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娶下堂夫》 第1章 一:新婚挨打 一:新婚挨打 即使已经到了晚上,布置地红红火火的陵王府里还是喜乐喧阗,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王府里的唢呐手还在高声吹着《百鸟朝凤》,引得附近不知内情的人家纷纷想跑过来打听陵王爷娶的是哪家的公子,排场竟然这么大? 可与那外面听着锣鼓喧天的热闹不同的是,陵王府里却一个客人都看不到,偶尔有侍从从乐队附近走过,也是嫌恶地撇了撇嘴,飞快地过去了。 似乎那乐队是个什么脏东西似的。 抱着琵琶的乐手继续浑不在意地弹着曲子,吹唢呐的也仍旧高声吹着结婚的喜乐——反正他们嫌弃的也不是乐队,只要钱到手了受几个白眼算什么。 不过……孔燕一边吹着唢呐一边想,这皇家就是不一样,陵王明明对她这个新婚正夫嫌弃的不得了,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地故意让她们在府里高声奏乐,就是不想在其他皇女那里失了排场。 寻常百姓不知道,她们这些天天在各府后院里演戏奏乐的人可都知道,陵王新娶的这位王君啊,可是个“生性y荡”的男人。 这要是旁人随便说说的还能说是造谣生事,可说这话的可是护国寺的守义法师。 苏若刚出生时,苏丞相便请守义法师替爱子看相,哪知道守义法师对着那个婴儿看了半晌,眼中一片慈悲之色,只是沉默着写了一句话:“富贵归尘土,遗祸及满门”。 听苏丞相的一位远房亲戚说,苏丞相当时看到那句话脸色都白了,她连忙将守义法师请到书房里,又追问苏家到底会怎么样。 守义法师却再不肯多透露一个字,只是临走前又留下了一张纸条,让苏丞相自己参悟。 苏丞相把守义法师送出了门后连忙打开了纸条,她本来以为上面写的是破解之法,却没想到那张纸上只有一个字:淫。 苏若刚生下来的时候父亲还在,苏家主夫也是个厉害人物,硬是护了苏若三年。可三年后苏主夫病逝,年刚三岁的苏若失了庇护,又顶着“生性淫d,祸及满门”的判词,便只能任由旁人欺凌了。 就因为守义法师的那句判词,苏若三岁时就被苏丞相下令佩戴贞洁s和y势,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取下过。 要不是这次陵王患疾危及性命,守义法师替她看过后说要娶一位命格相合的夫君,好替她消灾解难,而皇帝让人把如今官家还没出嫁的男子的八字都拿去看了一遍,结果却只有苏若的命格最适合与沈秋砚做夫妻,苏若这辈子估计都嫁不出去,陵王也绝不可能娶一个注定要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男人为夫。 可偏偏本国极为信佛,守义法师又是护国寺的得道高僧,他的话皇帝不得不信。 虽然如此,皇帝在下旨赐婚的时候还是写明了:苏若日后若有不堪之事辱及皇室,苏家必满门抄斩! 陵王本就因病在府中休养了好几年,朝中一个闲职都没有,如今又娶了个全京城的笑话,她虽然是皇帝嫡女,又是陛下亲自赐婚,可前来她府中贺喜的也寥寥无几。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是冲着嘲笑她来的。 沈秋砚一个人在席上喝了几杯酒,就被管家劝下了:“殿下,太医前日替您诊治的时候还说了,您如今身体尚未复元,不宜饮酒。” “木晨……”沈秋砚手里举着一杯酒,缓缓晃了晃,斜飞的眼角魅惑如妖,“你说端氏给我安排的这门亲事,是想干什么?” 沈秋砚的生父乃是已逝的元皇后木氏,木晨的年纪和沈秋砚差不多,木皇后去世后就跟着沈秋砚来了陵王府做了王府管家。 这些年沈秋砚卧病在床,木晨也一直不离不弃,尽心替她管着整个王府。 “殿下,守义法师既然也说正君对您的病情有好处,您不妨也试着接触他一下。” “他?”沈秋砚冷笑了一声,“端氏拦了好几家想和我结亲的官家,如今却主动说服母皇让她给我和苏若赐婚,分明就是想用苏若来笑话我!” “孤王这几年看过的冷嘲热讽倒是挺多了,也不在乎他这一回,可苏若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能有什么用?” “木晨……你的心意孤王明白,可苏若”她将手里的那杯酒缓缓饮尽,盯着那空了的杯子道,“没什么用的。” “殿下……” “好了!”沈秋砚打断了她的话,起身时袖子将手边的酒壶酒杯尽数带到了地上,只留给木晨一个红色妖艳的背影,“本王去看看我的新婚正君。生性y荡……孤王倒要见识见识淫d的男人是什么样。” 木晨无奈地看着沈秋砚扬长而去,她命人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拾干净,又把府中专门负责记录侍寝承欢之事的肖荨樱叫了过来。 肖荨樱本是一心考取功名报效国家的学子,只是她连考了几年都没中,加之家中贫寒无以为生,便不得不进了陵王府做这记录陵王床笫之事的文书。 好在陵王不是个纵情声色的人,她府中虽然也养了几位娈宠,却极少宠幸,反倒爱看些民间的志怪话本和山水游记,肖荨樱偶尔也被要求写出一折故事来供陵王赏玩,如此便也在王府里呆了好几年。 肖荨樱早知道陵王今日娶亲,那必然是要圆房的,是以她一早就在准备着,这时木管家叫她也不意外:“管家,肖某什么时候过去?” “王爷已经去了,你也马上过去吧。王爷喜欢清静,你别扰了她的兴致。” “管家放心,荨樱知道。” 肖荨樱轻手轻脚地在新房外面找了一个角落蹲下,又从怀里掏出一本承欢录和一支笔,在地上垫了一块布,就窝在那儿坐下了。 陵王因为长期卧病,性格古怪地很,他虽然很少召人侍寝,可每回一个活生生的人送进去都得被她折腾地失了半条命。肖荨樱光是坐在墙角写那本承欢录就心里瘆得慌,沈秋砚说是长期生病,可除了脸色比常人苍白一些,武功力气一个不少,真看不出来是得了绝症的人! 沈秋砚推开新房大门,就看见自己的新婚王君一身喜服,跪在床边,头上蒙着帕子,看不见容貌。 她混不在意地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自己掀了帕子,过来伺候我更衣。” 苏若从白天拜堂后就一直跪在房里,他本来以为沈秋砚不会过来了,毕竟他是个“生性y荡”的人,沈秋砚贵为皇女想必是十分看不起他的。 可她竟然来了! 苏若并不在意她让他自己掀开喜帕,沈秋砚肯过来一趟就已经是开了恩了。 床边跪着的人俯身轻声道:“奴才遵命。” 沈秋砚斜了在床边跪的笔直的人一眼——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是皇帝赐婚,苏若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闲来无聊时侍寝承欢、供她逗个乐子的奴才罢了。 苏若自己掀了盖头,也不起身,就着跪姿膝行到她脚边,先说了一句:“奴才伺候您脱鞋。” 沈秋砚平时有点洁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随便往她身上贴。 苏若先出声再动手倒是博得了她的一点好感,她把脚伸到他简单绣着一朵芙蓉花的肩膀上:“嗯。” 苏若是苏丞相的嫡子,又是皇帝赐婚的陵王正君,本不必这么自甘低贱。 可他从小被府里的教养公公们管教着,不管是苏丞相还是别的后院侍人们日日都在对他耳提面命,要恭敬、柔顺、忠贞,即使如今贵为王府正君,他的身上却仍然找不到一点骄矜自傲之气。 对于沈秋砚而言,他实在过于胆怯懦弱了。 苏若服侍着沈秋砚更了衣便继续垂头跪在她脚边,沈秋砚不耐烦地看了几眼,见他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忍不住喝斥道:“怎么,还要孤王给你脱吗?” 苏若吓得又是一抖,连忙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又手忙脚乱地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奴才不敢。” 不多时,那件繁复的喜服并里衣、抹胸全部被脱下,苏若从未在人前展露过自己的身体,即使知道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未来的妻主大人,也还是禁不住微微颤抖。 沈秋砚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又望了望与他陪嫁来的一大箱□□之物:“听说苏丞相从小对你严加教导,如今看来倒是不假。上来,孤王倒想看看生性放浪的身子被t教了十五年是什么滋味。” 苏若道了一声是,便膝行过去爬上了榻,还未跪好便被沈秋砚一把揽进了怀里。沈秋砚此时只穿了一件里衣,冰冷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微的茧,抚在苏若细腻的肌肤上生起一阵阵若有如无的酥麻。 苏若尚是青涩的少年,容貌艳丽之余又带着几分清纯,倒当真是一副魅惑的好相貌。 沈秋砚将人搂在怀里,指了指地上解下的素色抹胸:“你穿着喜服,为何还要戴抹胸?” 寻常人家的男子只有在夏日衣衫单薄,又怕被旁人看去了身体时才会戴一条窄抹胸,遮住两只rt。可喜服本就厚重繁复,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苏若缩在沈秋砚怀里,轻轻地回答:“这是家里给奴立的规矩,无论何时都是不能取下的。” 沈秋砚一笑,想必是为了那个“生性y荡”的判词,苏家才对他有诸多严厉的规矩约束。只是仅从这短短的时间看来,苏若倒是比礼仪典范之家的男子还要规矩恭敬,如果没有人特意提出,倒真从他身上看不出“y荡”的模样。 她难得地对他当真生出几分兴趣,又在他白皙光滑的身子上摸了摸:“今日天色晚了,若儿伺候孤就寝吧。” 肖荨樱坐在墙角听着屋里的动静,忍不住脸红了红——王爷折腾起人来还是那么猛。 不过看起来王爷对苏家公子还挺满意的,能被王爷宠幸苏若在王府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肖荨樱还没在心里感叹完,就听到屋里突然响起沈秋砚冷厉的声音:“废物!” 接着便是一个人被从床上踢下来砸在地上的声音。 还来不及替苏若默哀,屋里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就雨点一样落了下来,肖荨樱听着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王爷打起人来太吓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伙伴c 荨樱 的友情出演on_no哈哈~ 章节有变动,若发现评论和内容不符请谅解,祝大家看文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二:被贬下堂 二:被贬下堂 新房里,火红的蜡烛亲吻着美人白皙如玉的肌肤,嫣红与烛泪接吻,于那皮肉上覆上绛色的红纱。 清冷的月光被迎空划过的鞭影抽打地瑟瑟缩在地上,满地清霜如同覆了一层落花。 凌乱而孱弱。 苏若被暴怒的女人扯着头发扔到床上,红绳粗暴地缠在他淤青的手腕上,勒出一条条扭在一起的伤痕。 他疼的眼眶通红,却不敢反抗不敢求饶,甚至眼眶里噙满了泪也不好肆意流出来。 直到那可怖的鞭子挥上了他最隐秘的脆弱,他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啊——” 随后便被沈秋砚几个巴掌扇地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屋外的肖荨樱打了个寒噤,就着廊上的灯在那本承欢录上写道:咸平十五年九月十二日,陵王与丞相苏青之子苏若成婚。夜时合欢,苏氏获罪于陵王,王怒极,鞭打声彻夜不绝。苏氏默然不敢求。 苏若一身白皙如玉的肌肤被沈秋砚打的血痕层叠,他痛得脸色苍白直冒冷汗,被绳子绑住的手腕脚腕万一流了血…… 他听着那些怒气冲天的咒骂声,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竟然在第一次侍奉妻主时就早xie了,这样不贞不洁的男人,果然应了守义法师的判词,他就是个yin荡的男人! 难道他当真逃不脱那个命运吗? “生性y荡,祸及满门”——这八个字压在他头上,让他十八年来没有一天敢抬起头来。可他这么多年被关在后院学各种男戒男则,从来不敢有丝毫僭越,就算今天被妻主毒打,也是他罪有应得,绝不可能因此对妻主不忠! 鞭子、蜡烛…… 沈秋砚将苏家给他准备的那一大箱东西都用在了他身上,一轮刑罚下来,他的身上已经没了一处完好无缺的地方。 可这还不是结束。 沈秋砚发泄完了,直接用刀割开了绳子,将他一脚踹到了地上:“来人,把他给我扔到慎园去!吩咐那儿的人好好教教他规矩!” 彼时苏若还不知道慎园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屋外的肖荨樱却忍不住身体又是一抖——陵王府的慎园,那可是个不分昼夜tiao教后院男宠声色之事的地方,是府里人人闻风丧胆的牢房。 一旦进去了很少有人还能出来,就算万幸出来了,人不死也残了。 苏若好歹是皇帝赐婚的陵王府正君,怎么能新婚第一天就被赶去了那种地方?! 可这时沈秋砚正在气头上,肖荨樱绝没有胆子上去触她的霉头。 她在心底感叹了一番,又在那本承欢录上写道:陵王震怒,贬苏氏至王府慎园,再不得出。 苏若被送进慎园时已经在沈秋砚那里受了刑,因为常年卧病沈秋砚的性格也渐渐变得阴郁而又让人捉摸不透,整个陵王府没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 押他过来的侍卫嘲讽道:“苏公子,王爷以前立下过规矩,除了教养公公其余的人进慎园都必须得跪着爬进去。” “公子请——” 苏若得皇帝赐婚本该是这王府的男主人,可陵王厌他至此,他便只能与那些娈宠们一般任人欺凌。 苏若从小就被关在苏府的院子里,陌生而危险的环境让他实在没有反抗的勇气,纵然听到那些侍卫嘲讽般地叫他“公子”,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对。 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身下两处更是痛得厉害,苏若缓缓跪下来:“奴才遵王爷旨意。” 深夜清冷的月色里,苏若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红色嫁衣,被人一脚踢翻在青石台阶前,一步一步爬过了那道沉重的大门。 “吱呀——” 慎园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苏若垂着头跪在原地,阴测测的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让他四肢都忍不住僵硬了。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脱了这身妖艳皮子!” 狠狠的一鞭携着风声甩在他身上,苏若猝不及防地被打得摔在地上,背后一条血红的口子。 “进了这慎园,就别再给我摆王君的架子,侍寝第一天就被王爷扔到这儿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了!我劝你老实点,公公我还能对你好点!” 又是一鞭抽在苏若单薄的身体上,他见苏若还不动,又要动手:“你是要反了不成,给我把衣服脱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们都不许再穿。” 苏若这时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院子里,正并排跪着好几个男子。 他们被绑在刑架上,身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刑具。 苏若很快就知道了他刚才看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团黑色的布被狠狠塞进了苏若嘴里,他纤弱白皙的脖子、手腕和腰上、腿上都被黑色的皮带狠狠绑在了木架上。 因为沈秋砚并没有拿下他身上的zhen洁锁和玉势的缘故,他们也不敢强行去碰苏若的身体,那个手里拿着长鞭的男人就命令手下把他的两条腿拉到最大,然后对着他重重地抽了下去。 沈秋砚原本就已经把苏若按在床上狠打了一顿了,火辣辣的布满血丝的tn一接触到那粗劣的鞭子便顷刻皮开肉绽,一缕缕血气毒蛇一样缠上了那柄挥舞在夜风里的鞭子。 苏若全身都被绑的紧紧的,膝盖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仿佛有钉子钉进了他的膝盖里,他甚至连稍微挪动身体都做不到。 粗粝的黑布阻碍了他所有的痛呼和□□,寂静的夜晚里只偶尔传出几声微弱的呜咽,却如偶然路过慎园的风一般转瞬即逝。 沈秋砚躺在布置地红红火火的床上,心烦意乱地做着关于今天娶进门来的那个无能正君的梦。 苏若没挨住几下就泄在了她身体里,她暴怒之下把他一脚踢下了床,又从床上找出鞭子将他按在地上狠狠抽了一顿。 苏若已经伤痕累累,她却仍不解气。 沈秋砚强逼着他咽下箱子里的欢情药,他身下果然很快就立了起来。 哪里犯了错,就该哪里受罚。 这是沈秋砚一直以来的规矩,于是苏若就被他绑在床上、身下即使已经被打得破了皮,却还是被强迫着重新立起来,再被她狠狠一鞭抽下去,周而复始,直到连c药也不能再让他bo起。 梦境的最后,她再一次失去兴致地将那个废物踢到地上:“把他扔到慎园去,本王不想再看到他!” “混蛋!” 天色将明时,沈秋砚终于再也睡不着了。 鬼知道她怎么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的还是苏若那个废物! “王爷,您醒了。” 沈秋砚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什么时辰了?” 木晨挂好床帐两边的钩子:“回王爷,现在才卯时一刻,离进宫谢恩的时辰还早。” “谢恩?”沈秋砚皱眉,她昨天晚上气糊涂了,竟然忘了今天苏若得跟他一起进宫向帝后谢恩。 纵然心里厌恶的很,但进宫谢恩却不得不去,一想到要见到端氏那副嘴脸,他竟然觉得苏若也不是那么不堪了:“苏若呢?” 木晨这才恭声道:“回王爷,在慎园呢。” 沈秋砚看了身边的管家一眼,心里岂能不明白她一大早就在门外守着的意图。木晨相信守义那个老不死的说的话,总觉得苏若会是她命中的贵人——哪个贵人会连侍奉妻主就寝时柔顺忍耐都做不到? 沈秋砚虽然自己不以为意,但进宫还是的确得带着苏若一起去,她于是皱着眉,嫌弃道:“把他带回来吧。” 木晨只当作没看到她的表情,躬身道:“是。” 苏若被带回来的时候身上只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喜服,还是管家可怜他,命人给他带了一件披风围在身上,不至于露了身子给旁人。 “管家,苏公子带到了。” “砰”紧闭的门突然开了,沈秋砚披着一件衣裳,脸色阴郁地站在门口。 苏若顿时就跪了下去,膝盖刚碰到地面地疼地他整个人一抖:“奴才参见王爷。” 沈秋砚盯着他纤细的手腕上露出来的绳子绑过的血痕脸色更差,他淡淡地瞥了送苏若回来的那个侍卫一眼:“孤王府里竟然还有这么没有规矩的侍卫,既然你不会说话,以后也不用说话了!” 那个侍卫一脸菜色地站在那里,等被人拖出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陵王话里的意思,顿时脸色苍白连连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沈秋砚忍了几秒钟,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抽出旁边侍卫的佩刀就朝对面扔过去。 ——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把刀插在那人的胸口上,大片的血从胸口涌了出来。 管家见她似乎又不耐烦地揉了揉鼻子,连忙吩咐那两个人把尸体拖走:“别把血滴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都重新打扫一遍!” 沈秋砚这才稍微松了皱起的眉毛,用袖子在门框上拂了拂:“终于安静了。” 满院子的人都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出。 苏若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整个人缩在一起,恨不得将头埋进地底下去。 沈秋砚又盯着苏若手腕上的红痕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刺眼地很:“慎园那帮老不死的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传我的话过去,昨晚对正君动手了的人人五十大板。” ——可昨晚明明是她传的话要给苏若教教规矩! 苏若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又听到她冷淡嫌弃的声音:“动手也不会挑地方,要他们的脑袋有什么用。” ——好吧,她原来是嫌弃苏若手上的伤太明显了。 木晨默默地在心底叹气,自从先皇后去世,沈秋砚自己又一直卧病在府中休养,她的脾气就越来越古怪了。 护国寺的法师说苏若的命格能替沈秋砚消灾解难,但愿他真的能让她重新恢复往日的样子。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沈秋砚的脸比常人更加苍白,她又嫌弃地瞥了低着头跪在地上的苏若一眼便转过身去:“进来吧,孤王看看你的伤势。” 听到这话的苏若却忍不住又抖了一下,听沈秋砚的语气不像是看伤,倒像是要再打他一顿。 但苏若一个人在王府,不仅手无缚鸡之力,屋里的那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妻主,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不能反抗的。 即使心里忐忑不安到了极点,苏若还是立刻就跟在沈秋砚后面跪行到了屋里:“谢王爷。” 木晨很有眼色地守在了门外。 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沈秋砚懒懒地靠在榻上:“孤王昨晚是不是忘记给你讲规矩了,进了这个门,就没人还能裹着几块布。” “你莫非……”她凉凉地看过来,眼底已经有些不耐烦,“是要本王替你脱吗?” 苏若真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种规矩,在苏府的时候他被时刻教导着不许在任何女人面前露出自己哪怕一个手指头,谁知道进了陵王府却总被要求脱衣裳。 “奴才知错。” 苏若解开身上的披风后,里面便只有一件已经被鞭子抽烂了的喜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 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有的地方血已经凝固了,他这一扯衣服又把伤口撕开了,殷红的血迹在雪白的肌肤上缓缓流淌着。 苏若的皮肤本来极白,一身红紫的伤痕破坏了沈秋砚所喜欢的纯洁无暇的美感。 沈秋砚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根鞭子,她缓缓走到苏若身后,鞭柄在还在流血的背上拂过。 苏若瑟瑟地跪在地上,准备迎接她突然打下的鞭子。 “嗯……” 苏若恐惧地感受着沈秋砚用鞭柄狠狠压着背上的伤口——好痛,他要受不了了…… 沈秋砚挥了挥鞭子,见地上撅着tn的人每听到鞭子划过一次就抖一次,终于大发慈悲:“算了,本来想把你身上结的痂都抽开的,看在你待会儿要和我一起进宫面圣的份上,我把它们剥开吧。” 说是剥开沈秋砚也没真的让自己的手沾到血,她手里拿着一个镊子,将苏若身上刚结了痂的伤口都撕开了:“孤王府里什么都没有,就是药不少。这药能让你三个时辰内失去痛觉,行走坐卧都和常人一般,药效过去后虽然疼了点儿,但伤口好得快,还不会留疤。” “你虽然没用,这身皮肉倒是还不错,真要哪里留了疤本王看着也不顺眼。” 等沈秋砚弄完的时候,新开的一瓶药早用了大半瓶去了。 她不慎在意地随手把那千金难买的药扔在一边:“进了宫记得自称臣侍,孤王再看不上你,你也是母皇给我赐婚的王君,叫错了……”她脸色不善地盯着他,眼里闪现出一些危险的光,“本王会让你这辈子都记得!” 她把手边早已命人备好的一套衣服递给他:“收拾地精神点儿,可别像本王虐待你了似的。” 苏若听话地接过了东西:“是,臣侍遵旨。” “呵”沈秋砚又在软榻上躺下了,似乎动了这么几下就累的不行了,“穿好了让管家安排人给你洗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文愉快 打滚求收藏求评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三:恶毒继后 三:进宫面圣 “王君,翡翠如意钗和白玉逐月簪您觉得哪个更好看?” 一个小侍从一手拿着一只钗子,轻声在苏若身边问着。 经过了昨天一整晚的□□和刑罚,苏若对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很有自知之明,这位侍从虽然只是一身青衣,但却是在沈秋砚屋里伺候的,比起他这个新婚之夜就被妻主赶出新房的破烂夫君地位还是要高一些。 他脸色苍白地坐在铜镜前,勉强笑了笑:“使君觉得哪个好就戴哪个吧。” 反正一回府他就又要被扔去慎园了。 因为那个“生性y荡”的判词,苏丞相从小就不喜欢他,就连皇上赐婚,她都没从苏家拨一个人给他陪嫁。 进了王府,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也没人把他当人看。 从苏家到陵王府,不过是从一个囚笼到另一个囚笼罢了。 苏若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身下的y势撑的他如同被一根钢钉从身后刺穿了一般,每分每秒都是痛苦和折磨。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还挨了一夜的打,此时坐在镜子前看人都是带着重影的。可那位脾气古怪的王爷显然不可能开恩让他吃些东西,他便只能这样熬着。 熬不住昏过去了,又挨一顿打,然后就能吃点儿东西。 反正以前在苏府也不是没有过。 苏若一路昏昏沉沉的,就连与沈秋砚同坐在一辆马车上都没觉得怎么害怕。 当然,沈秋砚坐着,苏若跪在她脚边。 沈秋砚虽然常常愤世嫉俗,其实却时时养尊处优,她并不能想到苏若已经连着两天滴水未进,只是看着他怏怏的样子,以为是因为昨晚上没睡的缘故。 陵王府的慎园是沈秋砚专门让人辟出来的一个地方,用来惩戒她那些不得心或者犯了错的脔宠。 昨夜她一气之下命人把苏若扔去了慎园,早上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苏若和那些人最大的区别就是苏若是她明媒正娶进府的人,他再是废物无能都是自己的人,怎么能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看到他的身子! 怀着这种诡异的护短心理,她虽然一路上都皱着眉头,却终究没出声叫醒他。 ——宫里的那两位,苏若就算睡着去她都不在意。 一想起马上就要见到端扬,沈秋砚的脸就阴沉地可怕。 自从木皇后去世端扬成功上位,他和他的好女儿就明里暗里地给她下绊子。 父后刚去世的时候,她悲痛欲绝卧病在床,没想到端扬就趁着他和外婆一家都在伤心的时候趁虚而入,顺利说服了母皇立端扬为继后。 若只是如此,沈秋砚还不至于小心眼到容不下一个继后。 沈秋砚自从那次卧病后就一直神思不属,不仅终日嗜睡无力,有一次她勉强进宫拜见母皇却当场呕血,从此就被端扬以养病的名义拘在了陵王府中,与朝野政事完全隔绝了开。 沈秋砚阴狠地盯着车厢里的一件摆件——端扬那个贱人以为这样就能废了她吗?!只要她还有一条命在,沈秋鸿就别想越过她去自己做太女! 苏若跪在角落里,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唯恐稍有不慎惹恼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妻主。 沈秋砚嫌恶地瞥了一眼苏若那懦弱无能的怂样——要是有人敢这么对她,她就算死也要拉她陪葬,绝不可能这么窝囊地当个奴颜媚骨的怂包。 沈秋砚想起来苏若是端扬故意用来恶心她的,顿时便对他更看不顺眼了。 “躲什么躲,一会儿进了宫你给我挺起胸膛来,丢了我的面子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你!” 苏若觉得身上又疼了起来。 明明才刚抹了药不久,可被沈秋砚这么一骂,苏若心里却更加惶恐不安,那些伤也想是被蚂蚁咬开了口子似的隐隐约约地疼。 他朝沈秋砚磕了一个头:“是,臣侍遵旨。” 沈秋砚嫌弃地偏过了头。 只要一进宫,她就烦得很,心里头的那股戾气也忍不住在心上来回翻腾! 端扬包藏祸心也就算了,就连她的母皇也一日比一日地偏心沈秋鸿,明明她才是母皇的嫡女! “王爷,宫门到了。” 王府的马车夫对陵王的罗刹之名早有耳闻,这一路上都是心惊胆战小心翼翼,这会儿就算是提醒他下车也是恭敬地不行,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活宰了。 ——这种事沈秋砚以前是做过的,所以陵王在私下里有个外号,叫“罗刹”。 沈秋砚理了理衣裳,阴着一张脸就从装饰华丽的车厢里走了出来。 苏若跟在她后面,下车的时候双腿晃了一下。沈秋砚根本不管他,径直在前面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偶尔经过的男侍从们聚在一起,指着苏若的腿低声说着些什么。 “陵王昨晚不是把他赶到慎园去了吗,今天怎么又出来了?” “你看到他的腿了吗,路都走不动了,估计在慎园里挨了好大一顿打!” “成亲当天就被陵王从房间里踹了出来,你们说,是不是陵王嫌弃他太过yin贱,才把他扔到慎园去让公公们教训的?!” …… 苏若不会武功,听不太清他们聚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却也猜到估计是在笑话他,不由难堪极了。 沈秋砚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端氏那个贱人越来越猖狂了,竟然把内应安到她身边去了! 她和苏若昨晚才圆房,今天一早苏若被她赶到慎园的事就在宫里传遍了,要说没有端扬这个“皇后”在背后推波助澜,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 而端扬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母皇更加厌弃她! 皇帝仁慈懦弱,对沈秋砚一天比一天深重的戾气本来就不甚喜欢,她又把皇帝亲自赐婚的王君成亲当晚就扔到了慎园任人糟践,置皇帝的颜面于何处?! 可惜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些荒唐事她都已经做下了,还被端扬命人添油加醋地到处传播开了。 果然不出所料,皇帝在紫宸殿召见沈秋砚和苏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态度也颇为冷淡。 “儿臣参见母皇、父后。” “起来吧。” 皇帝对木皇后和自己唯一的女儿还是有感情的,只是沈秋砚每次见她都阴沉着脸,半句好听的话都没有,也实在伤了她的心。 她堂堂一国之君,几次试着和她重拾母女感情都以失败告终后便再也拉不下脸来主动开口,可心里到底还是盼着她好的。 沈秋砚病重,守义法师说只有娶个与她命格相合的才能保她平安无事,她就让京中所有适龄的男子都把生辰八字报上来,费尽心力地为她娶了这门亲事。 可沈秋砚竟然当晚就把苏若扔到了那种腌臜地方,皇后说得对,她这分明就是做给自己看的。 要不然这等王府秘事,怎么会一夜之间传的到处都是! 想到这里,皇帝的脸色更加冷淡了。 端扬向来喜欢在皇帝面前装贤良淑德,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他命人将一对白玉镯子递给苏若:“这是上好的羊脂玉镯,一对我给了鸿儿的正君,一对就给你了。” 苏若偷偷望着沈秋砚。 沈秋砚笑了一声,伸手揽住了苏若的腰:“若儿还不谢谢皇后赏赐。” 不等苏若接下赏赐谢恩,沈秋砚已经代他领了东西,“若儿不便领赏,儿臣替他接了吧。儿臣昨夜与若儿新婚燕尔,荒唐了些,还请皇后见谅。” 皇帝坐在一旁脸色怪异地看着她:“你和苏若相处如何?” 沈秋砚尽力作出温柔的表情搂着已经僵硬了的苏若:“儿臣昨夜与若儿成亲以后,果然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多谢母皇赐婚。” 皇帝并不怎么信她:“苏若,陵王昨晚确与你相处了一夜吗?” 旁边的端皇后忍不住腹诽,难不成苏若还会在这种场合公开承认自己其实被陵王赶出了新房吗? 皇帝果然还是偏心沈秋砚,这么一句话问出来,既保全了沈秋砚又维护了自己的颜面! 苏若果然不出所料地回答道:“回陛下,是……” 皇帝顿时扬声笑了起来,端扬和沈秋砚也跟着笑:“砚儿新婚大喜,不如今天就留下来陪母皇吃饭吧。” 若是以前,沈秋砚必然会推掉。可今天她刚被端扬阴了一回,又反将了他一军,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便一只手搂着苏若一边道:“谢母皇。” 席上端扬和沈秋砚打着机锋,皇帝偶尔插一句嘴,苏若早已经饿的不行,他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只是默默夹着自己面前的那盘菜,小心翼翼地抱着肚子嚼着。 沈秋砚从来都没隐藏过她对端扬和沈秋鸿的厌恶,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个人在皇帝面前你来我往地互相内涵了半天,沈秋砚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她恶狠狠地扯起还在嚼着一口青菜的苏若,也不顾皇帝皇后铁青的脸色和苏若踉踉跄跄的脚步,几步就把他拖到了殿外。 “你没吃过饭吗,几片烂白菜猪都不吃你还夹了又夹!我府里没给你饭吗?!” 苏若实在饿的不行,又见沈秋砚和皇后在殿上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相让地争个不停,这才没忍住夹了两筷子,没想到又惹了沈秋砚不快。 他当然不敢在皇宫里说沈秋砚真的没给他饭吃,只能惴惴地认错:“臣侍知错。” 自从亲生父君木皇后去世,端贵君成功上位,沈秋砚就和她这位叔叔兼如今的嫡父水火不容。 端姓和木姓本属同宗,端木两家也曾关系好到在官场上同进同退,只是这一切都从木家公子被册封皇后,端家却只出了一个小小婕妤开始再也回不去了。 端扬手段阴险,沈秋砚一直怀疑是端氏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木皇后去世后,木家家主和少家主也相继意外身亡,沈秋砚本人也被太医诊出中毒已久需要长期卧床休养。 短短几个月,端氏就成功踩着木家成为了风光一时的鼎盛家族,端扬之女沈秋鸿也成功入朝听政,比起沈秋砚这个无官无职的闲散王爷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连要沈秋砚娶一个“生性y荡”的男人做正君都是端氏给皇帝出的主意。 沈秋砚想起与端氏的新仇旧恨,再看到车厢里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的苏若那副软弱可欺的样子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既然是一个注定要给她戴绿帽子的窝囊男人,还不如现在就掐死他算了! 她于是冷冷叫道:“过来。” 苏若身上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褂子,伏在车厢里跪行到了她脚边,顺服道:“奴才见过王爷。” 坐在榻上的沈秋砚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手上的劲越来越大:“你既然注定要淫乱后院,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上路,你我都能解脱!” “——” 苏若努力想说些什么,可沈秋砚手上力气太大,他不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 他秋水般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什么都没做,他这么努力地活着,为什么她却可以这样轻率地决定夺去他的性命?! 苏若眼里闪烁的泪花让沈秋砚忽然想起了父君临终前的目光,同样的满目泪花,同样的不舍留恋…… 等到她回神的时候,掐在苏若脖子上的手已经松了。 她又想起刚才在殿里端氏的嘲讽——她若现在杀了苏若,岂不是把把柄亲手送到了他和沈秋鸿手里! 再说,苏若昨晚被自己赶出新房的事一个晚上就传的满京城都知道了,她还得用苏若狠狠地打端氏和沈秋鸿的脸呢! 她迟早要把府里的奸细揪出来! 沈秋砚心里转了好几个弯,脸上却依旧挂着那阴郁的表情。 她一松手,苏若就瞬间跌在了车厢里铺着的毯子上:“咳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四:突然得宠 四:突然得宠 早上服下的药效果渐渐散了,苏若伏跪在车厢里,昨夜鞭子打过的地方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他伤口里啮咬,不过一瞬之间,苏若就疼地脸色苍白,几乎要跪不稳了。 布置豪华的马车从长街上驶过,沈秋砚坐在车里,听到外面茶馆里有人在闲谈。 “唉昨晚陵王把皇上赐婚的正君赶出了新房是不是真的,我今天一觉起来到处都听人在说?” 另一个女人朝滚烫的茶水吹了几口气:“那还能有假!陵王的王君不就是那被守义法师判了‘生性y荡,祸及满门’的苏丞相府里的公子嘛。你想想陵王是谁,天之骄女,娶了这么个夫君,她没把他休了都是好的。” 旁边也有人附和道:“谁要是给我娶了这么个男人,我真会找她拼命!” “那这么说陵王也是可怜,她好歹也是先皇后之女,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取了个比破鞋还破的男人哈哈哈……” 沈秋砚原本也有些嫌弃苏若的名声,但听到有人在茶肆酒馆里肆意谈论他还是忍不住皱眉,尤其那些人言谈间竟然连她都敢取笑嘲讽。 她本来就气端扬背后耍阴招陷害她,这下听到这些污言秽语更是心里一阵火起,忍不住从手边随意拿了件东西就朝对面茶馆砸了过去。 “砰!” 一个香炉正好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茶杯上,滚烫的茶水洒了她满手,她大叫一声:“哪个混蛋偷袭老娘!” 好在沈秋砚自恃身份,扔了那个香炉后就扬长而去,并没露了脸与那人当街对骂起来。 被热水烫了满手泡的女人见那辆马车装饰地十分奢华,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只能恨恨地忍了下来,骂了一句:“kao,神经病!” 沈秋砚早年间是帝后唯一的金枝玉叶,几乎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帝后都对她纵容良多,也就造成了她如今嚣张而天真的模样。 咸平帝仁慈懦弱,木皇后性情娴雅,这样的夫妻自然教不出心思深沉、谙熟勾心斗角之事的女儿。沈秋砚虽然自木皇后去世后性情大变,但在后宫前朝的那些争斗之事上却经验浅薄,加上她如今性情偏激而阴郁,更是失了人心。 但政治经验严重不足的沈秋砚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危机——她只是不想让端扬和沈秋鸿好过! 父后去世前,母皇只宠着她一个人。 可端扬一上位,母皇就再也不像原来那样只宠着她了! 在这种厌恶愤懑的心情里,她并没有发现跪在角落里的苏若的状况。 刚才茶馆里众人的议论他也听到了,苏若敏感地察觉到沈秋砚当时的暴怒,她拿起那个香炉的时候苏若以为她是要扔向自己的,他闭着眼睛做好了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准备的时候,那个香炉却飞向了窗外,一阵凉风过后后面便响起了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马车声辘辘,早就肿地发紫的膝盖在颠簸中如同扎了好几根银针进去。 在全身的剧痛中,他迷迷糊糊地竟然有一点庆幸,庆幸她这一回没打他。 虽然他觉得自己回去了也逃不脱一顿打,可他还是忍不住为她这一次没朝他下手而有一点感激。 被困在苏府后院压迫了十八年的苏若其实已经习惯了周围人的恶意,他畏惧疼痛,却难以升起对那些朝他施暴之人的恨;可他却不习惯有人对他好。 他还记得十年前的春天他住的那个院子东南角上盛开的洁白如雪的玉兰花,也还记得5岁时隔着芍药花丛对他微笑的那个小侍的笑容,甚至记得3岁时偷偷塞给他一块花糕的厨娘哄他的话…… 那些出现在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温柔和美好,被他小心而妥帖地装在心底,成为他枯燥而充满疼痛的生活里唯一的亮点,和梦中偶尔的欢喜。 ——其实,他与她都是向往光的人。 马车在王府前停下时,苏若早已疼地昏迷了过去。 沈秋砚怀里抱着被她裹在风衣里的苏若,从马车上下来。 周围的人有一瞬间的愣怔,连木晨都呆了片刻才开口道:“王爷……” 沈秋砚眼神余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她即使怀里抱着个人也桀骜地像只骄傲的孔雀,拖着她绚丽夺目的尾羽往王府里走。 正要进门,她突然停下脚步,温柔地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若儿昨晚累着了,孤王只好把他抱回来。传我的话,把离本王最近的那处院子给若儿,地方没收拾好之前,先与本王住在一起。” 木晨正奇怪她怎么进了一趟皇宫对苏若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接受到她使过来的眼色顿时福至心灵,高声应道:“王爷放心,您这样疼惜君上,属下更不敢不尽心。莱茵阁是府里除了您住的院子外最好的地方,一直都是留给王君殿下的。只是那里院子太大,恐怕要好几天才能打扫完。” 沈秋砚非常满意木晨的回答,势要在京城百姓面前立一个她对苏若宠爱有加的好形象,借坡下驴应道:“若儿住的地方一定要好好布置,地方大了更要用心,若儿先住在本王院子里,那边布置好了孤王再带他过去!” 木晨非常敬业地垂头道:“是,属下遵旨。” 在王府门口演完了戏,沈秋砚本来想让别人把苏若送回去的,可她低头一看他比府里的白玉兰还要苍白脆弱的脸色和周围要么五大三粗要么柔弱不堪的侍卫小厮,还是勉强忍着手酸自己把他抱回了主院。 “把大夫叫过来!” 早上看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伤,沈秋砚都觉得,他再这样昏迷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若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端扬又有借口污蔑她了! 被沈秋砚裹在披风里的人一直在瑟瑟地发着抖,他似乎很是惊惶,秀美的脸上却不时有冷汗流下,几乎一接触到床就忍不住往被子里缩。 沈秋砚有些嫌弃他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却又因为他这样子没有径直走开。 她坐在旁边铺着薄毯子的榻上:“给他看看伤,要用什么药和我说!” 木晨特意请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男大夫,以往沈秋砚偶尔召人侍寝事后替那些公子们治伤的就是他。 冯霄放下床帐,解了苏若的衣裳替他看伤。 领口一拉开,胸口上纵横交错的紫红色伤痕就映入了冯霄的眼。 只这一处,他便大概猜到了床上这位全身得有多少伤痕。 其实在冯霄眼里,沈秋砚如今的精神状况才是导致这些侍寝的公子一个比一个惨的根本原因,但这些话他连木晨都没敢说,更遑论是在阴晴不定的沈秋砚面前。 毕竟他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大夫,还是个男大夫,就别多管王府里的闲事了! 纵然冯霄已经替好几位公子看过伤,可见到苏若身上那些层层叠叠,接近紫黑色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心里颤了一下。 他忍不住去看苏若苍白病弱的脸色,这样乖巧柔弱的人,她是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竟然还给他用过蜉蝣,那药虽然在几个时辰内能降低痛感,可一旦药效过去他要承受的却是比之前增了两倍三倍的疼痛。 苏若恐怕是被生生疼昏过去了! 冯霄自己也是男子,对这些被沈秋砚虐玩的男子们总忍不住同情,他仔细替苏若剪下了他身上的衣物,又让人把早已备好的膏药递给他。 他正要替苏若涂药,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王爷,不如把这位公子移到西园去吧,免得扰了您休息。” 