家身边的公公,又生得样貌出众,不是没有宫女打过主意。</p> 只是......</p> 两边一起出了宫门,宫门口的侍卫恭恭敬敬送别,小宫女以为自己是和戚公公顺路的,熟知对方朝着另一边去了,她便望着对方犹如飒飒秋竹般的背影远去了。</p> 只是当初听闻找这位戚公公想要对食的宫女姐姐们,总是遇见说不清的麻烦,落个凄惨下场,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敢再刻意亲近这位戚公公了。</p> 小宫女收回探究的视线,她可不敢给皇后娘娘惹麻烦。</p> 她跟着其他人到了半路,隐隐约约听见一条胡同里有谁在哭,那胡同口还飘出一些纸钱的碎屑,想必是谁家有人逝世,她刚要说一声晦气,却听旁边两个宫女议论道。</p> “那不是永安侯府家如今住的地方么?”</p> “慎言!这燕京哪还有什么永安侯府呢,只有燕京佟家,明日就是那佟家老爷和少爷们出殡的日子,她们能不哭么。”</p> “姐姐说的是...妹妹这嘴!”</p> 一行人只是倏忽一瞬间,就走远了,宫女却穿过遥遥雪色,望了一眼那老旧的胡同口,那墙头的砖瓦已经落了颜色,呈现一种铁锈斑驳的红,挂着稀稀疏疏的残雪。</p> 当年为人称道的永安侯府,竟落得这般惨淡的田地,又有谁料得到呢。</p> 皇后的赏赐直接就送到了隔离区外,阿福再一次出来接赏赐时,这隔离区外已经汇聚了不少想看看这里是什么情况的百姓,也有想问问里面的家人是否安在的。</p> 百姓们自己手抄着袖口,挤成一团,听闻有了天花特效药后,街道上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只是还站得离这边远远的。</p> 随着阿福出来,人群的视线焦点瞬间落在她身上,她站出来的那一瞬间,皮肤白得好似在发光。</p> </p> 第783章 这个人是 人群的议论声不由自主弱了下来,一个个人睁着好奇又惊艳的眼睛看着站在最显眼的台阶上的阿福。</p> 他们曾听闻,这赵女医被那达官显贵们冠了个燕京第一美人的名头,还不甚理解,怎么给一个宁古塔来的农女冠以此名,难道是满燕京都找不出美人儿来了么?</p> 眼下一个个的算是彻底明白了。</p> 赵女医什么都不用做,她只是站在那,她就担得起燕京第一美人的名头。</p> 阿福领了皇后的赏,心底还是很高兴滴,好东西谁会嫌少呀,但是她还得做出故作不以物喜的端庄表情,唯有一双大眼睛明媚的很。</p> 皇后身边的宫女尽管早就听到了消息,可还是忍不住想听这赵女医亲口确认一下。</p> “赵女医,这天花的特效药,可是未得过天花的人用了,以后也不会再得天花?”</p> 宫女的声音不低,在冷空气中又脆又清晰,周围的百姓们听了,一阵骚动。</p> “是!”阿福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只要是用了特效药,就算是没得过天花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得!”</p> 听到赵女医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口承认,这下还有谁不信的,一时间本来还在远处瑟缩着的百姓们脸上振奋,拔腿就往这边挤过来。</p> “赵女医,这可是真的?”</p> “真的,比金子都真!”阿福举起白软的拳头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p> “那...那金子也不是没有假的...”</p> “比真金都真!”阿福脸颊有了点笑,“你们就放心吧,我的儿子都用了。”</p> 她如此亲民,倒叫百姓们一时间更添亲近感,何况是听到她说,她儿子都用了这药呢,那还能有假?</p> 这下再彻彻底底没有人怀疑了,一个个围着阿福问问题,都快把宫里派来的人给挤到外面去了。</p> 远处阁楼上的贺荆山远远看着,只能看见人影,看不清阿福的表情,然而他对她的熟悉,哪怕是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他也能通过她的动作和姿态感受到她的心情。</p> 身后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仿若猫走在房顶上,自若而又克制。</p> 贺荆山身旁的卫恒与卫斐都不由自主身体微微绷紧,各自准备好了武器,准备若来人不对,随时动手。</p> 这人一身乌色的斗篷,只露出一个苍白又极尖的下巴,淡淡颜色的薄唇。</p> 他只身一人前来,到了这里。</p>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卫斐压低了声音最先问道。</p> 贺荆山也转过身来,审度着这人。</p> 这人脚步与身形来看,显然是习武之人,但是...却更有一丝阴柔之气。</p> 他倒是在一种人身上看到过这种诡异的气质。</p> 便是宫中习武的阉人。</p> 来人伸出一双苍白又修长的手,掀开了斗篷上的帽子,一张苍白却又极其出色的脸露了出来。</p> 卫斐脸上的表情变得愕然,显然没想到,会是他。</p> “戚公公?”</p> 贺荆山并未见过戚公公,却从卫斐的情报中没少听过这个名字。</p> 这是李乾身边的走狗。</p> </p> 第784章 贺戚 卫斐喊出戚公公这个名字,就又紧抿嘴唇,等待主子发话。</p> 贺荆山在等眼前之人开口,然而戚公公的视线缓慢地在他脸上游移,似是要从他脸上看穿什么,亦或是寻觅什么影子。</p> “阿兄,十五年未见,别来无恙。”</p> 青年的嗓音轻微,带着轻飘飘的沙哑,乍一听,也不似是位公公,此时细细听来,他的声线凉薄,可此时却染了几分涌动的温度,给冷风都捎上了热度。</p> 原本还满身紧绷防备状态的卫斐身形忽然一僵,震惊而又狐疑地看向戚公公,一旁的卫恒目光也闪了闪。</p> 贺荆山胸腔里也逐渐翻滚起一股情绪,他一瞬间想上前一步问清情况,可回过神来,他依旧稳稳站在原地,慢慢问出那个已经充斥在脑海里的名字:“贺戚?”</p> 随着贺戚点头,兄弟二人彼此眼中对方的模样与记忆深处对方的模样渐渐重合,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可又不是。</p> 贺戚是谁?</p> 正是贺家贺锦膝下的长子,贺荆山的亲堂弟,如今贺荆山所占的身份。</p> 卫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在脑海里理清了这个关系,当初推敲之下,贺家唯有贺戚与主子的年龄相差不大,可以代他的身份出来,可谁又想得到,贺戚还存活于世!此时此刻更是站在了他们面前!</p> 戚公公也许是太久没有笑过了,此时微微扯了下嘴角,眼中也慢慢染上温度:“阿兄认出我了。”</p> 不等贺荆山回答,他就自顾自讲起了当年之事,以验证自己的身份。</p> “明昭十三年,我已厌恶小小年纪就要日复一日的操练武艺,偷偷溜出了府,寒冬腊月里买了整整一斤撒了糖的碎冰,回到府里就躲在后院一边吸溜鼻涕一边吃,被阿兄撞见,我求阿兄不要告诉我母亲,阿兄还记得么?”</p> 他缓缓道来,贺荆山的记忆里的画面也逐渐描摹出了一笔一画。儿时快乐的记忆,只有那么短短几年,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可这一眨眼,也值得埋在心底偶尔翻出来细细揣摩。</p> “记得。”他这次未再犹豫,直接回答了他,“那会你才四岁,我五岁。”</p> 贺戚眼里终于有了光亮,笑容也自然起来:“阿兄记得就好,只是虽然当时阿兄把碎冰给我扔了,我却偷偷又捡了回来吃,第二日整整拉了一天的肚子,害得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担心,还不知缘故,阿兄是最守信的。”</p> 这件事,自然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知道。</p> 贺荆山只是短短回忆了片刻而已,就重新看向贺戚,眼底并未放松应有的防备:“你在李乾身边,为了报仇?”</p> 贺戚也被从记忆中拉扯回来,也幸而如此,不然,再往下想,就快是贺家被抄家那段叫人撕心裂肺的日子了。</p> “嗯,阿兄,我一定要为我们贺家报仇雪恨,不光是杀了李乾,还有李氏所有人,他们都该为我们贺家陪葬!”贺戚眼中的光芒奇异而又决绝,忽然盛到极致,叫人看着他时,忍不住快要溺毙在那光亮里。</p> </p> 第785章 执着 与贺戚两两相对,贺荆山冷静得近乎显得不近人情。</p> 贺戚的视线从皇宫上方的天色重新缓缓看向他的时候,脸上的恨意依旧狠厉。</p> “阿兄,李氏族人都该死。”他慢慢吐出热气,”他们踩着我们贺家尸骨堆积的江山安坐,我却没有一日可以安眠,日日夜夜都在等着报仇的机会。”</p> 卫斐静静等着主子的回答。</p> “李氏族人死绝了,之后呢?”贺荆山如一只暗暗静栖的野兽盯着贺戚。</p> 眼前就是十余年前亲近的堂弟,他们一出同族,以贺家的家风,本该亲密无间,他却要站在这里审度他,防备他。</p> 贺戚眼中的热切与恨终于被冷风吹得微微消退,仔仔细细地看着贺荆山,末了,笑了笑:“阿兄这是提防我?”</p> 说罢,不等他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在阁楼上踱步:“也是,我们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p> 他兀自转过身,与贺荆山近在咫尺:“阿兄,李氏族人死绝了,自然是要这大齐也覆灭!”</p> “自我入宫做了这阉人开始,我便没想再让这天下粉饰太平下去!”</p> “我要李氏死,大齐灭,我贺家没有的未来,谁都别想有!”</p> “血债血偿!”</p> 青年原本苍白淡然的脸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癫狂,与其说是在与久别重逢的兄长诉衷肠,不如说是他早就等着这一日,能将这些压抑在心底如岩浆般滚烫难捱的事一吐而出,让他已经快要忘记其他神情的的脸颊大肆扭曲。</p> 冷风撕扯着两人的衣袍,在阁楼之上猎猎作响,贺戚的披风似要随着冷风决绝而去。</p> 此番光景,不似兄弟二人重逢,倒似二人诀别。</p> 直至贺荆山的手搭在贺戚的肩上:“这些年,你受苦了。”</p> 青年瘦削的肩头在贺荆山与他接触的位置下细细颤抖,方才的张狂就在这一句话间轰然崩塌,脆弱呼之欲出,变成灼热的眼泪,最终随着他的躬身蜷缩,一滴一滴掉在地上。</p> 为了报仇,他不惜成为阉人,伪装一切藏在仇人身边,成为仇人的奴才。</p> 几千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刻敢放下对所有人的忌惮与堤防,没有一刻敢忘记,这灭门之仇。</p> 他一直以为,这世间只剩下自己一个贺家人,孤军奋战。</p> 直至阿兄出现。</p> 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没有了任何疑虑。</p> 这就是他的阿兄,贺景。</p> 青年哭了有多久,贺荆山就等了他多久,待他哭声渐弱,才把他扶了起来。</p> “贺戚,我们贺家与李乾之仇,不共戴天,一定要报。”贺荆山棕黑色的眼瞳暗波涌动,如深夜里茫茫的海流,乍一看深邃,细细看去,心底又不由生出恐慌。</p> “大齐未来的君主,不会是李乾,也不会是如今任何一个皇子。”贺荆山看着贺戚,慢慢说来,“但我们贺家人绝不会牵连贺家所守卫的大齐子民,造成我们贺家满门抄斩的,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p> “在朝为官,本就是一分利一分险,君主阴险狡诈,手段狠毒,这是其一,当年我们贺家功高盖主,早该有防范之心却全然未防,这是其二。”</p> 贺戚听着他的话,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却又茫然地点了点头。</p> </p> 第786章 恨之不及 这摇头,是为这么多年的执念,忽然被人否定,点头,却是为,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听阿兄的话,亦或是,阿兄的话也有些道理。</p> “复仇一事,待忠叔回来之后,从长计议,你,勿要轻举妄动。”贺荆山自然而然也拿出了兄长应有的语气交代。</p> 兄弟二人此时此刻,才有了兄弟的样子。</p> “贺忠叔...原来是贺忠叔救了阿兄。”贺戚脸上再一次自然而然露出笑容,过了一会他又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当初,被师父从乱葬岗救了出来,后来我执意报仇,自己进了宫里...”</p> “师父?”贺荆山复述出这个称呼,略微迟疑。</p> “阿兄应该听说过他,卫斐也应知道。”贺戚叫卫斐的名字叫得十分顺口,一旁的卫斐被点名,立马精神起来。</p> 他是道上打听消息的,知道他的人不少,但知道他真名的,实属没有几个。</p> 尽管被贺戚少爷知道身份不值得紧张,卫斐却不得不重视,这是他作为暗探的失职。</p> “是燕京的柳树先生,燕京人偶尔还会叫他另外一个称谓,玄虚医者。”贺戚此时的语气完全说得上是轻快,毫不吝啬把自己的事一应告诉贺荆山。</p> 卫斐还真知道这个人,毕竟不只是这柳树先生在燕京里大名鼎鼎,更是因为他之前为了找少主夫人时候,跟踪过苏怡然身边的侍女玉水,那时候那玉水弄来毒蛊,正是从柳树先生那里得来。</p> 那时那柳树先生更是发现了自己。</p> 卫斐是经过十年训练的暗侍,平日里无论任何时候都会注意隐蔽自己,可那柳树先生,看似毫无察觉,却极有可能从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他,只不过给他留了个面子,没有当着那个丫鬟的面拆穿他。</p> 他从那时起就对那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自然也跟少主提过此人。</p> “李乾的毒是你下的?”贺荆山顺而问道。</p> 贺戚怔了怔,摇摇头:“不是,但毒是从我师父那里得来的,到现在我们还未查到那人的真实身份。”</p> “知道李乾中的是蛊毒,我和师父就一直在追查,只是那人隐匿得很好。”</p> “师父曾劝我放下过去,只是我放不下,倒连累得他老人家如今还要牵扯进来。”</p> 他的话很多,足以让面前几人获得太多消息,贺荆山垂眸再抬眸,已然做下决断:“你在李乾身边,出宫多有不便,有什么事就联络我。”</p> “自然。”</p> 贺家人都是极其深邃的眉眼,贺戚因为年纪还小就做了阉人,脸也受了影响,面容不再深刻到让人望而止步,却也精致异常。</p> 他此时眼睫纤纤扇动,唇角翘起,显然很愉悦。</p> 他出宫一趟不易,需得速速回去,正要与贺荆山告辞,又看到远处的阿福:“嫂子医术很好,只是还请阿兄告知他,李乾再有难,莫要相救。”</p> “她不会再救了。”贺荆山的视线也重新转移到阿福身上,“出了佟府的事,她对李乾恨之不及。”</p> </p> 第787章 出殡之日 话及此,贺戚攥紧了衣袍:“佟家的事,是我没防范好,李乾阴毒至此,当真是残暴不仁!阿兄,我已经有确切的消息,他明日还要在永安侯下葬之日对佟家剩下几个少爷设下圈套,我务必会保护好他们!”</p> 他的语气坚定不移,眼中信念不衰,随着贺荆山应声,他很快告辞,从阁楼上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冷风依旧扯着阁楼上的红绸簌簌作响。</p> 见人已走远,卫斐才出声询问:“少主,小主子是世安太子血脉的事,看来暂时还不能告诉贺戚少爷。”</p> 贺荆山的眸色随着暗沉的天色逐渐变成浓墨色,留下一句我自有分寸后就下了沿着阁楼复道下的楼梯而去,卫恒与卫斐也赶忙跟上。</p> 永安侯入葬这天来的很快,对于朝廷来说,永安侯出殡,算不得什么光彩事,毕竟永安侯府这案子,任其他谁来看,也是个谜。</p> 永安侯与侯府的几位少爷,不说功高盖主,但劳苦功高也是绝对有的,朝廷因为一桩冤案造成了永安侯和两位少爷的死亡没有补偿也就罢了,还一眨眼悬赏起了其他几位。</p> 便是再傻的老百姓,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有大事。</p> 可怜那佟五少爷哟,大婚之日,变成了大丧之日,新娘子也跑回了娘家。</p> 这燕京,再无那场为人称道的婚宴了,也再无另人艳羡的永安侯府。</p> 到了这日,正值雪化,空气里的冷欲侵人骨,衣衫略微单薄的人,上下牙冠止不住地碰撞。</p> 听闻天花有了特效药,在家躲了几天的百姓们鱼贯而出,街道上除了象征近年关的喜气红色飘带,终于多了不少人。</p> 经过阿福与其他大夫们确诊无疑的未患天花的三个宝儿,这一日也终于出了隔离区,重新回到佟家。</p> 只可惜,这个佟家,终究不是从前那个了。</p> 他们刚刚一回去,来不及像往日那般得到太多安抚,就要披麻戴孝,送自己的祖父和爹爹下葬。</p> “娘亲...”二宝和三宝想依偎在自己娘亲身边,可却只能依照礼制跟着大宝哥哥走在队伍最首,懵懵懂懂看着路旁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p> “这永安侯府的小少爷才多大,估计都不知道死了爹了。”</p> “哪还有永安侯府呢,慎言,现在只有燕京佟家!”</p> “这佟家小少爷可真可怜。”</p> “可怜,那三公主不可怜么?”</p> “三公主也不是佟家人杀的吧......”</p> “不是他们杀的,死在他们府上,也是他们看护不周,而且谁知道是不是官家为了顾全三公主的体面才这么说的,听说是永安侯奸杀了三公主!不然他们怎么被判这么重?”</p> “这么说也有些道理......”</p>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大宝咬着牙跟着引路人走,嘴里一片铁锈味。</p> 正当他狠狠瞪着这些人时,忽然看见人群中有一个人,不由眼睛一亮。</p> 四叔!</p> 他刚要喊出口,就想起奶奶和娘亲千叮咛万嘱咐的,若是看见三叔、四叔和五叔,千万不能喊出声。</p> 于是大宝又闭紧了嘴巴,只是眼睛悄悄盯着在人群中跟着队伍而行的佟纪,眼睛一眨不眨。</p> </p> 第788章 人模狗样 佟纪一路如影随形地跟着队伍,尽管极其注意隐蔽,却也被早已等候已久的几波人注意到了,几波人从四面八方跟随而来。</p> 几口灵柩被人抬着,雪白的纸钱漫天飞舞,佟家的几个女眷由佟老夫人为首,依次走在后面,后面几个年轻的媳妇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却依旧泪流不止。</p> 路人们尽管议论着,看到这队伍还是赶紧让路,毕竟没有谁会想着在人死后了还要刁难人家,也有怕沾了晦气的。</p> 行至御道,前方忽然马蹄声急促,众人不由纷纷看去,却见是一位锦衣的年轻男子,高束的马尾在圆脑袋上摇曳生姿,他带着人招摇而来。</p> “好像是苏家三少爷。”有人在窃窃私语。</p> 苏阳胯下一匹丰神俊朗的枣红骏马,身上穿得贵族才能穿的锦衣,挂着昂贵的腰饰,一时间倒也显得人模狗样,只是甫一开口,就叫人印象大跌。</p> “哟,这不是佟家的小崽子们么?”</p> 根据礼制,家族有人出殡,家中男丁应走在最首,如今永安侯府的男丁死的死,逃的逃,自然只剩下大宝他们三个孩子站在最前面。</p> 哪怕是不懂事的二宝和三宝,也很早开始就不喜欢苏阳这个人,更莫说大宝,此时握紧拳头像一只凶狠的小兽瞪着苏阳。</p> “可别这么看我,我这不是从前和你爹爹和叔叔们交情不错,特意来为他们送行的么。”苏阳想到自己这次差点就被拉下水,就对苏云遮和整个佟府恨得不轻。</p> 当时那群黑衣人也分明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却硬是被这些人给重新捅了出来。</p> 又不是他害得永安侯府,明明那群人是冲着灵月郡主去的,若不是他,灵月郡主恐怕早就死了。</p> 苏阳自以为如此,却根本就对明明是佟瑜救出灵月郡主,灵月郡主才活了下来的事实充耳不闻。</p> 他哪会真的来送行,今日就是故意来找事的。</p> 他苏阳还偏要做这落井下石这个人,不光是下石,他还要把这口井给用石头填满喽。</p> 苏阳话音刚落,就驭马行至棺椁旁,一手还搭上了棺身。</p> “你做什么!”佟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佟家其他女眷也愤恨地怒视这人。</p> 阿福今日也随着贺荆山而来,马车一直缓缓跟着队伍,此时也不由抓紧轿帘。</p> “阿福姐,这人是谁!也太可恶了!”半夏凑出半张脸看清这一幕,义愤填膺。</p> 阿福此时哪有功夫回答她,死死地盯着苏阳。</p> 这三公主,分明就是苏阳所害,上面还没有找他的事,他反而又来招惹!</p> 他以为,他逃得掉么!</p> 苏阳感受到众人愤怒的目光,反而十分愉悦,在棺身上敲了几下后,他身后跟着的侍卫和其他几家少年郎们也纷纷涌了过来,围着这出殡的队伍,这下出殡的队伍是彻底走不了了。</p> “苏阳,你想干什么!”阮氏眼中的愤慨呼之欲出,厉声呵斥。</p> 苏阳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愤怒的脸颊:“我想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么,我来给往日的好兄弟们送终啊!不过这永安侯嘛,还是算了。”</p> </p> 第789章 小人得志 “这永安侯所做之事,真是我大齐开朝以来前所未有之龌龊,便是我这个晚辈,都为他从前那个道貌岸然的样子为之不齿啊!”苏阳啧啧道,“佟家的女人们,我看你们还是早早把逃犯佟纪和佟瑜叫回来,请了放妻书,各回娘家去吧!”</p> 周围的百姓们哗然,所以,这永安侯是真的奸淫还杀害了三公主?</p> “王八蛋!”大宝怒吼一声,再也忍不住怒火,像是离了弹弓的石子一般冲了过来,一拳倒在苏阳胯下的马身上。</p> 那马儿嘶鸣一声,上面的苏阳却眼睛一眯,扯着马缰乱晃,趁着队伍乱故意朝着棺椁撞去。</p> 就在众人失声尖叫的同时,装着永安侯尸身的棺椁轰然倒地,上面的钉子崩开,里面的尸体也随之滚了出来。</p> 雪化时的地面潮湿又泥泞,几乎是立刻将那尸身穿的白衣染上脏污。</p> 不只是队伍里的佟家人,就连人群中的佟纪也气红了眼。</p> “侯爷!”阮氏朝着永安侯的尸体就扑了过去。</p> 苏阳这才慢慢稳定了马,掏了掏耳朵:“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美教养,乱冲撞别人的马,看,害人终害己,害了你爷爷的棺椁,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原谅你。”</p> 大宝见棺椁被撞翻,祖父的尸身滚落出来,已经吓到了,哪里还有心情管苏阳,也猩红着眼朝祖父扑了过去:“祖父!”</p> 苏阳的同伴看着这一幕不光不觉得悲惨,反而面带嘲讽和得逞的笑容。</p> “我没听错吧,这妇人竟然叫棺材里的人侯爷,这是能随便叫的么?这可违反了我大齐律例!”</p> “苏兄,这小兔崽子竟然敢当街冲撞你的马匹,我看还是赶紧让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将他抓回去好好教训教训!”</p> 苏阳一副得逞的表情,嘴上却唱起了红脸:“还是算了吧,本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是没想到佟川兄生出如此一个儿子,真不知道是随了谁,难道佟川兄自己其实私底下也是这样的人?”</p> 他说着,又驭马朝佟川的棺椁走去。</p> 佟老夫人直接拦在了他的马前:“苏阳!你还想做什么,你今日非要将这三口棺椁都掀翻才是么!谁给你的胆子!”</p> “老夫人好大的口气!”苏阳嗤之以鼻,自然是官家给他的胆子!</p> 他爹说了,永安侯奸杀三公主的罪名必须彻底坐实,这样他爹才有机会给自己转圜,他才能留下一条命。</p> 苏阳听了心中喜出望外,这意思是官家不再追究自己这件事了,反正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嘛,不愧是官家,对自己的亲女儿也毫不在乎,无情无义。</p> “老夫人好像忘了,如今你们已经不再是什么永安侯府了,而是平民佟家!”苏阳终于露出了眼底的轻蔑。</p> 说罢,竟然直接冲着老夫人而去:“老夫人还是赶紧让路,我这马儿可桀骜难驯,若是冲撞了你,可是因为你故意拦路!”</p> 大宝看着苏阳竟然还要撞向老夫人,一时间却不敢轻举妄动怕再惹事,二宝和三宝更是吓得大哭起来。</p> </p> 第790章 废物,你做得了什么 眼看着苏阳就要耀武扬威撞到第二口棺椁上,人群中的佟纪已经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死死握住匕首就准备上前。</p> 然而下一秒,不知从哪飞出一颗石子打在苏阳身下的大马上,这下这匹马是彻底失控了,却是冲着另一边直直而去,苏阳脸上的表情逐渐惊恐,随着他一声尖叫,直接撞在了一旁菜贩的摊子上,人仰马翻。</p> 偏那菜贩还带了一只狗在旁边拴着,狗下了惊吓,也冲着苏阳的屁股一口咬了过去。</p> 苏阳又是一声惨叫,捂着腿的手嗖地捂住屁股又弹了起来,可腿又疼得很,又一手抱着腿一手抱着屁股嗷嗷惨叫,后面那只狗还汪汪汪地狂吠追着他。</p> 方才还跟着苏阳吆五喝六的几个青年面面相觑,脸上却没有一丝担心,倒是苏阳的侍卫们赶紧上前把狗赶走,苏阳才没那么狼狈。</p> “少爷!”</p> “嗷!疼!”</p> “少爷小心!”</p> “嗷嗷嗷,别碰,疼死爷了!”</p> 周围的百姓们方才看着这苏三少爷如此跋扈,还不知所言,此时见他如此狼狈,却忍不住偷笑。</p> 佟家众人却依旧怒视着苏阳。</p> 苏阳好一会才缓过来,也正是这个时候,马车上的阿福走了下来,吩咐已经慌神的佟府下人赶忙为永安侯重装棺椁。</p> 已经入了棺椁的逝者重新被人掀开棺椁,是对逝者的大不敬,苏阳是可恶至极,千刀万剐也不为过!</p> 可这棺椁被钉上钉子,竟然能被轻而易举地撞开,说明这件事是早有预谋。</p> 苏阳终于回过神来,发觉有这么多人在偷笑自己,暴跳如雷:“谁!谁暗算本少爷!”</p> 见佟家的队伍里多了个人,他视线自然跳过去:“是不是你!”</p> 待看清阿福,他才短暂噤声,这武安侯大娘子,自然是不会武功的。</p> 阿福对苏阳也忍不住呵斥:“苏三少爷是冲昏了头么!”</p> 苏阳对她有三分好颜色,自然是因为她是个美人,此时这美人竟然敢呵斥自己,那苏阳哪里能忍,捂住屁股恼怒:“本少爷的事,轮得到武安侯大娘子管么?你不去好好做你的女医,还要管朝廷的事?”</p> “三少爷今日来冲撞佟老爷的棺椁,是朝廷的事?”阿福虽然愤怒,头脑却一片清明。</p> 苏阳哪里敢说自己来是朝廷的事,不过是觉得她一个女人,出来管什么事才说顺了嘴,毕竟他心里最大的倚仗就是朝廷。</p> 可阿福这么一带,不由有人开始怀疑,难道是朝廷让苏阳来闹永安侯的丧事?</p> 所以朝廷早就想除去永安侯?</p> 苏阳自然不敢说,语气弱了几分:“你,我可没说这是朝廷的事,本少爷是看不惯你一个女人整日抛头露面,多管闲事,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伺候男人!”</p> 阿福都懒得搭理这种被封建思想荼毒,蒙蔽自我,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傻逼男人,可今日他欺人太甚,阿福呵呵冷笑一声,就指着他的鼻子:“苏三少爷,我赵阿福相夫教子做得了,治病救人也做得了,苏三少爷你这个废物,做得了什么?”</p> </p> 第791章 手抖是病 苏阳平日私底下没少被人说是草包,没什么用,空有个权势滔天的老子,自己不中用也没用啊。</p> 可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是废物,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p> 他好歹是一个男人,他的面子往哪搁?</p> 苏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两个鼻孔放大公牛一般喷着热气,手也对指着阿福,颤了半天,竟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阿福嘴角冷冷一勾:“苏少爷,手抖是病,得治,这叫帕金森综合征,哦,我说了你也不懂,毕竟你就是个满脑子只有废料的废物,屎壳郎打开你的脑子都要直呼真香。”</p> “噗...”</p> 明明是很严肃的场合,可一旁竟然有围观群众忍不住喷笑出声,这下众人像是被引燃的爆竹一般,哄然大笑起来。</p> 苏阳恼羞成怒,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一句更厉害的话来反驳眼前这个女人,只能挥舞着拳头要揍人了,更加证明了他脑袋里都是废料的这句话。</p> 他的拳头眼看着就要砸到阿福身上,阿福往后轻轻一躲就躲开了,反而是他又牵扯到屁股后面被咬的伤口,吱吱哇哇乱叫。</p> 这下周围笑得更热闹了。</p> 佟家人冷眼看着出丑的苏阳,心中一时间也痛快了些许,出了一口恶气。</p> 阿福这才正了正神色,看向各位百姓,施施然行了一礼:“各位燕京的乡亲父老,虽然我赵阿福不是咱们燕京本地的人,而是从宁古塔那边来的,却也是听说过的,永安侯佟大人是一位仁义高洁的好官。”</p> 周围人的笑声渐渐弱了下来。</p> “大齐的子民有难时,他寝食难安,平水患,济灾民,拿出侯府的银子来赈灾,燕京有恶匪时,他十天十夜不回府,亲自捉拿恶匪,险些丧了命,才捉住了恶匪,还燕京一片安宁祥和的日子。便是战场,他也是亲自上过的,击退番邦的进攻,佑我大齐!”</p> 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肃穆与缅怀。</p> 燕京永安侯府为何有名,不正是因为,永安侯府的男儿郎,各个出色么。</p> 出色在朝政,出色在功绩,出色在为国为民!</p> 永安侯府的功绩,真要说来,细细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p> 勋爵世家,哪个不是自骨子里瞧不起平民,可永安侯府不是,当初水患,整个大齐缺粮少食,燕京更是涌入不少难民的时候,是永安侯最先站了出来,拿自家的粮食来救济灾民,一家与灾民们同吃喝。</p> 当初那恶匪手上沾染数十条人命,还有灭门之举,闹得燕京人人自危,不敢出门,那恶匪还杀死了几个官府派去追捕的捕头,可谓恶贯满盈,是永安侯主动请命,捉拿恶匪,结果也因此受伤,丢了半条命,才捉到恶匪,将他砍了脑袋,那事才算告一段落。</p> 燕京人忘了这些么,没有,这些早已深深烙印在他们心底,使他们初闻永安侯做下侮辱三公主的事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p> 可经过有心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意鼓动,他们也把不相信按在了最心底的位置。</p> </p> 第792章 他叫与狗叫 此时此刻,阿福一句一句帮他们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听闻永安侯的所作所为之时,内心最真实的感动。</p> “是啊,永安侯人很好的,我就说,他不可能做那样的事...”</p> “我也觉得,不然这若是犯下这弥天大错,这三个孩子也活不了啊,可怜见的,就剩三个娃娃了。”</p> “也不知道佟四少爷和五少爷怎么样了,希望官家可不要要他们的命啊。”</p> “俺来说,俺来说,俺就是当初水患时候来燕京的难民,要不是永安侯,俺早饿死了,当初求到别人家门口,别人别说馒头,就是给狗吃的窝头都不给,一口唾沫喷过来!俺这辈子都不能忘记永安侯的大恩大德啊!恩公啊,俺来给你送行!”</p>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哭哭啼啼道,眼睛红通通的,说完就冲着永安侯的尸身扑通一跪。</p> 陆陆续续又有别人也跪了下来。</p> “我也要给侯爷送行!侯爷永远是我们燕京百姓心中的侯爷!”</p> “对,我们都是脑子里有好料的人,才不会被坏人忽悠,永安侯是好人,我们老百姓们都知道!”</p> “当初是永安侯抓了那恶匪,为我那可怜的爹娘报了仇,我这辈子都认永安侯是好官!”</p> 慢慢的,周围的百姓竟然全对着永安侯的尸身跪了下来,开始哭丧,一些别有用心躲在百姓之中的人此时若不跪,就显得鹤立鸡群,为了隐蔽也纷纷跪了下来。</p> 这么多百姓加起来,哭声冲天,似要让这老天爷看一看,这位侯爷,生不负人,死也不应被人负!</p> 佟家的女眷们看着这一幕,又是忍不住流泪,她们一连哭了多日,脸上的皮肤一碰到眼泪,就渍的生疼,可哪里比得过心里的悲痛。</p> 阮氏更是在心中呐喊,侯爷,你看到了么,燕京的百姓们都相信你,你绝不会被泼上污名!</p> 苏阳此时听着这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嚎,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这哭嚎声做的囚笼笼罩在内,逼得他压抑惶恐至极,又烦躁不已,他大喊着让他们别哭了,可声音在这浩浩荡荡的声浪里,宛如一叶溃败的孤舟,溃不成军。</p> 百姓们自发地上前,伸出双手抬起尸身,帮永安侯的尸身重新回到棺椁里,自发地在棺椁旁护佑着,让队伍能继续前行。</p> 他们此时此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永安侯好好地入土为安,他们一起团团护佑着出殡的队伍,任何心怀鬼胎之人都无法再靠近。</p> 出殡的队伍重新启程,苏阳一行人却被挤在一边,动都无法动弹,只能原地跳脚。</p> “站住!给我站住!”</p> 那路边卖菜的菜贩子本来已经捉住了自家狗,见这人还在跳个不停,也握紧拳头,直接又松开了狗绳,只听狗一阵狂吠,冲着苏阳就追了过去。</p> 苏阳刚才被咬了一口,心中正害怕,听到狗叫几乎是拔腿就跑:“救命!”</p> 他带来的那些人见状也忙追了上去,哪里还敢去犯众怒碰那棺椁,一时间苏阳的叫声和狗叫声交错起伏在御道之上,荒唐可笑。</p> </p> 第793章 百感交集 阿福给小翠竹使了个眼色,小翠竹就瞬间会意,塞给那菜贩子一锭碎银子,让他赶紧跑路。</p> 菜贩子自是千感恩万感谢,这才一阵后怕跑了。</p> 阿福带着其他几个姑娘也下来随着队伍前行,准备陪着佟家女眷们一路到永安侯和两位少爷入土为安。</p> “阿福姐,刚才你可真威风!”半夏悄悄说道,“我瞧着那臭小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你几句话就把他说得头昏脑涨,犯傻!”</p> 阿福点点头,深以为然:“说话是一门课,如今我们身在燕京,不比在宁古塔时候,不用谨言慎行,你可要跟忍冬好好学学,再不然还有翠竹。”</p> “知道了阿福姐。”半夏吐了吐舌头,心里暗戳戳道,她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给阿福姐惹麻烦的。</p> 至于翠竹姐姐嘛,半夏可不觉得,翠竹姐姐特别会说话,因为她有时候看起来很傲气,对隔离区的那些人颐气指使的,不过她对阿福姐是真心实意的好,打心底里的恭敬。</p> 半夏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翠竹,发现她的视线果然又只追逐着阿福姐一个人,于是也赶紧跟紧了阿福姐。</p> 队伍行进,这被堵上的路也终于疏散开来,在一旁的佟纪本要继续跟过去,却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p> 他回过头,就看到一张略显阴柔的脸,像是个太监。</p> 他反手就要和这人扭打逃开,这人却手中向他出示了佟瑜的信,上面有他和佟瑜的秘密暗号。</p> “佟四少爷,跟我走。”</p> 佟纪远远看了一眼出殡的队伍,目光迟迟,但只是片刻,他就跟着这人就隐匿出了人群,与此同时,人群中又有不少人追逐着二人而来,只是却被另一拨人截住。</p> “阿兄,嫂子真是高明,几句话,就扇动得百姓们转变了风向。”贺戚回眸对身侧的贺荆山一笑,两人站在一旁酒楼的雅间里,早已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贺荆山手旁的花盆里,正堆着几颗装饰用的小石子。</p> 若是仔细辨认,就能认得出,那正是先前打了苏阳马匹的同类石子。</p> 贺荆山从来不会否认阿福的能力,她的能力,远远不止其他人所看到的医术而已,她聪明,也有手段,她从来就不是普通的女人。</p> “我们现在去佟四少爷那吧。”贺戚眼中露出一抹期待。</p> 佟家的几个少爷啊,他年幼的时候,都曾打过交道,只是,他已经许久许久,就算见到他们,他也不敢相认了。</p> 佟伯父,佟长兄、二兄,这辈子,他再也没有机会相认了。</p> 佟纪见到贺荆山与贺戚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期间他们为了躲开追过来的人,费了不少时间。</p> “贺大哥。”佟纪一时间看到熟人,心中百感交集,除了贺大哥之外,竟然再说不出一个字来。</p> 那日他去调动府中早已安排好的人马,却依旧未来得及,等他赶到侯府时,侯府已经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包围,他只能先带着人隐匿,却也只是一夜而已,就听闻了家中的惨训。</p> 佟纪看着贺荆山,喉间有一瞬间的哽咽。</p> </p> 第794章 听从安排 “方才队伍里有不少狗皇帝的人,若是你再跟过去,我们就难保住你了。”贺戚温声说道。</p> 佟纪勉强咽下心中的难过,点了点头,而后又疑惑地看向贺戚:“这位是?”</p> 不等贺荆山介绍,贺戚就迫不及待道:“佟纪,是我,贺戚。”</p> 佟纪一时间,甚至没想起来,贺戚是谁,但只是听到贺这个字,他就神色一震。</p> 贺戚小声提醒:“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对,但我小时候去佟府的时候,抱过你,结果你尿了我一裤子。”</p> 说别的,佟纪还真想不起来,唯独这件事,偶尔会被人拿出来打趣,毕竟沉稳如佟纪,身上的趣事实在是很少。</p> 佟纪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可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是个阉人。</p> 他眼中震惊、喜悦,再然后就是疑惑和悲痛,复杂的情绪冲击着他内心的薄弱处,一时间又是无语凝噎。</p> “他的事,回头我慢慢与你道来,佟纪,你现在必须去襄阳,与你三哥和你们佟府的人马汇合。”贺荆山语气凝沉,苏阳不过是个被李乾推出来的跳梁小丑,恶心归恶心,实际上却改变不了任何现下的局面,贺荆山可以杀了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p> 只是方才永安侯的尸身被撞了出来,的确让他愤怒,甚至让他回想起当年自己父亲的头颅,被挂在刑场整整一个月,都腐烂发臭,到了百姓们看一眼就要反胃,孩子们看一眼就要吓得尖叫的地步,才被扔到了乱葬岗。</p> 而他却只能一路仓皇逃亡,永不回头地逃亡,隐姓埋名在外,不敢提起父亲,母亲,把曾经让他骄傲的贺家血脉的身份死命藏在心底。</p> 贺荆山的气息慢慢平复,手臂上的青筋也在不知不觉间暴起又平息。</p> “贺大哥,你找到我三哥了?我...我若是去襄阳,我祖母和我娘她们怎么办,还有阿瑜,他现在到底在哪?”饶是沉稳如佟纪,在这个时候,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p> 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得了的。