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修道士》 正文 1.早慧 陆青漩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从记事起她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中部一所陆军学院的家属院里。 她的爷爷叫陆锦添,是中部陆军学院的院长,奶奶叫杨军,是当地武警医院的妇科医生。陆锦添和杨军都还年轻,远没到退休的年纪,平时工作很忙,又不放心把她交给阿姨带,所以在陆青漩不到三岁的时候杨军就托关系把她扔进了市里最好的私塾。 进入私塾的最低年龄门槛是六岁,陆青漩不到三岁,年龄比同班同学小了至少一半,她倒是没有这个概念,懵懵懂懂的坐在一群大哥哥大姐姐中间,别人听课她听课,别人做作业她做作业,别人举手回答问题她也跟着举手回答问题,虽然老师从来没有提问过她。 考试的时候,别人做卷子她也做卷子,拿着笔在卷子上一笔一画的写上答案。 最后,陆青漩拿回家一张满分的卷子和一张八十多分的卷子。 杨军高兴坏了,说漩漩真棒,比陆勖强多了,陆勖就没考及格过。 陆勖听了就开始红着脖子争辩:“谁说我没及格过,这次我就考了88c94!” 杨军说:“去,你也是上了四年级才开始及格。” 陆勖听了眼圈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清凌凌的。 “我就只有二年级上学期没及格过,其他时间都及格了!”他喊完这一句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陆锦添追上去,晃了晃门把,对杨军说:“熊孩子,竟然把门反锁了” 杨军没心思搭理他,她盯着陆青漩的卷子,就在刚刚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陆青漩的语文卷子并没有做完,所以只考了八十七分,而她没做完的题目加起来总共是十三分,正确率竟然达到了百分之百。 “漩漩过来。”杨军把陆青漩招呼到身边,“这些空着的题你会做吗?” 陆青漩点点头,拿起铅笔,趴在客厅的茶几上把空着的题目一笔一画的画完了。说她是画完的并不夸张,因为有好些字她都没有按笔画顺序来,跟作画似的硬生生的在纸上画了出来,像是在开闸放水一般,把需要表现的东西从记忆的水库里一点一点的抽放出来。 杨军的眼皮高频率的跳了几下,她当了几十年的医生,早就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却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孙女感到惊讶。 这个孩子要么是天才要么就是纯粹的开蒙早。 杨军倾向于后一种,她们家的孩子普遍记事早,比如陆青漩的姑姑陆璃,就清楚的记得自己三岁时断奶的事情。 其实,陆青漩记事要更早。她甚至清楚的记得自己在襁褓中的情景。 那是一个落雪的季节,她躺在襁褓中,被人小心翼翼的裹在胸前的风衣下,那人走的很快,心跳却一点都不紊乱,透过衣服的缝隙,她看到一条青灰色的马路迅速的向后移动,无数的小雪花围饶着那人笔挺的裤腿打旋,飞起又落下。 陆青漩大一点的时候试着向奶奶说起过这件事,杨军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脸上惊讶的神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第一个期中考试过后不久,陆青漩就迎来了自己的三岁生日。三岁的陆青漩还是太小了,小到即使用优秀的成绩也无法证明自己可以很好的融入比自己大的人群。 很多时候,她只能安静的做一个小拖油瓶。下课了,她跟着别的同学一起玩儿,别人做游戏她就在一旁看着,别人跑着玩儿她就在后面跟着,跑得快了就会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漩漩跑慢点,别磕到了。”抱住她的是陆勖。 陆勖是陆青漩的亲叔叔,只比陆青漩大了八岁,上四年级。 每天早上,杨军把他俩一起送到私塾门口,陆勖就牵着陆青漩的手,把她送进教室的座位上,再帮她把书和文具拿好摆整齐了,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自己的教室去。 下课了,陆勖第一时间冲出来,堵在陆青漩的教室门口,陆青漩看别的小朋友玩耍,他就在一旁看着,免得陆青漩被别人撞到,陆青漩跟着别的小朋友跑,他就跟着,免得陆青漩摔到,陆青漩去厕所,他就在门口等着,想伸长脖子又不好意思承受女生们嫌弃的目光。 有一天吃晚饭,他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杨军拿眼神儿暗示陆锦添,“陆院长,快看你儿子。” 陆锦添瞅了陆勖一眼,说:“陆勖,想什么呢?” 陆勖反应了一会儿,说:“我突然想起来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班一个女生掉到厕所里了,真是个笨蛋,笨手笨脚的,好害怕哪一天漩漩也掉进去了,到时候捞都没法捞。” 杨军哈哈一笑,说:“陆勖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关心人了。” 陆锦添撇撇嘴,学着杨军的语气说:“陆勖真是长大了,想进女厕所都知道找挡箭牌了。” 陆奶奶瞪了陆爷爷一眼,说:“滚滚滚!会不会教育孩子啊,本来孩子不知道往这上面想的,全被你教会了!”旋即又转过头来安慰陆勖,“勖勖是个好孩子,才不会那么想的,对吧勖勖。” 陆勖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眼圈一红,泪就落了下来:“你们真烦人!说话一点都不负责任!”他喊完这一句,丢下筷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军跟陆锦添面面相觑。 “我们怎么不负责任了?”陆锦添问杨军。 “陆勖这次是真生气了,连饭都不吃了。”杨军说。 “臭小子是吃饱了。”陆锦添说,“最近总是偷偷管我要零花钱,还不让我告诉你,肯定没花到正地方。” 杨军眼睛一瞪,“谁让你给他的!” 陆锦添举手:“我就给了一次,真的,你爱信不信。” 杨军不搭理她,低下头问陆青漩:“漩漩,你叔叔平时都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知道吗?” 陆漩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的“保险柜”前,柜门一拉,抱出一大堆小姑娘喜欢的小玩具来。 “叔叔给我买的。”她指着这堆玩具说。 杨军笑了,抱着陆青漩说:“好好好,只要不买零食就好。” 陆青漩一直认为八岁是自己人生的重要节点。 八岁以前,陆青漩的生活都很简单,平时上学,周末了就在家待着。杨军闲的时候就带她和陆勖出去玩儿,杨军忙的时候就由陆锦添照顾他们。陆锦添很懒,总是带着她和陆勖在家属楼下晃悠,偶尔会多走几步,带他们去办公室玩儿。 那时候,陆青漩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很大,每次出门都能遇到很多人。其中就有很多身材魁拔的年轻叔叔。 那些年轻的叔叔们总是穿着笔挺的军装,戴着白色的手套,提着黑色的公文包,无论风吹日晒雨淋都会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从自己身边经过。 每当这个时候,陆锦添就会紧紧的拉住她和陆勖的手,像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似的,生怕她和陆勖被人群带来的强大气流卷走。 然而,兵叔叔们一看到陆锦添,口号就变了,他们举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一边齐刷刷的敬礼一边喊着:“首长好!” 陆锦添微笑着点头,目送他们远去。 偶尔,家里也会多出一口人,那个人就是陆璃。 陆璃每年都在固定的时间回来,又在固定的时间离开,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她工作的单位名称十分拗口,以至于记忆力惊人的陆青漩听了那么多次也无法完整的叙述出来。 陆璃是一个有些癫狂的存在,在陆青漩的印象里,陆璃一直没有变过,无论是衣服发型还是她那标志性的微笑都没变过,甚至于这么多年,她每次回来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扯过陆青漩,亲亲抱抱举高高,然后一把扯过陆勖,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习惯和顺序都没变过。 在陆青漩八岁生日前夕,陆璃又回来了,她放下行李箱,露出那经年不变的标志性微笑,一把将陆青漩扯进怀里,把她举的高高的,抛向空中又接住,接住之后在陆青漩脸上一顿狂亲,如此几个来回,才舍得把陆青漩放下来。 落地后的陆青漩心有余悸,她好奇陆璃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同时也想着这次陆勖应该不会被举高高了吧,毕竟他都已经是身高一米八的大小伙了。 没想到陆璃一把揪住正要逃跑的陆勖,笑眯眯的抱着他,狠狠的亲了他两口之后,抱着他的腰把他举了起来。 陆勖吓的哇哇大叫,陆璃憋红了脸,她像举杠铃一样举着陆勖,艰难的喊道:“别动别动,让我想想怎么把你放下来!”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蹲下来,在高度降到最低的时候,陆勖瞅准时机,一个托马斯旋转从她头顶滚落下来。 两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深蹲在地上,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良久,陆璃苦笑道:“陆勖真是长大了,我都快要举不动了,以后换你对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陆勖十分惊讶的看着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蝉鸣 陆青漩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她的生日正好是星期天,陆璃又闲在家里,所以一大早就带着她和陆勖去了游乐场。 玩了一圈下来天都要黑了,考虑到第二天两个孩子还要上学,又加上路途遥远,陆璃便放弃了观看主题晚会的计划,打算在游乐场用过餐之后就结束今天的行程。 从游乐场出来后,陆璃去地下的停车场取车陆勖和陆青漩就在外面等着。 游乐场位于城东的郊区,离市区有将近五十公里的路程,这里地理位置偏僻,少有人烟,加上附近就是植物园,植被覆盖率十分高,树龄在三十年以上的树木随处可见。 深秋时节,天气渐渐转冷,尤其是到了夜里,风一吹就让人感到深深的寒意。陆青漩站在一棵法国梧桐树下,旁边的陆勖拿着手机在聊微信,他聊的很投入,完全忘记了意周围的环境。陆青漩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周围太暗了,她有点害怕,却体贴的不去打扰陆勖。 只是恐惧放大了她对外界的感知能力,紧张的时候,她甚至能够听到游乐场里晚会主持人的喊麦声,也能听到远处安保人员对讲机里发出的滋滋声,以及不远处风吹过草丛的声音,这些声音时远时近,却始终徘徊在自己的耳际。 陆青漩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不去听这些声音,却蓦然听到两声无比清晰的蝉鸣,她下意识的抬头,就着不远处的灯光,她看到了一只蝉。 那只蝉安静的卧在离地面三米高的树干上,它通体透明,身上的线条十分硬朗,翅膀和触脚却十分模糊,这跟陆青漩以往看到的不太一样,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那是一件装饰品,但蝉的腹部却轻颤着,一双凸起的眼睛像探头一样,跟她深深的对视着。 陆青漩被它盯得头皮发麻,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走了,软手软脚的走到陆勖身边,指着树干说:“叔叔你看,那有一只知了。” “什么知了?”陆勖问道,眼睛却不舍得从屏幕上移开。 “就是蝉。”陆青漩声音软软的,轻轻抓住了陆勖的衣袖,“树上有一只。” “是吗?”陆勖收起手机,心想这个季节哪儿来的知了啊,但还是朝树上瞅了两眼,说:“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明明就在那啊!好大的一只,还在叫呢,你听!”陆青漩急了,她很害怕,害怕的想哭。 陆勖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他围着树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连只知了的影子都没见着。 “它现在还在叫吗?”陆勖问。 “对呀。”陆青漩说。 陆勖凝神静听,他什么都听到了,唯独没有听到蝉鸣。 “真是见鬼了。”他说,“完全听不到哎。” “陆勖青漩,你俩快上车。”陆璃刚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就摇下车窗冲他们喊道。 “听不到呢漩漩,走吧,你姑姑叫咱们呢。”陆勖拉起陆青漩的手,飞快的奔到车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怎么回事?”陆璃撇了一眼前视镜里的两人,这两人怪怪的。 “姑姑,那棵树上趴着一只知了,它一直在看我。”陆青漩声音糯糯的。 “这个季节哪儿来的知了啊。”陆璃轻笑一声,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脸上,“陆勖呢,陆勖也看到了吗?” “没有。但是漩漩说知了一直在叫,我压根儿就没听到。” “可是它明明就在叫啊,现在也在叫。”陆青漩哭了,她真的没有撒谎,树上确实有只知了。 她这么说真的让陆勖十分费解,陆璃却是信了。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她顾不上安慰陆青漩了,让陆勖抱着陆青漩,加大油门朝家里开去。 陆青漩被陆勖抱在怀里,一路上倒也安静,陆璃的心却不能平静,离家越近她的心就越乱。 到家属院楼下的时候,她也没慌着下车,而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杨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陆璃,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已经到楼下了,妈妈。”陆璃说。 “那还不赶紧上来,都几点了?明天这俩孩子不用上学吗!”杨军当了一天的空巢老人,十分不满。 “马上就上去了。”陆璃犹豫了一下,问道,“对了妈妈,咱们家还有朱砂吗?” “朱砂?我想想啊,去年买的还剩一些。”杨军问,“怎么了?” “太好了!”陆璃说,“那你赶紧找了拿下来吧,我们在楼下等你。” “大晚上的找那个干嘛?”杨军嫌麻烦,“赶紧上来啊,听话!” “我不!”陆璃大声表示抗议,“你要是不送朱砂下来我就不上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行,你给我等着!”说完这一句杨军就挂断了电话。 “等着就等着。”陆璃小声嘟囔了一句,回头问陆勖,“漩漩睡着了吗?” “没有呢姑姑。” 回答她的是陆青漩,她乖巧的样子看得陆璃心都要融化了,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真乖,来让姑姑抱抱。” 陆青漩听话的伸出胳膊,抱住了陆璃的脖子。陆璃把她从后座抱了过来,轻轻搂在怀里。 陆青漩的精神不太好,在昏暗的车厢里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一想到她之前被吓哭的样子,陆璃就感到心疼。 “真是个小宝宝。”陆璃亲吻着她头顶的发旋柔声道。 “我咋又成小宝宝了呀?”陆青漩扬起小脸问道,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又软又萌,跟以往没太大差别,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不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希望自己想多了吧。陆璃心里想着,嘴上却不言语,只是更加用力抱紧了陆青漩。 “你本来就是我们的小宝宝啊。”陆勖也从后面凑过来,趴在椅背上逗她。 虽然知道自己从小就被大家宠爱着,但是听到陆勖这么说,陆青漩还是有些害羞的缩回陆璃的怀里,说:“奶奶过来了。” 陆璃看向车窗外,发现杨军已经来到了车前,她放下陆青漩,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朱砂带下来了吗?”陆璃问她。 杨军一言不发的把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她,陆璃接过来打开,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好,不错。” 杨军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鄙视道:“装得还挺像,你分辨得出好坏吗!” “当然分辨不出了。”陆璃说着,抓了一把唰唰两下洒在陆青漩身上,又捏了一把往陆勖身上一洒,大功告成。 杨军看不下去,啪啪拍了她两巴掌,斥责道:“有你这么糟践东西的吗?这朱砂不要钱啊!” 陆璃收起朱砂,说:“这才值几个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趁机揍我!” 杨军又给了她一掌,说:“知道就好!” 陆璃白了她一眼,锁上车门就上楼了,走到家门口又抓出一把,在门口洒出一条拦门线。 洗过澡收拾好之后已经九点多了,陆璃走进陆青漩的房间,台灯开着,灯光被调成了接近自然的亮度,小姑娘也没睡,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在被子外面乱瞅,看到陆璃进来了,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 陆璃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把被子扒到她脖子下面,“不要蒙着头睡觉,对身体不好。” 陆青漩乖巧的点点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怎么也不肯闭上。 “你是不是害怕呀?”陆璃低下头,靠近了问她。 “我害怕那只知了。”陆青漩说,“它跟一般的知了长得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陆璃问她,心思一动,起身拿过书桌上的玩具画板递给她,“来,你给姑姑画一下。” 陆青漩从床上爬起来,接过画板就开始画。她穿着小兔子样式的毛绒睡衣,胸前印着长长兔子牙,帽子上是长长的兔子耳朵,整个人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可爱。 陆青漩的记忆力好,又学了好几年的绘画,所以不多时就画好了。 陆璃凑过去,看到陆青漩的画板上画了一颗高大的法国梧桐,那只蝉就卧在离地面不高的树干上。那只蝉的线条很硬朗,像是用刻刀刻出来一样,古朴大气,但是翅膀和爪子却毫无立体感可言,这让整只蝉看起来有些轻薄,就像是一件装饰品。 陆青漩画的蝉,最突出的还是它的眼睛,像探头一样,隔着塑料画板都能让人感受到那种摄人心魂的凝视。 陆璃的心头泛起一丝寒意,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陆青漩说那只蝉跟一般的不一样,就算陆青漩的画对原物只有百分之六十的还原度,陆璃也能看出这只蝉的与众不同。 因为这是一只含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昏迷 含蝉是古代中国的陪葬品,古人认为蝉生性高洁,能入土生活,又能出土羽化,故将其放置于往生之人的口中压舌用,代表了一种对死者灵魂延续的美好寄托。 陆璃当然知道陆青漩看到的含蝉意味着什么,她在心里默默的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一边哄着陆青漩上床睡觉。 “它会来找我吗?”陆青漩看着陆璃离开的背影问,“那只知了。” 陆璃的背影停滞了一下,她说:“你放心,它要是敢飞过来,我就把它捉了,系上绳子让你当风筝放。” “可是你根本就看不到它。”陆青漩说,“没人能看到它,除了我。” 陆璃大囧,她大步走出陆青漩的房间,不一会儿又提了一把古剑进来。 陆青漩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费解的看着她。 “今天晚上我陪你睡。”陆璃说着,唰的一声将剑拔出一半,往陆青漩床头一挂,说:“你,往南边去一点。” 陆璃担心的一夜都没睡好,睡不着的时候她甚至想着第二天要不要去找个先生问问,陆璃对这种事情比一般人敏感,是因为她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小伙伴十岁那年自杀了。 那是一个很暖的男生,平时也待人很有礼貌,有天夜里突然发癔症,嘴里喊着“时间不等人啊时间不等人!”他的父母被惊醒,以为只是普通的癔症,哄了他两句就又回房间睡觉去了,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久之后这个男生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不稳定,在一个半阴半晴的午后,他把自己吊死在了浴室的横杆上。 