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云遮断归途》 再回首（1） 一 在高铁站出口，米兰一眼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认出了正东张西望的青萍。 接过行李，米兰说青萍你来的真是时候，昨天宁城还热得一塌糊涂。还记得那年九月你刚来宁城上大学时的样子吗？居然穿了件长袖厚布褂子，一看就是北方来的，热得满脸都是汗，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大巴蕉扇子一刻也不离手。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映入彼此眼帘的，是精致妆容下掩饰不住的大眼袋和鱼尾纹。 算起来，大约又有十多年不见了，她们都过了不惑之年，虽然在微信朋友圈里时而有些互动，春节彼此问个好，联系一直都有，但真的见面，还是感到有些隔膜。毕竟这二十几年来，两人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人生际遇完全不一样，大段的认知空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填充的。 两人走出火车站，没有商量，米兰很自然地就把车开到了宁城大学的校门口。 这些年，外面的世界千变万化，学校围墙外建起了许多高楼大厦，修了地铁，如果不是米兰开车，青萍恐怕会迷失在去宁大的路上。 宁大却几乎还是几十年不变的老样子，古朴c厚重c安静。校门上方，伟人题写的“宁城大学”四个金色大字依然如故。一条小马路把校园分成南北两部分，南园是生活区，北园是教学区。正值中秋小长假，又是大清早，校园里静悄悄的。 走进南园，她们自然而然地来到共同生活了四年的宿舍旁的一片小松林里，拣一个稍微干净些的石櫈并排坐下。小松树长高了，小松林显得有些拥挤，石櫈似乎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 移步北园，走在通往教学楼的甬路上，走进图书馆阅览室里，坐在体育场大看台上，大礼堂里的开学典礼仿佛刚刚散场一上午时间，她们几乎走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追忆属于她们青春年少时的共同经历，累了，就坐在台阶上，草坪里，大阶梯教室的座位上，就像二十多年前一样。青萍说二十多年过去，真是物是人非啊。米兰说虽然生活在宁城，我也有好几年没来宁大了呢。 太阳渐渐爬到头顶，仰卧在草坪上的米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乖乖，我说怎么肚子叫了，11点半了耶，中午想吃点儿啥？米兰故意学着东北话问青萍。青萍笑道，大排面c梅花糕c糯米糖藕c小笼包，这“四大香”梦里都会馋醒。米兰说你点这几样儿还真把我难住了，一个地方恐怕凑不齐，咱一天找到一样还差不多。 两人走出校门，来到小马路边，过去她们经党光顾的那家包子铺已改为炸鸡店了，有几个男女学生在排队刷手机支付。两人拐到解放路，当年吃大排面小笼包子的路边小店已经装修成江南风味餐馆，让她们惊喜的是，大排面和小笼包子两样主食还保留在食谱中。二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这两样，又要了桂花盐水鸭和凉拌笋丝。青萍望向窗外，笑着说，如果穿越到二十年前，咱俩看到窗子里坐着的就是俩富婆。 吃罢午饭走出餐馆，青萍说米兰你不用送我去酒店了，行李先放你车上，我要坐一坐宁城的地铁，我们上大学时宁城还没有通地铁呢。 撒这个小谎时，青萍心里微微有一些内疚，不自觉地就有一点耳热心跳。二十几年的资深闺蜜，她们一起哭过一起笑过，曾经几乎无话不谈，有一些小秘密只属于她们两人，连丈夫都不知道，也许真的没必要跟米兰撒这个谎。可是话到嘴边，青萍还是咽了回去。 米兰没有发觉青萍的心理活动和些微的内疚与不安，说那好吧我刚好下午约了个采访就不陪你了晚上再聚，边说边坐进红色小跑车驾驶室，按下车窗向青萍挥了挥手，绝尘而去。 －－－－－－题外话－－－－－－ 离开大学校园20年，重回母校，已物是人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2） 二 青萍骗了米兰。她当然不会去坐地铁，她觉得地铁就像硬塞进城市肚腹里的异物，粗暴生硬，冷漠无情。行色匆匆的乘客坐进去只为赶路，看不到城市的风景感受不到城市的温度，所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冷若冰霜的。最主要的是，宁城的地铁不属于青萍的记忆，她甚至有些讨厌这个破坏自己对宁城记忆的庞然怪物。她要再走一走这条在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解放路，就像夜深人静之时，悄悄翻一翻少女时记下的私密日记。 也许在中国的每个城市都有一条解放路，青萍生活的安市就有一条，比宁城的狭窄破败，更没有宁城解放路两旁状如华盖的法国梧桐。刚毕业那几年，心情苦闷之时，青萍也会偶而去一次安市解放路，聊解对宁城的思念之苦。杏花春雨之时，撑一把伞，行走在安市的解放路上，眯起双眼，路旁一树的杏花便幻化为宁城梅花山里的红梅。 宁城解放路旁长江南北货商店门面敞开着，各色干鲜果品尽收眼底，还是青萍上学时流连许久只因囊中羞涩不得不忍痛割爱的那些美食。青萍驻足观望，见店主是位已经谢顶的中年人，有几分像电视里的夏东阳，此时正歪坐在门前的布艺沙发里，手执一把印有梅兰竹菊图案的折扇假寐，决定不去惊扰，继续前行。 时令已经入秋，昨晚刚下过一场雨，巴掌大的梧桐叶片被雨水洗得干净碧绿，闪闪发亮。无风的午后，空气清新而温热，深吸一口，是熟悉的带着些伤感的味道，青萍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眼睛一酸，竟涌出两行泪水。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九月，宁城的天气出奇的热，宿舍旁边的小松林里一片蝉鸣，像滚油煎熬，又如竹筒倒豆，搅得人愈加烦躁不安。青萍第一次离家外出上学，而且是遥遥几千里，思乡之情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饭吃不香，觉睡不踏实，每天数着日历算离开家乡的日子。酷热难耐的正午，室友们都钻进帐子里午睡，她一个人悄悄走出宿舍，来到小松林，内心中沉重的压抑情绪终于像决堤的海，奔涌而泄。 不知哭了多久，青萍觉得肩头被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透过朦胧的泪眼，青萍看到住在自己上铺的米兰那张白白瘦瘦的小刀条脸。米兰说青萍你是不是想家了？这一问不要紧，青萍的啜泣变成了大哭。