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清平纪》 1.第 1 章 闭目躺在床上,平静的感受生命力慢慢流逝,没有濒死的恐惧。想想也是,活到九十六岁就算是皇家的人,也没有如此高寿之人。也可能是人之将死回光返照吧,以为早就被遗忘的过往,也一一在眼前浮现。出身显赫世家,父母兄长宠爱中长大,夫家亦是显赫权贵,夫妻相敬如宾,嫡出三子个有建树。 先后送走公婆父母,熬死了一向冷静自持的夫君,她也成了家里身份地位最高的老封君。辈分高儿孙也孝顺和睦,偶有淘气的,也自由儿子媳妇管着,唯一一个孙辈的闹到跟前,动动嘴皮子就解决,舒心日子一过就是三十多年。老太君总结自己的一生,虽有些小挫折,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外,总而言之也没什么太过不满意的地方。 只是让老太君没想到的是,吃力的跟胡子一把的孙子勉励了几句,思绪陷入黑爱阖上眼睛,以为是永眠,再不济也应该是在奈何桥,看看早去的儿子有没有等她,竟然奇迹般的感觉身体在颠簸,一番自我体能的挣扎后,终于不算吃力的睁开眼睛时,发现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一片漆黑。 传说中的黄泉路呢?纯黑的吗?传说中的彼岸花奈何桥呢?转动略显迟钝的脑袋,不等想明白这些问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刺耳婴啼吵醒,家里谁人不知她老人家喜静,谁人敢如此大胆妄为在她院落里撒野?老太君反射性的张嘴询问大丫鬟,惊人的发现脱口的竟是婴啼。。。 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可印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光亮。呆愣了良久,没想出答案,那边的婴啼声显然引了人过来。一个中年男音随之在附近淡淡响起。 “作孽,生而不养妄为父母。。。。咦?这边还有一个孩子?” 身体被人单手包起来,老太君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结果失望发现仍旧一片模糊人。索性放开惊异和好奇,闭目遮挡越发刺目的光亮,当然还要忍受饥饿的肚子。耳边响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的中年人,自言自语再次感叹道: “罢了,先带回家在打算吧。”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奶娃子,左手边抱着的奶娃,包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女式旧单衣,皮肤通红且皱巴巴,淡淡的弯眉和难得一见的黑发上,还粘着已经干涸的胎液,眉头轻皱眼睛微眯,从表情能看出她非常不适,却乖巧的抿着唇没有哭闹。而右手边的奶娃娃看着要大一些,虽干瘦蜡黄,但不算大的丹凤眼,努力睁得滴溜溜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一般。 中年人凤天幸松了口气,奶娃娃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个快五十岁无儿无女的半老头子,还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抱着俩奶娃娃,一路紧赶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西石村的路口。西石村是隶属大马镇的一个偏远小村子,不仅距离大马镇一百多里路,离西石村最近的村庄也有二十多里路的距离,而且村子后面二三里路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可以说西石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子。 据说大石村很早以前,是由几个猎人组成的,时至今日发展成二十来户,七八十人口人的小村子。大石村不缺地,只是徒弟比较贫瘠,能出产的东西有限,好在俗语说靠山吃山,解决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村子里的人也不富裕,地处位置又偏僻,村里年轻人的婚事很是个问题,愿意嫁到大石村的人不多,愿意嫁出去的人倒是不少。 好在村子里有五六个姓氏,出了五服就能通婚,村子里男女婚姻大事也有着落。凤天幸原本不是大石村的人,据说因为一些原因,五年前带着妻子路过大石村,因为会些医术,在机缘巧合下救了大石村的村长石长春,最后就干脆在大石村落了脚。凤天幸刚到村口,就碰到村里老人石二爷。 凤天幸笑脸打招呼,石二爷吧嗒着土烟袋,看着他怀里的俩奶娃子,诧异道:“不是去买药了吗?咋回来多了俩奶娃子?”难道终于想通了要□□? 凤天幸看石二爷的表情,就猜出对方想歪了。“今个急着赶回来,抄近路在柳庄后面十里路的大湖旁,听到到孩子的哭声,过去一看两个奶娃子被扔在那里。二爷也晓得咱们村偏僻,大路都很少有人路过更何况是小路。怎么说都是两条命,放着不管的话,这大热的天撑不过两天。” 石二爷也想到他们大石村偏僻,往常也就村长赶牛车去大马镇捎带些必需品的盐或者药,其他东西村里基本都自给自足。村里人没去过大马镇的人不要太多,一百多里路可不尽,靠两条腿走最少要三四个小时。凤天幸要是不管不问,俩孩子一准的被饿死晒死。想到此石二爷吧唧吧唧烟袋,叹气: “作孽噢,你们两口子膝下空着,养大了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是男娃还是女娃?俺瞧着男娃舍得扔的人少,养个十年八载小牛犊一个,农活也能跟着干了。” 凤天幸点头,这两年日子比早些年好了不少,可家家孩子都不少,家家都不止个要养,真的养不活孩子,一般人家也多是把闺女送人,儿子是传宗接代的根,养个十多年就是干活劳力。重男轻女不仅仅是刻在骨子里的偏执,更是生活环境所带来的共有弊端,这些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两个都是女孩,二爷说的话也在理,只是我媳妇身体不好是总所周知的事,一个孩子照顾起来都够呛,更何况是两个孩子。我正打算去村长家,请他在村里问问,看看有没有谁家要收养这两个孩子。” 大石村有童养媳,所以两个女娃应该有人愿意收养。石二爷也叹气,两人又说了两句,凤天幸抱着两个奶娃子,没有直接回村尾的家里,而是转道去了村中心住着的村长家。两家交情不错,凤天幸一路招呼着,还没到村长家门口,村长三儿子穿着汗衫挑着水桶从院子里出来。 见凤天幸汗流浃背,怀里抱着俩睡着的奶娃,石三第一反应转头往院子里大喊道:“爹,我凤叔来了,还抱着俩个娃子。” 凤天幸笑着无奈摇头:“快,接一把。俩孩子虽然轻,可走了几十里路也够累人,可热死叔了,俩孩子也得先喂点水,没几天的孩子可别热出个好歹。” 石三浓眉大眼皮肤微黑,放下水桶担子憨憨的笑着上前,熟练的接过凤天幸手里的俩孩子。双手空下来的凤天幸,左手捶腰,右手在额头脸上抹了一把汗。两人前后进院子,五十多岁的村长石长春,正蹲在堂屋门内吧啦着旱烟袋。招呼了厨房做饭的儿媳端水出来,顺手把不远的小木凳放在对面,喊凤天幸坐。 凤天幸也没那么多讲究,在小凳子上坐下,笑着接过村长儿媳妇端来的水,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缓了口气才道明来意。 “回来时凑巧捡到俩孩子,我家情况大哥也了解,老婆子身体不好也没法养,你帮着在村里问问谁家要领养,俩估计都是女孩。” 石长春起身凑近三儿子,看了看他怀里的俩孩子,吩咐儿子道:“俩孩子也该饿了,先让你媳妇喂口奶给收拾收拾。” 石三点头去夫妻住的厢房走去,石长春也搬了个凳子坐下,脸上沉吟着手里也没闲着,烟斗在烟袋里捂满烟叶,烟斗噙在嘴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划燃凑近烟斗点燃烟丝,嘴里巴拉巴拉的吸气。烟丝点燃后,扔下火柴棒吐出一口烟气,才开口道: “弟妹身体弱不能做重活,可操持家务带一个孩子还是可以的。咱们哥俩也是过命的交情,说句不中听的话,人老了就喜欢儿孙越多越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俩孩子你抱回去一个养着,闺女大了不管是出嫁还是招婿,总归老来有个依靠。另一个孩子,咱村的孙老二四个儿子还没闺女,给他家肯定乐意养,大了刚好留着烧火。” 农村里说留着烧火,也就是隐晦的说留做当儿媳妇,闺女是外嫁的,儿媳妇才是自家的。五十年代末的儿媳妇,虽没有古代对公婆百依百顺那么夸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时候公婆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儿媳妇跟公婆对顶,被外人知道那是戳脊梁骨的事。不过对于□□,凤天幸还是有些犹豫。 不同于石长春的担忧,凤天幸担心妻子的反应。一个为了丈夫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孩子会是心头永远的痛。两人如果释然的话,早在年轻时就已经□□了,哪里会等到五十岁半截身子入土时才收养。 “还是算了,都一把年纪了,说不定那天就去了,别折腾孩子了。” 石长春皱眉,带着不被理解的无奈。“别找有的没的借口,你现在也才算五十岁,身体硬朗着呢,再活个二十多年肯定不成问题,等到那时候娃早就长大成家了,正好中用了。别犟了,人都要有服老的心。唉,要是个男娃就好了,前几天去镇上,听说要成立啥子合作工会,共同进步共同发展啥的。到时集体分配活,全部都按照公分来。。。这个折腾吆。。” 凤天幸每月基本都会去趟镇上,对这些最新政策了解的比石长春要详细,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能决定的。两人闲聊间,两个奶娃子已经被洗干净喂了奶送过来,石三憨笑抱着孩子过来,老实感慨道: “俩丫头都乖巧,洗了把澡也不闹腾,凤叔瞧瞧,俩丫头瞧着也就差了几天,小点黑头发的丫头,皮肤虽然红彤彤,五官长得瞧着挺俊,大几天的丫头五官瞧着也成,不过看着挺有劲头,特别爱笑的小丫头。” 凤天幸看了看石三怀里的俩换了旧小衣的孩子,除了看出来一个红彤彤一个略黑之外,真没看出五官俊不俊一说。单眼皮微黑皮肤的丫头,如石三所说的那般,握着小拳头咧着嘴巴笑呢。石长春也扫了一眼,烟袋吊在嘴里,伸手从三儿子手里接过红彤彤头发乌黑的女娃,手上转弯直接把孩子塞到凤天幸怀里。 凤天幸反射性的双手捧着孩子,愣神间就听石长春果断道:“把娃子抱回去吧,乡下的孩子好养活,面糊糊米糊糊都能养活。小三,把另一个孩子抱孙老二家去,他们家肯定愿意养。” 凤天幸心里叹气,不等他开口在拒绝,石三怀里原本笑呵呵的女娃娃,突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石三嘴里哦哦的哄着,手上娴熟的摇动。做为两个孩子的爹,石三哄孩子还是有一手的。只是小娃子显然哭起来没完没了,细弱的小手还努力晃动着。凤天幸也被哭声闹的头疼,叹了叹气,抱好怀里的孩子,跟石长春招呼一声,转头出了院子回家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老太君一辈子见多了大风大浪,由死而生的事情,其实也不是那么无法让人接受,不过是遗喝一碗忘魂汤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对自身骤变大概有个模糊的猜测,被一双手不慎轻柔的大概洗了洗,填饱了肚子之后,从她大意听明白方言的模糊内容,结合之前被捡到的处境,不外乎是刚出生的弃婴。 而当务之急,也不是弄清楚身边的环境,做为一个稚子,吃饱喝足多睡觉才是正道。亲手养大三个儿子的人,最明白幼儿生命有多脆弱,一点点小意外都能要人命。前世她见的太多夭折幼儿,三岁之前一场小风寒就能要了命。面对死亡逃不脱就坦然面对,反之,既然活着那就去面对活着的一切。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就是三个儿子,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凤天幸把系在一起的布袋放到床边,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润了几口茶叹气道: “这次去镇上,我跟长春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粮站那里弄了点粮食,整个镇子都气氛紧张。咱们村好在太过偏僻,不少大队联合公会,都有上面派遣下来的人。队里的收成也会相互监督管理,今年比往年要冷,刚停雪这天又阴沉沉的,瞧着还有的学下。。。眼瞅着今年开春早。。。情况愁人。。。” 家家无甚存粮的情况下,一年的收成如何关系一家人的温饱生存,不说母亲曲云霞,就是坐在被窝的馨妍也看向父亲。曲母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忧心道: “那可怎么办?上面的领导总不会看着老百姓吃饱饭吧。咱家的地窖里也没多少存粮,大人怎么都好说,馨儿还这么小,肠胃弱可受不住扎嗓子的包谷。” 凤天幸叹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放下碗走到床头坐下,怜爱的望着馨妍。见馨妍漆黑透彻的大眼睛,灵气十足的望着自己,心中涌现浓浓的慈爱和柔软。娇妻娇女都是他心中的柔软,做为一家的顶梁柱,可不会被这点子事给吓倒下。凤天幸笑呵呵在自家闺女娇嫩额头亲了亲,冲妻子安抚笑道: “地窖还有两袋子玉米一袋子高粱,这次我带回来的一袋大米,加上家里剩下的白面都留着你们吃。馨儿太小,你身体也不能光吃粗粮,其他万事都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养不活你们母女嘛。” 曲母笑出声,脸上郁色褪去大半。他们家虽说在村里根基浅,但两人手里都不缺钱。在苦的日子有钱傍身,总归要比其他人有个靠落。馨妍一旁一直观察父母,见父母放开忧虑,也扬起唇角也跟着笑。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道理,馨妍也觉得父亲做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或许无法帮助受苦难的百姓,但一家三口果腹还是可以的。可惜馨妍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会出现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衣食住行,还有所有生活必需品,全都有严格控制。买布要布票,粮食也要粮票,食用油也得要油票。 所有衣食住行,全都需要凭票凭介绍信,钱不再能使鬼推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在馨妍看来,全国统一实施工票制,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民生百态衣食住行,循环着一个国家的发展,离开金银的流通,经济受阻百业待废。正所谓钱能生钱,国家富裕百姓方可安居乐业。用强硬手段控制百姓的吃穿用度,抛却洗脑手段,刚硬收缴走老百姓的粮食,更会引起恶劣连锁反应。 前世做了一辈子老封君,就算身处后院,可也一直在权力中央。下达这些政策的领导人,更多的为了一个平衡和善意的美丽憧憬,但,自古荣华地位迷人眼,想要不断的上位,就需要不停的呈上政绩。人心是最难预测的东西,正所谓一生十,十生百生千万。揣摩上意是每一个当官都具备的基础,下面的人实施的分寸当然也各不相同,带来的恶果就是领导人的失职。 这些都与馨妍并无多少关系,她此时不过是个半周多岁的幼儿,再多的隐忧也不能言。和天灾,同样能使人家破人亡。不清楚其他地方的境况,但从父母闲话中得出结论,大石村的日子,不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大石村土地贫瘠,但贵在地势偏僻,属于人少地多,只要肯出力气用心伺弄,裹住温饱不成问题。 背靠群山,不说山上的山货,三不五时的小猎物,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不过中午吃饭后能有一杯茶的歇息时间,家中老人小孩多的,基本都是带着馒头饭菜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曲红霞在食堂干活,馨妍也跟着一起,凤天幸每次都是留在食堂这边吃。吃饭也也没有往日的讲究,但半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做不到如此毫无顾忌,没一丝讲究的地步。 抱着馨妍在树底下,铺了小草席子才坐下,凤天幸拿了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馨妍,让她自己拿着砸吧着吃。也就是馨妍一直都表现乖巧懂事,除了面条不方便用调羹,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她自己吃,在凤家夫妇眼中,自豪自家闺女乖巧懂事。再者,农村苦日子大人孩子都没金贵可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只要是粮食,能吃下去管饱的东西,都能消化了。 凤天幸两口子养孩子已经很精心,家里早晚都会特意给馨妍熬些杂粮粥,比她大了几天的小妮,比馨妍要瘦小不少,更别谈白白嫩嫩了,除了先天的基因,后天的养育也很重要。馨妍拿着窝窝头,两颗小米牙每次咬掉一点点,在嘴里细细嚼碎泡软了才咽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一个窝窝头下肚的爹爹,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是养生也要讲究环境,世道不安稳都是穷闹的。 饭菜打得很快,凤天幸吃完了窝头和一勺烩菜,见馨妍安静的坐在草席上吃窝窝头,起身去打野菜汤。馨妍把手里最后一小口窝窝头吃光,白嫩的小胖手拍了拍手心和身上的残渣,抬头就见自家爹爹娘亲并肩过来。一家三口坐下,曲红霞抱起馨妍,端着碗喂馨妍可菜汤。野菜清汤味道很淡,搁前世院子里的下仆都不吃。 今生,却在父母慈爱的注视下,喝了几口汤补充点盐分。见馨妍不喝了,曲红霞摸了摸馨妍的小肚子,抿着嘴巴笑眯眯的冲凤天幸道:“妍儿自小就乖巧,吃食也从来不贪嘴,就是大人都比不上。” 凤天幸呵呵笑,从妻子怀里把闺女抱了过来,让妻子能安心的吃顿饭。“恩,咱们闺女最乖巧。”曲红霞好笑的看了眼丈夫,递给凤天幸一个窝窝头,她饭量小一个窝窝头一碗汤就已经饱了,食堂里做活虽不得闲,却也没有其他活计那般累。 凤天幸接过爽快的就咬了一口,菜是半口都不肯再吃。馨妍窝在爹爹怀里,眨着眼睛看了看父母,对爹爹递到嘴边的窝窝,摇头不肯再吃。中午吃饭休息时间并不长,曲红霞吃完饭,去厨房把两人的碗洗干净,端了两碗去火茶回来,一家人坐在树荫下,喝着凉茶闲话家常。 两碗凉茶都被凤天幸一个人喝光,没一会劳动铃被敲响,凤天幸去下地,曲红霞把小草席子挪动了位置,免得等会被太阳晒到,自己端着碗回了厨房。另外四个人也到了,几人分工合作,说说笑笑间,开始洗刷厨房国灶,和面洗菜准备晚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4章 “妍丫头真乖巧,天天跟着婶子来上工,就没见她哭闹过,一根草都能玩半晌。”田二好言语中无不是羡慕。“俺家娃娃要是也这么乖巧,也能跟着来,俺婆婆也能挣公分了。” 大石村二十六户人家,却有六个姓氏。除了凤家是后搬来的在,其他五个姓一直都是村里的老姓。石c李c田c孙c王,田二好娘家婆家都是大石村的,嫁给同村的石大牛,石大牛是村长的唐侄子。 田二好二十三岁,右脚略跛,使不上大力气,小伙老实憨厚,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结婚才怀上孩子,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石老爹重伤,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兄弟有自己的家,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身体也是一落千丈,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两间老旧的土屋,一间勉强用泥巴和干草围起来的小厨房,连最简单的篱笆院都没有,屋顶的茅草随着风雨飘摇,让人总觉得这方子好似随时都能塌陷。两人并肩快到门口时,孙老二顿住脚不在抬脚,苍老黑巴巴的脸上挂着干笑道: “凤大哥进去吧,俺屋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凤天幸面上不显,心头叹息,笑着点头。见孙老二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扭头就见孙老大家的婆娘端着碗刚到门口,弓着身子正打算冒雨去厨房。见到背着药箱撑着伞的凤天幸,和离开的孙老二背影,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音道: “是凤大夫啊,这么大雨真难为孙老二那龟儿子了。俺们家穷,你别嫌弃快进来躲躲雨,要俺说这伞还没雨蓑好用,有那个买伞的钱,不如买俺做的雨蓑,不是俺吹,俺做的雨蓑,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中用的。”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凤天幸本不想理会,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雨来的急走的也快,晚饭前就住了雨点,阴暗的云层慢慢散去,晚霞透着亮光。雨后空气清新带着水的味道,从孙家回到家后,凤天幸就先用热水洗了澡换了衣服。妻子和闺女都属于体弱人群,稍稍主意点没有坏处。农村没有电,晚上没有月亮的话,乌漆墨黑都睡的早。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到如果不是泥泞的泥巴路,一点都看不出昨日下了大半天的雨。盼来了雨不需要村里人累死累活的担水浇地,不过一大早起床的村长石长春,就光脚踩着泥泞的路,在村里喊了一圈,集合一起挖沟做工。不要以为挖沟是没事找事,要知道这个时候种地肥料少,沟里的淤泥可是壮地的好东西。 凤天幸负责几公分,当然也要跟村里人一起。这次要掏的沟底在村尾的沟渠,前段时间干涸,昨日下雨湿润了土层,浅浅到脚腕的积水,更容易动工开挖。在村长的监督带领下,一群男人和少数女人,热火朝天打着口号的干活,远远就见村长媳妇高卷着裤脚往这边跑,不等到跟前,就听她喊道: “孙老二,快去你老大家去,你大哥快不成了,老大家的婆娘让我来通知你。”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别憋着副窝囊样,俺跟着去看看,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小妇给揉捏着长大,好不容易逃了家,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孙老二苦哈哈的垂着脑袋不吱声,石长春皱眉,黝黑额头的老纹能夹死蚊子。粗着脖子冲堂屋的地上怒吼:“瞎咧咧个啥,赶紧的滚蛋,老大现在咋样?” 村长的威信重,那女人被呵斥还真不敢在号丧。坐在地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吭声,石长春懒得管,眼下先看孙老大的情况才是正事。进了堂屋扫眼见跪在床头躬身趴地上无声哭的半大少年,石长春心里就一个咯噔,快步上前两步进了里屋,也看清楚床上孙老大的情形,人已经咽气身体都快僵了。 石长春叹气,顾不得其他,扭头就骂堂屋地上坐着的婆娘:“欠收拾的婆娘,人咽气了咋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物,等身子硬了还咋穿,快点的,再磨叽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穷志短,农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没法子将就,条件摆在那里,大家都为着填腹忙碌。自吃大锅饭,有红白喜事都可以预支点粗粮,一个村的人烧素纸,总得管顿半饱的饭不是。村里都清楚孙老大婆娘德行,孙老二也是个撑不起怕婆娘的软蛋。孙建国就算虚十五岁,在农村里已经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当门立户了,十七八岁成家的人都不算是早的。 预支的三十斤杂面,孙建国询问了村长和凤天幸后,送去大食堂,等村里的汉子抬着薄棺下殡回来,每家每户兑钱烧纸的劳力,在村长的安排下到食堂,每人领两个发面饼子和野菜汤。女人和孩子是不去吃的,家家都穷,大家都是这样没谁会觉得不对,在不要脸的人,也不会占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便宜。 吃了饭该干活的还是得去干活,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孙老大的去世,除了他儿子外,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别人家的事。贫穷连让人去感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精神讲究,都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没钱没粮食尤其现在有钱没票,要么死要么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孙老大殡后第二天,抽条更像竹竿的孙建国也出工挣公分。凤天幸拍了拍更显稳重的少年,掩不住的怜惜道:“看开些,人都要往前看,你爹更希望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妍丫头都会喊爹娘了。” 孙建国脸上总算有些笑意,点头:“恩,叔俺没事。” 凤天幸也没在多说,不能深有同受的伤,再多安慰也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凤天幸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不是妻子还好好的,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家人都难说。谁没个灾灾坎坎的,迈过去后在回想不堪往事,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掏沟底的活干了大半个月才结束,村里大大小小的沟坎清理了一遍。刚巧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好长段时间不会缺水了。下雨这几天孙建国都待在凤家,无他,他娘赵菊花找了个上门男人。赵菊花找男人他不想理会,只是把人带到家里,住他爹的屋就不行。不想跟赵菊花啰嗦个没完没了,孙建国偷偷把家里的粮食都偷偷送到凤家后,趁着家中无人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巧了下雨,连房梁都能烧成灰烬。 孙建国的做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菊花住不成,孙建国不一样没了落脚处。少年人太过冲动行事,凤天幸到时能理解,只是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先不说你二叔愿不愿意管,去找你石大伯,他指定的管这事。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宅基肯定要是你的才对。做事要深思熟虑,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啊通则变变则通,迂回些会更好。” 真心教导他,就算不能完全认同,但孙建国也不去争辩。想捏捏窝在娘亲怀里馨妍白嫩脸蛋,不期然又被躲开,也不气馁。对凤天幸说的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叔,你说的俺都明白,只俺就不能便宜了他们。她不要脸面,俺凭啥给她脸,她不像个娘的样子,俺也不认她这个娘叔,你教认字吧,俺想认字俺听人说认字的人去当兵,更好验兵” 当兵?凤天幸大惊,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当兵跟送命没太多区别:“认字可以,可怎么有当兵这想法?你爹就你一个儿子,现在虽说建国了,可也是就很不太平啊前线打仗,那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呢。” 曲红霞扶着馨研在地上学着站,也是差异道:“你这孩子,拥军护军唉,可不能瞎折腾。” 馨妍闻言一愣,不查被孙建国捏个正着。被外人捏了脸颊,就算封建思想被打破,她这个封建一辈子的老思想也不能接受。尖叫大哭也做不出来,干脆的扭身扑回娘亲怀里。不看那个行为不举的登徒子。 羞赧趴在娘亲怀里的娇羞有趣小模样,看乐了孙建国,一时呵呵笑的忘了回话。凤天幸和曲红霞也无奈笑着摇头,显然都清楚自家闺女的的个性。凤天幸笑咪咪的看了看闺女,怎么看怎么觉得闺女都是最好的。走起是那八风不动的淡定小模样,让人看着简直可心的疼,比起被孙老二养着的那个孩子,长相什么的且不说,性格心性就差上太多。 人人心头都有一杆秤,是好是歹都有数,小孩子再小,可心性脾气大半还是天生的。有时凤天幸都觉得,闺女就是上天送给他们夫妻的瑰宝,注定了就该是他们两口子的孩子。性格心态,都很有相似之处。 不再多感慨,凤天幸转眼望向孙建国道:“有事多跟考量考量,拿不准的问我跟你石大伯,好歹我们都是半辈子的老人,阅历还是有些的。” 孙建国咧嘴傻笑点头:“恩,俺知道。叔,那俺学认字的事” 凤天幸不在意摆摆手道:“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到,你现在在我家厢房先住着,等闲了在收拾你家老房子也不迟。认字的事也急不来,饭要一口一口吃,每天中午吃了饭,能有半个小时时间,一天二十个字还是能记住的。” 孙建国点头:“成,都听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四月底的天已经很热,地里的麦子已经黄了尖,村长组织人手开始收拾打麦子的场地。一个村的麦子都集中压,场地小了可动不开来。整理场地费工夫费事,先把场地整理干净,在把土铲平整,不能凹凸不平。之后就浇一遍水,村里没牛只能人工压土。两百多斤的大圆盘,中间凹进去的地方拴着绳子,十来个男劳力每人都抬着根绳子,起起落落间砸地。 要泼三遍水,砸上个五六遍,才能让地面光滑又不开裂纹。馨妍第一次见到这些,好奇之余深感农民的辛苦,粒粒皆辛苦深刻的体会。对馨妍来说,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前世如梦,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开始学起。每日中午爹爹教孙建国认字,馨妍都会安静在旁默学,不得不说对她而言缺笔画的字,更方便人学习和使用,失去的那么点韵味也不算难接受。 孙建国很聪明,每天学习的二十字,也慢慢增加。直到抢麦收开始,馨妍跟着一起,很轻松的学了几百个字词量。唯一遗憾的是,条件有限,只能用树枝在地上画,有凤天幸的教导,也算像模像样,剩下的只能靠自己练习。只农家少闲,孙建国根本没那个时间练习,馨妍倒是有时间,只她那么小点大,一旁围观学字也只能自己心里清楚而已。 收货的喜悦挂在所有人脸上,麦收可以说非常重要,一年的口粮都指望着这一季。在馨妍看来麦穗稀疏,听父母和村里老人的意思,风调雨顺今年收成应该能担担到顶。所谓担担到顶,就是布袋戏做得细长布袋,装满后立起来能碰到屋子的房梁。 略有些夸张的,也不过是对丰收的憧憬和向往罢了,其实一袋子也就能装四五斗粮食,一斗粮食有二十五斤满斗的话能有二十八斤。一袋子也就百十斤多些,就这点子粮食,对农民来说自己是大丰收。所以,麦收容不得一丝大意马虎。连成立农合社后,基本不来石家村的社员,都带着主席语录主席精神录来了。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镇上的黄社员,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右手握拳横在胸口,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们不吃老本,要立新功,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咱们一同努力,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抓革命,促生产。” 睡眼惺忪的馨妍,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更困了,懒绵绵的趴在娘亲肩头,闭眼睛不去看激吼的人群。这个黄社员口才不错,比起掉书袋的文人,更能引导人群的舆论,难怪实施票制制度,能如此的简单就事实。自古新国建立,下面多的是拥护者,一个体系的形成需要很多人,冒出来的那些人,总能钻营出往上爬的路子。馨妍心觉,黄社员的出现可不会只单单来打气鼓励的。 割麦子很累人,弯着腰右手镰刀左手抓麦子,一垄沟的挨着割。麦子上的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痒又疼,被汗水一蛰更疼,那滋味可谓酸爽,可便是如此,也没人喊偷懒。要是只有村长在,还能直个腰尿溜一趟。黄社员可是一直在地头上盯着,谁慢上一段距离,就一脸严肃上纲上线的批评。 这年代人心太过朴实,一句令主席失望,就被人侧目。大时代的百姓,被外族迫害怕了,都一致的把解放民族解放的主席,当成最好精神和心灵的神圣向往。说白了,主席在百姓心中,跟古代皇帝地位没多大区别,前者解放民主权,后者集中权利为一身,共同点都在于,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往年的麦收,家中十岁一下的孩子们,还能挎着筐子捡麦子,麦收过去手眼伶俐的能捡五六斤麦子,对穷人而言都是一笔收入。只是,今年家家都叮嘱孩子不能捡,有黄社员在,被套上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被罚扣公分,够一家子人受的。在便宜和立场之间,没人会傻到去挑战大环境。 割好的麦子用推车装好,拉到场地上面,先晾干早上的露水之后,劳力拉着石滚磨在场地上把麦子压上一遍。压好的麦子用木铲翻一遍,麦秆上的麦粒掉落一半。麦种于丰收非常重要,这个年代的麦子,看着都很长,可谷粒和谷粒之间的间距很大,颗粒也不够饱满,土地贫瘠肥料少跟不上。 就算这样,也仍旧给一代一代人带来生机。麦子扬干净秸秆晾干装袋,在黄社员的全称跟随下送进了村仓库里。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完整理干净,已经半个月后。一场雨湿润了大地,给下一季的种植送了最好的希望。没日没夜的辛苦这么久,可雨天也没时间休息,黄社员让动员村民筛麦子,把麦子用细网筛去细土灰,捡出筛不下去的石块和土坷垃。 要知道交公粮可是检验非常严格,连瘪麦粒多了都过不了,村人心里想法直接简单。就是村长石长春也觉得黄社员是为交公粮准备,想要筛选最饱满的麦粒上交,无可厚非的事。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村子的周围附近开垦的地,零零碎碎一百多亩,每家每户除了屋前屋后外,另外又按照人口分了些自留地,大概种了一百亩多些。 今年算的上顺风顺水,亩产量一百五十斤左右,一万五千多斤的粮食,一亩地要交二十五斤公粮,刨除两三千斤的公粮,还剩下一万二千斤粮食,在去除良种能有九千斤左右的粮食。而且,大石村人口不多,一口人能分上一百多斤粮食,加上秋收的苞谷和红薯土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雨停后路刚能下脚,镇上就派了四五个红卫兵,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拉粮食。帮助国家建设是老百姓的责任,可黄社员那张胖圆脸笑眯眯说要带走全部粮食,村里人全都傻了一样。石长春苦着张脸,揉搓着拇指弓着腰咧着嘴干干的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道: “黄社员,这公粮都是有数的,俺们都把最好的麦子筛出来,咋能全都拉走。俺们村这么多人一年的主要口粮,拉走了咱们可杂活。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 黄社员笑眯眯的斜了石长春一眼,满脸的正气凛然:“你是个老同志,觉悟要比普通民众高,革命老同志怎么能只顾眼前。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们要支持国家发展建设,为祖国的□□添砖加瓦。这个时候可不能搞分裂,统一战线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奋斗。这些粮食,都是上交给国家,五湖四海都是如此,你们大石村难道想搞独立不成。” 这话说的,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不同意一顶搞独立的大帽子扣下来,更给了他们来硬的理由。石长春一个老实庄稼汉子,嘴皮子打仗的事,还不如村里的老娘们能说会道。求救的视线望向凤天幸,凤天幸压下心头的怒火,笑了笑上前,在村长身后停下。 “黄同志说的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跟着主席指示走,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为祖国发展建设为先。累不死的革命,填不满的肚子,就是咱们大石村人的民众都饿死,也不该坚定的心。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主席思想,主席带领革命同志,解放了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动人民,爹亲娘亲都不如主席亲。黄同志,您说对不对。” 黄社员看了凤天幸一眼,义正言辞:“愿做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都是好同志,这样吧,红卫兵同志协助村民去搬粮食一万斤,革命同志也是要生活的。” 石长春眼中急色,张嘴想要再争辩,凤天幸眼疾手快的拉住。四五个红卫兵都是年轻人,一脸正气的斜视村里人,显然对黄社员的话不以为然,但也并未出声反对,再讨价还价,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他们腰间別着的可都是盒子枪。解放了贫苦大众,可不代表世道就安稳了。 一万斤粮食一百多袋,不大会功夫就被装好抬上拖拉机斗里,黄社员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坐上拖拉机跟着一起离开。拖拉机轰轰隆隆的走远看不到影,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哽咽,稀稀拉拉的哽咽声四起。村长蹲在路口,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上的泥巴。 凤天幸叹气,蹲在村长旁边,叹气道:“老哥先让人都回去歇息半晌,支持国家建设。。。激动的情难自禁哭,可不能让人误解了咱大石村的革命精神。” 石长春眉头皱的更紧,吐了口烟圈扭头看向身后,不说抹泪的女人,不少汉子也眼角通红。现在还能怎么办,一个村的没讲究,可不能这样哭哭啼啼,扯着嗓子吼道: “都家去,歇一晚明天开始动手整地,老爷们晚上都到食堂集合开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凤天幸和住厢房的孙建国,都去集合开会,家中就剩下曲凤霞和馨妍母女二人。心里挂着事不放心,在院里乘了会凉,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难得的点上了油灯。馨妍被曲红霞放到床上,一手拿着芭蕉扇,一手轻柔的拍着馨妍的小肚子,嘴里轻柔的哼着歌谣,哄馨妍睡觉。 馨妍自己知道自己情况,又不是真正的小孩,甚少让父母哄着睡觉。眯着眼睛静静的看了看略显走神的母亲,馨妍侧了身子闭目做安静入睡状,脑中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民以食为天,人生百态吃排在第一位,真正的生存最重要的基础需要。能领导贫苦大众拜托半殖民奴隶不如的地位,主席的智商的智商和能力都毋庸置疑的。 现实的很多事情馨妍都不了解,但万变不离其宗,她前世可以说生在官宦之家,嫁入官宦之家,一生都生活在权力在阶层。父亲兄长相公儿子,这些人从出生到到死亡,陪她走过不同阶段,就算是无知稚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本能的懂得很多东西。现今同前世社会格局不同,但自古建国后第一要做的施恩,是安民强国,而不是不顾百姓死活,把赖以为生的粮食全都收走。 故此,上行下效,说句不好听的话,权力迷惑人心,又有几人能抵抗此诱惑。争权夺势,权利中心的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官场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舌枪唇战间,要埋藏多少的龌龊,会赔上多少性命,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简单吃了点早饭,主要是把馨妍喂饱,看了看天色也该去食堂上工。曲红霞把馨妍放进垫着层就棉布的背篓里,半蹲下身背好背篓山疙瘩背带,在农村待久了,经常运动背起一个一岁孩子和背篓,还是很轻松的。背好背篓调整好承重角度和位置,曲红霞才出了院子,把院门锁好后,脚下不停往村里食堂走去。 在食堂同地里做工的人都一样时间上工,就算村子里的百姓本性淳朴,集体干活又都是地里的劳力活,乏了放慢脚步磨洋工也正常。不过忙种不等人,多耽误一天就可能耽误秋里的收成。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掺不得见容不得耽误。男人这些事情还是很自觉,磨洋工也多是村里少数女人,有些女人的天性中,贪便宜刻薄,见不得人比自己好。 曲红霞出了家门转弯往村中食堂走,迎面碰到了孙老二媳妇和孙建国娘。本是妯娌的两人,在孙老大活着时不说来往,三不五时的还会因为点鸡毛蒜皮事破口大骂,现在却亲密的并肩扛着锄头,又说有笑的去上工。曲红霞在村里住了六年了,除了跟村长媳妇接触比较多,其他让你基本属于见面认识,打个招呼就罢了。 此事遇到两人,曲红霞抿嘴笑了笑,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妹子有福,我们娘俩就先走一步。” 等曲红霞背着馨妍离开,赵菊花跟弟妹边走边嘲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亏得祖上八辈子积德,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男人。搁在其他家里,一天捶三遍都是少的,德行。要不是凤大夫对村长有恩情,食堂的活计哪里轮得到那女人。整天一副文化人的样,假太太养了个假小姐,哪有一点子农村人的样。” 孙老二媳妇王大花嘿嘿笑出声,赵菊花的话她是真爱听,不过对赵菊花不齿,黑心眼子的东西,儿子都不认她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王大花还是有些城府的,至少自认跟赵菊花不是一国人。曲红霞的头发从来都是整齐的梳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从来都干净利索。 农家人土屋土灶,家里家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吃的白面还没身上沾的尘土多,家里地里活那么多,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管这些。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家孩子较真的比起来,孙妮比凤馨妍还大了近一月呢,结果人家的白白嫩嫩,双眼叠皮漂漂亮亮,瞅着就喜庆讨人喜欢。自家的蜡黄干瘦豆芽菜似的,说是乖巧,可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都一副懦弱像,谁看了都觉得关上门不定被怎么虐待。 两家同时收养的闺女,人家凤家的养的白白胖胖,跟地主家的大小姐一。童养媳嘛,说是未来的儿媳妇,可跟丫鬟没什么区别。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能天生就是黑心眼子,不都是家里没有条件来着吗。自己亲生儿子都吃不饱,那妮儿只要不饿死就是积了大德。可这年头,自家孩子都填不饱肚子,没到骨瘦粼粼却也瘦巴巴的。哪像凤家,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一个赔钱货,也就凤家人傻粮食多,不稀罕儿子,养个不中用的赔钱货还宠的跟眼珠子似得。 “凤嫂子虽说不能生孩子,不过人性格好长得也不差,又命好嫁给了凤大夫,享福的命可不像咱苦命人,为一大家子劳心劳力。人家没儿子不用愁,儿子多了才糟心啊。哪像俺家,大柱十九二柱十八,都能说媳妇的年纪。嫂子跟刘家庄有来往,就算刘三倒插门进咱们村,可刘家庄也是半个根,你多操操心,给俺家大柱二柱说说媳妇。就是建国那孩子,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个一两年你张罗着给说个合意的媳妇,他就懂事不会听信外人的话了。” 刘三比赵菊花大了两岁,是刘家庄的人,三十五六的汉子家穷兄弟多,人有老实木讷不会来事,一直没娶上媳妇。刘家庄是离大石村最近的村子,可这个最近也要二三十里路。刘三家兄弟多,解放前种地主家的地,年年借粮年年不够还,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直到解放后。兄弟五个还有两个姐妹,刘三从兄弟序齿排行老三,两个姐妹被爹娘给刘三大哥二哥换亲了。 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比刘三会来事,好歹也弄了一家人,只刘三成了光棍条子。赵菊花跟刘三怎么认识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过赵菊花还是很精明的,刘三虽说是光棍条子,却不像其他光棍条子那样不靠谱。刘三人老实体壮干活也有力气,这样的男人好捏在手心里,身体强壮女人就能轻松些。 对刘三而言,他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子。爹娘儿子多,孙子孙女一堆不愁绝后,他这个儿子讨不讨的到媳妇并没有太重要。兄弟也都各自有一家人,小家都顾不过来,谁还能顾得到他,再说他一个人挣得公分被老娘攥着,最后不也是养了兄弟们家。娶不上媳妇也就罢了,既然能娶到就不愁没儿子,养侄子和养儿子可不同。 能讨到媳妇生儿子,他刘三也就右后了,就算倒插门也没啥关系。再说了,赵菊花也没娘家人,两人生的娃也都姓刘。平白多了个媳妇给他生儿子,换个地方住和干活,也一样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包啊。谁又比谁精?赵菊花想找个老实体壮容易拿捏的男人,王大花想接着关系,给俩儿子娶媳妇,而刘老三想有媳妇,想生儿子,就是这么简单。 人生百态酸谈苦辣,这个时代有爱情的存在,只是爱情是需要基础的。充足的物质之上,才有闲心思去想那些精神上和心灵上的东西。五零年代解放每两年,农村人更多的都在为填饱肚子犯愁,结婚什么的去相看都害羞,多得是结婚前没见没,全凭着媒人的一张嘴,等结婚了想退货都不行,只能认命。 赵菊花跟刘三的也没婚礼,快一个月的农忙,把红薯包谷种进地里后,村里人也都累的半死。秋种完的第二天一早,刘三就提着个旧布袋子,带着几件全部家当衣服,穿着一双破布鞋来了大石村。赵菊花带着刘三,去村长石长春家说了声,转了口粮报备一声,两人就成了正大光明的夫妻了。结婚证?不好意思,村里人知道那玩意的人都不多,谁闲了没事干去镇上花钱扯证。 吃大锅饭,也没什么婚礼可言。本身村里红白喜事,村长都会预知粮食,只是对赵菊花,从孙老大死后就没有好脸。孙老大也算是村长看着长大的,赵菊花不地道,不给她小鞋穿是村长正直。再说了赵菊花半路找男人,也不是大闺女。孙老大死了才多久,这就急慌慌的找了人,还是占着孙老大宅基的倒插门,孙建国都能成亲的人,又不是招夫养子。 反正背地里村里人没少嘀咕,孙建国从烧了房子后,对他娘赵菊花也是无视到底,权当没那人。赵菊花让村长支粮食的事,在村长的冷脸下也不了了之。可别小看村长这个位置,这个时代村长在村里权力很大,可以说是村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心眼正的人人人敬佩,可也有不少心眼不正的人,村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孙建国想在凤家旁边建房子,跟村长提了后,村长就直接准了,并且还给划了自留地,算是孙建国顶门立户了。不提孙建国心中的感激,回了凤家跟凤天幸一商量,硬是只同意先搭一间土屋住就成。孙建国坚持,凤天幸也没在劝说,找了村里的劳力帮着摔了几天泥巴胚子,就在凤天幸的帮助下,搭了个小土屋。 房子盖好要等晾干,只是没等晾干呢,村里就接到大集工的任务。这次是挖大河修河坝,每个公社都分的有任务,都得必须完成任务。同时通知的,还有选兵的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这个年代选兵政策,只要身世清白健全都能当兵。四五年抗战胜利后,道四九年才相继彻底解放国内,四九年十月份开国大典,无一年解放了边疆地区,祖国大陆彻底解放完全统一,只还有海岛未曾回归。可边境可仍旧在打仗,战火中谁也不知道谁能活着回来。征兵的任务分配到城镇乡,以至于最底层的村里。 大石村小,三个征兵的名额,就已经人心惶惶,尤其是家中儿子多的人家。当兵光荣,可谁的命都是命,普通小老百姓谁不想要安稳的太平日子,打仗。。。各有各的想法。孙建国要去当兵的主意早就有了,凤天幸劝说无门也只得作罢,只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小心,给他准备了几种会用到的止痛和止血的药膏。 除了孙建国,村里另外两个当兵名额,一个姓田一个姓李,年龄都比孙建国大四五岁。村长领着三人去镇上当天清早,另外两人的父母兄弟,都哭着送行,孙建国跨背着凤天幸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几瓶药膏外,还有风婶子给他准备的干粮。本该是做母亲赵菊花做的事,她在得知参军家属没补贴,怒气冲冲的骂了孙建国一顿,不听亲娘的话要去当兵,叫骂着权当没他这个儿子。 自己能什么人孙建国再清楚不过,自私自利天性薄凉,站在村长身后,望向抱着哭的两家人,冲村长笑了笑道:“伯,你跟俺凤叔在俺爹活着是,就没少帮衬俺。俺爹活着时还欠凤叔药钱,后来俺爹不成了还又借给俺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毒记着清楚,等当兵后能拿到补贴了,到时俺攒着寄回来。您别让那个女人知道,俺凤叔凤婶子人好,那个女人去闹肯定拿不到钱。” 石长春作为村长,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活动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堆的人吃饭,野菜糊糊只有淡淡的咸味,盐罐都用水泡了两遍煮饭后,后来连野菜也没了,曲红霞没办法,跟村长提了,用村里人以往腌咸菜卤水来当盐用,用红薯藤来替吃光的野菜。这个年代也没人在意健不健康,只要吃不死人能填饱肚子,那就能吃下去。自古饥饿贫荒年代,茹毛饮血草根树皮,没有不能吃的,只要能活命。 即便是如此,食堂的饭量也在一日少过一日,男劳力从之前的一顿饭四勺,减少到仅仅两勺。两勺菜糊糊,也不过一碗的量。缺油少盐还要做体力活,孩子都饿更何况是大人。可能有什么办法,石长春和凤天幸是村里唯二的村官了,没粮食啥也解决不了。如果不是怕影响红薯的生长,地里种的红薯藤都能吃光。 食堂吃不饱,村里人总会想其他办法来填肚子。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男人是干活的主力,女人也清闲不哪去,只十岁左右的孩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往山里去,设套子摘野果野菜,只要能吃的都往家吧啦。人都为了活命,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总算能在晚上放工后,在家里吃点东西填肚子。再说了,每家都有自留地,种的番薯土豆就算没长大,可也是粮食不是。 胃里只要装着吃的,没油没盐也不会饿死人,不过村里的人都瘦很多。村里集体公地里种的包谷和红薯,不是没人动过歪主意,只石长春以身作则,严格的要求所有人不能动集体的一丝一毫。这可都是全村下半年以至于明年收粮的全部口粮,石长春没说的是,镇上的意思还不明确,社员们言谈中谈及边疆不太平,各地都要支持祖国建设供给。 地贫产量低,没有了主粮,红薯要是再不够,难道让村里人饿死?过日子也是要精打细算的。石长春是村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石村,这个地方是他的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当村长的责任。没解放前还打仗那会,鬼子扫荡他带着村里的老少在山里躲了几个月,那时也是缺衣少食还寒冬腊月都能挺过来,没道理现在主席带领贫苦百姓解放了,没了地主老财兵匪农民还活不下去。 凤天幸自来的性格,凡事都有备无患。买东西凭票,可也一样离不开钱,总有人缺钱愿意用物品来换。规则漏洞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找。凤家地窖里藏的粮食消耗的一袋子杂粮,暗暗添置的却没多少,凤天幸有心去镇上淘换,也要有空闲时间和车才成。最后夫妻两个商量后,觉得还是节省点好,剩下的粮食除了早晚给馨妍煮一碗,他们两个弄点自留地的红薯嫩藤叶,下点杂粮面弄点汤糊。 用凤天幸的话就是,大人怎么样都能撑过去,馨妍人小肠胃弱,这么大的孩子不小心很容易就会夭折。馨妍不是亲生的,可谁养谁爱,夫妻二人把馨妍那真是当命根子疼着。可馨妍怎么可能看着父母吃喝稀拉拉的菜汤,自己吃杂粮粥。一岁多的孩子不需要做事,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吃不了多少东西。 父母总是犟不过孩子,尤其是在馨妍打定主意后。 日子都过的艰苦,却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尤其大石村有个公正的村长,做人做事都不偏不倚,馨妍听父母私下里提过几回,有些村干部跟被洗脑一样,不顾村民的死活,坚持拥护社员宣传政策。村里的的年轻人也继孙老二儿子之后,七八个小媳妇被娶进村。不过这些跟凤家没啥关系,只馨妍却莫名多出了个小跟班。 说是跟班真的一点一点也不夸张,村里的孩子没事最爱逛哒的地方绝对要数食堂,孙妮儿跟她八岁的小哥第一次来食堂时,馨妍正跟在娘亲身后看她洗菜,孙妮儿就慢慢上前蹲在一边,眨着单眼皮冲馨妍母女怯怯的笑,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曲凤霞善意的回视后,看了看馨妍白净的皮肤,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仍旧精致的五官,低着头揪着灰色旧衫布丁衣摆道: “伯娘,俺能跟妹妹玩吗?妹妹真漂亮,俺想跟妹妹玩。。。可以吗?” 曲凤霞手上不停,翻洗着木盆里的嫩红薯藤叶,扭头看了看孙妮儿。都是一个村子住,何况孙妮儿同自家女儿一起被带回来,曲红霞没见过几次却也认得她。女人总是心软的,尤其孙妮儿比馨妍大小一个月,却比馨妍矮了小半头,黑黄干瘦浑身没有多少肉,小胳膊小腿跟柴火干一样,低头怯生生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馨妍虽然比之前也瘦了几斤,可也是正常孩童体型。往日偶尔被村里人言谈中放在一起比较还没太多感触,炸一下两人一起比较,馨妍就算穿着半旧的棉布衣服,容貌气质哪一样都不是孙妮儿能比的了。孩子的教养,说白了还是跟家庭原因有关系,想到孙妮儿被孙老二媳妇当童养媳,心下挺同情可怜她的,童养媳可不是好当的。 在说了,馨妍长这么大,基本没跟同龄孩子接触过。小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玩伴,否则对孩子也不好。在说俩孩子差不多大,自家女儿还要高些壮实些,闹腾起来也吃不了什么亏。心思回转,曲凤霞笑着爽快点头道: “成啊,你跟妹妹在这边玩。”复又不放心对馨妍嘱咐道: “妍儿跟姐姐好好玩,在阴影下躲着太阳点,省的晒伤到,渴了或者有事记得喊娘。” 馨妍弯了眼睛笑着点头,然后看着娘亲端着装洗好的嫩藤叶筐子进厨房。见孙妮儿也抬头看自己,两人对视沉默了。没有九连环没有玩具,馨妍也不知道跟孙妮儿能玩什么。好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妮儿很快回神,从补丁摞布丁的灰色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几颗大小差不多且略圆润的小石子递到馨妍年前,怯怯道: “妹妹,我们玩丢石子吧。” 馨妍知道丢石子,前世偶尔见过闲来无事的丫头玩过,这一世孙建国没当兵离开前,也丢石子逗馨妍玩过。不过,讲真心话,馨妍不喜欢这种游戏。村里都是土屋或者石头房,屋里和愿意,也都是压实的土面。再平整也依旧是土,灰尘总是不缺的。把石子撒在地上,一丢一捡连指甲缝里都是灰尘。 就算这辈子是村姑,馨妍一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无法勉强自己去做这种游戏。至于以后,顺其自然就好,至少现在她可以选择不参与这个游戏。没有伸手去接小石子,望向孙妮儿摇了摇头道: “姐姐玩,我看姐姐玩。” 孙妮儿想了想,觉着馨妍可能不会玩,就示范的连着玩了两遍。问馨妍有没有学会时,得到的答案一直是摇头,最后没办法从口袋掏出根棉线搓成的绳子,两头打上节,准备叫馨妍玩攀绳。攀绳馨妍前世就会,那时身边的几个丫头能攀出四五十种花样。馨妍也会不少,重温一次也还算有趣。 好容易熬到中午放工吃饭,以为应付一个上午就罢了,谁知道孙妮儿就跟上工似的,除了睡觉和下雨回家,天天的找馨妍报道。对比,馨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天天被人跟着,馨妍实在高兴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孙妮儿明显的讨好自家爹娘的举动,而是孙妮儿明显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区别。馨妍自己的来历奇异,习惯的谨慎之下一直都只表现出安静乖巧少言的形象,只孙妮儿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天,对着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态度,讨好的懦弱的胆小怕事亦或者怯生生无辜的各种表情。 趋吉避凶人类本能,馨妍前世见过不少早早懂事且有心机的孩子,大家族里子孙繁多,无人用心看顾的庶出,哪一个不是自会说话就会看眼色会讨好人,只一岁半不到的孩子做这么多超乎常理之事,显然是不正常的事。再者,孙妮儿表情做的在贴切,眼神仍旧骗不了人。除了偶然不甘记恨望着自己外,对爹娘的讨好是真的用心,而对着孙家的人,脸上的怯意乖巧掩盖不了眼底的冷凝和恨意。 馨妍一点都不想知道孙妮儿的来历,也没兴趣跟她发展手帕之交或者友谊。太多负面情绪的人,且别有目的的接近,没人会喜欢。孙妮儿哄孩子的把戏很多,馨妍如果只是正常孩子,或许会被她笼络去,可惜馨妍不会。想要不动声色养歪一个孩子太容易了,只需身边的人不经意的言语,有意的引导,就能养废一个人。 不是馨妍爱用恶意揣摩人,孙妮儿这种情况,且对自己存在不易察觉的恶念,敬而远之是最好的办法。可惜,馨妍显然低估了孙妮儿,对她冷淡不甚理睬,对方依旧能若无其事状再娴熟态度来食堂或者凤家,理由也是来找馨妍耍。孙妮儿在大人面前伪装的不错,父母对来找她玩的小朋友,都抱有善意。在凤天幸夫妇的心中,女儿太乖巧懂事,有个同龄玩伴也能有孩童的娱乐。 讲真,孙妮儿哄孩子的手段很多,小故事儿歌游戏信手拈来,也不怪爹娘觉得有这样的玩伴放心。不过,除了爹娘以外,馨妍对外人一向只有两个态度,不讨厌的和不喜欢的。对不讨厌的人,礼貌待人有问会应,一岁多的孩子如此也不会给人反常必有妖的印章。对不喜欢的人,保持点头之交即可,然后就是温和的冷漠,她说她的馨妍不语不为所动。 好在临近秋收,地里的苞谷,还有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里种的土豆都要收成,忙完这些活还要忙收地瓜。孙妮儿一向表现的早慧懂事,有是做童养媳养,孙老二媳妇怎么可能不指摆她干活,总算没时间来缠着馨妍一副知心姐妹了。农忙时节,地理多少都会拉点庄稼,小孩子挎着篮子成群结队的在地里捡,谁捡了就是谁的。这也是家家户户默认的规矩,没谁会嫌弃粮食多。 家里有爹爹闲时给馨妍编的小草筐,捡庄稼这事馨妍没干过,虽不觉得有趣,却也明白粮食的重要性。清早起床后,穿上半旧的灰色小长袖长裤,千层底子的红色小鞋,跟在爹爹身后让接过爹爹递来的湿毛巾擦了脸。等爹爹接过毛巾挂好自己洗好脸,用木梳给馨妍梳了梳齐颊的柔顺短发,娘亲的早饭也做好了。 自留地的土豆苞谷都能收了,有粮食能入仓心中也不在发慌,最近的晚饭也不再是野菜糊糊。娘亲今天就熬了大渣子粥,上面贴了几个饼子。馨妍吃了一小碗粥就饱了,笑咪咪的看着爹爹沾着蒸的碎辣椒汤,一口气吃了四个饼子两碗大渣子粥。拍了拍充实的肚子,凤天幸看着馨妍笑着哄道: “丫头就是吃的太少,你要是跟爹爹一样吃这么多,几天就能长高一大截。” 馨妍捂着嘴笑,眨着眼睛:“爹爹逗人,那爹爹自己还不跟后院的大枣树一样高了。” 凤家后院不远有颗老枣树,凤家在这里建房子是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枣树年头太老,每年都结不了多少枣,每年结的枣不等熟就被村里的大孩子给摘了。至少馨妍是没吃到过那颗树上结的枣子。 曲凤霞好笑的白了凤天幸一眼:“别听你爹瞎胡说,今天事情多着呢,今年的番薯不错,最小的都也有拳头大,好歹老天赏饭,不然明年麦收前不定要怎么熬呢。” 丰收是轻松让人心喜的话题,只凤天幸却没那么乐观,他凡事还是习惯做两手打算:“不好说,等自留地的番薯土豆收了后,院里的地窖留些,剩下的还是都藏进西屋里的地窖里。咱现在有闺女要养,外面不甚明朗,等空闲了,在咱住的东屋床底下,在倒腾个小地窖。狡兔还有三窟,没事更好东西也不浪费,这万一有事,好歹也是咱家的保命符呢。” 凤天幸的决定,曲凤霞大多数都无条件支持,作为一个前世见过太多次各种霍乱逃荒的古人,对爹爹的打算也是支持的。大世家,哪个不是都秘密弄了存放金银和粮食的仓库。飞来横祸亦或者骤变的天灾,金银和粮食是东山再起的根本。未雨绸缪的城府,也不过是自保的一种手段而已。 “要不要跟石大哥和嫂子提个醒?咱们在大石村落脚,大哥大嫂没少的帮衬咱家。” 凤天幸冲妻子无奈摇了摇头:“早就跟大哥提了两句,这种事也不好说的太直白,毕竟都没影瞎猜的事。不过石大哥一大家子人口,大孙子都十多岁了,提了醒肯定会有准备。” 言谈中早饭也吃好了,凤天幸拿了条蓝白纹的旧毛巾搭在脖子上就准备去上工,馨妍赶忙提着爹爹闲暇时给她编的小草筐,准备跟着爹爹一起下地拾漏。馨妍也没忘了地理太阳晒,没拿她的毛巾,拿了早准备好的小草帽。 戴着草帽挎着小草筐,还真有点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那里戳中了爹娘的笑点,凤天幸夫妇都看着馨妍呵呵直笑。 “傻闺女哎,跟你你娘去食堂玩就好,咱家不缺你捡的那点子东西。万一把我闺女给晒伤了,爹娘还不得心痛死。要是是在无聊,就拿爹那些有图话的书玩。” 曲凤霞笑着赞同点头:“跟娘去食堂玩,下地热还有虫子,咬到了又疼又痒,妍儿听话。” 馨妍心中有些犹豫又有些纠结,下地的弊端她不用看都能想明白,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本就是应该的。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富贵一生的一品诰命,这辈子只是个农家女,就算爹娘再疼爱,也要摆正自己农家女的位置。生在什么环境下,就该融入进去,在没有足够改变目前状况前,一切都只能徐徐图之。 凤天幸弯腰一把抱起馨妍,怜爱的亲了亲馨妍白嫩的脸颊,笑道:“你还小,等长大了在说。爹爹还想让闺女继承爹的手艺呢。” 最终馨妍也没跟着去下地,被爹爹塞了本草药大全,娘亲牵着她去了食堂。秋收也是跟天抢收,都怕下雨毁了收成,可以说没日没夜的干。弄活全都是靠体力,村里唯一的一头牛,连拉石磨压场都不行,手里苞谷要么用仅有的独轮车,要么就用扁担挑回晾晒场。活很重男人当机器用女人当牛用也不为过,这种时候吃食方面本就油水少,干的肯定要每顿都有。 地里的人忙碌,食堂里也一样不轻松,虽说不用晒太阳,可厨房里烟蒸火燎的哪里又能舒服。馨妍坐在厨房外面百米远的大树底下,坐在草席上抱着书册,身旁还有娘亲特意准备的一搪瓷杯醋茶。醋茶做的很简单,冷开水涚上醋和糖精,酸酸甜甜的味道,对大人孩子而言已经是难得的饮料,馨妍不太喜欢,比起这种喝的,她更喜欢喝茶。 吃都吃不饱的年代,醋和糖精可想而知的精贵,娘亲和爹爹愿意给予一切拥有的情谊,也全都暖融融的让人倍感珍惜。日头高升时,趁着娘亲在门口利索洗土豆时,馨妍双手捧着杯子去喂给娘亲喝些,秋老虎不比三伏天凉快哪去。 眼下的日子都是如此,没来的谁比谁享福。忙碌的秋收过了一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有动静,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觉沉,等秋收结尾爹爹黑瘦了一圈,在家里闲谈时提及和村里几个嘴紧的人,藏了一部分奈存的土豆番薯和苞谷,怕的就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一天一个政策农民也只要求能全家裹腹而已。 土豆地瓜不同苞谷,只要晒干收起来就成,而是都需要入窖储存,否则冬天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就没法吃,这关系着全村老小的半年口粮。所以秋收忙完地里的活,男人女人又开始动员挖地窖。要装下村里的所有粮食的地窖肯定要又大又深。好在今年挖好后能用上不少年,以往家家收成都放在自家地窖里,只是现在要求集体分工集体劳作集体干活。 也就他们大石村太穷,盖仓库也要钱准备东西,地窖不同了,反正大石村偏僻,镇上的社员没有必要的大事,一般都甚少来这里监工。有的是空地来挖地窖,用不了多少木料去山上砍些就成。这些都是成年壮劳力的活,小孩子们也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不再整天下地捡零落的粮食了。好一段时间没来找她的孙妮儿,现在虽然仍旧来找她,却不像以往那般,一粘就是半天。 之前馨妍跟娘亲一块上工时,远远的见过几次孙妮儿,她不是提着小篮子跟着孙家小儿子身后捡粮食,就是被孙老二媳妇带着在自留地里忙碌。尤其后来听食堂的人聊闲话,孙大柱孙二柱媳妇都进门喜,地里跟着干活,家中的琐碎活计肯定要少干一点。被分摊出来的活,比如捡柴火洗澡扫地这种小琐事,肯定都由孙妮儿开干。 童养媳没啥人权可言,孙妮儿自小又是一副早熟乖巧样,孙老二媳妇使唤起来更是随心。也不知道孙妮儿后不后悔表现的早早懂事知礼。尤其是近距离的看她,一个秋忙下来本就比馨妍矮瘦些许更显瘦小。就算怪异对方真实来历,可如此黑瘦干柴模样,心里也隐隐升起同情之意之余,也不由庆幸自己是被爹爹娘亲收养的孩子。 都说由奢如简难这话不假,生活的种种还不算什么,真落到孙妮儿那种地步,馨妍觉得自己早就考虑再死一次了。尊荣富贵了一辈子,能做到真心回报真心,却绝对不能忍受被当做佣人一样,肆意被践踏尊严,朝夕温饱不饱呼来喝去的使唤。 孙妮儿能在这种逆境中坚持,馨妍还是很佩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孙妮儿并没有馨妍以为的那般坚强,前世自她有记忆开始虽有干不完的活,却也能吃个半饱。后来日子越过越好,就算上有婆婆压着丈夫会动粗,也不会饿的胃都绞痛。前世今生的种种,在艰难的生活面前,在饥饿和随时可能饿死的面前,前世一切痛苦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捧着碗心酸愤怒委屈不甘也难以言语此时心情,明明刚刚收成了庄稼,那个老女人仍旧死扣着东西,心狠的不顾及她一丝一毫。清水炖煮土豆,除了一个跟她拳头大小的煮土豆外,更是没有一丝油盐味道。就是这个小土豆,已经是老女人亦是未来婆婆难得大方一回。 饥饿的胃绞痛到她顾不得其她,不顾烫手的汤水,直接下手就捞出缺口粗碗里的土豆,就着碗里的汤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里。如果等孙宝柱那个混蛋看到,肯定又会抢走。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这也是她前世今生血泪教训之一。 活着,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孙妮儿都想过上好日子。拜前世电视各种剧情所赐,在降生之初没几天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贫困的家庭,没有儿子挺不直腰杆子的自卑,让已经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的亲爹亲娘还是狠心扔了自己。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又要伺候男人,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别看孙妮儿前世活了七十多岁,本性和执拗偏激跟年龄无关。凤馨妍偷走了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因为这种自我催眠一般的心理,才能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不甘的生活。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压榨心底所有恨意,去接近凤馨妍哄着馨妍。孙妮儿想离开孙家,要要先接近凤家夫妇,讨凤家夫妇的欢心才能达到目的。 前世她经历过六零年三年大灾害,混乱的十年大□□,现在才五八年就如此难熬,孙妮儿真的怀疑她能不能活着停过三年大灾害。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惜命,尤其是孙妮儿可以说有前世一辈子的生活阅历,就算最远没出过县城,可生活中处处都是机遇,毕竟身边随着改革而日新月异的事情,也让她有更多的资本。 有着前世阅历和经验,未来只会富贵荣华一辈子,更舍不得死更惧怕会出现意外。可打算从馨妍身上入手,在进一步跟凤家夫妇拉关系的打算,在馨妍身上就栽了跟头。养大几个儿女又带过几个孙子孙女,哄孩子玩对孙妮儿来说不要太简单。就算现在没啥玩具可言,可一岁多的孩子,给几个石子就能玩一天。 为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凤馨妍一点都不好奇,只会在一旁看着她玩,没有一点有小伙伴的喜悦和亲近?努力压下心底的焦急,孙妮儿看着比秋收前白净气,色更红润的馨妍,嫉妒不甘之下,真的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妹妹跟俺一起去玩吧,咱们去找黑豆和香泡马蹦吃。” 孙妮儿讲的东西,都是野生的小果子可以吃,有时候爹爹会带回来几个香泡,味道不怎么样,却是小孩子们难得且向往的零嘴了。馨妍看着孙妮儿神情之中隐下的晦暗,果断的摇头。比起这种有目的的接近,馨妍更愿意跟着娘亲一起。 “我要娘亲,你自己去吧。”说罢,直接伸手拉住一边洗地瓜的娘亲衣摆,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向。 孙妮儿胸口一堵,没忍下这口憋闷,咬着唇看向扭头慈笑望过来的曲凤霞,眨着眼睛怯怯压低了声音道:“伯娘。。。俺也想跟伯娘一起,伯娘人好,你要是俺亲娘就好了。俺也想跟妹妹一样。。。” 曲凤霞不可察觉的颦眉,打断了孙妮儿的话头,慈和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嘴巴也甜,你娘就你一个女儿怎会不疼你。妍儿太小还离不得人,让她在这边玩就成,你快家去吧,省得家里人找不到。” 孙妮儿幽幽的看了眼馨妍,馨妍低着头根本没看她。心中暗自恼怒还没说什么呢,就被直接给拒回,只可惜被护着的人并不是她。眼下也不好在继续,转眼看了看仍旧笑着的曲凤霞,孙妮儿到底还是犹豫不决的离开。 两人同是被收养的事,孙妮儿根本不信凤家夫妇能隐瞒住,只恼怒馨妍不开窍,跟个傻子一样就知道吃喝,也就张脸蛋讨喜,两人换了背景,不定谁比谁漂亮讨喜呢。离了食堂没多远,孙妮儿也没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地里。不说能捡着些多少柴火,只要不空着手回家都不会挨骂,孙妮儿真恨不得一眨眼就能长大,恨透了现在的弱小无力。 食堂院里孙妮儿走远后,曲凤霞笑容散去暗暗叹了口气,顺手塞给馨妍一个洗干净的半截小地瓜,比馨妍拳头大了那么一点点。 “妍儿喜欢跟孙妮儿玩吗?” 馨妍把地瓜递到娘亲嘴边,习惯的让娘亲咬一口才肯吃。见娘亲舒了口气,眼带明显满足笑意咬了这口清脆的地瓜,才道:“不喜欢,喜欢娘亲和爹爹。” 曲凤霞直接道:“不喜欢就不同她玩,妍儿天天跟着娘亲来食堂,娘有空就教你认认字,我家闺女这么聪明,将来指定跟你爹一样能考大学。” 大学?瞧这娘亲的神色大学显然不是馨妍以为的大学。“大学是什么?爹爹给的书吗?” 曲凤霞笑着摇头:“大学不是书是能学厉害知识的学校,要过几年你在大一点先念小学,然后就是中学,要先考上高中后才能继续考大学。你爹爹年轻时候可聪明了。。。。。妍儿随了你爹爹,脑袋灵敏也聪明,也是读书的料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自古以来刻入骨髓的认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收完庄稼下了场雨,村里的人难得清闲一天歇歇,雨停之后就开始耙地准备种麦子。麦种太少,好在杂粮也能下地种植,总算把村里的地都种上庄稼。集体的干完,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自家的自留地,还有菜园子都是按照人口分的,一大家子加在一起也有不少呢。人欺地皮地欺肚皮,没谁会干自家的活还想着偷懒。 石长春和凤天幸本来商议,腾出手了在集体按公分分口粮,没想到这时候镇上竟然派人下来通知,建设国家□□挖运河修河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都是功在千秋的事。大运河要途径三个整个两个省接连母亲河。两个省内的河段各不归属,文件从省里派发到各市各县,在一级一级往下派发任务。 运河途径他们县城边缘段,做工的地方离大石村比去镇上还要远。各自工段有住宿和大锅饭,背着铺盖去就成,只是任务明显超出村里的人数集工能力,到时就怕不好交代。可村里人数有限,有劳动能力的人数有限,上级总不能看着人被累死。 送走了镇上骑自行车下来的通讯员,凤天幸跟村长石长春并肩,一路招呼中去了石家。分坐在石家堂屋两边的长凳上。石长春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寸头,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显深沉。无力的叹了口气,望着凤天幸嘴里发苦道: “支持国家建设,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搁在俺们小时候,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有几□□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社会主义好好,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甚至因为祖祖辈辈都没几个认字的人,他们大石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意识。石长春一年要去几趟镇里,走出村子也算见过外面的天地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出门在外都处处低一头,有本事的人那哪个不是学文人?老一辈的人也就这样了,没啥子精力和野心了。可村里的孩子们还小,石长春的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孩子们多有学文,可至少不是睁眼瞎。 看到馨妍抱着书学认字时,石长春就打算跟凤天幸提这事,只不巧撵在秋收农忙。眼下地里的活也结束了,干集工凤天幸文弱书生样哪能受那个罪。石长春一直都认为,一个萝卜一个坑,非让拿笔杆子的去当苦力,埋没人才也是一种损失。 两人老兄弟,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石长春直道:“啥事都是三分天性七分靠教,还是你跟弟妹教的好,小小的一点人儿,就抱着书本学学文。老哥也不跟你说虚的了,你看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村里半大的小子丫头跟着一起学,妍丫头也有念书的伴不是。” 凤天幸对此没太多想法,顺手的事:“我家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晚辈,教孩子认字又不是什么难事。回头老哥问问,有孩子愿意学认字的,每天中午一起教,一天学几个字,天长日久就积少成多了。” 石长春沉默片刻,而后很郑重道:“俺的意思是,让你跟弟妹专程教,咱们村里专门腾几间屋舍。你放心,弟妹教学领满工分,你领两份满工分,一份教学的一份村里会计的。俺也会去镇上给你跟弟妹争取争取,当先生也都是有工资的。” 这下凤天幸明白石长春的意思了,这是想在村里办一所学校。石长春的心意是好的,可并不现实也很难实施。早知道他的好意不代表村里人都能领会。就他们村里办法的孩子除了小点的还能有空闲玩,大一点的哪个不是带弟弟妹妹,就是想着往家里扒拉口粮。都想着填饱肚子,让他们坐屋里学习,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在说让他们夫妻当老师,就算领两个人的满公分,都可能在村里引起矛盾。你在屋里风不吹日不晒的拿满工分,其他人在地理累死累活还不定能拿满公分,心里能平衡?自古皆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石村的人对学文还没有重视的意识概念,属于吃饱了没事干的事。人性这东西一着不慎就让人遍体鳞伤,凤天幸宁可谨慎防备,也不愿去冒险尝试人心的善恶。 有妻有女需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为上。凤家在村里扎根才几年时间,没有利益冲突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牵扯到利益的冲突,凤家这个外来户,又怎能抵得过祖辈都守在比姻连姻的原籍。石长春的想法只能失望了。 面上带着些许的无奈,凤天幸直言道:“这事我觉得不成,毕竟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忙着干活挣工分。要是有向上好学的孩子,就每天一起学认几个字,当初建国那孩子就是这样学的,一段时间下来读写都不成问题的。不想学的也勉强不来,现在讲究自由社会了,也没必要劳师动众。去集工干活还不想知道要干多久的工程,眼下也不是时候。” 石长春叹气,也明白凤天幸的意思,心意是好的,可不一定人家觉得念书有啥用。按下话题不再商讨此事。凤天幸看看外面天气,起身告辞后出了石家转弯去了食堂。曲凤霞还在忙着,凤天幸抱着馨妍坐在草席上,父女俩对着医书一个讲一个听。也忘记馨妍究竟有没有听懂,凤天幸一直把半夏的药性和泡制都谅解了一遍后,失神了片刻叹气自语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唉!” 馨妍往后仰头,见爹爹脸上有感慨有伤感,也有无能为力的愧疚。书生爱国为自己认定的理念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更有许多人,不得不低头在现实的蹉跎中。她多少能理解爹爹的无能无力。理想和现实兑现的中间,有无数的牺牲和不得已的舍弃。能做到的成就伟人,做不到的也不是小人,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罢了。 凤天幸只不过是成不了伟人的普通人,一时的伤感过后,生活仍旧在继续,都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忙碌。 踏着银白月光,一家三口从食堂回家,凤天幸闲话中说了今天的事。拒了建学校教书的事提了三两句,分口粮也都是按工分来,集工挖运河修河提的事说的最多。凤天幸肯定要去,他就是不太放心馨妍母女两人在家中。家中没有一个男人,吃水砍柴晚上闭户都是个问题。见丈夫发愁,曲红霞反而忧心忡忡道: “家里你不用担心,反而是去干集工。。。比起别人的酸言酸语,我跟妍儿更在意你的身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去咱就不去,挖沟抬土哪样活计都是重活。你这身子骨哪能抗的住。” 馨妍也很担心,爹爹在村里是会计,跟村长每日安排人干活记工分。事情多就算干活也是搭手,有时还要替人看看病,弄些草药这样轻省事,干着歇着不会过于劳累。大集工离家远不说,吃住方面绝对没家里舒服,又有上面的人监工,想歇口气都难。想到爹爹的年岁,馨妍也跟娘亲一样忧心。 搂着爹爹脖子,糯糯道:“爹爹不走,想爹爹。” 凤天幸夫妻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冲散了淡淡的忧愁。凤天幸调整了抱馨妍的姿势,改为一手抱馨妍一手搂着妻子的肩膀,乐呵呵道: “甭担心,这事啊我心里有数,贤妻娇女还指着我呢,怎么能不保重自己身体。