</p> “你三哥在襄阳等你,佟老夫人她们,我们会照顾好,”贺荆山语气稳如鸣钟,让人听之就不由被他的语气安抚内心的浮躁,“阿瑜在四皇子府养伤,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待他康复,我自会送他前往襄阳。”</p> 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佟纪一瞬间反而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有了疑虑:“四皇子会不会拿阿瑜做棋子?”</p> 四皇子毕竟是要争夺皇位的人,佟纪心中虽然暂时没有决断,却唯有一点清晰到让他刻骨不忘,那就是向李乾报仇!</p> 他佟纪此仇不报,誓不为人!</p> 佟纪这些天没有一天不在想,要如何复仇,要杀皇帝,暗杀的成功率微乎其微,皇宫内的大内高手众多,尤其是李乾身侧。</p> 可若要扶持哪位皇子,又需要从长计议,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筹谋的来的。</p> 佟纪这几日,坐立不安,寝食难安。</p> </p> 第795章 果然甜 “四皇子府,未视婚事作废。”贺荆山只给了佟纪一句最精简有力的答复。</p> 佟纪短暂思量后,就明白过来,这其中恐怕少不了灵月郡主本人的意愿,于是他也可以暂时确定,四皇子府对阿瑜是绝对无害的。</p> “贺大哥,那就劳烦你将这个日来香酒楼的令牌交给嫂子,我暂且前往襄阳与我三哥汇合。”</p> 贺荆山接过他给的令牌,微微颔首。</p> 很快三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只是毫无疑问的是,三人都有同一个毋庸置疑的目的,杀了当今龙椅上的那个暴徒!</p> 待隔离区里的最后一个病人康复,此次天花疫也算彻底告终,燕京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此同时,第一批天花疫苗也投入生产之中。</p> 小鱼这几日在疫区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了府,知道嫂子也快要回来,一直都在府里乖乖待着。</p> 直到这日,她在府里遇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p> “公子,如今外面风声小了,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想办法联络玄虚医者?”阿树知道,虽然留在武安侯府足够安全,却不是长远之计。</p> 尤其是,武安侯与武安侯大娘子马上就要回府久住。</p> 但外面苏府一家都未放弃追查公子的下落,若是公子被抓回去...一定就完了。</p> 阿树知道,苏家那些人,从来都没把公子当作家人看待过。</p> 苏云遮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师父他还未归燕京,但想来他已经收到信,很快就会赶回来。”</p> 阿树听了心里才稍稍放下心来,熟料下一秒,却听转角处传来一声咔擦声。</p> “谁!”阿树敏感地追过去,却见有个小姑娘要踉跄逃跑,于是一把揪住了她。</p> “阿树。”苏云遮无奈,“放开她。”</p> “可是公子,她在这偷听我们说话,万一......”阿树想要保护公子,就不得不时刻警惕。</p> 苏云遮打量了一眼小姑娘,见她生得清秀,一双眼睛却怯生生的,又瞧见她穿着一身锦衣,便约莫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看到她有些不安的眼睛,只道:“她只是路过而已。”</p> 小鱼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一旁的橘子树,和自己手中的篮子。</p> 她是听说,今天嫂子就要回来住,所以摘些橘子下来给她吃,要是她不回来,她就给她送过去。</p> 嫂子喜欢吃甜甜的东西。</p> 阿树愣了愣,才发现这小姑娘是个哑巴,一时间松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了。</p> 苏云遮微微一笑,以示自己知道了,便不再多言。</p> 小鱼见状便想跑开,毕竟刚才这位温柔的公子身旁的人凶巴巴的,跑了一半,她又想起什么,抓了两个橘子跑回来硬是塞到苏云遮手里才彻底跑路。</p> 阿树有些感慨:“这小姑娘也不错,可惜是个哑巴,不过武安侯府怎么会找个哑巴做下人?”</p> “她一身衣着价值不菲,怎会是下人。”苏云遮轻握着手中的橘子,慢慢剥开尝了一瓣,“果然甜。”</p> “啊?”阿树挠了挠头,主要是他这些日子见武安侯其他下人们穿的衣服也都好,所以刚才一时间没注意,“那,她是谁啊...公子为何说果然甜,难道哑巴还说甜了?”</p> </p> 第796章 诰命 “应是武安侯刚刚从宁古塔来的亲戚。”苏云遮从来不厌其烦地为阿树解释每一个问题,“她的眼睛说的。”</p> “公子又说笑了,哪有人的眼睛会说话。”阿树也忍不住笑了。</p> 苏云遮望着满园峥嵘葳蕤的庭色,又极轻叹一口气:“可怜宁家五少爷,又一个被三哥牵扯丢了性命的人。”</p> 那宁家五少爷,身体自幼也是极差,早早就成了家族的弃子,如今更是被推出来为他人顶罪。</p> 阿树想到公子的处境,又和那宁家五少爷有什么区别呢,一时间忙安抚:“公子,玄虚医者一定会找到能为您治病的那味药的!”</p> 玄虚医者说过,公子的身子,要想完全康复,必须要一味番邦那边的药材,只是那药极其罕见,到现在,玄虚医者还在为这味药不停奔走......</p> 苏云遮许是早已不对这件事抱希望,淡淡一笑:“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是命,走吧。”</p> 阿树想再劝劝公子,一定要对活下去怀抱希望,可这样的话他说过太多太多,以至于一时间甚至什么都没说出口,只能跟着苏云遮的身影,匆匆离去。</p> 宫外刚刚经过天花的肆虐,虽是一切正在恢复欣欣向荣,但宫里却永远都是奢靡无度,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如今年关与朝贡一起到来,宫中更是热闹非凡。</p> 万宝公公也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太监服,凑到李乾身边端茶倒水:“陛下,如今天花疫已经过去,各国来使已经先后进京,您看这给赵女医的赏赐......”</p> 万宝公公知道,陛下最近的心情不大好,这次天花没能如了陛下的愿,弄死佟家剩下的三位孙辈,不过他们只要还在燕京,那就有的是机会。</p> 还有就是那苏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去激怒佟家引佟纪和佟瑜出来,都办不好,反而叫赵女医引着民间朝着佟家那边一边倒!</p> 所以万宝公公这几日在李乾身侧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可这不提给赵女医封赏的事,也说不过去,毕竟皇后那边的赏都已经过去了。</p> 这次天花疫虽然不利于陛下的事,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长远来看,说不定能彻底杜绝大齐的天花呢!</p> 李乾喉腔里沉吟片刻,沉着脸色:“那就给她封赏诰命二品夫人。”</p> 万宝公公乍一听,觉得这赏赐着实偏了些,毕竟这诰命一般都是男人给女人挣,可这赵女医反而算是自己给自己挣,这还是古往今来头一回。</p> 可这能这么快治好天花的,赵女医也是古往今来头一个。</p> 万宝公公心中斟酌一下,也没再提议,只是李乾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赵女医和武安侯那个儿子,听说不是赵女医的,你派人再去查查,武安侯那个儿子的生母。”</p> 虽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对武安侯的儿子感兴趣,万宝公公却立马应允,心里嘀咕,这赵女医的那个儿子不是亲生的?他还以为是她亲生儿子呢......</p> </p> 第797章 这是什么书 “陛下,此次朝贡,高密和瓦剌都派来了皇子和公主,老奴已去见过一次,这些公主想必都是带着和亲的意愿来的。”万宝公公循循道来,“皇后娘娘那边已经派人在准备宫宴,今年年宴与宫宴一起,娘娘许是有些累,许多事交给了华贵妃娘娘操持。”</p> 李乾皱了皱眉:“让她一应打理,不要交给华贵妃,若实在操持不过来就让宁家大娘子进宫帮忙。”</p> “是。”万宝公公立刻会意,如今四皇子那边知道官家通过灵月郡主的婚事设计这么一出,四皇子肯定仇视着官家呢,官家这是彻底要将四皇子弃置了。</p> 至于那宁家,贡了一个少爷出来顶罪,自是有些好处的。</p> “那九皇子安惠王爷尚未离京,陛下您看......”</p> 李乾眯了眯眸子,终于想起了那个早已被自己弃置的儿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让他留下,朕记得他如今还没有王妃。”</p> “是没有王妃,只是当年的宁侧妃依旧跟在安惠王爷身侧。”</p> “无妨,一个女人,成不了什么大事,此次高密和瓦剌贼心不死想要联姻,老九身为皇室子弟,也该为皇室做些贡献。”</p> 李乾心中逐渐明朗,至于另一个公主嘛,他也早有安排,这个公主,安排在贺侯的后院。</p> 这贺侯在民间声望越高,以后若是犯下一丁点错失,就会摔得更惨。</p> 李乾现在根本不吝啬捧他,捧杀,也是杀。</p> 待到风声过去,这贺侯将当年贺家的声名都消磨殆尽,再也不会有人提起,自己当年冤枉贺家。</p> 还有那赵女医,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敢直接管佟家的事,她也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些。</p> 万宝公公见他眼中精光闪烁,知道他又在筹谋什么,静静等待一会才继续说道:“那奴才晚些便告知九皇子,官家体恤,让他年后回宁古塔。”</p> 李乾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你去办吧。”</p> “是!”</p> 殿外又传来徐徐脚步声,戚公公毕恭毕敬启奏:“陛下,太子殿下求见。”</p> “宴儿来了?快,让他进来!”李乾适才眼底的阴鸷消散殆尽,眼神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讨好。</p> 讨好这个词,用在九五之尊身上,未免不太合适,可先前李乾自作主张除了永安侯府,与李承宴起了不愉快,这些日子还是李承宴第一次来乾清宫。</p> 容色绝伦的太子一出现在殿内,殿内的宫人们都轻松了些许,陛下这几日总是黑着脸色,他们做事也只能战战兢兢,生怕做错半点。</p> “宴儿。”李乾期待地看着面容冷淡的青年,自己迈步上前,“快来坐。”</p> 李承宴手中持着一本书,坐下之后状似漫不经心将书放在了案上:“父皇,这本书,你可见过?”</p> 书?</p> 李乾纳闷看向这本书,翻开看了看,他倒是想给宴儿说看过,只是这上面的字句,他分开来看,每一个字都懂,合在一起,却完全不明白。</p> 李乾也算是博览群书,却也完全没见过一本与这本相似的,他迟疑片刻,看向李承宴的面颊:“宴儿,这是什么书?”</p> </p> 第798章 他应知道她的一切 李承宴那双明澈的桃花眸里忽然笑意泛滥,这一笑,叫整个殿里精致昂贵、外面人难得一见的珍奇物件都失了色。</p> 李乾看着他的面容,心神荡漾,这是他与阿宓的孩子,他完全继承了阿宓的容貌,如此出色,如今这世上无有一人能及的上。</p> 然而李承宴清冽的声音很快响起,将李乾从梦幻的遐想中拉了回来:“父皇,这是母妃写的书。”</p> “您从未见过么?”李承宴像是在问,又好像是已经确认了,他的语气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却叫分明叫李乾心中生出一股逼迫感。</p> 这是阿宓写的书?那为何,为何他从未见过!</p> 这不可能,他是这世上最爱阿宓,和她最亲近之人,她自己写的书,他怎么可能没见过!</p> 李乾眼中从震惊到激荡,不可置信到怒气翻滚,猛然站了起来:“这不可能!”</p> 李承宴似乎是早已料到他这个反应,没有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父皇,窦老爷都知道,这本书,跟姨母和母妃有莫大的关系,儿臣又追查了这么久,终于追查到了原本孤本,编撰署名是母妃。”</p> 书页哗啦啦翻页,随着李承宴手指按下,最后一页的右下角赫然写着,编撰:窦宓。</p> 李乾死死地盯着那个名字,最后一把把这本书夺在了手里。</p> 这不可能,阿宓最爱的人也是自己,她写过这样一本书,为何自己毫不知情!</p> 他应该知道她的一切的,就连她小时候的事,事无巨细,他都一清二楚,他甚至还会去问她的婢女、她的乳母,她的一切事,盛朝三十三年时候生,盛朝三十四年夏至第一次说话,盛朝三十四年八月初一学会走路,盛朝四十五年结束,自己登基的第二年,明昭二年,她第一次来葵水。</p> 明昭四年,他就迫不及待使了手段,弄死了先皇后,娶了她进宫,他待她极好,她也总是会温温柔柔地看着他,明昭十年,连群臣逼他,她都不愿让他为难,选择了自尽,她走了以后,他更是年复一年把她生前所有的事放在心头,细细揣摩。</p> 写一本书,需要她多少精力,可他却全然不知情。</p> “这是哪一年的书!”李乾像是忽然惊醒一般,惊喜万分抓着这本书,他又有了阿宓留下的东西了,这是他从来不知道的她!</p> 是什么时候,一定还是她待字闺中的时候!</p> 等不及李承宴回答,李乾就疯魔了般弓下身子翻动着书页,想要寻找有没有记录。</p> 殿内的宫人们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威严的陛下如此癫狂的模样。</p> 这一切,都是因为追封的圣怀皇后么?</p> 宫人们不敢出一口大气,生怕这时候惹怒了陛下,被拖出去折磨致死。</p> 始作俑者李承宴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李乾这副模样,好似他这一切与自己全无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无所谓了。</p> “宴儿,这是你母妃哪一年写的?”李乾翻不到记录,猛然直起身子,死死抓住李承宴的胳膊。</p> </p> 第799章 待我登基之日 李承宴皱了皱眉,垂眸看向李乾抓着自己的手,只是李乾正在魔怔,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不满,甚至是其中的冷意。</p> 万宝公公在旁边看傻了眼,忽然就想起当年窦贵妃盛宠时,陛下痴迷的模样...如今,又好想回到了那几年,陛下沉迷女色,不理朝政,直接从位擅于政务的皇帝成了人们口中的昏君......</p> 李承宴一根一根掰开李乾的手指,眼底挥之不去的冷与决绝:“父皇,儿臣也不知,只知这是母妃的遗物。”</p> 李乾眼中的失望呼之欲出,注意力瞬间又回到那本书上,着迷似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嘴里不停地喃喃:“阿宓,阿宓......”</p> 只可惜,他除了上面窦宓二字,看不懂其余任何一句话,等他终于从沉浸中回过神来时,李承宴已经不知何时离去了。</p> “太子呢?”他茫然问道。</p> 万宝公公急忙回禀:“回禀陛下,太子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告退了。”</p> 方才饶是他,也丝毫不敢打扰陛下。</p> 李乾揉了揉眉心,宴儿什么时候告退的,他看得太痴迷了,丝毫未注意到。</p> 然而他稍稍思索一会,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现在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弄懂这本书更重要。</p> 出了乾清宫,李承宴便直接回了东宫,他到东宫时,孔狄正背对着他,望着墙头一处平平无奇的枯树出神。平日里,孔狄是习武之人,若是有人自身后而来,他早该察觉到才是。</p> 却不知是不是过于出神,李承宴已经到了他身后,他都没有发觉。</p> 事实上,这样的发呆,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日。</p> 李承宴看了他一会,才开口:“在想什么?”</p> 孔狄猛然回过神来,心中暗惊之余急忙单膝下跪:“属下失职!”</p> “无妨,还在想三公主么?”李承宴自然而然问道。</p> 这是他第一次明着跟孔狄说这样的话,尽管孔狄想否认,却不敢否认,于是只能保持沉默,默认下来。</p> 李承宴又看了他一眼,转而朝书房走去,孔狄也忙跟上。</p> 到了书房,再进了密室,李承宴才在烛火下徐徐开口:“待本宫登基之日,也是你大仇得报之时,孔狄。”</p> 烛火跳跃,犹如孔狄眼瞳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他一时间猛然抬头看向李承宴,却又不敢开口。</p> 太子...什么意思。</p> 他登基之日,自然就是...官家已亡才会有的日子。</p> 这个想法才才冒出来,就犹如燎原之火,在孔狄心中冲撞。</p> 三公主,是因为谁而死,因为苏阳,也因为官家。</p> 但他只敢归咎在苏阳身上,苏阳又与太子一脉的关系有太多牵扯,他动不得。</p>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他,可他不能,于是他只能时时刻刻按住心中那只咆哮的野兽。</p> 可太子...如今让他报仇?</p> “殿下,您说的可是安氏?”他不敢多问,只能从最合理的角度来猜测。</p> 安氏,也是自己要杀之人。</p> 也许太子只是在说她。</p> 李承宴看着俯首的孔狄,忽然挑起他的下巴,这个动作很轻佻,但在这个场合之下,又让孔狄能够直视他那双惑人又决绝的眼眸。</p> “我是说,苏阳,还有...李乾。”</p> </p> 第800章 就朝贡的时候 孔狄一度因为离李承宴那张不容人忽视的脸而凝滞呼吸,更因为他口中的话,犹如千金巨石,在他心中撞荡。</p> 他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次,也始终不敢在心中逾越。</p> 太子是他的主子。</p> 他是他一辈子的奴。</p> 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跨越心中那条底线,敢憎恨主子的父亲。</p> 可此时此刻,他的主子却在他的耳边蛊惑:“孔狄,你也清楚,当初安贵妃设计陷害你的父母固然可恨,可若是没有李乾的昏庸暴虐,也不会未经细查就直接要你全家性命。”</p> “他才是决断者,他将自己护不住儿子的罪推诿给你娘,你爹,甚至你妹妹,不过是为了掩饰他自己的心虚和无能。”</p> 孔狄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太子,是从官家最宠信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的。</p> 他一直以为,太子对官家,最起码有父子情谊的。</p> 太荒唐了,官家对其余的儿子残暴无情,焉知他最疼宠的儿子也早对他心怀鬼胎!</p> 这一切在孔狄眼里看来,无比荒唐,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然而他忍不住跟着太子的话去想,若非官家,自己也不会家破人亡,若非官家,苏阳也不会害了三公主还逍遥法外,若非官家,三公主可能根本不会死!</p> 李承宴看出他的动摇,嘴角弯曲如月稍:“孔狄,待我即位,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想要谁死,本宫就让谁死。”</p> 孔狄浑身一震,终于回过神来,直视着太子的眼睛。</p> 他那双桃花眸上,纤长的眼睫颤颤,瞳仁漆黑犹如夜幕之下浩瀚的**,隐匿着暗流与惊涛骇浪。</p> 孔狄根本就看不透太子,也没有一日看得透太子。</p> 他猛然又跪下,膝盖在地面上砰的一声响:“殿下,孔狄一生誓死追随您,但孔狄可否问一个问题?”</p> 李承宴又笑,神色好似温柔欣赏喜悦之物:“你是要问,本宫想要什么?”</p> 孔狄又默,太子把他看得太透,他在太子面前,永远都无所遁形,却也让他心安,不用担心被自己的主子怀疑,成为父亲的下场。</p> “本宫想要的啊...”李承宴乌羽般的眼睫垂落,静默了片刻。</p> 孔狄一言不发,静静跪着等待。</p> 李承宴忽而又摇了摇头,目光缱绻,微笑谦谦:“说了,你也不会懂。”</p> “还是早些为你报仇吧。”</p> “你说多久好呢,一个月?两个月?那太长了...你肯定不会再想等待这么久,本宫也不想等这么久。”</p> “就这次朝贡如何?”</p> 孔狄见他不愿意说,也不敢再追问,看不懂便看不懂吧,他不需要看得懂主子,他只要主子说,他便去做。</p> 可越听到后面,他越心惊肉跳。</p> 太子的意思是,要借着这次朝贡,除去官家?</p> 可届时高密、瓦剌两国的使者都在燕京,稍有不慎,就会让奸细趁机而入,若这时外敌里应外合,大齐危矣!</p> “殿下,这朝贡......”</p> “就这么定了。”李承宴的笑意冷淡下来,眼中却依旧波光流转,似是因为刚刚做了个好决定,心情很好。</p> 他话落的瞬间,密室里万籁俱静。</p> </p> 第801章 车队到了 良久,孔狄的声音才伴着密室中幽曳的烛光响起:“遵命,殿下。”</p> 朝贡的日子近在眼前,燕京城里更是多了不少番邦面孔,他们高眉深目,肤色犹如蜜色,穿着配饰繁多的衣衫,男子更是异于大齐男儿,多戴兽骨或是宝石耳饰,女子身上的环饰更多,就连他们牵着的马儿也拴着铃铛,从御道上一过,叮叮当当。</p> 燕京的孩童们总要追着队伍嘻嘻哈哈玩闹,被拘束了一段时日,现在一个个是恨不得上房掀瓦。</p> “我瞧着燕京最近人好像比上次朝贡还多了些,真是热闹,得亏那赵女医将天花疫治好了,前段时日瞧着街道上还冷清清的。”</p> “可不是,多亏了赵女医,不过这看着怎么不止多了番邦人啊。”</p> “我听说是因为赵女医做了什么天花疫苗,就是治天花的药,说是没得过天花的人用了,就再也不会得天花了,这第一批药就要开始用了,所以还来了不少其他地方的人。”</p>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你要叫你家孩子用么?我怎听说还要在胳膊上戳个口子,我可不想让我家娃娃用啊。”</p> “拉倒吧你,根本就轮不到你,现在达官显贵家的孩子才用得上,还不知道得等个几年才能轮到咱们这些平民百姓,你以为那赵女医能给你家娃治病啊!”</p> 被怼的人有几分面子挂不住,支支吾吾道:“那不是燕京还开了这么多家阿福女医医馆呢么,指不定赵女医什么时候就去坐诊了。”</p> “得了吧,要是赵女医出来坐诊,你还排的上队?”</p> 这人话音刚落,街道上就又是一大队番邦人经过,这一队人显然富庶,队伍庞大,一车车的檀木大箱子,队伍中的人衣衫华丽,配饰精贵,昂首阔步行走间,自有一番威势。</p> 这队伍正中的马车窗帘坠着金色的流苏,风一吹过,正好露出车里蒙着一层面纱的佳人,那一双眼眸宛如水中皎月,灼灼夺目,一时间方才还在各抒己见的男人都看痴了,跟着队伍痴痴走了起来。</p> 下一秒,那马车的车帘却忽然被掀开,走出一个蓄着胡须鹰眸鹰鼻的高大男儿郎,方一走出来,身上的威势就吓得几个男人回过神来,赶紧止住脚步,躲开目光。</p> 这位男儿身形高大威猛,一双鹰眸充满戾气,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巡视着猎物,他藐视地看着旁边的大齐人士,片刻后跳下马车,朝队伍后方望去。</p> 只见队伍后还有一队庞大的人马,与他们这一队隔了些距离,但也能看出队伍的奢靡豪华。</p> “王子,那是高密的队伍。”旁边的仆从见他看着那边,立刻恭敬禀报。</p> 拉图眯着眸子,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地喷气:“本王子自然知道,这次他们过来的是十六王子和十七公主,也好,这次本王子倒要看看,他们又能玩出什么花样。”</p> 说罢,拉图又回头看着自己的马车,目光中倏忽又露出一抹爱慕之色:“月华一定会胜过他们的公主的!”</p> </p> 第802章 不想去就不去 厚重的宫门悠悠开启,明昭这个年号已经随着这座宫城度过了二十五年,过完这个年关,即是第二十六年。朱雀门在明昭这二十五年里,度过了太多值得记载的大事。</p> 当今天子李乾,当初就是在朱雀门入了宫,除去盛朝一代的太子,他的长兄李源,逼宫了太上皇,才成了新一任的君主。十五年后,四皇子李世成又在这里诛杀了被扣上通敌叛国之名的前太子李世安。</p>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个年头,国君身体虽犹强盛,但大齐内忧外患,已早不如十几年前的强盛,那时候圣怀皇后还不曾进宫,是她的嫡姐圣德皇后在位。</p> 圣德皇后贤惠淑德,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那时国君李乾也是位精于朝政的君主,权衡朝廷各方势力,致力于中央集权,国力强盛,更有一代战神贺知,边疆无人敢犯,几十年来,周边小国都要不断向大齐朝贡。</p> 像如今,边关的其他国家蠢蠢欲动,时不时就要起些摩擦,更有高密和瓦剌这种大一些的国家,更敢经常抢掠,发动小规模战争。</p> 如今的朝贡,也早已变了味道,从最开始的敬拜到了如今的挑衅,以及暗暗的比试。</p> 阿福已经好一段日子未进宫了,自从出了永安侯府的事,她从对宫廷的好奇与欣赏,彻底成了厌恶,只要想到,就没有几分好心情。</p> “这宫宴如今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想到再去宫宴,又要面对那些尔虞我诈,再也没有阮氏她们那样坚定不移和她站在一起的人,她就不想过去。</p> “那就抱病。”贺荆山放下了手中所忙的事,直接回过头来看着阿福。</p> 他这么干脆,倒叫阿福愣了愣。</p> 她当然不想去,但也是知道这样的宫宴最好还是非去不可,才有此感言,但这个男人是不是宠她过了头了,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直接让她抱病不要去,还是这么认真的神色。</p> 阿福眨了眨眼,看着他:“那倒也不必。”</p> 真的,大可不必。</p> 她就是发发牢骚,奈何男人要把她宠上天啊。</p> 偏贺荆山还一脸认真:“不想去就不去,你不必考虑太多。”</p> 她能不多考虑嘛,看看那些个勋爵贵女们,一个个肚子里有万千个心眼,自己缺席,指不定他们一个个的在后面怎么想呢。</p>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他们来一句,原来神医也会生病,指不定又要问东问西,生出多少是非。</p> 阿福想完才想到,还真是贺荆山说的这样,自己考虑的太多。</p> 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她了。</p> 想到这里,阿福有些小丧气,她倒是想做回从前只用担心缺点钱缺点米的日子,奈何实力不允许呀,男人一转眼成了武安侯,自己成了神医,可没从前那种安分日子喽。</p> “还是去吧。”阿福爬下床,拎起一件柜子里的衣服,在贺荆山身上比划一下,“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怕了谁,你是不知,那严院使回去肯定没少说我坏话,这次治疫他什么都没做,还白沾了我的功劳!我再不出去,我的功劳都要被他抢完了!”</p> </p> 第803章 单独聊聊 “他不敢。”贺荆山见她重染斗志,微微勾起唇角,接过了她手中的衣服,“就穿这件吧。”</p> 阿福嗷了一声表示好,心道那严院使这次的确不敢太过分,否则这么多大夫都要容不下他了,得民心者的天下嘛!自己可是趁着如今自己名声正盛,教了这里的大夫许多他们从前不敢相信的医学要点。</p> 待他们回去一试用,发现果然好用,自然更偏向自己。</p> 其实她这次非去不可还为一件事,自己那日为佟府出头,自然引得狗皇帝不满,还有其他不少心怀鬼胎之人的不满,若是自己这次装病,岂不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怕了?</p> 她赵阿福,现在谁也不怕!</p> 有她男人在呢!</p> 就是狗皇帝,她心里面也不怕了。</p> 贺荆山几下就换好了衣服,轻轻搂了下阿福的腰,才松手:“那就去吧。”</p> 阿福这次使劲点头,她可不能叫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呀。</p> 夫妻两人都换好了衣服,才朝侯府的后院走去,二人这会要去见还在府中住着的苏府四公子苏云遮。</p> 苏云遮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自己自然是回不了太师府了,武安侯府固然可以庇护他,但总不能一辈子养个陌生人在府里,何况这人还不能在外人面前露面。</p> 当然,他要是愿意,他们可以给他提供一大笔钱财和安身之处。</p> 苏云遮似是早已预料到二人会来,见到他们,也只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转而轻轻搁下手中的墨条,擦拭了手,方才过来:“武安侯,大娘子。”</p> 阿福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形,原本想好的委婉的赶人的说辞一下就卡在嘴边,变成了:“苏公子,不如让我为你诊诊脉?”</p>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苏云遮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来着。</p> 苏云遮没想到她一出口,说的竟是这个,不由垂首一笑,眼尾漾出温柔的弧度:“赵女医,柳树先生,乃是在下的师父。”</p> 阿福愣了愣,才回味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柳树先生也是有名的神医,他若是苏云遮的师父,自然也给他看过病,可到现在都没治好,要么就是疗程还没结束,要么就是无药可救。</p> 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若真是无药可救,他自然会求医。</p> 这是极其委婉的拒绝,也是阿福自从成了其他人口中的神医以来,第一次被这么直接给拒绝了。</p> 一旁的贺荆山眸色更深了些。</p> 贺戚,也是这位柳树先生的徒弟,不知贺戚与这苏云遮又是否相识,那柳树先生又是缘何收徒。</p> “好,我与你师父也有过几面之缘,可惜没有机会探讨医术。”阿福笑着回了。</p> 苏云遮身边的阿树却听到他拒绝,几次动了动唇,想要开口,却还是忍住了。</p> “待我见到师父,一定会告知他。”</p> 阿福自然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在她以为苏云遮也要不再开口时,苏云遮却转而看向了贺荆山:“贺侯爷,不置可否单独聊一聊。”</p> </p> 第804章 侯府下属二三事 阿福是个识时务的,见他们单独有话要聊,马上就给他们留空间。</p> 贺荆山则把卫恒和卫斐也遣了出来,便是有意要听听这苏云遮想说什么。</p> 只不过阿福是听不到了,她到了外面会,就看看卫恒,再看看卫斐,忽然发现个有趣的事情:“你们二人是亲兄弟?”</p> 卫恒没说话,卫斐倒是显得熟稔:“回夫人,卫恒是属下同父同母的兄长。”</p> 说到这,他本应该停止,可又不由多说了句:“夫人,您是第一个瞧出来的。”</p> “那是以前少有人瞧你们吧,你们兄弟俩还是挺像的。”贺荆山没有给她提过,所以这件事是阿福自己观察出来的,她不又有几分小快乐。</p> 卫斐听了也笑了,卫恒虽然没说话,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势却弱了些。</p> 这兄弟俩乍一看,还真不像,一个冷冰冰的,一个倒很活泼,相处方式就更不像了,不似兄弟俩,只像同事。</p> 可阿福细细瞧了,发现二人眉眼之间,诸多相似,才有此一问。</p> 这二人都是贺荆山的心腹,阿福心里面有一杆秤,和自己家亲近的,那都是一大家子的,就算是作为上下级,也得给忠心的员工多多沟通,有所嘉奖。</p> 正好小翠竹和半夏忙完手里的事情寻过来,阿福就又给她们安排事情了:“你们交代灶上平日多做些便携的糕点,给侍卫们带着,不能平日轮值还饿着肚子,还有咱们医馆里的伤药,跟忍冬交代,府里当值的平日若用免费去取。”</p> 阿福平日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手里的产业如今又多了起来,还成了日来香的幕后代理老板,要忙的事情就多了,于是把先前那些女医医馆暂时交给忍冬和大郎看着,身边就只剩小翠竹和半夏。</p> 她还打算借这段时日,让大郎和忍冬再好好发展发展感情,然后给他们办婚事。</p> 半夏甜甜一笑,说道:“阿福姐,知道啦。”</p> 小翠竹倒是思量的多:“大娘子,您就是太好心啦,还是得好好看着他们,给个定量的份额,不然那些个不知感恩的回头又要挥霍,或是拿了药去卖。”</p> 小翠竹自诩不是什么善良人,她的善良很少,只对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对其他人,她甚至有些刻薄。她可不想让那些个没皮没脸的白占侯府的便宜。</p> 阿福方才也是忽然想到这里,这会听小翠竹这么一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看来自己这个Boss当的还是不合格呀。</p> 想到这,她就摆摆小手:“好,那就交给你去做。”</p> 一边的半夏抿了抿唇,看着小翠竹,不太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p> 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有点傻,没有给阿福姐提这样的建议。</p> 卫斐的心眼比卫恒多多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女人们的情绪,一双黝黑流光的俊目在几人身上打量一遍,最后在小翠竹身上顿了顿。</p> 阿福根本没注意这些有的没的,说她心眼多吧,她平日里心眼不少,可有时候又大大咧咧的,根本注意不到一些小细节,她这会听到屋中终于又响起脚步声,立马就看了过去。</p> 荆山和那苏公子说完啦?</p> </p> 第805章 做他们家的幕僚 贺荆山推门而出,冷峻的容颜上神情依旧,与方才没什么不同,连阿福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也瞧不出来什么,只是见他往外走,也忙跟上,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好奇。</p> 对贺荆山,她根本就藏不住半点心思。</p> 才到外面,她就忍不住问:“怎么说?”</p> “他在自荐,要成为侯府的幕僚。”贺荆山侧过眸子俯视看她,略直的眼尾上扬。</p> “啊?”</p> 这是阿福万万没想到的,苏云遮竟然自荐,要成为武安侯府的幕僚?</p> 她一时间过于震惊,以至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p> 他为什么想成为他们武安侯府的幕僚啊?他们侯府一不是特别有钱,二则是身份尴尬,他们只要在一天,那狗皇帝曾经犯下的过错就被昭告天下一天,所以狗皇帝肯定心里想着,迟早要除掉他们!</p> 就他们这么危险的侯府,还有人上赶着想要做幕僚?</p> 贺荆山见她惊讶到红唇微启,唇线不由也微微上扬:“我同意了。”</p> “啊?”阿福又是一个啊,感觉自己脑袋瓜有点用不过来了。</p> 怎么贺荆山还答应了呢,那他们武安侯府不就得养着苏云遮啦?</p> 虽然也不是养不起吧,到底让苏云遮留在燕京,不太安全。</p> 贺荆山看她实在呆呆的,才不疾不徐为她细细解释:“他不留在燕京,他去襄阳。”</p> “哦...”阿福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就觉得自己有点傻,这苏云遮肯定是不会留在燕京了,自己怎么想的。</p> “好,他看起来比苏家其他人聪明多了。”阿福想起了先前的苏怡然、苏墨然,还有那个苏阳,一个比一个傻,自己再怎么说,智商不得远超他们三个?</p> 这苏云遮乍一看,背叛了自己家族,好似无情无义,其实细细看来,只是整个苏家的行事作风与他内心的底线背道而驰。</p> 奸杀无辜的三公主,并且毫无愧疚之心,苏阳不只是胆大包天,更是天理难容!可恨整个苏家都还要包庇他!</p> 阿福是知道贺荆山的,他心中或许有仇恨,可也绝对有自己为人的底线,不会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p> 要真是有那么一天,她就给他绑起来,关小黑屋,自己一个人看着!</p> 贺荆山眼看着阿福的表情从迷惑到恍然大悟,到欢快再到虎视眈眈看着自己,也不知小脑袋瓜里都想了些什么,一时间有些无言。</p> 所以她是怎么从想苏家的人变成了想到自己的。</p> 男人有几分无奈,伸出大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p> 阿福本来正幻想着贺荆山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冷不丁被他一揉,啪叽一下地就把他的手打开了,一脸高冷:“别摸!”</p> 贺荆山更是迷惑,却也先把手放下。</p> 但阿福这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因为乱七八糟的想法,把男人的手给打了,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但她又不好意思说出真相,于是一拔腿就往住处溜。</p> 溜到一半,她被男人一把抄着腰抱了起来,吓得她一声惊叫,赶紧搂住他的脖子。</p> </p> 第806章 早点长大 卫恒、卫斐,以及小翠竹和半夏本在后面快步跟着,看到这一幕,几乎是未经商量却出奇地整齐刹住脚步。</p> 前面的阿福脸都红透了,捏住贺荆山的胳膊,捂住自己的脸:“没脸见人了!”</p> 贺荆山眼眸微微往下方移了下,头也不回抱着人往前方走了:“还敢乱想我么?”</p> “不敢了不敢了!”阿福把头埋在他怀里,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p> “晚了。”贺荆山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p> 后面的四个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远去了,还不好跟上去,一时间四个人站在原地杵着好像四根竹竿。</p> “咳...别看了,咱们先各忙各的去吧,还有卫恒、卫斐小哥,你们也先别跟着侯爷了,去看看小公子。”小翠竹忙分配活计。</p> 卫恒站着没动,小翠竹一双写满了戏的眼睛就不断对卫斐眨呀眨,想要支使他。</p> 幸而卫斐算是动了:“哥,我们先去小公子那吧。”</p> 如此,卫恒才算跟着他动了。</p> 半夏也没打算再跟上去,可也不想听小翠竹的吩咐,她挺起胸膛,觉得自个可是很有主见的:“我去催厨房烧热水。”