米兰有些慌了，说青萍你不要哭好嘛，慢慢习惯就好了，我上高一刚住校的时候也想家，也哭过，到高三时又开始恋学校，放假都不爱回家呢。 这一说果然奏效，青萍慢慢放低了哭声，最后变成了一声接一声的啜泣。米兰用手帕帮青萍揩眼泪，边问青萍你老家是哪里的？兄弟姐妹几个？来宁城坐了多长时间的火车？食堂的饭菜还吃得惯？交谈中，青萍逐渐平复了情绪，收住了抽泣。 米兰说我陪你到解放路百货商店买条裙子吧，穿厚褂子可不要热死了。青萍笑着点点头。走出小松林时，两个姑娘手拉着手，脸上洋溢着十八岁女孩子特有的喜悦，俨然是一对相处多年的好姐妹了。 －－－－－－题外话－－－－－－ 她要再走一走这条在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解放路，就像夜深人静之时，悄悄翻一翻少女时记下的私密日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3） 三 当年的解放路百货商店现在已经变成了现代化的沃尔玛超市，青萍停下脚步，细细端详这个挂满各种广告牌的大超市，努力寻找当年百货商店的影子。大楼的轮廓还在，楼的外墙和内饰早已面目全非。门前的台阶上，或者哪块地砖哪个角落里，一定留下过自己的足迹，还有他的。青萍c米兰c肖一飞，三个少男少女欢笑着走出商场大门挥手说“拜拜”的场景，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肖一飞，这个名字不用提起，只要每次从脑海中滑过，都会带给青萍一种别样的感觉，就像陈年的伤疤，虽然早已经不疼了，但是闲来无事时总不自觉地会摸一摸，下雨阴天有时还会隐隐地发痒。 与肖一飞的结识就是那次和米兰到解放路商店买裙子，后来每每念及当天的场景，青萍都觉得这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她必须要历的一场情劫。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在那个中午去小树林哭泣？为什么米兰要去安慰她，还偏偏提议去商店买裙子？为什么不去别的商店，而是解放路百货商店？为什么恰好就遇见了他，米兰还要主动上前去搭讪？人生的好多邂逅看似偶然，其实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那天两个女孩子来到挂着各色各样裙装的柜台前，正碰上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与女售货员交谈，大概意思是他妈妈与女售货员年龄身材差不多，请她帮着试试他挑的衬衫是否合适。女售货员边帮忙试衬衫边夸男同学真是个孝顺儿子她如果有这样一个儿子睡觉做梦都会笑醒的。男同学不好意思地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赧然一笑。米兰捅一捅青萍说这男孩子是你老乡吧，你两个说话的口音一模一样呢。于是上前问，同学你是安市来的吗？男同学转身望向她们，说我是顺市的，与安市是邻市。米兰说我说嘛口音这么像果然是老乡，说着忙把青萍往前边推，说她叫青萍，来自安市，宁大中文系大一的，你是哪个学校的呢？男同学说我是宁城工学院的，学工民建专业，也上大一，我叫肖一飞。整个过程，都是米兰跟肖一飞两个在说，青萍只是个看客，肖一飞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中等个儿，微壮，浓眉c阔目c方脸，眼距似乎有些宽，总之是跟她的某个男同学差不多的模样。青萍进试衣间试裙子出来的时候，米兰与肖一飞有说有笑已经熟络得像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了。 青萍至今清晰地记得，那天她买了条紫地儿黑波点配细腰带的富春纺连衣裙，售货员说这一款裙子正在换季打折，蛮划算的，圆领无袖，清清爽爽，也很适合你们女学生穿。肖一飞给他妈妈买的是一件月白色乔其纱衬衫，衣领前胸上还有一些本色的人工刺绣。这让青萍不禁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勾起了想家情绪来，内心又是一阵伤感。 －－－－－－题外话－－－－－－ 人生的好多邂逅看似偶然，其实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4） 四 大学里，环境是陌生的，老师是陌生的，同学是陌生的，学习方法也是陌生的，青萍甚至在一次文艺理论小考中还拿了个不及格。青萍数理化学得都不差，选择上中文系，是因为中学语文老师说她作文写得好，有当作家的潜质。后来她觉得也许每个学中文的同学背后都有这样一个将他们引向“溜光大道”的中学语文老师。可到大学后她才发现，大部分同学都熟知的唐诗宋词，她却要另外花时间去背诵。而且，中文系也远不是单单写写作文那么有趣，一些学科也是极其枯燥的。青萍被各种烦恼缠绕着，觉得大学上得一点意思也没有，远没有中学时向往的那么美好，幸好有米兰相伴。米兰去食堂吃饭要喊青萍一起走，去教室上课要喊青萍一起走，教室里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似乎就是她们的专座，甚至去水房打水去厕所方便去浴池洗澡米兰也要叫上青萍。在同学们的心目中，米兰和青萍就像一对孪生姐妹，有米兰的地方一定有青萍，有青萍的地方，米兰也一定就在不远处。 在一天天的苦熬中，国庆节来到了。因为是新生的第一个长假，宿舍里六个同学，除家乡远在东北的青萍外，本地的和附近省份的同学都选择回家过节。米兰的爸爸也派车来接她回家了。青萍眼巴巴地看着米兰坐上车离去，心里空落落的，像丢失了魂魄。 傍晚时分，斜阳照进宿舍的窗子，青萍忆起了在家乡时无数个这样的黄昏，妈妈在厨房做好了饭菜敲门喊她出去吃，有时解一道方程做一道几何证明题正沉迷其中，妈妈要喊上好几遍，不免又是一阵伤感。 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宿舍门笃笃响了。她拉开门，惊异地看到肖一飞正站在门口，夕阳染红了他的头发c眉毛c脸颊c白色t恤，连眼镜片也反射出红色的光芒来。后来的许多年里，青萍的脑海里时常会闪现门框里站着的这个金光闪闪的大男孩，就好像《西游记》里观世音菩萨派来救苦救难的座下弟子。青萍也一次次对自己当时的表现感到不满意。她记得好像慌慌张张地引他进屋坐在自己的方櫈上，自己则坐在床边，忽然又想起待客之道应该是倒水斟茶，忙又站起身找暖水瓶和水杯，笨手笨脚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因为是刚从水房打来的，很热，肖一飞吹了半天也没喝进几口。 肖一飞是个健谈的男孩，坐下来就连珠炮似地问宿舍里的同学是不是都回家过节了，她对大学生活适应了吗，有没有接到家里的来信肖一飞滔滔不绝地问，青萍只能作“是”或“嗯”的回应。