陆璃听到这个消息是在下午放学的路上,连家长会都从来不开的陆锦添突然到学校接她跟陆衷放学,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陆锦添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就告诉了她和陆衷这个消息。 陆璃记得当时的天空是一种风雨欲来的昏黄,映在匆匆忙忙的行人脸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时的陆璃还太小,她不明白死亡的意义,想着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她觉得难以置信,那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让她的心里很难受,难受着难受着她就哭了。 那天的天空终究没能飘下雨,陆璃却在陆锦添的身后泪如雨下。 后来,小伙伴的妈妈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以这种方式离开的,就找大师来看。大师来了,刚走进他们家就叹息的摇摇头,说:“耽误了。” 小伙伴的爸爸在几年之后就申请调到地方武装部了,他的妈妈也跟着去了地方,两个失去孩子的年轻父母心灰意冷的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从此再没回来过。 倒是陆璃的妈妈会时不时的在陆璃面前提起这件事,她总是说: “要是林奇没出那个事儿,现在也该长大了。” “你说当时他有没有后悔呢?我觉得他肯定后悔了。” “也不知道林奇的爸妈又要孩子了没有,如果要了,那孩子现在也不小了吧?” “算卦的说林奇耽误了,如果他父母当时找人看看,花钱把那个灾破了,林奇是不是就能躲过那一劫呢?” 陆璃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个先生问问了,但是时间不等人,陆青漩没能在第二天早晨醒来。 陆锦添和杨军是被陆璃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给惊醒的,他们寻着声音冲进陆青漩的房间时,陆璃正惊慌失措的抱着陆青漩,整个人都快疯了。陆勖冲进来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屋子里顿时乱成一锅粥,陆锦添虽然生在和平年代,但毕竟也是一位将军,很快就镇定下来,着手开始指挥现场。 “老杨,你是医生,赶紧去给漩漩检查检查,陆璃,你给我憋住!” 很快,杨军也镇定下来,恢复了一个医生的素养,她把了把陆青漩的脉搏,又掀了掀陆青漩的眼皮,长长吁了一口气,说:“孩子体征很稳定,抓紧时间送医院吧。” “漩漩不能离开这间屋子!”陆璃抹了一把眼泪,故作镇定道,“她被摄魂了,离开这里她就完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陆锦添勃然大怒,“生病了不去医院,净搞封建迷信这一套,陆璃你记住,你是一个博士!不是大字不识的白丁!你得对得起国家对你的培养!” “我没有胡说八道!”陆璃反驳道,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杨军,试图争取她的支持,“我遇到过相似的案例,而且你看漩漩的额头。” 杨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大惊失色。 陆青漩的眉心处,呈三角形排列着三只红色的小点点,形成单眼三角区。 “这是什么!”杨军问,声音抑制不住的发颤。 “这是知了的背单眼。”陆璃说,“昨天晚上漩漩在停车场看到一只知了,我怀疑是从墓里飞出的含蝉,漩漩年纪小,眼弱,看到之后被冲撞到了。” 杨军听到这个解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向陆锦添告陆璃的状:“我说她昨天晚上要朱砂干嘛,搞了半天是因为遇到了这么个破事儿,昨天她要带俩孩子去游乐场的时候我就劝你们别去,非不听,非要搞出这么大个事儿!咱们怎么” 杨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璃皱着眉头打断了:“我没有非要搞出这么大个事儿!”她说,“现在也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 “想办法想办法!你去想去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想。”杨军说。 陆璃一下子恼了,“杨医生!请注意你的措辞。遇事别总想着推脱,你平时对病人家属就是这种态度吗?” 杨军被她一番话质疑的有点蒙,她又气又急又想打陆璃,但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同时做出三种反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陆锦添。 陆锦添立刻会意了她的眼神儿,马上出来主持大局。 “怎么说话呢陆璃!”陆锦添训斥道,“你妈当了几十年医生了,治疗过的病人比你见的人都多,轮得到你来质疑她的职业素养吗?再说了,你妈她现在是医生吗?她跟你一样,也是病人家属!” “我”陆璃张嘴结舌,被陆锦添的义正言辞驳斥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别我我我的跟我扯淡!”陆锦添鄙视道,“快向我媳妇儿道歉,反了你了!” 陆璃简直不能更无语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她对自己说着,开始向杨军道歉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陆璃说,“漩漩的问题它不属于现代医学的范畴,我想了想,可以给朝若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看看。朝若在河洛中医研究院工作,她外公又是中医协会的会长,他们家世代悬壶,祖上积累了好多咱们不知道的经验,应该能为咱们理出一些头绪来,得到结论以后是请玄学先生来看还是送漩漩去医院,再由你跟爸爸来做决定,你觉得呢?” 杨军叹了一口气,跟陆锦添商量了一下,说:“也只能这样了。” 陆璃很快就跟李朝若取得了联系,两人商量好了见面的时间。 “要不要我去接你?”陆璃问她。 电话那边嗤笑一声,说:“不必了,哪敢劳您大驾啊!” 陆璃愣了一下,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说说而已,我是认真的。” 电话那端,李朝若收起了笑容,说:“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 “那行吧,你路上注意安全,拜拜。” 李朝若撇了撇嘴,说:“知道了,等下见。” 挂断电话,陆璃瞥了一眼蹲在陆青漩床头的陆勖,说:“陆勖,这都几点了,你不去上学吗?” 陆勖不吭声。 陆璃走过去拎起他,把他拎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又强迫着他吃了早饭,而后陆锦添给司机打了个电话送他去上学。 “不,我要等漩漩醒来!”陆勖扒拉着门框,死活不愿意离开家门。 “你去上学,我保证你放学回来漩漩就醒了。”陆璃对他好生相劝道。 “我不信你说的!”陆勖哀求道,“姐,你让我在家待着吧,漩漩不醒过来,我哪儿也去不了,真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她这个样子,你觉得我就算去了学校就能安下心来学习吗?” 陆璃听他这么说,内心有些松动,倒是陆锦添,直接走到门口,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再赖着不走的话我就要怀疑你只是单纯的不想上学了。” 陆勖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锦添,绝望的松开了扒在门框上的手,司机小王趁机把他拉走了。陆锦添炫耀式的看了陆璃一眼,刚准备关门,陆勖的双手又扒拉了上来:“谁不想去上学啦,你总是这么臆测别人有意思吗?过分!” 说完,他抹了一把眼泪,嘭的一声撞上了门。 陆锦添沉默的盯着门看了半天,回过头来对陆璃郁闷道:“这个熊孩子,怎么总是喜欢撞门呢?” 陆璃冷笑一声,心想:“不撞门撞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家徽 陆璃一度对李朝若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包括她几点上床睡觉,几点起床,出个门要打扮多久都十分了解。所以当杨军问起陆璃李朝若大概几点到的时候,陆璃保守再保守之后,说:“十点之前别想了。” 杨军眼睛里的期待之光便暗了下来,她自言自语道:“朝若没这么不靠谱吧?” 陆璃扯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说话的功夫,门铃响了,陆璃小跑着走过去,一开门就看到了李朝若。 陆璃愣在那里。 李朝若俏生生的站在门口,看到陆璃,嫣然一笑道:“怎么,我才变漂亮一点你就不认识了?” 陆璃反应过来,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就看到了李朝若身后的张伯瀚,立刻点头哈腰道:“啊,外公也来啦!” 张伯瀚看着陆璃,笑眯眯的点点头,说:“刚晨练完,跟着朝若过来看看。” 陆璃将他请进屋里,跟李朝若并排走在后面,小声问她:“你怎么把老爷子也给请来了?” 李朝若停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忽然笑了。 陆璃被她搞晕了,却听她问道:“陆璃,多年不见,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 陆璃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张伯瀚的背影,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朝若看着她的反应,自嘲似的一笑,说:“你知道吗,你狗腿的样子真是让人看着就来气。” 说完,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就扭进客厅了。 陆璃揉了揉被她撞痛的地方,也默默的进了客厅。 客厅里,陆锦添和杨军跟张伯瀚寒暄了两句,一行人便去了陆青漩的房间,李朝若看了一眼慢吞吞的陆璃,也跟了进去。 一进房间,就看到了那把悬挂在床头半开的古剑,李朝若扑哧一声笑了,她说:“这肯定是陆璃的手笔。” “这闺女什么时候在床头挂了把剑啊,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杨军脸上有些挂不住,扭头招呼陆璃,“还不赶紧把它取下来。” 陆璃有些不情愿,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好反驳自己的妈妈,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在张伯瀚及时替她解了围。 张老爷子抚了抚胡须,环视着四周,慢吞吞道:“不妨事儿不妨事儿,我看这剑挂这儿就挺好的,不用取。” 说着,抬手按在陆青漩的脉搏上,细细把了起来。 众人屏气凝神,也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态,妄图从其中看出端倪来。 张伯瀚足足号了五分钟才收手,一抬头就看到众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略一沉吟,站起身道:“去外面详谈吧。” 一行人又跟着他来到了客厅。 “怎么样张老?”陆锦添作为大家长率先问道。 张伯瀚倒是不含糊,明确告诉他:“孩子确实是被邪气入侵了。” “那怎么办呢?”杨军急了,随机问道,“张老有什么医治的良方吗?” 张伯瀚缕着胡须沉默不语。 李朝若一看这情形,也急了,坐到张伯瀚身边 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外公~您可一定得想想办法啊,我跟陆璃关系好,青漩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呢。” “知道你跟陆璃关系好。”张伯瀚对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几乎是有求必应,此时也是烦的没办法,于是转头问陆璃,“这孩子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 “有。”陆璃说,“漩漩体质偏阴,陷入昏迷前曾在城东的游乐场里看到过一只蝉。” “蝉?” “是的。而且是别人看不到的蝉。”陆璃说,“我让她画下来了,这就拿来给您看看。” 说着,转身去陆青漩房间里拿出了一只画板。 “就是这种蝉。”陆璃把画板递给张伯瀚。 张伯瀚对着画板上那只蝉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这是这是一只含蝉呐!” 陆璃有些失落,她心说我知道这是含蝉,可是然后呢? 张伯瀚站了起来,开始满屋子的转圈,他走几步就返回来看一眼画板,如此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说:“金陵颜家的家徽,就是一只含蝉。” “您的意思是说”陆锦添猜测道。 “可以找颜家的人问问,他们或许有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张伯瀚说。 陆锦添明白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说:“有劳张老了,剩下的就由我来想想办法吧。” 张伯瀚点点头,安慰道:“陆院长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位青漩小朋友也是福厚之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陆锦添苦笑一声,说:“借您吉言了。”” “另外,我用藏红花泡了一些药酒,等下让朝若送过来,你们涂抹在孩子身上,一日三次可以驱寒辟邪。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并不能彻底祛除她体内的邪气,还是得抓紧时间找人来看,毕竟再过几天就是下元节了,颜家要祭祖,到时候人恐怕会请不来。” 陆锦添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皱了一下,说:“劳您费心了。” 走出陆家,李朝若跟在健步如飞的张伯瀚身后,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外公,我不明白。”李朝若说。 “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张伯瀚依靠在后座在闭目养神,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您不是跟颜家很熟吗,怎么不直接帮他们把事情解决了啊?” 张伯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糊涂!”他说,“我看你是脑子锈掉了!” 李朝若撇了撇嘴,不服气道:“你才糊涂了呢,还是你教我的,为医者医为先,你本可以救那个孩子却选择了不去救。” 张伯瀚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说:“朝若,你只记得我教你为医者医为先,那你记不记得我还教过你医者,德为先,技为本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是中医,不是巫医,有些病吧,还真不是抓几副药熬了就能解决的,再说了,世家之间猜忌很重的,你仗着跟别人很熟就可以贸然跑去问人家家徽这么私密的事情啦?忌讳你知道嘛!” 李朝若被他说的有些词穷,她垂头丧气的拨楞着自己的刘海,一言不发。 张伯瀚看着她那副沮丧的样子,知道自己成功的公关了这次信任危机,禁不住有些小得意的劝她:“你也不用担心陆璃,陆锦添虽然是虚职,但毕竟是一位将军,军衔在那放着呢,找到颜家的人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李朝若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却听张伯瀚继续道:“我就是好奇,你跟陆璃不是好几年前就绝交了嘛,像你这么小心眼又记仇的人,是怎么说服自己原谅她的啊?” 李朝若听到这话,一下子炸了。她嘭嘭嘭的拍着方向盘,说:“姥爷,说什么呢,我小心眼又记仇,行啊,你给我下去!爱让谁带你让谁带你。” 张伯瀚吓了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你看你,又翻脸不认人了吧。你今天早上求我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朝若斜眼看着他。 张伯瀚顿时不乐意了,“你答应过的,不能食言!” “答应过我也不会陪你一起跳广场舞的!”李朝若一句话就死了他的心,“那么难跳,而且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跳起来也不好看,就别去凑热闹了,还是乖乖的在公园里拍树干吧。” “哼,小人!”张伯瀚像个老顽童似的,气鼓鼓的看着她。 李朝若不搭理他,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已经十点了,她得赶紧回家,这样才能赶在中午之前把藏红花给陆璃送过去。 李朝若和张伯瀚这里硝烟弥漫,陆家也是愁云惨淡。 陆锦添忙着打电话,试图从他复杂的关系网里缕出一条通向金陵颜家的线,但是这条线实在是太难找了,他打了半天电话也没什么收获。 “怎么样?”当他再一次挂掉电话后,杨军忍不住问道。 “我再问问吧,颜家高门大户,能够得上这层关系的人实在不多。”陆锦添说。 杨军不再问了,她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漩漩。” 刚走进陆青漩的房间就看到坐在床头的陆璃,杨军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妈妈。”陆璃站起来喊她。 “别叫我,我不是你妈!” “妈你怎么了?”陆璃明知故问道,她不想让杨军一个人生闷气。 果然,杨军听到她这么问,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杨军说,表情极度的不可思议,“陆璃你多大了?快三十的人啦!能成熟一点吗,还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陆璃默默的听她控诉自己的不是,心想自己的妈妈这次是真生气了,你看,连设问句都出来了。 杨军说着就要去摘挂在床头的剑,她快被气死了,作为一个医生,她觉得自己被一群神棍给耍了。陆璃当然不允许她摘剑,立刻冲上去把她抱了回来。 陆锦添打听到了有效的消息,走进房间正要向大家分享,就看到这混乱的一幕。 “陆璃陆璃,放开你妈妈!”陆锦添喊道,随即好声好气道,“杨医生,淡定。” 杨军使劲儿挣开了陆璃,看着陆锦添说:“有消息了吗?” “嗯!”陆锦添说,“我打听到颜家家主颜济航是齐喑的妹夫。” “太好了,你还愣着干嘛呀,赶紧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啊!”杨军激动道。 “老杨你别激动。”陆锦添搂过她的肩膀,“我啊,刚刚往齐喑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他刚好在,二话没说就把颜济航的联系方式给了我。你放心,我这就联系颜济航,让他救咱们家漩漩!” 说着,拨通了一个电话,边打边向客厅走去。陆璃和杨军在房间等了一会儿,越等越着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跟到客厅去看情况。就看到陆锦添沉默的握着手机,时不时应和几声,没多久就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说?”杨军见他挂了电话,立刻紧张的问道。 “我跟他大致说了一下情况,他也没推脱。”陆锦添道,“这人还不错,听说我要带漩漩去金陵找他,他说中州离金陵路途遥远,孩子的情况不适合颠簸,他这两天出来办事正好路过中州,可以来看看情况。” 杨军顿时松了口气,说:“太好了,希望一切顺利,不然真的没办法跟陆衷交代啊。” 陆锦添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没再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结网 李朝若把药送来的很快,除了第一次是杨军在给陆青漩涂抹以外,剩下的时间都是陆璃在照应着。 已经是第三天了,颜济航还是没来,虽然时时涂抹着藏红花水陆青漩的状况不至于变差,但是也没有好转。 第三天的下午,陆璃又在帮陆青漩擦药,她已经衣不解带的照顾了陆青漩三天,这三天里她几乎滴米未进,也不肯去睡觉,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 陆青漩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的腿节很长,精致的五官完美的分布在稚嫩的脸上,隐约能够让人看到她长大后惊为天人的样子。 