咱们两口子都要好好的,将来闺女长大嫁人了,咱们还得带孙子呢。” 馨妍抿唇不好意思的浅笑,曲红霞见状劝不了也不在提这茬,免费适得其反更放心不下。“别贫嘴,姑娘才多大的小人儿,说那些干什么,记得别让我跟姑娘在家里成天担心你就好。” 二老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养老送终都是馨妍的责任,嫁就不如招。这个时代女子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苦耐劳的精神比肩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却也有不少自立的根本。世家妇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都有涉猎,后院女人的胭脂水粉求子养生算得上精通,以世家的底蕴,随便哪样手艺都足以养家糊口。经济能独立,在这个时代女人立足很容易,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家人康健富足无忧。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起床简单的煮了几个番薯蘸糖当早饭,就一同去食堂。对分口粮的喜悦,使的村里大人孩子都早早聚到食堂这边。曲凤霞还要去食堂忙活,馨妍常呆的地方也被挤没了,干脆的跟在爹爹身边,看他坐在旧桌子前合算工分。账本记得很简洁清楚。出工日期出工天数,每次出工的工种和不同工种应得的工分,都一目了然。 馨妍除了自己嫁妆之外,也管过半辈子的家,账本她一点也不陌生。不过比起壹贰叁这些繁体字,阿拉伯数字记账效果明显,凤天幸游刃有余的算账,见馨妍很感兴趣的看着账本,停了手里的事,这点小算数随口就能心算,对凤天幸而言跟喝水一样简单,反而高兴馨妍对数字有兴趣。 在本子上用数字从零写到九,把本子纸叶撕下来,教了一遍让馨妍自己看。这边村长已经领着人从地窖里把土豆地瓜和苞谷搬出来,统一放在一块地方。凤天幸跟村长早就商量好要留多少口粮下来,剩下的每一样口粮都按工分均分。对比村里人都没意见,凤天幸喊名字算好公分应得的口粮,两个劳力抬秤村长在一旁掌陀秤口粮。 这一忙就是日上中头,之前虽然艰苦了些,不过这下半年的口粮还算充足,土豆地瓜吃多了烧心,不用担心天天饿肚子不是。凤家两个人的公分,分了五百多斤的番薯,两百斤的土豆,外加百十斤的苞谷。这点东西跟村里大家庭的比不算多,但凤家人少吃用的也少呀。家家户户都忙着把口粮送回家,这可是自家的口粮了,集体干活仍旧吃食堂,吃饭明年麦收还是不成问题的。 丰收总是喜悦的,下午村长喊了人集合开会,说了挖运河修河坝的集工活。一天两顿饭管的,就是离家太远,好在村里人都一起,相互之间有照应出不了什么事。精打细算是农家人的本性,除了小孩和上了年纪的老人,连孙家两个怀孕的儿媳妇都被婆婆撵着去。 好坏姑且先不论,至少人去了就已经决定了民众态度问题。工期和进度,这些也都是后面的事,顺其自然,总不会比没人去要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凤天幸跟村里人一起离开前,把家里的粮食分别藏入地窖里。本来准备在卧室里在弄一个小暗窖,因为要干集工没时间方作罢。村里除了老人和孩子,留在家没去做工的也只有几个特殊情况的中年女人了。凤天幸是万万舍不得让曲凤霞受累,村长儿子儿媳都去了,留下婆母在家照看三家的孩子。村里也没什么活做,食堂肯定就挺火,各自在家开小灶。 入秋后天越见的转凉了,馨妍跟在娘亲身边,抱着那本草药大全看娘亲穿针引线的给她做冬衣。米黄的农家土布折双层剪好略放两寸的大小样式,铺上家里往年存的柔软棉花,分别缝好前襟后片,在把前后缝合一起,等上了盘扣就完成了。真简单的款式也,也不需要绣花,大半天就棉袄棉裤都做好了。 给馨妍试了试大小,小孩子骨头长的快,悄悄大了一点刚好明年能继续穿。去年的两套棉衣今年穿就刚刚好,家贫也有节约的小智慧。前世馨妍没穿过旧衣,每一季都会做上不少新衣服,排除面子工程外,习以为常也是一部分原因。比起其他半旧棉衣穿一冬天,馨妍的衣服已经属于最多的了。 就是父母两人,每人也就两套棉衣和儒衣。两年才把旧的改做一件,在重新做一件新的。年年新谁家都不可能的事,反而一条裤子几人穿处处都有,贫困的悲哀。做完冬衣后,馨妍跟着娘亲多准备柴火,各自自留地里的秸秆并不多,集体的倒是不少可那是集体的,要统一用不是谁都能取。 北方的冬天阴冷,用柴的地方就多。不准备足够的柴火连热水都不足,可要受冻挨凉了。农家人都有这个远见,村里留守的人都尽所能的捡柴火。挎着筐子拿着搂耙子在村后林子里耙落叶。一同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各自一片空地搂。孙妮儿和孙保柱也跟着来了,孙老二家走的就剩他们俩,专门留了些土豆地瓜给他俩就不管了,孙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 不过就馨妍看来,没了孙家的大人在,孙保柱又是个除了吃饭不着家皮猴,孙妮儿比往日显得自在不少,至少每天都还有功夫去凤家串门。落叶这种柴火是虚的不禁烧,一大筐也就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要用的久肯定还是要木柴,村里的树就那些,食堂里也要用很多,村长早就提过不能动村里的枯树枝。 所以想砍柴只能去砍山上,上山曲凤霞一个女人也没法子,倒是能和村长媳妇结伴去。可留馨妍在家,曲凤霞可不放心馨妍。带着一群孙子来寻她的村长媳妇,咧着嘴不在意挥手,指着七八岁的大孙女道: “半天的功夫老大家的大妞能照看,咱们农家以来都是大的领小的,哥哥姐姐背着弟弟跑。你家妍儿安静,出不来啥事。你看孙家的那丫头,跟妍儿一样大都能当半大的娃使了,哪家娃不是会走就撒手不管,也就你跟凤兄弟宠娃。” 曲凤霞笑了笑,也不好在推辞,摸着馨妍的小辫子不放心嘱咐道:“你乖乖跟着姐姐玩,不要乱跑,渴了让姐姐给你回咱家倒热水喝,要不就等娘回来,不能喝冷水,万一凉到感冒就要喝苦苦的药。”的擦了一把,乌黑半硬的袖口和衣襟。。。馨妍抽了抽眼角,硬是咽下独自留在家中的话头。娘亲本来就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肯定更不放心。帮不了娘亲的忙,却也不能拖她后脚,村长伯娘已经寻来,再推辞就容易得罪人。 目送娘亲和伯娘推着板车离开的背影,馨妍看向坐在村口地上玩石子的大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直对这个游戏没兴趣,融不进天真孩童的世界。干脆抱着书坐在村口的石墩上,继续琢磨书里不明白的生字。简洁字虽然免去繁琐好书写好记背,可也少了些古朴郑重的味道,也算是皆有得有失吧。 “哎,小妮子,你认得这书上的字吗?俺爷说凤爷爷和凤奶奶都可有学问了,有学问的人都能吃皇粮。俺爷让俺们跟你一起学认字,也不知道啥时候。认字好玩不?凤爷爷跟凤奶奶都有学文,干啥还在村里种地?” 馨妍抬头,看向扯着嗓子提问的大妞,除了较小的三个孩子还在,大点的四个早就跑的没影,大妞这个看管的也不在意。想了想,馨妍也不深入解释太多,她谨记自己现在只是小女娃。七八岁的大妞都不懂的是,更加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懂的了。 “我也不知道,认字也不难。”馨妍看来认字的确不能算难,不是因为她有前世底蕴。而是真的很简单,比如说壹贰叁,就是简单的一二三。悄悄看几眼就能明白,好记更加好写,搁在前世,手腕都能炼酸。 大妞撇了撇嘴,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灰溜溜的手指握着几颗小石子跑到馨妍跟前,勾着脑袋看馨妍手上的书册,大大小小的一团团,也不知道写的是啥,看不懂。倒是那副画能瞧出是朵啥花。哼哼了两声,大妞斜着馨妍。 “你能认识上面的字不?都写的啥东西呀,俺看着长的都差不多,你能瞧出有啥区别不?” 馨妍低头看了看书,笑了笑缓缓道:“我也认不出几个,看着好玩,我娘我爹都认得。” 大妞了然点头,她就说嘛,认字那么难的事,一个小丫头片子咋可能学会。她爷爷就是爱吹牛,见天的把这丫头好顿夸,恨不得馨妍是她孙女的架势,不止大妞,家里懂事了的堂兄弟姐妹有几个乐意的。这也是为什么两家明明大人走的进,石家的小孩子甚少去凤家玩。别人家的孩子,不论年龄大小都是一样的不同龄人招人。 “俺就说嘛,还有,你明明就是在村里长大,比俺们白净就算了,为啥子跟俺们讲话也不一样?我。。我我的,俺就听不惯太别扭了。你要是想跟俺们一起玩,就得跟俺们一样,不然俺们才不想带你玩呢。” 馨妍无语,她没要求带她玩吧?有些习惯不仅是爹娘的原因,还有她前世的习惯。虽说入乡随俗,只爹娘没有改变,她更没有改变的必要。懒得过多的解释,馨妍淡淡回事大妞,抿了抿唇角,不太在意道: “我爹娘就是这样讲话呀,我这样讲话有什么不对吗。” 大妞一愣,好像是这样没错,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不高兴的撅着嘴吧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玩抓石子。馨妍也继续看书,之后总算相安无事,坐在村口等到日头正中时,远远的看到拉板车的影子,等悄悄靠近能看清身形,馨妍合上书从石头上站起来,抱着书远远的迎上去。从娘亲离开后,一直担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见村口只有馨妍自己,曲红霞已经猜到大概,放下轮流拉着的板车,用手摸了摸馨妍的手。不冷不热也暗暗嘘了口去,孩子还是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啊。推着板车的村长媳妇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石家孩子的身影,没好气的骂了几句: “死妮子,让她们看着小的,一个个都跑的没影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曲红霞笑笑:“老嫂子,哪有孩子不恋玩的,妍儿这孩子我们就担心她太内向认生。小孩子嘛,还是活泼点才好。” 曲凤霞的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坎里,淘小子多是健康聪明娃,小孩子精力旺盛,哪里能坐的住。村长媳妇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好的让孙女帮着照看馨妍,结婚就扔馨妍一个人在路口。扭头冲曲红霞不好意思笑了笑,道: “好在妍丫头是个乖巧的没出啥事,不然俺了没脸见你跟凤兄弟了。” 曲红霞瞧这馨妍的小手,摇头道:“都在村里能出什么事,咱们快回家吧,孩子们都该饿了。这趟咱们两个找了不少干柴,再去个两趟能用上不短时日呢。” 馨妍也仔细打量板车上堆很高的木柴,最底下整齐的排着不少碗口粗细的枯枝干,上面用绳子困着一人高的枯叉枝,就算是两家对分,也后烧个小一个月。木头燃火奈烧,点燃火放上木柴,一顿饭也用不了几根。再去个两趟,配上家里的也够用一冬天,只是再去上山打柴,曲凤霞可不敢在让馨妍跟石家孩子一起。 知女莫若母了,自小女儿就喜欢安静,又特别爱干净,饭前饭后都要洗手漱口,身上的衣服也穿上两天也板正干净,不染太多灰尘。村里的孩子生活习惯不甚讲究,天天在外面瞎跑惯了,别提没几件换洗衣服,就是脸和手也不见得天天洗,女儿能跟她们玩一块才奇了怪了。这些生活习惯,也跟大人的习惯和教养有关。 前段时间,孙妮儿天天找女儿玩,像是丢石子坐着丢手绢打打闹闹的事,女儿只坐一旁安静的看着,根本不见动手一起玩,原因就不用说了。要是一般人家,闺女这么内向不合群或许会想的多些,凤家夫妇却也由着女儿的性子。说起来,他们夫妻对村里人卫生方面也不习惯,饭前饭后洗手,上完厕所也洗手是最基本的卫生吧。 拉着车子进了村,两家对分了木柴,馨妍跟着娘亲在厨房,帮娘亲加火煮饭。煮番薯外加蒸土豆,蘇着盐吃简单方便也省时间。娘亲忙了一个上午,早早的吃完饭可以多休息一会。馨妍有睡午觉的习惯,也跟着娘亲一起躺床上,盖上薄被午睡了。 谁的正香,砰砰的砸门门声惊醒了娘俩。馨妍做起来眨了眨懵懂的眼睛,见娘亲自己翻身下床穿上了鞋子。敲门声太急促,馨妍揉了揉眼睛也跟着下床。刚穿好鞋就听到门口喘息中带着惊恐颤音的童声巍巍道: “俺奶让俺跟你讲,赶紧的把家里的锅和粮食藏起来,上面来了不少人,要挨家挨户的搜东西,不准有个人主义存在啥啊,俺爷是村长要起带头作用,俺们家被那群人里里外外的快搜遍了。俺奶哭着拉都拉不住,来了二十多个人都凶得狠。” 曲凤霞脸一白,顾不得其它,赶忙让他回家去,把门反锁后,去院里的地窖里,抱起一袋子土豆就往西屋的暗窖藏。家里的一口大锅肯定保不住,厨房里的瓦罐和小口铁锅,也藏到了衣物里的暗窖里。馨妍也踩着凳子,把盐罐子里的盐大半倒在棉布里包好,油也倒了一大半在碗里,一起送进了暗窖里。 这时候曲红霞又从院里的地窖里,搬了袋子番薯藏进去,不敢在耽搁时间,把暗窖一人半宽的门子盖上,用扫把从土墙上弄了灰尘盖上缝隙。一张一米二的木床挤着墙根盖着暗窖门,西屋里乱七八糟的琐碎东西都堆到床上,床下也塞了两个人大筐子。做完这些,曲凤霞胸口砰砰直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馨妍平复了片刻,才缓了加速的心跳。 馨妍抬手理了理娘亲脸颊旁边的碎发,明明心疼娘亲一脸的急汉。曲红霞也回神了摸了把头上的汉,从地上起来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又去西屋看了一番,有做了合理的摆设,把家里的农具也放到床,务必让人对这屋子没怀疑。至于院里地窖中的粮食,保不住也只能咬牙认了,胳膊拗不过大腿,趁着村里人都不再来突袭,一村子老弱拦都拦不住。 村里的哭闹和陌生男人满口大义凛然,隐隐传到屋里,人心有多乱曲红霞不敢赌,低头望着馨妍颤着嗓音,努力平静道: “妍儿,听话回屋去把门关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开门出来,知道了吗。” 馨妍现在心里只有兵祸二字,兵祸不论大小,就算不伤及性命,也讨不了什么好。理智明白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可感情上也不愿意让娘亲一个人面对。抿唇摇头不肯进屋去,曲红霞无法,只能白着脸孔抱着馨妍,等待等待最终的尘埃落定。 时间总觉得过的特别缓慢,每一秒都度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像她们家这边移动,猛烈的敲门声中,夹杂着低声的商议。曲凤霞抱着馨妍不敢上前,更别提去开门。已经是新国民,为什么会有如此野蛮的兵?馨妍不懂,曲凤霞更是茫然。 门从面反锁,不吭声也知道屋里有人,敲了一会还没人开,门外的人开始动粗。木门栓禁不住几次就断裂,一群十多个人男人,统一衣着黄色衣服,胳膊上佩戴红箍。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冲进门后为首最大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冲馨妍母女道: “热爱祖国跟着党,建祖国,就不容易个人主义私产。□□大炼钢,建设新祖国,五湖四海的兄弟都应该尽绵薄之力,做祖国的好儿女,同志们动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都是精神充沛的年轻人,话音落罢一旁磨拳擦掌的人一哄而上。四个人去掀院里的地窖,一个去厨房揭铁锅,厨房里的盆盆罐罐也被一并摔碎。除了为首的男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虎视眈眈的看着惊恐相拥的馨妍娘家外,剩下的五六个人进了屋子,东西两间房噼里啪啦的一阵翻腾。 馨妍被娘亲按着脑袋紧紧抱在怀里,被扼住的力气太大,馨妍就算被勒疼也不敢动,从娘亲肩膀后的缝隙种,余光能瞥见为首男人的表情。那是凛然中带着无所畏惧和狂热,可就是这表情让馨妍心口冰冷。明明正在欺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却仍无一丝愧色,以正义的借口行着最恶劣粗暴的事。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阀虐四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没有春种秋收,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只是这样武器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如此,馨妍这一世尝到了饥饿的感受。要知道石家最小的孙子也比馨妍大了半岁多,当年凤天幸捡馨妍和孙妮儿回来时,还曾经吃过石三媳妇的奶,石大妞不敢反驳堂哥的话,却因为掌厨的天然优势,分配吃食能顾着同胞弟弟妹妹的份。石二的俩儿子也能护着他们妹妹。唯有馨妍和一奶之恩的石三俩儿子,每顿饭都是最少的。 石三的大儿子十三岁,在农村人眼里半大的小子,已经能能当大人用,再过个两年都能娶媳妇的年纪了。所以跟着村里人一起去集工干活了,想着都是一个村的叔伯大爷,总归能多混口吃食。结果除了这事,三房的二儿子比大儿子小六岁,七岁的年龄被堂哥堂姐压住,吃饭时比馨妍和他弟弟多不了多少。 没油盐的水煮番薯根本不顶饿,馨妍胆量再小,连着两天都只吃一点点,也会觉得饿。父母不在家,她也能守住家里暗窖的秘密,靠人不如靠己,馨妍令想捷径弄吃的。娘亲去找爹爹,就算要三天时间,只这件事不可能如此顺利,个人意志大不了国家力量。上面不准许你们走,有的是办法阻止,除非是偷偷逃走。 她舍不得疼她如珠如宝的爹爹和娘亲,她想好好活着,不让爹娘内疚难过的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馨妍对爹爹的药箱很了解,除了几片白色黄色小药片之外,剩下的都是草药。中药的魅力所在就是,几位简单的药物,就能有不同效果的药效。蒙汗药这东西很好配,没一会就弄出了一小包。至于药效要试过才知道,不过馨妍估计应该还成吧。 弄药并不是为了打家劫舍,村里就有个大池塘,干旱时也没干地过。有水就有鱼,有鱼就能裹腹,总是营养丰富的裹腹口粮。下药和捡鱼都是问题,投药要有鱼饵,捡鱼也不是她能下水做的。找来同属性弱势的石三家里的小兄弟俩,石三的二儿子石爱军已经七岁,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虾都干过。 开始石爱军对馨妍所说的捉鱼法子还不信,在馨妍用午饭的小半个番薯混着蒙汗药,让石爱国扔水里没停多大会功夫,就开始有鱼翻着肚皮漏了头。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一两斤斤的草鱼,还有些野路子鱼飘了一小片。石爱军傻眼,要知道村里的这个大池塘,他们小伙伴没少霍霍,啥时候有有这么多鱼?还是他弟弟激动的喊声领他回神,脱了鞋子挽了裤腿,就下水去捞鱼。 两条大草鱼,三条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一指长的小野鱼五六条。石爱国把鱼扔到岸上后,馨妍和三娃子把鱼捡到馨妍带来的筐子里。石爱国不太死心,又等了良久见没有鱼在翻肚皮的,才依依不舍的上了岸,看着框里的鱼,咧着嘴吧露出跟弟弟一样的傻笑。馨妍也挺满意,下次在加点香料,想来收获更加不错吧。 石爱国挎起筐子,开始打算了怎么吃鱼了:“大鱼咱们烤着吃,小鱼就熬汤,烤鱼可好吃了,俺哥给俺烤过可容易了,等会俺给你俩烤着吃,中午能吃顿饱饱的。” 三娃子听的直咽口水,一个劲点头说吃烤鱼。馨妍没打算在多过多出格的事,对石爱国的手艺不抱期望,不过却能在烤鱼时稍稍提醒一下。三人回到石家,石老大家的孩子都不在,大妞和她弟弟妹妹倒是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筐里的鱼,石爱国高昂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俺们三个捉的鱼,你们都没资格吃,想吃就自己去捉去。” 大妞脸子一拉,瞪着眼睛凶道:“有啥了不起的,不给俺们吃鱼,有本事就别吃俺煮的饭。” 石爱国被踩到痛脚,两人只差了一岁,真打起来不定谁能打过谁,关键是大堂哥兄弟几个,明显的是偏旁大妞多些。被掐住短处石爱国才不好闹,他又不是傻子,闹起来每顿东西要是更少,饿肚皮的还是他们兄弟俩。 “口粮是奶给咱们都吃的,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偷吃,想饿死俺们兄弟没门。恶心肠的东西,心眼子贼多。不就煮番薯嘛俺又不是不会,有种的就把口粮分了,俺们不吃你煮的东西。” 大妞脸上明显的略气弱,显然石爱国说的偷吃是事实。女子多心细,八岁的女孩子在馨妍看来已近不小了,前世她这么大时,已经跟着母亲着手学习管家事宜。分配不均有情可原,毕竟人与人之间也分亲疏远近。只,背后偷吃,就是品性的问题了。索性是石家的家事,馨妍也不插嘴,静静的看石爱国把鱼倒在盆里倒水动手清理。 大妞气的胸口起伏,冷哼一声做不屑一顾,拉着妹妹扭头出了屋子去了院子里。烤鱼不需要刮鱼鳞,只要清理了内脏即可,麻烦清理的是小野鱼。石爱国也没那个耐心,把五条大鱼洗干净后,就插上木棍点火开始考。馨妍端了张凳子,跟一边蹲着的三娃子一起,也坐到了火堆旁,安静的石爱国像模像样的翻动着棍子。 等烤鱼的焦香味散出,馨妍也非常丢脸不可自制的吞咽口水。察觉自己丢脸的失态,馨妍脸颊一热,余光看向石爱国兄弟,发现二人都吸溜着口水盯着烤鱼,嘘了口气捂着饥饿的肚子等烤鱼。两天一共只吃了两颗小土豆和一个小番薯,饿了一夜中午的半个小番薯又做了鱼饵,馨妍觉得此时饥饿到能吃下一条一斤多的草鱼。 石爱国很有原则,记得鱼是怎么来的,鱼烤好就把最大的草鱼递给馨妍,馨妍也没客气,接了烤鱼就小心的用手指,一点一点的剥落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嫩白鱼肉。没有油盐调料,只是最简单的烤熟还带着鱼腥味,却也觉得味道不错。在辉煌的过往也贫困和饥饿面前,也降低了原本的习惯和奢侈。 馨妍进食速度一直都是细嚼慢咽,她的一条烤鱼才吃了一半,石爱国两兄弟就已经吃了她的一倍了。这时门口远远传来大妞不忿的唧唧哇哇声,馨妍小口吃着鱼腹部的嫩肉,没有细小的刺,免去了不少的麻烦。前世馨妍膳食中的鱼类,不说只吃腮边肉,却也都是肉质细嫩亦方便使用。 馨妍边吃边晃神间,大妞拉着弟弟妹妹已经进了院子,她们姐弟三个前面是石大的两个儿子和女儿。男孩子性子野,也仗着是他们中间年龄最大,握着拳头脸色一横,非常强势的怒呵斥道:“好啊,竟然敢瞒着俺们偷吃,看俺咋收拾你俩。” 石爱国扔了手里的鱼骨,抬头沾着灰痕和鱼肉残渣的脸紧绷着:“有种你就打死俺们三个,不然等咱爷回来,俺肯定跟咱爷说,你们几个合起伙来坑俺们三个,背地里偷吃不说,顿顿都扣俺们三个的口粮,俺们自己摸得鱼还要来抢,黑心肝的想饿死俺们三个。甭说咱爷,就是俺大爹二爹就会收拾你们。” 三娃子啃着条烤鲫鱼,不忘给二哥帮腔:“黑心肝的东西,咱爷知道打死你们。” 石爱国堂哥瞬间跟戳破的气球,村长石长春在他们心中是很正义伟大的,本就有些理亏真要是知道他们欺负弟弟,肯定棍子伺候。显然石家的孩子除了石爱国之外,其他人有志一同的没把馨妍当做一回事,一个小娃子讲了谁信?又不是他们家的人。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俺偷吃了?分口粮的又不是俺,谁扣你口粮。要是让俺知道你们瞎咧咧,看俺咋揍你。你有哥俺哥比你哥还大呢,你哥可打不过俺大哥。小丫,走,哥去给你们摸鱼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输人不输阵的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大妞黑脸更黑,拉着哼哼唧唧要吃烤鱼的弟弟妹妹也跑了。馨妍吃完鱼腹,小心的吃脊背上的肉怕不小心被卡住,石爱国一脸得意的拿起最后一条烤鲫鱼,问馨妍道:“小姑姑这条你要不要吃?要是不吃俺跟俺弟可吃了。” 凤天幸跟村长夫妻一个辈分,馨妍就是年纪再小,论资排辈跟村长三个儿子一个辈分。石家孙子辈的都要喊馨妍小姑姑。以前叫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小丫头小姑姑还不好意思,可现在石爱国小兄弟俩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能一点粉末就弄半筐子鱼,就是大人也没那能耐,喊小姑姑一点都不丢人。 一条鱼已经够了,馨妍不贪食,有了今天的好开端,不怕明天弄不到鱼吃。家里的草药够她做不少的蒙汗药,连理由和借口都毫无破绽的准备好了,爹爹和娘亲回来一家人好歹能多个口粮进项,就是上前去设套子,也能住到点猎物解馋又裹腹。毕竟水渠有很多,又背靠群山,在多了层安全保障后,怎么着也能寻到吃的。 只等待的日子很煎熬,跟石家的孩子整天吵吵闹闹的没太多关系,馨妍主要是忧心爹娘的安危,也担心会有什么不可估测的意外。在娘亲和石李氏离开的第六天,馨妍哪都不去了。早上天一亮就去村口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才回去。每天的口粮除了一小个番薯之外,还有石爱国给她送的烤鱼。 越是推迟的归来,也越是另馨妍心焦,第十题仍旧未见人回来,馨妍每天食不下咽,经书更是不停顿的默念,寄托于苍天怜悯。村里的老人也耐不住,见天的也坐在村口等。石家的口粮也在第十一天吃光,石爱国的堂哥堂姐们为了填饱肚子,也拉下脸跟着石爱国服软,总算堂兄弟姐妹们一起,借着药的外挂四处的捉鱼摸虾,每天都能吃半饱。 在馨妍一心在村口等爹娘时,也没留意孙妮儿什么时候跟大妞玩到一起,甚至于吃饭也能得一碗田螺小鱼汤。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值得花费精神去关注。孙妮儿能越过年龄差跟石大妞玩到一起,除了她那一肚子的小心思外,免不了要伏低做小的小意讨好。否则以大妞那性格,还能每顿饭分她一碗汤? 一样米养百样人,老村长正直诚恳一心向着公正,他的三个儿子馨妍没接触过,只是从村长的孙子辈身上,大概能猜测出他们父母的品行。大房二房的孩子馨妍懒得接触,更别提去□□。倒是对她有过一奶饭情的三房,石爱国还算不错人也机灵。不过就馨妍以为,他们这群孩子加一起也不是孙妮儿的对手,好在孙妮儿目前也不过为温饱而已。 镇上那群人来村里扫荡,以孙妮儿的心性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顺势而为的准备,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年月,大人日子都不好过,孩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父母疼爱孩子没有什么可怀疑,心狠的父母毕竟只是一部分原因。只是在生与死的选择,多数人大人还是会选择自己活着。孩子可以继续再生,大人饿死了所有的孩子就都得饿死完。取与舍之间,端看人如何去选,如何去自我心理宽慰。 爹爹和娘亲不是无知的人,馨妍也不会落到被舍弃地步,在只想爹爹和娘亲早日安全的回来。 至于孙妮儿就不一定了,除了天生就是坏胚子的少数人外,心计手段更多的时候紧紧是为了自保,馨妍觉得孙妮儿身处那种境地,不过是形势逼人。 算起来两人一样的经历,却不一样的命运,两人就算没有各自的奇遇,也一样成不了知心好友。比如,找你孙妮儿在石家蹭饭后,石爱国给她连着两天送的饭,多数只有浅白色的汤和小鱼两条。就算每天念心灵,对爹爹和娘亲的担忧也让她心情浮躁,懒得问石爱国因由,第十四天时,就不再给石爱国蒙汗药了。 石爱国不傻,支支吾吾了半天后,黝黑的脸上有些窘迫,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老人和跟着的老人的孩子,手足无措的小声闷闷道:“小姑姑,这次是真的没有克扣你的口粮,村里附近沟坎里都被寻遍了,真的捉不到多少小鱼了。。。。”石爱国没有隐瞒说的也都是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是觉得不自在啊,真的不怨他。 馨妍望着村口路的远方,点头表示知道,从第一开始捉鱼,馨妍只负责了配药,清理鱼和炖鱼汤或者烤鱼的活都没做过,先不说年龄因素,就算馨妍没做事,以她提供的药只要一份不多的裹腹食物,就没有占便宜一说。石家那么多孩子,连最小的三娃子都比她吃的多,这笔买卖她不赚,不用帮手所以也不亏。 亏本的买卖没人做,不过是自己弄口粮费事一些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17 馨妍这一等足足二十七天,才等到村子路口目所能及的地方,有向着村方向移动的身影。从石头上站起来,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其她坚持等待的老人孩子显然也看到。馨妍要喊伯娘的六十六岁老人,颤抖着脸上的皱纹,激动问她孙子道: “大牛,你腿脚快,赶紧的跑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娘叔伯回来了?” 大牛响亮的应了一声,迈起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从馨妍一旁跑过,带起一阵冷风吹乱馨妍绑起来的发丝。馨妍也想去,只是出于谨慎,待在村口和村里人一起显然更安全。大牛跑了一里地看清楚人影,双手在脸颊旁边成喇叭状用力像村口吼: “俺奶,俺看到俺爹了,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一天大妞煮饭,一天吃两顿,每顿都有半个小番薯。十来天就没口粮了,我把爹爹的药拿给石爱国,捉了几天鱼吃。孙妮儿也一起吃,鱼汤越来越少吃不饱,我就自己去捉鱼,他们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甚明了却也表达了想表达的意思,馨妍不意外的看到爹爹和娘亲黑脸。凤天幸表情变动紧咬后牙槽,和妻子相视皆是一脸的怒火。曲红霞冷着脸,事实就事道:“老嫂子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自家一堆的孙子孙女在家,也没拿些口粮出来。想来家中接不开锅了,回头晚上去瞧瞧,跟石老哥说道说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咱家的口粮也是能均个半斗。” 馨妍看了看爹爹和娘亲,道:“家里有鱼,均小鱼干,口粮爹爹娘亲吃。” 村里大塘里之前被石爱国捉去不少,大鱼没几条,小野鱼也不算多了。即便是如此馨妍每天也能弄到一碗小野鱼。美滋美味的野鱼汤吃的实在没胃口,剩下的小野鱼都会风干做成小鱼干。不管家中有多少口粮,明知是气话可你说出均口粮的话,都会给人一种你家还有不少口粮的感觉。野鱼就不同了,都是些无主的野物,不打眼。 凤天幸心疼的摸了摸馨妍消瘦的脸颊,虽然没了婴儿肥显得小脸更精致,只老一辈人都觉着白白胖胖的更有福气。“先回家在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三口回到家进门,院子里四个木凳子支着高粱竿做的簸子(地方才有,跟做草席方法差不多),簸子上面摆了不少野鱼干。凤天幸扫了一眼大概估算有两斤左右。鱼干不同于鲜鱼压秤,两斤左右的鱼干,至少要四五斤的鲜鱼才能晒出来。夫妻两个眼圈都略红,这要多久才能捉到这些鱼,还是除去女儿每天吃的。 两人心中难受,女儿多大点孩子,就被逼得自己找吃食。曲红霞越是细想越是难过,抹着眼泪怨道:“真当我脾气好,看我到底饶不饶了她。你个傻丫头,暗窖里有口粮,饿了怎么不知道自己下去弄些出来吃。就是被发现收走了还有爹娘在呢,哪用到你一个孩子下水寻吃食。这要是不小心掉深水里。。。你可让爹娘怎么活啊。。。傻丫头。。。” 馨妍纠结的看着娘亲越哭越伤心,关心则乱,她怎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心疼娘亲和爹爹的眼泪。搂着娘亲的脖子小心解释道:“没下水,唐爱国捞,分他跟三娃子一半,我吃的不多。” 凤天幸头仰了片刻,才道:“我去暗窖里弄着口粮,跟野鱼干一起煮,咱闺女饿不着应该高兴,说明咱闺女聪明。” 曲红霞好歹止了眼泪,手背擦了擦脸,没好气的对凤天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妍儿也该好久没吃油盐,这可对身体不好。拿了口粮上来后你打点水洗洗,一个月没好好洗洗,整天的又是灰又是汗。” 凤天幸哈哈大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馊味,利索的去西屋开暗窖。阔别了尽一个月时间,跟过了几年一样长。村里人都回来了,家家都用自己的办法开火,户户都冒烟凤家也明显。不过也有没冒烟的人家,比如赵菊花和孙老二家,两家一个坐屋里嚎她明面被搜走的口粮,后者掐着腰站堂屋门口,一脸刻薄怒容的指着孙妮儿各种咒骂发泄。 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家家粮仓满,谁还会为一星一点的东西肝疼半年?都是穷闹的。 野鱼干炖土豆块,下了杂粮面粉做糊,按着馨妍的口味放的盐和油。适量的咸淡,入味的土豆块,大半碗吃下去馨妍丢人的吃撑着了。眯着眼睛享受着娘亲轻柔的揉肚子,等爹爹洗干净陶罐和碗筷,把东西在送回暗窖里后,凤天幸用被摔缺口的粗瓷碗装了半碗鱼干。曲红霞停下揉动馨妍胃部的手,伸手端过碗冲凤天幸道: “你抱着妍儿就好,等会你就一旁老实待着,女人之间的是你们男人别掺和。石老哥不是拎不清的人,他婆娘吹不动枕头风。再说,我宁愿会去看人脸色伏低做小,也不愿你和妍儿受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过来是兴,转不过来是命,我也认了大半辈子。现在我也好好的有女有夫,还丈夫体贴女儿聪慧贴心。” 深怕妻子心中憋闷,凤天幸抱起馨妍赶忙回道:“想那些遭心的人做什么,咱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做什么要回去。等外面平静了,妍儿也该能念书了,到时咱们再搬走也不迟。走妍儿,爹爹带你去石家串门子去,回来咱也睡了。” 凤家出门去石家的路上,不知道石家也并不平静。回到家看着个个瘦了一圈的孙子孙女,不说心疼的搂着孙子们的儿媳,石长春也心疼的厉害。让石李氏赶紧的拿了口粮煮些吃的,大人孩子都没少遭罪,大人干活好歹每天两顿半干的口粮,家里的孙儿可糟了大罪了。 小孩子其实最会看脸色,没人心疼自己就能坚强,父母兄长和爷奶都回来了,有人心疼就嚎着喊饿。石长春搂着最小的孙子孙女在怀里,心疼问道: “你奶不是给留不少口粮吗?俺的乖孙孙咋还还饿瘦了这么多。” 三娃子趴在爷爷肩膀上,撅着嘴哭着哽咽道:“二哥和俺每顿饭都分的最少,哦,还有小姑姑也最少。俺们俩一顿才能分一个小番薯,俺堂姐堂哥他们偷吃,给俺们三个最少。小姑姑可厉害了给俺鱼吃。” 石长春压着火,消瘦了脸颊皱纹更显深沉,沉声道:“等会爷收拾你哥你姐,你小姑姑也吃不饱吗?大妞二根你们都过来,你奶留的有口粮,咋能撇开弟弟和小姑姑偷吃?俺是咋教你们的?还有没有一点当哥姐的觉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18 两人被训的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大妞还是第一次被爷爷这么严厉的训斥,眼眶里噙着眼泪,觉得又怕又是委屈,喏喏小声辩解道:“俺肚子饿,俺有不是自己吃,俺哥他们不都吃了吗。” 石李氏过来伸手把大妞拉进怀里,没好气冲石长春道:“你冲孩子吼啥,这么大点孩子哪有不贪嘴的,孩子们这不都好好的吗。家里要是有粮食,咋能让孙子们饿着,不都怪那群挨千刀的,好好的来抢粮食,存心不让咱农民人好过。” 石长春叹气,拍了拍三娃子的脑袋,心里也是赞同老伴的话。可这话也只能在自家说说,阻碍国家和谐建设可不是闹着玩的。石长春叹气,还好当初听进了凤天幸的话,要不是跟儿子们藏了口粮,出了这事家家都断粮,自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能活几个都还是事。 石爱国不忿,斜着眼睛撇了奶奶怀里的大妞和藏到奶奶身后的堂哥二牛,气道:“爷,别信他们鬼话,俺哥三娃子还有小姑姑天天吃不饱,小姑姑就拿了凤爷爷的药,俺们三个自己捉鱼吃总算不饿着了。俺哥俺姐还想抢,口粮才吃十一天就没了,俺们三个加一起也没吃多少。没口粮了俺们用小姑姑给的药捞鱼,谁知道俺姐把孙妮儿带到咱家吃饭。吃就吃还罢了她,俺偷听到俺姐跟孙妮儿偷偷藏鱼晒鱼干。小姑姑天天等在村口都是俺跟三娃子去送饭,给小姑姑的鱼汤一天比一天少。” 咽了口唾沫,石爱国一脸的气氛和愧疚:“小姑姑又不傻,就不给俺们药了,每次都是小姑姑自己弄了鱼饵药鱼,让俺帮着捞分俺跟三娃子一半。要不是俺小姑,俺跟三娃子能饿得半死。俺姐俺哥他们就用藏的鱼干跟孙妮儿一起背着俺们三个熬什么东西吃。爷,俺没这样的哥姐,以后俺再也不喊他们了。” 石长春没恢复的黑脸可以媲美锅底了,之前他想岔路了,以为孙子们只断了几天粮,可听老三家孙子的意思,口粮只吃了十天就没了。更不用说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还拿了点口粮意思意思。其中的猫腻孩子们不清楚,他咋会看不明白。这次没问大妞和大妞,瞪着暗黄的眼睛望向老伴,道: “咋回事?弟妹不是说你们给孩子留了快一个月的口粮吗?弟妹给妍丫头的口粮被咱家孙子吃了不说,还联合着外人扣妍丫头的口粮?你给孙子们留了多少口粮?” 石李氏心虚的不看石长春,勾着脖子辩解道:“这不是以为花不了几天时间,俺哪知道这来回要一个月呀。这不都回来了嘛,咱孙子也没啥事,瘦点有啥这年岁谁有吃胖的福气呀。” 石长春隐忍着怒火,吼道:“吃了人家孩子的口粮,你所以又故意饿人家孩子,搁你身上你能乐意?妍丫头瞧着就是机灵的孩子,要是不机灵等凤兄弟两口子回来,人家孩子饿死了你咋交代,你咋对得起凤兄弟两口子。” 跟自家孩子又关系,石大石二的媳妇也没忍住小声插嘴:“咱家孩子咋能看着那丫头饿死,这老三家里的俩孩子不是跟着一起嘛。” “是啊爹,俺娘这不是也为了咱家吗,在说不是都好好的没啥事。” 石三两口子憋着没吭声,石三通红着眼睛看了看蹲着不抬头不吭声的两个哥哥,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都是骨肉血亲,两个哥哥就是骂骂他们家孩子,石三心里也能自我安慰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大哥二哥他们夫妻,显然都觉得只要饿不着自家孩子就成。人心都是偏得,有了媳妇和孩子,兄弟侄子都是外人了。 有两个儿媳帮腔,石李氏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啥事,这不都好好的吗说哪些又没啥意思了,在说了:“他们两个外来绝户的,要不是咱家帮衬凭啥有房有地。食堂里的活要不是你安排给她,就曲凤霞那身板能挣啥工分,俺跟三个儿媳哪个去不行。在说了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是亲生的,养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他们跟咱家走的进,不就想靠着咱家?等两口子临老了,也能开口让咱家的小子给摔个火盆。” 不说石家的人心思,石李氏的嗓门不小,在门口就能真切的听到石李氏的话。馨妍本来就趴在爹爹肩膀,闻言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做已睡模样。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冷凝着脸,曲红霞脑袋嗡嗡炸响,勾着嘴冷笑伸手就一个用力推开了没栓的大门。迈着腿没几步就走到了石家的堂屋门口,屋里人显然已经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曲红霞冷笑对愣住的石李氏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也,我还没听够呢。老嫂子可真是通情达理的善良人,连我们两口子的后事都替我们打算好了。我们家是绝户,你家儿子孙子都多,房子不够用要不要现在我们给腾空,你儿子孙子都去我家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脸讲多大的话,今个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凤家就是断子绝孙,也用不到你们石家的人摔火盆。老嫂子心可够黑的呀,咱们离开前商量好的给孩子们多准备些口粮,你倒是好一斤不出孙子孙女都吃我家妍儿的口粮不说,还合起伙坑我家孩子。好,可真是好啊,真当我曲红霞好欺负。” 石长春佝偻着腰,上前两步苦笑着赔不是:“弟妹消消火,是俺家的错,俺没管好老婆子也没管好下面的孙子,千错万错都是俺家的错。你嫂子她就是个混人,权当她塞粪放屁甭搭理她就是。” 石长春虽然一辈子都是老农民,曲红霞没有看不起他,反而很敬佩他的为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有些不忍,可看到余光看到身后丈夫怀里的女儿,要不是妍儿聪慧,他们回来不一定还能见到女儿。自己当做宝的女儿,在人家看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草,心里头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可狠下心的心,却在看着石长春苍老的脸上带着内疚和哀求,仍旧不禁软上不少: “石老哥,我们当初只是路过大石村,给你治病的那些天觉得村子里人情纯朴,也适合我养身体所以才决定住下。并不是我们没地去必须留在大石村赖着不走。这年月都不好过,村里的情况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妍儿他爹说老家也没双亲孩子太小,在大石村住着也宁静,我们早回京中的老家。。。。” “红霞,说这些干嘛,妍儿困了咱先回去吧。嫂子,我凤天幸在没本事,也能养活妻女老小,不劳你为我们家的事费心了。将来妍儿大了,不论是嫁娶,我们凤家的东西也都就给她。说实在,我也不忍心妍儿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将来她就是再笨,只要能随便学我点手艺,有个不错的营生,婆家就没人敢看低了她。” 打断了妻子的话,凤天幸面无表情淡淡说完,就转身离开。曲红霞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端着碗跟在丈夫后面也离开了。这个时代没儿子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尤其是在农村里,没有儿子的人家谁都能欺负,谁都可以踩一脚,断子绝孙对农村而言是最厉害的诅咒。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好像连活着都没有了动力。 曲红霞曾经也因为不能生养而背负着巨大的压力,那种压力堵在心口,凤天幸对她越好她越是内疚自己的无法生育。可那块心病在养了馨妍之后,已经慢慢恢复。可以说如果没有馨妍的存在,曲红霞会在长久的愧疚中,慢慢熬干自己的心力而亡。那么没了妻子陪伴的凤天幸,在这个世界再无留恋,又能独活多久? 可以说没有馨妍存在的孙妮儿的前世,凤天幸和曲红霞在动乱最初离开了大石村不知去向,其实也没撑几年两人也相继埋葬在这个艰苦年代,变成一把黄土再无未来可言。至于馨妍的存在,因为孙妮儿的重生,本心软不忍回头去抱回她的人,因为孙妮儿哭声提前引来了凤天幸,而命运相错开来。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一个微小的变动,就能使命运边错综复杂面目全非。所以提前预知命运的人,可以说是幸运的,也是不兴的。孙妮儿本来只是想跟石大妞交好,在她嫁到镇上的未来,能不能借着两人的交情稍加利用。结果却因为顺手坑馨妍的关系,被凤家也列入黑名单。 回到家馨妍眯着眼睛让娘亲给她洗了脸就睡下,小孩子觉沉贪睡,爹爹娘亲也就不用考虑亲生不亲生的多余事情。自古生恩不及养恩重,在被丢弃任她自生自灭时,同亲身父母就已经没有了生恩一说。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馨妍听到父母起床的声响,也爬起来穿上去年的旧棉衣,跟着父母一起起床。娘亲用陶罐热了昨晚的剩饭,随便吃了垫垫肚子,娘亲动手收拾暗窖,爹爹寻摸着何时地方在弄个暗窖。狡兔三窟,被刨开了明面上的也不代表暗窖就安全了。找安全隐秘的位置也是个难题,好在爹爹很聪明,动彻人的心理,馨妍也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心理学一说。揣摩人的心思多是门客幕僚师爷之类的人,没想到还有心理医生一说,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过多关联,也让馨妍更好奇这个世界。 最令人忽视的地方最安全,屋里院里显然都在人的注意范畴之内。爹爹拍板要在院子大门口下挖暗窖时,馨妍愣愣的表情呆滞了片刻,就听爹爹乐呵呵道: “当年我那个对心理学有研究的同学说过,越是被习以为常的地方,也会被人大脑下意识的模糊过去,这也是人类模糊区域的一种。怎么样,你们也想不到吧。” 馨妍点头,进进出出的大门口,还真没人会往藏东西的地方想。一提到藏东西,人第一反应就是屋里和柜子。用爹爹的话就是,人类的潜意识中,藏起的东西都要用东西掩住在装起来才会觉得安全。 “等天黑了在开始动手挖,挖出来的土填到院子里地窖的坑,不用把泥土往外送了。现在有空闲期间,妍儿带爹爹看你怎么配的药。这种高强效中草药配置的迷药,据说早就已经失传了。爹的闺女真厉害,这药用在正途上可有大用。” 馨妍点头,非常随意道:“爹爹教我的啊,您说的那几种草药能让人安眠。我不敢下水,不会捉鱼,让小鱼睡觉我就能捉到它们吃了。” 凤天幸哑然,还真就那么回事,小孩子再聪明也还是孩子,出发点总是简单天真。只这么天真的想法,竟然还真误打误撞的弄出不得了的方子。凤天幸咧着嘴笑,双手掐住馨妍腋下,举起来扔高高,呵呵笑到: “我姑娘聪明记性好,爹爹很高兴。等家里弄好,爹爹去山上设套子,给妍儿捉野鸡吃,让你跟你娘都好好的补补。” 馨妍不喜欢悬空的感觉,伸手搂着爹爹脖子,总算让爹爹从高兴中醒神。馨妍暗暗舒了口气,奶声奶气道:“爹爹也吃,爹爹好黑好瘦,娘心疼妍儿也心疼。” 凤天幸心里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贴心:“都说姑娘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我们妍儿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小棉袄。” “行了,有女万事足的肉麻兮兮样,也不怕闺女笑话你。暗窖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去年买的米还有点,苞谷差不多两百斤,土豆不多就百十斤,红薯也就一百五十斤,还有些粉丝。油盐除了妍儿从厨房倒出来了之外,咱们囤的还有些,省着点够吃半年。” 凤天幸点头,把馨妍放到地上回道:“不少了,咱家人少油盐也不缺,等回头挖好了门口的暗窖,我找人一起去山上,这药效好应该能抓到这野物,家里也有进项。” 只要不进深山,外围的石头多草树都不丰盛,野鸡野兔都不多也没什么大型野兽出没,在说凤天幸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曲红霞也没什么可担心:“行,到时我跟着一起去,多准备些柴过冬也丰裕。还好当初弄暗窖时留了把铁铲在里面,不然没有工具什么都干不成。” 凤天幸得意点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事多准备一手准没错。” 曲红霞没好气揭短:“不过是你忘记带上来,事后诸葛亮。” 馨妍抿嘴笑,爹娘在身边,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19 挖暗窖并不需要多久,也本就只是为了藏东西,又不是住人用的。凤天幸在门口找好合适的地方时,心里就已经有数。白天怎么都人多眼杂,这种事肯定就自家人知道更好。父女俩摆弄了半天草药,凤天幸也在馨妍有意的模糊了每种草药的份量,摸索出最接近方子的配置。 暖融融的太阳正中,馨妍跟着爹爹晒着太阳继续学草药常识,娘亲正在弄饭。没了国和刀,煮饭非常不方便。把红薯先在瓦罐里煮熟,取出来冷的差不多在跟苞谷磨的粗面和在一起,面不用硬要粘手才合适,左手抓着粘糊的面,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挤出小团,右手掐过挤出来的小团子非常快速的放进瓦罐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等到了村子天一亮黑下来,凤天幸解开麻袋,从上面拿了两条草鱼有两斤左右重,在石爱国不好意思摆手中,放下鱼让他带回家去。利索的绑好绳子后,一家三口就先回家了。这么多鱼要收拾,趁着晚上还要挖暗窖,事情多得赶紧的回家。 到家后凤天幸直接在院子里点了火,凤天幸先帮着收拾出两条鱼驾火上烤,馨妍一旁看着防止别糊了就成,然后夫妻两个,一个坐火堆旁继续收拾鱼,一个用铁铲开始在拴上门的门口开挖。馨妍看着火,空闲间看爹爹娘亲各做各的事,鱼用薄木片刮麟片掏腮,在用剪刀剪开肚子掏了内脏在一块清洗两遍就成。 倒是在门口挖暗窖更辛苦,门口的地面踩的太硬实,工具也不趁手掏的更费力。两条鱼都烤好撒了盐,才挖了十公分深。好在村里人家住的不集中,这年月的人也都忙着糊口,没串门的心思,但白天也不排除有人上门,暗窖还是要趁着晚上弄好,掩人耳目才安全。 两条鱼烤好了也有三斤多的肉,馨妍跟娘亲吃了一条,另一条爹爹自己吃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馨妍梳洗一下就被赶去房里睡觉了。夜里天寒,她就是陪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好好睡觉等着长个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年龄和位置,就做规范内的事,这样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20 第二天清早天刚见亮,馨妍听到动静起床时爹娘起来,两人脸上并没有憔悴,但院子里挂起来处理好的鱼,大门口看不出动过的痕迹,都让馨妍很怀疑昨晚爹爹娘亲究竟有没有睡觉。早上是炖的鱼,看着碗里全部都是鱼没小刺的腹肉,心里纠结了片刻还是拿了筷子动手吃。羔羊跪乳乌鸦反哺,父母养吾小,吾养父母老。 早早吃了早饭,馨妍跟娘亲留在家里,爹爹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药出了门。小半个时辰,馨妍就听到村长石长春扯着嗓子喊人集合。娘亲也刚好收拾完西屋里的琐碎东西,拉着馨妍出了门,用一把半旧的锁把大门锁上。听到喊声村里人基本大人孩子都来集合,不是自觉性太高,而是都想知道是不是镇上又有了什么事。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幸运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妹妹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21 凤天幸和村里其他人并没有买村里待太久, 集体捉鱼回来后, 如预料的那般收货不错,每家都分了二三十斤的鱼。然后分了鱼没几天,在村长的带领下,村里大部分人回去继续挖河修河坝。好歹每天都有两顿饭, 虽说吃不饱可也饿不死人,这年月有几家能顿顿饱饭的。只这次离开家家都没走完,做了准备也不表示就安全,也省的像上次一样措手不及。 霜降后天温度一天比一天冷,家里准备的木材充足, 也不担心会冻到。馨妍不爱出去玩,曲红霞基本也不去串门,往日石李氏有事无事日来串门讲闲话, 从那次之后在没来过。凤家和石家的交情, 也仅限于男人之间。女人的交往彻底断了,石三的媳妇倒是想来往,只是婆婆和两个嫂子都摆明态度, 她的想法还是屈从于大流。 母女俩的共同点是, 都不在意同村里人的看法,大面上让人挑不出理就是没事。至于私下背地里碎嘴的嘀咕,无关痛痒不过是酸葡萄的心理罢了。就是母女俩比较担心在外的凤天幸,馨妍听娘亲算过日子, 最多第一场雪后爹爹就会回来。她们不放心爹爹, 爹爹在外面何尝就放心她们母女在家里。 天冷地里没活, 除了家里的家族事,娘亲每天都教馨妍认字,在一次娘亲用铅笔给馨妍花了一张堪比真人的素描后,馨妍的世界被打开了另外一个神奇天地,燃起了学画的热情。她也从娘亲口中得知,绘画也分很多种,馨妍前世所学的绘画,是华国古老纯粹的国华,意在意而不是形,而西方的素描更注重形。 当然这个时候不论是馨妍还是曲红霞,都不知道还有抽象派这玩意存在。馨妍从最简单的入门开始学,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握着铅笔,按照娘亲的教导对着最简单的实物碗啊陶罐来练习。馨妍前世出阁前也善画,出阁后反而甚少有空闲时刻摆弄笔墨,直到有儿媳等她们能接手家务,才有时间有功夫继续闺阁里的兴趣和爱好。 有功底学的速度快到一日一个模样,曲红霞每次指点角度和明暗色差时,那忍不住的自豪和夸赞,都让馨妍略有些面红。娘家一个教的有瘾,一个学的用心,有事情转移了注意力,也不在觉得时间过的慢。不知不觉中已经进了十一月,天寒地冻中迎来了第一场雪。雪下的不算大,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地上也厚厚的一层。 不管什么年代,孩子总是带着没有丢掉的纯真,在懂事的孩子也会玩闹,当然馨妍和孙妮儿两人除外。比起出去挨冻,馨妍更愿意在家里坐被窝里,垫着木板在本子上用铅笔继续学素描。没想到石爱国一早吃过饭,就带着三娃子来找馨妍出去打雪仗。本不想去的馨妍,在娘亲的劝说下穿上了棉鞋,乖乖让娘亲给她围了条棉布围巾,郁闷的跟石爱国兄弟一起出门。 馨妍不爱出门,对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不熟悉,除了石家的孩子认得几个,其他人基本不认识。谁跟谁一家谁跟谁是亲戚更不清楚,不过馨妍不认得人家,不代表别的孩子也不认得她。大孩子一向不爱跟小孩子玩,石爱国的小伙伴都是年龄差在三岁左右,三娃子跟他哥跟习惯了,旁的孩子也不觉得如何,馨妍的加入显然不太受欢迎。 “石爱国,你带她来咋玩啊?要不让三娃子跟她一起在旁边看着吧,小短腿跑又跑不了,连雪球都团不了,一个雪球砸过去还不得疼哭啊,俺不跟她们小娃子玩。” 石爱国绷着脸,很有孩子王气势的摆手,把十来个小伙伴都招了过来,一点都不担心别人的反对意见:“俺们玩不一样的打鬼子,鬼子进村抓了百姓,她跟三娃子就当被抓的老百姓,咱们要带领同志们打倒鬼子,救出老百姓。二狗子带五个人当小鬼子的头头,俺带人去营救百姓的革命同志。” 二狗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小鬼子都是大坏蛋,他不想当大坏蛋,想做好人。“俺不当鬼子,俺也要当革命同志,让他们当坏蛋小鬼子吧?” 石爱国瞪眼:“不行,你不当俺们都不跟你玩了,最多等会哪边的输了,咱们在轮着来当革命好同志。” 叫二狗子的孩子撅着嘴不情不愿的点头,然后馨妍就跟三娃子被带到一颗树下的鬼子根据地,耳边是三娃子蹦跳着高喊同志们救命打鬼子,不远的的雪地里,一帮孩子们揉着学团混战的砸雪团。。。。这就是所谓的打仗游戏?馨妍一点没觉得好玩,长时间在雪地里,棉鞋被雪弄湿不说,还把自己给冻的手脚冰凉。 在他们轮着第二局继续玩游戏时,馨妍就不准备在继续充当木头桩子的被抓百姓身份,跟石爱国说了声就直接回家。石爱国玩的正起劲,留了两句见馨妍是真想回家,也没强留她继续奋身到战局里。馨妍虽不明白游戏有什么魅力,却了解少年人对喜欢事物投入的激情。 迈着短腿往家走,从村子主路路过时,不经意扫眼看到远远苍白的路上,有一阵黑影正朝村子这边走开。馨妍听娘亲说过爹爹可能下雪后就回来,只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爹爹和村里人回来。犹豫片刻馨妍决定还是站着等一会,地上有积雪腿短挺不好走。心里估算着大概距离,等不了多久就能看清来人。 人类都是头小身体大,看不清人脸就能看到穿着的衣服。那群人慢慢走进些,馨妍视力范围看到对方的衣服时,心里登时一跳,迈起双腿就往家跑,路上遇到跟娘亲一起食堂上工的田二好,不等笑咪咪的田二好问话,馨妍就急忙扔下句话继续往家跑。 “镇上又来人了,就快到咱们村口了,快些回家收拾好。” 馨妍扔下话跑了一小段距离田二好才醒神过来,尖细的桑心带着破音可着劲的平底一声吼:“镇上又来抢粮食了,快点把粮食藏好。”然后边往家跑边嚎着。等馨妍气虚喘喘的跑到家,村里闻声的人已经开始慌乱藏东西。 “娘,娘,镇上又来人了,咱家。。。咱家的东西收收。。。我看到人就快进村口了。” 曲红霞一愣,回神赶紧扔下手里纳着的千层底,迅速的跑到厨房,把厨房里的五六条鱼干和小半篮子土豆地瓜,一半倒进用木板盖着的锅洞里,另一半扔到积雪的屋顶上。鱼干也塞了两条在锅洞里,在用草灰埋上盖上木板后,剩下的几条也用力扔到堂屋的顶上。好在有雪做掩护并不打眼。 馨妍把厨房里的盐用纸包着,直接塞进衣服的口袋里,家里的剪刀和陶罐,一起埋到墙角挖好被雪盖住的坑里,在用学盖上一层。母女刚弄好,就听到村里有人乱七八糟的哭嚎声,陌生又耳熟的高亮嗓音,一派凛然的宣讲道: “咱们都是祖国的儿女,共建安稳和谐家园,拒绝一切的对祖国不忠的诱惑。更加不能做一丝对不起国家的事,只是我们接到群众的举报,说你们村作风不坚定,挖社会主义墙角,竟然敢私自逮属于国家产物的鱼。你说说,你们怎么对得起国家,怎么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咱们也是一心为国家建设,识相的就自己交出来,别让咱们亲自动手。” 举报?捉鱼的事情只有村里人知道,鱼也是大家均分了,没人会跟自己的利息过不去。这个时候也不是想究竟谁告的密,先解决了眼下的问题最重要。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群人说的再多,仍旧只有一个目的。可谁不把救命的口粮藏起来,之前被搜走的口粮也就罢了,想也知道要不回来,可再被搜去口粮的话,一家老小可就真的活不过冬天了。 “都出来给我集合,甭让我们难做,真要动起手你们村可都得被列为反动分子。我们也是照章办事,相互体谅提亮。” 半天见没人在出来,派事员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大人小孩只要在家里的,全都强硬带到空地集合。馨妍跟娘亲也被人推搡着出了家门,胆子小的人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为首的派事员笑咪咪的看着众人,拍了拍身边一个中年矮个男人的肩膀,表扬道: “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大石村都快成了刁民的典范了,瞧瞧人家刘家村的支书,人家就是思想坚定觉悟高,积极支持上面的工作。你们村就不行了,建设祖国的大事都要存私心。” 说完就留留五六个手拿木棒的人守着,他带着刘家村的支书,跟其余人一起拿着铲子要挨家挨户上门搜。这次来没开三轮车,推车倒是带来五六个,个个还四周挡着木板能多放很多东西了。村里人不傻,引来饿狼的是刘家村支书,可从村里泄露消息的绝对的村里跟刘家村有关的人。 赵菊花找的上门男人,孙老二家的两个儿媳妇,还有其他几家娶了刘家村姑娘做媳妇的都有嫌疑。石李氏和大儿媳怀里护着小的孩子,怒目圆睁扫了几个刘家村嫁过来的小媳妇们,咬牙切齿压低嗓门低声咒骂: “没良心的小娼 妇,俺们村遭了殃对你们有啥好处?天杀挨千刀的,到底谁漏了漏风,等这群人走了,看俺不扒了她的皮。” 她不远地方是孙老二的二儿媳,本就怕现在更是捂着滚圆的肚子,脸色煞白小声哭道:“俺没提过咱村的事,刘支书心眼子坏,俺们村的口粮都让他带人给搜刮干净,没几天俺娘俺嫂夜里偷偷来过,家里实在活不下去想借点口粮,俺婆没给她们就走了,其它俺都不知道,你问其她人。” 不知道?反正就是他们刘家村招来的劫,这时进了最近的一户人家是田二好的娘家,派事员出来时手里提着鱼干和麻袋,看样子搜到了东西。田家就田婆子和儿媳在家看孩子,老小都哭成一团,六七十岁的老人田婆子想跑去抢回来,被拿木棒看管的一棒子敲到的膝盖上。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异常响亮,村里人被这突然的动手吓得连哭都不敢大声。 “娘,你咋样了?你们咋能动手,俺娘都这把年龄,你们咋能狠心下手?” 打人的青年面无表情的瞪视田家儿媳:“一切不听指挥的人都是反动分子,伟人最高指示,反动派不分男女老少都该打。” 田家儿媳搂着嗷嗷喊疼的婆婆,哭吼道:“那是俺们家的口粮,你们抢了俺家口粮还有理了,没口粮俺一家老小可咋活?你们这是逼着俺们都饿死才甘心。” 青年不为所动冷哼:“我们只按规定办事,其它不归我们管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22 干着伤天扰民的事, 竟还能如此无耻说出堂而皇之的大道理, 无耻程度兼职令人发指。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村子最终还是再次被搜刮了一遍。派事员跟刘家村支书带着几车子搜刮的粮食,留村里人搂着家人绝望嚎啕,人离开后都哭嚎着往家跑, 内心都祈祷着能有幸运降临,家中的口粮能安然无恙。 馨妍和娘亲回到家门口,见正门口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院落里被用铁锹,七零八落的刨出不少坑,墙角埋的陶罐和剪刀都被翻了出来, 陶罐被扔在一边污了土的雪地上,剪刀也不见踪影。暂时也没心情摆弄陶罐,赶紧的先去西屋里。好在除了被扔的乱七八糟之外, 墙边被刨了几铁锹, 暗窖上的攀床被挪动的东倒西歪,边上被铲了几下,险险避开了掩饰很好的暗窖门。 家里的暗窖都保住了, 母女都松了口气, 才有心情收拾乱七八糟的家。厨房锅洞里的东西毫无意外的都搜走,扔到屋顶的东西也还在。馨妍帮着娘亲先收拾了三间正屋,把厨房收拾好填平院里的坑已经下午了。阴沉沉的天虽没有下雪,可天也更显的冷。家里也收拾的差不多, 娘亲用掃巴清扫院里的雪。闲了下来, 馨妍才觉得浑身冰凉, 湿透的鞋子冻的脚都麻了。 赶紧回屋换了双棉鞋,潮乎乎的棉袄也换下来。家里的热水瓶上次就被那群人摔坏了,想喝点热水都困难,娘亲忙馨妍也不想给她再添事。跟娘亲说了声回屋躺被窝里,棉被厚实比棉衣强不少,不过馨妍仍旧觉得冷,杯子怎么都像你捂不暖。这乱七八糟的一天也是真的累了,卷着被子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睡着。 就是心里察觉自己情况有些不对,也抵抗不住身体阵阵寒意和睡意。直到曲红霞忙完了家里,才陡然想起已经快晚上,午饭都忙的忘记,大人没事别饿了女儿。赶紧进屋去看馨妍,本打算喊她起床准备做晚饭,也免的馨妍白天睡太久晚上不困。进屋就见馨妍缩成一团的躺在被窝里,曲红霞开始还觉得好笑,小孩子睡相都会无意识的让人觉得暖融融的可爱。 走到床边弯腰,笑着伸手摸了摸馨妍白皙的小脸,入手滚烫的触感让曲红霞心里一惊。仔细一看才发现因为屋里光线暗,馨妍的面色并不是往日水盈的白皙,而是纸一样的苍白,连红润的唇色也一片苍白。就是没有温度计,曲红霞也能断定女儿发高烧了。后悔自责,再大的事都没孩子重要,她的疏忽大意让女儿起了高热。 再多的自责也没法言说,眼下先把热退下去才成。这个时候喝喝中药肯定不成,药效慢是一方面,熬药也要很久的时间,家里存的草药,在西屋里放着也被派事员撒的满地,都弄到了一起也没分捡。好在家里备的有扑热息痛,药都放在东屋的暗窖,曲红霞顾不得其它,用竹竿钩了房梁上的铁铲,就跑去东屋挖暗窖。 暗窖本来上面只封了一层土做掩饰,自上次被搜过一次后,凤天幸又重新弄了一遍,暗窖门往下移了快半米深,又专门踩过土更结实。曲红霞光想着挖暗窖拿药,浑身力气跟使不完一样,没多久就挖到了暗窖上盖着的木门。扔了铁铲从里面拿了药上来,才想起没有热水,浑身急得一头汗,用毛巾包着雪放在馨妍额头给她降温,曲红霞赶紧的用雪擦了陶罐的泥,清水洗了两便开始烧热水。 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很少生病的孩子抵抗力很好,但只要生病很多都来势汹汹,一两天别想能康复。水烧的不多,所以也烧的很快。等开水温度适中,把半片扑热息痛片碾碎成粉末倒进碗里。在把馨妍从床上抱起来碗凑到她唇边喂。馨妍就是烧的迷迷糊糊也还是有意识,又不是真的两岁孩子,了入嘴的苦味真的太苦,加了黄连的中药也没这药哭。皱巴巴着脸上的表情,抿着嘴想缓一缓,结婚越缓后韵越是哭。 真傻,就应该一口气喝下去,要苦也就一次的罪。差点被自己蠢哭了的馨妍,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望向娘亲,曲红霞赶紧心疼的哄道:“妍儿乖,喝了药病就好了,忍忍就喝完了。” 馨妍看看碗里一汤勺的药量,硬着头皮咬牙凑上去一口给闷了。曲红霞赶紧的从瓦罐里在倒些热水,冲一下碗上粘着的药末让馨妍喝下去。一嘴的苦味就是喝下去半碗开水,嘴里仍旧淡淡的苦味压不下去。睡在床上被娘亲捂上棉被,馨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迷迷糊糊再次睡着,不用因为苦味觉得恶心了。 再次被娘亲喊醒,馨妍觉得浑身粘腻腻的,身上除了依旧酸涩乏力,倒是不觉得浑身发冷了。曲红霞伸手在馨妍衣背里摸了摸,除了潮乎乎出的汗,体温好在恢复了正常。曲红霞也不敢大意,要知道小孩子最容易反复起热。从拿了套干净衣服,在被窝里捂暖才敢给馨妍快速的换上,连晚饭都让馨妍坐床上吃。 只馨妍嘴巴里又苦又涩,根本没胃口吃饭,要不是不想娘亲过于担心,馨妍连一小半都咽不下去。好在曲红霞也知道生病的人胃口都不好,也没哄着让馨妍继续多吃几口。吃了饭天也已经漆黑,瓦罐里装了满满的水,架在火上能一直有热水。馨妍下午睡了不短的时间,躺在床上一时也没睡意,睁着眼睛借着堂屋里燃着的微弱火光,仔细描绘着娘亲的五官。 比起已经中年仍旧儒雅英姿的爹爹,娘亲的五官要普通很多,但却胜在气质温柔贤淑,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常言娶妻娶贤,纳妾纳颜,馨妍一向不觉得容貌有多重要。再美的容颜,等新鲜劲过了,颜色再好也是昨日黄花,再无先前恩宠。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犯法不被准许的,给予女性更多保障,可这个保障对很多人也不见得有用。 馨妍一直都知道爹爹娘亲是有故事的人,爹爹能抛开传宗接代的思想,守着娘亲过了半辈子,更是难能可贵,可反之又何尝不是娘亲的魅力,让爹爹宁愿绝宗,也始终如一。贫贱夫妻百事哀,相守相爱人间真情。能这样一对父母,馨妍觉得可能不知道辈子做的善事修得福德,连着继续了两辈子的福报。 胡思中不知何时睡着,夜里被娘亲喊醒,懵懂中喝了摧残味蕾的药,第二天一早醒来,馨妍已经觉得身体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一直坚信中药可靠的馨妍,对亲身经历证实,西药的速效中药真的比不上。稚儿高热,会夭折的记录没人比她清楚,前世的弟妹就因高热夭折了两个孩子。而她,一片药基本已经安好,这个世界的神奇果然很多。 病好了也被拘在家里,曲红霞显然被吓到不敢让馨妍出门,馨妍本就耐得住性子留在家里学写写画画也挺好。只馨妍留在家里,曲红霞却不能天天在家,田婆子被打断的腿就需要医治,凤天幸不在村子,一知半解的曲红霞被请去给人看病。可除了从家里整理好的草药中挑些活血化瘀的让田家人熬药喝,也真的没别的办法。 馨妍倒是知道几个断骨养伤的方子,可问题是家里也没有药方需要的大部分草药,她有心也无能为力啊。田婆子本就年龄大身体大不如前,被打断腿的疼痛不说,吃食上也没法进补,就算田家儿媳已经尽可能省下口粮给婆婆吃,可田婆子哪里忍心。老人总是认为,她活着也是遭罪,不如死了还能给几个小孙子省点口粮。 人一旦存了死念,精神气就散了大半,吃不好又有意的不进食,才短短十来天就出气多进气少。田家儿媳上门拉着曲红霞的手就是一阵哭。 “嫂子,求你救救俺娘吧,这样下去。。。。俺娘撑不住几天了。俺当家的和大儿子都不在,出了这事,等他们回来俺可咋跟他们交代。” 曲红霞握着田家媳妇干瘦的手掌,无能为力叹气道:“腿骨已经扶正,家里只有那几味能用上,要是搁往常好好养养也能恢复差不多,可大娘她自己存了死志,米水不进。。。。我着半吊子水平也没什么法子啊。” 田家儿媳捂着脸呜呜哽咽:“呜呜。。。。这可叫俺咋办呀,家里藏的粮食被搜走的差不多,下面还有几个娃,那群杀千刀的要饿死俺全家呀。。。。” 曲红霞听的心酸,了可借粮的话硬是说不出口,有一就有二,借给别人难道自家人饿肚子?田家婆婆的情况田家儿媳怎么可能不清楚,现在来这里继续哭诉,又何尝没有哭穷卖可怜?不也是打着能借到粮更好的目的吗。 “我们家藏的粮食也被搜走光了,也就当时趁着屋顶有雪扔到屋顶上的一些保住了,我们娘家天天也就是水饱。。。。妍儿那天被吓的起了高热,要不是家里她爹一直给备得有退热药在。。。妍儿要是有个好歹,我。。。。这日子咋过呀。。。” 想到那天的惊吓,曲红霞还是红了眼眶,跟田家儿媳一起流了会眼泪,把对方送走才算松了口气。关上院子大门,用门栓拴好,进了屋见馨妍从东屋里出来,叹口气道:“日子都不好过呀,是不是饿了?娘给你煮鱼干土豆汤吃。” 馨妍摇头,见娘亲弯腰抱她,伸手乖巧的环上娘亲的脖子,减轻娘亲承受力。“不饿,我想爹爹了,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曲红霞眼眶湿润,带着鼻音道:“再过几天,再过几天就是腊八,你爹爹肯定能回来。” 馨妍点头,娘亲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也没有在继续追问,只能继续期盼。田婆子到底还是没等到儿子和大孙子回来,生命终止在半夜三更,等第二天发现时身体已经僵硬,显然死了多时了。田家儿媳孙子孙女哭成一团,一个村的姻亲也都来了,商量是停灵等儿子回来在入土,还是其他怎么办后事。 现在寒冬腊月的,停个十天八天的灵身体也不会坏,田家儿媳最后在亲戚的劝说中,还是停灵等男人和儿子回来在入土。村里的气氛也因为死了人一度情绪低迷。家家都关门守在家里,除非有事不然基本在村里见不到大人孩子出来。没两天,夜里馨妍母女睡的正熟,就被砰砰的砸门声惊醒。 母女猛地惊醒从被窝里坐起身,心有余悸之间,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男童喊声:“凤伯娘,俺嫂子要生了,俺娘让俺喊你过去给看一下。” 听声音像是孙老二家里的小儿子,曲红霞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无语,生孩子这种事她又不懂。。。。也没生养过怎么会接生。孙老二媳妇这个时候让小儿子来找她,就是想推都推不掉。无奈起来摸黑穿上衣服,曲红霞拍了拍馨妍,柔声哄道: “妍儿在家乖乖睡觉,娘去看看就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23 曲红霞跟孙宝柱还没到孙老二家, 远远的就能听到孙二柱媳妇哭着叫疼。曲红霞就是没生过孩子也清楚, 女人生孩子喊疼把劲耗光,真等到生的时候,说不定就没力气在生了。孙老二家本来三间正屋一间厨房,后来两个大儿子娶媳妇, 在厨房对面有加盖了两间厢房,孙大柱孙二柱兄弟一人住一间。 孙老二两口子住正房的东屋,孙妮儿跟他们住一起,西屋孙三柱和孙保柱住。院子本来就不大,加盖了厢房显得更拥挤。进了院子就见孙妮儿穿着单薄棉衣, 蹲厨房和里,用陶罐正在烧水,见曲红霞进院, 笑笑喊了句伯娘算是打了招呼, 而后低头继续加火烧开水。曲红霞点头叹了句乖,脚下不停进了堂屋。 孙宝柱跟在曲红霞身后进院子,扯着嗓子就冲厢房喊了一句, 就呲溜的溜回西屋, 这么冷的天肯定还是被窝里暖和。“娘,俺把凤伯娘喊来了。” 孙老二媳妇在厢房里也没出来,扯着嗓子声音压过二儿媳的呼痛声道:“凤嫂子快进来,俺儿媳妇今个早上还好好的, 中午就肚子痛, 疼了这么久时间, 俺说也该过了振疼生孩子,可就是没生下来,羊水晚上可就破了。” 厢房的门太破显然不能挡风雪,又挂了个旧草帘子。掀了帘子推开门进屋。孙老二媳妇带着大儿媳,婆媳两人也烧着木材照亮的厢房里,两人左右两边的拖着孙二柱媳妇的胳膊,让她坐在一个半米高的木桶上生孩子。屋子本来就小,一张一米多的簸帘木床,床角用土堆了个台子放东西,木桶放在屋中间,孙二柱媳妇光着下身被架坐在木桶上。 进门的右边墙边用石头圈了一小块正烧着木柴,屋里烟熏火燎的呛人,木桶里散发着屎尿的骚臭味。曲红霞眉头皱的快打结,乡下人生孩子不讲究,怕弄脏床都是在草堆或者尿桶里生,可真亲眼所见她还是不能接受。孙大柱媳妇本也挺着大肚子,再使力架着个乱动的孕妇就很累,见着曲红霞进屋,赶紧讨好道: “伯娘快来搭把手,俺这边实在撑不住了。” 孙老二媳妇也被折腾累了,闻言就是瞪了大儿媳一眼,见儿媳缩了缩脖子,想到她也月份大了,到底没张嘴骂。曲红霞无法,只能上手换下孙大柱媳妇。孙二柱媳妇一头冷汗,表情扭曲一脸泪痕,抓着曲红霞的手就是一阵痛苦到: “伯娘,你救救俺,俺不生了太疼了俺要疼死了。你救救俺吧,俺不想生了,俺想回家找俺爹伯娘,好疼啊。。。。呜呜。。。” “丧门星哭什么哭,当初脱裤子不嫌疼,现在生娃叫疼了。女人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省省力气憋足了劲,跟拉臭一样一口气娃就下来了。一个二个都是不省心的,这年月大人都要饿死了,多了张嘴吃啥喝啥。真真是丧门星。” 别说孙二柱媳妇,就是孙大柱媳妇也被指桑骂槐的红了眼眶。曲红霞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家的家事,婆婆说自己儿媳,哪个都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插嘴的。反而是孙二柱媳妇情形瞧着是真的有些不好。大人女人生孩子本就在鬼门关溜一圈,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呢,保险起见,还是对孙老二媳妇建议道: “这样坐桶上也不是办法,要不让人先躺床上缓缓气?要是羊水流干孩子危险,就是大人也能给憋坏。对了,我隐约听谁提过一耳朵,你儿媳妇不该这月份生吧?是我记错了还是孩子早产了?” 孙老二媳妇张嘴对着二儿媳又是一阵气恼咒骂:“挨千刀的丧门星,这才七个月就折腾的自己早产。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就闹出早产的事,败家玩意剩下娃要是有个啥不好,你和我立马滚蛋,这年头丫头命不值钱,俺儿子在娶个大闺女都不是事。” 孕妇情绪本就不稳定,听着婆婆的叫骂和狠话,一个激动下身一个使力噗通一生就把孩子硬生了下来掉进木桶里。落地的哭声还算响亮,这个小生命比想象中的更顽强。那边见孩子生下来,哪里还有心情管儿媳妇,松了手孙二柱媳妇重心整个都靠在曲红霞身上。孙老二弯腰伸手把头向下的孩子给捡了起来。 血糊糊的孩子身上,还沾着木桶里的脏污。见是个带把的,孙老二媳妇总算露了个笑脸,扯着嗓子冲外面喊:“妮儿,水烧好了没?老大媳妇赶紧去提水过了给孩子擦擦。瞧瞧我大孙子,这瘦巴巴的都是你那狠心的娘,吃的口粮都只补自个身上,没见分点给俺乖孙子。” 曲红霞摇头,叹息着半搂着孙二柱媳妇,孩子生下来没一会胎衣也伴随着一大股龌龊一起落了下来,。曲红霞看了看已经乏力的孙二柱媳妇,见人除了太累显疲态,其她都还算好。吃力的半托半抱,总算把人弄到床边。床上只有一床不算厚的旧棉被,掀开棉被底下也没铺盖,簸帘上仅铺着厚麦秸。 张了张嘴望向孙老二媳妇,最终还是咽下话头,把人先扶着躺床上,在床脚的台子上找了件破旧的衣服,跌成长方形后给垫到孙二柱媳妇屁股底下。孩子也已经剪了脐带,被热水一擦哇哇哭闹。曲红霞索性回家,一路上想到孙二柱媳妇和孩子,心里都有种憋闷无法释怀。那是一种对孩子和产妇困境无奈,也是一种隐隐的渴望和希翼。 一直到家下了手和脸,脱了外衣躺回暖融融的床上,抱着女儿娇小柔弱的身体,心慢慢安定下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或富贵或清贫,可日子都一样要继续活着过下去。这个时代太苦。可贫苦大众们,苦着苦着也就习惯了,麻木且期盼的继续活着。。。。 或许有那么一天,就算是贫苦百姓,也能过着想吃什么买什么,想穿什么就买什么的日子。。。。可一切美好的愿望,也只能寄托于时间和守望,寄托在国家和领导人。这个世界怎么了?明明是新生的国家,却已经被腐朽了! 这家不家国不国的闹腾日子,究竟什么时候到头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24 等着盼着, 终于在腊月十六这天傍晚, 等回来村里去做工的人回来。满面风霜又黑又瘦,被除了牙和眼白是没变色的爹爹抱进怀里亲了几口,馨妍才心酸回神。摸了摸爹爹乱糟糟的胡子,如果有办法, 爹爹一定不会愿意如此邋遢模样让她们母女看到。村里都不好过,干集工的地方只怕更加不好过。 “别担心,那里一天两顿饭还是管的,只是人多吃饭难免会有插队争抢。咱村的人不多但是心齐,一致对外还算稳当。” 曲红霞红了眼圈, 自己男人什么性格她怎么会不明白,一向报喜不报忧,从他嘴里听到的话, 不如他一身狼狈更有说服力。一家三口回了家, 曲红霞赶紧的弄热水,让凤天幸洗擦,又忙着张罗饭。这一路走回来肯定都没口粮吃, 饿着肚子呢。凤天幸洗擦一遍换了套干净衣服, 坐到床边才舒服的叹息家里好。 凤天幸歇了会喝杯热水,去厨房见馨妍在石台搭的小火灶边添柴烧火,脸上露出笑容弯腰进了厨房。伸手把馨妍抱起来,自己扭身坐到小凳子上, 再把馨妍放到腿上笑叹道: “我姑娘真长大了, 才这么几天, 都能帮你娘烧火了。” 馨妍脸颊微热的冲爹爹抿唇笑笑,对爹爹的夸奖显然很不好意思。曲红霞脸上的笑容也舒缓,也觉得自家姑娘哪哪都好。夫妻两个说起了村里发生的事,凤天幸叹气也没有办法,胳膊扭不过大腿,人争不过天命。凤天幸也不是救世主,救不了人命,争不过天命,只望能尽自己全力,保全自己的家人。 眼下农村显然不太平,可城里也不见得就能安稳。没有工作和补助,每月一口人分配的口粮,也就能保证不被饿死。找工作也没那么容易,诚市人口多岗位少,待业人员跟工作岗位不成正比,已经开始小规模实施上山下乡,城市人员下放体验学习上山下乡。早在五五年,六十名青年组成了青年志愿垦荒队,远偏僻地域去垦荒。 国以你们为本,领导人不可能眼看着辛苦打下的太平日子,在被搅的一团乱。凤天幸唯一庆幸的是,当初村里私藏的口粮埋在食堂下面,没被找到也能给村里人一和缓和期,多少不会看着村里人活活饿死。晚饭很简单,鱼干炖土豆番薯,在用杂面打了浆,放了油盐已经是不错的晚饭。 馨妍吃了小半碗肚子有饱腹感就不再吃了,曲红霞吃了一碗半,剩下的三碗多都被凤天幸给包了。拍了拍吃饱的肚子,凤天幸再次感叹民以食为天。倒是馨妍吃了那么一点,凤天幸有些担忧。“妍儿吃那么一点饱了吗?我怎么瞧着妍儿好像瘦了不少?” 曲红霞点头,心疼的揉了揉馨妍没了婴儿肥,更显小巧精致的脸蛋,叹道:“上次派事员来被吓到,下午就起了高烧,好在家里一直都给她准备了西药。。。。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从病好之后她胃口一直都不太好,以前就吃的不多,现在比以前吃的更少了。” 凤天幸有些担心,把馨妍从妻子怀里接过来,略粗糙的手指搭在细瘦白嫩的手腕上。不过片刻功夫,眉头就皱的死紧,换了只手腕摸脉,仍旧如之前一样那般的脉跳。凤天幸送来馨妍细瘦的手腕,怜爱啊拍了拍馨妍的头。曲红霞见此更是紧张,丈夫的医术她最清楚,深怕馨妍有什么不好,甚是担忧,急忙问丈夫结果道: “怎么了?妍儿是不是哪里不对?” 凤天幸摇头,苦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吃的过于素淡,妍儿有些营养不良。。。。多补补就好,只是这年月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呀。” 曲红霞也无奈,这年头的孩子,有几个不缺营养的。这两年年岁不好,村里养鸡鸭的都没有,荤肉更加难吃到。想到比夫妻两个都心酸,村里人都说他们养孩子太惯着,可连鸡蛋和肉馨妍都没吃过两次,吃的最多的也就是鱼了。凤天幸揉了揉手掌,想了一会拍板道: “等村里忙了田婶子的丧事,我就找人一起上山,多备着这迷药,总能在山里扒拉道吃的。你跟妍儿身体都弱,有营养的荤腥不能少啊。” 张了张嘴曲红霞终是点头,不放心道:“多找些青壮劳力,家家都缺口粮,愿意冒险上山的人该是不少。大人能吃饱就能,妍儿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时候酿成的不足,长大了吃苦头后悔都来不及了。” 按下此事不提,一家人洗洗早早睡下。尤其凤天幸,头沾上枕头就呼呼的累的睡着。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夫妻两就起床,煮了番薯当早饭。凤天幸昨晚吃了个饱,早上也就吃了一碗红薯,放下碗让曲红霞在家看孩子,就出门去田家了。一个村里住着,人情往里的来往,都是你家有事我搭手,我家有事你搭手。 村里姓田的有五六户人家,不过跟去世的田婆子家都是出了五服的。这家里孩子养住的少。也就活了一个独生子,儿子为人老实不多话,当初凤天幸和石长春找人一起藏口粮时,就有田家的儿子田栓子。凤天幸到田家时,田婆子躺在堂屋中间的破床上,田栓子跟三个儿子,都跪在田婆子的床头,黝黑消瘦的脸上一对眼睛肿得非常明显。 生老病死非人力不可违,凤天幸叹气,进了堂屋跪地在对着床头磕了三个头。田栓子吸着鼻子带着儿子们给给凤天幸回了谢敬头。凤天幸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 “节哀,要是哭坏了身体,田婶子走的也不能安心。” 田栓子抹了把眼泪点头,可只要一想到她娘是怎么伤的也,又是为什么会死,田栓子就忍不住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哥啊。。是俺没用,俺娘。。。。俺娘要不是不行拖累俺,咋会就这样孤零零的走了。。。俺没用啊。。。” 哽咽说完有哭了起来,凤天幸也觉得难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儿女的一辈子都过不去的门槛,当年他不也是如此吗。眼睛也跟着潮湿,忍着情绪继续全解:“别这样说,你要是没用一大家子怎么养活的。年月不好,以后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田栓子点头,后面又有人来,凤天幸出了屋子,回身看了眼田栓子带儿子回敬磕头,仿佛看到很多年前,他跟曲红霞两人跪在墓前单薄凄凉的场景。生死离别总是最让人触景伤情,可谁也逃不过有这么一天。田婆子的丧礼也非常简单,穿着一套补丁最少的旧衣服,一条草席盖一床破被子,连个棺材都没有,就这样入土为安。 家家都没口粮,没有丧礼宴席也没人说闲话,这次家家都可谓损失惨重,一家子苦巴巴的勒紧裤腰带,省了又省的想着怎么多撑一段时日。如果是春夏秋季节还好些,好歹能有不少野菜可以下肚裹腹,可偏偏是冬天,除了草根就是树皮。不到万不得已时,没人愿意吃那玩意,就是磨成了粉,也扎嗓子的厉害。 所以凤天幸找人一同上山,村里的少年和青壮劳力,都纷纷表示要去。上山肯定要有武器,可家家户户的铁制品都被收走,只能把结实的木棍用火烧一头,在用力的磨尖做成武器。四五十个人分成两个队形,就是遇到大物,人多力量大也不惧。可就算知道,留在家里的人也免不了担心受怕,深怕有个万一伤到可怎么办。 好在天快黑时,去上山的人都回来了。年纪大的还能绷着,年轻的小伙离村子很远就嚎喊着怪叫着发泄喜悦情绪。等村里的妇孺迎去靠近,才看清楚五头野猪一大四小,最大的母野猪有两百斤左右,捆扎在两根棍子上四个人抬着,四个小的也有五六十斤左右。除了野猪外还有其它猎物,野鸡也逮了十来个。 可以说是大丰收,甭管男女老少脸上都笑开花,想到有肉能吃,大人孩子都忍不住想流口水的冲动。