接下来是肖一飞说他自己，说最近系里举行篮球比赛，他作为替补队员上场，连连投进几个三分球，关键时刻反超对手赢得胜利，引得老师和同学们都对他刮目相看。青萍是体育盲，球类比赛只看中国女排，其他的一窍不通，对肖一飞的得意讲述也只能报以倾听微笑或点头。她觉得自己当时是那么的木讷愚笨，竟然不会主动找出一点儿新鲜的话题与肖一飞分享互动，一会儿工夫两人就都沉默无语了。 肖一飞突然说青萍明天上午你有空吗？我要去解放路百货商店买一件过冬穿的大衣，宁城的夏天热，冬天也是很冷的，妈妈担心他自己买不好，让他请一位女同学当参谋，他们班三个女生都回家过节了，于是他就想到了老乡青萍，如果青萍不是很忙的话，希望能帮帮他。青萍嗫嚅着答应了。后来的日子里，青萍对自己的这一表现也不满意，她想如果是米兰，一定会表现出十分的兴奋甚至是欢呼雀跃，不会像她这样给肖一飞的感觉是有些勉强甚至不太情愿。 那次去解放路百货商店，肖一飞没有买到合适的大衣，试了几件，问青萍意见，青萍都是不置可否。她确实没有这样的生活经验，家中哥哥甚至青萍自己的衣服都是妈妈帮着打点的，什么时候征求过她的意见呢？两个人只逛了很短的时间，就各自回学校了。 －－－－－－题外话－－－－－－ 初恋，不是因为他有多好，而是因为他是恰好在花儿开了的时候飞来的那只蝴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5） 五 宁城的冬天果然是阴冷的，白天坐在教室里上课冷，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睡觉更冷，更阴冷的，是青萍孤独寂寞的心。 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晚饭后，米兰不再喊她去自修室学习或阅览室看书，而是有意躲着青萍，匆匆忙忙收拾好书包就独自走出宿舍门，常常是晚上十点以后宿舍已经熄灯了才回来。青萍在下铺听米兰蹑手蹑脚用钥匙旋开宿舍门，放下书包，换上拖鞋，拿起脸盆去盥洗室刷牙洗脸洗脚，然后就是打开小瓷瓶往脸上拍雪花膏，坐在方櫈上又沉思良久，才爬到上铺，躲到帐子里借手电筒的光亮写日记，再后来是看放在枕头下新出版的琼瑶小说。虽然寝室里只有门楣上方的麻玻璃透进的走廊棚顶小白炽灯炮发出的微弱的光亮，青萍此时闭着双眼面壁佯装熟睡，但是米兰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形成清晰的画面在青萍的头脑中闪现。 青萍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米兰不高兴，不再认她做朋友。 早晨第一节课是现代汉语，米兰还没有起床，黛琳喊青萍咱俩一起走啊。青萍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见米兰还没有动静，就悻悻地随黛琳出了门。 青萍发现，米兰是在课间休息时才偷偷溜进教室的，没有坐她们俩过去常坐的第二排中间位置，而是坐到最后一排，也不与旁人搭话，掏出一本书兀自看起来。 两个星期，三个星期，已经是第四个星期了，同学们都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米兰还是独来独往，夜里晩晩地回，早晨晩晩地起，上课时坐最后一排座位。 那些日子，青萍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去水房打开水，一个人去教室上课，一个人去阅览室读老师规定的必读书目，总觉得时间太少，书目太多，读了后边，又忘了前边。 那个冬天宁城似乎格外的潮湿阴冷，校园里到处是沾着雨水露珠的落叶，冬青的幽绿是冷冰冰的，青萍踽踽独行的身影一定看起来极其可怜。那个时期，校园广播里总是播放《让世界充满爱》，后来的几十年里，青萍每次听到这首歌，都会有寒彻心底的感觉，无论是在盛夏还是严冬。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青萍成绩平平，好在没有挂科。她最有把握的写作课，是写一篇命题作文，题目是《思念》，题材c体裁任选。青萍写的是一篇散文，写离家求学游子对家乡及亲人的思念，因为有自己的思想情绪在里边，自认为是饱含深情的，也只得了4分。米兰却得了5分，而且是作为范文在课上朗读的。米兰写的是一个大一女生对中学语文老师的思念，体裁是短篇小说，假借的主人公名字叫夏莲，思念的因由是语文老师是第一个闯入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她写信表白过，得到的回应是老师的婉拒，毕业时她悄悄将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隔窗丢在了老师办公桌的教案上，埋葬了一段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的爱情。教写作课的吴教授是一位中年女老师，平时上课时不苟言笑，装扮是中性化的西服套裙，很少与同学们有授课内容以外的其他交流。吴教授读米兰作文的片断，情绪十分饱满，脸颊微微泛红。青萍听得耳热心跳，回头偷看一眼米兰，见她依然埋头看自己的书，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题外话－－－－－－ 爱情诚可贵，友情价更高。因为，爱情要求是专一的，而友情是不排他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6） 六 期末考试结束后，同学们从紧张的复习中解脱出来，像脱缰的马儿，看电影的，去舞厅的，滑汗冰的，各寻放松的方式，假期也马上就要来到了。 周末的晚上，室友们不知都去了哪里，宿舍里冷冷清清的，惨白的日光灯下，只有青萍一个人坐在写字台前，穿了件大红色滑雪衫，抱着个橡胶暖水袋，一字一句地读杨沫的《青春之歌》。 这时米兰回来了，说青萍你怎么没出去呢？青萍奇怪地反问，晚上没课，考试也结束了，不用突击复习，出去干啥呀？米兰沉吟了一下，说也是，你要是没事，咱俩出去走走啊。青萍的心颤动了一下，鼻子有些酸，情绪上有些委屈，心说我有啥事呢，最近不都是你成天躲着我自顾忙自己的不喊我了么？心里这么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把书合上，起身跟在米兰身后走出宿舍门。 两人走出南园大门，拐进灯光昏暗的校门外小路，又走到灯火辉煌的解放路。大片的梧桐叶已经落尽了，只有冬青树叶还在路灯下泛着幽幽的绿光。宽阔的解放路上行人稀少，路边卖梅花糕的老阿姨还没有收摊，缩着两手站立在风中，泥炉里冒着白色的水蒸气，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见她俩走过来老，老阿姨忙说小姑娘刚出炉的梅花糕啊要啊？米兰说梅花糕是宁城著名的风味特色小吃，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吃过后还大加赞赏呢，咱俩一人买一只吃吃吧。