陆璃看着她,想着七年前陆青漩被送过来的时候还是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只,连路都走不稳,每次都需要紧紧的握住她手指,转眼之间都已经那么大了,眼泪突然就滚落了下来。 “漩漩”她轻轻呢喃着,下意识的握紧了陆青漩的手,“你可一定要长大啊。” 颜济航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赶来了。他拒绝了陆锦添派人去机场接他的提议,直接打个的坐到了中部陆军学院的门口。 陆锦添在门口接到了他,他大概四十岁左右,胡须刮得很干净,只隐隐露出一点青色的胡茬,整体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尤其是那一身笔挺的黑色立领中山装,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谦谦君子。 陆锦添伸出手来,两人简短的寒暄了两句,就一起回到了家里。 “先吃饭吧。”正是饭点,陆锦添于是提议道。 颜济航又拒绝了,他说:“还是先看看孩子吧。” 陆锦添有些过意不去,他觉得颜济航一路舟车劳顿,连口水都不喝就要开始工作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就劝他无论如何也要喝一杯茶。 颜济航扭不过,只好同意了。 喝过茶之后,一行人来到陆青漩的房间,颜济航在门口静立片刻,径直走向床头取下那把半开半合的古剑,合上之后递给身后的人。 他的身后站着陆璃,陆璃的脸红了一下,低头接过剑就跑出了房间,杨军跟陆锦添对视了一眼,小声抱怨道:“早就让她取下来,非不听,丢人现眼了吧” 陆锦添摇摇头,示意她保持安静。 陆璃把剑放进书房后,立刻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颜济航正在给陆青漩把脉。 颜济航的表情很从容,他把一会儿脉便会停下来,眼睑轻阖,像是在思索一般。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这只蝉跟我们家徽上的那只并不一样。”颜济航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华丽,仿佛配上一曲悠扬的琴声就能成为一首歌。 “这只蝉是摄魂,它寻求生者的灵魂,以此为替代,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含蝉的主人便会获得永生,是一种修炼长生的邪术”颜济航说,“这种邪术已经隐匿很久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又重现世间!” 颜济航想起两天前接到齐喑的电话时,齐喑第一句话就是:“你家的老祖宗跑出来了,还跑到游乐场里吓小朋友,把人家吓得魂都掉了,你去看看吧。” 颜济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颜家供奉的是往生蝉,向死而生,使含蝉的主人因此得以置之死地而后生,除非被人为启动,否则根本不可能跑出颜家的祠堂。 但是这些事关乎颜家的秘密,颜济航不可能跟齐喑明说,于是他说:“好,我去看看。”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摄魂?这可怎么办啊!”经历了恐惧失望和希望,又到现在的绝望,杨军是彻底的崩溃了。 “陆太太不要紧张。”颜济航劝她,“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总会找出解决之道的。” 杨军掩面而泣,她觉得这件事情很悬,以她现有的认知来看,无论是从现代医学的角度还是传统玄学的角度都几乎无解。 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大家,直接离开了房间。 陆锦添对她的离开未做表示,只是诚恳的看着颜济航,说:“颜先生,拜托你了。” “陆院长放心,济航自当竭尽全力。”颜济航说着,从杏黄色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饰件,竟是一只青色的玉蝉。他轻轻拂拭了几下,弯腰塞进陆青漩的口中。 陆锦添和陆璃在一旁看着,虽然好奇,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打断了颜济航的思路。 颜济航也不解释,又从袋子里掏出四根红线,每根红线上穿四枚铜钱,分别将绳子的两端固定在屋子上方的东c西c南c北c东南c西北c东北和西南八个方位,从旁边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间屋子都笼罩在内。 陆璃从小就对玄学感兴趣,也一度向往深山老林的修行生活,陆锦添和杨军对她这种爱好本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是自从陆衷阴差阳错的进了国际猎人公会之后,陆锦添夫妇便坚决不允许陆璃再沾染这些东西。陆璃本就半路出家,再加上没有懂行的师父带着,兜兜转转也不入其门,只好放弃。 因此,当颜济航将红线固定好之后,陆璃立刻就看出这是一张八卦图,但是却不明白铜钱代表的意义,当颜济航再次拿出一根红线,将绳子的一端缠绕在陆青漩的左手腕上另一端握在自己手中时,陆璃直接就歇菜了。 颜济航如入无人之境,对周围的环境充耳不闻,他最后掏出一枚铜钱,穿入手中的红线,这根红线是从最初的四根红线下方穿过的,他将铜钱往中间推了推,正好照应着中间的结点。 最初的四根红线上,每根都穿着四枚铜钱,它们以结点为界限,两两分布在每根绳子的两端,因此,当第五根绳子上的这枚铜钱归位之后,整体的格局便成了这样: 贯通南北方向的四枚铜钱,加上结点上的这枚铜钱,就成了五枚; 贯通东西方向的四枚铜钱,加上结点上的这枚铜钱,成了五枚; 贯通东南西北方向的四枚铜钱,加上结点上的这枚铜钱,也是五枚; 贯通东北西南方向的四枚铜钱,加上结点上的这枚铜钱,还是五枚; 而多出的第五根红线上的这枚铜钱,因为正好照应着结点的位置,直接便化入了这八个方位,无论从哪个贯通方向来看,它都是五枚铜钱。 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作为外行人的陆璃和陆锦添父女俩在一旁看了半天,早就放弃思考了,他们的追求只剩下一个,那就是见证奇迹的发生。 而颜济航这个内行人却不敢保证奇迹的发生。他轻轻喘了一口气,有节奏的拨动手中的红线,并在口中轻声吟唱道: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是《天问》!只是不待颜济航唱完,陆青漩眉心处的三只背单眼就陡然间红光大作,她的身体也剧烈的痉挛起来,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蝉鸣响彻整个房间。 陆璃震惊了,她四处瞅了几眼,并未看到蝉的影子,但是那声蝉鸣却是无比的清晰,清晰到了骨子里。 伴随着蝉声而起的是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陆璃看不到蝉影,只是听到一阵凌乱的扑腾声,像是一只撞入网中的鸟在奋力挣扎。她在心里暗暗吃惊,心想:“这得修炼多少年才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颜济航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声音上,扑腾声响起的时候,五根红线上的铜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有秩序的晃动起来,像是一个个音符跳动在红线编织的五线谱上,他密切的关注着这些音符的走向,并从中破译出有效的信息。 突然,颜济航猛地将手中的红线拉直,线上的铜钱像是受到牵引一般,沿着红线飞速的滑向他的掌心。铜钱落入他掌心的瞬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红线上的铜钱停止跳动,陆青漩眉心的红色光芒也黯淡下去,一切归于平静,她的身体不再痉挛,又恢复了之前沉睡的模样。 颜济航握紧手心的铜钱,他的手垂了下去,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颜先生,你没事吧?”见颜济航久不言语,陆锦添忍不住问道。 “谢谢,我没事。”颜济航说,忍不住苦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沟通 他刚刚布的这个局叫做“仙人指路”。华夏人信奉自己的祖先,认为自己的祖先就是神明,并通过一系列祭祀祖先的活动来沟通天地,从而获得某种启示。金陵颜家是几千年来专司祭祀的家族,历任颜家家主通过弹古琴,唱九歌,来沟通天地人神,把从祖先处获得的启示传向人间。 “仙人指路”就是其中一种较为常见的沟通方式。沟通天地人神需要礼器,最初的礼器为“铖”,经神农改造后便成了五弦古琴的样子,后世多用古琴作礼器,通过音符拨动所引起的共鸣获得天人感应,从而将这种感应以祭司特有的代码破译出来。 颜济航以整个空间为琴身,用五根红线结成琴弦,五枚铜钱代表宫商角徵羽五个音符,组合成的五五梅花之数则是祭司语的基本代码。当他吟唱《天问》的时候,则是在催动整个阵法的启动,以此来试着接触侵入陆青漩体内的魂识,也就是整个“仙人指路”局中的“仙人”。至于他最开始放进陆青漩嘴里的那只青色玉蝉,则纯粹是护体之用,为的是避免沟通过程中摄魂蝉的冲撞损及她的魂体。毕竟“魂魄毕具,乃成为人”,一旦陆青漩的魂体在这个过程中受到损伤,即使能够醒来,整个人也废了。 “我刚刚和孩子体内那只含蝉做了一次简短的交流。”颜济航说着,开始将红线收了起来。 “然后呢?”陆锦添问,他心里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果然,颜济航听到他这么问,犹豫了一下,缓缓道:“这个孩子不属于这里,应该让她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陆锦添笑得勉强,他有些焦虑的在房间踱了几步,猛的拉开房门对着外面大喊,“老杨!老杨!你快过来!” 杨军正在房间里生闷气,她很生气很生气。其实刚才的动静她都听到了,她就是忍着没去围观,她不是不相信颜济航,相反,多年的医务工作者经验让她时时刻刻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对科学的敬畏,对传统的敬畏以及对未知事物的敬畏。这些敬畏让她觉得事情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听到陆锦添叫她,她本来不想搭理的,但是陆锦添叫的很急,一声连着一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冲进来把她拖走似的。 杨军看着挂在卧室墙上的全家福,那是陆衷去猎人公会总部前硬拉着他们去照的,他们找遍了全城,终于找到了一家工农兵照相馆,那时的陆衷和陆璃皆是一副青涩的模样,陆勖也才两岁,被陆锦添抱在怀里,迷茫而又新奇。这张全家福里没有陆青漩。 杨军叹了口气,走了出去。都说女人是面墙,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给我挺住!” 杨军来到陆青漩的房间,陆锦添看到她,立刻就有了主心骨。 “老杨。”陆锦添说着,想要伸手拉她,杨军瞪了他一眼,陆锦添又立刻将手缩了回去,向她汇报道,“颜先生说青漩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里属于哪里?青漩是我的孙女,是陆衷的女儿,是陆璃和陆勖的侄女,她属于这个家庭,她必须属于这里!”杨军的心在咆哮,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上述这些话来。 她的心像薄荷味儿的绿箭口香糖,刚开始很刺激,适应了也就仅仅只是微凉,想着事情果然还是没能逃出自己的预测啊,杨军用几个深呼吸平复了情绪,问颜济航:“颜先生,能具体说说吗?” “可以,只是在这之前我想求证一件事情。”颜济航说,“这孩子是己酉鸡年农历十月初十出生的吧。” “己酉鸡年?”杨军对天干地支并不了解,因此听起来有些费解。 “就是公元2029年。”一旁的陆璃立刻声援道。 杨军看着陆璃就来气,也就当然的忽略了颜济航是怎么知道自己家孙女生辰的这个问题,她用意念甩了陆璃几个耳光之后,才用一种带着追忆的声音说道:“漩漩是在伦敦出生的,那是2029年的十一月十四日,我儿子陆衷通过网络给我们直播了这一过程,孩子的啼哭声响起来的时候是22时29分28秒,我记得很清楚。” “伦敦时间还是北京时间?”颜济航问。 “是陆衷那边的时间。”杨军说,“当时出了点状况,我们都十分紧张,根本没精力注意这边的时间。” 陆璃开始拿着手机查万年历了,颜济航也在心里默默换算着,房间里一时有些静寂。 陆璃很快就查出来了,她盯着屏幕, 2029年十一月十五那天的设置面上清楚的显示着:“己酉鸡年,十月初十。” “阴年阴月阴时阴地出生,本身又是女孩子,属性为阴。”颜济航说,“这个孩子五阴俱全,最容易招惹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能安稳的生活到现在,全是因为体内有一个人为的结界。” “结界?”陆璃问,“你说她体内有个结界?” “是人为的结界。”颜济航纠正道,“结界的人对孩子的属性十分了解,这么做也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否则以摄魂的破坏力,孩子早就不可能只是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了。” “既然有结界,那漩漩为什么还会被邪气入体呢?”杨军问道,她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不死心,想要侧面求证一下。 果然,颜济航接下来说的话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颜济航说:“因为结界之人给结界定了期限,只有八年,现在到了临界点,结界要破了,摄魂才能趁虚而入。说实话,若只是出于保护的目的,我还能理解,但是给结界设定期限,我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意图。” 颜济航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有些挫败。 “我知道。”杨军的语气变得有些凌厉,“他这么做就是想带走漩漩!”颜济航不禁讶然,眼前这个看上去温婉大气的女人一直都给她一种纯良无害的印象,此刻换了一种说话方式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是谁?”颜济航问,“是令郎吗?” “不是陆衷。”陆锦添说,“陆衷只是一名军人,虽然善战,但是对玄学类的东西并不了解。” 颜济航看着他,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他是谁。”陆锦添说,“当时他把漩漩送过来,只是说了句时间到了他就会把孩子带走,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多说。” 陆锦添的记忆回到了七年前那个遥远的下午,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沿着河畔徐徐前行,那是日落时分,太阳西沉,万物的轮廓变得朦胧而模糊。陆锦添一直目送着他离去,他觉得奇怪,那条河流并不长,自己平时沿着河堤散步二十分钟绝对够走一个来回,但是男子却走了很久。他行走在河畔,融入在血色的夕阳里,仿佛跟周围的人群隔着一整个世界的距离。陆锦添忽然发现自己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 那个背影年轻c挺拔,行色匆匆。 这么多年了,每当陆锦添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跟杨军讲起这件事,他一直以为自己记不起这个男人的长相是没上心的缘故,是时间太久远的原因,后来发现杨军也不记得这名男子的长相,包括陆璃和司机小王,没人能说清他的样子。 他没戴墨镜,没带口罩,更没有戴面具,他跟他们面对面的交流,但记忆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让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提起他也只能在脑海中搜索出一个模糊的印象。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带走漩漩?”陆璃问道,她第一次知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陆锦添和杨军都没接她的话茬,倒是颜济航开口了,他说:“结界的截止日期是下元节,他应该不会晚于这个时间。” 陆璃倒吸一口冷气,在心里默默推算了一下,离陆青漩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三天,陆青漩是初十的生日,下元节在十五,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计算,最迟到明天晚上十二点,那个人就会带走陆青漩。 她感到深深的挫败,虽说陆青漩刚来这个家没多久她就北上帝都读研,跟陆青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甚至不能算是看着陆青漩长大的,但是血浓于水,她们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这种血缘关系决定了她们之间的亲情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减弱丝毫。 她们之间有很强的认同感,陆青漩是她的亲人,是家族的第三代,看到她就看到了这个家庭的希望,她不允许任何人带走她。 “如果到了下元节那个人没来会怎么样?”陆璃问,她需要足够多的信息来分析陆青漩躲过此劫的可行性。 “结界会破,摄魂会侵入她的魂体。”颜济航道,他的声音依旧抑扬顿挫,像歌声一样悠扬,听到陆璃的耳中却极其不是滋味儿。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延长结界的时间?”杨军接着问道,从一个医务人员的嘴里说出“结界”这两个字,她觉得十分荒诞,但那又如何,只要能留住孙女,她愿意付出一切。 “结界之人或许会有办法,但是我很抱歉。”颜济航说,他抬头望着天花板,那里,他结的网还没来得及收回。许多人羡慕祭司的预知能力,认为这样就可以掌握自己的乃至他人的命运,却不知平凡人有平凡人的苦恼,祭司有祭司的无奈,早一步知道结果又如何?不仅改变不了结局,连努力的激情都没有了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驱逐摄魂呢?”杨军又问,她不信这个邪。 “对不起,没有。”颜济航说着,深深鞠了一弓。 他已经尽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螳螂 颜济航说完这句话就离开现场,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陆家的人压抑了这么久,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他需要做的是把空间留给他们,让他们平复一下心情,再决定接下来的事情。 知道颜济航离开了,杨军顿时崩不住了,她的眼红了,声音也变得沙哑,指着陆璃语无伦次道:“陆璃,这都怨你啊!” 陆璃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的任由她指责。她本来以为杨军抱怨几句就完事儿了,没想到杨军对她积怨已久,一时之间竟控制不住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到最后连陆璃这么大没谈过恋爱都成了她口中的罪过。 “够了杨医生!”陆锦添终于赶在陆璃之前爆发了,他这次倒没护着杨军,“你没听到颜先生刚才说的话吗,漩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各种原因汇合的结果,你指责陆璃有什么用?指责她还不如指责陆衷,好好的部队不待非要跑去当猎人,这么多年了,他回来过吗?生个孩子还是委托别人送回来的!搞得家不像家” 陆锦添的声音很悲愤,说到最后颤抖的几乎没音了。 陆璃的心酸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仿佛一瞬间就被现实压弯了脊梁,整个人变得脆弱而又无奈。 “这个不让指责,那个没法指责,我能怎么办?”杨军问他,“我也很绝望啊!” 陆锦添攥紧了拳头,最终又松开,说出了早已做出的决定: “给叶长青打电话吧。”他说,“让他早点来,漩漩耽误不起” “可他会带走漩漩的!”杨军看着他,声音里满是挣扎,“我们该怎么向陆衷交代?” “怎么向他交代?”陆锦添听到杨军这么问自己,一下子被气笑了, “他这么多年对这个家一眼不望,我倒要问问他,该怎么向我们交代!” 杨军也被他这副阴阳怪调的样子给刺激到了,她觉得陆锦添这人特别没劲,自己跟他说正事儿呢,他不负责解决问题也就算了,还总是扯些没用的,趁机再偷换个概念转移话题的能力真是一流,难怪陆勖那么烦他! 于是,杨军提高了嗓门跟他据理力争:“陆衷是被派去执行任务,是他自己不想回来的吗?不是!” 杨军用上了自己最擅长的设问句,“他身不由己,你指责他有用吗?没有!” 陆璃张大了嘴巴,她知道自己的老妈有在生气时用设问句的习惯,而且用的很六,基本上她的设问句一出,胜负就定了。