</p> 其实明日便是第一日宫廷宴,要给主子们准备衣服、配饰,要捎带的物件,事情还多着呢。</p> 小翠竹也很快打消方才那点不好意思,继续忙去了。</p> 阿元明日也得去,随着这次阿福的封赏下来,阿元正是被封武安侯府世子的文书也下来了,如今装的好好的放在贺荆山的书房里。</p> 他如今也不能常去找大宝他们玩,虽然大宝他们出了隔离区,名义上是没什么事了,但实际上官府还有不少人在监视着如今的佟家,不过阿元总还会想方设法给兄弟几个送些好吃的。</p> 比方说现在,他又背着一袋子好吃的,绕过了小厮,准备偷偷溜出府去。</p> 他猫着小小的身板,背着个大袋子,才刚绕过假山,面前就出现两座小山似的身影,吓得他一个激灵,一抬头,发现是卫恒和卫斐,一个冷冰冰着脸,一个笑眯眯地看着他。</p> “小公子,这是要去哪啊?”</p> 阿元心知今天是走不了了,把袋子往旁边一撂,垂头丧气:“我要去找我娘亲,不行嘛!”</p> 卫斐摇摇手指:“现在可不行。”</p> 他这么直接否定,阿元的眼睛骨碌一转,知道爹爹和娘亲现在肯定在做什么事,不然自己想要偷溜,肯定先被送到爹爹那去!</p> 而且卫恒叔叔和卫斐叔叔竟然都不在爹爹身边,所以肯定是爹爹和娘亲在一起!</p> 阿元一时间也不怂了,光明正大挺直腰板:“卫斐叔叔,你带我去见大宝他们,好吗?”</p> 卫斐被他这又自信又不自信的语气给听乐了,心知他去其实也没什么事,但也不敢直接答应。</p> 毕竟如今主子入了朝廷,小主子更是不能出一分一毫的差错。</p> “不行。”</p> 阿元知道他肯定这么回答,于是眼睛又是一转,语气变得可怜了些:“那,卫斐叔叔知道我佟小叔现在安不安全么?”</p> 他现在还是太小了,大人们有什么都不告诉他!</p> 他要早点长大!</p> </p> 第807章 有人败坏她的名声 佟瑜的下落,卫斐自然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不能透露出武安侯府知道佟瑜如何的消息。</p> 就算是小主子问,卫斐也不打算说:“小主子,这个属下也还不知。”</p> 阿元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p> 他这一句,反而把卫斐说的不知该接什么了,小主子真是聪明的很......</p> “不过我知道,佟小叔肯定没事,不然爹爹和娘亲早就该着急了。”</p> “......”卫斐心道,那你还问我。</p> “你是不是在想,那我还问你做什么?”阿元一双眼睛亮亮的,满腹小心思。</p> “......”</p> “因为我要为难一下你,谁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阿元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齿,然后一转身就溜回住处。</p> 留下卫斐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头脑受到了小主子的碾压,在风中凌乱了好一会。</p> 等卫斐和卫恒要回去贺荆山那边时,外面却有站岗的侍卫急匆匆跑进来禀报消息。</p> 见到卫斐和卫恒,侍卫忙先禀报给二人:“统领,外面有传言,说大娘子徇私枉法,用毒疫苗害死了隔离区里的有仇之人...现在那人的家人带着她的尸身在原隔离区那边哭丧,败坏大娘子的名声...”</p> 卫斐原本轻快的神情骤然凝滞,竟比一旁卫恒的脸色还要冷:“卑鄙小人。”</p> 来报消息的侍卫被他身上的冷意侵袭,一时间竟不敢说话,只暗道这卫恒统领平日看着冷冰冰,关键时刻神色却一变不变,不至于让人畏惧,反而是这卫斐统领,平日看起来笑眯眯的,遇到事情,却比卫恒统领戾气更大。</p> 出了事情,不打扰贺荆山也不行,卫恒和卫斐一起往贺荆山和阿福所在之处而去,只是出乎意料,二人只是在一起看着一封信。</p> 见到有人来,阿福把信纸放下,呼出一口热气感慨:“没想到刑郎君是个行动派。”</p> 几个月不见,刑郎君不止找到了天然碱矿,还把肥料彻底做了出来,如今又是做玻璃,又是做肥料的,硬是把宁古塔一代的经济重新带动了起来,而且是以清水镇为中心。</p> 贺荆山没有回答阿福,因为他看一眼卫恒和卫斐,就知道二人有事要说。</p> “主子,外面传来消息,原隔离区外有人散布谣言,说王妃徇私枉法,用假药害死昔日仇人,那家人如今带着尸身在隔离区外宣扬......”</p> 阿福怔了怔:“什么仇人?”</p> 她结仇的人太少了,掰着手指头也只能数出来几个,而且还是不可能自降身份上大街上闹事的。</p> “明日是第一批疫苗投入使用。”贺荆山对阿福的事了如指掌,自然清楚接下来治疫的流程。</p> 阿福一下就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让这疫苗投入失败?”</p> 贺荆山颔首:“主要还是为了针对你,你近日的名声太盛。”</p> “那我知道是谁了,肯定是严院使,只有他才干这么无聊又下三滥还毫无医德的事。”阿福提起严院使就很不屑。</p> 这肯定是在隔离区时候,怕事情真的闹大,治疫失败天花蔓延所以才没动手,但又不甘心自己这么顺利就获得盛名,为了打击一下自己呗。</p> </p> 第808章 闹事的三口 阿福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可这不代表她怕麻烦。</p> 正好这会她换了新衣衫,上穿芋紫对襟合领袄,戴了银丝云肩,下着团花深紫百褶裙,外加一双小小的顶绒花履,都是当季新裁制的,穿在阿福身上,说不尽的大气婉约。</p> 她穿着新衣裳,走起路来都带风,还会怕被人找事?</p> 说走就走,她小手扯扯贺荆山的衣角:“夫君~”</p> 她声音一发出来,甜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奈何贺荆山很受用,果断回她:“走。”</p> 夫妻二人带着卫恒卫斐两兄弟,还有小翠竹和半夏,就这么过去了,这若是换作其他家去找场子,哪个不得带个一二十的人马,到那光是威势就把一些人吓得屁滚尿流。</p> 到了地方时候,围观的百姓们早就把隔离区外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p> 这隔离区如今虽然已经废弃,却本就在济慈院旁边,济慈院要做大量的天花疫苗,就得暂时继续用这块地方。</p> 这心思叵测之人来这里闹事,也不叫人意外。</p> 正主武安侯和赵女医来了,百姓们赶忙纷纷让路,往两边涌动。</p> 与此同时,被人群围着正哭着诉说起劲的一男一女身子僵了僵,本就不太自在的哭嚎也停了一瞬,片刻之后,哭嚎得更起劲了,他俩身边的孩子也跟着嚎。</p> “我可怜的老娘啊,你忠信仁义为人做事,被那恶主赶去苦力营也就罢了,患了病还要再被她毒害致死,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见你没在苦力营累死,还要给你下毒!”中年男人面容枯瘦,一双眼睛贼眉鼠眼,使劲挤出了两滴眼泪。</p> “娘啊,你去那隔离区前还说以后叫儿媳好好照顾大力和小宝,儿媳还劝您朝廷开的隔离区,肯定能把咱的病治好,人人都说那赵女医是个好心肠的,您却还是不愿过去,儿媳现在终于明白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按赵女医是和您有仇啊!”</p> 女人比男人演得更像,只是这次连眼泪都挤不出来,可见对这婆婆是没有半分真心实意的。</p> 至于一边的孩子,看起来也有七八岁,也跟着干嚎。</p> 阿福走下车来看一眼,就知道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几个人。</p> 这些人,就算是为人做事,那也是来害人,阿福冷眼瞧着,可没什么同情心。</p> 随着她身后贺荆山下了马车,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神色也变了变,又赶忙往边上去,不敢凑得太前。</p> 这武安侯的容貌看起来恁吓人,这么高的个头,这么大的拳头,万一给他惹怒了,那还得了?</p> 怪不得这侯府不多带人呢,光是这一个武安侯,就够这一家子瞧的了。</p> 不过他们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这赵女医会趁着这次治疫,偷偷害了有过节的人?</p> 按理说众人应该不大相信才是,可这赵女医一是外来人士,可不是燕京人念着长大的,二就是,这些勋爵贵族们,哪个家里不是许多龌龊事,今天这个还是人人津津乐道的善人,明日指不定就被爆出来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明日那个名门贵女,后日指不定就和谁有染。</p> 这赵女医,说实在的,看着漂亮,但谁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呢。</p> </p> 第809章 老天爷开开眼吧 阿福到了跟前,却不急着问这三人什么,而是巡视了一周周围人,想要瞧瞧有没有幕后之人或是对方的探子,只可惜人太多了,这一张张人脸挤着,她想看出什么都难哟。</p> 而众人就大眼瞪小眼看着阿福,等她开口,结果等了半晌,她却好像也是在等什么似的,没开口,于是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议论起来。</p> 地上哭嚎的两个大人则有些尴尬,按照常理,这武安侯府的人不是应该上来质问他们,他们才更好演戏,声泪俱下地控诉么。</p> 这一句话说,就是怎么不按套路出牌。</p> 随着一阵冷风吹过,两人在朱妈妈的身前跪了已久,不由冷得打个哆嗦,哭嚎声停了停,他们的孩子也跟着爹娘停了下来。</p> 这一停,就显得两人更尴尬了,再想想找上他们的人交代的事,两人忙又哭天喊地的。</p> 但这会他们再哭,也有不少人看出来,他们这像是在演戏。</p> “我瞧这两人不像真哭,倒像是在演戏。”</p> “说不定呢,肯定是有人看赵女医如今名声好,眼红!所以派了人来污蔑赵女医!”</p> “对,我看这背后之人一定是黑了心肝的豺狼虎豹,连赵女医都敢污蔑!”</p> 再怎么说,阿福做出来天花的特效药,在民间还是有了极高的威名,最起码,大家没有一个人敢去怀疑她的医术。</p> 慢慢的,阿福还没开口,就有不少人在为她说话了。</p> 这声音传到这对夫妻耳朵里,二人傻了眼,这可不像是他们先前预料的那样啊。</p> 但事已至此,二人不哭也不行,只能继续假哭,哭着哭着,又偷偷乱瞟,不小心就撞到那武安侯的目光,一下子真的吓哭了。</p> 这武安侯的眼神恁吓人了!像是要杀人似的!</p> 阿福其实是想听一会,二人具体哭什么,这会她低头仔细一看,也认出那具尸体是谁了。</p> 不就是朱妈妈么。</p> 许是那日贺荆山发现她在瞪自己,说了一句,就让其他人留意到自己和这个朱妈妈有些过节,故有此设计。</p> 如今燕京的百姓们正因为她做出了天花特效药,对她印象渐好,若是这时候自己传出借用天花疫苗害死仇人一事,谁还敢相信自己的人品,谁还敢用自己的药,而且从今以后,不论自己做什么,都有这个挥之不去的污点。</p> 而且这朱妈妈和自己的渊源,仔细查,是能查出来的,当日那么多人都在。</p> 设计这一出的人不可谓不阴险。</p> 终于,阿福在万众瞩目之中又上前,到了这一家子面前。</p> 男人和女人瞬间警惕起来,直起身子。</p> 阿福看着两人,脸上无喜也无悲,这是做给众人看的,实际上她有些想笑。</p> 这一出实在是可笑。</p> “赵女医,你还敢来!”男人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台词,恨恨地瞪着阿福。</p> 女人也忙拍地哭嚎:“我可怜的婆婆啊!你看这个毒妇,还敢来看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啊,老天爷开开眼吧!”</p> </p> 第810章 为何会赶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阿福这次嘴角终于浮现了一抹笑容,却只是淡淡的、冷冷的,仿若这二月的春风似剪刀,没人会觉得她是因欢愉而笑。</p> 偏是这样的美人冷笑,也叫人遍体生寒。</p> 她的声音不高,却也不低,一字一句复述着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却比这妇人质问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叫人觉得分量重得多,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没了声音。</p> 阿福没有多说,而是朝着朱妈妈的尸身走了过去。</p> 男人和女人本就因为她这笑容而心生胆怯,见她走来,一时间竟手足无措,惊惶叫道:“你要做什么!”</p> 阿福这就停住脚步,不疾不徐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与朱妈妈有仇,可知我与她是什么仇?”</p> 男人听她这般问,承认认识他娘,心中反而一喜:“自然知道,我娘先前在宋府辛辛苦苦为宋府做事,你一去就不分是非,撺掇着宋府主子将我娘赶到了苦力营去!与我娘一起被赶走的还有好几个,都可以作证!”</p> 为了对付自己,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p> 只可惜......</p> 他们对付错人了。</p> 阿福闻言点点头,笑语盈盈:“那你可知,把他们赶出府去是宋状元,也就是如今的宋御史的主意?把他们送到苦力营,也是宋御史大人提了出来?”</p> 男人愣了愣,还真不知,是宋淮提的将这些人赶到苦力营。</p> 事实上,当时主子不在,在宋府里逍遥快活无拘无束的下人们潜意识里觉得,是因为阿福到了,他们对阿福不敬,才会被赶出去。</p> 因为那时被赶出去的人,都以为阿福是宋府未来的女主子,宋淮是为了她才罚得这么重。就算如今她变成了人妻,这些人潜意识里的想法也没变。</p> 所以自然忽视了这一切都是宋淮提的。</p> 毕竟宋淮是这燕京百姓们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上月光,不染尘埃的青年才俊。</p> 赶人这么恶毒的事,怎么可能是宋淮做的呢,何况是赶到苦力营去。</p> 男人自然也没听说这一点,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言。</p> 女人倒是反应了过来,忌惮地看着阿福:“我们没听说过,我们只知道是你一去,宋府就赶了我娘他们出来!”</p> 阿福又笑了笑:“那你可知,宋府究根结底,赶他们出来是什么原因?”</p> “自然是因为你!”女人下意识觉得她的笑容不怀好意,可一时间脑筋也转不过来,只能跟着阿福的思路走。</p> “我?我可没那么大面子,到了别人家做客还赶走一群下人。当日宋状元回乡而去,一个月后归来。这满府的下人七零八乱,主子不像主子,倒像下人,支使个人就要等足足半个时辰,下人不像下人,倒像主子,把主子库房里上等的茶点吃喝了个干净,就给主子和客人喝宁古塔来的土砖茶。”</p> “便是宋御史身边的贴身侍者呵斥几句,他们也敢顶撞,我问你,宋御史为何会赶人?”阿福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温柔,却实是讽刺。</p> </p> 第811章 能救人,也能害人 为何会赶人,这还用问?</p> 周围听了这么久的百姓们都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宋御史赶的人,那就难怪了,这群人不好好伺候主子,还敢昧了良心昧主子的东西,说得好听是昧了,说的难听那是偷,那是家贼!</p> 给他们赶到苦力营,算便宜他们了,这种家贼,若是主家够狠,就要送到衙门去,打了板子再发落到宁古塔去,一辈子都不能回来!</p> 便是普通百姓家里买个丫头,也没这样蹬鼻子上脸的。</p> 一时间原本还有些同情这一家人的瞬间也没了同情,原来这老婆子生前是这样的人!这样欺负宋小状元!</p> 那宋状元是怎样的人啊,那日登科后策马游街,身姿玉树临风、清风霁月,遥遥看一眼,就叫数万燕京人烙在心底,成为心头一份白月光。</p> 一时间周围百姓们都对这一家子指指点点起来。</p> “我就说,这一家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这老婆子死有余辜,敢那么欺负宋状元,我看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又过来害赵女医!”</p> 小翠竹跟在阿福身后,气鼓鼓的睨着这对夫妻,若不是怕扰乱大娘子,她都要冲上去对着这朱妈妈的尸体破口大骂,好叫这些人知道朱妈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p> 自己当初也傻不拉几的,跟着那群人昧了良心玩乐,幸好早些醒悟了。</p> 贺荆山也未动,只是静静站在阿福身后,将一切交由她,在她背后给予她底气。若是眼前这对男女敢起身拉扯阿福半片衣角,他都会毫不犹豫出手,剁了他们的手。</p> “你...你胡说,就是你赶的人!”男人已经慌了马脚,开始耍起无赖。</p> 他和他媳妇本就无赖,也没多孝顺老娘,知道老娘进了苦力营,还根本就不想去认她,这么久也没联系过,这次有人让他们拿老娘借机生事,好拿银子,他们这才立刻现身。</p> “我胡不胡说,你拉着你娘去宋府门口问问,不就知道了。”阿福抄着自己的手,别说,这会的天,有点小凉。</p> 她说这话未免有点不道德,把事情推到了宋家身上,不过她心知肚明,这麻烦是冲着她来的,这对夫妻自然不会去找宋淮。</p> 她也没打算让他们去找。</p> 她这一句,就把男人给噎住了,一边的女人见状咬牙:“就算是宋御史赶走了我娘,那也是因为你在其中撺掇,所以我娘才会在隔离区里多看了你几眼,谁知就被你认出来,又对她下毒手!”</p> “你们少血口喷人了,大娘子才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她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小翠竹忍不住指着女人的鼻子尖厉呵斥。</p> “谁会承认自己害人!她是大夫怎么了,大夫手里的药能救人,也能害人,我看害人的也不少,不然哪里来的毒药!”女人立刻反驳,对上一个丫鬟,她才不害怕呢。</p> 阿福看了小翠竹一眼,以示安抚,才重新看向女人:“你说的不错,一个大夫手中的药,能救人,也能害人。”</p> </p> 第812章 要遭报应 “但一个大夫,若是用手中之药去害人,背弃自己学医救人的初衷,我私以为,他不算一个大夫,更不算一个人,不过是空有皮囊的恶鬼罢了。”阿福直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同理,一个人要是有了恶意害人之心,他这一辈子,也不算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毫无底线的行尸走肉而已!”</p> 女人浑身一震,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在讽刺自己,可她又怎敢承认,又怎能承认,胸口揣着的一锭银子此时仿佛烙铁一般鲜明,硌着她的胸口。</p> 她这是在害人。</p> 这个想法只短暂地在她脑海里冒出一瞬间,就挥之而去,若是事情成了,还有一百两银子,那可是一百两银子!</p> 女人忽然间又充满了底气,对上阿福满脸仁义道德:“你说的不错,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大夫,也不配当人,拿着手里的药害人,天理难容!”</p> 阿福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下来,这叫男人和女人心中有些不安,他们的孩子也安静了下来,有些畏惧地看着阿福。</p> “大夫在我心中是一个神圣的职业,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对它的侮辱。”阿福声音仿似凝结了一层寒霜,她本也没打算跟对方说这么多,但听到对方提起,大夫的药能救人,也能害人,她就不由抒发了下感想,熟料只是对牛弹琴,对方也是蠢得无可救药。</p> 学医固然能救人,只是,永远救不了人心。</p> 男人和女人听出她话中的轻蔑,不由暴躁起来,跟她饶舌半天,二人竟然没有一句话能占上风,二人甚至有一种,对方已经看穿了他们,就是看他们二人在这表演跳梁小丑罢了的感觉。</p> “你少在这扯东扯西,今日你必须磕头给我娘认错,否则我们就要告到官府去,你赵女医徇私枉法,借用大夫之职毒死我娘!”</p> 随着男人这句让阿福给朱妈妈磕头认错说出来,阿福身后的贺荆山忽然一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刀上,金属刀鞘碰撞在金属腰扣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吓得这对夫妻一个哆嗦,惊恐地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男人。</p> 二人也不算矮,可是对上贺荆山,却要仿佛仰望山峦似的仰头,这份居高而下的威压,叫两人小腿肚子瑟瑟发抖。</p> “要杀人了,害...害人不成,要杀人灭口了!”</p> “那你们就去官府告吧,最好直接告到刑部,江大人那里,他向来断案公允,想必会给你们俩一个公正的答复。”阿福扬起自己尖尖的下巴,一双大大的眼睛安躺着宁静的湖泊。</p> 二人没想到,她竟然不打算再当场辩驳,让他们告到官府,不,告到刑部大人那里,他们平日里别说刑部,连路过官府都不敢多看一眼,哪里敢去告。</p>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心道那人叫他们来败坏赵阿福的名声的目的也勉强算达到,这赵女医也没解释个清楚,百姓们说不定就觉得是真的呢,二人这么一盘算,就想卷着朱妈妈跑路,顺带不忘底气十足最后再污蔑一句。</p> “去就去,谁怕谁!你这害人的毒妇,害死我娘,迟早要遭报应!”</p> </p> 第813章 被反噬了吧 “我倒要说,你们夫妻二人,唯利是图,为了拿幕后之人给的钱,害死亲娘,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二人就不怕报应?”阿福的个子不算太高,脸也是偏向甜美温婉的面容,可她此时句句逼人,反而让人生出一分这个女人高高在上,不容侵犯之感。</p> 男人如遭雷劈,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言,而女人却张了张嘴,还想反驳。</p> 阿福却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朱妈妈:“诸位父老乡亲们请看,此人的确是中毒而死,不过却必然是昨夜或是今日刚刚死,指甲里尚有挣扎时抠到的湿润污泥,而不是在已经撤去三日的隔离区内身亡!”</p> “你们二人也不必跟我说,你们娘不是你们害死的,就算不是你们亲手害死,你们现在也是为杀了朱妈妈的仇人做事!”</p> “也罢,既然你们不想过消停日子,污蔑治疫的大夫和皇家威严,荆山,还是请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吧,重查此案,给燕京的父老乡亲们一个公正的交代,治疫代表着官家对百姓们的爱护,怎容半点污蔑!”</p> 夫妻两个傻了眼了,还没从自己在为害死自己老娘的人做事的打击中反应过来,就被扯上了污蔑皇家威严的大帽子,两人哪里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跑路。</p> 卫恒和卫斐看出二人想跑,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在两人起身跑了一会后才把二人拿下。</p> 阿福对此很是满意,这样更让百姓们看清楚,这二人是做贼心虚,落荒而逃。</p> “你们二人说的若是真的,又何必怕的连孩子和老娘的尸体都不要了!”阿福对着被压着的两人厉声责问。</p> 两人听说要叫五城兵马司的大人过来,又听说触犯皇家威严,哪里还有刚才的胆子,男人更是吓得魂不守舍,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完全,女人倒是先反应过来,连连磕头大喊:“赵女医饶命啊!是有人威胁我夫妻二人和孩子性命,让我们必须来污蔑您的名声,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来的啊!”</p> 众人哗然,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个恨不得唾沫星子淹死这两个人。</p> “我呸!赵女医为了咱们老百姓和娃儿们费心费力,免费治天花,还能把天花直接治好,你们这两个狗娘养的,竟然敢来污蔑赵女医,真想拿泡尿渍死你们!”</p> “真是不要脸啊!赵女医,今天必须给他们送到兵马司那里去!”</p> “我来晚了!是谁污蔑赵女医!我家娃儿的天花就是赵女医治好的,娃儿说赵女医对他比我这个亲娘都温和,还气得我差点揍他,但也知道赵女医对这病患们是真的好啊,竟然有人敢这么污蔑他,我拎着耙子就来了!是谁!”</p> “你来晚了,这俩人都吓得现出原形了!”</p> 被围着的两个人这会才知道,利用围观百姓的同情心的时候,被反噬的厉害,这会百姓们一个个举着扫帚、耙子的要揍他们俩,他们俩是跑也跑不过,躲也没处躲,恨不得在地上扒开一条缝钻进去。</p> </p> 第814章 李双喜上门来了 “没用的废物!”严院使在远处看着两人被人指指点点怒骂,不由愤而甩袖。</p> 一旁戴着斗笠的苏墨然也恨恨盯着阿福的身影,似是不在那道身影上盯住个窟窿来不肯罢休。</p> “到底是下贱人,几句话就被打发了。不急,这才是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p> 严院使听得苏墨然的话,有几分兴味地看向她:“你还有别的什么主意?”</p> 先前二人准备在治疫期间就对赵阿福下手,谁知赵阿福治天花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二人还没来得及动手,病患们的天花就齐齐痊愈,让二人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延后。</p> 谁知这么精心安排的陷阱,竟然就叫她几句话给打发了。</p> 但严院使也终于想起,这赵阿福的嘴上功夫的确了得,牙尖嘴利,恐怕没几个人说得过她。</p> 若是真想对付这赵阿福,不下些重手恐怕不行。</p> 严院使忽而又想起,这次各国前来朝拜,除了像往年一样贡上贡品之外,还多了不少比试,除去文武比试,更有各项其他技艺的比试,诸如厨艺、工艺以及医术,这次赵阿福在燕京医术上大出风头,这到了医术比试,又如何少的了她?</p> 若是万众期待的她输给高密和瓦剌来的巫医,那皇室会怎么想,燕京的百姓们又会怎么想,那可有的看了。</p> 不过严院使这件事可没打算再让苏墨然插手,这苏墨然再怎么恨赵阿福,也就是个没用的女人罢了,能有什么手段。</p> 显然,苏墨然也不打算再跟严院使联手,只是觉得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只是假笑说:“到时候您就知道了。”</p> 很快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假笑了下,离开了这是非之地。</p> 等被群殴的一家两口子带着他们孩子仓皇而逃,想要找到先前指使他们来闹的人时,却怎么都找不到对方人了,二人只能认栽白挨了顿打,心道好歹还先赚了十两银子,但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本还揣着的十两银子,早不知道在逃跑时候掉哪去了。</p> 二人白挨了顿打,还没办法再在燕京混下去了,连安葬老娘的地方都没有,凉席一卷就扔到了乱葬岗,两人也只能连夜赶回乡下老家去了。</p> 至于阿福,压根没打算将这家子追究到底,真要追究,她该追究的是设计这一出的人才是。而且她又不傻,跟她结死仇的就那么几个,好好掰着手指头一算都能算出是哪几个。</p> 她现在是没打算直接报复,可不代表她不当一回事。</p> 改明她就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光明正大地反咬一口。</p> 她赵阿福要忙的大业太多了,这会还得悄咪咪照顾日来香的生意呢,暂时可没工夫理会他们这些宵小。</p> “大娘子,外面来了个人,说是叫李双喜,与您是故交,想要求见。”小厮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给阿福汇报。</p> 这会正是晚上,燕京正正进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夜色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人在此时此刻放松身心,进进出出娱乐场地,这酒楼自然也是一大去处。</p> 生意暴跌的夜来香掌柜李双喜自然又坐不住了。</p> </p> 第815章 她才不帮对手呢 李双喜凭借着先前买的方子,好是打压了一番模仿他们的酒楼日来香,原本想凭借这些方子坐享其成,稳拿燕京第一楼的名号,谁知日来香又不知从来弄来不少新菜品,竟然重整旗鼓,直接回到了原先的热度。</p> 如今这外国来使进京,这燕京的酒楼自是少不了接待,名气越大的酒楼,来的自然也都是身份尊贵的那些,这也就罢了,好歹夜来香里也是住满了人。</p> 谁知这客人却不知怎么听说,那日来香的饭菜更胜夜来香一筹,这几日竟然叫人出去买了日来香的饭菜打包回夜来香吃,这不是打夜来香掌柜李双喜的脸么,而且是打得啪啪响。</p> 李双喜只好腆着脸又来找阿福来了,只是阿福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可不是从前那个他再敢随便摆脸色的赵姑娘喽。</p> 见阿福出来,坐着的李双喜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大娘子。”</p> 阿福摆摆手,脸色如常:“李掌柜不必多礼,今日来所为何事?”</p> 李双喜脸皮紧了紧,才看着阿福的脸色说道:“大娘子,实不相瞒,如今这燕京来了诸多番邦来客,住满了我这夜来香,偏不知日来香哪里来了不少菜方,如今又压我们酒楼一头,小的来是问问,大娘子可否还有其他能更胜一筹的方子?”</p> “这番邦的厨子们如今是一边尝咱们燕京美食,一边暗暗比试,咱们燕京的厨子也更不想输了他们去......”</p> 阿福脸上神色虽然淡淡的,却早已心知肚明李双喜这一趟过来是为着什么。</p> 但她如今是日来香的幕后掌柜,她能帮着夜来香打压这边么?</p> 自然不行。</p> 她不仅要帮佟纪好好打理日来香,还要让日来香摆脱模仿,彻底做出自己的特色来。</p> 所以如今她拿给日来香的菜方,完全都是另一种风格,李双喜看不出来也是正常。</p> 阿福脑袋里的菜方当然还多了去了,华夏八大菜系,再具体到每一个省份、每一个市、县的地方菜系,多了去了,岂是这些久居一方交通不便的人可以比得过的。</p> 但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李双喜,一双明眸里好似装满星光:“李掌柜啊,不是我不给你,这既然来了外国来客,那就应该力压他们一头,你怎么还想和日来香对着干呢。”</p> 话是这个道理,但是日来香是夜来香的老对头,从前还做了不少膈应夜来香的事,光是这个名字,就有够夜来香恼火的,李双喜那是长期与日来香较劲,怎么会不想压着对面呢。</p> 但听阿福这么说,他也不好再继续往下别下去,只好讪讪说是,又不忘追问:“那为了胜番邦的厨子一筹,夜来香也得有新方子......”</p> 阿福继续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猫儿:“李掌柜,这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他们这些番邦来客注定笑着来,哭着走。”</p> 为了应对这次宫宴,阿福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些年的朝贡,番邦那些人来了都嚣张的很,力要打大齐的脸,压大齐一头,于是事事都要比,大齐呢,则为了应对放宽了参加的条件,不仅御厨可以参加,其他贵族勋爵世家也可以派人自行报名。</p> 为国争光嘛,从哪方面,都是争光。</p> </p> 第816章 酒楼里的明争暗斗 虽然这大齐的皇帝着实可恨,可不妨碍阿福对这个国度的喜爱和归属感。</p> 这里有她爱的人,她的亲人,有她走过的经历过的痕迹,有她治疗过的人,她赵阿福,早已深深扎根在这里。</p> 她可以自己说它有不好之处,可是外人要想来打脸,那是不行滴,得先问问她赵阿福!这就好比自家孩子,你能说不好,可一旦有外人来损你孩子,你得头一个护着。</p> 李双喜听了却哭丧着张脸,这宫廷里赢不赢,他当然也在意,可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手里的生意啊,这才是关乎着他前途的。</p> “大娘子......”李双喜的眉毛撇成了八字,感觉自己快哭了,以这点可怜换取阿福的同情心,好让她卖给自己几个方子。</p> 只可惜,阿福这个人吧,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对头做事,想到当时李承宴对自己的恶意打压,她没想办法报复回去就不错了,还帮他的人做事?没门!</p> “来人,送客吧。”</p> 李双喜怎么来的,又怎么被送了出去。</p> 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这高人难请啊!早知道当年就好好跟人打好关系。</p> 李双喜回去没多久,还收到了太子的来信,让他这段日子多多赚钱,往上方缴纳,这下他才是真的愁,但与此同时不由纳闷,太子是要准备做什么大事了?</p> 从前太子可从未在钱这一方面催过,忽然要大量用钱,是在筹谋什么?</p> 可惜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p> 与此同时,日来香酒楼里生意热火朝天,更是有不少刚来的番邦人对着玉制的麻将和硬纸扑克牌表现出了极大的热衷。</p> “王子,夜深了,明日早晨就得进宫面见大齐皇帝......”仆人前来提醒已经玩牌上瘾的拉图王子。</p> 拉图有些不耐烦,可想到明日就得和其他国家的使者一起觐见,只好把牌一推,略带火气:“不玩了。”</p> 推完了他又看一眼那麻将,摇头道:“这大齐刚弄的麻将和扑克确实好玩,叫跟过来的工匠们都记录下来,回国也打出来。”</p> “是。”使者忙应声。</p> 事实上,每年高密和瓦剌以及其他小国的使者过来,都要偷学大齐不少东西回去,尤其是刚过来这几日,他们会不停看燕京的风俗物件,好在接下来的宫宴和比试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p> “月华姑娘呢?”拉图不玩牌,立刻就想到别的有趣的事上去,现在睡觉未免早了些,他好奇那月华姑娘在做什么。</p> “回王子,月华公主在排演舞蹈,明日宫宴就要公主献舞了。”</p> 拉图眼睛一亮,朝着另一个房间就大步而去,仆人赶忙紧随其后。</p> 他才出门,却止住了脚步,鹰眸直勾勾盯着同一层楼对面半倚在栅栏上的男人。</p> 男人身着一身暗紫色长袍,一双棕绿色的眼眸邪肆地打量着他,更有几分蔑视的意味在那双眸子里,薄唇斜斜勾起,他身边则站着一位姿态高傲,面容娇奢的少女,此时看向他的视线中也有几分傲气。</p> 拉图知道,那是高密的王子和公主,但看着两人的眼神,他一瞬间就火冒三丈!</p> </p> 第817章 傲慢与怒火 这每次朝贡,虽然各国都有与大齐较劲的意思,可更有各国之间互相的较劲,谁都想压谁一头,可谁都不想被别人压一头。</p> 拉图心底一清二楚,这次高密也是打着联姻的主意来的,自然和他们瓦剌有极大的竞争力,不止如此,高密和瓦剌虽然偶有合作,可两国相邻,其中的争斗不比和大齐之间的少。</p> 拉图自己在瓦剌里也算得上是出众的王子,可高密那边却非要压他们一头,说他们这一代王嗣都是废物,没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拉图这一口气已经忍了很久了,但一看到高密这对王子和公主对他投来蔑视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破了防。</p> “你们......”他刚刚饱含怒气开口,旁边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蒙着一层金色面纱的月华公主走了出来,美目含情。</p> “哥哥,怎么了?”</p> 拉图看到她,十分火气消了八分,一瞬间声音都温柔许多:“月华,你怎么出来了?舞蹈练完了?”</p> 月华公主笑声轻柔:“练完了,兄长这么晚了还不睡,是要与十六王子、十七公主打招呼么?”</p> 拉图自然不想跟那两人打招呼,而是打算找茬的,但被月华公主这么一打断,理智也回归了,自己不能就这么过去找事,实在是丢面子,而且明日会被大齐的人捉住话柄,拿来取笑他们瓦剌的人不懂礼仪。</p> 幸好月华出来打断了他。</p> “自然是,十六王子,十七公主,久仰。”拉图朝着两人拱了手。</p> 几国相会,用的都是通用礼仪,倒不至于这边要下跪,那边要鞠躬的。</p> 然而对面高密的十六王子和十七公主却反而根本不打算跟拉图客气,尤其是那十七公主,几乎是高高扬起下巴,鼻孔里哼了一声以算回应。</p> 这一哼差点没把拉图气倒,他们高密说实在的,如今实力也不过和他们瓦剌差不多,凭什么敢这么对他!</p> 眼看着拉图又要发火,月华公主的柔荑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哥哥,早些休息吧,明日的宴会,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和各国来使交流。”</p> 这只手一过来,一阵怡人的香气就扑面而来,让拉图瞬间心平气和,痴迷地看着月华公主:“好。”</p> 很快拉图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月华公主也是遥遥看了一眼高密的两位王嗣,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p> “王兄,早就听说瓦剌王室私生活混乱,没想到他们亲兄妹也这么暧昧不清。”高密十七公主阿尔芙嗤笑一声,抚了抚自己腰间火红的蛇皮鞭。</p> 十六王子阿斯曼拥有一双叫少女们迷醉的邪魅眼眸,面容更是俊美邪肆,此时形状完美的薄唇勾勒出花瓣般的弧度:“那不是才有趣么?”</p> 阿尔芙纵使和阿斯曼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却也不懂自己的兄长的恶趣味,她傲慢地抬了抬下巴:“瓦剌都是些蠢货,大齐也是,我看没有几个聪明人,明日的宴会也不值得期待,我去睡了。”</p> 阿斯曼对妹妹一笑,待看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才直直朝着刚才月华公主的房间而去。</p> </p> 第818章 肯定会有翻身的机会 月华公主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月光悠悠从窗外散落进来,而她正对着镜子,一双蜜色的柔荑拆去头饰,片刻后,又触上脸颊上一层薄如蝉翼的东西。