新出炉的梅花糕有些烫嘴，两人一边吹一边吃，外面的面皮糯糯的，里边的红豆沙甜甜的，米兰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青萍心情也晴朗起来。 吃罢梅花糕，米兰一边用纸巾擦手上粘着的稀豆沙，一边不经意地问，青萍你有男朋友吗？青萍的心像被敲击一下，脸腾地红了，好在是在路灯光下，米兰并没有发现她的窘态。青萍说米兰你净胡说，我才多大就有男朋友？米兰笑了，你多大了？过18了吧！咱宿舍好几个人都有男朋友了呢。马莲的是大三的老乡。木子的比她大8岁，已经毕业了，在国家部委工作，就等她毕业好结婚。黛琳的是青梅竹马的同学，考到北大了，鸿雁传书却不得相见，正苦恼着这一切对青萍而言是那么陌生，这些她每天一同上课一起吃饭一屋睡觉的女同学原来个个都人小鬼大，背后竟隐藏着这么多故事。她惙惙地问米兰你有了吗？米兰嘻嘻笑了，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青萍说米兰你肯定有了，不然最近怎么成天神出鬼没的也不喊我了呢？典型的重色轻友嘛！米兰说青萍你说的好难听，什么色啊，都是友好嘛，就是男朋友女朋友的区别。青萍说那就是有了男朋友不要女朋友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已经折回了校园。青萍内心轻松许多，又不自觉地被另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搅扰起来。 －－－－－－题外话－－－－－－ 撒旦错了吗？亚当夏娃该不该吃那只苹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7） 七 放假前的一个傍晚，肖一飞又来宁大找青萍。 宿舍里只有青萍和米兰两个人，其他的女孩子晚饭后都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小鸟一样不知飞向何处了。开门放肖一飞进来，米兰先是一愣，旋即热情地打着招呼，说肖同学是你呀你还记得来看我们青萍啊，以为早把我俩忘脑后了呢。肖一飞笑着说那怎么能呢，宁城的东北老乡就这么几个，所以格外珍惜，不像你们本地人，中学不是一个学校甚至一个班级的同学都互不相认。米兰说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无情无义了呢，不过你说的也是这么多老乡同学一个个看过来岂不要累死掉了。米兰草草地束起马尾巴，抓起桌上的书包，边起身往外走边说肖同学你坐下陪青萍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了，话音未落就像一阵风一样闪出宿舍房门，人离开好久门口悬着的半截门帘还在摆动。 肖一飞收回目光，问青萍什么时候回家，能不能坐同一趟火车，三十多个小时，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两人对了一下放假时间，差三天呢，肖一飞学校放假更早些，他说他妈妈思子心切，告诉他放假别耽搁第一时间就要往回返，学校给订的火车票也正好是假期前一天晚上的。青萍说那你就先走吧，我的票还没订下来呢。嘴上说得挺轻松，内心里却有一点失望。 青萍问肖一飞，每次都听你说妈妈怎么没听你说过爸爸呢，肖一飞眼镜片后面的目光忽然就暗淡下来，沉吟半晌，低沉着声音说我爸爸没了。青萍说我也打小就没了父亲，父亲是抗洪抢险烈士，我从小到大都享受民政部门的抚恤金。见肖一飞不想接话茬，青萍也就不好接着往下说，两只手也开始不自在起来不知放到何处。忽然想起了抽屉里的苹果，忙拿出一个用水果刀削起来。青萍从小爱吃苹果，削苹果皮技术也是一流，从头至尾削下来都不会断条，掀开果皮，是一只白嫩水灵的苹果。 青萍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肖一飞，好似不经意地说，肖一飞我把通讯地址给你，假期你没事时可以给我写信，开学时咱俩也可以一同返回宁城。说完又拉开抽屉找纸笔写地址。肖一飞三口两口吃了苹果，揣了地址，起身说得走了。青萍心头不觉升腾起不舍的情绪来，又不好表露更不能明说，忙站起身说我送送你吧。 两人走出校门，拐进门前的小马路。天黑透了，路灯已经亮起，在小路上投下一长一短两个移动的人影。青萍觉得肖一飞离自己好近，甚至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小路上时不时走过一对携肩揽腕的情侣，有说有笑，好生幸福。昏黄的灯光下，鹅黄色的腊梅花开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花开应该有几日了，青萍每天都从这里走过，只有今天才注意到腊梅的香气，闻起来特别的愉悦。 这条细细长长的小路，青萍几个月来不知走过多少次，有几次同米兰逛街玩昏了头，眼看着上课要来不及了，一路小跑往校园赶，恨这条路怎么甘也跑不到头。这次，青萍觉得这条路忽然变得这么短，只一会儿工夫就走到了头。望着肖一飞穿过大马路踏上公共汽车，青萍的心中怅然若失。 －－－－－－题外话－－－－－－ 他的出现，恰好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这就是初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8） 八 终于回家了，回到了日思夜念的妈妈和哥哥身边。呆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可以御下厚重的滑雪服，四肢也可以自由伸展开来而不必蜷缩着腿抱着胳膊了。吃妈妈包的酸菜馅饺子，听周遭熟悉的乡音，被浓浓的爱紧紧包裹着，青萍吃得香睡得好，不再感到一丝一毫的孤单和委屈。 这样的舒坦生活过了没几日，青萍的心中忽然又莫名地生出思念来，像春天种在地里的豌豆种子一样，先是冒出两个小荚，然后生出两片叶子，后来植株越长越高叶片越来越多，抛出了藤蔓，弯弯长长缠缠绕绕。她每天都要问妈妈有自己的信来没有，妈妈奇怪地问宝贝女儿都回到妈身边了谁还会给你写信呀，青萍嘟着嘴说同学嘛。 春节后的一天，妈妈终于兴冲冲地带回家一封信，青萍迫不及待地抓到手中，定睛一看是米兰寄来的，心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望，“重色轻友”四个字不知不觉从脑海中跃出来。想到这里，青萍把自己逗乐了，拿起剪刀小心地剪开信封，米兰小小的飞舞的字迹一如她活泼灵动的身形呈现在青萍眼前。米兰信中说青萍你这家伙一回到家就把我忘脑后了吧，说好的到家就写信来的过了这么久都没写。米兰说你老乡不是说我们无情无义吗，我这个假期可是遍访了同学老师，我们还搞了一次篝火晚会好几个同学都喝多了。米兰又说同学中成了三对情侣，有两对原来高中时就绕过了老师和同学的视线暗结情愫，有一对中学时貌似两个冤家成天吵闹，真是让大家瞠目结舌，有女同学说当时还帮女孩骂男孩来着，真是“港都”得很咧。