他其实是不想自己千辛万苦替苏若上好了药,到时候沈秋砚一句把他搬到别处去,那自己涂的药就都白费了。 沈秋砚在榻上纠结了一会儿,做戏就要做全套,端扬既然在她府里有探子,她就更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不用了,若儿和我住在一起。”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替他上药的时候仔细些。” ——这样便显得她真的很宠爱苏若吧?! 木晨守在外面,不由乐观地想:或许她这么装下去真的会对苏若动心吧? 木晨之所以希望沈秋砚能和苏若多多相处,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守义法师的话;另一方面便是苏若性子敦厚温和,他在苏府受了那么多苦也没长成沈秋砚如今那般偏执阴郁的样子。 木晨希望,沈秋砚有一天也能重新成为当初开朗热情的皇族娇女,忘记那些无所谓的仇恨。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秋砚无聊得快要撑着桌子睡着了,冯霄突然出声道:“启禀王爷,公子身上的伤已经全部上过药了。”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位公子伤势颇重,短期内不宜再有大的动作。” 沈秋砚刚才快要睡着了,迷糊着等他说完了才清醒过来,她又听到有人叫苏若公子,要不是念在冯霄确实不知情她又要动手了:“苏若是本王的王君,你们都该尊称一句殿下或者君上,谁再乱叫孤王割了她的舌头!” 冯霄顿时大惊连忙求饶:“王爷恕罪,小人知错。” 木晨也进来替他解围:“冯大夫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 冯霄自然连忙告退,好给木晨和沈秋砚腾地方。 “王爷以为,王君的住处安排到哪里合适?” 沈秋砚不解地看向她:“我不是指了莱茵阁给他吗!” 木晨一副很懂她的样子:“王爷方才不过是说笑罢了,莱茵阁华美闳丽,自然只有与您两情相悦的人才有福气住进去。” 沈秋砚已经钻进了一定不能给端扬找到把柄的牛角尖里,听了木晨的话立刻固执地坚持道:“若儿就是与我两情相悦的人,我就要他住在莱茵阁!” 为了向木晨展示她真的十分宠爱苏若,她又道:“把莱茵阁的名字改了,就叫……芝兰芳汀!” 木皇后特别喜欢灵芝和玉兰,他有个雅号便叫芝兰居士,沈秋砚竟然用了芝兰二字给苏若的住处命名,木晨很是意外,心里却雀跃地很。 沈秋砚如今虽然阴郁暴躁,内心里却还是如往昔一样纯情天真,只怕她装着装着就会真的心里装上苏若了!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芝兰玉树,芳汀杜若,倒也是不错的寓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五:同床温情 五:同床温情 苏若一直昏迷到晚上还没醒过来,屋里灯火通明,连昌被人推着走到在榻上睡着了的沈秋砚旁边,他忐忑地站在离她几步之外,手忍不住抓了抓衣角:“……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声音特别小,好像生怕吵醒了她似的。 可他本来就是要过来叫醒她的,到时候沈秋砚醒来觉得饿了,还是会朝他大发雷霆。 吵醒了她要受罚,没叫醒她也要受罚,这种苦差事总是被其他几个侍从推给他。 连昌在沈秋砚院子里伺候也常常就要挨板子,对她自然也怕地很。 但他今天运气还不错,他正积攒着勇气准备再叫她一遍时沈秋砚就醒了。 沈秋砚在榻上睡的不舒服,她不耐烦地坐起来:“什么事?” 连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低着头连忙回道:“回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沈秋砚半倚在榻上,招了连昌过来替自己捏肩,又闭着眼睛休息了几分钟,这才再次睁开。 “王君怎么样了?” “回殿下,君上还没醒。” 沈秋砚这才往床上看了一眼,苏若果然还是像她睡着之前那样躺着,一分一毫都没动过。 她心里有些烦闷,在其余几人替她穿好鞋袜后便踏出了房门。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又停下来,转身指了指跟在最后面的连昌:“以后你就跟在苏若身边。” 连昌愣了愣,躬身道:“是。” 站在第一排的连翘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总算把他赶出主院了!” 虽然王爷今天没赏他一顿板子,可他以后跟了苏若那个窝囊废,再也没机会在王爷面前装可怜了! 连翘自诩长相比起其它的侍从们都要出众,便忍不住想着哪一天王爷心情好能宠幸了他,即便只是个侍人,那也是主子,他就再也不用给人做奴才了! 沈秋砚身边的侍从都是以连字开头,连翘最看不惯的便是仗着木管家就天天在沈秋砚面前装可怜的连昌! 连翘在沈秋砚身边伺候好几年了,大概也摸清了沈秋砚就喜欢那种温顺乖巧的,因而对连昌十分忌惮。 这下好了,只要苏若去了慎园,王爷就再也不会见到连昌那个贱蹄子了。 连翘心中正得意着,沈秋砚坐在饭桌上却突然说了一句:“让厨房做份翡翠白玉汤,王君醒了送过去。” 她想起苏若在宫里不停地夹端扬准备的饭菜的样子,忍不住道:“让府里的厨子把自己的拿手菜都做出来,王君醒了孤王给他送过去!” 他要是吃地比宫里少…… 沈秋砚脸瞬间黑了——她就再教训他一顿! 不知道沈秋砚心中所想的人却心惊不已,陵王可从来没给哪个人赐过菜,更何况她还要亲自送过去?! 原本心花怒放的连翘有些嫉恨雨后春笋般在心里冒了头。 沈秋砚一边吃饭一边想起早上自己和端扬在宫里唇枪舌剑斗个不停时,苏若却只是垂着头吃饭的事,她越想越气——真是个废物,都不知道帮她几句! 不对,她是女人,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哪里有苏若插嘴的份! 沈秋砚一边吃饭一边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到最后一顿饭吃完她还是没想好苏若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说话? 一个人琢磨到最后,她啪地一下扔下筷子把周围伺候的人吓得脸色一白,烦闷不已地回去了卧房。 回到卧室的时候连昌正蹲在床边照顾依旧昏迷不醒的苏若,见到她过来连忙行礼:“参见王爷。” “冯霄没说他什么时候醒吗?” “回王爷,冯大夫只吩咐奴才好好照顾王君,没有说王君什么时候会醒。” “看来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她指了指床上的人,“把他往里面挪一挪,本王睡外边。” 连昌惊讶地差点就想抬头看看他的表情,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压低了脑袋,只是他脑子却仍有些发愣——王爷真的要和王君睡在一起? 昨晚的事全府的人都知道,按照连昌的想法,她应该一回来就又把苏若赶回慎园或者再打一顿,可她不仅没打他,还要和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连昌虽然疑惑甚至诧异,但对沈秋砚的吩咐他确实丝毫不敢怠慢,连忙便要把苏若推到床里面去。 被碰到伤口的苏若脆弱的皱了皱眉,本就苍白可怜的脸因为眉头紧皱更显得柔弱委屈。 沈秋砚也皱起了眉,她嫌弃地推开正费劲地把苏若往床里面推的连昌,踢了鞋子就上了床:“让开,我来。” 连昌于是便看着沈秋砚轻巧地就把仍旧昏迷的人抱进了自己的臂弯里,然后又转身将他塞到了旁边的被子里,顺便还替苏若理了理弄乱了的头发。 “出去吧,孤王要就寝了。” 连昌连忙退了出去。 沈秋砚躺在床上,借着蜡烛的光打量睡在自己旁边的人。 昨晚她还怒不可遏地把低温蜡烛滴在他身上,今天却和他在一张床上睡觉。 但不知道怎么的,沈秋砚竟然不觉得烦躁,苏若身上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将她常用的香料浓郁的香气都盖掉了不少。 沈秋砚觉得这个味道也不错,便没再叫人进来给香炉里再加点儿。 按规矩新婚三天后出嫁的男子得回门一趟,苏若一直昏睡到回门的前一天早上才醒过来。 他一睁眼发现沈秋砚就在他身边时吓得又差点昏了过去。 趁着沈秋砚还没醒,他忍不住小心地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这里装饰地富丽堂皇,他想了想,似乎是他进门那天伺候沈秋砚入寝的那个房间。 想起那晚沈秋砚粗暴的动作和狂怒的脸色,苏若脸色一白,顿时觉得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他昏迷了多久,沈秋砚为什么没把他赶到慎园去,为什么还睡在他旁边? 苏若还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沈秋砚便动了动眉毛,醒了。 她转过头来的时候苏若整个人都僵硬了,连忙就爬起来道:“奴才该死……” 沈秋砚抿着唇皱眉打断了他的话:“醒了就好。” 她从床上下来:“还不过来伺候我更衣?” 苏若顾不得身上隐隐作痛的伤,连忙便下了床:“是。” 他走的太急,连鞋都没穿,光着脚站在她面前替她整理腰带。 此时已入秋了,早晨的地面冷得很,不过一会儿他的脚便冻红了。 沈秋砚随意往地上一瞥,便看到他一双小巧发红的脚。 连翘想的没错,沈秋砚就喜欢温柔乖巧的男孩子。除了那件事,苏若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存着要和端扬作对的心思,那晚的恼怒也散的差不多了,苏若准备跪下来替他整理衣角时突然伸手把人揽到了怀里。 苏若全身都有些冷,被她突然抓住手腕时犹如受了惊的小鹿,唇红齿白的脸上带着点慌乱和忐忑。 沈秋砚忽然就想笑,除了那句不知所谓的判词和前夜侍寝时的错误,她盯着苏若的脸看了半晌——其实苏若还挺漂亮的,而且是讨她喜欢的那种漂亮。 苏若脸上还有点婴儿肥,被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微红的脸有点娇憨的感觉。 美色当前,她心情好了很多,看他就更顺眼了几分:“过来。” 苏若因为那顿打对她怕的很,自然不敢违逆她。 沈秋砚把他带到床上坐下,随手拿了一套衣服给他:“换了衣服随我出去。” 她又盯着他冻红了的脚看了看,扬声朝门外叫道:“连昌,拿几双鞋过来。” 苏若不知道她是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迟疑道:“主人……” 沈秋砚又皱了眉,吓得苏若连忙闭嘴。 “虽然你叫我主人我挺喜欢的,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叫妻主吧,不能失了规矩。” 若是被人听到苏若叫她主人,又是她对母皇不敬的一项罪过。 她想起自己一时冲动就让端扬钻了空子,脸又黑了几分! “是。” 苏若不敢再说话,他垂头把沈秋砚刚才扔给自己的那件衣服小心地握在手里,手感柔滑的丝绸是他以前从没穿过的华美布料,上面精致细腻的花纹更是他只曾在“父亲”身上看到过。 苏若的亲生父亲去世后,苏丞相又娶了一位男子做正夫,便是他如今的父亲。 苏若想起那位苏家主夫的手段,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至少,目前来说沈秋砚还没有像娄氏那样对过他! 连昌怕苏若又惹了沈秋砚不快,连忙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君上……” 苏若这才回神,他看着上次替他梳头的那个侍从跪在地上替他穿鞋,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君上,奴才叫连昌,是王爷专门派来伺候您的。” 苏若更是惊讶,他不明白,怎么自己一觉醒来沈秋砚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这么多,但他也不敢去问她,只好朝坐在一边喝着茶的人谢恩道:“谢……王爷。” 沈秋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孤王赐了芝兰芳汀给你,这会儿过去看看吧。” 苏若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她当然得在全府人面前展现出她对苏若的宠爱,然后再让人传到京城里去! 哼,端扬会散播消息陷害她,她就不会反击吗! 沈秋砚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想到端扬和沈秋鸿的奸计不能得逞便十分快意,却苦了伤势还没完全痊愈的苏若,他膝盖伤的厉害,每走一步便锥心般地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看文愉快。 p终于有姓名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六:记忆惊人 六:记忆惊人 芝兰芳汀里种着一棵高大的白玉兰,深秋季节里叶落归根,唯有清瘦潇洒的树干如同腰肢纤细的素衣公子独立风中。 苏若跨进挂着“芝兰芳汀”匾额的大门时,便看到沈秋砚正望着那棵白玉兰发呆。 沈秋砚身上披了绣着金色灵芝的大氅,玉兰树上的枯叶被秋风吹得摇摇欲坠,“咔”地一声从看得见天际流云的枝头坠落。 沈秋砚的目光追随着那片枯黄的落叶,它落进树下的一堆叶子里,即将成为负责打扫的小厮扫把下的亡魂。 所有人都因为沈秋砚突然的沉默而跪下,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秋风在地面吹动,沈秋砚怎么也找不到她刚才看到的那片树叶了——就像她再也见不到父后了。 帝陵里埋着许多的宫侍亡魂,木皇后混在其中,母皇再也想不起来了。 沈秋砚忽然觉得很冷,她的眼里有些茫然、失落、无助:“谁能找到刚才落进去的那片叶子?” 很无理取闹的问题。 但是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迅速变得脸色发白,有的甚至抖了起来。 果然,沈秋砚没等到回答,她因卧病而苍白的唇冷冷地勾起一个弧度,有些无聊地开口:“既然没人知道,那就每个人五十板子吧。” 院里院外跪着的奴仆侍卫们都脸色惨白,盯着地面的眼睛里还有些怨毒与愤恨。 苏若膝盖肿的厉害,他恰好跪在一个石子上,疼地他整个人摇摇欲坠,被连昌偷偷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失态。 他害怕被打,因而弱弱地开口:“王爷……” 沈秋砚这才看到苏若,她想起自己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了然道:“你除外。” 苏若脑子空了一瞬,他忐忑地望着不远处通身气派的沈秋砚,本来要说的话猛然想不起来了——她刚才说他除外? 长这么大,他只被那位继父叱责过“狠狠地罚”,旁人有错,他得挨打,旁人没错,他还是得挨打。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你除外”。 苏若愣愣地盯着沈秋砚看,显然已失了神。 沈秋砚想起自己的目的,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十分无礼的新婚王君从地上拉起来:“孤带你在这儿逛逛。” 谁知道一向懦弱的苏若竟然抓住了她的袖子:“王爷……” 沈秋砚又皱了眉,苏若仍是怕她,可想起刚才的那句“你除外”又忍不住鼓起他早已不多的勇气:“王爷,奴才能找到那片叶子。” 他其实怕的厉害,以至于甚至忘了沈秋砚交代过他在外面得自称臣侍。 沈秋砚有些不虞,可苏若的话却让她很是意外,她挑了挑眉,语气比方才重了几分:“你能找到?” 她可不想再大庭广众地罚他一顿,让端扬得逞! 可惜苏若并没听懂沈秋砚话里的警告,他脸色苍白地轻轻点了下头,又道:“是。” 沈秋砚咬牙,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哦?”,她又盯着苏若看了几眼,见他似乎真的有几分把握,到忍不住起了兴致,“那你去把它找出来。” 就算他没找到,她说是就是! 侍卫仆从们仍旧跪在地上,苏若有些不习惯这种自己站着别人却跪着的情况,他不太自在地走到那棵树旁边蹲下,一丝一毫地踌躇犹豫都没有,俯身捡了其中的一片叶子拿在手里。 苏若在她面前跪下,一片还带着一丝青绿的枯叶静静地躺在他柔软干净的手心里:“王爷,您刚才看到的叶子就是这片。” 沈秋砚淡定地接过叶子,甚至都没看一眼:“嗯,就是它。若儿,起来吧。” 她再次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在苏若双腿一软时扶了他一把,顺势将人搂到了怀里。 沈秋砚这时候才想起来,苏若膝盖还肿着。 “这片叶子赏你了。” 说着她便把人横抱在自己臂弯里往屋里走:“既然王君找到了叶子,板子就免了。叫厨房准备午膳,孤和若儿在这儿吃饭。” 虽然这是沈秋砚第二次抱苏若,但上次苏若已经在车厢里痛得昏倒了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次苏若却还清醒着,他忐忑不安地窝在沈秋砚怀里,一动也不敢动,沈秋砚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她马上就要把自己扔下去了。 可一直到沈秋砚把他放到屋里的大床上他都没有被人突然扔下去。 怪异的感觉在他心里漂浮着,如同无影无形的风,抓不到,却又一直盘亘在心里难以抛去。 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沈秋砚刚才随便塞进他手里的那片玉兰树叶,忽然想起苏府他住的那个小院子东南角也有一株玉兰花。 他在院子里罚跪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只小鸟停在那枝洁白清丽的白玉兰上。那只小鸟白色的左边脸颊上有黑斑,脖子处还有一小片黑色的绒毛,翅膀是黑、黄、白相间的羽毛…… 沈秋砚惊讶地听着苏若说起十年前偶然见到的一只小鸟,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我卧室的架子上第三层右边第一个花瓶是什么样的?” 沈秋砚在王府住了近十年也想不起来那个花瓶究竟是青瓷的还是白瓷的,可苏若却十分自然地答道:“它颜色红地像胭脂,上面有珍珠般的点和十二条蚯蚓一样的纹路。” 沈秋砚从跑的气喘吁吁的侍卫手里接过那个胭脂红的瓷器,装作把玩似的默默在心里数了一遍纹路,侍立在一边的连昌只觉得王爷看向苏若的眼神越发怪异心里也揪了起来——王爷不会把王君当成怪物吧? 苏若并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他从小就被一个人困在院子里,还以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能清晰地记得即使是十年前的一个细节。 沈秋砚脸色怪异地又在心里数了那个花瓶的条文数,还是十二条! 苏若也察觉到沈秋砚与刚才的不同,他紧张地捏着她刚才赏赐给他的那片树叶,心里忍不住又想起新婚那晚沈秋砚打在自己身上的每一道鞭子——是不是又要打他了?! 沈秋砚脸色十分复杂地低头研究了半晌手里的那个花瓶——看来苏若刚才捡起来的那片叶子真的是她看到的那片,这记忆力也太惊人了吧! 一直阴沉着脸的人突然笑了起来,沈秋砚把那个花瓶随手放在一边:“连昌,先出去。” 连昌即使心里担忧也不敢忤逆她,只好福了福身:“是。” 屋里的人走干净以后,沈秋砚的笑越发明亮起来,最后竟然压着苏若哈哈笑了起来。 苏若茫然又惶恐地被她压在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被子上,他正准备开口请罪,谁知道沈秋砚突然就咬着他吻了起来。 苏若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人这个快活明亮的样子,沈秋砚显然兴致很高,连眼睛里都是笑意,他不由便有些看呆了,乖顺万分地放松了身体任她四处□□。 沈秋砚按着他狠狠吻了一刻钟,等到她终于松开时,苏若两瓣嘴唇都已经肿了。 沈秋砚兴致犹在,手指绕了他的一缕头发玩弄着:“若儿,你可真是一个宝!” 端扬怎么也不会想到,被守义法师判下“生性yin荡,祸及满门”的人,竟然是个记忆里惊人的天才少年。 连昌被沈秋砚下了死命令不许把苏若记忆力超群的事透露半分,并允诺将来给他赐婚顺带一大笔嫁妆。 连昌自然应下。 可沈秋砚还是不放心,自从她成亲那晚的事被闹得人尽皆知,她再看府里的人就觉得谁都可能是奸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斩草除根:“木晨,找个机会把连昌解决掉。” 沈秋砚没能看到木晨一瞬间的错愕和僵硬:“王爷,连昌不是在王君身边吗,贸然除掉他恐怕会让人怀疑。” 沈秋砚不以为意:“不过一个奴才罢了,随便找个由头就把他处死了。” 木晨想起那个飞雪漫天的夜晚陪自己坐在走廊里吹风的少年冻得通红的耳朵和乖巧晶亮的眼睛,心头像是钉进了一枚生锈的钉子,时光的铁锈将她的心磨砺地生疼。 “敢问王爷,连昌是犯了什么过错罪该致死?” 沈秋砚不悦地皱眉:“木晨,你以前从来不会问这么多!” “王爷恕罪!” 木晨猛地在沈秋砚面前跪下。 沈秋砚盯着垂头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木晨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心里甚至把她当姐姐看待:“你们到哪一步了?” 沈秋砚有些不满,木晨和连昌都是她身边的人,她竟然丝毫都没察觉! 这庞大的陵王府里还有多少事是瞒着她的?! 沈秋砚越想越气,连带着连木晨都看不顺眼了,她重重地一拍桌子:“木晨,你可知罪!” 苏若回门的前一晚,王府管家木晨不知道为何惹恼了陵王,被当众罚了五十大板。 连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腿都软了,苏若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是服侍了他一整天累着了,于是道:“连昌,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沈秋砚白天虽然给芝兰芳汀拨了许多人,但苏若还是只选了连昌贴身伺候,他还记得他进宫前只有连昌尽心帮他收拾打扮着,只有他未曾用轻蔑鄙视的目光看他。 即使心中仓皇一片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木晨身边,可连昌却不敢擅自玩忽职守:“奴才没事,君上,让我来吧。” 直到替苏若卸了妆,更了衣,又守着苏若睡着了连昌才敢离开。 连昌悄悄跑到木晨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本来胆子很小,后来每年冬天腊月十二都要陪着木晨躲在角落里看雪到深夜,她再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冬夜里握着他的手送他回去,渐渐的他也不怕走夜路了。 他轻轻推开没完全关上的门,连昌每次挨了打也会悄悄给她留门,虽然木晨从来没有来看过他。 连昌紧张地一颗心快要跳了出来,五十板子,就算是女人也得在床上躺好几天才能下床吧?! 可连昌还没靠近木晨的床,原本漆黑的屋子突然亮了起来,沈秋砚一手举灯一手提剑,此刻那剑锋正搭在连昌纤弱的脖子上! 木晨不顾自己的伤势就下了床:“王爷,您答应我放过连昌一命的!” 沈秋砚手里的剑依然架在连昌的脖子上:“木晨用她的性命替你担保,你若背叛本王,孤王必会让你百倍偿还!” 连昌一看到木晨背上的血迹便心如刀割,知道她是为了自己才触怒沈秋砚更是愧疚难当,连忙指天发誓道:“连昌绝不会背叛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七:回门风波(动心) 七:回门风波 木晨受了伤难以下床,沈秋砚带着苏若回门时便没让她跟着。 装饰地富丽堂皇的马车里,苏若忐忑不安地靠着窗边坐着,早上新换上的王君华服被他无意识地捏皱了衣角。 沈秋砚本来是很嫌弃苏若总是畏畏缩缩的样子的,但她一看苏若几乎贴在对面的窗户上、与自己隔了还能坐两个人的距离,又有些奇怪的不忿。 她不耐烦地伸手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拉:“过来!” 苏若满脸惊慌,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扯得一头栽到了沈秋砚身上。 …… 赶车的车夫只觉得车里突然一阵大动静后又诡异地安静下来。 沈秋砚僵硬了两秒,她低头去看,苏若的脸正埋在她两腿之间,不知是惊惧还是怎么也没敢动。 沈秋砚虽然性格乖张,在男女之事上却有些洁癖,她虽然是一国皇女,真正碰过的人却屈指可数,更何况是这种颇有些的姿势。 马车仍在沿着街道向前走着,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呼吸都凝固了一瞬,努力以一种淡定严厉的语气道:“下去!” 苏若又羞又怕,脸上一时红一时白,听到沈秋砚的喝斥立刻就顺着她的膝盖滑下去,整个人几乎伏到了地上:“臣侍有罪!” 沈秋砚焦躁地把自己的袖子乱揉了一通,又从旁边的盘子里随意捡了几块糕点吃了,妄图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她只要一低头就能想起刚才苏若整张脸埋在自己腿上的样子,尴尬恼怒之余竟然生起了一丝诡异的兴奋,脑子里也不受控制地想起些香艳之事。 又喝了一杯不知道什么味道的茶以后,她心里越发痒地厉害,索性黑着一张脸又一把把地上快要吓死的人扯了起来。 沈秋砚趁着混乱捏着他的两片翘臀揉了几把,把人扣在怀里就是一个吻。 苏若原本苍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小部分是羞的,一大部分是憋的。 苏若不知道沈秋砚怎么突然又把他扯在怀里到处揉捏了,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回门,也不知道怎么从皇宫回来一觉醒来她就像变了个人地对他好。 但这些疑惑都像是火焰一样在他冷冰冰的心里驱散了一些孤寂和阴霾,也让他聚集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勇气去面对即将回到的苏府。 在苏若觉得自己可能要这样被憋死的时候沈秋砚终于放开了他,心里那种特别想要触碰他占有他的情绪被暂时安抚了,她于是便努力冷静下来,一边在心里回味着刚才吻他的感觉一边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训斥道:“男子要矜持些,不许对人投怀送抱。” 苏若以为沈秋砚是嫌他放dang,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又噗通一声在她脚边跪下,比刚才更要惶恐忐忑:“臣侍知罪,请王爷责罚。” 沈秋砚听着他膝盖落地的那一声便皱了眉,不知道怎么地便有些烦躁:“起来,我让你跪了吗!” 她想起关于苏若的那个判词和他仍然肿着的膝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的话让他误会了,于是又别扭地放缓了语气,正襟危坐道:“本王是你的妻主,讨好我是应该的。” 她强硬地把苏若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下,把他的那只柔软白皙的手像面团一样揉来揉去,她本来是想借此把心里那点痒意揉掉的,可没想到越摸却越想摸他更多的地方。 车厢里有些闷热,她一边揉着他的手一边难以控制地想起新婚那晚苏若□□地躺在自己身下的样子。 除了早x败了她的兴致,苏若的容貌、性格都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受父后和端扬的影响,沈秋砚从容貌上喜欢的是父后那样温柔端庄的,最厌恶的便是端扬那种妖艳贱人。 但她又不喜欢过于矫揉造作或者刻板无味的人,她厌恶端扬和沈秋鸿眼里时时刻刻的算计和城府,苏若这样十几年困于一处未染尘俗的人更能适应她略有些洁癖的感情观。 甚至,她虽然嫌弃苏若的软弱,其实也并不喜欢过于张狂的人,她是天潢贵胄、天之骄女,没有人有资格忤逆她! 此时的沈秋砚自然不能意识到这些,她只是出于要和端扬作对的好胜心才装作对苏若宠爱有加,只是不知不觉间便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些宠爱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实意真言。 马车快要走到苏府的时候,沈秋砚突然道:“今晚给我侍寝。” 苏若本就紧张的心情顿时像是被拉到了极致的弓,他的脑子里涌进新婚那晚她的鞭打和怒骂,手心里满是冷汗:“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苏府受刑 “王爷,苏府到了。” 沈秋砚转头看了看身边一脸忐忑的人,突然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吻了一口,一个红色的吻痕便显而易见地印在了他的脖子上。 苏若眼里顿时满是惊惶——娄氏见到他这样不知羞耻的样子,必然又要借故狠狠地责罚他一顿了! 苏若的料想并没有错,沈秋砚带着苏若从车上下来时,苏青和娄主夫一看到他脖子上的那个吻痕便目光如刀,顶着那样的目光,苏若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般。 “王爷,您与妻主大人在堂中说话,妾侍引着王君去见见兄弟们。” “嗯,去吧。连昌,好好伺候王君。” 苏若一见到娄氏便浑身发冷,连走路都有些僵硬,他实在怕极了和娄氏在一处,想起这几天沈秋砚对他的好,便忍不住哀哀地又朝沈秋砚看了一眼。 可沈秋砚只顾着和苏青夸耀自己在府中是如何宠爱苏若、这次带来的礼物是多么贵重,完全没有朝他看过一眼,她或者注意到了,却没在意。 那点好不容易在心底聚集起来的勇气便无声地消散了。 他苦涩又失望地垂首朝沈秋砚的方向行了一个礼,眼底满是惧怕,和一点快要熄灭的微弱哀求:“臣侍告退。” 沈秋砚仍在和苏青说着话。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问过他的想法。 “贱人,给我跪下!” 连昌被拦在了外面,跟在娄氏身边的公公一进门就朝着苏若膝弯里一脚,他还没来得及站稳膝盖便猛地一下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沈秋砚的马车里铺着地毯,跪下去并没有多痛,可这娄氏的侧院却是专门用来罚人的,地面又冷又硬,苏若顿时就疼地如同跪在了针垫上。 娄氏刚才在沈秋砚面上还装得温良大方,此刻却原形毕露,她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一双吊眼冷淡而阴狠,朝他骂道:“你好歹也是一府王君,怎么如此不知廉耻,背地里勾引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把你那不要脸的东西暴露在别人面前,我苏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可还记得陛下赐婚的圣旨上写的什么!你这种淫贱不要脸的人,我们苏家迟早要被你连累!” &nsp; “来人,给大公子长长记性,要他记得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大家风范!” 娄氏噼里啪啦义正言辞地将他骂成了不知羞耻的荡夫,苏若生平最怕的便是有人说他淫贱,脖子上的吻痕明明是沈秋砚下车时弄的,但他即使被骂地双眼通红满腹委屈却丝毫不敢顶嘴,生怕娄氏又给他扣上一条不服管教的罪名。 娄氏以他们一家人叙旧的名义把连昌拦在了院子外,此时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站着的都是娄氏的人。 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把他按在地上,另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公公塞了一块布到苏若嘴里,便从旁边的盒子里取出好几根银针,狠狠地朝他腰上扎去。 “唔……” 苏若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可那些银针却还是长了眼睛似的一根接一根毫不停歇地扎在他腰上! 以往从来都逆来顺受的人突然挣扎了起来,即使娄氏又叫了两个人朝他身上扎去,他却还是不停地挣扎着——不行,腰上不行,他晚上得侍寝…… 苏若越是挣扎地厉害,那些公公们越是下了狠劲地朝他身上扎。 娄氏也反应过来了,他冷笑道:“你还想魅惑陵王!就往他腰上扎,果然是淫贱坯子,受罚都还想着勾引人!” 那些施刑的公公都是谙熟房事的好手,得了娄氏的命令便专往他侍寝时用的多的地方扎,反正那些针扎在身上既没有血迹又没有伤痕,苏若侍寝时侍奉不当得罪了陵王也是他自己无用! “唔……” 苏若几乎把嘴里的布巾咬断了,腰上、臀上、腿上已经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针,苦涩无力的泪水糊满了整张脸,几乎将他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痛苦中——他几乎都能想到今晚迎接他的又会是怎样一场折磨? 他早已习惯了疼痛,可是一想到沈秋砚再也不会像这几日那样待他,他再也得不到她的拥抱、亲吻,想到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她,他便觉得落在身上的每一针都是那么地痛入骨髓,野兽般将他的心撕扯地鲜血淋漓。 剧烈的挣扎耗光了他的力气,银针依旧雨点一样扎在他身上,他却比那晚被她按在地上抽地血痕层叠还要恐惧。 王爷……王爷……你救救我…… 救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被算计 苏青突然被皇帝宣进了宫,沈秋砚遣走了身边的下人,一个人在苏府的花园里闲逛。 她随便走了几处便没了兴致,正准备回去找苏若回府就听到假山后有两个人跑过来的声音。 沈秋砚站在假山的另一面,从苏蘅的视角看过去并没有人。 “怎么样,事情办好了吗?” 沈秋砚正是无聊,她平生又最是厌恶这种在背后耍手段的事,也就站在原地不走了,听听这丞相府里的腌臜事。 侍从点头得意道:“奴才按照主夫的吩咐,给大公子送了一份上好的补药。” 苏蘅这才也有了笑意:“那可是上好的鹿茸,爹爹好心让人给他做的,倒是便宜他了。” 他的侍从也在旁边附和道:“主夫真是好计策,鹿茸最是进补,大公子出嫁前每天都吃那东西,洞房时可不就……” 苏蘅想起如今京中风传的苏若新婚当晚被陵王赶出了新房的事便十分快意,他扬了扬尖细的下巴,又将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理顺:“他不过嫁了个病殃殃的废物,我将来可是要嫁给太女做正君的!” 沈秋砚本来只想听个八卦,没想到竟然听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黑着脸回忆成亲那晚苏若的情况,打从一开始他的膝盖便是又红又肿,脸色似乎也很苍白,整个人都不太精神。 她打开他的贞洁锁后那物倒是精神地很。 然后……她按着他弄了没几回他就xie在了她身体里惹得她大怒! 沈秋砚狠狠地盯着苏蘅离开的方向——好个娄氏,好个苏家二公子,竟然算计到她头上了! 陵王府也该整一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八:英雄救美 八:美人救夫君 直到车夫战战兢兢地甩了下鞭子,众人看着停在丞相府前那奢华无比的陵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时,坐在车里的沈秋砚还是一脸冷漠至极的愤怒。 苏若进去的时候和沈秋砚成双成对,出来的时候却躺在沈秋砚怀里,他疼地快要昏过去,却又被近在咫尺的沈秋砚吓地清醒了。 苏府后院里,刚才拿针在苏若身上扎地很卖力的一个老男人忐忑地问娄氏:“主夫,我们就让陵王这么把苏若带走吗?” 娄氏也有些意外,按理说沈秋砚此刻应该和苏青在堂里说话才是,但他也只惊讶了那么一会儿,脸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变,闻言冷笑道:“怕什么,出了事还有苏府在。” 以他的眼光,沈秋砚就算知道了也闹不出什么事。 一来他管教的是顶着“生性yin荡,祸及满门”这八个字的苏若,就算沈秋砚想不开真要给苏若抱不平他也不怕什么;二来,女人嘛,不都是那么回事,苏青以前对苏若的父亲不也是爱的要死要活,现如今苏若还不是任他捏在手里磋磨,沈秋砚又能好到哪里去;其三,也是让娄氏最有底气的一点,端皇后的女儿似乎对他家苏蘅有点兴趣,若是日后苏蘅做了沈秋鸿的皇后,还怕她一个死人的药罐子女儿吗? 娄氏那边底气十足地去找苏蘅商量下次聚会要穿哪件衣裳,沈秋砚坐在马车上,膝盖上伏着肩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针孔的苏若。 她脸色黑的吓人,抚在苏若肩上的手却控制着力度。 要不是她冲进那间屋子的时候看到了满地来不及收拾的银针,她都不能看出来苏若身上有什么伤。 苏若趴在沈秋砚腿上,半个肩膀和后背的衣裳都被她扯开了,不知道是因为手里都是汗还是怎么,他连拳头都握不紧了。 沈秋砚被他无意识的颤抖弄的整个人都像是滚进了蚂蚁窝,若有若无的、却又密密麻麻的痛痒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扎在苏若身上的每一个针孔都像是一只蚂蚁,啮咬着她的每一根不太善良的神经。 沈秋砚是元后嫡女,她自问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好人,但她一边数苏若身上的针孔,一边却连她都无法否认地升起了一些怜惜、同情……和疼爱。 她突然想真的好好待他。 为了他受的伤和算计,为了她们都是没了爹还被继父欺负的人。 “……疼吗?” 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忍不住嫌弃,当然疼了!她喝一口药都要木晨哄半天,这样的伤要是落在她身上她能吼一整天,直到她疼昏过去! 可苏若从她把他抱起来就一直没喊过一声疼,即使他的脸白的像鬼一样,即使沈秋砚没碰到一处他就忍不住轻轻抖起来。 苏若还趴在沈秋砚大腿上,把半个裸露出来的肩背暴露在沈秋砚的视线下,听到沈秋砚的话他松开被咬的出血的唇,轻轻地道:“有点……但是看到您的时候,我就不太疼了。” ! 从沈秋砚的角度只能看到苏若煞白的脸色和光洁白净的额头上的冷汗。 她掏出自己那条绣着一朵玉兰花的手巾,轻轻在他额头按了按。 “再忍忍,一会儿就回去了,让冯霄给你开药。” 苏若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渗着血丝的唇边弯着一个浅浅的,却极为柔软的笑容。 在他沉重的眼皮即将落下的时刻,身后一直紧闭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了,亮的晃眼的阳光瞬间将他淹没——然后他便看到一身华服的沈秋砚英雄降世般出现在门口! 玉兰花清雅的味道混着奢华厚重的檀香梦一样包裹了他整个身体,让他至今还有些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他又呢喃了一遍:“看到您就不那么疼了。” 沈秋砚突然有点脸红,手指再摸到他玉兰花一样白净素洁的肌肤时竟然忽然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下次侍寝时要让他脱光了趴到自己腿上,要他继续说情话…… 沈秋砚正摆着一张冷脸自己脑补着那些衣衫不整、香艳色情的画面,一直走的很平稳的马车突然晃了一下,把她的那些绮念也晃走了。 “怎么驾车的!找死吗!” 车夫无辜地承受了她从苏府出来就积压了一路的怒火,心惊胆战地告罪:“奴才知罪。” 沈秋砚继续低头去看他那一块白皙无暇的皮肤——要是没有那些针眼就完美了! 她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快点养好,你还欠着我的侍寝呢。” “王爷不用顾惜我……啊” 一直趴在沈秋砚腿上的苏若那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轻轻按了一下肩膀,猝不及防地就叫出了声。 王府快到了,沈秋砚替他把衣服拉上来:“伤都没好做什么做!” 沈秋砚不太愿意承认的是,她不舍得这时候要他——虽然以前她也曾兴致上来了把一个已经被她打个半死的人压在地上粗暴地办了。 苏若,似乎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看文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九:婉约美人 九:婉约美人 诚如沈秋砚当初说的那样,陵王府里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药多得很。 大概是她真的病得太久了,太医院都已经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惯例,每月初一等着陛下的口谕,往陵王府送一堆价值千金的……药。 但陵王的病又哪里能找到那么多药材呢? 那堆太医们于是就送了一大堆“无病呻吟”“未雨绸缪”的瓶瓶罐罐、药膏药丸…… 皇帝每个月往陵王府赐药,端皇后也隔三差五派人过府诊脉,即使沈秋砚心知肚明自己早已经好了,却还是得装成重病缠身的样子! 当真是恼火得很! 苏若伤重的这几日,沈秋砚泄愤一样把那些母皇不再喜欢她的证据统统赏给了冯霄和苏若。 就连木晨身上的伤都隔了三天就好多了。 这一天,已经埋首在自己屋里写了好几天话本的肖荨樱被木晨叫了过去:“王爷点了王君今晚侍寝,你晚上记得带上承欢录去屋外候着。” 肖荨樱好歹也是个十年寒窗的穷书生,每次想起她抽屉底下上着锁的那本《陵王府承欢录》都尴尬地不行——皇家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规矩啊,陵王在屋里宠幸男人,她在屋外听墙角…… 还得记下王爷的感觉如何、心情如何,宠幸过程如何,侍寝那人表现如何…… 肖荨樱觉得,从小教她的那位老先生要是知道她用那一手潇洒不羁的字都写了些什么,能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再把她拉进去一起埋了! 但不管她心里到底有多么尴尬,这事儿还是得做,《承欢录》也还是得兢兢业业地写! 苏若在旁边的隔间里被连昌伺候着沐浴更衣,早已经洗好了澡的沈秋砚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倒不是苏若恃宠而骄竟然敢让沈秋砚等他,事实上是沈秋砚特意吩咐了,得让苏若完完全全地、里里外外地清洗至少两遍。 沈秋砚有洁癖,对将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男人更是有些吹毛求疵。 她不想到时候该脱的不该脱的都脱了的时候,她因为苏若不够“干净”而发火。 沈秋砚真的在熏了香的床上酝酿出几分睡意的时候,苏若终于出来了。 侍从们捧着两人脱下的衣裳鱼贯而出,肖荨樱也终于找好了地方坐下。 苏若身上穿的是沈秋砚替他挑的寝衣,淡缃色的棉布被裁成略微宽大的版型,腰带轻轻地挽了一个结,衣摆上绣着几朵玉兰花,袅袅娜娜、纤弱婉约。 沈秋砚睁开眼睛,苏若正站在水晶帘子后面,还有些湿润的头发也松松地束了束,淡黄色的发带一直垂到腰下。 苏若看到她望过来的视线时忍不住躲了一瞬间,然后又乖乖的迎着她的目光任她打量。 水晶帘后的苏若不饰铅华,细眉薄唇都像是浸在水里洗过的一样,带着点露水的清净晶莹和花朵的纯美柔和。 就像早晨被鸟儿啄食的白玉兰,站在最高的枝头,纯白鲜嫩的花瓣上缓缓淌着一滴晨露,和一点点鸟儿啄过的花蜜…… 芳汀杜若,杜若芳洲…… 沈秋砚心想,苏青名字取得真好,水中香草,真像此刻的苏若。 “若儿,过来。” 连沈秋砚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望向苏若的目光比平常柔和了许多。 似乎,还带着那么点漫不经心的温柔。 水一样从苏若还没完全擦干的身子上滑下去。 苏若在床前站定,然后缓缓跪了下去,他的手垂在两侧,神情有些紧张:“王爷……” 自从父后去世后,沈秋砚从没有像今夜这样安宁过。 她突然想,就算是和他这样看一晚上,她也是乐意的。 那些往日她必须从折磨人的筋疲力竭中奋力抠挖才能得来的劣质安宁,忽然就杜若花开般朝她吐露了最美丽的姿容。 沈秋砚扯起他的身子,软绵绵地压在他身上和他接吻。 苏若的唇软软的,还有点甜,像清晨新开的花骨朵似的。 沈秋砚在他嘴里攫取了一会儿蜜,这才将他放开。 她一直胳膊曲压在他胸口上,沾了水的叶子似的贴着他这朵新开的小白花:“……会口吗?” 