</p> 她的指腹刚刚用力,要将那层东西揭去,身后就传来了叩门声。</p> 她立刻又将那层东西贴好,步伐如猫般轻巧,站了起来走到屋子中间:“谁?”</p> “月华公主,惊扰了,在下是高密第十六王子,阿斯曼。”男人的声音在外响起。</p> 月华公主的眼眸闪了闪,上前开了门:“十六王子,深夜拜访,所为何事?”</p> 男人那双在高密让少女们魂牵梦绕的棕绿眼眸缱绻万分:“明日便是大齐的宫宴,不知在下可否与月华公主探讨,明日的章程?”</p> 月华纤长的睫毛扇动,眼眸波光流转,仿若璀璨的珠宝,顷刻后她面纱下的红唇扬起嘴角,手搭上了男人腰间皮质的扣带,轻轻拉扯:“自然可以。”</p> 片刻之后,木门重新关闭,这满屋的月光都羞耻得很快被云层掩了去。</p> 这深夜,宫宴前,又有什么章程可探讨呢。</p> 恐怕探讨的,是人体的章程。</p> 翌日是个大好的晴天,正是小年,不止是皇宫热闹非凡,整个皇城都是充满欢愉的气氛,这一日,朱雀门大敞,宫门口锦衣华服之人络绎不绝,鱼贯而涌,纷纷走入这座历史悠悠的宫城。</p> 阿福坐在武安侯府的马车上,看着车外热闹的情景,轻轻叹了口气。</p> “怎么了?”原本闭目养神的贺荆山几乎是下一秒抬眸。</p> “荆山,可惜阮婶婶她们,再也不能和我们家像从前一样,一起出席了。”阿福是真的想阮氏这个亲近的婶子了,可她又不敢去探望她们。</p> 听说现在佟家外面每天都有重兵巡逻,就等着佟纪和佟瑜一回去,立马拿下两人。</p> 阿福也想佟瑜那小子,也不知他如今心情有没有好些,可惜她甚至没有机会去看看他如何了,只能偶尔拖贺荆山带去一些上等的伤药。</p> “未必没有机会。”贺荆山眸色深深看着她,语气平和。</p> 阿福听了却有一道灵光从心底一闪而过,忽然砖头看向贺荆山。</p>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佟家还有翻身的机会?</p> 可这狗皇帝肯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啊!狗皇帝也心知肚明,如今佟纪和佟瑜,肯定恨死他了。</p> 贺荆山与她对视,沉着气开口:“会有机会的。”</p> 阿福嘴唇动了动,想追问个清楚,因为她知道,凡是贺荆山说出来的话,绝对不会虚假,他绝对是有底气才会这么说。</p> 可话到嘴边,她变成了肯定:“肯定会的!”</p> 她知道,男人现在还是有些事情无法告诉她,那些事太沉重,不是她可以承担,或是分担的了的。</p> 阿福摸了摸男人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个信字,对着他翘起唇角。</p> 男人一时间心里软的异常,本不该继续往下说,却顺着她允诺:“肯定会的。”</p> 马车正停在朱雀门侧,马车外已经人声鼎沸,阿福捏了捏男人的厚厚的手指尖,就要出去。</p> </p> 第819章 多待一会 男人却又倏忽把她拉了回来,阿福冷不防,跌坐在他怀里,鼻尖泛滥着一阵他身上的木香,她身上的清幽甜美的香气更是沾上他的衣衫。</p> 外面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仅一车之隔,两人如此亲密的相拥,若是有风掠过,定会撩起车帘,让外面的人将二人的姿态看得一清二楚。</p> 阿福脸颊滚烫,却又娇又嗔:“干嘛?”</p> 都...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p> 贺荆山大手紧紧拢了她一秒,才松开,眸光微醺:“无事,想与你多待一会。”</p> 阿福心坎里甜甜的,一时间也不想管别的了,就算外面的人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她也不想怕了,这会只想跟他待在一起,不管不顾的,天塌了也不怕,她伸出一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双眼睛倒映着满池春水,甜甜看着他,似要把这冬日都给甜化了。</p> 都说夫妻久见相厌,可阿福却也好似一辈子看不够他似的,想和他永远腻在一起,只要和他在一起,她的心便前所未有的莹润宁静,仿佛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她就是为了来见他,为了和他在一起。</p> 贺荆山平日里不怎么说话,更不会去言语表达爱自己,可他时时刻刻,一举一动,都能让阿福感觉到,他的爱意,让她知道,自己和他是双向奔赴,不是单枪匹马。</p> 她很庆幸,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遇到他这样的男人。</p> 也许是过了很久,可又好像只是片刻,阿元迷惑地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爹爹,娘亲~”</p> 他方才跟着小翠竹和半夏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这会一下马车就迫不及待地来找爹爹和娘亲,谁知道爹爹和娘亲却一直没下来。</p> 阿福脸颊又是一阵绯红,赶忙松开手,鼓了鼓腮帮子憋一口气小声又用力地对贺荆山说:“快点,儿子来啦!”</p> 夫妻这才下了车,二人到了地方却迟迟不下车,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贺荆山一下来,许多番邦人就叽里呱啦议论起来。</p> 这位大齐男儿的样貌竟有些像他们那边的人,高大威猛,眉目深邃,怎么从来没听说过。</p> 这些人还不知他就是那位贺知贺家的后人,新封的贺侯爷,若是知道,恐怕要重新审度了。</p> 待阿福掀开帘子甫一露脸,这些人又齐齐失声。</p> 好美的佳人!</p> 北方的这些异域来客们,虽然爱那身姿妖娆肤色蜜色的大美人,可也对这大齐面容精致肌肤似雪的温柔佳人也异常欣赏,此时各个为这位明媚似大漠与草原上的皎月的女子暗暗惊叹。</p> 她的一举一动都优雅而又自然,姿态迤逦,全然不似他们那边的女子大大咧咧和狂放,也不似故意矫揉做作扭捏的姿态,只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骨子里的涵养。</p> 再看一旁高大威猛眉目深邃的男人,和这位女子站在一起,一个猛如野兽,一个美如娇花,却有一种猛虎细嗅蔷薇的融洽。</p> “这两位是什么人?”有人目光惊艳,窃窃问道。</p> </p> 第820章 敢怒不敢言 众人窥视间,贺荆山已经带着阿福一行人入了宫门,这时才有大齐的官员笑道:“这是我大齐今年新封的武安侯贺侯爷,乃贺知贺总兵之侄,正统的贺家后人!一旁的是他的大娘子赵女医,先前治了宁古塔的瘟疫,后为官家解毒,前不久又做出了天花的特效药,是我们燕京的神医!”</p> 随着这位官员的话音落下,外国的来使们纷纷变了脸色。</p> 贺知当年在世时,可是把他们几国打得屁滚尿流,到现在老一辈武将们提起贺知二字还是闻之色变,纵然小辈武将们心中不服,却也颇有忌惮。</p> 如今这大齐为贺知翻了案子,又封了一位贺侯爷,这些人自然也是知情的,只是却不知竟然就是刚才那人!</p> 他们还以为,那是高密或是瓦剌的面孔,但细细想来,贺知一家虽是燕京人,可贺家人长期驻守边关,娶得大多也都是边关那边的女子,那边的女子,自然和高密和瓦剌那边的人口面容有些相似,后代如此也不足为奇。</p> 只是这官员说那赵女医的话也不少,他们又猛然惊醒,原来这就是那位治了瘟疫的女神医!她竟然生得如此花容月貌!</p> 可他们的探子当初探到这神医的村落时,明明听说这位神医肥硕如猪,样貌奇丑无比......</p> 这也无怪他们打听的消息有误,谁让当初那邙山村确实有些村民跟阿福一家不对付呢,而且还有很多没见过已经变美的阿福,自然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肥婆上。</p> 毕竟让一个人印象里的丑的要命的大肥婆变成大美人,除非亲眼见到,否则实在太难想象。</p> 他们王国那边还下令,让他们这次一定要想办法挖这枚神医回去,眼下看来是无望了!</p> 但这天花的特效药,还是得想办法弄回去的,他们的大夫也对此束手无策啊!</p> 随着队伍渐行渐近,这批人也很快进了宫,等高密和瓦剌两个大国的使者到来时,正好听见剩下的人在议论,什么什么美人。</p> 阿尔芙听见下面人说什么美人,就想起后面瓦剌那和自己哥哥暧昧不清的月华公主,不由嗤之以鼻。</p> “大齐能有什么美人,不过是些哭哭啼啼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细柳罢了!”</p> 大齐的此时过来的官员们大多都是小官,听见后,敢怒不敢言,毕竟在这宫门口和敌国的小公主吵架,又丢面子又显得斤斤计较,还容易惹事。</p> 阿斯曼经过一夜纵欲,此时神情饕足,但听到美人二字,还是挑了挑长眉,不过没有开口。</p> 等后面的拉图听到后,也不屑道:“什么美人都比不过月华,上次朝贡我也来过大齐,可没见过大齐有什么出色的美人,不过是一些娇柔做作的女人,若非父王要我来联姻,我根本就看不上大齐的女子。”</p> 月华公主在一旁,姿态曼妙地走着,闻言微微一笑,她依旧蒙着面纱,叫人看不清面容,可也正因为如此,更让人浮想联翩。</p> 因是两个大国的人,所以他们口出狂言,大齐的大多数官员们也不敢直言,只是心里暗道,一会看到赵女医,有的是打你们脸的时候!</p> </p> 第821章 绝对没有见过 这燕京的人就算怀疑阿福的医术,那都是情有可原,但若说怀疑她长得丑的,那绝对是眼瞎。</p> 不然她也不会才一露脸,就直接艳压从前的群芳,成了燕京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p> 人流徐徐进入宫廷,燕京皇城宫阙高耸,殿宇相连,阙上阳光倾斜而下,琉璃瓦亮,龙凤呈祥,宝和大殿彩旗飘飘,朱红的地毯从数百丈的台阶外一直延伸到大殿之内,人们锦衣华服,言笑晏晏入殿,鼓乐之声由远到近,殿内香气袅袅,馥郁扑鼻,一时间叫人分不清,天上人间。</p> 今日是国宴第一日,凡是官员和命妇,都要穿着补服,文官的袍衫多为一尺阔大袖,武官则为窄袖,贺荆山今日的补服为白泽谱,阿福如今因治天花得了个二品诰命,虽说她不怎么当回事,但也得穿着金绣云肩大杂花纹的霞帔礼服,身前垂了金做的坠子。</p> 同样的补服,穿在上了年纪的官员和妇人身上,那是老气却也大气,穿在年轻容貌极盛的人身上,那是截然相反的赏心悦目。</p> 不过阿福根本无心注意其他人,而是拉着儿子的小手,悄悄交代他,今日绝对不能乱跑。</p> 阿元睁大一双糯糯又明亮的眼眸,使劲给娘亲点头。</p> 他分得清楚,不能给爹爹和娘亲惹事!</p> “乖。”阿福一边端坐,一边与他说着悄悄话。</p> 随着李乾和皇后以及各位嫔妃一身华丽的补服到场,李承宴这东宫之主也紧随其后而入,宴会正式开始,众大齐的朝臣行完礼落座,那些外国来使们才从外带着朝贡的贡品中单独贡献给国君李乾的礼物纷纷入内。</p> 大齐的众人精神奕奕,看向来使们。</p> “高密——第十六王子阿斯曼、十七公主阿尔芙前来朝拜!”万宝公公满面红光,也穿了一身大红的太监服,显然为这一天也准备了很久,连头发丝都用头油细细抹了,一丝不苟塞进了太监帽中。</p> 阿斯曼与阿尔芙缓缓入内,两人的六个贴身仆从抬着一个装饰华丽的大箱子随二人走至大殿中央。</p> “参见陛下!”二人右臂放在左胸口,微微躬身,行对君王通用之礼。</p> “二位请起。”李乾看着这正值韶华的二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上次与你们大王相见,已是十余年前,但朕依旧记得他的风采,你们不愧是他的儿女,风采照人。”</p> 二人的样貌的确都是极其出众的,这方一入场,就引得大齐人士目光全部聚集在二人身上。</p> “多谢陛下盛赞,我父王也十分盼望能与您再见一面。”阿斯曼对上李乾,笑容也绝说不上庄重,而是魅力四散,让一些正值韶龄的姑娘们移不开眼。</p> 李乾却没有因为他的不尊重而变脸色,而是神色如常。</p> 一旁的阿尔芙抬起下巴尖,面对众人的目光毫不怯场,而是略带一丝傲慢说道:“陛下,这次阿尔芙与兄长前来,特为陛下带来一份独特的礼物,相信陛下与在座各位绝对没有见过!”</p> </p> 第824章 你继续狂啊? 这位大婶?</p> 众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阿尔芙公主是眼瞎么?</p> 赵女医看着比她都年轻呢,皮肤可比她好多了。</p> 可众女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公主的嘴巴够毒的,竟然损比她好看的女人比她年纪大,实在是有些可恶。</p> 也不知赵女医如何作想......</p> 众人看向阿福,却见阿福噗嗤一笑,显然被逗乐了,掩了掩唇才正色说:“这位小侄女,我可不敢当,有你这比我还大了两月的小侄女。”</p> 啧啧,这说得,既占了人家的便宜,说人家是侄女,又说人家比她大,自己不敢当,还把话给骂了回去,不可谓不狠。</p> 不过大齐的人也愣了愣,大家都看赵女医的儿子都已经四岁了,还以为她已经有个十八九岁,只是看着年轻,没想到,如今她才十六岁?</p> 难道她十二岁就生了孩子了?那是不是有些太早了,难怪生了孩子也不显。</p> 言归正传,阿福可没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毫不客气地回怼完毕,才又甜甜地礼貌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你这兵器,正好我认得。”</p> “不可能!”阿尔芙直接反驳,“你在撒谎!”</p> “阿尔芙...”一旁的阿斯曼出声提醒,让阿尔芙不要过于失态,有失他们应该高高在上的风度。</p> 阿尔芙这才愤愤地看着阿福,不说话了。</p> 阿福回转身子,对着李乾尚且算得上恭敬行了礼:“启禀陛下,这件兵器,臣妇倒是在一本书上看过,叫做火枪,外壳是金属所制,弹药是金属外壳里包裹了火药,也就是古人炼丹术所用的火药或是如今爆竹里所用之物,当然,阿尔芙公主殿下带来的火枪里的火药想必已经是那本书上改进过后威力更大的火药。”</p> 随着她的讲解出口,阿尔芙脸上的愤怒逐渐变为震惊。</p>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火枪的!他们高密也是去年跨洋过海的皇家商队归来,才带回来了火枪和制作之法,在此之前,他们可以保证这片大陆上他们是唯一一个获得火枪的国家。</p> 而大齐,虽然也对外贸易,但也只是对周边几个国家而已。</p> 但这个女人,她不仅知道名字,还知道这里面用的是火药!</p> 阿尔芙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大齐的众人反应过来,看着她脸上的不可思议,瞬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p> 这简直是啪啪啪地打脸啊有没有!</p> 方才这个公主不是还狂的很么?</p> 继续狂啊?怎么不狂了?</p> 一旁的阿斯曼本目光灼灼地盯着双目明净,怡然优雅的女人,突然被旁边一道更凶狠不容忽视的视线死死对上,他被那双眼睛里的杀意惊醒,猛然回过神来,与女人身边的男人对视上后,竟然第一次心中对另一个男人生出一分胆怯。</p> 但他很快收回视线,拉了一下阿尔芙后,对着李乾开口:“陛下,没想到大齐还有见识如此宽广的女子,是在下的妹妹自大唐突了。”</p> </p> 第825章 阿福是见过航空母舰的人 阿斯曼自然不会承认,这是他们高密事先安排好的流程,只能推到阿尔芙一个小姑娘不懂事身上。</p> 但所有人已经心知肚明,高密这脸,是丢大了,刚才有多狂妄,这会就有多丢脸。</p> 但这赵女医为何知道这么厉害的武器,还有待考究。</p> “无妨,小孩子而已,朕不会放在心上。”李乾简直是坐享其成,眼中的快意都快溢出来了,还要摆手装大度,然后十分满意地看了一眼阿福。</p> 这贺荆山虽然让他恼火忌惮,但不得不说,他这个媳妇却是个能用之才,能为国家提供太多好处了。</p> 李乾眼中闪过精光,最好得早些离间这二人,除去贺荆山的同时,也得把这赵阿福留下来为国所用,幸而他当初给了她太医之名,如今看来,果然是明智之举。</p> 阿福本也没打算大出风头,只不过方才这阿尔芙公主的确看得她一肚子火气,不就是个土枪么,牛什么牛,还牛的过她赵阿福?</p> 她在现代都看过航空母舰了,一个小破枪,还想咋滴?上天么?</p> 不过阿福方才也是跟贺荆山商量过了,才出的头,所以才耽搁了一会时间才站出来。</p> 这会她坐下之后,对贺荆山眨了眨眼睛,低声炫耀:“怎么样,你媳妇厉害吧?”</p> “厉害。”贺荆山同样低声纵溺着回她。</p> 方才阿福不论是说话,还是神态,都胜出那阿尔芙公主太多了,阿尔芙公主与她比起来,不像是公主,倒像是冒牌山鸡。</p> 阿元也可劲夸娘亲:“娘亲好厉害哟。”</p> 贺荆山觉得媳妇厉害的同时,也冷冷扫了一眼其他男人们投过来的视线。</p> 对面的文臣席上,宋淮慢慢收回了视线。</p> 他已经许久未见她了,但这影响不了她什么。</p> 红木案下,他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p> 一旁的宋飞白低声说道:“哥,没想到赵阿福还挺有见识的嘛,以前我还真没看出来,哎,我还总觉得,她就是当初爬你床的那个肥婆,这俩虽说长得不像,可不就是同一个身份么?”</p>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p> 宋淮又抬眸看了阿福一眼。</p> 她是当初爬他床上的那个人么?</p> 不...应当不是。</p> 那个人,他虽只看了一眼,但白花花的肉堆在一起,不堪入目,让他一阵反胃。</p> 可,他竟有一丝丝希望,希望她就是那个人,如此,她是对他有过向往的,是么?</p> 只可惜,对面的阿福压根是注意不到宋淮,她满心眼里都是贺荆山呢,只能说,宋淮如那穿堂风,经过了她,却又留不下任何痕迹。</p> 倒是贺荆山察觉得到他的视线,如同充满杀机的暗夜野兽般看去。</p> 宋飞白顺着哥哥的视线看去,被吓了一跳,手都哆嗦:“哥,那个打老虎是不是在瞪咱们呢,他不会是想揍咱们吧?”</p> 现在宋飞白可没忘了,自己当初过去找过茬,现在他出门都绕着武安侯府另一边走,生怕撞到贺荆山。</p> 宋淮却毫不退缩地对上了贺荆山的视线,遥遥与他对视,如同天幕与暗夜中的大地相对,两顾无言,却自有一番较量。</p> </p> 第826章 她不饿么? 两人似是对视了极久,才各自移开视线,仿似不曾对视过,宋飞白看贺荆山不再看向这边,才松一口气,抹了把头上没有的虚汗。</p> 高密两位送完礼,便落了座,紧接其后的便是瓦剌的拉图王子和月华公主。</p> 高密和瓦剌两个国度,都是邻大漠又邻草原,绝大多数风俗相似,但瓦剌这几年明显不如高密的国力,所以一时间瓦剌的王子和公主进来,大齐的人们都以一种审度的目光看着二人,没有方才那种紧促感。</p> 这一对王子和公主,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位姿态窈窕的月华公主了,她半蒙着面纱,一双眼眸光彩夺目,虽然未露出真容,却更有一番朦胧美感,叫人想要一探究竟。</p> 若说高密的两位是过来和亲,众人还不太相信,毕竟二人这态度实在嚣张,可这瓦剌看来却是很明显要过来和亲的。</p> 众人一时间倒是好奇,这月华公主的真容。</p> 二人向李乾行了礼,才奉上礼物,礼物也中规中矩,是几坛瓦剌特产的葡萄美酒和一张由黄金和珠宝镶嵌装饰的美轮美奂的水银镜。</p> “陛下,我们瓦剌一直都想与大齐和睦共处,共同繁荣,这面水银镜,是借住了贵国宁古塔的炼玻璃术制成,这是我们瓦剌做出来的第一面,特献给陛下!”拉图知道,他们瓦剌如今国力既不如大齐,也不如高密,所以必然要选择一个先合作,以免被吞并。</p> 很显然,如今高密野心勃勃,而大齐却不进反退,显然与大齐合作是更好的办法。</p> “哦?”李乾微笑依旧,只是眼神却暗了暗。</p> 什么宁古塔的炼玻璃术?</p> 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只是自然不会表现出来。</p> 万宝公公倒是知道一点,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陛下,那赵女医用的温度计就是玻璃做的。”</p> 李乾又看了一眼阿福,心道今日怎么什么都与这赵女医有关系。</p> 瓦剌的侍从将水银镜上的薄纱掀开后,满殿的人都一阵惊叹,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清晰的镜子?简直是将人完完全全清晰地照了出来!</p> 坐在下面的阿福却有一丝意外地挑了挑眉。</p> 看来古人也都是很聪明的嘛,给个引子也能延伸出来无限的后续。</p> 如今这做玻璃的工艺恐怕已经很成熟了,水银镜子都做出来了,回头自己也买几扇回来。</p> 古代的铜镜,根本就没办法让她看清自己的美貌。</p> 哎~</p> “你们用心了。”李乾的视线在那月华公主身上停留了一圈后,满意说道。</p> 这位月华公主看起来倒是个美人,若能安排到贺荆山的后院里再好不过,可惜看起来好像还比不过赵女医。</p> 待瓦剌的二人也落了座,后面的其余小国们才纷纷入内,依次送了礼物,除了最开始高密的挑衅之外,其他小国就算有心比试,也不敢表现太过火,殿内的气氛逐渐和乐起来。</p> 阿福却是好奇地看着对面的月华公主,怎么现在还不摘面纱?她不吃饭么?她不饿么?</p> </p> 第827章 小寡妇 其实是阿福自己饿了。</p> 天大地大,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p> 阿福看一眼那月华公主,吃一口面前的汤团子。</p> 呜呜呜宫廷美食也是很好吃哒,太子既然每天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不自己救救他的夜来香呢。</p> 她一边想着,又不由一边看向了太子。</p> 却见对方正好看着自己,她差点噎住,赶忙正襟危坐。</p> 被这位妖艳的太子盯着,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感受。</p> 接下来阿福并不想出风头,一直乖乖在沉浸在吃饭和喂阿元吃饭之中,很快这第一宴就过去,到了下午,才是重头戏。</p> 因为各国来使已经到了燕京几日,所以这接风洗尘完也不用休息,而是直接开始观看大齐的演武,以及几个国家的武艺比试。</p> 这会还是休息时间,阿福便主动找到了灵月郡主。贺荆山不能在这种场合直接去找四皇子,阿福就不一样了,她们年轻的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有话说,也不会有人节外生枝。</p> “嫂子...”灵月郡主这些日子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脸蛋红扑扑的,这是她自大婚那日以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让一些人格外意外。</p> 他们还以为,从前那个高傲又草包的灵月郡主,会因为自己大婚的事一振不撅呢。</p> 阿福看她的样子,心里一动。所以佟瑜这些日子肯定在四皇子府被照顾很好,说不定还和灵月郡主有些进展呢。</p> 自己就不用那么担心啦。</p> “郡主,你今日这是要参赛?”阿福看着灵月郡主一身窄袖贴身的骑马装,未提佟瑜,反而提了新话头。</p> 她们有心照不宣的秘密,就是要保护佟瑜的安全,所以才不会在这种场合提他。</p> 灵月郡主梳着高高的马尾,侧面还有一缕碎刘海,阿福觉得有点眼熟,这会也想起来,这不是佟瑜以前用过的发型么。</p> 灵月郡主红唇抿了抿,下巴一点一点的:“对,我爹爹在战场上没少和高密那些蛮夷交战,这次我也不能输了那个阿尔芙,让她看看我的厉害!”</p> 她话音刚落,好巧不巧,阿尔芙正从后方过来,听清她的话,冷嗤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大婚变成了大丧的李灵月,哟,还好意思出来,以你们大齐的风俗,你不是该为你的丈夫守丧么?”</p> 这些年四皇子在边关屡屡与高密的军队交战,之前更是夺回了三关,让高密的人十分敌视,他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丑事,阿尔芙当然一清二楚,来之前就准备拿这件事来讽刺四皇子一家了。</p> 灵月郡主难得的,也不恼怒,而是也骄傲地挑起下巴:“我当是谁,原来是我爹爹的手下败将的妹妹,我要是你,看到我,都要羞愧得绕道走,弱鸡!”</p> 阿尔芙瞬间就被激怒,她是高密最受宠的公主,平日里最忌惮有比她强的女人,现在竟然有一个人骂她是弱鸡,她怎么能忍。</p> 她立刻就从仆从手中夺回自己的鞭子,要朝灵月郡主打来:“你个寡妇,也敢骂我?”</p> </p> 第828章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阿福整个人都看呆了,哇这是什么节奏,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怎么说不过就要打人,她还在旁边呢啊喂!</p> 眼看着那鞭子就要波及到阿福身上,正从大殿内走出来的人都惊呆了。</p> “哥!”宋飞白只感觉身边影子一晃,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老哥飞跑过去了。</p> 然而宋淮还没到跟前,阿尔芙的鞭子已经狠狠在空中突然不知被什么一撞,直接偏到了另一边的画柱上,啪的一声脆响,可见其威力,与此同时,一颗玉制的棋子也弹落在一旁,碎裂开来。</p> 这只是一眨眼之间的事,等阿福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拉到了一旁。</p> 她一回头,就得仰着头才能看清是贺荆山的脸。</p> 阿尔芙一鞭子没甩中,还在暴怒之中,眼前就突然一黑,阳光被人遮挡住了,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冷冰冰地看着她,好像要杀了她一般。</p> 人总是会不自觉地畏惧比他更强大百倍之人,阿尔芙一时间气焰弱了几分:“你...让开!”</p> 灵月郡主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原地,也没个人护着,可她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也抽出自己的马鞭来:“你个弱鸡,到了我们大齐的地盘也敢撒野?”</p> 不论如何,这两个姑娘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因为阿斯曼也到了,将阿尔芙拦在身后。</p> 宋淮站在离几人很近的位置,顿了顿。</p> 宋飞白看着自己哥哥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他哥的背影,好似...有些可怜。</p> 这个词,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被自己用在兄长身上,可看他站在那里格格不入,欲行又止的样子,宋飞白心里要多不是滋味,就有多不是滋味。</p> 难道,哥哥心里真有那个赵阿福?</p> 宋飞白想走上前去,将哥哥叫回来,然而下一秒,他身后又缓缓走出来李承宴与孔狄。</p> “宋大人。”李承宴眉目含笑,喊了一声宋淮。</p> 宋淮便自然而然走至他的身边:“殿下。”</p> 这二人都是极其出众的样貌,这会光是站在一起,就把一旁的孔狄衬托得格外的黑,好似白雪旁边堆了一块煤炭。</p> 阿福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就很想笑,尽管现在不是应该笑的场合。</p> 等阿尔芙发现这个女人竟然半勾唇角,不由以为她在嘲笑自己,一时间又怒火与妒火齐烧,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女人!</p> 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太过分了!</p> 阿斯曼这才替妹妹道歉:“抱歉,阿尔芙脾气大,各位多担待。”</p> 这是道歉么?</p> 在座的各位又不是她爹娘,干什么要担待她一个。</p> 阿福有点小不爽,这是跟着贺荆山一起过来的小不点阿元才摇头晃脑:“哎,我娘亲说过,脾气大的人,大多脑子不太好用。”</p> “噗...”一边的灵月郡主本来还在生气,听到阿元说什么,直接喷笑。</p> “你这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阿尔芙立马怒瞪阿元。</p> 阿福一把把阿元揽到怀里,无辜道:“阿尔芙公主,我儿子还小,还只是个孩子,你不会要跟他计较吧?多多担待啊!”</p> </p> 第829章 一会再揍她 被人道德绑架的滋味当然不好受,阿尔芙公主心里能好受才怪。</p> 可是她一时间竟然反驳不出一句话来,她好歹是个公主,能跟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就太掉价了,可是想到这个小孩子刚才怎么骂她,她就快气炸了。</p> 而且阿福还是用他们自己的话来堵他们,这就更让对面说不出一句理来了。</p> 在座所有跟阿福打过交道的人,都不由轻轻一笑。</p> 跟赵女医斗嘴,简直就是脑子想不开了。</p> 然而被回噎的阿斯曼看着阿福的眼神却更加灼热。</p> 有趣,实在有趣。</p> “怎么都堵在这里?”苏阳刚一出来就大声嚷嚷,但下一刻就看到正堵在门口的不正是太子本人?</p> 瞬间他的话又卡回嗓子眼,谄媚贴上去:“太子殿下...”</p> 他这一声也叫众人回过神来,各自为伍,纷纷向演武场走去。</p> 阿福看见苏阳,没几分好脸色,更是握紧了拳头,一边的灵月郡主就更别说了,这手里的鞭子都忍了又忍,才没抽过去,跟着阿福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p> 走出去一点距离,灵月郡主就偷偷摸摸阿元的脑袋:“阿元,你刚才挺厉害的嘛,堵得那个女人说不出来话,嘿嘿。”</p> 阿元知道,这个郡主是他最喜欢的佟小叔的媳妇,对她也可亲近了,低低喊道:“佟小婶婶,你也很厉害,不过还是要小心那个坏女人,她虽然蠢,但伤害性大,可能随时打人。”</p> 灵月郡主被这句佟小婶婶叫得心花怒放,恨不能好好把他抱起来嘬两口,要知道,最近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大宝他们几个,乍一看到阿元,更想他们几个了。</p> 她的手捏捏阿元的脸:“你说得对,不过她肯定打不过我,刚才就是我大意了,看一会演武场上小婶婶怎么揍她!”</p> “好!”阿元眼睛里是全然的信任和期待,让灵月郡主顿时信心爆棚。</p> 阿福则在一旁,偷偷瞄了瞄贺荆山的袖口。</p> 她早就发现,男人有一手好的投掷术,扔起石子来那是百发百中,所以他一般会随身带着一两颗,前两天她把他的石子换成了玉制的,若是被人发现也好解释。</p> 没想到,刚才就为她用上啦。</p> 她暗暗下决心,这次回去要跟他学学,免得再像上次要对人用麻醉针还得对人手拿着戳。</p> 见她眼睛亮亮的,贺荆山便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又不知道在脑补什么,见无人注意他们,指腹轻轻擦了她一下脸,又顺手为她把偏了的补服上的霞帔归位。</p> 阿福冷不丁被摸脸,回过神来,娇娇地瞪他一眼,警告他这是在外面让他规矩点。</p> 贺荆山就笑了笑。</p> 一行人到了演武场上时,演武场上已经整整聚集了一万禁卫军,排列整齐划一,身着铠甲,手持长矛,阳光照耀下,铠甲熠熠生辉,长矛上的红缨仿佛在闪闪发光,颇有一番威势。</p> 除此之外,一些逐渐过来贵族们也换了便携的飞鱼服,女子则是骑马装,高束马尾,一根发带飘飘,英姿飒爽。</p> 李乾一到场落座,指令官就一声令下,整整一万士兵齐刷刷跪下:“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p> </p> 第830章 你在想屁吃 一万男儿郎齐聚一方,同时呐喊,声音有如汹涌的浪潮,扑人面而来,浩瀚澎湃,震荡人心。</p> 凡大齐子民,看到这一幕,无不神采奕奕,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而一些小国之民看着却已经面色不佳。</p> 演武要的便是如此效果,待李乾让他们平身,又是一阵气吞山河的校验。</p> 灵月郡主站在望台上,遥遥看着下方,娇花一般的脸颊上,明亮的双眸极其专注,微风稍稍拂过,将她细碎的发丝撩动。</p> 阿福瞧着灵月郡主,总觉得她变了些,却又不知变在哪里。</p> 倒是她一回头,见到阿福在看自己,盈盈一笑。</p> 阿福明白了过来,这次佟府的事,其实又何尝只是对佟府的伤害,对少女怀春、对未来生活无比期待的灵月郡主,又何尝不是天大的伤害。她从一个父母宠爱的小姑娘,顿时变成了人人嘲笑的小寡妇,丧门星,又怎是她该承受的。</p> 灵月郡主变得成熟些了,从前的傻气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单纯的娇俏,以及几分小聪明。</p> 这份小聪明,总让阿福想起佟瑜来,不知是不是他们二人如今相处的多,灵月郡主学他的。</p> “嫂子,你总是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沾灰了?”阿福这个大美人一直盯着自己,反而把灵月郡主看得不好意思了。</p> 灵月郡主说完,也使劲盯着阿福看。</p> 阿福轻咳一声:“没事,我是在想你一会小心些,毕竟是要舞刀弄枪的。”</p> 她赵阿福自诩别的治病救人、弄花做饭都不在话下,可要让她去跟人打架,那她恐怕身娇体软易推倒。</p> “嫂子放心吧,我要是打不赢,那还是我爹爹的女儿么,我才不会输给他的手下败将呢。”灵月郡主是真的自信,眉飞色舞说道,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红了红脸。</p> 佟小五说要习武,她这几日在教他呢,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p> 阿福对灵月郡主为何脸红不明所以,但大齐的演武已经完毕,就到了几个国家的比武,两个女人就随而往下看去。</p> 这比武,一共有两种比法,一种是单人对单人,还有一种便是讲究团体作战,五人一组上去比,不论是哪一种,都是把对手打到六十个数内起不来,或是打下台为胜利。</p> 刚上来,便是单人赛,单人赛虽不分男女先后,却要男对男,女对女,由几个国家的人主动上场邀战。</p> 这倒不用担心会没人上前邀战,毕竟邀战是显示一国之勇猛的事,只会有人争着来,不过大齐作为东道主,往往都是应战。</p> 那阿尔芙方才已经憋了一肚子怒火,早已迫不及待,刚一开始就拎着自己的鞭子跳上了场,直接对着灵月郡主娇呵:“李灵月,上来挨打!”</p> 虽说是小姑娘不懂事,之间直呼姓名也无碍,可这样的场合,对方这样直呼皇室之人姓名,未免过于不讲礼数。</p> 然而下一秒,还在觉得阿尔芙公主不懂事的众人就听灵月郡主响亮地冲着阿尔芙骂道:“阿尔芙,你在想屁吃,本郡主来了!”</p> </p> 第831章 太聪明了 可怜宋飞白,自从到了燕京,还没有嚣张几天就被管得束手束脚,以至于乍一听到灵月郡主这句极其不成体统的话时,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p> 其他人则目瞪口呆,惊恐地看着灵月郡主一跃而上,跳上比武台。</p> 这这这...未免太失体统......堂堂大齐郡主,怎么能说这么粗鄙的话。</p> 众人呆滞之余,不少人看向四皇子一家,却见四皇子一家极其欣赏地看着灵月郡主,好像在说,好样的。</p> 众人麻了,再看主位上的官家和各位娘娘,竟然大多数都没什么反应,官家更是神色如常。</p> 也对,再怎么说,官家心中对灵月郡主这个孙女都应有些亏欠......</p> 当初永安侯府的事,若无官家授意,谁敢用这么大手笔。</p> 拿亲孙女的婚事做这么大阴谋,官家这些年,从不改过心狠!</p> 想到这,众人又突然觉得,灵月郡主如此也没什么了,经过这次佟府的事,灵月郡主这辈子算是再觅不得好夫婿了,除非是四皇子一派的人为了讨好四皇子才会娶,否则哪一家会娶这样的媳妇回去。</p> 可怜灵月郡主才拜了堂还没入洞房,就要被人骂丧门星、寡妇......这么难听的话她都受了,她凭什么不能说几句难听话,何况是对先挑衅她的。</p> 在座的这番一想,对灵月郡主这粗鄙之语瞬间也感觉没什么了,反而开始暗自为她加油,最好把对面这蛮横的阿尔芙给打得起不来,或是直接踢飞下台摔她个狗吃屎的才痛快!</p> 阿尔芙用的是鞭子,灵月郡主用的也是鞭,两人仇人相打分外眼红,连本该象征性彼此行的客套利益都未行,直接打了起来。</p> 一时间台上鞭声不绝于耳,鞭子在空气中撕扯咆哮,像是两条蟒蛇相互撕咬,看得阿福眼花缭乱。</p> “荆山,荆山,灵月郡主能赢么!”阿福看得着急,只觉得这两个小姑娘打起来旗鼓相当,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输谁,她心里担心的当然是灵月郡主。</p> 这鞭子抽得啪啪作响,万一要是抽到谁身上,恐怕立刻就会皮开肉绽,若是抽在小姑娘的脸上,那就更惨烈了,只怕要毁容,就算能治好也要吃一番苦头。</p> 阿元却已经看出端倪,拉着阿福的手:“娘亲,郡主肯定能赢,那阿尔芙不如她!”</p> 阿福露出喜色,瞬间把注意力从贺荆山身上移到阿元身上:“真的么?”</p> 贺荆山悠悠地看了儿子一眼。</p> 阿元有点心虚,却只是因为爹爹看自己把他被娘亲的注意力拉走而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已,他嘿嘿一笑,指着台下二人。</p> “娘亲你看,对面那个公主的鞭法虽然凌厉,攻势凶猛,却也有许多破绽,但是郡主如今的鞭法却是十分谨慎,应对起来游刃有余,步步为谋,估计过一会郡主摸透了阿尔芙的套路,就能直接取胜了。”</p> 他如今又有文先生教,还有武师父,讲起来是头头是道,听着就很有道理,阿福瞬间心里那颗石头落了地。</p> “儿子,你可真聪明!”</p> </p> 第832章 输不起 原本该夸贺荆山的话,最后落到了阿元身上,阿元又悄悄瞄了一眼贺荆山,见他还在看自己,马上小腰板站直了,好像在被罚站的时候那样。</p> “娘亲,这都是爹爹教我的!”</p> “哦~你爹知道那是应该的。”阿福顺口答道,然后又去看下面的比试了。</p> 贺荆山看着她圆圆的后脑勺片刻无言。</p> 阿元则心虚地赶紧转过头,继续看下面。</p> 两个姑娘的打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很明显两人的鞭子都不如刚开始那么快了,臂力不足,尤其是阿尔芙,她方才将鞭子甩得虎虎生威,这会再提鞭子,胳膊都是酸的。</p> 她咬牙瞪着灵月郡主:“李灵月,你这怂蛋,你们大齐的人都是这么怂么?”</p> 她的声音不低,在座的许多人都能听到,顿时面色不佳地看着她。</p> 灵月郡主轻嗤一声:“我们大齐人讲究攻守有道,哪像你们,只能像未开化的野兽一样蛮横没有脑子,阿尔芙,你可真是蠢得像猪一样,却自信的像只狂吠的狗,打不过就赶紧夹着尾巴滚下台去求饶,也许我还能饶了你。”</p> “你这......”阿尔芙显然肺都快被灵月郡主的话气炸了,一瞬间像是被点燃了般,骂了几句高密那边的话,拎着鞭子就饿虎扑食一般冲来。</p> 只见灵月郡主一个闪身躲开她这一鞭,而后一脚狠狠踹在她腿弯里,阿尔芙猝不及防,顿时朝地上重重跪趴了下去,与此同时,灵月郡主毫不客气一鞭朝她的背上甩了过去。