人人都情绪高昂,凤天幸和石长春商量后,干脆的都抬到食堂,放了血烧水收拾好分肉。猪血就有不少,煮成猪红家家都能分到了一两块。内脏这些东西都放着,等天亮在拾坠也不迟。 野猪收拾出来,去了血和内脏和骨头,五头猪也就两百三十斤左右的纯肉。二十几户人家,每家都分了八斤肉,剩余的五六斤肉跟鸡肉,分给出人多的家庭,凤天幸这个出药的人,除了分的八斤肉之外,也只多拿了一只最小的野鸡,另外要了别人眼中没一丝肉的猪骨头。村里人还当凤天幸拿骨头是为了做什么药,也就只有孙妮儿清楚,骨头炖汤喝可补了。 除了骨头炖汤补之外,主要也是因为现在一般人不会吃这些,炖汤还嫌浪费火,还有就是拿了也不打眼。拿多了总归是惹人眼红的事,他们家是村里人口最少的人家,八斤肉不多分摊在人口上就能吃到不少。还有最小的野鸡收拾干净也就一斤左右重,多了一点却不出格。一起去上山的人都清楚,要不是凤天幸的药作用大,抓野猪简直就是做梦,捡逮几只野鸡差不多。 夫妻两人一个提着肉,一个用筐子挎着一筐没一丝肉的骨头摸黑回了家。人对肉食总有特殊的热爱,两人就是享受过高品质生活,可太久没吃肉了,这会子对着肉也觉得馋。回到家里,凤天幸用洗干净的铁铲,砸断了五六跟猪肋骨,放到陶罐里放在火堆上微着,明天早上再加几个土豆或番薯,就是顿营养不错的伙食了。 早早被娘亲送回家睡觉的馨妍,第二天一早起床梳洗后,小口的喝着爹爹端来的土豆猪肋骨汤,淡淡的咸味带着骨头特有的腥味,不过馨妍还能接受。在爹娘希翼的笑容下,喝了快一碗汤。也可能是前世吃清淡的饭菜久了,馨妍对肉食的喜爱并不如对鱼类喜爱。她总觉得鱼的腥味跟猪肉腥味有很大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华国是非常重视传统中的新年, 而村里着一年发生了那么多遭心事, 更希望新的一年能和泰康安。家家都分的有肉,小孩子对吃肉的向往,让这个年多了分热闹的色彩。六零年是个吉祥的整数年,打春较早, 打春后意味着万物复苏,有了野菜口粮短缺也有了补给。新年过后只要挨捱过了正月,过了二月二离开春就没几天了。 馨妍一个新年过来,每天都被父母哄着多喝点骨头汤,小脸虽说没上什么肉, 却红润了不少。用爹娘的话就是瞧着就更加讨喜,当然天天捡吃饭时间上门的孙妮儿,也胖了气色也好上不少, 不再干黄枯瘦至少有了血色。孙妮儿每次怯生生可怜兮兮上门, 比馨妍更瘦弱还干黄蜡瘦,凤天幸夫妇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小孩子天生的弱势,可也因弱势而更能引起人的同情心和怜惜。孙妮儿也不傻非常有眼色, 每次都只吃给盛的半碗土豆骨头汤, 这样相安无事出了正月,大人都开始准备干活,孙家的两个孙子都扔给她看着,才没了时间来凤家。馨妍也总算不用因顾及年龄, 没打算做出格的事, 不用忍耐孙妮儿隐晦记恨的目光偷偷盯着。 开春了家家除了挖野菜摘榆钱, 地里的麦子也要开始除草。野草是年年有年年治,却还是年年治年年有。仿佛你怎么拔,都不能把地里的野草治除根,不过好在是麦地里的野草,也有不少能吃的。这个时候,所有人对能下肚的东西,都抱着狂热。就好像华国人最多吃货,看到动物植物第一反应都是,这东西能不能吃,而不这东西有没有科学价值一样。 到了三四月里,能吃的东西更多,有第一次上山打猎的经验,村里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组织一次打猎。虽说不是每次都能有收获,却也多少能带回来一些小猎物。去年麦子收成不错,只麦粒饱满的粮食,都别镇上来人拉走,村里仅剩的麦子品种不好,做麦种也好不到哪里去,等麦子开始抽穗时,村里人天天对着稀疏的麦田犯愁。 有了去年的教训,家家都尽可能把自留地利用起来。屋前屋后甚至是院子里,只有有空地的地方,都种满了东西,早土豆番薯,还有冬瓜和南瓜户子瓜。风雨还算顺畅,等到麦子抽穗扬花,果然都被种田的老把式们料中,麦子谷粒稀拉拉的几粒,指着麦子过日子是不可能的了,就连公粮也不一定能交齐。 可那又能怎么办,午季的收获不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秋季,好歹土豆番薯苞米都是能顶饿的东西。看着仓库里减产了近半的麦子,石长春愁的只抓脑门,再多的忧心也只能跟凤天幸诉,而且凤天幸见识广总能给出最好的意见,也能想到好法子来解决。只是对凤天幸来说,他也只是人并不是神。 家里的粮食也已经吃了大半,剩下的很难吃到秋收,地里的收成他心里也有数,也犯愁该怎么弄些粮食,以保证家人温饱问题。石长春找他拿主意的事,他也真的没什么好办法。没有收成交不上公粮,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镇上的派事员再来村子里搜一遍,不会动手把村子里的人懂给打死,反正已经这样了,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可万万没想到,不等村里人去交公粮,大石村就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瘦骨如林的人。而且来的人基本都跟大石村能挂上些关系,比如大石村儿媳妇娘家,娘家没出五服的叔伯婶子兄弟。一群二十多个人坐在村口,三两个靠在一起,呜呜的哭着求着村里人给口吃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没法子出头讲难听话。 来的人太瘦,就连哭跟说话,都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虚喘,诉说着经历的过程,也断断续续道:“俺们村的人倒霉。。。摊上了坏村书。。。可坑苦了俺们啊。。。口粮被搜那群丧天良的搜了两三遍。。。耗子洞里都恨不得刨出来看看。。。俺们村的人吃都吃不上。。。家家都饿死人,村支书一家吃的滚圆。。。。俺们实在没办法了呀。。。。继续在村里俺们都得饿死光。。。只能厚着脸皮出来讨□□路。。。。” 刘家村嫁进来的小媳妇都捂着脸,耸着肩膀抽抽着哭,来的有他们爹娘或者兄弟,她们就是想帮,可在夫家又不是当家做主,哪里敢开口越过公婆丈夫答应?再者,家里也的的确确没啥口粮啊。赵菊花的男人刘三,忍不住上前想去扶他爹,刚迈脚就被赵菊花给眼疾手快的拉住。赵菊花一手拉住刘三,一手摸着已经挺出怀的肚子。 “咱家哪还有啥口粮,把人领回家等你儿子生下来吃啥喝啥,老娘跟你过日子图你啥了。空着身子来俺家,不想好好过日子就直说,滚你的蛋,别连累俺跟俺肚子里的儿子。” 刘三挣扎了片刻,最后垂头丧气的憋着头没吭声。一直看着儿子的刘老汉,抖擞着面颊张了张嘴,想叫骂都没力气,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淌。父母就就算对儿女有偏颇,可毕竟把他拉扯大。。。都是被这苦日子给逼的呀。。。。 跟刘家村有姻亲的人家,也跟刘三一样闷不吭声。家家都没余粮,家家都有一大家子等着吃喝,救了别人然后自己一家挨饿,抱歉,都没有那么伟大的精神情操。别人还可以装聋作哑,石长春这个村长这个时候就不能不管不问,装怂也要看人看时间,一村之长就得有担当,不然又怎么有威严服众。 “咱们两村这两年也算有来往,乡里乡亲的有余力俺们也不会袖手旁观,可俺们村也实在没法子帮你们,你们刘家村的支书也带人来俺们村搜口粮,连俺们村的老人都能下狠手打。打春前俺们比你们好不到哪去,能撑到现在全靠野菜混水饱。” 刘家村的人不死心,来都来了怎么都得讨口吃食,不然饿死回去的路上都是有可能的:“好歹你们村还有种子下地,俺们村的地全都荒了。。。午季刚收成。。。你们咋就能看着俺们饿死在你们村口。。。” 这话说的就无赖成份居多,可光脚不怕穿鞋的,已经饿得走不动的人,还真敢就死在大石村村口。尤其来的还都是姻亲,着事怎么办都不好。可口粮石长春万不敢拿出来施舍给这些人,就是上报没有收成,也是先顾着自家村子里的人。里外还是要分的,咋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软了态度。 “都有自己的难处,你们也甭跟俺耍赖,不是你们刘家村的人,俺们村哪能这么惨。俺们村甚至还送了条人命,这笔账俺们要跟谁来算。是你们刘家村的人心眼子不正,还给俺们村带了灾,俺们都没跟你们算账呢。你们亲家给一口你们就吃,不给随你们饿死在村口,等饿死了俺们村就挖个窑子埋你们,权当是送你们一程,俺们也不亏良心。” 刘家村的人哑然,呜呜的又哭了起来,人都是怕死的,能活着没人想死,尤其还是最痛苦煎熬的饿死。女儿或者姐妹嫁到大石村的人,呜呜的哭着喊闺女妹子的。被喊的小媳妇也捂着嘴哭,可公婆黝黑的冷脸,只能准头看向自家男人,期望男人能做主说句话。凤天幸最见不得人如此,早在村长说了狠话,就掉头回家去了。 总有那么些事,让人觉得无奈,总有那么些人,你说他错,可他却不一定是错,都是被世事给逼的。凤天幸回到家,一旁安静的看着馨妍用包着纸的碳在地上画画,虽然线条不如用笔来的纤细,只意境还是不错的,能精准的抓住所画物的精髓。凤天幸对女儿的画画天赋,也跟曲红霞一样,觉得自豪的同时,也觉得遗憾。 “等过段日子,爹爹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些画纸和颜料。画画色感也非常重要。。。。可惜了,不是时机不对,怎么都不会委屈了我闺女的天赋。” 馨妍画完最后一笔,才扭头看着爹爹笑道:“有爹爹和娘亲在,妍儿哪里有委屈,只是喜欢画画,好奇西洋画的画风。爹爹今天去采药吗?我想跟爹爹一起去,爹爹说教我炮制草药的。” 凤天幸呵呵笑,见馨妍去拿水和扫把,接过扫把等馨妍把水泼到地上,用扫把略遗憾的把碳画抹掉。见天色离晚上还早,背上背篓跟屋里纳鞋底的妻子说了声,牵着馨妍到田间地头里挖草药。已经三岁的馨妍比去年长高了不少,身高已经到娘亲的腰间。当然跟爹爹的身高比起来,馨妍还是很小很矮。 不过跟同龄的人比起来,馨妍的身高不算是最爱的。爷俩蹲在一株刺儿藤跟前,馨妍认真听着爹爹讲解着药性和炮制,不同的药方用不同的量,就能起到不同作用。凤天幸讲的很细致,馨妍记得也仔细,讲解完后用石铲铲下来放到背篓里,父女俩继续去采其它草药,远远就看到孙妮儿背着个小背篓,身后跟着两个已经会走路的小侄子,其中孙二柱的儿子,在孙妮儿前世是不存在的。可,这一世有太多的不同,连孙妮儿有时都会有种错觉,不知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风伯带妍儿出来做啥呢?离的老远俺就看你们蹲地头。” 馨妍笑了笑没吭声,对着孙妮儿,馨妍一向寡言少语。凤天幸也清楚馨妍不太爱跟孙妮儿玩,笑呵呵的看了看孙妮儿身后的俩孩子,回答孙妮儿的问题,也顺口问了句道: “没干嘛,就是趁着这会空挖点草药,都是些经常能用到的东西。你带着俩小家伙来地里做什么?” 孙妮儿瞥了眼馨妍,仰头望向凤天幸笑道:“没啥,俺大嫂二嫂娘家人到俺家,俺娘让俺出来看有啥野菜可以挖,他们俩见俺出来,就跟着一起跑出来玩。” 凤天幸叹气,刘家村的人想讨口饭吃,大石村跟他们有姻亲的人家,到底还是没硬心肠到底。不管野菜还是杂粮糊糊,总归能吃口东西,肚里有食就能撑到找下顿吃食。这个季节按理说就算没口粮,田间地头全都是绿的,总归有不少能吃的,凤天幸总觉得刘家村的人来村里讨食,这里面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地方。 可想到瘦骨如林的那群人,凤天幸又觉得自己太过多心,有东西裹腹,怎么也不能把自己饿得只有出气快没进气。馨妍这时摇了摇爹爹的手臂,凤天幸捏了捏馨妍的手掌,跟孙妮儿客套一句。“那你先忙,我跟妍儿要到东头沟里看看有什么草药。” 孙妮儿倒是想继续跟着,能学到些什么当然是最好,可惜身后跟着两个拖后腿的,两个一岁多的孩子走路稳当却也慢。最后孙妮儿只能看着凤天幸和馨妍的背影咬牙,扭头狠狠瞪了两个拖后腿的,要不是怕被人看到,她都想动手揍这俩小东西,一对蠢货,一辈子活该当个老农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26 人是最不经念叨的, 而且还是怕什么来什么。刘家村的人走了没几天, 刘家村的支书带着特派员再次来到大石村,村里人也不需要为公粮的事犯愁了, 这次来了二三十穿统一服装的特派员,还有二三十虽然没穿统一着装, 但胳膊上都带着红绸布。这次一同来的还有去年来村里的黄社员,好歹能有个说的上话的人。 凤天幸在石长春不知所措眼巴巴的视线下,挂着笑上前跟黄社员搭话:“黄社员来的真巧,我们村正准备这两日去镇上交公粮呢。想必你也知道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减产了一半多,我们村都愁着公粮交不齐可怎么办。”说道此, 上前靠近黄社员,压低了嗓音小心道: “去年年底青黄不接的我们村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冒险上山一趟, 全村老少爷们一群人上了十来个,也就碰巧逮了头小野猪。昨个我跟村长还商议着, 镇上我们村也就跟你熟悉, 正准备把给你特意留得熏肉送去, 才好意思开口请你给拿个主意。”说到特意留得熏肉, 就见黄社员的肿泡眼闪了闪, 凤天幸小小的松了口气。 这年月农村不好过, 城里也不见得就有多好过,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票才能买到,生活和吃食都得处处受限制。用的和住的都好忍受, 口腹之欲可是能让人闹心闹肺的难受。不怕黄社员不贪, 只要她想私下里打点野食, 就得兜着点事。三月里村里人进山,逮了两只野猪还有野山羊。凤家分的猪肉没怎么吃,弄成了熏肉准备慢慢吃的。得,就算吃不到了,也算物尽所用了。 说了不见光的事,总也要表表态,说句的给刘家村支书上个眼药。凤天幸现在对刘家村的人,是真的没有一丝好感。跟一群瘟神一样只要出现就没一次是好事,大石村的人更是恨不得撕了刘家村的人,狗屁 的村支书,更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扬高了声音,凤天幸继续道: “我们村都是实诚人宁肯自己吃糠咽菜也不能短了建设国家发展的公粮呀,着实在是没法子了。前几天刘家村的一群皮包骨的老小,来我们村讨口吃食。都是乡里乡亲不说,跟我们村也都是姻亲,我们村的人就是把自家存着保命的野菜干都给他们吃,村长也硬是坚持立场,没动一粒的粮食。” 黄社员扫了眼略显富态的刘家村支书,伸手拍了拍凤天幸的肩膀,叹道:“今年收成不好上面也有了心里准备,你们村今年多少收成?刘家村的今年是颗粒无收,刘支书也是鼎力协助我们的工作,希望借此将功补过,能弥补没做到位的责任。” 言下之意就是,刘家村没交一点粮食,所以祸水东引。谁让人家刘支书心够狠,处事圆滑会钻营,而大石村的村长太过老实不懂钻营呢。华国的言语魅力在于,同样的话有人说的就让人觉得窝心也,有人就说的令人讨厌。领会了黄社员话里的含义,凤天幸掉头就枪火直指刘家村支书,论嘴皮子的功夫,凤天幸也很擅长的。 “不是我说刘支书,你这做法可就不对了。国家建设靠的是所有贫苦大众的共同努力,只有共同努力才能共同进步。主席老人家说过,在应该身体力行的责任面前,思想上的英雄都是行动上的狗熊。你是刘家村的支书,要关心也该对着你们刘家村的人使力,我们大石村有村长带领我们从思想到劳动的建设。反而是你们刘家村,不是饿死的就是瘦骨嶙嶙。黄社员,我很怀疑刘支书到底有没有做到一个为民请命的好支书。” 这话说到黄社员心里去了,搞政治的除非是劲敌才往死里踩。基础群众算是一个支书的根基,自己挖了自己的根基,除非能有信心一辈子都压着百姓,不然早晚有天要帆船。说句良心话,黄社员也挺看不上刘家村的支书,自己一家人个个膀大腰圆,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半不是饿死,就是瘦巴巴的皮包骨,这种事人不能深交,更不是收编手下的人选。 不过,刘家村支书在镇公社其他人那里,还有供出了几分香火情。黄社员并不想为了一点字蝇头小利,跟其他同时杠上,只淡淡撇了撇刘支书,不轻不重点了两句道: “人民群众也国家的基础,咱们最终目的都是为民请命。这件事我会向上面反应,一切都按领导的最高指示为先。” 凤天幸也没觉得几句话就能让刘家村支书吃瓜落,挥手让战战兢兢躲着村人散开,伸手请黄社员回凤家喝杯水。黄社员笑着点头应下来,让村长带跟着一起来的派事员去仓库装粮食。没想到能如此温和的就解决了难题,石长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半陀着腰请派事员去仓库,又让村里的女人赶紧去烧水给人喝。 这边黄社员跟着凤天幸到了凤家,曲红霞已经烧了热水,用竹杯泡好了野菊茶。凤家的客厅摆设简单,也就一张半旧的四方木桌,两条长凳和两个小四角凳子,都是刚在大石村落脚闲暇时凤天幸动手做的。先请黄社员坐下,凤天幸跟曲红霞小声的低语几句,凤天幸也在客厅坐下,客套的跟黄社员闲话家常。 黄社员对凤天幸挺有好感,聪明会来事,听着说话就知道还是学文人。捧着做的挺精致的竹杯,看着杯子的茶里泡开的野菊和一种不认识的草叶,可以肯定叶子不是茶叶。这年头吃喝都是问题,就是镇里的领导,也没能喝上茶叶的。 “我瞧着你。。。斯斯文文说话办事都不错,应该不是大石村土生土长的村民吧?” 凤天幸笑着点头,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黄社员好眼力,不亏是国家的中坚力量。我们夫妇是后来才在大石村落脚的,算算时间快有十年了。” 黄社员好奇:“大石村这么偏僻,你怎么想到在这里落脚?我看以你的本事,就是在镇上也能混出头。这人阿,三分看命,七分靠钻营。你们村离镇上又远又贫困,这次上面有指示,成立合并大队,小村子大村并合一个大队。你们大石村跟刘家村一起,都合并到四十里外的潘家楼去了。离镇上进不说,你们的通讯也方便,嫁娶都该更容易,” 凤天幸心里一凸,飞快的隐下心思,不动声色继续道:“响应国家的指示号召是应该的,只是。。。。故土难离。村里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扎根,乡土难离清明给祖辈磕个头都不能。合并到潘家楼,这整个村子都搬家,总归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存在。” 这事肯定避免不了,黄社员也不清楚这项指示,执行力度有几成。“镇上的领导要是也没商讨此事,不过,我看有九成都要按指示办事。头三脚难踢,搬了家稳定了住哪都一样,都是为了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凤天幸忍不住苦笑,想到曾在镇上顺手救的人,那人醒了好像说过也镇镇府工作。算算时间都五六年前,那会他们刚到大石村安定没多久的旧事,说不得人早就忘记这事。就是凤天幸自己,不也是想着看能不能托托人才想起这茬吗。那人姓什么来着?姓董还是姓梁来着?凤天幸实在想不起,那时一心的苦闷,顺手把人弄醒后,留了方子就离开了,真没心情仔细听那人喊的什么。 “黄社员,顺嘴跟你打听个事,你在镇里上班人多识广,认不认识一个心脏不好的同志?年纪现在应该四五十岁吧。我媳妇身体一向不好只能领养,家里有个病号也就久病成医,几年前去镇上买药,看到人在药店在晕倒就顺手帮了,好像听他说就在镇办工作。” 心脏不好?四五十岁?这可是富贵病,镇上的人黄社员基本没有不认识的人,还真没听说过谁有心脏不好这样的病,这个范围也不好找。医生和教师,这两个职业在普通人心里,无形中都会被赋予一种高尚的色彩。“看不出你还懂医呀?心脏不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好的病。你说的这人这可不好找,我们社里的同志都经得起风浪压迫,知道她姓什么吗。” 凤天幸不太肯定道:“人醒了后,留了个药方我就离开了,隐约听他喊,是姓董还是姓梁。。。罢了,都这么些年的事,不提了。” 董?梁?黄社员想起一个人,挑着眉头努力睁大一对肉泡眼,忙问道:“是不是国字脸,高挺鼻特别端正的长相?有六个年头多了的事吧?” 凤天幸想想,摇头:“恩,六七年了吧,那时也就顺手的事,没留意对方长什么样。也就是跟你聊天投机,猛然才想到这段陈年旧事。” 黄社员一拍大腿,从长凳上跳了起来,激动道:“老哥呀,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咱们镇的上一个镇长就叫董良,五年前调到县里,听我们主任说,董良就是心脏不太好,怕家人担心才调到县里,说是医疗本事比咱们小地方好。” 凤天幸不傻,能因为医疗条件就调走,不可能是无根基的人。凤天幸没兴趣跟这类的贵人打交道,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就算大石村搬迁,对凤家而言也没什么不行的。一家人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个家,真正舍不得人都是大石村的人。黄社员态度很温和的带着人拉走了粮食,凤天幸用布包着的熏肉和花茶不肯收,不过退却之意不如凤天幸的诚恳之心,最后还是半推半就接了东西出了凤家,笑容更亲切的挥手离开了。 虽少了一季的口粮,可整个村子里人更多的是送了口气,没了午季还有秋季的口粮呢,家家自留地里都种了东西,漫山遍野的也能扒拉到吃的,怎么都能熬过去。没放心多久,凤天幸就把黄社员透露的消息说了。好家伙,整个村子的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娃子,和还没太有归属感的小媳妇,其他人全都炸了锅。 七嘴八舌急慌慌的让村长想办法,凤天幸见此也没多事插话,趁着人都转移了注意力,干脆利索的回家去。家里的花茶都是馨妍做的,见黄社员对花茶很感兴趣,就用小布袋装了不少。自家这次送出去一两斤的熏肉和花茶,东西紧缺怎么可能不心疼,这些倒是次要,关键是做了事也没见村里人一句的感激。 说来说去都怕牵扯到他们自身的利益,朴实憨厚也是分时间和环境的。两个饿着肚子的人,却只有一个馒头可以吃,馒头在谁的手里,谁就有选择分享与否的权力。如果馒头是无主的,那么就谁的拳头大谁吃。和平的一分两半,那种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两人都不算饿,馒头后面还有大餐。另一种就是两人是亲密无间的亲人。 凤家和大石村的关系,恰恰属于前者,如果大石村跟刘家村一个情形,那么凤家绝对是他们第一个排挤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大晚上凤家吃完饭梳洗好, 正坐在院子里乘凉说话, 这个时候门就被敲醒,村长石长春的声音响起来:“凤兄弟,凤兄弟,歇了没?这么晚了来找你, 有紧急的大事,俺们有些事想找你商议。” 石长春会来凤家找人,凤家没人会觉得奇怪,只是这么晚的天, 大晚上的又能商量出什么。或许这也是凤家同大石村本地人的本质不同,那就是对大石村这个地方的归属感和感情。大石村是村民的根, 是他们割舍不掉的归属感,凤家却是到哪里,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那就是心灵的归属之处。 曲红霞拿着芭蕉叶的旧扇子, 拉着馨妍回房间, 凤天幸才扬声应了一声,起来去开大门。来的人不知石长春, 村子里六姓人家都来了代表。很郑重的凝重, 不知怎么却让凤天幸觉得有些滑稽,特别的想笑。清了清嗓子压下憋着的笑意,凤天幸招呼人进了院子。家里没有那么多凳子, 好在农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 或蹲或坐在院子里的地上。 石长春苦着脸, 无意识抠着指甲缝里的老污垢,叹道:“成立合并大队俺们不反对,可背井离乡的那成。你跟黄社员能说得上话,看能不能托他找找人,只要不背井离乡的咋样都成。” 凤天幸闻言,没忍住还是呵呵笑出声,不知道该说他们太憨厚,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单蠢。做好事分很多种,但做了好事还不留名,也是要分场合和人的。对村子里的人,凤天幸自认也算仁至义尽。 一个人不论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做得多了都会让人产生免疫力。好人在做好事,旁人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坏人做了坏事,同理也只会觉得他们本来就是坏人罢了。 “老哥也别为难我,哪里是说得上话呀,还不是上次咱们去打猎,我家只吃了拿回来的骨头,肉没舍得吃熏起来准备存着。全都送了黄社员,连我家丫头自己弄的花茶,也一并的都送了。没东西开路,怎么跟他们哪里能搭得上话呀。” 其他人都是一阵静默,石长春嘴里发苦,张了张嘴可怎么都没法开口。能怎样?家家存粮都不多,哪里还能拿出好物去有关系石长春也才回想到,村里人做事不如凤家地道,去打猎每次的收货,基本都靠着人家出的药,等回来分东西了,人家凤家除了多要了没一丝肉的骨头,没比别人多拿点啥。 凤家人厚道一直没说什么,这要是换村里别家,指不定早就嚷嚷着吃了大亏。让人家去找关系,不跟间接让人再掏东西搭进去吗。这事别说石长春没脸开口,就是一同来的个中年汉子,也没这么厚的面皮开口。 可,事情总要想折子解决才行。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可不可以也?背井离乡人口又少,在大村子里的日子都不好过。晚上出了月光也没灯火,彼此都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犹犹豫豫半晌,石长春商量的口吻道: “要不,咱们再去山上打猎?这次专门把走礼的留出来?凤兄弟你看咋样?” 石长春的话其他人都点头赞同,纷纷表示这是个好办法啊,家家都能添口荤腥,走礼的东西也有现成的。凤天幸呵呵笑,摇头叹息一声,给众人浇了盆冷水,遗憾的果断道: “恐怕不能了,不是我不肯,可配药也是需要草药的,缺了哪一种都少了效果。我也不是神仙,变不出东西来。在说都忙着家里的口粮,我家人口少可也是要吃饭的。我媳妇身体不好,丫头也小,要操心的多了。” 李姓的一个汉子一急,脱口而道:“咋缺药?不都是沟沟坎坎里长的东西,你说缺啥?咱们都帮着去挖,那东西多的是吧。” 凤天幸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依旧好脾气对这人道:“要不我把方子告诉你们,你们草药去打猎?我家不少事,她们娘家也忙不来。我们不参加打猎,也就不分猎物了。” 石长春再傻,也听出凤天幸话里的不痛快,忙训斥李大牛:“瞎说啥玩意,啥都恁简单你咋不去上天。凤兄弟别跟他一般见识,没药俺们也要上山去扒拉点东西。咱村也就你有见识,遇事也不怯场,俺们弄了走礼的东西,还得请你跑一趟看能不能走走关系。” 凤天幸叹气,到底一个村住着:“上次还剩了点药末,你们带着去碰碰运气吧。逮的东西不够村里分,可走礼还是应该够的,也会尽全力办这事,只是事成不成我不敢打保票。老哥,说句良心话,自从在大石村落脚,吃喝住。。。。我们夫妻没一样对不起人的。可村里人背地里怎么嘀咕我媳妇闺女的,想必你们也都有数。我劳心劳力的付出,没占村里一丝便宜,我图个什么?不就是想着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吗。可就落了个这结果。。。。要说不心寒你们信吗?” 院里的汉子都闷着头,咋会不寒心?言语中的欺软怕硬排挤人,都是人无意识的行为举止。就是跟凤家走的进的石家,石长春也听家里的女人酸言酸语嘀咕过不少次,不是说曲红霞没啥用连娃都生不出来,就是说馨妍一个没人要的丫头,都养的跟地主家小姐一样。说来说去不都是嫉妒吗,可凤家男人有本事,也只敢背地里偷偷议论。 只要是个血性汉子,都不能忍受,更何况凤天幸最在乎的就是妻女。石长春搓了搓脸颊,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了。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不被背后说,都是背后说的闲话,女人有几个不碎嘴的呀,不是谁都跟曲红霞似的从不见说人闲话。可这话说了,显然也只会让凤天幸更恼火。 石长春是村长,这个时候就是觉得心愧疚,也要硬着头皮继续说:“村里碎嘴婆媳的话,她们都是些头发长见识短的,你们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扭头扫了一圈同来的汉子,夹杂着恼怒斥喝道:“谁家婆娘在乱嚼舌根都给我狠狠收拾,打倒的婆娘揉倒的面,有心思都管管各家孩子,甭倒腾些有的没的。” 得了,媳妇闺女本就不爱跟村里人接触,这一折腾各家女人不忿,嘴里就是不说闲话,心里指不定就从嫉妒上升到恨,就跟当初的石李氏一样,翻脸后就干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凤天幸忍不住再次叹气,就石长春这情商和性格,难怪会被刘家村支书给摆了一道又一道。人不会来事没什么,就怕不会来事还能不自觉的得罪人。 凤天幸也懒得在计较,摆了摆手,大致说定了就送人离开。回到屋里馨妍已经睡下,凤天幸压着嗓音,开始同曲红霞吐嘈。往日也没发觉,这两年日子苦,把村里人啊劣根性或者说秉性都一一暴露光。凤天幸对大石村那群女人的看法,除了孙建国的娘赵菊花是个极品,其她的都是过日子的人,人品也算没大缺项,现在。。。。不提也罢。 听了半天的抱怨,等凤天幸说够了,曲红霞才淡定开口道:“你不知道的是多着呢,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爱跟村里女人来往?女人间的事你也不了解,就是没有怨仇,光是看你对我的好,就足够她们嫉妒恨。妍儿在村里也是一样,那个孙妮儿老是凑上来找妍儿,可那次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机会的话,咱们离开吧,怎么也比在这里出着力还遭眼红埋怨强。” 这次凤天幸没在反对,叹气点头:“成,先看着在说。等他们打了猎物,我去镇上顺便去县里看看。闺女也大了,早打算等到了上学的年纪,也不用临时手忙脚乱的。” 第二天早上,凤天幸就把家里所剩无几的一包药送到石家,之后的事情也没多管,一家人忙着自留地里的口粮。不过村子就那么大,发生的事怎能围观到。因为这次打猎不在是家家均分,拿来专门走关系,就算是为了整个村子也,去的人也没以前打猎时的人多。原因不需要言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少了利益的诱惑,人的积极性也没了动力,石长春恼的在村里破口大骂,最后也就家家出了一个劳力去。可以药不多,猎物也不好抓,连着几天上山,也就抓了两只野兔,再多的也没办法了。这个季节山里不缺吃,两只野兔也不算小,要是处理好皮毛内脏,怎么也要有个三四重,走礼也算拿的出手的。 只拿出后跟解决事情的力度,也是有很大关系的,从一开始凤天幸就已经明确说了,能不能解决他并不保证。野兔是直接给收拾干净,血淋淋的用布包着装到背篓里,凤天幸跟石长春两人一起,带着三四个汉子一同,摸黑连夜的走去镇上。日子都不好过,饥饿总归更容易诱使人犯罪,别到时没到镇上,半路就被人给劫了,那可就得不偿失啊。 好在一路平安没遇到惊险波折,在下半夜三四点时到了镇上。在凤天幸看来镇子真的没多大,也就南北一条五六百米的主街。除了在最南头的镇政府一层砖瓦房外,其她基本都是七砖的半土毛瓦屋。一家药店一个卫生所和供销社,在就是一个小旅店和仅有的饭店。可以说都是国营单位,小学和中学都在镇政府左右两旁,同店面基本离的都不远。 住店是不可能的了,凤天幸和石长春对镇子熟悉一些,摸黑寻了镇政府不远的供销社,一行六个人靠在七砖的墙边,迷糊的开始打个盹。走了大半夜的路,又累又困的不睡一会还真有些吃不消。在说凤天幸和石长春年龄一个五十多一个六十出头,跟同来的四十多岁汉子,体力上真的不能比。 天透亮镇上的人也有了动静,凤天幸被石长春给摇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其他人都望着自己,凤天幸稍稍反应迟钝,伸手搓了搓脸颊,总算清醒不少。从腰间取下竹筒,把剩下的一小半冷开水喝下肚,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了。来时各自都带了吃食,不然这一来一回两天时间还真的挺不住。 一个蒸番薯下肚,凤天幸等其他人吃完野菜粑粑,才开口道:“等会我先找人打听打听黄社员家在哪里,到时趁着人没上班去他家找。” 众人点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凤天幸的背影离开。都是一个镇伤住着的人,黄社员又是在工团里工作,打听家住哪很容易。两三百户人分布在街道左右两边店面后面的小巷子里。黄社员家在饭店右边巷子左手边第四户人家。位置很好找,等到了黄社员反锁着的大门口了,见其他人还是一步一跟随,凤天幸看向背着背篓的石长春,坚毅道: “咱这是托人办事,人去多了也给人添麻烦,要不就少去两个,其他人在镇里逛逛?都守在外面。。。。黄社员的街坊邻居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别好心办坏事。” 走关系送礼,哪个不是偷偷摸摸,大张旗鼓的围在家门口,不被当做上门找事的,也能被传的乱七八糟。真要是如此,别说请人黄社员说项了,黄社员倒是为了撇清送礼的事,反咬一口都算是清的。石长春毕竟是村长,琢磨出味就让其他人去镇上逛逛,等他们出了在一起回村子。 其他人不管心里什么想法,这时候也都没反驳,关键是百姓都有面官的拘谨和怯意。等其他人出了巷子,凤天幸才去上前敲门。食指在门上叩响三声,停顿片刻继续叩响三声,正准备在叩两声时,门里传来声音含糊不清的少年回声: “来了,等会我洗把脸。。。哈啊。。。拿了书包就来。昨天看书太晚了,困死我了。”说完又是一个哈欠声。显然把敲门的人当做来找他一起上学的小伙伴。凤天幸稍稍提声音,对着门里道: “你好,是黄社员家吗?我是大石村的人,找黄社员有点事。” 凤天幸话落音,院里都传来蹭拉着拖着的声响一直道门口,黄社员的声音在门内带着惊喜响起:“哎呦,凤老哥啊,咱兄弟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我正打算一会吃了早饭就骑自行车去大石村找你呢。快进来快进来。”开了门锁的大门,也应声的被从里面打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28 黄社员的态度变化太快, 热情的成度就是石长春更显局促。凤天幸心中隐隐有了大概猜测, 心里有了底,心态也松快坦然这次事情筹划好, 说不顶他们家就可以离开大石村。黄社员在得知凤天幸和石长春连夜赶来,扯着嗓子喊他媳妇起床准备早饭。石长春摆着手一个劲的说不用,黄社员笑了笑没冷落他却也没多热情。 对凤天幸态度就不同意, 拉着凳子坐在凤天幸身旁,亲热的老哥老弟的称呼。见凤天幸扔喊他黄社员, 手掌一拍脑门,歉意十足态度也诚恳万分:“看我这记性, 跟老哥聊得太投机,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黄单名一个成, 四十不到今年三十八, 凤老哥贵庚?” 凤天幸笑道:“贵字当不得, 比你多吃十几年闲饭,虚长你十五岁。” 黄成点头,挂着笑开始转弯抹角的打听凤天幸以往的来历, 以及最感兴趣的医术。身世来历凤天幸早在当年在大石村落脚就想好的。只说爹娘去世没有亲人,夫妻就四处流浪义诊。在继续被追问父母人口,凤天幸很坦然表示, 外家懂医只娘亲一个独女, 爹是孤儿入赘到凤家。等老人们都去世, 索性离开生长的城市。 被接连明里暗里打听老家那个城市, 凤天幸也清楚对方没村里人那般好糊弄, 干脆的交了底在京都。假亦真来真亦假啊,除了父母的事情有所隐瞒,凤天幸其他所说都是事实。不过有些事稍微模糊了因由而已。京都自来都是朝都,是国家的心脏位置,所有人心中都如同圣地一样。一听凤天幸从京都来的,不说惊的合不拢嘴的石长春,黄成更是一脸果然如此有来头的表情。 凤天幸无奈,京都一样有繁荣之地,也有贫困的乡村。跟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一样的道理,只是这话显然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信。黄成媳妇是个很温和的女人,早饭大渣子粥,上面贴了一锅二合面的饼子一碟炒鸡蛋,这年月这些干货,已经算得上很厚道丰盛的饭菜。一个饼子一碗粥,凤天幸和石长春都不肯在多吃。主人家的客气,客人可不能真敞开肚子吃。 就是往些年日子比现在好些,过年来亲戚吃饭,肉菜也是就碗上面几片薄薄的几片,下面全是萝卜白菜,主人家客套让人夹肉吃,当真夹肉的人是没有的,都是避开肉片吃下面的青菜萝卜。家家都靠着几片肉待客一整年,你二傻子似的给吃光,面上不好看也得罪人,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嚼弄贪吃没规律,断了来往都有可能。 黄成媳妇收走了碗筷,凤天幸拿眼神看了石长春一眼,给他一个眼色,石长春知趣的把当堂屋门边的背篓提了过来,对黄成开口就耿直道:“黄社员也知道俺们村穷,也没啥好东西,全村人合力上巧,也就逮了两只野兔。。。。” 不等石长春把话说完,凤天幸就赶忙打断,立即描补圆回来话头:“我跟老弟你投机,正巧要来镇上有事,顺便上门来叨扰做客。你也知道现在买东西全凭借票,也没给大侄子带什么玩意,去山上设套捉到两只野兔,也不是什么好物,顺手带来给大侄子尝尝,也是我们这做伯的一点心意。” 这话说的好听又好看,什么叫明白人,光听人开口就知道了。石长春一个村长,你是来求人办事的啊,不是来诉苦送礼给人找把柄的。黄成权当没听到石长春的话,笑容热络的冲凤天幸客套道: “人来了就是心意,带什么东西来,咱兄弟之间的关系多见外啊。老哥孩子都该成家了吧?我家四个娃,大的那个读初中了,另外两个还在读小学,最小的在他爷奶家里,二老年纪大了,在家带带孙子享享清福。” 说话也是们学文,早知道就不让石长春开口了,好在黄成别有目的没有翻脸的打算。凤天幸心累的暗叹一声,淡淡道:“没老弟命好,膝下一直没孩子,前几年刚得了个闺女,我跟你嫂子都爱的跟眼珠子一样,眼瞅着孩子大了快到念书的年纪,心里也正考虑着是不是回去呢。城市里没正式工作虽然苦点,教育方面确实方便很多。我跟你嫂子好歹都有个文凭和手艺,怎么也能养活一家人。” 黄成一愣,都这岁数膝下没孩子,那肯定是有问题呀,要不就是夭折了,要不就是不能生。不论哪一种,都不可能这个年纪在生一个闺女,最有可能的就是抱养的孩子。踩着人痛脚追根究底,显然不是一个还算聪明圆滑人干的事。黄成点着脑袋,好似只听明白后面几句话一样,贴心道: “那是当然,在城里孩子上学方便。对了,老哥上次跟我打听的人,老弟可是帮你找到了。还别说真是巧了,我回来一跟我们主任打听,你说的那人还真是前任镇长。前两天我们主任去县城开会碰到人,一提老哥你的事,董县长那个激动呀,不是工作太忙离不得他,他早就亲自去大石村感谢你来着。 凤天幸笑笑,摆手道:“当不得谢,救死扶伤本就是应该的。正好老哥也有事想跟你打听打听,就是合并大队搬村的事,你看能不能说项说项?大石村的人祖祖辈辈都扎居在那,哪里能舍得啊。在说大石村的地虽然贫瘠,可风调雨顺也没耽搁公粮。比起饿死人的刘家村,大石村那边的地更稳妥些。” 凤天幸和石长春来的目的,黄成心里就已经有数。只是这件事,上,他一个小社员是真的没决定权。看了看凤天幸,黄成也没打官腔认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是老弟不帮着搭话,这事是上面一层层派发下来的。本来今天就是你们不来,我也是要去大石村请你的。董县长现在还一直吃着你当年给的方子,想起你再出山给复诊复诊。都是多少年的老毛病,想更稳妥些。在说,跟县长搭上了关系后,大石村的事就是合并大队了,上面一句话的事,下面就能得到不少的照顾。” 中间的关系凤天幸心中有数,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嘴里说着爽快话:“老弟能跟我说这些实话,也是看得起我把我当亲兄弟待,别说只是去给董县长复诊,老哥能办得到事,只要你开口你绝没二话。就是办不到的事,也会跟你想折子。” 这话说的黄成圆脸笑得跟弥勒佛一样,肿泡眼见缝都咪在一起。场面人说的场面话,本就是各取所需,硬是给说的恨不得歃血为盟门后拜个把子。择日不如撞日,象征性的询问一下凤天幸的意见,凤天幸跟石长春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黄成去找她主任,一起骑自行车去县城里。说白了,官迷想找关系更上一步,凤天幸除了为了大石村,也为了他们一家人。 凤天幸跟黄成头也不回的进了镇单位气派的砖瓦院子,石长春深深的叹了口气,依旧觉得胸口堵的慌,抹着腰间挂着的烟斗,抽出来塞了一烟斗的烟叶,想要点火时才发现,太久没舍得抽,身上也忘记了带火。闷闷的把烟斗里的烟末扣掉放回布袋子里,这个时候街上已经不少人,可街就那么大,一同来的人口袋里没钱没票,只能在街上四处看看,石长春一眼就看到他们正向自己过来。 脏旧的补丁旧衣,没佝偻着的背,对陌生环境的拘谨和胆怯。跟凤天幸整齐的半旧衣服,挺直的腰杆和从容淡定的神态比起来,他们就算在一个锅里摸过勺子,也仍旧不是一路人。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见村里人不是一个劲惊叹凤天幸能见到县长,那得是多大的荣耀羡慕感叹。要么就是纳闷好好的不愿意在京都那个神圣地方呆,猜测不会犯了啥事吧? 石长春觉得自己腰杆子更重了,不怪凤家的妻女很少跟村里人来往,鸡窝里的凤凰哪里能相互看的上。要是当初能硬是定下让两人在村里教学,是不是将来大石村的孩子们,也能跟他们夫妻一样,一辈子都挺直腰杆子活着? “是咱大石村没福气,恐怕。。。。。该走的,咋也留不住啊。不地道,是咱们村先对人家不地道啊。” 一旁的人不解,抓了抓脑袋疑惑:“咋了教育方面要方便很多。是不是还出啥事了?留不住啥呀?” 石长春摇头叹气,一辈子土里刨吃食,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土,越是跟在接的人接触,也越发能体会大石村的贫困。老话常说知识改变命运,可他们大石村不是没有机会接触知识,而是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消失。再多的懊悔也无济于事,且行且看吧。树挪死人挪活,祖祖辈辈都守着大石村,可结婚又怎么样? 合病吧,再苦再难总能挺过去,人都聚在一起,人口多了孩子多了,总能有人看的远,总比他们继续憋窝在大石村不动弹来的强。老一辈的人已经这样了,半截身子埋土里,再多的遗憾也只能带坟堆里了。可年轻人还年轻,还有时间去改变,总能走出去一个,总能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路紧赶慢赶,连喝水的功夫都没耽误,石长春五人总算在日落前,累得半死回到村里。都又累又饿又渴,招呼一声各自回家了。石长春先去了躺凤家,连着喝了两大碗曲红霞倒的凉开水,舔了舔不再干巴巴的嘴巴,把事情前后清楚明白的说给曲红霞听,摆手拒绝了客套的留饭,欲言又止片刻还是什么都没问就背着手弓着腰回家了。 等人离开,曲红霞脸上带着舒心的笑,锁好大门回屋准备睡觉。第二天一早起床,娘俩吃了简单的晚饭,曲红霞哼哼着小调,把柜子里的三床棉被拿出来晒,冬天的厚棉衣也一起拿出来晾晾捂的霉味。舒心的笑容好像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有所不同。馨妍又不是瞎子,娘亲的一切反应都表示家里会有好事发生。 馨妍了解娘亲的心思,这两年村里日子越发不好过,娘亲一直想着离开。昨晚村长来支会娘亲爹爹没回来的原因,馨妍在屋里也听到了。以爹爹的手腕,借着此事在县城里谋一份差事太容易。娘亲肯定也知道,所以才会高兴,甚至于都没考虑失望的可能性,就开始做离开收拾东西的打算了。 馨妍对离开与否并不太在意,只要跟爹娘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她现在年龄还小,未来有太多可能性发生,照顾父母养家糊口的事情,更是一点不担心。现在全国经济都控制在国家手里,只自古以来,这种控制都不可能长久。民富国强,买卖的方便和流通,才能让国家更鲜活,让百姓更乐业。 她现在的年纪在现在是一种弊端,在未来何尝不是一种优势?把泡制好的草药装起来,馨妍坐在凳子上昂着头望向仍旧哼哼着小调的娘亲道:“娘亲,爹爹回来我们就离开吗?” 曲红霞也没意外女儿的聪慧和机灵,笑眯着眼睛嗔道:“小机灵鬼,什么都瞒不住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29 这个年代的人, 都非常爱惜东西, 明知道家里不少东西都不适合带走, 曲红霞也总觉得舍不得。看什么都觉得会有用, 甚至于连以前腌咸菜用到的石头, 都觉得有大用舍不得。馨妍对娘亲的心理深有体会的了解,就跟女人的嫁妆一样,家具床等大物件可都是用一辈子的东西, 用习惯了换冲新木做的同款,也会觉得不顺手。 其实家里总共也没多少东西,一张床一个柜子两张桌子和几个凳子。剩下的也就仅有的两个碗, 一大一小两个陶罐。衣服衣服棉被也更简单,夏天的薄不占地,冬天的也就一人两身,馨妍的多一身旧棉衣。折腾了两天东西, 曲红霞还是觉得只,等凤天幸回来看情况,条件允许的话到时都带走, 不方便就只带些重要的东西。 只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月, 凤天幸不仅自己一个人回来, 而是坐着拖拉机在黄成的陪同下一起回来的。村里的人早在听到拖拉机响声,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见是凤天幸和黄社员外加一个拖拉机手三人, 看样子不是来搜东西才放心且好奇的围了上来。有黄社员在一边, 村里人就是好奇想问凤天幸什么, 也因为怯势黄成不敢吭声。 拖拉机一直在开到凤家门口,停下来凤天幸刚抱起馨妍说两句,那边石长春就吭哧喘息着跑来了。凤天幸放下馨妍,让她回屋去找娘亲。黄成这时很有眼色的跟拖拉机手也进了院子,告别的事还是一个村的人一起更简单些。石长春见黄社员两人进了院子,才吞了口唾液,缓和了喘息忙询问道: “凤兄弟这是咋了?县城里没遇到啥事吧,他们这是专程送你回来的吧?”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凤天幸,石长春是真的不希望凤家离开。多事之秋,石长春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没那个能力,保全村里人安稳度日。 石长春的心思凤天幸清楚,当初在大石村落脚,夫妇也有着残度此生的消极态度。可人生总有那么些或好或坏的意外,不太平的年月是坏,可意外遇到宝贝闺女是好,闺女的存在让他们夫妻有了积极生活的热情。每当闺女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们,娇声软糯的喊爹爹娘亲,心口都跟吃了蜜一样甜。 闺女的懂事贴心,聪慧灵敏都让夫妻两人自豪,如果凤天幸只是和普通百姓,那么一辈子只能让女儿委屈她的聪慧,可他不是。他们夫妻有能力给女儿更好的生活环境,更好的学习条件。大石村不是凤天幸的责任,凤天幸不是自私自利的人,帮助大石村的村民,给予妥善的安置也算对得起村里人的期待了。 “老哥不用担心,没发生什么事。这次给董县长复诊,我跟县长提了村子里的事。合并大队是不能幸免,不过合并大队会分做在给村子单独一个队,你做队长村里人也能有个依靠不会被欺负了去。至于我们家。。。。董县长见我医术还成,推荐我去县医院当医生,有正式工作会牵走户口和粮食关系,好歹够吃够用的。” 一旁的村民,听到凤家要搬到县城还在县医院里当大夫,羡慕的一个劲追问情况。石长春见此,憋闷的心慌,又不能乱发脾气,只能忍着怒气冲村里人吼了几句。村里人缩着脖子不再七嘴八舌问,石长春才叹气道: “城里好,去城里好,你也是从咱们大石村走出去的,说出去咱村里也觉得光荣,今后有个啥事,去县城也有个熟路的人在,心里少发慌。” 凤天幸笑着点头:“大石村也是我的家,就是搬去城里,空闲也会回来看看。这边有屋有舍,这么多年的相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里也是我的家。” 石长春好歹心里有个欣慰,问了现在就要搬家,干脆的招呼几个汉子搭手。不过凤家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床柜子这些不需要带走,只带走衣服棉被就成。家里能吃用的口粮,也是要带走的,拉拉杂杂的也装了大半车。石长春在知道拖拉机是镇里刚分给的,送了凤家去县城后还要回镇上,赶紧的回家换了身干净像样的半新衣服,准备跟着送凤家到县城,也认认门。 收拾完要带的东西,再三跟羡慕的村民告别也,一家人和石长春一起坐到拖拉机后斗里的小凳子上,黄成坐到拖拉机手身边的坐手上,摇动了拖拉机轰隆隆的启动,拖拉机缓慢倒退掉头,在开始养村外驶入。馨妍还是第一次坐拖拉机,机器的震动坐的一点都不舒服。好在娘亲担心她人小坐不稳车,伸手把她抱进怀里,馨妍总算舒服一些。 轰隆隆的拖拉机太响,说话聊天声也听不懂,各自怀着不同心情,沉默的坐在拖拉机上,冲跟着拖拉机的村民挥手。一直到了村口,跟着送行的村民才停住了脚步,目送拖拉机出了村子。只是在出了村口,一直等在村口的孙妮儿,迈腿跟在拖拉机后追着跑,对身后孙老二媳妇的喊声充耳不闻。 轰隆隆的拖拉机响声,根本听不清嘴里喊的什么,凤天幸挥手大喊让她回去,可却低估了孙妮儿的决心。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能跑多快,不可能追的上拖拉机,拖拉机手头询问要不要停会。凤天幸扭头扫了眼一头汗水,咬牙没停脚念头的孙妮儿,叹了口气冲拖拉机手点了点头。拖拉机刚出村子一里多路,因孙妮儿的原因暂停。 没了拖拉机震耳的响声,凤天幸也没下车斗,多快跑到拖拉机跟前的孙妮儿喊道:“丫头快回去吧,伯知道你不舍得伯和伯娘,等有空闲伯跟伯娘会回来看你们。快回家去吧,别送了。” 孙妮儿,一直咬牙跑到拖拉机斗跟前,起伏喘息着柔弱的胸口,一脸决绝和毅然道:“伯,求你带俺一起走,俺能帮着照顾妹妹,能帮伯娘做很多事,求你带俺一起离开。” 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掉落,孙妮儿痛哭失声,呜咽隐忍着哽涩冲曲红霞和馨妍继续哀求:“伯娘,你可怜可怜俺,带俺一起离开,在孙家俺过的太苦,可能不知道啥时候就饿死。伯娘,求你了,俺在村里真的活不下去了。” 曲红霞抱着馨妍直皱眉头,就是石长春都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孙妮儿:“你这孩子咋不懂事呢,咱村里日子苦点,可好歹没饿死了谁。孙家人口多,可也没缺了你那口,咋也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咋能奔着。。。。算了俺懒得说你这妮子,赶紧的回去,别耽搁时间了。” 孙妮儿一肚子的苦水没地诉,她能说啥?说日子太苦撑不下去?还是说还有一两年的苦日子,农村还会饿死很多人?不能,都不能说,她就是没念过书,也知道她的经历不能让人知道了,破四旧不讲啥牛鬼蛇神,可暗地里搁心里信的人还是很多。哑然无语了片刻,孙妮儿哭着看向曲红霞,哀泣道: “伯娘,求求你带俺一起走,俺想做你跟俺的闺女,等俺长大了,俺会跟妹妹一样,很孝顺很孝顺你跟伯的。。。。。” 孙妮儿捂着嘴呜呜咽咽,要说可怜成度那是跟容易因人心软可怜,可想到孙妮儿的目的,曲红霞就是可怜不起来。馨妍不喜欢跟孙妮儿玩,这是夫妻俩都心知肚明的事。女儿有多聪慧,夫妻俩也清楚,一岁可能还不懂,可慢慢长大了,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身世由来?曲红霞跟凤天幸一样,不怕馨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可他们一样担心馨妍会因为各种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难过。 而且,三岁看到老,孙妮儿现在会因为孙家贫苦而嫌弃,有怎么可能不会有天嫌弃凤家。一个人,性格和心性,或许有后天养成的因素,可天生的东西仍旧没法改的。比起嘴巴能说出花的孙妮儿,不论是凤天幸还是曲红霞,都更觉得馨妍从不言不语,更多的却会在生活点点滴滴中,用她微弱的力量来体贴关心。 孙妮儿从一开始就没明白一件事,幸福两个字,并不是只靠嘴巴的甜言蜜语就能找到的,靠的是心与心最浅白的靠近。“妮儿,不是伯娘不想帮你,我们娘俩去县城也要靠你伯一份工资养。虽然不用下地劳作,日子不定还没村里宽裕。你爹娘把你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日子再苦也没不顾着你,轻易别说这种让人心寒的话。” “你个死妮子,喊着喊着来一头劲的跑,你跑个啥。”孙老二媳妇跨着大步,朝着这边快速走来。曲红霞冲孙老二媳妇笑了笑,看着她走到跟前,狠狠翻眼瞅着孙妮儿,伸手控制着力度在孙妮儿背上掐了她一把。 曲红霞叹气,孙老二媳妇就是在刻薄的是,对养在跟前的孙妮儿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农村本就轻女思想很重,别说女孩子挨打,儿子也一样说打就打。棍棒底下出不出孝子曲红霞不知道,但很多时候父母对着自己的孩子,要更随意点。都会有种自己孩子不记仇,打过骂过一样亲的心理想法。 对旁人的孩子那就是后娘心里了,也就嘴里夸夸罢了,有好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孩子,有好吃的也会留给自家的娃。就算对自家孩子怒其不争,疼爱之心一样不会少。两个孩子打架,就算犯错的是自家孩子,手上打着自家孩子,心里也是恨不得揍吃亏的孩子。仗己,觉得是自己人,什么事都不会见外。这是大多父母的通病,也是所有人的通病。 “大柱娘别担心妮儿,这孩子跟妍儿玩的好,这不我们家突然离开,妮儿舍不得妍儿走呢,哭着追问车子,想送送妍儿呢。” 曲红霞的话让清楚缘由的人都没吭声,说来也就一个小孩子,真没计较的她言语的必要。孙老二媳妇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拉着孙妮儿的手腕,冲曲红霞赔笑道: “这妮子跟你家投缘,一个村里的女娃儿,她最喜欢跟你家妍儿玩,俩孩子感情好不舍得。小孩子忘性大,隔上个个月不见,就不一定还能玩到一起了。那什么不耽搁你们的功夫,赶紧走吧这到县城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 孙妮儿被她娘拉着,想要挣来继续去追,可她那点力气对干惯农活的大人来说,真跟抓小鸡似的。见孙妮儿哭着看拖拉机越走越远,实在不知道有啥好哭的,没好气呵斥道: “走跟我回家去,这年头外面的拐子可不少,饿极了的人可没啥不敢吃的。你妈两个扫把星嫂子娘家,可有不少吃过香肉的。人家去城里享福,哪里还会记得你几天,就你傻透炝了,你哭的的跟死了亲娘一样,那死丫头可一滴眼泪都没掉。明明就是丫鬟的命,也就运气好碰巧凤家没娃。家里连个儿子都没有,现在养的跟小姐似的,等以后长大了嫁人,指不定被搓磨啥样,可没婆婆喜欢那种媳妇,跟姓曲的女人一个样,看着就不顺眼。” 孙妮儿哽咽着,用手背抹着眼泪。对她娘的话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沉浸在恨意中,为什么要对她那么狠心。说什么一个人挣钱三人花,说来说去就是不想白养着她罢了,明明就有那个能力。可再多的恨意又如何,她什么也做不了,凤家这次离开甚至回不回来都不知道,她只能含着恨意继续过水深火热的日子。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凭什么有些人就能投胎富人家,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凭什么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就有人给她最好生活。凭什么都是没人要的赔钱货,一个被当野草践踏,另一个却被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能活的漂亮跟小公主一样。 可再多的怨天怨地又能怎么样,一样的什么都不能改变。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孙妮儿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活出个人样。她有未来趋势的生活经验,比别人远了一辈子之差的眼光,等七十年代底国家安定开放了,她也已经长大,能抓住改革经济的机遇,做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做一个活的肆意的人上人。 凤馨妍,再次见面时,孙妮儿一定要把你比到淤泥底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30 新和县范围内有六个镇, 县城比镇子也大了三四倍,却也只有一条主街道。三米宽的石板路两旁大小不一的两层楼, 经营着统一国营的商铺。县政府在主街东边方位的一片砖瓦房,县城有两家医院, 一个位于县城边的县医院, 一个是位于百货大楼斜对面不远处中医院。凤天幸将来上班的地方, 也是主街上旁边的中医院。 已经过了晌午,街道上也有不少人。县城的房子也是有划分的, 比如县委的人都住在一片区域,粮站的工作人员分的也有区域,在医院上班的医生也有专门的大概区域。说白了就是单位区域房。凤家的新房子却不再医房的范围,而是靠近县委边的一套小院子。也是三间正屋两间厢房, 只是房子的都比较小, 可也比一家记在楼筒子里舒服宽敞,这也就是有着董县长的关系, 才能以便宜的价钱买下来的。 拖拉机从进了县城开始,两层的百货大楼和招待所国营的饭店,在馨妍看来太贫瘠,凤天幸夫妇也没觉得如何, 只有第一次来县城的石长春对所有东西都啧啧惊叹,看什么都觉得稀罕的不得了。等拖拉机一路按着喇叭拐了几个弯, 在一处巷口最里面一户砖瓦房门口停下, 得知是凤家的新居所, 石长春更是惊的合不拢嘴。 他们镇上也没几套全砖瓦的房子, 坐北朝南的大众局落,这一层院子就算没农家的宽敞了,可那也是砖瓦房,这得多少钱能建好呀。凤天幸从口袋里拿了钥匙开锁,推开院子的门,院里应该已经收拾过很整洁,最先入目的是东边墙两间不大的小厢房充,分的利用了院子里不多的空间,厢房从大门口到东间的卧室中间有个一米多宽的巷子,被围成一个小隔间的如厕洗澡的地方。院子里除了留出来的路,靠西边的小半个院子,除了一口压井外,看样子以前就是用来做菜园。 开了堂屋门,后墙摆放着个半新的长立柜桌,把后堂占满也显得屋里不空旷。长立柜有一排六个大小想通的抽屉,两头的抽屉下各一个双扇门的柜子,一同支撑着柜脚站立,长柜正中间的空闲位置,刚好塞的下一个吃饭待客用的四方木桌。左右两旁的墙边,各一条齐膝高的长凳子,东西两间屋子也都有床有柜有桌的。 连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煤球都有,东西齐全到拎包就能入住的成都。凤天幸夫妻外加拖拉机手和石长春黄成五人,一会的功夫就把东西搬完了。家里的口粮都带来了,自留地里能带走的东西也都带来了,人家帮着忙活了大半天,怎么着也要留下吃顿饭。凤天幸跟男人们在堂屋里坐着聊天,馨妍在厨房里帮着娘亲烧火煮饭。 都两三点钟了,时间比较紧急,吃完饭肯定还得往回赶。好在厨房里油盐也都备的有现成的,橱柜里还有大块腌的咸肉。曲红霞喊凤天幸到院里压了一桶水,就开始麻利的先炒了三个菜。咸肉炒萝卜,咸肉炒豆角,酸辣大白菜,和一盘腌的酸蒜苔。菜端上去就赶紧的和面,在地锅鸡下了一大锅青菜面条,每个碗里还卧了个鸡蛋。 东西实在,就是圆滑如黄成,也不得不承认凤家夫妻做事敞亮大气。人黄成跟前跟后的帮着忙活为的是什么?不在乎多拉近关系,今后有个什么事求人也能张的开嘴。人际关系都是这么来的,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就不冲着董县长对凤天幸那感激不尽的亲近劲,只凭这半月以来见凤天幸说话办事的手段,黄成都要想法子结交。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兴,眼见日头偏西中,就是现在天黑的晚,开拖拉机也要大半个小时才能回到镇子上。石长春还得往村里赶,早走早安心。凤天幸夫妇客套的留人住歇一晚,三人仍旧坚持要回去。凤天幸让曲红霞给石长春收拾点干粮回家的路上吃。凤天幸也没避开黄成,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个封包,在拖拉机手的拒绝中,硬是塞进了对方口袋里。 拖拉机手跟黄成差不多年纪,凤天幸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耽搁了兄弟出一天的工,这年岁也不好弄到票,这一点意思带回去哄孩子玩。” 拖拉机手硬是不肯收,塞口带里也给掏出来往凤天幸手里会塞:“瞧老哥说的啥,我就喜欢跟老哥这样的敞亮人来往。要是把我当兄弟就甭这么见外,兄弟的事都是自己的事,再见外这不是打兄弟脸吗。” 得,又是个人情债。人很少交往不怕钱财上的来往,就怕人情上的往来。再推辞下去也不好看,凤天幸索性把封包收回口袋里,握着拖拉机手和黄成两人,热情爽快道: “行,都是兄弟我就称大,再见外就显得薄气了。以后只要来县城,尽管来老哥家里,今天太仓促也没准备什么酒菜,下次来把大人孩子都带来,热热闹闹好酒好菜的招待。” 都等着这句话呢,华国自古都是个讲人情和关系的国度。人吃五谷杂粮,那就没有不生病的人,就是亲戚朋友有病去医院,你一开口说医院里有熟人,都能被人高看一头。神圣的职业,使的这个职业内的工作人员也,的赋予了神圣色彩。等曲红霞拿了一包干粮出来,凤天幸把东西硬塞给了石长春,感叹道: “有空我们会回去看看,村里的是你也不用太忧心,相信国家相信主席他老人家,跟着政策安排总不会错。你也岁数不小了,下面的年轻人有能立事的,就把人提上来,你也能少操点心享享清福了。” 石长春一时感慨老泪纵横:“老兄弟啊,是俺们对不住你啊,俺们村祖祖辈辈都在村里待的,跟不上这年岁了,一代比一代傻。可能咋办呀,老哥再厚着脸皮求你件事,要是村里有出息的孩子,能拉把就拉扯一把,俺们村在这样窝下去,后世后代也一样的没出息啊。” 凤天幸心情有意复杂,可不管怎么样,跟大石村也有些香火情,也不忍心看着眼前的老实人痛哭流涕,承诺道:“老哥放心,村里的年轻人也是我子侄,有上进心又是好孩子,能拉把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一个人的眼见只能靠阅历,不然又怎么会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不论是谁,长时间待在封闭落后的地方,乍然走出去都会有不适应。凤天幸也一样如此,好在他心态调节的快,毕竟对他们夫妻而言,新和县也就是一个县城。曾在京都里打过交道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里的尖子,就是蠢货也学会怎么说话做事了。 凤天幸一直跟在拖拉机后面出了巷子,才在黄成和石长春的摆手中停了送行,等看不到拖拉机才转身回他们的新家。一个巷子左右两边共六户人家,就着还不算纵向胡同的人家。到了新地方,最麻烦的还是跟因街坊相处,摸不清彼此性格人品,见谁家跟谁家都不一定能分的清楚。凤天幸索性碰到的人,都含笑点头致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爹做事一向有主张,既然接咱们娘俩过来,肯定什么都安排好了。等过些时候慢慢熟悉了环境,在这里住就跟在大石村没两样了。再说城里也方便,小学初中高中都有,。我家闺女这聪明劲,没什么意外咱家要在这里住到你高中毕业。到时你考了大学要是不嫌弃爹娘老了烦人,我们在陪你一起念大学去。” 馨妍怎么可能嫌弃爹娘烦,反而是为爹娘年纪越来越大而耿耿于怀。人都有生老病死,人到七十古来稀,一个人的寿数跟颐养和心态都有关系,这点没人比馨妍更清楚。馨妍想跟父母一辈子都在一起,她是爹娘人生的寄托,可爹娘又何尝不是她心之安定的眷恋。理智知道不可能,可仍旧希望能陪伴的日子长一点再长一点。 坐在床边,很严肃认真的望着娘亲,馨妍郑重承诺道:“不烦,我想一辈子都跟爹娘一起。娘亲,你跟爹爹要好好的,陪我很久很久。将来等我长大了,招个夫婿,给爹娘生很多孙子孙女,娘亲跟爹爹只要享福养好身体就好。” 曲红霞乐的合不拢嘴,哈哈的笑声让刚进门的凤天幸好奇,进了堂屋嘴里就出声询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们娘俩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妍儿来给爹爹说说。” 母女谈心的话,怎么能跟爹爹说起,馨妍不好意思的垂头不吭声。曲红霞看着捂着肚子笑得更厉害,馨妍被娘亲笑得更加羞涩。一点大的女娃就是招婿生孩子,没羞没臊的话。。。。馨妍红着脸从床上跳下来,一溜烟的绕过爹爹跑去西屋。凤天幸有些摸不着头脑,曲红霞只是一个劲的笑,就是不见说究竟什么事这么乐。 回到西屋的馨妍,嘘了口去气,转而分神打量起西屋。一张一米二的木床,床头一张带着抽屉和半边柜子的桌子,床脚一个一米八高,放衣服棉被的立脚靠墙柜。跟东屋的摆设一样,搬到新家馨妍也能有自己房间,不需要跟父母住一间房了。至于冬天家里的棉被不够用这种事情,也不是她需要操心的是。反正离冬最冷的时间还早,家里还有薄厚四床棉被在呢,爹娘总会有办法。 在新家的第一个夜晚,馨妍一个人睡西屋,也是一夜好眠。第二天如往常一样起床去梳洗,娘亲和爹爹已经起床,爹爹在院里刨菜地,打算在种这菜,娘亲正在厨房里煮饭。刨地的动静,锅碗瓢盆的响声,都让馨妍由心觉得亲切。这种亲切不同于前世任何一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朝气和向往。 “妍儿她爹,你跟妍儿赶紧洗手洗脸,吃完饭不是还要去拜访人嘛。” 馨妍用毛巾擦着脸,暗思他们一家人能在县城这么快立脚,不论是谁先欠人情,凤家都理所当然去拜访。七品芝麻官也是普通人需要仰望的,在接受了工作的条件,凤家身上已经被打上了战队后的烙印。再者,县官和现管,在县城这片地盘里,董县长属于两者都是的粗大腿。 “董县长平易近人,董太太也温婉,你们只当正常交际就行。我在县长家住过几天,董县长三儿两女,董家的小女儿董桂珍都十三岁了,比咱家妍儿都大了不少。性格嘛。。。大方爽利特会说话会来事。” 曲红霞笑着摇头,两人少年夫妻过了大半辈子,怎么会不明白丈夫的未尽之言。大方爽利是夸人,可会说话会来事,就值得玩味:“女孩子,还是跟咱家妍儿这样性格最好,安安静静的小机灵一个。” 凤天幸把铁铲放到墙边,笑咪咪的看宝贝闺女洗完脸给自己换一盆水,赞同点头:“恩,咱家闺女那都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31 董家住的县委家属院, 里凤家的新家不远,出了新家的胡同是条小街道,右转斜对面没二百米不到的大胡同,就是县委家属院子。不同凤家所居住区的格局, 这边家属院清一色的平房, 每家之间的区别在于, 院子的格局房间的多少和大小。董县长家的位置靠最后面,因为看后面场地更宽敞, 起了四间堂屋左右各两间厢房。 院子的空间也不小, 比一般工作人员多了一间堂屋两间厢房。据说县委家属院是在董县长升任时才开始新建的, 本来格局都应该是一样规制, 只家家户户都不少孩子,孩子大了房屋也不够用。干脆的在每栋房子建设的基础上, 各家凭自己经济条件添钱,盖都能满意的房子。董家三儿儿子两个女儿, 五个孩子多加了三间房,总算住的宽敞。 凤天幸和曲红霞各自牵着馨妍的手,另一只手提了一包东西, 不是什么礼品, 以凤家的目前状况也拿不出什么来往的礼品,董家缺的东西凤家送不起不缺的东西凤家也送不起。干脆的送点有用又贴心的东西。董县长心脏不好,也注意养生, 馨妍做的花茶, 和早膳搭配的普通草药, 拿出手也不会显得失礼。 凤天幸边走边给妻女普及他所知道的消息,比如董县长在家里排行最小,父辈是革命老前辈,兄姐都在省里身兼要职,就因为身体原因,董良才会在新和县工作,有父辈兄长姐姐们的罩扶,他相当于新和县的楚霸王。不过董县长为人谦虚,做事也顾全大局。凤天幸能这么顺利在县城站稳,除了自身的本事和手段外,董县长的心思也占了一半。 世人都怕死,越是手握权柄的人更加惜命,太多的诱惑让他们都舍不得死。董县长身体不好或许不幸,只是因为出身的关心,就是出生在战乱年代,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头。驱除强敌建国后,上有有父母兄弟姐姐们的保护,自身也不是阿斗。除了时而范范老毛病,儿女聪明懂事,工作顺心如意,简直就是人生赢家的节奏。 这种人怎么可能想死,当年凤天幸顺手救了他留了药方离开后,他按着方子抓了药你,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只苦于当时没要地址也找不到人。现在人出现,为了生命更有保障,当然是把人放在身边,折节下交给予工作生活上的安稳,还不尽心尽力的替他看病。况且,近距离接触后,凤天幸本身的不俗眼界和学识,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与人之间的来往,也不在乎如此。一路到了董家门口,刚敲门院子里就有清脆的少女应声跑来开门。“来了,稍等片刻就来开门。” 双扇木门从里面打开,十三四岁的少女,圆脸单眼皮,扎着马尾辫。天蓝色的的确良上衣,黑布裤子下面一双系带子的篮球鞋。视线飞快的扫过馨妍跟曲红霞,冲着凤天幸捂着嘴耸肩咯咯娇笑,熟念道: “凤伯来了,这是伯娘跟妹妹吧,伯娘好,我是董淑珍你叫我淑珍就好。妹妹年纪怎么这么小,不过妹妹长的好漂亮,瓜子脸双眼皮,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凤伯凤伯娘快进来,我爹娘都在家里呢,昨天我大哥二哥还有大姐,都陪着奶奶从市里回来。” 凤天幸迟疑片刻,冲询问望过来的妻子轻轻颔首。这碰巧赶到一起,这时候走也有些不合适,不如进去聊两句客套话,到时再告辞也不耽搁人家的团圆。凤天幸拉着馨妍进了院子,就见董县长已经站在门口,一脸笑容的望着凤家三口。视线向下,最后停留在馨妍身上仔细看了看,见馨妍态度大方的回视,未见一丝怯意,哈哈一笑对凤天幸道:“这丫头不错,气势心性都不弱,将来也是有能耐的,也就凤大夫能教养出。” 凤天幸谦虚摇头一笑:“你太客气了,小孩子没个定性,当不得你这么重的夸。倒是淑珍和远宏这俩孩子,一个聪明伶俐,一个智商高一看就是念书的学文人。” 被夸孩子比夸张其他事更容易因人好感,两人互相吹捧孩子,嘴里谦虚心里都是乐呵呵的。董太太这会也出来,圆润普通的五官笑起来特别平易近人。上来拉住馨妍的手腕,啧啧惊叹,笑着对曲红霞道: “我年小几岁,就称呼你嫂子吧。小侄女这真是一副好相貌,我看着眉眼鼻子都随了你跟凤大夫。等再过个几年侄女大了,保准你家门槛都被踏平了去。这精致的小模样,光看着就能让人疼到骨子里去。来,小乖乖婶婶抱抱。” 说要就弯腰把馨妍搬到怀里,馨妍压下不习惯,伸手环在董太太脖子,减轻承重力也让对方能轻松些:“叔叔婶婶好,我是凤馨妍,婶婶把我放下来吧,我重抱久了别累到你。” 她大孙子都跟馨妍差不多年龄,不得不说的是馨妍的外貌非常容易就黑色好印象,白净精致性格乖巧,跟个真人版的大娃娃一样。董太太乐的一直抱着进屋,才亲了几口放馨妍下来。脚刚着地,坐在客厅里一头华发的董老太太,就眯着眼睛看馨妍,笑呵呵的冲馨妍招手。 “来,小丫头到奶奶这里来,奶奶给你拿糖吃。这娃长的真俊,咱老董家多少辈,都没见出过这么俊的丫头小子,你们两口子有福气。” 一屋子的人,就属这位是祖宗。馨妍乖乖上前,淡定乖巧的任董老太太打量。年龄大了嘛,当然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孩子在跟前玩闹。前世馨妍就是喜静,没到初一十五儿孙们一起去请安,一屋子的孩子说话,看着漂亮的孙女们笑闹,都觉得开心。鲜活有朝气的孩子,往往更招人喜爱。 “俊,这孩子真俊,光看着就让人喜欢。也只有凤大夫高品格的人,才能养出这么通透的好孩子。听良子说过你当时救命之恩的情况。。。。我这个当娘的听你那是真揪心的疼,要不是遇到你路过施救,良子。。。。别的不多说,我们董家是真的对你感激不尽,也骗你一条人命的情。” 老太太说完,从把桌子上托盘里的糖给馨妍塞了两口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封包,直接塞进馨妍手里,动作利索的一点都不像七十岁的老人。馨妍拿着手里的封包塞回去显然她做不适合,干脆扭头看向爹爹和娘亲。凤天幸上前从馨妍手里接过厚封包,笑着放到了老太太手边的桌子上。 “婶子太客套了,这个万万不敢收。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应该的,谈不上救命之恩。再者,董县长帮了我家很多,要不然在乡里住着大人到没事,孩子念书上学都是大问题,比起这些,是我们一家该好些董县长的仗义援手才对。” 人情债最难换,像董家这样的人家一样的怕欠人情债。凤天幸的话也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董家认为的救命之恩,在他看来不是那么回事,而且给夫妻都安排了工作,帮着在县城里立了脚,对凤家也是大帮助。两相比较,谁也不欠谁,凤天幸没想过端着恩情,也没想过把自家当做董家巢下的完卵。 董老太太拿起大封包,佯装生气的绷着脸,封包再次被塞到馨妍手里,直言道:“你跟良子的事有因有果,我这老太太也不管了。只是这是给孩子们见面礼,一眼瞧着我就喜欢这孩子,在推辞就是看不起我这老太太了。” 凤天幸一时为难,曲红霞想接话也不知怎么接,毕竟都不熟。明知是倚老卖老,可在推辞双方面上都不好看了。人贵在自知,都隔了这么多年了,董家给予的便利足以。凤家不是爱慕虚荣阿谀奉承的人家,过多的接受对方给予的东西,何尝不是另一种施舍,要处处低人一头。要知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当做普通人家来往就成。 这个道理凤天幸曲红霞都明白,而馨妍心中更是有数,这些晦暗的浅意,对权术人心有涉足的人心里都清楚。爹娘为难,馨妍自然不会一旁干看着。董老太太倚老卖老,馨妍一个小孩子自然也可以以小丈小。都是借着自身优势来耍无赖,没得谁比谁更高竿,端看谁说话更迎人心了。 “我也喜欢奶奶,奶奶人很好给妍儿好多糖吃,爹爹娘亲都不准妍儿吃糖,说会影响长牙齿。可是妍儿想吃糖,我用奶奶给的见面礼再换糖吃好不好?妍儿更想吃糖。” 董老太太呵呵直乐:“小乖乖,就冲你这小甜嘴,今个的所有糖果奶奶做主都给妍儿吃,不用见面礼换。” 馨妍抿嘴笑弯了一双大眼睛,董老太太看的眼馋,伸手揉捏馨妍面颊。馨妍捂着脸颊,非常害羞的眨了眨眼睛,很认真的奶声奶气稚嫩道: “奶奶,不可以的。爹爹娘亲教导我人不可以太贪心,糖和见面礼我只想要糖,再多拿东西爹爹娘亲会打我手心,奶奶留着见面礼,等下次妍儿来再给妍儿拿糖吃好不好。” 说罢,还期待的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董老太。董老太轻柔的摸了摸馨妍的两个小辫子,也没在继续推搡,收了封包对凤天幸夫妇真心实意夸赞道: “都是好孩子,你们把孩子教的好。小乖乖,糖都拿着,下回来奶奶再给你买糖吃,去院里跟你淑珍姐和小侄子一块玩去,小孩子有个伴才好玩。” 馨妍用衣服兜着糖,扭头看了看爹娘脸上的舒松,略不好意思的冲董老太太笑笑,兜着糖出了堂屋去院里,按照大人的意思找董淑珍和小侄子。说是小侄子,年龄和身高跟馨妍的辈分成反比。小家伙的董家大儿子的长子,虎头虎脑的比馨妍大了两岁,身高高了有一个头。 小孩子就没有不爱吃糖的,见馨妍把糖分给他一大半,高兴的咧着嘴嘿嘿直笑。把糖都塞进上衣裤子四个口袋里,剥了颗糖塞在嘴里吸溜的含着,看馨妍更加顺眼。也不跟他小姑说话了,拉着馨妍的手就养门外跑。气的被无视掉的董淑珍叉腰,狠狠的盯着她侄子和馨妍的背影小声骂。 “死孩子,不听我的话,活该将来被小狐狸精给迷晕头,错过了青青那么好的女孩子。小狐狸精,才这么小一点就懂得讨好人。。。。。” 莫名其妙的骂除了董淑珍自己,没人听到也没人清楚什么深意。而被董家孙子董国强拉着跑出去找小伙伴的馨妍,想挣来手腕都不能。出了董家的大门朝巷口跑在倒数第三排的小巷子里挺住,不等馨妍开口问,董国强就扯着嗓子冲着巷子喊道: “明子城子二毛快出来玩,快来看我带来的漂亮妹妹,妹妹口袋里还有糖呢。” 连着喊了两边,巷子里传来董国强小伙伴的应吼声,他才住嘴吸溜着嘴里的糖。馨妍哽着张无语的表情,这个时代五六岁男孩的年纪,果然跟村里人说的一样,猫嫌狗弃。趁着他力度放松,甩开他的手,抽回胳膊馨妍才更正身份道: “我不是妹妹,你要喊我姑姑才对。不过喊不喊也没关系,我要回你家找我爹娘,你自己跟小伙伴们玩吧。” 董国强吸溜着融化的糖,睁大眼睛看着馨妍:“姑姑?谁说的,你明明就比我矮那么多,你看我很容易就把你抱起来了。” 说罢,根本没给馨妍反对的机会,微微蹲身,两只胳膊紧紧搂着馨妍的腰,一个用力就把馨妍给从地上抱离地面。没轻没重的力度,勒的馨妍腰疼。手拍打着董国强的肩膀,皱着眉头道:“快把我放下了,你勒疼我了。” “哈哈哈,强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小的姑姑。” 董国强把馨妍放到地上,瞪了馨妍一眼,握着拳头冲潘国明肯定道:“除了堂姑表姑还有家里的两个亲姑,我哪还有别的姑姑,甭听她瞎说也,她是妹妹。你就是羡慕我妹妹漂亮,比你家那个爱哭鬼妹妹漂亮。” 馨妍抿着嘴,毫无形象的斜着董国强,就差没写着熊孩子出没生人勿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32 董家做客大人之间的关系算是摆正确定,凤天幸在中医院里坐诊, 曲凤霞在供销社的百货大楼里做售货员。两份工作可以说非常实惠, 尤其在衣食住行被严格规制后, 售货员可是一个吃香的工作。卖的有什么东西,没人比里面的工作人员更加清楚, 也能看出董家对凤家的优待和重视。 凤家中午被董家留饭, 作为一个刷脸的小乖巧, 被无视了意愿就罢了, 还被董国强当娃娃一样拉去跟小伙伴们炫耀了半晌, 被他小姑喊人回家吃饭,馨妍才算解脱出来。可一顿饭馨妍吃的想抓狂, 一大桌子男女老少, 馨妍被特殊安排坐在董老太太身边, 自觉当哥哥的董国强也挤过来坐。右边是董老太太热情的夹肥肉片,左边是董国强用手抓着递来的鸡腿。。。。 不是馨妍不知好歹,而是她真的咽不下去, 肥肉片很肥,只有上面一小层瘦肉, 先不说除了父母之外, 她不习惯同陌生人人公用筷子,只说那肥肉的油腻她就受不了。这个年代都以肥肉为美味,不吃肥肉的人都是另类。不论什么年代, 不同于大众思想观念的出格者, 要么名垂千古, 要么被唾弃万年。 神情自然,笑容天真的转头看向董老太太,借花献佛移花接木:“奶奶吃鸡腿,奶奶最大鸡腿该奶奶吃,吃了能长命百岁百病全消。小侄子吃肉,吃肉能长高长壮,当官保家卫国。我吃豆角和青菜,娘说吃这些能长的更漂亮。” 一桌子人都哈哈大小,除了凤天幸夫妇无奈对视一眼外,董家人都觉得馨妍乖巧机灵。吉祥话人人都爱听,大人同样的话要是大人说,会给人讨好谄媚的之感,只馨妍说出来,却听者都觉得真诚赤子之心。董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用手拿起鸡腿一头的骨头,张嘴用半嘴的牙咬了一口,乐呵呵道: “就借小乖乖吉言,奶奶吃鸡腿谁都甭跟我抢这个鸡腿。国华他娘,等会把那只鸡给小乖乖带着,让凤家侄媳专门做给小乖吃,这孩子惹人可心的疼。” 董太太在曲红霞的推辞中,乐呵的应下。吃着肥肉的董国强跟着乐呵,他可要多吃点早点长大,保家卫国是这老一代人就灌输的思想。舒了口气,馨妍赶紧的把半个馒头吃光,等董老太太让在吃,就声称吃不下了,总算免除了一些尴尬事发生。饭后董太太推着曲红霞坐下不让她插手,带着两个女儿董淑萍和董淑珍收拾出饭桌,堂屋里又开始闲话家常。 结果就话撵话的说到孩子上学,董县长的几个孩子除了最小的儿子和女儿在,都在省里上班。大儿子大儿媳工作忙,董国强基本就是在县城里住,撵猫撩狗的皮孩子,正打算提前送他去学校,念一年级跟不上班也没事,反正可以留级省的在家里祸害。凤天幸和曲红霞过几天都要开始上班,馨妍一向乖巧,就是带着一起去上班或者留在家里也放心也,只是小孩子还是跟同龄人多接触玩耍才好。 两人刚有些意动,那边董老太太想到馨妍,在她看来反正都是去学校跑着玩,一个也是玩两个也是一样的玩,老太太张嘴就让儿子去问问收不收。董县长笑着应下,这事不用问,一点小事情儿子,只要开口就能拍板。听到要去上学,董国强撅着嘴不高兴,学校里总归有老师看着管着,哪里能有在家里自由自在的玩。 馨妍就是想去念书也不是现在,在十来岁上学都正常的年代,她才三岁一点也不急,而且家里爹爹娘亲都能教她。更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愿跟熊孩子一起念书,光是想想那闹腾的画面,馨妍就觉得心塞。性格不合年龄不对等,根本不能愉快的玩耍。或许,还有前世的观念存在,她不太愿意跟异性过多接触。 这个时代没有七岁不同席的观念,但被当做娃娃一样搬来搬去的,怎么都舒心不了。两个被上学的当事人都不同意,这是暂时不提,反正离暑假开学还有一个月时刻呢。傍晚一家人告辞回家,董太太收拾了一包东西,硬是要让带走。凤天幸推辞不过,只得提着布袋子一家人离开回家。董国强跟他爷爷奶奶讲了一声,硬是牵着馨妍一同回去。 两家本就不远,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凤家,董国强不愧是熊孩子,里里外外的逛了一边,凤家小巧的院子在他看来特别有意思。凤天幸夫妇都是喜欢小孩子的人,虎头虎脑的男娃娃皮实,发泄不完的精力在凤家玩了一会,硬是要拉着馨妍去找小伙伴们玩去。馨妍有些欲哭无泪,熊孩子根本无视到底她的拒绝,这么大孩子根本没法讲理。 偏董国强跟凤天幸夫妇保证,绝对不让人起欺负馨妍后,每天只要董国强来凤家,就已经主动喊馨妍去玩。在村里没有玩到一块的小伙伴,现在来城里生活,少了眼红和不平的视线,他们都希望馨妍能有自己的小伙伴圈子。董国强也跟找到了新玩具一样,最爱把他的那堆宝物跟馨妍献宝。 弹珠,纸折的方卡,接力棍,小人书。。。。非常有特色的东西,可惜。。。。馨妍一个都不会玩,也没一丝兴趣。好在凤天幸夫妻开始上班,馨妍中午能摆脱熊孩子们,跟着爹爹天天去中医院,摸脉看诊拟药方,这些事情有意义多了。只是馨妍低估了熊孩子和他小伙伴的闹腾劲,家里找不到馨妍,问了原因后带着几个小伙伴去中医院找。 县城说大那是跟镇子比较,其实也就那一条主街。百货大楼跟中医院斜对而立,逮到馨妍拉着人再去百货大楼玩。特权这玩意每个时代都有,熊孩子们都是县委班子家里的孩子,董县长一家独大,下面的也就没有所谓的派别。熊孩子们属于县里的官家子弟,在供销社上班的人,哪个不是关系人际户?不然你以为皇粮是谁便谁都能吃的。 连带着馨妍也被供销社的职员和蔼对待,娘亲初到用品区也缓解了空降的排挤。虽说熊孩子们不懂这些人际,馨妍也没法当做不知道。用已经生疏哄孩子的方式,耐心对待几个小家伙玩。游戏也不在局限于幼稚,在馨妍不经意的点拨下,玩闹的同时,也能学到不少常识和学文。玩和学相结合,能更好的引导孩子的兴趣和接受程度。 馨妍毕竟很成功的养大过几个孩子,就算这个年代解放了封建和等级,不讲究没奴仆,丢掉很多礼仪和繁琐的规矩,但不可否知的是,这里的孩子明显比前世所见的心智底。馨妍前世十六岁就大婚,就开始正式管理手底下的嫁妆和奴仆,夫家娘家亲戚所有的人情往礼。哪一样都能做的面面俱到。 两相比较下来,其实有所得却也有损失,但馨妍私以为,一个人出生天地间,比起无忧无虑的单纯童年,早早的学会立事,能让自己的人生更有秩序和规划。世上不缺机遇,缺的是抓住继续的心态和眼睛。总有人认为,碰壁到头破血流后自然吸取教训,那为何不去努力丰盈自身学识和眼见?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孩子心性单纯,玩有新意又好玩的游戏,回到自家也没少说馨妍的好。且他们明显比以往懂事的表现,也没少得家里人表扬长大了,对凤家和馨妍的印象和感官都更好。人都是群落动物的,对不熟悉的人和事,都有保持写错距离,私下衡量这个人人品观和道德观。凤家一样被工作上的同事生活中的街坊观察着。 馨妍的言行举止,在外人看来处处都是爹娘的言传身教,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衡量的标准,只是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就父母的孝道,对孩子的教养和关爱。就算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两者,但对能做到两者或者之一的人,都会由心觉得可交。无形中凤家慢慢被周围的人接受,街坊邻居不论出于什么缘由,也都对凤家释放善意。 这一直接好感表现的很快很明显,暑假新学期开学第一天,董国强和他的四个小伙伴们,就没等身后跟着慢步的长辈父母,各自挎着帆布红星书包,熟门熟路的先跑来凤家,嘻哈哈的说找馨妍去报名上学。。。。。 