苏若被吻的心里有些荡漾,眼角略微湿了,带着一抹勾人的红。 他从沈秋砚身下滑跪到地上,轻轻抿着唇伸手去解沈秋砚的腰带。 与苏若的袅娜婉约不同,沈秋砚身上的丝质睡衣将她整个人都衬托地风流不羁——尤其是苏若埋头跪在她两腿间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天使们可以留言收藏一下咩,期待眼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十:隐情与怜惜 十:隐情与怜惜 沈秋砚醒的时候忍不住晃了晃头,她皱着眉靠在床头揉着太阳穴:昨晚折腾到半夜,她脑子里还是有些沉。 不过倒是比以前好些了。 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在床上躺的太久的原因,她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觉得脑子一阵混乱,根本想不起来事。 沈秋砚又靠在床头坐了几分钟,那些记忆才终于又慢慢回到了脑子里——她突然转头,眼前赫然就是苏若那张憔悴苍白的脸! 苏若修养了这么几天原本脸色应该好多了,可昨晚…… 沈秋砚心里升起一股烦躁,陵王府的人都在背后说她阴晴不定,可有时候脾气莫名其妙地起来了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都怪端扬逼他天天“重病在身”,天天对着陵王府这个金丝笼,再好的脾气也被他磨掉了! 昨晚最后的那些记忆在沈秋砚脑子里清晰地显现,沈秋砚烦躁恼怒之余还有些隐隐的心疼……她目光复杂地倾身下去,睡着的苏若脆弱而苍白,白皙无暇的肌肤和温柔清秀的眉眼显出一股纯美清净的气息,像是清晨绿叶间的一簇洁白,静谧地让她怦然心动。 似乎是察觉到女人的气息,苏若条件反射似的瑟缩了一下。 沈秋砚准备吻下的唇停在空中,苏若纤细而密的睫毛抖了几下便睁开了,水晶般的眸子似乎落进了水里,几缕波纹荡漾,他小声叫道:“……王爷。” 不知道为什么,沈秋砚心里如同被猫儿挠了一爪,又闷又疼。 她迎着苏若顺从而忐忑的目光,伸手将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拢到了耳后:“昨晚伤到哪儿了?” 沈秋砚不可能对他道歉,但她此时的心疼和后悔却也是真的,说话时语气十分轻柔。 苏若被子下的身体还是一丝不挂,身上的青紫红痕落花般散在他的身上,纤细的手腕和脚腕上几条深浅不一的红痕。 但他身上最狼藉的地方还是腿间的那处。 娇弱敏感的地方上伤痕累累,红色的烛泪血一般凝固在那里,沈秋砚光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触目惊心。 苏若保持着醒来时候的姿势暴露在清晨的冷空气里,赤o的身体任由沈秋砚打量。 沈秋砚的手碰上了他的伤处,苏若身体已经超过意识地抖了一下。 原本便绷紧了的身体顿时更僵硬了。 每天清晨醒来之后是沈秋砚心情最好的时候,沈秋砚用指甲将那上面已经凝固的烛油剥下来,温声安抚道:“我不会再这么对你了。” 苏若的眼眶却红了,她上次也说过类似的话,昨晚却还是那样……虐待他。 可他却还是贪恋她短暂的温柔。 苏若忍不住又想起沈秋砚终于把他从木马上抱下来时她的寝衣紧紧贴着他冰冷无助的身体时,那种忍不住依靠和幻想的心动,她的两只胳膊将他搂进怀里,仿佛他是她手中的珍宝。 苏若从来没有和人拥抱过,更何况是这种亲密而宠爱的姿势。 将他绑上刑架任他痛苦的是她,将他带离地狱深渊的也是她。 苏若无感那个残暴乖戾的沈秋砚,却忍不住对她偶尔给予的温柔颤动了心弦。 冷却凝固的蜡油从身上剥离又是一番痛苦,何况昨夜沈秋砚给他滴了蜡烛的又是那种敏感之处,苏若早已经疼地忍不住咬住了下唇,一点血迹在苍白的唇上细细蜿蜒。 沈秋砚终于替他弄完那些不堪的东西后,回头才发现苏若早已经咬破了唇。 她顺手替他盖上了被子,将人裹在温暖轻盈的蚕丝被里轻轻吻了下唇:“不疼了,乖。” 苏若面色微赧,苍白如纸的脸终于有了一分血色。 沈秋砚打开被子将光溜溜的苏若抱进了怀里,又把被子的角朝他掖了掖:“待会儿让冯霄给你看看,别记恨我,嗯?” 做惯了天之骄女,沈秋砚即使明知自己昨晚做错了也不可能道歉,她觉得自己因为端扬的陷害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更是跌面子,也没有在苏若面前解释昨晚那样的原因。 她在心里默默地做了决定——以后要对苏若更好一点,算是对他的补偿了。 有洁癖的沈秋砚并没有发现,昨晚没有清洗就直接睡了的苏若她居然毫无芥蒂地就抱了,还是她主动的! 苏若自然还是怕她,可欺压冷寂了十八年的心却受不住任何一点点的温柔和暖意,如此轻而易举地,他便默默原谅了沈秋砚。 他原本就没有资格埋怨自己的妻主,沈秋砚醒来以后的温柔和关切,让他心甘情愿地继续做她暂时的王君——苏若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样的身份能偷来一天和她相处的日子都是幸运,所以又何必在意那些疼痛呢,不过是他早已体会过的东西。 当沈秋砚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该回到慎园了。 但这时的苏若却没想到,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去过慎园,却去了比慎园更可怕的地方。 “奴才不会。” 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世上或许会有人因为得到的温柔和关切太廉价而肆意挥霍,但沈秋砚却会记得他的每一份温暖——因为她也是个缺爱的人。 她曾经得到过世间最尊贵的两个人至高无上的宠爱,却也体会过父亲辞世孤立无援的愤懑无力,苏若愿意原谅她,她也会更好地待他。 凌晨时肖荨樱一向木晨报告了晚上苏若侍寝的情况,冯霄就已经被叫到了王府随时待命。 木晨看着《承欢录》上肖荨樱昨晚记录的那页——沈秋砚是突然变得暴躁的。 前半段的时候沈秋砚应该是和苏若在做爱,所以才会有那些缠绵的声音,可后面的却不再是情趣,从苏若当时的惨叫声来说那显然是一场酷刑。 沈秋砚的屋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木晨疑惑地在脑海里有关这个木马的来源,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从她手里带进来的。 对了! 木晨捏着《承欢录》的手指突然用力——沈秋砚堂堂皇女,为什么会知道这种腌臜的虐人手段?沈秋砚平时不好风月,春宫图都没看过几本,那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的?! 木晨越想越心惊,她顿时也顾不得背上的伤了,推门便朝芝兰芳汀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十一:内奸 十一:内奸 木晨匆忙往芝兰芳汀赶去的时候,沈秋砚仍在床上与苏若温存。 她养尊处优的手抚摸着苏若细腻光滑的后背,将他的几缕秀发和蚕丝被一起握在手里,若有若无地在他面上亲吻:“若儿,你这么干净,我很喜欢。” 苏若脑子里顿时又想起昨晚她说过的话:“你这么干净,我有点喜欢你了。”“你要是敢让别的女人看到你这副样子,我一定把你扔到青楼去接客!” 原来,她喜欢“干净”的人吗? 一个人的干净分为身心两部分,身体贞洁的男人数不胜数,心思纯正的男人也不会没有,但苏若却毫无疑问是沈秋砚见过的男人里最“干净”的。 懵懂的年纪,青涩的身体,温柔清秀的容貌,还有不通世事的天真和历经折磨的疼痛造就的那种湖水一般沉淀了淤泥而静然流淌的清澈澄明…… 苏若就像水中新抽出嫩芽的香草,薄雾笼罩中翠色与玉色相衬,洁白而幽香。 门外忽然响起了连昌低低的声音:“王爷,君上,木管家带着冯大夫过来了。” 沈秋砚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进来吧。” “怎么来的这么快?” 跟着木晨进来的几个人心顿时就提了起来,木晨倒是脸色不变,行礼道:“属下见过王爷、王君,属下有事向您禀告。” 沈秋砚与木晨相处多年,见她神色有些严肃,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她回身朝苏若道:“孤待会儿过来看你。” 苏若自然连忙应下。 “什么事?” 一回到书房,沈秋砚便直接问道。 “王爷,您上次让我查的泄密之人有些眉目了。” 上次沈秋砚新婚之夜将皇帝赐婚的王君赶出新房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之后,她就命木晨整顿王府、查出那次向端扬通报消息之人。 这些天木晨借着各种由头已经清理了一批露出马脚的,但那晚的事究竟是谁一夜之间就能把消息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出去却是一直都没什么进展。 此时听到木晨说的,她忍不住就问:“是谁?” 木晨有些尴尬:“具体是谁还不太清楚,但属下已经有了大概的范围。” “才有个范围?”沈秋砚瞥到她的为难,想到自己卧病这些年府中想必早已被安了许多眼睛,也没再纠结于此,又问道,“你的范围是什么?” 沈秋砚想的没错,木皇后去世头几年沈秋砚是真的病重,木晨几乎所有心思都花在了照顾她身上,没什么精力去管府里的事。 陵王刚开府时府里的人自然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但这些年过去,木皇后早已不在,就连木家都落魄了,府里的人来来去去,可不就分不清是敌是友了吗。 后来沈秋砚病好了,却还是被端扬以养病为名闲置在府中,一个无权无势又没有强大父族支持的皇女,就算是皇后嫡女,木晨又哪里来的力挽狂澜的本事把陵王府打理地滴水不漏?! 但端扬突然在这时候对沈秋砚出手的原因,木晨倒是猜了个七七八八。而她敢在这个时候对端皇后埋在陵王府的探子出手,自然也是依仗着同样的原因——木仲蘩马上回来了! 若说整个木氏一族还有谁能力挽狂澜,那个人一定是木仲蘩! 端木两家世代都是文臣,木仲蘩身为木府的第二继承人却十六岁就参军入伍,在北方过着终日厮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木家家主和主夫都心疼她,好几次要她回来,可她却硬是从底层士兵做起,一路升到了如今的镇北大将军,威震一方! 也是因为木仲蘩,端扬再是忌惮着沈秋砚,也不敢对她直接下杀手,这么多年都是在背后偷偷摸摸做些针对她的小动作。 端扬明知这次会损失一颗重要的棋子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显然便是抢在木仲蘩回来之前彻底毁掉沈秋砚比那颗棋子重要多了! 沈秋砚问了半天木晨都没回答,反倒似乎是想到了别的事上去了,不由有些不满:“咳!” 木晨这才回神,她连忙告罪:“王爷恕罪,属下失礼了。” 沈秋砚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眼:“刚才在想什么?” 木晨知道她要是不能把刚才的事说明白恐怕沈秋砚连她都会起疑心了,丝毫也不隐藏地从她的前一个问题开始回答:“泄密之人定是王爷身边的人,您身边的那几位婢女侍从嫌疑最大。” “哦?为何?当夜全府的人都能知道我把苏若赶出了新房!” “当夜确实是任何一个王府的人都可以知道,但是能在您身边动手脚的却只能是在您身边伺候的那几人,当然,还有属下。” 木晨继续说:“您的院子向来防守严密,无关人员并不能随意靠近。可是属下刚才却想到了两个疑点——” 她看向沈秋砚,对方也正和她对视:“属下斗胆请问殿下,您为何会知道木马之刑?” 一直等着木晨的话的沈秋砚瞳孔微缩,她回忆了一下,却不是很确定:“一次偶然在书房里看到的。” “王爷平时并不爱这些,也并没有吩咐过属下准备木马,那本书以及王君房中的木马是谁放进去的?” 沈秋砚本来还有些疑惑木晨问这些做什么,此时却是骤然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木晨又道:“您那晚把王君赶出新房的事确实是府里的任何人都可以知道,但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两样东西分别放进您和王君的屋里,却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了!” 沈秋砚已经明白了木晨的意思:“那本书放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而且和我书架上的包装一样,显然是个对我的习惯很了解的人。” “苏若那里那么大的东西要弄进去不像春宫图可以随便塞在怀里,肯定有人知道是谁弄进去的!” 木晨点头:“属下已经让人下去查了。” 沈秋砚知道自己身边就有端扬的人,甚至还可能不止一个,脸色一时间不太好。 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她想起刚才木晨的失态,又问道:“你刚才可是想到什么线索了?” “回王爷,属下有一计,或许能让内奸原形毕露。” 沈秋砚眼前一亮,她刚才还在想就算去查送木马的人也可能没什么大的收获:“你说!” 木晨于是在沈秋砚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她们说话的声音极低,除了沈秋砚,就算屋外屋顶有什么偷听的人也是不可能听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十二:闲情蜜意 十二:闲情蜜意 难得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陵王府的后花园里各色菊花凌霜傲雪,在这西风萧瑟的暮秋时节绽放出一片勃然生机。 苏若身上穿着一件荼白色的衣衫,精致素雅的花纹绣在领口袖口各处,长长的衣摆垂在地上,如同沈秋砚手中闲来的笔画。 那布料轻薄却十分保暖,沈秋砚一手握着苏若的素手在宣纸上随意写着字,另一只手则揽着怀里夫郎不盈一握的纤腰。 与自己一相对比,沈秋砚更觉得苏若袅娜纤弱如花蕊,娇弱柔美地让她舍不得、放不下。 院子里还站着许多侍卫,沈秋砚忍不住把苏若抱的更紧,借着自己宽大的衣摆将他完全挡在旁人的视线之外:“来,我教你。” 苏若并没发现沈秋砚的心思,他脸颊微红,全神贯注地盯着沈秋砚带着他写下的那句诗: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因为娄氏的关系,苏若在苏府的时候并没有学过太多字,他甚至连琴棋书画都只一知半解,是个实实在在的“花瓶”。好在他天生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沈秋砚带他写的这句话他还是认得的。 沈秋砚本来是想看他画画的,她还特意让人多搬了些菊花到花园里来。 谁知道苏若竟然连基本的画法都不太清楚,歪歪扭扭地画了几笔就不敢再动笔了。 “呵” 沈秋砚想起那天在苏府听到的苏蘅和他的侍从的对话,她和苏若都是被父母抛弃的人啊。 “我教你。” 沈秋砚于是就一直保持着那个从背后将他搂进怀里的姿势,就着他的手画了一幅晚秋金菊图,甚至还题了那么一句颇有闲情的诗上去。 “英”字的最后一笔写完时,沈秋砚贴着他的脸低声道:“今晚我要加餐,嗯?” 苏若耳朵染上绯红,他望着白色宣纸上的那句“夕餐秋菊之落英”,竟然情不自禁地浮想其某些缠绵靡丽的画面,花蕊般纯洁柔美的面容上飘了一层薄红,小声含糊应道:“是。” 沈秋砚忍不住就笑了,情不自禁地想逗逗他,她把脸又往他脖子里钻了钻,说话时的热气全都喷在了他脖子里:“若儿今儿这么乖?” 苏若一直低着头,身上都是沈秋砚的气息,早已忘记了周围还有人。 他自认为自己一直都很听话很乖,但对于沈秋砚的污蔑他也丝毫都做不到反抗,闻言只是把头更低了些,小声道:“是。” 沈秋砚搂在他腰上的手揽地更紧了:“不许说是了,重新回答。” 或许是沈秋砚的语气太温柔,又或许是她的笑意太明显,一直被欺负惯了的苏若忍不住软软地说:“我一直很乖……” 一直安静地落针可闻的院子里忽然响起沈秋砚的低笑声,侍立在凉亭下的连翘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沈秋砚宠溺地捏了捏苏若的鼻子,依旧揽着他的腰在旁边坐下,两个人十分亲密地在说些什么。 沈秋砚宽大的衣摆遮住了苏若整个身形,从连翘的角度只能看到半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嫉妒就像火苗一样在他心里燃烧着,连翘恨恨地盯着苏若的半个脑袋,恨不得眼睛里射出箭来把那魅惑了陵王的狐媚就地正法。 整个园子里都只有沈秋砚和苏若低低的说话声,菊香幽幽里,木晨带着一个人匆匆往这里过来。 站在连翘身边的一人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差点被妒火烧昏了头的连翘这才注意到木晨过来了,连忙低下了头。 “启禀王爷,木将军有书信送到。” 凉亭里正在和苏若说话的沈秋砚转过头来:“姑母的信?快呈上来!” 连昌十分自然地就从木将军的亲信手中接过了信,快步走上凉亭:“王爷。” 要不是身边的连惠拧了他一把,连翘险些没绷住表情。 连翘自以为容貌出众,总有一天会被陵王看上成为人上人,怎么也不甘心苏若竟然一人独霸了陵王的宠爱,就连以前他最看不起的连昌都压在了他头上! 沈秋砚正准备拆信,送信的家将突然说:“王爷,我家将军交代过,请您慎重查看。” 沈秋砚一愣:“既然如此,这位大人随我去。” 她把那封信收进袖子里:“若儿,时间不早了,你先回芝兰芳汀吧。晚上孤王过去吃饭。” 苏若起身行礼:“臣侍遵旨。” 回去的路上,连翘忍不住就和连惠抱怨:“也不知道那个苏若有什么好,王爷之前不是那么讨厌他的吗,怎么如今却宠成那样!” 连惠安抚道:“毕竟是圣上赐婚的王君,王爷又岂有薄待之理。况且,王君对王爷也很用心。” 连翘本来有些不忿,听了他后半句话更是忍不住嘲讽道:“哼,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他倒是个会用心计的。我一定不能让王爷再被他蒙骗了!” 沈秋砚和木仲蘩派来的人在书房里谈了两个多时辰,木晨亲自把那人送到了王府门口。 晚上沈秋砚果然又来了芝兰芳汀,她抱着苏若刚刚沐浴过后的身体,恨不得立刻就将人拆吃入腹:“若儿每天都这么香,本王熏香都用的少了。” 她在苏若凉凉的唇上亲了一口,玩笑道:“若儿这么勤俭持家,省下的钱都拿去给你买香粉算了”。 沈秋砚装模作样地抬手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将浑身上下都是香喷喷的小夫郎搂在自己怀里:“若儿就委屈做一回本王的小香炉,怎么样?” 说着她也不管苏若说了些什么,径直将人压在了床上,素色的寝衣散开了些许,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和纤细诱人的锁骨。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么么哒 求收藏求评论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十三:禁足 十三:禁足 沈秋砚和苏若柔情蜜意地过了几天,原本安宁的陵王府里就横生波澜。 这一夜沈秋砚正拥着苏若准备睡觉,院子里突然传来她亲信手下的声音,却不是木晨:“启禀王爷,今夜有人潜入书房行窃,现已被抓获!” 若是普通盗窃,那人自然不敢半夜报到沈秋砚这里来,何况……那名亲信看了看装饰地华美精致的芝兰芳汀,心中忍不住为沈秋砚不值。 正是因此,她才连夜过来禀告! 沈秋砚听到书房失窃就已经明白过来,原本的睡意也散的差不多了——端扬还真是急不可耐,这才几天就命人来打探木仲繁写给她的信! 沈秋砚几下就收拾好了,她推门怒问道:“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亲信看到沈秋砚身后跟着的苏若,眼中愤恨更甚,故意扬声道:“回王爷,是芝兰芳汀的连昌!” 院中诸人脸色俱是一变,沈秋砚先是错愕,继而便转身看向了苏若,方才的柔情早已消散。 沈秋砚冷冰冰的眼神裹挟着怀疑、暴怒、失望,冰棱一样劈头盖脸地砸在了面色惨白的苏若身上。 连昌是芝兰芳汀的人,又一贯与苏若亲近,他突然去偷陵王书房的东西,旁人难免要以为他是受了自己的指使! 沈秋砚看到苏若眼里的心虚和慌乱,心里对他的怀疑更重,脸色更黑了一层:“从即日起,苏氏禁足芝兰芳汀,直待此事查明真相!” 苏若如果当真与此事有关,她必不会再让这种吃里扒外的人占着王君的位置! 听到“苏氏”两个字苏若几乎连腿都软了,沈秋砚平时在下人面前都称他为王君,如今,是动了休夫的念头吗?! “臣侍恭送王爷……” 苏若伏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动作,一想起沈秋砚刚才看他的眼神,他的心就像被硬生生装了一大块冰棱一般,冻地他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不信连昌真的会偷沈秋砚的东西,可他在苏府也看过许多手段,那位侍卫敢直接报到沈秋砚这里来显然是已经证据确凿,连昌与他一样单纯,就算被人陷害也无力反击。 苏府本就和沈秋鸿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连昌再被按上偷窃王爷书房、刺探消息的罪名,沈秋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善待自己了吧? 苏若失势只在旦夕之间,屋里早已没了人守着,苏若颓然地盯着依旧铺着地毯的地面——这还是前些日子沈秋砚怕他冷特意命人铺上的。 他木然地盯着那道花纹——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马上就要失去了,或许,今夜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泪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眼眶,到这时候,他才发觉他有多么舍不得她的温柔,多么……爱她! 从来没有人会抱他入睡,喂他吃饭,逗他开心,教他画画,没有人记得他…… 他原本只是喜欢她的温柔,可是渐渐的,竟然连她的人也喜欢上了。 ——但是,她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深秋的夜里,苏若颓然地跪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在泪水里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她曾经给予的温柔和疼痛…… 沈秋砚怒火中烧地去了主院,连昌正被人绑着跪在院子里。 木晨一脸失魂落魄,连沈秋砚进来了也没察觉,直到身边的人狠狠拉了她一把才反应过来:“属下参见王爷。” 一看到木晨沈秋砚就想起当初她在自己面前替连昌做下的担保,心里那股火气顿时烧的更旺了——她差点忘了,连昌被抓,除了苏若就连木晨都有嫌疑! 一个个都不干净! 此时院子里的人都是沈秋砚的亲信,与木晨关系颇好,今夜也是木晨带着她们在府里巡逻,这才在花园里抓到了鬼鬼祟祟的连昌。 这些人对木晨和连昌之间的关系也有几分了解,正因如此才特意把连昌往苏若那边推。 在这些人眼里,木晨对沈秋砚一向忠心不二,今夜更是她首先发现书房外有人追了过去,王爷本就多疑若是因此怀疑了木晨可不好,于是在沈秋砚问话时众人便纷纷故意把连昌的事和苏若扯在一起,话里话外都是连昌是受了苏若的指使。 “和王君没有关系,王爷明鉴,王君什么都不知道!” 连昌满脸都是泪,早在被侍卫们抓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可是苏若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和自己走的近了些就被连累了! 沈秋砚本来觉得木晨和苏若都有嫌疑,可这些人却只说苏若丝毫不提木晨,让她心里那股火气已经烧到了嗓子眼。 她冷冷斥道:“半夜三更你一个人在花园里鬼鬼祟祟是做什么?侍卫追来又为何要逃?” 连昌却只是摇头:“奴才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走了一阵就准备回去了,看到侍卫过来有些害怕才躲起来。” “满口胡言,我们明明是看到你从王爷书房出来才追上来的,我们还在花园里找到了丢失的书信一封,正是前不久木将军写给王爷的!” 连昌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的身子摇摇欲坠——这可是叛主的大罪,他连全尸都留不下! 他早知自己凶多吉少,被粗暴地拉下去时只是泪眼朦胧地望了从在花园里抓到他就心思恍惚的木晨一眼。 在沈秋砚看来,那似乎是坚定,就算牺牲自己也要维护些什么的无所畏惧的坚定! 沈秋砚心里狐疑更甚,亲信手下都纷纷指认苏若却丝毫不提木晨已经让她心生不满,连昌方才的那个眼神更是让她疑窦丛生,莫非木晨真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3[▓▓j 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十四:冷落 十四:冷落 众人散去,沈秋砚还来不及发怒木晨就率先跪了下去:“属下有罪!” “呵”沈秋砚冷哼一声,“木大人真是好厉害的手段,本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本王的侍卫都由你说了算了!” 木晨连着磕了几个响头,额头渗出血来,她低垂着头顺服之极:“属下管教不严,冲撞了王爷,属下愿领责罚。” 沈秋砚心里仍憋着一口气,她冷声斥道:“你先给我解释一下连昌是怎么回事?!” 她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女人:“他可是你当初亲口在本王面前保下的人!” 木晨心里一疼,自从她追着一个鬼祟身影到花园里却在那儿看到了正欲逃走的连昌便已失了平日的冷静,尤其是侍卫还捡到了恰好落下的木仲蘩的信! 就连她都有一瞬间的犹豫——难道连昌真的和端皇后有关? “说话!” 木晨伏身再拜:“若连昌果真与奸人勾结,木晨愿与他一同负罪。” 沈秋砚意外地没有再为难她,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脸色仍然不好:“起来吧。” “连昌就算真的有问题,我也不会牵连你。” 这本就是木晨向她提出的计策,她若是与连昌勾结,连昌就不会出现在那里。 沈秋砚斜睨了她一眼:“你那些手下倒是忠心,知道你和连昌有些不清不楚就一个劲儿地把罪名往苏若身上按。” “属下不敢。” 沈秋砚不耐烦再和她在这里纠缠,她靠在上好的木椅上,皱眉饮了一口茶:“现在怎么办?” 她似笑非笑地望了木晨一眼:“奸细没抓到,倒是把你的心上人弄进去了。” 木晨知道沈秋砚这是没再为刚才的事生气了,恭敬道:“属下万事皆以王爷为主,绝不敢有二心。” 沈秋砚虽然近年来颇有些喜怒无常,但她对木晨还是信任的,这些日子她在苏若那里也暗自观察过连昌,是个细心老实的人。 “本王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连昌真被查出来和外面的人勾结,即使是你求情本王也不会手软。” 木晨只是恭敬行礼:“属下知道。” 木仲蘩已经暗中派了几人回来,木晨在明处查,那些人在暗处查,木晨就算有心包庇也无能为力。 “王爷既然已经将王君禁足,不如就把戏做的更真一些。等到躲在背后的人放松下来属下一定将她擒获!” 沈秋砚点了点头。 守在院子里的人突然听到陵王屋里响起一声怒气冲天的暴喝:“来人,把木晨给我拖下去杖刑二十!” 侍卫们诚惶诚恐地推开紧闭的房门时就看到木晨额上被砚台砸出了大片血迹,立刻就把她拖了出去。 天亮了,浓墨般的夜色苟延残喘地附在紧闭的窗楹,清晨的微光像千军万马射来的箭矢,狞笑着要将他万箭穿心。 苏若依旧跪在紧闭的门口,深秋的寒意毒蛇一般穿过他身上那件单薄的棉质寝衣,吞噬着他身上的每一寸温度。 腿早已麻了,苏若木然地跪在原地,一遍遍回想起沈秋砚离开时那个冷漠怀疑的眼神,心好像也被凌迟了千万遍。 他被关过很多次,也被罚跪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心如刀绞。 苏若惶然地抓着心口——原来这就是爱么? 痛不欲生,甘之如饴。 身体实在撑不住了,苏若缩着身子侧躺在昔日沈秋砚特意命人铺上的地毯上——若是有机会,为奴为婢他也想留在她身边! 沈秋砚怒气冲冲地推开芝兰芳汀的门,还来不及摆出暴怒的样子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地上小小的缩成一团的苏若。 捏着那封兴师问罪的信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沈秋砚准备踏进去的脚久久没落下。 她盯着苏若那个柔弱无助的背影,满腔怒火像是被冰突然冻住了一般,火焰仍在叫嚣,寒冰渐渐裂开…… 沈秋砚甚至忘了掩盖自己的情绪,她的脸上还有未尽的暴怒模样,眼睛却已经忍地微微发红,滑稽而诡异。 苏若大概是昏过去了,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几乎就要忍不住冲进去把他抱进怀里了,可—— 想起她与木晨的计划,纵然百般不忍,她仍是狠心撤回了几乎踏进门里的脚,转身就往外走:“把他弄到床上去,弄些吃的,醒了就让木晨来问他,本王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他耗!” 沈秋砚一脸嫌弃地往外走,她脚下生风,生怕慢了就要后悔。 陵王府又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这次却不比前些日子的轻松闲适。 苏若已经在芝兰芳汀禁足好几天了,紧闭的房门打开的时候,他见到的人还是木晨。 他不死心地往她身后看过去,却怎么都没能看到想见的那个人。 “王爷今晚点了连翘侍寝。” 苏若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入冬了么,他怎么突然这样冷? 檐上一定结了冰吧,插在他心里热血与冰寒融为一体,翻来覆去、混沌不堪…… 他坐在往日沈秋砚抱着他吃饭的桌子前,面色苍白地苦笑着,声音缥缈:“是吗。” 木晨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有些不忍——正如她相信连昌,沈秋砚相信苏若,她们明明相信,却还是不敢随心所欲,一定要用最严密最真实的手段将他们的一切都查地一清二楚,让别人给出无可辩驳的证据,才敢真的放下怀疑和戒备。 只是因为,沈秋砚输不起,她也输不起。 木晨纵然心中触动,问话的语气却仍疏离地很:“五天前王爷来芝兰芳汀之前,君上和连昌曾经在房里独自呆了一段时间,你们在说什么、做什么?” 苏若显然已有些心不在焉,他浑浑噩噩地答道:“我和连昌在屋里说话,快到冬天了,我们在商量做冬衣的事。” 苏若想起以前沈秋砚晚上总是抱着他睡觉,她总是调戏他,将他的衣襟都扯开了。 “若儿又香又软,我恨不得揣进怀里去。” “让我摸摸,乖,别害羞……” 今夜,在她身下承欢的便是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文愉快,求收藏求评论嘤嘤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十五:表白 十五:表白 门再次关上了,苏若摇摇晃晃地往里面走,水晶帘撞出几声轻响。 …… 他颓然地滑倒在地,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发着抖。 荼白的衣袖铺在地上,只露出两截纤细的手腕搭在膝上。 苏若缩在昏暗的角落里,将头整个埋在黑暗里——似乎,这样沈秋砚就永远不会宠幸别的男人了。 温热的眼泪早已经打湿了衣袖,两只手臂间满是泪水,苏若瑟缩着又往墙角靠了靠,在安静无声的空房子里抱紧了手臂。 夜色无声,掉光了叶子的那棵白玉兰孤零零立在风中。 清冷的月光落进门里,沈秋砚挥手摒退了身后的人,入夜的屋里漆黑如墨,她借着月光四处望去,却没找到想见的人的身影。 她转身关了门,点燃了一只蜡烛拿在手里。 戴着玉戒的手拂开珠玉琳琳的水晶帘,她将蜡烛放在桌上,伸手去床上一按,那没整理的蚕丝被就顿时塌了下去。 若儿呢? 压抑了好几天的感情像是突然失了平衡的危石轰然从悬崖落下,沈秋砚慌张地往周围看去,四处搜寻着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纤弱身影。 沈秋砚脚步不稳,心也越沉越深——怎么会不见了?! …… 沈秋砚到处都找遍了,终于在屏风后看到了缩在墙角的小小一团白色身影。 那么乖巧,那么无助…… 沈秋砚承认,她后悔了,那角落里的,就是她的心啊。 她却把心丢了那么久! 沈秋砚连脚步都放轻了,她轻手轻脚地在他面前蹲下,膝盖落在地上。 她想抱抱他,又怕惊着了他,最后竟只敢跪坐在他面前轻轻叫了一声:“……若儿。” 夜色寂静无声,她没能等到丝毫的反应,心里更像是扎了根针似的疼。 她搂住他单薄的肩膀,柔声唤道:“若儿。” 苏若大概是睡过去了,或者是昏过去了,沈秋砚小心翼翼地伸手将那缩得小小的一团抱到怀里。 快入冬的晚上冷得很,他身上还是她走那天的薄寝衣,外面只随便套了间衣裳,哪里守得住这深秋的寒夜。 将他抱到床上的时候,苏若模模糊糊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借着烛光,沈秋砚这才发现他半边侧脸上竟然有个鲜红的手印。那大概是个男人的手,甚至还有几道指甲刮过的血印。 原本还满目柔情的女人瞬间眸中通红,只是那怒火又被苏若迷迷糊糊的一声嘤咛化成了绕指柔:“王爷……” 沈秋砚用蚕丝被将他冰冷的身子整个裹住,捏着那双又软又冷的手应道:“我在。” 苏若睡眼朦胧地往她怀里偎:“我好冷……” 沈秋砚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些:“乖,一会儿就不冷了。” 苏若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仍在低低念着:“我心里好冷啊,您再也不见我了吗?我好喜欢您啊,我才知道我好喜欢您……” 苏若哭地又红又肿的眼睛又涌出泪来,他闭着眼睛又往墙角缩了缩,把墙角当成沈秋砚的怀抱:“您别不要我,我会乖乖的,我伺候您和君人们,我好想您……” 苏若抽抽噎噎地,声音又小又软,沈秋砚差点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沈秋砚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个小傻子,怕是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她离开的这几天,他又做了多少这样的梦?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动了心,原来他也一样吗? 沈秋砚恨不得把整颗心都融化了把他裹在里面,昏黄的烛光在两人身上披了一层薄纱,沈秋砚搂着丝被里的苏若在他印着掌印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有一个轻柔无比的吻:“若儿,我也喜欢你呢。” “我只是离开了你几天,就想的不行,我谁都不想要,只想和你在一起。” 苏若还在迷迷糊糊地流着泪,沈秋砚把他的眼泪和因为缺水而干燥的唇都吻住了。 柔软有力的舌头从一颗颗贝齿上滑过,苏若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水里,意识一片迷离,唯有前方似乎有人带着他共同沉沦…… 似乎越沉越深,又似乎将要泅出水面。 苏若努力睁眼去看面前的人,身前的那个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唔……” 苏若猛地睁大了眼睛,刚要说话就被沈秋砚吻地更深——苏若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面前的女人,是王爷,竟然是王爷! 连翘不是说王爷再也不想见他了吗,他还说沈秋砚下了旨要把他关一辈子! 怀里的人已经憋的满面通红,几乎就要背过气去了。 沈秋砚无奈地慢慢放开了他的唇:“若儿,我喜欢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若哭的红通通的眼睛瞪地更大了,他疑惑地直直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沈秋砚看着他那副迷离的样子又愧疚又无奈:“若儿,你愿意做我真正的王君吗?我会对你好,也只会对你好,好不好?” “王……王爷?” 苏若已经对她表过白了,沈秋砚一心要在两个人都清醒时率先向他说明心意,于是又道:“若儿,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我好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我只想吻你,只想和你□□,别的人以前看不上现在更看不上,没有人比你更让我牵挂了。”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沈秋砚伏在他身上:“若儿,你愿意答应我吗?” 苏若被沈秋砚的话吓得愣在了那儿,硬是没想起来他刚才和沈秋砚说的话。 “现在……”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蜡烛,“您不是和连翘……” 沈秋砚依旧两手撑着床虚虚压在他身上:“连翘盗窃王府机密,又设计嫁祸你和连昌,已经被抓起来了。” 苏若还有些发愣:“他……” 沈秋砚抚摸上他的脸颊:“你脸上的伤是他打的吗?” 苏若这才想起来下午连翘得意非凡地闯进他屋里说的话:“王爷亲口点了我今晚侍寝,以后我会把王爷牢牢抓在手里,你就绝了再见王爷的心吧!” 短短一个下午,沈秋砚就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已经五天没见了! 苏若忽然掀开被子牢牢抱着她的腰,他紧紧抓着她的腰带:“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您……喜欢我吗?” 沈秋砚重新把被子裹在他背上,将小小的人抱在怀里,笑着问道:“你想是真的吗?” 苏若羞涩又甜蜜地在她怀里浮起一个笑容,他的声音轻轻的,却没有迟疑:“嗯。” 沈秋砚真是爱极了苏若这副模样,明明看着温柔乖巧又羞涩,不管清醒还是迷糊着却都十分坦然地表达他的心意,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完全袒露在她的面前。 “那就是真的。”她低头在苏若软软的发顶吻了吻,“若儿,我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的那种。” 苏若欢喜地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依偎在沈秋砚怀里舍不得动:“我也喜欢殿下。我想一直在殿下身边。” …… 两个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苏若忽然小声问道:“您以后也会像对连翘那样突然离开我吗?” “他怎么能和你比,我永远也不会抛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沈秋砚立了一个大fg大家发现了嘛?? 谢谢大家喜欢,晚安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十六:苏若的提醒 十六:苏若的提醒 苏若偎在沈秋砚怀里,脑袋枕在她的胸口上,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若儿,我喜欢你。” “我永远也不会抛下你!” 真好,他高兴地想,就算不能真的一辈子,能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对他承诺也是一件美妙的事。 沈秋砚怜惜地把苏若抱在怀里,望着他唇边压不下的笑意也很是开心:“这次的事是我和木晨定下的一个计策,为了找出潜伏在王府的探子。所以……”她摸了摸他消瘦了一些的脸颊,“我不是真的要把你禁足,也没有抛弃你。” “那连昌……?” 沈秋砚又在他头发上摸了摸:“我查过了,没有问题。”看着苏若仍然不安的眼神,她笑着安慰道,“侍卫一在连翘身上搜到姑母给我的信,木晨就去牢里把连昌带出来了。他在牢里受了些苦,木晨在照顾他。” 苏若这才放心了些:“谢王爷。” 苏若心知肚明自己定然也是被查过的,但他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也不怕她查,何况,她现在能过来不就说明她相信他了吗。 沈秋砚却有些忍不住问他:“你不问问我们是怎么抓到连翘的?” 怀里的美人摇了摇头:“这是政事,臣侍不该问的。” 沈秋砚有些意外,把他更搂紧了:“算不上政事,我原本也有心说给你,毕竟和你有些关系。” 她从袖子里拿出从连翘身上搜出来的那封信:“那天晚上木晨带着人追到花园里捉拿了形迹可疑的连昌,但却没从他身上另外查到什么疑点。” 其实有些疑点,比如连昌常常很晚才回来,经常望着窗外发呆……不过这些木晨都和她交待了背后的缘故,总离不开她们俩私底下的那点暧昧。 “后来木晨注意到连翘那几天有些异样,私底下动作很多,我便刻意默许了他的一些试探,让他放松了戒备,这才露出了尾巴!” 她得意地把那封信递给他:“他可真是狡诈,竟然仿了姑母的笔迹写了封假的故意掉在花园里,又提前诓了连昌去那儿,想要唬住本王,真是心思歹毒!” 苏若躺在沈秋砚怀里,看着她手里那个信封干净无物的背面,忽然有些疑惑:“王爷,这个也不对。” “什么不对?” 苏若又回想了一下那天他在凉亭里看到的那个信封:“那天下午木将军送来的信封左上角有一小块被茶水打湿的痕迹,但是这个没有。” “而且,那天您在教我画画,石桌上摆了许多颜料,我记得您把信放到桌子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支红色的画笔。” 沈秋砚惊叹地看着怀里的人,苏若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以为自己说错了:“臣侍多嘴了。” “不”沈秋砚抱着苏若笑容更深,“你说的很好,我对你的记忆力信得过。明天我就让木晨再去查查。” 她搂着苏若的动作温柔,笑意却未达眼底——苏若的话若无误,这陵王府里恐怕还埋着更深的钉子。 她又想起护国寺那个老神棍的话,苏若嫁给她倒当真帮了她大忙! 木晨一直没能查出来那个真正盗窃了书信的人,倒是又在那晚奉命追踪的侍卫里找出了一个叛徒。 其实那晚花园里根本没有书信落下,所谓的飞贼逃跑时落下的书信不过是他从自己怀里拿出的空信封,据她交待,木晨压着连昌去主院的路上有个蒙面男人把一封已经写好了的木府书信塞给了她。 后来呈给沈秋砚的便是那个写好的信封。 沈秋砚本以为那个蒙面男人就是连翘,可苏若的话却告诉她连翘手里的也不是她当日放在书房的那一封。 真正的信到底被谁拿走了?连翘真的就是最后的主谋吗? 许多大族传信都会用密语,或用药水,或用火烤,或用水淋,如此一番之后显现出来的字才是真正的信息。 这或许就是那人一定要拿走沈秋砚手里的原件的原因吧? 可是,沈秋砚在重重守卫中打开了一排书架后的暗格,绸布之下,盒子的最底层夹着一封印着木氏徽章蜡封的信——这才是木仲蘩真正命人给她的信件!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谋反 谋反 自从沈秋砚怀疑自己身边有奸细,她与木晨便定下了这一招“引蛇出洞”。 木仲蘩还要一个月才能抵达京师,端扬必定会在此之前对她下手,他得知木仲蘩写给沈秋砚的书信必然会让府中暗桩伺机探查信的内容。 沈秋砚便让姑母提前派过来的几人给木仲蘩发了消息,写了一封真正的却无关紧要的木仲蘩亲笔让人一路送了过来,而她此刻握在手中的才是木仲蘩命人加急传讯给她的书信。 母皇此次急诏戍守北方的木仲蘩回京,为的乃是平定南方汝阴王叛乱。 汝阴王乃是立国之初由□□皇帝亲自册封的藩王,原本为的是替皇帝戍守边疆,拱卫皇室,可几百年过去,汝阴王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分封在外的藩王,竟起了推翻现如今的皇帝自己登位的狂妄心思。 若是寻常叛乱自是不必召回木仲蘩这样的戍边大将,但如今朝中实在没有可以抗衡汝阴王的武将可用,又兼北方安定,皇帝这才诏令木仲蘩回京,为的也是震慑汝阴王不可妄动。 汝阴王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并不是沈秋砚最意外的。 木仲蘩这封书信最大的价值在于:沈秋鸿与汝阴王勾结。 姑母在信中要她稍安勿躁,等她回京以后再作打算,可沈秋砚知道了沈秋鸿这么大一个把柄,怎么也忍不住命木晨仔细盯着沈秋鸿和端氏一族。 “端扬想在姑母回京之前彻底除掉我,我便先除掉他!等到我有了沈秋砚与汝阴王勾结的证据,定要端氏父女死无葬身之地!” 木晨怕她过于轻敌,忍不住劝道:“王爷不如暂时以静制动,等木将军回京与她商量之后再作打算。” “既然已经知道了沈秋鸿的把柄,当然是越快抓到证据越好!” 