</p> 这一鞭子若是落下去,恐怕这刁蛮无礼的阿尔芙公主得皮开肉绽,颜面尽失。</p> 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灵月郡主却猛然又收回了鞭子,一脚踩在了阿尔芙的背上,让她彻底起不来身。</p> 这下谁输谁赢,一目了然。</p> 裁判官数了六十个数,阿尔芙拼命挣扎想要起身,却也被踩得死死的,这下脸丢的比甩一鞭子都大,气得她七窍生烟,可裁判官很快就宣布,灵月郡主获胜。</p> 大齐拿了首胜,顿时众人扬眉吐气,尤其是灵月郡主这鞭子收的好,踩也踩的好。</p> 这鞭子打下去,固然解气,可对方毕竟是一国公主,伤得太重着实伤了两国表面上的和气,容易被高密拿住话柄。灵月郡主就这么踩住她,让她在地上起不来,又没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又叫对面脸都丢到老家去了,实在是妙!</p> 众人这才惊觉,什么时候,灵月郡主从从前那个刁蛮任性,毫不懂事的草包变得如此聪明了。</p> 从裁判官宣布获胜,灵月郡主就终于松开了阿尔芙,冷嗤一声,朝台下走去。</p> 谁知这阿尔芙却怒火中烧,从地上跳起来就拎着鞭子又朝灵月郡主的背后打去:“我杀了你!”</p> 众人勃然变色,这高密的公主未免太过嚣张,输就输了,还输不起竟然偷袭!</p> “阿尔芙!”好在阿斯曼就在台旁,直接伸出长剑将她这一鞭子拦了下来。</p> 阿尔芙这才冷静些许,但还是怒瞪着灵月郡主。</p> 顷刻之间,四皇子府的人已经齐刷刷起身。</p> </p> 第833章 不道歉也得道歉 “阿斯曼王子,阿尔芙公主这是何意?若是对我们大齐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接说出来,而不是在比武台上使卑鄙手段!”李穆看到妹妹险些被偷袭,脸上怒不可遏。</p> 阿斯曼自知理亏,而李穆却把姑娘家之间的斗气抬到了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层面,更让他几乎无法应答:“世子,是我们平日里惯坏了阿尔芙,实在抱歉。”</p> 言罢,他略不耐地看了一眼阿尔芙:“阿尔芙,还不给灵月郡主道歉!”</p> 平日里阿尔芙是过于受宠,才让她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可此时他们身在大齐,根本就不是能与大齐人闹僵的地方!</p> 阿尔芙公主怎么可能会愿意给灵月郡主道歉,可阿斯曼已经对她的表现极其不满,加重了声音:“阿尔芙,若是不愿道歉,下午我便让人将你遣送回高密!”</p> 阿尔芙身子一僵,就这么被遣送回国,才是更丢脸的事!</p> 她咬紧牙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声音:“灵月郡主,对不起!”</p> 李穆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可也只是一点而已,对方可是差一点就伤了自己妹妹!</p> 灵月郡主看了看李穆,对他使个脸色,最后才高傲道:“好吧,本郡主为了两国之间的和睦,勉为其难接受你的道歉。”</p> 阿尔芙一听,更是怒目切齿,恨不得再扑上来跟灵月郡主打一架,什么叫勉为其难接受她的道歉,她阿尔芙的道歉,别人应该受不起,受之不安!</p> 可有了阿斯曼的威胁,她到底没敢再直接打上去,只是暗暗记下此仇,她一定会另寻机会报仇的。</p> 有了灵月郡主的识大体,这事自然先被揭了过去,有惊无险。阿斯曼也向李乾表达歉意。</p> 李乾自是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扫了这阿尔芙公主的气焰,差点被打的也不是他,他自然能宽宏大量,尽显大国风范地表示无碍。</p> 他身侧的皇后也微笑谦谦,今日她穿了一身宽大的凤袍,将她的身形遮掩的很好,此时她什么闲事都不想管,只想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修身养息。</p> 阿福看李乾的时候,不由多看了一眼皇后。</p> 上次她为皇后调养身子,都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皇后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召见她,若说之前她在隔离区里,她怕病邪也就算了,如今她都已经出来几天了,也不见她像从前那样恨不得每日都要自己过去给她调养身子。</p> 不过那样对她正好,她还嫌进宫累呢。</p> 很快阿福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回来的灵月郡主身上,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冒着汗珠,身上热腾腾的:“嫂子,我厉害吧!”</p> “厉害!”阿福是真心实意佩服会武艺的女孩子哒,当然,阿尔芙除外。</p> 阿元的小嘴也跟抹了蜜似的:“郡主,那阿尔芙根本就不如你,又笨又弱。”</p> 灵月郡主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尤其是刚才阿尔芙被迫给她道歉的时候,她现在恨不得飞回家去给佟小五讲呢。</p> </p> 第834章 媳妇夸别的男人了 阿尔芙挑衅过后,阿斯曼交代下面的人先不要出风头,一时间高密暂时没有人再出来邀武。</p> 倒是瓦剌,派了一位极其高壮的壮汉,光是一条胳膊,就有别人的大腿那么粗壮,浑身都是鼓囊囊的肌肉,毕竟哪个国家都不想在宣武上落下风,所以瓦剌这一趟尽管抱着与大齐结交的目的而来,在比武上也丝毫不肯落下风。</p> 这位壮汉才一上场,阿福就看看他,再看看贺荆山,惊讶感叹:“荆山,这个人比你还高!”</p> 这还是她到了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看到比贺荆山还高的人。</p> 说实话,这人简直就像是个缩小版的绿巨人!</p> 这谁敢跟他打啊?还不得被一拳倒出内伤来。</p> 贺荆山不可置否这个男人很高大,但亲耳听着媳妇夸其他男人,还把他比下去,不由回道:“身形高大,空有蛮力,也不见得就能取胜。”</p> 然而阿福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贬低,而是兴奋道:“快,有人上去了!”</p> 这上来应战的倒不是大齐的,而是一个海边小国的青年,他身形虽然不如对手高大,但胜在灵巧,在比武台上东躲西绕,健步如飞,一时之间对手竟然也拿他毫无办法,还不断被消耗体力。</p> 不论这个青年最后输赢,这个小国恐怕是不会被人看低了去,光是他敢上来迎战,就勇气可嘉。</p> 显然青年嘀咕了这壮汉的体力,跟对方消磨很久以后,对方也依旧凶猛无比,终于找准机会,一举就把他扔下了台去,倒也没有重伤了他。</p> 两国比武,便是点到为止,虽说难免会有伤,但极少有人会恶意下重手,不然难免伤了和气。</p> 这壮汉赢了一场便下了台,也为瓦剌赚足了面子,拉图王子显然很是得意。</p> 接着又是七八场比武,大齐这边参四胜三,成绩还算不错,高密本来还准备了好几场高手赛,奈何因为阿尔芙公主第一场违规,后面只能收敛着只派出来两个,好在都打赢了,阿斯曼的脸色也逐渐好看起来。</p> “王兄,既然让我道歉,你就不该拦着我,让我抽李灵月那小贱人一鞭子才对!”阿尔芙依旧为刚才自己道歉的事耿耿于怀,这绝对是她活了十六年遇到过最羞辱的事!</p> “若是你那鞭子抽下去,就不是道不道歉的事了,恐怕四皇子一家会让灵月郡主再抽你十几鞭子才会罢休。”阿斯曼直视着她,给她讲出这个事实。</p> 阿尔芙脸色不太好看:“他们敢!”</p> “他们当然敢,他们是四皇子府,而不是大齐天子。”阿斯曼见她一窍不通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恼火,“如今他们天子几乎与四皇子府决裂,四皇子府可不会管天子的面子。”</p> 阿尔芙自然是不服气,可她也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独自生着闷气。</p> 很快就到了团队赛,这团队赛几个国家都是提前各有准备,但却不是依旧是像单人赛那般也能让普通随从上场,而是全部要各国身份不低的贵族们参与。</p> 团队赛不比单人赛那么公平,却也是每次朝贡演武场上最精彩的环节,简直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时间众人都期待万分。</p> </p> 第835章 那当然不能忍 这比武虽不是阿福所擅长的,但她却看得津津有味,在这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年代,人们也不少找乐子,她只要看热闹那就是在现场哇。</p> 看着方才高密参加单人赛的壮汉再一次要上场,阿福那叫一个激动,又拉着阿元:“阿元阿元,快看刚才那个胖胖又要上场!”</p> 主要看这个壮汉打架,实在很精彩!</p> 阿福快成他的小迷妹了。</p> 贺荆山以前以为,其他女人都因他的身形怕他,而阿福却喜欢,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但现在他突然发现,好像因为...她就喜欢这一款。</p> 阿福还在激动,身边却忽然晃过一个人影,随后她就听见儿子惊呆了的声音:“爹爹也要参赛!”</p> 可没听爹爹说呀。</p> 阿福更是睁大了眼睛,赶忙抬头,才发现刚才从她旁边过去的,还真是贺荆山。</p>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贺荆山都走到下面去了,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他的入场,顿时议论纷纷。</p> “贺侯爷要参赛?”</p> “看样子像是,看来今年有好戏看了,我记得贺侯爷武艺不错啊!”台上的嫔妃们也七嘴八舌。</p> “有么?我怎么记得他好像是因为曾经做猎户,当初冬猎时候才大放光彩。”</p> “还有当初刚入侯府抬树那事呢!”</p> “那也不见得武艺就好啊,空有一身蛮力有什么用。”</p> “瞧你酸的,贺侯爷是谁,是贺知贺总兵的侄子,他能差到哪去,且瞧着吧。”</p> 李乾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皱了皱眉,而后又舒展开来,一旁的戚公公静静立在他身侧,打起精神往台下看着。</p> 李承宴则兴趣满满:“有意思。”</p> 这会皇子们的位置不用那么拘束,所以他与宋淮站在另一边观台上。宋淮闻言侧过眸子:“殿下是认为,贺侯爷会上场有意思?”</p> “自然,贺侯这个人也很有意思,不是么?”李承宴迷人的桃花眸一片风流仪态,对上宋淮冷冷清清的容色。</p> 宋淮回想起方才在大殿之中与那人的对视,慢慢点了点头。</p> 赵姑娘的夫君,的确不是普通人,也是如此,才让他心底对于赵姑娘一事,有些不甚明晰,不敢断言有无胜算。</p> “当然,宋大人也有意思。”李承宴眸子重新看向台下,却是对宋淮说着话,“宋大人如今还对贺侯的娘子念念不忘,也是让本宫出乎意料。”</p> 宋淮浅色的薄唇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似要说话,又未出口。</p> 李承宴又勾起唇角,目光灼灼盯着台下:“放心,本宫一定会让你们都得偿所愿。”</p> 宋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见台下聚集在一起的大齐要参赛的人,为首的,正是孔狄。</p> 孔狄看着贺荆山走来,呆了呆。</p> 他没想到,贺荆山会参与。</p> 他还以为,面对这些曾经他父亲的手下败将,他会不屑,更不会搭理,以隐藏实力。</p> 孔狄不由自主就给贺荆山让了个旁边的位置:“贺侯爷。”</p> 贺荆山早已非宁古塔那个还要受制于他的男人,淡淡应了一声,就往台上阿福的位置遥遥望去。</p> </p> 第836章 他能活到今日凭的不是运气 阿福瞧见贺荆山看过来,赶紧把阿元抱起来,母子两个一起对着他招手,以示鼓励。</p> 贺荆山只看着那个方向,其余谁也不看,好似根本就不在意其他队友和对手。</p> 而对面其余各国的人此时此刻都已经知道,这位贺侯爷便是贺家人,见他竟然要上场,一时间面色各异。</p> 有些年长些的是忌惮,毕竟这是贺家人,有年轻一些的则带着一丝跃跃欲试,想要领教这位贺家人的身手,毕竟这贺知的传说在他们各国也流传已久,他们心中早就有不服,自己要是早出生些年,当时战局如何,还说不定呢!</p> 很快,大齐这边又走来一人,正是四皇子府的世子李穆,脚步直接停在了贺荆山身旁,对他一笑。</p> 贺荆山微微颔首以回应。</p> 很快各国上场的五个人确立,场上一下站了五十个人,各个环视着自己对手们,投在贺荆山身上的目光尤其之多。</p> 随着锣鼓声一声敲响,台上的众人有人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和队友一起退至一起,也有人直接朝台最边上的人先打过去,更有联合在一起的十几个人,都齐刷刷先朝着贺荆山这边攻来。</p> “嫂子,这么多人,贺大哥好像要吃亏啊。”此时从四皇子那边溜达了一圈又回来的灵月郡主跑来阿福这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大哥怎么突然就上场了,弄得自己哥哥也想上场,跟着上去了。</p> 阿福心底有点小担心,可也对自家男人异常自信:“放心,他要是打不赢,那还是贺总兵的侄子么,她他才不会输给贺家曾经的手下败将们呢!”</p> 灵月郡主觉得她这话有点耳熟,仔细一想,不正是自己之前让她放心的话么。</p> 她傻笑了一会,又赶紧看台下的情况了。</p> 刚才刚上来就朝着贺荆山扑过来不少人,孔狄、李穆以及其余两个世家子自然警惕心极强,立刻要防备,谁知贺荆山却直接迎上前去,一把直接将第一个扑过来的人举了起来,在几乎是抡满了大半个圆,直接扔飞了出去。</p> 那个人直接不受控制,一下子飞到了台下,瞬间成为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其余扑过来的人不由愣了愣。</p>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是被贺荆山的大脚踹出去的,那一脚正好踹在对方膝盖上,那人惨叫一声,当即就起不来了,疼得在地上打滚,很快也被拖了下去。</p> 刚上来就干倒了两个人,大齐的众人看得热血沸腾,纷纷叫好。</p> “好!贺侯爷威武!”</p> 其余国家的人脸色则不太好看。</p> 这位贺家后人,竟然如此之强。大齐若是要重新用贺家,他若是继承了贺知的才能...那还有他们的好看?</p> 阿尔芙则死死盯着贺荆山,这是贺知的族人,还是那个什么赵女医的夫君,果然如同自己猜想的那般厉害。</p> “王兄,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威猛,有点意思。”这还是第一个,能让她光是看到心中就生出畏惧的男人。</p> 阿斯曼则忌惮地看着贺荆山:“这个你就别想了,这是贺氏后人,你敢肖想,也得有命肖想,你以为他能活到今日,凭借的是运气?”</p> </p> 第837章 一片叫好 阿斯曼的话音甫一落,台上贺荆山身如闪电,又是用腿踢飞几个人,赢得大齐这边齐刷刷一阵叫好。</p> 只是露这么两手,就淘汰了四个人,其他的各个也后退几步,一时间不敢再贸然上前。</p> 人声鼎沸,台上台下,都热闹异常,阿福的眼睛始终牢牢盯着自家男人一人。</p> 李穆与孔狄表现的也不错,二人具是武艺高强之人,怎会被人轻易碰到,只是李穆的身法更为矫健,攻守兼备,孔狄攻势迅猛,如狼似虎,打得对手节节败退。</p>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台上原本满满当当的五十人就剩下了二十余人,凡是哪个国家落单的,绝对很快会被其他国家的队伍给合伙打下台去。</p> 其中最值得关注的,自然就是大齐这五人,还有瓦剌方才那位壮汉,他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扔飞了好几个人,再者就是高密的一队,本就都是高手,刚才单人赛又没上场,此时此刻可不是准备好好表现,为他们高密争一口气。</p> “贺侯,小心些,我们先暂避锋芒。”孔狄退至贺荆山身侧,警惕地看着如今已经抱团的高手们。</p> 此时此刻,他们都很清楚,若是想争第一,必须先把最强劲的对手除去。于是其他小国的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围攻这大齐、高密和瓦剌的人,对付大齐这几个的尤其之多,所以孔狄才出此言。</p> 只是,贺荆山显然不打算领他的意,结实紧绷的小臂气势如虹,直接朝着另一边还在谨慎躲避的一人猛然发动攻势。</p> “不需要。”</p> 孔狄只听得对方惊鸿掠影一声,便只看到一道残影,下一秒已经有人惨叫一声被打倒在地。这一声像是油锅里泼进去一瓢水,瞬间就炸开了,台上所有男儿郎们气势澎湃呐喊着朝对手冲去,犹如层层人浪。</p> 朝着大齐这几个扑来的人尤其之多,孔狄迅猛躲避,根本分不出来半分心思再管顾贺荆山。</p> 此时台上众人也几乎要站起身来,好看清楚台下的局势。</p> “今年这团队战竟如此精彩!”</p> “看着好危险啊!不过贺侯竟如此威猛!简直是势如破竹!”</p> 贺荆山一人冲在人群之中,仿佛猛虎单挑群狮,力量与力量汹涌澎湃碰撞,飞沙走石,劲风阵阵。</p> 在绝对恐怖如斯的实力面前,其他都是虚谈,许多人还没碰到贺荆山的衣角,就已经被他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踹了下去,可谓一骑绝尘,叫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就只集中在他一人身上!</p> 到最后,几乎除了大齐以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朝贺荆山一个人打过来,李穆和孔狄根本靠近不了,而其他两个世家子已经被打下了台。</p> 高密的五人用着战术,一起攻击贺荆山薄弱之处,瓦剌的壮汉也冲过来,想直接以自己天生的神力将男人扔下去,可只是做无用功而已!</p> 贺荆山的身形不只是迅猛,更是神速,这几个人一起上,根本就碰不到他!</p> 电光火石之间,高密的人就被贺荆山扼喉了一个,腿扫飞了一个在地上起不来呻吟,而其余三人则被他一个闪身,和瓦剌的壮汉撞了个结结实实。</p> “好!”</p> </p> 第838章 神勇 台下年轻一些的大齐青年都已经坐不住,直接站起来齐齐叫好,姑娘们则一个个两眼放光,看着贺荆山。</p> 原来这贺侯爷如此神勇!</p> 燕京人的审美,虽然多偏于阴柔,但也是欣赏的来阳刚之风的,只是没有这阴柔之风盛行,如今姑娘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猛的男人,简直就像是一只猛兽一般,叫她们心中小鹿乱撞,从前心中对这贺侯爷样貌的一些偏见,也在此刻之间消散。</p> 这许就是书上那盖世英雄吧!</p> 灵月郡主看着那些人,心中可不屑了,抬了抬柔美的小下巴:“嫂子,你可要把贺大哥看好了,燕京的这些姑娘们,你别看平日里含蓄得很,私底下各个看到男人们如狼似虎呢!”</p> “这......”阿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说古代小姐们的,但仔细一想,这家家户户虽然于男女之事上都有大防。</p> 但这私底下,哪位小姐不是看到心仪的郎君就恨不得嫁过去,若是对方身世合适,那她一家都要为这件事忙活,盯着这郎君呢,要是再有其他姑娘看上,平日里这姑娘们之间争锋可不少,可不就是如狼似虎。</p> 想到这,她默默捏紧香拳:“放心。”</p> 这个男人,是她赵阿福的,别人谁都抢不走!</p> 灵月郡主当然就没有这个担心了,佟小五现在不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说,就是有,佟家的家规,也不许他们纳妾,如今侯爷已经逝世,佟小五肯定更不愿违背。</p> “嫂子,你看那边那个阿尔芙和月华公主都在盯着贺大哥呢,你可小心点!”</p> 阿朝那两位公主一看,两人可不正是看着贺荆山,目不转睛。</p> 她瞬间心里警铃大作,不过很快又松一口气:“这两个都是公主,总不可能来我家做妾。”</p> “说的也是。”灵月郡主点点头,哪个公主会甘愿做妾啊。</p> 台下的搏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高密和瓦剌的高手在贺荆山面前,简直就像是三岁的小孩,毫无还手之力,何况贺荆山还有帮手,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台上,就只剩下了大齐的三人。</p> 随着最后一个人被打下台,整个台上的大齐人都浩浩荡荡起身叫好鼓掌,声音犹如浪潮铺天盖地,硬是把裁判官敲锣的声音都给盖了下去。</p> “太好了!我们赢了!”灵月郡主直接从原地蹦蹦跳跳拍手,神采飞扬,“嫂子,你不知道,大齐上一次团队赛胜利,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p> 这朝贡三年一次,原本贺家还在的时候,大齐的团队赛从来就没输过,贺家被满门抄斩那年,是明昭十年,正好是朝贡的一年,那年的团队赛输掉,从此就几乎是一振不撅,连连告败,其他国家过来这么嚣张,也不是没有这一点的原因!</p> 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p> 就连台上的李乾脸色都更加好看,纵使他心底忌惮着贺荆山如此强悍,但大齐能够重回巅峰,未尝不是他心中所愿!</p> </p> 第839章 不能相比 阿福如今已经是贵族身份,对大齐、燕京了解之事也越来越多,否则若事事不知,很容易在人多的场合闹笑话。所以参加朝贡之前,就将往年的朝贡了解的清清楚楚。</p> 所以这大齐已经多年未胜,她自然清楚,却也不多跟灵月郡主解释,而是欣然接受对方的好意。</p> “这不得多亏了侯爷和你哥哥。”</p> 不过阿福也不客气谦让,把李穆排在贺荆山后面,在她看来,大齐能赢,就是靠贺荆山!</p> 至于孔狄,太黑了,她注意不到。</p> 随着台上的男儿们散去,很快就是骑射比试,这次方才参加团队赛的男儿们都修养精神,不再参与,瓦剌的壮汉屁股伤的很重,这会捂着屁股哎哟哟在地上起不来,足足来了十个人,才一起把他抬走。</p> 拉图看着这一幕,有些恨铁不成钢,虽然他抱着与大齐交好的心思来的,但也不代表愿意输给对方!</p> 这次来之前,他都是把高密那边的人当作强力对手,压根就没想到,会输给大齐这些已经外强中干的,但很快他又想到,高密那边也输给大齐了,他们岂不是更打脸?</p> 听说刚才他们在宝和殿拿了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器来摆威风,认定大齐无人认得,谁知被一个女人给认了出来,真是丢脸。</p> 拉图想到这,对众人口中的女人有一丝好奇,于是朝身旁的侍从问道是哪一个,侍从给他指了,他遥遥看去,就浑身一震。</p> 好一个美人!竟然比月华还要美!</p> 拉图还没来得及多看一会,就见适才在赛场上大显神威的贺荆山出现在美人身旁,他顿时又收回目光,内心异常震惊,这竟然是贺侯爷的娘子。</p> 拉图一双鹰眸敛了敛,不敢再多看,怕惹上是非。</p> 他虽也爱美人,但却不至于昏了神志。</p> 有了先前精彩的比赛,后面的比赛就显得有几分无趣,何况大齐参赛的人不是特别优秀,再也没有碾压局,所以到第一日宫宴结束,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贺荆山在团队赛的碾压表现,再其次就是那阿尔芙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如此丢人,根本就输不起,倒显得灵月郡主出彩。</p> 第一日宫宴回响在暮色里的悠长乐声中结束,达官显贵们或带着一丝倦容,或满脸兴奋,各自从席上散去,阿福与贺荆山也带着阿元与人群散去,一路间,时不时就要有人走上来,与贺荆山说道一二。</p> “贺侯爷,今日真是威武啊!”</p> “贺侯武艺如此了得,打得那些番邦人痛哭流涕,真不愧是贺家后人!夫人也见多识广,叫高密的阴谋没有得逞,哈哈哈......”</p> 大齐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在朝贡的时候如此痛快过了。往日被其他国家的人讽刺、挑衅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年纪轻些的,就没见过大齐风光的时候,今日的激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p> 若非贺荆山已经有了阿福,恐怕他们还会让自己的女儿上来拜见呢。</p> 只是他们自视比较之后,会发现,他们的女儿虽然出身比阿福好,但气度与见识,甚至是功绩,反而远远不如人家,怎么能跟人家相比呢。</p> </p> 第840章 阿福的幸福生活 这赵女医刚来燕京时,身份成谜,引出不少揣测,众人也因她是来自宁古塔的姑娘,又能大出风头,便对她有几分鄙夷。</p> 再后来,她成了那宁古塔治瘟疫的名医,虽说是给官家治病,却叫众人暗地里更加鄙夷,不过是一个下九流的医女罢了,也配与他们,也配与其他贵女们相提并论?何况她还与宋状元纠缠不清。</p> 现在一眨眼,她却成了能彻底根绝天花的神医,直接将天花扼杀在了摇床里,避免了燕京的瘟疫。事情只有彻彻底底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众人才最感同身受,这次瞬间就对赵女医瞬间改观,民间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敬。</p> 这人活着,还能没个病的时候,万一真到了无人能医的地步,这时候有个人能救你一命,只怕你会将他奉为神明。</p> 不论如何,不论现在大多数人内心如何看待阿福这个对他们而言有争议性的人,表面上都要对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不然以后说不定有求上门的时候。</p> 至于那些傻的跟赵女医针锋相对的,这些聪明人都是冷眼看着笑话。</p> 出了宫,一回到家,阿福就累得瘫倒,立刻把诰命补服脱了,小翠竹在旁边看得心疼。</p> “大娘子,这才是第一天,就累成这样,后面可怎么办呀,快让奴婢来给您捏捏。”小姑娘一双纤纤柔荑放在阿福肩头捏捏,小腿上捶捶。</p> 阿福突然就感受到了,大老爷们的快乐。</p> 太舒服了。</p> 换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贴着她,千娇百媚的服侍她,她也乐意。</p> “确实累,明日是文赛、除了那弄诗作词,还有医术,我估摸着都等着瞧我上场。”阿福深深吸了一口气,伸个懒腰,骨头都快舒服酥了,“你再多给我按按。”</p> “是!”小翠竹见她喜欢,自个高兴得不得了,一双小香拳在阿福身上忙活个不停。</p> 半夏才端了百合粥进来,阿福现在也不想吃,她也不闲着,小翠竹给阿福捏左边的胳膊,她就捏右边的,小翠竹捶腿,她就给阿福捻着额头。</p> 阿福差点爽到原地睡着,等贺荆山进来,就瞧见她舒服得像一只正在太阳下睡懒觉的懒猫,浑身软成面团瘫在那,一动不动。</p> 这要是换作其他贵族家里,女子若是这副姿态,哪怕是在睡觉,也要被人说道,可是到了武安侯府,谁敢管阿福呀,她就是这武安侯府的小祖宗。</p> 贺荆山自个倒是只守着阿福一个小娇娘过着,也与其他府里的男人们截然不同,阿福倒好,在这过上好似群妾环绕的日子喽。</p> “侯爷。”小翠竹见了贺荆山,忙行了礼。</p> 半夏平日里觉得,自己和这府里的下人不一样,跟阿福姐更亲近,为了和他们有区别,平日她还是叫阿福姐,只有在外面有外人才会叫大娘子。叫起贺荆山,却跟被人一样叫起了侯爷,也向贺荆山行了礼。</p> 阿福耳朵一动,眼皮却不动,依旧瘫在床上。</p> 但贺荆山要到她身边来,两个小姑娘不敢不让路,立刻的,她身上那两双软绵绵的小手就离她远去了。</p> </p> 第841章 落后就要挨打 阿福不满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瞄一眼贺荆山,好像很不满意他打扰自己和小美人们你侬我侬。</p> 贺荆山静默片刻,便自觉开始给她按起肩膀,他的手大,力气也大,但又小心翼翼克制着收敛,阿福衣服上的细微的皱褶,也被他的手掌不知不觉间抚平了,细微的绣花摩挲他的着掌心。</p> 小翠竹和半夏慢慢退出了屋子。</p> “今日高密带来的火枪,阿福知道怎么做?”屋中没了别人,男人方才自然而然问道。</p> 阿福就知道,这次自己站出来过后,肯定会有许多人对这枪感兴趣,尤其是男人,对战事敏锐的男人。</p> 所以收到这个问题,她毫不意外,只是真要让她回答,对外人那套说辞也就罢了,对贺荆山,肯定不行。</p> 但是饶是阿福脑袋里有再多东西,也难编出个借口来,何况她根本不想骗贺荆山呢。</p> “不算清楚,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而已,不过虽然火枪我不会做,我却知道炸药的配方。”阿福只好先避而不谈这个问题。</p> 贺荆山还有些事不能与她说呢,公平起见,她对于自己的小秘密也保持缄默!</p> 人这一辈子啊,对再亲近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的。</p> 好在贺荆山并没有继续追问她,她为何会知道,心底有和她心照不宣的默契。</p> “炸药。”</p> “对,你看,就好像鞭炮,只有那么小一点,其实也是能伤人的,如果把这个剂量,做成了几十倍,几百倍,直接朝着敌军的军队、军营扔过去,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呀!”阿福说起这个,都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冒着光,两鬓细碎的刘海也跟着颤颤。</p> 她描述的生动形象,贺荆山瞬间就能想象得出,那个画面。如果真有这种大型杀伤武器,在战场上,将会比火枪还要好用,高密展示出来的火枪虽然威力大射速快,但是射程看起来却平平,尚且没有他的弓箭射程远。</p> 阿福不忘补充:“这样的武器,听起来骇人,其实也害人不浅,只不过,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利益,就会有战争,这是无可避免的,一个国家落后,它就要挨打,强大的军事不是万能的,却是万万不可缺的。”</p> 她说出来的道理,浅显易懂,不比兵法教人的那么深奥,却也是最直观的道理。</p> 只是光是这一点,这世间就有太多人看不明白。</p> 就连当今天子李乾,都糊涂地杀了整个贺家,以至于大齐的军事强度大大倒退,整整被其他国家耻笑,欺负了这么多年。</p> 贺荆山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往日她在他心里,都是一个比较心软的一个人,可却没有像其他女人那般,只是单纯的畏惧或是憎恶战争。</p> “国与国之间的外交,没有永久的和平,只有利益关系。”阿福总结完毕,她的学可不是白上的,她至少领先这些古人几千年的思想!</p> 不论如何,贺荆山的确因她这些话而意外地看着她,最后忍不住揉了揉阿福的脑袋:“聪明。”</p> 阿福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揽住他的脖子:“那是必须的。”</p> </p> 第842章 还有的忙 “等朝贡过完,我就把配方写出来,我们家如今今非昔比,是得做些防范。”阿福认认真真地看着贺荆山。</p> 这次佟家的事,彻底敲响了阿福心中的警钟。</p> 这是皇权至上的古代,不是歌舞升平的二十一世纪,若是皇室想要一家子的命,就可以光明正大拿去。</p> 但她赵阿福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会忠君呢。</p> 他们这个贺府,本就不是皇帝想要的,说不定哪一天贺家的惨案就轮到他们身上,到时候阿福就炸他们丫的,最好把城门炸出个窟窿直接逃跑。</p> 而且她看出来了,荆山肯定也对这个配方感兴趣。</p> “嗯。”贺荆山因为她格外认真的神色,反而笑了笑,心情愉悦,“这会还累么?”</p> “不累了。”阿福一骨碌爬起来,抬眼瞧着他,衣裳盘覆在榻上,“一会有什么事?”</p> 她是看出来了,今晚恐怕也没得歇。</p> “四皇子府刚刚送来消息,灵月郡主约你今夜同游夜市,还有李穆世子和其他人一同出行。”</p> “其他人?只怕是还有你吧?”阿福也笑了,樱红的唇抿起个娇软的弧度。</p> 如今他们府同四皇子府的关系,因着佟瑜的缘故,变得愈发亲近,阿福不免想过,这四皇子也是要争皇位的,贺荆山是不是就要扶持他上位。</p> 不过这会贺荆山没有一点表现出来的意味,阿福也不去问他,免得影响他的决定。</p> 见他默认,阿福爬起来找自己的小绣花鞋,准备叫小翠竹她们进来给自己重新梳洗:“去,哪能不去。”</p> 这燕京如今热闹,夜市上指不定发生什么有趣事呢,她可不能错过。</p> 阿福的个子不矮,但脚却小小的,有一点肉,贺荆山一根手指帮她抬下脚后跟的位置,立马就把鞋穿得稳妥,她穿好了还要踩两下才算完。</p> 今日早晨参加国宴,她的装束过于隆重,晚上游夜市就得换一番轻便点的。小翠竹给她拿了一件湖蓝绣浅绿郁金香的披风,下面只露出青绿的裙摆,又清新脱俗,又别是一番人间富贵花的景象。</p> “大娘子怎么打扮都好看。”小翠竹满心满眼都是阿福。</p> 阿福对于如今努力过后自己娇养出来的容颜,怎么看怎么自信:“那是,虽说人靠新装马靠鞍,但本大娘子就是穿片破布都天生丽质难自弃。”</p> 小翠竹掩唇偷笑。</p> 既然要逛夜市,他们自然也叫了现在一个人在家的小鱼,舅舅、干娘和大郎、忍冬都在医馆,二郎在邱掌柜那里,这家里平日就剩她一个人,白日她还能和阿元一起上上课,到晚上经常就是一个人。</p> 半夏过去叫了小鱼,小鱼却推说不想出去,没有跟出来。</p> 阿福有点纳闷,这孩子前几日不是还说想和自己一起出去玩么。</p> “她这几日都在家里做什么?”</p> “阿福姐,小鱼这几日要么就是和阿元一起上课,要么就是去了后院那位苏公子那。”</p> “苏...”</p> 苏云遮?</p> 阿福这才回想起来,因为朝贡,如今燕京城门的侍卫们检查严格,所以这苏云遮如今还留在他们府上,要等过完年再走。</p> 也不知小鱼怎么和他熟了起来。</p> </p> 第843章 再见佟瑜 阿福没有细想,因着外面灵月郡主已经迫不及待上门来了。</p> “嫂子嫂子!”灵月郡主晚上的装束也简简单单的,完全与华丽二字搭不上边,要知道,从前她可是自诩皇室身份高贵,时常裙子上坠着的一颗珠子,都要比旁的贵女一身都昂贵。</p> “怎么了这么急冲冲的?”阿福也跟着紧张,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可看灵月郡主的神情轻快,不似有事。</p> 灵月郡主细腰上还别着鞭子,头发一半在侧挽了花型髻,其余披散下来,还有几根小辫子系了发扣,一双灵动的眼睛兴奋异常:“嫂子,今晚外面人可多了,那个阿尔芙、月华公主都要逛夜市,今晚肯定有意思,而且,佟小五也要出来走走!”</p> “阿瑜也要出来?”阿福瞬间睁大眼睛。</p> “嫂子放心,这夜市上面具多,我们府里会让他伪装的,一直让他待在府里闷得慌,他都不像从前那样了,我跟哥哥说了,可以让他出来的。”灵月郡主连忙解释。</p> 其实是她想让佟瑜出来玩,苦苦求了哥哥和父亲的。</p> 不过小五也想见贺大哥和嫂子。</p> 灵月郡主还想借着这个夜市,让佟瑜和佟府的人见一面,他们一家人已经分离太久了。</p> 阿福想到四皇子府向来谨慎,应该不会有事,才缓缓松一口气,瞬间也开始期待这趟行程,既然小鱼不想出来,她自然也不会强求。</p> 很快武安侯府的一家就和四皇子府的人同行向燕京城的夜市,自从数年前燕京解除宵禁,燕京的夜市便彻底繁华热闹起来,时常彻夜通明,更有许多大型酒楼娼馆全天营业。</p> 这路边的商铺、摊贩,比比皆是,更有整条的商业街,灯火连绵,香车宝马,金鞭络绎不绝。</p> 佟瑜已经在日来香酒楼里等了有一会了,他的身形比起从前,消瘦许多,原本尚有些丰润的下颚角也变得棱角分明,少年感仿佛忽然从这个青年身上彻底消散,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沧桑与脆弱内敛。</p> 阿福一进雅间,过了仙鹤屏风,还要挑一道纱帘,才看到佟瑜,一瞬间眼睛都红了。</p> 佟瑜吃苦了。</p> 她的眼睛又不由落到青年的手上,他手上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但新生的皮与原先的皮是两种颜色,红白交错出了一道又一道皮肉纠结的疤痕,那曾经漂亮如白玉般的手指再也不复曾经的模样,上面也再寻不到一个他所喜欢的扳指。</p> 阿福想先叫他一声的,却也一瞬间喉头涌上阵阵难咽的哀痛,没有发出声音。</p> 倒是他先笑了笑,开了口,眼里没有什么光:“贺大哥,嫂子。”</p> 灵月郡主见阿福盯着佟瑜的手,自己瞪了佟瑜一眼:“嫂子,你先前给他的药是不留疤的,他一点都不听话不肯用,说要留着这些疤才好记住仇恨,这次你们来了可要好好教训他!”</p> 佟瑜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不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对于贺荆山和阿福的亲近之意,从来没有丝毫改变过。</p> 只是被这样告状还是头一回,他不由侧目看了一眼灵月郡主:“李灵月。”</p> </p> 第844章 只看一眼 灵月郡主被点名,不怒反喜,还翘起下巴尖尖:“夫君,我在。”</p> 她就是喜欢有生气的佟小五,可比之前那个死气沉沉的他好多啦,见过那样的她,灵月郡主宁愿见佟小五发火,都不愿见到他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p> 佟瑜猝不及防她这句夫君,本也只是点她的名字,没打算过多指责什么,这下却是显得话好像是戛然而止,最后竟然整个人脸都红了。</p> 灵月郡主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脸红,简直像是捡到了宝,一点面子都没给佟瑜留:“佟小五,你脸红啦!”</p> 一会的时间内,雅间内的氛围微妙而又轻快,所有人因为怜惜佟瑜心中那点凝重也不再那般压在心头。</p> “你...别胡说。”佟瑜的脸皮都快没了,却也不像从前那样,会对灵月郡主说难听话,如今他只有被灵月郡主说的份。</p> 阿福看着这小两口,不停给贺荆山使眼色,让他看他们俩,如今多甜呀。</p> 这样也好,佟瑜虽会因为家里的事心中有伤痕,却也有人陪着他,不至于永远无法走出来。</p> 灵月郡主也不逼他紧,而是见好就收,美滋滋地点点脑袋:“好~那我们现在出去吧。”</p> 佟瑜身穿一身不显眼的黑灰色衣衫,虽然他的身姿依旧挺拔耀眼,但却是被衣服压了一压,他从桌上拿起一面银狐面具,将整张脸遮上,最后戴了锥茅,整个人便彻底不显眼了,一边其他人的贴身侍卫们也都是这副打扮。</p> 这一路出来,这一行贵族吸引了无数的视线,凡是有点身份的,认出他们立马就要上前来打招呼。</p> 今日便是没参加国宴的,也都知道了武安侯夫妇在国宴上为大齐争光,这会二人简直就是燕京里的热度人物。</p> 至于李穆和灵月郡主,因着官家冷落的缘故,众人只是淡淡给他们打招呼示意,不过两人都不以为意,若是他们那般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早就在灵月郡主大婚之后就不会再坦然出门了。