但是像这种连用两个设问句的情况还是头一遭,陆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想知道陆锦添作为杨军几十年来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次该如何招架。 陆锦添最讨厌杨军这种自问自答堵别人嘴的说话方式了,当即硬着脖子反驳道:“我指责他没用,你刚刚不是也指责陆璃了吗,难道你指责陆璃就有用了?” “你少转移话题!”杨军烦了,“是陆璃带漩漩去游乐场出的事儿,关陆衷什么事儿,他带漩漩去游乐场了吗?” “他错就错在没带漩漩去过游乐场!” “我看你是没事儿找事儿,别在我面前瞎咧咧!”杨军说着,像赶苍蝇似的冲着陆锦添挥了两下。 陆锦添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指着杨军忍无可忍道:“是你太双标吧!”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杨军瞪着他的手指,一脸的震惊。 陆锦添在她的注视下收回了手指,不服气道:“再说一遍怎么了,双标!” 杨军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说:“你竟然敢用手指着我说话?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 说着,又是一阵排山倒海,陆锦添一边闪躲着,嘴上却不肯认输,时不时蹦出几句话来刺激她。 “双标!不讲理!” “我就不讲理,怎么啦!”杨军把陆锦添挤在墙角里打,“你那么厉害,连自己的孙女都保护不了,要你有什么用!”说着,突然扑到陆锦添怀里失声痛哭,陆锦添紧紧的抱住她,扬起的脸上老泪纵横。 陆璃沉默的低着头,既尴尬又自责。 叶长青接到通知后,第二天就赶来了。 尽管临近下元节,颜家的祭祀典礼在即,颜济航却并未选择离开,那枚青色的玉蝉也一直放在陆青漩的嘴巴里,不曾拿出来。 陆锦添心里明白,颜济航这么做是为了保护陆青漩,心里对他很是感激。 “劳烦颜先生了。”陆锦添再一次表达了谢意。 颜济航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说:“叶先生也该到了吧?” “半个小时前小王就已经接到他了,现在正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预计很快就能到达。” 颜济航心下了然,事情顺利的话他最迟能在晚上赶回金陵,不至于耽误了明天的祭祖典礼。想到这里,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跟陆锦坐着添闲聊。 说话的功夫,突然就响起了敲门声。陆锦添愣了一下,立刻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叶长青。 叶长青还是像七年前那样,身穿一件裁剪得体的黑色短款风衣,款款的站在陆锦添面前,立体的五官,表情却不甚分明。 “陆将军,好久不见。”叶长青伸出了手。 陆锦添有些不自在的跟他握了一下,说:“都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叶长青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颜济航,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青漩怎么样了?”叶长青问陆锦添。 “还昏迷着。”陆锦添说着,推开了陆青漩房间的门。 叶长青走了进去,颜济航想了想,也起身跟了进来。他想看看叶长青用什么办法解决。 房间里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陆璃一时之间有些懵,她站起来跟所有的人打招呼,打完招呼正准备撤退呢,被陆锦添叫住了: “陆璃先别走,整件事情你最清楚,把情况向叶先生介绍一下吧。” 陆璃又返了回来,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向叶长青描述了一遍。叶长青一边听她讲述事情的经过,一边端详着陆青漩昏迷前画的含蝉图,时不时转过头跟颜济航交流两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对陆璃说:“好了陆璃,事情我大致都了解清楚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说着,他走到陆青漩身边,掏出一只玉石雕刻的小物件。 颜济航定睛一看,是一只精致的玉螳螂,顿时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 都说螳螂捕蝉,看来那只摄魂的大限不远了。颜济航起了兴致,默默的在一旁注视着叶长青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叶长青拿着玉螳螂,用朱砂在玉螳螂的额头上点了两只眼睛,而后,弯腰放在陆青漩的眉心处。说来也奇怪,那玉螳螂本来是没有生命体征的,被放入陆青漩眉间之后却似活了一般,兜转了两圈,直接没入她的印堂里。 叶长青坐了下来,他坐的板正,仿佛入了定一般。反观一旁的陆青漩,身上也起了不小的变化。之前她的眉心处有三只红色的小点点,像蝉的三只背单眼那样有序的排列着,玉螳螂消失之后,她的眉心处又多了两个红色的小点点,像是被朱砂点上去的一般。这五个小点点按顺序排列着,彼此之间倒是泾渭分明,秋毫无犯。 只是这种局面在叶长青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便起了变化。这些小点点竟然开始互相追逐,以陆青漩眉心处这方天地为棋盘,两方势力激烈的厮杀起来。 小点点越转越快,快的让人眼花缭乱,陆璃眯着眼睛,也很难看清它们的移动轨迹,索性闭上了眼睛,只是单纯的等待结果。 突然,一声凄厉的蝉鸣响彻整个房间,像是在鸣泣一般。声音一直持续着,一声比一声高昂,一声比一声凄切,听得人揪心。 陆璃突然就想起有一年的夏天,吃过晚饭的她在陆军学院的主干道上散步,有一只将死之蝉就是这样凄切的叫着从树上直挺挺的摔下来,摔在她的脚边,蝉的翅膀和爪子都已经不能动弹了,却不曾停止悲泣,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当时陆璃就被震撼到了,她的心中感慨万千,特别想为生命高歌一曲来抒发自己的情感,她想她大概明白了古代士人如此推崇鸣蝉的原因。但今日这只含蝉,陆璃觉得还是算了吧,它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跟高风亮节的品质沾不上边,还是早点被解决掉才好。 就在陆璃跑神的功夫,陆青漩额头上的五个红点少了一颗,旋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起来,但是蝉鸣声却没有停止,直到陆青漩眉心处那三只背单眼被红色的朱砂一个一个围剿c吞噬殆尽了,声音才戛然而止。 背单眼消失了,两颗红色的朱砂点像是有意识一般,在陆青漩的眉心处驻足观望了一阵,才相继隐匿。与此同时,叶长青挺的笔直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他的眉心处浮现出两颗殷红的朱砂点,正是他当初点在玉螳螂上充作眼睛的那两点。 目睹这一切的陆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的捂住嘴巴,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消失在陆青漩眉心处的玉螳螂从叶长青的眉心处钻了出来。 叶长青睁开眼睛,伸手摘下伏在自己眉心处的玉螳螂,顺便抹掉了眉心处的那两点朱砂。 “好了。”他说着,站了起来,“不过午时,青漩便能醒来。” 陆锦添松了一口气,喜悦之情暂时取代了笼罩在他心头已久的阴霾,他看着安睡的陆青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摄魂已除,陆青漩也从昏迷状态转为睡眠状态,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大家纷纷走出她的房间,来到客厅。 颜济航看着时间已近中午,再加上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陆锦添知道他回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也就没有挽留,只是一个劲儿的道谢。 “颜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由我代陆将军送你一程吧。”叶长青说着,递给他一个物件,“金陵颜家的往生蝉,颜先生可一定要记得收好。” 颜济航接过玉蝉,贴身收好。他觉得叶长青这般举动意味深长,可能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应允道:“有劳叶先生了。” 两人一起下了楼,刚到楼下,司机小王就开了车在一边候着,两人谁也没上车,只是慢慢走着,似闲庭信步一般,小王也不着急,慢慢开着车在后面跟着。 一路无话。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叶长青突然停了下来,对颜济航道:“这次多亏了颜先生,青漩才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劫。” “举手之劳而已。”颜济航说,衬着学院外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喧闹声,他的声音华丽的像是一篇交响乐的主旋律,“我想,这种事情如果换做是叶先生,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叶长青闻言笑了笑,说:“别人的事情不好说,但如果颜先生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来找我,叶某一定尽力而为。”说着,捏出一块玉牌递给他。 颜济航接过玉牌,玉牌是上等和田玉材质的,通体发白,滋润c透明,入手有温润质之感,上面裹着一层包浆,想必是有一定的年代了。 玉牌上没有刻字,只是在正中的位置上刻着一对凤翼,雕刻的刀法古朴雄浑,线条笔直锋利,凤翼两端互相咬合,呈太极图状,又因为是团形,所以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 “凤翼,火焰”颜济航摩挲着玉牌,内心波澜忽起。 “这是纵横门的标志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重要 纵横是当今华夏的顶级隐世高门,与天理c河洛并称三大派,代表着自上古以来天c地c人c屠四个领域的传承。其中天理代表天学和地学,河洛协会代表人学,纵横则代表屠学,即军事和战争。 春秋战国时期,一批纵横家因为提前预测到后来包括焚书坑儒在内的一系列毁灭文明的举动,便在天山山脉上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开宗立派,完整保留了先秦时期最璀璨的科技文化成果并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成为现在的纵横门。 纵横坐落在天山山脉的群峰之中,踪迹难寻,且远离内陆,因此纵横门的人除非必要,否则鲜少下山。 叶长青这次整整在山下待了一个月,在交通如此便捷的今天,他这一个月的出行无异于外派。而他最初的预计是三天,三天之内解决问题并说服陆家人送陆青漩上山,但是很遗憾,他失败了。 陆锦添和杨军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跟自己的孙女分开,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就对叶长青提出了要办理内退,跟陆青漩一起去纵横门的非分要求,连自己即将要高考的小儿子也弃之不顾了。 叶长青十分无奈,他不可能带计划以外的人回去,又说服不了这家人,干脆直接撤掉了陆青漩体内的结界,去隔壁市拜炎黄二老去了,顺便在那里的疗养院休整了一个星期。 等他再次回到陆军家属院的时候,陆锦添夫妇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原因是在叶长青离开的这一周内,无数个奇奇怪怪的小伙伴堵上门来,把陆家搞得乌烟瘴气。陆锦添夫妇实在无力应对了,只能接受了孙女不属于这个俗世的事实,但是又百般挽留,希望他们尽可能的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最好能过完元旦再走。 叶长青考虑到纵横位于大山深处,元旦回去的话恐怕会遇到大雪封山,便拒绝了这个提议,把归期往后延长了一周,一周之后带着陆青漩匆匆而回。 从中州机场出发,到乌鲁木齐南机场,已经整整过去了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里,陆青漩一直很沉默,几乎一言不发,她小心翼翼的压制着对周围陌生环境的恐惧,盯着舷窗外一直看一直看,甚至中途加餐时空乘人员问她需要什么饮品她都仿若没有听到一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小孩子容易认生,尤其是到了晚上,那种对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群的不适感更甚。叶长青有一个女儿,算起来只比陆青漩小了四个多月,只是他平日里跟女儿的交流很少,因此遇到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只能任由她沉默着,顺便帮她把该做的事情都给做了。 终于,飞机迎着落日的余晖缓缓降落,陆青漩看着被染的通红的天空,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 “叔叔~”陆青漩扬起小脸,拉着叶长青的衣角疑惑道,“飞机起飞的时候天空就是这样的,落地的时候还是这样的,我们是又回去了吗?” 北疆地处高纬度地区,昼长夜短,比中原地区的日落晚了近五个小时,而中州到北疆又有近五个小时的航程,因此飞机起飞时中州是傍晚,飞机落地时北疆又是夕阳西下,很容易让人产生时间停滞之感。陆青漩是小孩子,她想不透这些,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所以问的问题也很笼统。 但是叶长青懂她的意思,当即向她解释起了纬度高低和昼夜长短的关系,陆青漩认真的听着,她与人交流的时候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叶长青就这么被她看着,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灵动。 叶长青看着她,恍惚间仿若看到了小时候的苏长宁,心顿时变得柔软起来,连带着声音也变得轻柔: “我说的这些,青漩都听懂了吗?” “大概懂了,谢谢叔叔。”陆青漩很有礼貌的向他道谢。 叶长青笑了笑,想伸手摸摸她的头表示亲昵,但是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太过突兀,只能硬生生的收回手,有些拘谨道:“我跟你的母亲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弟,你叫我舅舅就可以了。” 陆青漩疑惑的看着他,眼中一片茫然。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和妈妈,母亲这个词汇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以至于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来反应。 舅舅她细细品味着这个叠词的意义,她有爷爷奶奶,有姑姑和叔叔,现在还有一个舅舅,她觉得自己的亲人可真多。 “舅舅。”陆青漩喊了一声,“你是跟我妈妈一起长大的吗,那你一定见过她很多次很多次,好羡慕你,我都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见过爸爸,你见过吗,我爸爸。” 她像是打开话匣子一般,对着叶长青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叶长青慈爱的看着她,表情看起来特别苏。 “见过的。”叶长青说,“有段时间天天见到。” 陆青漩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他是烈士吗?” “什么?”叶长青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我爸爸啊,他是烈士吗?”陆青漩又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什么是烈士吗?” “烈士就是因为执行公务死掉的战士。”陆青漩说,“我的爸爸是一名军人,他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他是烈士吗?” 陆青漩对自己的爸爸是不是烈士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这个问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根植于脑海里了,但她从来不敢问爷爷奶奶,甚至不敢问陆勖。她不理解,一个人但凡还活着,就一定会跟自己的亲人联系,可是这么多年了,她的爸爸妈妈不仅没回来过,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被她这么追着问,叶长青感到头很大,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解释自己的爸爸是不是烈士这种问题,只能摇摇头,说:“不是哦,你的爸爸妈妈都还活着,只是去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不知道这么说她能不能听得懂。 果然,陆青漩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消化这段话里的信息,过了好久,她才开口道:“很重要的任务?” “对。” “比亲人还重要吗?” 叶长青:“” 他没想到陆青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懂得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呢?可事实上她是懂的,不仅懂,而且似乎还深受困扰。 叶长青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妻子离开时的背影,以及女儿跌跌撞撞追着跑的身影。他想了很久,想得眉头紧锁,想得喉头发紧,想得脸上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有些事情,确实比亲情和爱情重要,甚至比生命都重要。”他告诉陆青漩,“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飞机平稳的降落了,叶长青带着陆青漩走出机舱的时候,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南疆的夜幕开始降临。而几千里之外的中州,夜早已深沉。 陆璃接着下了晚自习的陆勖回到家,陆锦添和杨军早已睡下了,整个家显得异常安静。 陆勖放下书包,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陆璃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去厨房端出半个小时前就准备好的宵夜,放在他面前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早点休息吧,今天晚上就别再学习了。” “吃不下。”陆勖坐起来,看着陆璃低声道,“我想漩漩了。” 陆璃叹了一口气,坐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我也想她,你多少吃点吧。” 陆勖的眼圈红了起来,“她那么小,又没出过远门,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会有人照顾她的。”陆璃劝他。 “别人照顾的我不放心。”陆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别人照顾的再好能有自己家的人照顾的好吗?” 陆璃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管怎么样,漩漩都是要长大的啊,长大了就好了。你也别忧郁了,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学呢。” “吃不下。”陆勖重复道,“我想漩漩了。” 陆璃的头大了起来,她揉着眉心粗声道:“我也想她,你要是不想吃就别吃了!” 陆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担忧道:“姐,你的嗓子怎么了?” “我的嗓子没事儿,我洗洗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陆璃说着站了起来,看了他一眼道,“哦对了,我后来中午的车票。” 陆勖的脸扭曲起来,他的双唇紧抿,却还是没能忍住泪水。 “不许哭!”陆璃呵斥他。 陆勖抹了一把眼泪,把脸扭到一边赌气不去看她。 “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陆璃说着,递给他一张餐巾纸,语重心长道,“哭泣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但是强大的力量却可以。你想啊,如果我们都强大的跟叶长青似的那么变态,漩漩至于跟着他上山才能保全自己?事实上,我们陆家没有一个人可以保护她,包括我们的爸爸,漩漩出事儿的那些天他的状态你也看到了,将军又怎么样,不照样无可奈何吗?” 陆勖愣愣的听她说完这些,擦干眼泪道:“姐姐,我想变得强大,可是我怎么样才可以获得保护大家的力量呢?” 陆璃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知识就是力量。你现在还是应该好好学习才对啊,明年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漩漩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等你高考完咱们去天山看她!” “真的吗?”陆勖惊呼道。 “嗯。”陆璃坚定的点点头,说,“先把饭吃了。” 陆勖半信半疑,但还是拿起了筷子。 陆璃去卫生间洗漱了,通过卫生间墙上的镜子,她看到陆勖艰难的往嘴里扒着饭,陆璃看着看着,忽然感到心有点疼。她想起自己北上那会儿,每次走的时候陆勖都站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的看着她,但一次也没有送过她。到地方之后陆璃给陆妈妈打电话报平安,杨军就会告诉她:“你走了之后陆勖死活不肯吃饭,说想你。” 后来,杨军还告诉她,每次陆勖都会阻止她收拾陆璃的房间,然后一个人跑到她的房间,把她遗落在家里的小零碎细细的收纳进一个盒子里,没事儿就拿出来看看,看的时候眼里含着泪。 陆璃被陆勖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杨军却十分肯定陆勖的行为,她说:“陆勖这孩子细腻重感情,不像你跟陆衷,没心没肺的,净想着往外面跑了。” 陆璃吐掉嘴里的泡沫,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远处的陆勖,觉得自己妈妈的评价或许没错,自己确实挺没心没肺的,但她并没有想着一直往外跑,她很挂念家里,想陪着父母变老,想看着陆勖长大 陆璃开始漱口,就在刚刚,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把牙杯归位,走出卫生间,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夜里十点半了。 “这个时间点,漩漩应该已经站在北疆的土地上了吧。”她闷闷的想了一会儿,又开始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纵横 按照陆青漩以往的认知,十二月份的时候中州的人民才刚刚穿上棉服,来北疆之前,杨军特地给她换上了三九隆冬才穿的厚棉服,以为多少能挡点风,但还是低估了大西北的严寒。 北疆的风烈,很烈,刮在脸上像刀子。这是陆青漩对北疆的第一印象。 寒风像支利箭,瞬间便穿透了厚厚的棉服,直击她的心髓,陆青漩忍不住打了冷颤,只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有种被撕扯的生疼。 叶长青觉察到她的寒意,知道她猛的一下适应不了西北的严寒,也没犹豫,直接抱起她裹在自己的黑风衣里,匆匆往机场外走去。 陆青漩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这么抱着,虽然知道他是自己的长辈,但毕竟男女有别,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抗拒。她左右挣扎了几下,想要挣脱叶长青的怀抱,叶长青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婴儿那样,希望她能安静下来。 陆青漩消停了下来,却还是僵硬着身体,生生的跟叶长青之间隔出了一点距离。 叶长青在心里苦笑,他想起六年前陆青漩尚在襁褓中时,他抱着她,在飘雪的午后穿过伦敦最长的街头,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远渡重洋,那时她那么安静,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左看右看,远离父母,周围的一切那么陌生,她却始终不哭不闹。 现在她长大了,性别意识觉醒,对事物也有了熟悉和陌生的认知,叶长青觉得这对于女孩子来说是好事,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希望能快点终结陆青漩的不自在。 风呼啸的更厉害了,陆青漩毕竟小孩子心性,在适应了最初的寒冷和拘谨之后,她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她小心翼翼的爬到叶长青的肩头,越过叶长青宽厚的肩膀,她看到青灰色的水泥路面迅速的向后移动,周围刚开始还分布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但他们很快就被甩在身后。陆青漩安静的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仿佛跟自己最开始记事时的画面重合了一般,熟悉的令人忧伤。 很快就到了航站楼,但是叶长青并没有放下陆青漩,而且继续抱着她,在行李提取大厅取了行李之后匆匆走出公共大厅,一出大厅,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迅速迎了上来,接过叶长青手中的行李,恭恭敬敬道:“掌门。” 叶长青笑了笑,说:“等很久了吧,联合。” “不曾。”秦联合回答道,“车子就在机场外,掌门请吧。”说着,跑下阶梯,把陆青漩的行李放进后备箱,紧接着又打开了车门。 叶长青也不犹豫,直接抱着陆青漩坐了进去。 秦联合发动车子,通过前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只见陆青漩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上,手却紧紧的抓着叶长青的衣角,叶长青任由她抓着,看起来对她十分疼爱的样子。 “掌门去年这个时候带回来一个小少爷,宠得整个纵横门都害怕,这次又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小公主,看他宠溺的样子”秦联合静静的握着方向盘,不知怎的,他忽然为叶青沄捏了一把汗。 这个时间点,北疆市的路上早已人影寂寂了,车子在夜色里疾驰了好久,终于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典型的清真寺庙,无论外观还是造型都具有浓郁而典雅的伊斯兰建筑风格。陆青漩抬起头,只看到四座高大尖塔,簇拥着中间的大圆屋顶,两侧另有两个小圆顶陪衬,她在中原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清真寺,因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看到大圆屋顶的门廊上方用汉字写着“汗王寺”三个大字,而汉字的上方则是一连串的维族文字,陆青漩不认识维族文字,不过她猜想这应该是汗王寺的维文版。 在她观察的空档里,秦联合已经提着行李打开寺庙一侧的偏门,率先走了进去。 “青漩,咱们也进去吧。”叶长青说着,牵着她的手进了门。 进门是一条深深的走廊,走廊两侧均匀分布着一些房间,一路走来竟让人感到了浓浓的生活气息,想来这一层是寺院的生活用房。 就这样,叶长青三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程,大概有100多米,便来到一个转角处。从转角处绕过来,眼前豁然开朗,正是一个大厅。 这个大厅看起来极大,大概50米见方,没有开灯,只在四个角竖起四根巨大的蜡烛,绕是如此,整个大厅也是一片昏沉,跟楼下金碧辉煌的寺院商场形成鲜明的对比。陆青漩刚从走廊里出来,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环视着四周,发现大厅的另一侧也是一个弧形的转角,隐约可以看到转角外一条幽深的走廊通向远处。大厅的正中是一座巨大的牌坊,为三间四柱五楼样式,牌坊上刻着大大小小的浮雕,由于光线昏暗,并不能看清到底是什么,只是看起来影影绰绰的,想来大概是宗教神祉一类的题材。 叶长青和秦联合对大厅的环境倒是极为熟悉,一个人提着行李,一个人牵着陆青漩,直接来到牌坊正中的门下。牌坊由一整块巨大的汉白玉雕刻而成,正中间的门牌两边各卧着一头巨大的石狮子,看起来威武非常。 叶长青三人来到牌坊下,却并不作停留,而是迅速从牌楼下穿过,穿过牌楼后,陆青漩扭头看了一眼,却见四根玉柱上各雕刻着一座浮雕,竟是佛教的四大天王像,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牌楼的正中间挂着一块儿牌匾,上面用楷书雕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回头是岸。 陆青漩暗自撇了撇嘴,清真寺里竖着一座佛道题材的牌坊,怎么想怎么怪异。 穿过牌坊,就到了大厅靠里的那一侧,秦联合朝着墙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忽然站定,他放下行李,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玉。那块儿玉通体发白,做工极为粗糙,但是看起来却有一股莫名的古朴之感。玉的正中间刻着两只团形凤翼,刀法古朴雄浑,线条笔直锋利,凤翼两端互相咬合,呈太极图状,看上去就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 秦联合拿着古玉,将雕刻有凤翼的一面朝下,轻轻贴向地面。只听“咔哒”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大厅,伴随着这声脆响,古玉上那两只凤翼突然流转起来,以古玉为圆点,直径半米以内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光线在光圈内流动,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在光圈内一笔一划的勾勒,等光线彻底与光圈融为一体,陆青漩才发现,光圈内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整个六芒星散发着荧绿色的光芒,环绕在它四周的,则是一些蝌蚪一样的符号。 引发这一系列变化后,秦联合并不起身,而是把镶嵌在地面的古玉又取了下来,古玉镶嵌过的地方顿时腾起一片黑色的烟雾,烟雾的边缘则闪着幽幽的蓝光。 这些烟雾聚拢在一起,也不消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蚕茧中间裂开了一条仅够一人通过的裂缝。 “联合,你先进去。”叶长青向他发号施令。 “好的掌门。”秦联合说完这些,提起行李钻进裂缝里,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陆青漩大吃一惊,她想起牌坊上刻的“回头是岸”四个大字,忽然就感到脊背发凉。 她下意识的看向叶长青,叶长青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便向她解释道“这是经过技术改良后的微型虫洞,可以让我们快速到达目的地。” “可是,它看起来好可怕啊。”陆青漩说。 “别怕,我带你进去。”叶长青安慰着她,一把将她抱起,迅速进入了虫洞。 黑色的裂缝就像是一扇神奇的门,跨过这扇门,陆青漩看到了另一番不曾见过的景象。 她站在一片漂浮的土地上,周围是浩瀚无垠的星空,她的身侧是叶长青,面前站着的则是之前就进来的秦联合。 秦联合把行李随意的放在脚边,自己则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座微型操作台的屏幕前,不停的往里面输入着代码,等一长串代码输入完毕,他点击了一下回车键,下一秒,虫洞的入口闭合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入口出现在与它相反的方向。 “咱们回家吧。”叶长青笑着说,牵着陆青漩的手走进入口,秦联合在后面紧紧跟上。 进入入口之后,陆青漩发现他们脚下的悬浮陆地消失了,整个人像是漂浮在太空里。 她被星河包裹着,繁星似水,在她的眼前兀自闪烁,仿佛伸手就能拘下一捧。 陆青漩惊呆了,她从未见过这种奇异的景观,忍不住驻足观看,一时之间竟忘了行走。 “青漩不要左顾右盼。”叶长青停下来提醒她,“虫洞开启的时间有限,我们必须得在规定的时间走出去。” 陆青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一下子红了。她吐了吐舌头,蹦蹦哒哒的朝叶长青跑去,顺便牵住了叶长青的手。叶长青慈爱的看着她,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一行人沿着指定的路线在星河里穿梭,在转过几个弯,看到几颗巨大的星体之后,终于又看到了那团凝聚不散的黑雾,黑雾仍然散发着幽蓝色的冷光,像镶着蓝色的锁边,中间撕裂着一道一人进出的口子。 陆青漩这次没再让叶长青抱了,她跟在叶长青身后,从黑雾里钻了出去。 从黑雾里钻出来,又是一块圆形的悬浮陆地,叶长青走到陆地中央,一挥手,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就出现在他面前。他在显示屏的对话框里输入一长串的代码,点击完确定之后,黑雾消失,一个崭新的入口出现在陆地的边缘。 叶长青收起显示屏,对秦联合说:“走吧。” “好的,掌门。”秦联合说着,再次钻入黑雾之中。 叶长青抱起陆青漩,紧随其后。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陆青漩感觉他们像是行走在一条甬道里,被密实的墙壁紧紧包裹着,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点亮光。 陆青漩被叶长青放在地上,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辨方向。她闭着眼睛,忽然就听到了风吹c草动c流水c鸟鸣的声音。 那声音丰富c吵杂,却充满了生机。陆青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门前,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牌坊,五间六柱,高耸入云,直接指向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 陆青漩仰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正中间的牌楼,那里,刻着三个篆体字,龙飞凤舞,笔劲苍遒,像是吸纳了整个天下的磅礴之气。 正是纵横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定盘 陆青漩深吸一口气,跟着叶长青向牌楼走去。 牌坊的五根柱子上分别刻着一座武士浮雕,那些武士身着铠甲,手握各式神兵,威风凛凛,面容却一派祥和,尤其是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格外醒目。 陆青漩盯着武士额头上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神,她感觉自己似乎接触到了那些武士的神识,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中,再也感觉不到周围的存在。 “青漩!”叶长青大喝一声,把她的意识从遥远的海际拉了回来。 陆青漩猛的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眉心骨那一块像是被雷霆劈开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得厉害。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发现那里有一块儿明显的凹陷。 陆青漩心里咯噔了一下,又不敢声张,只能顶着心里的诧异继续往山里走去,也顾不得观察眼前的这座牌坊了。 穿过牌坊,便是一段近似天梯的山路,山路十分宽阔,坡度又很平缓,更是难得一见的笔直。山路两侧每隔十米便立着一盏半人高的路灯,铜制的灯座,外面刷了一层黑漆,灯座笔直的向上,在最上方弯下一个完美的弧度,弧度的正中向下结着铜制的网,网的正中间垂挂着一颗硕大的钻石,那光线便是从钻石形状的灯罩里发出的。路灯的造型虽然复古,却不影响光线,站在天梯下,陆青漩能够清晰的看到山顶那一片开阔之地。 一行人拾级而上,走了大概数百级台阶便到了山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开阔的广场,叶长青他们没做逗留,而是快速的穿过广场,到达纵横门的生活区。 也许是赶了太久的路,一路上舟车劳顿,也许是在牌坊那里受到武士浮雕的影响,陆青漩的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突突,带来钻心的痛。那痛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她都快要无法站立了。 于是她跟在叶长青的背后小跑起来,她不敢停顿,害怕因为奔跑而分散的痛感会因为片刻的停留聚集起来,将自己吞噬。 叶长青一直迈着步子大步向前,这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陆青漩一眼,就着月光和周围的路灯,他看到陆青漩面色苍白的站在夜色中,任由汗水浸湿她的双鬓,却一声不吭的紧咬着牙关。 “青漩。”叶长青走到陆青漩身边,蹲下来与她平视。 他竟忘了解开这孩子体内的封印。 陆青漩的坚韧让他心里涌起了深深的愧疚。他伸出手点在她的眉心处,闭上眼睛试图接触到陆青漩灵魂深处被人刻着掩盖起来的开关。 很快,一张复杂的盘机图浮现在他的意识深处,那张盘机图呈圆形,被均等的分成十二份,内里流动着颜色各异的铭文和符号,这些符号被一些红红绿绿的线条牵连着,形成各式各样的几何图案。 叶长青用意念更改着符号之间的联系,很快,东方青龙七宿中的房日兔,南方朱雀七宿中的星日马,西方白虎七宿中的昴日鸡,北方玄武七宿中的虚日鼠所形成的大十字格局消失了,四象七宿两两成相,一簇簇t三角组合在一起,一只完美的上帝之手呈现在陆青漩的命盘之中。 命盘分为天地人三盘,其中天盘展示的是人一生的命运趋势,以及六亲的先天兆示,不可逆转;人盘限流守原,展示人在各个阶段里的运势浮沉情况,有所为有所不为。地盘中隐含着人的性情根器,可以一直追溯到其先天的根源。 叶长青当年封住的就是陆青漩的地盘。为的是防止她的灵气外泄,引起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 现在,叶长青解开了加诸其中的封印,像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拂去轻掩在上面的灰尘,还原了它应有的模样,于是陆青漩那颗混乱了八年的命盘便定了,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开始行运。 如醍醐灌顶般,头上的痛感消失了,陆青漩感到自己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身体也从未有过的轻松,血管在体内舒展着,似乎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尽情吐纳着这天地之间至纯至净的灵气。 叶长青负手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陆青漩的身体适应这一过程。大概等了一刻钟,陆青漩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好奇宝宝似的四处张望着,叶长青心下了然,知道她已经适应了这种状态。 陆青漩闭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听力变得异常灵敏,她听到一阵山风在牌坊的门洞里打了个漩,呼啸而过,甚至可以听到数百米外一片树叶掉落的声音。她睁开眼睛,试探性的抬了抬脚,发现自己的身体骤然之间变得很轻,似乎随时都能够御风而去,她吓了一跳,立刻紧紧抓住了叶长青的衣角。 叶长青早就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跟秦联合相视一笑,二人一人牵着陆青漩的手,一人提着陆青漩的行李,直奔住处。 回到住处,简单的安顿下来之后,大家便各自休息了。 一夜无话。 陆青漩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表一看,发现时间还早。她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却不着急回床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就开始打量起整个房间来。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大概两层楼那么高,有些类似于时下流行的l一ft户型。