木晨正要说她们如今并无可靠人手,沈秋砚却已经不耐烦地挥袖:“此事本王心意已决,你安排下去吧。” 沈秋砚蹙眉往芝兰芳汀走去,木晨什么都好,就是过于谨慎了。 她走到门口,便看到苏若正和连昌坐在一起缝衣裳,两人都是温和的性子,坐在一起也十分融洽。 “若儿在做什么?” 屋里的人立刻就起身行礼:“参见王爷。” 沈秋砚过去扶起了苏若:“府里又不是没有做针线的,何必劳累自己亲自动手。” 时已深秋,苏若过去在苏府时伤了身子十分畏寒,芝兰芳汀里早已燃起了炉火。 苏若脸色微红地在沈秋砚身边坐下,见她拿起那件衣裳忍不住道:“这是臣侍为您做的冬衣,王爷若是不嫌弃,臣侍做好了给您试试吧。” 沈秋砚大为意外,自从父后去世,便再也没有谁亲自为她做一件冬衣了。 她伸手将人单薄的身体搂进怀里,捏着他莹白而小巧的手柔声道:“若儿有心了。” 母皇偏心,继后恶毒,可她终究还有一个人记挂着,全心全意只为了她。 沈秋砚一时心里大为感动,自从她与苏若成亲以来,连她往日的头痛和烦躁都好了许多,或许真如守义法师所言,苏若乃是她命中的解药。 只是,若守义法师所言非虚,那苏若也必定是“生性yin荡,祸及满门”的不贞不孝之人…… 沈秋砚搂紧了怀里柔美温软的人儿,虽然对那判词颇为不以为然,可心里却多少有些发闷。 她挥手将屋里的人赶了出去,众人也极有眼色地纷纷退下,连昌甚至还为她们关上了门。 苏若被沈秋砚压在只够一人躺着的榻上,抓着她的衣裳缩在沈秋砚怀里小声叫道:“王爷……” 沈秋砚想着那个判词心里有些不快,却没在脸上显出分毫,她将自己健壮的身体压在苏若单薄柔美的身躯上,闻着他身上杜若花一般的幽美香气:“若儿几日没侍奉我了?” 苏若脸上顿时爆红,连呼吸都快了几分,他不敢看她,密而长的睫毛抖个不停,一下一下仿佛刷在了她的心上。 见他羞地不敢开口,沈秋砚却偏偏不肯放过他:“若儿不记得自己承欢的日子,本王也不记得,那只好叫肖荨樱过来问问了,王府承欢录上该有记载。” “别……”苏若脸红的像最艳丽的桃花,他自然记得自己的侍寝日子,只是一时半会儿不好意思在沈秋砚面前开口罢了,“臣侍上次侍奉王爷是……十天前。” 说完他便羞得不行,心里甚至还有些忐忑慌乱,自己在沈秋砚面前说这些,好像是在主动求欢似的。 在苏府时,自己连偶然多看了侍女一眼都会被教养公公斥为不贞,如此孟浪的话说出口,王爷会不会觉得他yin乱不守夫道?!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惶恐不安,可妻主问话若是隐瞒不答,也是不忠不敬。 苏若又连忙向她告罪:“臣侍有罪……” 沈秋砚在他香软白皙的脸颊上不住亲吻,呼吸的热气呵进了脖子里,手也伸进了他的衣裳里,在他胸口、小腹四处流连:“今儿若是伺候地不好,我就罚你。” “嗯……罚你每晚都给我侍寝。” “啊……” 沈秋砚的手摸到了一处敏感,束胸的带子被她扯乱了,包裹其中的禁果在它的主人手里逐渐成熟。 苏若怕她真的要她每天侍寝,丝毫也不敢违抗,在床上予取予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十七:最后的温存 十七:最后的温存 一夜缠绵,沈秋砚亲吻着苏若洁白如花朵的脸颊:“若儿,我喜欢这样干净的你。” “只要你……” 沈秋砚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是想起守义法师对苏若的那句判词——“生性淫荡,祸及满门”,如果苏若是她命中贵人的断言正确,是否他果真会淫乱后院、成为她毕生的耻辱? 沈秋砚复杂地看着身边还未醒的人,他的颈上还有昨夜留下的吻痕:“……我的正君永远都会是你。” 门外传来连惠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王爷,衣裳送来了。” 连惠是沈秋砚在主院里贴身伺候的几个奴才之一,连翘被下狱后,他便成为王府主院里地位最高的奴才了。只不过沈秋砚经常在芝兰芳汀歇息,他也只好每天早上将沈秋砚早起的衣裳用具带到芝兰芳汀来候着。 沈秋砚转身下了床,并没有察觉到床上本应熟睡的人极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并不是苏若故意装睡,只是他醒来时沈秋砚正在吻着他的脸颊,之后又说了那么复杂的一句话。 短短一个多月,他就被沈秋砚娇宠出了几分软弱和贪恋——本能地,不想面对关于那个造成他所有苦难的那个判词。 “我一定不会成为淫荡的人。” 连惠和连昌伺候着沈秋砚更衣洗脸,苏若在被子下将手伸向沈秋砚睡过的地方,默默地想:我要永远都做你的正君! “王爷,这是连秀替您做的香囊,里面放的都是您喜欢的香料。” 沈秋砚接过那个绣着玉兰花的香囊,在鼻端闻了闻:“不错,挂到腰上吧。” 木皇后去世前常命人替女儿做这些东西,木皇后离世后沈秋砚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习惯,她房中甚至常年熏着沉水香。 也只有最近常常歇在芝兰芳汀,苏若与沉水香的气质实在不符,她身上才没了那么明显的沉香味。 “对了”沈秋砚回身看了看仍在床上睡得正熟的苏若,“王君进府有些日子了,后院的事就先交一部分给他,你在王君身边帮衬着,早些让他主持府中中馈。” 若不是娄氏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教给苏若,沈秋砚本想把所有的后院大权都交给苏若的。 沈秋砚无奈而颇有些自嘲地想,除了那张还不错的脸和惊人的记忆力,苏若在这京师的闺阁公子里可称得上真正的“花瓶”了。 花瓶配病女,倒是绝配。 连惠却无半分轻视与不满,恭敬地低声应道:“奴才遵旨。” 接下来的日子,连惠常常来芝兰芳汀指导苏若看王府的账本。 沈秋砚未娶夫之前,整个王府的事都是木晨负责的,但木晨乃是女子,与苏若见面多有不便。连惠身为沈秋砚身边的贴身侍从之一,也是接触过一部分账目的,让他来教苏若再合适不过了。 “王君请看,这是今年上半年的布匹丝线采购及去处。王府的总账本在木管家那儿,我手里的只是主院的。” 苏若惊讶地看着厚厚的一本账本:“这都是你记的吗?做地真细致。” 连惠看似谦虚地笑了下:“奴才愚钝。主院还有香料、珠宝首饰、金银器皿等物的账本,奴才明天都给您送来,让您大概了解一下王府的情况。” 苏若低头翻着手里的账本:“可这些各种名称的绢、罗、绸、缎我都不认识……” “府里有画着物品样子的单子,奴才明天一并给您送来。” 苏若本想说自己想去库房看看,连惠既然已经这样说,他便只好点头谢过:“麻烦你了。” 连惠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王君客气了。奴才在主院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王君若有疑惑,奴才一定为王君解答。” 苏若十几年来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连惠一股脑扔给他一大堆账本,他看了一天都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想找连惠过来问问,可想起连惠那恭敬诚挚的样子,想必他在主院也有很多事要忙…… 苏若皱着眉打消了问一问连惠的想法,只叫了连昌进来:“连昌,你知道这个账本怎么看吗?” 连昌不好意思地欠身道:“以前在主院的时候这些都是连惠掌管着的,我只负责王爷的日常生活。” 连昌以前虽然也是沈秋砚的近身侍从之一,却是那里面最不受重视的一个,想来账本这样的事也不会经他的手。 沈秋砚最近似乎也在忙着一些事,苏若几天才能见她一面,自然也不舍得用这些事浪费了二人独处的时光。 “若儿,等我忙过了这一阵,我就好好陪你过年,好不好?” 芝兰芳汀垂着帐幔的大床上,灯火辉煌,苏若伏在沈秋砚怀里,鼻尖嗅着他身上的沉香味:“好,臣侍替您做的冬衣也快要做好了。” 沈秋砚今夜似乎兴致很高,她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那好,到时候孤王穿着你亲手做的衣裳,带你一起去除夕宫宴。也让那些失了本分的人看清楚,谁才是母皇的嫡长女。” “鸠占鹊巢、图谋不轨之徒,只有一败涂地的份!” 苏若想起这几天因连惠送来的账本字迹而起的猜想,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和沈秋砚说。 那毕竟只是他觉得有些眼熟,而且连昌也说他们的字都是沈秋砚命人教的,某些笔画写的像的也不止一两个人。 况且他当初也只看过从连翘身上搜出来的信封一眼,纵然沈秋砚说他记忆力非凡,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匆匆一眼记的究竟是否准确。 若是冤枉了好人可不好。 “若儿,我给你讲一讲我的父后吧。” 苏若看着沈秋砚今夜意气风发的样子,王爷说她明天有件大事要做,她这样稳操胜券,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那件事还是等他再去确定一些了再和她说吧。 他也怕若是说错了惹怒了她,治他搬弄是非之罪。 “好。” “据说父后是当时著名的大才子,母皇在一次宫宴上一眼就看上了父后,当场奏请先皇为她们赐婚,父后就那样成了母皇的正夫。” “嬷嬷说父后是母皇最宠爱的人,父后还在的时候母皇确实对他和我都很好。” “可是……” 沈秋砚顿了一下,眼里的笑意也散了,语气颇为冷硬怨怒:“父后薨逝不久她就立了端扬为新皇后,还对沈秋鸿宠爱有加。” 苏若从来没有听到沈秋砚叫过端皇后一声父后,每每提及都是直呼其名,或者就是嘲讽十足的端氏。 他想起自己那位手段狠辣的继父,沉默地听她继续说着。 “我会让母皇知道,端扬蛇蝎心肠,沈秋鸿包藏祸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端扬那种贱人根本不配和父后平起平坐!” …… 一阵沉默以后,苏若搂着沈秋砚的腰将自己偎进她的怀里给她安慰:“王爷,我最近在看香料药品的账本,您能把随身佩戴的香囊里的香料给臣侍看看吗,臣侍想为您亲手做一个香囊。” 佩戴香囊的习惯是木皇后留下的,木皇后薨逝后,苏若是第二个走进她心里的人。 沈秋砚将腰间的香囊解下:“光看几眼怎么做得出来,这个就放你这儿吧,等你的做好了,我就带你做的。” 玉兰已逝,杜若犹在。 “对了,记得在香囊上绣上玉兰花和杜若花。” “父后和你都是对我至关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喜欢,晚安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十八:香料有毒 十八:香料有毒 苏若醒来时,枕边已经没有了沈秋砚的身影。 心中并不意外,苏若被连昌扶着在铜镜前坐下,整理他的妆容:“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王爷今天起得很早,走了有一阵了。” 想起昨夜沈秋砚志得意满似乎有大事要做的样子,苏若忍不住回头问道:“木管家也跟着吗?” 连昌捏着梳子,仍有些不适应苏若向他问起木晨时的笃定,其实也不是木晨的每件事他都知道的:“嗯,她早上就在院子里等着王爷的。” 他想了想,又道:“王爷早上走的时候带了很多人,王君不必担心。” 苏若虽然不知道沈秋砚和木晨究竟是去做什么,但从沈秋砚昨晚的话也能猜出大约是和端皇后及沈秋鸿有关,事关皇室,又怎么会有小事。 但苏若也自知自己对这些都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早些把送给沈秋砚的香囊绣好。 “对了”他从袖子里拿出那个香囊,“你待会儿把香料有关的资料都拿过来,再请一位懂香料的老师傅过来,我也学了一阵了,想给王爷亲手做一个新的香囊。” “是。” 朱雀大街上一辆低调的马车里,木晨身穿皂色便服,手边握着一柄长剑:“王爷,木将军最长还有半个月就回京了,不如等到木将军回京与她商量过再行事吧。” 沈秋砚也脱下了她昔日华贵的王服,换上了一件玄色长袍,她不耐烦地挑眉道:“探子都说了,汝阴王的人一和沈秋鸿接完头就走了,等到半个月后还能抓到什么!” “只要在沈秋鸿和对方交易的时候一举将她们擒获,沈秋鸿勾结逆臣罪同谋逆,端扬和端家一个都跑不了!” “我被端扬困在王府这么多年,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纵然沈秋砚不悦,木晨仍执着劝道:“可我们的消息并不一定准确,与汝阴王暗通消息是何等机密之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刚进府不久的人知道?!” “那说明她做事得力。”沈秋砚脸色暗沉地看着她,“那人不是你安排进沈秋鸿府里的吗,怎么你自己却对她那么不信任?” 木晨苦笑:“属下并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这个消息太过重大,至少应该再派人查探证实一番。” 沈秋砚却不以为然:“就算消息不实,也不过是多跑了一趟,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可要是这是端家刻意放出来试探那人身份的呢?” 若是如此,他们一在约定地点出现,他好不容易安排进沈秋鸿府里的探子就算是废了。 沈秋砚掀开帘子往街上看了一眼,一切都并无异常之处,她随口道:“废了就废了,再插人进去就是了。” “王君,秦师傅过来了。” 芝兰芳汀的宽大桌案上摆满了各种香料和书籍,连昌带着专管熏香的秦师傅进来的时候苏若正拿着书一样样地对着香料样品看过去。 “秦师傅。” 苏若放下手里的书,见礼过后便将自己请她过来的目的说了一下:“秦师傅精通香料之事,我请您过来是想请教一下随身佩戴的香囊中放些什么能安神静气,最好是对治疗失眠、头痛有好处的。” 他将连惠当日送给沈秋砚的香囊递给秦师傅:“这是王爷之前用的香囊,最好是能比这个效果更好的。” 秦师傅年逾古稀,在香料上浸淫了六十几年,眼力和嗅觉都十分不俗。 她接过那个香囊闻了闻,又将其中的材料细细地拈在指尖上看:“这个香囊的香料配方十分不错,里面有苍术、白芷、迷迭草、甘草、香叶、葛蒌子,分别将它们以一定的比例混合,长期佩戴可宁神静气,缓解头痛。” “这是给王爷用的吧?” &nsp; “嗯。” 秦师傅笑道:“想必是连惠小哥配的吧,主院的那几位小哥里面惠哥儿配香的手艺最好。” 苏若疑道:“不是连秀做的香囊吗?” “秀哥儿针线功夫最好,主院里的针线活一般都是他做的,但香料手艺还是惠哥儿更好。” “王君小心!”秦师傅慌忙从苏若手里取下那半块苍术,“许多药材香料外形甚至味道都相似,君上方才手里拿的便不是苍术,若是放错了,轻则安神效果大打折扣,重则反而对身体有危害啊。” 苏若记忆力惊人,经过秦师傅提醒立刻就想起医书上确实说过这一条:“秦师傅,我记得这个配方里的葛蒌子和葛蒲也很相似,二者又要如何区分呢?” 谁知秦师傅竟然摇了摇头:“王君不必担忧,王府向来只购进葛蒌子,并不会买进葛蒲。” “您看”她从香囊里取出一点葛蒌子,“葛蒌子切片入药,其断面洁白如霜,而葛蒲断面会有粗糙的纹路……” 秦师傅突然停下了介绍的话,她又把那点葛蒌子在指尖拈了拈,布满皱纹的眼眶里划过几分惊怒和怀疑。 苏若本已对连惠生疑,此时更是不由提起了心:“怎么了,这香料有问题吗?” 秦师傅似乎是还不敢确定,又将葛蒌子与旁边的另一物揉在一起,苏若惊讶地看到原本白如霜雪的葛蒌子竟然变成了淡蓝色。 “不对!这不是葛蒌子!不,这不是该放进香料里的葛蒌子!” “怎么回事?” 秦师傅的手抖了起来:“葛蒌子其根唯岁久入土深者佳,卤地生者有毒——这分明是卤地里的葛蒌子啊,怎么会出现在王府?!” 有毒! 苏若几乎是瞬间就想起连惠记的账本上与当初沈秋砚从连翘身上搜到的信件上某些笔画十分相似的字迹,还有那天早上他把香囊递给沈秋砚时只字未提自己:“怎么就不会出现在王府?” “卤地位于西北荒漠,我国并没有有毒的葛蒌子。平常药铺谁会专门跑到别国去买有毒的葛蒌子回来?!” “这分明是……” 苏若背后生寒——分明是有人故意放进沈秋砚贴身佩戴的香囊里的! 沈秋砚和木晨带着府兵乔装打扮分别出了城,她们很快就到了沈秋鸿和汝阴王亲信约定见面的地点附近。 已经到了这里,木晨也不再试图劝说沈秋砚放弃这次行动:“留下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余的人继续前进,一定要在沈秋鸿到达之前将那处小木屋包围起来,注意隐蔽别让人发现!” “等人来了,再缩小包围圈,力图将贼人一举拿下!” “是!” 木晨紧紧捏着腰间的长剑,看着那些只会些绣花功夫的府兵们,眼底仍然有些无奈和不安——若是木仲蘩的军队到了,她只要随便派给沈秋砚几个人,也比这一群虾兵蟹将有用! 就凭这些人,真的可以抓到汝阴王亲信和沈秋鸿吗? “快藏起来!” 沈秋鸿穿着那件玄色衣袍,与木晨藏在可以一眼看到木屋门口的一处高地上。 山丘上满是黄土,沈秋砚嫌弃地将袖子拢到前面垫着手臂,木晨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王爷垫着吧。” 沈秋砚从来没见过这么脏的地方,皱眉将那件衣服铺在了自己身下:“沈秋鸿快些来吧,我们也好早些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葛蒌子的部分乃虚构,请以医书为准on_no哈哈~ 以及我上榜啦,会更新的谢谢大家么么哒大家想看虐女主嘛,目前是后期会有虐女主心的部分?但虐女主的同时也在虐男主_||想看的话我可以加上虐女主身的部分?不过中间苏若会掉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十九:相似字迹 十九:相似字迹 再三嘱咐了秦师傅不要把今天知道的事向任何人提及,苏若抖着手用一块绣着玉兰花的帕子将沈秋砚香囊里的香料装了一半。 “王君,你不舒服吗?” 连昌不知道为何苏若突然脸色发白,整个人神色都不对了。 苏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抿了抿唇,将那半份香料仔细包好了放进怀里:“没事。” ——沈秋砚和木晨都不在府,连惠嫌疑太大,现在不能去找他对质! 对了! 连秀!香囊是连秀绣的,去找他或许能知道些别的信息。只要能找到连惠谋害沈秋砚的证据,一切都好办了! “连昌,陪我去主院一趟吧,我有些事要请教一下连秀。” “找连秀?” “嗯”苏若匆忙在镜子前看了下自己的脸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走吧。” 连昌仍是不解:“王君,怎么突然要去找连秀?是出什么事了吗?” 刚才苏若和秦师傅说话时连昌在外面候着,因而并不知道屋里的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只是苏若叫他送秦师傅出去的时候两个人脸色都有些奇怪。 “没什么大事。”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连秀的房间,为了伺候沈秋砚,主院特意辟了几间屋子给她身边的贴身侍从们住,连惠和连翘之前就在一间房。 苏若想起这件事,心里更是惊惧不已。 好在,连惠并不在这里。 连昌上前去敲了门。 “王君!”连秀开门时手指指尖上还有血珠往外冒,他连忙把门打开,“参见王君。您是找连惠哥哥吗,他今天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连秀看起来天真而童稚,但刚刚才意识到连惠的敦厚老实完全就是伪装的苏若并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就相信了他。 他把沈秋砚昨晚给他的那个香囊拿出来:“我想亲自做个香囊给王爷,王爷就把你之前做的给我了,好让我参考一下。不过你的绣工太好了,有些地方我还不会,就想过来问问你。” 苏若刻意把香囊翻了过来,让连秀看到里面的香料全部都被拿出来了。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一直在仔细盯着连秀的表情,连秀听完便露出恍然的神色:“王君哪里不明白,奴才都能告诉您。” 苏若自然不会真的和他谈论起绣工来,他一边随着连秀往屋里走,一边又说道:“听说以前王爷的香囊都是你和连惠一起做的……” 旁边的连秀突然紧张起来,他忐忑地低下了头,甚至咬了一下嘴唇。 这副明显心虚的样子顿时就让苏若想起香囊里有毒的葛蒌子:“你们干了什么!” 轻声细语的苏若突然疾言厉色起来更把连秀吓得一跳,猛然便跪了下来:“王君饶命,香囊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不是故意隐瞒的。王爷每次的赏赐我也分了一半给连惠哥哥,我不是故意贪功的。” 苏若盯着已经被他吓得哭了起来的连秀,事情似乎和自己刚才想的不太一样:“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清楚!” 连秀抽噎了几下:“王爷第一次让我给她做香囊的时候,连惠哥哥配香技术最好,我为了讨王爷欢心,就请了连惠哥哥帮我放香料。那个香囊王爷用过果然很喜欢,还赏赐了我好些东西,王爷问我的时候我不敢说香料是连惠哥哥配的,就承认了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这么多年王爷的香囊都是我和连惠哥哥一起做的,我每次得了赏赐也都会分一半给连惠哥哥。王君,您别把我赶出去!” 他当年本来是想向陵王说清楚香料是连惠的功劳的,但连惠跟他说王爷最讨厌有人欺骗她,要是知道了真相他们两个人都会被赶出王府,他这才战战兢兢地瞒了这么多年。 苏若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在袖子里紧紧握成了拳,她穿着厚厚的衣裳却从心底沁出一股直窜脊背的寒意——连惠这等心计,未免太可怕了。 端皇后早在几年前就通过连惠在谋害沈秋砚,秦师傅说那种有毒的葛蒌子接触多了就会让人暴躁易怒,失眠头痛,最终让人精神错乱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 怪不得沈秋砚说自己在芝兰芳汀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病”有所好转,芝兰芳汀的熏香里没有有毒的葛蒌子,她自然不会再觉得头痛! 这么说来,就连当初新婚时沈秋砚的暴虐都是因为焚香的缘故! 如果没有苏若,如果沈秋砚没有爱上他,她一直待在主院里,日日夜夜闻着那会让人精神错乱的毒物,终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可笑的疯子。 守义法师当初的推演并没有错——苏若就是沈秋砚病情的解药,是她命中的贵人。 那“生性放浪,祸及满门”呢? 他真的会成为一个淫夫,一个灾星,一个笑话和污点吗? 苏若用力用指甲掐着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仍然保持着体面,连秀还在哭泣着哀求他的原谅。 他想起连惠账本上不经意间与连翘身上搜出来的信件极为相似的笔画:“连昌,拿张纸过来。” “王君。” 苏若将纸笔递给连秀:“写贤侄女亲启和女贞子、贝母兰。” 门外的连惠瞳孔骤然一缩,眼神顿时晦暗不明——她素来模仿旁人字迹十分逼真,却只有那一“丿”不管怎么写都极为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这么多泥萌真的不鼓励一下我吗? 祝看文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埋伏 “王爷,人来了!” 早已无聊透顶的沈秋砚顿时来了精神,她揉了揉已经枕麻了的手臂,兴奋地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个人从下面策马而过。 沈秋砚的眼睛一直追着那几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果然看到她们进了消息里说的那个小木屋。 木晨却心中疑惑:他们为何都进去了,外面不留人守着就不怕有人将他们包围吗?再是自信的人也不该留这么大一个漏洞吧? 没过多久下面又过来几个人,同样十分低调地没有露面。 沈秋砚看着那匹雪白的骏马兴奋道:“是沈秋鸿的马,她果然和汝阴王勾结!” “虽然马是对的,但上面的人不一定是沈秋鸿。” “她们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当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我们冲过去把她们围了,揭了面纱不就知道了。就算不是沈秋鸿,这伙人行踪诡异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秋砚说的也在理,木晨也就不再纠结,她隐晦地向埋伏在四周的王府府兵打了个手势,原本远远地散落在小木屋附近的众人就悄悄往中心集结。 沈秋砚也提着她的长剑颇有些急躁地往那个自从前后两拨人进去了就没了动静的小木屋走,木晨紧紧跟在她身后,手按在剑柄上,随时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虽然对木晨的小心谨慎有些无语,但沈秋砚也只是走在她前面几步,并没有脱离了木晨的保护范围。 包围圈一点点缩小,小木屋还是没有动静,屋外的众人却紧张地连剑都险些拿不稳了,手心里全是汗。 死一般的寂静仿佛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就连沈秋砚和木晨都因这紧张到了极致的气氛刻意放轻了呼吸。 初冬带着寒意的阳光落在屋顶的茅草干上,如同一支支开了锋的箭头。 远处的土道上尘土飞扬,木晨一只手按在鞘上,另一只手缓缓抽出了刻着木氏图纹的剑鞘里比阳光更加冷淡的剑锋。 薄薄的阳光笼罩了这里和更远处的一切,如果此刻木晨静下心来,耳朵贴着地面,能听到从地里传来的、马蹄的声音。 但她不能。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面前的那扇门上。 破开那扇门,里面或许是沈秋砚和乱臣贼子的谋划,或许是无关痛痒的两伙人,甚至可能里面什么都没有。 毕竟从她靠近那间木屋开始,里面就什么动静都没有。 诡异的安静。 但沈秋砚显然不可能在这时候放弃,她甚至没有过多地思考木晨此时的那些疑惑,她只是激动地、满怀信心地想要破开那扇门! “砰!” 木晨终于下定决心踹开那扇弱不禁风的木门时,对面原本准备混功劳的几人突然遭到了攻击。 她们惊慌地向正门木晨所在的地方逃窜,却看到木晨从屋里穿了出来! “混蛋!竟然有后门!” 后面用一堆稻草围着,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屋里沈秋砚却被桌上留下的汝阴王的亲笔契书吸引了目光,想必是他们仓皇出逃时忘记带走的。 “快去追他们。” 与沈秋砚的命令同时响起的是屋外马上沈秋鸿的声音:“皇上有旨,捉拿逆贼汝阴王同党!”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晚上还有一更 以及求回复嘤嘤嘤,好不容易更这么多没有人理真的很尴尬 ̄□ ̄||接下来到21号会更至少15字,我觉得之前的自己太懒了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二十:陵王谋反 二十:陵王谋反 陵王府。 连惠仍然带着那标志性的温柔敦厚的笑容:“王君想问香囊的做法差人叫连秀过去就是了,怎么还特意过来了。” 苏若手里捏着连秀刚才哭哭啼啼写好的字,将那纸张都攥得皱地不成样子:“你不是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连惠仍旧恭敬地笑,只是那笑容在此刻的苏若看来怎么都有些阴鸷:“奴才刚从外面回来,路过连秀门口发现王君在问他香囊的事,就在外面候着没敢打扰。” 那就是全听见了。 苏若心中更是警惕:“此事等王爷回来了再做定夺,我累了,先回去了。” “王君!”苏若突然被连惠抓住了手臂,整个人都吓得一抖,“奴才有事向王君禀报。” 苏若回头,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连昌和连秀,料想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做什么,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事?” 但连惠能在陵王府里卧底这么多年都不被发现,前些日子还成功把黑锅都扣在了张扬无脑的连翘身上,甚至连香料的事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连秀做替罪羊,他的眼力、判断和对危险的敏感度都不是苏若的那点伪装能瞒过去的。 打从进屋时连惠就意识到苏若在怀疑他,而他露面之后苏若的反应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此时的他并不担心,也不在意。 连惠仍旧保持着下跪的姿势,他仰起头,连昌觉得他看向苏若的眼神有点冷淡、甚至嘲讽:“王君是在怀疑我吗?” “——我哪里出了纰漏吗?” 整个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连秀睁大了哭得红肿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连昌愣了一下,便几步向前挡在了苏若面前:“连惠……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连惠兀自站了起来,他并没有理连昌,而是一直望着苏若,又问了一遍:“我自问做的挺周密,王君是怎么发现账本上的字迹和连翘身上的信相似的?” “不是字迹相同。” 苏若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股勇气来,想起昨晚在他身边眉飞色舞志得意满的沈秋砚,他迎着连惠的目光道:“也不是只和连翘身上的信相似。连昌那晚在花园被抓时侍卫捡到的信也是你伪造的吧?” 连惠眼里划出些惊异,当初进府时软弱可欺的苏若竟然会是第一个看破他的人。 连昌不可置信地瞪着对面的连惠,他却十分坦然平淡地回答:“是我。” “王君怎么发现的?” 虽然那一笔“丿”十分相似,但常人又怎么会去注意那稀松平常的一撇,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记得两处的笔画是一样的。 ——可苏若偏偏记得。 他的记忆力天生好得出奇,对细节的记忆更是可以精确到鸟的羽毛是以什么颜色渐变排列的、每一片树叶叶片上的脉络是怎样的,在这样强大的记忆力下,发现连惠两处地方笔画一样就像普通人在不同的书上看到一模一样的字都会念同一个读音一样,稀松平常。 同样的,如果苏若不记得医书上葛蒌子和葛蒲类似,如果他没有向秦师傅问这个问题,就算是浸淫香料六十几年的秦师傅也难以一眼就看出沈秋砚香囊里的葛蒌子有毒。 苏若注定是沈秋砚命中贵人。 苏若却不会和他解释这些,他的手一直在袖中没有松开过,知道连惠才是沈秋砚当初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出来的奸细时,他为沈秋砚受到的伤害痛心,为连惠的心计惊惧,为端皇后的恶毒恼怒,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退让! 想起此刻还在外面的沈秋砚,苏若挺直了腰,秀气的眉毛也拧出几分厉色:“你谋害皇女,罪该万死!” “呵呵” 一直没有动作的连惠突然出手,他身形如电,在一把推开连昌的同时便将手铁爪一般掐上了苏若的脖子。 “王君!” 苏若整个后背都被迫贴在了冰冷的桌子上,半个身子悬空,连惠阴影一样笼罩了他的全身,苏若眼皮上像是被压了一座山,眼前一阵阵发黑,所有的感觉都倏然褪去,只留下那扣在喉咙上的、仍在不断锁紧的巨手在他狭窄的世界里被不断放大。 像是缺水的鱼一般徒然挣扎。 “王君!” 连惠终于撕破了敦厚温和的假面,他看着苏若痛苦地快要窒息的表情,眼里流转出一丝残忍的快意。 眩晕和窒息里,他的声音就像从鞘里抽出的刀,刺地苏若心口血流不止:“你以为我为何这么简单就承认了我的身份?” “陵王,沈秋砚,才是罪该万死!” 连惠话音刚落,院外便响起一阵骚动:“不好了,御林军进王府了!” “皇上有旨,陵王意图谋反,府里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连惠骤然掐着苏若的脖子将他扔向正准备过来的两个人,几步跨出门去:“你还是去牢里和沈秋砚告我的状吧。” 京师郊外,木屋。 装备精良的御林军迅速包围了整个木屋,高大剽悍的御林军首领坐在马上:“皇上有旨,捉拿逆贼汝阴王同党!所有人,放下武器!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沈秋砚从王府带来的府兵岂能和皇家御林军相比,不少人一看到奔袭而来的御林军就吓得掉了手里的刀,战战兢兢地任由她们把刀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沈秋砚手里还拿着那份汝阴王契书,她脸色狼狈,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屋外雪白骏马上春风得意容光焕发的异父皇妹:“你……” “皇姐竟然在这儿,真是出人意料。我和李将军奉命前来捉拿与汝阴王暗中勾结、意图谋反的逆贼,没想到出卖朝廷机密的竟然是你!” 就是这样,只要不在母皇面前,她连一句话都要抢在自己前面说! 沈秋砚瞬间被激怒了:“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和汝阴王私下勾结,我是来抓你的!” “皇姐可真是说笑”沈秋鸿坐在马上俯视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御林军都看到了,与汝阴王私下联系的明明是你,我可是奉了母皇的旨意和李将军一起前来捉拿逆贼。” “刚才从这屋里逃跑的人骑的是你的马,那也是你的人!” “呵,皇姐莫非是还记恨着当年母皇把这匹雪顶白鬃赏赐给了我,我今天一直都骑着它,有不少人可以作证。雪顶白鬃乃是上好良驹,可不是随便一匹白马就可以污蔑的!” “你混蛋……” 沈秋砚还要再骂,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将军突然开口:“陵王殿下若有隐情,可待微臣回去复命时亲自向陛下陈情。陛下急诏微臣入宫,命我即刻赶往此地捉拿逆贼,殿下既然在这儿,还请跟臣走一趟!” 因为沈秋砚皇女的身份,众人只是将她围在中间,并没有人向她动手。 沈秋砚回头一看,就连木晨都已经被扭了肩膀压在地上,如今她手里拿着汝阴王的契书,又因为怕母皇偏心并未提前上报。 一个亲王,偷偷摸摸地带着自己的府兵出现在谋反逆贼的地下联络点,而且那些人破门逃窜时一个人都没伤到——平心而论,若是这件事出在别人身上,沈秋砚自己都不信那人是清白的! 李将军还是为沈秋砚保留了基本的体面,她亲自下了马,将她手里的汝阴王契书作为证据拿走,站到了自己的马匹前:“殿下,请。” 周围的御林军抽出了刀将她围在中间,沈秋砚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忽视了四周的轻蔑、愤怒和恶毒,她仰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踩着马鞍上了李将军的马。 当她不再如刚才那般凶狠而无力地争辩时,李将军抬头看着沈秋砚一如记忆里冷淡骄矜的模样,直觉得她仿佛还是昔日那个一时兴起就要让人把所有的玉兰树都移到父后宫中的、骄傲而天真的皇家嫡女,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 可惜很快就不是了。 她的唇苍白地吓人,她的手也抖得厉害。 李将军作为统领御林军多年的老人,心里很是明白皇宫龙椅上那位有些过于心软的陛下对这个女儿有多看重。 可惜。 不管沈秋砚是真要与汝阴王联手篡自己母亲的位,还是遭人陷害,她这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继续更新,星星眼求回复,感恩 努力更新的时候没有回应真的会小小地挫败的呜以及看到有两位读者说到要求虐女主啦,想问下大家的想法?目前的构思里有沈秋砚虐心的部分,不过是一边虐男主一边虐女主。 如果单纯想看虐女主的话,我可以加一部分虐沈秋砚身的,但这一段苏若就会下线。 大家的想法是怎样的呢? 不要让我一人单机呜呜┭┮﹏┭┮大家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二十一:被贬莱阳 二十一:被贬莱阳 时已入冬,已被抄没的陵王府里冷风阵阵,芝兰芳汀里的那棵高大玉兰掉光了叶子,光秃秃地矗立在满园的枯叶里。 绣架上还没做好的新衣跌在地上,被无数人践踏。 颜色刺眼的封条贴满了整个王府,鬼魅般在这寂静无声的冷寂府邸寻找自己的同类。 沈秋砚坐在一堆开始腐烂的稻草上,她身上的锦衣华服都被剥去了,只剩下一件狼狈而单薄的囚服。 “若儿,还冷吗?” 苏若脸色苍白如蜡,唇上半点血色也没有,他紧紧抿着唇,压抑着自己忍不住打颤的牙关。 “若儿?!” 沈秋砚低头去看怀里的人,他两只纤细的胳膊紧紧抱着自己冰冷的身体,阖眼伏在沈秋砚怀里打着颤,显然是冷到了极点。 苏若畏寒,沈秋砚之前就知道,所以芝兰芳汀里秋末就放了火炉,可她不知道苏若竟然畏寒到了这个地步。 偏偏他还因为自己流落到这连骨头里都发冷的鬼地方! 她入狱已经七八天了,苏若这样的身体根本挨不住了。她心急如焚,却只能努力把他抱的更紧一些,把他身上的稻草铺地更紧密些,而她自己身上也没几分温度又能给苏若多少暖意呢,那些稻草更是不保暖地很,不过是比什么都没有好些罢了。 沈秋砚把已经冻地有些神志不清的苏若紧紧抱在怀里,埋在他肩上悔恨难当:“若儿,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木晨的劝中了沈秋鸿的奸细,害地全府的人都被下狱,还害得你受这些苦!” 一双冰凉的手缓缓摸到了她的脸,苏若冷地牙齿打颤,声音却依旧温柔,他一字一句轻声道:“这是老毛病了,与妻主无关。” 沈秋砚已是入狱的罪人,王爷已经不能再称,苏若便改了口叫她妻主。 以往她贵为亲王的时候苏若再是受宠也只能叫一声王爷,如今她锒铛入狱他反倒能如寻常人家一般唤她一声妻主。 沈秋砚眼里涩地厉害,鼻子猛地一酸,但她却强迫自己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是害他遭罪的罪魁祸首,也是他的妻主,她不能再这么软弱无能了! 至少不能让这样的苏若还要来安慰她! 她从苏若的肩上起来,眼睛微红地看着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的苏若,尽力笑了一下:“你要坚持住,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不许你在我前面走!” 苏若的眼睛凹陷在眼眶里,也笑了笑:“好。” 阴冷昏暗的牢房里突然响起了几个人的脚步声,沈秋砚警惕地把苏若抱在怀里,来人领头的竟然是母皇身边的曹姑姑。 曹宜春看着脏乱无比的牢房里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纵然年过半百阅尽千帆,心里也难免生出些感慨,见到她眼里难以隐藏的狼狈和忐忑,曹宜春扬起手里的圣旨:“陛下有旨,沈秋砚接旨。” 从见到曹宜春那一刻起,沈秋砚就知道是她的结局终于来了——皇女谋反,按律当诛!她只希望母皇能允许苏若与她和离,不必陪她赴死。 沈秋砚扶着苏若一齐在冰冷脏污的石板上跪下,她当初连山坡上的黄土都忍受不了,现在却沉默地在这异味熏天的牢房里低下了头颅。 “陵王沈秋砚,朕之爱女,幼而聪敏,实所钟心。然其不思圣贤之诫,渐自骄奢,亲谗谀之徒,行荒唐之事,惹群臣之怒,岂可承亲王之爵。” 沈秋砚按在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曹宜春分神看了伏跪于地的沈秋砚一眼,想起这几日里陛下时常叹气、满面愁容,好几位重臣接连上奏请求赐死陵王,只怕这份诏书一出,御书房前要有大臣长跪不起以死劝谏了。 “——降封莱阳郡王,以慰臣民。” ! 沈秋砚猛然抬头,她满身的血管似乎都因这个动作而崩裂,血液直冲大脑。 她不可置信地蹬着站在面前的曹宜春:“只是……降封莱阳?” 谋反之罪,重则斩首,轻则幽禁终生——可母皇,只是将她降封郡王?! &nsp;曹宜春清楚地看到面前这位向来骄傲无比的皇女凤凰般的眼睛里溢出晶莹的泪来,昔日精致美丽的脸上还沾着灰尘,犹如一只落魄的凤凰。 自端扬为后以来,沈秋砚对她的母皇芥蒂良多,原本和睦的母女日渐冷淡,曹宜春看着沈秋砚眼角的那滴泪,想起日前陛下看到她呈上去的那封血书时沉痛落泪的神情。 ——沈钰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却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甚至在曹宜春看来,她对这个先皇后留下的唯一的女儿已经是一种溺爱。 “陛下命奴婢带了太医前来给郡王君诊治,郡王和君上即刻便启程去莱阳吧。” 沈秋砚尚未明白,曹宜春却从陛下选的这个贬谪地看出了更多的东西:莱阳位于北方,沈秋砚此刻启程去莱阳,正好可以和从北境入京的木仲蘩相遇,而且莱阳之地也离木仲蘩的驻军之地不远。 即使沈秋砚涉嫌的罪名是谋反篡位,皇帝的诏书里却只用“荒唐”二字就将此事揭过——陛下为莱阳郡王费尽心思,但愿她能明白! 沈秋砚从听到诏书的那一刻就已心神震荡,她的心里涌起无数的悔恨、愧疚,可最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怕母皇偏心沈秋鸿,带人去郊外木屋时刻意隐瞒了她——可是母皇却在她犯下如此滔天之罪后仍然如此宽待她! 她真是瞎了眼! 苏若原本也做好了与沈秋砚共赴刑场的准备,却没想到陛下的圣旨上只是将沈秋砚贬为郡王。 他看着旁边已经将指甲抠出血来的人,轻轻将手放在她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妻主,先起来吧。” 沈秋砚沉默地坐在旁边看着太医为苏若诊治。 她原本在写给母皇的血书上恳求让苏若与自己和离,既然母皇还愿意给她机会,她一定会好好对待苏若,也要在心里时刻为母皇祈福。 想起她曾误解了母皇那么久,又曾经那样伤害过苏若,她便觉得自己过去的人生完全是个错误。虽然有连惠放在她房中的熏香的原因,但对母皇冷言冷语的是她,对苏若毒打虐待的也是她。 这些都是她的过错! 载着沈秋砚和苏若的马车离开了京师,曹宜春亲眼看着他们出了城才回宫复命。 苏若刚才喝了药,又换上了虽然简朴但还算保暖的衣裳,沈秋砚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怎么样,还冷吗?” “不冷了。”苏若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眼睛亮亮地摇了摇头。 不管她是京城里天之骄女的陵王,还是如今远赴莱阳的戴罪之身,苏若看着她的目光一直没有变过,单纯,温柔,又恋慕。 有时候连沈秋砚都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能这么纯粹呢,不分贵贱,不问前程,心无旁骛地跟在她身边,连她自己都做不到。 “妻主”他瘦削的脸上浮出些不安,“我们就这样走了,木晨和连昌他们会怎么样?” 沈秋砚握着他仍然有些凉的手:“她们是王府奴隶,大概会被重新发卖。不过曹姑姑说重新发卖的日子在一个月后,那时姑母已经到达京城了。木晨和姑母有联系,姑母会买下她们的。” 沈秋砚的估计本没有问题,但端扬好不容易用计扳倒了沈秋砚,却因为皇帝的偏心让她逃脱一死,又岂会让木晨等人顺利被木仲蘩买走。 发卖的日子被提前了十五天,端家三小姐端欣然本来已经用极低的价格买了一批昔日陵王府的奴隶,正准备弄回去好好出口气,她扬起的鞭子还没打到木晨身上,一柄剑鞘便重重地打在她的胳膊上,疼地她半天没抬起手来。 “这些奴隶本将军都要了!” 木仲蘩一分钱没花,就把木晨等人都弄到了木府里。端欣然赔了夫人又折兵,却因为半个月都没抬起来的手臂丝毫不敢再去惹木仲蘩那尊煞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一下营养液,感谢呼呼 末次冰期 果儿 给我投的营养液么么哒你们感受到了沈秋砚的成长嘛?她不会一直那么废柴又蠢的呜呜以及推一下我另一本古耽《和亲之佳音》,这本更完了就更这个呀。专栏里还有两本完结女尊和三本预收女尊哦,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进去戳一戳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二十二:甜蜜时光 二十二:甜蜜时光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城镇,街上叫卖声不绝,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的客栈前停下了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很是普通,丝毫看不出里面坐着的竟是一国郡王。 “若儿”沈秋砚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陌生的大街,又松开手去捏枕在自己腿上睡着了的人的耳朵,她的声音也似乎带着夕阳的余辉,“若儿,醒醒。” 