无语的看着爹爹娘亲笑容可掬的喊人进屋,热情的询问吃饭没。馨妍默默吃完碗里的小米粥,就见面前一只拿着个鸡蛋黑乎乎的手。抬头,董国强咧嘴冲馨妍笑,高兴道: “妹妹这个鸡蛋给你吃吧,我奶奶早上专门给我煮的。鸡蛋可好吃了,奶奶可是说了,只要我老实去学校不哭不闹,下次太奶奶带来的好吃的全都就给我,不给小姑和小叔,到时分给你吃。”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明明都是熊孩子,馨妍也没真的坚持撇开他们疯玩。他们跟大石村的石爱国一样,脑袋聪明性格机灵又有自己的善恶意识。这样的孩子用心□□,未来不说成就一番大事业,也不会沦落为普通人。像爹爹说的那样,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一个国家的兴替,都是由少年开始的。 但前提是,这群熊孩子别总无视她的意愿。馨妍暂时没打算上学,不讨厌熊孩子们,却也不想所有时间都被他们给占了。在家里养菜看书,跟爹娘一起去上班,旁观爹爹诊脉看病,比跟他们一起上学,比被人当成稀罕的猴子强多了。反对,馨妍坚持反对,坚持自己年龄小去学校也是同学学习,耽误老师教书育人。 潘国明听后,抬起下巴洋洋得意道:“妹妹不用担心,我娘说了,我小姑就教一年级,我们去她班里,肯定不会有人敢欺负咱们。在说了,有我们在呢,怎么也不会看着你被同学欺负老师罚。” 话落音,门口跟上来的大人就笑着接话道:“我家明子说的对,在孩子他姑班里,一准的能好好看着几个孩子。这个保票我立了,凤大夫这下总能放心了吧。” 凤天幸夫妇赶紧请客人进屋,等都坐下才笑道:“孟母为子三迁,最后就相中了私塾做邻居,可见学校最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孩子才三岁还小。。。。” 不等凤天幸话说完,送孙子报名的董太太接了话:“没事,听强子他爸说,省里的什么,可能城里跟育婴所一样的学校,三岁就能送去上学。有强子他们几个看着,保证没人敢欺负小乖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33 一年级的孩子大多都在七八岁□□岁左右,董国强跟潘国明同龄, 另外三个小伙伴比他们略长一岁, 都属于小年龄的学生。不过一年级三班里, 年龄最小的是馨妍。教室里有三十五张双人木课桌,并排左右靠墙各一张双人课桌。两边留出过道,中间并排放两张桌子能坐下三四个人, 馨妍跟董国强还有潘国明张志军四人, 就并排坐第一排中间。 这个位置对馨妍而言, 真的是一言难尽。跟老师的办公桌相对而靠,馨妍坐在正中间,左手边董国强右手边潘国明。粉笔灰尘和老师激动时的唾沫, 都让馨妍隐忍着不适,不知该怎样避免是好。换位置是不可能了, 她个子最矮,不是特意带了加高的凳子, 馨妍趴在书桌前绝对只能看到半张脸。 可比起粉笔灰和老师的唾液也,馨妍更愿意只露半张脸, 好歹能避开闻粉笔灰, 少沾一点唾液沫。只是一年级刚送进学校念书的小孩子,跟猛然被绑绳的小牛一样,犟着角的上倔劲,不是哭就是闹, 更甚甚至有胆子特别小的孩子, 咬着嘴唇脸颊憋的通红, 边哽咽的直打嗝,边用衣袖擦鼻涕眼泪。 城里的孩子并没比村里的孩子干净多少,至少馨妍接触过的小孩子当中,还真的只有董国强和他的小伙伴衣服多几件,每天都干干净净,不会鼻涕邋遢,更不会用衣袖当受怕往脸上糊。不得不承认的是,馨妍真的被一群邋遢孩子给隔应的够呛,连着一个多星期都没什么吃饭的胃口,小脸瘦了一小圈显得眼睛更大更明亮,扑闪着水润的大眼睛看人,很少有人不会想掐一把。 馨妍蔫蔫的趴在桌子上,非常安静的看着班里的学生,要是要是有可能她根本不想来学校。馨妍后悔了,学校教书育人,可她真的受不了这么多的熊孩子。前世馨妍入学,都是家族中特意延请的先生,一起入学的都是族里的姐妹们。或许会有言语上小冲突,最多彼此隐晦嘲讽两句,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董国强跟比他最少大三岁的孩子动手打架。 年龄差摆在那里,董国强怎么可能打的过对方。小伙伴们这时候的作用提现出来了,五人一同群殴,又没有功夫护身,一个人就是有三头六臂,群殴之下也只能等着挨揍。架打完结了恨,班主任老师才在其他学生的通报下,慢悠悠的珊珊来迟。潘国明的小姑姑三十岁左右。一头齐耳的短发,园面脸眼皮略显三角眼。 馨妍没见过潘家明的爹爹,不过从他姑姑的面相上能看出,兄妹就算长的不一样,也会有几分相似之处。还好潘家明长相随了他娘更多些。潘老师进了教室,板着脸用教鞭用力的在讲桌上敲了几下。随着两桌的震动飞腾起来的灰尘,馨妍反射性的低头皱眉。潘老师理也没理抹着眼泪的挨揍同学胡刚,笑咪咪的和蔼询问董国强道: “董国强和潘国明你们两个说说,好好的为什么打架。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想着学习就罢了,以大欺小是万万不被容许的。” 馨妍抬眼扫了扫偏颇意味明显的老师,打架顾然有错,只是小孩子大家的理由多数都是幼稚可笑的。都是孩子随便批评两句就能平息的事,如此一掺和平端的复杂化起来。如果牵扯到双方家庭,董家不用说了,就是潘家粮站站长,也是手握实权的管。这个年代粮站工作,可是最好工作之一。 董国强不能董这些事,但有脾气的熊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打架就打架反正五个打一个,没吃亏还占了不少便宜。就算吃亏了,也没想过找大人出头,他们一群小伙伴就能摆平的事。也因董国强如此心性,就算一直支持跟馨妍发挥熊孩子本性,馨妍也不曾真正厌烦他,只是不喜欢被当做玩具一样的不在罢了。 能在相对优渥的家庭环境下,没被宠坏还能有自己的主观想法的孩子,都不会是一个惹人厌烦好孩子。比如这次大家,说白了其实也真没什么,一群孩子在一个班级里,总有人性格皮实过头,想当老大一样的存在,那么就要让班级里的人服他。这个服是不是心服口服没关系,关键是一定要嘴服,当然敢怒不敢言也是一样的。 胡刚已经九岁,是班级里年龄比较大的那一类,大的想压年龄小的学生一头,可小的几个明显都是霸王惯了的主,哪个肯低人一头。所以甭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就开始打了起来。刨除人多势众这一点,董国强他们还是都很满意自己的英勇表现。得意的昂着下巴看了眼胡刚,董国强非常有气势的挥手,根本不在意老师明显偏颇。 “没事,我们都闹着玩呢,那哪里是打架,我们明明就是比试呢。现在他输了,就得认我们当老大。” 胡刚抹着眼泪,委屈的憋着想哭的,明明都是他们以多欺少。可这话他也不敢说,不说他先以大准备欺小,一旁的老师就让他怕的慌。这年头老师打人可疼了,班级里几个不听话的学生,潘老师没少用小荆条打手心屁股。所以,只能认下董国强的说法。 事情如此发展,董老师显然也没法继续追问下去,只让他们回去坐好,就开始上课了。小学就语数两门功课,语文天天a一e数学一二三,这些东西爹娘还在村里住时,就笼统的教过馨妍。看着不少孩子都在为23一几这个算数愁的挠头,就忍不住感叹这些孩子真是晚开窍的让人啼笑皆非。 往日对这个世界学校的向往,也在被无视了意愿报名入学后,也兴趣全无。她对这个世界的人文风貌和史诗好奇也很有兴趣,只是对校园这个地方不太敏感。小学生太闹腾,初中生年龄大了后也不见得就能平静。男女混班年少爱慕,家庭条件不同吃穿用度的不同,都会引来不少的是非。 校园里或许还有不少好玩的趣事,只是不论是趣事,还是学校里能得到的同窗之谊,馨妍对略显接受不能。前世一世的形成的社会主管,和一辈子习惯了的规则,都不是一时半会所能改变的。女人的活动范围,不再仅限于男人的后院,可以走出去同男人一样承担世界的重任。可这个世界哪里有绝对的,远的不说,就说大石村里的赵菊花,她够泼辣够厉害,可男人孙老大死后,不一样又找了个男人过日子。 女人的地位是提高了,可女人仍旧是需要有男人依靠。馨妍前世今生都只是一个围着娘家婆家儿孙转的小女人,没有对权势和金钱的过多野心和欲念,能做到的也只是让夫君儿子不为家庭琐事费心。这一世也一样,安居乐业爹娘平安康健,自由舒心的日子。她从来没渴望过大富大贵,安然知足珍惜眼前的幸福,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秉性不会随着时光而改变的。 学校说起来离凤家也没多远,在县城主街后面的大巷子里,从凤家走着去学校,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又有董国强这几个能摸清楚县城路角街巷的熊孩子在,上学放学都结伴,凤天幸夫妇也放心。跟往常一样,被蹦蹦跳跳的董国强他们送到凤家,等馨妍从帆布书包里拿出钥匙,董国强开了门锁,几人跟着一起进屋抬了桌子在堂屋门口,搬了分别坐下掏书包,写着字嘴巴都不忘说话。 不要问什么不回自家写作业,凤天幸除了固定的休息日,天都要早上七点上班,晚上要八点才能下班,曲红霞也差不多上下班时间。就是不忙闲着说闲话,也不能提前离岗。凤家没大人在,没人啰嗦个没完没了,也没有兄姐或者弟弟妹妹们捣乱,边写作业边玩,写完作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没人打扰。 就是凤家有大人在,他们也不会觉得拘束,凤天幸夫妇都是好性子,不爱对小孩说教。凤家已然成了他们的聚集地。馨妍从最开始的不适,慢慢只能试着去习惯。先去堂屋给他们到了开水瓶里的热茶,等作业写完开水也冷凉了刚好可以。这个时候家家都没什么零食,不是凤家刚来县城俩月不到,没有那个能力弄到票。 院里补种的黄瓜和番茄倒是都吃,照例挑了三根黄瓜,菜厨子里拿了两个渡熟的西红柿,洗干净后用刀切开摆放整齐端到桌子上,也不在费口舌让他们去洗手,也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笔和本子,先把今天的拼音字母写完,在写数学的13一2一2的简单数学题。馨妍从上学后就用左手写字,右手写字就是在刻意,也不像刚学写字的小孩,身体和思维的本能反应,不是伪装能成功的。 就算是左手写字,也比几个熊孩子写的上了不少,董国强跟潘国明都勾着脑袋看馨妍没一会功夫写完语文作业,都苦哈哈的皱着脸,握笔的右手都用力小心翼翼的写,力图能让自己的字写的不在像鬼画符。熊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比自己小写字比自己还好看,这是绝对不能装怂的。 等馨妍写完数学作业,几个不肯认怂的熊孩子,嬉皮笑脸的抢走馨妍的数学作业本,一嘴的借鉴借鉴,馨妍就不是惯孩子坏毛病的人。板着脸要回作业本,收拾整齐书包送回自己房间里,出来时从房间里拿出一串串好的高粱竿,高粱竿剪成长短一样的食指长,穿起来用来计数要方便很多,尤其是对初入学的一年级小学生,十以内的加减法比数手指好用。 等都把作业写完收拾好书包,馨妍送走了几人,总算舒了口气踩着凳子把门栓住。去厨房在陶罐里先煮了番薯,杂粮窝窝等会再蒸也不迟。凤天幸夫妇都有工作,凤天幸每月除了五十六块钱的工资外,还有三十多斤的口粮,生活用票也有。曲红霞工资没那么高,每月只有三十八块钱,但因为在百货大楼上班,私底下借着处理残次品,生活用品基本除了用还有余。 就快八月十五中秋节,凤天幸这几天就想着有空闲回一趟大石村,交通不方便只从进城办事的黄成嘴里听到过消息,大石村没有迁村,跟刘家村合并成一个生产队,石长春跟刘家村支书一样担任队长,大石村是生产一队,刘家村是二队的。两个村子都守着原本的地,按照指示就成,跟以往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石长春强硬的给三个儿子都分了家,。分好家之后,特意问过三个儿子和村里其他人家,结果除了石三家的石爱国不怕苦愿意来往镇上念书外,村里人和石大石二都不愿意花钱有耽搁干活挣公分,不愿意儿子到镇上上学。树大分支是正常是,早分家也免去儿孙多了,儿子儿媳间不可避免的矛盾。 石长春支持孙子念书这事,凤天幸也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石长春身上有些许不足,但为人还是不错的,也是值得人尊敬的老人。尤其是对大石村的心意,没有人能比的上。当了一辈子的村长,大石村成了他扛在背上责任,就是卸了村长的位置,也一样的不能改变被刻进骨子里的观念。 对有学问的人,石长春都发自内心的推崇,想让大石村的人能越过越好,希望大石村的年轻人能走出村子出人头地。可真正支持他理解他想法的人很少,或许连他的儿子都不理解。八月十二凤天幸医院里歇班,就提了小半斤红糖,张嘴跟同事的自行车准备回去看看。曲红霞没歇班,馨妍学校也上课,两人都不跟着回去。 曲红霞收拾了家里余下的一些生活用品,毛巾家家都要用,肥皂洗澡洗脸也能用到,牙膏牙刷不需要,农村人普遍认为,人吃五谷杂粮最干净,大石村一辈子没见过牙膏牙刷的人大有人在,也就凤家在村里住的那几年里,石长春夫妻碰巧见过他们刷过牙。在加上半斤红糖和半斤月饼,就是在城里走亲访友也都是贵重东西。 骑自行车可比走路快了一倍有余,县城到镇上一个小时,在从镇上到大石村用了不到三个小小时,一大早就骑车子离开,等到大石村时正巧快中午。刚进了村子遇到人,就被新奇的围上来询问种种县城事情。骑着的自行车,大人孩子都羡慕好奇的摸了一遍,七嘴八舌的询问价钱。镇上的人倒是骑着来过大石村,只是对那些人的惧怕,谁敢上前去摸。 骑了半天自行车,就算体力不错的凤天幸,两条腿也是酸软,想找个地方谢谢,幸好曲红霞和馨妍都没回来,再驮着两个人骑回村子,两条腿非得累瘫不可。好在听到信的石长春赶来,呵斥走村民去食堂吃饭,下午还要接着干活呢。笑着送人离开,总算是松了口气,问题太多了都不知道先回答谁的。 凤天幸推着自行车,冲石长春歉意笑笑,建议道:“骑了半晌的自行车,两条腿够累的,老哥跟我一起到家坐坐,看看房子也顺便歇歇脚。” 石长春恍然点头:“瞧俺笨的,走去俺家歇歇脚喝口水,给几个儿子分了家,老屋老大老二两家平分谁也不吃亏。老三吃点亏,俺给他出两间正屋一间厢房的钱,他两口子借一些,盖了四间正屋两间厢房的大院子,夏天天热孩子们也不用挤在一张床上。现在我们老两口令起了两间房的小院,都在老屋没多远距离,住的近也宽敞。” 凤天幸也没反对,顺着他的意思跟着一起朝石家走:“老大老二家的大孩子都快到娶妻的年纪,分家了也好都能住的宽敞,也省的孩子们将来生间隙,影响了兄弟之间的感情。你跟嫂子也能清净利索。” 石长春叹气:“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都觉得俺偏心,家里孩子也老往俺跟前推,都是儿子孙子,俺们哪个不疼啊。不是你嫂子性子直骂了几次,不定的要闹到什么时候,平白的让人看笑话。就说老三家的二娃子念书这事,老大老二不赞同孩子读书,老三家的二娃子去了,大的两个儿媳又开始嘀咕是俺出的学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儿孙多了家族兴旺,可鸡毛蒜皮的琐事,也是真的很闹心。石长春无力的深深叹口气,叹道: “可俺哪有啥钱,攒的半辈子家底,又是分家有事起屋,哪里还剩下啥。老三家的娃念书,那也是老三家自己掏的钱。” 凤天幸也挺同情,还是女儿好,不用为这些事发愁。将来。。。。。想到将来要有个臭小子把闺女娶走,凤天幸就心里泛酸。这时石长春一拍脑门,猛然想起一件事,赶忙道: “对了,你们搬家后没几天,建国那娃子专门寄了信回来,村里人也没识字的,也不知道写的啥,在部队里咋样,信封都没拆的收着呢。当初那孩子离开时跟俺提过,说是寄信回来就直接交给你就成,让瞒着他赵菊花,深怕他娘闹腾你家。信在家里,等会俺拿给你看。当初你仁义,没少往他爹身上贴钱,那娃子心里都明白记得。” 凤天幸也想起了孙建国,细细想来,孙建国去当兵走了两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惜了一个好孩子,怎么就摊上了那么一个自私的娘。想到孙建国寄来的信应该有地址,回头归家给他回封信。不住在村里了,要是有事寄信回来,来会折腾耽搁事。 “也没帮什么事,力所能及而已这去了两年。。。好好的也该传消息回来了,回头我跟他回封印,也把咱村里的事跟他说道说道。对了,建国他娘生了没?总归是他娘,打断骨头连着筋,尤其他现在在部队里,还是多休息点更好,在说一母同胞总归是亲人,也该快多了个兄弟,顺便说说他心里也能有个数。” 这个村里住着,家里的婆娘又是个爱听事的,这事石长春还真听家里婆娘提过几句:“还没呢,人瘦肚子大,说是担心的不行找老产婆看过。据说怀的是双胎,这会月份大了行动更不方便,只能现在在家歇着。不过刘三人老实能干,那婆娘不管咋说都是个过日子的人,暂时也没啥可愁的。” 双胎?凤天幸有些意外,不过生产时可能要受不少罪,说不定还得有危险。赵菊花虽然也生养过,可孙建国年龄现在已经成年了,时间隔的太久,赵菊花现在可已经是高龄了。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就得支会孙建国一生。有些事有些人,你以为是恨,可等人没了也许才发现还是在意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34 说话间两人到了石长春家门口,两间茅草堂屋一间睡一间是堂屋, 不大的院子里一间厢房做厨房, 老两口住也宽裕。辛苦了半辈子, 临老了还要给儿子孙子腾出房子。当然像石长春两口子这般的也不多的, 就是给儿子们分家,也是把儿子们分出去自己从头开始努力,而不是老两口搬出去。这年月人还是很注重孝道, 对老人不好父母不敬,可都会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石长春开了门之后, 赶紧的让凤天幸屋里坐, 他去厨房舀水给他喝。农村里没热水瓶, 冬天喝水也少, 天不冷时都是喝冷水。从井里打的水沁心凉, 喝着解渴也舒服。至于喝坏肚子的还真的不多,都是自小就这么习惯了, 没谁会觉得不对,也没谁有条件娇养着。至于凤家的讲究,也因为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乡里人。 水端来凤天幸也没讲究,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 年龄大了身体也是搁不住颠簸了。喝了水又用凉水洗了脸, 凤天幸总算觉得舒服不少。这时候石李氏也已经从食堂里打饭回来了。两个粗瓷大碗里装的都是野菜糊糊,还没进院子就扯着嗓门喊道: “凤兄弟回来了?可些日子没见了, 县城里啥样啊?县城里爱喝不愁, 可享福了, 俺们呀,还得继续熬日子。你说你大哥也是,好端端的犟着脾气硬是要分家,儿孙一大家子住一起虽然挤巴点,可人多力量大,一家人一起挣吃食多好。哪像现在,挑水都得自己来,俺们这两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干的动几天。” 这话说的凤天幸不好开口了,笑呵呵的看石李氏端着碗进了堂屋,把碗放到桌子上顺手拉了个木凳子坐到凤天幸对面石长春身旁,黝黑的脸上闪着不自然的好奇,继续道: “俺听黄社员说你媳妇在县里百货大楼干活,还是给公家做事,这么好的活你们咋找到的?在说了你媳妇比俺小不了多少,人家咋肯收的?你看嫂子去县城能找到活呗?村里的日子太苦,有活路俺也挺像找点轻省的活计干。” 石长春在石李氏话刚落音,就一脸怒容,真当人家啥都不计较,还是觉得人家就应该顺着她的意思办事?咋就那么大的脸,人家不欠她啥:“没事就少瞎咧咧,越老越没一点正行了。一村子人咋就你叫苦?城里是那么好找活,农村里还能有人种地吗?你是有学问还是有本事?哪来的脸跟弟媳妇比。赶紧的,凤兄弟在着,把人家寄给他的那封信给拿来。凤兄弟别搭理她,越老越混了,没事闲的皮痒了。” 石李氏也憋着一肚子邪气,以前没分家时,她也会下地干活可更多的还是要照应家里的孙子孙女们,挑水砍柴有儿子们干,就是煮饭洗衣服的家务事,也是儿媳妇们干的多。分家后啥活都得自己干,家里地里一堆的事,天天累的要死,搁谁都受不住,在说她都这把年纪了,正是享儿媳妇们的福,结果呢还要累死累活的挣口粮。 在说,不管多大年纪,没一个女人喜欢听到男人贬低自己,去夸赞其她女人。她曲红霞有千好万好,就一条生不出孩子,就不如她石李氏。石李氏气火冲冲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叉腰怒口破骂: “俺咋不行了,她曲红霞除了比俺懂点学文外,那点比的上俺。俺给你生了五个儿女,伺候你爹娘闭眼,临老了还享不得清闲,窝在着小茅屋里伺候你。俺哪没脸了,哪对不起你了,甭跟俺讲啥子大话,俺就只知道你从来不替俺想想。” 凤天幸沉默不语,回来村里看看到不后悔,但来石家显然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想到比他不得不感叹,早些年还觉得石李氏通情达理的人,现在看来越发不可理喻。说来说去不过是心有不甘,轻省惯了的人在让她天天劳累,肯定心里不会痛快。可跟儿子媳妇一起的轻省日子,都是建立在儿子儿媳更加疲累辛苦之上。 石长春也也是怒气冲冲:“再苦再累俺没饿着你,不想过这日子就给老子滚,尝尝饿死的滋味,就知道啥就苦了。”懒得在看抹眼泪的石李氏,石长春转头苦笑叹气道: “让兄弟看笑话了,咱村日子现在比之前好过不上了,社员们顾忌着你在县长跟前说的上话,咱村又沾了你的光。俺先给你拿信去,中午饭咱们一起凑合凑合,委屈你了,是老哥对不住你。” 凤天幸摇头叹息:“留饭就不用了,妍儿她娘给我带了些干粮,家家现在都不宽裕。拿了信我回家看看就得回去,借的同事的自行车要还,在说明个还要上班呢。” 石长春窘迫的张了张嘴,想留人住一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这话说出来一听就是客套话,家里没地住不说,连待客的口粮都没有,只有一个没脸没皮吓折腾的老婆子。佝偻着肩膀,石长春咧着嘴干巴巴的笑笑点头。转脸看向石李氏,只觉得无力: “信你收哪了?去拿来给凤兄弟。” 石李氏有些心虚,拧了把鼻涕在鞋底抹了抹手指,嘟囔道:“我哪知道,又小又薄的东西,搁这么久的事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凤天幸冲石长春看了看,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今后,除了有必要还是少回来的好,这么远的路骑回来累人不说,这糟心事挺隔应人的。他回来也是好意,可不是来看人吵架的,更懒得搭理见不得自家媳妇好的龌龊人。凤天幸想跟石李氏说一句,她这辈子,也就除了能生孩子这一点,其他她石李氏哪一点都比不过红霞。 “咋会丢?这刚多久的事,别给我作妖,赶紧去找找。甭给我起歪心思,你现在咋变这样了,咱身穷志不穷,丢人现眼对不起人的事不能干。” 石李氏不看石长春,气呼呼坚持道:“丢了就是丢了,俺找不着上哪去找,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反正俺是找不着。” 石长春咬着牙,抡起胳膊就给了石李氏一个耳刮子。石长春摸过那信,里面有硬乎乎的东西,据手感顾及,不是粮票就是钱。当初孙建国离开前,特意交代过会寄钱回来还给凤天幸。可现在石李氏一口咬定信丢了。两人一个被窝过了快一辈子,哪里不清楚对方的性格,这明摆着是昧下了东西,信说不得早就烧了扔了。 石长春伸手抓起石李氏,甩手又是一个耳光,浑浊的双眼一片通红的血丝。哑着嗓子怒斥:“死婆娘,作死。一把年纪了也要给儿孙基德,昧着良心做事,你咋不怕遭报应。给我滚,敢再进这个院子,老子非砸断你的腿。” 凤天幸没一丝上前拉架的意思,也从凳子上站起来,看来锦财动人心呀,在这一刻,石家彻底被凤天幸列为拒绝来往户。一味的忍让只得到更加的得寸进尺,石长春最多揍石李氏一顿,过后两人还是两口子。他们之间有共同的血脉儿孙,农村里也没有离婚这一说,两人孙子都快能结婚了,家丑也只能是家丑,为了儿孙石长春也不会在外面漏一个字。 “找不到信只能罢了,吃了午饭你们还要下地干活,就不耽搁你们时间了。我先回去看看房子,等会直接回去,就不过来打招呼了。” 说完,凤天幸就转身离开,石长春的叹息和歉意,他一句也不想在听。嘴巴上的话谁都会说,关键是除了言语,他没看到一点有力的时事。石李氏再多的不是,出发点都是以她的家她的儿孙利益,她为的是她自身和儿孙的利益。不能说她错,只能说过于自私。这个社会里,去石长春一样的人不少,可跟石李氏一样的人只会更多。 带着本打算送石家的东西,凤天幸骑着自行车,原封不动的又带出大石村,骑着自行车归心似箭的回家。喝着馨妍端来的冷开水,凤天幸舒了口气,跟做着晚饭的曲红霞,隐去一些事之后,说了一天的遭心经历,揉着酸疼的大腿感叹:“还是家里好,今后没事就不回去了。这人呀,就怕比较,好好的日子都能作死。” 曲红霞嗤笑,人心最易变。农村里有句俗话,就是兄弟姐妹之间各自结婚后,都姐和妹是狗屁,老婆孩子一台戏。话糙理不糙,在亲密的兄弟姐妹,结婚后有了血脉和各自的利益,终归一起孕育血脉的枕边人,才是有共同利益最牢靠的人。 “你可总算明白过来了,一起过了一辈子的枕边人,石长春怎么可能不清楚石李氏秉性,还能把东西给她收着。。。。这人呀,谁又比谁傻啊,也就你是个大傻子。要是建国那孩子再给咱家寄信,他肯定还是写村里的地址。咱家不想他寄没寄东西,可也不能一直替别人背锅吧?这是可不能这样干。” 凤天幸心里有数,呵呵笑道:“这事还用你说吗,带回村的东西也没给石家,回来时从镇上过去了黄成家一趟,镇上的送信员他都熟,一句话的事。再有信就代劳送到咱这里,等有了地址后,跟建国一两句,他心里有数就成。”至少自家不用担着收东西的情分。 不过孙建国在部队里显然也没法经常寄信,给凤家寄的信,还是让遣送回去的伤残战友代寄的。在瞬息万变的硝烟战场上,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下。干等到年底,也没见战友转寄回信,也只能把此事搁下藏在心底。 孙建国还是挺替凤家担心,一家老弱能干活的少,他听复原回来的战友私下里偷偷说,现在国内不少地方都饿死不少人,尤其是农村地区。就是部队,因为交界打仗他们的军需充足,并没怎么饿肚子,比以前在村里强多了。在本子上用笔写写画画,计算着战争结束的推算,要是能活着回去的话,孙建国真想立刻就回家。 让他最牵挂的,除了想给他爹添坟以外,不是那个生了他的女人,而是凤家那个温馨的小院落。温柔和蔼的母亲,会给他洗衣服,煮饭也从大大方方喊他一起吃。慈祥有担当的父亲,对家人非常好,就是外人有事能搭把手帮,绝对没二话。还有漂亮可爱聪明的妹妹,每次捏她白嫩的小脸蛋都不乐意的藏起来。没次回想,孙建国都觉得胸口暖洋洋的。可惜他命不好,爹死了后,再也没有家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此为防盗章  17 馨妍这一等足足二十七天, 才等到村子路口目所能及的地方, 有向着村方向移动的身影。从石头上站起来,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 其她坚持等待的老人孩子显然也看到。馨妍要喊伯娘的六十六岁老人, 颤抖着脸上的皱纹,激动问她孙子道: “大牛,你腿脚快, 赶紧的跑去看看, 是不是你爹娘叔伯回来了?” 大牛响亮的应了一声, 迈起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从馨妍一旁跑过,带起一阵冷风吹乱馨妍绑起来的发丝。馨妍也想去,只是出于谨慎,待在村口和村里人一起显然更安全。大牛跑了一里地看清楚人影, 双手在脸颊旁边成喇叭状用力像村口吼: “俺奶, 俺看到俺爹了,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 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 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 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 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 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一天大妞煮饭,一天吃两顿,每顿都有半个小番薯。十来天就没口粮了,我把爹爹的药拿给石爱国,捉了几天鱼吃。孙妮儿也一起吃,鱼汤越来越少吃不饱,我就自己去捉鱼,他们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甚明了却也表达了想表达的意思,馨妍不意外的看到爹爹和娘亲黑脸。凤天幸表情变动紧咬后牙槽,和妻子相视皆是一脸的怒火。曲红霞冷着脸,事实就事道:“老嫂子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自家一堆的孙子孙女在家,也没拿些口粮出来。想来家中接不开锅了,回头晚上去瞧瞧,跟石老哥说道说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咱家的口粮也是能均个半斗。” 馨妍看了看爹爹和娘亲,道:“家里有鱼,均小鱼干,口粮爹爹娘亲吃。” 村里大塘里之前被石爱国捉去不少,大鱼没几条,小野鱼也不算多了。即便是如此馨妍每天也能弄到一碗小野鱼。美滋美味的野鱼汤吃的实在没胃口,剩下的小野鱼都会风干做成小鱼干。不管家中有多少口粮,明知是气话可你说出均口粮的话,都会给人一种你家还有不少口粮的感觉。野鱼就不同了,都是些无主的野物,不打眼。 凤天幸心疼的摸了摸馨妍消瘦的脸颊,虽然没了婴儿肥显得小脸更精致,只老一辈人都觉着白白胖胖的更有福气。“先回家在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三口回到家进门,院子里四个木凳子支着高粱竿做的簸子(地方才有,跟做草席方法差不多),簸子上面摆了不少野鱼干。凤天幸扫了一眼大概估算有两斤左右。鱼干不同于鲜鱼压秤,两斤左右的鱼干,至少要四五斤的鲜鱼才能晒出来。夫妻两个眼圈都略红,这要多久才能捉到这些鱼,还是除去女儿每天吃的。 两人心中难受,女儿多大点孩子,就被逼得自己找吃食。曲红霞越是细想越是难过,抹着眼泪怨道:“真当我脾气好,看我到底饶不饶了她。你个傻丫头,暗窖里有口粮,饿了怎么不知道自己下去弄些出来吃。就是被发现收走了还有爹娘在呢,哪用到你一个孩子下水寻吃食。这要是不小心掉深水里。。。你可让爹娘怎么活啊。。。傻丫头。。。” 馨妍纠结的看着娘亲越哭越伤心,关心则乱,她怎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心疼娘亲和爹爹的眼泪。搂着娘亲的脖子小心解释道:“没下水,唐爱国捞,分他跟三娃子一半,我吃的不多。” 凤天幸头仰了片刻,才道:“我去暗窖里弄着口粮,跟野鱼干一起煮,咱闺女饿不着应该高兴,说明咱闺女聪明。” 曲红霞好歹止了眼泪,手背擦了擦脸,没好气的对凤天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妍儿也该好久没吃油盐,这可对身体不好。拿了口粮上来后你打点水洗洗,一个月没好好洗洗,整天的又是灰又是汗。” 凤天幸哈哈大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馊味,利索的去西屋开暗窖。阔别了尽一个月时间,跟过了几年一样长。村里人都回来了,家家都用自己的办法开火,户户都冒烟凤家也明显。不过也有没冒烟的人家,比如赵菊花和孙老二家,两家一个坐屋里嚎她明面被搜走的口粮,后者掐着腰站堂屋门口,一脸刻薄怒容的指着孙妮儿各种咒骂发泄。 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家家粮仓满,谁还会为一星一点的东西肝疼半年?都是穷闹的。 野鱼干炖土豆块,下了杂粮面粉做糊,按着馨妍的口味放的盐和油。适量的咸淡,入味的土豆块,大半碗吃下去馨妍丢人的吃撑着了。眯着眼睛享受着娘亲轻柔的揉肚子,等爹爹洗干净陶罐和碗筷,把东西在送回暗窖里后,凤天幸用被摔缺口的粗瓷碗装了半碗鱼干。曲红霞停下揉动馨妍胃部的手,伸手端过碗冲凤天幸道: “你抱着妍儿就好,等会你就一旁老实待着,女人之间的是你们男人别掺和。石老哥不是拎不清的人,他婆娘吹不动枕头风。再说,我宁愿会去看人脸色伏低做小,也不愿你和妍儿受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过来是兴,转不过来是命,我也认了大半辈子。现在我也好好的有女有夫,还丈夫体贴女儿聪慧贴心。” 深怕妻子心中憋闷,凤天幸抱起馨妍赶忙回道:“想那些遭心的人做什么,咱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做什么要回去。等外面平静了,妍儿也该能念书了,到时咱们再搬走也不迟。走妍儿,爹爹带你去石家串门子去,回来咱也睡了。” 凤家出门去石家的路上,不知道石家也并不平静。回到家看着个个瘦了一圈的孙子孙女,不说心疼的搂着孙子们的儿媳,石长春也心疼的厉害。让石李氏赶紧的拿了口粮煮些吃的,大人孩子都没少遭罪,大人干活好歹每天两顿半干的口粮,家里的孙儿可糟了大罪了。 小孩子其实最会看脸色,没人心疼自己就能坚强,父母兄长和爷奶都回来了,有人心疼就嚎着喊饿。石长春搂着最小的孙子孙女在怀里,心疼问道: “你奶不是给留不少口粮吗?俺的乖孙孙咋还还饿瘦了这么多。” 三娃子趴在爷爷肩膀上,撅着嘴哭着哽咽道:“二哥和俺每顿饭都分的最少,哦,还有小姑姑也最少。俺们俩一顿才能分一个小番薯,俺堂姐堂哥他们偷吃,给俺们三个最少。小姑姑可厉害了给俺鱼吃。” 石长春压着火,消瘦了脸颊皱纹更显深沉,沉声道:“等会爷收拾你哥你姐,你小姑姑也吃不饱吗?大妞二根你们都过来,你奶留的有口粮,咋能撇开弟弟和小姑姑偷吃?俺是咋教你们的?还有没有一点当哥姐的觉悟了。” 收货的喜悦挂在所有人脸上,麦收可以说非常重要,一年的口粮都指望着这一季。在馨妍看来麦穗稀疏,听父母和村里老人的意思,风调雨顺今年收成应该能担担到顶。所谓担担到顶,就是布袋戏做得细长布袋,装满后立起来能碰到屋子的房梁。 略有些夸张的,也不过是对丰收的憧憬和向往罢了,其实一袋子也就能装四五斗粮食,一斗粮食有二十五斤满斗的话能有二十八斤。一袋子也就百十斤多些,就这点子粮食,对农民来说自己是大丰收。所以,麦收容不得一丝大意马虎。连成立农合社后,基本不来石家村的社员,都带着主席语录主席精神录来了。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镇上的黄社员,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右手握拳横在胸口,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们不吃老本,要立新功,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咱们一同努力,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此为防盗章 自己能什么人孙建国再清楚不过, 自私自利天性薄凉, 站在村长身后,望向抱着哭的两家人, 冲村长笑了笑道:“伯,你跟俺凤叔在俺爹活着是,就没少帮衬俺。俺爹活着时还欠凤叔药钱, 后来俺爹不成了还又借给俺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毒记着清楚,等当兵后能拿到补贴了,到时俺攒着寄回来。您别让那个女人知道, 俺凤叔凤婶子人好,那个女人去闹肯定拿不到钱。” 石长春作为村长, 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 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 石长春就点头, 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 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 知恩图报懂事, 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 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活动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堆的人吃饭,野菜糊糊只有淡淡的咸味,盐罐都用水泡了两遍煮饭后,后来连野菜也没了,曲红霞没办法,跟村长提了,用村里人以往腌咸菜卤水来当盐用,用红薯藤来替吃光的野菜。这个年代也没人在意健不健康,只要吃不死人能填饱肚子,那就能吃下去。自古饥饿贫荒年代,茹毛饮血草根树皮,没有不能吃的,只要能活命。 即便是如此,食堂的饭量也在一日少过一日,男劳力从之前的一顿饭四勺,减少到仅仅两勺。两勺菜糊糊,也不过一碗的量。缺油少盐还要做体力活,孩子都饿更何况是大人。可能有什么办法,石长春和凤天幸是村里唯二的村官了,没粮食啥也解决不了。如果不是怕影响红薯的生长,地里种的红薯藤都能吃光。 食堂吃不饱,村里人总会想其他办法来填肚子。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男人是干活的主力,女人也清闲不哪去,只十岁左右的孩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往山里去,设套子摘野果野菜,只要能吃的都往家吧啦。人都为了活命,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总算能在晚上放工后,在家里吃点东西填肚子。再说了,每家都有自留地,种的番薯土豆就算没长大,可也是粮食不是。 胃里只要装着吃的,没油没盐也不会饿死人,不过村里的人都瘦很多。村里集体公地里种的包谷和红薯,不是没人动过歪主意,只石长春以身作则,严格的要求所有人不能动集体的一丝一毫。这可都是全村下半年以至于明年收粮的全部口粮,石长春没说的是,镇上的意思还不明确,社员们言谈中谈及边疆不太平,各地都要支持祖国建设供给。 地贫产量低,没有了主粮,红薯要是再不够,难道让村里人饿死?过日子也是要精打细算的。石长春是村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石村,这个地方是他的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当村长的责任。没解放前还打仗那会,鬼子扫荡他带着村里的老少在山里躲了几个月,那时也是缺衣少食还寒冬腊月都能挺过来,没道理现在主席带领贫苦百姓解放了,没了地主老财兵匪农民还活不下去。 凤天幸自来的性格,凡事都有备无患。买东西凭票,可也一样离不开钱,总有人缺钱愿意用物品来换。规则漏洞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找。凤家地窖里藏的粮食消耗的一袋子杂粮,暗暗添置的却没多少,凤天幸有心去镇上淘换,也要有空闲时间和车才成。最后夫妻两个商量后,觉得还是节省点好,剩下的粮食除了早晚给馨妍煮一碗,他们两个弄点自留地的红薯嫩藤叶,下点杂粮面弄点汤糊。 用凤天幸的话就是,大人怎么样都能撑过去,馨妍人小肠胃弱,这么大的孩子不小心很容易就会夭折。馨妍不是亲生的,可谁养谁爱,夫妻二人把馨妍那真是当命根子疼着。可馨妍怎么可能看着父母吃喝稀拉拉的菜汤,自己吃杂粮粥。一岁多的孩子不需要做事,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吃不了多少东西。 父母总是犟不过孩子,尤其是在馨妍打定主意后。 日子都过的艰苦,却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尤其大石村有个公正的村长,做人做事都不偏不倚,馨妍听父母私下里提过几回,有些村干部跟被洗脑一样,不顾村民的死活,坚持拥护社员宣传政策。村里的的年轻人也继孙老二儿子之后,七八个小媳妇被娶进村。不过这些跟凤家没啥关系,只馨妍却莫名多出了个小跟班。 说是跟班真的一点一点也不夸张,村里的孩子没事最爱逛哒的地方绝对要数食堂,孙妮儿跟她八岁的小哥第一次来食堂时,馨妍正跟在娘亲身后看她洗菜,孙妮儿就慢慢上前蹲在一边,眨着单眼皮冲馨妍母女怯怯的笑,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曲凤霞善意的回视后,看了看馨妍白净的皮肤,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仍旧精致的五官,低着头揪着灰色旧衫布丁衣摆道: “伯娘,俺能跟妹妹玩吗?妹妹真漂亮,俺想跟妹妹玩。。。可以吗?” 曲凤霞手上不停,翻洗着木盆里的嫩红薯藤叶,扭头看了看孙妮儿。都是一个村子住,何况孙妮儿同自家女儿一起被带回来,曲红霞没见过几次却也认得她。女人总是心软的,尤其孙妮儿比馨妍大小一个月,却比馨妍矮了小半头,黑黄干瘦浑身没有多少肉,小胳膊小腿跟柴火干一样,低头怯生生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馨妍虽然比之前也瘦了几斤,可也是正常孩童体型。往日偶尔被村里人言谈中放在一起比较还没太多感触,炸一下两人一起比较,馨妍就算穿着半旧的棉布衣服,容貌气质哪一样都不是孙妮儿能比的了。孩子的教养,说白了还是跟家庭原因有关系,想到孙妮儿被孙老二媳妇当童养媳,心下挺同情可怜她的,童养媳可不是好当的。 在说了,馨妍长这么大,基本没跟同龄孩子接触过。小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玩伴,否则对孩子也不好。在说俩孩子差不多大,自家女儿还要高些壮实些,闹腾起来也吃不了什么亏。心思回转,曲凤霞笑着爽快点头道: “成啊,你跟妹妹在这边玩。”复又不放心对馨妍嘱咐道: “妍儿跟姐姐好好玩,在阴影下躲着太阳点,省的晒伤到,渴了或者有事记得喊娘。” 馨妍弯了眼睛笑着点头,然后看着娘亲端着装洗好的嫩藤叶筐子进厨房。见孙妮儿也抬头看自己,两人对视沉默了。没有九连环没有玩具,馨妍也不知道跟孙妮儿能玩什么。好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妮儿很快回神,从补丁摞布丁的灰色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几颗大小差不多且略圆润的小石子递到馨妍年前,怯怯道: “妹妹,我们玩丢石子吧。” 馨妍知道丢石子,前世偶尔见过闲来无事的丫头玩过,这一世孙建国没当兵离开前,也丢石子逗馨妍玩过。不过,讲真心话,馨妍不喜欢这种游戏。村里都是土屋或者石头房,屋里和愿意,也都是压实的土面。再平整也依旧是土,灰尘总是不缺的。把石子撒在地上,一丢一捡连指甲缝里都是灰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此为防盗章  而当务之急, 也不是弄清楚身边的环境,做为一个稚子,吃饱喝足多睡觉才是正道。亲手养大三个儿子的人,最明白幼儿生命有多脆弱, 一点点小意外都能要人命。前世她见的太多夭折幼儿, 三岁之前一场小风寒就能要了命。面对死亡逃不脱就坦然面对,反之,既然活着那就去面对活着的一切。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就是三个儿子, 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 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 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 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 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 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 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 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 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 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此为防盗章  给馨妍试了试大小, 小孩子骨头长的快,悄悄大了一点刚好明年能继续穿。去年的两套棉衣今年穿就刚刚好,家贫也有节约的小智慧。前世馨妍没穿过旧衣, 每一季都会做上不少新衣服,排除面子工程外,习以为常也是一部分原因。比起其他半旧棉衣穿一冬天, 馨妍的衣服已经属于最多的了。 就是父母两人, 每人也就两套棉衣和儒衣。两年才把旧的改做一件, 在重新做一件新的。年年新谁家都不可能的事, 反而一条裤子几人穿处处都有,贫困的悲哀。做完冬衣后, 馨妍跟着娘亲多准备柴火, 各自自留地里的秸秆并不多, 集体的倒是不少可那是集体的, 要统一用不是谁都能取。 北方的冬天阴冷,用柴的地方就多。不准备足够的柴火连热水都不足, 可要受冻挨凉了。农家人都有这个远见,村里留守的人都尽所能的捡柴火。挎着筐子拿着搂耙子在村后林子里耙落叶。一同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各自一片空地搂。孙妮儿和孙保柱也跟着来了, 孙老二家走的就剩他们俩, 专门留了些土豆地瓜给他俩就不管了, 孙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 不过就馨妍看来, 没了孙家的大人在, 孙保柱又是个除了吃饭不着家皮猴, 孙妮儿比往日显得自在不少,至少每天都还有功夫去凤家串门。落叶这种柴火是虚的不禁烧,一大筐也就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要用的久肯定还是要木柴,村里的树就那些,食堂里也要用很多,村长早就提过不能动村里的枯树枝。 所以想砍柴只能去砍山上,上山曲凤霞一个女人也没法子,倒是能和村长媳妇结伴去。可留馨妍在家,曲凤霞可不放心馨妍。带着一群孙子来寻她的村长媳妇,咧着嘴不在意挥手,指着七八岁的大孙女道: “半天的功夫老大家的大妞能照看,咱们农家以来都是大的领小的,哥哥姐姐背着弟弟跑。你家妍儿安静,出不来啥事。你看孙家的那丫头,跟妍儿一样大都能当半大的娃使了,哪家娃不是会走就撒手不管,也就你跟凤兄弟宠娃。” 曲凤霞笑了笑,也不好在推辞,摸着馨妍的小辫子不放心嘱咐道:“你乖乖跟着姐姐玩,不要乱跑,渴了让姐姐给你回咱家倒热水喝,要不就等娘回来,不能喝冷水,万一凉到感冒就要喝苦苦的药。”的擦了一把,乌黑半硬的袖口和衣襟。。。馨妍抽了抽眼角,硬是咽下独自留在家中的话头。娘亲本来就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肯定更不放心。帮不了娘亲的忙,却也不能拖她后脚,村长伯娘已经寻来,再推辞就容易得罪人。 目送娘亲和伯娘推着板车离开的背影,馨妍看向坐在村口地上玩石子的大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直对这个游戏没兴趣,融不进天真孩童的世界。干脆抱着书坐在村口的石墩上,继续琢磨书里不明白的生字。简洁字虽然免去繁琐好书写好记背,可也少了些古朴郑重的味道,也算是皆有得有失吧。 “哎,小妮子,你认得这书上的字吗?俺爷说凤爷爷和凤奶奶都可有学问了,有学问的人都能吃皇粮。俺爷让俺们跟你一起学认字,也不知道啥时候。认字好玩不?凤爷爷跟凤奶奶都有学文,干啥还在村里种地?” 馨妍抬头,看向扯着嗓子提问的大妞,除了较小的三个孩子还在,大点的四个早就跑的没影,大妞这个看管的也不在意。想了想,馨妍也不深入解释太多,她谨记自己现在只是小女娃。七八岁的大妞都不懂的是,更加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懂的了。 “我也不知道,认字也不难。”馨妍看来认字的确不能算难,不是因为她有前世底蕴。而是真的很简单,比如说壹贰叁,就是简单的一二三。悄悄看几眼就能明白,好记更加好写,搁在前世,手腕都能炼酸。 大妞撇了撇嘴,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灰溜溜的手指握着几颗小石子跑到馨妍跟前,勾着脑袋看馨妍手上的书册,大大小小的一团团,也不知道写的是啥,看不懂。倒是那副画能瞧出是朵啥花。哼哼了两声,大妞斜着馨妍。 “你能认识上面的字不?都写的啥东西呀,俺看着长的都差不多,你能瞧出有啥区别不?” 馨妍低头看了看书,笑了笑缓缓道:“我也认不出几个,看着好玩,我娘我爹都认得。” 大妞了然点头,她就说嘛,认字那么难的事,一个小丫头片子咋可能学会。她爷爷就是爱吹牛,见天的把这丫头好顿夸,恨不得馨妍是她孙女的架势,不止大妞,家里懂事了的堂兄弟姐妹有几个乐意的。这也是为什么两家明明大人走的进,石家的小孩子甚少去凤家玩。别人家的孩子,不论年龄大小都是一样的不同龄人招人。 “俺就说嘛,还有,你明明就是在村里长大,比俺们白净就算了,为啥子跟俺们讲话也不一样?我。。我我的,俺就听不惯太别扭了。你要是想跟俺们一起玩,就得跟俺们一样,不然俺们才不想带你玩呢。” 馨妍无语,她没要求带她玩吧?有些习惯不仅是爹娘的原因,还有她前世的习惯。虽说入乡随俗,只爹娘没有改变,她更没有改变的必要。懒得过多的解释,馨妍淡淡回事大妞,抿了抿唇角,不太在意道: “我爹娘就是这样讲话呀,我这样讲话有什么不对吗。” 大妞一愣,好像是这样没错,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不高兴的撅着嘴吧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玩抓石子。馨妍也继续看书,之后总算相安无事,坐在村口等到日头正中时,远远的看到拉板车的影子,等悄悄靠近能看清身形,馨妍合上书从石头上站起来,抱着书远远的迎上去。从娘亲离开后,一直担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见村口只有馨妍自己,曲红霞已经猜到大概,放下轮流拉着的板车,用手摸了摸馨妍的手。不冷不热也暗暗嘘了口去,孩子还是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啊。推着板车的村长媳妇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石家孩子的身影,没好气的骂了几句: “死妮子,让她们看着小的,一个个都跑的没影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曲红霞笑笑:“老嫂子,哪有孩子不恋玩的,妍儿这孩子我们就担心她太内向认生。小孩子嘛,还是活泼点才好。” 曲凤霞的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坎里,淘小子多是健康聪明娃,小孩子精力旺盛,哪里能坐的住。村长媳妇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好的让孙女帮着照看馨妍,结婚就扔馨妍一个人在路口。扭头冲曲红霞不好意思笑了笑,道: “好在妍丫头是个乖巧的没出啥事,不然俺了没脸见你跟凤兄弟了。” 曲红霞瞧这馨妍的小手,摇头道:“都在村里能出什么事,咱们快回家吧,孩子们都该饿了。这趟咱们两个找了不少干柴,再去个两趟能用上不短时日呢。” 馨妍也仔细打量板车上堆很高的木柴,最底下整齐的排着不少碗口粗细的枯枝干,上面用绳子困着一人高的枯叉枝,就算是两家对分,也后烧个小一个月。木头燃火奈烧,点燃火放上木柴,一顿饭也用不了几根。再去个两趟,配上家里的也够用一冬天,只是再去上山打柴,曲凤霞可不敢在让馨妍跟石家孩子一起。 知女莫若母了,自小女儿就喜欢安静,又特别爱干净,饭前饭后都要洗手漱口,身上的衣服也穿上两天也板正干净,不染太多灰尘。村里的孩子生活习惯不甚讲究,天天在外面瞎跑惯了,别提没几件换洗衣服,就是脸和手也不见得天天洗,女儿能跟她们玩一块才奇了怪了。这些生活习惯,也跟大人的习惯和教养有关。 前段时间,孙妮儿天天找女儿玩,像是丢石子坐着丢手绢打打闹闹的事,女儿只坐一旁安静的看着,根本不见动手一起玩,原因就不用说了。要是一般人家,闺女这么内向不合群或许会想的多些,凤家夫妇却也由着女儿的性子。说起来,他们夫妻对村里人卫生方面也不习惯,饭前饭后洗手,上完厕所也洗手是最基本的卫生吧。 拉着车子进了村,两家对分了木柴,馨妍跟着娘亲在厨房,帮娘亲加火煮饭。煮番薯外加蒸土豆,蘇着盐吃简单方便也省时间。娘亲忙了一个上午,早早的吃完饭可以多休息一会。馨妍有睡午觉的习惯,也跟着娘亲一起躺床上,盖上薄被午睡了。 谁的正香,砰砰的砸门门声惊醒了娘俩。馨妍做起来眨了眨懵懂的眼睛,见娘亲自己翻身下床穿上了鞋子。敲门声太急促,馨妍揉了揉眼睛也跟着下床。刚穿好鞋就听到门口喘息中带着惊恐颤音的童声巍巍道: “俺奶让俺跟你讲,赶紧的把家里的锅和粮食藏起来,上面来了不少人,要挨家挨户的搜东西,不准有个人主义存在啥啊,俺爷是村长要起带头作用,俺们家被那群人里里外外的快搜遍了。俺奶哭着拉都拉不住,来了二十多个人都凶得狠。” 曲凤霞脸一白,顾不得其它,赶忙让他回家去,把门反锁后,去院里的地窖里,抱起一袋子土豆就往西屋的暗窖藏。家里的一口大锅肯定保不住,厨房里的瓦罐和小口铁锅,也藏到了衣物里的暗窖里。馨妍也踩着凳子,把盐罐子里的盐大半倒在棉布里包好,油也倒了一大半在碗里,一起送进了暗窖里。 这时候曲红霞又从院里的地窖里,搬了袋子番薯藏进去,不敢在耽搁时间,把暗窖一人半宽的门子盖上,用扫把从土墙上弄了灰尘盖上缝隙。一张一米二的木床挤着墙根盖着暗窖门,西屋里乱七八糟的琐碎东西都堆到床上,床下也塞了两个人大筐子。做完这些,曲凤霞胸口砰砰直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馨妍平复了片刻,才缓了加速的心跳。 馨妍抬手理了理娘亲脸颊旁边的碎发,明明心疼娘亲一脸的急汉。曲红霞也回神了摸了把头上的汉,从地上起来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又去西屋看了一番,有做了合理的摆设,把家里的农具也放到床,务必让人对这屋子没怀疑。至于院里地窖中的粮食,保不住也只能咬牙认了,胳膊拗不过大腿,趁着村里人都不再来突袭,一村子老弱拦都拦不住。 村里的哭闹和陌生男人满口大义凛然,隐隐传到屋里,人心有多乱曲红霞不敢赌,低头望着馨妍颤着嗓音,努力平静道: “妍儿,听话回屋去把门关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开门出来,知道了吗。” 馨妍现在心里只有兵祸二字,兵祸不论大小,就算不伤及性命,也讨不了什么好。理智明白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可感情上也不愿意让娘亲一个人面对。抿唇摇头不肯进屋去,曲红霞无法,只能白着脸孔抱着馨妍,等待等待最终的尘埃落定。 时间总觉得过的特别缓慢,每一秒都度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像她们家这边移动,猛烈的敲门声中,夹杂着低声的商议。曲凤霞抱着馨妍不敢上前,更别提去开门。已经是新国民,为什么会有如此野蛮的兵?馨妍不懂,曲凤霞更是茫然。 门从面反锁,不吭声也知道屋里有人,敲了一会还没人开,门外的人开始动粗。木门栓禁不住几次就断裂,一群十多个人男人,统一衣着黄色衣服,胳膊上佩戴红箍。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冲进门后为首最大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冲馨妍母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此为防盗章  在食堂同地里做工的人都一样时间上工, 就算村子里的百姓本性淳朴, 集体干活又都是地里的劳力活, 乏了放慢脚步磨洋工也正常。不过忙种不等人, 多耽误一天就可能耽误秋里的收成。人哄地皮地哄肚皮, 掺不得见容不得耽误。男人这些事情还是很自觉,磨洋工也多是村里少数女人,有些女人的天性中, 贪便宜刻薄,见不得人比自己好。 曲红霞出了家门转弯往村中食堂走, 迎面碰到了孙老二媳妇和孙建国娘。本是妯娌的两人, 在孙老大活着时不说来往,三不五时的还会因为点鸡毛蒜皮事破口大骂,现在却亲密的并肩扛着锄头,又说有笑的去上工。曲红霞在村里住了六年了,除了跟村长媳妇接触比较多, 其他让你基本属于见面认识,打个招呼就罢了。 此事遇到两人, 曲红霞抿嘴笑了笑,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 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 孙家甚少给药钱, 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 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 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妹子有福,我们娘俩就先走一步。” 等曲红霞背着馨妍离开,赵菊花跟弟妹边走边嘲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亏得祖上八辈子积德,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男人。搁在其他家里,一天捶三遍都是少的,德行。要不是凤大夫对村长有恩情,食堂的活计哪里轮得到那女人。整天一副文化人的样,假太太养了个假小姐,哪有一点子农村人的样。” 孙老二媳妇王大花嘿嘿笑出声,赵菊花的话她是真爱听,不过对赵菊花不齿,黑心眼子的东西,儿子都不认她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王大花还是有些城府的,至少自认跟赵菊花不是一国人。曲红霞的头发从来都是整齐的梳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从来都干净利索。 农家人土屋土灶,家里家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吃的白面还没身上沾的尘土多,家里地里活那么多,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管这些。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家孩子较真的比起来,孙妮比凤馨妍还大了近一月呢,结果人家的白白嫩嫩,双眼叠皮漂漂亮亮,瞅着就喜庆讨人喜欢。自家的蜡黄干瘦豆芽菜似的,说是乖巧,可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都一副懦弱像,谁看了都觉得关上门不定被怎么虐待。 两家同时收养的闺女,人家凤家的养的白白胖胖,跟地主家的大小姐一。童养媳嘛,说是未来的儿媳妇,可跟丫鬟没什么区别。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能天生就是黑心眼子,不都是家里没有条件来着吗。自己亲生儿子都吃不饱,那妮儿只要不饿死就是积了大德。可这年头,自家孩子都填不饱肚子,没到骨瘦粼粼却也瘦巴巴的。哪像凤家,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一个赔钱货,也就凤家人傻粮食多,不稀罕儿子,养个不中用的赔钱货还宠的跟眼珠子似得。 “凤嫂子虽说不能生孩子,不过人性格好长得也不差,又命好嫁给了凤大夫,享福的命可不像咱苦命人,为一大家子劳心劳力。人家没儿子不用愁,儿子多了才糟心啊。哪像俺家,大柱十九二柱十八,都能说媳妇的年纪。嫂子跟刘家庄有来往,就算刘三倒插门进咱们村,可刘家庄也是半个根,你多操操心,给俺家大柱二柱说说媳妇。就是建国那孩子,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个一两年你张罗着给说个合意的媳妇,他就懂事不会听信外人的话了。” 刘三比赵菊花大了两岁,是刘家庄的人,三十五六的汉子家穷兄弟多,人有老实木讷不会来事,一直没娶上媳妇。刘家庄是离大石村最近的村子,可这个最近也要二三十里路。刘三家兄弟多,解放前种地主家的地,年年借粮年年不够还,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直到解放后。兄弟五个还有两个姐妹,刘三从兄弟序齿排行老三,两个姐妹被爹娘给刘三大哥二哥换亲了。 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比刘三会来事,好歹也弄了一家人,只刘三成了光棍条子。赵菊花跟刘三怎么认识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过赵菊花还是很精明的,刘三虽说是光棍条子,却不像其他光棍条子那样不靠谱。刘三人老实体壮干活也有力气,这样的男人好捏在手心里,身体强壮女人就能轻松些。 对刘三而言,他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子。爹娘儿子多,孙子孙女一堆不愁绝后,他这个儿子讨不讨的到媳妇并没有太重要。兄弟也都各自有一家人,小家都顾不过来,谁还能顾得到他,再说他一个人挣得公分被老娘攥着,最后不也是养了兄弟们家。娶不上媳妇也就罢了,既然能娶到就不愁没儿子,养侄子和养儿子可不同。 能讨到媳妇生儿子,他刘三也就右后了,就算倒插门也没啥关系。再说了,赵菊花也没娘家人,两人生的娃也都姓刘。平白多了个媳妇给他生儿子,换个地方住和干活,也一样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包啊。谁又比谁精?赵菊花想找个老实体壮容易拿捏的男人,王大花想接着关系,给俩儿子娶媳妇,而刘老三想有媳妇,想生儿子,就是这么简单。 人生百态酸谈苦辣,这个时代有爱情的存在,只是爱情是需要基础的。充足的物质之上,才有闲心思去想那些精神上和心灵上的东西。五零年代解放每两年,农村人更多的都在为填饱肚子犯愁,结婚什么的去相看都害羞,多得是结婚前没见没,全凭着媒人的一张嘴,等结婚了想退货都不行,只能认命。 赵菊花跟刘三的也没婚礼,快一个月的农忙,把红薯包谷种进地里后,村里人也都累的半死。秋种完的第二天一早,刘三就提着个旧布袋子,带着几件全部家当衣服,穿着一双破布鞋来了大石村。赵菊花带着刘三,去村长石长春家说了声,转了口粮报备一声,两人就成了正大光明的夫妻了。结婚证?不好意思,村里人知道那玩意的人都不多,谁闲了没事干去镇上花钱扯证。 吃大锅饭,也没什么婚礼可言。本身村里红白喜事,村长都会预知粮食,只是对赵菊花,从孙老大死后就没有好脸。孙老大也算是村长看着长大的,赵菊花不地道,不给她小鞋穿是村长正直。再说了赵菊花半路找男人,也不是大闺女。孙老大死了才多久,这就急慌慌的找了人,还是占着孙老大宅基的倒插门,孙建国都能成亲的人,又不是招夫养子。 反正背地里村里人没少嘀咕,孙建国从烧了房子后,对他娘赵菊花也是无视到底,权当没那人。赵菊花让村长支粮食的事,在村长的冷脸下也不了了之。可别小看村长这个位置,这个时代村长在村里权力很大,可以说是村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心眼正的人人人敬佩,可也有不少心眼不正的人,村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孙建国想在凤家旁边建房子,跟村长提了后,村长就直接准了,并且还给划了自留地,算是孙建国顶门立户了。不提孙建国心中的感激,回了凤家跟凤天幸一商量,硬是只同意先搭一间土屋住就成。孙建国坚持,凤天幸也没在劝说,找了村里的劳力帮着摔了几天泥巴胚子,就在凤天幸的帮助下,搭了个小土屋。 房子盖好要等晾干,只是没等晾干呢,村里就接到大集工的任务。这次是挖大河修河坝,每个公社都分的有任务,都得必须完成任务。同时通知的,还有选兵的消息。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暖融融的太阳正中, 馨妍跟着爹爹晒着太阳继续学草药常识,娘亲正在弄饭。没了国和刀, 煮饭非常不方便。把红薯先在瓦罐里煮熟, 取出来冷的差不多在跟苞谷磨的粗面和在一起,面不用硬要粘手才合适, 左手抓着粘糊的面, 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挤出小团, 右手掐过挤出来的小团子非常快速的放进瓦罐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 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 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 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 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 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 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 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 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 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 我家就是在紧缺, 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 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此为防盗章  田二好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 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 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 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 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 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 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 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 年龄却大了一半, 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 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 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 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 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 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 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 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 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支持国家建设,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搁在俺们小时候,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有几□□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社会主义好好,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大哥进去吧, 俺屋里还有事, 就先回去了。” 凤天幸面上不显,心头叹息,笑着点头。见孙老二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扭头就见孙老大家的婆娘端着碗刚到门口, 弓着身子正打算冒雨去厨房。见到背着药箱撑着伞的凤天幸,和离开的孙老二背影,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音道: “是凤大夫啊, 这么大雨真难为孙老二那龟儿子了。俺们家穷, 你别嫌弃快进来躲躲雨,要俺说这伞还没雨蓑好用, 有那个买伞的钱, 不如买俺做的雨蓑, 不是俺吹, 俺做的雨蓑, 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中用的。”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 凤天幸本不想理会, 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 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 女人根本不怕, 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 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 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 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石爱国挎起筐子,开始打算了怎么吃鱼了:“大鱼咱们烤着吃,小鱼就熬汤,烤鱼可好吃了,俺哥给俺烤过可容易了,等会俺给你俩烤着吃,中午能吃顿饱饱的。” 三娃子听的直咽口水,一个劲点头说吃烤鱼。馨妍没打算在多过多出格的事,对石爱国的手艺不抱期望,不过却能在烤鱼时稍稍提醒一下。三人回到石家,石老大家的孩子都不在,大妞和她弟弟妹妹倒是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筐里的鱼,石爱国高昂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俺们三个捉的鱼,你们都没资格吃,想吃就自己去捉去。” 大妞脸子一拉,瞪着眼睛凶道:“有啥了不起的,不给俺们吃鱼,有本事就别吃俺煮的饭。” 石爱国被踩到痛脚,两人只差了一岁,真打起来不定谁能打过谁,关键是大堂哥兄弟几个,明显的是偏旁大妞多些。被掐住短处石爱国才不好闹,他又不是傻子,闹起来每顿东西要是更少,饿肚皮的还是他们兄弟俩。 “口粮是奶给咱们都吃的,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偷吃,想饿死俺们兄弟没门。恶心肠的东西,心眼子贼多。不就煮番薯嘛俺又不是不会,有种的就把口粮分了,俺们不吃你煮的东西。” 大妞脸上明显的略气弱,显然石爱国说的偷吃是事实。女子多心细,八岁的女孩子在馨妍看来已近不小了,前世她这么大时,已经跟着母亲着手学习管家事宜。分配不均有情可原,毕竟人与人之间也分亲疏远近。只,背后偷吃,就是品性的问题了。索性是石家的家事,馨妍也不插嘴,静静的看石爱国把鱼倒在盆里倒水动手清理。 大妞气的胸口起伏,冷哼一声做不屑一顾,拉着妹妹扭头出了屋子去了院子里。烤鱼不需要刮鱼鳞,只要清理了内脏即可,麻烦清理的是小野鱼。石爱国也没那个耐心,把五条大鱼洗干净后,就插上木棍点火开始考。馨妍端了张凳子,跟一边蹲着的三娃子一起,也坐到了火堆旁,安静的石爱国像模像样的翻动着棍子。 等烤鱼的焦香味散出,馨妍也非常丢脸不可自制的吞咽口水。察觉自己丢脸的失态,馨妍脸颊一热,余光看向石爱国兄弟,发现二人都吸溜着口水盯着烤鱼,嘘了口气捂着饥饿的肚子等烤鱼。两天一共只吃了两颗小土豆和一个小番薯,饿了一夜中午的半个小番薯又做了鱼饵,馨妍觉得此时饥饿到能吃下一条一斤多的草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19 挖暗窖并不需要多久, 也本就只是为了藏东西, 又不是住人用的。凤天幸在门口找好合适的地方时,心里就已经有数。白天怎么都人多眼杂, 这种事肯定就自家人知道更好。父女俩摆弄了半天草药, 凤天幸也在馨妍有意的模糊了每种草药的份量, 摸索出最接近方子的配置。 暖融融的太阳正中,馨妍跟着爹爹晒着太阳继续学草药常识, 娘亲正在弄饭。没了国和刀, 煮饭非常不方便。把红薯先在瓦罐里煮熟, 取出来冷的差不多在跟苞谷磨的粗面和在一起,面不用硬要粘手才合适,左手抓着粘糊的面,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挤出小团,右手掐过挤出来的小团子非常快速的放进瓦罐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 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 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 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 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 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 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 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 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 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 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 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 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 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 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 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 咱村口粮都紧张, 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 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 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幸运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妹妹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弄药并不是为了打家劫舍,村里就有个大池塘,干旱时也没干地过。有水就有鱼,有鱼就能裹腹,总是营养丰富的裹腹口粮。下药和捡鱼都是问题,投药要有鱼饵,捡鱼也不是她能下水做的。找来同属性弱势的石三家里的小兄弟俩,石三的二儿子石爱军已经七岁,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虾都干过。 开始石爱军对馨妍所说的捉鱼法子还不信,在馨妍用午饭的小半个番薯混着蒙汗药,让石爱国扔水里没停多大会功夫,就开始有鱼翻着肚皮漏了头。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一两斤斤的草鱼,还有些野路子鱼飘了一小片。石爱军傻眼,要知道村里的这个大池塘,他们小伙伴没少霍霍,啥时候有有这么多鱼?还是他弟弟激动的喊声领他回神,脱了鞋子挽了裤腿,就下水去捞鱼。 两条大草鱼,三条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一指长的小野鱼五六条。石爱国把鱼扔到岸上后,馨妍和三娃子把鱼捡到馨妍带来的筐子里。石爱国不太死心,又等了良久见没有鱼在翻肚皮的,才依依不舍的上了岸,看着框里的鱼,咧着嘴吧露出跟弟弟一样的傻笑。馨妍也挺满意,下次在加点香料,想来收获更加不错吧。 石爱国挎起筐子,开始打算了怎么吃鱼了:“大鱼咱们烤着吃,小鱼就熬汤,烤鱼可好吃了,俺哥给俺烤过可容易了,等会俺给你俩烤着吃,中午能吃顿饱饱的。” 三娃子听的直咽口水,一个劲点头说吃烤鱼。馨妍没打算在多过多出格的事,对石爱国的手艺不抱期望,不过却能在烤鱼时稍稍提醒一下。三人回到石家,石老大家的孩子都不在,大妞和她弟弟妹妹倒是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筐里的鱼,石爱国高昂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俺们三个捉的鱼,你们都没资格吃,想吃就自己去捉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此为防盗章 略有些夸张的, 也不过是对丰收的憧憬和向往罢了, 其实一袋子也就能装四五斗粮食, 一斗粮食有二十五斤满斗的话能有二十八斤。一袋子也就百十斤多些, 就这点子粮食, 对农民来说自己是大丰收。所以, 麦收容不得一丝大意马虎。连成立农合社后, 基本不来石家村的社员, 都带着主席语录主席精神录来了。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镇上的黄社员,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 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 右手握拳横在胸口, 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 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们不吃老本, 要立新功,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 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 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 咱们一同努力, 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 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抓革命,促生产。” 睡眼惺忪的馨妍,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更困了,懒绵绵的趴在娘亲肩头,闭眼睛不去看激吼的人群。这个黄社员口才不错,比起掉书袋的文人,更能引导人群的舆论,难怪实施票制制度,能如此的简单就事实。自古新国建立,下面多的是拥护者,一个体系的形成需要很多人,冒出来的那些人,总能钻营出往上爬的路子。馨妍心觉,黄社员的出现可不会只单单来打气鼓励的。 割麦子很累人,弯着腰右手镰刀左手抓麦子,一垄沟的挨着割。麦子上的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痒又疼,被汗水一蛰更疼,那滋味可谓酸爽,可便是如此,也没人喊偷懒。要是只有村长在,还能直个腰尿溜一趟。黄社员可是一直在地头上盯着,谁慢上一段距离,就一脸严肃上纲上线的批评。 这年代人心太过朴实,一句令主席失望,就被人侧目。大时代的百姓,被外族迫害怕了,都一致的把解放民族解放的主席,当成最好精神和心灵的神圣向往。说白了,主席在百姓心中,跟古代皇帝地位没多大区别,前者解放民主权,后者集中权利为一身,共同点都在于,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往年的麦收,家中十岁一下的孩子们,还能挎着筐子捡麦子,麦收过去手眼伶俐的能捡五六斤麦子,对穷人而言都是一笔收入。只是,今年家家都叮嘱孩子不能捡,有黄社员在,被套上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被罚扣公分,够一家子人受的。在便宜和立场之间,没人会傻到去挑战大环境。 割好的麦子用推车装好,拉到场地上面,先晾干早上的露水之后,劳力拉着石滚磨在场地上把麦子压上一遍。压好的麦子用木铲翻一遍,麦秆上的麦粒掉落一半。麦种于丰收非常重要,这个年代的麦子,看着都很长,可谷粒和谷粒之间的间距很大,颗粒也不够饱满,土地贫瘠肥料少跟不上。 就算这样,也仍旧给一代一代人带来生机。麦子扬干净秸秆晾干装袋,在黄社员的全称跟随下送进了村仓库里。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完整理干净,已经半个月后。一场雨湿润了大地,给下一季的种植送了最好的希望。没日没夜的辛苦这么久,可雨天也没时间休息,黄社员让动员村民筛麦子,把麦子用细网筛去细土灰,捡出筛不下去的石块和土坷垃。 要知道交公粮可是检验非常严格,连瘪麦粒多了都过不了,村人心里想法直接简单。就是村长石长春也觉得黄社员是为交公粮准备,想要筛选最饱满的麦粒上交,无可厚非的事。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村子的周围附近开垦的地,零零碎碎一百多亩,每家每户除了屋前屋后外,另外又按照人口分了些自留地,大概种了一百亩多些。 今年算的上顺风顺水,亩产量一百五十斤左右,一万五千多斤的粮食,一亩地要交二十五斤公粮,刨除两三千斤的公粮,还剩下一万二千斤粮食,在去除良种能有九千斤左右的粮食。而且,大石村人口不多,一口人能分上一百多斤粮食,加上秋收的苞谷和红薯土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雨停后路刚能下脚,镇上就派了四五个红卫兵,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拉粮食。帮助国家建设是老百姓的责任,可黄社员那张胖圆脸笑眯眯说要带走全部粮食,村里人全都傻了一样。石长春苦着张脸,揉搓着拇指弓着腰咧着嘴干干的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道: “黄社员,这公粮都是有数的,俺们都把最好的麦子筛出来,咋能全都拉走。俺们村这么多人一年的主要口粮,拉走了咱们可杂活。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 黄社员笑眯眯的斜了石长春一眼,满脸的正气凛然:“你是个老同志,觉悟要比普通民众高,革命老同志怎么能只顾眼前。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们要支持国家发展建设,为祖国的大跃进添砖加瓦。这个时候可不能搞分裂,统一战线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奋斗。