青萍放下信，想米兰的拜访对象有没有那个男语文老师呢，又拿起信，目光停留在“你老乡”三个字上，脑海中不觉浮现出那个金色黄昏。 青萍依旧每日催问母亲有没有信来，母亲奇怪地问信不是来过了吗怎么还盼，青萍无言以对，心中的藤蔓却越来越长越爬越高。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了，依然没有信来，青萍心中的藤蔓长成了思念的小树。青萍说妈我要提前上学了，妈妈奇怪地问你不是想家想得不行怎么假期没结束就要回了呢，青萍说米兰约我提前回去要搞一个社会实践。青萍说这话时，有一点脸红，心知不该跟妈妈撒这样的谎，可是又无法找到更合适的托词。 青萍提前三天坐上了返校的火车，青萍猜肖一飞学校比她的学校早三天放假，也许会早三天开学，他们或许能在火车上相遇。这次相遇她一定要把心扉敞开，多同他讲话，讲她从小到大难忘的过往经历，讲自家里春节期间发生的各种事情，讲米兰信里说的有趣的故事，她也要问一问肖一飞他的父亲是怎么没的，什么时候没的，他和母亲是不是吃了不少的苦。她开始心疼起这个一个人跑到商场给母亲买衬衫的男孩子，他一定承担了比一般男孩更重的家庭负担，体力上的，情感上的总之，一路上三十个小时，她绝不要让旅途显得有一点寂寞。 安市的下一站就是顺市。车进站后，青萍急切的目光透过车窗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寻找熟悉的浓眉c阔目c方脸c眼镜，生怕错过一个角落一个人。站台上的人上车的上车，出站的出站，渐渐散尽了，火车又徐徐开动，青萍收获的是失望。 －－－－－－题外话－－－－－－ 第一次尝到苦苦等待一个人的滋味，思念由缠缠绕绕的藤蔓长成相思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 九 江南春来早。还没出正月，地面的阳气就开始上升，熏得人身体暖暖烘烘的，大白天都恹恹的想睡。 腊梅谢了，郊外的红梅开得正艳。春的气息也吹进了这个挂着102标牌的女大学生宿舍。宿舍里的女孩子们仿佛一夜间就缷去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五颜六色的开司米毛衫，花蝴蝶一样地飞进飞出。节假日，她们会约上老乡或男朋友去郊外游玩，回来后纷纷传看游玩时拍下的彩色照片，个个笑容灿烂，人比花还要美丽。忽然哪一个注意到了床铺上正捧着大厚书研读的青萍，问青萍你那个小护身符米兰最近怎么总不在宿舍，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青萍说净胡说米兰怎么就成了我的护身符，她为啥不在宿舍我咋会知道，心里却也有些微的不痛快。 周末，宿舍里又只剩下青萍一个人。窗前的白玉兰树缀满了花苞，两只鸟儿飞来，落到枝头，一只掉过头回望另一只，二鸟对望好一阵子，叽喳着双双飞走了，只有玉兰花苞在微微颤动。一阵暖暖的夹杂着花香的轻风吹进窗子，拂动着书页，青萍案头已经发黄飞边的《红旗谱》翻看了没有几页，便再也读不进去了。合上书，拉开抽屉，一本红色横条信纸展现在面前，不自觉地拿出来，拧开钢笔，开始写信。 先写出“一飞”两个字，踌躇了一会儿，前边又加了个“肖”字，端详了半天，把信纸撕下揉皱扔进纸篓里，在另一页果断地写上了“肖一飞”三个字。青萍写道—— 肖一飞同学： 上学期末一别，至今已两月有余，不知你何时返校的，假期生活过得可好？ 转眼间新学期已经开始，我这里逐渐适应了新的学习节奏，也不像上学期那么想家了，也许这就是成长吧。小时候总是盼着长大，长大了就有了长大的烦恼，可是，生命的长河总要不断奔流向前，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我们都不会也不可能拒绝长大。 人的生命有如大自然的四季轮替，花开花谢。说起花开，听说东郊梅花山上的梅花现在开得正好，下周日如果你有时间，咱们可以一同前去观赏。 祝安好！ 青萍 信是一口气写完的，再回过头来斟酌，青萍觉得字字句句都是内心真情的流露，再找不出别的更好的词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她把信折好，小心地装进雪白的信封里封定，贴上4分钱的邮票，写上宁城工学院和信箱号，书写收信人姓名时，情绪不免又是一次小激动。 走出宿舍门，来到校门口的绿邮筒前，这时的青萍开始犹豫起来，她一点也想不出肖一飞收到这封信时会是什么反应。此时的青萍，只顺从自己内心的召唤，无论如何，她要有一次与肖一飞的独处，把压在心里想说没说的话统统说出来。想到这里，她果断地把信投进邮筒，一颗心一下子就空了。 －－－－－－题外话－－－－－－ 女追男隔层纱，其实是个谬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10） 接下来的一周，青萍饱受了等待的痛苦和懊悔的煎熬。 按照同城信件邮寄的速度，第二天的某个时候，在教室里，在饭堂中，在宿舍里的书桌上，这封寄托着青萍无尽思念和美好向往的书信就会寄到一飞的手中。他对她的来信会感到突然吗？他，一名理工男，能读懂她一个文科女的小小心思吗？他会激动不已吗？他会看轻自己吗？他会立即给自己复信吗？他会立即跑来告诉她他的决定吗？他会与自己一同畅游春日的梅园吗？ 没有，什么回应都没有。第二天傍晚，立即跑来的猜想首先破灭了。第四天，青萍又否定了及时复信的猜想。第五天，一同畅游的猜想也开始动摇。到了星期六，看轻自己的猜想开始占据上风。青萍对自己的莽撞有些后悔了。青萍不知道被什么冲昏了头脑，做出了胆小如她的人过去18年里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荒唐举动，她只有听天由命了。 夕阳又透过窗子照进了宿舍，窗前的白玉兰花已经绽放，被晚霞镀上了一层金色，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门开着，青萍期盼着那个金光闪闪的画面再度出现，可是，门框内只有黑洞洞的背景色，连走廊里也是静悄悄的。 青萍游魂一样走出宿舍，这个时候她只有走出门去，否则心会炸开。蔫头耷脑地拐进校门外的小路，猛抬头，看到那棵曾经缀满淡香腊梅花如今已经长出嫩绿叶片的腊梅树下站立着的，不正是折磨了她整整一个星期甚至一个假期的肖一飞吗？青萍那时还不知道，这样的折磨以及带来的后遗症后来弥漫了她整个大学四年甚至整个的人生。 面对一飞，青萍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才对。一飞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说青萍真是抱歉，我这个星期日有篮球赛不能陪你出去游玩了。说这番话的时候，一飞的眼神游离于青萍的目光之外甚至是望向青萍身体以外遥远的别处。 青萍压住了喉咙里马上就要涌出来的哽咽，说那好吧你打球去吧我会找米兰陪我去的。