天牢环境太差,苏若又冷得厉害,根本就睡不成,熬了这么多天,他上马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沈秋砚却一直撑着没敢睡。 端扬和沈秋鸿废了那么多功夫给她设了陷阱,就算因为母皇的心软没能要了她的命,他们也不大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了自己,在还没遇到姑母之前,她和苏若两个人势单力薄实在危险。 负责赶车的仆从在一家客栈停下:“小姐,再往前走就是目宿山了,听说那里有一伙土匪占山为王,这会儿已经这个时间了,不如我们明天再赶路吧。” 原本陵王府的人都还关在牢里,如今跟着沈秋砚的是皇帝派的人,虽说不上忠心耿耿,但至少不会是端氏塞进来的。 沈秋砚对北上莱阳的路线并不熟悉,她见天色已晚,便同意了那个侍从的建议,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路程自己得提前了解才行。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的,苏若也没睡好,沈秋砚没叫几声他就醒了,耳朵也被沈秋砚捏出了一点红色。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小声道:“妻主……” “我们到目宿镇了,今晚在客栈里休息,明天再赶路。” 苏若有些愧疚,小心翼翼地看了沈秋砚一眼,发现她没生气才又悄悄松了一口气:“好。” 她们一下车,客栈小二就迎了过来:“几位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沈秋砚扶着犹在病中的苏若,在心里算了算她如今手上的银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要一间上房,两个人住的。” 若儿还在病中,等他病好了再换差些的房间吧。 但苏若又岂能想不到沈秋砚如今的窘境,他轻声道:“妻主,我和红玉挤一挤吧,您住上房就好了。” “不行!”沈秋砚冲那小二道,“两个人的上房,带我们上去。” 说完就半强迫地扶着苏若往上走:“小心台阶。” 苏若半个身子偎在沈秋砚怀里,虽然身上仍有些难受,可心爱之人的体贴关心却让他心中十分感动,忍不住便用自己还有些凉意的手握住了沈秋砚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沈秋砚回头,不期然便与苏若温柔的、带着清晨薄香的花瓣般的目光相视而望,一往而情深。 对视半晌,两个人错开目光,都弯起了嘴角。 进了房,沈秋砚迫不及待地将人压在门上,低头与他额头对着额头:“若儿,就算我去睡下房,也肯定会给你开一间最好的上房。” “你值得最好的。” 苏若贴着关上的房门站着,低头抿着唇笑,旁边突然出现个阴影,迅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就又松开。 苏若心里倏然一颤,像是一滴温水落进雪里,迅速就融化了那些冷冷的雪花,浮起一层薄薄的粉…… 偷香成功,沈秋砚回味着他又软又甜的唇,感觉比曾经吃过的最好的甜羹都要美味,忍着想将人压着做些更香艳的事的冲动,她环着苏若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几分:“若儿,我好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苏若鼻尖呼吸着沈秋砚身上的味道,听着她从心脏里传出的心跳,脸也不由越来越红。 沈秋砚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喜欢我吗?”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苏若绷紧了呼吸,他垂在两边的手缓缓上移,先是抓住了她的衣裳,借着便顺势也回抱住了她的腰。 沈秋砚眉毛一挑,正要开口,苏若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他垫着脚也在沈秋砚唇上碰了一下,接着便如受惊的小蜗牛整个缩进了壳里。 他抱着她,头埋在她胸口,声音又小又轻:“喜欢。” 沈秋砚那一瞬间恍惚生出了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只满是蜂蜜的罐子,不然怎么他的每一点呼吸和温度都会让她感到难以言喻的甜蜜,犹如无数的蜂蜜顺着心脏流向了四肢百骸将她融化在那甜蜜里呢? 沈秋砚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说给他,又觉得不论什么动人的情话都难以表达出自己此刻心情的百分之一。 蜂蜜的甜味将两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沈秋砚握着他垂到腰间的发梢,无声地将那一截漆黑而柔软的发缠上了自己的手指。 挽发系君心,此生不相离。 两个人温馨地拥抱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小二的声音:“小姐,郎君,二位的饭菜到了。” 沈秋砚边看着小二替她们摆菜,一边顺势打听道:“我听说目宿山上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土匪,可是真的?” 那小二倒是挺热情的:“我看您像是从南边过来的,可是要北上去?” “嗯。” “那您可要当心了,那伙土匪专门打劫过路的人,劫财劫色,害过不少人!” 苏若听地这么凶险,也不由停下了筷子,担忧地问:“官府不管吗?” “官府也管,只是目宿山那么大,土匪寨子又建在山顶,地形是易守难攻,那些官府的兵都是拖家带口的,谁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拼自己的命呢?还不就是打一阵停一阵,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沈秋砚见苏若只夹自己面前的菜,便把自己面前的菜各种都给他夹了一点:“多吃点。” 她又转头去问小二:“那要从北边南下的或者要北上的人怎么办,总不能不过了吧?” “嗨,那土匪寨子盘踞在目宿山好几年了,大家也都摸出门道了,她们虽然是以抢劫为生,但只要抢够了东西,就也会安生一阵子。像如今这时候,就是她们不怎么再下来抢的时候了,不过也说不准……” “而且她们也没杀过人,不然官府也不会这么拖着了。” 店小二走后,沈秋砚突然伸过筷子,将苏若正准备放进嘴里的一块胡萝卜从他的筷子上夹了过去,径直就丢进了嘴里。 她几口将它嚼了吞下去,看到苏若木愣愣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给他夹了几块香菇:“不喜欢吃的不吃就行了,不用勉强自己。” 刚才她就发现苏若把她夹的其他菜都吃了,就两块胡萝卜留到了最后,他盯着那切成丁的胡萝卜筷子停了几秒钟,才轻轻皱着眉头慢慢把其中一块夹了起来,不甚情愿地往嘴边送。 沈秋砚在那儿看的好笑,这才匆匆打发了已经问完了的店小二,从她难得挑食的小夫郎嘴边叼走了那讨厌的胡萝卜丁。 苏若有些脸红,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发甜——刚才妻主一直在向店小二问话,没想到还能注意到他。 “我吃的。” 他低头就要把碗里剩下的那块胡萝卜夹起来,没想到沈秋砚突然夹了一朵香菇给他,对面的女人精致的眉眼里含着无尽的笑意和温柔:“乖,张嘴。” 让他倏然就忘了手上的动作。 沈秋砚看着他有些油光的两瓣唇缓缓张开,粉红的舌头轻轻一伸便将那朵刚从汤里捞出来的湿漉漉的香菇卷到了口中。 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小夫君满足地轻轻眯了眯眼睛。 由沈秋砚夹给苏若的两颗不得夫君喜欢的胡萝卜丁最终都到了沈秋砚肚子里,一顿饭吃完,沈秋砚将苏若的手握在手里搓了搓:“趁着还没天黑,我出去买些东西。你想留在客栈休息还是和我一起去?” 把他放在客栈她担心不安全,带他出去她又怕把他累着。 沈秋砚实在想不出两全的办法,便只好看他自己的想法来决定了。 “我和妻主一起出去。” “那好,我们略坐一会儿了就走。我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钱。” 一边看着沈秋砚算账,苏若一边问:“妻主准备买些什么?” “给你买件厚一些的冬衣,买副手套,还要买些能久放的食物,路上要是没地方住店还能有东西吃……” “妻主,我现在这件衣裳挺好的,我不觉得冷。” 沈秋砚又数了一遍袋子里的银子:“现在不冷再过一阵子就会冷起来了,过了目宿山后很长一段路都没有大的镇子了,得趁现在把厚衣服买好。” “妻主,不然您买布回来吧,我自己做。买一件衣裳的钱我还可以给您也做一件。” 沈秋砚还是不同意:“你手冷成那样,把手伤了怎么办。”她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别让我担心。” 她轻轻在他微红的眼角摸了摸,像是羽毛一般亲昵又怜惜:“等我针线学好了,就买布给你做。别伤了自己让我心疼,嗯?” 苏若忍不住红了眼眶,他闷头埋进她的怀里鼻子小小地酸了一下,沈秋砚的手一直在他背上轻轻抚着。 苏若抱着她的腰,以前的沈秋砚府中到处都是奇珍异宝,从来不需要为钱财操一分心,哪里像现在为了省下买一件衣服的钱竟要自己动手缝衣服。 可就算她们的日子这么艰难,沈秋砚还是尽己所能地让他住最好的屋子、吃最好的食物、穿最好的衣服…… 虽然这些“最好”远远不及昔日他在陵王府享受的一切,可苏若却觉得这些比那些锦绣珠宝要珍贵无数倍! 沈秋砚待他的每一分情意都是至高无上的珍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西西 的地雷么么哒 今天涨了好多收藏啊开心ヽo???连作者收藏都涨了两个哈哈哈谢谢大家的喜欢,祝看文愉快,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二十三:路遇山贼 二十三:路遇山贼 让人把昨天下午买的东西重新搬到马车上,沈秋砚和苏若匆匆在客栈吃了个早饭,一大早就离开了这里继续往前赶路。 沈秋砚虽然顶着郡王的名号,本质上仍是待罪之身,并不适合在这里过多停留。 何况她们昨天下午在街上偶然遇到了一个今天也要经过目宿山的商队,沈秋砚就请求商队带她们一起走——和一群人一起走总比她们两个人加上几个仆从孤零零的要安全一些。 …… 但沈秋砚很快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躲在队伍最后,偷偷观察着这伙突然出来的、个个提着大刀凶神恶煞的目宿山土匪。 她数了一下,明面上拦着抢劫的有二十几号人。其中还有三个疑似土匪头子的女人。 竟然来了三个当家的! 沈秋砚不由有些后悔昨天的决定,要是她就带着苏若和几个侍从直接从这里过或许还不会遇到这事? ——商队人多但财也多啊! “老实点儿,把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 领头的那个女人脸上有一条从左额到右颊的疤痕,她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一队人马就立刻耀武扬威地把砍刀往腰上一别,分散着开始在这窝肥兔子里晃荡起来。 苏若长到十八岁,这是第一次出京城,更没见过这种提着刀满身匪气的土婆娘,一时心里十分紧张,站在沈秋砚身后抓着她的袖子没敢松。 “哟……” 一个流里流气的黄脸女人穿着一身打了好几个花花绿绿的补丁的衣裳,一看到站在最后面的苏若眼睛就亮了。 苏若眉眼温柔清秀,皮肤又白,看着就是那种又漂亮又好欺负的男人。 她色情的目光从苏若纤细洁白的脖子一直往下,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眼里竟然淫光渐盛。 沈秋砚对那粗鄙不堪的女人一直盯着苏若的屁股看得不知收敛的淫秽目光十分厌恶,皱着眉往右边移了一步将苏若全然挡在了自己身后:“我们的银子都在车上了。” 那人色心已起,哪里肯就这样罢休,她痞气十足地往前走了几步,依旧色迷迷地盯着苏若的脸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私藏银子,我得摸一摸才知道。” 苏若慌忙躲开那个小土匪的咸猪手。 沈秋砚恼怒地一把推开那个臭流氓:“他是我的正夫,放尊重点儿!” 如果这次来打劫的只是一群小喽喽的话,沈秋砚早就动手了,凭她的功夫对付这二十几个小喽喽没什么问题。 但那领头的三个却是一时看不出深浅,她这才没有贸然出手,可她们要是敢对苏若生出什么歹意,她就去她x的忍字当先! 这里的争端似乎引起了土匪头子的注意,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把头往最中间领头的那个女人身边歪了歪,狭长的眼睛隐晦地朝沈秋砚的方向看过去,压低了声音:“大姐,那个女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段老大脸上有条疤,她的眼睛像沈秋砚曾经见过的夜晚的狼,血腥和凶狠简直笼罩了她的全身,似乎随时准备张口咬下别人的脖子。 旁边的段三娘却是同样盯着苏若移不开了眼——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哥儿,真她x好看! “大姐,我要那个男人!” 沈秋砚愤怒地把人完全护在自己身后,扬声道:“这是我的正夫,谁都不许动他!” 段老大狼一样的眼睛朝她看过来,刚才还准备对苏若动手动脚的女人已经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不小心碍了这位杀神的眼。 被那人随时准备杀人的目光紧紧盯着,沈秋砚也被激出了几分血性,登时拿出她当初残忍暴虐的气势来,随时准备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段老大的声音和她的脸一样,嘶哑地不行:“杀了她!” 沈秋砚正要动手,突然又听人喊道:“慢着!” 原来是段老二。 只见那段二娘又眯着眼睛在段老大耳边说了些什么,段老大再用她那破锣一样的嗓子开口时说的就是:“把这里的人都绑了,带回山寨!” 到了她们的地盘岂不是走的机会更少! 沈秋砚再不犹豫,挑起一剑就结果了刚才那个胆敢轻薄苏若的混蛋,她一手抓着苏若,另一只手把一把银剑舞地骤如闪电,凡是靠近的都是一阵血雨纷飞,接着便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沈秋砚迅速抢了一匹马,抱着苏若就要上马狂奔,忽然一股巨大的杀气携着斧头从她身后袭来。 段老大这一斧威力十足,沈秋砚来不及彻底躲开,只好猛地把苏若往旁边一推,只来得及滚了半个身位斧头就已近在眼前! “妻主!” 苏若被她推地摔在地上,手心里嵌了石头满是鲜血,但他根本没在意自己,眼看着那把斧头就要把沈秋砚劈成两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不更新,周四一起更==因为我又申榜了唔想快点把这个写完谢谢大家喜欢么么哒~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二十四:休夫 二十四:休夫 “大姐稍等!” 呼啸而来的风猛地停在沈秋砚的咽喉之上,几根柔软的碎发从锋利的斧头上断开,颓然坠于地上。 泥土和血迹弄脏了苏若干净的衣角,两把崩了刃的砍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若儿!”沈秋砚一只手肘支在满是粗粝碎石的地面,眼角泛红。 她恶狠狠地看着对面面相阴鸷的段老二:“我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女,他是我的正君,你敢动我们母皇不会放过你!” 段二娘狭长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眯了眯,不管她心里如何想的,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冷声讥笑道:“呵,老娘上次也劫了一个号称是皇上的女儿的,她现在乖乖在寨子里做奴才呢。” “哈哈哈~~” 段老二看着离大姐的斧头只有分毫之距的沈秋砚,眼里闪过一丝阴险,他回头朝苏若道:“你的妻主得罪了我们,我的三妹看上了你,你要是愿意给三妹做侍,我就放这个女人一条生路。” “要是不肯”她那让人看的难受的眼睛又朝沈秋砚看了一眼,“我就把你们俩都杀了!” 苏若露珠一般晶莹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的眼角泛着微微的红,瞳孔因为紧张而不自在地缩着。 手臂被两个粗俗的女人紧紧压着,他面皮泛红,脸上满是难堪。 “若儿!”沈秋砚握紧了手中的剑就要冲上来,喉咙却被段老大手里的斧头割出鲜明的血痕,她紧紧抓着手里的剑,朝苏若吼道,“我不许,你是我的人,是我唯一的正夫!” 段三娘也从马上下来,她早已被苏若的美色吸引,忍不住也劝说道:“小美人,你就跟我回寨子里吧,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苏若没去看她,他望着对面喉咙上有血迹的沈秋砚,脸色苍白,声音有些发抖:“你们真的会放了我的妻主吗?” 段老大朝段二娘看了一眼,两人不知眼神交流了些什么,段二娘嘴角勾起一个狐狸般的笑容,她语气有些奇怪,道:“这是自然!” 沈秋燕手里的剑握的死紧,要不是苏若还在对方手里,他早已拼着被段老大劈成两半的风险奋起一剑! 她厉声道:“若儿!” 苏若眼里已经有些泪意,他的胳膊被人扭地伤痛,他别开了眼不敢再去看沈秋砚,朝段二娘哽咽道:“我答应你,你放我的妻主走。” 段二娘得逞地笑了笑:“现在可不行,得等你和我家三妹成亲以后我再放她走。” 段三娘喜滋滋地带着小美人回了山寨,段老大和老二避开众人,段老大把她的斧头放下,不太自在地压低了她那破锣一样的声音:“那位是要我们杀了沈秋砚,你怎么把她们都带回来了?” 段老二阴险地笑了笑:“大姐,在山下的时候有那么多人会看到我们杀了她,可回到了山寨,沈秋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毕竟我们可是答应了苏若放她走的。” 段老大皱了皱眉:“这是为什么?不都是要杀了她吗?” “大姐”段二娘眯了眯眼睛,“我们收了钱要杀的可是真的皇女,要是出了什么事买凶的那位可不会给我们善后。这是笔大买卖,要么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都有了,要么就得死了,做地保险些总是好的。” 段老大知道二娘是她们三姐妹里脑子最好使的,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再反对,只是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先废了她的武功,再趁着三妹娶那个男人的时候把沈秋砚杀掉,有人问起就说已经把她送下山去了。” “那苏若呢?三妹好像挺喜欢他的。” “皇家的男人沾不得,我会在苏若的酒里下毒,到时候就说苏若自杀。” “只要找不到证据,谁也不能说沈秋砚是我们杀的。” 段老大点了点头:“就照着你说的办。” 山寨的牢房里,苏若和沈秋砚被绑在一起。 沈秋砚愤怒地挣扎着,却怎么都没能把绳子挣开,他眼角发红,犹如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狮子。 从答应嫁给段三娘开始,苏若就一直沉默着,直到沈秋燕吃痛地低呼了一声,他才轻声道:“妻主,您的手腕都红了。” 沈秋砚努力转头看着他,他心里满是愤怒和痛苦,面对着苏若却只有忐忑和凄惶。 苏若向来听她的话,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守义法师当初的预言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的脑中,被囚禁在这破烂不堪的山寨大牢里,她似乎预见到了某些悲剧的注定到来。 苏若也想起了那个压在她身上18年的预言,潮湿而脏乱的牢房,或许就是他最终的归宿。 “若儿,我爱你,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去莱阳,和我做一辈子的夫妻。” “我也说过,以后我就只娶你一个人,让我们的孩子永远不会遭到继父的侵害。”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柱子另一端的苏若泪流满面,眼泪珠子一样从他的眼眶里落下来,他紧紧咬着嘴唇,嘴角满是血迹,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沈秋砚又笑道:“若儿,你答应给我做的香囊和冬衣我还没收到呢,你可不能食言呀。” 一点压抑至极的抽泣终于在这脏乱的牢房里响起,沈秋砚瞬间把手握成了拳,他们隔着一根柱子背靠背站着,却好像隔了海角天涯。 沈秋砚拼命去抓苏若的手,她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霸道而温柔地握住他冰冷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她拼命在脑子里想着说服他的理由:“对了,姑母就在来的路上,说不定她会来救我们的。” “妻主” 苏若声音嘶哑,如往日一样轻柔的声音带着悲哀的鼻音:“我只是您的负担,如果没有我您早就逃出去了。” ——现在,就让这个负担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吧。 “不!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夫君,我的爱人!” 苏若不知何时脸上又落满了泪,他想起往日在苏府的生活,想起初嫁给沈秋砚时的折磨——所有的这一切都比不上此刻背叛她、失去她的痛苦。 “若儿,你这么干净,我喜欢你。” “我喜欢这样干净的你!” 沈秋砚往日的爱语犹在耳边,他却再也不会是她心爱的夫君。 原来,他真的注定就是个肮脏而淫荡的男人。 我一定不会成为淫荡的人,我会是你永远的正君——如今不过一句未曾出口的笑话。 牢门突然开了,段二娘摇着扇子站在门口,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女人,分别端着一件喜服和两杯毒酒。 “想好了吗?” “嫁给我三妹做侍,两个人都能活,不然,我就送你们一起死!” 沈秋砚从没有像此刻那样恨过自己的无能,她怒道:“就算死我也不会同意!” “呵,你想和人同生共死,还得问问人家同不同意。”她把视线转向苏若,“喜服都送来了,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叫人给你松绑。” “若儿!” 苏若身子一抖,他努力抬起头,做出冷静的样子来,可在旁人看来他的表情分明比哭还难过:“你们什么时候放她走?” 段老二眼里划过一丝讥诮:“你们成了亲就放人。” 对面的人垂着头静默了一会儿,苏若脑海里满是与沈秋砚相处的片段,痛苦的、暧昧的、痴缠的、苦涩的、温暖的…… 他突然有些怨恨上天,既然他注定如此不堪,又为何要让他爱上不该爱的人,为何要让他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爱至贞至洁之人,他却注定不干不净! 的味道在牢房里弥漫,苏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飘而战栗的细语从那张被沈秋砚吻过无数次的口中吐出:“是。” 段二娘满意地抬手,一个女人就过去给苏若松绑:“送苏侍人去洞房。” 倚着柱子的苏若抖了一下。 段二娘却像没看到似的,转头又朝那个拿着喜服的男人吩咐道:“好生伺候着。” “是。苏侍人,请吧。” 苏若难堪地垂着头,他拼命忍着眼里的泪往前走——妻主,你为救我才会被抓,我不能让你因我而死! “苏若!你敢踏出这个门,我就休了你!” 门口的人身子猛地一晃,他的头垂得更低,纤弱的背微微驼着,在潮湿的空气里微不可察地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发的太晚了,明天会尽量多更的 更新时间是周二周三除外日更哦,谢谢大家支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二十五:得救与抛弃 二十五:得救与抛弃 “苏若!” 沈秋砚愤怒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苏若跨出门去,山顶的冷风吹地他猛然一抖,几乎被掀翻在地上。 快要下雪了。 从北方极寒之地吹来的风在这个夜晚格外寒冷、萧瑟,如同长枪悍马之间,绵延不绝的兵戈之声。 沈秋砚再也没有出声,苏若不敢回头,不敢停顿,恍恍惚惚却又心痛欲绝地往前走。 松涛混着稀稀拉拉的唢呐声在廉价的红绸布被风吹动时,发出喑哑而哀凄的呜咽,仿佛那黑漆漆的森林里藏着某个绝望的新郎。 苏若已经走得看不见了,段二娘站在门口含笑欣赏了一会儿沈秋砚的绝望和愤怒,她的眼底划过深沉的恶意,抬手从身后的托盘里拿起了一杯劣质的酒。 沈秋砚怒瞪着她。 段二娘却似乎浑然不觉,仍旧阴险地笑着:“我在这儿劫了这么多人,你是唯一一个没有抛下自己的男人独自逃跑的。” “可惜呀”她将那杯还有没过滤干净的残渣的酒递到她嘴边,轻声讥笑道,“再是痴情,也得亲眼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压在身下。” “这世道原本就是,无能者死!” 沈秋砚的眼神陡然锋利起来。 制作粗糙的瓷酒杯已经贴到了他的唇上,段二娘捏着她的脖子:“喝了这杯酒,我就送你下山。” 沈秋砚奋力扭动着:“你……你骗我?!” “呵呵” 段二娘讥笑道:“看,刚才还要和他同生共死,现在就想踩着他的清白活下去。陵王殿下,您也不过如此!” 沈秋砚顿时瞳孔紧缩,她们知道她的身份! 沈秋砚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是端扬! “殿下放心,我会按着那位的安排,让您的夫君一会儿就下去陪您。” 段二娘掐着她脖子的手用了力,另一只手稍微往上抬,就要把那杯加了料的酒灌进她嘴里。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瞬间又消失在山寨难听至极的唢呐声里。 段二娘正要回头,颈上忽的一凉,下一刻,她拿着酒杯的手便失力地垂下。 沈秋砚警惕地看着面前行踪诡异的黑衣人:“你们是谁?!” “殿下不必惊慌,我等是将军特意派来接您的,有将军的信物在此。” 领头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玉兰花的玉佩,正是木家家徽的模样! 她们行动迅速,已经有人替她松了绑:“殿下快走!” “等等!苏若刚才被她们带走了,你们快去把他也救出来!” 那人似乎有些犹豫:“将军只让我们带您走。” “不行!你们快去救他,我和他一起走!” “大姐,时间不多了,巡逻的马上就要过来了。” 沈秋砚仍然不肯让步:“他是我的夫君,我必须带他一起走!” 外面负责望风的人又叫了一声:“大姐。” 木仲蘩派来的这几个人都是行伍出身,军令如山,木仲蘩只让她们带沈秋砚走,如今任务已经完成,沈秋砚却不肯合作。 里面有一人脾气火爆,直接趁她不备一手肘砍在她后颈上将人敲晕了:“废什么话?快走!” 苏若被人带到了一间挂着几块红绸布的房子,两个老男人动作粗鲁地扒了他的衣服,用那件不知道还带着谁的味道的喜服把人裹了扔在床上:“三当家的马上就来,老实在这呆着!” 从小到大,除了沈秋砚从没有别的人碰过他的身体。 可现在,她却几乎被两个老男人看光了。 不一会儿,还会有一个粗俗不堪的女人将他所有的美好和尊严践踏在脚下,他将成为一个淫荡不堪的贱货,一个该被打死的荡夫,沈秋砚一生最大的污点! 苏若一直保持着那个被推倒的姿势,他浑身发冷,极致的痛苦过后心里反倒十分平静。 他忘了,他已经被休了。 ——不管他是污秽放荡,还是自甘下贱,都与她无关! 每一朵纯洁无瑕的雪,都躲不开落入凡尘的命运。 而他,将用鲜红的血液惩罚自己肮脏的灵魂。 他跪在地狱,祈愿她永在天堂。 苏若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他走到简陋地铺着一块红布的桌子上,淡漠地、冷静地,拆下头上唯一一根银簪。 锋利的簪头沿着掌中的纹路滑动,无论是怎样的命运,都将要终结了。 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喝醉了的段三娘被人拥着过来了。 苏若将簪子重新插回头上,指甲掐进了肉里,她争分夺秒地回想着与沈秋砚的点点滴滴,只怕忘记了一星半点的记忆…… 马蹄声在崎岖的山路响起,入冬的寒风刀子一样刮去了她所有的混沌。 一根绳子绑在她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秋砚终于在那颠簸地不行的马背上醒来。 两边的树影鬼魅般飞快地从眼前划过,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刚刚醒来的沈秋砚怒火中烧:“苏若呢?苏若在哪儿?!” 她不顾自己正在飞快奔袭的马上,拼了命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挣开那恼人的绳索。 “小心!” 那个直接把她砍晕的女人恼怒地说道:“郡王殿下,将军冒着砍头的风险让我们来救你,你要为了一个男人闹到什么时候?” 就沈秋砚以前做的那些蠢事,在她是将军的亲侄女的份上,她才不会忍到现在才说。 “你们没救他?他是我的正夫!” “一个男人罢了,殿下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命吧!” 刚才差点因为沈秋砚摔下马去的那个女人呵斥道:“木雅!不得无礼!” 木雅愤愤地看了那人一眼,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埋头骑马。 身后遥远的山峦燃起火焰,火光所及之处犹如夕阳坠落沉沦。 太阳升起之时,木雅兴奋地朝前看去:“将军她们就在前面了!” 木楠在离军帐不远处停下来,沈秋砚身上还绑着目宿山山寨里的绳子,她将沈秋砚扶下马,屈膝跪道:“冒犯殿下了!” 沈秋砚正要出声斥责,颈上又是一痛,竟是又被敲晕了。 明面上沈秋砚是贬谪莱阳的郡王,绝不能这样公然出现在木仲蘩的军中,沈秋砚若是醒着显然不可能完全保持安静。 木楠站起来,让人把沈秋砚的脸蒙上,趁着天色尚不甚明朗悄悄领着其余三人绕过守卫进了木仲蘩的军帐。 一树如雪般洁白的玉兰花树下,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摆着一杯温茶的石桌边,正抬头看着那树春光里皎洁如披雪簪月的素雅白花。 与云相接的枝头坠下一片残玉,那个身影也随之一动,袖间落下一块绣着一朵玉兰的素白丝绢。 晨雾迷蒙里,沈秋砚疑惑地看着那个莫名觉得熟悉的背影——那是谁?怎么会站在父君的玉兰树下? 花瓣被风吹落,那人也追着风向前。 沈秋砚焦急地往前一步,想清那人的脸。 倏然一阵风起,满树洁白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忽然变了颜色。 犹如被割断的血管,沈秋砚惊愕地看见那棵玉兰树突然涌起许多流淌的血液,染红了所有的白花。带着腥气的血滴从鲜红的花瓣滴落,砸在那个仍在追随最后一片圣洁的人上。 晨雾也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沈秋砚忽然觉得心里涌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仿佛有人将她的心割了一块一般。 太痛了。 她按着心口蜷缩在石阶上,眼睛仍顽固地盯着已经离她越来越远的那个身影。 你是谁?! 唯一一片洁白的玉兰花瓣被风吹动,那人转头。 半个轮廓。 “若儿!” 安静的军帐里突然响起一声年轻女人的呼喊,木楠担忧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将军——将军准备怎么安排莱阳郡王? 要是让人知道她私下命人将沈秋砚带到了军中,怕是连木仲蘩的大将军之位都可能不保。 木仲蘩穿着盔甲,威风凛凛地坐在旁边,多年杀伐让她显得严厉而冷酷。与段老大森林孤狼般难以自如收敛的浓重杀气不同,木仲蘩只会在敌人面前展露她暴虐嗜杀如冷血修罗的一面,更多的时候,面对士兵、百姓和同僚,她就像是一只遨游在北方天际的鹰,用她军刀一样锐利的目光冷淡而强硬地应当一切赞誉和攻击。 她是最年轻的大将军,是北方的战神! 沈秋砚惊慌地往空中一抓,那虚空里的人影骤然便烟尘一般消散无踪了。 咸涩而无能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木仲蘩眼里划过不喜:“哭什么!” 沈秋砚惊愕地看向床边陌生的女人,她从床上坐起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又小心而仔细地打量了对面的将军几眼:“是……姑母?” 木仲蘩的神色显见地柔和了一些,面前的女子毕竟是木皇后唯一的孩子,即使她从之前木晨的传信中知道她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听到她的那声不甚确定的“姑母”仍是忍不住软了心肠。 “是我,你安全了。” “姑母,苏若呢?” 木仲蘩冷漠的声音里带着些不以为意:“木楠已经向我汇报过了,我给她的命令确实是带你回来,情况紧急没能救他很是遗憾。” 提起木楠沈秋砚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让她们带苏若一起走……” “目宿山被烧了,官府剿匪围了整个山寨,全寨的人都被烧死了,无人幸免!” 木仲蘩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沈秋砚耳边响起,却像是昨夜五音不全的唢呐声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沈秋砚足足愣了两秒,才错愕惊惶地慢慢皱眉,她的眼睛失神地盯着前面,比刚才梦里更加深刻的痛犹如某些东西被强硬从她心里拔起,撕扯地浑身的血脉都顽固而缠绵地断裂。 “不……不可能……” 她难以接受地往后面挪了挪,不自觉地收紧了肩膀,无力地靠着床才不至于坐不稳。 她的手颤抖着,缓缓地收紧,手指之间还留有空隙,如同与虚空中的某双手十指相扣。 “木楠留了一个人在目宿镇,她刚才发过来的消息上说端欣然也在那里,官府连夜带了两千人把整个山寨包围了。木楠要是再慢一步,连你都出不来。” 沈秋砚眼睛发红,嗓子哑地不成样子:“不可能……” “木楠能救出我为什么不肯救他!她们为什么不能早点来!就算遇到官府,凭她们的武功还不能带我们两个人走吗?!” 沈秋砚突然扑到床沿,眼睛猩红,声嘶力竭地朝木仲蘩嘶吼。 蛮横无理的指责和怨恨! “啪!” 木仲蘩冷冰冰地站在突然发疯的女人面前,沈秋砚一侧的脸上骤然浮起渗出血丝的鲜红掌印,她的嘴角被打破了,血染红了那两片胡言乱语的唇。 “冷静了吗?” 木仲蘩一身战时戎装,沉重的盔甲包裹着她的躯体,也武装着她所有的柔情和软弱。 她站在颓然安静伏在一边的女子面前,阳光照在她的背后,沈秋砚整个笼罩在她的阴影下。 沈秋砚听到她说:“那是你的男人,凭什么要别人救他。” “你如此愚蠢和无能,他注定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女主就会奋起了,还是想问一下大家想看女主被虐的戏份嘛在军队的,或者我就跳过虐女主直接让她变强了? ̄▽ ̄? 每天都是裸更,更新地有点晚请大家见谅。不熬夜的小天使可以第二天看。 喜欢的仙女们动动小手收藏一波吧,感谢,喜欢我的也可以收藏一下作者哦,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二十六:振奋精神 二十六:振奋精神 沈秋砚开始绝食。 从得知了苏若的死讯之后,木仲蘩让人送进去的东西她一样都没碰。 她白天混在木仲蘩的亲卫队伍里赶路,晚上休息时就抱着剑独自望着目宿山的方向发呆,可山高水远,她又哪里能真的看到呢? 木仲蘩的亲卫行踪神秘,除了此次派去接应沈秋砚的几人,军中再无人知晓她的身份。 木楠作为木仲蘩最信任的下属,心中十分明白沈秋砚对自家将军的重要性,想起方才无意中看到的她苍白虚弱的神色,忍不住与她道:“将军,小姐已经连着两天不吃不喝了,白天还要急着赶路,身体怕是撑不住了。” 已是深夜,木仲蘩看着南方的军报,不动如山:“随她去,总有挨不住的时候。” 木楠十分无奈,从沈秋砚出生开始,木皇后和陛下便始终娇宠着女儿,这才造就了她如今肆意妄为而又天真愚蠢的性格。 身为一国皇女,没有长远深刻的眼界,不能克制自己的喜恶,不能约束自己的行为,只求一时痛快地随性而为,焉能不败?! “将军!” 已是四更天,木楠带着一身寒意再次进到中军帐里,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一缕冷粥的米香。 她的眉间有一点轻松的笑意:“小姐饿晕过去了,刚才醒过来的时候把我特意留的一碗粥吃了,我刚给伙妇交待了,出发前再给她多盛一碗。小姐总算是想通了。” 木仲蘩看了一晚上的战报,疲惫地靠在身后简易的木制椅背上,略微弯曲了脊背,阖眼淡道:“军中伙食早有定例,岂可给她例外。” 当木仲蘩以那样一个放松的姿势坐着的时候,她捏着战报的手指带着刀剑划过的伤痕和茧子,随意地弯曲着,隐隐带着几分世家女子才有的优雅。 “将军的指令自然不能违背,属下当初办差不力冒犯了小姐,少吃一顿就当是惩罚了。” 木仲蘩为了沈秋砚硬生生把一个月的脚程赶成了二十几天,实在累的厉害,如今沈秋砚已经找到,半边大石落地,她靠在椅子上,赶着时间睡一会儿。 她挥了挥手:“看好她,去吧。” 木楠知道她实在辛苦,悄声退了出去。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沈秋砚一口口喝着木楠留给她的凝成块的冷粥,她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即使是父后去世以后,陵王府中依旧仆从如云、珍玩无数。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入狱、被贬、流亡、死别…… 从未出过京城的金丝雀终于明白,当年的那些桀骜和愤怒忧愁是那样可笑。 而让她还有机会反思和后悔的人,却已死在血光冲天的杀戮中! 若儿…… 沈秋砚捏着那个被吃干净了的碗——如果没有你,我早已死在端扬的手段里;如今我要努力活着,把属于你的、属于我的一起讨回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玉兰,是苏若的东西。 她把那块手绢仔仔细细地折好,常年捏着酒杯毛笔的手摩挲着那朵将开未开的白花。 如她梦中的模样。 外面陆陆续续响起人声,沈秋砚把手绢放在鼻端停了一下,然后重新将它收回怀里。 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香如往日一般抚平了她的暴躁和颓丧,她拿起手边的剑,只穿一身短打出了军帐。 天还黑着,寒冬的风像刀,沈秋砚冻地哆嗦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不远处站着四条人影,正在黎明将至的夜色里沉默而严肃地挥舞着刀剑,汗水涟涟。 沈秋砚惊愕地看着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练功的几人——木楠四更天的时候还在她的军帐里,现在是五更天,她已经在这儿练地汗流浃背——难道她们都不睡吗?! 木雅挥剑回身时看到沈秋砚提着剑,顿时笑了出来:“小姐是出来看日出的吗?” 沈秋砚这才想起来她出来的目的,她径直朝木楠走去:“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练功?” “寅时四刻早上四点。” 木雅抹了把额头的汗,吊着眼睛看她。 “以后我和你们一起练功。” “呵呵……”木雅难掩轻蔑地笑了几声,“我们几人可是将军最优秀的近卫,人人都能以一敌百,小姐还是请将军替你安排个师傅教导地好。” 沈秋砚虽然如今落魄,但她骨子里的霸道倔犟却让她绝不可能轻易退让,她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要是我能打败你呢。” “呵”木雅的声音里升起被轻视的恼怒,她从一开始就看不惯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拔出剑来,“那你就试试。” “不要你打败我,你能伤我一处就算你赢!” 沈秋砚多次被她冷嘲热讽,心里也早就憋着一股气。 木雅话音未落,沈秋砚已然抽出手上削铁如泥的宝剑,凌厉的剑花舞出片片虚影,雪花般朝木雅攻去! 如果沈秋砚的剑式像漫天飞雪,那么木雅的剑就像是疾风骤雨里的闪电,毫无雪花的美感飘逸,却凌厉地任何与她交手的剑都会成为被闪电轰然劈倒的树,管你佳木繁荫都要灰头土脸狗啃泥! 沈秋砚只在最开始的两秒里保持了上风,木雅剑锋一起,她的宝剑便像是突然变成了劣质金属,任她如何变换招式都难以寻到分毫反攻之机。 两把剑在风中撞到一起,发出铿然尖锐的嘶鸣。 如同积雪千年的雪山骤然崩塌,漫天飞雪四散而逃、章法全乱。 “木雅!” 纵然沈秋砚有木仲蘩送的宝剑,却还是被那毫无尊卑的剑客割破了衣裳。 一块粗糙的布料被破晓之时的风卷走,沈秋砚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臂,毫无伤痕。 原来,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功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木雅再一次忽视了旁边木楠的提醒,轻蔑道:“你这样的水平,连在将军新招的那群难民手下都只有挨揍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像不够虐π_π 我的本意是写她在军营里被揍的鼻青脸肿_||有时间再改吧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群里来了两个新伙伴开心ヽ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二十七:蜕变 二十七:蜕变 与占据目宿山多年的段家三姐妹被端家不太成器的三小姐端欣然全部剿灭的消息共同传到京城的,是犯了谋反重罪仍被陛下偏爱特赦的莱阳郡王和她的王君被段氏姐妹掳至山寨惨遭杀害的……噩耗。 其实沈秋砚的死只对皇帝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其他的人,无论是朝臣还是宫侍皇女,心里都很是高兴。 “陛下今天精神好一些了,她与我说了许多关于你的话。” 木仲蘩三天前抵达京城,即将受命南下剿灭宗室叛贼汝阴王沈铂。 将军府里,木仲蘩一身便衣,青松般威严刚硬地坐在密室里的硬木椅上,左右两边分别陈列着宝剑与兵书。 她看着面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沈秋砚,几日不见,她身上的脂粉气已少了许多,眉眼间也不再充满了戾气与狂躁,就像一个伤痕累累却仍屹立不倒的战士。 在木仲蘩的面前,沈秋砚总忍不住低下头——她辜负了姑母的苦心和信任,也伤害了母皇和苏若! 听到母皇为她如此伤心,沈秋砚十分愧疚自责:“我对不起母皇。” 母皇从来宠着她、纵着她,就算这些年来被她伤过许多次,却仍然因为听到她的死讯而悲伤过度诱发旧疾,至今卧病在床。 木仲蘩也大约知道沈秋砚以前对沈钰是什么态度,她沉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私下见你,你既然选择了进军营,就要记得,战场之上,强者才能活。在难民营里,除了你的身份,我不会给你任何特权。” “你若死在战场上,我也不会把你的消息告诉给陛下!” “你的母亲将永远失去最心爱的女儿,你的夫君永远尸骨无存!” 沈秋砚笔直垂在两边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想起苏若那个瘦削而决绝的背影,和自己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她的心就像是开始长肉的伤疤,又疼又痒。 若儿当时该有多伤心啊,明明是为了她,明明即将被侮辱被伤害,他为之奉献和牺牲的人却喊出了那样一句伤人至深的话。 休夫! 他为她失身,她却将他抛弃——或许当时那一刻,她是真的有点嫌弃不再贞洁的他吧? 沈秋砚当初爱的,便是苏若从身到心的全然干净;她当初厌恶的,也是他的“注定不洁”。 苏若死了,她痛不欲生,可她却分不清,那些痛苦里,究竟是失去了被抛弃的爱人,还是失去了贞洁的爱人,更让她至今意难平? 沈秋砚就那样混乱地进入了木仲蘩新收编的由难民组成的新军队,隐姓埋名随着大军远赴东南,在鲜血和屠刀之间辗转流连…… 东南的战场并不很艰难,只是颇有些惨烈。 沈秋砚捅出过十三四岁年轻女孩儿的肠子,也砸烂过丧心病狂征了那些幼女的将军的脑浆,甚至杀过如苏若一样柔弱而可怜的男子…… 似乎命中注定,失去苏若的那一刻,就是她蜕变的开始。 过往的衣香鬓影、似水流年,就这样剜了一抔心头血,扬沙洒在她的刀上。 