这些粮食,都是上交给国家,五湖四海都是如此,你们大石村难道想搞独立不成。” 这话说的,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不同意一顶搞独立的大帽子扣下来,更给了他们来硬的理由。石长春一个老实庄稼汉子,嘴皮子打仗的事,还不如村里的老娘们能说会道。求救的视线望向凤天幸,凤天幸压下心头的怒火,笑了笑上前,在村长身后停下。 “黄同志说的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跟着主席指示走,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为祖国发展建设为先。累不死的革命,填不满的肚子,就是咱们大石村人的民众都饿死,也不该坚定的心。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主席思想,主席带领革命同志,解放了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动人民,爹亲娘亲都不如主席亲。黄同志,您说对不对。” 黄社员看了凤天幸一眼,义正言辞:“愿做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都是好同志,这样吧,红卫兵同志协助村民去搬粮食一万斤,革命同志也是要生活的。” 石长春眼中急色,张嘴想要再争辩,凤天幸眼疾手快的拉住。四五个红卫兵都是年轻人,一脸正气的斜视村里人,显然对黄社员的话不以为然,但也并未出声反对,再讨价还价,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他们腰间別着的可都是盒子枪。解放了贫苦大众,可不代表世道就安稳了。 一万斤粮食一百多袋,不大会功夫就被装好抬上拖拉机斗里,黄社员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坐上拖拉机跟着一起离开。拖拉机轰轰隆隆的走远看不到影,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哽咽,稀稀拉拉的哽咽声四起。村长蹲在路口,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上的泥巴。 凤天幸叹气,蹲在村长旁边,叹气道:“老哥先让人都回去歇息半晌,支持国家建设。。。激动的情难自禁哭,可不能让人误解了咱大石村的革命精神。” 石长春眉头皱的更紧,吐了口烟圈扭头看向身后,不说抹泪的女人,不少汉子也眼角通红。现在还能怎么办,一个村的没讲究,可不能这样哭哭啼啼,扯着嗓子吼道: “都家去,歇一晚明天开始动手整地,老爷们晚上都到食堂集合开会。” 运河途径他们县城边缘段,做工的地方离大石村比去镇上还要远。各自工段有住宿和大锅饭,背着铺盖去就成,只是任务明显超出村里的人数集工能力,到时就怕不好交代。可村里人数有限,有劳动能力的人数有限,上级总不能看着人被累死。 送走了镇上骑自行车下来的通讯员,凤天幸跟村长石长春并肩,一路招呼中去了石家。分坐在石家堂屋两边的长凳上。石长春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寸头,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显深沉。无力的叹了口气,望着凤天幸嘴里发苦道: “支持国家建设,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搁在俺们小时候,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有几分身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社会主义好好,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甚至因为祖祖辈辈都没几个认字的人,他们大石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意识。石长春一年要去几趟镇里,走出村子也算见过外面的天地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出门在外都处处低一头,有本事的人那哪个不是学文人?老一辈的人也就这样了,没啥子精力和野心了。可村里的孩子们还小,石长春的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孩子们多有学文,可至少不是睁眼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挖暗窖并不需要多久, 也本就只是为了藏东西, 又不是住人用的。凤天幸在门口找好合适的地方时, 心里就已经有数。白天怎么都人多眼杂,这种事肯定就自家人知道更好。父女俩摆弄了半天草药, 凤天幸也在馨妍有意的模糊了每种草药的份量,摸索出最接近方子的配置。 暖融融的太阳正中,馨妍跟着爹爹晒着太阳继续学草药常识, 娘亲正在弄饭。没了国和刀,煮饭非常不方便。把红薯先在瓦罐里煮熟,取出来冷的差不多在跟苞谷磨的粗面和在一起,面不用硬要粘手才合适,左手抓着粘糊的面,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挤出小团,右手掐过挤出来的小团子非常快速的放进瓦罐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 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 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当初听了你的话, 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 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 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 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等到了村子天一亮黑下来,凤天幸解开麻袋,从上面拿了两条草鱼有两斤左右重,在石爱国不好意思摆手中,放下鱼让他带回家去。利索的绑好绳子后,一家三口就先回家了。这么多鱼要收拾,趁着晚上还要挖暗窖,事情多得赶紧的回家。 到家后凤天幸直接在院子里点了火,凤天幸先帮着收拾出两条鱼驾火上烤,馨妍一旁看着防止别糊了就成,然后夫妻两个,一个坐火堆旁继续收拾鱼,一个用铁铲开始在拴上门的门口开挖。馨妍看着火,空闲间看爹爹娘亲各做各的事,鱼用薄木片刮麟片掏腮,在用剪刀剪开肚子掏了内脏在一块清洗两遍就成。 倒是在门口挖暗窖更辛苦,门口的地面踩的太硬实,工具也不趁手掏的更费力。两条鱼都烤好撒了盐,才挖了十公分深。好在村里人家住的不集中,这年月的人也都忙着糊口,没串门的心思,但白天也不排除有人上门,暗窖还是要趁着晚上弄好,掩人耳目才安全。 两条鱼烤好了也有三斤多的肉,馨妍跟娘亲吃了一条,另一条爹爹自己吃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馨妍梳洗一下就被赶去房里睡觉了。夜里天寒,她就是陪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好好睡觉等着长个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年龄和位置,就做规范内的事,这样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更好。 大石村二十六户人家,却有六个姓氏。除了凤家是后搬来的在,其他五个姓一直都是村里的老姓。石c李c田c孙c王,田二好娘家婆家都是大石村的,嫁给同村的石大牛,石大牛是村长的唐侄子。 田二好二十三岁,右脚略跛,使不上大力气,小伙老实憨厚,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结婚才怀上孩子,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石老爹重伤,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此为防盗章  四月底的天已经很热,地里的麦子已经黄了尖, 村长组织人手开始收拾打麦子的场地。一个村的麦子都集中压, 场地小了可动不开来。整理场地费工夫费事, 先把场地整理干净,在把土铲平整, 不能凹凸不平。之后就浇一遍水,村里没牛只能人工压土。两百多斤的大圆盘,中间凹进去的地方拴着绳子,十来个男劳力每人都抬着根绳子,起起落落间砸地。 要泼三遍水, 砸上个五六遍, 才能让地面光滑又不开裂纹。馨妍第一次见到这些,好奇之余深感农民的辛苦,粒粒皆辛苦深刻的体会。对馨妍来说, 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前世如梦, 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开始学起。每日中午爹爹教孙建国认字, 馨妍都会安静在旁默学, 不得不说对她而言缺笔画的字, 更方便人学习和使用, 失去的那么点韵味也不算难接受。 孙建国很聪明,每天学习的二十字, 也慢慢增加。直到抢麦收开始, 馨妍跟着一起, 很轻松的学了几百个字词量。唯一遗憾的是,条件有限,只能用树枝在地上画,有凤天幸的教导,也算像模像样,剩下的只能靠自己练习。只农家少闲,孙建国根本没那个时间练习,馨妍倒是有时间,只她那么小点大,一旁围观学字也只能自己心里清楚而已。 收货的喜悦挂在所有人脸上,麦收可以说非常重要,一年的口粮都指望着这一季。在馨妍看来麦穗稀疏,听父母和村里老人的意思,风调雨顺今年收成应该能担担到顶。所谓担担到顶,就是布袋戏做得细长布袋,装满后立起来能碰到屋子的房梁。 略有些夸张的,也不过是对丰收的憧憬和向往罢了,其实一袋子也就能装四五斗粮食,一斗粮食有二十五斤满斗的话能有二十八斤。一袋子也就百十斤多些,就这点子粮食,对农民来说自己是大丰收。所以,麦收容不得一丝大意马虎。连成立农合社后,基本不来石家村的社员,都带着主席语录主席精神录来了。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镇上的黄社员,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右手握拳横在胸口,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们不吃老本,要立新功,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咱们一同努力,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抓革命,促生产。” 睡眼惺忪的馨妍,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更困了,懒绵绵的趴在娘亲肩头,闭眼睛不去看激吼的人群。这个黄社员口才不错,比起掉书袋的文人,更能引导人群的舆论,难怪实施票制制度,能如此的简单就事实。自古新国建立,下面多的是拥护者,一个体系的形成需要很多人,冒出来的那些人,总能钻营出往上爬的路子。馨妍心觉,黄社员的出现可不会只单单来打气鼓励的。 割麦子很累人,弯着腰右手镰刀左手抓麦子,一垄沟的挨着割。麦子上的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痒又疼,被汗水一蛰更疼,那滋味可谓酸爽,可便是如此,也没人喊偷懒。要是只有村长在,还能直个腰尿溜一趟。黄社员可是一直在地头上盯着,谁慢上一段距离,就一脸严肃上纲上线的批评。 这年代人心太过朴实,一句令主席失望,就被人侧目。大时代的百姓,被外族迫害怕了,都一致的把解放民族解放的主席,当成最好精神和心灵的神圣向往。说白了,主席在百姓心中,跟古代皇帝地位没多大区别,前者解放民主权,后者集中权利为一身,共同点都在于,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往年的麦收,家中十岁一下的孩子们,还能挎着筐子捡麦子,麦收过去手眼伶俐的能捡五六斤麦子,对穷人而言都是一笔收入。只是,今年家家都叮嘱孩子不能捡,有黄社员在,被套上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被罚扣公分,够一家子人受的。在便宜和立场之间,没人会傻到去挑战大环境。 割好的麦子用推车装好,拉到场地上面,先晾干早上的露水之后,劳力拉着石滚磨在场地上把麦子压上一遍。压好的麦子用木铲翻一遍,麦秆上的麦粒掉落一半。麦种于丰收非常重要,这个年代的麦子,看着都很长,可谷粒和谷粒之间的间距很大,颗粒也不够饱满,土地贫瘠肥料少跟不上。 就算这样,也仍旧给一代一代人带来生机。麦子扬干净秸秆晾干装袋,在黄社员的全称跟随下送进了村仓库里。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完整理干净,已经半个月后。一场雨湿润了大地,给下一季的种植送了最好的希望。没日没夜的辛苦这么久,可雨天也没时间休息,黄社员让动员村民筛麦子,把麦子用细网筛去细土灰,捡出筛不下去的石块和土坷垃。 要知道交公粮可是检验非常严格,连瘪麦粒多了都过不了,村人心里想法直接简单。就是村长石长春也觉得黄社员是为交公粮准备,想要筛选最饱满的麦粒上交,无可厚非的事。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村子的周围附近开垦的地,零零碎碎一百多亩,每家每户除了屋前屋后外,另外又按照人口分了些自留地,大概种了一百亩多些。 今年算的上顺风顺水,亩产量一百五十斤左右,一万五千多斤的粮食,一亩地要交二十五斤公粮,刨除两三千斤的公粮,还剩下一万二千斤粮食,在去除良种能有九千斤左右的粮食。而且,大石村人口不多,一口人能分上一百多斤粮食,加上秋收的苞谷和红薯土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雨停后路刚能下脚,镇上就派了四五个红卫兵,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拉粮食。帮助国家建设是老百姓的责任,可黄社员那张胖圆脸笑眯眯说要带走全部粮食,村里人全都傻了一样。石长春苦着张脸,揉搓着拇指弓着腰咧着嘴干干的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道: “黄社员,这公粮都是有数的,俺们都把最好的麦子筛出来,咋能全都拉走。俺们村这么多人一年的主要口粮,拉走了咱们可杂活。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 黄社员笑眯眯的斜了石长春一眼,满脸的正气凛然:“你是个老同志,觉悟要比普通民众高,革命老同志怎么能只顾眼前。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们要支持国家发展建设,为祖国的大跃进添砖加瓦。这个时候可不能搞分裂,统一战线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奋斗。这些粮食,都是上交给国家,五湖四海都是如此,你们大石村难道想搞独立不成。” 这话说的,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不同意一顶搞独立的大帽子扣下来,更给了他们来硬的理由。石长春一个老实庄稼汉子,嘴皮子打仗的事,还不如村里的老娘们能说会道。求救的视线望向凤天幸,凤天幸压下心头的怒火,笑了笑上前,在村长身后停下。 “黄同志说的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跟着主席指示走,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为祖国发展建设为先。累不死的革命,填不满的肚子,就是咱们大石村人的民众都饿死,也不该坚定的心。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主席思想,主席带领革命同志,解放了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动人民,爹亲娘亲都不如主席亲。黄同志,您说对不对。” 黄社员看了凤天幸一眼,义正言辞:“愿做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都是好同志,这样吧,红卫兵同志协助村民去搬粮食一万斤,革命同志也是要生活的。” 石长春眼中急色,张嘴想要再争辩,凤天幸眼疾手快的拉住。四五个红卫兵都是年轻人,一脸正气的斜视村里人,显然对黄社员的话不以为然,但也并未出声反对,再讨价还价,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他们腰间別着的可都是盒子枪。解放了贫苦大众,可不代表世道就安稳了。 一万斤粮食一百多袋,不大会功夫就被装好抬上拖拉机斗里,黄社员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坐上拖拉机跟着一起离开。拖拉机轰轰隆隆的走远看不到影,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哽咽,稀稀拉拉的哽咽声四起。村长蹲在路口,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上的泥巴。 凤天幸叹气,蹲在村长旁边,叹气道:“老哥先让人都回去歇息半晌,支持国家建设。。。激动的情难自禁哭,可不能让人误解了咱大石村的革命精神。” 石长春眉头皱的更紧,吐了口烟圈扭头看向身后,不说抹泪的女人,不少汉子也眼角通红。现在还能怎么办,一个村的没讲究,可不能这样哭哭啼啼,扯着嗓子吼道: “都家去,歇一晚明天开始动手整地,老爷们晚上都到食堂集合开会。” 田二好二十三岁,右脚略跛,使不上大力气,小伙老实憨厚,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结婚才怀上孩子,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石老爹重伤,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兄弟有自己的家,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身体也是一落千丈,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48 凤家的院子里, 馨妍先是沉默的给潘国明止了血,而后拿了止血的伤药给他涂抹。好在潘国明划伤时有分寸, 左手腕的伤偏过了筋脉, 伤口瞧着血肉模糊的吓人,只是重一点的外伤。馨妍知道潘国明不过是发泄情绪, 顺便吓唬威胁他父母而已。可即使如此,对这种自残粗糙的方式, 馨妍还是不赞同的。 潘国明盯着垂眸仔细给他包扎的馨妍,乌黑浓密的长睫毛根根分明,就是从馨妍沉静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来, 潘国明也知道她不太高兴。一开始潘国明并没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挑明白他对馨妍的心思。就像他娘说的那样,两人年龄都不大, 在过一两年也没什么。只是当时话撵话失了冷静, 以至于后来越发的愤怒冲动。 “馨妍,对不起, 我本意是想心平气和的跟爹娘说事。只是。。。他们连听的机会都不给, 就全部反驳我的话。我想要跟你爹娘一样, 有个相濡以沫相伴到老的家,娶你一直是我的梦想, 也是努力的方向。想跟你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想拥有我们俩人共同的血脉, 想守着你保护你照顾你。我会努力找活干, 给你最好的生活。” “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你爹娘, 想要给他们养老送终,想替爹娘延续凤家的香火。所以我一点都不介意做你的上门女婿,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论姓什么对我而言没什么不同。只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一起参与我的梦想和人生。” 馨妍抬头,可能是潘国明的表情太过真诚,也可能因为他的伤,也或许是因为他清楚馨妍要招婿。不管是什么原因,此时的馨妍心软了。再者,爹爹和娘亲也对他满意。眼前可能还称不上男人的小青年,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可以的。相濡以沫相携到老,或许会经历方方面面的波折和考研,只是人生吗,哪个是一帆风顺无波无澜的。 真要是如此,人生也平淡如一潭死水,在生活中成长历练,在挫折中坚毅勇敢。而且两人的年岁对这个时代而言不算大,在馨妍的前世里,已经到了成婚的最佳年龄。年轻,也有更多了调教空间,潘国明聪明有想法,只要给他一个平台,他都能在这个工作上发光发亮。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有些事我想亲口跟你说明白,我的身世整个县城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爹娘对我的恩德重于天,除了将来的孩子之外,不会再有人比他们更重要。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没打算外嫁出去。爹娘娇宠着把我养大,他们并不要求我招夫,是我自己坚持如此。奉养爹娘延续血脉,是我身为凤家女儿的责任和义务。反之,万事通则变变则通,我将来的孩子有一个姓凤,延续下去凤家的就可以。 所以,如果你愿意就去董家,只要说服董国强奶奶出面保媒,你爹娘不会在反对,也能缓和你跟父母的僵硬关系。为了他们疼爱孙子的未来,想来董家会乐意出面,端看你怎么去开口,能避开董国强同他家人起矛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爹娘从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含辛茹苦的养育这么大,就是恩就是德,你就有义务有责任记恩一辈子。儿女多了难免有偏颇,十指有长短一样的是自己的血肉,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继续钻牛角尖。你已经是成年人,也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行动能力,可以敬着父母,可以孝着父母,可以用自己的去理智思考,需不需要顺着父母。就是不应该用自残的方式,伤害自己来威胁他们妥协。” 馨妍的一番话说完,潘国明就眼神熠熠生辉的望着她,没受伤的右手第一次鼓足勇气,紧紧握住馨妍的白皙柔软的手。馨妍有些不能适应这样的接触,用力试图抽回手,了她那点力度对潘国明而言,跟撒娇挠痒没没什么两样。 “馨妍,我很高兴,高兴的想把你抱起来转圈大喊。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说说这么多话,也是你第一次对我推心置腹的说的感受。这代表着你已经接受我了,接受我们会一起组建一个完美的家庭。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跟我爹娘使性子,再也不会伤害自己。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凤馨妍要答应要嫁给。。。不对,是潘国明终于要做凤家的女婿了。你放心,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然后就抓着馨妍的手,一脸傻笑 。馨妍被对方的傻笑,也弄的有些羞涩,真是和呆子。用力拍来他的手掌,馨妍又检查了一下他手腕上的包扎,见没什么疏漏应推着他出了凤家。把大门从里面拴上,馨妍摸了摸微热的双夹,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进屋。东屋内,自潘国明来之后,帮着弄了热水就进屋的曲红霞,冲女儿狭促的眨了眨眼。 “妍儿,确定是他了?这做人婆婆的,都不喜欢儿媳妇得儿子的喜欢和重视,总觉得自己辛苦生养的儿子,被儿媳妇一个外人给抢走了,想着法子的折腾儿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的,婆媳和妯娌之间的相处,都是一门学问。妯娌早晚会分家,大面上能过去就成。而且呀,不论是在胡搅蛮缠的婆婆,只要把男人的心抓住,不会看着他娘折腾的。” 馨妍无语看着娘亲:“八字没一撇呢,您就开始传授婆媳之间的经验了?再者,潘国明是入赘咱们家,除了逢年过节之外都住在家里。一起能相处几天呀,孝着敬着就好,这点耐心和忍力还是有的。” 曲红霞呵呵一笑,女儿可不是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没人比做父母的更清楚。要不是时机不成熟,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打算女儿的终身大事。按照馨妍念书的年龄和成绩,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下来这才十七八岁,在二十出头在考虑结婚的事都不迟。可现在大学已经停招,高中都几年没开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边娘俩谈心。离开凤家的潘国明,脸上的傻笑一直到了董家门口,才收敛起来跟往日一样的表情,抬起右手敲门,这个时候董太太肯定在家里。事情赶早不赶晚,一日把婚事定下来, 他就一日没法安心。不仅仅是他想早一些娶馨妍,更怕有其他的意外。人生总会有很多的意外,潘国明不希望他跟馨妍的婚事,也有一个万一存在。 门响了一会,门内就传来董太太询问的声音。潘国明跟董国强一块长大,董家也没少来过,跟董太太也是非常熟悉的。扬起声音回道:“董奶奶是我,国强在不在家?我来找您有事呢。” 门从里面打开,董太太富态的脸上满是和蔼笑容,道:“快进来吧,强子一早就去省城找他爹妈了,省城里给他安排了工作,那孩子就是个犟脾气。。。。。唉,不说了,快进来坐喝杯水,听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你跟强子从小一块长大,跟我孙子也没啥两样,只要能帮的奶奶肯定帮,尽管说。” 潘国明扶着董太太进了堂屋,坐下后自己熟络的倒了两杯水,给董太太递了一杯水拉凳子坐到她对面,垂着眼睛沉沉道:“我想请您为我保媒,你也知道我家儿子多,强子都安排工作了,我还整日的无所事事。。。。我爹娘的意思是。。。。先紧着我哥他们。奶奶也知道我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过两年他们也要安排工作,也要结婚成家。” 董太太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放下杯子想拍拍潘国明的手臂安慰事,这才发现潘国明手腕上缠着纱布。赶紧的拉过来仔细看了看,心疼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伤到了?哎呦,难怪我瞧着你今天脸这么白,怎么回事呀。” 潘国明红了眼眶,抽回左手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回家跟我爹娘提工作的事,我爹说暂时没岗位。您也知道我比国强大一岁就快二十岁了,想让我娘找媒人去凤家说媒。您也知道我们一块长大,彼此都了解性情。凤家就馨妍一个女儿,就也没准备外嫁,我家人口多也住不下,凤家二老也是好相处的,打小看着我们长大,上门也没什么不好。” 见董太太一脸的惊诧,继续道:“董奶奶,家里兄弟多,我也理解爹娘的难处。十只手指有长短,咬了哪只手指都是一样疼。总想着爹娘能替我想一分,毕竟馨妍也同意我们的事,所以就跟他们说了这事。。。。可我爹娘不准,一生气我就划了一下,把我爹娘也气的不清。” 董太太听到馨妍要找上门婿,就送了半口气,馨妍也同意了潘国明上门,另外半口气也松掉了。剃头担子一头热,好兄弟跟馨妍两情相悦,孙子的脾气最多难受两天,过去也就过去了。只要自家孙子不再折腾,这个媒呀,她还是非常乐意保。就是孙子问起来,她也有十足的理由,毕竟国明人家不仅仅是上门,跟爹娘都自残了,可见两人感情多好。 想通的董太太,怜爱的望着潘国明,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啊,上门女婿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爹娘也是为你好。这孩子都不跟自己姓,搁谁谁愿意,这事啊,我看够悬的。” 潘国明略羞涩的挠了挠头,低头不好意思道:“本来我的意思是,只要是我跟馨妍的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可馨妍说只要一个孩子姓凤,延续家里的香火不断就行。馨妍跟凤家二老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您也知道,凤家打小就是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跟自己家没什么两样。就是昨天昏头,把我爹娘气到了,他们也从来不肯听我说的事,想请您出面保媒把事说清楚。” 董太太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有眼光,凤家两口子都是实在人,馨妍容颜性格都是好的。放心,这事呀奶奶帮你,保证跟你爹娘保下媒。咱私下里说句不好听的话,凤家人少住的也比你家宽敞,他们两口子年岁也不小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说不得有今天没明天的。” 潘国明只笑笑没吭声,董太太是个行动派,也是怕夜长梦多。了解了情况就关了门,跟着潘国明一起去了潘家。潘家白天也没什么人,潘青青和小四都出去不在家,潘母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呢,听到董太太在院里说话的声音,赶紧的从床上起来出去。见本来脸上挂着的笑,在见潘国明也跟在一旁,立马就拉下脸色。 董太太见状上前,一把牵住潘母的手,感同身受的劝慰道:“国明这孩子也是知道错了这不专门去找我来当说客。孩子小的时候,当爹娘的只要能喂饱穿暖就行,可孩子大了操心的事就多了,工作婚姻哪一样都得管,等有孙子了还得操心孙子们。唉,这女人呐,一辈子就围着大人孩子转。” 潘母眼圈一红,眼泪就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拉着董太太的手道:“婶子是不知道呀,我跟他爹有多难。老大刚结婚一年多,儿媳妇也才怀上没几个月,老二也二十一的人了,前两年时机。。。。。那样,也才安排了工作定了亲。老大家两口子的工资,每个月只交一半,老二上班才几个月,家里就孩子爸挣钱。” 说道此,狠狠瞪向潘国明,哭道:“都是儿子,可事总要一条一条的了。国明要工作,县里啥情况婶子也知道,他爹一时半会上哪去给他安排,让他再等等看情况。这死孩子就非要我请媒人去凤家提亲,他二哥婚都没结,他年龄又不算大那用得着这么急。青青没说两句凤家那孩子几句不是,他就冲青青一顿骂。 婶子,这样的死孩子生下来就是我的罪啊,硬说我跟他爹不疼他,什么都不让我们管了,要去凤家做上门女婿。我们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是吃不上喝不上还是娶不上媳妇?要沦落到去做上门女婿?潘家老八辈的脸都能丢尽。我跟他爹没骂几句,这死孩子就敢摔凳子摔碗,直接用碎片自杀,要还我们的生养,我生养他这么大,他就是这样报答父母的?还不如生下来就扔尿桶里淹死,也省的现在气我。” 董太太叹气,眼睛余光看到潘国明紧绷着表情,红着眼眶硬是没吭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双方各有各的观点,各有个的说辞。可董太太觉着吧,潘母的话只能信一小半,国明那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格脾气还是了解的。聪明会来事也仁义,不被逼急了,怎么可能会冲动的范犟劲。 自己用碎片割一刀,那得多伤心多难受,才能对自己下得了狠心割下去。不小心切菜的时候切到手,都钻心的疼,更何况手腕上,光是看包扎和他泛白的脸色,就能猜出伤口肯定不轻。可她是来和事保媒的,该怎么说话心里还是有数的。 “是国明这孩子冲动了,看把你娘给气的。刚才来的时候,这孩子就跟我承认他昨天太冲动,想跟你们赔不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不就找我过来,专程陪他来跟你们赔不是。爹娘生养他们不容易,他也是知道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此为防盗章  闭目躺在床上, 平静的感受生命力慢慢流逝,没有濒死的恐惧。想想也是, 活到九十六岁就算是皇家的人, 也没有如此高寿之人。也可能是人之将死回光返照吧, 以为早就被遗忘的过往,也一一在眼前浮现。出身显赫世家,父母兄长宠爱中长大,夫家亦是显赫权贵,夫妻相敬如宾,嫡出三子个有建树。 先后送走公婆父母,熬死了一向冷静自持的夫君,她也成了家里身份地位最高的老封君。辈分高儿孙也孝顺和睦, 偶有淘气的, 也自由儿子媳妇管着,唯一一个孙辈的闹到跟前, 动动嘴皮子就解决, 舒心日子一过就是三十多年。老太君总结自己的一生,虽有些小挫折,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外,总而言之也没什么太过不满意的地方。 只是让老太君没想到的是,吃力的跟胡子一把的孙子勉励了几句,思绪陷入黑爱阖上眼睛, 以为是永眠, 再不济也应该是在奈何桥, 看看早去的儿子有没有等她,竟然奇迹般的感觉身体在颠簸,一番自我体能的挣扎后,终于不算吃力的睁开眼睛时,发现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一片漆黑。 传说中的黄泉路呢?纯黑的吗?传说中的彼岸花奈何桥呢?转动略显迟钝的脑袋,不等想明白这些问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刺耳婴啼吵醒,家里谁人不知她老人家喜静,谁人敢如此大胆妄为在她院落里撒野?老太君反射性的张嘴询问大丫鬟,惊人的发现脱口的竟是婴啼。。。 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可印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光亮。呆愣了良久,没想出答案,那边的婴啼声显然引了人过来。一个中年男音随之在附近淡淡响起。 “作孽,生而不养妄为父母。。。。咦?这边还有一个孩子?” 身体被人单手包起来,老太君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结果失望发现仍旧一片模糊人。索性放开惊异和好奇,闭目遮挡越发刺目的光亮,当然还要忍受饥饿的肚子。耳边响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的中年人,自言自语再次感叹道: “罢了,先带回家在打算吧。”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奶娃子,左手边抱着的奶娃,包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女式旧单衣,皮肤通红且皱巴巴,淡淡的弯眉和难得一见的黑发上,还粘着已经干涸的胎液,眉头轻皱眼睛微眯,从表情能看出她非常不适,却乖巧的抿着唇没有哭闹。而右手边的奶娃娃看着要大一些,虽干瘦蜡黄,但不算大的丹凤眼,努力睁得滴溜溜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一般。 中年人凤天幸松了口气,奶娃娃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个快五十岁无儿无女的半老头子,还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抱着俩奶娃娃,一路紧赶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西石村的路口。西石村是隶属大马镇的一个偏远小村子,不仅距离大马镇一百多里路,离西石村最近的村庄也有二十多里路的距离,而且村子后面二三里路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可以说西石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子。 据说大石村很早以前,是由几个猎人组成的,时至今日发展成二十来户,七八十人口人的小村子。大石村不缺地,只是徒弟比较贫瘠,能出产的东西有限,好在俗语说靠山吃山,解决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村子里的人也不富裕,地处位置又偏僻,村里年轻人的婚事很是个问题,愿意嫁到大石村的人不多,愿意嫁出去的人倒是不少。 好在村子里有五六个姓氏,出了五服就能通婚,村子里男女婚姻大事也有着落。凤天幸原本不是大石村的人,据说因为一些原因,五年前带着妻子路过大石村,因为会些医术,在机缘巧合下救了大石村的村长石长春,最后就干脆在大石村落了脚。凤天幸刚到村口,就碰到村里老人石二爷。 凤天幸笑脸打招呼,石二爷吧嗒着土烟袋,看着他怀里的俩奶娃子,诧异道:“不是去买药了吗?咋回来多了俩奶娃子?”难道终于想通了要□□? 凤天幸看石二爷的表情,就猜出对方想歪了。“今个急着赶回来,抄近路在柳庄后面十里路的大湖旁,听到到孩子的哭声,过去一看两个奶娃子被扔在那里。二爷也晓得咱们村偏僻,大路都很少有人路过更何况是小路。怎么说都是两条命,放着不管的话,这大热的天撑不过两天。” 石二爷也想到他们大石村偏僻,往常也就村长赶牛车去大马镇捎带些必需品的盐或者药,其他东西村里基本都自给自足。村里人没去过大马镇的人不要太多,一百多里路可不尽,靠两条腿走最少要三四个小时。凤天幸要是不管不问,俩孩子一准的被饿死晒死。想到此石二爷吧唧吧唧烟袋,叹气: “作孽噢,你们两口子膝下空着,养大了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是男娃还是女娃?俺瞧着男娃舍得扔的人少,养个十年八载小牛犊一个,农活也能跟着干了。” 凤天幸点头,这两年日子比早些年好了不少,可家家孩子都不少,家家都不止个要养,真的养不活孩子,一般人家也多是把闺女送人,儿子是传宗接代的根,养个十多年就是干活劳力。重男轻女不仅仅是刻在骨子里的偏执,更是生活环境所带来的共有弊端,这些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两个都是女孩,二爷说的话也在理,只是我媳妇身体不好是总所周知的事,一个孩子照顾起来都够呛,更何况是两个孩子。我正打算去村长家,请他在村里问问,看看有没有谁家要收养这两个孩子。” 大石村有童养媳,所以两个女娃应该有人愿意收养。石二爷也叹气,两人又说了两句,凤天幸抱着两个奶娃子,没有直接回村尾的家里,而是转道去了村中心住着的村长家。两家交情不错,凤天幸一路招呼着,还没到村长家门口,村长三儿子穿着汗衫挑着水桶从院子里出来。 见凤天幸汗流浃背,怀里抱着俩睡着的奶娃,石三第一反应转头往院子里大喊道:“爹,我凤叔来了,还抱着俩个娃子。” 凤天幸笑着无奈摇头:“快,接一把。俩孩子虽然轻,可走了几十里路也够累人,可热死叔了,俩孩子也得先喂点水,没几天的孩子可别热出个好歹。” 石三浓眉大眼皮肤微黑,放下水桶担子憨憨的笑着上前,熟练的接过凤天幸手里的俩孩子。双手空下来的凤天幸,左手捶腰,右手在额头脸上抹了一把汗。两人前后进院子,五十多岁的村长石长春,正蹲在堂屋门内吧啦着旱烟袋。招呼了厨房做饭的儿媳端水出来,顺手把不远的小木凳放在对面,喊凤天幸坐。 凤天幸也没那么多讲究,在小凳子上坐下,笑着接过村长儿媳妇端来的水,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缓了口气才道明来意。 “回来时凑巧捡到俩孩子,我家情况大哥也了解,老婆子身体不好也没法养,你帮着在村里问问谁家要领养,俩估计都是女孩。” 石长春起身凑近三儿子,看了看他怀里的俩孩子,吩咐儿子道:“俩孩子也该饿了,先让你媳妇喂口奶给收拾收拾。” 石三点头去夫妻住的厢房走去,石长春也搬了个凳子坐下,脸上沉吟着手里也没闲着,烟斗在烟袋里捂满烟叶,烟斗噙在嘴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划燃凑近烟斗点燃烟丝,嘴里巴拉巴拉的吸气。烟丝点燃后,扔下火柴棒吐出一口烟气,才开口道: “弟妹身体弱不能做重活,可操持家务带一个孩子还是可以的。咱们哥俩也是过命的交情,说句不中听的话,人老了就喜欢儿孙越多越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俩孩子你抱回去一个养着,闺女大了不管是出嫁还是招婿,总归老来有个依靠。另一个孩子,咱村的孙老二四个儿子还没闺女,给他家肯定乐意养,大了刚好留着烧火。” 农村里说留着烧火,也就是隐晦的说留做当儿媳妇,闺女是外嫁的,儿媳妇才是自家的。五十年代末的儿媳妇,虽没有古代对公婆百依百顺那么夸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时候公婆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儿媳妇跟公婆对顶,被外人知道那是戳脊梁骨的事。不过对于□□,凤天幸还是有些犹豫。 不同于石长春的担忧,凤天幸担心妻子的反应。一个为了丈夫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孩子会是心头永远的痛。两人如果释然的话,早在年轻时就已经□□了,哪里会等到五十岁半截身子入土时才收养。 “还是算了,都一把年纪了,说不定那天就去了,别折腾孩子了。” 石长春皱眉,带着不被理解的无奈。“别找有的没的借口,你现在也才算五十岁,身体硬朗着呢,再活个二十多年肯定不成问题,等到那时候娃早就长大成家了,正好中用了。别犟了,人都要有服老的心。唉,要是个男娃就好了,前几天去镇上,听说要成立啥子合作工会,共同进步共同发展啥的。到时集体分配活,全部都按照公分来。。。这个折腾吆。。” 凤天幸每月基本都会去趟镇上,对这些最新政策了解的比石长春要详细,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能决定的。两人闲聊间,两个奶娃子已经被洗干净喂了奶送过来,石三憨笑抱着孩子过来,老实感慨道: “俩丫头都乖巧,洗了把澡也不闹腾,凤叔瞧瞧,俩丫头瞧着也就差了几天,小点黑头发的丫头,皮肤虽然红彤彤,五官长得瞧着挺俊,大几天的丫头五官瞧着也成,不过看着挺有劲头,特别爱笑的小丫头。” 凤天幸看了看石三怀里的俩换了旧小衣的孩子,除了看出来一个红彤彤一个略黑之外,真没看出五官俊不俊一说。单眼皮微黑皮肤的丫头,如石三所说的那般,握着小拳头咧着嘴巴笑呢。石长春也扫了一眼,烟袋吊在嘴里,伸手从三儿子手里接过红彤彤头发乌黑的女娃,手上转弯直接把孩子塞到凤天幸怀里。 凤天幸反射性的双手捧着孩子,愣神间就听石长春果断道:“把娃子抱回去吧,乡下的孩子好养活,面糊糊米糊糊都能养活。小三,把另一个孩子抱孙老二家去,他们家肯定愿意养。” 凤天幸心里叹气,不等他开口在拒绝,石三怀里原本笑呵呵的女娃娃,突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石三嘴里哦哦的哄着,手上娴熟的摇动。做为两个孩子的爹,石三哄孩子还是有一手的。只是小娃子显然哭起来没完没了,细弱的小手还努力晃动着。凤天幸也被哭声闹的头疼,叹了叹气,抱好怀里的孩子,跟石长春招呼一声,转头出了院子回家去了。 大牛响亮的应了一声,迈起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从馨妍一旁跑过,带起一阵冷风吹乱馨妍绑起来的发丝。馨妍也想去,只是出于谨慎,待在村口和村里人一起显然更安全。大牛跑了一里地看清楚人影,双手在脸颊旁边成喇叭状用力像村口吼: “俺奶,俺看到俺爹了,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一天大妞煮饭,一天吃两顿,每顿都有半个小番薯。十来天就没口粮了,我把爹爹的药拿给石爱国,捉了几天鱼吃。孙妮儿也一起吃,鱼汤越来越少吃不饱,我就自己去捉鱼,他们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甚明了却也表达了想表达的意思,馨妍不意外的看到爹爹和娘亲黑脸。凤天幸表情变动紧咬后牙槽,和妻子相视皆是一脸的怒火。曲红霞冷着脸,事实就事道:“老嫂子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自家一堆的孙子孙女在家,也没拿些口粮出来。想来家中接不开锅了,回头晚上去瞧瞧,跟石老哥说道说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咱家的口粮也是能均个半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此为防盗章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 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 就是三个儿子, 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 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 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 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 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 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 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 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 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 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 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 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凤天幸把系在一起的布袋放到床边,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润了几口茶叹气道: “这次去镇上,我跟长春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粮站那里弄了点粮食,整个镇子都气氛紧张。咱们村好在太过偏僻,不少大队联合公会,都有上面派遣下来的人。队里的收成也会相互监督管理,今年比往年要冷,刚停雪这天又阴沉沉的,瞧着还有的学下。。。眼瞅着今年开春早。。。情况愁人。。。” 家家无甚存粮的情况下,一年的收成如何关系一家人的温饱生存,不说母亲曲云霞,就是坐在被窝的馨妍也看向父亲。曲母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忧心道: “那可怎么办?上面的领导总不会看着老百姓吃饱饭吧。咱家的地窖里也没多少存粮,大人怎么都好说,馨儿还这么小,肠胃弱可受不住扎嗓子的包谷。” 凤天幸叹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放下碗走到床头坐下,怜爱的望着馨妍。见馨妍漆黑透彻的大眼睛,灵气十足的望着自己,心中涌现浓浓的慈爱和柔软。娇妻娇女都是他心中的柔软,做为一家的顶梁柱,可不会被这点子事给吓倒下。凤天幸笑呵呵在自家闺女娇嫩额头亲了亲,冲妻子安抚笑道: “地窖还有两袋子玉米一袋子高粱,这次我带回来的一袋大米,加上家里剩下的白面都留着你们吃。馨儿太小,你身体也不能光吃粗粮,其他万事都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养不活你们母女嘛。” 曲母笑出声,脸上郁色褪去大半。他们家虽说在村里根基浅,但两人手里都不缺钱。在苦的日子有钱傍身,总归要比其他人有个靠落。馨妍一旁一直观察父母,见父母放开忧虑,也扬起唇角也跟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此为防盗章  咽了口唾沫, 石爱国一脸的气氛和愧疚:“小姑姑又不傻,就不给俺们药了, 每次都是小姑姑自己弄了鱼饵药鱼, 让俺帮着捞分俺跟三娃子一半。要不是俺小姑, 俺跟三娃子能饿得半死。俺姐俺哥他们就用藏的鱼干跟孙妮儿一起背着俺们三个熬什么东西吃。爷, 俺没这样的哥姐,以后俺再也不喊他们了。” 石长春没恢复的黑脸可以媲美锅底了,之前他想岔路了, 以为孙子们只断了几天粮, 可听老三家孙子的意思,口粮只吃了十天就没了。更不用说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还拿了点口粮意思意思。其中的猫腻孩子们不清楚,他咋会看不明白。这次没问大妞和大妞,瞪着暗黄的眼睛望向老伴,道: “咋回事?弟妹不是说你们给孩子留了快一个月的口粮吗?弟妹给妍丫头的口粮被咱家孙子吃了不说, 还联合着外人扣妍丫头的口粮?你给孙子们留了多少口粮?” 石李氏心虚的不看石长春, 勾着脖子辩解道:“这不是以为花不了几天时间,俺哪知道这来回要一个月呀。这不都回来了嘛, 咱孙子也没啥事,瘦点有啥这年岁谁有吃胖的福气呀。” 石长春隐忍着怒火, 吼道:“吃了人家孩子的口粮, 你所以又故意饿人家孩子, 搁你身上你能乐意?妍丫头瞧着就是机灵的孩子, 要是不机灵等凤兄弟两口子回来, 人家孩子饿死了你咋交代, 你咋对得起凤兄弟两口子。” 跟自家孩子又关系,石大石二的媳妇也没忍住小声插嘴:“咱家孩子咋能看着那丫头饿死,这老三家里的俩孩子不是跟着一起嘛。” “是啊爹,俺娘这不是也为了咱家吗,在说不是都好好的没啥事。” 石三两口子憋着没吭声,石三通红着眼睛看了看蹲着不抬头不吭声的两个哥哥,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都是骨肉血亲,两个哥哥就是骂骂他们家孩子,石三心里也能自我安慰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大哥二哥他们夫妻,显然都觉得只要饿不着自家孩子就成。人心都是偏得,有了媳妇和孩子,兄弟侄子都是外人了。 有两个儿媳帮腔,石李氏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啥事,这不都好好的吗说哪些又没啥意思了,在说了:“他们两个外来绝户的,要不是咱家帮衬凭啥有房有地。食堂里的活要不是你安排给她,就曲凤霞那身板能挣啥工分,俺跟三个儿媳哪个去不行。在说了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是亲生的,养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他们跟咱家走的进,不就想靠着咱家?等两口子临老了,也能开口让咱家的小子给摔个火盆。” 不说石家的人心思,石李氏的嗓门不小,在门口就能真切的听到石李氏的话。馨妍本来就趴在爹爹肩膀,闻言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做已睡模样。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冷凝着脸,曲红霞脑袋嗡嗡炸响,勾着嘴冷笑伸手就一个用力推开了没栓的大门。迈着腿没几步就走到了石家的堂屋门口,屋里人显然已经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曲红霞冷笑对愣住的石李氏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也,我还没听够呢。老嫂子可真是通情达理的善良人,连我们两口子的后事都替我们打算好了。我们家是绝户,你家儿子孙子都多,房子不够用要不要现在我们给腾空,你儿子孙子都去我家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脸讲多大的话,今个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凤家就是断子绝孙,也用不到你们石家的人摔火盆。老嫂子心可够黑的呀,咱们离开前商量好的给孩子们多准备些口粮,你倒是好一斤不出孙子孙女都吃我家妍儿的口粮不说,还合起伙坑我家孩子。好,可真是好啊,真当我曲红霞好欺负。” 石长春佝偻着腰,上前两步苦笑着赔不是:“弟妹消消火,是俺家的错,俺没管好老婆子也没管好下面的孙子,千错万错都是俺家的错。你嫂子她就是个混人,权当她塞粪放屁甭搭理她就是。” 石长春虽然一辈子都是老农民,曲红霞没有看不起他,反而很敬佩他的为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有些不忍,可看到余光看到身后丈夫怀里的女儿,要不是妍儿聪慧,他们回来不一定还能见到女儿。自己当做宝的女儿,在人家看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草,心里头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可狠下心的心,却在看着石长春苍老的脸上带着内疚和哀求,仍旧不禁软上不少: “石老哥,我们当初只是路过大石村,给你治病的那些天觉得村子里人情纯朴,也适合我养身体所以才决定住下。并不是我们没地去必须留在大石村赖着不走。这年月都不好过,村里的情况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妍儿他爹说老家也没双亲孩子太小,在大石村住着也宁静,我们早回京中的老家。。。。” “红霞,说这些干嘛,妍儿困了咱先回去吧。嫂子,我凤天幸在没本事,也能养活妻女老小,不劳你为我们家的事费心了。将来妍儿大了,不论是嫁娶,我们凤家的东西也都就给她。说实在,我也不忍心妍儿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将来她就是再笨,只要能随便学我点手艺,有个不错的营生,婆家就没人敢看低了她。” 打断了妻子的话,凤天幸面无表情淡淡说完,就转身离开。曲红霞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端着碗跟在丈夫后面也离开了。这个时代没儿子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尤其是在农村里,没有儿子的人家谁都能欺负,谁都可以踩一脚,断子绝孙对农村而言是最厉害的诅咒。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好像连活着都没有了动力。 曲红霞曾经也因为不能生养而背负着巨大的压力,那种压力堵在心口,凤天幸对她越好她越是内疚自己的无法生育。可那块心病在养了馨妍之后,已经慢慢恢复。可以说如果没有馨妍的存在,曲红霞会在长久的愧疚中,慢慢熬干自己的心力而亡。那么没了妻子陪伴的凤天幸,在这个世界再无留恋,又能独活多久? 可以说没有馨妍存在的孙妮儿的前世,凤天幸和曲红霞在动乱最初离开了大石村不知去向,其实也没撑几年两人也相继埋葬在这个艰苦年代,变成一把黄土再无未来可言。至于馨妍的存在,因为孙妮儿的重生,本心软不忍回头去抱回她的人,因为孙妮儿哭声提前引来了凤天幸,而命运相错开来。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一个微小的变动,就能使命运边错综复杂面目全非。所以提前预知命运的人,可以说是幸运的,也是不兴的。孙妮儿本来只是想跟石大妞交好,在她嫁到镇上的未来,能不能借着两人的交情稍加利用。结果却因为顺手坑馨妍的关系,被凤家也列入黑名单。 回到家馨妍眯着眼睛让娘亲给她洗了脸就睡下,小孩子觉沉贪睡,爹爹娘亲也就不用考虑亲生不亲生的多余事情。自古生恩不及养恩重,在被丢弃任她自生自灭时,同亲身父母就已经没有了生恩一说。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馨妍听到父母起床的声响,也爬起来穿上去年的旧棉衣,跟着父母一起起床。娘亲用陶罐热了昨晚的剩饭,随便吃了垫垫肚子,娘亲动手收拾暗窖,爹爹寻摸着何时地方在弄个暗窖。狡兔三窟,被刨开了明面上的也不代表暗窖就安全了。找安全隐秘的位置也是个难题,好在爹爹很聪明,动彻人的心理,馨妍也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心理学一说。揣摩人的心思多是门客幕僚师爷之类的人,没想到还有心理医生一说,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过多关联,也让馨妍更好奇这个世界。 最令人忽视的地方最安全,屋里院里显然都在人的注意范畴之内。爹爹拍板要在院子大门口下挖暗窖时,馨妍愣愣的表情呆滞了片刻,就听爹爹乐呵呵道: “当年我那个对心理学有研究的同学说过,越是被习以为常的地方,也会被人大脑下意识的模糊过去,这也是人类模糊区域的一种。怎么样,你们也想不到吧。” 馨妍点头,进进出出的大门口,还真没人会往藏东西的地方想。一提到藏东西,人第一反应就是屋里和柜子。用爹爹的话就是,人类的潜意识中,藏起的东西都要用东西掩住在装起来才会觉得安全。 “等天黑了在开始动手挖,挖出来的土填到院子里地窖的坑,不用把泥土往外送了。现在有空闲期间,妍儿带爹爹看你怎么配的药。这种高强效中草药配置的迷药,据说早就已经失传了。爹的闺女真厉害,这药用在正途上可有大用。” 馨妍点头,非常随意道:“爹爹教我的啊,您说的那几种草药能让人安眠。我不敢下水,不会捉鱼,让小鱼睡觉我就能捉到它们吃了。” 凤天幸哑然,还真就那么回事,小孩子再聪明也还是孩子,出发点总是简单天真。只这么天真的想法,竟然还真误打误撞的弄出不得了的方子。凤天幸咧着嘴笑,双手掐住馨妍腋下,举起来扔高高,呵呵笑到: “我姑娘聪明记性好,爹爹很高兴。等家里弄好,爹爹去山上设套子,给妍儿捉野鸡吃,让你跟你娘都好好的补补。” 馨妍不喜欢悬空的感觉,伸手搂着爹爹脖子,总算让爹爹从高兴中醒神。馨妍暗暗舒了口气,奶声奶气道:“爹爹也吃,爹爹好黑好瘦,娘心疼妍儿也心疼。” 凤天幸心里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贴心:“都说姑娘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我们妍儿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小棉袄。” “行了,有女万事足的肉麻兮兮样,也不怕闺女笑话你。暗窖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去年买的米还有点,苞谷差不多两百斤,土豆不多就百十斤,红薯也就一百五十斤,还有些粉丝。油盐除了妍儿从厨房倒出来了之外,咱们囤的还有些,省着点够吃半年。” 凤天幸点头,把馨妍放到地上回道:“不少了,咱家人少油盐也不缺,等回头挖好了门口的暗窖,我找人一起去山上,这药效好应该能抓到这野物,家里也有进项。” 只要不进深山,外围的石头多草树都不丰盛,野鸡野兔都不多也没什么大型野兽出没,在说凤天幸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曲红霞也没什么可担心:“行,到时我跟着一起去,多准备些柴过冬也丰裕。还好当初弄暗窖时留了把铁铲在里面,不然没有工具什么都干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此为防盗章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 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 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 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 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 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 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 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 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 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 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 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 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 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 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只是这样武器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如此,馨妍这一世尝到了饥饿的感受。要知道石家最小的孙子也比馨妍大了半岁多,当年凤天幸捡馨妍和孙妮儿回来时,还曾经吃过石三媳妇的奶,石大妞不敢反驳堂哥的话,却因为掌厨的天然优势,分配吃食能顾着同胞弟弟妹妹的份。石二的俩儿子也能护着他们妹妹。唯有馨妍和一奶之恩的石三俩儿子,每顿饭都是最少的。 石三的大儿子十三岁,在农村人眼里半大的小子,已经能能当大人用,再过个两年都能娶媳妇的年纪了。所以跟着村里人一起去集工干活了,想着都是一个村的叔伯大爷,总归能多混口吃食。结果除了这事,三房的二儿子比大儿子小六岁,七岁的年龄被堂哥堂姐压住,吃饭时比馨妍和他弟弟多不了多少。 没油盐的水煮番薯根本不顶饿,馨妍胆量再小,连着两天都只吃一点点,也会觉得饿。父母不在家,她也能守住家里暗窖的秘密,靠人不如靠己,馨妍令想捷径弄吃的。娘亲去找爹爹,就算要三天时间,只这件事不可能如此顺利,个人意志大不了国家力量。上面不准许你们走,有的是办法阻止,除非是偷偷逃走。 她舍不得疼她如珠如宝的爹爹和娘亲,她想好好活着,不让爹娘内疚难过的活着。 暖融融的太阳正中,馨妍跟着爹爹晒着太阳继续学草药常识,娘亲正在弄饭。没了国和刀,煮饭非常不方便。把红薯先在瓦罐里煮熟,取出来冷的差不多在跟苞谷磨的粗面和在一起,面不用硬要粘手才合适,左手抓着粘糊的面,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挤出小团,右手掐过挤出来的小团子非常快速的放进瓦罐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此为防盗章  老太君一辈子见多了大风大浪, 由死而生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那么无法让人接受,不过是遗喝一碗忘魂汤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对自身骤变大概有个模糊的猜测,被一双手不慎轻柔的大概洗了洗, 填饱了肚子之后, 从她大意听明白方言的模糊内容, 结合之前被捡到的处境,不外乎是刚出生的弃婴。 而当务之急, 也不是弄清楚身边的环境, 做为一个稚子, 吃饱喝足多睡觉才是正道。亲手养大三个儿子的人, 最明白幼儿生命有多脆弱, 一点点小意外都能要人命。前世她见的太多夭折幼儿,三岁之前一场小风寒就能要了命。面对死亡逃不脱就坦然面对,反之,既然活着那就去面对活着的一切。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 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 就是三个儿子,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 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 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 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凤天幸把系在一起的布袋放到床边,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润了几口茶叹气道: “这次去镇上,我跟长春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粮站那里弄了点粮食,整个镇子都气氛紧张。咱们村好在太过偏僻,不少大队联合公会,都有上面派遣下来的人。队里的收成也会相互监督管理,今年比往年要冷,刚停雪这天又阴沉沉的,瞧着还有的学下。。。眼瞅着今年开春早。。。情况愁人。。。” 家家无甚存粮的情况下,一年的收成如何关系一家人的温饱生存,不说母亲曲云霞,就是坐在被窝的馨妍也看向父亲。曲母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忧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此为防盗章  石长春和凤天幸本来商议, 腾出手了在集体按公分分口粮,没想到这时候镇上竟然派人下来通知, 建设国家大跃进挖运河修河坝,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都是功在千秋的事。大运河要途径三个整个两个省接连母亲河。两个省内的河段各不归属, 文件从省里派发到各市各县,在一级一级往下派发任务。 运河途径他们县城边缘段,做工的地方离大石村比去镇上还要远。各自工段有住宿和大锅饭, 背着铺盖去就成,只是任务明显超出村里的人数集工能力,到时就怕不好交代。可村里人数有限, 有劳动能力的人数有限, 上级总不能看着人被累死。 送走了镇上骑自行车下来的通讯员, 凤天幸跟村长石长春并肩,一路招呼中去了石家。分坐在石家堂屋两边的长凳上。石长春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寸头,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显深沉。无力的叹了口气,望着凤天幸嘴里发苦道: “支持国家建设, 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没地主老皮的剥削, 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 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搁在俺们小时候, 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 有几分身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 社会主义好好,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甚至因为祖祖辈辈都没几个认字的人,他们大石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意识。石长春一年要去几趟镇里,走出村子也算见过外面的天地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出门在外都处处低一头,有本事的人那哪个不是学文人?老一辈的人也就这样了,没啥子精力和野心了。可村里的孩子们还小,石长春的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孩子们多有学文,可至少不是睁眼瞎。 看到馨妍抱着书学认字时,石长春就打算跟凤天幸提这事,只不巧撵在秋收农忙。眼下地里的活也结束了,干集工凤天幸文弱书生样哪能受那个罪。石长春一直都认为,一个萝卜一个坑,非让拿笔杆子的去当苦力,埋没人才也是一种损失。 两人老兄弟,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石长春直道:“啥事都是三分天性七分靠教,还是你跟弟妹教的好,小小的一点人儿,就抱着书本学学文。老哥也不跟你说虚的了,你看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村里半大的小子丫头跟着一起学,妍丫头也有念书的伴不是。” 凤天幸对此没太多想法,顺手的事:“我家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晚辈,教孩子认字又不是什么难事。回头老哥问问,有孩子愿意学认字的,每天中午一起教,一天学几个字,天长日久就积少成多了。” 石长春沉默片刻,而后很郑重道:“俺的意思是,让你跟弟妹专程教,咱们村里专门腾几间屋舍。你放心,弟妹教学领满工分,你领两份满工分,一份教学的一份村里会计的。俺也会去镇上给你跟弟妹争取争取,当先生也都是有工资的。” 这下凤天幸明白石长春的意思了,这是想在村里办一所学校。石长春的心意是好的,可并不现实也很难实施。早知道他的好意不代表村里人都能领会。就他们村里办法的孩子除了小点的还能有空闲玩,大一点的哪个不是带弟弟妹妹,就是想着往家里扒拉口粮。都想着填饱肚子,让他们坐屋里学习,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在说让他们夫妻当老师,就算领两个人的满公分,都可能在村里引起矛盾。你在屋里风不吹日不晒的拿满工分,其他人在地理累死累活还不定能拿满公分,心里能平衡?自古皆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石村的人对学文还没有重视的意识概念,属于吃饱了没事干的事。人性这东西一着不慎就让人遍体鳞伤,凤天幸宁可谨慎防备,也不愿去冒险尝试人心的善恶。 有妻有女需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为上。凤家在村里扎根才几年时间,没有利益冲突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牵扯到利益的冲突,凤家这个外来户,又怎能抵得过祖辈都守在比姻连姻的原籍。石长春的想法只能失望了。 面上带着些许的无奈,凤天幸直言道:“这事我觉得不成,毕竟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忙着干活挣工分。要是有向上好学的孩子,就每天一起学认几个字,当初建国那孩子就是这样学的,一段时间下来读写都不成问题的。不想学的也勉强不来,现在讲究自由社会了,也没必要劳师动众。去集工干活还不想知道要干多久的工程,眼下也不是时候。” 石长春叹气,也明白凤天幸的意思,心意是好的,可不一定人家觉得念书有啥用。按下话题不再商讨此事。凤天幸看看外面天气,起身告辞后出了石家转弯去了食堂。曲凤霞还在忙着,凤天幸抱着馨妍坐在草席上,父女俩对着医书一个讲一个听。也忘记馨妍究竟有没有听懂,凤天幸一直把半夏的药性和泡制都谅解了一遍后,失神了片刻叹气自语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唉!” 馨妍往后仰头,见爹爹脸上有感慨有伤感,也有无能为力的愧疚。书生爱国为自己认定的理念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更有许多人,不得不低头在现实的蹉跎中。她多少能理解爹爹的无能无力。理想和现实兑现的中间,有无数的牺牲和不得已的舍弃。能做到的成就伟人,做不到的也不是小人,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罢了。 凤天幸只不过是成不了伟人的普通人,一时的伤感过后,生活仍旧在继续,都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忙碌。 踏着银白月光,一家三口从食堂回家,凤天幸闲话中说了今天的事。拒了建学校教书的事提了三两句,分口粮也都是按工分来,集工挖运河修河提的事说的最多。凤天幸肯定要去,他就是不太放心馨妍母女两人在家中。家中没有一个男人,吃水砍柴晚上闭户都是个问题。见丈夫发愁,曲红霞反而忧心忡忡道: “家里你不用担心,反而是去干集工。。。比起别人的酸言酸语,我跟妍儿更在意你的身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去咱就不去,挖沟抬土哪样活计都是重活。你这身子骨哪能抗的住。” 馨妍也很担心,爹爹在村里是会计,跟村长每日安排人干活记工分。事情多就算干活也是搭手,有时还要替人看看病,弄些草药这样轻省事,干着歇着不会过于劳累。大集工离家远不说,吃住方面绝对没家里舒服,又有上面的人监工,想歇口气都难。想到爹爹的年岁,馨妍也跟娘亲一样忧心。 搂着爹爹脖子,糯糯道:“爹爹不走,想爹爹。” 凤天幸夫妻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冲散了淡淡的忧愁。凤天幸调整了抱馨妍的姿势,改为一手抱馨妍一手搂着妻子的肩膀,乐呵呵道: “甭担心,这事啊我心里有数,贤妻娇女还指着我呢,怎么能不保重自己身体。咱们两口子都要好好的,将来闺女长大嫁人了,咱们还得带孙子呢。” 馨妍抿唇不好意思的浅笑,曲红霞见状劝不了也不在提这茬,免费适得其反更放心不下。“别贫嘴,姑娘才多大的小人儿,说那些干什么,记得别让我跟姑娘在家里成天担心你就好。” 二老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养老送终都是馨妍的责任,嫁就不如招。这个时代女子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苦耐劳的精神比肩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却也有不少自立的根本。世家妇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都有涉猎,后院女人的胭脂水粉求子养生算得上精通,以世家的底蕴,随便哪样手艺都足以养家糊口。经济能独立,在这个时代女人立足很容易,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家人康健富足无忧。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起床简单的煮了几个番薯蘸糖当早饭,就一同去食堂。对分口粮的喜悦,使的村里大人孩子都早早聚到食堂这边。曲凤霞还要去食堂忙活,馨妍常呆的地方也被挤没了,干脆的跟在爹爹身边,看他坐在旧桌子前合算工分。账本记得很简洁清楚。出工日期出工天数,每次出工的工种和不同工种应得的工分,都一目了然。 馨妍除了自己嫁妆之外,也管过半辈子的家,账本她一点也不陌生。不过比起壹贰叁这些繁体字,阿拉伯数字记账效果明显,凤天幸游刃有余的算账,见馨妍很感兴趣的看着账本,停了手里的事,这点小算数随口就能心算,对凤天幸而言跟喝水一样简单,反而高兴馨妍对数字有兴趣。 在本子上用数字从零写到九,把本子纸叶撕下来,教了一遍让馨妍自己看。这边村长已经领着人从地窖里把土豆地瓜和苞谷搬出来,统一放在一块地方。凤天幸跟村长早就商量好要留多少口粮下来,剩下的每一样口粮都按工分均分。对比村里人都没意见,凤天幸喊名字算好公分应得的口粮,两个劳力抬秤村长在一旁掌陀秤口粮。 这一忙就是日上中头,之前虽然艰苦了些,不过这下半年的口粮还算充足,土豆地瓜吃多了烧心,不用担心天天饿肚子不是。凤家两个人的公分,分了五百多斤的番薯,两百斤的土豆,外加百十斤的苞谷。这点东西跟村里大家庭的比不算多,但凤家人少吃用的也少呀。家家户户都忙着把口粮送回家,这可是自家的口粮了,集体干活仍旧吃食堂,吃饭明年麦收还是不成问题的。 丰收总是喜悦的,下午村长喊了人集合开会,说了挖运河修河坝的集工活。一天两顿饭管的,就是离家太远,好在村里人都一起,相互之间有照应出不了什么事。精打细算是农家人的本性,除了小孩和上了年纪的老人,连孙家两个怀孕的儿媳妇都被婆婆撵着去。 好坏姑且先不论,至少人去了就已经决定了民众态度问题。工期和进度,这些也都是后面的事,顺其自然,总不会比没人去要强。 这些都与馨妍并无多少关系,她此时不过是个半周多岁的幼儿,再多的隐忧也不能言。和天灾,同样能使人家破人亡。不清楚其他地方的境况,但从父母闲话中得出结论,大石村的日子,不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大石村土地贫瘠,但贵在地势偏僻,属于人少地多,只要肯出力气用心伺弄,裹住温饱不成问题。 背靠群山,不说山上的山货,三不五时的小猎物,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此为防盗章  孙妮儿并没有馨妍以为的那般坚强, 前世自她有记忆开始虽有干不完的活, 却也能吃个半饱。后来日子越过越好, 就算上有婆婆压着丈夫会动粗, 也不会饿的胃都绞痛。前世今生的种种,在艰难的生活面前, 在饥饿和随时可能饿死的面前, 前世一切痛苦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捧着碗心酸愤怒委屈不甘也难以言语此时心情, 明明刚刚收成了庄稼,那个老女人仍旧死扣着东西, 心狠的不顾及她一丝一毫。清水炖煮土豆,除了一个跟她拳头大小的煮土豆外,更是没有一丝油盐味道。就是这个小土豆,已经是老女人亦是未来婆婆难得大方一回。 饥饿的胃绞痛到她顾不得其她,不顾烫手的汤水, 直接下手就捞出缺口粗碗里的土豆,就着碗里的汤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里。如果等孙宝柱那个混蛋看到, 肯定又会抢走。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 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这也是她前世今生血泪教训之一。 活着,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孙妮儿都想过上好日子。拜前世电视各种剧情所赐,在降生之初没几天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贫困的家庭, 没有儿子挺不直腰杆子的自卑, 让已经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的亲爹亲娘还是狠心扔了自己。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 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又要伺候男人,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别看孙妮儿前世活了七十多岁,本性和执拗偏激跟年龄无关。凤馨妍偷走了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因为这种自我催眠一般的心理,才能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不甘的生活。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压榨心底所有恨意,去接近凤馨妍哄着馨妍。孙妮儿想离开孙家,要要先接近凤家夫妇,讨凤家夫妇的欢心才能达到目的。 前世她经历过六零年三年大灾害,混乱的十年大批斗,现在才五八年就如此难熬,孙妮儿真的怀疑她能不能活着停过三年大灾害。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惜命,尤其是孙妮儿可以说有前世一辈子的生活阅历,就算最远没出过县城,可生活中处处都是机遇,毕竟身边随着改革而日新月异的事情,也让她有更多的资本。 有着前世阅历和经验,未来只会富贵荣华一辈子,更舍不得死更惧怕会出现意外。可打算从馨妍身上入手,在进一步跟凤家夫妇拉关系的打算,在馨妍身上就栽了跟头。养大几个儿女又带过几个孙子孙女,哄孩子玩对孙妮儿来说不要太简单。就算现在没啥玩具可言,可一岁多的孩子,给几个石子就能玩一天。 为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凤馨妍一点都不好奇,只会在一旁看着她玩,没有一点有小伙伴的喜悦和亲近?努力压下心底的焦急,孙妮儿看着比秋收前白净气,色更红润的馨妍,嫉妒不甘之下,真的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妹妹跟俺一起去玩吧,咱们去找黑豆和香泡马蹦吃。” 孙妮儿讲的东西,都是野生的小果子可以吃,有时候爹爹会带回来几个香泡,味道不怎么样,却是小孩子们难得且向往的零嘴了。馨妍看着孙妮儿神情之中隐下的晦暗,果断的摇头。比起这种有目的的接近,馨妍更愿意跟着娘亲一起。 “我要娘亲,你自己去吧。”说罢,直接伸手拉住一边洗地瓜的娘亲衣摆,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向。 孙妮儿胸口一堵,没忍下这口憋闷,咬着唇看向扭头慈笑望过来的曲凤霞,眨着眼睛怯怯压低了声音道:“伯娘。。。俺也想跟伯娘一起,伯娘人好,你要是俺亲娘就好了。俺也想跟妹妹一样。。。” 曲凤霞不可察觉的颦眉,打断了孙妮儿的话头,慈和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嘴巴也甜,你娘就你一个女儿怎会不疼你。妍儿太小还离不得人,让她在这边玩就成,你快家去吧,省得家里人找不到。” 孙妮儿幽幽的看了眼馨妍,馨妍低着头根本没看她。心中暗自恼怒还没说什么呢,就被直接给拒回,只可惜被护着的人并不是她。