陆青漩睡的卧室在二楼,十五平米的空间仅放置了一张床和一个大衣柜,就被一座紫檀木屏风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她绕过屏风,屏风外面是一个书房,暗红色的木制书桌,暗红色的木制书架,还有一把看起来质地就很坚硬的暗红色木制太师椅。整个书房的色调偏暗,书桌书架连带着椅子都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十分古板,这让陆青漩感觉有些难以适应。 她看到书桌上有一个笔架,挂猪肉似的悬挂着几支中型狼毫笔,而笔架的一端则放着一方小小的砚台,砚台没有加盖,里面的墨迹尚未全干,想来这间屋子前两天还有人居住。 “会是谁的房间呢?”陆青漩心里嘀咕着,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块儿石头。 这是一方刻石,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刻痕,有些是笔画,有些则已成为字体,陆青漩仔细看了看,发现出现次数最多的是一个纂体字,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字,只是觉得字体的左偏旁被故意刻得弯弯曲曲的,看起来像是一道道的流水。 陆青漩百无聊赖的放下石头,顺着楼梯下了楼。 楼下不出所料的承担着客厅c厨房和卫生间的功能,只是这些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古风版的,陆青漩对此兴致缺缺,房子的另一端有一道楼梯,靠着墙直接通向二楼,跟自己刚刚下来的那道楼梯正好对称。陆青漩沿着这道楼梯就爬了上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上面空荡荡的,连张床连扇屏风都没有,更别提书架和书桌了。陆青漩扫视了一圈之后,按原路返了回去。 一圈逛下来,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想到叶长青可能很快就会来叫自己起床,陆青漩没再返回卧室,而且从行李箱里掏出洗漱用品开始洗漱。 刷牙的时候,她一直盯着镜子,在电动牙刷催眠效果极佳的嗡嗡声中,那一小块牙膏在她的口中融化成一大堆白色的泡泡,陆青漩看着看着意识就跑得没边了。 说来也奇怪,大西北的冬天十分漫长,到十二月初的时候天气已经是十分寒冷了,但是身处这样的空间内,衣着单薄的陆青漩却感觉不到任何的严寒,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屋里有供暖,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暖气片或者中央空调之类的装置。 她想起来在中州的时候,她家隔壁住着一位老大爷,老大爷是一名战功卓著的将军,在一次执行境外任务过程中受了伤,新伤旧伤加在一起,量变引起质变,所以才五十多岁身体就垮了,只能提前进入退休生活。老大爷认为虽然身体状况不允许他活跃在前线了,但是他实战经验丰富呀,老骥伏枥一把还能为祖国的国防事业发挥点余热,于是不停的给领导写信,希望领导不要让自己闲着。领导被他的一片赤诚感动,就把他平调到陆军学院挂职荣誉院长。 老大爷来到陆军学院以后反倒没那么多热血了,平时给地方系的学生上上军事理论课,没事儿了就窝在家里玩蜘蛛纸牌的高级版。 陆家跟老大爷家是邻居,平时来往也算密切。陆勖从小就是个网瘾少年,平时在家里抠会儿手机玩会儿电脑总是被杨军不停的打断,不胜其烦的情况下只能抱着平板往老大爷家里钻,时间长了就开始带着陆青漩往老大爷家里钻。陆勖有时候会跟老大爷聊聊天,一聊就是一下午,有时候则是坐在老大爷旁边看老大爷玩蜘蛛纸牌,老大爷一玩儿就是一整天,陆勖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一整天,杨军来喊他回家睡觉,拖都拖不走。 陆青漩却没那么大的瘾,虽然老大爷玩蜘蛛纸牌的时候她也能看上大半天,但更多的时候她的注意力还是被书房里那个巨大的沙盘模型给吸引走了。她喜欢揪里面的花花草草玩儿,能一个人玩儿一下午。 记忆中,老大爷的家里总是四季如春,无论春夏秋冬,室温常年保持在23度。陆勖说老大爷有严重的腿疾,不能着凉不能受热,对室内温度的要求极高,所以在装修房子的时候安装了地源热泵,并用低温辐射形式进行供冷或供热,这样调控出来的温度最接近自然,舒适c节能,对人体的副作用又小,可谓是一举多得。 陆青漩的思绪飞了回来,她想这间屋子大概也用了那种热泵技术吧,不然室内环境怎么会如此宜人呢? 果然,陆青漩洗漱完毕刚换好衣服休息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响起,她走过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三四十岁,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样子。 女人一看到陆青漩就笑了,说:“青漩小姐,掌门喊你去后厅吃饭呢,你看看,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了。”陆青漩说,“可是我不知道前厅在哪里,阿姨,你能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呀。”女人说,“咱们往这边走。” 陆青漩跟着她出了门,出门右转有一道长长的回廊,两边的木架上缠绕着手臂粗细的紫藤,只是现在是冬季,所以并没有看到绿色。回廊很长,从她昨晚住的小楼直通这间院落的正厅。 女人走在前面,并没有走回廊,而是直接从院子中央横穿了过去。 正厅是坐北朝南的三间房子,外观上恢弘大气,规模有点像古代宫廷的正殿。 陆青漩到达正厅的时候,叶长青正拿着平板坐在餐桌旁看新闻,他穿了一条黑色的西裤,一件米白色的亚麻布休闲衬衫,没穿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儒雅。 听到脚步声,叶长青抬起头来,看到陆青漩之后微微一笑,收起了平板。 “早啊,青漩。”他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道场 “早上好,舅舅。”陆青漩问过早安之后就在他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叶长青问她,顺手帮她盛了一碗小米粥。 “谢谢。”陆青漩接过粥,回答道,“挺好的。” “昨晚太仓促,没来得及准备,就让你先住着青沄的房间,她隔壁有一间空屋子,到时候装修一下给你作卧室,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只是能不能换种风格呢,我觉得古色古香的看起来特别沉闷。” 陆青漩说完,偷偷瞄了叶长青一眼,她觉得自己有点事儿多,不知道叶长青是什么反应,他会觉得自己麻烦吗? 叶长青并没有觉得她麻烦,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请求。陆青漩松了口气,却看到叶长青把一个装满了茶叶蛋的盘子放在她面前,说:“来,吃几个鸡蛋,补充点营养。”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说,“子涵也赶紧去吃早饭吧,忙活一早上了。” 带陆青漩过来吃早饭的女人叫张子涵,是纵横门的行政人员,听到叶长青这么说,也不推脱,道了声好的就离开了。 餐厅里只剩陆青漩和叶长青两个人了,陆青漩看了看面前几个精致的小菜,拿起一个鸡蛋剥开咬了一口,没想到竟然出奇的好吃。 便忍不住称赞道:“这鸡蛋好好吃啊。” “好吃就多吃几个。”叶长青说着,也帮她剥了两个。 这种鸡蛋是跟食物放在一起煮的,古人觉得鸡蛋的结构和宇宙是一样的,是宇宙原本的形态,当它和其他食物放在一起煮,就会吸收掉食物所有的精华和灵气,这种吸收了食物精华和灵气的鸡蛋被称作凤凰蛋,滋阴补阳,营养极高,是神奇的延寿食品。 纵横门的人因为要进行体能训练,对营养的要求极高,按照常见的食物搭配习惯来补充营养,不仅容易过剩而且消耗气血,因此凤凰蛋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食物。 在纵横,每人每天吃掉多少个凤凰蛋是有严格的指标的,鸡蛋味道单调,年纪大的人消耗起来完全没问题,但是小孩子吃着吃着就死活不肯再吃了,因此厨师们就变着法的搭配煮鸡蛋的食材,时不时还会增加几味滋补的中草药在里面。 今天的凤凰蛋是鸡蛋搭配羊肉,配以陈皮c肉桂和大料,把鸡蛋洗干净,熬羊肉汤的时候放进去,熬完后羊肉的精华集中在鸡蛋里了,而羊肉被鸡蛋吸收掉所有的精华以后就成了渣滓,再也没有食用价值,所以就直接扔掉,只留鸡蛋上桌。 陆青漩这一顿早餐吃掉了两个鸡蛋,破天荒的头一回,毕竟她平时基本上都是不吃鸡蛋的,偶尔一次还都把蛋黄挤出来扔盘子里,让杨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吃罢早餐,叶长青又浏览了一会儿新闻,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陆青漩去了后山的道场。他本打算让陆青漩先熟悉纵横的环境再进道场习武的,但是陆青漩觉得无聊,她已经闲了太久,现在迫切的想要找些事情来做。叶长青考虑到自己接下来又要下山一段时间,而他作为苏长宁的同门师弟,无论是出于纵横的一贯传承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都想亲自把陆青漩领进军事修道士的大门。 陆青漩当然不会知道叶长青的这些想法,她只是跟在叶长青身后,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远远的,就看到正门两侧那两座高大的观景台,但是走了大概□□百步,跨过四五个高大的门槛,才看到这些观景台的全貌。 这是秦汉时期建筑群中最常见的观景台,被称作阙,多建在城门两侧或者古代帝王的宫殿前。叶长青作为纵横的掌门,他居住的宅邸竟建有可以媲美帝王宫殿的双阙,纵横门的规格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陆青漩只在古装剧里见过阙,通常还只是惊鸿一瞥,此刻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忍不住就想停下来好好观看一番,只是想到还要跟叶长青一起去道场,她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什么时候能爬上去玩一圈就好了。”陆青漩闷闷不乐的想着,加快速度追上了叶长青的步伐。 去后山的道场需要穿过前山一整片生活区,叶长青带着陆青漩沿着生活区的主干道,一路走来路过不少高门大院,却连一个人都没遇到。 “这个院子是你长平师伯家的。”叶长青指着右手边一处三进三出的院落说,“你长平师伯的爱人叫秦雪,做饭很好吃的,青沄从小就喜欢去他们家吃饭,以后你也可以常去。” 虽是这么说着,叶长青却并没有要带着陆青漩进顾长平家里看看的意思,而是指着左手边另一处三进三出的院落说:“这个院子是你长安师伯的,他是咱们纵横门追心术修行的第一人,喜爱清静,平时不怎么出门,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陆青漩点点头,可能怕打扰到长安师伯,她感觉叶长青在说完这段话之后步伐明显加快了。陆青漩愣了一下,追上去问道:“什么是追心术啊?” “追心术是纵横弟子的一门必修学科,是咱们的老祖宗鬼谷子创造的,到时候会让你们学习的。”叶长青边走边向陆青漩解释,很快就走到了主干道的尽头,他用下巴指了指路尽头的一座院落,“这处院落是你连角师叔的,他是这一代纵横弟子的总指导,今天带你去道场主要就是去见他,因为你平时的功课得需要他指导。” 叶长青说着,从连角家门前走过,拐到一条小路上去了,小路大概三四百米长,沿途种满了针叶柏c西伯利亚落叶松和雪岭云杉等高大的常绿乔木,灌木带则由南疆常见的珍珠梅c榆叶梅和金银木等组成,空地上铺就着一层绿色的草坪,中间点缀着高山绣线菊等冷季型地被植物,尽管现在是冬季,很多季节性植被都变黄甚至凋零了,却还是能够看出青草地灌木丛参天大树的分布层次来。 而叶长青口中的道场就分布在这些参天大树中,在一片苍翠的绿色中掩映着青灰色的檐角。 “纵横的修道场馆有六七座,分别承担着不同的功能,供不同的修行者使用。今天咱们要去的就是中间那座最大的场馆,它的功能最齐全,适合初入道场的弟子。” 陆青漩听着叶长青的介绍,抬腿迈进场馆的大门。 相比较而言,这座场馆确实挺大的,进大门两侧是一座座小阁楼,大概十几间的样子,紧密排列在一起,其他三面环墙,中间则是一块儿面积类似于田径场大小的空地,空地上铺满了数千块儿一米见方的青石板,角落里则竖着一排排箭靶。 “这个时间点,人都去哪儿了呢?”叶长青疑惑道,直接往右侧走去,在大门右数第三间阁楼前停下来,直接推开了阁楼的小门。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其他人呢?”叶长青站在门口问。 “不知道。”阁楼里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 “来,你出来一下。” “出去干嘛?” “你出来,我有事情告诉你。” 叶长青说完这句话之后,阁楼里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陆青漩觉得她应该跟自己差不多高,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款连帽卫衣和黑色的束脚运动裤,脚上穿着一双灰白款的耐克儿童气垫鞋。她的头发很短,目测刚刚过耳,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前,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像个破小子。 她站在离叶长青三米远离陆青漩七米远的地方,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被刘海遮住了一半。 “你最近一直住在这里吗?”叶长青看着她,表情不自觉就变得严肃起来。 “嗯。”女孩儿轻飘飘应了一句。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 “我就是不知道。” 女孩儿抬了抬眼,一向飘忽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些抵抗的情绪在里面,在她抬起头跟叶长青对视的时候,陆青漩看到她的右眼眼眶处有一大片淤青。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叶长青的声音有些低沉,“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青漩,是你长宁师伯的女儿,昨天刚上山。” “你好。”女孩儿几乎在叶长青话音落地的同时就走上前来,跟陆青漩简短的打了个招呼,说不上热情,也说不上冷淡。 “你好。”陆青漩冲她笑了笑,看着她眼眶处的那片淤青,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心有点疼。 女孩儿打完招呼转身就走,叶长青立刻叫住她: “青沄,回来。” “原来她叫青沄啊,跟我的名字好像”陆青漩在心里默默的嘀咕。 叶青沄刚迈出去的腿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她扭头看着叶长青,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让陆青漩忍不住想笑。 “我要指导青漩一些东西,你过来帮忙做些辅助性动作。” 叶长青说完就向场地走去,叶青沄沉默的跟在后面,看上去对这项安排十分不情愿。 “青漩上的是学校还是私塾啊?”叶长青突然问陆青漩。 “私塾。”陆青漩回答道。 叶长青点点头。 私塾是2020年以后华夏国内出现的一种非主流的办学方式,由k12的线下模式转换而来。私塾办学的发起人是一位线上教育的p,她做了十几年的k12教育,却发现结果与自己所追求的教育公平相去甚远。阶级固化,贫富差距所带来的教育不公平是无数个k12都无法改变的,于是她在自己的职业后期彻底黑化,抛弃了年轻时的理想和情怀,利用自己搞线上教育时积累的人脉和资源,整合当时全国各地的名师,在一线城市和二三线城市展开私塾办学。没想到一炮而红,私塾在这个年代竟然大受追捧,很多中产及以上家庭的父母纷纷把孩子送进了私塾里。 私塾办学与传统学校相比,除了学生少,学费高以外,最大的区别在于私塾引入了传统贵族教育体系。老师跟着学生走,从学前教育到高中毕业,学生全部由同一批老师带领,除了学习十二年义务教育规定的学科课程外,还要修礼c乐c射c御c书c数这六种技能,并在成人礼那天通过考核。 叶长青显然也支持当代的私塾教育,点过头之后继续问陆青漩:“你六艺修的怎么样了?” 陆青漩三岁进私塾,再加上开蒙早,所以五岁那年就开始修六艺了,至今为止,除了“御c射”这两科外,其他四项均有不同程度的涉猎,算是同龄人里的姣姣者。当叶长青问起她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了。 叶长青听完她的情况,并没有对她进行考核,而是说:“纵横也要求六艺,但是考核标准跟私塾却完全不同,私塾要求修身养性,旨在培养学生的贵族气质,纵横却要求弟子通过对其他五项技能的熟练掌握,达到身体与灵魂的高度统一,最终服务于‘御’这一终极技能。” 叶长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了才发现陆青漩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仅如此,连叶青沄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他意识到自己的讲解有问题,话锋一转,道:“青沄,出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六艺 叶青沄顿时像只木偶一样被拎了出来,叶长青递给她一支一米长的毛笔,说:“青漩是从五岁开始练的书法,到现在已经有三年的基础了。青沄跟你一样,她从四岁开始练习书法,今年七岁,刚好也是三年。现在呢,我让青沄现场书写一篇,青漩仔细观察一下她的书写方式,青沄,你准备一下,开始吧。” 叶青沄把毛笔搁在一边的武器架上,从架子下面拎出一个小木桶,一溜烟跑远了,不久,又拎着桶回来了。 “你干嘛去了?”叶长青问她。 “去接了一桶水。” “这个桶里面不是有水吗?” 叶青沄看把手中的桶放在地上,拿起武器架上的毛笔,说:“那不是我的桶。” 叶长青沈默了片刻,有些艰难道:“开始吧。” 陆青漩:“” 叶青沄把毛笔在桶里蘸饱了水,双手握笔,落笔之前突然抬头问道:“写什么呢?” “你自己定。”叶长青说。 叶青沄得到这个指令,笔尖在青石板上略一停顿,笔锋转起,很快,儿童巴掌大小的楷体便出现在地面上,笔力苍劲,笔画繁杂,正是蜀道难三个字。 书法讲究形神俱备,通常情况下,一个人练习书法三年便可成其形,却要十年才能成其神。以陆青漩三年的书法功底来看,叶青沄这几个字工整大气,已经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了。陆青漩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特别特别想知道纵横的书法跟自己究竟有何不同。 她的目光开始紧盯叶青沄的笔尖,一个个字体以扫描的速度整齐的呈现在青石板上,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搞不清楚它产生的过程。陆青漩只盯着看了一会儿,就感到自己的精气神受到了极大的消耗,她转移了目光,开始盯着叶青沄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有了新发现。 书法对人的站姿和坐姿都有要求,虽然不像习武之人那么严格,要求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但也要平衡稳重,自然舒展,以便于挥毫,尤其是地面书法,更是讲究人随字动,字不动,人不动。如果按照这种标准来衡量,那么叶青沄无疑是不合格的。 她一直在动,没有片刻的停顿。她的步伐缭乱,她的身形回旋,像是在随着意境起舞。 当她写到“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时,她的笔尖轻颤,笔锋转得也急,似乎行走在陡崖峭壁之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万劫不复。 当她写到“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时,她的笔锋转得明显缓了许多,步伐也变得机械起来,像是一辆锁链生锈的自行车,在面对连绵陡峭的盘山公路时,除了无奈c哀伤,就只剩下绝望。 当她写到“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时,她的笔锋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步伐也变得踉跄,像是一个远走他乡的游子,不停的跋涉,却始终找不到心灵的理想之乡。 陆青漩的心揪了起来,她仿佛置身于蜀道上空寂苍凉的环境气氛中,悲鸟哀嚎,子规啼月,已是穷途末路。 虽然穷途末路,叶青沄却并未就此搁笔,她像是一个佝偻的旅客,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c畏惧c无奈c哀伤与绝望之后,凭借着朝圣者般的意志,一步一步,最终跪着走进自己心中的圣殿。 收身,停笔。 叶青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想来一篇文章写下来,她也耗费了不少元气。 