两个人就这样相向站立着，也许三分钟，也许五分钟，也许只有短暂的一分钟，在青萍的记忆里，这一刻地球都停止了转动，时间也凝固在那里，风不动了，树也不摇了，连星星的眼睛也不眨了，一切都是静止的。她的心潮，却如瀑布般跌落到万丈悬崖之下，跌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一飞说我要回学校上自习了，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大漠深处。青萍点了点头，动作就像恐怖片里的僵尸一样机械刻板。微壮的背影离青萍的视线越来越远，一直走到小马路的尽头直至左转后消失掉也没有回头。 后来的几十年里，每每想到当时的场景，青萍心里都会生出一丝怨意，她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一飞小小的年龄怎么会有那样铁石般的狠心，或者他真的不知道这一转身带给她的伤害究竟有多深多久。 －－－－－－题外话－－－－－－ 这一转身离去，便是一生一世的伤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11） 十一 又是一个周末，不知从何时起，休息日对于青萍而言就是受难日。 一个人走出饭堂，没有米兰作伴，青萍放弃了去自习室图书馆的念头，悻悻地回到宿舍。太阳落山，天光渐暗，夜幕降临。室友们又都各自飞出去了，只她一个坐在宿舍里，《红旗谱》展开着，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青萍打开收音机，播放的是正流行的苏芮的《再回首》。听着听着就入迷了，青萍有生以来第一次从歌曲中听出了无奈忧伤的情绪，而且把这样的情绪与自己的人生际遇联系到一起。“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青萍觉得歌词唱的分明就是她自己，那个远走的背影就是深深伤害了自己的他。 从小到大，青萍有过许多次伤心难过。儿时奔跑摔了跟头磕破了膝盖，发现了心仪的花皮球妈妈却不肯给买，上学后某一次考试没有发挥好名次落后了，新衣服被后座淘气的男同学甩上了几滴钢笔水，当然还有去年刚上大学时想家想妈妈她都会伤心难过。可哪一次伤心都很快过去，过去了就不再去想，不像这次这般沉重这般持续恒久，像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心里，时时感到隐隐的钝痛袭来，却无力搬走这块巨石。这一次她没有哭泣，伤痛却最是锥心刺骨。 听歌，稍稍纾解了青萍忧伤的情绪。她仿佛看到遥远的海岛上，有一位迎着海风长发飘飘白裙飞舞的姐姐也正在饱受失恋的苦痛，眼看着心爱的人从朦胧的泪眼中一点点消失，只能用一首如诉如泣的歌曲表达内心的哀伤。 《再回首》在“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处收尾，接下来是《大约在冬季》，青萍叹了口气，关掉收音机，又捧起厚书来。忽听上铺有轻微的响动，帐子放着，青萍不知道原来米兰今晚并没有出去。她掀开帐子的一角，问米兰你今晚没出去么。米兰头朝里躲着，蒙着被子，嗯了一声，并没有转过身来。青萍僵在那里，半晌，又问，米兰你生病了么？米兰说头疼，仍然没有转过身。青萍说我去校医院给你买点药吧。米兰说不用，我抽屉里有个小玻璃瓶，瓶里有安眠药，你给我拿一粒，吃上睡一觉就好了。青萍听出米兰说话带着重重的鼻音，好像是哭过的。说米兰你又胡说，安眠药怎么可以乱吃。米兰说没的事情，就吃一粒，睡着头就不疼了。 青萍按照米兰的指示，取出一粒药放在她手心里，又给米兰的玻璃水杯里续了点热水递进帐子，照顾她吃下药。青萍发现米兰的长发散乱着，遮住了半边脸庞和眼睛，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够看到眼泡是红肿着的。见米兰躺下，又蒙上被子，青萍又把帐子掖好，心依旧牵挂着。 又过了一会儿，上铺发出了轻轻的鼾声，青萍一颗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自己的烦恼也暂时放到了一边。 －－－－－－题外话－－－－－－ 第一次听懂了情歌，而且把歌曲与自己的人生际遇联系到一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12） 十二 第二天早晨，青萍打了稀饭馒头和咸萝卜丝放在桌子上，隔着帐子喊米兰起来吃饭，米兰说先放着吧。 青萍要去上公共英语课，说米兰今天上午的课不点名，你就在宿舍里再好好休息休息吧。米兰应了一声，仍然没有动。 中午上完课回到宿舍，青萍见早餐还摆在桌上，米兰的帐子依然低垂着，没有一点动静，忽然害怕起来，喊米兰你怎么还没起来吃饭呢，米兰说我不饿。青萍倒掉了早餐，洗了搪瓷碗，说米兰你必须得起来吃饭了。米兰说没事的，桌子上的塑料口袋里有面包，你拿给我一个就行了。青萍把面包递给米兰，又给杯子里续了点热水。米兰说下午没有课，咱们出去走一走好吗？青萍赶紧说行啊行啊。 米兰洗了脸拢了头发，抓起桌上塑料口袋里余下的面包和青萍来到小松林里，二人并排坐在石櫈上，半天无语。青萍惙惙地问，米兰你是失恋了吗？米兰说你个小鬼头瞎讲呢。青萍说我不是小鬼头你不是说我过18岁了都已经长大了吗？米兰笑了，见米兰露出笑容来，青萍一直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不少。青萍说是哪个坏蛋让咱们米兰这样伤心，米兰眼圈又有些发红说他不是坏蛋只不过是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两个人感情还蛮深的呢。青萍说那你就是第三者插足喽，米兰又笑了说你又瞎讲哪个是第三者嘛，我哪里晓得他有女朋友，再说女朋友又不是媳妇我怎么不可以追呢？ 青萍得知让米兰伤心难过的是大二的夏东阳，系里小有名气的诗人，与米兰都是学校文学社《春蕾》编辑部成员，夏东阳是主编兼诗歌版块编辑组稿，米兰负责散文版块编辑组稿，青萍的那篇《思念》就发表在这个版块，有时候也创作短篇小说。青萍说夏东阳有什么好，像个精瘦的猴子眼睛总是睡不醒的样子穿衣服也是邋里邋遢还留着长头发这样的人不要也罢。青萍说这番话有些昧着良心，多半是为了安慰米兰，其实她平时对夏东阳根本没仔细关注过，这些评价都是太浅表的感性认识，甚至有点小小的恶意中伤。米兰说你不知道东阳经历过多少坎坷思想有多深邃看世界的视角有多独特，东阳还蛮会关心人的呢，每次编刊物工作时间长了他都会买面包可乐小食品什么的犒赏大家，有时还请大家吃小笼包子阳春面，在编辑部里可有感召力了，跟他比，咱们班的男同学就是些没长大的小男孩。米兰说上星期他从系里搞到了电影票，请编辑部全体成员看美国大片《罗马假日》，他长得还挺像格里高里？派克呢。青萍心说夏东阳哪里就像派克呢？倒有几分像当红喜剧演员陈佩斯。