眼下也不好在继续,转眼看了看仍旧笑着的曲凤霞,孙妮儿到底还是犹豫不决的离开。 两人同是被收养的事,孙妮儿根本不信凤家夫妇能隐瞒住,只恼怒馨妍不开窍,跟个傻子一样就知道吃喝,也就张脸蛋讨喜,两人换了背景,不定谁比谁漂亮讨喜呢。离了食堂没多远,孙妮儿也没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地里。不说能捡着些多少柴火,只要不空着手回家都不会挨骂,孙妮儿真恨不得一眨眼就能长大,恨透了现在的弱小无力。 食堂院里孙妮儿走远后,曲凤霞笑容散去暗暗叹了口气,顺手塞给馨妍一个洗干净的半截小地瓜,比馨妍拳头大了那么一点点。 “妍儿喜欢跟孙妮儿玩吗?” 馨妍把地瓜递到娘亲嘴边,习惯的让娘亲咬一口才肯吃。见娘亲舒了口气,眼带明显满足笑意咬了这口清脆的地瓜,才道:“不喜欢,喜欢娘亲和爹爹。” 曲凤霞直接道:“不喜欢就不同她玩,妍儿天天跟着娘亲来食堂,娘有空就教你认认字,我家闺女这么聪明,将来指定跟你爹一样能考大学。” 大学?瞧这娘亲的神色大学显然不是馨妍以为的大学。“大学是什么?爹爹给的书吗?” 曲凤霞笑着摇头:“大学不是书是能学厉害知识的学校,要过几年你在大一点先念小学,然后就是中学,要先考上高中后才能继续考大学。你爹爹年轻时候可聪明了。。。。。妍儿随了你爹爹,脑袋灵敏也聪明,也是读书的料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自古以来刻入骨髓的认知。 只是让老太君没想到的是,吃力的跟胡子一把的孙子勉励了几句,思绪陷入黑爱阖上眼睛,以为是永眠,再不济也应该是在奈何桥,看看早去的儿子有没有等她,竟然奇迹般的感觉身体在颠簸,一番自我体能的挣扎后,终于不算吃力的睁开眼睛时,发现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一片漆黑。 传说中的黄泉路呢?纯黑的吗?传说中的彼岸花奈何桥呢?转动略显迟钝的脑袋,不等想明白这些问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刺耳婴啼吵醒,家里谁人不知她老人家喜静,谁人敢如此大胆妄为在她院落里撒野?老太君反射性的张嘴询问大丫鬟,惊人的发现脱口的竟是婴啼。。。 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可印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光亮。呆愣了良久,没想出答案,那边的婴啼声显然引了人过来。一个中年男音随之在附近淡淡响起。 “作孽,生而不养妄为父母。。。。咦?这边还有一个孩子?” 身体被人单手包起来,老太君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结果失望发现仍旧一片模糊人。索性放开惊异和好奇,闭目遮挡越发刺目的光亮,当然还要忍受饥饿的肚子。耳边响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的中年人,自言自语再次感叹道: “罢了,先带回家在打算吧。”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奶娃子,左手边抱着的奶娃,包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女式旧单衣,皮肤通红且皱巴巴,淡淡的弯眉和难得一见的黑发上,还粘着已经干涸的胎液,眉头轻皱眼睛微眯,从表情能看出她非常不适,却乖巧的抿着唇没有哭闹。而右手边的奶娃娃看着要大一些,虽干瘦蜡黄,但不算大的丹凤眼,努力睁得滴溜溜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一般。 中年人凤天幸松了口气,奶娃娃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个快五十岁无儿无女的半老头子,还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抱着俩奶娃娃,一路紧赶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西石村的路口。西石村是隶属大马镇的一个偏远小村子,不仅距离大马镇一百多里路,离西石村最近的村庄也有二十多里路的距离,而且村子后面二三里路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可以说西石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 章 此为防盗章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 癞蛤蟆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 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 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 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 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 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 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 上能起到教导作用, 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 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 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 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 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 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幸运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妹妹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没有春种秋收,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此为防盗章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 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兄弟有自己的家, 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身体也是一落千丈,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 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 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 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 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 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 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 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 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 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 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 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 曲红霞只笑了笑, 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孙老二,快去你老大家去,你大哥快不成了,老大家的婆娘让我来通知你。”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别憋着副窝囊样,俺跟着去看看,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小妇给揉捏着长大,好不容易逃了家,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此为防盗章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 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就是三个儿子,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 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 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 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 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 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 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 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 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 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 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 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 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 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 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凤天幸把系在一起的布袋放到床边,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润了几口茶叹气道: “这次去镇上,我跟长春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粮站那里弄了点粮食,整个镇子都气氛紧张。咱们村好在太过偏僻,不少大队联合公会,都有上面派遣下来的人。队里的收成也会相互监督管理,今年比往年要冷,刚停雪这天又阴沉沉的,瞧着还有的学下。。。眼瞅着今年开春早。。。情况愁人。。。” 家家无甚存粮的情况下,一年的收成如何关系一家人的温饱生存,不说母亲曲云霞,就是坐在被窝的馨妍也看向父亲。曲母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忧心道: “那可怎么办?上面的领导总不会看着老百姓吃饱饭吧。咱家的地窖里也没多少存粮,大人怎么都好说,馨儿还这么小,肠胃弱可受不住扎嗓子的包谷。” 凤天幸叹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放下碗走到床头坐下,怜爱的望着馨妍。见馨妍漆黑透彻的大眼睛,灵气十足的望着自己,心中涌现浓浓的慈爱和柔软。娇妻娇女都是他心中的柔软,做为一家的顶梁柱,可不会被这点子事给吓倒下。凤天幸笑呵呵在自家闺女娇嫩额头亲了亲,冲妻子安抚笑道: “地窖还有两袋子玉米一袋子高粱,这次我带回来的一袋大米,加上家里剩下的白面都留着你们吃。馨儿太小,你身体也不能光吃粗粮,其他万事都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养不活你们母女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 59 章 此为防盗章 在食堂同地里做工的人都一样时间上工, 就算村子里的百姓本性淳朴,集体干活又都是地里的劳力活,乏了放慢脚步磨洋工也正常。不过忙种不等人, 多耽误一天就可能耽误秋里的收成。人哄地皮地哄肚皮, 掺不得见容不得耽误。男人这些事情还是很自觉, 磨洋工也多是村里少数女人,有些女人的天性中, 贪便宜刻薄, 见不得人比自己好。 曲红霞出了家门转弯往村中食堂走,迎面碰到了孙老二媳妇和孙建国娘。本是妯娌的两人, 在孙老大活着时不说来往, 三不五时的还会因为点鸡毛蒜皮事破口大骂,现在却亲密的并肩扛着锄头,又说有笑的去上工。曲红霞在村里住了六年了,除了跟村长媳妇接触比较多, 其他让你基本属于见面认识, 打个招呼就罢了。 此事遇到两人, 曲红霞抿嘴笑了笑,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 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 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 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 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 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妹子有福,我们娘俩就先走一步。” 等曲红霞背着馨妍离开,赵菊花跟弟妹边走边嘲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亏得祖上八辈子积德,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男人。搁在其他家里,一天捶三遍都是少的,德行。要不是凤大夫对村长有恩情,食堂的活计哪里轮得到那女人。整天一副文化人的样,假太太养了个假小姐,哪有一点子农村人的样。” 孙老二媳妇王大花嘿嘿笑出声,赵菊花的话她是真爱听,不过对赵菊花不齿,黑心眼子的东西,儿子都不认她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王大花还是有些城府的,至少自认跟赵菊花不是一国人。曲红霞的头发从来都是整齐的梳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从来都干净利索。 农家人土屋土灶,家里家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吃的白面还没身上沾的尘土多,家里地里活那么多,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管这些。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家孩子较真的比起来,孙妮比凤馨妍还大了近一月呢,结果人家的白白嫩嫩,双眼叠皮漂漂亮亮,瞅着就喜庆讨人喜欢。自家的蜡黄干瘦豆芽菜似的,说是乖巧,可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都一副懦弱像,谁看了都觉得关上门不定被怎么虐待。 两家同时收养的闺女,人家凤家的养的白白胖胖,跟地主家的大小姐一。童养媳嘛,说是未来的儿媳妇,可跟丫鬟没什么区别。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能天生就是黑心眼子,不都是家里没有条件来着吗。自己亲生儿子都吃不饱,那妮儿只要不饿死就是积了大德。可这年头,自家孩子都填不饱肚子,没到骨瘦粼粼却也瘦巴巴的。哪像凤家,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一个赔钱货,也就凤家人傻粮食多,不稀罕儿子,养个不中用的赔钱货还宠的跟眼珠子似得。 “凤嫂子虽说不能生孩子,不过人性格好长得也不差,又命好嫁给了凤大夫,享福的命可不像咱苦命人,为一大家子劳心劳力。人家没儿子不用愁,儿子多了才糟心啊。哪像俺家,大柱十九二柱十八,都能说媳妇的年纪。嫂子跟刘家庄有来往,就算刘三倒插门进咱们村,可刘家庄也是半个根,你多操操心,给俺家大柱二柱说说媳妇。就是建国那孩子,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个一两年你张罗着给说个合意的媳妇,他就懂事不会听信外人的话了。” 刘三比赵菊花大了两岁,是刘家庄的人,三十五六的汉子家穷兄弟多,人有老实木讷不会来事,一直没娶上媳妇。刘家庄是离大石村最近的村子,可这个最近也要二三十里路。刘三家兄弟多,解放前种地主家的地,年年借粮年年不够还,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直到解放后。兄弟五个还有两个姐妹,刘三从兄弟序齿排行老三,两个姐妹被爹娘给刘三大哥二哥换亲了。 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比刘三会来事,好歹也弄了一家人,只刘三成了光棍条子。赵菊花跟刘三怎么认识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过赵菊花还是很精明的,刘三虽说是光棍条子,却不像其他光棍条子那样不靠谱。刘三人老实体壮干活也有力气,这样的男人好捏在手心里,身体强壮女人就能轻松些。 对刘三而言,他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子。爹娘儿子多,孙子孙女一堆不愁绝后,他这个儿子讨不讨的到媳妇并没有太重要。兄弟也都各自有一家人,小家都顾不过来,谁还能顾得到他,再说他一个人挣得公分被老娘攥着,最后不也是养了兄弟们家。娶不上媳妇也就罢了,既然能娶到就不愁没儿子,养侄子和养儿子可不同。 能讨到媳妇生儿子,他刘三也就右后了,就算倒插门也没啥关系。再说了,赵菊花也没娘家人,两人生的娃也都姓刘。平白多了个媳妇给他生儿子,换个地方住和干活,也一样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包啊。谁又比谁精?赵菊花想找个老实体壮容易拿捏的男人,王大花想接着关系,给俩儿子娶媳妇,而刘老三想有媳妇,想生儿子,就是这么简单。 人生百态酸谈苦辣,这个时代有爱情的存在,只是爱情是需要基础的。充足的物质之上,才有闲心思去想那些精神上和心灵上的东西。五零年代解放每两年,农村人更多的都在为填饱肚子犯愁,结婚什么的去相看都害羞,多得是结婚前没见没,全凭着媒人的一张嘴,等结婚了想退货都不行,只能认命。 赵菊花跟刘三的也没婚礼,快一个月的农忙,把红薯包谷种进地里后,村里人也都累的半死。秋种完的第二天一早,刘三就提着个旧布袋子,带着几件全部家当衣服,穿着一双破布鞋来了大石村。赵菊花带着刘三,去村长石长春家说了声,转了口粮报备一声,两人就成了正大光明的夫妻了。结婚证?不好意思,村里人知道那玩意的人都不多,谁闲了没事干去镇上花钱扯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 60 章 此为防盗章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 我家就是在紧缺, 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 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 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 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 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 别的俺也不多说了, 错了就是错了, 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 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 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 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 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 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等到了村子天一亮黑下来,凤天幸解开麻袋,从上面拿了两条草鱼有两斤左右重,在石爱国不好意思摆手中,放下鱼让他带回家去。利索的绑好绳子后,一家三口就先回家了。这么多鱼要收拾,趁着晚上还要挖暗窖,事情多得赶紧的回家。 到家后凤天幸直接在院子里点了火,凤天幸先帮着收拾出两条鱼驾火上烤,馨妍一旁看着防止别糊了就成,然后夫妻两个,一个坐火堆旁继续收拾鱼,一个用铁铲开始在拴上门的门口开挖。馨妍看着火,空闲间看爹爹娘亲各做各的事,鱼用薄木片刮麟片掏腮,在用剪刀剪开肚子掏了内脏在一块清洗两遍就成。 倒是在门口挖暗窖更辛苦,门口的地面踩的太硬实,工具也不趁手掏的更费力。两条鱼都烤好撒了盐,才挖了十公分深。好在村里人家住的不集中,这年月的人也都忙着糊口,没串门的心思,但白天也不排除有人上门,暗窖还是要趁着晚上弄好,掩人耳目才安全。 两条鱼烤好了也有三斤多的肉,馨妍跟娘亲吃了一条,另一条爹爹自己吃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馨妍梳洗一下就被赶去房里睡觉了。夜里天寒,她就是陪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好好睡觉等着长个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年龄和位置,就做规范内的事,这样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更好。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活动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 61 章 此为防盗章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 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 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 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 别憋着副窝囊样, 俺跟着去看看, 他凤叔就甭去了, 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 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 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 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 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 小妇给揉捏着长大, 好不容易逃了家, 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 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孙老二苦哈哈的垂着脑袋不吱声,石长春皱眉,黝黑额头的老纹能夹死蚊子。粗着脖子冲堂屋的地上怒吼:“瞎咧咧个啥,赶紧的滚蛋,老大现在咋样?” 村长的威信重,那女人被呵斥还真不敢在号丧。坐在地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吭声,石长春懒得管,眼下先看孙老大的情况才是正事。进了堂屋扫眼见跪在床头躬身趴地上无声哭的半大少年,石长春心里就一个咯噔,快步上前两步进了里屋,也看清楚床上孙老大的情形,人已经咽气身体都快僵了。 石长春叹气,顾不得其他,扭头就骂堂屋地上坐着的婆娘:“欠收拾的婆娘,人咽气了咋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物,等身子硬了还咋穿,快点的,再磨叽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穷志短,农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没法子将就,条件摆在那里,大家都为着填腹忙碌。自吃大锅饭,有红白喜事都可以预支点粗粮,一个村的人烧素纸,总得管顿半饱的饭不是。村里都清楚孙老大婆娘德行,孙老二也是个撑不起怕婆娘的软蛋。孙建国就算虚十五岁,在农村里已经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当门立户了,十七八岁成家的人都不算是早的。 预支的三十斤杂面,孙建国询问了村长和凤天幸后,送去大食堂,等村里的汉子抬着薄棺下殡回来,每家每户兑钱烧纸的劳力,在村长的安排下到食堂,每人领两个发面饼子和野菜汤。女人和孩子是不去吃的,家家都穷,大家都是这样没谁会觉得不对,在不要脸的人,也不会占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便宜。 吃了饭该干活的还是得去干活,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孙老大的去世,除了他儿子外,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别人家的事。贫穷连让人去感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精神讲究,都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没钱没粮食尤其现在有钱没票,要么死要么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孙老大殡后第二天,抽条更像竹竿的孙建国也出工挣公分。凤天幸拍了拍更显稳重的少年,掩不住的怜惜道:“看开些,人都要往前看,你爹更希望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妍丫头都会喊爹娘了。” 孙建国脸上总算有些笑意,点头:“恩,叔俺没事。” 凤天幸也没在多说,不能深有同受的伤,再多安慰也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凤天幸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不是妻子还好好的,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家人都难说。谁没个灾灾坎坎的,迈过去后在回想不堪往事,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掏沟底的活干了大半个月才结束,村里大大小小的沟坎清理了一遍。刚巧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好长段时间不会缺水了。下雨这几天孙建国都待在凤家,无他,他娘赵菊花找了个上门男人。赵菊花找男人他不想理会,只是把人带到家里,住他爹的屋就不行。不想跟赵菊花啰嗦个没完没了,孙建国偷偷把家里的粮食都偷偷送到凤家后,趁着家中无人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巧了下雨,连房梁都能烧成灰烬。 孙建国的做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菊花住不成,孙建国不一样没了落脚处。少年人太过冲动行事,凤天幸到时能理解,只是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先不说你二叔愿不愿意管,去找你石大伯,他指定的管这事。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宅基肯定要是你的才对。做事要深思熟虑,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啊通则变变则通,迂回些会更好。” 真心教导他,就算不能完全认同,但孙建国也不去争辩。想捏捏窝在娘亲怀里馨妍白嫩脸蛋,不期然又被躲开,也不气馁。对凤天幸说的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叔,你说的俺都明白,只俺就不能便宜了他们。她不要脸面,俺凭啥给她脸,她不像个娘的样子,俺也不认她这个娘叔,你教认字吧,俺想认字俺听人说认字的人去当兵,更好验兵” 当兵?凤天幸大惊,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当兵跟送命没太多区别:“认字可以,可怎么有当兵这想法?你爹就你一个儿子,现在虽说建国了,可也是就很不太平啊前线打仗,那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呢。” 曲红霞扶着馨研在地上学着站,也是差异道:“你这孩子,拥军护军唉,可不能瞎折腾。” 馨妍闻言一愣,不查被孙建国捏个正着。被外人捏了脸颊,就算封建思想被打破,她这个封建一辈子的老思想也不能接受。尖叫大哭也做不出来,干脆的扭身扑回娘亲怀里。不看那个行为不举的登徒子。 羞赧趴在娘亲怀里的娇羞有趣小模样,看乐了孙建国,一时呵呵笑的忘了回话。凤天幸和曲红霞也无奈笑着摇头,显然都清楚自家闺女的的个性。凤天幸笑咪咪的看了看闺女,怎么看怎么觉得闺女都是最好的。走起是那八风不动的淡定小模样,让人看着简直可心的疼,比起被孙老二养着的那个孩子,长相什么的且不说,性格心性就差上太多。 人人心头都有一杆秤,是好是歹都有数,小孩子再小,可心性脾气大半还是天生的。有时凤天幸都觉得,闺女就是上天送给他们夫妻的瑰宝,注定了就该是他们两口子的孩子。性格心态,都很有相似之处。 不再多感慨,凤天幸转眼望向孙建国道:“有事多跟考量考量,拿不准的问我跟你石大伯,好歹我们都是半辈子的老人,阅历还是有些的。” 孙建国咧嘴傻笑点头:“恩,俺知道。叔,那俺学认字的事” 凤天幸不在意摆摆手道:“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到,你现在在我家厢房先住着,等闲了在收拾你家老房子也不迟。认字的事也急不来,饭要一口一口吃,每天中午吃了饭,能有半个小时时间,一天二十个字还是能记住的。” 孙建国点头:“成,都听叔的。” 运河途径他们县城边缘段,做工的地方离大石村比去镇上还要远。各自工段有住宿和大锅饭,背着铺盖去就成,只是任务明显超出村里的人数集工能力,到时就怕不好交代。可村里人数有限,有劳动能力的人数有限,上级总不能看着人被累死。 送走了镇上骑自行车下来的通讯员,凤天幸跟村长石长春并肩,一路招呼中去了石家。分坐在石家堂屋两边的长凳上。石长春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寸头,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显深沉。无力的叹了口气,望着凤天幸嘴里发苦道: “支持国家建设,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搁在俺们小时候,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有几□□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社会主义好好,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 62 章 此为防盗章  早早吃了早饭, 馨妍跟娘亲留在家里, 爹爹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药出了门。小半个时辰, 馨妍就听到村长石长春扯着嗓子喊人集合。娘亲也刚好收拾完西屋里的琐碎东西,拉着馨妍出了门,用一把半旧的锁把大门锁上。听到喊声村里人基本大人孩子都来集合, 不是自觉性太高, 而是都想知道是不是镇上又有了什么事。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 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 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 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 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 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 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蛤蟆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 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 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 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幸运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妹妹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幸运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妹妹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 63 章 此为防盗章 都是精神充沛的年轻人, 话音落罢一旁磨拳擦掌的人一哄而上。四个人去掀院里的地窖,一个去厨房揭铁锅,厨房里的盆盆罐罐也被一并摔碎。除了为首的男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虎视眈眈的看着惊恐相拥的馨妍娘家外,剩下的五六个人进了屋子,东西两间房噼里啪啦的一阵翻腾。 馨妍被娘亲按着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被扼住的力气太大, 馨妍就算被勒疼也不敢动,从娘亲肩膀后的缝隙种,余光能瞥见为首男人的表情。那是凛然中带着无所畏惧和狂热,可就是这表情让馨妍心口冰冷。明明正在欺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却仍无一丝愧色, 以正义的借口行着最恶劣粗暴的事。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 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 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 阀虐四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 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 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没有春种秋收,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只是这样武器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如此,馨妍这一世尝到了饥饿的感受。要知道石家最小的孙子也比馨妍大了半岁多,当年凤天幸捡馨妍和孙妮儿回来时,还曾经吃过石三媳妇的奶,石大妞不敢反驳堂哥的话,却因为掌厨的天然优势,分配吃食能顾着同胞弟弟妹妹的份。石二的俩儿子也能护着他们妹妹。唯有馨妍和一奶之恩的石三俩儿子,每顿饭都是最少的。 石三的大儿子十三岁,在农村人眼里半大的小子,已经能能当大人用,再过个两年都能娶媳妇的年纪了。所以跟着村里人一起去集工干活了,想着都是一个村的叔伯大爷,总归能多混口吃食。结果除了这事,三房的二儿子比大儿子小六岁,七岁的年龄被堂哥堂姐压住,吃饭时比馨妍和他弟弟多不了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 64 章 此为防盗章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 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兄弟有自己的家,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身体也是一落千丈,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 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 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 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 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 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 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 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 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 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 曲红霞只笑了笑, 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叔快进屋,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 65 章 此为防盗章  都是精神充沛的年轻人, 话音落罢一旁磨拳擦掌的人一哄而上。四个人去掀院里的地窖,一个去厨房揭铁锅, 厨房里的盆盆罐罐也被一并摔碎。除了为首的男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虎视眈眈的看着惊恐相拥的馨妍娘家外,剩下的五六个人进了屋子,东西两间房噼里啪啦的一阵翻腾。 馨妍被娘亲按着脑袋紧紧抱在怀里,被扼住的力气太大,馨妍就算被勒疼也不敢动,从娘亲肩膀后的缝隙种, 余光能瞥见为首男人的表情。那是凛然中带着无所畏惧和狂热,可就是这表情让馨妍心口冰冷。明明正在欺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却仍无一丝愧色, 以正义的借口行着最恶劣粗暴的事。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 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 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 阀虐四起,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 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 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 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没有春种秋收,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只是这样武器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 66 章 此为防盗章  略有些夸张的,也不过是对丰收的憧憬和向往罢了, 其实一袋子也就能装四五斗粮食, 一斗粮食有二十五斤满斗的话能有二十八斤。一袋子也就百十斤多些, 就这点子粮食,对农民来说自己是大丰收。所以,麦收容不得一丝大意马虎。连成立农合社后,基本不来石家村的社员,都带着主席语录主席精神录来了。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 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镇上的黄社员, 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 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右手握拳横在胸口,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 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 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们不吃老本, 要立新功, 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 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 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 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 咱们一同努力, 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 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抓革命,促生产。” 睡眼惺忪的馨妍,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更困了,懒绵绵的趴在娘亲肩头,闭眼睛不去看激吼的人群。这个黄社员口才不错,比起掉书袋的文人,更能引导人群的舆论,难怪实施票制制度,能如此的简单就事实。自古新国建立,下面多的是拥护者,一个体系的形成需要很多人,冒出来的那些人,总能钻营出往上爬的路子。馨妍心觉,黄社员的出现可不会只单单来打气鼓励的。 割麦子很累人,弯着腰右手镰刀左手抓麦子,一垄沟的挨着割。麦子上的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痒又疼,被汗水一蛰更疼,那滋味可谓酸爽,可便是如此,也没人喊偷懒。要是只有村长在,还能直个腰尿溜一趟。黄社员可是一直在地头上盯着,谁慢上一段距离,就一脸严肃上纲上线的批评。 这年代人心太过朴实,一句令主席失望,就被人侧目。大时代的百姓,被外族迫害怕了,都一致的把解放民族解放的主席,当成最好精神和心灵的神圣向往。说白了,主席在百姓心中,跟古代皇帝地位没多大区别,前者解放民主权,后者集中权利为一身,共同点都在于,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往年的麦收,家中十岁一下的孩子们,还能挎着筐子捡麦子,麦收过去手眼伶俐的能捡五六斤麦子,对穷人而言都是一笔收入。只是,今年家家都叮嘱孩子不能捡,有黄社员在,被套上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被罚扣公分,够一家子人受的。在便宜和立场之间,没人会傻到去挑战大环境。 割好的麦子用推车装好,拉到场地上面,先晾干早上的露水之后,劳力拉着石滚磨在场地上把麦子压上一遍。压好的麦子用木铲翻一遍,麦秆上的麦粒掉落一半。麦种于丰收非常重要,这个年代的麦子,看着都很长,可谷粒和谷粒之间的间距很大,颗粒也不够饱满,土地贫瘠肥料少跟不上。 就算这样,也仍旧给一代一代人带来生机。麦子扬干净秸秆晾干装袋,在黄社员的全称跟随下送进了村仓库里。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完整理干净,已经半个月后。一场雨湿润了大地,给下一季的种植送了最好的希望。没日没夜的辛苦这么久,可雨天也没时间休息,黄社员让动员村民筛麦子,把麦子用细网筛去细土灰,捡出筛不下去的石块和土坷垃。 要知道交公粮可是检验非常严格,连瘪麦粒多了都过不了,村人心里想法直接简单。就是村长石长春也觉得黄社员是为交公粮准备,想要筛选最饱满的麦粒上交,无可厚非的事。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村子的周围附近开垦的地,零零碎碎一百多亩,每家每户除了屋前屋后外,另外又按照人口分了些自留地,大概种了一百亩多些。 今年算的上顺风顺水,亩产量一百五十斤左右,一万五千多斤的粮食,一亩地要交二十五斤公粮,刨除两三千斤的公粮,还剩下一万二千斤粮食,在去除良种能有九千斤左右的粮食。而且,大石村人口不多,一口人能分上一百多斤粮食,加上秋收的苞谷和红薯土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雨停后路刚能下脚,镇上就派了四五个红卫兵,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拉粮食。帮助国家建设是老百姓的责任,可黄社员那张胖圆脸笑眯眯说要带走全部粮食,村里人全都傻了一样。石长春苦着张脸,揉搓着拇指弓着腰咧着嘴干干的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道: “黄社员,这公粮都是有数的,俺们都把最好的麦子筛出来,咋能全都拉走。俺们村这么多人一年的主要口粮,拉走了咱们可杂活。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 黄社员笑眯眯的斜了石长春一眼,满脸的正气凛然:“你是个老同志,觉悟要比普通民众高,革命老同志怎么能只顾眼前。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们要支持国家发展建设,为祖国的□□添砖加瓦。这个时候可不能搞分裂,统一战线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奋斗。这些粮食,都是上交给国家,五湖四海都是如此,你们大石村难道想搞独立不成。” 这话说的,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不同意一顶搞独立的大帽子扣下来,更给了他们来硬的理由。石长春一个老实庄稼汉子,嘴皮子打仗的事,还不如村里的老娘们能说会道。求救的视线望向凤天幸,凤天幸压下心头的怒火,笑了笑上前,在村长身后停下。 “黄同志说的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跟着主席指示走,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为祖国发展建设为先。累不死的革命,填不满的肚子,就是咱们大石村人的民众都饿死,也不该坚定的心。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主席思想,主席带领革命同志,解放了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动人民,爹亲娘亲都不如主席亲。黄同志,您说对不对。” 黄社员看了凤天幸一眼,义正言辞:“愿做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都是好同志,这样吧,红卫兵同志协助村民去搬粮食一万斤,革命同志也是要生活的。” 石长春眼中急色,张嘴想要再争辩,凤天幸眼疾手快的拉住。四五个红卫兵都是年轻人,一脸正气的斜视村里人,显然对黄社员的话不以为然,但也并未出声反对,再讨价还价,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他们腰间別着的可都是盒子枪。解放了贫苦大众,可不代表世道就安稳了。 一万斤粮食一百多袋,不大会功夫就被装好抬上拖拉机斗里,黄社员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坐上拖拉机跟着一起离开。拖拉机轰轰隆隆的走远看不到影,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哽咽,稀稀拉拉的哽咽声四起。村长蹲在路口,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上的泥巴。 凤天幸叹气,蹲在村长旁边,叹气道:“老哥先让人都回去歇息半晌,支持国家建设。。。激动的情难自禁哭,可不能让人误解了咱大石村的革命精神。” 石长春眉头皱的更紧,吐了口烟圈扭头看向身后,不说抹泪的女人,不少汉子也眼角通红。现在还能怎么办,一个村的没讲究,可不能这样哭哭啼啼,扯着嗓子吼道: “都家去,歇一晚明天开始动手整地,老爷们晚上都到食堂集合开会。” 在食堂同地里做工的人都一样时间上工,就算村子里的百姓本性淳朴,集体干活又都是地里的劳力活,乏了放慢脚步磨洋工也正常。不过忙种不等人,多耽误一天就可能耽误秋里的收成。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掺不得见容不得耽误。男人这些事情还是很自觉,磨洋工也多是村里少数女人,有些女人的天性中,贪便宜刻薄,见不得人比自己好。 曲红霞出了家门转弯往村中食堂走,迎面碰到了孙老二媳妇和孙建国娘。本是妯娌的两人,在孙老大活着时不说来往,三不五时的还会因为点鸡毛蒜皮事破口大骂,现在却亲密的并肩扛着锄头,又说有笑的去上工。曲红霞在村里住了六年了,除了跟村长媳妇接触比较多,其他让你基本属于见面认识,打个招呼就罢了。 此事遇到两人,曲红霞抿嘴笑了笑,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妹子有福,我们娘俩就先走一步。” 等曲红霞背着馨妍离开,赵菊花跟弟妹边走边嘲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亏得祖上八辈子积德,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男人。搁在其他家里,一天捶三遍都是少的,德行。要不是凤大夫对村长有恩情,食堂的活计哪里轮得到那女人。整天一副文化人的样,假太太养了个假小姐,哪有一点子农村人的样。” 孙老二媳妇王大花嘿嘿笑出声,赵菊花的话她是真爱听,不过对赵菊花不齿,黑心眼子的东西,儿子都不认她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王大花还是有些城府的,至少自认跟赵菊花不是一国人。曲红霞的头发从来都是整齐的梳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从来都干净利索。 农家人土屋土灶,家里家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吃的白面还没身上沾的尘土多,家里地里活那么多,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管这些。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家孩子较真的比起来,孙妮比凤馨妍还大了近一月呢,结果人家的白白嫩嫩,双眼叠皮漂漂亮亮,瞅着就喜庆讨人喜欢。自家的蜡黄干瘦豆芽菜似的,说是乖巧,可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都一副懦弱像,谁看了都觉得关上门不定被怎么虐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 67 章 此为防盗章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 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 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 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 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 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 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 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 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 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 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 孩子那边醒, 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 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 你去厨房, 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 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凤天幸把系在一起的布袋放到床边,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润了几口茶叹气道: “这次去镇上,我跟长春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粮站那里弄了点粮食,整个镇子都气氛紧张。咱们村好在太过偏僻,不少大队联合公会,都有上面派遣下来的人。队里的收成也会相互监督管理,今年比往年要冷,刚停雪这天又阴沉沉的,瞧着还有的学下。。。眼瞅着今年开春早。。。情况愁人。。。” 家家无甚存粮的情况下,一年的收成如何关系一家人的温饱生存,不说母亲曲云霞,就是坐在被窝的馨妍也看向父亲。曲母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忧心道: “那可怎么办?上面的领导总不会看着老百姓吃饱饭吧。咱家的地窖里也没多少存粮,大人怎么都好说,馨儿还这么小,肠胃弱可受不住扎嗓子的包谷。” 凤天幸叹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放下碗走到床头坐下,怜爱的望着馨妍。见馨妍漆黑透彻的大眼睛,灵气十足的望着自己,心中涌现浓浓的慈爱和柔软。娇妻娇女都是他心中的柔软,做为一家的顶梁柱,可不会被这点子事给吓倒下。凤天幸笑呵呵在自家闺女娇嫩额头亲了亲,冲妻子安抚笑道: “地窖还有两袋子玉米一袋子高粱,这次我带回来的一袋大米,加上家里剩下的白面都留着你们吃。馨儿太小,你身体也不能光吃粗粮,其他万事都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养不活你们母女嘛。” 曲母笑出声,脸上郁色褪去大半。他们家虽说在村里根基浅,但两人手里都不缺钱。在苦的日子有钱傍身,总归要比其他人有个靠落。馨妍一旁一直观察父母,见父母放开忧虑,也扬起唇角也跟着笑。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道理,馨妍也觉得父亲做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或许无法帮助受苦难的百姓,但一家三口果腹还是可以的。可惜馨妍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会出现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衣食住行,还有所有生活必需品,全都有严格控制。买布要布票,粮食也要粮票,食用油也得要油票。 所有衣食住行,全都需要凭票凭介绍信,钱不再能使鬼推磨。。。。。 现实的很多事情馨妍都不了解,但万变不离其宗,她前世可以说生在官宦之家,嫁入官宦之家,一生都生活在权力在阶层。父亲兄长相公儿子,这些人从出生到到死亡,陪她走过不同阶段,就算是无知稚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本能的懂得很多东西。现今同前世社会格局不同,但自古建国后第一要做的施恩,是安民强国,而不是不顾百姓死活,把赖以为生的粮食全都收走。 故此,上行下效,说句不好听的话,权力迷惑人心,又有几人能抵抗此诱惑。争权夺势,权利中心的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官场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舌枪唇战间,要埋藏多少的龌龊,会赔上多少性命,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 68 章 68 两天一夜, 馨妍可以说是滴水未进的大吐特吐,等火车到站时,凤家四口都松了口气, 这折腾的都跟着忧心。下火车馨妍别说是推着曲红霞,吐的双腿发软,能自己走就已经不错了。孙建国心疼馨妍, 早火车进站前,就特意去找了同军区的几个老乡过来,专门帮忙提东西。凤天幸负责照顾曲红霞,孙建国自己一手提着个大包裹, 一手不放心的半揽着馨妍。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总算出了火车站,目的地都是相同的,也不用多说什么了。军人干净利索的秉性, 提着东西就往巴车站走去。火车站在吉省边缘, 距离巴车站也就五六里地, 离他们军区还有一两百里路, 巴车每天早晚都会有一班车来往。现在才刚过了中午,晚上回军区那边的巴车四点开车,他们走去刚好能赶上趟。 徒步走五六里地对军人而言,简直跟喝水似的简单, 就是凤天幸推着曲红霞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馨妍就为难了, 下了火车空气流通, 晕车症状好了不少, 可浑身酸软说不出什么滋味, 要走五六里地,真的是不可能的事。出了火车站有了没多远,馨妍就眼前发昏抬不起脚,伸手拉了拉揽着她的孙建国,苍白的面上一片为难。 孙建国心疼的看看馨妍,转头冲一边的黄有国道:“黄有国,累累你再多提一个包裹,你嫂子晕车几天没尝米水,这会太虚我背着她走。等回头安顿好了,在请兄弟几个好好喝一顿。” 黄有国二十七八的年岁,早几年就已经结婚,现在孩子都三个了。只是还没够随军的条件,老婆孩子都还在老家种地。伸手直接接过包裹,不费力的一手一个,背上还背着他自己的一个帆布包,狭促的冲孙建国挤了挤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孙建国笑笑,蹲地上等馨妍趴上去后,轻松的把人背起来。 凤天幸推着曲红霞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看笑着冲几个帮忙的同志解释道:“这丫头第一次坐火车,晕车晕的厉害,在车上吐的连水都喝不下。这次好在遇到你们几个帮忙,不然光我跟建国两个人,照顾她们娘家都困难了,别说还有这么多行李。” 几人连忙道不过是顺手的事,当不起老人家的谢意。当兵的哪个没几分侦查的本事,孙建国只说父母年龄大身体不好,媳妇年轻撑不起家,才一起跟着来随军。可谁家爹娘跟儿子不是一个姓?反而跟媳妇一个姓。凤家人虽然穿着普通,可浑身的气质骗不了人,一家子都斯文有礼,有股子说不清楚的气质,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眼睛一看就是一家人,反而是孙建国更像一个外人,五大三粗的一身糟汉子味。 大家刚认识交情还不深,一军四师,一师就有四旅十六团,孙建国可是五师七团副团长。他们几个也就黄友国混的不错,才只是个副连。除了听过孙建国的英雄事迹,私人情况都不清楚。可眼下看着他们一家四口,也能猜出个大概。孙建国三十好几的人了,娶了人家花骨朵一样精致漂亮的姑娘,给人家爹娘养老那也是应该的。几人脚下不停,眼角余光不受控制的往孙建国背上偷瞄,馨妍苍白柔弱的闭目趴在孙建国背上,光是瞧着就软乎乎的惹人心疼。 别说是孙建国,这种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美事,就没几个男人会不情愿的,可不是谁都有孙建国的运气。边走边聊,除了双方在部队里的情况,还有就是双方老家也都各自介绍了。半个小时左右到了巴车站,孙建国柔声喊醒馨妍,馨妍迷迷糊糊醒了,懵懂的被孙建国拉到装棉被的包裹上坐着。 见馨妍坐着苍白着脸发愣,跟凤天幸说了声,孙建国快步越过黄有国几人,先一步去了巴车惯停的位置,连着他们几人的车票一块都付了钱。虽说人家只是顺手的事,却帮了他们不少忙,三毛钱的车票钱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掏。车子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出发,回程的人还没几个来坐车,加上他们一行八个人车里也才十一个人。 孙建国把行李在车顶捆绑好,才上车坐到馨妍身边的空位上,低头额头轻轻贴在馨妍太阳穴位置,试了试馨妍的额头的温度,发现没起热仍旧不放心。馨妍苍白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好转,连往日粉嫩的唇色,也浮着一层柔弱的苍白。孙建国恨不能替她受罪,可晕车这事也不想替就能替的,只能柔声在馨妍耳边心疼询问道: “是不是还难受?再坚持两个小时就能到部队,房子有首长一旁看着,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了。回去后你吃点东西,我在给你提热水洗洗,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了。家里其他事情你都不用操心了,只管好好的休息养身体就成。我还有几天的假期呢,收拾家就交给我。” 馨妍冲他虚弱的笑了笑,声音透着气虚的无力:“建国哥不用担心,休息一晚就能恢复过来。咱家的事你首长没少操心,这些年人家照顾你,怎么也要一起去首长家里坐坐,还有你一起处事的战友,也得请人家到家里坐坐。” 孙建国还真没想到这些事,现在成家立业了,的确该更注意这些人情方面,可他更心疼馨研。“不着急,等你养好了身体再去也不迟。” 馨研嗔他一眼,人情往理更多讲的是一个态度。你说不舒服就推迟几天,外人只会觉得你家态度敷衍不真诚,没把人看在眼里。一起共事的同袍还好些,他首长家万不能推延时间。人家看重你,才愿意分精力给你操心。不论出于什么心态,都就要把位置给摆的明确。 “休息一下就好,没关系的。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准备些东西,咱们晚上去你首长家坐坐。” 孙建国也没在继续反对,说话间巴车又来了几个妇女,都是往那边军区赶回车的家属。凑巧的是有两个跟孙建国同一军的家属。孙建国不认得人家,可人家却认得孙建国。两个女人提着布兜坐在后排,勾着脑袋小声窃窃私语。热爱八卦是女人天性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家长里短都能乐呵呵的说上一整天,还是白说不厌的话题。 巴车又等了二十分钟,时间到点时车上差不多都坐满了,司机才启动车子开始上路。车内还是有股闷馊的味道,只两人坐的位置靠窗,孙建国把窗户稍稍推开一条缝隙,冷风吹进来馨研舒服很多,至少能忍着气味不在撕心裂肺的呕吐。军区并不算偏僻,巴车一路途经两个大小不一的阵子,离孙建国部队最近的汪仁镇,也就一二十里路。 听孙建国说,随军的不少家属,家里有缺项都会来镇上买东西。只有个别大事,才会往省里跑,只是这种情况很少,部队里基本设施都是有的。而汪仁镇虽然小,可基本也五脏俱全,除了中小学之外,供销社和国营小饭店也有不少。因为离军区比较近,来往的人流都不算少。相对的有的农家,也会来这边卖些农物,没人会抓着资本家尾巴做文章。 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谁家都不容易,只要不是太过分,镇政府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为了活着罢了。过了汪仁镇的路不同之前坑坑洼洼的土路,反而是还算平坦的石层路。馨研差异问孙建国才知道,这条路全是战士们四五年前,做特训花了俩月铺起来的。毕竟吉省靠边境的草原军区边缘,不缺的就是石头。 正月里还没开春,天黑的早,等巴别到军区附近的停落点停车,天已经黑透了。孙建国还不知道房子具体地方,把行李都提到保安室,跟黄有国几人告别,他就从保卫室打了电话。挂上电话没等多久,团政委就乐呵呵的小跑过来。先跟凤家老两口打了招呼,笑着冲馨研喊了声弟妹,转脸看着孙建国,冲几人笑道: “好小子,说是回家看望凤家叔婶,没想到直接做了叔婶的女婿。我们认识七八年了,没少听他讲起过凤家叔婶的好,没少说拿你们当爹娘看待。这今后成了真正一家人,没得比这更有缘分的事了,就是我们这些老战友,知道他结婚了也都替他高兴。走,房子早就收拾干净了,床柜座椅都有现成的,拎包就能住。咱们两家离得不远,我家那口子在家里已经做饭,回去吃了饭好好休息休息,这一路该累坏了吧。” 不愧是做政委的人,说话办事亲近又贴心,热情周到的态度,真的让凤天幸两口子心里忐忑消失大半,忙谢道:“给你们都添麻烦了,这些年建国有你们做兄弟,也是他的福气。今天实在太匆促了,等过两日让建国请你们上门喝酒。” 政委胡德军四十多岁,白净精神的脸上笑容更亲近:“都不是外人,走咱们回去,我家小子该已经通知赵团长了。知道叔婶快来了,赵团长早就说要来看看你们二老呢。” 行李让几个小战士搬到新家去,胡政委带着孙建国几人后面走去,先去看了孙建国分配的房子。家属楼那边倒也能腾出空房,只凤家情况特殊,毕竟有病人还是平房更方便出入。房子是小巧的三间堂屋,院里一间十多平大的小厨房。厨房和堂屋中间是一米宽的楼梯,楼梯下面能搁置杂物。院子也不大,也就二三十平房,屋里屋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东西两屋各一张一米五的大床,床头一张一米长的桌子,床位摆着双开门的衣柜。看木料都是新的,孙建国想了想,应该是团长几人凑份子打的新家具。在五师他这个副团是最年轻的,这些年战友家生儿生女娶媳嫁女他都随份子,现在他结婚了,战友们一起凑份子打家具,事情办的周到有面子又还了份子,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堂屋里一张饭桌两张长凳六张小方凳,带来的七个包裹都在堂屋里摆着,把堂屋放的没处下脚。索性胡政委让去他家吃饭,也就关了门接了钥匙,一家四口都跟着去。馨妍就算没胃口,也要撑着精神去,人家盛情,凤家就得赏脸接着。这边家属院一个巷子五户人家,天黑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巷口。不过一个师有六七千人,有资格随军的家属想来也不会少。 胡家离孙家的确不远,孙建国分到的房子在第一排的第三户,而胡家就在他们后面巷子的第五户,如果站在房顶两家人都不耽误聊天。胡政委家三子一女,最大的儿子比馨研还打了两岁,就是唯一二女儿也跟馨研同岁,两个大的都已经工作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儿子,在汪仁镇念书。到了胡家就被客套的拉进屋里,诉起年龄胡家嫂子圆润的脸上闪过差异,拉着馨研的手一番的打量,笑眯眯道: “甭管年龄多大多小,咱们都跟着当家的续辈,你喊我嫂子就成。弟妹这么俊的姑娘,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性子一看就是好的,孙副团好眼光有福气。” 馨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客气道:“嫂子客气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等回头家里收拾好,在请嫂子去家里坐,我年轻又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懂,还指望嫂子指点呢。” 不管馨妍的话是真是假,这话都听的胡家嫂子舒心,呵呵笑着送开馨妍手,拍了拍围裙去厨房端菜,馨妍也起身跟着去厨房帮忙。四个菜一锅面条,饭菜端上桌,胡家的十二岁的二儿子,蹦蹦跳跳的跟着赵团长一起回来了。赵团长年岁比胡政委大了两三岁,个子比孙建国矮,肤色却跟孙建国差不多略黑,一看就是也经常出操训练。 一番介绍握手,男人们硬是请凤天幸坐在后堂正座,才落座开始吃饭。馨妍仍旧没什么胃口,笑着婉拒胡家嫂子喂娘亲吃饭,先给娘亲喂了些热水,然后才用筷子喂她吃面条。馨妍自己,喝了些开水,胃稍稍舒服些,却仍旧没什么胃口吃饭。男人喝酒聊天,越说话题越多,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吃的差不多。 天太晚水房还不一定有热水,孙建国回家把开水瓶提到胡家,在胡家装了瓶开水。然后提着开水推着曲红霞,一家四口才跟胡家和赵团长告辞,回家简单梳洗一下,铺了棉被将就一晚休息。虽然是陌生地方,只一家人都在一起馨妍觉得很安心,窝在已经熟悉的孙建国的怀抱里,安稳的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 69 章 此为防盗章 石长春没恢复的黑脸可以媲美锅底了, 之前他想岔路了,以为孙子们只断了几天粮, 可听老三家孙子的意思, 口粮只吃了十天就没了。更不用说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还拿了点口粮意思意思。其中的猫腻孩子们不清楚,他咋会看不明白。这次没问大妞和大妞, 瞪着暗黄的眼睛望向老伴,道: “咋回事?弟妹不是说你们给孩子留了快一个月的口粮吗?弟妹给妍丫头的口粮被咱家孙子吃了不说, 还联合着外人扣妍丫头的口粮?你给孙子们留了多少口粮?” 石李氏心虚的不看石长春,勾着脖子辩解道:“这不是以为花不了几天时间,俺哪知道这来回要一个月呀。这不都回来了嘛,咱孙子也没啥事, 瘦点有啥这年岁谁有吃胖的福气呀。” 石长春隐忍着怒火, 吼道:“吃了人家孩子的口粮,你所以又故意饿人家孩子,搁你身上你能乐意?妍丫头瞧着就是机灵的孩子,要是不机灵等凤兄弟两口子回来,人家孩子饿死了你咋交代, 你咋对得起凤兄弟两口子。” 跟自家孩子又关系, 石大石二的媳妇也没忍住小声插嘴:“咱家孩子咋能看着那丫头饿死, 这老三家里的俩孩子不是跟着一起嘛。” “是啊爹, 俺娘这不是也为了咱家吗,在说不是都好好的没啥事。” 石三两口子憋着没吭声, 石三通红着眼睛看了看蹲着不抬头不吭声的两个哥哥, 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都是骨肉血亲, 两个哥哥就是骂骂他们家孩子,石三心里也能自我安慰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大哥二哥他们夫妻,显然都觉得只要饿不着自家孩子就成。人心都是偏得,有了媳妇和孩子,兄弟侄子都是外人了。 有两个儿媳帮腔,石李氏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啥事,这不都好好的吗说哪些又没啥意思了,在说了:“他们两个外来绝户的,要不是咱家帮衬凭啥有房有地。食堂里的活要不是你安排给她,就曲凤霞那身板能挣啥工分,俺跟三个儿媳哪个去不行。在说了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是亲生的,养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他们跟咱家走的进,不就想靠着咱家?等两口子临老了,也能开口让咱家的小子给摔个火盆。” 不说石家的人心思,石李氏的嗓门不小,在门口就能真切的听到石李氏的话。馨妍本来就趴在爹爹肩膀,闻言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做已睡模样。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冷凝着脸,曲红霞脑袋嗡嗡炸响,勾着嘴冷笑伸手就一个用力推开了没栓的大门。迈着腿没几步就走到了石家的堂屋门口,屋里人显然已经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曲红霞冷笑对愣住的石李氏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也,我还没听够呢。老嫂子可真是通情达理的善良人,连我们两口子的后事都替我们打算好了。我们家是绝户,你家儿子孙子都多,房子不够用要不要现在我们给腾空,你儿子孙子都去我家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脸讲多大的话,今个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凤家就是断子绝孙,也用不到你们石家的人摔火盆。老嫂子心可够黑的呀,咱们离开前商量好的给孩子们多准备些口粮,你倒是好一斤不出孙子孙女都吃我家妍儿的口粮不说,还合起伙坑我家孩子。好,可真是好啊,真当我曲红霞好欺负。” 石长春佝偻着腰,上前两步苦笑着赔不是:“弟妹消消火,是俺家的错,俺没管好老婆子也没管好下面的孙子,千错万错都是俺家的错。你嫂子她就是个混人,权当她塞粪放屁甭搭理她就是。” 石长春虽然一辈子都是老农民,曲红霞没有看不起他,反而很敬佩他的为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有些不忍,可看到余光看到身后丈夫怀里的女儿,要不是妍儿聪慧,他们回来不一定还能见到女儿。自己当做宝的女儿,在人家看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草,心里头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可狠下心的心,却在看着石长春苍老的脸上带着内疚和哀求,仍旧不禁软上不少: “石老哥,我们当初只是路过大石村,给你治病的那些天觉得村子里人情纯朴,也适合我养身体所以才决定住下。并不是我们没地去必须留在大石村赖着不走。这年月都不好过,村里的情况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妍儿他爹说老家也没双亲孩子太小,在大石村住着也宁静,我们早回京中的老家。。。。” “红霞,说这些干嘛,妍儿困了咱先回去吧。嫂子,我凤天幸在没本事,也能养活妻女老小,不劳你为我们家的事费心了。将来妍儿大了,不论是嫁娶,我们凤家的东西也都就给她。说实在,我也不忍心妍儿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将来她就是再笨,只要能随便学我点手艺,有个不错的营生,婆家就没人敢看低了她。” 打断了妻子的话,凤天幸面无表情淡淡说完,就转身离开。曲红霞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端着碗跟在丈夫后面也离开了。这个时代没儿子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尤其是在农村里,没有儿子的人家谁都能欺负,谁都可以踩一脚,断子绝孙对农村而言是最厉害的诅咒。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好像连活着都没有了动力。 曲红霞曾经也因为不能生养而背负着巨大的压力,那种压力堵在心口,凤天幸对她越好她越是内疚自己的无法生育。可那块心病在养了馨妍之后,已经慢慢恢复。可以说如果没有馨妍的存在,曲红霞会在长久的愧疚中,慢慢熬干自己的心力而亡。那么没了妻子陪伴的凤天幸,在这个世界再无留恋,又能独活多久? 可以说没有馨妍存在的孙妮儿的前世,凤天幸和曲红霞在动乱最初离开了大石村不知去向,其实也没撑几年两人也相继埋葬在这个艰苦年代,变成一把黄土再无未来可言。至于馨妍的存在,因为孙妮儿的重生,本心软不忍回头去抱回她的人,因为孙妮儿哭声提前引来了凤天幸,而命运相错开来。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一个微小的变动,就能使命运边错综复杂面目全非。所以提前预知命运的人,可以说是幸运的,也是不兴的。孙妮儿本来只是想跟石大妞交好,在她嫁到镇上的未来,能不能借着两人的交情稍加利用。结果却因为顺手坑馨妍的关系,被凤家也列入黑名单。 回到家馨妍眯着眼睛让娘亲给她洗了脸就睡下,小孩子觉沉贪睡,爹爹娘亲也就不用考虑亲生不亲生的多余事情。自古生恩不及养恩重,在被丢弃任她自生自灭时,同亲身父母就已经没有了生恩一说。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馨妍听到父母起床的声响,也爬起来穿上去年的旧棉衣,跟着父母一起起床。娘亲用陶罐热了昨晚的剩饭,随便吃了垫垫肚子,娘亲动手收拾暗窖,爹爹寻摸着何时地方在弄个暗窖。狡兔三窟,被刨开了明面上的也不代表暗窖就安全了。找安全隐秘的位置也是个难题,好在爹爹很聪明,动彻人的心理,馨妍也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心理学一说。揣摩人的心思多是门客幕僚师爷之类的人,没想到还有心理医生一说,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过多关联,也让馨妍更好奇这个世界。 最令人忽视的地方最安全,屋里院里显然都在人的注意范畴之内。爹爹拍板要在院子大门口下挖暗窖时,馨妍愣愣的表情呆滞了片刻,就听爹爹乐呵呵道: “当年我那个对心理学有研究的同学说过,越是被习以为常的地方,也会被人大脑下意识的模糊过去,这也是人类模糊区域的一种。怎么样,你们也想不到吧。” 馨妍点头,进进出出的大门口,还真没人会往藏东西的地方想。一提到藏东西,人第一反应就是屋里和柜子。用爹爹的话就是,人类的潜意识中,藏起的东西都要用东西掩住在装起来才会觉得安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 70 章 此为防盗章  北方的冬天阴冷, 用柴的地方就多。不准备足够的柴火连热水都不足, 可要受冻挨凉了。农家人都有这个远见, 村里留守的人都尽所能的捡柴火。挎着筐子拿着搂耙子在村后林子里耙落叶。一同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 各自一片空地搂。孙妮儿和孙保柱也跟着来了, 孙老二家走的就剩他们俩, 专门留了些土豆地瓜给他俩就不管了, 孙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 不过就馨妍看来, 没了孙家的大人在,孙保柱又是个除了吃饭不着家皮猴,孙妮儿比往日显得自在不少, 至少每天都还有功夫去凤家串门。落叶这种柴火是虚的不禁烧,一大筐也就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要用的久肯定还是要木柴, 村里的树就那些, 食堂里也要用很多,村长早就提过不能动村里的枯树枝。 所以想砍柴只能去砍山上,上山曲凤霞一个女人也没法子,倒是能和村长媳妇结伴去。可留馨妍在家,曲凤霞可不放心馨妍。带着一群孙子来寻她的村长媳妇, 咧着嘴不在意挥手,指着七八岁的大孙女道: “半天的功夫老大家的大妞能照看,咱们农家以来都是大的领小的, 哥哥姐姐背着弟弟跑。你家妍儿安静, 出不来啥事。你看孙家的那丫头, 跟妍儿一样大都能当半大的娃使了, 哪家娃不是会走就撒手不管,也就你跟凤兄弟宠娃。” 曲凤霞笑了笑,也不好在推辞,摸着馨妍的小辫子不放心嘱咐道:“你乖乖跟着姐姐玩,不要乱跑,渴了让姐姐给你回咱家倒热水喝,要不就等娘回来,不能喝冷水,万一凉到感冒就要喝苦苦的药。”的擦了一把,乌黑半硬的袖口和衣襟。。。馨妍抽了抽眼角,硬是咽下独自留在家中的话头。娘亲本来就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肯定更不放心。帮不了娘亲的忙,却也不能拖她后脚,村长伯娘已经寻来,再推辞就容易得罪人。 目送娘亲和伯娘推着板车离开的背影,馨妍看向坐在村口地上玩石子的大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直对这个游戏没兴趣,融不进天真孩童的世界。干脆抱着书坐在村口的石墩上,继续琢磨书里不明白的生字。简洁字虽然免去繁琐好书写好记背,可也少了些古朴郑重的味道,也算是皆有得有失吧。 “哎,小妮子,你认得这书上的字吗?俺爷说凤爷爷和凤奶奶都可有学问了,有学问的人都能吃皇粮。俺爷让俺们跟你一起学认字,也不知道啥时候。认字好玩不?凤爷爷跟凤奶奶都有学文,干啥还在村里种地?” 