陆青漩把这篇蜀道难再次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越看越服气。 别看叶长青写字的时候像是在跳舞,写出来的字体却异常安静,横平竖直,对仗工整,每一个字体都规范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不敢越矩。更神奇的是,她用毛笔蘸水在青石板上书写,山上风大,水又极易挥发,可是通篇二百九十四个字写下来,最初的几个字水迹不仅未干,而且还能清晰的看到字形,足见其书写速度之快! 陆青漩简直要佩服死了,忍不住为她鼓掌。 叶长青看着陆青漩煞有介事的鼓掌,像个小大人似的,忍不住莞尔一笑。 但是对于叶青沄的表现,说实话,他并不满意。 叶青沄的字,虽然大气却并不磅礴,像是一个伪装者,有形无气,得失心太重,考虑的太多,无限的放大了悲观与困境而看不到艰难险峻之处的宏伟与绮丽,她所表现出来的情感与原文所要表达的情感相去甚远。 叶长青忍不住为她担忧,却选择什么也不做,只是指着地面说:“前半部分水渍的颜色明显比后半部分浅,说明你的速度还是太慢,疾风回旋步还欠火候,中间部分比最后一段颜色深,说明你的臂力还不够,不能支撑你始终如一的把这篇《蜀道难》书写下来。” 叶长青指出了叶青沄的不足之处,又在最后语重心长的总结道:“还是得加把劲儿啊!” 叶青沄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叶长青的话听进心里。 “我觉得青沄已经很厉害了。”陆青漩忍不住为她辩解道,就叶青沄这水平,放在她们家能被一天表扬八次! “武有境而艺无涯,这才到哪儿啊。”叶长青摇了摇头,吩咐叶青沄,“抓紧时间恢复一□□力,准备射击。” 射击,即六艺里的射箭技术。传统六艺里把射技分为白矢c参连c剡注c襄尺和井仪五种。 白矢是指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参连则是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剡注要求矢发迅疾,瞄时短促,放箭而中;襄尺是一种射击礼仪,君臣并立射击,臣让君一尺;井仪则要求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现代六艺里对射箭技术的要求在传统的基础上有所删减,去掉了襄尺,把井仪合并进参连里,变成白矢c参连和剡注三种。”叶长青说着,看了陆青漩一眼,“这三种你学得怎么样了?” “理论我都学会了,实践的话我上学期期末才把弓拉满。”陆青漩说完,下意识的看了叶青沄一眼,叶青沄依旧沉默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估计是感受到了陆青漩的视线,她猛的抬头,两人的视线便撞到了一起。 叶青沄:“” 陆青漩不好意思的朝她吐了吐舌头。 叶青沄:“” 陆青漩:“” 叶长青倒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这次失败的互动,他的目光在武器架上巡视一圈,挑了一把衬手的弓,递给陆青漩。 陆青漩接过这把立在地面上跟自己眉眼齐平的弓,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用这把弓,去射这支箭,让我看看效果。”叶长青说。 “我?用这把弓?射这支箭?”陆青漩难以置信,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面对她一连串的发问,叶长青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对。” 陆青漩伸了伸舌头,做出一个狗带的表情,开始打量手中的弓。 这是一把英格兰长弓,外白内红,典型的紫衫木弓背,被人为改短了一尺,以适合十岁左右的儿童使用。长度是单体弓增强威力的必然选择,为了不减弱其性能,改造长弓的人又采用了木c角c筋等复合材料增强弹性,因此,这把短版的英格兰长弓弹性并不弱于正常的长弓,其射程是不低于300米的。如果力度和准确度能达到的话,站在陆青漩这个位置射中靶心完全不成问题。 陆青漩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的左侧,她猛的将弓拉开,经过单眼短暂的瞄准之后,迅速撒放出去。 用的正是最常见的地中海式射法。 羽箭沿着既定的轨道,擦着箭靶没入墙边的青草地里。陆青漩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又抽出第二支羽箭,如法炮制的射了出去。 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也许是因为连发四箭让她找到了手感,陆青漩渐入佳境,准头也越来越高,等到第五支箭的时候,她已经能射进六环内了。 终于,她的体力消耗殆尽,射到第九支箭的时候,手中的弓怎么也拉不开了,于是,她停了下来。 叶长青全程观看,陆青漩的每一个动作他都看在眼里,无论长处还是短板,他都了如指掌。 陆青漩的射箭水平放在山下,放在同龄人当中或许是不错的,但是在纵横,能垫底就不错了。好在她对现有的射箭技术并不精专,想要彻底忘记还是很容易的。 他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计划好了陆青漩的学习方案,又拿起一把复合型短弓,对陆青漩道:“你的进度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和青沄用对战的方式来向你演示纵横的射击技术,你这次仍然要仔细观察。” “好的。” “青沄,你也准备一下吧,等一下对战的规则是我进攻,你防守。总共二十四支箭,射中八支算你输,低于五支算我输。”叶长青说着,把一筒羽箭放在自己脚边,大致扫了一眼,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四支。 叶青沄也从武器架上拿了一把四尺紫衫木长弓和一筒羽箭,她把箭筒放在脚边,稍微调试一下弓弦,便拿起箭筒,右手一次性抓了六支箭,剩余的十八支则一根根绑好,绑在胳膊上。 叶长青冷眼看着她准备,不待她准备好,便左侧搭箭,拇指勾弦,撒放的瞬间箭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叶青沄听到破空的声音,慌忙拉弓搭箭应对,终归还是慢了半拍儿,眼睁睁的看着羽箭正中红心,带起满刃白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界限 叶青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挫败的咬着舌尖,拉紧弓弦严阵以待,再不敢掉以轻心。 叶长青再次拉动弓弦,对着靶心连发两箭。叶青沄也松动手指,手中的两支羽箭近乎无间隔的朝着叶长青射出的箭飞去,妄图从中途将它们拦截。遗憾的是,叶长青的射技无论从力量速度还是准确度都绝对碾压叶青沄,即使只用了四成的力量,在先发制人的情况下也足以让她难以招架了。 于是,叶青沄在连发两箭拦截之后,悲哀的发现她的每一支箭都只来得及擦到叶长青的箭羽,羽箭在稍微被打偏的状态下仍然稳中红心。 照这样下去叶长青不说百发百中也差不太多了,叶青沄可不想输得太难看,即使对手是自己的父亲。她深吸几口气,在短暂的间隔里迅速调整自己的作战方案。 纵横对射箭的入门级要求是每秒钟六支,叶长青作为纵横最强战士,他的射技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会高于每秒钟六支而不会低于这个数。叶青云不知道他的秒速,但是按照刚才的情形来看,他第一支箭的箭尾刚好擦到自己的箭头,快了将近一支箭的距离。叶青沄刚读过一个田忌赛马的故事,那个故事告诉她在实力绝对悬殊的情况下,唯有放弃才能换来胜利的机会。 于是,当叶长青开始第三轮发射的时候,叶青沄故意慢了半拍儿。叶长青这次连射三支,叶青沄却等到他第一支箭离弦之后才射出自己的第一支箭,于是,她的第一支箭直接将叶长青的第二支箭拦头截下,第二支箭将叶长青的第三支箭拦腰斩断。 第三回合,叶长青射出的三支箭只有一支命中靶心。叶长青剑眉微扬,叶青沄的处理方式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再次搭箭,这次是四支连发了,叶青沄如法炮制,只是稍微调快了自己的速度,便成功拦截下叶长青三支箭。 第四回合,叶长青仍然只有一支箭命中靶心。 第五回合。 第六回合。 箭靶上,稳稳的插着六支羽箭,叶长青手中的箭只剩下七支,再射中两支叶青沄就输了。从战略上讲,他只要把七支箭分开撒射,叶青沄的小脸肯定能皱上一段时间。但叶长青没有选择这么做,一方面是这样做太欺负小孩子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叶青沄输得太容易。 赢得太容易和输的太容易一样,都不利于对经验的吸收和总结。 他选择在这一回合把剩下的七支箭全部射出,叶青沄进入道场的时间不长,综合前面六个回合来看,每秒钟六支箭已是她的极限,面对叶长青的七箭连发,她是无论如何都招架不住的。 叶长青也知道这一点,他一开始跟叶青沄对战,一方面是向陆青漩实战演示一下纵横的射击技巧,另一方面则是检查她这一年的长进。不曾想叶青沄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于是,在目的之外又多了一个目的,那就是看看叶青沄的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潜力和爆发力。 “嗖嗖嗖”的破空之声接连响起,七支羽箭齐头并进,像是同时射出一般,根本分不清哪一支在前,哪一支在后。 叶青沄瞅准一个大致的方位,左侧搭箭,拇指勾弦,朝着瞅准的方位连发六箭。这一次,她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速度,而是用尽了全力。用尽全力的叶青沄终于达到了每秒六箭的入门水准。六支羽箭略有参差,使得它们连起来像是一把有弧度的利刃,朝着叶长青的箭丛劈砍而下。 一时之间破空之声c金戈之声交织在一起,像密集的雨点,在风起云涌之后忽而倾盆。 断箭簌簌,或坠落在地或没入石棱。连续十几次拉弓,叶青沄的手臂已无力举起,她垂着手臂,眼睛却密切的关注着战局走向。 七支羽箭中打头的那一支毫无悬念的稳中红心,叶青沄入门级的射技终究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突破,她达到了每秒六支的速度,却达不到应有的力度,尤其是最后一支箭,后继乏力,撞上叶长青的第七支箭之后不仅没拦住对方,反而被带偏了轨道,一头栽落在旁边的草地上。 第七支羽箭刺破虚空,朝着此行唯一的目的地坚定的飞去,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改变它的初衷。忽然,箭羽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似的,猛的停顿了一下,竟然调转箭头,朝天空飞去。 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天际。 陆青漩的嘴巴张成了一型,心想:哇塞,射箭还能这么玩儿,简直了! 稳中的一箭竟然就这么脱了靶,叶长青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的收起短弓,比起箭支非正常脱靶的结果,他更在意的是原因。 箭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脱靶,除非有人动用意念控制了箭支的走向,思及至此,叶长青把目光转到了叶青沄身上。 叶青沄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故意专注的抠着弓背上的纹路,时而又专心致志的抠着自己的指甲,就是不把注意力放在箭靶和箭支上。 叶长青知道她这是对箭支做了手脚以后心虚的表现,想要极力掩饰,结果用力过猛,反倒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到底是个孩子。 叶长青快要被她气笑了,虽然心里对她用小伎俩取胜的做法不以为意,却还是故意板起脸问道:“刚刚是你控制了我的箭?” 叶青沄听到他这么问自己,先是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找不到人顶包以后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嗯。”她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用的是御术?” “嗯。” “谁教你的?”叶长青继续问道,声音里的寒意让叶青沄不寒而栗。 “谁教你的?”见她不吭声,叶长青又问了一遍。 “我自己学的。”叶青沄声若蚊蝇,她以为这句话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没想到叶长青也听得真切。 “我说过,十六岁以前不许你碰御术,你是忘了我说的话了,还是根本就没听?” 叶青沄这下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没有忘记叶长青的话,也没有不听,甚至没有刻意去学习御术,她只是稍微把理论跟实践结合了一下,就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驭物的境界。但是她不敢把事实告诉叶长青,只能闭紧嘴巴,选择什么也不说。 叶长青看她这副态度,也不再跟她废话,当即对这件事拍板道:“我不管是别人教你的还是你自己学的,从先在开始,立刻停止对御术的修炼!” “为什么?他们都在修炼,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停止?” “就凭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叶长青冷哼一声,“你别管他们在做什么,现阶段,你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修炼战士,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不是你应该考虑的,听明白了吗!” “不明白!你说停就停啊!又不是你教的!”叶青沄在心里喊道,她既委屈又气愤,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不公平。 叶长青是她爸,在小小的叶青沄看来,他就像大树那样难以撼动,让叶青沄无法也没有勇气跟他对着干。 叶青沄木着一张脸杵在那里,叶长青看不到她平静外表下那颗波涛汹涌的内心,见她不反驳,以为她对自己的决定没异议,就扭头对陆青漩说:“青漩,你去看看比赛结果。” 陆青漩哦了一声,哒哒哒的跑到箭靶旁,细细数了一遍,正要准备回去汇报结果,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跑回去数了一遍。 连数三遍之后,她一脸茫然的走了回来。 “结果怎么样?”叶长青问她。 “箭靶上有七支箭。”陆青漩说,“青沄赢了。” 叶长青嗯了一声。 “可是你也没输啊!”陆青漩十分郁闷。 她没记错的话,叶长青定的规则是:射中的箭支在八支以上叶青沄输,低于五支叶长青输。现在箭靶上有七支箭,等于没有人输。 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呢!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输赢,有些人看似输了,其实赢了,有些人看似赢了,其实却输了。” 陆青漩:“??” 她听不懂叶长青在说什么,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输的没输赢的没赢是个什么鬼?!陆青漩偷偷看了叶长青一眼,心想他该不会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输了,所以故意整一套说辞来替自己开脱吧,这样的话青沄就太可怜啦!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觉得叶长青的人设有点崩塌。 其实,叶长青并没有为自己开脱,站在成年人的角度上来看,他的说法完全站得住脚跟。只是陆青漩太小了,她以为世界就像自己看到的那样黑白分明,却不知道黑白之外混淆了太多的模糊地带,岂止是输赢的界限可以模糊,就连生与死,也同样不能泾渭分明。 叶长青把她的疑惑全都看在眼里,他知道陆青漩所有的疑惑皆是受制于年龄,因此并不指望三言两语就能点破她。 “青沄呢,你怎么认为?”叶长青问她,这才发现她眼神涣散,对周遭的反应极为迟钝。 叶长青的精神一下子绷紧了,心里想着青沄该不会是修炼御术伤到神了吧,伸手就要去搭她的脉搏。 叶青沄正在心里疯狂吐槽叶长青发泄怨气呢,猛不防的看到一只手朝自己伸了过来,扣的还是自己的脉搏,她下意识的后退一大步,眼中的警惕让叶长青既意外又震惊。 叶长青意识到他们父女之间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不知道别的孩子跟父母之间的感情怎么样,至少,做儿女的不应该用这种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 叶长青的心有些疼,他认真的打量着叶青沄,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精气神充足,眼睛亮得能溢出光来,但是叶青沄前段时间被人用拳头封了眼,青肿消退后眼底仍有一大片淤青,这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又小又亮,像只小老鼠。尤其是叶长青跟她对视的时候,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内心深处既畏惧自己又想靠近自己的挣扎。 叶长青叹了口气,说:“这次比赛你赢了,练的不错,要继续加油。” 叶青沄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中的警惕也消散了不少。 “是我输了。”她爽快道,“连角师叔说过,演练就是实战,如果刚刚是在战场上,你第一支箭射过来的时候,我就死掉了。” 叶青沄没想过赢,能够拦下叶长青那么多支箭,她已经很满意了。 叶长青点点头,青沄的这份觉悟倒是挺出乎他的意料的,不过一想到平时是连角在教导她,就一点也不意外了。只是他怎么听怎么感觉叶青沄说这番话是在安慰自己,便忍不住抬起手来,帮叶青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顺便嘱咐道:“你今天上午消耗不小,去冲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下午就暂停练习好好修养一下吧。” 叶青沄仰着小脸,任由叶长青拨着她额前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乖巧极了。当听到叶长青让她去洗澡,立刻蹦蹦哒哒的朝宿舍跑去。 她跑得有些快,又没有注意看路,等跑到宿舍门前时,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猛然逼近的尖喙和一张惊恐万分的鸟脸。 叶青沄慌忙收身c低头,却还是避之不及,跟一只低飞的乌鸦撞到了一起。 “你行不行啊,飞那么低干嘛!”她揉着头抱怨道,注意到不远处叶长青和陆青漩投过来的视线,立刻闭上嘴巴,抓起晕倒在自己脚边的乌鸦跑进了宿舍。 陆青漩伸着头瞅了半天,忍不住向对叶长青求证道:“刚刚青沄是不是捡了一只鸟啊” 叶长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注视 叶青沄匆匆忙忙的跑回房间,将门窗关严实了,才敢晃着手边的乌鸦小声道:“二牛二牛,醒醒!” 那只叫二牛的乌鸦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二牛!快醒过来,别装死了。”叶青沄有些着急的催促它,“快点快点,不然我戳你了啊!” 二牛听她这么说,羽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缓缓地醒转过来,它翻眼看着叶青沄,气若游丝道:“我这是在哪里” 叶青沄见它醒了,便凑近了看着它,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二牛说着瞬间满血复活,它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围着叶青沄转了一圈儿,“看,这不好好的吗?” “可是你刚才明明那么虚弱!”叶青沄瞪大了眼睛,“而且我叫了你半天,你都没什么反应。” 二牛闻言哇哇一笑,狷狂道:“我是故意的,因为我要醒出美感来!” “什么鬼?”叶青沄表示自己听不懂二牛在说什么,但是又莫名的觉得二牛这个样子很欠扁,她强忍着呼它一巴掌的冲动,把手支在额头。 这一支不得了了,叶青沄发现自己头上居然被撞了一个大包。 她心理咯噔了一下,想着该不会是摸错了吧,又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一下,发现竟然真的是一个大包,并且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疼了。 叶青沄顿时坐不住了,她呼的一声站起来,冲二牛大喊:“你把我头上撞了个包!” 二牛被她吓了一跳,围着她的头顶呼啦啦飞了一圈,问:“哪里?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起开!疼死了!”叶青沄气呼呼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抬头问道,“我不会得禽流感吧?” 