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没说出来，她看到米兰此时眼睛里已闪出动人的光亮，脸上的阴霾也散去了，两颊有了红晕，又是那个她初见时的米兰。 －－－－－－题外话－－－－－－ 别说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我们都在成长，都在经历着生长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13） 十三 那个春天，青萍的思念像解放路两侧梧桐树的叶片一样疯长，挡住了太阳，遮蔽了天空，长满了整个世界，全世界的绿也承载不了青萍心中对一个名字个身影个声音个微笑的渴盼。青萍的思念中也有一丝怨艾。可是，只要见到一飞，她相信所有的怨艾都会烟消云散。 青萍想写封信给一飞，铺好信纸提起钢笔，却不落一字。青萍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若真的见了面，她觉得自己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青萍其实也可以一句话不说，只要见他一眼，两个人就那么坐在那里相对无语也是好的。或者只望一眼他远去的背景，望一眼他被风吹起的有些自然弯曲的头发。 星期六晚饭后，米兰又不知所踪，青萍一个人背着书包无精打采地走进大阶梯教室里。因为是周末，上自习的人寥寥，偌大的教室里只个人散落在各处，显得无比空旷。 青萍找一个角落位置坐下，展开《红旗谱》，目光在一行行文字间游移，一句也进不了自己的脑海中。她下意识地取出信纸，提起钢笔，才写出“一飞”两个字，内心的狂潮又像台风掠过海面一样奔涌翻腾起来。她写道—— 一飞： 上次一见又有月余，你离开时经过的那条小径，春风暗度，梅花已落，枝头挂满小小的青梅。那青梅多像此时此刻我的心思啊，花开过了，结出青涩的果实。青涩不是好的味道，一如此时此刻我的心情。 你懂吗？想必你是懂的。 此时我想起了那条成语“青梅竹马”。你我虽无两小无猜之谊，却都从千里之外的同一个地方来到这陌生的宁城，又有幸在茫茫人海中结识，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你也许不知道，与你相识的那个酷热的中午，正是我想家情绪泛滥之时，有如茫茫大海中一只望不到边际的风吹雨打的小船忽然遇见一艘可以拯救自己的大邮轮。听你说话，熟悉的乡音，像极邻家的大哥哥，给予我思乡之情以莫大的慰藉。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好奇你的家世，经历，思想，情感，可以一同分享吗？如果你学习不是很忙，真心希望你能时常来宁大坐坐。 青萍 晚自习教室匆匆 信写完，折好，装进印有梅花的信封内，封实，写上地址，贴上邮票。做完这一切，青萍合上书装进书包，走出自习室。 夜幕已经降临，路灯刚刚亮起，校园的天空呈现出一片奇妙的深蓝色。通往教学楼的甬路上，时不时走过一对勾肩搭背的情侣，甜蜜而浪漫。气温刚见温热，女大学生们已经迫不及待地穿上款式不同花色各异的连衣裙ca字裙c长筒裙c迷你裙，像一只只神秘的花蝴蝶装点着春夏之交校园的夜景。青萍的心情是飘忽的，眼神是飘忽的，脚步也是飘忽的。飘忽的青萍移步到绿邮筒前，将信投进去，有如一颗石子投进深不见底的潭水。 －－－－－－题外话－－－－－－ 明知是飞蛾扑火，却偏要舍身一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14） 十四 石子沉进了潭底？不，是沉进了大海。 按理说星期日中午信就可以到达肖一飞的手中，也许傍晚，踏着夕阳的余晖，披一身晚霞，他就会出现在102宿舍门框里，构成一幅金色的人像油画。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天光暗下来，宿舍只剩下青萍一人，房门敞开着，意念中的人像画只不过是一个深深的黑洞。 青萍踱出黑洞，走进另一个更大的黑洞。黑洞的尽头，是校门口一盏带着防雨罩的惨淡的路灯。 左侧灯光耀眼处，是夜半才会关业的小卖部。青萍忽然记起晚饭还没有吃，胃肠居然毫无知觉，想起往日里饥饿时最喜爱的甜布丁，味蕾似乎开始有些觉醒。甜食能使女孩子快乐起来，青萍和米兰郁闷时，常常会来小卖部买一块巧克力，一方甜布丁，有时是两个人共享一块，你一半我一半分吃，仿佛不快乐也分担化解掉了。今夜，没有米兰，青萍要独享一块，不，是两块“解忧饼”。“解忧饼”三个字滑过脑际时，青萍沉重的心情似乎轻松一些，心想明天的午餐费要吃进去了。接过装进纸袋的两小块布丁，青萍的目光忽然落到一排小瓶白酒上，手指情不自禁地指过去，忘记了这是她差不多两天的伙食费。 回到依然空无一人的宿舍，青萍首先拧开白酒瓶盖，嘴对嘴就是一口，一股灼人的热辣迅速在口腔c鼻子c食道间漫延，呛得她大咳起来，眼里也涌出了热泪。她没有放弃酒瓶，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只一会儿工夫，半斤装的白酒就只剩下空瓶，两块布丁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此时，周遭变得混沌模糊起来，头像一块抬不起的巨石，两行热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爬上面颊。她仰到床铺上，头挨到枕头上一歪，便没了知觉和记忆。 青萍来到一片荒芜的沼泽地，看见米兰瘦削的背景，就在前方不远处急行，追也追不上，喊又喊不出，急得满头是汗，口干渴得要命。忽然前面一座高山挡住了去路，山极其陡峭，青萍抓着树枝枯草艰难地往山上攀爬，在半山腰处猛抬头，看到山顶上站着的人好像是肖一飞，也是背对着自己，弯曲的头发随风飘动。青萍感到浑身无力，就要滑下去，青萍知道滑下去一定会跌得粉身碎骨，于是喊一飞拉我一把呀，使了好大的力气，声音却细小得像蚊子叫。一飞仍旧是背对着她，像没有听见她的呼喊，一动也不动眼看就要跌落到山底了，一只手又过来往下拉青萍的胳膊，挣也挣不脱。 乖乖，要死了青萍，你居然喝酒。朦胧中，青萍看到米兰的小刀条脸，小薄嘴片，怨怒，紧张，爱怜，各种表情迅速变换，此起彼伏。 米兰绞了条热毛巾给青萍擦脸，一次又一次，青萍从梦魇中慢慢走了出来，伸手够桌上的水杯。米兰忙给青萍的水杯冲了半杯热水，又从自己杯里兑了些凉的，用两个手掌捂了捂，确认不会太烫，才将水杯递给青萍。青萍咕嘟咕嘟几口把水喝光，人也渐渐清醒了些。 －－－－－－题外话－－－－－－ 你这样痛苦挣扎自虐，你家里人知道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15） 十五 梅子黄熟时节，宁城天天下雨，雨不大，不小，不停。青萍家乡安市夏季也下雨，却是电闪雷鸣急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像宁城的雨这般缠缠绵绵无止无休。 周末，下雨天，最难将息。