馨妍抬头,看向扯着嗓子提问的大妞,除了较小的三个孩子还在,大点的四个早就跑的没影,大妞这个看管的也不在意。想了想,馨妍也不深入解释太多,她谨记自己现在只是小女娃。七八岁的大妞都不懂的是,更加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懂的了。 “我也不知道,认字也不难。”馨妍看来认字的确不能算难,不是因为她有前世底蕴。而是真的很简单,比如说壹贰叁,就是简单的一二三。悄悄看几眼就能明白,好记更加好写,搁在前世,手腕都能炼酸。 大妞撇了撇嘴,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灰溜溜的手指握着几颗小石子跑到馨妍跟前,勾着脑袋看馨妍手上的书册,大大小小的一团团,也不知道写的是啥,看不懂。倒是那副画能瞧出是朵啥花。哼哼了两声,大妞斜着馨妍。 “你能认识上面的字不?都写的啥东西呀,俺看着长的都差不多,你能瞧出有啥区别不?” 馨妍低头看了看书,笑了笑缓缓道:“我也认不出几个,看着好玩,我娘我爹都认得。” 大妞了然点头,她就说嘛,认字那么难的事,一个小丫头片子咋可能学会。她爷爷就是爱吹牛,见天的把这丫头好顿夸,恨不得馨妍是她孙女的架势,不止大妞,家里懂事了的堂兄弟姐妹有几个乐意的。这也是为什么两家明明大人走的进,石家的小孩子甚少去凤家玩。别人家的孩子,不论年龄大小都是一样的不同龄人招人。 “俺就说嘛,还有,你明明就是在村里长大,比俺们白净就算了,为啥子跟俺们讲话也不一样?我。。我我的,俺就听不惯太别扭了。你要是想跟俺们一起玩,就得跟俺们一样,不然俺们才不想带你玩呢。” 馨妍无语,她没要求带她玩吧?有些习惯不仅是爹娘的原因,还有她前世的习惯。虽说入乡随俗,只爹娘没有改变,她更没有改变的必要。懒得过多的解释,馨妍淡淡回事大妞,抿了抿唇角,不太在意道: “我爹娘就是这样讲话呀,我这样讲话有什么不对吗。” 大妞一愣,好像是这样没错,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不高兴的撅着嘴吧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玩抓石子。馨妍也继续看书,之后总算相安无事,坐在村口等到日头正中时,远远的看到拉板车的影子,等悄悄靠近能看清身形,馨妍合上书从石头上站起来,抱着书远远的迎上去。从娘亲离开后,一直担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见村口只有馨妍自己,曲红霞已经猜到大概,放下轮流拉着的板车,用手摸了摸馨妍的手。不冷不热也暗暗嘘了口去,孩子还是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啊。推着板车的村长媳妇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石家孩子的身影,没好气的骂了几句: “死妮子,让她们看着小的,一个个都跑的没影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曲红霞笑笑:“老嫂子,哪有孩子不恋玩的,妍儿这孩子我们就担心她太内向认生。小孩子嘛,还是活泼点才好。” 曲凤霞的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坎里,淘小子多是健康聪明娃,小孩子精力旺盛,哪里能坐的住。村长媳妇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好的让孙女帮着照看馨妍,结婚就扔馨妍一个人在路口。扭头冲曲红霞不好意思笑了笑,道: “好在妍丫头是个乖巧的没出啥事,不然俺了没脸见你跟凤兄弟了。” 曲红霞瞧这馨妍的小手,摇头道:“都在村里能出什么事,咱们快回家吧,孩子们都该饿了。这趟咱们两个找了不少干柴,再去个两趟能用上不短时日呢。” 馨妍也仔细打量板车上堆很高的木柴,最底下整齐的排着不少碗口粗细的枯枝干,上面用绳子困着一人高的枯叉枝,就算是两家对分,也后烧个小一个月。木头燃火奈烧,点燃火放上木柴,一顿饭也用不了几根。再去个两趟,配上家里的也够用一冬天,只是再去上山打柴,曲凤霞可不敢在让馨妍跟石家孩子一起。 知女莫若母了,自小女儿就喜欢安静,又特别爱干净,饭前饭后都要洗手漱口,身上的衣服也穿上两天也板正干净,不染太多灰尘。村里的孩子生活习惯不甚讲究,天天在外面瞎跑惯了,别提没几件换洗衣服,就是脸和手也不见得天天洗,女儿能跟她们玩一块才奇了怪了。这些生活习惯,也跟大人的习惯和教养有关。 前段时间,孙妮儿天天找女儿玩,像是丢石子坐着丢手绢打打闹闹的事,女儿只坐一旁安静的看着,根本不见动手一起玩,原因就不用说了。要是一般人家,闺女这么内向不合群或许会想的多些,凤家夫妇却也由着女儿的性子。说起来,他们夫妻对村里人卫生方面也不习惯,饭前饭后洗手,上完厕所也洗手是最基本的卫生吧。 拉着车子进了村,两家对分了木柴,馨妍跟着娘亲在厨房,帮娘亲加火煮饭。煮番薯外加蒸土豆,蘇着盐吃简单方便也省时间。娘亲忙了一个上午,早早的吃完饭可以多休息一会。馨妍有睡午觉的习惯,也跟着娘亲一起躺床上,盖上薄被午睡了。 谁的正香,砰砰的砸门门声惊醒了娘俩。馨妍做起来眨了眨懵懂的眼睛,见娘亲自己翻身下床穿上了鞋子。敲门声太急促,馨妍揉了揉眼睛也跟着下床。刚穿好鞋就听到门口喘息中带着惊恐颤音的童声巍巍道: “俺奶让俺跟你讲,赶紧的把家里的锅和粮食藏起来,上面来了不少人,要挨家挨户的搜东西,不准有个人主义存在啥啊,俺爷是村长要起带头作用,俺们家被那群人里里外外的快搜遍了。俺奶哭着拉都拉不住,来了二十多个人都凶得狠。” 曲凤霞脸一白,顾不得其它,赶忙让他回家去,把门反锁后,去院里的地窖里,抱起一袋子土豆就往西屋的暗窖藏。家里的一口大锅肯定保不住,厨房里的瓦罐和小口铁锅,也藏到了衣物里的暗窖里。馨妍也踩着凳子,把盐罐子里的盐大半倒在棉布里包好,油也倒了一大半在碗里,一起送进了暗窖里。 这时候曲红霞又从院里的地窖里,搬了袋子番薯藏进去,不敢在耽搁时间,把暗窖一人半宽的门子盖上,用扫把从土墙上弄了灰尘盖上缝隙。一张一米二的木床挤着墙根盖着暗窖门,西屋里乱七八糟的琐碎东西都堆到床上,床下也塞了两个人大筐子。做完这些,曲凤霞胸口砰砰直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馨妍平复了片刻,才缓了加速的心跳。 馨妍抬手理了理娘亲脸颊旁边的碎发,明明心疼娘亲一脸的急汉。曲红霞也回神了摸了把头上的汉,从地上起来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又去西屋看了一番,有做了合理的摆设,把家里的农具也放到床,务必让人对这屋子没怀疑。至于院里地窖中的粮食,保不住也只能咬牙认了,胳膊拗不过大腿,趁着村里人都不再来突袭,一村子老弱拦都拦不住。 村里的哭闹和陌生男人满口大义凛然,隐隐传到屋里,人心有多乱曲红霞不敢赌,低头望着馨妍颤着嗓音,努力平静道: “妍儿,听话回屋去把门关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开门出来,知道了吗。” 馨妍现在心里只有兵祸二字,兵祸不论大小,就算不伤及性命,也讨不了什么好。理智明白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可感情上也不愿意让娘亲一个人面对。抿唇摇头不肯进屋去,曲红霞无法,只能白着脸孔抱着馨妍,等待等待最终的尘埃落定。 时间总觉得过的特别缓慢,每一秒都度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像她们家这边移动,猛烈的敲门声中,夹杂着低声的商议。曲凤霞抱着馨妍不敢上前,更别提去开门。已经是新国民,为什么会有如此野蛮的兵?馨妍不懂,曲凤霞更是茫然。 门从面反锁,不吭声也知道屋里有人,敲了一会还没人开,门外的人开始动粗。木门栓禁不住几次就断裂,一群十多个人男人,统一衣着黄色衣服,胳膊上佩戴红箍。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冲进门后为首最大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冲馨妍母女道: “热爱祖国跟着党,建祖国,就不容易个人主义私产。□□大炼钢,建设新祖国,五湖四海的兄弟都应该尽绵薄之力,做祖国的好儿女,同志们动手。” 馨妍对爹爹的药箱很了解,除了几片白色黄色小药片之外,剩下的都是草药。中药的魅力所在就是,几位简单的药物,就能有不同效果的药效。蒙汗药这东西很好配,没一会就弄出了一小包。至于药效要试过才知道,不过馨妍估计应该还成吧。 弄药并不是为了打家劫舍,村里就有个大池塘,干旱时也没干地过。有水就有鱼,有鱼就能裹腹,总是营养丰富的裹腹口粮。下药和捡鱼都是问题,投药要有鱼饵,捡鱼也不是她能下水做的。找来同属性弱势的石三家里的小兄弟俩,石三的二儿子石爱军已经七岁,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虾都干过。 开始石爱军对馨妍所说的捉鱼法子还不信,在馨妍用午饭的小半个番薯混着蒙汗药,让石爱国扔水里没停多大会功夫,就开始有鱼翻着肚皮漏了头。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一两斤斤的草鱼,还有些野路子鱼飘了一小片。石爱军傻眼,要知道村里的这个大池塘,他们小伙伴没少霍霍,啥时候有有这么多鱼?还是他弟弟激动的喊声领他回神,脱了鞋子挽了裤腿,就下水去捞鱼。 两条大草鱼,三条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一指长的小野鱼五六条。石爱国把鱼扔到岸上后,馨妍和三娃子把鱼捡到馨妍带来的筐子里。石爱国不太死心,又等了良久见没有鱼在翻肚皮的,才依依不舍的上了岸,看着框里的鱼,咧着嘴吧露出跟弟弟一样的傻笑。馨妍也挺满意,下次在加点香料,想来收获更加不错吧。 石爱国挎起筐子,开始打算了怎么吃鱼了:“大鱼咱们烤着吃,小鱼就熬汤,烤鱼可好吃了,俺哥给俺烤过可容易了,等会俺给你俩烤着吃,中午能吃顿饱饱的。” 三娃子听的直咽口水,一个劲点头说吃烤鱼。馨妍没打算在多过多出格的事,对石爱国的手艺不抱期望,不过却能在烤鱼时稍稍提醒一下。三人回到石家,石老大家的孩子都不在,大妞和她弟弟妹妹倒是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筐里的鱼,石爱国高昂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俺们三个捉的鱼,你们都没资格吃,想吃就自己去捉去。” 大妞脸子一拉,瞪着眼睛凶道:“有啥了不起的,不给俺们吃鱼,有本事就别吃俺煮的饭。” 石爱国被踩到痛脚,两人只差了一岁,真打起来不定谁能打过谁,关键是大堂哥兄弟几个,明显的是偏旁大妞多些。被掐住短处石爱国才不好闹,他又不是傻子,闹起来每顿东西要是更少,饿肚皮的还是他们兄弟俩。 “口粮是奶给咱们都吃的,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偷吃,想饿死俺们兄弟没门。恶心肠的东西,心眼子贼多。不就煮番薯嘛俺又不是不会,有种的就把口粮分了,俺们不吃你煮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 71 章 此为防盗章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 凤天幸本不想理会,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 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 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 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 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 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 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 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 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 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 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 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 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 紧紧咬着嘴唇, 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镇上的黄社员,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右手握拳横在胸口,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们不吃老本,要立新功,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咱们一同努力,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抓革命,促生产。” 睡眼惺忪的馨妍,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更困了,懒绵绵的趴在娘亲肩头,闭眼睛不去看激吼的人群。这个黄社员口才不错,比起掉书袋的文人,更能引导人群的舆论,难怪实施票制制度,能如此的简单就事实。自古新国建立,下面多的是拥护者,一个体系的形成需要很多人,冒出来的那些人,总能钻营出往上爬的路子。馨妍心觉,黄社员的出现可不会只单单来打气鼓励的。 割麦子很累人,弯着腰右手镰刀左手抓麦子,一垄沟的挨着割。麦子上的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痒又疼,被汗水一蛰更疼,那滋味可谓酸爽,可便是如此,也没人喊偷懒。要是只有村长在,还能直个腰尿溜一趟。黄社员可是一直在地头上盯着,谁慢上一段距离,就一脸严肃上纲上线的批评。 这年代人心太过朴实,一句令主席失望,就被人侧目。大时代的百姓,被外族迫害怕了,都一致的把解放民族解放的主席,当成最好精神和心灵的神圣向往。说白了,主席在百姓心中,跟古代皇帝地位没多大区别,前者解放民主权,后者集中权利为一身,共同点都在于,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往年的麦收,家中十岁一下的孩子们,还能挎着筐子捡麦子,麦收过去手眼伶俐的能捡五六斤麦子,对穷人而言都是一笔收入。只是,今年家家都叮嘱孩子不能捡,有黄社员在,被套上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被罚扣公分,够一家子人受的。在便宜和立场之间,没人会傻到去挑战大环境。 割好的麦子用推车装好,拉到场地上面,先晾干早上的露水之后,劳力拉着石滚磨在场地上把麦子压上一遍。压好的麦子用木铲翻一遍,麦秆上的麦粒掉落一半。麦种于丰收非常重要,这个年代的麦子,看着都很长,可谷粒和谷粒之间的间距很大,颗粒也不够饱满,土地贫瘠肥料少跟不上。 就算这样,也仍旧给一代一代人带来生机。麦子扬干净秸秆晾干装袋,在黄社员的全称跟随下送进了村仓库里。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完整理干净,已经半个月后。一场雨湿润了大地,给下一季的种植送了最好的希望。没日没夜的辛苦这么久,可雨天也没时间休息,黄社员让动员村民筛麦子,把麦子用细网筛去细土灰,捡出筛不下去的石块和土坷垃。 要知道交公粮可是检验非常严格,连瘪麦粒多了都过不了,村人心里想法直接简单。就是村长石长春也觉得黄社员是为交公粮准备,想要筛选最饱满的麦粒上交,无可厚非的事。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村子的周围附近开垦的地,零零碎碎一百多亩,每家每户除了屋前屋后外,另外又按照人口分了些自留地,大概种了一百亩多些。 今年算的上顺风顺水,亩产量一百五十斤左右,一万五千多斤的粮食,一亩地要交二十五斤公粮,刨除两三千斤的公粮,还剩下一万二千斤粮食,在去除良种能有九千斤左右的粮食。而且,大石村人口不多,一口人能分上一百多斤粮食,加上秋收的苞谷和红薯土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雨停后路刚能下脚,镇上就派了四五个红卫兵,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拉粮食。帮助国家建设是老百姓的责任,可黄社员那张胖圆脸笑眯眯说要带走全部粮食,村里人全都傻了一样。石长春苦着张脸,揉搓着拇指弓着腰咧着嘴干干的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道: “黄社员,这公粮都是有数的,俺们都把最好的麦子筛出来,咋能全都拉走。俺们村这么多人一年的主要口粮,拉走了咱们可杂活。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第 72 章 此为防盗章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 我家就是在紧缺, 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 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 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 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 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 别的俺也不多说了, 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 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 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 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 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 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第 73 章 此为防盗章 孙建国很聪明, 每天学习的二十字, 也慢慢增加。直到抢麦收开始, 馨妍跟着一起,很轻松的学了几百个字词量。唯一遗憾的是,条件有限, 只能用树枝在地上画, 有凤天幸的教导,也算像模像样, 剩下的只能靠自己练习。只农家少闲, 孙建国根本没那个时间练习,馨妍倒是有时间,只她那么小点大, 一旁围观学字也只能自己心里清楚而已。 收货的喜悦挂在所有人脸上,麦收可以说非常重要, 一年的口粮都指望着这一季。在馨妍看来麦穗稀疏, 听父母和村里老人的意思, 风调雨顺今年收成应该能担担到顶。所谓担担到顶,就是布袋戏做得细长布袋,装满后立起来能碰到屋子的房梁。 略有些夸张的,也不过是对丰收的憧憬和向往罢了,其实一袋子也就能装四五斗粮食, 一斗粮食有二十五斤满斗的话能有二十八斤。一袋子也就百十斤多些, 就这点子粮食, 对农民来说自己是大丰收。所以, 麦收容不得一丝大意马虎。连成立农合社后,基本不来石家村的社员,都带着主席语录主席精神录来了。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镇上的黄社员,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右手握拳横在胸口,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们不吃老本,要立新功,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咱们一同努力,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抓革命,促生产。” 睡眼惺忪的馨妍,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更困了,懒绵绵的趴在娘亲肩头,闭眼睛不去看激吼的人群。这个黄社员口才不错,比起掉书袋的文人,更能引导人群的舆论,难怪实施票制制度,能如此的简单就事实。自古新国建立,下面多的是拥护者,一个体系的形成需要很多人,冒出来的那些人,总能钻营出往上爬的路子。馨妍心觉,黄社员的出现可不会只单单来打气鼓励的。 割麦子很累人,弯着腰右手镰刀左手抓麦子,一垄沟的挨着割。麦子上的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痒又疼,被汗水一蛰更疼,那滋味可谓酸爽,可便是如此,也没人喊偷懒。要是只有村长在,还能直个腰尿溜一趟。黄社员可是一直在地头上盯着,谁慢上一段距离,就一脸严肃上纲上线的批评。 这年代人心太过朴实,一句令主席失望,就被人侧目。大时代的百姓,被外族迫害怕了,都一致的把解放民族解放的主席,当成最好精神和心灵的神圣向往。说白了,主席在百姓心中,跟古代皇帝地位没多大区别,前者解放民主权,后者集中权利为一身,共同点都在于,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往年的麦收,家中十岁一下的孩子们,还能挎着筐子捡麦子,麦收过去手眼伶俐的能捡五六斤麦子,对穷人而言都是一笔收入。只是,今年家家都叮嘱孩子不能捡,有黄社员在,被套上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被罚扣公分,够一家子人受的。在便宜和立场之间,没人会傻到去挑战大环境。 割好的麦子用推车装好,拉到场地上面,先晾干早上的露水之后,劳力拉着石滚磨在场地上把麦子压上一遍。压好的麦子用木铲翻一遍,麦秆上的麦粒掉落一半。麦种于丰收非常重要,这个年代的麦子,看着都很长,可谷粒和谷粒之间的间距很大,颗粒也不够饱满,土地贫瘠肥料少跟不上。 就算这样,也仍旧给一代一代人带来生机。麦子扬干净秸秆晾干装袋,在黄社员的全称跟随下送进了村仓库里。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完整理干净,已经半个月后。一场雨湿润了大地,给下一季的种植送了最好的希望。没日没夜的辛苦这么久,可雨天也没时间休息,黄社员让动员村民筛麦子,把麦子用细网筛去细土灰,捡出筛不下去的石块和土坷垃。 要知道交公粮可是检验非常严格,连瘪麦粒多了都过不了,村人心里想法直接简单。就是村长石长春也觉得黄社员是为交公粮准备,想要筛选最饱满的麦粒上交,无可厚非的事。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村子的周围附近开垦的地,零零碎碎一百多亩,每家每户除了屋前屋后外,另外又按照人口分了些自留地,大概种了一百亩多些。 今年算的上顺风顺水,亩产量一百五十斤左右,一万五千多斤的粮食,一亩地要交二十五斤公粮,刨除两三千斤的公粮,还剩下一万二千斤粮食,在去除良种能有九千斤左右的粮食。而且,大石村人口不多,一口人能分上一百多斤粮食,加上秋收的苞谷和红薯土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雨停后路刚能下脚,镇上就派了四五个红卫兵,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拉粮食。帮助国家建设是老百姓的责任,可黄社员那张胖圆脸笑眯眯说要带走全部粮食,村里人全都傻了一样。石长春苦着张脸,揉搓着拇指弓着腰咧着嘴干干的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道: “黄社员,这公粮都是有数的,俺们都把最好的麦子筛出来,咋能全都拉走。俺们村这么多人一年的主要口粮,拉走了咱们可杂活。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 黄社员笑眯眯的斜了石长春一眼,满脸的正气凛然:“你是个老同志,觉悟要比普通民众高,革命老同志怎么能只顾眼前。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们要支持国家发展建设,为祖国的□□添砖加瓦。这个时候可不能搞分裂,统一战线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奋斗。这些粮食,都是上交给国家,五湖四海都是如此,你们大石村难道想搞独立不成。” 这话说的,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不同意一顶搞独立的大帽子扣下来,更给了他们来硬的理由。石长春一个老实庄稼汉子,嘴皮子打仗的事,还不如村里的老娘们能说会道。求救的视线望向凤天幸,凤天幸压下心头的怒火,笑了笑上前,在村长身后停下。 “黄同志说的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跟着主席指示走,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为祖国发展建设为先。累不死的革命,填不满的肚子,就是咱们大石村人的民众都饿死,也不该坚定的心。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主席思想,主席带领革命同志,解放了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动人民,爹亲娘亲都不如主席亲。黄同志,您说对不对。” 黄社员看了凤天幸一眼,义正言辞:“愿做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都是好同志,这样吧,红卫兵同志协助村民去搬粮食一万斤,革命同志也是要生活的。” 石长春眼中急色,张嘴想要再争辩,凤天幸眼疾手快的拉住。四五个红卫兵都是年轻人,一脸正气的斜视村里人,显然对黄社员的话不以为然,但也并未出声反对,再讨价还价,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他们腰间別着的可都是盒子枪。解放了贫苦大众,可不代表世道就安稳了。 一万斤粮食一百多袋,不大会功夫就被装好抬上拖拉机斗里,黄社员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坐上拖拉机跟着一起离开。拖拉机轰轰隆隆的走远看不到影,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哽咽,稀稀拉拉的哽咽声四起。村长蹲在路口,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上的泥巴。 凤天幸叹气,蹲在村长旁边,叹气道:“老哥先让人都回去歇息半晌,支持国家建设。。。激动的情难自禁哭,可不能让人误解了咱大石村的革命精神。” 石长春眉头皱的更紧,吐了口烟圈扭头看向身后,不说抹泪的女人,不少汉子也眼角通红。现在还能怎么办,一个村的没讲究,可不能这样哭哭啼啼,扯着嗓子吼道: “都家去,歇一晚明天开始动手整地,老爷们晚上都到食堂集合开会。” 背靠群山,不说山上的山货,三不五时的小猎物,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 74 章 此为防盗章 馨妍自己知道自己情况, 又不是真正的小孩, 甚少让父母哄着睡觉。眯着眼睛静静的看了看略显走神的母亲,馨妍侧了身子闭目做安静入睡状,脑中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民以食为天, 人生百态吃排在第一位, 真正的生存最重要的基础需要。能领导贫苦大众拜托半殖民奴隶不如的地位, 主席的智商的智商和能力都毋庸置疑的。 现实的很多事情馨妍都不了解,但万变不离其宗,她前世可以说生在官宦之家, 嫁入官宦之家, 一生都生活在权力在阶层。父亲兄长相公儿子,这些人从出生到到死亡,陪她走过不同阶段, 就算是无知稚儿, 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本能的懂得很多东西。现今同前世社会格局不同,但自古建国后第一要做的施恩,是安民强国,而不是不顾百姓死活, 把赖以为生的粮食全都收走。 故此, 上行下效,说句不好听的话, 权力迷惑人心, 又有几人能抵抗此诱惑。争权夺势, 权利中心的大人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官场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舌枪唇战间,要埋藏多少的龌龊,会赔上多少性命,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第 75 章 此为防盗章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 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 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 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 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阀虐四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 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 没有春种秋收, 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 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 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 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只是这样武器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第 76章 此为防盗章  大石村小, 三个征兵的名额,就已经人心惶惶, 尤其是家中儿子多的人家。当兵光荣,可谁的命都是命, 普通小老百姓谁不想要安稳的太平日子,打仗。。。各有各的想法。孙建国要去当兵的主意早就有了,凤天幸劝说无门也只得作罢,只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小心,给他准备了几种会用到的止痛和止血的药膏。 除了孙建国,村里另外两个当兵名额, 一个姓田一个姓李,年龄都比孙建国大四五岁。村长领着三人去镇上当天清早,另外两人的父母兄弟, 都哭着送行,孙建国跨背着凤天幸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几瓶药膏外, 还有风婶子给他准备的干粮。本该是做母亲赵菊花做的事, 她在得知参军家属没补贴,怒气冲冲的骂了孙建国一顿, 不听亲娘的话要去当兵, 叫骂着权当没他这个儿子。 自己能什么人孙建国再清楚不过,自私自利天性薄凉, 站在村长身后, 望向抱着哭的两家人, 冲村长笑了笑道:“伯,你跟俺凤叔在俺爹活着是,就没少帮衬俺。俺爹活着时还欠凤叔药钱,后来俺爹不成了还又借给俺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毒记着清楚,等当兵后能拿到补贴了,到时俺攒着寄回来。您别让那个女人知道,俺凤叔凤婶子人好,那个女人去闹肯定拿不到钱。” 石长春作为村长,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活动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堆的人吃饭,野菜糊糊只有淡淡的咸味,盐罐都用水泡了两遍煮饭后,后来连野菜也没了,曲红霞没办法,跟村长提了,用村里人以往腌咸菜卤水来当盐用,用红薯藤来替吃光的野菜。这个年代也没人在意健不健康,只要吃不死人能填饱肚子,那就能吃下去。自古饥饿贫荒年代,茹毛饮血草根树皮,没有不能吃的,只要能活命。 即便是如此,食堂的饭量也在一日少过一日,男劳力从之前的一顿饭四勺,减少到仅仅两勺。两勺菜糊糊,也不过一碗的量。缺油少盐还要做体力活,孩子都饿更何况是大人。可能有什么办法,石长春和凤天幸是村里唯二的村官了,没粮食啥也解决不了。如果不是怕影响红薯的生长,地里种的红薯藤都能吃光。 食堂吃不饱,村里人总会想其他办法来填肚子。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男人是干活的主力,女人也清闲不哪去,只十岁左右的孩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往山里去,设套子摘野果野菜,只要能吃的都往家吧啦。人都为了活命,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总算能在晚上放工后,在家里吃点东西填肚子。再说了,每家都有自留地,种的番薯土豆就算没长大,可也是粮食不是。 胃里只要装着吃的,没油没盐也不会饿死人,不过村里的人都瘦很多。村里集体公地里种的包谷和红薯,不是没人动过歪主意,只石长春以身作则,严格的要求所有人不能动集体的一丝一毫。这可都是全村下半年以至于明年收粮的全部口粮,石长春没说的是,镇上的意思还不明确,社员们言谈中谈及边疆不太平,各地都要支持祖国建设供给。 地贫产量低,没有了主粮,红薯要是再不够,难道让村里人饿死?过日子也是要精打细算的。石长春是村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石村,这个地方是他的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当村长的责任。没解放前还打仗那会,鬼子扫荡他带着村里的老少在山里躲了几个月,那时也是缺衣少食还寒冬腊月都能挺过来,没道理现在主席带领贫苦百姓解放了,没了地主老财兵匪农民还活不下去。 凤天幸自来的性格,凡事都有备无患。买东西凭票,可也一样离不开钱,总有人缺钱愿意用物品来换。规则漏洞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找。凤家地窖里藏的粮食消耗的一袋子杂粮,暗暗添置的却没多少,凤天幸有心去镇上淘换,也要有空闲时间和车才成。最后夫妻两个商量后,觉得还是节省点好,剩下的粮食除了早晚给馨妍煮一碗,他们两个弄点自留地的红薯嫩藤叶,下点杂粮面弄点汤糊。 用凤天幸的话就是,大人怎么样都能撑过去,馨妍人小肠胃弱,这么大的孩子不小心很容易就会夭折。馨妍不是亲生的,可谁养谁爱,夫妻二人把馨妍那真是当命根子疼着。可馨妍怎么可能看着父母吃喝稀拉拉的菜汤,自己吃杂粮粥。一岁多的孩子不需要做事,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吃不了多少东西。 父母总是犟不过孩子,尤其是在馨妍打定主意后。 日子都过的艰苦,却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尤其大石村有个公正的村长,做人做事都不偏不倚,馨妍听父母私下里提过几回,有些村干部跟被洗脑一样,不顾村民的死活,坚持拥护社员宣传政策。村里的的年轻人也继孙老二儿子之后,七八个小媳妇被娶进村。不过这些跟凤家没啥关系,只馨妍却莫名多出了个小跟班。 说是跟班真的一点一点也不夸张,村里的孩子没事最爱逛哒的地方绝对要数食堂,孙妮儿跟她八岁的小哥第一次来食堂时,馨妍正跟在娘亲身后看她洗菜,孙妮儿就慢慢上前蹲在一边,眨着单眼皮冲馨妍母女怯怯的笑,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曲凤霞善意的回视后,看了看馨妍白净的皮肤,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仍旧精致的五官,低着头揪着灰色旧衫布丁衣摆道: “伯娘,俺能跟妹妹玩吗?妹妹真漂亮,俺想跟妹妹玩。。。可以吗?” 曲凤霞手上不停,翻洗着木盆里的嫩红薯藤叶,扭头看了看孙妮儿。都是一个村子住,何况孙妮儿同自家女儿一起被带回来,曲红霞没见过几次却也认得她。女人总是心软的,尤其孙妮儿比馨妍大小一个月,却比馨妍矮了小半头,黑黄干瘦浑身没有多少肉,小胳膊小腿跟柴火干一样,低头怯生生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馨妍虽然比之前也瘦了几斤,可也是正常孩童体型。往日偶尔被村里人言谈中放在一起比较还没太多感触,炸一下两人一起比较,馨妍就算穿着半旧的棉布衣服,容貌气质哪一样都不是孙妮儿能比的了。孩子的教养,说白了还是跟家庭原因有关系,想到孙妮儿被孙老二媳妇当童养媳,心下挺同情可怜她的,童养媳可不是好当的。 在说了,馨妍长这么大,基本没跟同龄孩子接触过。小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玩伴,否则对孩子也不好。在说俩孩子差不多大,自家女儿还要高些壮实些,闹腾起来也吃不了什么亏。心思回转,曲凤霞笑着爽快点头道: “成啊,你跟妹妹在这边玩。”复又不放心对馨妍嘱咐道: “妍儿跟姐姐好好玩,在阴影下躲着太阳点,省的晒伤到,渴了或者有事记得喊娘。” 馨妍弯了眼睛笑着点头,然后看着娘亲端着装洗好的嫩藤叶筐子进厨房。见孙妮儿也抬头看自己,两人对视沉默了。没有九连环没有玩具,馨妍也不知道跟孙妮儿能玩什么。好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妮儿很快回神,从补丁摞布丁的灰色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几颗大小差不多且略圆润的小石子递到馨妍年前,怯怯道: “妹妹,我们玩丢石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第 77 章 此为防盗章 前世做了一辈子老封君, 就算身处后院,可也一直在权力中央。下达这些政策的领导人,更多的为了一个平衡和善意的美丽憧憬, 但,自古荣华地位迷人眼,想要不断的上位,就需要不停的呈上政绩。人心是最难预测的东西, 正所谓一生十, 十生百生千万。揣摩上意是每一个当官都具备的基础,下面的人实施的分寸当然也各不相同, 带来的恶果就是领导人的失职。 这些都与馨妍并无多少关系, 她此时不过是个半周多岁的幼儿, 再多的隐忧也不能言。和天灾,同样能使人家破人亡。不清楚其他地方的境况, 但从父母闲话中得出结论,大石村的日子,不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大石村土地贫瘠, 但贵在地势偏僻,属于人少地多, 只要肯出力气用心伺弄, 裹住温饱不成问题。 背靠群山, 不说山上的山货, 三不五时的小猎物, 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不过中午吃饭后能有一杯茶的歇息时间,家中老人小孩多的,基本都是带着馒头饭菜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曲红霞在食堂干活,馨妍也跟着一起,凤天幸每次都是留在食堂这边吃。吃饭也也没有往日的讲究,但半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做不到如此毫无顾忌,没一丝讲究的地步。 抱着馨妍在树底下,铺了小草席子才坐下,凤天幸拿了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馨妍,让她自己拿着砸吧着吃。也就是馨妍一直都表现乖巧懂事,除了面条不方便用调羹,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她自己吃,在凤家夫妇眼中,自豪自家闺女乖巧懂事。再者,农村苦日子大人孩子都没金贵可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只要是粮食,能吃下去管饱的东西,都能消化了。 凤天幸两口子养孩子已经很精心,家里早晚都会特意给馨妍熬些杂粮粥,比她大了几天的小妮,比馨妍要瘦小不少,更别谈白白嫩嫩了,除了先天的基因,后天的养育也很重要。馨妍拿着窝窝头,两颗小米牙每次咬掉一点点,在嘴里细细嚼碎泡软了才咽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一个窝窝头下肚的爹爹,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是养生也要讲究环境,世道不安稳都是穷闹的。 饭菜打得很快,凤天幸吃完了窝头和一勺烩菜,见馨妍安静的坐在草席上吃窝窝头,起身去打野菜汤。馨妍把手里最后一小口窝窝头吃光,白嫩的小胖手拍了拍手心和身上的残渣,抬头就见自家爹爹娘亲并肩过来。一家三口坐下,曲红霞抱起馨妍,端着碗喂馨妍可菜汤。野菜清汤味道很淡,搁前世院子里的下仆都不吃。 今生,却在父母慈爱的注视下,喝了几口汤补充点盐分。见馨妍不喝了,曲红霞摸了摸馨妍的小肚子,抿着嘴巴笑眯眯的冲凤天幸道:“妍儿自小就乖巧,吃食也从来不贪嘴,就是大人都比不上。” 凤天幸呵呵笑,从妻子怀里把闺女抱了过来,让妻子能安心的吃顿饭。“恩,咱们闺女最乖巧。”曲红霞好笑的看了眼丈夫,递给凤天幸一个窝窝头,她饭量小一个窝窝头一碗汤就已经饱了,食堂里做活虽不得闲,却也没有其他活计那般累。 凤天幸接过爽快的就咬了一口,菜是半口都不肯再吃。馨妍窝在爹爹怀里,眨着眼睛看了看父母,对爹爹递到嘴边的窝窝,摇头不肯再吃。中午吃饭休息时间并不长,曲红霞吃完饭,去厨房把两人的碗洗干净,端了两碗去火茶回来,一家人坐在树荫下,喝着凉茶闲话家常。 两碗凉茶都被凤天幸一个人喝光,没一会劳动铃被敲响,凤天幸去下地,曲红霞把小草席子挪动了位置,免得等会被太阳晒到,自己端着碗回了厨房。另外四个人也到了,几人分工合作,说说笑笑间,开始洗刷厨房国灶,和面洗菜准备晚饭。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又要伺候男人,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第 78 章 此为防盗章  老太君一辈子见多了大风大浪, 由死而生的事情,其实也不是那么无法让人接受,不过是遗喝一碗忘魂汤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对自身骤变大概有个模糊的猜测,被一双手不慎轻柔的大概洗了洗, 填饱了肚子之后, 从她大意听明白方言的模糊内容,结合之前被捡到的处境,不外乎是刚出生的弃婴。 而当务之急,也不是弄清楚身边的环境, 做为一个稚子, 吃饱喝足多睡觉才是正道。亲手养大三个儿子的人,最明白幼儿生命有多脆弱, 一点点小意外都能要人命。前世她见的太多夭折幼儿,三岁之前一场小风寒就能要了命。面对死亡逃不脱就坦然面对,反之,既然活着那就去面对活着的一切。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 就是三个儿子,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 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 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 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 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 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凤天幸把系在一起的布袋放到床边,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润了几口茶叹气道: “这次去镇上,我跟长春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粮站那里弄了点粮食,整个镇子都气氛紧张。咱们村好在太过偏僻,不少大队联合公会,都有上面派遣下来的人。队里的收成也会相互监督管理,今年比往年要冷,刚停雪这天又阴沉沉的,瞧着还有的学下。。。眼瞅着今年开春早。。。情况愁人。。。” 家家无甚存粮的情况下,一年的收成如何关系一家人的温饱生存,不说母亲曲云霞,就是坐在被窝的馨妍也看向父亲。曲母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忧心道: “那可怎么办?上面的领导总不会看着老百姓吃饱饭吧。咱家的地窖里也没多少存粮,大人怎么都好说,馨儿还这么小,肠胃弱可受不住扎嗓子的包谷。” 凤天幸叹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放下碗走到床头坐下,怜爱的望着馨妍。见馨妍漆黑透彻的大眼睛,灵气十足的望着自己,心中涌现浓浓的慈爱和柔软。娇妻娇女都是他心中的柔软,做为一家的顶梁柱,可不会被这点子事给吓倒下。凤天幸笑呵呵在自家闺女娇嫩额头亲了亲,冲妻子安抚笑道: “地窖还有两袋子玉米一袋子高粱,这次我带回来的一袋大米,加上家里剩下的白面都留着你们吃。馨儿太小,你身体也不能光吃粗粮,其他万事都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养不活你们母女嘛。” 曲母笑出声,脸上郁色褪去大半。他们家虽说在村里根基浅,但两人手里都不缺钱。在苦的日子有钱傍身,总归要比其他人有个靠落。馨妍一旁一直观察父母,见父母放开忧虑,也扬起唇角也跟着笑。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道理,馨妍也觉得父亲做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或许无法帮助受苦难的百姓,但一家三口果腹还是可以的。可惜馨妍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会出现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衣食住行,还有所有生活必需品,全都有严格控制。买布要布票,粮食也要粮票,食用油也得要油票。 所有衣食住行,全都需要凭票凭介绍信,钱不再能使鬼推磨。。。。。 馨妍一点都不想知道孙妮儿的来历,也没兴趣跟她发展手帕之交或者友谊。太多负面情绪的人,且别有目的的接近,没人会喜欢。孙妮儿哄孩子的把戏很多,馨妍如果只是正常孩子,或许会被她笼络去,可惜馨妍不会。想要不动声色养歪一个孩子太容易了,只需身边的人不经意的言语,有意的引导,就能养废一个人。 不是馨妍爱用恶意揣摩人,孙妮儿这种情况,且对自己存在不易察觉的恶念,敬而远之是最好的办法。可惜,馨妍显然低估了孙妮儿,对她冷淡不甚理睬,对方依旧能若无其事状再娴熟态度来食堂或者凤家,理由也是来找馨妍耍。孙妮儿在大人面前伪装的不错,父母对来找她玩的小朋友,都抱有善意。在凤天幸夫妇的心中,女儿太乖巧懂事,有个同龄玩伴也能有孩童的娱乐。 讲真,孙妮儿哄孩子的手段很多,小故事儿歌游戏信手拈来,也不怪爹娘觉得有这样的玩伴放心。不过,除了爹娘以外,馨妍对外人一向只有两个态度,不讨厌的和不喜欢的。对不讨厌的人,礼貌待人有问会应,一岁多的孩子如此也不会给人反常必有妖的印章。对不喜欢的人,保持点头之交即可,然后就是温和的冷漠,她说她的馨妍不语不为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第 79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大哥进去吧,俺屋里还有事, 就先回去了。” 凤天幸面上不显, 心头叹息, 笑着点头。见孙老二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扭头就见孙老大家的婆娘端着碗刚到门口, 弓着身子正打算冒雨去厨房。见到背着药箱撑着伞的凤天幸,和离开的孙老二背影,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音道: “是凤大夫啊, 这么大雨真难为孙老二那龟儿子了。俺们家穷,你别嫌弃快进来躲躲雨,要俺说这伞还没雨蓑好用, 有那个买伞的钱,不如买俺做的雨蓑,不是俺吹,俺做的雨蓑,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中用的。”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 凤天幸本不想理会, 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 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 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 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 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 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19 挖暗窖并不需要多久,也本就只是为了藏东西,又不是住人用的。凤天幸在门口找好合适的地方时,心里就已经有数。白天怎么都人多眼杂,这种事肯定就自家人知道更好。父女俩摆弄了半天草药,凤天幸也在馨妍有意的模糊了每种草药的份量,摸索出最接近方子的配置。 暖融融的太阳正中,馨妍跟着爹爹晒着太阳继续学草药常识,娘亲正在弄饭。没了国和刀,煮饭非常不方便。把红薯先在瓦罐里煮熟,取出来冷的差不多在跟苞谷磨的粗面和在一起,面不用硬要粘手才合适,左手抓着粘糊的面,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挤出小团,右手掐过挤出来的小团子非常快速的放进瓦罐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第 80 章 此为防盗章 石爱国挎起筐子, 开始打算了怎么吃鱼了:“大鱼咱们烤着吃, 小鱼就熬汤, 烤鱼可好吃了, 俺哥给俺烤过可容易了, 等会俺给你俩烤着吃, 中午能吃顿饱饱的。” 三娃子听的直咽口水, 一个劲点头说吃烤鱼。馨妍没打算在多过多出格的事, 对石爱国的手艺不抱期望,不过却能在烤鱼时稍稍提醒一下。三人回到石家,石老大家的孩子都不在,大妞和她弟弟妹妹倒是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筐里的鱼, 石爱国高昂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俺们三个捉的鱼,你们都没资格吃,想吃就自己去捉去。” 大妞脸子一拉, 瞪着眼睛凶道:“有啥了不起的, 不给俺们吃鱼, 有本事就别吃俺煮的饭。” 石爱国被踩到痛脚, 两人只差了一岁, 真打起来不定谁能打过谁, 关键是大堂哥兄弟几个, 明显的是偏旁大妞多些。被掐住短处石爱国才不好闹, 他又不是傻子, 闹起来每顿东西要是更少,饿肚皮的还是他们兄弟俩。 “口粮是奶给咱们都吃的,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偷吃,想饿死俺们兄弟没门。恶心肠的东西,心眼子贼多。不就煮番薯嘛俺又不是不会,有种的就把口粮分了,俺们不吃你煮的东西。” 大妞脸上明显的略气弱,显然石爱国说的偷吃是事实。女子多心细,八岁的女孩子在馨妍看来已近不小了,前世她这么大时,已经跟着母亲着手学习管家事宜。分配不均有情可原,毕竟人与人之间也分亲疏远近。只,背后偷吃,就是品性的问题了。索性是石家的家事,馨妍也不插嘴,静静的看石爱国把鱼倒在盆里倒水动手清理。 大妞气的胸口起伏,冷哼一声做不屑一顾,拉着妹妹扭头出了屋子去了院子里。烤鱼不需要刮鱼鳞,只要清理了内脏即可,麻烦清理的是小野鱼。石爱国也没那个耐心,把五条大鱼洗干净后,就插上木棍点火开始考。馨妍端了张凳子,跟一边蹲着的三娃子一起,也坐到了火堆旁,安静的石爱国像模像样的翻动着棍子。 等烤鱼的焦香味散出,馨妍也非常丢脸不可自制的吞咽口水。察觉自己丢脸的失态,馨妍脸颊一热,余光看向石爱国兄弟,发现二人都吸溜着口水盯着烤鱼,嘘了口气捂着饥饿的肚子等烤鱼。两天一共只吃了两颗小土豆和一个小番薯,饿了一夜中午的半个小番薯又做了鱼饵,馨妍觉得此时饥饿到能吃下一条一斤多的草鱼。 石爱国很有原则,记得鱼是怎么来的,鱼烤好就把最大的草鱼递给馨妍,馨妍也没客气,接了烤鱼就小心的用手指,一点一点的剥落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嫩白鱼肉。没有油盐调料,只是最简单的烤熟还带着鱼腥味,却也觉得味道不错。在辉煌的过往也贫困和饥饿面前,也降低了原本的习惯和奢侈。 馨妍进食速度一直都是细嚼慢咽,她的一条烤鱼才吃了一半,石爱国两兄弟就已经吃了她的一倍了。这时门口远远传来大妞不忿的唧唧哇哇声,馨妍小口吃着鱼腹部的嫩肉,没有细小的刺,免去了不少的麻烦。前世馨妍膳食中的鱼类,不说只吃腮边肉,却也都是肉质细嫩亦方便使用。 馨妍边吃边晃神间,大妞拉着弟弟妹妹已经进了院子,她们姐弟三个前面是石大的两个儿子和女儿。男孩子性子野,也仗着是他们中间年龄最大,握着拳头脸色一横,非常强势的怒呵斥道:“好啊,竟然敢瞒着俺们偷吃,看俺咋收拾你俩。” 石爱国扔了手里的鱼骨,抬头沾着灰痕和鱼肉残渣的脸紧绷着:“有种你就打死俺们三个,不然等咱爷回来,俺肯定跟咱爷说,你们几个合起伙来坑俺们三个,背地里偷吃不说,顿顿都扣俺们三个的口粮,俺们自己摸得鱼还要来抢,黑心肝的想饿死俺们三个。甭说咱爷,就是俺大爹二爹就会收拾你们。” 三娃子啃着条烤鲫鱼,不忘给二哥帮腔:“黑心肝的东西,咱爷知道打死你们。” 石爱国堂哥瞬间跟戳破的气球,村长石长春在他们心中是很正义伟大的,本就有些理亏真要是知道他们欺负弟弟,肯定棍子伺候。显然石家的孩子除了石爱国之外,其他人有志一同的没把馨妍当做一回事,一个小娃子讲了谁信?又不是他们家的人。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俺偷吃了?分口粮的又不是俺,谁扣你口粮。要是让俺知道你们瞎咧咧,看俺咋揍你。你有哥俺哥比你哥还大呢,你哥可打不过俺大哥。小丫,走,哥去给你们摸鱼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输人不输阵的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大妞黑脸更黑,拉着哼哼唧唧要吃烤鱼的弟弟妹妹也跑了。馨妍吃完鱼腹,小心的吃脊背上的肉怕不小心被卡住,石爱国一脸得意的拿起最后一条烤鲫鱼,问馨妍道:“小姑姑这条你要不要吃?要是不吃俺跟俺弟可吃了。” 凤天幸跟村长夫妻一个辈分,馨妍就是年纪再小,论资排辈跟村长三个儿子一个辈分。石家孙子辈的都要喊馨妍小姑姑。以前叫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小丫头小姑姑还不好意思,可现在石爱国小兄弟俩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能一点粉末就弄半筐子鱼,就是大人也没那能耐,喊小姑姑一点都不丢人。 一条鱼已经够了,馨妍不贪食,有了今天的好开端,不怕明天弄不到鱼吃。家里的草药够她做不少的蒙汗药,连理由和借口都毫无破绽的准备好了,爹爹和娘亲回来一家人好歹能多个口粮进项,就是上前去设套子,也能住到点猎物解馋又裹腹。毕竟水渠有很多,又背靠群山,在多了层安全保障后,怎么着也能寻到吃的。 只等待的日子很煎熬,跟石家的孩子整天吵吵闹闹的没太多关系,馨妍主要是忧心爹娘的安危,也担心会有什么不可估测的意外。在娘亲和石李氏离开的第六天,馨妍哪都不去了。早上天一亮就去村口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才回去。每天的口粮除了一小个番薯之外,还有石爱国给她送的烤鱼。 越是推迟的归来,也越是另馨妍心焦,第十题仍旧未见人回来,馨妍每天食不下咽,经书更是不停顿的默念,寄托于苍天怜悯。村里的老人也耐不住,见天的也坐在村口等。石家的口粮也在第十一天吃光,石爱国的堂哥堂姐们为了填饱肚子,也拉下脸跟着石爱国服软,总算堂兄弟姐妹们一起,借着药的外挂四处的捉鱼摸虾,每天都能吃半饱。 在馨妍一心在村口等爹娘时,也没留意孙妮儿什么时候跟大妞玩到一起,甚至于吃饭也能得一碗田螺小鱼汤。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值得花费精神去关注。孙妮儿能越过年龄差跟石大妞玩到一起,除了她那一肚子的小心思外,免不了要伏低做小的小意讨好。否则以大妞那性格,还能每顿饭分她一碗汤? 一样米养百样人,老村长正直诚恳一心向着公正,他的三个儿子馨妍没接触过,只是从村长的孙子辈身上,大概能猜测出他们父母的品行。大房二房的孩子馨妍懒得接触,更别提去调教。倒是对她有过一奶饭情的三房,石爱国还算不错人也机灵。不过就馨妍以为,他们这群孩子加一起也不是孙妮儿的对手,好在孙妮儿目前也不过为温饱而已。 镇上那群人来村里扫荡,以孙妮儿的心性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顺势而为的准备,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年月,大人日子都不好过,孩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父母疼爱孩子没有什么可怀疑,心狠的父母毕竟只是一部分原因。只是在生与死的选择,多数人大人还是会选择自己活着。孩子可以继续再生,大人饿死了所有的孩子就都得饿死完。取与舍之间,端看人如何去选,如何去自我心理宽慰。 爹爹和娘亲不是无知的人,馨妍也不会落到被舍弃地步,在只想爹爹和娘亲早日安全的回来。 至于孙妮儿就不一定了,除了天生就是坏胚子的少数人外,心计手段更多的时候紧紧是为了自保,馨妍觉得孙妮儿身处那种境地,不过是形势逼人。 算起来两人一样的经历,却不一样的命运,两人就算没有各自的奇遇,也一样成不了知心好友。比如,找你孙妮儿在石家蹭饭后,石爱国给她连着两天送的饭,多数只有浅白色的汤和小鱼两条。就算每天念心灵,对爹爹和娘亲的担忧也让她心情浮躁,懒得问石爱国因由,第十四天时,就不再给石爱国蒙汗药了。 石爱国不傻,支支吾吾了半天后,黝黑的脸上有些窘迫,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老人和跟着的老人的孩子,手足无措的小声闷闷道:“小姑姑,这次是真的没有克扣你的口粮,村里附近沟坎里都被寻遍了,真的捉不到多少小鱼了。。。。”石爱国没有隐瞒说的也都是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是觉得不自在啊,真的不怨他。 馨妍望着村口路的远方,点头表示知道,从第一开始捉鱼,馨妍只负责了配药,清理鱼和炖鱼汤或者烤鱼的活都没做过,先不说年龄因素,就算馨妍没做事,以她提供的药只要一份不多的裹腹食物,就没有占便宜一说。石家那么多孩子,连最小的三娃子都比她吃的多,这笔买卖她不赚,不用帮手所以也不亏。 亏本的买卖没人做,不过是自己弄口粮费事一些罢了。 不是馨妍爱用恶意揣摩人,孙妮儿这种情况,且对自己存在不易察觉的恶念,敬而远之是最好的办法。可惜,馨妍显然低估了孙妮儿,对她冷淡不甚理睬,对方依旧能若无其事状再娴熟态度来食堂或者凤家,理由也是来找馨妍耍。孙妮儿在大人面前伪装的不错,父母对来找她玩的小朋友,都抱有善意。在凤天幸夫妇的心中,女儿太乖巧懂事,有个同龄玩伴也能有孩童的娱乐。 讲真,孙妮儿哄孩子的手段很多,小故事儿歌游戏信手拈来,也不怪爹娘觉得有这样的玩伴放心。不过,除了爹娘以外,馨妍对外人一向只有两个态度,不讨厌的和不喜欢的。对不讨厌的人,礼貌待人有问会应,一岁多的孩子如此也不会给人反常必有妖的印章。对不喜欢的人,保持点头之交即可,然后就是温和的冷漠,她说她的馨妍不语不为所动。 好在临近秋收,地里的苞谷,还有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里种的土豆都要收成,忙完这些活还要忙收地瓜。孙妮儿一向表现的早慧懂事,有是做童养媳养,孙老二媳妇怎么可能不指摆她干活,总算没时间来缠着馨妍一副知心姐妹了。农忙时节,地理多少都会拉点庄稼,小孩子挎着篮子成群结队的在地里捡,谁捡了就是谁的。这也是家家户户默认的规矩,没谁会嫌弃粮食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第 81章 此为防盗章  天天被人跟着, 馨妍实在高兴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孙妮儿明显的讨好自家爹娘的举动, 而是孙妮儿明显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区别。馨妍自己的来历奇异, 习惯的谨慎之下一直都只表现出安静乖巧少言的形象,只孙妮儿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天, 对着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态度, 讨好的懦弱的胆小怕事亦或者怯生生无辜的各种表情。 趋吉避凶人类本能, 馨妍前世见过不少早早懂事且有心机的孩子, 大家族里子孙繁多,无人用心看顾的庶出, 哪一个不是自会说话就会看眼色会讨好人,只一岁半不到的孩子做这么多超乎常理之事,显然是不正常的事。再者,孙妮儿表情做的在贴切,眼神仍旧骗不了人。除了偶然不甘记恨望着自己外,对爹娘的讨好是真的用心, 而对着孙家的人, 脸上的怯意乖巧掩盖不了眼底的冷凝和恨意。 馨妍一点都不想知道孙妮儿的来历, 也没兴趣跟她发展手帕之交或者友谊。太多负面情绪的人,且别有目的的接近, 没人会喜欢。孙妮儿哄孩子的把戏很多,馨妍如果只是正常孩子, 或许会被她笼络去, 可惜馨妍不会。想要不动声色养歪一个孩子太容易了, 只需身边的人不经意的言语,有意的引导,就能养废一个人。 不是馨妍爱用恶意揣摩人,孙妮儿这种情况,且对自己存在不易察觉的恶念,敬而远之是最好的办法。可惜,馨妍显然低估了孙妮儿,对她冷淡不甚理睬,对方依旧能若无其事状再娴熟态度来食堂或者凤家,理由也是来找馨妍耍。孙妮儿在大人面前伪装的不错,父母对来找她玩的小朋友,都抱有善意。在凤天幸夫妇的心中,女儿太乖巧懂事,有个同龄玩伴也能有孩童的娱乐。 讲真,孙妮儿哄孩子的手段很多,小故事儿歌游戏信手拈来,也不怪爹娘觉得有这样的玩伴放心。不过,除了爹娘以外,馨妍对外人一向只有两个态度,不讨厌的和不喜欢的。对不讨厌的人,礼貌待人有问会应,一岁多的孩子如此也不会给人反常必有妖的印章。对不喜欢的人,保持点头之交即可,然后就是温和的冷漠,她说她的馨妍不语不为所动。 好在临近秋收,地里的苞谷,还有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里种的土豆都要收成,忙完这些活还要忙收地瓜。孙妮儿一向表现的早慧懂事,有是做童养媳养,孙老二媳妇怎么可能不指摆她干活,总算没时间来缠着馨妍一副知心姐妹了。农忙时节,地理多少都会拉点庄稼,小孩子挎着篮子成群结队的在地里捡,谁捡了就是谁的。这也是家家户户默认的规矩,没谁会嫌弃粮食多。 家里有爹爹闲时给馨妍编的小草筐,捡庄稼这事馨妍没干过,虽不觉得有趣,却也明白粮食的重要性。清早起床后,穿上半旧的灰色小长袖长裤,千层底子的红色小鞋,跟在爹爹身后让接过爹爹递来的湿毛巾擦了脸。等爹爹接过毛巾挂好自己洗好脸,用木梳给馨妍梳了梳齐颊的柔顺短发,娘亲的早饭也做好了。 自留地的土豆苞谷都能收了,有粮食能入仓心中也不在发慌,最近的晚饭也不再是野菜糊糊。娘亲今天就熬了大渣子粥,上面贴了几个饼子。馨妍吃了一小碗粥就饱了,笑咪咪的看着爹爹沾着蒸的碎辣椒汤,一口气吃了四个饼子两碗大渣子粥。拍了拍充实的肚子,凤天幸看着馨妍笑着哄道: “丫头就是吃的太少,你要是跟爹爹一样吃这么多,几天就能长高一大截。” 馨妍捂着嘴笑,眨着眼睛:“爹爹逗人,那爹爹自己还不跟后院的大枣树一样高了。” 凤家后院不远有颗老枣树,凤家在这里建房子是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枣树年头太老,每年都结不了多少枣,每年结的枣不等熟就被村里的大孩子给摘了。至少馨妍是没吃到过那颗树上结的枣子。 曲凤霞好笑的白了凤天幸一眼:“别听你爹瞎胡说,今天事情多着呢,今年的番薯不错,最小的都也有拳头大,好歹老天赏饭,不然明年麦收前不定要怎么熬呢。” 丰收是轻松让人心喜的话题,只凤天幸却没那么乐观,他凡事还是习惯做两手打算:“不好说,等自留地的番薯土豆收了后,院里的地窖留些,剩下的还是都藏进西屋里的地窖里。咱现在有闺女要养,外面不甚明朗,等空闲了,在咱住的东屋床底下,在倒腾个小地窖。狡兔还有三窟,没事更好东西也不浪费,这万一有事,好歹也是咱家的保命符呢。” 凤天幸的决定,曲凤霞大多数都无条件支持,作为一个前世见过太多次各种霍乱逃荒的古人,对爹爹的打算也是支持的。大世家,哪个不是都秘密弄了存放金银和粮食的仓库。飞来横祸亦或者骤变的天灾,金银和粮食是东山再起的根本。未雨绸缪的城府,也不过是自保的一种手段而已。 “要不要跟石大哥和嫂子提个醒?咱们在大石村落脚,大哥大嫂没少的帮衬咱家。” 凤天幸冲妻子无奈摇了摇头:“早就跟大哥提了两句,这种事也不好说的太直白,毕竟都没影瞎猜的事。不过石大哥一大家子人口,大孙子都十多岁了,提了醒肯定会有准备。” 言谈中早饭也吃好了,凤天幸拿了条蓝白纹的旧毛巾搭在脖子上就准备去上工,馨妍赶忙提着爹爹闲暇时给她编的小草筐,准备跟着爹爹一起下地拾漏。馨妍也没忘了地理太阳晒,没拿她的毛巾,拿了早准备好的小草帽。 戴着草帽挎着小草筐,还真有点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那里戳中了爹娘的笑点,凤天幸夫妇都看着馨妍呵呵直笑。 “傻闺女哎,跟你你娘去食堂玩就好,咱家不缺你捡的那点子东西。万一把我闺女给晒伤了,爹娘还不得心痛死。要是是在无聊,就拿爹那些有图话的书玩。” 曲凤霞笑着赞同点头:“跟娘去食堂玩,下地热还有虫子,咬到了又疼又痒,妍儿听话。” 馨妍心中有些犹豫又有些纠结,下地的弊端她不用看都能想明白,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本就是应该的。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富贵一生的一品诰命,这辈子只是个农家女,就算爹娘再疼爱,也要摆正自己农家女的位置。生在什么环境下,就该融入进去,在没有足够改变目前状况前,一切都只能徐徐图之。 凤天幸弯腰一把抱起馨妍,怜爱的亲了亲馨妍白嫩的脸颊,笑道:“你还小,等长大了在说。爹爹还想让闺女继承爹的手艺呢。” 最终馨妍也没跟着去下地,被爹爹塞了本草药大全,娘亲牵着她去了食堂。秋收也是跟天抢收,都怕下雨毁了收成,可以说没日没夜的干。弄活全都是靠体力,村里唯一的一头牛,连拉石磨压场都不行,手里苞谷要么用仅有的独轮车,要么就用扁担挑回晾晒场。活很重男人当机器用女人当牛用也不为过,这种时候吃食方面本就油水少,干的肯定要每顿都有。 地里的人忙碌,食堂里也一样不轻松,虽说不用晒太阳,可厨房里烟蒸火燎的哪里又能舒服。馨妍坐在厨房外面百米远的大树底下,坐在草席上抱着书册,身旁还有娘亲特意准备的一搪瓷杯醋茶。醋茶做的很简单,冷开水涚上醋和糖精,酸酸甜甜的味道,对大人孩子而言已经是难得的饮料,馨妍不太喜欢,比起这种喝的,她更喜欢喝茶。 吃都吃不饱的年代,醋和糖精可想而知的精贵,娘亲和爹爹愿意给予一切拥有的情谊,也全都暖融融的让人倍感珍惜。日头高升时,趁着娘亲在门口利索洗土豆时,馨妍双手捧着杯子去喂给娘亲喝些,秋老虎不比三伏天凉快哪去。 眼下的日子都是如此,没来的谁比谁享福。忙碌的秋收过了一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有动静,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觉沉,等秋收结尾爹爹黑瘦了一圈,在家里闲谈时提及和村里几个嘴紧的人,藏了一部分奈存的土豆番薯和苞谷,怕的就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一天一个政策农民也只要求能全家裹腹而已。 土豆地瓜不同苞谷,只要晒干收起来就成,而是都需要入窖储存,否则冬天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就没法吃,这关系着全村老小的半年口粮。所以秋收忙完地里的活,男人女人又开始动员挖地窖。要装下村里的所有粮食的地窖肯定要又大又深。好在今年挖好后能用上不少年,以往家家收成都放在自家地窖里,只是现在要求集体分工集体劳作集体干活。 也就他们大石村太穷,盖仓库也要钱准备东西,地窖不同了,反正大石村偏僻,镇上的社员没有必要的大事,一般都甚少来这里监工。有的是空地来挖地窖,用不了多少木料去山上砍些就成。这些都是成年壮劳力的活,小孩子们也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不再整天下地捡零落的粮食了。好一段时间没来找她的孙妮儿,现在虽然仍旧来找她,却不像以往那般,一粘就是半天。 之前馨妍跟娘亲一块上工时,远远的见过几次孙妮儿,她不是提着小篮子跟着孙家小儿子身后捡粮食,就是被孙老二媳妇带着在自留地里忙碌。尤其后来听食堂的人聊闲话,孙大柱孙二柱媳妇都进门喜,地里跟着干活,家中的琐碎活计肯定要少干一点。被分摊出来的活,比如捡柴火洗澡扫地这种小琐事,肯定都由孙妮儿开干。 童养媳没啥人权可言,孙妮儿自小又是一副早熟乖巧样,孙老二媳妇使唤起来更是随心。也不知道孙妮儿后不后悔表现的早早懂事知礼。尤其是近距离的看她,一个秋忙下来本就比馨妍矮瘦些许更显瘦小。就算怪异对方真实来历,可如此黑瘦干柴模样,心里也隐隐升起同情之意之余,也不由庆幸自己是被爹爹娘亲收养的孩子。 都说由奢如简难这话不假,生活的种种还不算什么,真落到孙妮儿那种地步,馨妍觉得自己早就考虑再死一次了。尊荣富贵了一辈子,能做到真心回报真心,却绝对不能忍受被当做佣人一样,肆意被践踏尊严,朝夕温饱不饱呼来喝去的使唤。 孙妮儿能在这种逆境中坚持,馨妍还是很佩服的。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 82 章 此为防盗章 石李氏过来伸手把大妞拉进怀里, 没好气冲石长春道:“你冲孩子吼啥,这么大点孩子哪有不贪嘴的, 孩子们这不都好好的吗。家里要是有粮食, 咋能让孙子们饿着,不都怪那群挨千刀的,好好的来抢粮食,存心不让咱农民人好过。” 石长春叹气,拍了拍三娃子的脑袋,心里也是赞同老伴的话。可这话也只能在自家说说,阻碍国家和谐建设可不是闹着玩的。石长春叹气, 还好当初听进了凤天幸的话,要不是跟儿子们藏了口粮,出了这事家家都断粮, 自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能活几个都还是事。 石爱国不忿,斜着眼睛撇了奶奶怀里的大妞和藏到奶奶身后的堂哥二牛,气道:“爷, 别信他们鬼话, 俺哥三娃子还有小姑姑天天吃不饱, 小姑姑就拿了凤爷爷的药,俺们三个自己捉鱼吃总算不饿着了。俺哥俺姐还想抢,口粮才吃十一天就没了, 俺们三个加一起也没吃多少。没口粮了俺们用小姑姑给的药捞鱼, 谁知道俺姐把孙妮儿带到咱家吃饭。吃就吃还罢了她, 俺偷听到俺姐跟孙妮儿偷偷藏鱼晒鱼干。小姑姑天天等在村口都是俺跟三娃子去送饭, 给小姑姑的鱼汤一天比一天少。” 咽了口唾沫,石爱国一脸的气氛和愧疚:“小姑姑又不傻,就不给俺们药了,每次都是小姑姑自己弄了鱼饵药鱼,让俺帮着捞分俺跟三娃子一半。要不是俺小姑,俺跟三娃子能饿得半死。俺姐俺哥他们就用藏的鱼干跟孙妮儿一起背着俺们三个熬什么东西吃。爷,俺没这样的哥姐,以后俺再也不喊他们了。” 石长春没恢复的黑脸可以媲美锅底了,之前他想岔路了,以为孙子们只断了几天粮,可听老三家孙子的意思,口粮只吃了十天就没了。更不用说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还拿了点口粮意思意思。其中的猫腻孩子们不清楚,他咋会看不明白。这次没问大妞和大妞,瞪着暗黄的眼睛望向老伴,道: “咋回事?弟妹不是说你们给孩子留了快一个月的口粮吗?弟妹给妍丫头的口粮被咱家孙子吃了不说,还联合着外人扣妍丫头的口粮?你给孙子们留了多少口粮?” 石李氏心虚的不看石长春,勾着脖子辩解道:“这不是以为花不了几天时间,俺哪知道这来回要一个月呀。这不都回来了嘛,咱孙子也没啥事,瘦点有啥这年岁谁有吃胖的福气呀。” 石长春隐忍着怒火,吼道:“吃了人家孩子的口粮,你所以又故意饿人家孩子,搁你身上你能乐意?妍丫头瞧着就是机灵的孩子,要是不机灵等凤兄弟两口子回来,人家孩子饿死了你咋交代,你咋对得起凤兄弟两口子。” 跟自家孩子又关系,石大石二的媳妇也没忍住小声插嘴:“咱家孩子咋能看着那丫头饿死,这老三家里的俩孩子不是跟着一起嘛。” “是啊爹,俺娘这不是也为了咱家吗,在说不是都好好的没啥事。” 石三两口子憋着没吭声,石三通红着眼睛看了看蹲着不抬头不吭声的两个哥哥,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都是骨肉血亲,两个哥哥就是骂骂他们家孩子,石三心里也能自我安慰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大哥二哥他们夫妻,显然都觉得只要饿不着自家孩子就成。人心都是偏得,有了媳妇和孩子,兄弟侄子都是外人了。 有两个儿媳帮腔,石李氏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啥事,这不都好好的吗说哪些又没啥意思了,在说了:“他们两个外来绝户的,要不是咱家帮衬凭啥有房有地。食堂里的活要不是你安排给她,就曲凤霞那身板能挣啥工分,俺跟三个儿媳哪个去不行。在说了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是亲生的,养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他们跟咱家走的进,不就想靠着咱家?等两口子临老了,也能开口让咱家的小子给摔个火盆。” 不说石家的人心思,石李氏的嗓门不小,在门口就能真切的听到石李氏的话。馨妍本来就趴在爹爹肩膀,闻言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做已睡模样。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冷凝着脸,曲红霞脑袋嗡嗡炸响,勾着嘴冷笑伸手就一个用力推开了没栓的大门。迈着腿没几步就走到了石家的堂屋门口,屋里人显然已经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曲红霞冷笑对愣住的石李氏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也,我还没听够呢。老嫂子可真是通情达理的善良人,连我们两口子的后事都替我们打算好了。我们家是绝户,你家儿子孙子都多,房子不够用要不要现在我们给腾空,你儿子孙子都去我家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脸讲多大的话,今个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凤家就是断子绝孙,也用不到你们石家的人摔火盆。老嫂子心可够黑的呀,咱们离开前商量好的给孩子们多准备些口粮,你倒是好一斤不出孙子孙女都吃我家妍儿的口粮不说,还合起伙坑我家孩子。好,可真是好啊,真当我曲红霞好欺负。” 石长春佝偻着腰,上前两步苦笑着赔不是:“弟妹消消火,是俺家的错,俺没管好老婆子也没管好下面的孙子,千错万错都是俺家的错。你嫂子她就是个混人,权当她塞粪放屁甭搭理她就是。” 石长春虽然一辈子都是老农民,曲红霞没有看不起他,反而很敬佩他的为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有些不忍,可看到余光看到身后丈夫怀里的女儿,要不是妍儿聪慧,他们回来不一定还能见到女儿。自己当做宝的女儿,在人家看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草,心里头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可狠下心的心,却在看着石长春苍老的脸上带着内疚和哀求,仍旧不禁软上不少: “石老哥,我们当初只是路过大石村,给你治病的那些天觉得村子里人情纯朴,也适合我养身体所以才决定住下。并不是我们没地去必须留在大石村赖着不走。这年月都不好过,村里的情况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妍儿他爹说老家也没双亲孩子太小,在大石村住着也宁静,我们早回京中的老家。。。。” “红霞,说这些干嘛,妍儿困了咱先回去吧。嫂子,我凤天幸在没本事,也能养活妻女老小,不劳你为我们家的事费心了。将来妍儿大了,不论是嫁娶,我们凤家的东西也都就给她。说实在,我也不忍心妍儿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将来她就是再笨,只要能随便学我点手艺,有个不错的营生,婆家就没人敢看低了她。” 打断了妻子的话,凤天幸面无表情淡淡说完,就转身离开。曲红霞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端着碗跟在丈夫后面也离开了。这个时代没儿子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尤其是在农村里,没有儿子的人家谁都能欺负,谁都可以踩一脚,断子绝孙对农村而言是最厉害的诅咒。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好像连活着都没有了动力。 曲红霞曾经也因为不能生养而背负着巨大的压力,那种压力堵在心口,凤天幸对她越好她越是内疚自己的无法生育。可那块心病在养了馨妍之后,已经慢慢恢复。可以说如果没有馨妍的存在,曲红霞会在长久的愧疚中,慢慢熬干自己的心力而亡。那么没了妻子陪伴的凤天幸,在这个世界再无留恋,又能独活多久? 可以说没有馨妍存在的孙妮儿的前世,凤天幸和曲红霞在动乱最初离开了大石村不知去向,其实也没撑几年两人也相继埋葬在这个艰苦年代,变成一把黄土再无未来可言。至于馨妍的存在,因为孙妮儿的重生,本心软不忍回头去抱回她的人,因为孙妮儿哭声提前引来了凤天幸,而命运相错开来。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一个微小的变动,就能使命运边错综复杂面目全非。所以提前预知命运的人,可以说是幸运的,也是不兴的。孙妮儿本来只是想跟石大妞交好,在她嫁到镇上的未来,能不能借着两人的交情稍加利用。结果却因为顺手坑馨妍的关系,被凤家也列入黑名单。 回到家馨妍眯着眼睛让娘亲给她洗了脸就睡下,小孩子觉沉贪睡,爹爹娘亲也就不用考虑亲生不亲生的多余事情。自古生恩不及养恩重,在被丢弃任她自生自灭时,同亲身父母就已经没有了生恩一说。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馨妍听到父母起床的声响,也爬起来穿上去年的旧棉衣,跟着父母一起起床。娘亲用陶罐热了昨晚的剩饭,随便吃了垫垫肚子,娘亲动手收拾暗窖,爹爹寻摸着何时地方在弄个暗窖。狡兔三窟,被刨开了明面上的也不代表暗窖就安全了。找安全隐秘的位置也是个难题,好在爹爹很聪明,动彻人的心理,馨妍也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心理学一说。揣摩人的心思多是门客幕僚师爷之类的人,没想到还有心理医生一说,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过多关联,也让馨妍更好奇这个世界。 最令人忽视的地方最安全,屋里院里显然都在人的注意范畴之内。爹爹拍板要在院子大门口下挖暗窖时,馨妍愣愣的表情呆滞了片刻,就听爹爹乐呵呵道: “当年我那个对心理学有研究的同学说过,越是被习以为常的地方,也会被人大脑下意识的模糊过去,这也是人类模糊区域的一种。怎么样,你们也想不到吧。” 馨妍点头,进进出出的大门口,还真没人会往藏东西的地方想。一提到藏东西,人第一反应就是屋里和柜子。用爹爹的话就是,人类的潜意识中,藏起的东西都要用东西掩住在装起来才会觉得安全。 “等天黑了在开始动手挖,挖出来的土填到院子里地窖的坑,不用把泥土往外送了。现在有空闲期间,妍儿带爹爹看你怎么配的药。这种高强效中草药配置的迷药,据说早就已经失传了。爹的闺女真厉害,这药用在正途上可有大用。” 馨妍点头,非常随意道:“爹爹教我的啊,您说的那几种草药能让人安眠。我不敢下水,不会捉鱼,让小鱼睡觉我就能捉到它们吃了。” 凤天幸哑然,还真就那么回事,小孩子再聪明也还是孩子,出发点总是简单天真。只这么天真的想法,竟然还真误打误撞的弄出不得了的方子。凤天幸咧着嘴笑,双手掐住馨妍腋下,举起来扔高高,呵呵笑到: “我姑娘聪明记性好,爹爹很高兴。等家里弄好,爹爹去山上设套子,给妍儿捉野鸡吃,让你跟你娘都好好的补补。” 馨妍不喜欢悬空的感觉,伸手搂着爹爹脖子,总算让爹爹从高兴中醒神。馨妍暗暗舒了口气,奶声奶气道:“爹爹也吃,爹爹好黑好瘦,娘心疼妍儿也心疼。” 凤天幸心里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贴心:“都说姑娘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我们妍儿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小棉袄。” “行了,有女万事足的肉麻兮兮样,也不怕闺女笑话你。暗窖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去年买的米还有点,苞谷差不多两百斤,土豆不多就百十斤,红薯也就一百五十斤,还有些粉丝。油盐除了妍儿从厨房倒出来了之外,咱们囤的还有些,省着点够吃半年。” 凤天幸点头,把馨妍放到地上回道:“不少了,咱家人少油盐也不缺,等回头挖好了门口的暗窖,我找人一起去山上,这药效好应该能抓到这野物,家里也有进项。” 只要不进深山,外围的石头多草树都不丰盛,野鸡野兔都不多也没什么大型野兽出没,在说凤天幸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曲红霞也没什么可担心:“行,到时我跟着一起去,多准备些柴过冬也丰裕。