三年后。 塞北被战马的嘶鸣吞没,一场持续了两天两夜的大战刚刚过去,严芝兰坐在军帐里,缠着纱布的左肩还在冒着血。 敌军首领手骨新做成的灯下,她用一块干净的手帕浸了酒,在帐外一群女人划拳吃肉的张扬暄声里,缓缓擦拭着她挂在腰上的短刀。 &nsp; 那块手帕原本被她揣在心口,敌军首领刺在她肩上的那一刀让她登时血流如注。 即使刀上的血渍已被她洗净,严芝兰看着手心里那朵还没绣完的玉兰花,仍旧觉得它并不干净。 染过无数人血迹的刀在灯下闪着锋利而桀骜的白,银亮如北方的雪。 她用那方雪白的轻软丝帕轻轻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里的刀。 执着地追寻世间最纯粹的洁白。 可她怎么擦也不满意——她曾得到过世间最纯粹最干净的人,后来却被她的无能和狭隘毁去了。 ——若儿,等我,我就快回来了。 “严将军,大将军叫你过去!” 严芝兰只好停下她那强迫症一般的动作,把那块手绢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放到了她的心口上。 “大将军。” 与敌军的最后一场战役持续了一个月,严芝兰率军深入敌方腹地,以躺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的代价杀死了一代草原枭雄穆察圭,彻底解除了草原骑兵对中原王朝的威胁。 严芝兰左肩有伤,因此只向木仲蘩行了一个简单的军礼。 木仲蘩扬手将手中的圣旨递给她:“此次除掉穆察圭和他的骑兵,你功劳最高,陛下特意命你回京代替我军领赏。” 即使她早有回京的打算,却没想到皇帝的圣旨竟然来的这么快。 “将军?” 木仲蘩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从端府劫到的写给京城附近各地军队首领的信,陛下已然卧病三年,端府此时出来了这种东西,其中意味非比寻常。” “是……” 严芝兰顿时把手捏成了拳头,平整的信纸也皱的不行:“她们竟然敢!” 木仲蘩命人劫下来的是端家家主亲自写给掌握着京城里和京城附近的军队的将领的信件,端木两家都是文臣出身,无论是昔日解秦晋之好,还是后来反目成仇,她们之间的争夺范围都始终限制在文臣范围内。 木仲蘩是木家唯一的意外,也是造成如今木皇后和沈秋砚都死了,但木家却仍在京城举足轻重的最大原因。 要想彻底打败木家和木仲蘩,拥立沈秋鸿为帝,端扬这三年来没少花功夫与那些武人拉近关系,为的就是此时此刻能得她们襄助。 “京城周围的军队一旦全部被她们掌握,陛下的生死安危就完全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木仲蘩的话里俨然还有另一层深意。 严芝兰冷冽道:“她敢!” 沈秋鸿和端扬要是敢动皇帝一根汗毛,她必然要她们血债血偿! 木仲蘩看着面前眉眼坚毅的女人,眼底浮起一层笑意:“你如果替我进京了,她们或许也会讨好你!” “我才不会和她们同流合污!” “不”木仲蘩戏谑的笑里带着深藏的冷意:“你要答应她们。” “你当初怎么摔倒的,就怎么再把那个坑挖到她们脚下。我想,没有什么会比让她们在以为一切都即将成功的最高兴奋点跌落地狱更令人痛苦的了——你应该最明白那种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没有更新,我在文案上请假了更新情况都会在文案处说明哦,或者大家也可以进我的读者群及时了解信息谢谢大家包容和支持,晚安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二十八:端家谋反 二十八:端家谋反 走出木仲蘩的军帐,塞北的风刮在她的铠甲上,绣着“木”字的军旗如梦中的松涛般猎猎作响。 疾风劲草,骁兵强将。 这是塞北的王者之师,也是严芝兰的涅槃重生地! 五天后,她将奉命从苦寒的边塞回到繁华温柔的京城,她将带着斩杀草原枭雄穆察圭的荣耀接受来自帝王的嘉奖。 但是,当严芝兰站在威严耸立的皇宫大门之前时,她的心中并没有如她的下属那般的兴奋喜悦。 削铁如泥的宝剑挎在她腰间,严芝兰平淡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如果有人仔细盯着她看,就会发现,这个从难民营一路餐风饮血、摸爬滚打,短短三年就站到了木仲蘩身边的女人从未有过什么细微的表情。 那张普通至极的脸犹如一张面具,掩盖了她所有的过去和心情。 进去传信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她恭恭敬敬地对这位刚从塞北回来的大将行了一个礼:“严将军,陛下召见。” 严芝兰卸了刀剑,只穿一身盔甲进了宫,引路的侍女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由不得这些人不对严芝兰俯首帖耳,自从三年前陵王意外身亡,沈秋鸿身为唯一的皇后嫡女,早已是朝廷内外默认的太女人选。 如今陛下病重久未理政,朝廷大事都是由沈秋鸿和端家家主暂理,而刚刚从塞北回京的严芝兰却和木仲蘩闹翻,显然是想投入端氏门下。 端家在文臣中根基深厚,但交好的武将却寥寥无几,像严芝兰这样军功卓越的更是没有。 皇城里风云将起,就连这些最底层的侍女卫兵都已有所察觉,暗暗站了队。 严芝兰面无表情地走在阔别已久的皇城宫苑里,想起她在来的路上收到的来自端家家主和沈秋鸿的亲笔信,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她不过听了木仲蘩的话特意在走前几天和木仲蘩闹了好几个不大不小的矛盾,沈秋鸿就把挖墙脚的信迫不及待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多么急功近利。 ——就如当年的她一样。 “严将军,陛下的寝宫到了。” 谦卑而讨好的声音从身边响起,严芝兰的脚步在闳丽而隐隐显出几分颓败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将军?” 严芝兰的背影如同北方雪地里的军旗,令那与她隔得极近的侍女嗅到了几丝肃杀之气,她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只觉得这北方军营里出来的将军气势可真是强。 严芝兰抬头深深地看了悬着“福熙之殿”匾额的宫门一眼,跨进了那刷着红漆的门槛——谁都可以做这福熙殿的主人,除了沈秋鸿! “咳咳……” 一进内殿,严芝兰便听到里面来自陛下的虚弱却难以克制的咳嗽声,她的脚步不自然地顿了一下,随后低下了那张平常无奇的脸:“微臣拜见陛下,请陛下务必保重身体!” 沈钰被曹姑姑扶着坐在龙床上,伺候的侍女连忙在她腰后垫了好几个软枕让她靠着。 沈钰似乎并不在意把自己如此虚弱狼狈的一面展现在严芝兰的面前,她虚抬了抬手:“严将军请起。” “将军此次率领千余人孤军深入穆察圭王庭腹地,将她一举剿灭,居功至伟,朕一定要重赏你!” 严芝兰垂头站在那里,手心里竟然生出了冷汗,她恭敬道:“只要陛下身体安康,就是对臣最大的奖赏了。” “哈哈”皇帝倚着那个绣着金色飞龙的软枕,“严卿真不像是朕印象里的武将。” 这种讨皇帝欢心的漂亮话经常能从文臣嘴里听到,可像木仲蘩那样军功卓著的武将,却是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皇帝不由便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木仲蘩和严芝兰不和的传闻,严芝兰是木仲蘩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她手下升迁最快的将军,可严芝兰这样会说话会讨皇帝喜欢,显然是对功名利禄恋慕太多。 难怪木仲蘩不许严芝兰来京城。 这样汲汲于功名的人,一旦沾染了权力,便如同染上了毒瘾,一辈子也戒不掉了。 端扬如此,沈秋鸿如此,端家亦如此。 沈钰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出了宫门,她面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会和端家的人混在一起,在某处秘密谋划着如何逼宫造反。 皇帝确实猜对了一半。 沈钰笑了几声之后,只略问了一下当时北方的战况,曹姑姑便过来提醒说到了陛下喝药的时候。 严芝兰心里知道,过不了多久,她和皇帝此次见面的全部内容都会传到端扬和沈秋鸿那里去,而惯于揣测人心如端扬,定然会得出自己是为了更高的官职和地位才与木仲蘩闹翻的结论。 之后,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他就会再次向她抛出橄榄枝,用更优厚的条件来游说、诱惑她。 “将军,您的信。” 严芝兰拆开那封特意混在一堆京城的官员送给她的礼物里送到府中的信件:来日大事既成,定为将军请封镇北王。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将那洋洋洒洒的两页纸重新折好——镇北王,真是好大的手笔! 可惜她不稀罕! 将那份端氏一族暗中谋逆的证据锁进密室,严芝兰提起笔给端氏家主回了一封信,又让人誊抄了一份给端府送过去。 严芝兰把自己的原件伸到燃烧着的蜡烛下,淡黄的纸张顿时被燃起的火焰吞噬殆尽,火光跳跃之时,依稀可以看到“不胜荣幸”“当为人主”等字。 收到严芝兰回信的端氏家主很是兴奋,仅仅四天过后就约了答应共同起事的官员在霓裳阁详谈。 霓裳阁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它背后的真正主人便是端氏家主端拂。 严芝兰换了便衣,低调地从后门进了霓裳阁,照着之前和端拂的约定,经过一片曲折的回廊,敲响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里面一位年轻的男子开了门,他穿一身蓝色薄纱,倚在门口:“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奴还没来得及打扮呢。” 严芝兰面无表情地说着端拂给她的暗号:“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那上一刻还媚眼如丝的男人顿时收了他所有的妖娆,把衣服也拉了起来:“大人请进。” 如蓝替严芝兰掀起帘子,端拂坐在首位,看见她便立刻迎了上来:“将军请坐!” “如蓝,去外面守着。” “是。” 严芝兰落座后定睛向四周看过去,虽然大家都做了伪装,但她还是认出来了不少人——看来端扬这三年没少拉拢群臣,竟然连宰相都在其中。 “相信大家都知道,陛下如今身体日渐消瘦,我等身为臣子,理当时刻为陛下担忧。但我不仅担心陛下的身体,也担心以后……” “陛下一直没有立太女,这实在于礼不和,也不利于我国国祚安稳和百姓安居乐业。” “那端家主认为,我等该怎么办?” “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国家至今尚未立太女,若有了太女,陛下可以安心养病,朝政也有太女监国,岂不美哉?” 严芝兰打开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她连忙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住了。 明明就是要逼宫谋反,竟然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果然是酸腐文人的做派。 一个官员埋怨道:“我上过两回折子提立太女的事,都被陛下打回来了!” 严芝兰靠在椅子上,斜着眼一眼望去,原来是端拂的亲信。 真是捧地一手好哏。 周围的不少人都沉默了,她们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端拂究竟想说什么,今晚特意把她们都聚到这里想做什么,还有谁是不清楚的吗。 既然这样,当然要配合好。 果不其然,端拂停了一会儿就又说道:“陛下一意孤行实在不妥,依我之见,不如请沈将军封闭宫中四门,我和十三皇女殿下将带领大家再次向陛下请求册立太女,届时还请各位鼎力相助。” 严芝兰总算是领教了端家家主的风格,做的分明是大逆不道的大罪之事,她却说成是忠肝义胆、舍生忘死,真是颠倒黑白的好手! 可惜,她这一回是真的要“舍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么么哒晚安 苏若大概下章或下下章就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二十九:宫中惊变 二十九:宫中惊变 皇宫的夜晚永远不安全,沈钰只是精神不济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发现福熙殿被人无声无息地围住了。 御林军的行动自然不可能毫无动静,只是没有人告诉她罢了。 即使早已察觉到沈秋鸿最近动作颇多,甚至也在心里预测过最坏的结果,但当她真的亲眼看见看着长大的女儿用剑指着她的时候,她的心里仍然说不出的难受。 沈钰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帝,她太看重感情,行事往往是感性多于理性,因而就对许多该下决心的事做不出干脆利落的决断。 当初沈秋砚“谋反”,她看在结发夫君的份上只将她贬谪,已然失了一部分朝臣的心;这一次,她其实对沈秋鸿的叛乱早有察觉,却仍不能狠下心来先下手为强,便只能反而被沈秋鸿围了福熙殿。 沈钰还是像那天召见严芝兰时一样斜倚在绣着五爪金龙的软枕上,她似乎并没察觉殿中的其他人,只是盯着站在最前面的沈秋鸿:“鸿儿,你这是做什么?” 沈秋鸿的眉眼继承了她父亲的妩媚,她挑了挑眉,目光有些妖冶,全然不同于往日在沈钰面前的温顺乖巧:“母皇,儿臣是来拿诏书的。” 沈钰的心沉了沉,她问:“你拿什么诏书?” “自然是……”沈秋鸿犹如发现猎物的毒蛇,眼里流转出明亮而妖冶的光,“拿母皇封儿臣为皇太女的诏书!” “你!” 在沈秋鸿说完那句话之前,沈钰还对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她迷途知返、希望她记得往日良善…… 可惜啊,权力已经彻底腐蚀了一颗脆弱的心,她又将失去一个女儿了! “咳咳……” 福熙殿里站着许多人,但谁都没有前进哪怕半步去帮一帮那位虚弱的帝王。 一直等到沈钰咳地眼眶发红,眼泪都出来了,福熙殿里依旧安静地仿佛只有那一个咳得撕心裂肺的病人似的。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乃是不忠不孝?!” “呵呵”胜利在即,沈秋鸿也忍不住有些肆意狂妄,“只要你不再是君,我便不用再忠于你了。” “我觉得,我还是忠于我自己好了!” “你……” 沈钰被气得又多咳了几下。 沈秋鸿这才记得今晚这一趟的重点难点,她又往前欺了几步:“母皇还是早些把玉玺拿出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也不好,不是么?” “我绝不会给你玉玺,就算你做了太女,做了皇帝,你也是从未被我承认的!” “啪” 气急败坏的沈秋鸿抽出长剑“砰”地一声削掉了旁边柜子的一个角,她的目光骤然变得狠厉起来:“母皇一定要这么逼我吗?” “是你在逼我!” 病中的皇帝拼命按着自己又要吐出血来的胸口,厉声斥道:“朕是你的母亲!” “母皇心里怕是只有沈秋砚一个女儿吧!” 沈秋鸿犹如被踩到尾巴的蛇,愤怒地朝沈钰露出锋利的牙齿,沈钰头一次在这个印象里温顺乖巧的女儿眼里看到了深重的怨毒,“我和父后哪里对不起你,你一直偏心木氏那个死人和他的废物女儿!” “朝廷里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沈秋砚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药罐子,你却偏偏对她宠地不行,就连我设计让她犯了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死罪,你竟然还能抢在我们前面把她送出京城去!” 沈秋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亮起恶毒的笑意:“可惜啊,你千辛万苦地把她送出去,她却还是没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沈钰心神大恸:“咳咳……果然是你!” 看见沈钰顿时心痛地伏在软枕上咳个不停,沈秋鸿又是生气又是高兴:“你不是就喜欢她吗,我告诉你,端欣然那晚让人把目宿山山寨围地水泄不通,你最心爱的女儿,被活活烧死在土匪窝里……哈哈哈……” “沈秋鸿!” 眼前的女人是那样陌生,全然不再是她记忆里乖巧可爱的模样了! 她的唇边挂着血,艰难地伏在软枕上,好像一夜之间,她便骤然衰老了好几岁:“你和砚儿都是我心爱的女儿,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们两个任何一个。” “我对端扬确实没有像对遥那样的感情,遥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子,我永远没有办法忘记他,也没有人能够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可是除了遥,无论是地位还是宠爱,后宫里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和端扬相比,如此,你们还不满足吗?” “永远没办法忘记,没人能取代……”沈秋鸿焦躁地提着剑走了几步,突然,她转身过来,抽出手里的长剑。 她的右手按在剑柄上,锋利的剑刃已经露出了一截,如同因为闻到血腥气而瞬间兴奋起来的狼,恶意而疯狂:“木遥和沈秋砚都已经死了,你这么忘不了木遥,不如现在就去找他吧!” 沈秋鸿忽的拔出手里的剑朝沈钰刺去:“我送你们去地底下见面!” “殿下!” “沈秋鸿!” 众人只来得及看到沈秋鸿的手边突然飞出一条雪白的影子,满殿的惊呼声便随着那柄长剑如流星般骤然滑落,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突然被人架开了剑的沈秋鸿十分暴躁:“严芝兰,你干什么!” 沈钰紧张地攥着手里的软枕,刚才沈秋鸿的剑朝她砍过来的时候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短短几秒时间她的手心里就满是冷汗。 但心惊胆战之后,却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到脚的失望和疲倦! 她尽心尽力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弑母! 她怎么敢! 严芝兰冷淡地站在沈秋鸿的对面,她的手里握着出鞘的剑,左脚稍稍在前,右脚在后,身体略微前倾,默然站在了那里。 如果此刻殿中有一位将军,便能很快发现这是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动作! 严芝兰站在沈钰的床尾,以沉默而不可违抗的姿势护卫着此刻衰弱不堪的帝王。 沈秋鸿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大喊道:“严芝兰,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呵”严芝兰手里还提着那把未归鞘的剑,“十三皇女意图弑君,有陛下和三千御林军亲眼所见。” “杨霄!” 沉重的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全身铠甲的瘦高女人走了进来:“在!” “殿里的所有人,全部拿下!” “是!” 沈秋鸿还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严芝兰和杨霄不都是她的人吗,为什么会临阵倒戈?!她怒骂道:“严芝兰,你干什么!” 严芝兰却没再理会她,她转过身,利落地单膝下跪,朝沈钰行礼道:“微臣令陛下受惊,罪该万死!” 沈钰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依旧“甜言蜜语”的女人,一直到刚才,她都还在担心严芝兰会不会受不住名利的诱惑,真的带着军队帮助沈秋鸿谋反。 “严爱卿请起,朕很高兴,木将军和朕都没有看错人!” 沈钰既然已经察觉了沈秋鸿和端家的野心,她虽然不舍得先对沈秋鸿和端氏一族下手,却不可能什么自救措施都不采取等着被她杀。 木仲蘩向沈钰介绍了自己在北疆时和严芝兰的计策谋划,严芝兰又上交了端家家主端拂私下勾结朝臣拉帮结派的证据,沈钰才半信半疑地相信了严芝兰。 幸好,终于有一个人当得起她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1129今天的内容也在这章,昨晚写的太少了不够一章大家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三十:小倌玉兰 三十:小倌玉兰 十三皇女沈秋鸿和端拂共同策划的谋逆最终因为大将军严芝兰的临阵反水而彻底失败。 昏暗而寒冷的天牢里,沈秋鸿身上全新的玄色铠甲被粗鲁地扒下,她如同被剥了鳞片的蛇,狼狈地困在那脏乱无比的囚室里。 “严芝兰,你个混蛋,我真是瞎了眼……” 沈秋鸿凄厉恼怒的骂声即使隔了几天仍不时在天牢里响起。 幽深而昏暗的走道里,弓着腰的狱卒拿着灯的手颤了颤,她小心翼翼地略微回头,仍然低着头:“殿下……” “走吧。” 即使听到了沈秋鸿不堪入目的咒骂,身后的那人依然冷淡地很,步伐如常地往前走,似乎丝毫没有把沈秋鸿放在眼里。 狱卒紧张地悄悄吞了一口口水,连脚步都不自觉地放地更轻了。 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但她丝毫不敢抬手去擦一擦。 ——她当年可是为了巴结沈秋鸿把身后的这位得罪地够呛,可谁能想到三年后一朝变天,当初下狱的复了位,得宠的却输得一败涂地! 想起陛下新下的旨意,狱卒便觉得头皮发麻,只能盼着这位贵人已经记不得她这个小虾米了。 来人披着黑色披风,刀削般的两肩上绣着白色玉兰,玉兰花姿态潇洒,枝叶沿着她的双肩蜿蜒…… 她淡淡地瞥了身前冷汗连连的女人一眼,伴着越来越清晰的沈秋鸿的咒骂声走出了长长的走道。 头发凌乱的沈秋鸿敏感地抬起头,她警惕地盯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昏暗过道,右手抓住了手边的陶碗。 ! 看清对方脸的瞬间,她的瞳孔顿时收缩,如同绷紧了的弓,无数恶意和愤怒惊诧不甘凝成锋利的箭,恨不得扑出牢房将她万箭穿心! “沈秋砚!你还活着!” 她猛地抓紧了手里破了口的陶碗,眼里迅速划过一丝狼狈,但又立刻被她的愤怒和不甘占据了,她挺直了腰,身体紧绷,恶狠狠地盯着外面整洁华美的女人:“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 沈秋砚抬手放下毡帽,若是当年的她,必然要不顾一切地和她争吵起来;但三年饮血生涯过去,她见过太多的疯狂罪恶,也体会过太多的绝望无情。 她们之间的嫉妒与口角,早已成为塞北的一粒风沙,被她挥刀斩在身后。 迎着沈秋鸿色厉内荏的目光,她淡声道:“母皇已经下旨,废黜端扬皇后之位,命其自尽,端拂和端欣然刺杀皇女在前、谋逆在后,判斩刑,端氏抄家。” “——你输了。” 沈秋鸿的手已经开始抖了起来,但往日的骄傲不允许她在沈秋砚面前露怯,她于是又高声道:“要不是严芝兰临阵倒戈,现在赢的人就是我!” 谁知沈秋砚竟然轻轻地笑了一下,在沈秋鸿还来不及恼怒时截断了她的话:“你赢不了!” “我就是严芝兰。” “哐当”破了口的陶碗在地上摔地四分五裂,犹如沈秋鸿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一丝自尊,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严芝兰就是沈秋砚,她竟然还让她参与了自己的计划,真是瞎了眼! 愚蠢至极! 沈秋砚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爆出激烈的咒骂:“沈秋砚就算我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对了,苏若死了,哈哈哈,你宠爱的那个淫荡的正君也死了哈哈哈……” 一直毫无反应的沈秋砚突然停了一下,替她提着灯的狱卒战战兢兢地问:“太女殿下……” “走吧。” 黑色披风下,沈秋砚握紧了手,放在她心口的那块手绢犹如万斤巨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从三年前将苏若抛弃在目宿山上,她便再没有半点有关他的消息。端欣然当初围困目宿山的那场大火将整个山都烧得面目全非,连尸骨都找不到。 母皇已经开始为她物色新的太女正君,可她的心却还是都系在了苏若的身上。 坐在冷冰冰的东宫芝兰殿里,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本薄薄的旧书,很久才翻一次。书页的右下角已经起了毛边,显然被翻过很多遍。 “咸平十五年九月十二日,陵王与丞相苏青之子苏若成婚。夜时合欢,苏氏获罪于陵王,王怒极,鞭打声彻夜不绝。苏氏默然不敢求。” “陵王震怒,贬苏氏至王府慎园,再不得出。” “苏氏侍寝,王不悦,惩以木马之刑。” …… 当初陵王府被查抄,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只有这本《承欢录》被压在了倒伏的桌子下,被她时隔三年重新找了回来。 负责《承欢录》的肖荨樱在陵王府被抄没后便流浪四方,以至于她想再多得一些可能记录了她和苏若过往的东西都找不到。 沈秋砚颓然地翻着那薄薄的一本《承欢录》,原来,从新婚到离京,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可她带给若儿的,却尽是痛苦和折磨! —————————— “小姐,进来看看嘛。” “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娘子,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男子倚着二楼的窗户,娇声调笑着误入了这脂粉烟花地的俏书生,他的脸上涂着厚厚的粉,旁边有同样穿红戴绿的男子软着调子笑他道:“芙蓉,你这满脸的粉,便是林老爷进来了也不敢亲啊。” 林老爷是芙蓉的常客,也是这卢乡县的一县之长,平生最爱的就是烟花巷里姹紫嫣红百花香。 芙蓉的鸨爹为了讨好林县令,还把自己妓院的名字改成了百花楼。 千般娇,万般媚,百花竞艳,都弄得你欲死欲仙。 “你这浪蹄子,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芙蓉摇着粉罗扇的手突然不动了,他伸长了脖子往自家楼下看,惊呼道:“好俊的姐儿,是我的客了!” 坐在旁边的几个男子也看到了楼下那个年轻俊俏的女子,连忙一窝蜂地往一楼大厅里去:“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要钱我也愿意跟她睡。” 楼下肖荨樱被热情的鸨爹拉着介绍他们百花楼里最漂亮的几位红牌,她十分不好意思地打断了鸨爹滔滔不绝的话,不自在地捏着衣角问:“你们这儿最便宜的小倌是谁?” 鸨爹的思路一顿,还想给她介绍几位中上的伺候。 “不不不……”肖荨樱连连摆手,她想起自己还没完成的,在周围人鄙夷又诧异的眼神里又重复了一遍,“我只要一个最便宜的就行了。” 自从陵王被下狱,她也失了饭碗,这些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就靠着给茶楼写话本赚点儿钱。 为了来百花楼,她还特意把以前陵王赏给她的那件上好绸衣穿上了,没想到竟然被鸨爹误以为是富家小姐。要不是为了真实感受话本里的男主流落烟花之地后的状态,就连来妓院一趟她都是舍不得的。 鸨爹这时候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人要不就是个铁公鸡,要不就是个真穷光蛋,都是从她身上捞不到钱的! 肖荨樱看到鸨爹的态度顿时冷淡了下来,只听他说:“那就玉兰吧。枣子,带她去玉兰的屋里。” 肖荨樱吃惊地愣了一下,她的话本男主就叫玉兰,真是太巧了! “玉兰的屋子就在前面了,你自己去吧。” 既然捞不到钱,枣子也没了开始看到肖荨樱时候的热情。 肖荨樱顺着走廊往前走,看到经过的屋子前都挂着一块牌子:桃花、水仙、丁香……玉兰。 她在挂着“玉兰”牌子的门前停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玉兰在吗,我是……” 正在肖荨樱十分尴尬的时候,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只见一个男子跪在地上,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领口开的极低,他俯身跪拜时肖荨樱甚至能看到他胸前的春色。 “小姐请进。” 一种怪异而熟悉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过,肖荨樱有些不自在地关上了门,她走到桌子上坐下,正准备说话,玉兰忽然举着一根鞭子膝行了过来,清秀的头依旧低低地垂着。 他有些僵硬地道:“请小姐打我吧。” 肖荨樱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刚才在外面已经知道了,玉兰脸其实长得不错,只是因为年纪大了,chang 上功夫又不够好,这才在百花楼沦落成了最低等的小倌。 难道他每次接客都是挨打吗? 肖荨樱想要去把他扶起来,谁知她的手一挨到玉兰的肩膀,跪在地上的人就已经开始全身僵硬、微微颤抖起来。 肖荨樱:…… 这不是床上功夫不够好,这是根本不能和女人接触,肖荨樱要真是个过来寻欢作乐的,见到他这种反应还有心情才怪! 难怪他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最尽头! 想必也是最便宜的! 肖荨樱这样一想,心里又轻松了一些,不过她依然对玉兰很是同情,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对玉兰有一种奇妙的熟悉。 可是,她认识的人里又有谁会沦落风尘呢。 “啪!” 滚烫的茶洒在肖荨樱整个手上,替她倒茶的玉兰瞬间脸色苍白,慌慌张张又要跪下去:“奴才该死……” “君上……”肖荨樱来不及去管烫地红肿的手臂,她诧异地盯着面前忐忑不安的男子,她有太多的话想问,可出口时却还是只有那两个字,“君上……” 被肖荨樱抓着肩膀的玉兰忐忑而惶恐,却没有肖荨樱想象中的尴尬、委屈、羞愤。 她犹犹豫豫地问:“小姐找谁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三十一:再相见 三十一:再相见 百花楼里出了一件怪事,寄居在卢乡客栈最便宜的客房里的落魄书生肖荨樱每天都靠着客栈厨房的剩饭菜过活,却花钱在百花楼包了一个小倌,包的还是最便宜的那个玉兰。 肖荨樱包下玉兰十五天以后,卢乡县里来了一支商队,商队的领头人一进城就直奔百花楼而去,一开口要的竟然也是玉兰。 百花楼的鸨爹心中纳罕,不知道玉兰这是走了哪门子的邪运。 “这位夫人,我们百花楼的芙蓉最是娇美可人,夫人不如去楼上看看……” 沈秋砚被周围粗鄙的脂粉味熏得皱起眉,直接打断他道:“带我去玉兰那里。” 鸨爹又看了几眼这位严夫人身上的绸缎和腰间的美玉,肉痛了一番,挤着笑容亲自把人带往了后院。 周围的聒噪沈秋砚全然没有听进耳朵里,她的怀里仍旧放着当初苏若替她擦过汗的那块手绢,从走进百花楼开始,她的心里便一直压着一块石头,鸨爹每带着她往前走一步,她的心便像是被凌迟了一刀一般。 从木晨那儿收到肖荨樱写来的信的时候,她愤怒地把信撕成了碎片,连木晨都被她痛骂了一场。 可愤怒过后,却是心虚、愧疚、痛苦和挣扎。 如果玉兰不是若儿,他当初被一个人抛弃在如狼似虎的匪窝里,失了清白和性命是最可能的场景。 如果玉兰就是若儿,她要如何面对他,沦落风尘的他又怎么当地起一国太女正君——怕是连在东宫做最低等的侍人的资格都没有! 两种情绪翻来覆去地撕扯着沈秋砚的心,在她还没有完全想清楚自己究竟是期待里面的人是苏若还是期待他不是苏若的时候,在前面领路的鸨爹已经停了下来:“严夫人,就是这里了。” 沈秋砚往前看过去,肖荨樱的名字和玉兰两个字并列放在一起,令她无端地觉得十分刺眼。 “我出一千两,把他包了。其余的名字给我马上拿开。” 不管玉兰是不是苏若,凭他那张与苏若相似的脸,她就不乐意见到他和别的女人扯到一起,即使肖荨樱是为了让玉兰不用再出去接客。 打发了众人,沈秋砚久久地站在只留了玉兰木牌的房门前,好几次她都已经把手放到了门上,却没有勇气面对他。 深秋萧瑟的风从寂寥的走廊里穿过,沈秋砚想起临走前陵王府里那棵落光了叶子的玉兰树——她曾承诺一辈子不抛弃他,却让他枯叶般在烟花柳巷里漂泊了三年。 当年亲口许下了共赏花开的蜜语,临别时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休弃他! 沈秋砚觉得,面前的那扇门似乎有千斤重,即使面对杀人如麻的草原骑兵她都不曾这么犹豫不决、忐忑难安。 终于,她伸出出了冷汗的手,缓缓地推开了那扇门。 轻微的开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犹如铁链在地面划过——沈秋砚顿时抓紧了门框,双手僵硬地如同石头,好半天才继续推开了门。 密密麻麻的刀子割在她的心上,她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地走进去。 狭窄而简单的房间里,一个小小的人伏跪在地上,手脚都锁着沉重的铁链。 那人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薄衣,优美而纤弱的背因为跪伏的姿势完全展现在她的眼前,长长的头发落了一些到肩前,遮住了他的脸。 沈秋砚绷紧了身体,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抬起头来。” 因为紧张和不安,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话也带着伤人的高傲。 正当沈秋砚暗中后悔,准备再补救一番时,一直伏在地上的男子轻轻应了一声,缓缓抬起了头:“是。” 沈秋砚身体顿时一震。 此情此景,多么像当初苏若初嫁给她的时候。 仿佛与记忆里苏若一身艳丽红衣的模样重合,沈秋砚看着那百花楼里最便宜的小倌慢慢地、忐忑地抬起了头,露出他清秀温柔的脸。 一切都是当初的模样! 当年的人,当年的姿态,却又不再是当年的她们了。 心里的那把刀终于扎地她鲜血淋漓,沈秋砚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整个人都似乎也被铁链锁住了,半天没能动作。 玉兰已经在地上跪了半个月了,自从肖荨樱包下了他,鸨爹便给他的手脚都带了铁链,钥匙交给了肖荨樱,表示这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是属于肖荨樱的。 他每天都要在自己屋里跪着等肖荨樱过来,只有到了子时肖荨樱还没过来才能在地上躺一躺。 像他们这样的最低等的小倌,就算是平常接客也是办完了事就在地上将就一晚的,他们屋里的床只有被人开了身上的锁享用的时候才能躺一会儿。 肖荨樱虽然包了他,却一直没有碰过他,玉兰刚才在屋里听到这位夫人竟然花了一千两包了他,不由疑惑又惶恐。 正在他惴惴不安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手——是沈秋砚! 她弯下腰,一只手贴在他瘦弱的背上,另一只手穿过已经跪麻了的膝弯,亲昵、温柔又哀痛地将他抱了起来。 玉兰手足无措,无所适从地呆在她的怀里。 苏若惊慌又沉默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沈秋砚的心——三年以前,她们分明不是这样的,被贬莱阳的路上,若儿会对她腼腆幸福地笑,会对她撒娇,会享受她的亲吻和怀抱。 将人放在屋里布置地最好的床上,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沈秋砚就知道他就是她的苏若。 她无声地用目光描绘着他的脸庞,叹息般唤道:“若儿……” 床上的玉兰身子抖了一下,头痛的感觉一晃而过。他想起肖荨樱曾经对着他叫过的“君上”,缓缓道:“夫人,奴才是百花楼的小倌玉兰。”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那样平静,并无愤怒、赌气和讥讽的意思。 好像他真的就一直都是百花楼的一名小倌。 沈秋砚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更加地愧疚和心痛,这三年在战场上她明明十分果敢,可从知道苏若可能还活在世上的消息以后她便时常犹豫不决。 苏若真的失忆了,忘记了她们之间的爱情,也忘记了她对他的伤害和抛弃。 她终究没有勇气马上告诉他过去的一切。 她用尽了生平的温柔,柔声道:“我带你离开这里,跟我走吧。” 苏若愣住了,他怀疑面前的女人是被鸨爹骗了:“夫人,我是这里最便宜的小倌,芙蓉公子才是百花楼里最漂亮的公子。” 沈秋砚竟然笑了笑,就算忘记了一切,她的若儿还是这样纯善,纯洁地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珍惜。 她伸手从怀里取出那块珍之重之的手绢,缠在了他被铁链磨出了血痕的纤细手腕上:“我让人给你取了手脚上的东西就带你走,你愿意吗?” 他似乎仍然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又对沈秋砚说:“奴才年纪大了,恐怕伺候不好您;您要是想买小厮的话,可以去西市上去看看。” “不”沈秋砚握着他冰凉的手,心里充满了怜惜和愧疚,“我就只想带你走——我想让你做我的夫君!” 玉兰本来还想再劝沈秋砚几句,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没有资格置喙恩客的任何决定的,他于是不再说什么,乖巧地点头道:“是。” 像他这种出身,就算是被沈秋砚赎回去,估计也是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虽然只有正室才会被称为“夫君”,但玉兰只是觉得沈秋砚是个温柔多情的人,对任何男人都称一句“夫君”,他绝不可能脸大地认为沈秋砚会真的娶他做正夫。 沈秋砚却以为他已经明白了,高兴地付了银子取下他手脚上碍眼的铁链,又拿回了玉兰的卖身契,就带着他直奔自己在卢乡县租好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123日,今日已更新 大家晚安么么哒,喜欢的童鞋帮忙点个收藏吧,感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三十二:爱人 三十二:爱人 玉兰忐忑不安地上了马车,俯身在车门边跪下迎接自己的主人。 沈秋砚从鸨爹那里拿了玉兰的卖身契,上马车时就看到苏若卑微无比地跪在车门边,听到她上来的声音便恭敬道:“见过主人。” 沈秋砚险些一步踩空,她的眼里划过几丝深刻的伤痛,迅速地关上了车帘:“起来。” 沈秋砚将人扶起来,颇有些强势地将他按在自己的座位旁边,尽力掩盖了自己心中的苦痛,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平和,她含笑道:“不用这样,回去以后你和我住在一起,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 玉兰受宠若惊,露珠一样纯洁晶莹的眼睛里有些茫然和疑惑,他不敢相信沈秋砚刚才的话,和她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贴身伺候吗? 沈秋砚想要像往日一样把他搂进怀里吻一吻他的额头安慰他的不安,可看着他紧张地无处安放的双手和一直卑微地低垂着的眼睛,她仍是强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她意识到,对于此时的苏若而言,她只是一个尊贵而陌生的女人——而他则是一个出身青楼的、卑贱如泥的倌奴! 过多的亲昵只会让他以为自己把他当做了泄欲的宠物。 沈秋砚柔声道:“……玉兰,我很喜欢你,想娶你。在卢乡县留两天以后我们就回京城。” 回京城以后呢? 沈秋砚却不敢再承诺了,她如今是一国太女,母皇和群臣都在给她寻找门当户对的太女正君。 ——如果苏若不曾流落在外、清白被毁,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他请封。 可且不说当初苏若与她被目宿山土匪掳掠的事满朝皆知,苏若身为陵王正君已然有了污点,若是再让人知道他竟曾在青楼里度过了三年,即便是母皇也会让她赐死苏若已全名节。 马车声辘辘,从得知苏若可能在卢乡县她便马不停蹄地寻了个借口过来,到现在见到了他、被他视为陌路人,沈秋砚才来得及想她们的未来。 “夫人,到了。” 木晨话音刚落,就看到沈秋砚抱着面露惶恐的苏若从车里出来,三年战场磨炼后气势慑人的沈秋砚忽视了众人或讶异或探询的眼神,一如当年将怀里的人一路抱到了自己的卧房。 “请个大夫过来。”沈秋砚朝木晨吩咐道。 与当年的作秀不同,此时的沈秋砚是真心实意地心疼他、怜惜他,即使苏若已失身于旁人。 怀里的人那么轻,可对于沈秋砚而言却沉重地如同将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她几乎可以预测到,回到京城以后,想要守护如今时今日这般的浪漫温柔,得有多少的艰难险阻! 沈秋砚将人放到床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脚。 &nsp;脚踝果然被铁链弄伤了,一圈圈或深或浅的红痕缠在他的脚腕上,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破了皮,结出一层血痂来。 沈秋砚皱着眉继续卷起他的裤脚,玉兰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了。 “别怕,我看看你的膝盖。” 莫名地,沈秋砚的话抚慰了玉兰忐忑不安的心情,从在百花楼里沈秋砚一踏进他的房门,玉兰便对她有种说不清的信任和依恋,这种感觉难以言说,甚至连玉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因为久跪,玉兰的膝盖肿成了紫黑色的馒头,看着十分吓人。 他的小腿上甚至还有几处伤痕,想必是以前接客时“客人”留下的。 沈秋砚心里又苦又闷,她是一个有感情洁癖的人,当年苏若为了她甘愿委身段三娘的时候,她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休弃他——不管是她的感情还是地位,都不允许她的正夫是个不贞的男人。 可她也是真的爱他! 是她愚蠢无能,才将心爱的人逼到了那般不堪的境地! 三年厮杀,唯有想起苏若时,她的心才有温度,才不至于迷失在那日复一日、铺天盖地的鲜血和狂躁里——当木仲蘩用沈秋砚怀里的玉兰手绢唤醒了杀人过多昏迷已久的自己时,沈秋砚便知道,她纠结已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沈秋砚于感情之事洁癖甚深,她真心爱过苏若,心里便再也放不下他、亦容不下旁人! 沈秋砚握着玉兰的脚,半蹲在床边替他擦拭着伤药——即使这双脚曾被别人握过,即使他已经忘记了所有前尘往事,他依旧是她的夫君、她的爱人! “还疼吗?” 玉兰坐在床上,他看着明明身份尊贵却屈尊蹲在自己面前、满眼怜惜与温柔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春芽般萌发的暖意——她一定很爱那位和我长得很像的男子! “不疼了。” 玉兰想,如果沈秋砚没有和那人分开,她一定不会让她的爱人受伤。 沈秋砚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在玉兰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动作极快,在玉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再次与他分开。 她的眼睛亮了几分,笑道:“好好休息!” 玉兰再次被沈秋砚的笑容吸引,他的心在那个笑容绽放的同时也涌起一股快乐的感觉,某些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看不分明,玉兰眼里划过一丝迷茫,看到沈秋砚仍在直直望着自己时脱口而出:“早点回来。” 话出口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秋砚脸上的笑容弧度更大,她惊喜地应道:“我只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吧,顺便也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作者嘤嘤嘤谢谢各位小天使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三十三:晨间乐事 三十三:晨间乐事 吩咐了连昌陪在苏若身边,沈秋砚眼底的笑意在见到等候在外的木晨时散去,直到走远了,她才沉声开口:“查到了吗?” 