青萍穿上雨鞋，打起花伞，独自走进校门口那条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走进戴望舒的诗境里。身上穿着的，是去年入学时买下的紫地黑波点无袖连衣裙，恰是丁香一样的颜色，结着丁香一样的愁怨。 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就来到解放路，依旧一直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路边的树木c花草，过往的车辆c行人，都仿佛不存在，满世界只一个青萍，还有青萍脑海中总是跳出来烦她的那个他。猛抬头，宁城工学院的门牌赫然出现在眼前，青萍清醒地回到现实中来。站定，彷徨，犹豫，青萍最后选择坚定地迈进工学院的大门。 青萍走向同样打着花伞从校门匆匆走出的女孩，怯怯地问同学工民建专业男生宿舍在哪里？女孩用手拍拍脑门，想了片刻，忽然有了灵感似地说哦是11宿舍。11宿舍看门的是戴着印有保卫字样红袖箍头发花白的老头儿，青萍说大爷请问大一学生住哪个房间，大爷说301至305都是。青萍迈向三楼的双腿有千钧重，拐到三楼时，脚步依然是迟疑的，青萍希望一飞此时恰好不在宿舍，她只来看一看他的住处，然后就悄悄离去。或者由一飞的同学告诉他有个女孩来看过你，从而引发他一番遐想一丝悔意。一名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生从盥洗室出来，端着脸盆，塑料脸盆里是刚洗完的衣服袜子，热情地问同学你找谁。青萍支吾着说出了肖一飞的名字。男同学急走几步，推开301的房门，喊一声肖一飞有人找后，径直向走廊尽头透着光亮的阳台走去。 肖一飞出现在宿舍门前时先是一愣，旋即脸上展开笑容，说青萍是你呀。青萍尾随一飞走进宿舍，宿舍里只有一名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写字台上摆着已近残局的象棋，一飞向棋友介绍说我老乡青萍，又向青萍介绍说我同学钟鸣。钟鸣伸出双手搅乱棋子说肖一飞这局我认输了你陪老乡聊吧我还得去图书馆还书呢，就抓走书一阵风似地走了，出门前还不忘看一眼青萍然后向一飞扮个鬼脸挤了挤眼。 雨天，无灯，宿舍里有些昏暗，昏暗中的肖一飞搬一只木櫈让青萍坐下，又冲了冲玻璃杯，将水泼向窗外，给青萍倒了一杯温水，自己坐在另一只木櫈上，边说我这里没有苹果招待你只有白水。青萍抱以微笑。 二人半天无语。一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书桌拉门，拿出一本相册，第一页是一张全家福，青萍猜想是一飞及母亲和妹妹。其他的，就是一飞不同年龄段的黑白彩色照片，还有与同学的合影，其中一张背景画面是春季里盛开的红梅花，青萍的目光在这张照片上略作停留。一飞也好像感知到了什么，接过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是一个女孩的半身单人照，背倚着流经安市和顺市的安顺河大桥的桥栏。女孩短发，运动装，普通的面相，最明显的特征是笑口中牙龈露得偏多。青萍不解地望向一飞，一飞说她叫杜雪梅，我的女朋友。青萍的心狂跳了一下，头脑也有些发胀。 －－－－－－题外话－－－－－－ 走进戴望舒的诗境里，结着丁香一样的愁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回首（16） 十六 外边的雨还在不大不小地下着，青萍的心雨已至滂沱。 半晌，青萍说没听你说过有女朋友嘛。一飞说我俩是中学同学，这次寒假同学聚会时确定的恋爱关系。青萍问她有什么好呢？一飞说她没有你脾气好，甚至上学时我俩还常吵架。她也没你学习好，只考了个顺市师专。她长得也不算漂亮，看一眼青萍，没再往下说。青萍疑惑的眼光望向一飞。一飞说我收到了你的两封来信，真对不起，我俩不合适。一飞一语破的一针见血的表述令青萍感到突如其来茫然无措，两眼依旧无助地望着一飞。一飞说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你。青萍还是无语。一飞又说我不想找单亲家庭的孩子。青萍说，你不也是单亲家庭吗？一飞说我父亲还在的，只是他已经不属于我们这个家了。一飞的眼睛里忽然掠过一丝悲伤，说他父亲是最早一批下海的，跑广东，挣了不少钱，我小时候过的日子真是衣食无忧。在我12岁那年，他离开了我们，与另一个女人组建了新家庭，又有了他们自己的女儿。做这些的时候，他从来没向我和妹妹做过任何解释。那时候妹妹小，只有8岁，成天嚷着找爸爸。母亲总是泪水涟涟，说这个没良心的年轻时成分高我是瞒着父母偷偷跟他好上的，后来落实政策了他却放着好好的技术员不当下海做买卖，如今挣了大钱就撇下我们母子过自己的好日子去了，真是男人有钱就学坏呀。一飞说他母亲后来有些精神失常了，见谁都要叨叨一遍这番话。一飞说上高中时每次父亲到学校里送我和妹妹的生活费表情都是冷若冰霜的，钱交接完后还要我签一张收条，并告诉一飞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新家和孩子，他只管他们到18岁成人后便两不相欠。一飞说他对父亲的仇恨从那时起就种下了。上高中时杜雪梅常常找茬跟他吵，这次寒假同学聚会时她才说那是因为看他成天闷闷不乐故意惹他生气转移注意力呢。一飞说原来大大咧咧的雪梅却有这番心思。听雪梅这么说，他当时真的很感动，就是传说中的怦然心动吧。他选择雪梅，是因为她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父亲是城建局副局长，母亲是中学物理老师，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自然会生长出爱心的，这正是他缺少的，他太渴望完整的父母之爱。 青萍说这不公平，不幸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就没有爱和被爱的权利永远不幸下去吗？再者说我父亲是参加抗洪抢险牺牲的烈士，跟你父亲的忘恩负义另寻新欢根本就是两回事。一飞无言以对，两人又是半晌沉默。 青萍问，你既然不喜欢我，为啥还来招惹我？用“招惹”一词，青萍觉得不是很恰当，可话已出口，已覆水难收。一飞说那天在商场，你试衣服时，米兰悄悄告诉我说你想家都想哭了，让我多多关心你。青萍说谁要你关心，你不害死我已经阿弥陀佛。一飞说如果我的多余关心反而伤害了你那么真是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妹妹哭鼻子当哥哥的能不拿块糖果哄一哄吗？闻听此言，青萍忍俊不禁，内心涌起一丝甜蜜。 离开宁城工学院时，雨停了，天空挂起一弯彩虹。听完肖一飞述说自己的家事情事，青萍心头的块垒化解了，却又变得空无一物。 －－－－－－题外话－－－－－－ 家庭的苦难，造就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