</p> 一行人人这一趟虽然未约佟家的妇人们,却心照不宣决定带着佟瑜远远看一眼。</p> 夜色朦胧,头顶一片朦朦的橘黄,被周边的墨蓝色环绕,近了佟家那普普通通的小院,佟瑜脚步渐行渐沉,越来越慢。</p> 终于,他遥遥随着众人往佟家的方向看了一眼。</p> 灰黄的院墙头压着枯树枝丫,青砖湿润,黄木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锁。</p> 也只是一眼,众人就继续朝着商业界那边走去,不曾停留半步,以免引起佟家附近监视着的人的丝毫警觉。</p> 一步步的,离得远了,到了灯火长明的繁华地段,佟瑜才彻底停了脚步,面具下一片湿润。</p> 灵月郡主的视线怎么能不放在他身上,心都快碎成一片一片的了,一只小手伸向他,袖口掩住,扯了下他的衣袖。</p> 这动作何其轻微,却也叫佟瑜回了神。他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去,前方的路还很长,他需快些走,免得慢了一步,就会赶不上了。</p> </p> 第845章 自然是价高者得 过了被岁月摩挲过的老桥,灯火阑珊处,游人欢颜笑语。人与人的悲喜有时候不尽想通,有时候又相通,慢慢的,一行人的氛围不再那么沉闷,慢悠悠逛起夜集来。</p> 灵月郡主一路上忍不住买东西,最后把阿福都给感染了。</p> “嫂子,你快看这个!”灵月郡主拎着一串打磨得亮晶晶的小贝壳,说是给阿福看,其实也偷偷给佟瑜看。</p> 这夜市上的小玩意,做工虽不算精细,却很精巧,别出心裁,阿福看着都觉得有趣,毕竟古代的匠人手工艺都好,他们的智慧也不容小觑。</p> “挺好看的,买回去可以做挂坠。”阿福拿在手里一晃,那小贝壳叮叮当当的响,又有些像风铃。</p> 灵月郡主虎口端了端自己的下巴,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好,待我回去寻了玉佩,一个下面坠一个,改日给你们送过去。”</p> “你一个,阿元也得有一个,哦对,听说你们家还来了个妹妹,今天怎么没出来一起玩呀?”</p> “那妹妹刚来燕京,不大爱出门,回头我自己先带她逛逛。”阿福心知不是这个原因,可也不能对外说。</p> 灵月郡主没有多想,她点点脑袋:“好,那给嫂子的妹妹也做一个。”</p> 她正要跟那摊主开口,要付钱,旁边却忽然传来一道跋扈的声音:“这坠子,我要了!”</p> 这声音今日大家都听过,何等熟悉,不就是那阿尔芙公主么。</p> 灵月郡主讨厌死这个人了,她现在算是清楚,大小姐脾气的人有多可恨了,她就因为见了这个人,决定以后自己就算不求知书,也要达理呢。</p> 摊主不过是个小老百姓,本因为要卖给贵人东西满脸堆笑,见起了争端,左瞧右瞧,都是富贵人家,他一个也惹不起,唯唯诺诺对着阿尔芙说:“这位小姐...这串子是这位姑娘先看上的。”</p> “她先看上怎么了,还是我先要付钱的呢。”阿尔芙说完,就扔了一粒金豆子过来,“快点,拿给本公主!”</p>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抢灵月郡主的东西,好膈应膈应她,最好激怒她,让她这一国郡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最好破口大骂颜面尽失,难为他们大齐的这个摊主。而她旁边这些男人,总不能插入姑娘家门的争端,否则就是掉身价。</p> 她呢,是百利而无一害。</p> 灵月郡主能不生气么,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她没有立刻暴怒,而是在想办法。</p> 眼看着阿尔芙的侍从就要上前把贝壳串子拿走,阿福却上了前,把串子拿在了手里。</p> 阿尔芙的眉毛一竖:“你这是何意?敢抢本公主的东西?”</p> 她对眼前这个女人也讨厌得很,怎么会有女人长成这样,用他们大齐的话来说,就是狐狸精,来勾搭男人的!</p> 阿福面对她的怒容,挑衅似的扬起嘴角:“阿尔芙公主,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我们这大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两人想买同一件东西,就算不讲究先来后到,也要讲究价高者得,否则要是争到底,难道还要斗个头破血流不成?”</p> 说罢,阿福就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锭金子,放在摊子上。</p> </p> 第846章 这个公主是个傻的 被漂亮的女人挑衅,是善妒女人心中的大忌讳,见对方竟然如此挑衅自己,阿尔芙心中火气熊熊燃烧,怎么会愿意输她一头。</p> 价高者得,自然是各国商业上都不成文的规矩,阿尔芙下意识也不由被阿福带着思路走,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两锭金子:“本公主今天还非要这个串子不可了!”</p> “哦?”阿福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不愧是高密的公主殿下,出手就是阔绰,这串串子,我看也不过如此,我还是更喜欢旁边这个串儿,不如我就......”</p> “那个本公主也要了!”阿尔芙自以为胜出一筹,这赵阿福让路,可她可不打算放过对方。</p> 她今天就是来膈应这群人的。</p> 阿福眼中果然有一丝疑惑,不过她却掂量着手中那枚金锭。</p> 阿尔芙立马又拿出两锭金子。</p> 几人起争执这一会,周围便围过来不少大齐人士过来看热闹,阿福又如此忽悠着阿尔芙花了两锭金子,才笑眯眯的:“不愧是高密公主,慧眼识珠,出手阔绰,摊主,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p> 摊主在市井里跌滚打爬,从第二件物件开始便看出了赵女医的用意,此时几乎是立刻把六锭一共价值六十两的金锭收下,笑成了一朵菊花:“公主,您的货!”</p> “哎,摊主,您今个赚了这么多,我看也可以收摊了,早些回去跟娘子娃娃们过年去吧。”阿福笑容不变,甜甜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亲近无比。</p> 摊主立刻反应过来,一收摊揣着金子就跑,以免一会这高密的傻子公主回过神来找麻烦。</p> 偏偏阿尔芙虽然疑惑,却也没看出来怎么回事,还自以为赢过了阿福,洋洋自得取过三件原本只用十几文钱就能买下的东西:“我们高密自然比你们大齐富庶,哪会这点东西都买不起!”</p> 灵月郡主看不得她这副贱兮兮的模样,立刻指着她嗤笑:“阿尔芙,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赢了吧?”</p> 阿尔芙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可又反应不过来,周围其他围观的大齐人却哄堂大笑。</p> “没想到这高密公主看起来漂亮,原来是个傻子,用六十两金子买这么几个破玩意!”</p> “是啊,看来高密的人都是这样的傻帽!难怪输给咱们大齐!”</p> “我要是有这么败家的傻子闺女,我可没脸活了。”</p>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笑得好不开心,阿尔芙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才知道自己是被这赵阿福给诓了,听着周围人的嘲笑,她怒不可遏指着阿福:“你敢耍我!”</p> “阿尔芙,你自己傻,怪得了谁,东西是你非要过来抢的,钱是你非要付的,现在还要怪别人,你可别不是个傻子吧?笑死我了!”灵月郡主也是没想到,这个阿尔芙能蠢成这样,和她比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聪明哦。</p> 阿尔芙火气正旺,又被灵月郡主嘲讽,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指着灵月郡主就毫不留情怒骂:“你个小寡妇也敢说我!”</p> </p> 第847章 让他听到了 阿尔芙骂完这句话,旁边所有围观的大齐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言,竟被她这么一句给堵住了。</p> 灵月郡主的婚事,是人人心照不宣的惨案,这私底下没少人说,灵月郡主这辈子的婚姻大事算是完了的,就算是婚事作罢,那也是从个妙龄少女变成了个死了夫家的。</p> 这克不克还是另一回事。</p> 但这些人又如何想得到,灵月郡主成亲的少年郎此时此刻,就站在灵月郡主旁边听着呢。</p> 阿福本是打算开口的,不论如何,佟瑜现在也只能说是朝廷钦犯,朝廷都默认他没死,灵月郡主怎么能被骂是寡妇呢!</p> 可她还没开口,灵月郡主自己纤细的脊梁就挺得笔直,高高在上睥睨着阿尔芙:“一口一个寡妇的,阿尔芙公主是想当寡妇么?我夫君佟五,他还没死呢!”</p> “这...”众人骇然,没想到,灵月郡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佟瑜是她的夫君,难道四皇子府和她还承认与永安侯府的婚事?</p> 那她为什么回四皇子府去了,还是说这只是她一个人赌气的说法?</p> “哈哈哈,李灵月,你把我笑死吧,你自己问问你们大齐的人,谁不知道你就是个丧门星,刚进门就克死永安侯府那么多人,让永安侯府家破人亡,要我说,指不定谁娶了你都要倒八辈子霉吧,你那佟五就算没死,也是朝廷钦犯,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你不是寡妇也是活寡妇!”</p> 阿尔芙恶意满满的话脱口而出,她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要她说,大齐的皇帝就该把灵月郡主跟佟家的人一起处死才好。</p> 这阿尔芙公主在高密的确被娇宠惯了,稍有不顺她心意的事,她就要打要杀的,何况她又是高密国王最宠爱的妃子生下的女儿,平日里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敢找她的不痛快,所以愈发惯得她无法无天,根本不把别人当人看。</p> 她话音刚落,却没有如意料中那样,灵月郡主被气个半死,反而是她身后有人向自己投来一道憎恶到极点的目光,等阿尔芙去深究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视线分明又是被锥帽遮掩了的,于是她很快不以为意地移开视线。</p> 一个侍卫而已,根本就不值得她阿尔芙浪费半点目光。</p> 四皇子府内,自然是无一人敢提外界这传言,佟瑜更是不会知道,在外面,别人竟然是这么说灵月郡主的。</p> 她每日在自己面前,都是想尽了法子逗自己开心,脸上永远挂着笑,仿似没有半分不顺意的事。</p> 她从前是那么高傲的人。</p> 佟瑜曾经心里还有一丝因婚事造成父亲和兄长亡故,而对自己的婚事怨怼,更不想看到灵月郡主,可此时此刻,这分怨怼却终于消散了。</p> 官家想要除去他们一家,就算不借自己的婚事,也会有别的一千种一万种途径,因为他是君,他坐在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上,对其他人的性命视若草芥,只需轻飘飘几句话,就可以拿了他佟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p> 这就是权力。</p> </p> 第848章 这段日子她是这么过的 看着灵月郡主被如此羞辱,佟瑜死死捏紧了拳头。</p> 他从来不知道,这段日子她是这么过的,外面人是这么说她的。</p> 贺荆山感受到佟瑜身上的戾气,往他身前侧了一步,正好挡住佟瑜的视线。</p> 佟瑜身上的锐气这才隐藏了下来。</p> 灵月郡主正是因为佟瑜站在旁边,才更加恨不得现在上去撕了阿尔芙的嘴,可却也因他在而更有底气跟她直接辩论:“阿尔芙,你这到底是对本郡主感兴趣呢,还是对我大齐朝堂上的事感兴趣呢,调查这么多,我看你们高密的人是用心不轨啊!”</p> “本郡主就不牢公主操心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看你今日的表现,谁要是娶了你回家,那才是到了八辈子霉呢,本郡主想想就觉得你未来的夫君好可怜哦。”</p> 众人大多听说了今日这阿尔芙公主无脑的表现,再联想她刚才的所作所为,纷纷认同灵月郡主的话,就阿尔芙公主这种女子,哪位男人敢娶回家,那真是勇气可嘉!</p> 这么个媳妇娶回去,那根本就没有安宁日子过啊,稍有一点不顺意,她就闹翻了天,偏偏你还得捧着供着,这日子还能过么?只怕要过成笑话喽。</p> 因着这高密的人对大齐的人本就不客气,大齐这边的人可也不给他们面子,尊重这种东西,是相互的,他们都这么欺负上门来了,难道自己还要装孙子不成?</p> “这还堂堂一国公主呢,竟然是这般性情,还好意思走出国门,是真不怕丢高密的脸啊。”</p> “我家要是有这种女儿,直接打死了了事,或者绞了头发做尼姑去,也好过出来丢人现眼,辱没家风。”</p> “哈哈哈,听说这公主还是来和亲的,也不知哪个倒霉鬼能把这个烫手山芋娶回去啊!”</p> “就是,我看灵月郡主就挺好,大气高贵,不愧是咱们的郡主殿下,容貌、教养、气度,样样碾压那高密公主。”</p> 众人的七嘴八舌阿尔芙听在耳中,火在眼中,这些贱民竟然敢这么骂自己!</p> 眼看着她又要当场发飙,人群中却悠悠传来一道婉转的声音。</p> “阿尔芙公主是我国的贵客,各位怎么能这么说公主殿下。”苏墨然袅袅婷婷走上前来,视线撩过众人。</p>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想起,这不是苏家那位二小姐么,自从她进了宫,做了太子的姬妾,已经好一段日子没有在宫外露脸了。</p> 说来这位曾经还是燕京的第一才女呢,但作为一个姬妾入了东宫,让整个燕京的男儿们都唏嘘不已,更是让从前与她有纠纷的姑娘们看尽了笑话。</p> 堂堂苏太师嫡出的小姐,燕京才高气傲的第一才女,最后竟然连个侧妃都没当上,做了个姬妾。</p> 而且众所周知,太子他,从来就不碰女人,这便是为何到了官家独独偏爱太子一个儿子,其他皇子呼声依然不低的原因。</p> 这苏二小姐的婚事,可不就是再差不过。</p> 阿尔芙的心中的气焰稍稍消了些,斜眼看着走过来的女人,这个是什么人?</p> 苏墨然施施然一行礼:“阿尔芙公主,不必与灵月郡主动气,她素来性子莽撞,不懂礼仪,您且迁就一二。”</p> </p> 第849章 怦然心动 原先这阿尔芙公主明显不占理,更落在下风,然而苏二小姐身为大齐人士,一过来,就把所有的错揽在灵月郡主不懂礼仪上去,这不是涨他人气焰,灭自己人威风么?</p> 灵月郡主当即就冷了脸:“苏墨然,我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本郡主?”</p> 看到老冤家,灵月郡主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就带点婴儿肥的小脸气鼓鼓的,跟个包子似的。</p> 阿尔芙对这过来的苏墨然没几分好感,在她看来,比自己漂亮的女人,都是狐狸精,尤其是这个,一看就没什么好心思,走起路来摇摇曳曳的,一副勾栏作态。</p> 但因她是帮自己说话,阿尔芙公主没有立刻甩脸色,而是瞬间继续和她一起把矛头对准灵月郡主:“李灵月,听见没有,你们大齐人自己都知道你什么德行。”</p> 苏墨然有意结交这阿尔芙公主,好利用她,自然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对着灵月郡主:“灵月郡主,阿尔芙公主是我们大齐的贵客,您怎么和从前一样不懂礼仪呢,这不是破坏两国的邦交么?”</p> 灵月郡主见不得她这么一副婊里婊气的模样,冷哼一声:“苏墨然,本郡主都跟你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你要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赶紧冲着阿尔芙去,可别恶心本郡主了,哥哥,贺侯爷,贺大娘子,我们走!”</p> 她是真的反胃,以前她不明白,还总是被苏墨然给激怒,最终闹个笑话出来,如今不一样,她学聪明了,才不上苏墨然的当,被她拿着当枪使。</p> 苏墨然面颊上的伪善差点就挂不住了,可她牢记现在自己必须做出温婉贤良的模样,才好结交高密这个没有脑子的公主。</p> 她面带委屈,恨铁不成钢对着灵月郡主的背影道:“郡主,您怎么能这么说我?”</p> 只可惜,灵月郡主理都不理她,一挽住阿福的胳膊就趾高气昂往前走。</p> 苏墨然咬了咬下唇,也没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瞪灵月郡主,而是很快一副讨好的嘴脸贴近阿尔芙:“公主...”</p> 熟料阿尔芙根本就不愿搭理她,她根本就不知道苏墨然是什么人,现在李灵月都走了,还有什么人配让她多看一眼的。</p> 苏墨然眼看着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脸都快挂不住了,却见朝着阿尔芙迎面走来的阿斯曼王子朝她投来了视线。</p> 那阿斯曼一双似撩似勾的脉脉含情眼,苏墨然一对上,心跳慢了一拍,而后又狂跳起来。</p> 这个高密王子,是什么意思?</p> 难道是对自己有意?</p> 苏墨然先前尚未进东宫的时候,私下里对她感兴趣的男人不少,可如今她入了东宫,便再也没有和她暧昧的男人,她又终日过着守活寡的日子,能不难捱才怪。</p> 这会被这么撩拨一眼,简直是怦然心动。</p> “王兄!”阿尔芙似对他姗姗来迟有些不满。</p> 阿斯曼安慰两句,再一次朝着苏墨然看来:“王妹,这位姑娘是......”</p> </p> 第850章 蓦然回首 姑娘?</p> 苏墨然已经太久未听到人用姑娘一词来称呼自己了,一瞬间眼底波光闪动着缅怀与怅然。</p> 阿尔芙见他一过来就是问别人,更加不满:“不认识,王兄你怎么看的,这分明就是谁家的妇人!好了,我们走吧。”</p> 夜市上人多,眨眼功夫,看热闹的人笑着离去,阿斯曼边哄了阿尔芙,边陪她往前走,到了前面处,却又状似不经意地回了头,对着还在原地站着的苏墨然缱绻一笑。</p> 这分笑意,让苏墨然心中荡漾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旖旎,她捏紧了手中的绣帕,深深望了一眼二人离去的方向,才离去。</p> 在某处看了已久的宋飞白挠了挠头:“奇怪,这一幕怎么这么眼熟?”</p> 他身边的小厮小林子低垂着个脑袋,不敢吭声,心道先前在清水镇的时候,二少不也是这么被赵女医给诓了买了许多没用的东西回去么。</p> 他现在可不敢提,现在大少爷在旁边呢。</p> 说来也怪,在清水镇的时候,外面都说大少爷性子可比二少爷好多了,温润和煦,从不会欺负人,可小林子偏怕大少爷的很,一看到大少爷,就不由自主站直了,站端正了。</p> 这也不奇怪,二少爷这么无法无天,连爹娘都不怕的,都被大少爷管的死死的。</p> 宋淮也觉得,这一幕眼熟。</p> 赵姑娘她本就是这般精灵古怪的女子。</p> 区区一个阿尔芙公主,根本不及她半分。</p> 他却不不能说出口,仅仅是片刻,又敛眸,带着宋飞白一起前往夜宴。</p> 燕京第一楼的名号,如今是夜来香酒楼与日来香酒楼两家酒楼在争,有竞争对手,两家自然也是卯足了劲要比对方做得更好,如此,两家酒楼如今的名气愈发的大,客人们自是乐见其成,只是迄今为止,极少有人知道,两家酒楼幕后的老板究竟是谁,这也成了燕京百姓津津乐道的一件事。</p> 李承宴虽是夜来香酒楼的幕后之人,今日与这瓦剌王子拉图和月华公主的夜宴却因为二者暂住在日来香酒楼,而安排在了这里。</p> 月华公主此时一双纤纤手执起珐琅彩的酒杯,对着李承宴盈盈一礼,眉眼含情:“殿下请用。”</p> 拉图看得吃味,却不得不忍着警告自己,月华最好是要嫁给眼前这位大齐太子,以监视扰乱大齐皇室的,自己万万不可露馅。</p> 孔狄身为朝廷命官,也与他们一同坐着,不过拉图知道这位只不过是太子手底下的人,除非真是搭不上太子,他们才会考虑别人。</p> 这孔大人看起来也算是不错的选择,应比同样是太子手下的宋淮好解决得多,武将嘛,哪个不爱美人的,不像那文绉绉的酸腐文人,满口的仁义道德礼法。</p> 月华公主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那双手虽然算不得白,但弧度纤细柔美,指节也软得手指根根翘出兰化状,指甲椭圆明亮,端是一双秀丽美手。</p> 可李承宴的手只是慵懒无意地搁在桌上,就已经完胜了这位女子,一根根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处只有细微的起伏,宛如上等的羊脂玉把件,赏心悦目。</p> 拉图的视线本来是黏在月华公主身上的,可是不知不觉,就移到了李承宴的脸上。</p> </p> 第851章 眼熟 这种目光的转移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拉图来之前,就知道大齐的太子素来以容貌出众出名,可也不觉得一个男人能好看到什么地步去。</p> 来大齐之前,他更是觉得,大齐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极其出众的美人,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大齐不光有容貌极盛的女人,更有让人移不开眼的男人。</p> 他的视线才放到李承宴脸上片刻,李承宴身侧的孔狄就冷了脸,起身把月华公主手里的酒杯接了,一饮而尽。</p> 李承宴鸦羽般的眼睫笑得颤抖开来。</p> “孔大人这是何意!”拉图脸色凝沉,预期加重。</p> 月华公主也愣了愣,不过很快又挂上笑容:“哥哥,请不要在太子殿下和孔大人面前着急,月华相信,二位自有他们的缘由,许是孔大人爱酒,太子殿下不善饮酒。”</p> 拉图脸色顿了顿,自己调整一二,面前的毕竟是大齐太子,自己还是谨慎些为妙。</p> 整片大陆都知道,大齐的皇帝李乾宠这位太子宠得没了章法,就好像他宠爱当初那个叫窦宓的妖妃一样。</p> 李承宴并未打算解释,孔狄对着月华公主拱了拱手:“太子殿下从不在外饮酒,公主体谅。”</p> 有了解释,拉图的脸色才彻底好看了些,毕竟是他们不知对方的行事作风在前。</p> 月华公主对着孔狄嫣然一笑,此时她虽依旧带着面纱,一双眼眸却妩媚动人,倾国倾城。</p> 孔狄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移开了目光。</p> 紧接着,外面的帘子便被挑开,宋淮带着宋飞白进来了。</p> 宋淮这个人,不论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拉图尽管先前看不上文人,不想让月华公主与他和亲,此时此刻离对方这么近,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极其出色的人。</p> 他迎面而来,好似银白色的大漠之上,离地面极近的明月,朝你而来。</p> 若非这个人实在聪明,拉图也还是会考虑,让月华公主与他联姻的。</p> “殿下。”宋淮与宋飞白行了礼数落座。</p> 宋飞白没想着要来,准确说,没想着要来夜宴,他就是在家闲得慌,看到哥哥出来,跟在后面偷溜了出来,准备逛逛夜市,谁知没出来几步就被宋淮给碰到了,就被一起带了过来。</p> 他怕李承宴,于是手脚都规规矩矩地收的好好的。</p> 他也不知为什么,要是贺荆山那样的人,他怕他觉得正常,毕竟那么大个个子,一拳就能把他打飞了。可太子看起来花容月貌,他不应该这么怕才是......</p> 宋飞白刚想到这,就偷偷瞄了一眼太子,正碰上李承宴那双似笑非笑含情眼看过来,吓得他一个哆嗦立马又坐好了。</p> 这么一坐好,他正与对面的月华公主对上,这次两人离得近,他也看清了月华公主那双妩媚的眼眸。</p> 突然的,他就觉得,这月华公主好似有点眼熟。</p> 月华公主缓缓垂下了方才还流光溢彩的眼眸,安静了下来。</p> 宋飞白皱了皱眉,想看个仔细,自己向来对女人过目不忘,应该没见过这月华公主,怎么会觉得眼熟呢?</p> </p> 第852章 不沾女色的原因 宋飞白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突然发觉周边的气氛怪怪的,一回神,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为他这冒昧的举动而面色怪异。</p> 他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人还以为自己被那月华公主美色迷倒,盯着人一直看。</p> 宋飞白那叫一个委屈啊,还委屈巴巴看了眼宋淮,他真的已经改邪归正了,不就是个女人么,根本没有哥哥重要啊!他就是觉得眼熟才多看了一眼。</p> 但宋淮自然不会此时多言,众人便在无形之中默认了宋飞白见色起意这件事。</p> 可怜宋二少真的不是见色起意,却被误会,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吃下这个哑巴亏,不敢再看那月华公主了。</p> 虽多了个宋飞白,但各怀心思的几人聊得尚且算是融洽,只是拉图越聊却越暗暗心惊,还好他们的目标不是宋淮,否则对方四两拨千斤,每次一句话就能把他给堵了回来。</p> 这么聪明的人,若是月华过去,恐怕根本不是对手。</p> 至于太子,其实拉图不怎么抱希望,他们都在怀疑,这大齐的太子是不是有断袖之癖,或是床上是个废物,不然怎么可能有男人从来都不碰女人的。</p> 很快宴会就到了尾声,拉图借着酒劲,笑着对李承宴试探道:“殿下,此次拉图到了大齐,才知道原来大齐美人如云,只是殿下好似不爱美人,更不爱江山。”</p> 孔狄拧着眉头,对方问这个问题,实在逾越,可他心中这么多年也有这个好奇,以至于他并未第一时间为李承宴挡下这个问题。</p> 一旁的宋淮酒杯沾了唇,也未开口。</p> 宋飞白耳朵一动,从蔫蔫的立刻变得有精神了。</p> 他也很好奇,太子爷为什么对女人不感兴趣啊。</p> 他在宁古塔时,也见过有些男人忠爱那兔儿爷,太子不会也好这一口吧?</p> 那他可要让他哥远离太子!</p> 李承宴朱唇星眸,在灯火下仿佛蒙着一层诱惑的光泽,他悠悠望着拉图,勾起唇线:“大齐海晏河清,美人在水一方,本宫也心悦之。”</p> 宋淮的酒杯顿了顿,食指微微一动,片刻后放下了酒杯。</p> 拉图则犀利地看着李承宴:“殿下的话倒似口不对心。”</p> “王子是说本宫东宫里的那些女人?”李承宴挑了下眉,他的眉很长,也细,所以更有一丝阴柔之气,只是他身上的气势却显深沉邪肆,才不会让人误认为是个女人。</p> 他端了清茶,看着上面犹如霜雪的茶沫,不经意一笑:“那些不过庸脂俗粉罢了,入不了本宫的眼。”</p> 拉图兴味油然而生:“哦?那殿下看,我这妹妹月华公主如何?”</p> 所以这大齐太子是因为胃口太挑,所以从来不碰女人?</p> 这也有些道理,毕竟这天底下没有几个女人美得过他!</p> 便是月华,他也不敢打包票说,月华比这大齐太子更美。</p> 可他在赌,这大齐太子不会当着自己和月华的面就给他们难堪。</p> 李承宴又笑了笑,茶杯里的茶沫轻晃。</p> “月华公主......”</p> </p> 第853章 不能相提并论 “月华公主可是自恃比本宫容貌更盛?”李承宴的话,不算不客气,却也算不得客气。</p> 月华公主容颜再美,也不敢说,自己容貌赢得过李承宴。</p> 今日李承宴若是在这里称第二,便无人能称第一。</p> 宋淮容色虽也出众,但也绝不能说是胜得过他,只能说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p> 拉图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一双鹰眼左看右看,最终还是不得不做下评价:“殿下说笑了,论容色,月华自是不及您的风华。”</p> 他暗中却腹诽着,这大齐太子的眼光竟然如此之高,恐怕这普天之下,都找不到几个比他容貌更好的女人吧,他可是从未见...今日倒是见到了一个,可那个女人已经嫁为人妇,这大齐太子难道找不到还要孤身终老不成?</p> 拉图这辈子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种想法是为什么,怎么会有男人放着温软香玉不要,非要过个跟和尚一样清心寡欲的日子。</p> 月华公主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甜腻依人:“殿下,月华怎敢与殿下相比,您是志存高远的男儿郎,月华不过是为男人附添光彩的女人家罢了。”</p> 李承宴的手边便是雅间的窗户,他稍一侧目,目光就能触及窗外灯火连绵的安兴街,此时一行锦衣华服的人说说笑笑,正从窗下而过,要入这日来香酒楼来。</p> 他的视线落在灵月郡主身旁的一个侍从身上,忽而扬起唇角,像是看到了有趣的事。</p> “殿下?”拉图见李承宴分神看向窗外,不由随之一起看去,第一眼就看到白日里那位容貌极为出众的女人,武安侯府的大娘子,其次才是灵月郡主、贺侯爷、李穆世子等人。</p> 李承宴回眸:“我看倒未必,我们大齐的赵女医医术高超,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更是为本宫的父皇解了奇毒,还有一手弄花之术,见识广博,依本宫看,女人未必便是要为男人附添光彩的存在。”</p> 温柔解意、体贴男人的女人,绝大多数男人都喜欢,月华公主这是故意抬高李承宴,熟料对方根本就不买账,尤其是这样一对比,自己好像就成了没什么用的女人,一时间她的笑容也挂不住了。</p> 拉图看了月华公主的神色,胸口憋闷,几次想反驳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物罢了,可想到对方这位赵女医的成就,他一席话本呼之欲出,可怎么都出不来,憋在胸口。</p> 这位赵女医年纪轻轻,功绩却非一般人可及,当初治了鼠疫,如今又做出了天花特效药。天花何等恶疾,不管是在哪国,都是上至国君、下至黎民都要闻之色变的,能做出治疗天花的特效药让以后所有人都不用再怕它,何等功绩!</p> 拉图好歹是一个受过王嗣教育的王子,如何不知这其中攸关多少利益。</p> 他心中有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赵女医的功劳远超普通女人们,别说她在大齐被大齐太子高看一等,她就是去瓦剌,也要受瓦剌的百姓们夹道欢迎,不比在战场上立的功劳小。</p> 于是拉图憋了半天,最后只能附和李承宴说:“赵女医确实不能同普通女子相提并论。”</p> </p> 第854章 你娘子很美 拉图见这一行人也进了日来香酒楼,如何还能安坐,他这趟过来的任务除了和亲,自然也要不断打探如今大齐的虚实。</p> 这前不久,他更是收到明示,一定要把这大齐治疗天花的特效药给带回去。</p> “殿下,既然偶遇赵女医他们,何不请他们一同上来?”</p> 李承宴身侧的小福子忙看他的脸色,见他看一眼自己,未开口,方才弓着身子跑下楼去请人。</p> 才听到太子在这时候,阿福陡然心虚,往小福子指着的楼上瞄去。</p> 太子这不会是发现如今日来香酒楼的老板是自己吧?</p> 毕竟被太子威逼过一段日子,阿福无论如何面对他时总会不由自主警惕,提防这厮会不会又有什么坏心眼。</p> “嫂子,没想到今天我太子小叔也出来了...早知道不往这边来了。”灵月郡主也怕李承宴啊,她对李承宴的态度是又恨又有一丝亲昵。</p> 自幼长大,人人都说,太子小叔是他们皇子府这辈子的敌人,灵月郡主自己也这么深深牢记,尤其是在看到因为皇祖父的偏爱,父亲一次又一次在朝堂上受挫,他们家一次又一次受委屈,她心里不怨是假。</p> 可偏偏对别人态度都冷冷淡淡的太子小叔却一直对她很好,这让灵月郡主一看到他,就内心格外复杂,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种害怕。</p> 小福子听着灵月郡主的话,吃得圆乎乎的脸蛋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但他是清楚灵月郡主脾气的,这会甚至不敢提点对方刚才说的话不合适。</p> 小福子虽是太子身边的人,却也根本不似是太子身边的人,在宫里若是有新来的宫人们瞧见了,准以为这就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太监,谁会知道这竟然是太子的贴身侍监。</p> 他从不仗势欺人,这会反而是唯唯诺诺看着灵月郡主。</p> 太子的邀约,几人自然不能随意就拒了,于是一行人只能放弃原先定好的雅间,到了李承宴和拉图这间。</p> 雅间里倏忽多了许多人,空间顿时显得几分逼仄狭小,拉图皱了皱眉,心道这一行人对自己实在是不尊重,放这么多侍从进来干什么。</p> 他酝酿了下语气正要开口,李承宴却更先他一步:“适才正与拉图王子说到你们。”</p> 第一时间没开口,拉图自然没办法再提让侍从们出去这件事,只得带着一丝不愉悦忍下去,月华公主的笑容也不似之前那般热情。</p> “哦?太子叔叔在聊我们什么?”李穆将话头揽了过来,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他身形修长,面上永远从容不迫,接过这个话题更是显得自然而然。</p> 然而他却已经在暗暗思忖,太子这番话的用意,他将他们邀请上来,又怎可能是因为这点缘由。他行事是无章法,却永远不是毫无头脑,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太子的风评不好,他们四皇子府却也没赢的缘故。</p> 李承宴的视线在阿福一行人身上扫过,掠过灵月郡主,又似无意扫过佟瑜的位置,最后定格在贺荆山和阿福身上。</p> “在说赵女医,容色无双,国色天香。”他眼中流光琐碎,意要将池子里的水搅得粼粼,不得平息。</p> </p> 第855章 枪口对准谁 不得不说,灵月郡主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保护的很好,傻乎乎的小姑娘了,她有自己的小心机。</p> 这番话说的,这月华公主第一时间竟然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无法应对。</p> 大齐最好的大夫就在这里,请她为她看病症,是对方的关心体贴。</p> 拉图抬起手,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卡住,最后绷紧五官,道:“月华她......”</p> “多谢郡主的美意,不过月华的脸已经恢复,只是今晚依旧不能染风罢了。”月华公主眉梢间带着诚挚的谢意。</p> 阿福自然也没打算给她看病,这个女人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神秘感,却不是那种让人心生向往的神秘感,而是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忌惮。</p> 她的神秘,带着危险。</p> 灵月郡主显然也没这个打算,她是故意逗弄对方,饶有兴味地拐着腔调哦了一声。</p> 因着几人的侍卫现在都在这,当卫斐的视线落在月华公主身上好一会的时候,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p> 阿福还没注意到,小翠竹就顺着其余几人的视线看向卫斐,她就在卫斐身旁,心道这月华公主真有那么美,连卫斐小哥也看呆了?</p> 她看也就那样,当初大娘子蒙着面纱的时候,可比这月华公主美多了啊!</p> 见众人逐渐看过来,她不吭声,却用自己绣着葡萄的绣鞋默默踩了卫斐一脚。</p> 卫斐瞬间回过神,看了一眼踩自己的小翠竹,才本分垂下头,不再多看。</p> 宋飞白见了,立刻在桌子底下扯宋淮的衣角,看见没,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盯着那个奇怪的月华公主看啊,他就不信,贺荆山身边的人还能为美色发了呆。</p> 宋淮自不会回答他,却伸出一只手,在桌下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腿上片刻以示安抚。</p>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各怀鬼胎的人太久,李承宴看了一眼孔狄后,孔狄将身后放置的长条木匣拿到了桌上,一手打开。</p> “这......”拉图当即身子一紧,坐直了。</p> 这就是今日高密送给大齐的火枪?</p> 他当时也正站在殿外,怎会没看到这火枪的威力,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来,大齐太子怎么会在见自己的时候把火枪带过来!</p>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把枪上,包括阿福。</p> 这把火枪虽然威力巨大,但若是李承宴要,李乾自然会给他,在他手里出现自然不足为奇,只是他将这东西带到这里,目的就有待思忖了。</p> 李承宴没有立刻将火枪拿起来,而是身体微微向前,手指指背撑着下巴,言笑晏晏看着阿福:“赵女医不拿起来玩玩么?”</p> 阿福被点名,众人自然又看向她,想起她是今日在场的大齐人力唯一认得这火枪的。</p> 那她难道也见过,用过?</p> 阿福眼神闪了闪,没有逃避,而是自然而然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将黑漆漆的火枪端了起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后,顺手递给了一旁的贺荆山。</p> 玩就玩,谁怕谁,刚好她还想让男人看看呢。</p> 既然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热兵器,她就算将火药做出来,也是为了更好的自保。</p> 贺荆山一双大手学了阿福的姿态将火枪接到手里后,黝黑的枪口却就这么忽然地对准了李承宴。</p> </p> 第856章 第二个贺总兵 拉图就坐在李承宴旁边,这枪口对准的,自然也是他的方向,他吓了一跳,失态猛然站起,身前的酒杯直接被碰翻,瓷器从桌上摔到桌下,兵荒马乱。</p> 李承宴眼尾一挑,语气里有几分嘲讽:“拉图王子?”</p> 火枪的枪口也只是对准了他们一瞬,就被贺荆山一副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使用的神色移开了,拉图察觉到被戏弄,脸色难看的很。</p> 但这贺侯爷可连一句抱歉的话都没说,依旧把玩着那把武器,拉图王子顿时一腔火气:“太子殿下、贺侯爷,这就是你们大齐的待客之道么!”</p> 他们瓦剌如今是不如大齐,更不如高密,可也不是能让人这么任意侮辱的!</p> 阿福从贺荆山枪口对准太子和瓦剌王子时,手心就出了把冷汗,可她知道,贺荆山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所以这会只是静观其变。</p> 贺荆山倒未开口解释,李承宴反笑:“王子殿下不必这般斤斤计较,贺侯不过是不认识这把武器,他又不是当年贺总兵,还能对贵国的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p> 他这一番话,不说是故意惹恼拉图王子都让人不相信。</p> 几乎是所有人都因为他这有意引战的话安静了下来,拉图王子更是气冲斗牛,胸脯剧烈起伏几下:“你们......”</p> “哥哥...”月华公主也随之站起,一双美手搁在拉图的小臂上,“莫要动怒,太子殿下几句玩笑话罢了,贺总兵早已逝世多年,这世上再无人能有他的威风。”</p> 温软的手搭在小臂上,拉图不由缓缓平静下来,看了一眼月华公主温柔的眼眸,才冷应一声:“自然,贺总兵这样的英豪枉死,乃普天之下的笑话!”