木晨神情严肃:“君上是三年前出现在百花楼的,具体时间大概在端欣然围攻目宿山后两个月。” “两个月……那中间这段时间他去哪儿了?端欣然当时派了两千人,又放火烧山,连段家三姐妹都没能逃出来,若儿又是怎么去到卢乡县的?” 目宿山与卢乡县之间隔了好几个镇,仅凭苏若一个男子绝不可能自己走到卢乡县去。 “或许,”木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玉兰真的只是和君上长得相像——毕竟京城里知道君上相貌的人不少!” “你什么意思?!” 沈秋砚眼神骤冷,木晨却并不惧怕,她甚至在沈秋砚冰棱一般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脆弱和恐惧,她迎着沈秋砚的目光,道:“殿下只是不愿意相信君上确实已经殒命,才信誓旦旦地认定玉兰就是苏若。” “可您刚才也说了,当时的情况下,君上很难逃出来。在陛下下令为您挑选正君的时候,与君上一模一样却又失忆了的玉兰突然出现在了您的面前,因为失忆您不能用任何方式来验证他究竟是不是君上,因为与君上相差无几的脸您信任他、甚至连夜赶往了这里。” 木晨看到沈秋砚眼底深处的冰开始生出裂痕,她的心就在锋利的冰棱之下,木晨狠了狠心,继续道:“您得承认,玉兰可能只是某个人用来试探您的棋子。” 被人看破心思的感觉并不好,与其说沈秋砚相信玉兰就是苏若,不如说她没有办法接受苏若不是玉兰! 她派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苏若的消息,如果玉兰不是苏若…… 沈秋砚眉眼冷峻:“不管他是不是,我都要带他回京城!” 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绝不能再次将他抛弃——她们回京以后新年就快要到了,三年前没能陪他度过的那个除夕,开春后没来的及与他共看的玉兰花,以及没能与他并肩、伴在他左右的岁月,她都想补偿给他。 沈秋砚有一种莫名的直觉,玉兰就是苏若! 卧房里,伺候的小厮送过来许多衣裳,连昌接过来,转身朝玉兰笑道:“君……公子,夫人让人给您送了许多衣裳过来,您看看喜欢哪些?” 连昌已经和木晨成了亲,当初木仲蘩从端欣然手里救下他们以后,就把他和木晨留在了京城木府,为木仲蘩处理京城的事务。他和木晨相知相许多年,又共了一回患难,就干脆成了亲。 可没想到她们新婚不久京城就传来王爷和君上都被土匪所害的噩耗,好不容易两个人都还活着,苏若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宫里早有消息,陛下为殿下挑选了好几位门第高贵又才貌俱佳的公子,只看殿下中意哪一位就为她们赐婚了。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殿下分明是有正君的! 即使连昌心里十分偏向苏若,想起传言里陛下相中的那几位公子,他也不由十分忧虑——君上虽然与殿下有结发之情,但他沦落风尘、又失了记忆,殿下怕是会嫌弃他。 连昌将一件做工精细的湖蓝色丝绸长袍递给玉兰的时候想,或许君上忘记了一切更好,来日别的男人成为太女正君、与沈秋砚出双入对之时,他或许不至于太过难堪。 玉兰接过那件长袍,手指抚过上面那一朵朵或如绵苞乍褪、鹤翅初披,或如玲珑刻玉、窈窕生香的玉兰花,轻软的声音里有些欢喜和感叹:“好漂亮的玉兰花,我最喜欢的花便是玉兰了。” 连昌眼里忽的泪光闪烁,又被他生生忍住了——苏若最爱的是杜若,沈秋砚喜欢的才是玉兰! 他强笑着应道:“您喜欢就好。” 连昌没敢说这是沈秋砚特意让人从京城带过来的,此时给他越多的期待,来日便只会有更深的伤害。 他私下里问过木晨,木晨说沈秋砚要是把他按照青楼小倌的身份接进宫去,玉兰能在东宫里做一个最低等的君侍就不错了,要是她硬要说他就是苏若,为了皇室尊严,苏若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不管沈秋砚如今对他多么用心,时间长了,她只会越来越介意苏若曾经的不贞不洁——她有满宫冰清玉洁的美人,又怎么可能专注在一个早已失了身的男人身上?! 连昌虽然十分为苏若不甘,但木晨说的话又深深刻在他的心里,让他丝毫不敢多说一句话,唯恐给苏若带来了更大的灾难。 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认为的,从卢乡县回京的一路上,沈秋砚对待玉兰都极尽温柔之事:她亲自为他绾发,将他发冷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晚上的时候更是将他搂在怀里压住每一个被角、让他不至于受了凉…… 玉兰明明害怕着旁人的触碰,可沈秋砚第一次抱住他的时候,他只是紧张地僵硬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在沈秋砚的安抚下慢慢放松了身体,后来更是渐渐享受、依恋起她的怀抱。 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路边的寒风也愈加凛冽,玉兰躺在沈秋砚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有时也会幻想着——或许他真的就是沈夫人那位失散了的夫君。 但他也只是自己在心底想一想,不管他是不是,如此肮脏不堪的自己又怎么能配的上她那样的皇室贵女呢! 从卢乡县启程的时候,沈秋砚便告诉他她其实并不姓严,她的真名叫做沈秋砚。 玉兰虽然不知道沈秋砚是谁,可沈作为本国国姓向来尊贵,她又说是要回京城,玉兰自然也能猜出几分她的身份。 沈秋砚这一路上温柔而又贴心,玉兰从未体会过这种仿佛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忍不住便沉溺了进去。 破晓之时,天光未明,玉兰悄悄地、一点点地挪动手指,碰到了一点带着沈秋砚体温的、绣着玉兰暗纹的衣角。 他用一根指头的一点指腹,沿着那朵玉兰花的纹路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一截离他最近的衣角…… 他不敢表露一点点喜欢,怕她会嫌弃他的目光脏了她的衣裳。 每当忍不住心动的时候他总是不停地告诫自己:自己只是一个肮脏的小倌,一个低贱的替身,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沈秋砚这样的天之骄女身边的污点;即使她心底的爱人永远也回不来了,她也会再娶别的同样高贵优雅的男人,甚至爱上他。 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他的位置! 耳边似乎有枯枝被车轮碾碎的细响,玉兰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了一般,丝丝密密地发疼。 脑袋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挣扎着,却又被重重迷雾遮地严严实实,只留下些许茫然的、看不清形状的虚影。 头痛毫无征兆地出现,玉兰闭上眼,想清那些画面,又想要扔开那些无影无踪的疼痛…… “兰儿” 沈秋砚握住了那只僭越的手,玉兰陡然身体一僵,脑中的迷雾潮水般散去,他睫毛微颤,闭着眼犹如任人宰割的鱼。 “奴才冒犯夫人……唔……” 玉兰猛然睁眼,露珠般圆润晶莹的眼睛惊讶地瞪着就在自己面前的俊美女人,香软如花瓣的唇舌被吮吸、卷起,在旭日将至的黎明与沈秋砚的舌尖倾情共舞。 马车行至城门之前时,沉睡了一夜的太阳终于透过云层射出了它的第一缕金光,沈秋砚恋恋不舍地与他分开,暧昧的水痕蜿蜒在湿漉漉的唇上。 玉兰被她吻地神魂颠倒,整个人如坠云端,面上茫然地飞起几抹红霞。 沈秋砚将手臂撑在他的旁边,既与他显得亲密又不失尊重,她的眼里满是温柔和笑意,她握着玉兰的那只手,道:“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碰我。” 这样的小动作就和当初的苏若一模一样。 实在令人喜欢地紧。 玉兰还有些不安和害羞,沈秋砚也没有逼他,只是又问道:“刚才你是想起什么了吗?头疼吗?” 其实玉兰什么都没有记起来,可他看到沈秋砚的时候,心里却不再仅仅是以前的拘谨、苦涩,一丝丝甜意从他心底慢慢渗出,使他忍不住想向她靠近。 长久的沉默让沈秋砚会错了意,她倾身轻轻搂住他的身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安好。” “刚才有不舒服吗?” 马车已经驶进了繁华富丽的京城,玉兰原本应该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可入耳的街上的叫卖声和儿童的欢笑声却又带着那样熟悉的味道,好像有什么欢喜的事在他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令他情不自禁地放任自己依旧偎依在沈秋砚的怀抱里:“没有。” “以后要是有什么不习惯或者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记得和我说。” 沈秋砚也听到了街上的喧闹,她微微眯着眼,想到了三年前的旧事:“有一天早上我突然想吃徐家酒楼的馄饨,一大早就带着你从府里出来。正到了楼下的时候我又不想吃了,反倒给你买了很多小吃,我们俩就坐在马车里,一边听着早晨街上的各种叫卖声和孩子的嬉戏声,一边把各种小吃都尝了一遍。” 玉兰听得很入神,他痴痴道:“这样的场景真好。” 沈秋砚不舍得看他蹙眉,不由掀起帘子朝外面的人吩咐道:“去把街上的小吃都买一份过来。” “夫人!” 沈秋砚有些怀念地笑了笑:“你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带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有时间,写了3000,求表扬??●˙?˙●?? 这一本的收藏想要超过众里寻他的18六有可能嘛,星星眼,还差50个嘤嘤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三十四:回京 三十四:回京 东宫太女的主殿名为芝兰殿,太女正君的宫殿是芳汀殿。 合在一起,恰是苏若当初住所的名字。 但除了木晨等几个陵王府的旧人,并没人知道沈秋砚特意换过的宫殿名称背后的意义。 木晨送玉兰进芝兰殿的时候,对他说:“公子命中有富贵,何必如此忧虑难安,不如放下心头顾虑,全心享受生活的乐趣”。 玉兰惊讶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料到沈秋砚身边的这位红人会来和他说话。 他起初有些忐忑,后来脸上便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连昌偷偷拉着木晨的衣角问:“你刚才和公子说了什么?” 木晨虽然之前在沈秋砚面前说玉兰来历不明要她对玉兰有所提防,可她也并非是对苏若没有感情的,玉兰的某些细节确实和当初的苏若一模一样。 何况她深知沈秋砚对苏若的感情,私心里也是希望他们能修成正果的。 若是玉兰在和沈秋砚相处时一直战战兢兢,满心犹豫,怕是在如今京中显贵之家纷纷对太女正君之位志在必得的局势下容易出事。 一旦尘埃落定,沈秋砚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边往外走边淡然道:“开导了公子一下,让他在殿下面前不必那样小心翼翼。” “哼,你只想着让殿下高兴!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殿下以后娶了别的男人做正夫,公子现在爱的越深,付出的越多,到时候就越伤心!” “可是他已经动心了。殿下这一路上对他的用心你也看到了,平心而论,被殿下那样温柔如水地护在手心里,连下个马车都怕他磕着碰着了,有几个人不会动心的?!” “殿下一回京就被陛下叫过去了,听说陛下特意设了宴,还请了许多年轻公子进宫,公子要是还像之前一样战战兢兢,殿下难免会觉得心烦……” “我永远不会厌烦他!” 木晨的话突然被打断,她和连昌一起回过头去,沈秋砚竟然就站在她们身后。 两人连忙行礼道:“参见殿下。” 沈秋砚走过去,她的身上带着浅淡的麟德殿的脂粉味和酒香:“别人也就罢了,连你们也认为我会对若儿始乱终弃?!” 她有些不高兴:“那孤倒!” “属下知罪。” “奴才知罪。” 沈秋砚又看了仍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起来吧,让厨房做两个人的午膳,送到芝兰殿来,务必要保密玉兰的存在!” 木晨心中犯难,但此时却不敢多说什么,恭声应道:“是。” “不过……”她看了又恢复了平静自持模样的木晨一眼,“倒是要多谢你劝他,我也希望他能一直平安喜乐,其他的事我都会解决!” “殿下会让公子做正君吗?” “连昌!” 木晨拉了拉旁边人的袖子,他怎么能问沈秋砚这么敏感的问题! 一向温顺的连昌却倔强地朝她瞪了瞪眼。 沈秋砚看着面前两人的你来我往,竟然有些微妙的羡慕,她看向连昌期待而慌张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是我唯一的王君!” 木晨听到沈秋砚的话,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沈秋砚对木晨那副护犊子的样子感到有些无奈和好笑,说道:“你能一辈子只娶连昌,我也能一生只爱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六点多就要起来,今天熬不了夜,就写这么多了_?_ ∠_ 大家喜欢的童鞋可以进读者群,随时了解更新动态。 晋江我改文案后文案容易乱ー_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三十五:苏蘅野心 三十五:苏蘅野心 芝兰殿暖阁的碧纱窗下,几个宫人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今晚麟德殿的宴会去了好多大家公子,对了,就连苏丞相的儿子也去了。” 那个宫人边说边有些幸灾乐祸。 “是苏家的二公子吗,前段时间宫里不是传苏二公子要嫁给十三皇女吗?” “嘘,小点声!什么十三皇女,现在是庶人沈秋鸿!”身为宫里最底层的奴仆,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往日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尘埃,再趁着墙倒众人推的时候狠狠踩上一脚。 另一个声音响起:“太女殿下原来的那位……不就是苏家的吗,太女被册封好几个月了也不见她为那位上表追封,怕是很不得殿下的心呢!苏家二公子怕是没什么机会吧。” “你不懂,当初那苏家二公子就是奔着太女正君的位子去的,要不是中间出了变故,咱们现在伺候的主子就得是苏二公子了。” “可陛下召进宫来的公子个个都出身高贵又才貌双全,苏二公子未必能胜过他们吧。” “谁知道呢,反正不管是谁住进了芳汀殿,咱们都好好伺候着就是了,现在咱们就只管吃瓜看戏!” 暂时停在碧纱窗下聊了几句八卦的宫人渐渐走远了,侧躺在榻上休息的苏若把手按在心口。 苏家二公子……好熟悉的感觉。 他们口里的那位又是谁?和苏家有什么关系? 沈秋砚进来的时候看见他捂着心口眉头皱起,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吓得连忙急走过去:“兰儿,你不舒服吗?” 玉兰有些茫然地睁着露珠般的眼睛看着她:“苏家二公子……是谁?我觉得有点熟悉,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沈秋砚心里咯噔一下,转而她便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无论是玉兰还是苏若都没有欺骗她的习惯,于是他坦诚道:“刚才有人在窗下说话,我听见的。” 因为沈秋砚的刻意隐瞒,东宫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玉兰的存在,自然也想不到他们私底下闲谈的话竟会被玉兰听个正着,又被玉兰说到了沈秋砚的面前。 沈秋砚听完了他的话,只问道:“你会不会也觉得我薄情寡义,苏若好歹与我夫妻一场,我却迟迟不肯给他请封。” 玉兰皱眉思考了一下,想了想,才略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殿下想必是有自己的考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特别忙,今天十点多才回来明天又要六点多起来,所以更的有点少,先给大家道歉我周一会加更的,谢谢大家支持 晚安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出宫游玩 三十六:出宫游玩 沈秋砚本已做好了与他仔细解释的准备,没想到玉兰竟然会这么说。 她又是惊讶又是愧疚,他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可她却不能给他两全! 一旦为苏若请封,要么就得承认苏若已死另立新君,要么就得说出玉兰就是苏若,可玉兰的出身……即便她如今是太女,也不可能完全一手遮天娶一个青楼小倌为正君。 沈秋砚思来想去,还是想给他另外安排一个身份,再借着母皇最近为她挑选宫侍的动作名正言顺地将人迎进东宫里来。 可这样也有一个问题——她若先给苏若请封,那后嫁进来的那人就得向先君执妾礼,虽然沈秋砚心里知道两个人是同一人,可从名分和待遇上他始终将比“先君苏氏”低一等。 如果不为苏若请封,她固然对得起如今的他,却辜负了当年甘愿与她一同入狱、甚至为她失了清白和记忆的他!如果有一天苏若记起一切,她要怎么面对他! 进退两难! 沈秋砚并没有把这些讲给玉兰,现在的他只把自己当成运气好被太女看上的青楼小倌,就算沈秋砚只给他一个侍人的封号甚至连封号也不给,他也不会有异议。 可是沈秋砚却在与玉兰的相处中越来越确定他就是失忆了的苏若,或许脸可以骗人,但性格和细节却骗不了人。沈秋砚曾和苏若那样亲密地相处过,对于苏若了解颇深,绝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假扮的。 “兰儿,明天我带你出宫去,徐家酒楼有很多还不错的菜式,以……以后我可以常常带你去。” 她本来想说以前苏若就很喜欢吃这家的菜,可话到嘴边才忽然记起来面前的人已经不记得了。 玉兰想起之前木晨的提醒,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更加大方得体,他的眼里闪出惊讶的光芒,犹如阳光照射在露珠上折射出的光芒:“好,多谢殿下。” 接近除夕的京城比往日更加热闹,各种商贩都在拼命地叫卖着自己的商品,努力赚了钱好给自己和家人买几套新衣服,给心爱的孩子买最好吃的零嘴。 “这位夫人,给你家相公买把梳子吧,郎君头发这么好,就得要一把好梳子!” 沈秋砚和玉兰出宫时都换成了简单低调的布衣,那个小摊贩要是知道两人的身份怕是不敢说自己的梳子才是好的。 沈秋砚以前自恃身份,看不上这些街边的小玩意儿,后来去了军营和最底层的士兵同吃同睡,才发现其实这些生活不那么好的人反而容易满足,也对生活更加热情。 她见玉兰朝那个摊子看了一眼,于是拉着他过去了。 小贩热情地介绍着:“夫人、郎君,我家的梳子做的可好了……” 玉兰的目光却被旁边小小的拨浪鼓吸引了,他拿起其中的一个小鼓,在手里摇了摇,两颗豆子般的小珠子敲打在鼓面上,“咚咚咚”地响着。 玉兰忍不住又拿着小拨浪鼓摇了几下,花瓣般的唇边勾起童稚而温柔的笑意,咚咚咚的声音犹如击打在沈秋砚的心上。 “你喜欢这个么?” 如果是旁人她或许还会怀疑一下他是不是借着拨浪鼓向她要一个孩子,但对面的人是苏若,她更相信他只是单纯地喜欢那个拨浪鼓。 玉兰将那个拨浪鼓放在手心,简单而寻常的鼓面似乎似曾相识,他的手指轻抚着那画着两个白胖娃娃的鼓面,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我很小的时候爹爹还在,他总喜欢用拨浪鼓逗我笑……” “若儿你……”沈秋砚满脸都是惊讶,“你想起来了?!” 玉兰愣了一下,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拨浪鼓,蹙眉努力想了一下:“我只能记得这一件事。” 沈秋砚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安心,她走过去握住了玉兰仍旧拿着拨浪鼓的手:“没事,你总会想起来的。” 她又朝那个小贩指了指刚才自己拿起来看了一眼的那把梳子:“梳子和拨浪鼓都要了,帮我们包起来。” 沈秋砚拿的那把梳子是她摊子上最贵的,她高兴极了,吉祥话也一连串地说了出来:“祝两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夫人!” 玉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沈秋砚面前拿起拨浪鼓是多么僭越的事,她会不会误会自己是在向她暗示让他生个孩子! “夫人,我不要这个鼓!” 沈秋砚安抚地握着他的手:“没事,它能合你眼缘也是件好事。不用多想,你喜欢就好了。” 一直到沈秋砚带着他进了徐记酒楼的二楼包厢,玉兰还有些不安。 沈秋砚是真的没有怀疑过他,再说就算他真有那个意思她也不会生气。 她如今也二十几岁了,也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点好了菜,沈秋砚走到玉兰身后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脸贴着脸:“兰儿,你愿意为我生孩子吗?” 玉兰心里砰砰跳个不停,他以为沈秋砚还在怀疑他连忙又道:“我不是故意要拿那个拨浪鼓的……” 沈秋砚无奈又温柔地在他颊边笑了,两人的脸颊贴在一起,好像拨浪鼓上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白胖娃娃:“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想和你有个我们的孩子。” 玉兰白皙如玉的面皮上迅速就飞上了一层红霞,他的眼睛眨个不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紧紧攥着衣角。 自从木晨劝过他以后,玉兰便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了,他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到了这里。 徐记酒楼对面的珍宝斋里走出一个男子,他头上戴着刚从店里买下的彩凤辉煌簪,满脸笑意地往外走。为了显出那枚昂贵而华丽的簪子,他侧了侧身,头略微向上扬起,一抬眼,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散了。 “公子,怎么了?” 红荔疑惑地看着苏蘅略显阴沉的脸色,刚才从郑公子手里抢下了彩凤辉煌簪的时候不是还很高兴吗,这么一会儿出什么事了? 沈秋砚和玉兰所在的那个包厢的窗户开着,苏蘅一抬头就看到了对他向来冷淡如冰的太女殿下竟然那样亲密地搂着一个人,他倒是哪个狐狸精能让自从回京以后就冷冰冰的沈秋砚这么宠着! 苏蘅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开,包厢里一直垂着头的那人忽然抬起了头——苏蘅险些一脚踩空,被红荔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大脸。 他不可置信地又仔细盯着沈秋砚怀里的那个人看了几眼——真的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对,苏若既然还活着,沈秋砚为什么不把他迎入宫中,甚至连他还活着的消息都瞒地紧紧的?! 苏蘅骤然看见苏若时的怨恨、嫉妒和恶意都重新回到了理智的范围内,他还不清楚沈秋砚对苏若的态度,万一沈秋砚只是想把苏若藏起来没准备给他名分,他这一闹不是反倒让苏若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了吗! 那么多太女正君的竞争者,苏若的威胁无疑是最大的,不管曾经他身上的名声多么难听,他都是陪着沈秋砚同生共死共过患难的人,和他们这些沈秋砚封了太女才聚在她身边的人比起来优势十分明显。 苏蘅这时也没了再去欣赏头上那支好不容易抢下来的簪子的兴致了,他深深地看着对面正在亲密地说些什么的两个人——他就爱抢别人想要的东西! 沈秋砚看不上他,他却要沈秋砚不得不娶自己! 包厢里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街边的那道目光,玉兰紧张地低头盯了地面一会儿,终于想起木晨的话,他不能这么小家子气,他得淡定一点、勇敢一点! 沈秋砚看着他紧张地悄悄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极了。 玉兰终于抬起了头,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我愿意!” 说完他的脸又红了。 直看的沈秋砚突然觉得喉咙里干地很。 她把唇在玉兰脸上轻轻印了一下:“我正在为你安排,绝不会让你一直无名无分地待在我身边的!” 玉兰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不在乎这个。” “可我在乎!” 她握着玉兰纤细如花茎的素手:“我希望你能光明正大地陪在我身旁,而不是一直只能站在影子里等我。” 她把玉兰搂地更紧了些,语气缱绻,如同冬日里热汤浮起的白气:“你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门外终于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夫人,您点的菜来了。” 珍宝斋前早已没了刚才的人,沈秋砚从玉兰身边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玉兰连忙站起来:“我来吧。” 沈秋砚却把他按回了座位上:“坐好。” “夫人,您点的冰糖肘子、南乳吊烧鸡、芙蓉鱼片、淮山炖鸡汤……都上齐了。” 沈秋砚挥退了小二,拿起筷子替他夹了一筷子鱼片:“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她今天点的都是苏若以前爱吃的菜。 玉兰果然十分喜欢,只是看着那汁明芡亮的芙蓉鱼片竟然就觉得好像已经吃过一般口齿生香、食指大动,他将和着蛋清在油锅中翻炒过的鱼片放进嘴里,竹笋、青瓜的清脆和着鱼片的软烂细腻,混着油盐酱醋的香味,一齐在他口中蔓延,直令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慢慢享受着这一世间美味。 沈秋砚坐在对面,看着玉兰露出记忆里与苏若一模一样的满足而惬意的表情,嘴里的菜也更有滋味了。 她以前就发现了,苏若虽然性子恬淡,并不贪慕什么俗物,但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却会特别放松,他会不自觉地微微眯着眼睛,就像是乖巧的猫儿吃到了自己喜欢的小鱼干,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在毯子上晒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太忙了,都更的特别少呜呜呜~>_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三十七:苏若的把柄 37 苏蘅回到丞相府后依然满腔妒火与不甘,他招来红荔:“去东宫里找个人问问,太女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身边有没有男人?” “公子,东宫里的人嘴巴都严得很,您上次让我打探太女的喜好我就没问出来,这事儿怕是不好办。” “废话!要是那么容易要你干嘛!”重新见到早应该死去的苏若让苏蘅十分暴躁不安,“把上次的酬金加两倍,就说是我娘要问的,三天之内我必须要知道这件事!” 红荔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苏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随意地挥手:“去办吧。” 红荔只好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他也知道苏蘅要是做了太女正君他也是有好处的,不然他不会这么不遗余力地帮苏蘅做事,可想从东宫撬出消息是真不容易,他不能让苏蘅觉得这是件好办的事! 苏蘅现在越倚重他,将来他的好处才越多。 苏蘅说的三天,但红荔硬生生拖了一个星期才从芝兰殿一个负责打杂的仆役那里撬出了一条消息:“那人说,最近芝兰殿每次传膳都传的是两个人的份,而且很多菜式都不是太女殿下喜欢的。依奴才看,太女殿下这是在自己寝宫里藏了个人!” “据说太女对那人宠爱地紧,除了在殿里伺候的几个人,至今都没人见过那一位。要不是您让我去查,他也不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苏蘅穿红戴绿,彩凤辉煌簪在头上熠熠生辉,手里的丝绸帕子几乎被他绞碎了。 芝兰殿! 沈秋砚竟然把苏若安排在芝兰殿,那可是太女的寝宫! 不对!苏若既然还活着,沈秋砚又那么看重他,那她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晋封却要把他偷偷摸摸地藏在东宫?! 莫非是苏若有问题?! 他想起之前偶然在母亲的书房外听到的消息:沈秋砚前不久去了卢乡县,难道她不是去查探民情而是去找苏若的? 一直阴沉着脸的苏蘅忽然在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卢乡县的县令可是苏青的学生,苏若,要是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他越想越兴奋,立刻就给卢乡县令写了一封信过去:“红荔,把这封信以娘亲的名义立刻传给卢乡县令,再去弄一张苏若的画像,一起送过去。” 红荔也已经从苏蘅那里听说了疑似苏若的人出现在了沈秋砚身边,一时之间帮苏蘅办事的积极性又提高了一些,实在是苏若以前还在丞相府的时候红荔没少欺负他,要是苏若成了沈秋砚的太女正君,沈秋砚又那么宠他,那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到头了! 转眼间旧的一年就在宫里一场又一场觥筹交错的宴会中过去了,今天是春节期间的最后的一场宫宴——元宵宴会。 报春的玉兰花也快要开了,一个个小小的花骨朵玉簪子似的嵌在修长而清瘦的树枝上,妆点着这个春寒仍旧料峭的下午。 从卢乡县带回玉兰以后,沈秋砚还从来没有碰过他,心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可他却像陌生人一样看着你,碰不得,爱不得。 沈秋砚用了自己生平最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做出什么悔恨一生的事来。 芙蓉暖帐里美人如玉,沈秋砚俯身下去,轻轻唤道:“玉儿,起来了。” 睡得正香的人动了动眼珠,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虽然意识还没回笼但沈秋砚身上的味道却让他感受到了身边的人。 他睡眼惺忪,半边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软绵绵的枕头:“妻主……” 沈秋砚温柔的眼里刹那间闪过耀目的亮光:“若儿!你想起来了!” 在她即将带着他一起走在众人的目光下的时候他恢复了记忆,真是太好了! 原本窝在被窝里的人这才慢慢清醒过来,他皱着眉,眼里却再次升起疑惑、愧意和不安:“殿下……” 沈秋砚柔声哄他:“若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妻主吧。” 玉兰有些尴尬,其实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他究竟是苏若的替身,还是自己真的就是苏若? 但他却知道:“殿下,我只是说梦话无意中说了这个,我……” 沈秋砚刚才的激动因为玉兰的话再次慢慢从眼里褪去,她的眼里沉淀着复杂的感情,有悲哀、失落、忐忑、恼怒,她再次像之前一样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今天我要带着你一起去宴会,今天以后,你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夫君!”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都可以。” 玉兰仍旧十分纠结和忐忑:“万一我不是先夫君呢?” 不!我相信你就是! 沈秋砚在心底这么想,说出口的仍是温柔矜持的话语:“没关系,不管你是不是我都喜欢你!” 当年的他,现在的他,未来的他,他所有的样子都会镌刻在她的眼中。 丞相府里,苏蘅和娄氏同样在为下午的宴会做准备:“蘅儿,待会儿不要手软,你手里握有这么好的王牌,只要你把手上从卢县令那里直接拿到的证据交出去,不管是玉兰还是苏若都得玩完!到时候你就是芳汀殿永远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更新了,首先给大家道歉,然后就想吐槽啊啊啊最近每天都没有时间写文╭╯╰╮谢谢大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三十八:恢复记忆 三十八:恢复记忆 连昌在里面伺候着玉兰更衣,这是“太女正君”第一次在众人前露面,沈秋砚对此十分看重,特意嘱咐了连昌为他仔细装扮。 木晨与沈秋砚在殿外说着话。 “都准备好了吗,陆原那里怎么样?” 特意穿地庄重正式的木晨在她身边低声道:“都准备好了。您向陛下请旨以后,陆原大人会配合您承认君上的身份,之后属下会亲自护送君上去陆尚书的别院住一阵子,连昌也会跟在君上身边。婚期一到,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迎娶君上为夫。” “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属下明白,属下到时候会派一队御林军守在陆家别院,一定会保证君上的安全!” 沈秋砚看着院子里打了花骨朵的玉兰树,眉间忽然有几分郁色:“我三年前就答应他陪他一起看玉兰花开,没想到到现在还没做到。” 木晨亲眼见证了两人的感情,也看到了沈秋砚对苏若态度的一点点转变,可以说,如果没有苏若,就不会有今天功成名就、成熟稳重的沈秋砚! 苏若是沈秋砚的一剂良药。 可惜的是,病治好了,药却成了一堆废渣,沈秋砚能做的也只是给玉兰一个新的身份。 先陵王王君苏若,她终究是辜负了。 木晨安慰道:“殿下与君上成婚以后还会有许多机会实现当初的诺言的。” 沈秋砚也只是感伤了一阵,她看着窗户里正用她们从街上买下的那把木梳子梳头的玉兰,落寞的心里生出一种花朵般柔软的慰藉——好在,他还在身边! 不管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他都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挚爱! “殿下,可以走了。” 连昌欢喜地扶着身穿礼服的“准王君”,将盛装的玉兰送到了沈秋砚的面前,笑道:“祝殿下和君上一切顺利。” 连昌是真心实意地为苏若感到高兴,可在玉兰身边伺候的其他人听到连昌那一声“君上”却是吓得心里一抖——他们还没成婚呢,而且连昌这么失礼的叫法太女竟然也没生气。 莫非太女殿下真的要舍弃朝中那些才貌双全的大家公子,娶这么一个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男人做正君? 疯了吧! 沈秋砚冷淡地忽视了周围宫人脸上的惊吓之色,她伸手过去扶住玉兰的手臂:“手怎么这么凉?”她捏了捏玉兰的手,关切地问道,“衣服太薄了吗?” 玉兰摇了摇头,其实他从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脑袋很疼,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拼命地在他脑子里撞来撞去,不一会儿就觉得眼前有些发昏。 但沈秋砚似乎非常看重今天的这场宴会,她甚至还专门为他做了一整套的衣裳首饰,他并不想扫了她的兴。 上了车驾,沈秋砚仍旧把玉兰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上汲取一些力量。虽然已经做好的所有的安排,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的心里还是非常地忐忑、紧张。 车轮声辘辘作响,沈秋砚握着玉兰的手,绣着凤凰的太女冠服与玉兰身上的蓝底白花玉兰缠枝礼服叠在一起,她看向身边似乎很是不安的人,捏了捏他的手,冷淡的脸上蕴着柔情与笑意:“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玉兰觉得自己的头似乎更疼了。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对沈秋砚笑了笑:“是。” 自从她与若儿互通心意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对她说过“是”了,沈秋砚的笑容里不由掺杂了一些苦涩,其实她也有些害怕,要是若儿将来想起来了知道她连封号都没有为“苏若”追封,会不会怨恨她? “殿下,芙蓉园到了。” 今天的这场元宵宫宴皇帝设在临水的芙蓉园里,凌波湖上上百盏各式各样的彩灯犹如九天银河坠落在这片水面上,原本宁静悠然的湖水被灯光装点地辉煌灿烂,如同华妆綷粲的宫装美人,静静凝视着水边宴席上来往不绝的男男女女。 这还只是下午,到了晚上,凌波湖边的宫灯也将全部燃起,火树银花,无限欢腾。 沈秋砚牵着玉兰的手从车驾上下来,打扮地靡丽娇艳、花枝乱颤的苏蘅得意而尖刻的笑凝固在涂抹了厚厚胭脂的嘴边,艳丽的笑容与他眼里的恶毒恨意合在一起极为诡异,不过此时却没人注意到了。 方才还聊得火热的芙蓉园里陷入了僵硬的寂静,大约几秒之后,才终于有人强迫自己把眼神从沈秋砚身边的那人身上扯下来,装模作样地与旁人说起话来。 芙蓉园里渐渐再次响起人声,只是此时的众人却再也没有攀比、交锋的热情。 太女的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人了? 那位是哪家的公子? 然而,已经有几个阅历深厚的人火眼金睛看出来了那人的身份,他们的目光便若有若无地总在苏蘅与玉兰之间徘徊。 在场的人都知道,苏丞相也想把自己的二儿子送进东宫,听说苏蘅心气还挺高,一心想做沈秋砚的正夫。 今天他特意打扮地这么精致,想必也是奔着在沈秋砚面前露脸来的。 没想到太女竟然带着昔日的陵王正君一起来赴宴了。 这打脸也太狠了吧! 苏蘅从一见到玉兰就冷了脸,他的手几乎要把帕子绞碎了,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令他直觉得羞辱和难堪。 除了陛下的龙座最前面的太女席位上,沈秋砚亲自扶着玉兰坐下,她的手隔着那身宫廷特制蜀锦制作的玉兰缠枝衣捏着他的手腕,十分自然地低头对他一笑。 珠联璧合。 不少人心里这样想到。 苏蘅却只觉得刺眼地很,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两巴掌,妒忌与怒火彻底点燃了他心底的恶意。 苏若,这是你逼我的,你让我难堪,我就让你再也没有脸站在沈秋砚的身边!她是我的!太女正君之位也是我的! 陛下还没有过来,苏蘅一狠心,噙着一抹阴冷而惊喜的笑朝玉兰快步走去:“哥哥你竟然在这儿,娘亲和爹爹找你找得好苦呀!” 沈秋砚皱眉道:“苏公子,你认错人了!” 既然已经做了,岂有现在放弃的道理。 苏蘅迅速挽了一个更加夸张的笑容,声音也高了起来:“哥哥,前些日子卢乡县的县令说是在百花楼里找到了你,可等娘亲的人过去的时候却听说你被人赎走了。” “哥哥,你可是在躲着我们?就算你沦落到了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你也还是我们苏府的大公子,我们不会嫌弃你的!” 玉兰的脸色已经苍白,苏蘅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像是撞击着废弃大门的一把生了锈的钥匙,封存着往日记忆的破旧铜锁被扯地摇摇欲坠,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沈秋砚怎么也没想到苏蘅竟然知道玉兰的存在,甚至还查到了那些她花尽心思要遮掩的秘事,脸色黑的如同锅底! 她厉声喝道:“苏蘅!” 但苏蘅素来歹毒,此刻被妒忌和怒火冲昏了头脑,看着苏若和沈秋砚苍白无措、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解气地很,继续飞一般地高声叫道:“虽然你被守义法师判命是生性淫荡、祸及满门的不祥之人,但我们不会嫌弃你的!” 犹如一把利刃从他头上劈开,玉兰浑身发冷,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破败的大门终于被横亘在心头十八年的恶意诅咒彻底撞开,轰隆一声应声而倒。 灰尘扑面而来,呛地他忽的流下泪来。 混乱的过往如那一夜的山风呼号着灌进他的眼耳口鼻,最终一起汇进了沉寂已久的记忆。 “若儿,你这么干净,我有点喜欢你了。” “我喜欢这样干净的你!” “只要你能一直这么干净,我的正君之位上始终都会是你。” “苏若!你敢踏出这个门,我就休了你!” 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看不真切的白雾,又像是千万利箭直朝他射过来——沈秋砚搂着旁人训斥他不贞不洁,段老三压着他撕扯衣裳,百花楼里白花花的与肆意放浪,湖水吞噬了他肮脏的呼吸…… “啊——” 苏若头痛欲裂,他拼命地捂着耳朵却还是听到了周围人的讥笑和怒骂——不知廉耻、不干不净、浸猪笼、脏死了…… “哐当” 沈秋砚紧跟着撞翻了好几壶酒的苏若跑出了宴席:“若儿!若儿!”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太女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对着电脑半天都没有思路,我都准备请假了,打开群看到好几个人问更新我就熬夜肝了接近2000字~?_?ノ⌒ 看到回复就会有激情??? 大家收藏一下吧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三十九:投湖自尽 三十九:投湖自尽 苏蘅刻薄狠毒的脸和那一晚沈秋砚怒气冲天的诛心之语幽灵般缠在一起,成为一张巨大的,几乎要把他的心从血肉里生生扯出。 那些狼狈不堪的记忆却像水草一样骤然挤满了他的回忆,火光、刀剑、鲜血、绳索、恶心的女人…… “啊——” 疯狂涌入的记忆铡刀一样乱七八糟地劈在头上,苏若痉挛的双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手臂被两边的花木割出一条条血印。刚才膝盖在柱子上撞了一下,他跛着脚毫无方向地向前狂奔,只想彻底远离那炸响在耳边的呼唤! 苏若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怨恨过自己超乎寻常的记忆力,他记得沈秋砚说过最爱至贞至洁之人,也记得自己是多么自甘下贱被女人肆意虐玩;他记得曾经与沈秋砚两情相悦的入骨缠绵,也记得双腿间殷红刺目的鲜血和耻辱;他记得两地相思彻夜难眠,也记得沈秋砚连他的名字都不肯再提起…… 她宁愿宠幸一个勾栏瓦舍的小倌也不愿意提及他分毫…… 泪水好像和三年前一样咸涩至极,却比当初更多了冰冷与绝望,它们从眼眶里落下,却化作一柄长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若儿!” 身后穷追不舍的沈秋砚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声音,她用力之大,连音调都在颤抖。 早已看不清路的苏若恍然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他肩膀一抖,茫然却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一如当年。 沈秋砚目眦尽裂地站在离他不远处,心悬到了喉咙口——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跌进春寒料峭的凌波湖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缓声道:“若儿……” 苏若瘦削的肩膀又抖了一下。 一如当年的离别。 沈秋砚心里早已鲜血淋漓,却只能踩着过往的尸骨继续挽回当年抛弃的爱人:“若儿,我们回家吧。” 