二牛听她这么问,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却佯装镇定的安慰她:“怎么可能,我从记事起就只吃水果,从没吃过肉,更没吃过腐肉,根本不可能携带病原体。” “哦。”叶青沄木木道,她不知道什么是病原体,但是觉得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想了想,就揉着头坐了下来。 “可是还是很疼!”她轻声嘟囔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发愁道:“啊,好烦!我爸知道我修炼御术的事情了,他让我立刻停止。” “为什么?!”二牛尖叫道,“你已经修炼好几年了,而且很有天赋,现在停止多可惜啊!” 叶青沄揉着头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到头上的包变大了不少。 “再说了,你的御术还是我教的呢,随随便便就停止,对得起我的栽培吗?”二牛说着,傲娇的翻了个白眼,瞳孔中那一圈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你教的?”叶青沄抬眼看着它,手却没有从头上放下来,她怎么觉得栽培这个词听着这么刺耳呢? “当然啦,你难道忘了吗?”二牛激动的用翅膀抚摸着自己的心口,“那时候你还小,路都走不稳,我落在你家窗台上喊了一声‘小盆友’,你回过头问了我一句‘干嘛?’从此以后你就具备了跟不同语种交流的功能,并渐渐的开始沟通天地,领悟到了御术的精髓,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我那一声‘小盆友’开始的!” 叶青沄一脸茫然的看着它。 “对对对,当时我叫你,你就是用这种表情回复我的。”二牛说着,拍打着翅膀飞起来,一边围着她转圈一边叫道,“你都想起来啦!是不是是不是?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 “对,你说的没错,我的御术确实是你教的。”叶青沄说完嘿嘿傻笑了两下,心想下次叶长青再问她自己的御术是跟谁学的,她就说是二牛教的。 二牛停了下来,落在叶青沄的肩头。它歪头看了叶青沄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叶青沄哪里怪怪的,尤其是刚刚那个笑,实在太傻了,搞得自己都有点嫌弃她。 “叶青沄,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二牛这么问她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头疼。”叶青沄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很激动,很想学你叫。”说完,哇的叫了一声。 二牛:“” 此时此刻,二牛心里全是汗,它有点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吃过腐肉了。 “你先回去吧,我要洗洗睡了。”叶青沄对它下了逐客令,她这会儿突然疲倦的厉害,已经到了随时都要倒下的程度。 “哦哦。”二牛连应两声,说,“你帮我打开窗户,让我飞出去。” “不行,窗户打开还得关上。”叶青沄有气无力道,“你就从门口飞出去吧。” “你也太懒了吧?!”二牛鄙夷的看着她,哼了一声飞走了,飞出门口的时候,又犹疑的往回看了一眼,就看到叶青沄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不时的抬手揉着头。 “她应该不会得禽流感吧?她会吗?她不会吗?她会不会?”二牛在心里纠结道,它想自己可能闯祸了,但是能怎么办呢,它只是一只鸟,还是不讨喜的乌鸦,又是从小没有父母的孤儿,就连二牛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都是隔壁山上的翠花它娘给自己取的。它祈祷叶青沄千万不要有事,它这么没有背景,到时候万一被叶长青灭了,连个替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 二牛呼啦啦的飞着,越想心越凉,不由得悲从中来,它生来胆小,平时只敢跟看起来比自己小的生物玩耍,即使这样还免不了时不时的被欺负几下,此时更是又惊又怕,它哇哇哇的连叫几声,却依然赶不走内心的阴霾,于是它盘旋在练武场的上空,飞着飞着就消失不见了。 二牛在浓雾里飞了好久,才看到自己的家。 它的家在一棵巨大的树上,这棵树上没有别的生物,只是在中间点缀着一些弹珠般大小的红色果实,二牛从记事起吃的水果就是这种果实。 虽然现在是冬天,大树却仍然一片苍郁,它的树干高耸入云,它的树冠遮天避日,它的树叶永不凋敝。无数片树叶舒展在枝枝丫丫上,这些树叶脉络清晰,如水纹一般流动着,在树叶层叠之处,数以千计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不多时便抽出一片嫩叶来。 二牛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此时也是。它急吼吼的落在一根枝丫上,伸嘴叼住一颗红色的果实,吞进了嘴巴里。 它不管了,它一定要吃颗果实压惊。 “这么着急忙慌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那颗红色的果实卡在二牛的喉咙里下不去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声音在二牛背后响起,那声音浮沉清浊,抑扬宛转,如九天仙乐般,清澈见底,碧落空歌。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天地之间仿佛有霞光静静流淌,似乎连时间也变得缓慢了。 二牛被这声音带动了节奏,它顾不上卡在喉咙里的果实,缓缓的转身,如同一个慢镜头,却因为违反了重力学原理一下子从树枝上跌落下来。 那人见状,伸手凝聚成一朵八卦形的云彩,将二牛托了起来。 二牛仰躺在云彩上,用余光瞥见了那个用云彩将自己托起来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时间在她身上似乎是静止的,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龄,她的身材十分标准,仿若这世间所有女人最完美的参照物,她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缥缈,似乎随时都能随风化去,融散在这大千世界之中。 “啊!易大人!多谢易大人出手相救~”二牛费力的吞咽下果实,伸着脖子向她道谢,它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云彩托着二牛直接飘到了易初面前,易初伸出纤纤玉手,把二牛抓了起来。 “易大人这不好吧,不要哇!”腹部暴露在易初的目光之下,二牛纵然只是一只鸟,此刻也感到羞涩万分。 易初对二牛的呼喊置若罔闻,她拨开二牛腹部的羽毛,凝眸细看,发现二牛的腹部隆起一个青皮核桃大小的包,几只纤细如嫩芽般的足趾已经挑破了周围的皮,散发出黑曜石般的冷光。 易初眼中波光流动,她放下二牛,说:“叫什么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呀?”二牛飞到一旁的枝丫上,羞涩的不敢抬头看易初。 “这么着急忙慌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易初把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额”二牛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它明白,此时此刻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但是自己不吭声的话,易初肯定会用她的方式查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与其等她查出来不如自己主动交待。 想到这里,二牛坦白道:“哎呀,易大人!您是不知道,我刚刚想去隔壁牛头山找我翠花老铁玩耍,结果刚飞到纵横门练武场上空就看到一支利箭直吼吼的朝我飞来,吓得我发型都乱了!我赶紧迫降在练武场上,可我还是害怕啊,你想啊,刀啊箭啊这些东西本来就不长眼,这次只是乱了我的发型,下次说不定直接就认我当箭靶了,我左思右想,左思右想,就取消了去找翠花玩耍的计划。” 易初听它嘚吧了半天,又是心得又是总结的,一大段话下来连个亮点都没有,忍不住提醒它:“你直接说重点,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回来了呀!”二牛顺着杆子往上爬,故意略去了中间那一段。 易初觉得自己多虑了,她来到大树下,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二牛见易初没有追问自己,稍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窃喜道:“易大人,您好久不来这里了,今天是?” “我来看看一位朋友。”易初说着,看了二牛一眼,似笑非笑道,“顺便来看看你。” “讨厌~”二牛羞涩道,脸火辣辣的,整张脸变成了酱紫色,它捂了捂脸,说,“又拿人家说笑。”说完,欢快的枝丫间蹦来蹦去,一会儿就蹦进树冠里出不来了。 易初不再跟它交流。 她看着满目的苍翠,笑容隐去,忧愁涌上心头。她伸出手来,一片树叶像是感受到了召唤一般,脱离了枝头,摇曳着落入她的手中。 这是一片新抽芽的树叶,小巧精致,入眼便是淡淡的鹅黄色,在淡黄色的表层下,一条清晰的脉络贯穿整片树叶的边边角角,像流动的水波,水纹漾开,一张可爱的小脸便浮现其中。 正是陆青漩。 易初眼睑微阖,呼吸在某个瞬间似乎凝滞了,她古井无波的内心涌起波澜,嘴角也噙起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 良久,她轻叹一声,挥手将树叶抛向空中,那片树叶顿时化作一道绿光隐入树丛,不多时便从自己刚刚脱离的地方钻了出来。 练武场外。 陆青漩跟在叶长青身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从早上就精神高度集中的观看别人练书法和射箭,到了现在,她剩下的只有心累。 心累的陆青漩走起路来漫不经心,她一会儿看看树,一会儿看看天,偶尔还追着几只不认识的小鸟跑几步。 追赶小鸟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一幕,她敢肯定叶青沄捡到的是一只鸟,就像她敢肯定自己一个多月以前在树上看到的是只蝉一样。 她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叶长青,看到叶长青慢悠悠的走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陆青漩加快脚步追上去,刚喊了叶长青一声,就感觉有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击中了自己的大脑。 叶长青听到陆青漩叫自己,立刻回头,却看到她张着嘴巴呆立在那里。 “青漩?!”叶长青急忙叫她。 陆青漩愣了一下,迷茫的看着叶长青,过了好久,才缓缓道:“刚刚,我感到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御术 陆青漩的话听起来像是一个冷笑话,叶长青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深知陆青漩六识灵敏,在自然状态下甚至远异于自己,既然她说有人在注视着她,就一定什么在注视着她。 叶长青静立在那里,以自己所站的位置为圆心,向四面八方伸出自己感官的触角,却什么也没探测到。 “不对啊?”叶长青抬头望了望练武场上空那一方天地,在心里猜测道,“莫非是在天命台?” 他将自己的感官再次放大,放大到六合八荒,终于触碰到了一丝神圣的气息。 “走吧,没事儿了。”叶长青恢复到悠然的状态,对陆青漩道,“是咱们的老祖宗在跟你打招呼。” 陆青漩似懂非懂,她有一长串的问题要问叶长青,但是又怕问的多了叶长青不搭理自己,想了想只挑了几个重要的: “咱们的老祖宗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老祖宗是在用御术跟我交流吗?” “你为什么不让青沄修炼御术呀?” “那个御术,我是不是也不能修炼呢?” 叶长青收着步子走在前面,用余光瞅到陆青漩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像春天里刚刚破壳的小鸡仔,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突然就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说实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青漩的问题,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吧,她又理解不了这个层面的东西,敷衍点给个答案又会衍生出许多新问题,以叶长青对陆青漩的了解,陆青漩绝对有揪着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把人问到崩溃的实力。 思来想去,叶长青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陆青漩,至于能不能听明白,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悟性了。 “老祖宗在天命台。”叶长青说,像是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那里是世间信息的汇聚之处,每时每刻都有亿万万颗浮尘般大小的监视器从那里飘走,随风飘往世界各地,又像浮尘那样飘回来,将搜集到的信息反馈给系统,因此,站在天命台上可以窥探到整个世界的全貌。天命台上有一棵树,叫周天木,传说中周天木燃起的火焰可以引来凤凰,周天木十分巨大,它的树干高耸入云,它的树冠遮天蔽日,它四季常青。因为这世间每出生一个人,周天木上就会抽出一片新叶,每死亡一个人,就会落下一片树叶,而生命,本就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天命台的守护通过这片薄薄的树叶,可以看透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让华夏人以为自己的一生跟树叶密不可分,所以自古便崇尚落叶归根,认为尘归尘,土归土才是一个人一生最好的归宿。” 陆青漩的思绪随着叶长青的话语飞向天命台,她仿佛真的看到了一棵大树,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它在等凤前来,可是一等就是好多好多年。 陆青漩感到心里沉甸甸的。 “那”她想了想,问叶长青,“那我也可以修炼御术吗?” “你知道什么是御术吗?”叶长青反问她。 “我我不知道。”陆青漩说,“我们老师说御术是驾驶汽车自行车和平板车的技术,但我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差不多的原理吧。”叶长青说。 古老的六艺里,御术是指驾驶马车的技术,现代六艺里的御术画虎不成反类犬,直接用汽车置换马车,看似与时俱进,实则降低了御术的难度。 御术,顾名思义就是驾驭之术。驭自己,驭万物,驭他人。驾驭他人是最难的,因为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独立的意识,都说人心叵测,只是锁定追踪对方的心思都已经十分不易,驾驭改变更是难上加难了。与驾驭他人相比,驾驭自己只能算是御术的入门了。 每个人从呱呱坠地,到感应到这个世界的召唤第一次睁开眼睛,就开始了对自己的驾驭。走路是对自己身体的驾驭,说话是对自己思维的驾驭,思考呢,则是对自己灵魂的驾驭。所以一个人的强大与否,主要是看他对自己的驾驭是否到达了炉火纯青的程度。等到他的身体和灵魂足够强大时,就可以驾驭天地之间一些没有魂识的器物。当初陆青漩陷入昏迷,叶长青用玉螳螂驱逐她体内的含蝉,用的就是御术中的驭万物,当然了,叶青沄让羽箭改变自己应有的轨道,用的也是驭万物。 “御术对施术之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熟练掌控自己的身体,以此为基础,进而掌控风雷雨电,掌控天地万物。”叶长青说着,张开双臂,迎风而立,他感应到风穿过自己的指尖,在自己的指缝间打了个回旋,某个瞬间,他感到自己被这股似有若无的轻柔同化了,于是也化风而去。 陆青漩本来正站在那里消化叶长青说的话,突然看到他御风而去,并且是一去数里,顿时又惊又喜。立刻在下面追着叶长青跑,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喊道:“这就是御术吗?!我要学!我要学!” 叶长青在一个山头驻足,看着远处找不到方向却一脸兴奋拼命奔跑的陆青漩,心想如果再让她接受几年现代化教育,她看到这种情景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质疑而不是兴奋。 叶长青欣慰一笑,突然很庆幸自己这么早就把陆青漩带到山上来了。 “这个年龄,刚刚好啊!”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又顺风而下,停在陆青漩身边。 陆青漩见叶长青飞了回来,又是兴奋的哇了一声,差点就要上去抱他的大腿。 “我要学这个!我要学这个!我要怎么样才能学到这个?”陆青漩不停的问道,激动的脸都红了。 “你要好好学习,把基本功练扎实了,自然而然就会了。”叶长青说。 “真的吗?”陆青漩有些不信。 “嗯。”叶长青说。 “真的啊?”陆青漩还是有些不信。 叶长青:“” “真的是真的吗?”陆青漩自言自语道,她故意让叶长青听到。 叶长青依旧沉默不语,嘴角却泛起一丝微笑。 “真的是真的呀?”陆青漩声音又提高了一点,她挺纳闷的,叶长青明明听到了,怎么就是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叶长青沉吟片刻,突然闭上眼睛,右手捏了一个诀,风从他的掌心涌起,拂过草尖,拂过树叶,逐渐扩展到整个山谷。这一次,他并没有御风而去,而是像雕塑那样在风口处岿然不动。 有风呼啸而来,伴随着整齐的破空之声,一直盯着叶长青看的陆青漩被这声音惊扰到了,她四处张望着,就看到一片羽箭朝自己飞来,铺天盖地的,足有上百支。 叶长青一只手捏诀,另一手像捏着一把指挥棒那样凭空虚划,顿时,这些羽箭就像得到了某种指令似在天空中任意变换c调整着自己的队形,仿若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羽箭一会儿朝南飞一会儿朝北飞,一会儿又互相穿插,形成一个“漩”字。“漩”字在空中悬浮着,忽的打乱了队形了直冲云霄,片刻之后又俯冲而下,纷纷没入地面。 陆青漩一眼望过去,发现它们这次排列的图案竟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她又跑过去看了看,忍不住惊呼道:“是纵横门的标志啊,好棒!” “竟然还记得这是本门的标志,不错,有觉悟。”叶长青收了功,站在陆青漩身后满脸堆笑的看着她。 修炼御术,精气神缺一不可,而充足的精气神需要日积月累的沉淀,达到这种沉淀就需要勤加练习力量c敏捷和智力这些基本功。单练基本功既枯燥又抽象,纵横的弟子年纪又普遍偏小,为了防止他们丧失修炼的热情,纵横就把这些基本功的理论揉散了,融入六艺中,这样弟子们就可以一边正常的学习生活,一边修炼,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对长远修行十分有利,当它作为一种习惯融入每个纵横弟子骨血里的时候,除非脱胎换骨,否则很难将其舍弃。 叶长青看着陆青漩的时候也在思考,陆青漩八岁才到纵横,之前没接触过这些东西,所以对什么都充满热情,有了这份热情,再加上她本身就具有的天赋,只要不走偏路还是很容易就追上大部队的。 “基本功练好了就会这些了吗?”陆青漩觉得这个技能太酷炫了,她害怕叶长青突然改变主意,就再三确认道,问的时候还不忘数数有多少支箭。 “是的。”叶长青说,“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从基本功开始,白天练功,晚上练气,练了十年之后,有一天突然发现可以用意念控物了。” 陆青漩静静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想起那支脱靶的箭,便忍不住问道:“要十年这么久吗?那青沄真是挺厉害了,你为什么不让她继续修炼呢?” 叶长青的脸色沉了下去,“驭物要有雄厚的精气神做铺垫,修炼起来才能顺风顺水,在没打好基础的情况下盲目修炼,看似简单,时间久了反倒会伤了根基,最终的结果也会大打折扣。” 他觉得在修炼之初有必要把其中的利害告诉陆青漩,至于叶青沄,她是从什么时候接触驭物的?修炼到了何种程度?灵力有没有受到损伤?叶长青没带着她修行过,所以一时之间也确定不了。 “下午我教你一套步法和吐纳术吧,可以配合着书法练习,数理之类的没什么区别,可以跟着青沄她们一起学习,时间足够长,你可以慢慢来。”叶长青边走边对陆青漩说,他觉得自己还应该抽时间跟连角好好谈论一下青沄的事情。 世界瞬息万变,一不留神你以为可以完全把握的事情就能脱离自己的控制,叶长青觉得已经不能再任由叶青沄放飞自我了,他加快了步伐,走过街角的时候略一停顿,抬腿迈进了张长安家的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