</p> 他的话也不客气,当年高密、瓦剌和其他国家,只要听到贺知这个名字就闻之色变,他们这些外敌想尽办法想除去贺知都没有成功,没想到他竟然被自己身后的君主给捅了刀子,灭了满门,真是让普天之下都看够了大齐的笑话,可笑可叹可悲!</p> 到了拉图这一代,更多的瓦剌人虽不再提起贺知就变了脸色,却对这么一代英杰如此陨落颇有惋惜,若是他们瓦剌有如此勇士,他们定会重用,才不会傻的像大齐的皇帝一样。</p> 拉图虽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与大齐关系交好的邦国来客,这一番话却叫所有人默了默。</p> 李承宴笑容收敛,站起身,将贺荆山手里的火枪拿了在手里,指尖抚过枪口:“所以本宫为贺总兵正了声名,大齐会有一个贺总兵,也会有第二个,届时有此神兵,几国应是都要血流成河。”</p> 拉图唇动了动,不可否认,若是这种武器大规模利用,几国再交战,一定会血流成河,可他这第二个贺总兵却让他觉得可笑。</p> 第二个贺总兵,这贺侯爷么?</p> 就大齐如今皇帝的昏庸,怕是百年以内都再出不了一位贺总兵!</p> “殿下,难道您口中的第二个贺总兵,就是永安侯佟侯爷?”</p> </p> 第857章 可是会做 永安侯府的事也早就传遍了附近几个国家,拉图先前曾就这件事与人耻笑过大齐的皇帝,不分忠奸,糊涂一世,大齐的基业迟早要被他败光了。</p> 此时提出来,正是为了报刚才李承宴讽刺自己之仇。</p> 他自不知,现在这永安侯府的少爷就在这里听着,否则也许不会提这件事出来。</p> 他见自己一提,满座安静,还以为说赢了一筹,继续扬眉吐气说道:“永安侯也是大齐开国以来的一大功臣,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惨死,难道枉死功臣是贵国的风气不成?”</p>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是极其难听的讽刺,拉图自己说罢就有一丝后悔,毕竟自己这番过来的目的是与大齐联姻,若是闹得太僵,岂不是不美。</p> 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说完之后,大齐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反驳他,都直勾勾地看着他,拉图瞬间后悔刚才口出狂言,何况这贺知的后人还在这里......</p> 可叫他自降面子反悔刚刚的话,他也是做不到的,于是他不由侧目向月华公主。</p> “各位,月华的哥哥从前在我们瓦剌,就十分敬重贺总兵和永安侯的功绩,说这二位不论其他,只论二人为官为大齐百姓之利,绝对是佼佼者,所以哥哥对二人的功绩难免敬仰,语气有一丝过激,还请各位见谅。”月华公主收到拉图求助的视线,起身对着所有人盈盈一礼。</p> 虽众人不是因拉图这番讽刺才无言,各人却在无言中半默认了月华公主的话,也许拉图王子并非因为真的敬仰二人,但谁都无法否认这两位前人的功绩。</p> 今日便是诛杀他们二人的李乾在这里,也否认不了。</p> 无人应答,宋淮才起身,对着月华公主回之一礼:“公主,功过后人论,只是王子的话还需多斟酌,否则惹人误会。”</p> 月华公主隔着面纱,含情脉脉一双眼,柔波抬眼间送去:“宋大人说的是。”</p> 可惜,这点让其他男人为之倾倒的柔情,在这里是打了水漂,被人视若无睹。</p> 宋飞白打心底里觉得这月华公主熟悉,可也不敢多看,免得再叫人误会。这月华公主是过来和大齐的贵族联姻的,又不可能和自己染上什么关系。</p> 一场争论消弭于无形之间,拉图不自觉松一口气,心底并不想再与这几人待下去,起身拉住月华的手腕:“妹妹,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各位告辞。”</p> 眼前这些人,未有一个不古怪,拉图今日来本是为了探一探李承宴的口风,若有机会,自然想让月华与他联姻,可眼下看来,这大齐太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性情古怪,难以相处。</p> 那宋淮,他们先前试探过,这种聪明人也绝非良配,至于孔狄,他们有些看不上他的地位。</p> 月华公主对几人又行一礼,才一副优雅姿态随拉图离去。</p> 李承宴对两人的离去不以为然,丝毫未放在心上,他将火枪端在臂上,枪口幽幽泛着黑芒,他眼睛也如幽深的棕色宝石,漫不经心开口:“赵女医,你可是会做这把枪?”</p> </p> 第858章 并不合理 阿福早有防备,目光澄澈如潺潺流水:“殿下,臣妇不会。”</p> “臣妇若是有这般本领,还会不如实告知么?”</p> 从她站出来说出枪的名字开始,她便想好了一切可能。</p> 阿福的一张脸,在许多女人看来,如花般娇媚,许有几分魅惑之意,然那只是心中妒忌之下含有偏见的看法。实则明媚端庄,看着这样一张美好面庞,你不会觉得,她会说谎,会作恶。</p> 她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却有着朴实无华的名字,不喜的,便觉得她是乡下来的农女,身上有挥之不去的土气,喜欢她的,这名字便平添可爱了,念得多了,会打心底里觉得亲切,不由喜欢。</p> “殿下与其在这里问臣夫人这般军事问题,不如去问问高密的二位来得更直接。”贺荆山实力护妻,瞬间将阿福从话题中心盖过去。</p> 太子问得并非无足轻重的问题,若是阿福会,那大齐将会怎样利用她,她又会牵扯出多少利益,甚至会直接引起那些对皇位有意之人的争夺,于她而言,绝非好事。</p> 灵月郡主也听出来不对,虽也说不清楚是哪里,却立马帮着阿福这边说话:“太子小叔,知道一样东西不是常事么,我还知道绣花呢,我也不会做啊,母妃还常说我呢。”</p> 这等小事,哪里能与火枪相比,李承宴没有回灵月郡主,而是对贺荆山微微勾了勾唇:“贺侯所言有理,他日边疆有难,贺侯要上战场,自也是用的上这武器的,贺侯何不去问?”</p> 上战场?</p> 阿福握紧了拳头,狗皇帝对贺荆山如此刻薄,还想让贺荆山为他上战场,想得美!她不答应!</p> “殿下,如今大齐四海安定,四皇子与李世子都是良将,想必轮不到臣上场。”男人淡然一笑,举杯饮尽。</p> 李穆也适宜附和:“太子殿下,恐怕贺侯爷志不在边疆。”</p> 李承宴这次只淡淡看了李穆一眼,远没有对贺荆山夫妇来的热切,也不回他话,不过李穆早就适应他对自己的态度,脸上并无尴尬神色,依旧和煦。</p> 灵月郡主却有些生闷气,太子小叔怎么对自己哥哥这样。</p> 她又想到佟瑜还在这里,就一点都不想在这继续待下去,屁股直接从凳子上蹿了起来:“对了,贺夫人,我忽然想起来,我还说要带你去看绣娘给我们做新衣服呢,我差点给忘了!”</p> 阿福之前没有与灵月郡主有过这样的约定,却问都不多问一句,直接起身:“你不提我也忘了,太子殿下,宋大人、孔大人,我们今日就先告辞了,我们就不多奉陪了。”</p> 灵月郡主一个小姑娘先开的口,李承宴自不会去跟她计较,但灵月郡主未尝没有看在平日里他对自己一直很好的份上才敢失礼。</p> 其实她也想不明白,太子小叔对其他皇室的姑娘们态度平平,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为何却偏偏对自己这个对手家的女儿很好,要是装的,这一装就是十几年?</p> 这不合理!</p> </p> 第859章 天大的委屈 李承宴性子最是喜怒无常,平日里便是对女人,也不会怜香惜玉,有时东宫里的宫女犯了不起眼的小错,也会被打死了再扔出去。</p> 这也是为何,虽然东宫里的女人不少,但少人有敢作妖。以官家对太子无条件的偏宠,他便是打死个宫妃恐怕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顶多就是寻问一句缘由。</p> 见他没开口阻拦,灵月郡主偷偷松一口气,她现在其实最想的是离开这里,跟佟小五好好说会话,本来她就是要带佟小五出来散心的嘛,谁知道会碰到太子小叔。</p> 太子无异议,其余两个并不打算与他多聊的男人也依次起身,与几人告辞。</p>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离去,孔狄默默收好了火枪,这把武器,他还要好好为大齐看守,让下面人去研制,一旦他们手中能做出来,无论殿下想要什么,他们都可以达成!</p> “殿下...”孔狄上前一步,正要问李承宴可否要追查贺荆山最近动向。这赵女医是大齐唯一认识这武器的人,她在宁古塔更是制造出不少闻所未闻的东西,可余光一扫,他看见正坐在角落的宋飞白,又把话暂时止于唇齿,“夜深了,是否归宫?”</p> 宋飞白虽然是个二愣子,不会察言观色,但不代表他看不见,他偏这会对那火枪感兴趣,把孔狄的动作从头盯到尾,焉能没看到对方是因为自己才不说话。</p> 宋二少有几分郁闷,又不是他非要来的,现在他哥美名其曰要教自己,天天把自己带在身边,他是彻底没机会玩闹了。从前那个风流自在的宋二少,就这么一去不返了!</p> 早知道他就留在宁古塔,不回来了。</p> 再说了,他宋飞白又不傻,难道听到什么重要消息还会给他们泄露了去?</p> 那是影响他哥仕途的事,他才不干呢。</p> 宋二少满腹腹诽,也只能憋着,跟着哥哥宋淮一起送走了李承宴和孔狄,才又累又放松。</p> 回去路上,宋飞白还念念不忘自己被误会垂涎月华公主的美色的事,谁被冤枉了,心里都不好受。</p> “哥,今天你们都误会我了!”宋二少从前是流连花丛的浪子,可谓万花丛中过,浑身沾满叶,如今过得跟个和尚一样,还要被误会垂涎美色,委屈得他想一开口吐出一大堆,好证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p> 宋淮平日里忙于公事,却也忙于教育弟弟,对他的话,也从不会当做孩子气的话,而是停下脚步认真倾听。</p> 若他都始终还把弟弟当成个孩子,又何谈让他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p> “就是那个...月华公主,我才没垂涎她美色呢,我连她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宋飞白的眉眼不似宋淮那般清冷,反而更肖似宋夫人,俊秀矜贵,只可惜被惯坏了,多了一丝虚浮之气,比起宋淮来说,差得远。</p> 他这般委屈时,看起来倒是乖巧。</p> 宋淮嗯了声:“我知道。”</p> “哥你知道?”宋飞白还以为,宋淮也会失望自己色迷心窍,熟料他竟是相信自己的。</p> </p> 第860章 妓子与公主 路上行人衣裙阑珊,来来往往笑容洋溢,偶有注视着这对年轻的公子,惊觉赏心悦目。</p> 微凉暗风过了游人的眼睫,宋淮注视了宋飞白的神情片刻:“嗯。”</p> “我就说,我不是为了那个,我就是觉得她长得眼熟而已!”宋飞白雀跃,脸上仿佛浮现出这万千灯火的色彩,“哥,你真的要相信我。”</p> “我就是觉得,她真的很像一个人...”确认过自己哥哥是真的相信自己,宋飞白开始绞尽脑汁回想,否则若是说不出个人来,岂不是像是说假话。</p> 一声巨响猝然在宋飞白身后的夜幕中炸裂,怒放的烟花照亮了整个燕京,游人们停下脚步,欢颜笑语,他却被吓了一跳,看向烟花的方向。</p> 那个方向,是烟花柳巷之地,他刚到燕京第一日就把那地方摸了个熟,里面的姑娘各个......</p> 里面的姑娘?</p> 宋飞白脑海中猛然闪过灵光,他知道那月华公主像谁了!</p> “哥!她真的很像那个流霜姑娘!”宋飞白兴奋回过头来看宋淮,就见宋淮的面容被烟花的光亮镀上一层霜华似的银光,他又猛然收了声,自己怎么能跟哥哥提烟花场所的女子呢。</p>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因他那日对那流霜姑娘印象深刻,所以想起她来,顿时觉得她与这月华公主真是像极了。</p> “流霜姑娘?”宋淮并未将他的话当作儿戏,而是认认真真问了。</p> 宋飞白嗫嚅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说道:“就是那日哥哥去找我的花楼里的姑娘,也是个番邦女子,我只见过那一次,不过她真的和这个月华公主好像。”</p> 他以为宋淮会不信,却看到对方若有所思,轻轻颔首。</p> “我知道了,待今晚回去便派人去查。”</p> 宋飞白眼眶都微微睁大,哥哥如此信得过自己?</p> 这种事...要是说与旁人听,恐怕那些人又会以为他是胡言乱语吧!</p> 他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这样的事听起来天方夜谭,一个外国来使的公主,怎么可能会和他们青楼的女子是同一人,半点关系都不应该有啊。</p> 万一这俩人真的没关系,自己不是让哥哥白忙活?</p> 宋飞白对别人向来都是理直气壮,到了自家哥哥这里,那就学会了什么叫为他人考虑,什么叫怕麻烦他人。他生怕这件事忙活半天查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空,连忙补充:“那个流霜姑娘心口上有曼珠沙华的花纹。”</p> “心口?”宋淮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是说女子哪个位置,一时间看着弟弟的目光闪了闪,欲言又止。</p> “对,哥...你让下面人随便查查就好,你可别亲自去啊!”宋飞白立马嘿嘿一笑。</p> 跟青楼有关系的女人,根本就不配碰他哥哥半根手指!</p> 宋淮看着弟弟的傻样,微不可闻地出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他在读书,宋飞白还不懂事每次跑过来捣乱的时候他对他做的。</p> 那时他还很小很小,腿很短,步子不大,就爱黏着他,总爱在后面追着喊哥哥等等我。先生每每看到他这个不愿学习又要来捣乱的,总要生气,有时还会忍不住打他板子。</p> 他又娇气爱哭,最后总把书堂里哭得天翻地覆,先生气得胡子直颤。</p> </p> 第861章 开小差的母子俩 宋淮眼中流光飞逝。</p> 后来宋飞白大一些了,稍微懂些事了,就不再总追在他身后了。他越来越爱往外跑,斗鸡、遛狗、骑马、欺负人,勾搭外面的姑娘,对他也不再黏着,而是变得小心翼翼起来。</p> 宋淮自诩不算严厉,可却总能制得住他,更多的缘故,还是因为宋飞白愿意听他的。</p> 所以他自然会相信他。</p> 他们流的是一样的骨血,他是他弟弟,不用弟弟成才,他也会看护弟弟一辈子。</p> “哥?”宋飞白见哥哥好一会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一双有几分贼兮兮的眼睛讨好似的看着宋淮。</p> “没事。”宋淮怔愣回神,收回了手,“你若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便告与我,为兄去为你求娶。”</p> 宋飞白想不明白,他哥怎么就从这件事联想到自己娶媳妇上面去了,难道是因为他提了流霜姑娘,还以为他缺女人了?</p> 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宋飞白迈开步子往前跑:“要娶也是哥你先娶,我不着急,谁让我比哥哥多了个哥哥呢!”</p> 饶是宋淮天生聪颖,智商远超于常人,也因为弟弟这句话迟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p> 比哥哥多了个哥哥。</p> 宋淮微微笑了笑,带着弟弟一同往家里回去。</p> 第二日依旧是大好的晴天,晴空碧蓝,白云如袅袅纱衣,深宫里的老叶在空气里沙沙作响。</p> 今日不用再着补服,各家各户的贵妇贵女便想尽了法子争奇斗艳,这日几国的比试结束,夜宴上定是要开始着手商议几国的联姻的,既要联姻,那便免不了涉及到勋爵世家子女的终身之事,无心联姻的,这日自然会着装朴素,淡雅如菊,不露风头。</p> 灵月郡主则完全没这个担心,该穿漂亮衣服照常穿,就像他们骂的,她李灵月现在名义上是小寡妇,谁敢娶?</p> 她这会搭着自己的两只小手,时不时就要自己摸摸自己的小手,昨晚回去,她拉着佟小五的手好一会,跟他说让他不要怕,连番邦人都知道永安侯功绩显著,以后佟家的案子一定会翻的。</p> 往日佟小五还是不太愿意跟她亲近的,时不时还要避着她,但是昨日他都没有甩开她的手呢。</p> 灵月郡主自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会脸颊就红一会儿。</p> “娘亲,今日郡主怎么不来找我们啦?”</p> 阿福这一桌今日过于平静,以至于阿元都觉得有些无聊,看了眼灵月郡主的方向,发现她只是在发呆。</p> 看向灵月郡主,阿福盯了少顷,心里约莫有个大概:“可能有什么心事。”</p> “奥。”阿元立马不问了。</p> 娘亲说过,姑娘家家的许多都有心事,不能随便问别人的心事哦。</p> 阿福见儿砸实在是无聊,就把自己罗裙上一根做装饰的绳子摘了下来,两头一系上,就开始正儿八经地跟儿子在国宴上玩起了花绳。</p> 这一个人啊,会的事情其实远比他自以为的多,别看是一个小玩意,也能弄出无限的趣味,阿福一边翻转花绳,一边逗孩子,还要一边注意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在她们在开小差,着实有点小辛苦,可看到儿子开心,什么都值啦。</p> </p> 第862章 当然有人护着 阿福和儿子玩着,贺荆山又如何注意不到,在这场宴会上,他一多半的注意力都在母子二人身上,他身子稍往后仰,一手撑在旁侧,宽大的衣袖便将他人的视线隔绝,将两人的动作掩在袖后。</p> 阿福抬起头,对着他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泉,阿元也露出几粒小牙。</p> 两人玩了会儿,就到了今日的比试,这文试和工试虽不似昨日的武试那么受重视,却也是不可或缺的。</p> 因为昨日武安侯府大出风头,刚到了场地,就有不少人朝二人看来,这赵女医的医术如今人尽皆知的高超,今日她若是不上场比医术,岂不是叫人失望?</p> 对于这些人的眼神,阿福表示,自己可是高手,高手怎么能随便就出场呢是吧,那不是太掉身价啦。</p> 所以她选择该出手时就出手,不需要时就敌动我不动。</p> “嫂子,我又来啦,你快看!”灵月郡主不用待在位置上,立马就蹿了过来,对着阿福努努嘴悄咪咪道。</p> 不同与往日,国宴这样的场合,像苏墨然如今的身份,不应出现在人前,可此时此刻,她却正站在太子身边,巧的是,这会宋淮也在太子身边。</p> 如今看到宋淮,灵月郡主心里已再无波动,人家再好,那也是天边月,勾不着有什么用,不如手边的宝,放在心里,还能捧到手里。</p> 但这不妨碍她看苏墨然笑话。</p> 此时苏墨然看着宋淮的目光,依然有一缕幽怨。</p> 要她说,自己可比苏墨然嫁得好多了,太子小叔可从不碰女人,那就是守活寡,佟小五呢,好歹还会为了自己脸红呢。</p> 阿福朝那处看去,明白灵月郡主说的是苏墨然,不由多看了一眼宋淮,该怎么说呢,苏墨然当然是有眼光的,可惜妾有意,郎无情啊。</p> 宋淮此时只一心一意在听李承宴说着话,风将汉白玉台上的两人的衣袂撩动翻飞。</p> “别理她,她这种人越理会越来劲。”阿福嘴上说让灵月郡主别搭理她,心底却在暗戳戳记仇。</p> 上次朱妈妈的事查到最后,就是跟这苏墨然有关系。</p> 她现在没空跟她计较,不代表她不记仇,要是今天有机会,她也不会放弃报复哒。</p> 很快阿福就明白过来,今日这苏墨然为何出现在这里了,因为她是曾经的燕京第一才女,今日有文试,她自然会出现,而且还是趾高气昂地出现。</p> 说起文,大齐是绝对不输给其他国家的,但高密近年来经济发展飞速,文人墨客也逐渐多了起来,这几年与大齐相比,可谓有输有赢,但两国自然是谁都不愿意输给对方。</p> 苏墨然憋屈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今天,卯足了劲要展现自己。</p> 这刚上的文试最简单,不过是对对子,做诗,对于她而言,不在话下。</p> 她今日一袭墨青色长裙,依旧是走的清冷才女风范,与其他人对对子就没输过,作诗更是一绝,几番下来,就把其他国家派过来的青年男女给难倒了。</p> 苏墨然唇角一勾,站在众人视线的中央,沉浸在众人赞赏的目光里。</p> </p> 第863章 不是黄花大姑娘 “真受不了她这副样子。”灵月郡主看着苏墨然得意的模样,不由想起前几年自己每每被她压一头的情景,她知道跟对方斗很傻,可就是不想看到苏墨然自以为赢了的模样。</p> 年少气盛嘛,若没点气性还得了?</p> 阿福若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p> “还是嫂子懂我,就算她为咱们大齐争光,我也喜欢不起来她。”灵月郡主不知先前苏墨然设计阿福的事,否则这会可能还要骂人呢。</p> 两个女人讨论得愉快,压根没注意到下面的阿元。</p> 阿元的个子只能站到护栏的中间那么高,一双眼睛从中间的间隙往下看,偷偷瞅着苏墨然,小拳头捏得紧紧的,这个女人欺负过娘亲,还设计娘亲,得给她点教训!</p> 很快文试进行到了尾声,到了比画。这一场,瓦剌的月华公主也上了场。</p> 这月华公主本就是这趟外国来使中的焦点人物,所有人顿时对这场比试极其感兴趣。</p> “那高密的阿尔芙公主我看也不像是来和亲的,倒是这位月华公主,以后恐怕要留在我们燕京。”窦大娘子和苏太师的夫人白氏坐在一起,看着月华公主的窈窕的身姿说道。</p> 她也是有儿子的,她儿子不争气,要是能娶个高密的公主也不错,至少以后官家肯定会常关注儿子。</p> 白氏自诩高门,对样貌魅惑一副狐狸精模样的姑娘无感,可看到对面的儿子苏阳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气瞬间不打一处来。</p> “留就留,我苏府是不要!”</p> 窦大娘子没想到她这般气冲冲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这白氏说的,苏府不要的,倒好像他窦府上赶着了?</p> 窦府如今是没落了,可当年两个小姐尚在的时候,何等的风光荣耀,也是他们苏府比得了的?</p> 可窦大娘子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一想,如今斯人已逝,朝局早已改变,他们窦府哪里是苏府的对手。</p> 听说这苏阳才是害三公主的真凶,到现在都还能在这里好好站着,不就说明苏府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么?</p> 要知道,这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们,苏太师的势力占了一半,他座下的门生都不知被他提拔了多少。</p> 窦大娘子想到这,幽怨地看了眼窦老爷,只可惜窦老爷沉迷台下的比试,根本就未注意到她,她的心思只能打水漂喽。</p> 她不准备再说,白氏却斜眼看她一眼:“怎么,你窦府想要?”</p> 窦大娘子好面子,哪能承认,连忙摇头。</p> 白氏这才冷笑一声:“这女子一看就不知被多少男人玩烂了,算你识货。”</p> 窦大娘子心里一惊,不明她为何这般说,月华公主好歹是堂堂瓦剌公主,怎会......</p> “我身边的妈子给阳儿挑过几个通房,最会看女子的身子,想进我阳儿房里的姑娘,必须得身子干净。”因是说隐秘事,白氏的声音难得压低,神情之间却难掩倨傲。</p> 窦大娘子听她这么一说,再看月华公主,顿时觉得她举手投足间万种风情,好似真的不是黄花大姑娘!</p> </p> 第864章 真会装 尽管心里说着不可能,但窦大娘子心底却有了膈应,顿时不想要这个公主儿媳了。</p> “再说,长得这么黑,以后生个孩子也跟锅底似的。”白氏看看那月华公主,再看看她对面自己的女儿,心中傲气滋生,那月华公主也配做墨然的对手?</p> 墨儿虽然成婚,但还是个黄花大姑娘,这当然得怪太子,但是墨儿是个知道自爱的大家闺秀,样貌也不输了谁。</p> “太师夫人说的是,那就不知道谁家会这么倒霉了。”窦大娘子表情复杂回道。</p> 对上月华公主这样的女子,哪个女子都是不甘认输的,何况是苏墨然这般心高气傲的呢,她对着月华公主亭亭玉立行了一礼:“公主,还请赐教。”</p> 她站直以后看着月华公主的面纱,忽然就想起,当初那赵阿福刚来燕京的时候就带着面纱!</p> 想起阿福,她对眼前这个女人愈发充满敌意,更不肯输给她。</p> 月华公主一双美目上上下下将苏墨然看了一遍,温温柔柔问:“敢问姑娘是?”</p> 姑娘?</p> 苏墨然自然不是个姑娘了。</p> 大齐的众人各怀心思,或是嘲讽,或是看笑话,却没有一个帮她开口说话的。按理说嘛,这姑娘们和已成婚的妇人们发髻是不一样的,但今日苏墨然梳着一个极其中庸介于两者之间的发髻,所以别人误以为是姑娘,也说得通。</p> 所以看起来,这月华公主也是无意冒犯才问。</p> 可她是真不知道苏墨然的身份么?</p> 方才苏墨然上场那么久,难道她根本未问?或是没听到裁判官说苏姬获胜?</p> 大齐这边所有人无从得知这月华公主怎么想的,但却心照不宣为苏墨然今日所梳着的发型看笑话。</p> 苏墨然看到那高密那位阿斯曼王子此时也正看着自己,一时间笑容险些挂不住了,可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腰肢纤细笔直,下巴抬高:“公主,妾身乃东宫之苏姬,苏氏之女。”</p> 这个贱人,定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问的。</p> 苏墨然坚信自己女人的直觉,显然她的直觉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月华公主接下来说了一句:“原来是苏姬,莫怪月华不知,只是还以为这文试没有已成亲之人参赛。”</p> 此类文试上,的确有不成文的规矩,以未成婚的青年男女来赛,好彰显本国年青一代的才华,便是平日里各个文会的比试,也都是有这般不成文的规矩的,不会有哪些愿意自降身份被打脸的成婚人士去参赛。</p> 大齐这边安排中,本是没有苏墨然的,但她使了些银钱,势要在今日出出风头,最好让官家龙颜大悦,晋升她为侧妃才好,那安排的人想到苏墨然曾经是燕京第一才女,再想到她是苏太师的女儿,便通融了过来。</p> 这会被人揭穿,大齐的人脸面难免挂不住。</p> 苏墨然一口银牙快咬碎了,还要面带甜笑:“公主多体谅,妾身从前不知有这样的规矩,翻了章程上的规矩也未看到,这才斗胆自作主张出来一比,想为我大齐争些光彩。”</p> 台上的灵月郡主翻了个白眼:“装,这两个真会装。”</p> </p> 第865章 突然开口 灵月郡主对这两个女人都不喜欢,这个月华公主虽然初来乍到,却叫她一看就觉得不舒服。</p> 况且,一想到自己哥哥也在这个月华公主的择婿范围内,她就生气。</p> 阿福也觉得,台下的两人都在装,而且一个比一个能装。</p> 不过反正这会她是事外之人嘛,看热闹怎么会嫌弃事大呢,所以她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捞几个蜜饯磨磨牙。</p> 苏墨然想抬高自己,可也不敢将她已婚还上场参赛的缘故推诿给大齐,因为此时因为月华公主的话,方才被她碾压的其他国家参赛选手已经开始不满,她若是再把大齐这边的人惹怒,可谓两边都给惹了。</p> 果然,听她这般说,大齐这边众人脸色尚佳。</p> 月华公主点到为止,目的也不在于要把苏墨然逼得下台,而是要让众人知道,这大齐就算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啊。</p> 成了亲的人跟未婚人士比试,那不就像成人非要去跟小孩子比学识么。</p> “如此,那便请吧。”月华公主时常在笑,她一笑,眼波荡漾一池春水,叫多少不知世事的少男看痴了去,若是他们有幸成为月华公主的夫婿,那该是一件多么梦寐以求的婚事啊!</p> 苏墨然抿了抿唇,福了身,朝着摊开笔墨颜料的桌子走去。</p> 尽管是自己亲姐姐跟对面比试,苏阳这会眼珠子都快掉下来黏到月华公主身上去了。</p> 宋飞白跟着宋淮,正好看到这苏阳的神色,心道自己那才不叫色迷心窍,苏阳这才是呢。</p> 他也喜欢美人,可也没下作到这种地步!</p> 宋二少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这种方面对别人产生了优越感呢。</p> “皇后,你看这二人如何啊?”李乾如今身体大好,坐在龙椅上声音铿锵有力,捋着自己的龙须。</p> 皇后永远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今日的妆容不浓,闻声朝李乾看来,眼中的困意顿时消散,端庄笑说:“官家,这月华公主乃是瓦剌大王的掌中宝,想必画技定会出彩,但苏姬曾是我们燕京第一才女,在燕京比画技,从未输过谁,未必便会输了月华公主去。”</p> 这些话,当然是李乾想听的,不论是比什么,他作为一个君主,是绝对不会想要自己的国家输给别国的。</p> 这也是为何他默认了让苏墨然一个已婚女子出场比试一事,手段就算不甚光彩,也不能输给别国。</p> “哈哈哈,那也是苏太师与太师夫人养出的好女儿啊。”李乾龙颜大悦。</p> “也是我们钟灵敏秀的燕京,地杰人灵,才能养出苏姬这样的女儿,官家,嫔妾看若是苏姬若是能赢,为我大齐争光,何不赏她?”一道柔婉的声音从皇后另一边稍远处传来,周围众人不由纷纷看去。</p> 原来是婉嫔。</p> 三公主的生母婉嫔从前便是温婉和煦的性子,从不与人争,因生下三公主这个痴儿,其他人也不屑与她争,是故平日里她本就不起眼,更何况是失去女儿之后,已经好一段日子未现身人前。</p> 这会,她怎么会突然开口?</p> </p> 第866章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无论众人如何惊疑不定,李乾幽幽看了一眼婉嫔后,喉腔里发出一声以应:“若是赢了,是得赏。”</p> 皇后放在身前的手动了动,又静了下来,唇畔带笑:“官家,苏姬进东宫已经有一段日子,若她能为大齐争光,何不赏太子侧妃位?”</p> 皇后与婉嫔,两个往日从来搭不上边的人,怎么突然一唱一和起来?</p> 其他女人们各个心思颇多,各个开始揣测,但不论她们怎么想,李乾却答应了:“好,太师的嫡女,燕京第一才女,应赏。”</p> 苏太师与白氏在台下听了心中一喜。</p> 当初苏墨然是为了赎大女儿苏怡然的罪才进了宫,只封了姬,二人平日里不是没被落面子,焉能痛快?</p> 如今苏墨然若是被抬为侧妃,就算不是正妃,那与姬也是天差地别的鸿沟。</p> 苏墨然在台下听了,险些笔力一抖,好在很快把控住,一时间更加卖力。</p> 今日她必须要赢!</p> 等封了侧妃,她看那些贱人哪个还敢在背后嘲笑她!</p> 灵月郡主在旁边听了,娇嫩的脸颊上满是小脾气:“嫂子,真是便宜了她了,就画一幅画就能封侧妃?婉嫔娘娘怎么帮苏墨然说话啊!”</p> 婉嫔娘娘难道不知道,就是苏墨然的亲弟弟害得三公主么!</p> 她这般,难道是不打算再计较,也想投靠苏家以后好不被苏太师的人追究灭口以掩人耳目么?</p> 可再怎么,她也不能投靠杀了三公主的仇人啊!</p> 灵月郡主气得快发抖了。</p> 她好喜欢三姑姑的,虽然傻,却很可爱,知道是苏阳杀了她,她恨不能拎着鞭子抽苏阳几千鞭子几万鞭子活活把他抽死。</p> 阿福若有所思:“郡主,也许婉嫔娘娘是另有用意呢,你先别着急。”</p> 阿福其实与婉嫔这个人相处不多,却也是知道,她当初是敢夜入大牢去把三公主的死因问个清楚的,更是拎得清,不是永安侯府的人害得三公主,还要帮永安侯府。</p> 这样一个女人,她不信她会去投靠害死女儿的敌人。</p> 若是一个人心里恨不得杀了对方,表面还对对方极好,那一定非常人。</p> 所以,等待苏家的是福还是祸,还真说不一定。</p> 灵月郡主知道深宫里弯弯绕绕的腌臜诡计太多,一个人若是太天真,在这样的地方是活不下去的,于是也暂时认了阿福的说法,先按捺下来。</p> 但她此时克制不住自己去瞪苏阳。</p> 这个杀千刀的!</p> 只可惜苏阳沉迷于台下那月华公主的美貌,哪有心思注意谁瞪不瞪他。</p> 阿福又捏了捏灵月郡主的手:“况且,有谁能说,这苏墨然又一定能赢呢?”</p> 小姑娘的手,可真好摸啊,嫩得能掐出水。</p> 还好她是女人,能光明正大滴摸。</p> 灵月郡主一把反抓住阿福的手:“嫂子,你说得对!反正这俩人都一样的能装,谁能赢过谁还真说不定呢。”</p> 这苏墨然是燕京第一才女,又不是这世上所有地方公认的第一才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p> </p> 第867章 势在必得 两个女人站在角落嘀嘀咕咕说话,对面的男人们时不时就要往这边望一眼。</p> 李穆见妹妹一会跳脚一会高兴,隔着这么远都有些忍俊不禁,再看身边的贺荆山,俨然也对台下的比试丝毫不感兴趣,而是跟自己往同一处看去,不由心道,贺侯是盖世男儿不假,宠妻也是不假。</p> 至于一些酸腐大臣讽刺他被媳妇牵着鼻子走,简直就是酸气冲天,自己家后宅不睦,也想让别人家不睦!</p> 夫妻和睦的好处,自然只有人家夫妻二人知晓,难道还要告诉你一个外人?</p> 四皇子与四皇子妃夫妇结发夫妻多年,恩爱如初,教养出来的子女们也都各个生而自信,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是普通人无法比及的。</p> 阳光散落,给所有物件画出了影子,黑白分明,第二柱香也已经燃到了末,比试已然进入尾声,每一个参赛者的画都到了最后阶段。</p> “贺侯,你看如何?”尽管知道贺荆山对画不感兴趣,但周围无人讨论,李穆依旧象征性地问了一句。</p> 贺荆山随着他目光往下扫了一眼,原本只是无意扫过,最后却定格在其中一幅画上,那副画,正是出自月华公主之手。</p> “贺侯?”见他迟迟没有反应,李穆疑惑,随着他看过去见是月华公主,不由皱眉看向她手下的画。</p> 可这两处隔得太远,所以也只能依稀看得出那月华公主手下的画色泽鲜艳,除此之外,看不明晰。</p> 贺荆山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银制酒杯一饮而尽:“无事,这场比试,大齐若想赢,有些麻烦。”</p> 李穆不明他何出此言,心中暗惊,难道这贺侯爷视力如此远超常人,这么远的画,他已经看得清楚?</p> 大齐自然是想赢得这场比试的,毕竟要是能把别国带来的公主给赢了,传出去就倍有面子,振奋民心。瞧瞧,都说大齐不如当年,你们不照样输给我们?</p> 方才之前,李穆一直觉得,这场比试,应是大齐稳赢,可听贺荆山这么一说,看法就变了。</p> 看来这月华公主还很有可能在这场比试中取胜喽?</p> 也对,月华公主是抱着绝对要和亲的目的来的,可不正是要一举一动都要一鸣惊人,若是刚上来首战便输了,岂不是有损自己形象?</p> 所以没有把握的话,她定也不会上场,先前贬低苏墨然,更是为了给自己造势。</p> 你们不守规矩地来,我照样赢了,说明是我本事了得。</p> 李穆刚想完,台下象征结束的锣声敲响,时间已到,所有参赛者纷纷停笔,唯有苏墨然,勾完最后一笔,才比别人慢一拍停笔。</p> 无伤大雅,这会也没人跟她计较,只当做没看到。</p> 画卷被一副副送至台上供人观摩,苏墨然眼眸里多了一分得意,为了这幅画,她已经练废了二十几副,才把各种问题摒弃,选出了最完美的最合理的布局和配色,这一场比试的胜者,她苏墨然势在必得!</p> </p> 第868章 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这副不错,庆年图,喜庆,画工也好!”</p> “我看是那个更好,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果然是君子才高标逸韵!”</p> “我还是喜欢这个,花开富贵......”</p> 几十副画一同呈上来,顿时叫台上的人们看花了眼,议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一边点评一边彰显着自己。</p>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还是苏墨然与月华公主的,毕竟这二人刚才在下面就有一番交锋,尤其是二人的比试还加上了苏墨然能不能晋升侧妃的注,自然更引人注目。</p> 苏墨然的画比月华公主靠前,她画的是水墨燕京之画,这一次的画,比她从前的花鸟虫鱼意境更为高远,用墨未用过于浓艳的色彩,而是以黛色为主,其他淡色为辅。</p> 燕京是富丽堂皇的大齐国都,在众人印象里本该是更鲜妍的色彩,可用了黛色,给整个燕京添上一层悠远,如梦似幻的境界,千门万户似仙境中蒙着雾气而来,百尺游丝争绕树,点点青鸟催百花,御道交纵,金鞭络绎向宫墙,宫墙高耸,殿宇相连,汉白玉台,万国来朝。</p> “好一副水墨燕京!”在座众人看之无不惊叹者,众人争相起身,想一睹此画,一阵骚动。</p> “好画!好画!老夫已经许久未见到如此高远的画作,没想到竟然是出自一位后宅女子之手,不愧是燕京第一才女!”</p> “苏太师,真不愧是令爱,也只有太师府这样的家底才能培养出如此远见的女儿!”</p> “苏夫人,令媛真是一手好画啊,把咱们燕京画的太好了!”</p> 苏太师与白氏一时间收到无数盛赞,二人面上得意冲天。</p> “哪里哪里,都是她进了宫,耳濡目染,哈哈哈...”苏太师面上的傲气呼之欲出,可还是赶紧拍李乾的马屁。</p> 李乾眯着眸子,显然也对这幅画十分满意。</p> 苏墨然站在台下,虽然不语,却也看得出她此时此刻心情极好,身姿都轻飘飘的。</p> “真晦气,那画哪里好看了?”灵月郡主见不得别人夸自己的老对手,当年每次别人夸苏墨然的时候,总要拿她出来拉踩,说她是草包,无才无德!</p> 阿福也看了两眼就回来了,她倒不是没有艺术细胞,而是后世赏析的名画也太多了,毕竟是上下五千年的画作加起来嘛,所以苏墨然的画对她而言,算不上惊艳,只能说,有画工。</p> 她倒是更好奇,那月华公主的画如何,怎么没人说?</p> 她还想看苏墨然吃瘪来着。</p> “郡主,那画画工其实还可以,却算不上超绝,只不过是我们燕京往日没有同类的画,所以大家乍一看,觉得新奇。”阿元见灵月郡主不开心,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点评道。</p> “你说得对,肯定是这样。”灵月郡主吐槽就是想要有个人附和自己,被阿元附和,立马扯起嘴角,“真要我说,学再多吟诗作画也只能附庸风雅,还能真把这些番邦人给比赢了?还不如学防身之术,到战场上打他们个屁滚尿流!”</p> </p> 第869章 谁高谁下 第868章还不如打他们个屁滚尿流</p> “这副不错,庆年图,喜庆,画工也好!”</p> “我看是那个更好,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果然是君子才高标逸韵!”</p> “我还是喜欢这个,花开富贵......”</p> 几十副画一同呈上来,顿时叫台上的人们看花了眼,议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一边点评一边彰显着自己。</p>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还是苏墨然与月华公主的,毕竟这二人刚才在下面就有一番交锋,尤其是二人的比试还加上了苏墨然能不能晋升侧妃的注,自然更引人注目。</p> 苏墨然的画比月华公主靠前,她画的是水墨燕京之画,这一次的画,比她从前的花鸟虫鱼意境更为高远,用墨未用过于浓艳的色彩,而是以黛色为主,其他淡色为辅。</p> 燕京是富丽堂皇的大齐国都,在众人印象里本该是更鲜妍的色彩,可用了黛色,给整个燕京添上一层悠远,如梦似幻的境界,千门万户似仙境中蒙着雾气而来,百尺游丝争绕树,点点青鸟催百花,御道交纵,金鞭络绎向宫墙,宫墙高耸,殿宇相连,汉白玉台,万国来朝。</p> “好一副水墨燕京!”在座众人看之无不惊叹,争相起身,想一睹此画,引起一阵骚动。</p> “好画!好画!老夫已经许久未见到如此高远的画作,没想到竟然是出自一位后宅女子之手,不愧是燕京第一才女!”</p> “苏太师,真不愧是令爱,也只有太师府这样的家底才能培养出如此远见的女儿!”