当年被贬莱阳的路上,夜半无人时,他们曾相拥在半旧的被子里展望过一个温馨恬美的、只有彼此的家! 苏若终于透过朦胧的泪眼看清了面前的场景,是一泓挂着花灯的碧波如镜的湖水,那样平静,又那样绚烂。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 多么热烈欢喜的场景,可惜却与他再无半分关系。 他伴她走过了年少无知和狼狈不堪的曾经,与她同生共死,却敌不上烟花柳巷里失忆无助的倌奴。 苏若嘴角扯起笑容时眼里的泪水也应声而落:“呵呵……” 沈秋砚宁愿带着玉兰出席这样的宫廷宴会也不肯为苏若求一个名正言顺的封号,他这一生,终究也只能是个笑话了。 湖面的寒风从万千花灯里穿行而过,苏若冻得手脚僵硬,泪痕像是一条条伤疤刻在他的脸上。 在凛冽的寒风里,他甚至还有闲心想,此时的他一定很丑吧,就连这副皮囊都再不能得到太女殿下的眷顾了。 如果他不曾失忆,与沈秋砚在百花楼重逢时他愿意从此做她身边一个无名无分的宠奴;可他忘记了一切,却又在沈秋砚准备为玉兰求一个身份的时候想起了一切——她不是不能接受男人不洁,只是不能接受他! 所以连最低等的侍人都不肯为他追封! 他想起昨天偶然听到的连昌和木晨的对话:“太女殿下明天真的要带玉兰公子去宴会吗,那岂不是要给公子封号了?” “对,殿下花了许多功夫才做到的,这是特意给公子准备的惊喜,你先别告诉公子。” 眼泪越流越多,苏若浑身发冷,身子在还飘着几块残冰的湖水边摇摇欲坠——惊喜么,如果他还是玉兰,他真的会很高兴。 可惜他不是了! “若儿!” 沈秋砚撕心裂肺的喊声被巨大的水声掩盖了,冰冷的湖水灌进鼻子的时候他只能微末地听到一点犹如当年密语的轻音,那一点声音也迅速混着气泡消散了。 “妻主……” 苏若无力地抓着那件沈秋砚专门为玉兰做的新衣的一截袖子,意识散尽之前,轻声呢喃道:“我该死,不挡您的道了。” 曾经生同衾,何必死同穴。 冰冷的湖水灌进他的喉咙里,他只勉强做出“妻主”二字的口型便被那汹涌的湖水完全吞噬了所有的意识。 “若儿!” 一串气泡从沈秋砚嘴边冒出,即使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沈秋砚却仍在水下看清了苏若最后想说的两个字! 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如同凌波湖里寒冷彻骨的水笼罩了她的全身,她奋力地向前游去,终于在苏若的身体落进水草丛生的湖底之前搂住了他的腰。 即使还在水下,沈秋砚却克制不住地吻上了苏若冰冷苍白的唇,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若儿,若儿,我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问一下,大家能接受苏若不洁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四十:当年往事 四十:当年往事 “不……不……玉兰……苏若……” 东宫芝兰殿里,浑身已经冻地半僵的苏若从乌青的唇里断断续续地反复吐出这几个字,沈秋砚浑身湿漉漉的,却固执地守在苏若床边,只有一双手在火上烤的暖和紧紧握着苏若纤瘦的手。 她的眼睛犹如钉在了苏若身上,就连皇帝来了都没能让她转一下脑袋。 经过苏蘅在宴会上的一闹,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苏若的身份,沈秋砚跳进湖里救起已经溺水昏厥的苏若时也不顾当时周围还有许多侍卫宫女,心惊胆战地叫着他的名字。 过去她想辛苦隐瞒的,甚至为此花费了不少钱财和精力为“玉兰”准备的新身份,这时候都用不上了。 但是沈秋砚并不觉得可惜。 苏若命悬一线之时还念在口中的话旁人或许听不明白,但若她也听不懂就不配说爱他了——他不是玉兰,他是苏若。 被她休弃的、脏了身子的苏若! 可对于沈秋砚而言,不堪的却不是他,而是自己——苏若不仅曾经沦落风尘,也曾经见过她最愚蠢无能的样子,曾经被薄情寡义的她抛弃过。 是她当初为了一时之气出口伤人,亲口休了承诺要守护一生的人;是她无能才会将苏若一个人抛弃在山寨;甚至在更远以前,是她暴怒无常,亲手加诸在他身上许多羞辱和痛苦! 她害怕看到苏若记起一切的样子,害怕在他的眼里看到怨恨和冷漠,害怕再也得不到他的爱。所以三年以后,等到她登上太女之位,她才敢亲自去找他。 玉兰失忆了,而且身子不洁,可是没关系,我不在乎,我会比当初对你更好更加体贴入微——我依然是那个在爱情里完美而深情的女人。 苏若已经连呼吸都快要停了,抢救的太医看着太女对床上这位的重视生怕救不回来自己也跟着倒霉,因此终于有一个胆子大些的御医朝沈秋砚道:“殿下,您在这儿呆着我们不好动作,为了这位公子好,您还是出去等吧。” “再晚一阵,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谁知沈秋砚突然暴起,她双目猩红,死死抓着那人的衣领:“若儿会长命百岁,他不会有事的!” 木晨终于也看不下去了,她过来拉沈秋砚:“殿下,君上的安危要紧!” 太医们听了木晨对苏若的称呼也是心里一跳。 众所周知,木晨是沈秋砚身边最信任的亲信,“君上”可是只有对亲王和太女正君才能叫的称呼,木晨这样叫足以说明沈秋砚对苏若的态度了。 而且苏若原本就是沈秋砚的正君,还曾经陪着沈秋砚入狱、被贬,这种同生共死的情感或许真能让沈秋砚不顾他如今的身份呢? &nsp; 这么一想,几个太医的额头都忍不住冒出冷汗来。 沈秋砚终于离开了内殿,去旁边迅速换了一身衣服。 一切都只为了木晨的一句话:“君上之后肯定需要人照顾,殿下难道不想君上一睁眼就看到您吗?” 周围的人一边感慨木晨得沈秋砚信任之深,一边也有些嫉恨里面躺着的那人竟然能被如今已经贵为太女的沈秋砚这样看重! 经过六个时辰的抢救,太医终于把苏若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沈秋砚一听到消息就欣喜若狂地冲了进去。 床上的苏若还在昏迷中,早上离开时他身上穿着的盛大礼服也早已换成了贴身的素白寝衣,幽静素雅,如同沈秋砚自小便喜欢的玉兰花。 已经是天快亮的时候了,沈秋砚抱着苏若回宫的路上下了一场大雨,芝兰殿里那棵刚打了花骨朵的玉兰树在风雨里孑然独立,如同纤瘦的素衣男子,却仍不失孤勇与清绝。 人人常常被它的花朵清雅柔弱的外表所欺骗,从而忘记了,再是纤弱的玉兰花,也从来都是开时极盛,落时决绝——它的柔软与纯洁只为懂得欣赏玉兰花的人开放,对于那些世俗庸人,玉兰花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它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决绝。 人亦如是。 失忆的玉兰可以对沈秋砚感恩戴德,恢复记忆的苏若却不能坦然接受沈秋砚的“始乱终弃”,宁愿一死! 沈秋砚仍旧守在苏若的床榻边,连昌悄声进来报告说:“殿下,木将军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京城里能在沈秋砚面前有这么大面子,在她守着苏若时连昌还敢往里面递消息的只有沈秋砚的姑母,威震北境的大将军木仲蘩。 别的事都能往后推,姑母的消息却不能不看。 “拿来。” 沈秋砚从连昌手里拿过那个印着木家徽印的信封,有些疑惑,只有关于木家的私事姑母才会用上木家的徽印,现在有什么事能比她守着若儿更重要的?! 站在一旁的连昌就看着沈秋砚打开信后动作一顿,顿时就觉得整个内殿的气氛都似乎变得凝滞,逼地他连忙放轻了呼吸,也不敢再抬头看她一眼。 安静地过分的内殿里突然想起了纸张被揉捏的声音,连昌垂头死死盯着地上的一块地毯花纹,耳边全是沈秋砚把拳头捏地咯咯响的声音和纸张命悬一线的哀嚎。 可惜连昌此时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看太女的反应,该是非常生气了,木将军到底说了什么内容让她气地这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一下木仲蘩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和苏若那三年的经历有关嘿嘿大家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四十一:赌徒 四十一:赌徒 一直昏昏沉沉的苏若发起了烧,沈秋砚面色不善地坐在芝兰殿偏殿的暖阁里,盯着下面跪着的女人的眼睛犹如带着漠北风雪的凛冽。 她的语气像漠北冰雪里的钢刀:“当初是你从目宿山救出了若儿?” 木樨顶着她一贯的面瘫脸跪在下首:“是。” 沈秋砚的手一紧,眼里却是越来越盛的愤怒:“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既然当初救出了苏若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带他走! 木樨也是木仲蘩身边的亲信之一,只是她一贯不像木楠那样会察言观色,此时虽然察觉到沈秋砚的怒气也只是硬邦邦地说:“您当时已经休了他,而且将军的命令只让我们带您走。” 沈秋砚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被她硬生生压制住了。 木樨硬邦邦的这句话就像一柄利箭戳破了沈秋砚刚才所有的怒气,即使她此刻再后悔再心痛,苏若曾经遭遇过的一切都不能当做从没有发生过。 “不……不……” 内殿里苏若烧地满头滚汗,原本苍白地比纸都不如的脸色这会儿竟然红地像天边的晚霞,嫣红却干燥的嘴唇也不安地念着些什么。 “扣扣扣” 苏若还记得那是一个晚霞满天的下午,有人敲响了自己院子的门。 “谁呀?” “于公子,是我,刘福,我就住在你对面。我家做饭没油了,想找你先借点儿。” 苏若平时深居简出,对周围住的人也并不太熟悉,只是记得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声音也对,于是就开了门:“好……” 苏若永远都会记得那天,他的话才开了个头,一直候在门外的几个女人就猛然推开了刚打开一条缝儿的门,将他手脚都按住了。 “你们是谁,要……” 苏若的质问还没说完就被刘福灌了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没一会儿就彻底昏了过去。 沈秋砚将手里早已被捏地皱巴巴的信纸扔给面瘫一样的木樨:“你竟然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还让一个丧心病狂的赌徒住在他对面,木樨,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木樨当初为了打探消息,在木楠等人带着沈秋砚离开后仍在目宿镇旁边的刘家镇住了一段时间,后来沈秋砚身亡的事逐渐平息,她便听从木仲蘩的命令离开了那里。 而苏若便自己一个人住在了木樨当初临时租的那个房子里。 木樨回到军营后便忘了曾经执行过的这个任务,也忘了苏若这个人,直到最近沈秋砚四处派人寻找苏若,她才再次想起来自己当初和苏若的几面之缘。 即使刚才知道苏若竟然沦落到了青楼里,她也没什么感觉——兵荒马乱之时,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失贞失节,苏若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可她看着地上将军送给沈秋砚的信和各种签字画押的文书,忽然也有些喘不过气来:罪人刘福,卢乡县刘家镇人,咸平年x月x日,因在县城卢乡赌坊输光了钱,于是联合卢乡县百花楼老鸨徐英姐把对门独居的男子于兰拐卖至百花楼,得银钱三两,同行人刘光、刘莲、刘师…… 木樨伸手抓住那几张印着好几个大红指印的认罪书,早已在血腥里浸染地有些麻木的心也忍不住发闷,她还,沈秋砚却突然从他手里夺走了所有的纸张。 她顶着木樨的眼神像是要杀人:“木樨,在你是姑母的亲信的份上,我真恨不得把你也一起杀了!” 不管是刘福、徐英姐等人还是苏丞相府,沈秋砚都会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一把剑捅进了木樨的胸膛,血腥气立即就在暖阁里散开,木樨明明能躲,却生生挨了沈秋砚这一剑。 她捂着胸口,嘴角还在不停流着血,身为习武之人,她自然知道沈秋砚这一剑用了全力,只是稍微侧过了心脏的位置罢了。 她呛着血道:“谢殿下。” “君上、君上……” 内殿忽然传来一阵慌乱,沈秋砚顿时心里一紧,再也顾不得木樨,抬步就往内殿去:“君上怎么了?” 内殿里正慌成一片,伺候的小厮们手忙脚乱地一边按着苏若的手脚一面银针错位,一边乱七八糟地叫着正满脸惶恐绝望的苏若。 沈秋砚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刚才她在信上看到的情景。 若儿想必是又梦到了吧? 他才刚刚恢复记忆,这段时间可能还要被迫回忆起这三年没有沈秋砚的时间里他遭遇的所有苦难和困厄。 沈秋砚第一次为他超乎寻常的记忆力感到痛苦——为什么,上天既然给了他超出常人的记忆力,又要给他这么悲惨痛苦的经历。 让他把一切的痛苦和绝望永远清晰地留存在记忆里,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注意身体呀,别像我一样感冒了,好难受以及推一下我接下来要写的古代《和亲之佳音》,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哇对手变情人梗 朕看上了敌国那个逃婚皇子,什么,他就是朕的爱妃? 每天都听到我的枕边人在计划怎么干掉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我堂堂皇子,却拿着宫斗剧女主的剧本一路升职 殷南:越国只有李从嘉算个人才,他要是肯顺着朕的计划过来和亲,朕灭了越国以后还能赏他个全尸。 李从嘉:我这一生都会为了那些至死还盼望我振兴越国的将士而活着。 后来, 大军兵临越国城下…… 殷南将中毒已深、形销骨立的李从嘉紧紧抱在怀里:从嘉,最初我想来到这里是为了天下,但此刻,我只为了救你。 李从嘉:曾经我以为我将会为越国死而后已,没想到最终却是为你而死。 he,强强,全文大概70甜,30虐,感情为主。攻不渣。有宫斗,伪先婚后爱。 属性:温柔霸道帝王攻·智慧隐忍贤王受。 大家去瞧一眼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四十二:苏醒 四十二:苏醒 “不……不要……” 被按在床上的苏若似乎陷进了某种梦魇,插着银针的头不顾一切地晃动着,他咬着苍白的唇和几缕凌乱的头发,众人压制地越厉害,他的反应便越是恐惧而激烈,肩膀拼命地缩在一起,单薄的身体颤抖着疯狂挣脱身上的大手。 干燥的唇被咬破了,殷红的血忽然从嘴里渗了出来。 “不好!” 一名太医慌忙捏住了他紧闭着的下颔,苏若的嘴被迫痛苦地张开,一股细细的血线从嘴角流了出来。 “你干什——若儿!” “你们这些废物赶快让开!” 沈秋砚叱责的话看到苏若唇边的那股血迹后陡然换了方向,她挥开那些还按着苏若四肢的宫人,自己过去将他的手握住了:“若儿,没关系,我不在意!只要你醒过来,你醒过来了我就和你成亲,我再娶你一次好不好!” “你是我的夫君,我唯一的夫君!” 她把苏若的手抵在额头上,痛苦地闭上了眼,不愿让其他人看到她流泪的模样:“若儿,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好不好?” 她紧紧抓着苏若那只纤瘦又冰冷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以前说的那些混账话都不算数,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爱你。若儿,醒过来,不要放弃我!” 太医已经迅速清理干净了苏若刚才咬舌自尽的伤口,她敏锐地发现,那群宫人一退开,苏若的情绪就慢慢稳定了下来,即使她刚才捏住了苏若的下颔,苏若也只是稍微颤抖了几下。 到底是因为宫人退开了,还是沈秋砚就在他身边? 太医并不清楚,只是猜测着苏若以前怕是在这方面受过很大的刺激。 连昌准备给苏若喂药的时候,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的苏若突然再次挣扎了起来。 苏若其实一直都在发抖,还特别抗拒喝药,太医连着在镇静安神的穴位上扎了几针也没让他彻底平复下来,好不容易沈秋砚握着他的手让他平静了些,太医便让人趁机熬了药想给他喂下去。 哪知道连昌刚将一勺药放进苏若的嘴里便被他惊惶不已地全数打翻在了锦被上,好在连昌连忙用手挡了一下才没将那一碗药泼在他的身上。 “连昌!” 木晨掀开连昌的袖子,他白皙的皮肤上果然红了一大片,严重的地方甚至还起了好几个水泡。 “殿下,我带连昌下去上药。” 沈秋砚正把抖个不停的苏若连着被子抱在怀里拼命安抚着他的情绪,苏若如今的样子总让她想起当初他孤身一人深陷百花楼时候是否也是这样脆弱无力?! 他想要抗争,却总无能为力。 那个能够帮助他的人,却已经休了他! 在漠北的三年,沈秋砚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说出口的那句话,苏若不怕苦不怕死,只怕她不要他,偏偏她却把最伤人的话亲自刺进了他的心里! 每每忆及,苏若当时纤瘦的、颤抖的肩膀便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里,令她喘不过气来。 “苏若!你敢踏出这个门,我就休了你!” 四周的风裹着淫歌艳舞拍打着百花楼的门,黏腻的脂粉味混着女人的汗水与□□缠绕在他身边,苏若醒过来的时候正是百花楼生意最好的时候,无数淫词艳曲穿堂而过砸到了他的眼前。 “你们……你们是谁?” 苏若冷漠地站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他浑身的血液都如同凝固了,紧紧攥着衣角的手甚至忘记了怎么才能松开手——这是曾经的他,即将不堪到连自己都不敢记得的他! 往事记忆如流星般在脑海里划过,苏若冷漠而痛苦地看着自己再次被女人扯下了亵裤,大腿上印满了女人淫秽的指印,贞洁锁被人捏着玩笑,有唾沫溅在那象征至贞至洁的锁具上。 他的挣扎只换来了恼怒的耳光,被打破的嘴角渗出血丝,他的身体被人绑成淫荡的姿势任人点评亵玩……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想起与沈秋砚初见时她冷漠又轻蔑的神情——幸好,他的眼角流下了泪,他的心千疮百孔,可他被打破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惨笑。 ——幸好,沈秋砚已经休了他,幸好他当初没有回头。 他只是自己的耻辱不再是沈秋砚的耻辱,他亦不必再见到她冰冷嫌弃的眼神! 趁着她们松懈的瞬间,他把头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 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听到了那个老鸨气急败坏的咒骂,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的咒骂他早已经听过无数了。 可最让他痛的却是沈秋砚那晚的话——为什么,不能给他一点虚无的念想呢?决定答应段家老二的要求时他便没准备再与沈秋砚见面了呀,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 让他做一个不离不弃的梦不行吗。 老鸨用银针和药物抹去了他过去的记忆,他如同傀儡一样在百花楼做了三年小倌玉兰。 可惜,记忆可以抹去,身体的反应却不能抹掉,他抗拒所有人的接触,也因此沦落成百花楼最低贱便宜的小倌。 除了沈秋砚! 失忆的玉兰再次爱上曾经的妻主,他也终于知道了沈秋砚对自己的态度——沈秋砚从来没有娶过“生性淫荡,祸及满门”的苏家孽子,苏家也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原来,不仅仅是休夫么,连他曾经存在过都要否认! 苏若颓圮地跌坐在凌波湖畔挂着花灯的玉兰树下头痛欲裂,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烈,裹着过往二十一年的冷漠、毒打、淫荡、讥讽和那令他撕心裂肺的一缕柔情,似乎要将他吞噬进无尽的苍茫…… 有谁在叫他吗? 苏若茫然地抬头,却看到头上玉兰树上的宫灯不知何时变成了沈秋砚的模样,她冷冷地望着底下的人,如同看着一块石头一张废纸一般冷淡。 玉兰花已然含苞待放,一个花苞忽然落了下来,苏若在风雨中捡起那个紫红色的、即将开放的玉兰花苞,眼睛被雨水灌地看不清了。 他捏着那个被风吹落被雨打掉的花苞,摇摇晃晃地,朝玉兰花枝伸长了手也够不到的湖水里走去——与其醒来再次被您抛弃,不如再也不醒来! 俏玉兰啊,美如画啊,落尘寰啊,陷污泥啊,往来世啊,不再见啊…… 夜里忽然刮起了风,不一会儿豆子大的雨就倾盆而至。 芝兰殿外那棵正打好了花骨朵的玉兰树花苞骤然落了一大半,纱帘摇曳起湿气,沈秋砚还在内殿守着再次发起高烧的苏若,守夜的宫人站在外面,只觉得那一树玉兰花谢地如同离人落泪,一个个本应盛放的花苞全都被这一场突然的大雨打落了枝头。 白雾笼罩的湖水边,苏若身上的衣衫全都被雨打湿,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一朵来不及开放的玉兰花苞,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曾经,鸳鸯暖帐里,沈秋砚在他耳边许下过来年共赏玉兰花开的承诺。 玉兰花开又谢,他终究没能等到与她共赏花开的日子。 “扑通” 脚下的一块顽石突然令他跌倒在及腰的湖水里,那一朵含苞的玉兰花也不知被雨水打到了何处:“我的花……我的花……” 雾气越来越浓,铺天盖地的雨瓢泼而下,苏若茫然在望不到头的湖水里挣扎,无数痛苦的记忆渐渐在漫天风雨里变淡、变薄…… 涤尽一切的雨洗刷着他的一切——就连脑子里也似乎有水流潺潺流过。 玉兰花苞飘荡在湖面,骤然被吞没进深深的漩涡,再没了踪迹。 雾气与湖水连为一色,满目皆是苍茫无物的白,所有的玉兰树、湖水、绣鞋、泥泞都消失了踪影,有个人沉没在这片极白的最深处,与那一朵花一起。 ——风云倏而散尽,蓝天碧水,佳木繁花。 玉兰花朵朵馨香的树下,一个男子躺在洁白如玉的玉兰花瓣上,白衣如雪如月,他的眉间悠悠落着一缕少年风流,枕着天地幽香恬然入睡。 远远地有几个芝兰殿的宫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咱们殿下对那位公子真是喜欢地紧,苏家都被满门抄斩了,殿下还要另外给他安排一个身份。” “木将军府里的嫡公子,这可比他当初的身份还要高啊。” 原来还凑在一起说话的几人骤然散开,却又忍不住偷偷往那棵玉兰树下望去——刚刚下朝归来的沈秋砚穿着一身朝服缓缓朝树下的男子走去,她屈膝跪坐在那人身旁,将他肩上的一瓣玉兰拂去,弯腰在他耳畔轻柔道:“若儿,醒了。” 阖眼假寐的男子睁开了露珠般晶莹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比湖水还要清澈,不曾染上一丝一毫的凡尘与痛苦:“殿下,你真的要娶我吗?太医都说我再也想不起以前的事了,你要娶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吗?” 沈秋砚被他那清澈地过分的眼睛盯得招架不住,她移开了眼,随口问:“如果我不娶你你会怎么办?” 木苏若的眼里并没有她往日熟知的哀戚和柔弱,似乎一觉醒来,他便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胆怯和瑟缩,他犹如终于被打磨完毕的美玉,一日比一日光彩照人。 他仍旧坐在玉兰树下,清澈的眼睛弯了弯:“那就去找一个我喜欢的人。” 沈秋砚心脏骤然一缩——他永远忘记了那些混乱不堪的过去,她也永远得不到他的原谅了! 那些过去的欢喜、扶持、依恋、甜蜜和背叛、离别、抛弃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了,在她决定乞求他的原谅的时候,他永远拒绝了她! 如今在他面前的,是纯粹地像月光像雪花一样的木家嫡公子木苏若,也是不再爱她的木苏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苏若到底有没有被人……文中没有明确交代,不过有身体被亵玩的情节,不适者请退散。 这个结局大体上是我当初的想法,目测还有一两更就能完结了。 大家有哪些地方不明白的我后面一起交代了。 e忍不住推一下我接下来要写的《和亲之佳音》感兴趣的童鞋可以收藏一下哦,喜欢女尊的童鞋作者专栏里也有三篇预收女尊等投喂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四十三:爱永恒 四十三:爱永恒 “殿下,你生气了吗?” 沈秋砚久久没说话,令苏若有些不安,他坐在满满一树洁白繁花盛放的白玉兰树下,诚恳道:“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么和您相处的,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以前的我的传言,好像我的变化挺大的。” “您如果不能接受可以不用娶我的。” 沈秋砚的心脏狠狠地缩了一下,她强迫自己与苏若的眼睛对视,半晌,才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对苏若问出这句话。 苏若眨了眨眼,他的手里捏着一瓣柔软洁白的玉兰花:“我与您已经有婚约了。” 所以他会顺应这个安排。 但他愿不愿意呢? 沈秋砚没有勇气再次追问下去,她还记得当她在反反复复惊悸、发烧的苏若床边守了一天一夜后,烧得迷迷糊糊的苏若无意间的呓语:“不如归去……” 沈秋砚曾经发疯一样叫他的名字,却终究没能叫得他的回头。 从恢复记忆到投水自尽,苏若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沈秋砚还来不及向他倾诉自己的思念和悔恨,苏若已经给她永远做出了审判! 无论沈秋砚心底如何痛楚不堪,再也没有人会全心全意把她的心酸苦楚看成世间最大的苦难,予她倾尽所有的柔情了。 如今的沈秋砚早已学会了忍耐和宽容,尤其面对苏若的时候更是拿出了无穷无尽的温情,她曾经得到的便要百倍千倍地回报到他的身上去。沈秋砚礼貌而亲昵地朝他笑了笑:“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愿意娶你,愿意与你一生一世共赏玉兰!” 苏若有些意外地看了沈秋砚一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既然这么爱他,当初为什么要休了他?” “是你!”沈秋砚纠正道,“不管是我以前的夫君,还是未来的正君,都是你!” 她的目光移向了一树雪白的玉兰花,目光悠远而伤感:“当时做错了事。” 从此一错再错,连向他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若醒来后只在东宫待了几天就在皇帝陛下的要求下搬到了木仲蘩的府上,成为了木仲蘩的嫡子,是以他虽然如今和沈秋砚有婚约在身,但他对沈秋砚其实并不熟悉。 今天是皇帝陛下规定的苏若例行进宫和沈秋砚培养感情的日子,他和沈秋砚说了这么多话,也觉得没什么可以继续聊的了,于是就开口告辞道:“殿下公务繁忙,我便不再打扰殿下了。” 沈秋砚看着与自己如此生疏的苏若有些难受,却没有再多挽留,她看着苏若一身白衣飘然远去的背影,忽然想到在百花楼初见到苏若时他畏惧惶恐的模样和那一天在凌波湖的冰冷湖水里救出的苏若冰冷如鬼魅的样子——苏若若是还记得过去的那些不堪,想必是永远都不可能像如今这样风姿如玉、闲逸幽雅的! 她爱的人不该永远深陷在前尘往事的屈辱狼狈里难以自拔,只是想起过去便让苏若痛苦地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他若以那样傲人的记忆力无时无刻毫不模糊地记得自己曾经受过的所有羞辱与折磨,于他无异是一场痛彻终生的酷刑。 沈秋砚望着苏若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想,或许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 当初百花楼的老鸨是让人用银针扎进他的脑袋里强行令他忘记了一切,苏若投湖时头又恰好在水底撞到了暗石,后来又反反复复地发起高烧,明明是记忆力惊人的少年,最后却把一切都忘记了。 上天给了他惊人的记忆,也在往昔给了他无尽的悲惨与折磨;如今,上天收回了这个馈赠,厄运是否也能离他而去呢? 而这一次,沈秋砚郑重地从地上捡起一朵刚刚从苏若肩头拂落的玉兰花,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她会从一开始就好好护住她已经错过了二十一年的爱人! 转角处,苏若怔怔地靠墙而站,他的手里不知何时也躺着一枚玉白的花瓣,沈秋砚衣上的熏香混着玉兰清香似乎还有一息残留在鼻端。 他的双手握成了拳,整个后背靠在还有些阴冷的墙壁上,眼睛如同起风的湖面一圈圈波纹荡漾,再不复他方才的清澈如露珠。 灰色的云笼罩在湖面上,湖水上涨,苏若在静默无人之处泪光闪烁。 手里的玉兰花瓣比世上的一切事物都要美丽温暖,将他的心都暖地如同春日的阳光——妻主,我也愿意与你一生一世,共赏花开。 “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不是么?”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应该还有一段的不过还没写完,放到番外吧。 之前答应过有位童鞋要写一个bs番外,所以目前有一个这样的番外会放在q裙里,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 再推荐一下接下来的一篇女尊《房陵遗爱》,喜欢的小天使们可以收藏一下呀。 也希望收藏一下可爱的作者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番外一:承欢录 番外一:承欢录 京城酒肆茶楼里最近流传着一本书,人人都争着要去那说书的酒馆茶楼里点上一坛酒一杯茶,然后或是倚着窗或是靠着椅子,津津有味地听上一回《承欢录》。 “啪!” 惊堂木一响,满堂皆静。 众人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那人。 动了! 只见那人缓缓抬起生了几道皱纹的眼睛,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整个茶馆里的人,然后心满意足地开始张口了。 “我们今天要说的就是寻樱居士的新作,《承欢录》。据说寻樱居士曾经在严府里做过事,这本《承欢录》也是根据那朱红宅院里她曾经亲眼见证过的一段凄美爱情写成的。” “我们上回讲到这户人家特别地讲究,每次府里的夫侍们侍寝时都得安排人专门在屋外记录女主人和夫侍们合欢的情况……” “今天的故事就要从于家公子流落风尘,严家小姐已经功成名就高中状元说起。” “当初那于家公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就被花街里的一个老鸨看上了,硬是掳了他去到自家欢楼里,换了个欢郎的花名。” “欢郎生的是花容月貌,不久就艳名远播。严小姐高中以后特意求了陛下来兰城做官,接风宴上兰城县令特地请了欢郎等一众美人献舞侍宴,众人饮酒作乐、歌舞不绝。” “忽然——不知何处一阵风吹过来,欢郎脸上的红纱被吹落,四处都没寻到于家公子的的严小姐当时就捏碎了手里的酒杯,血顺着酒流地整个手掌都是一片红,她狠狠地推开周围的几个酒鬼就朝台上的欢郎走去。” “欢郎看到严小姐也立刻就变了脸色,几乎就在严小姐推开身边人的同时也夺路而逃……” 有心急的人朝那说书人不满地喊道:“后面呢?怎么不接着讲了?” “这才讲到那儿,又要明天再来!” “不知道这荨樱居士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写出这么有趣的故事来?” “是啊,自从听了这《承欢录》,我是天天都往这里跑,就为了听下一折!” 堂下众人眼里不知何方神圣的肖荨樱正一脸忐忑地站在二楼的包间里,听着外面说书人的声音,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谁知道她写了那么多本民间都没火,就这本以当初在陵王府的所见所闻和沈秋砚与苏若之间的事构思的《承欢录》意外地得了大家的喜欢,茶楼甚至还专门找了她来把整个故事写成评书,每天由说书人最先说上一段,然后还会有些《承欢录》的狂热爱好者跑去书局买一本她的最新更新,一本书就让她赚了比过去十本书还要多的银子。 本来能出名又赚钱她挺高兴的,可没想到这故事里的主角却亲自找上门来了! 沈秋砚隔着帘子听了说书人今天讲的这一折,她的脸上神色莫辨,可肖荨樱却是吓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太女殿下如今的气势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 沈秋砚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我过来只是想问你,《承欢录》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于家公子和严小姐最后如何了?” 肖荨樱顿时头皮发麻,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眼神有些飘忽——太女会喜欢哪样的结果? “说你本来的打算就行。” 肖荨樱刚刚构思了一半的新结局被沈秋砚吓得半个字都没了,肖荨樱只好犹豫着应道:“严小姐为于公子赎了身,想要再娶他为夫,却被严家阻挠,严家家主另外给严小姐安排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于公子在严小姐成亲当天才知道这个消息,便自尽在以前他们相守过的玉兰树下。” 沈秋砚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些,微凉的水从指尖一直把那股凉意传到了她的心里,她问:“严小姐为什么会同意和别人成婚?” 肖荨樱心中暗暗叫苦,可前面他已经说了,这会儿也没办法躲避,只好道:“严小姐还是嫌弃于公子的身份,也不能承受娶一个倌奴为夫给她带来的巨大压力,最终妥协了。” 这一次,沈秋砚沉默地更久,她手里的那杯茶都已经凉透了,她才再次问道:“是不是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我最终都会放弃若儿?” 她并不在乎肖荨樱的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即使我坐到了如今的位置,还是不敢告诉所有人我的夫君是那有着‘生性淫荡祸及满门’判词的、沦落风尘的苏若?” 沈秋砚突然把手里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整个灌进了嘴里,青花瓷杯与桌面相撞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沈秋砚抬起头看着下面的人群:“把结局改了吧!” 她起身走到门口忽然顿住,没有回头地说道:“一道新的圣旨会传遍整个国家,我沈秋砚即将迎娶的夫君,不是木家的嫡子,而是先陵王王君苏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番外二:爱你如生命 番外二:爱你如生命 “公子公子,宫里出事了!” 一个小童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的时候苏若正拿着笔练习画画,那是沈秋砚当年教过他的,他至今也只会她教过的那几笔。 苏若有些可惜地看着被那一惊一乍的童子吓得落错了笔的画,有些遗憾地把那张纸拿开了,那是他这么多幅里画的最好的了。 他把废纸扔进旁边的纸篓,不甚在意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苏若醒后不久就住进了木仲蘩的将军府,对外的名义也是木仲蘩流落在外的嫡子,木仲蘩便给他安排了一个童子贴身伺候,这童子名叫小杜,性子纯真,做事也踏实积极,就是稍微毛躁了一点。 小杜憋了一路,一听到苏若问起,立刻就忍不住了:“公子,我刚听护送将军进宫的侍卫说,太女殿下今天早上突然给陛下上了一道折子,说是找到了她失散多年的王君,要立那位公子为太女正君!” “公子,当初您和太女殿下的婚事也是殿下亲自求来的,怎么突然就能说不娶就不娶了呢,这不是欺负您吗!” 小杜正愤愤地为他们家公子抱不平,却忽然发现苏若已经呆住了,新铺的宣纸上又晕开了大团的墨,苏若就那么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那张白纸看,嘴角竟然还露出了笑。 这是,伤心过度,神志不清了? 小杜顿时慌了:“公子,您千万别想不开,就算没了太女殿下,您是将军的嫡公子,这京城里多得是人争着求着要娶您!” 苏若正准备给他解释一下,沈秋砚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谁和你说的孤不娶若儿了?” 小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用一种看着渣女的眼神狠狠地瞪着她:“我们公子这么好,绝对不要做侍!” …… 沈秋砚无语之余还有些欣慰,只是苏若还在她面前,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小杜解释这些,好在后面跟着的木晨十分迅速地将小杜拉走了,将独处的空间留给剩下的两个人。 苏若有些尴尬,还有些没有消化干净的激动和忐忑——沈秋砚还不知道他又恢复了记忆,忘记了一切的他应该怎么面对这个消息? 只是这时的沈秋砚也有些忐忑,因而并未注意到苏若的不自然。 她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才看向他的眼睛。 自从苏若醒来,她便有些不太敢看到他那么澄澈明净的眼睛,她总忍不住想到,是她害地当初的若儿永远失去了这种纯净。 她不在意苏若的身体曾经被别人碰过,可她总不能忍受害他跌入泥潭一身污名的是她! 曾经她以为为苏若换一个身份是在保护他不必受到世俗言语的诘难,后来才明白那些自以为是的安排不过是为了让她的心得以稍微摆脱那种负罪感——她想,当初苏若宁死也不愿意背负着苏若的记忆却用玉兰的身份留在她身边,便是难以忍受她对“苏若”的抛弃吧? 那么,她便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让若儿知道,她娶的,不是光鲜亮丽的重臣之子,而是她过去的、曾经明媒正娶的夫君! “若儿,你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如今的苏若毕竟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他或许是不愿意去背负那些在他的记忆里从未存在过的事情呢? 苏若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他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变得燥热,他感觉自己有些想哭,又立刻拼命忍住了。 他以为,沈秋砚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提起她们的过去了,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再承认“苏若”曾经的存在了! 所以当他在将军府里发现自己的记忆竟然在慢慢恢复的时候选择了隐瞒。 自尽的事做一次就够了,既然他还活着,既然他忘不掉她,即使是做“失忆了”的陌生人,他也愿意继续站在她身边。 那时他以为,“苏若”再也没有资格站在沈秋砚身边了。 可是突然之间,沈秋砚竟然公开承认自己要娶的就是当年的陵王王君,是如今声名狼藉又孤单一人的先丞相之子,苏若眼睛终究忍不住红了:“你不嫌弃他吗?苏丞相一家都被抄家问斩了,娶一个罪臣之子对你毫无助力!” 沈秋砚如何看的苏若如今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将白雪明月一样皎洁无暇的人搂进了怀里:“若儿,不管你记不记得,我这一生都只会娶你一个人。” “我想让你,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沈秋砚对你的爱,从四年前就开始了,并且直到生命的尽头,永不会停歇!” “若儿,如果我的自作主张让你生气了,你可以打我骂我,只要你还愿意嫁给我!” “即使你一辈子也不会再爱上我,我也愿意一生一世将你捧在心上!” ——一切都是我欠你的! 阔别四年,苏若重新感受到了沈秋砚的怀抱,她比当年更壮了一些,拥着他的胳膊更有力了些,她的怀抱也更温暖更迷人了。 他忍不住也抬起了手想要如当年一样环住她的腰。 手几乎就要不受控制地搭上沈秋砚的腰的时候,苏若终于强迫自己停了下来,他记得自己现在是失忆的苏若,不爱沈秋砚的苏若——当初选择了隐瞒,便得一直瞒下去! 为什么不现在就向沈秋砚坦白呢? 苏若又高兴又心痛地想,他其实不敢面对沈秋砚,他知道沈秋砚曾经说过不在意他的失身,可他却始终记得当初沈秋砚气急之下愤怒痛心的嘶喊。 她明明是在乎的,她明明最爱的是冰清玉洁的男人。 他没有办法让自己毫无廉耻地,明明知道自己身子肮脏,还不要脸地贴在沈秋砚身边。 苏若已然伸到了沈秋砚腰上的手终究还是极慢地垂了下去,拥抱着苏若的沈秋砚并未发现。 “若儿,怎么了?” 沈秋砚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苏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睛比开始的时候还要红了,她忍不住就往最坏的方向想了:“你……不愿意我碰你的话推开我就行了,不用委屈自己。” 苏若心里更加难受了,他拼命克制着眼泪,抓着她的袖子不停地摇头。 沈秋砚见着他这幅样子也心疼地不行,见他的手还抓着自己的袖子,便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 苏若已经要忍不住落下泪来了,他真的忍不住想要告诉沈秋砚真相,又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难以承受的眼神。 当初发烧时混乱的梦里沈秋砚那个冰冷的眼神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明明她就在跟前,明明她温言软语对他呵护备至,苏若总是忍不住想,万一就有那么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几率,沈秋砚知道一切以后会怨恨他嫌弃他呢? 他再也没有勇气像当年一样咬破了唇默默承受她的离开了! 沈秋砚不知道苏若怎么越哭越厉害了,她手足无措地抓着他的手哄道:“若儿,若儿,别哭!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沈秋砚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欺骗她呢?! 就算她怪他恨他,再也不对他好了,他也不能这样瞒着她一辈子! 泪眼朦胧的苏若突然伸手狠狠地搂住了沈秋砚的脖子,他用力把自己贴在沈秋砚的身上,闭着眼飞速地开口:“如果我恢复了记忆你还愿意娶我吗?” 泪水就像他投湖那一晚的雨,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苏若垫着脚,紧紧抱着她的脖子,抿紧了唇,紧张地连呼吸都忘了。 …… 寂静无声。 长久的沉默终于一点点抽光了苏若血液里所有的勇气和期待,原来那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才是她的答案。 苏若明明心里苦地连胃都有些疼了,却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他缓缓松了力道,慢慢把快要碎掉的心重新挤回心脏里去,疼痛从四肢百骸袭来,踮地麻了的脚有些失了知觉,一点点落回了地面。 他狠狠咬了下唇一口,才下定了决心收回自己不自量力的手:“对不起,是我冒犯您了,殿……” “砰” 苏若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被沈秋砚全然困在了两人放肆的热吻之间,沈秋砚一只手垫在他脑后,另一只手箍在他腰上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火一样的吻肆意燃烧在两人的唇齿之间,牙齿与舌头一次又一次碰撞分离,他们都吻地很用力,似乎想要用这种热情消弭持续在心头下了三年的冰雪。 沈秋砚将苏若抵在衣柜上,檀色衣柜衬托下的苏若如皓月清波,每一次呼吸与眉目流转都动人心魄。 沈秋砚疯狂地拥吻怀里阔别已久的爱人,依稀水声里时而传来她难以自制的爱语:“我爱你……我爱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