</p> “苏夫人,令媛真是一手好画啊,把咱们燕京画的太好了!”</p> 苏太师与白氏一时间收到无数盛赞,二人面上得意冲天。</p> “哪里哪里,都是她进了宫,耳濡目染,哈哈哈...”苏太师面上的傲气呼之欲出,可还是赶紧拍李乾的马屁。</p> 李乾眯着眸子,显然也对这幅画十分满意。</p> 苏墨然站在台下,虽然不语,却也看得出她此时此刻心情极好,身姿都轻飘飘的。</p> “真晦气,那画哪里好看了?”灵月郡主见不得别人夸自己的老对手,当年每次别人夸苏墨然的时候,总要拿她出来拉踩,说她是草包,无才无德!</p> 阿福也看了两眼就回来了,她倒不是没有艺术细胞,而是后世赏析的名画也太多了,毕竟是上下五千年的画作加起来嘛,所以苏墨然的画对她而言,算不上惊艳,只能说,有画工。</p> 她倒是更好奇,那月华公主的画如何,怎么没人说?</p> 她还想看苏墨然吃瘪来着。</p> “郡主,那画画工其实还可以,却算不上超绝,只不过是我们燕京往日没有同类的画,所以大家乍一看,觉得新奇。”阿元见灵月郡主不开心,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点评道。</p> “你说得对,肯定是这样。”灵月郡主吐槽就是想要有个人附和自己,听有人附和,立马扯起嘴角,“真要我说,学再多吟诗作画也只能附庸风雅,还能真把这些番邦人给比赢了?还不如学防身之术,到战场上打他们个屁滚尿流!”</p> </p> 第870章 热脸贴冷屁股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间其实已经有了判断。</p> 苏太师与白氏脸上的笑容凝固,再无方才的春风得意,此时凡是和苏家不对付的人,都看笑话似的看着两人。</p> 李乾的视线在那副水墨燕京上迟迟停留了好一会,可以看得出来,他更难心仪这副苏墨然的画,可最终,他还是看向了另一幅月华公主的邦交画。</p> 如今高密野心勃勃,瓦剌这趟过来有意结交,不论如何,他都该给瓦剌面子。否则高密如今有了如此厉害的武器,随时都有可能对大齐发动大规模的战争!</p> 李乾刚登基时,虽有一些自私,却也是位识大局、顾全局的帝王,这么些年却浑浑噩噩地过成了他曾经最忌惮的样子。</p> “朕看还是......”</p> “父皇。”李承宴从一侧微笑而来,“依儿臣看,自然是这副水墨燕京更胜一筹。”</p> 所有人都以为,月华公主胜券在握,却不料这时候太子竟然杀出个回马枪,各个表情错愕。</p> 实在是,太子怎会突然对这种事感兴趣,他平日里不是总是对人爱答不理的?何况,也没见他对这苏墨然平日里上心啊?</p> 这番又是何故?</p> 李乾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顶在了嘴边,却不恼怒反而饶有兴味:“哦?宴儿喜欢这副水墨燕京?”</p> “正是。”李承宴这次肯定回答,他身姿欣长,如月下花前的疏影,惑人心扉,此时无有一人不看向他的同时,惊艳于这位大齐太子的容色。</p> 难怪大齐的君主对这位太子一味地偏爱!</p> “朕也是这么觉得,还是苏姬的水墨燕京应为头筹!”李乾开怀大笑,不仅是因为他也和李承宴一样更中意这副水墨燕京,更因为自从上次他父子二人讨论过他母亲的事后,他总感觉不知不觉间,宴儿和他生疏了许多。</p> 宴儿是阿宓留给他唯一的儿子,是他们之间深情的见证,只要他想要的,哪怕是这个江山,他都会无条件地给他!</p> 他会为他铺好所有后路,砍出一切荆棘,再让他顺顺利利地登上龙位。</p> 台下的苏墨然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机,不可思议又欣喜地看向李承宴。</p> 太子为她说话?</p> 太子难道是,觉得自己是他的人,所以护着自己么?</p> 苏太师和白氏脸上的颜色也好看起来,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充满惊喜和意味深长。</p> 大齐的众人早已习惯了李乾对李承宴的话无条件地偏向,可瓦剌的人就不同了,眼看着他就要宣布月华公主胜出,却因为太子一句话就改了主意,把光明正大的比赛加上黑幕,拉图焉能罢休?</p> “陛下!”拉图刷地从位子上起身,面带怒容,“这两幅画的画工,明显是月华更出色,怎能因为太子殿下一句话就不再公正评选,倘若比试不能公正,恕我们瓦剌再不参与之后的比试!”</p> 拉图昨夜与李承宴的晚餐不算愉快,回去之后心底便窝了火气,此时看着大齐的人睁眼说瞎话,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比试的结果动手脚,岂不是打他们瓦剌的脸?</p> 若是他们大齐不想合作,他们瓦剌也不是非要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p> </p> 第871章 你们把这里当自己家? 瓦剌在三个国家中虽然属于最弱的那个,但近年来大齐一直在走下坡路,瓦剌已经与大齐相差不大,所以也能硬气说几句。</p> 合作讲究的是共赢,若是大齐只想享受合作的好处而不愿贡献,瓦剌又怎会让他白占好处,那不是白给么。</p> 何况月华公主是要嫁在燕京的,这刚一来就不受待见,以后瓦剌的使者们回去了,大齐的人谁还看得上月华公主?</p> 所以拉图势必要为月华公主开口。</p> 有人当了出头鸟与大齐起争端,其他各国立刻就来了劲看热闹,每个人都一言不发,却卯足了劲把眼睛睁得滴溜溜转着往台上看。</p> 苏墨然看着身边的月华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恨,这个女人不是会装好人么,这会怎么不装了!难道要看瓦剌和大齐打起来不成?</p> 台上气氛尴尬,李乾起了怒意,不论如何,他是大齐的君主,就算在一个比试上无视了个规矩又如何,这些人都该默不吭声选择服从!</p> “拉图王子是对朕的判定结果有异议?”</p> “陛下,恕阿斯曼直言,依我高密来看,陛下的判决也未免能服众。”高密的阿斯曼王子也忽然搅了进来,站在了拉图这边,笑容玩味。</p> 他身侧的阿尔芙公主讽刺地看着苏墨然,她昨晚还真以为这是燕京哪位贵族家的千金小姐呢,谁知道不过是一个妾室,也配接近她?</p> 拉图诧异地看了一眼阿斯曼,显然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这边说话,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高密自然是乐见大齐和瓦剌无法联合,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挑事才奇怪。</p> 事情瞬间陷入了僵局,李乾万万没想到,如今高密和瓦剌的人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p> 要是十几年前,这些蛮夷小国,哪个来朝拜不兢兢战战匍匐在自己脚下!</p> 李乾的手握紧龙椅把手,像是要把把手捏碎了一般愤怒,脸上却依旧勾着冷笑。</p> 李承宴对上这两位别国王子,逐渐浮现出一抹针锋相对的讽笑:“二位王子既然来到我们大齐朝贡,就该以我们大齐的规矩为准才是,这可不是你们本国地界,难不成二位把这里当自己家?”</p> 众人哗然变色,知道李承宴行事古怪无常,却不知他竟然在这样重大的场合直接讽刺二国贵客,若是十几年前大齐国力力压其他国家也就罢了,如今高密和瓦剌早就不满还要来国力已弱的大齐朝贡,他偏偏还提出这点讽刺,这简直就是在引战!</p> 座上的刑部尚书江涛眉头皱得死紧,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多管太子的事,再过一年他就能至仕,带着一家人归隐田园......</p> 台上除了李乾之外,其余嫔妃大臣们鸦雀无声,毕竟这整个燕京除了李乾之外,谁敢指责李承宴半分不是!</p> “你!”拉图气得鼻孔喷气,没想到大齐的人对他们竟然是这番态度!</p> 既然他们如此不重视两国的邦交,那他看也便罢了!跟其他小国联合在一起,未必就不敌高密!</p> </p> 第872章 她的画法来自大齐 阿福早就听说太子喜怒无常,行事乖张,自以为已经领教过了,却直到今日,才明白从前他对自己做的那都是小儿科啊!</p> 这太子能混账到根本就不顾场合任性说话啊。</p> 灵月郡主和阿元也呆呆地看看李承宴,也完全没想到堂堂大齐太子会在朝贡这样的大日子上说出如此伤几个大国之间和气的话。</p> 就算是实话,也不该!</p> 灵月郡主先是觉得太子小叔疯了,旋即又想起从前他做的那些荒唐事,忽然就觉得,好像这也应该是太子小叔能做出来的事......</p> 阿元年纪虽小,却也懂得轻重缓急了,知道太子这样说话肯定是不对的,但是阿元很快觉得,太子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用意。</p> 就是佟家最小的三宝弟弟,他做事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哪怕是做错事。</p> “娘亲,太子殿下是不是根本不希望我们大齐与瓦剌交好啊?”兹事体大,阿元也只敢小声问。</p> 阿福先是摇摇头,堂堂大齐太子,一国储君,怎会不希望大齐国力富强呢,国家安定呢?可她想到李承宴刚才的所作所为,又实在解释不出来。</p> 难道他就是想为苏墨然出头?这说不通,就算自己不够了解她,也知道,他绝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p> “娘亲也不知道...”难得她也回答不出阿元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也是她心中潜在的问题。</p> 阿福总结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太子可能有神经病。</p> 不然根本解释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p> 不论其他人如何作想,此时此刻台上确实一时间陷入了僵局,往日这个时候,和李乾站在同一阵线的皇后总要说几句调解氛围,可今日,她却缄默不言,也不知是何缘故。</p> 苏墨然神情动容,痴痴看着李承宴,心底幻象旖旎,荡漾着碧池春水,她施施然主动上前行礼:“妾身多谢殿下的喜爱,但月华公主乃远道而来的贵客,依妾身看,不如还是算月华公主取胜,妾身的画有殿下和陛下的厚爱足矣。”</p> 听得苏墨然这番话,大齐这边的人一时间纷纷松一口气,还好这苏姬识大体,不然今日的国宴岂不是要惨淡收场?</p> 但这番话听在瓦剌众人耳里可就不一样了,本就是月华公主的画明显赢了,可这个女人在这阴阳怪气地说要把头筹让给月华公主算怎么回事!听了让人心中更加不爽!</p> 可人家都说要把头筹让给月华公主,他们再反驳,不就成了强词夺理,不识抬举?</p> 这个女人着实可恶!</p> 拉图的脸色更难看,握紧拳头就要上前争辩,月华公主却先一步开了口:“陛下,太子殿下,在月华看来,的确是苏姬的画更盛。”</p> 拉图眉关紧缩,看向月华公主,一脸不认同。</p> 就算月华不是真正的瓦剌公主,却也是他们瓦剌公主的身份,瓦剌绝对会为她撑腰到底!</p> 月华公主柔柔看了他一眼,将他安抚下来,而后继续款款道来:“陛下,不论如何,都是大齐的画术高超,月华所使用的画术,也正是来自于大齐。”</p> </p> 第873章 相煎何太急 “哦?”李乾眼中的怒气消退,闪过一道兴味的光亮。</p> 面带尴尬的大齐众人们此时此刻也终于不由高看月华公主一眼。</p> 不论如何,这位月华公主绝对是位会说话的妙人。识大体、懂进退。</p> 与她相比,一边的苏墨然顿时显得不入流起来。</p> 况且,还是这位月华公主的画明显胜出。</p> “月华在本国学习画作的时候,父王曾为月华请过一位来自燕京的画师师父,所以月华的画工同样来自燕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p> 月华公主虽蒙着面纱,可那双含情眼永远都是在笑着的,都说腊月里天寒地冻,偏她是大地回春。</p> 众人的剑拔弩张消弭于她的三言两语之间,便是平日深宫里自觉最会说话的宫妃们也不由多看了她几眼。</p> “好好好,很好。”李乾顿时眉开眼笑,视线迟迟停留在月华公主的曼妙身姿上,最后朝着拉图夸道,“拉图王子,你这位王妹可真是位妙人。”</p> 一片其乐融融,拉图再节外生枝未免显得过了,尽管心中有怒意和不解,拉图也只得先压下怒气,勉强微笑:“王妹自幼聪慧,乃为奇姝。”</p> 就此,苏墨然的画因李承宴的几句话成了这次画试的魁首,随着裁判官宣布结果,场上场下所有人各怀心思,脸上却各个满怀笑容。</p> “真是气死我了,太子小叔为什么让苏墨然赢啊!这个小贱人肯定得意死了!”灵月郡主气得原地踩着绣花鞋直跺脚,恨不得把地给剁出个窟窿,然后把苏墨然给栽进去好摔个狗吃屎。</p> 阿福心底也不愉快,毕竟看到苏墨然得志,她就是不爽,但是她很清楚,在这场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之中,表面上是苏墨然赢了,但实际上她输得很彻底,月华公主几乎是完虐了她。</p> 她本就是不合规矩上场比试,有拿年纪欺负他人之嫌,又明显画作不如月华公主,她虽有谦让的举动,却着实不如月华公主所作所为。</p> 真要传出去,恐怕也是今日月华公主的名声传得更远,因为苏墨然本就是曾经的燕京第一才女,这月华公主的画与她不相上下甚至更胜她,显然月华公主也是才女。</p> “郡主,没事,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苏姬胜之不武,大家心里都清楚呢,更加看不起她。”阿元仰起小脑袋说得头头是道。</p> 阿福心道儿子真是长大了,看来这次给他请的先生也不错,连这个都能看出来,跟自己想法完全一致哇。</p> 灵月郡主不太听得懂阿元这句话,可不妨碍她后面说得,众人都知道苏墨然才没赢,私底下更鄙视她。</p> “还是你说的有道理。”灵月郡主摸摸阿元的头,也不想再想苏墨然这个讨厌鬼了,水灵灵的眼睛一转,说,“阿元,你是不是也好久没去看大宝他们了啊?我们明日去找他们玩吧!”</p> 其实是她想大宝他们几个了,还有...佟小五也想!</p> </p> 第874章 巫医 灵月郡主知晓自己肯定不能带佟小五过去,因为如今的佟家外面天天都有人看守,可这不妨碍她把佟小五想说的话、想带的东西带过去呀。</p> 而且,现在官家可不能管她,他这么对不起她,她以后做什么才不要管顾他的话呢!</p> 这样的事情,如今阿元肯定不能自己做决定,但他也想大宝他们呀,自从上次在疫区见过他们,他就再也没看到过几个小伙伴了。</p> 于是阿元回过头来看阿福。</p> 阿福斟酌了一下,如今正是朝贡,佟家外面的看守没那么严,而且,燕京人尽皆知武安侯府和永安侯府曾经关系好,若是永安侯府出事,武安侯府一次都不去,在外人眼里显得凉薄,在狗皇帝那些知情人的眼里指不定就显得怪异了呢。</p> 所以她点点头:“好,不过还是要等今晚回去跟你爹爹商议一下。”</p> 阿福自从上次被掳,又知道贺荆山是贺知的族人后,就暗暗决定,绝不给他惹麻烦,她不能做拖后腿的那个。</p> 阿元小嘴咧开,眼睛亮嗖嗖的,抓着阿福的衣袖袖口高兴。</p> 灵月郡主则开始猜想,佟小五听到自己要过去会不会很开心啦。</p> 画试结束,就是医试,还没开始比试,就有不少人频频把视线朝阿福投过来。</p> 这各项比试,其实都是有内定参赛人员的,以争取取胜,但不妨碍其他众所周知在某方面强劲的贵族们自愿上场参赛。</p> 阿福没有在内定人选之内,毕竟她虽是御医,但跟太医院的严院使关系不好,所以严院使根本就没有报她的名字,若是没事的时候,严院使都绝对不跟阿福多说一句话,何况是这种能彰显自己医术的地方,他从来就没打算让阿福在这场比试上出场过。</p> 灵月郡主也终于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到台下上场的各国大夫们,眼睛冒着光回头看阿福:“嫂子,你看这些人穿的真奇怪,难怪要叫他们巫医!”</p> 谈起巫医,大齐的人总是闻之色变,因为传闻中的巫医都是用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来入药,说是巫术也不为过,而且有时候他们还靠放血来给人治病,有时甚至要作法,这也是为何先前有人再三说阿福是巫医的缘故。</p> 这时他们一个个穿着各自部落的服装,与普通的国民穿着还有不同,因为他们来自草原和大漠上的各个部落,有各自鲜明又不同的服饰,有的要挂着铃铛和羊皮,有的头戴马头毡帽,还有穿着五彩衣的。</p> 他们在各自部落里的地位很高,但是来了这里,却被大齐的人们瞧不起。</p> 严院使看着这些人,眼中就闪过鄙夷,就凭这些人,也想赢他?</p> “院使。”各位大夫象征性地向着严院使行礼,可严院使除了大齐出场的几位大夫之外,一位外国来的都不回应,一副高高在上、你们都是蝼蚁的神色。</p> “这大齐的大夫是不是患有麻痹症?”阿尔芙公主见状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声音脆而响亮,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不然怎么下巴放不下来呢?”</p> </p> 第875章 医试 阿尔芙的话音一落,除了大齐的人之外,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而大齐这边的人刚开始还有人笑了,又很快使劲憋住。</p> 大齐的御医们心高气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别说外国过来的这些大夫们,就是燕京本地的大夫们也不喜他们平日里的态度。</p> 人可以有傲气,但不能贬低其他人。</p> 严院使听清阿尔芙的话,险些气倒,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质疑他有病?</p> 偏这个黄毛丫头还是个有身份的,与赵阿福的身份还截然不同,他若计较,就是跟个小丫头计较,还会惹了高密与大齐之间的是非,以后会被人拿出来当话柄。</p> 向来横行的严院使,就这么在极大的怒气中硬生生忍了下来。</p> 可把阿福给看呆了。</p> “我还以为他是真硬气,没想到也是个纸老虎啊?欺软怕硬!”</p> 先前严院使每次在她面前都硬气得很,让她产生了一种这个老头就是个老顽固的印象。</p> 没想到对上高密公主,就不敢说话了?</p> “他也能算得上老虎?”灵月郡主夸张反问,“我爹爹可说了,以前这严院使就是个太医院里跑腿的,后来阿谀奉承才走到了今天。”</p> 阿福对此多少知道一点,却没有燕京本地人知道的那么确切,这时候她想起的,反而是邱掌柜。</p> 邱掌柜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若非他与太子生母有关系,也许这会阿福还会多问几句。</p> 现在邱掌柜已经是挂名御医,却也不在这次比试的人员之内,恐怕又少不了严院使的“功劳”!</p> 严院使此时自以为自己忍辱负重没有引起大齐和高密的纠纷,殊不知反而让大齐这边的人不满让那个阿尔芙公主羞辱。</p> 李乾手里本拈了颗冬枣准备入口,见状又把枣捏了一会,不悦地扔回盘中,万宝公公看得直冒冷汗。</p> 医试上第一试,比的是识药,各国都拿出二十项药材,由大夫们将除本国提供的之外的药材,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药材一一识别后,将名字和药理写出,最终识别出越多的大夫取胜,最后将每国各自所有大夫识别对了的药材数量加起来,就是该国的最终识别结果,识别成功最多的国家取胜。</p> 关于这项,如今每国为了取胜,都会选一些罕为人知的本国药材,所以是十分考验大夫们的药材知识储备能力,何况还有近似药材。</p> 这第一试,许多大夫上场之后都要被难倒,但严院使显然胸有成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上场,将药材的样品在手中捻、闻、尝。</p> 其他大夫们也面色各自不同,与本国同行的大夫们或是商讨,或是告知,有不少大夫们都面带困惑。</p> 除去这些药材有地方差异性不说,因为交通不便利,许多药材是只在本国内流通,别国的大夫没见过实在属于正常事。</p> “嫂子,那上面的药材你都认识么?”灵月郡主好奇地回过头。</p> 她们隔得远,并非所有的药材都看得见,但阿福视线所及的药材,她还真就全认得。</p> “当然。”阿福可从来都不是谦虚的人,指着一个个药材就巴拉巴拉给灵月郡主介绍起来,“第一排从左到右分别是三白草、夏枯草、枳实......”</p> </p> 第876章 大齐没输? “好了好了...嫂子,我知道你都认识了,你也太厉害了!”灵月郡主听得头蒙,因为就算阿福把这些药材的名字全说了出来,她也不认识,而且还听得头大。</p> 看来她李灵月这辈子是和学识无缘了。</p> 台下一炷香的时间俨然已经到了尾声,各位大夫们不论认出还是没认出的药材,都被放回原位,各个提笔写着药名和药理。</p> 严院使的医术虽算不得高超,却也是学医大半辈子的人,除了有少部分完全没见过的植株,其余他都一一答了出来。</p> 虽然只回答出五十六个,但往年最高回答出来的记录也才五十个,所以严院使可以说是胸有成竹,只要是他答出来的,就绝对没有错的。</p> 时间如指间微风般流逝,五名裁判官将近又统计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捧着写着结果的上等宣纸恭敬上前。</p> 眼看着要公示结果,原本觉得这场比试无趣的众人又打起精神,翘首以待。</p> “本场医试,魁首为高密医师,累积识别药材种类为五十六种,五人共识别两百八十个。”裁判官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内回响,一锤定音。</p> 严院使脸上原本的骄傲自满瞬间僵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与愤怒。</p> 大齐的其他大夫们面面相觑,显然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p> 而高密的大夫们瞬间满面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神采飞扬,阿尔芙就更别提了,直接一脚踩在了面前的桌上:“好!不愧是我高密的医师们!医术举世无双!其他人嘛,吹嘘得再好,也不过是吹牛皮罢了。”</p> 严院使哪里受得了这种讽刺和打击,在他眼里,这场比试他是胜券在握的,而且偏偏高密识别的药材种类和他们一模一样!</p> 严院使竭力按捺着对高密主裁判官的怒火,脚步带风疾步走上前:“我们大齐的识别的药材是多少种?”</p> 裁判官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严院使,贵国这次一共识别出了五十五种药材,五人共计识别二百七十五个。”</p> 听到只差了一个,大齐这边的人心中一个个直道可惜,如若不然最起码也能拿个平局,输给高密这群猖獗的蛮夷,未免太失面子!</p> 经过昨日,大齐这边每个人看着阿尔芙都充满敌意,恨不得赶紧再站出来一个人狠狠打她的脸。</p> 严院使听到真是只差一个,哪里还忍得住,脸颊都气得发红:“本官要求重审!公示结果!我们大齐明明也识别出了五十六种!”</p> “这......”众人讶然,大齐也识别出了五十六种?那就是说,这场比赛有内幕?难道大齐没有输!</p> “怎么回事啊,不会真有内幕吧,咱们大齐在医术上怎么可能输给别人!”</p> “不清楚,要我说,既然严院使这么有把握,就应该重审。”</p> “可若是结果还是一样,我们大齐岂不是输了比试还输了面子......”</p> 众人的议论声沸腾起来,不少人都悄悄看向最上方的李乾。</p> </p> 第877章 问问她 李乾上位开口,那医试的裁判官就抢先一步重重冷哼一声:“既然大齐的人想重审,那便公示重审大齐的结果,给大家一个心服口服!”</p> “怎么感觉有点丢人...”灵月郡主细眉纠结在一起,不满地看着下面的严院使,“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像阿尔芙一样输不起?”</p> 阿福深以为然,毕竟在大齐本地的大赛,大齐都不敢动手脚,高密的人又怎敢动手脚呢?</p> 何况这个比试比的是知识的储备量,只是最基础的,并不能全然证实谁的医术高明,真正医学上的比试,应该在于能不能治好病人、治疗病人的用时,是很难直接去界定的。</p> 所以这样的比试,阿福根本就没有打算参与,她觉得对面的大夫们应该不会自降身份在这样的比试上动手脚,与其在这个上面动手脚,还不如在后面的医理试上动,还会显得更合理一些。</p> 台下严院使也没料到对方这么爽快答应,但他依旧满腹火气,他不信,他们认出来的药材分明就有五十六种,怎么可能只有五十五种!</p> “哟,你们大齐怕不是输不起吧?就因为是我们高密主裁判,就要求重审?你们大齐主裁判的时候赢了,我们高密可没让重审!”阿尔芙现在不可谓不扬眉吐气,卯足了劲阴阳怪气。</p> 严院使老脸憋得涨红,可也不回阿尔芙,这也让大齐众人尽管期待重审的结果,也不由憋屈。</p> 总之这一场比赛就是因为严院使,大齐所有人都憋屈得很,恨不得自己上去比。</p> 随着裁判官一条条药名与药理报出来,众人也安静了下来,各个看着严院使的脸色,主要是,听着这些药名,他们也不认识啊。</p> “枳壳,误,应为枳实!”</p> 严院使听到这一条时,猛然抬头:“不对,应为枳壳!主治胸隔痞满,胁肋胀痛,食积不化,脘腹胀满......”</p> 其他大齐的大夫们也议论纷纷:“什么枳实,分明就应该叫枳壳,难道在两地名字不同就判了错?药理总不会有误。”</p> “是啊,我看也是误判!”大齐的其他大夫们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纷纷开口。</p> “所以说,真的误判了?”大齐这边所有人神色一震,若是误判,那这个阿尔芙又要被打脸了!他们大齐没输!那就有好戏看了啊。</p> 灵月郡主也满脸思索,阿元却歪了歪脑袋:“娘亲,严院使他们说错了对么?您刚才也说是枳实呢。”</p> “啊?”灵月郡主刚才也听了阿福介绍,但是一个都没记住,听阿元这么一说,立刻回过头来向阿福投以求助的目光,“嫂子,真的是咱们错了?”</p> 阿福还未回答,台下那裁判官就仰天大笑几声:“严院使,在下可不敢误判,这是几国所有裁判的结果,贵国的裁判可也是这么认为的,况且,您要是不认得这是枳实,问问贵国的赵女医,她是德高望重的名医,问问她不就一清二楚了么?”</p> </p> 第878章 一盘瓜子买通阿福 严院使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认错了,燕京从前未有过将枳实与枳壳区分来用的先例,他自然当作枳壳,但如今连他们大齐的女医都知道枳实与枳壳的区别,那就证明,早就有人开了先例如此来用。</p> 的确是他自己不知!</p> 但有了阿福的开口,严院使显然不再显得那么没面子,袖口下他攥紧拳头,阴测测回裁判官道:“不必再验了!”</p> 阿尔芙怎能放过大好的讽刺机会,立刻将实现从阿福身上收回来,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大齐的大夫多厉害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输不起就要求主审官重审,大齐不会之后每个比赛都要求重审吧?”</p> 要求重审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阿尔芙这话不可谓不过分,何况刚才那个药材的确争议性大呢,众人一边告诫自己不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一边又实在克制不住地对她恼火。</p> 高密如今的确是太猖獗了!</p> 遥想当年...遥想当年贺总兵还在的时候,凡是入我大齐者,无不诚惶诚恐臣服!</p> 那时候的高密恐怕恨不得匍匐在大齐的脚底下,以换取丁点的利益!</p> 众人心中憋火的时候,忍不住频频看向阿福,要是赵女医能在医试上扳回一局就好了!这也太气人了!</p> 阿福以为没人关注自己了,从宫人手中的托盘上捞了一把南瓜瓜子开始嗑瓜子,殊不知有上百人在盯着她现场直播嗑瓜子。</p> 过了一会,刚才端着托盘走了的宫人又满面紧张跑回来,端着瓜子、糕点、果脯、坚果一大堆零嘴:“赵...赵女医,这是官家赏您的,说,说您为大齐争光,今日敞开了吃,待明日就派两位宫中擅做零嘴的厨子到武安侯府去做差。”</p> 阿福嘴里的瓜子,它顿时就不香了。</p> 啥玩意?往她家里塞人?这是赏她呢还是监视她呢?</p> 自从阿福做了武安侯府大娘子,就感觉,总有刁民想害朕!</p> 她这会朝着龙椅上一看,李乾也正在看她呢,面上除了笑外,还有一丝期许。</p> 阿福这才明白,敢情这狗皇帝是想让自己代大齐出场呢?</p> 这皇帝要是不提出来,阿福当然没有要出场的义务,可他一旦表达出来这个遗愿,阿福是不做也得做了。</p> 阿福盯着那盘子里的瓜子、糕点、果脯和坚果,心底小脾气嗖嗖上涨,指着它们:“为大齐争光是每个大齐人应该做的,这些我现在也吃不完,烦请你帮我送到武安侯府去吧。”</p> “是。”宫人见事情如此顺利,立马松一口气,这武安侯大娘子也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难伺候呀,也不知宫中哪里传出来的传言说武安侯大娘子是专门勾引男人、害女人的狐狸精。</p> 她看她们都是妒忌才这么说。</p> 阿福不知小宫女的想法,她只是寻思既然狗皇帝想要用这些买通她上场,她就是不要也得上场,那她肯定要啊,不能便宜了别人。</p> 阿福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就在灵月郡主还没反应过来的眼神中,迈着自己的小脚丫子,上场了。</p> </p> 第880章的 嚣张的很 “赵女医出场了!”别说是大齐的其他人,就是台上的宫妃们也眼睛一亮,突然觉得这场比试瞬间变得有看头了。</p> 灵月郡主的手才摸到一块糕点呢,就满眼雾水:“怎么突然上去了?”</p> 阿元看着她手里的糕点若有所思:“看来是官家希望娘亲上场,娘亲才去的。”</p> “啊?”灵月郡主更迷茫了,皇上不就给了点吃的赏嫂子刚才的表现么,怎么就让她上场了?</p> 虽然想不明白,不妨碍灵月郡主知道之后生气。虽然她也想让嫂子上场打那些人的脸,但凭什么几碟子吃的就要让嫂子上场啊!</p> 心底对皇帝愈发厌恶,灵月郡主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瞪了李乾一眼。</p> 谁知这一眼虽说没被李乾看到,却和李乾身边不远处的婉嫔对了个正着,灵月郡主心虚,瞬间就想移开目光,谁知婉嫔却对着她柔柔一笑。</p> 灵月郡主愣了愣,但想到刚才对方帮苏墨然说话,立马傲娇转过头去。</p> 哼,她才不要搭理这种女人。</p> 三姑姑死的那么惨,她一眨眼就帮仇人家说话!</p> 灵月郡主没看到,婉嫔在她转过头后,笑容也没有消失,只是淡了下来,也看了一眼李乾,而后眼中那份温柔逐渐变得冷漠。</p> 这点小插曲,台下的阿福并不知道。</p> 她一上来,阿尔芙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冷嘲热讽:“呀,我还以为赵女医自信大齐的医术,不准备上来呢,看来赵女医也看不下去你们大齐的医术了啊!”</p> 阿尔芙因为还要随时参赛,所以一直与阿斯曼一同坐在下面,包括瓦剌的人也是。</p> 阿福一张娇俏清艳的脸,站在阿尔芙面前,阿尔芙原本还算得上漂亮的脸蛋顿时黯然失色,身上的气质也与阿福是天差地别。</p> 阿尔芙自己感觉不出来,群众的眼睛却是雪亮的,顿时偷笑讨论。</p> “公主,臣妇不是看不下去我大齐的医术,而是看不下去你呀。”阿福无辜地对着她眨了下眼,红唇翘得好像招财猫的唇角,俏皮又美丽,“公主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说实话,不太好看。”</p> “你!”阿尔芙没想到她敢这么回答、讽刺自己,脸上瞬间燃起怒火,猛然上前一步。</p> 不止是她,就连其他人也没想到阿福竟然这么硬气,大齐的人或是心中拍手叫好,或是觉得不妥偷偷去看李乾的脸色,他们大齐可没打算把和高密的关系弄得太僵硬啊!</p> 但众人这才发现,李乾一副饶有兴味地模样看着下面:“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p> 有了皇帝的表率,其他人还会怕?</p> 将挑衅归咎于年轻人有活力,谁又说得出什么,何况,赵女医虽然已经嫁人,年纪还比那阿尔芙公主小呢,怎么不能比她更任性?</p> 大齐这边的人心中没了顾及,心里怎么一个爽字得了?</p> 赵女医说的没错,谁也看不下去这个阿尔芙公主,简直就像是个跳梁小丑!</p> “怎么了公主,说不过别人就要打人?”阿福心底有点小怕怕,可脸上嚣张得很呢。</p> </p> 8第881章 把你给拆了 她一转身,指着台上:“看见了么,台上那位是我的夫君,也就是当年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的贺氏一族,你要是碰我一根汗毛,他能立刻把你给拆了!”</p> 不就是打嘴炮么,谁不会啊,这阿尔芙的嘴炮能力就是小儿科。</p> 众人齐刷刷朝贺荆山看了过去,只见从不爱过多言语的贺侯此时深邃的眼眸直直看着赵女医,而他手里...手里一个完整的酒杯竟然在顷刻间化为粉尘。</p> “嘶......”</p> 恐怖如斯!</p>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贺侯的武功竟然高强到这种地步!</p> 一些习武之人则目光转为热切,恨不得现在就要去跟贺荆山讨教一番。</p> 而高密的人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阿尔芙更莫提了,咬牙切齿到阿福能听到她磨牙的声音。</p> 阿福见她憋得脸色通红也不敢再反驳,顿时神清气爽。</p> 嘿嘿,她突然觉得,贺荆山就是她的终极武器呀!</p> 阿尔芙快要抓狂,想冲上去跟阿福打架,可她又想起昨日她那么猛烈的鞭子都被那个贺荆山给拦了下来,只能气得脸颊红通通的站在原地。</p> 其他高密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事实上,只要提起贺知,他们就会回想起,自己国家曾经匍匐在大齐脚下的屈辱历史!</p> “真不愧是赵女医!早就听说她说话厉害,我还说她看起来温柔似水,怎会那样,没想到原来是真的厉害!”</p> 大齐的人顿时神清气爽,心中一片叫好。</p> 但曾经领教过阿福说话能力的人心里就没那么好受了,各个神情不佳。</p> “好了,不多陪公主废话,我还要参赛。”阿福轻飘飘看一眼阿尔芙,就转过身去,再一次气炸了阿尔芙。</p> 然而阿尔芙的王兄阿斯曼却唇畔勾勒斜斜的弯月弧,棕绿的眼眸亮光追随着阿福的身影。</p> 月华公主的视线也在阿福身上,此时不由多看了阿斯曼一眼,妩媚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蔑。</p> 下流坯。</p> 第二场医试是医理试。</p> 其实阿福与这个时代的医理不尽然相同,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懂得医理,阿福都知道。</p> 从前光是背那些繁杂的医理书,她都背了整整五年,这可都是前人智慧结晶啊!</p> 所以刚开始比试对医理,阿福可谓是对答如流,给众人展示了她堪称移动中华医药典的医理知识。</p> 不只是其他国家来的大夫们,就连大齐对阿福有些了解却了解不深的御医们都目瞪口呆。</p> “之前到底是谁说赵女医治好官家、治好疫病是误打误撞的......”有人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感慨道,“这要是误打误撞,天底下还有会医的大夫么?岂不是都成了误打误撞!”</p> “我看那些人就是妒忌!”他旁边的人一边回他,一边往严院使身上看,还翻了个白眼,“女医怎么了,我看只要医术高明,那就是好大夫!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便是女医你也得哭着求着人家救命。”</p> “我可没说女医怎么,那都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说的,赵女医最好别给他们看病才好。”</p> 严院使的脸色比煤炭都黑了。</p> </p> 第882章 看 着就烦 阿福在整个大齐最出名之处,除了治好李乾无人能解的毒,其次最出名的就是治疫。</p> 这些外国来使不敢问李乾那病症是何解,便选着最好奇的治疫来借着这个比试的机会问。</p> “赵女医,久仰。素来听闻您在治疫上功绩颇丰,不知可否讨教一二?”瓦剌为首的大夫是一位年老的长者,十分恭敬地走近了阿福。</p> 他们的国家是有女性巫医的,也根本不会歧视女性巫医,与大齐相反,女性巫医在各个部落里的地位都极高。只是因为大齐的医试向来都是只有男性大夫参加,为了避免争议,他们也未带过女性巫医。</p> 按理说,这是比试不是交流的地方,可阿福不仅是大齐的御医,更是武安侯府的大娘子,平日里他们实在是没有机会向她请教,只得趁着这会功夫赶紧上前。</p> 严院使被晾在了一边,其他国家的大夫们对着他就没几分好颜色,谁会喜欢眼比天高的同行呢,何况刚才他连那么简单的药都识错了。</p> 阿福怎么会拒绝求知的学医人呢,要知道,多把自己有用的医学知识传递出去,不知能救多少人呢。</p>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说这些的地方。</p> “自然,但现在可不是交流的时间,若先生感兴趣,明日可到我武安侯府来做客。”阿福从不会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拿乔,事实上,她比严院使的身份高的多。</p> “赵女医,我们也想明日登门拜访!”</p> “赵女医!”就连刚才的裁判官都眼睛发光,凑上前来想求个登门的机会。</p> 一时间好好的比试竟然好像成了阿福的粉丝见面会,气氛从争锋相对变得无比和乐。</p> 台上的人都看呆了,面面相觑。</p> 这显然不是李乾要的结果,奈何阿福自己聊得高兴,全部应了下来。</p> “咱们大齐的医术,怎么能交给那些番邦人?”苏太师察觉到李乾的心思,立刻开口指责。</p> 苏阳也跟着嚷嚷:“对,让那么多男人到家里跟一个女人交流算怎么回事,真是不讲礼义廉耻!”</p> 他刚嚷嚷完,就被一道森寒如剑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整个人猥琐下来,不敢再看贺荆山。</p> 他又没说错,瞪他干嘛!</p> 哪个女人会带一群男人回家的,这像话么!</p> “苏太师,非也,医术乃福泽众生救命之术,人人藏私,病患危矣!疫病乃普天之下之危,人人应对之,否则天下危矣!”江涛立马打断苏太师的话。</p> 赵女医的医术,非太医院所培养,何谈得上大齐的医术,不允其授之他人!</p> 江涛地位不低,但平日里并不爱多管闲事,如今一心想着早早告老回乡,但一旦触及他的原则,他也会挺身而出。</p> 李乾闻言面色更差。</p> 江涛这个大臣,也是个纯臣,也是李乾唯一能够容忍的纯臣。</p> 他不像贺知和佟康捷,若有不同意见,直接反驳,让他颜面无存。江涛比起那二人,更为委婉,何况他与李乾生母一族有姻亲关系,加之他为官清廉,功绩颇深,所以李乾就算有时对他不满,也不会过于苛责。</p> 苏太师被江涛打断,冷哼一声,却也不再说话了。</p> 他根本也不想管这赵阿福一家的事!看着就烦!</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