还好当初弄暗窖时留了把铁铲在里面,不然没有工具什么都干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第 83 章 此为防盗章 而当务之急,也不是弄清楚身边的环境, 做为一个稚子, 吃饱喝足多睡觉才是正道。亲手养大三个儿子的人, 最明白幼儿生命有多脆弱,一点点小意外都能要人命。前世她见的太多夭折幼儿, 三岁之前一场小风寒就能要了命。面对死亡逃不脱就坦然面对, 反之, 既然活着那就去面对活着的一切。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 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就是三个儿子,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 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 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 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 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 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 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第 84 章 此为防盗章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 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 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 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 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 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 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 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 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 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 今个一早就去找俺, 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 咱村口粮都紧张, 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 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 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幸运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妹妹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别憋着副窝囊样,俺跟着去看看,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小妇给揉捏着长大,好不容易逃了家,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孙老二苦哈哈的垂着脑袋不吱声,石长春皱眉,黝黑额头的老纹能夹死蚊子。粗着脖子冲堂屋的地上怒吼:“瞎咧咧个啥,赶紧的滚蛋,老大现在咋样?” 村长的威信重,那女人被呵斥还真不敢在号丧。坐在地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吭声,石长春懒得管,眼下先看孙老大的情况才是正事。进了堂屋扫眼见跪在床头躬身趴地上无声哭的半大少年,石长春心里就一个咯噔,快步上前两步进了里屋,也看清楚床上孙老大的情形,人已经咽气身体都快僵了。 石长春叹气,顾不得其他,扭头就骂堂屋地上坐着的婆娘:“欠收拾的婆娘,人咽气了咋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物,等身子硬了还咋穿,快点的,再磨叽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穷志短,农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没法子将就,条件摆在那里,大家都为着填腹忙碌。自吃大锅饭,有红白喜事都可以预支点粗粮,一个村的人烧素纸,总得管顿半饱的饭不是。村里都清楚孙老大婆娘德行,孙老二也是个撑不起怕婆娘的软蛋。孙建国就算虚十五岁,在农村里已经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当门立户了,十七八岁成家的人都不算是早的。 预支的三十斤杂面,孙建国询问了村长和凤天幸后,送去大食堂,等村里的汉子抬着薄棺下殡回来,每家每户兑钱烧纸的劳力,在村长的安排下到食堂,每人领两个发面饼子和野菜汤。女人和孩子是不去吃的,家家都穷,大家都是这样没谁会觉得不对,在不要脸的人,也不会占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便宜。 吃了饭该干活的还是得去干活,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孙老大的去世,除了他儿子外,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别人家的事。贫穷连让人去感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精神讲究,都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没钱没粮食尤其现在有钱没票,要么死要么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孙老大殡后第二天,抽条更像竹竿的孙建国也出工挣公分。凤天幸拍了拍更显稳重的少年,掩不住的怜惜道:“看开些,人都要往前看,你爹更希望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妍丫头都会喊爹娘了。” 孙建国脸上总算有些笑意,点头:“恩,叔俺没事。” 凤天幸也没在多说,不能深有同受的伤,再多安慰也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凤天幸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不是妻子还好好的,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家人都难说。谁没个灾灾坎坎的,迈过去后在回想不堪往事,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掏沟底的活干了大半个月才结束,村里大大小小的沟坎清理了一遍。刚巧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好长段时间不会缺水了。下雨这几天孙建国都待在凤家,无他,他娘赵菊花找了个上门男人。赵菊花找男人他不想理会,只是把人带到家里,住他爹的屋就不行。不想跟赵菊花啰嗦个没完没了,孙建国偷偷把家里的粮食都偷偷送到凤家后,趁着家中无人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巧了下雨,连房梁都能烧成灰烬。 孙建国的做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菊花住不成,孙建国不一样没了落脚处。少年人太过冲动行事,凤天幸到时能理解,只是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先不说你二叔愿不愿意管,去找你石大伯,他指定的管这事。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宅基肯定要是你的才对。做事要深思熟虑,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啊通则变变则通,迂回些会更好。” 真心教导他,就算不能完全认同,但孙建国也不去争辩。想捏捏窝在娘亲怀里馨妍白嫩脸蛋,不期然又被躲开,也不气馁。对凤天幸说的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叔,你说的俺都明白,只俺就不能便宜了他们。她不要脸面,俺凭啥给她脸,她不像个娘的样子,俺也不认她这个娘叔,你教认字吧,俺想认字俺听人说认字的人去当兵,更好验兵” 当兵?凤天幸大惊,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当兵跟送命没太多区别:“认字可以,可怎么有当兵这想法?你爹就你一个儿子,现在虽说建国了,可也是就很不太平啊前线打仗,那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呢。” 曲红霞扶着馨研在地上学着站,也是差异道:“你这孩子,拥军护军唉,可不能瞎折腾。” 馨妍闻言一愣,不查被孙建国捏个正着。被外人捏了脸颊,就算封建思想被打破,她这个封建一辈子的老思想也不能接受。尖叫大哭也做不出来,干脆的扭身扑回娘亲怀里。不看那个行为不举的登徒子。 羞赧趴在娘亲怀里的娇羞有趣小模样,看乐了孙建国,一时呵呵笑的忘了回话。凤天幸和曲红霞也无奈笑着摇头,显然都清楚自家闺女的的个性。凤天幸笑咪咪的看了看闺女,怎么看怎么觉得闺女都是最好的。走起是那八风不动的淡定小模样,让人看着简直可心的疼,比起被孙老二养着的那个孩子,长相什么的且不说,性格心性就差上太多。 人人心头都有一杆秤,是好是歹都有数,小孩子再小,可心性脾气大半还是天生的。有时凤天幸都觉得,闺女就是上天送给他们夫妻的瑰宝,注定了就该是他们两口子的孩子。性格心态,都很有相似之处。 不再多感慨,凤天幸转眼望向孙建国道:“有事多跟考量考量,拿不准的问我跟你石大伯,好歹我们都是半辈子的老人,阅历还是有些的。” 孙建国咧嘴傻笑点头:“恩,俺知道。叔,那俺学认字的事” 凤天幸不在意摆摆手道:“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到,你现在在我家厢房先住着,等闲了在收拾你家老房子也不迟。认字的事也急不来,饭要一口一口吃,每天中午吃了饭,能有半个小时时间,一天二十个字还是能记住的。” 孙建国点头:“成,都听叔的。”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第 85 章 此为防盗章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 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 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 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 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 癞□□蹦脚面上, 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 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 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 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 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 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 上能起到教导作用, 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幸运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妹妹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大石村小,三个征兵的名额,就已经人心惶惶,尤其是家中儿子多的人家。当兵光荣,可谁的命都是命,普通小老百姓谁不想要安稳的太平日子,打仗。。。各有各的想法。孙建国要去当兵的主意早就有了,凤天幸劝说无门也只得作罢,只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小心,给他准备了几种会用到的止痛和止血的药膏。 除了孙建国,村里另外两个当兵名额,一个姓田一个姓李,年龄都比孙建国大四五岁。村长领着三人去镇上当天清早,另外两人的父母兄弟,都哭着送行,孙建国跨背着凤天幸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几瓶药膏外,还有风婶子给他准备的干粮。本该是做母亲赵菊花做的事,她在得知参军家属没补贴,怒气冲冲的骂了孙建国一顿,不听亲娘的话要去当兵,叫骂着权当没他这个儿子。 自己能什么人孙建国再清楚不过,自私自利天性薄凉,站在村长身后,望向抱着哭的两家人,冲村长笑了笑道:“伯,你跟俺凤叔在俺爹活着是,就没少帮衬俺。俺爹活着时还欠凤叔药钱,后来俺爹不成了还又借给俺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毒记着清楚,等当兵后能拿到补贴了,到时俺攒着寄回来。您别让那个女人知道,俺凤叔凤婶子人好,那个女人去闹肯定拿不到钱。” 石长春作为村长,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第 86 章 此为防盗章  室内很安静, 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 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 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 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 孩子那边醒, 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 你去厨房, 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 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 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 我去厨房盛米粥去, 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 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 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 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 还没安稳两年, 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凤天幸把系在一起的布袋放到床边,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润了几口茶叹气道: “这次去镇上,我跟长春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粮站那里弄了点粮食,整个镇子都气氛紧张。咱们村好在太过偏僻,不少大队联合公会,都有上面派遣下来的人。队里的收成也会相互监督管理,今年比往年要冷,刚停雪这天又阴沉沉的,瞧着还有的学下。。。眼瞅着今年开春早。。。情况愁人。。。” 家家无甚存粮的情况下,一年的收成如何关系一家人的温饱生存,不说母亲曲云霞,就是坐在被窝的馨妍也看向父亲。曲母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忧心道: “那可怎么办?上面的领导总不会看着老百姓吃饱饭吧。咱家的地窖里也没多少存粮,大人怎么都好说,馨儿还这么小,肠胃弱可受不住扎嗓子的包谷。” 凤天幸叹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放下碗走到床头坐下,怜爱的望着馨妍。见馨妍漆黑透彻的大眼睛,灵气十足的望着自己,心中涌现浓浓的慈爱和柔软。娇妻娇女都是他心中的柔软,做为一家的顶梁柱,可不会被这点子事给吓倒下。凤天幸笑呵呵在自家闺女娇嫩额头亲了亲,冲妻子安抚笑道: “地窖还有两袋子玉米一袋子高粱,这次我带回来的一袋大米,加上家里剩下的白面都留着你们吃。馨儿太小,你身体也不能光吃粗粮,其他万事都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养不活你们母女嘛。” 曲母笑出声,脸上郁色褪去大半。他们家虽说在村里根基浅,但两人手里都不缺钱。在苦的日子有钱傍身,总归要比其他人有个靠落。馨妍一旁一直观察父母,见父母放开忧虑,也扬起唇角也跟着笑。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道理,馨妍也觉得父亲做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或许无法帮助受苦难的百姓,但一家三口果腹还是可以的。可惜馨妍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会出现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衣食住行,还有所有生活必需品,全都有严格控制。买布要布票,粮食也要粮票,食用油也得要油票。 所有衣食住行,全都需要凭票凭介绍信,钱不再能使鬼推磨。。。。。 孙妮儿并没有馨妍以为的那般坚强,前世自她有记忆开始虽有干不完的活,却也能吃个半饱。后来日子越过越好,就算上有婆婆压着丈夫会动粗,也不会饿的胃都绞痛。前世今生的种种,在艰难的生活面前,在饥饿和随时可能饿死的面前,前世一切痛苦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捧着碗心酸愤怒委屈不甘也难以言语此时心情,明明刚刚收成了庄稼,那个老女人仍旧死扣着东西,心狠的不顾及她一丝一毫。清水炖煮土豆,除了一个跟她拳头大小的煮土豆外,更是没有一丝油盐味道。就是这个小土豆,已经是老女人亦是未来婆婆难得大方一回。 饥饿的胃绞痛到她顾不得其她,不顾烫手的汤水,直接下手就捞出缺口粗碗里的土豆,就着碗里的汤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里。如果等孙宝柱那个混蛋看到,肯定又会抢走。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这也是她前世今生血泪教训之一。 活着,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孙妮儿都想过上好日子。拜前世电视各种剧情所赐,在降生之初没几天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贫困的家庭,没有儿子挺不直腰杆子的自卑,让已经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的亲爹亲娘还是狠心扔了自己。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又要伺候男人,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第 87 章 此为防盗章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 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 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 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 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 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 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 又要伺候男人,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 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 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 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 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 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 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 她扒拉整个大石村, 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别看孙妮儿前世活了七十多岁,本性和执拗偏激跟年龄无关。凤馨妍偷走了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因为这种自我催眠一般的心理,才能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不甘的生活。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压榨心底所有恨意,去接近凤馨妍哄着馨妍。孙妮儿想离开孙家,要要先接近凤家夫妇,讨凤家夫妇的欢心才能达到目的。 前世她经历过六零年三年大灾害,混乱的十年大批斗,现在才五八年就如此难熬,孙妮儿真的怀疑她能不能活着停过三年大灾害。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惜命,尤其是孙妮儿可以说有前世一辈子的生活阅历,就算最远没出过县城,可生活中处处都是机遇,毕竟身边随着改革而日新月异的事情,也让她有更多的资本。 有着前世阅历和经验,未来只会富贵荣华一辈子,更舍不得死更惧怕会出现意外。可打算从馨妍身上入手,在进一步跟凤家夫妇拉关系的打算,在馨妍身上就栽了跟头。养大几个儿女又带过几个孙子孙女,哄孩子玩对孙妮儿来说不要太简单。就算现在没啥玩具可言,可一岁多的孩子,给几个石子就能玩一天。 为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凤馨妍一点都不好奇,只会在一旁看着她玩,没有一点有小伙伴的喜悦和亲近?努力压下心底的焦急,孙妮儿看着比秋收前白净气,色更红润的馨妍,嫉妒不甘之下,真的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妹妹跟俺一起去玩吧,咱们去找黑豆和香泡马蹦吃。” 孙妮儿讲的东西,都是野生的小果子可以吃,有时候爹爹会带回来几个香泡,味道不怎么样,却是小孩子们难得且向往的零嘴了。馨妍看着孙妮儿神情之中隐下的晦暗,果断的摇头。比起这种有目的的接近,馨妍更愿意跟着娘亲一起。 “我要娘亲,你自己去吧。”说罢,直接伸手拉住一边洗地瓜的娘亲衣摆,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向。 孙妮儿胸口一堵,没忍下这口憋闷,咬着唇看向扭头慈笑望过来的曲凤霞,眨着眼睛怯怯压低了声音道:“伯娘。。。俺也想跟伯娘一起,伯娘人好,你要是俺亲娘就好了。俺也想跟妹妹一样。。。” 曲凤霞不可察觉的颦眉,打断了孙妮儿的话头,慈和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嘴巴也甜,你娘就你一个女儿怎会不疼你。妍儿太小还离不得人,让她在这边玩就成,你快家去吧,省得家里人找不到。” 孙妮儿幽幽的看了眼馨妍,馨妍低着头根本没看她。心中暗自恼怒还没说什么呢,就被直接给拒回,只可惜被护着的人并不是她。眼下也不好在继续,转眼看了看仍旧笑着的曲凤霞,孙妮儿到底还是犹豫不决的离开。 两人同是被收养的事,孙妮儿根本不信凤家夫妇能隐瞒住,只恼怒馨妍不开窍,跟个傻子一样就知道吃喝,也就张脸蛋讨喜,两人换了背景,不定谁比谁漂亮讨喜呢。离了食堂没多远,孙妮儿也没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地里。不说能捡着些多少柴火,只要不空着手回家都不会挨骂,孙妮儿真恨不得一眨眼就能长大,恨透了现在的弱小无力。 食堂院里孙妮儿走远后,曲凤霞笑容散去暗暗叹了口气,顺手塞给馨妍一个洗干净的半截小地瓜,比馨妍拳头大了那么一点点。 “妍儿喜欢跟孙妮儿玩吗?” 馨妍把地瓜递到娘亲嘴边,习惯的让娘亲咬一口才肯吃。见娘亲舒了口气,眼带明显满足笑意咬了这口清脆的地瓜,才道:“不喜欢,喜欢娘亲和爹爹。” 曲凤霞直接道:“不喜欢就不同她玩,妍儿天天跟着娘亲来食堂,娘有空就教你认认字,我家闺女这么聪明,将来指定跟你爹一样能考大学。” 大学?瞧这娘亲的神色大学显然不是馨妍以为的大学。“大学是什么?爹爹给的书吗?” 曲凤霞笑着摇头:“大学不是书是能学厉害知识的学校,要过几年你在大一点先念小学,然后就是中学,要先考上高中后才能继续考大学。你爹爹年轻时候可聪明了。。。。。妍儿随了你爹爹,脑袋灵敏也聪明,也是读书的料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自古以来刻入骨髓的认知。 捧着碗心酸愤怒委屈不甘也难以言语此时心情,明明刚刚收成了庄稼,那个老女人仍旧死扣着东西,心狠的不顾及她一丝一毫。清水炖煮土豆,除了一个跟她拳头大小的煮土豆外,更是没有一丝油盐味道。就是这个小土豆,已经是老女人亦是未来婆婆难得大方一回。 饥饿的胃绞痛到她顾不得其她,不顾烫手的汤水,直接下手就捞出缺口粗碗里的土豆,就着碗里的汤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里。如果等孙宝柱那个混蛋看到,肯定又会抢走。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这也是她前世今生血泪教训之一。 活着,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孙妮儿都想过上好日子。拜前世电视各种剧情所赐,在降生之初没几天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贫困的家庭,没有儿子挺不直腰杆子的自卑,让已经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的亲爹亲娘还是狠心扔了自己。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又要伺候男人,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别看孙妮儿前世活了七十多岁,本性和执拗偏激跟年龄无关。凤馨妍偷走了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因为这种自我催眠一般的心理,才能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不甘的生活。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压榨心底所有恨意,去接近凤馨妍哄着馨妍。孙妮儿想离开孙家,要要先接近凤家夫妇,讨凤家夫妇的欢心才能达到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第 88 章 此为防盗章 运河途径他们县城边缘段, 做工的地方离大石村比去镇上还要远。各自工段有住宿和大锅饭,背着铺盖去就成, 只是任务明显超出村里的人数集工能力,到时就怕不好交代。可村里人数有限, 有劳动能力的人数有限,上级总不能看着人被累死。 送走了镇上骑自行车下来的通讯员, 凤天幸跟村长石长春并肩,一路招呼中去了石家。分坐在石家堂屋两边的长凳上。石长春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寸头,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显深沉。无力的叹了口气, 望着凤天幸嘴里发苦道: “支持国家建设,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 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没地主老皮的剥削,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 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搁在俺们小时候, 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 有几分身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社会主义好好, 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 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 能忍得住的情况下, 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 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 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甚至因为祖祖辈辈都没几个认字的人,他们大石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意识。石长春一年要去几趟镇里,走出村子也算见过外面的天地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出门在外都处处低一头,有本事的人那哪个不是学文人?老一辈的人也就这样了,没啥子精力和野心了。可村里的孩子们还小,石长春的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孩子们多有学文,可至少不是睁眼瞎。 看到馨妍抱着书学认字时,石长春就打算跟凤天幸提这事,只不巧撵在秋收农忙。眼下地里的活也结束了,干集工凤天幸文弱书生样哪能受那个罪。石长春一直都认为,一个萝卜一个坑,非让拿笔杆子的去当苦力,埋没人才也是一种损失。 两人老兄弟,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石长春直道:“啥事都是三分天性七分靠教,还是你跟弟妹教的好,小小的一点人儿,就抱着书本学学文。老哥也不跟你说虚的了,你看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村里半大的小子丫头跟着一起学,妍丫头也有念书的伴不是。” 凤天幸对此没太多想法,顺手的事:“我家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晚辈,教孩子认字又不是什么难事。回头老哥问问,有孩子愿意学认字的,每天中午一起教,一天学几个字,天长日久就积少成多了。” 石长春沉默片刻,而后很郑重道:“俺的意思是,让你跟弟妹专程教,咱们村里专门腾几间屋舍。你放心,弟妹教学领满工分,你领两份满工分,一份教学的一份村里会计的。俺也会去镇上给你跟弟妹争取争取,当先生也都是有工资的。” 这下凤天幸明白石长春的意思了,这是想在村里办一所学校。石长春的心意是好的,可并不现实也很难实施。早知道他的好意不代表村里人都能领会。就他们村里办法的孩子除了小点的还能有空闲玩,大一点的哪个不是带弟弟妹妹,就是想着往家里扒拉口粮。都想着填饱肚子,让他们坐屋里学习,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在说让他们夫妻当老师,就算领两个人的满公分,都可能在村里引起矛盾。你在屋里风不吹日不晒的拿满工分,其他人在地理累死累活还不定能拿满公分,心里能平衡?自古皆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石村的人对学文还没有重视的意识概念,属于吃饱了没事干的事。人性这东西一着不慎就让人遍体鳞伤,凤天幸宁可谨慎防备,也不愿去冒险尝试人心的善恶。 有妻有女需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为上。凤家在村里扎根才几年时间,没有利益冲突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牵扯到利益的冲突,凤家这个外来户,又怎能抵得过祖辈都守在比姻连姻的原籍。石长春的想法只能失望了。 面上带着些许的无奈,凤天幸直言道:“这事我觉得不成,毕竟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忙着干活挣工分。要是有向上好学的孩子,就每天一起学认几个字,当初建国那孩子就是这样学的,一段时间下来读写都不成问题的。不想学的也勉强不来,现在讲究自由社会了,也没必要劳师动众。去集工干活还不想知道要干多久的工程,眼下也不是时候。” 石长春叹气,也明白凤天幸的意思,心意是好的,可不一定人家觉得念书有啥用。按下话题不再商讨此事。凤天幸看看外面天气,起身告辞后出了石家转弯去了食堂。曲凤霞还在忙着,凤天幸抱着馨妍坐在草席上,父女俩对着医书一个讲一个听。也忘记馨妍究竟有没有听懂,凤天幸一直把半夏的药性和泡制都谅解了一遍后,失神了片刻叹气自语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唉!” 馨妍往后仰头,见爹爹脸上有感慨有伤感,也有无能为力的愧疚。书生爱国为自己认定的理念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更有许多人,不得不低头在现实的蹉跎中。她多少能理解爹爹的无能无力。理想和现实兑现的中间,有无数的牺牲和不得已的舍弃。能做到的成就伟人,做不到的也不是小人,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罢了。 凤天幸只不过是成不了伟人的普通人,一时的伤感过后,生活仍旧在继续,都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忙碌。 踏着银白月光,一家三口从食堂回家,凤天幸闲话中说了今天的事。拒了建学校教书的事提了三两句,分口粮也都是按工分来,集工挖运河修河提的事说的最多。凤天幸肯定要去,他就是不太放心馨妍母女两人在家中。家中没有一个男人,吃水砍柴晚上闭户都是个问题。见丈夫发愁,曲红霞反而忧心忡忡道: “家里你不用担心,反而是去干集工。。。比起别人的酸言酸语,我跟妍儿更在意你的身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去咱就不去,挖沟抬土哪样活计都是重活。你这身子骨哪能抗的住。” 馨妍也很担心,爹爹在村里是会计,跟村长每日安排人干活记工分。事情多就算干活也是搭手,有时还要替人看看病,弄些草药这样轻省事,干着歇着不会过于劳累。大集工离家远不说,吃住方面绝对没家里舒服,又有上面的人监工,想歇口气都难。想到爹爹的年岁,馨妍也跟娘亲一样忧心。 搂着爹爹脖子,糯糯道:“爹爹不走,想爹爹。” 凤天幸夫妻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冲散了淡淡的忧愁。凤天幸调整了抱馨妍的姿势,改为一手抱馨妍一手搂着妻子的肩膀,乐呵呵道: “甭担心,这事啊我心里有数,贤妻娇女还指着我呢,怎么能不保重自己身体。咱们两口子都要好好的,将来闺女长大嫁人了,咱们还得带孙子呢。” 馨妍抿唇不好意思的浅笑,曲红霞见状劝不了也不在提这茬,免费适得其反更放心不下。“别贫嘴,姑娘才多大的小人儿,说那些干什么,记得别让我跟姑娘在家里成天担心你就好。” 二老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养老送终都是馨妍的责任,嫁就不如招。这个时代女子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苦耐劳的精神比肩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却也有不少自立的根本。世家妇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都有涉猎,后院女人的胭脂水粉求子养生算得上精通,以世家的底蕴,随便哪样手艺都足以养家糊口。经济能独立,在这个时代女人立足很容易,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家人康健富足无忧。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起床简单的煮了几个番薯蘸糖当早饭,就一同去食堂。对分口粮的喜悦,使的村里大人孩子都早早聚到食堂这边。曲凤霞还要去食堂忙活,馨妍常呆的地方也被挤没了,干脆的跟在爹爹身边,看他坐在旧桌子前合算工分。账本记得很简洁清楚。出工日期出工天数,每次出工的工种和不同工种应得的工分,都一目了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第 89 章 此为防盗章  田二好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 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 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 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 曲红霞只笑了笑, 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 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 年龄却大了一半, 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 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 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 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 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 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 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 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一天大妞煮饭,一天吃两顿,每顿都有半个小番薯。十来天就没口粮了,我把爹爹的药拿给石爱国,捉了几天鱼吃。孙妮儿也一起吃,鱼汤越来越少吃不饱,我就自己去捉鱼,他们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甚明了却也表达了想表达的意思,馨妍不意外的看到爹爹和娘亲黑脸。凤天幸表情变动紧咬后牙槽,和妻子相视皆是一脸的怒火。曲红霞冷着脸,事实就事道:“老嫂子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自家一堆的孙子孙女在家,也没拿些口粮出来。想来家中接不开锅了,回头晚上去瞧瞧,跟石老哥说道说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咱家的口粮也是能均个半斗。” 馨妍看了看爹爹和娘亲,道:“家里有鱼,均小鱼干,口粮爹爹娘亲吃。” 村里大塘里之前被石爱国捉去不少,大鱼没几条,小野鱼也不算多了。即便是如此馨妍每天也能弄到一碗小野鱼。美滋美味的野鱼汤吃的实在没胃口,剩下的小野鱼都会风干做成小鱼干。不管家中有多少口粮,明知是气话可你说出均口粮的话,都会给人一种你家还有不少口粮的感觉。野鱼就不同了,都是些无主的野物,不打眼。 凤天幸心疼的摸了摸馨妍消瘦的脸颊,虽然没了婴儿肥显得小脸更精致,只老一辈人都觉着白白胖胖的更有福气。“先回家在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三口回到家进门,院子里四个木凳子支着高粱竿做的簸子(地方才有,跟做草席方法差不多),簸子上面摆了不少野鱼干。凤天幸扫了一眼大概估算有两斤左右。鱼干不同于鲜鱼压秤,两斤左右的鱼干,至少要四五斤的鲜鱼才能晒出来。夫妻两个眼圈都略红,这要多久才能捉到这些鱼,还是除去女儿每天吃的。 两人心中难受,女儿多大点孩子,就被逼得自己找吃食。曲红霞越是细想越是难过,抹着眼泪怨道:“真当我脾气好,看我到底饶不饶了她。你个傻丫头,暗窖里有口粮,饿了怎么不知道自己下去弄些出来吃。就是被发现收走了还有爹娘在呢,哪用到你一个孩子下水寻吃食。这要是不小心掉深水里。。。你可让爹娘怎么活啊。。。傻丫头。。。” 馨妍纠结的看着娘亲越哭越伤心,关心则乱,她怎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心疼娘亲和爹爹的眼泪。搂着娘亲的脖子小心解释道:“没下水,唐爱国捞,分他跟三娃子一半,我吃的不多。” 凤天幸头仰了片刻,才道:“我去暗窖里弄着口粮,跟野鱼干一起煮,咱闺女饿不着应该高兴,说明咱闺女聪明。” 曲红霞好歹止了眼泪,手背擦了擦脸,没好气的对凤天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妍儿也该好久没吃油盐,这可对身体不好。拿了口粮上来后你打点水洗洗,一个月没好好洗洗,整天的又是灰又是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第 90 章 此为防盗章 前世做了一辈子老封君,就算身处后院, 可也一直在权力中央。下达这些政策的领导人, 更多的为了一个平衡和善意的美丽憧憬, 但,自古荣华地位迷人眼, 想要不断的上位,就需要不停的呈上政绩。人心是最难预测的东西,正所谓一生十,十生百生千万。揣摩上意是每一个当官都具备的基础,下面的人实施的分寸当然也各不相同,带来的恶果就是领导人的失职。 这些都与馨妍并无多少关系,她此时不过是个半周多岁的幼儿, 再多的隐忧也不能言。和天灾,同样能使人家破人亡。不清楚其他地方的境况,但从父母闲话中得出结论, 大石村的日子,不上不足, 比?从杏唷4笫逋恋仄恶? 但贵在地势偏僻,属于人少地多,只要肯出力气用心伺弄, 裹住温饱不成问题。 背靠群山, 不说山上的山货, 三不五时的小猎物, 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硕嗔甘成伲诺较麓问樟福荒芊钚幸惶斐砸豢谑焓∫欢返姆椒ǎ咳帐程弥蠓苟及凑绽土炊俊r惶炝蕉俅笫程茫蕴畋ザ亲游疤嵯拢蝗嘶嵩谝馍儆蜕傺危芑旄鏊ザ亲右丫淮怼?br />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挡缓茫≡勖堑牧一浚茏龆嗌僮龆嗌侔伞!!j翟诓怀桑锸蘸笪缂局中┠秃档陌鹊毓希扛咦苣芄≡勖谴宓亩亲印i缴仙交跻膊簧伲芄樘煳蘧酥贰!?br />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不过中午吃饭后能有一杯茶的歇息时间,家中老人小孩多的,基本都是带着馒头饭菜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曲红霞在食堂干活,馨妍也跟着一起,凤天幸每次都是留在食堂这边吃。吃饭也也没有往日的讲究,但半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做不到如此毫无顾忌,没一丝讲究的地步。 抱着馨妍在树底下,铺了小草席子才坐下,凤天幸拿了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馨妍,让她自己拿着砸吧着吃。也就是馨妍一直都表现乖巧懂事,除了面条不方便用调羹,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她自己吃,在凤家夫妇眼中,自豪自家闺女乖巧懂事。再者,农村苦日子大人孩子都没金贵可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只要是粮食,能吃?ス鼙サ亩鳎寄芟恕?br /> 凤天幸两口子养孩子已经很精心,家里早晚都会特意给馨妍熬些杂粮粥,比她大了几天的小妮,比馨妍要瘦小不少,更别谈白白嫩嫩了,除了先天的基因,后天的养育也很重要。馨妍拿着窝窝头,两颗小米牙每次咬掉一点点,在嘴里细细嚼碎泡软了才咽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一个窝窝头下肚的爹爹,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是养生也要讲究环境,世道不安稳都是穷闹的。 饭菜打得很快,凤天幸吃完了窝头和一勺烩菜,见馨妍安静的坐在草席上吃窝窝头,起身去打野菜汤。馨妍把手里最后一小口窝窝头吃光,白嫩的小胖手拍了拍手心和身上的残渣,抬头就见自家爹爹娘亲并肩过来。一家三口坐下,曲红霞抱起馨妍,端着碗喂馨妍可菜汤。野菜清汤味道很淡,搁前世院子里的下仆都不吃。 今生,却在父母慈爱的注视下,喝了几口汤补充点盐分。见馨妍不喝了,曲红霞摸了摸馨妍的小肚子,抿着嘴巴笑眯眯的冲凤天幸道:“妍儿自小就乖巧,吃食也从来不贪嘴,就是大人都比不上。” 凤天幸呵呵笑,从妻子怀里把闺女抱了过来,让妻子能安心的吃顿饭。“恩,咱们闺女最乖巧。”曲红霞好笑的看了眼丈夫,递给凤天幸一个窝窝头,她饭量小一个窝窝头一碗汤就已经饱了,食堂里做活虽不得闲,却也没有其他活计那般累。 凤天幸接过爽快的就咬了一口,菜是半口都不肯再吃。馨妍窝在爹爹怀里,眨着眼睛看了看父母,对爹爹递到嘴边的窝窝,摇头不肯再吃。中午吃饭休息时间并不长,曲红霞吃完饭,去厨房把两人的碗洗干净,端了两碗去火茶回来,一家人坐在树荫下,喝着凉茶闲话家常。 两碗凉茶都被凤天幸一个人喝光,没一会劳动铃被敲响,凤天幸去下地,曲红霞把小草席子挪动了位置,免得等会被太阳晒到,自己端着碗回了厨房。另外四个人也到了,几人分工合作,说说笑笑间,开始洗刷厨房国灶,和面洗菜准备晚饭。 只是让老太君没想到的是,吃力的跟胡子一把的孙子勉励了几句,思绪陷入黑爱阖上眼睛,以为是永眠,再不济也应该是在奈何桥,看看早去的儿子有没有等她,竟然奇迹般的感觉身体在颠簸,一番自我体能的挣扎后,终于不算吃力的睁开眼睛时,发现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一片漆黑。 传说中的黄泉路呢?纯黑的吗?传说中的彼岸花奈何桥呢?转动略显迟钝的脑袋,不等想明白这些问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刺耳婴啼吵醒,家里谁人不知她老人家喜静,谁人敢如此大胆妄为在她院落里撒野?老太君反射性的张嘴询问大丫鬟,惊人的发现脱口的竟是婴啼。。。 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可印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光亮。呆愣了良久,没想出答案,那边的婴啼声显然引了人过来。一个中年男音随之在附近淡淡响起。 “作孽,生而不养妄为父母。。。。咦?这边还有一个孩子?” 身体被人单手包起来,老太君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结果失望发现仍旧一片模糊人。索性放开惊异和好奇,闭目遮挡越发刺目的光亮,当然还要忍受饥饿的肚子。耳边响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的中年人,自言自语再次感叹道: “罢了,先带回家在打算吧。”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奶娃子,左手边抱着的奶娃,包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女式旧单衣,皮肤通红且皱巴巴,淡淡的弯眉和难得一见的黑发上,还粘着已经干涸的胎液,眉头轻皱眼睛微眯,从表情能看出她非常不适,却乖巧的抿着唇没有哭闹。而右手边的奶娃娃看着要大一些,虽干瘦蜡黄,但不算大的丹凤眼,努力睁得滴溜溜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第 91 章 此为防盗章  故此, 上行下效, 说句不好听的话,权力迷惑人心,又有几人能抵抗此。争权夺势,权利中心的大人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并不只是嘴上说说。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舌枪唇战间, 要埋藏多少的龌龊,会赔上多少性命,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 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 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 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 没权有钱没票, 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 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 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 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这些都与馨妍并无多少关系,她此时不过是个半周多岁的幼儿,再多的隐忧也不能言。和天灾,同样能使人家破人亡。不清楚其他地方的境况,但从父母闲话中得出结论,大石村的日子,不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大石村土地贫瘠,但贵在地势偏僻,属于人少地多,只要肯出力气用心伺弄,裹住温饱不成问题。 背靠群山,不说山上的山货,三不五时的小猎物,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第 92 章 此为防盗章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 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就是三个儿子, 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 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 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 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 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 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 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 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 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 不同于白日的灼热, 夜晚虽然也热, 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 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 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 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 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第 93 章 此为防盗章 田二好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 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 曲红霞只笑了笑, 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 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 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 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 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 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 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 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 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这个年代选兵政策,只要身世清白健全都能当兵。四五年抗战胜利后,道四九年才相继彻底解放国内,四九年十月份开国大典,无一年解放了边疆地区,祖国大陆彻底解放完全统一,只还有海岛未曾回归。可边境可仍旧在打仗,战火中谁也不知道谁能活着回来。征兵的任务分配到城镇乡,以至于最底层的村里。 大石村小,三个征兵的名额,就已经人心惶惶,尤其是家中儿子多的人家。当兵光荣,可谁的命都是命,普通小老百姓谁不想要安稳的太平日子,打仗。。。各有各的想法。孙建国要去当兵的主意早就有了,凤天幸劝说无门也只得作罢,只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小心,给他准备了几种会用到的止痛和止血的药膏。 除了孙建国,村里另外两个当兵名额,一个姓田一个姓李,年龄都比孙建国大四五岁。村长领着三人去镇上当天清早,另外两人的父母兄弟,都哭着送行,孙建国跨背着凤天幸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几瓶药膏外,还有风婶子给他准备的干粮。本该是做母亲赵菊花做的事,她在得知参军家属没补贴,怒气冲冲的骂了孙建国一顿,不听亲娘的话要去当兵,叫骂着权当没他这个儿子。 自己能什么人孙建国再清楚不过,自私自利天性薄凉,站在村长身后,望向抱着哭的两家人,冲村长笑了笑道:“伯,你跟俺凤叔在俺爹活着是,就没少帮衬俺。俺爹活着时还欠凤叔药钱,后来俺爹不成了还又借给俺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毒记着清楚,等当兵后能拿到补贴了,到时俺攒着寄回来。您别让那个女人知道,俺凤叔凤婶子人好,那个女人去闹肯定拿不到钱。” 石长春作为村长,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94 此为防盗章 不是馨妍爱用恶意揣摩人, 孙妮儿这种情况,且对自己存在不易察觉的恶念,敬而远之是最好的办法。可惜, 馨妍显然低估了孙妮儿, 对她冷淡不甚理睬, 对方依旧能若无其事状再娴熟态度来食堂或者凤家, 理由也是来找馨妍耍。孙妮儿在大前的不错,父母对来找她玩的小朋友, 都抱有善意。在凤天幸夫妇的心中, 女儿太乖巧懂事, 有个同龄玩伴也能有孩童的娱乐。 讲真, 孙妮儿哄孩子的手段很多,小故事儿歌游戏信手拈来, 也不怪爹娘觉得有这样的玩伴放心。不过, 除了爹娘以外, 馨妍对外人一向只有两个态度, 不讨厌的和不喜欢的。对不讨厌的人,礼貌待人有问会应, 一岁多的孩子如此也不会给人反常必有妖的印章。对不喜欢的人,保持点头之交即可,然后就是温和的冷漠,她说她的馨妍不语不为所动。 好在临近秋收, 地里的苞谷, 还有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里种的土豆都要收成, 忙完这些活还要忙收地瓜。孙妮儿一向表现的早慧懂事,有是做童养媳养,孙老二媳妇怎么可能不指摆她干活,总算没时间来缠着馨妍一副知心姐妹了。农忙时节,地理多少都会拉点庄稼,小孩子挎着篮子成群结队的在地里捡,谁捡了就是谁的。这也是家家户户默认的规矩,没谁会嫌弃粮食多。 家里有爹爹闲时给馨妍编的小草筐,捡庄稼这事馨妍没干过,虽不觉得有趣,却也明白粮食的重要性。清早起床后,穿上半旧的灰色小长袖长裤,千层底子的红色小鞋,跟在爹爹身后让接过爹爹递来的湿毛巾擦了脸。等爹爹接过毛巾挂好自己洗好脸,用木梳给馨妍梳了梳齐颊的柔顺短发,娘亲的早饭也做好了。 自留地的土豆苞谷都能收了,有粮食能入仓心中也不在发慌,最近的晚饭也不再是野菜糊糊。娘亲今天就熬了大渣子粥,上面贴了几个饼子。馨妍吃了一小碗粥就饱了,笑的看着爹爹沾着蒸的碎辣椒汤,一口气吃了四个饼子两碗大渣子粥。拍了拍充实的肚子,凤天幸看着馨妍笑着哄道: “丫头就是吃的太少,你要是跟爹爹一样吃这么多,几天就能长高一大截。” 馨妍捂着嘴笑,眨着眼睛:“爹爹逗人,那爹爹自己还不跟后院的大枣树一样高了。” 凤家后院不远有颗老枣树,凤家在这里建房子是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枣树年头太老,每年都结不了多少枣,每年结的枣不等熟就被村里的大孩子给摘了。至少馨妍是没吃到过那颗树上结的枣子。 曲凤霞好笑的白了凤天幸一眼:“别听你爹瞎胡说,今天事情多着呢,今年的番薯不错,最小的都也有拳头大,好歹老天赏饭,不然明年麦收前不定要怎么熬呢。” 丰收是轻松让人心喜的话题,只凤天幸却没那么乐观,他凡事还是习惯做两手打算:“不好说,等自留地的番薯土豆收了后,院里的地窖留些,剩下的还是都藏进西屋里的地窖里。咱现在有闺女要养,外面不甚明朗,等空闲了,在咱住的东屋床底下,在倒腾个小地窖。狡兔还有三窟,没事更好东西也不浪费,这万一有事,好歹也是咱家的保命符呢。” 凤天幸的决定,曲凤霞大多数都无条件支持,作为一个前世见过太多次各种霍乱逃荒的古人,对爹爹的打算也是支持的。大世家,哪个不是都秘密弄了存放金银和粮食的仓库。飞来横祸亦或者骤变的天灾,金银和粮食是东山再起的根本。未雨绸缪的城府,也不过是自保的一种手段而已。 “要不要跟石大哥和嫂子提个醒?咱们在大石村落脚,大哥大嫂没少的帮衬咱家。” 凤天幸冲妻子无奈摇了摇头:“早就跟大哥提了两句,这种事也不好说的太直白,毕竟都没影瞎猜的事。不过石大哥一大家子人口,大孙子都十多岁了,提了醒肯定会有准备。” 言谈中早饭也吃好了,凤天幸拿了条蓝白纹的旧毛巾搭在脖子上就准备去上工,馨妍赶忙提着爹爹闲暇时给她编的小草筐,准备跟着爹爹一起下地拾漏。馨妍也没忘了地理太阳晒,没拿她的毛巾,拿了早准备好的小草帽。 戴着草帽挎着小草筐,还真有点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那里戳中了爹娘的笑点,凤天幸夫妇都看着馨妍呵呵直笑。 “傻闺女哎,跟你你娘去食堂玩就好,咱家不缺你捡的那点子东西。万一把我闺女给晒伤了,爹娘还不得心痛死。要是是在无聊,就拿爹那些有图话的书玩。” 曲凤霞笑着赞同点头:“跟娘去食堂玩,下地热还有虫子,咬到了又疼又痒,妍儿听话。” 馨妍心中有些犹豫又有些纠结,下地的弊端她不用看都能想明白,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本就是应该的。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富贵一生的一品诰命,这辈子只是个农家女,就算爹娘再疼爱,也要摆正自己农家女的位置。生在什么环境下,就该融入进去,在没有足够改变目前状况前,一切都只能徐徐图之。 凤天幸弯腰一把抱起馨妍,怜爱的亲了亲馨妍白嫩的脸颊,笑道:“你还小,等长大了在说。爹爹还想让闺女继承爹的手艺呢。” 最终馨妍也没跟着去下地,被爹爹塞了本草药大全,娘亲牵着她去了食堂。秋收也是跟天抢收,都怕下雨毁了收成,可以说没日没夜的干。弄活全都是靠体力,村里唯一的一头牛,连拉石磨压场都不行,手里苞谷要么用仅有的独轮车,要么就用扁担挑回晾晒场。活很重男人当机器用女人当牛用也不为过,这种时候吃食方面本就油水少,干的肯定要每顿都有。 地里的人忙碌,食堂里也一样不轻松,虽说不用晒太阳,可厨房里烟蒸火燎的哪里又能舒服。馨妍坐在厨房外面百米远的大树底下,坐在草席上抱着书册,身旁还有娘亲特意准备的一搪瓷杯醋茶。醋茶做的很简单,冷开水涚上醋和糖精,酸酸甜甜的味道,对大人孩子而言已经是难得的饮料,馨妍不太喜欢,比起这种喝的,她更喜欢喝茶。 吃都吃不饱的年代,醋和糖精可想而知的精贵,娘亲和爹爹愿意给予一切拥有的情谊,也全都暖融融的让人倍感珍惜。日头高升时,趁着娘亲在门口利索洗土豆时,馨妍双手捧着杯子去喂给娘亲喝些,秋老虎不比三伏天凉快哪去。 眼下的日子都是如此,没来的谁比谁享福。忙碌的秋收过了一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有动静,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觉沉,等秋收结尾爹爹黑瘦了一圈,在家里闲谈时提及和村里几个嘴紧的人,藏了一部分奈存的土豆番薯和苞谷,怕的就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一天一个政策农民也只要求能全家裹腹而已。 土豆地瓜不同苞谷,只要晒干收起来就成,而是都需要入窖储存,否则冬天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就没法吃,这关系着全村老小的半年口粮。所以秋收忙完地里的活,男人女人又开始动员挖地窖。要装下村里的所有粮食的地窖肯定要又大又深。好在今年挖好后能用上不少年,以往家家收成都放在自家地窖里,只是现在要求集体分工集体劳作集体干活。 也就他们大石村太穷,盖仓库也要钱准备东西,地窖不同了,反正大石村偏僻,镇上的社员没有必要的大事,一般都甚少来这里监工。有的是空地来挖地窖,用不了多少木料去山上砍些就成。这些都是成年壮劳力的活,小孩子们也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不再整天下地捡零落的粮食了。好一段时间没来找她的孙妮儿,现在虽然仍旧来找她,却不像以往那般,一粘就是半天。 之前馨妍跟娘亲一块上工时,远远的见过几次孙妮儿,她不是提着小篮子跟着孙家小儿子身后捡粮食,就是被孙老二媳妇带着在自留地里忙碌。尤其后来听食堂的人聊闲话,孙大柱孙二柱媳妇都进门喜,地里跟着干活,家中的琐碎活计肯定要少干一点。被分摊出来的活,比如捡柴火洗澡扫地这种小琐事,肯定都由孙妮儿开干。 童养媳没啥人权可言,孙妮儿自小又是一副早熟乖巧样,孙老二媳妇使唤起来更是随心。也不知道孙妮儿后不后悔表现的早早懂事知礼。尤其是近距离的看她,一个秋忙下来本就比馨妍矮瘦些许更显瘦小。就算怪异对方真实来历,可如此黑瘦干柴模样,心里也隐隐升起同情之意之余,也不由庆幸自己是被爹爹娘亲收养的孩子。 都说由奢如简难这话不假,生活的种种还不算什么,真落到孙妮儿那种地步,馨妍觉得自己早就考虑再死一次了。尊荣富贵了一辈子,能做到真心回报真心,却绝对不能忍受被当做佣人一样,肆意被践踏尊严,朝夕温饱不饱呼来喝去的使唤。 孙妮儿能在这种逆境中坚持,馨妍还是很佩服的。 “孙老二,快去你老大家去,你大哥快不成了,老大家的婆娘让我来通知你。”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别憋着副窝囊样,俺跟着去看看,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小妇给揉捏着长大,好不容易逃了家,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孙老二苦哈哈的垂着脑袋不吱声,石长春皱眉,黝黑额头的老纹能夹死蚊子。粗着脖子冲堂屋的地上怒吼:“瞎咧咧个啥,赶紧的滚蛋,老大现在咋样?” 村长的威信重,那女人被呵斥还真不敢在号丧。坐在地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吭声,石长春懒得管,眼下先看孙老大的情况才是正事。进了堂屋扫眼见跪在床头躬身趴地上无声哭的半大少年,石长春心里就一个咯噔,快步上前两步进了里屋,也看清楚床上孙老大的情形,人已经咽气身体都快僵了。 石长春叹气,顾不得其他,扭头就骂堂屋地上坐着的婆娘:“欠收拾的婆娘,人咽气了咋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物,等身子硬了还咋穿,快点的,再磨叽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穷志短,农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没法子将就,条件摆在那里,大家都为着填腹忙碌。自吃大锅饭,有红白喜事都可以预支点粗粮,一个村的人烧素纸,总得管顿半饱的饭不是。村里都清楚孙老大婆娘德行,孙老二也是个撑不起怕婆娘的软蛋。孙建国就算虚十五岁,在农村里已经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当门立户了,十七八岁成家的人都不算是早的。 预支的三十斤杂面,孙建国询问了村长和凤天幸后,送去大食堂,等村里的汉子抬着薄棺下殡回来,每家每户兑钱烧纸的劳力,在村长的安排下到食堂,每人领两个发面饼子和野菜汤。女人和孩子是不去吃的,家家都穷,大家都是这样没谁会觉得不对,在不要脸的人,也不会占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便宜。 吃了饭该干活的还是得去干活,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孙老大的去世,除了他儿子外,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别人家的事。贫穷连让人去感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精神讲究,都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没钱没粮食尤其现在有钱没票,要么死要么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孙老大殡后第二天,抽条更像竹竿的孙建国也出工挣公分。凤天幸拍了拍更显稳重的少年,掩不住的怜惜道:“看开些,人都要往前看,你爹更希望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妍丫头都会喊爹娘了。” 孙建国脸上总算有些笑意,点头:“恩,叔俺没事。” 凤天幸也没在多说,不能深有同受的伤,再多安慰也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凤天幸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不是妻子还好好的,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家人都难说。谁没个灾灾坎坎的,迈过去后在回想不堪往事,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掏沟底的活干了大半个月才结束,村里大大小小的沟坎清理了一遍。刚巧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好长段时间不会缺水了。下雨这几天孙建国都待在凤家,无他,他娘赵菊花找了个男人。赵菊花找男人他不想理会,只是把人带到家里,住他爹的屋就不行。不想跟赵菊花啰嗦个没完没了,孙建国偷偷把家里的粮食都偷偷送到凤家后,趁着家中无人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巧了下雨,连房梁都能烧成灰烬。 孙建国的做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菊花住不成,孙建国不一样没了落脚处。少年人太过冲动行事,凤天幸到时能理解,只是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先不说你二叔愿不愿意管,去找你石大伯,他指定的管这事。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宅基肯定要是你的才对。做事要深思熟虑,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啊通则变变则通,迂回些会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 95 章 此为防盗章  两人被训的唯唯诺诺不敢抬头, 大妞还是第一次被爷爷这么严厉的训斥,眼眶里噙着眼泪,觉得又怕又是委屈,喏喏小声辩解道:“俺肚子饿, 俺有不是自己吃, 俺哥他们不都吃了吗。” 石李氏过来伸手把大妞拉进怀里, 没好气冲石长春道:“你冲孩子吼啥, 这么大点孩子哪有不贪嘴的,孩子们这不都好好的吗。家里要是有粮食, 咋能让孙子们饿着, 不都怪那群挨千刀的,好好的来抢粮食, 存心不让咱农民人好过。” 石长春叹气,拍了拍三娃子的脑袋, 心里也是赞同老伴的话。可这话也只能在自家说说, 阻碍国家和谐建设可不是闹着玩的。石长春叹气, 还好当初听进了凤天幸的话, 要不是跟儿子们藏了口粮, 出了这事家家都断粮, 自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能活几个都还是事。 石爱国不忿,斜着眼睛撇了奶奶怀里的大妞和藏到奶奶身后的堂哥二牛,气道:“爷, 别信他们鬼话, 俺哥三娃子还有小姑姑天天吃不饱, 小姑姑就拿了凤爷爷的药,俺们三个自己捉鱼吃总算不饿着了。俺哥俺姐还想抢,口粮才吃十一天就没了,俺们三个加一起也没吃多少。没口粮了俺们用小姑姑给的药捞鱼,谁知道俺姐把孙妮儿带到咱家吃饭。吃就吃还罢了她,俺偷听到俺姐跟孙妮儿偷偷藏鱼晒鱼干。小姑姑天天等在村口都是俺跟三娃子去送饭,给小姑姑的鱼汤一天比一天少。” 咽了口唾沫,石爱国一脸的气氛和愧疚:“小姑姑又不傻,就不给俺们药了,每次都是小姑姑自己弄了鱼饵药鱼,让俺帮着捞分俺跟三娃子一半。要不是俺小姑,俺跟三娃子能饿得半死。俺姐俺哥他们就用藏的鱼干跟孙妮儿一起背着俺们三个熬什么东西吃。爷,俺没这样的哥姐,以后俺再也不喊他们了。” 石长春没恢复的黑脸可以媲美锅底了,之前他想岔路了,以为孙子们只断了几天粮,可听老三家孙子的意思,口粮只吃了十天就没了。更不用说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还拿了点口粮意思意思。其中的猫腻孩子们不清楚,他咋会看不明白。这次没问大妞和大妞,瞪着暗黄的眼睛望向老伴,道: “咋回事?弟妹不是说你们给孩子留了快一个月的口粮吗?弟妹给妍丫头的口粮被咱家孙子吃了不说,还联合着外人扣妍丫头的口粮?你给孙子们留了多少口粮?” 石李氏心虚的不看石长春,勾着脖子辩解道:“这不是以为花不了几天时间,俺哪知道这来回要一个月呀。这不都回来了嘛,咱孙子也没啥事,瘦点有啥这年岁谁有吃胖的福气呀。” 石长春隐忍着怒火,吼道:“吃了人家孩子的口粮,你所以又故意饿人家孩子,搁你身上你能乐意?妍丫头瞧着就是机灵的孩子,要是不机灵等凤兄弟两口子回来,人家孩子饿死了你咋交代,你咋对得起凤兄弟两口子。” 跟自家孩子又关系,石大石二的媳妇也没忍住小声插嘴:“咱家孩子咋能看着那丫头饿死,这老三家里的俩孩子不是跟着一起嘛。” “是啊爹,俺娘这不是也为了咱家吗,在说不是都好好的没啥事。” 石三两口子憋着没吭声,石三通红着眼睛看了看蹲着不抬头不吭声的两个哥哥,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都是骨肉血亲,两个哥哥就是骂骂他们家孩子,石三心里也能自我安慰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大哥二哥他们夫妻,显然都觉得只要饿不着自家孩子就成。人心都是偏得,有了媳妇和孩子,兄弟侄子都是外人了。 有两个儿媳帮腔,石李氏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啥事,这不都好好的吗说哪些又没啥意思了,在说了:“他们两个外来绝户的,要不是咱家帮衬凭啥有房有地。食堂里的活要不是你安排给她,就曲凤霞那身板能挣啥工分,俺跟三个儿媳哪个去不行。在说了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是亲生的,养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他们跟咱家走的进,不就想靠着咱家?等两口子临老了,也能开口让咱家的小子给摔个火盆。” 不说石家的人心思,石李氏的嗓门不小,在门口就能真切的听到石李氏的话。馨妍本来就趴在爹爹肩膀,闻言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做已睡模样。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冷凝着脸,曲红霞脑袋嗡嗡炸响,勾着嘴冷笑伸手就一个用力推开了没栓的大门。迈着腿没几步就走到了石家的堂屋门口,屋里人显然已经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曲红霞冷笑对愣住的石李氏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也,我还没听够呢。老嫂子可真是通情达理的善良人,连我们两口子的后事都替我们打算好了。我们家是绝户,你家儿子孙子都多,房子不够用要不要现在我们给腾空,你儿子孙子都去我家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脸讲多大的话,今个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凤家就是断子绝孙,也用不到你们石家的人摔火盆。老嫂子心可够黑的呀,咱们离开前商量好的给孩子们多准备些口粮,你倒是好一斤不出孙子孙女都吃我家妍儿的口粮不说,还合起伙坑我家孩子。好,可真是好啊,真当我曲红霞好欺负。” 石长春佝偻着腰,上前两步苦笑着赔不是:“弟妹消消火,是俺家的错,俺没管好老婆子也没管好下面的孙子,千错万错都是俺家的错。你嫂子她就是个混人,权当她塞粪放屁甭搭理她就是。” 石长春虽然一辈子都是老农民,曲红霞没有看不起他,反而很敬佩他的为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有些不忍,可看到余光看到身后丈夫怀里的女儿,要不是妍儿聪慧,他们回来不一定还能见到女儿。自己当做宝的女儿,在人家看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草,心里头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可狠下心的心,却在看着石长春苍老的脸上带着内疚和哀求,仍旧不禁软上不少: “石老哥,我们当初只是路过大石村,给你治病的那些天觉得村子里人情纯朴,也适合我养身体所以才决定住下。并不是我们没地去必须留在大石村赖着不走。这年月都不好过,村里的情况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妍儿他爹说老家也没双亲孩子太小,在大石村住着也宁静,我们早回京中的老家。。。。” “红霞,说这些干嘛,妍儿困了咱先回去吧。嫂子,我凤天幸在没本事,也能养活妻女老小,不劳你为我们家的事费心了。将来妍儿大了,不论是嫁娶,我们凤家的东西也都就给她。说实在,我也不忍心妍儿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将来她就是再笨,只要能随便学我点手艺,有个不错的营生,婆家就没人敢看低了她。” 打断了妻子的话,凤天幸面无表情淡淡说完,就转身离开。曲红霞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端着碗跟在丈夫后面也离开了。这个时代没儿子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尤其是在农村里,没有儿子的人家谁都能欺负,谁都可以踩一脚,断子绝孙对农村而言是最厉害的诅咒。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好像连活着都没有了动力。 曲红霞曾经也因为不能生养而背负着巨大的压力,那种压力堵在心口,凤天幸对她越好她越是内疚自己的无法生育。可那块心病在养了馨妍之后,已经慢慢恢复。可以说如果没有馨妍的存在,曲红霞会在长久的愧疚中,慢慢熬干自己的心力而亡。那么没了妻子陪伴的凤天幸,在这个世界再无留恋,又能独活多久? 可以说没有馨妍存在的孙妮儿的前世,凤天幸和曲红霞在动乱最初离开了大石村不知去向,其实也没撑几年两人也相继埋葬在这个艰苦年代,变成一把黄土再无未来可言。至于馨妍的存在,因为孙妮儿的重生,本心软不忍回头去抱回她的人,因为孙妮儿哭声提前引来了凤天幸,而命运相错开来。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一个微小的变动,就能使命运边错综复杂面目全非。所以提前预知命运的人,可以说是xg 的,也是不兴的。孙妮儿本来只是想跟石大妞交好,在她嫁到镇上的未来,能不能借着两人的交情稍加利用。结果却因为顺手坑馨妍的关系,被凤家也列入黑名单。 回到家馨妍眯着眼睛让娘亲给她洗了脸就睡下,小孩子觉沉贪睡,爹爹娘亲也就不用考虑亲生不亲生的多余事情。自古生恩不及养恩重,在被丢弃任她自生自灭时,同亲身父母就已经没有了生恩一说。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馨妍听到父母起床的声响,也爬起来穿上去年的旧棉衣,跟着父母一起起床。娘亲用陶罐热了昨晚的剩饭,随便吃了垫垫肚子,娘亲动手收拾暗窖,爹爹寻摸着何时地方在弄个暗窖。狡兔三窟,被刨开了明面上的也不代表暗窖就安全了。找安全隐秘的位置也是个难题,好在爹爹很聪明,动彻人的心理,馨妍也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心理学一说。揣摩人的心思多是门客幕僚师爷之类的人,没想到还有心理医生一说,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过多关联,也让馨妍更好奇这个世界。 最令人忽视的地方最安全,屋里院里显然都在人的注意范畴之内。爹爹拍板要在院子大门口下挖暗窖时,馨妍愣愣的表情呆滞了片刻,就听爹爹乐呵呵道: “当年我那个对心理学有研究的同学说过,越是被习以为常的地方,也会被人大脑下意识的模糊过去,这也是人类模糊区域的一种。怎么样,你们也想不到吧。” 馨妍点头,进进出出的大门口,还真没人会往藏东西的地方想。一提到藏东西,人第一反应就是屋里和柜子。用爹爹的话就是,人类的潜意识中,藏起的东西都要用东西掩住在装起来才会觉得安全。 “等天黑了在开始动手挖,挖出来的土填到院子里地窖的坑,不用把泥土往外送了。现在有空闲期间,妍儿带爹爹看你怎么配的药。这种高强效中草药配置的i yà一,据说早就已经失传了。爹的闺女真厉害,这药用在正途上可有大用。” 馨妍点头,非常随意道:“爹爹教我的啊,您说的那几种草药能让人安眠。我不敢下水,不会捉鱼,让小鱼睡觉我就能捉到它们吃了。” 凤天幸哑然,还真就那么回事,小孩子再聪明也还是孩子,出发点总是简单天真。只这么天真的想法,竟然还真误打误撞的弄出不得了的方子。凤天幸咧着嘴笑,双手掐住馨妍腋下,举起来扔高高,呵呵笑到: “我姑娘聪明记性好,爹爹很高兴。等家里弄好,爹爹去山上设套子,给妍儿捉野鸡吃,让你跟你娘都好好的补补。” 馨妍不喜欢悬空的感觉,伸手搂着爹爹脖子,总算让爹爹从高兴中醒神。馨妍暗暗舒了口气,奶声奶气道:“爹爹也吃,爹爹好黑好瘦,娘心疼妍儿也心疼。” 凤天幸心里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贴心:“都说姑娘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我们妍儿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小棉袄。” “行了,有女万事足的肉麻兮兮样,也不怕闺女笑话你。暗窖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去年买的米还有点,苞谷差不多两百斤,土豆不多就百十斤,红薯也就一百五十斤,还有些粉丝。油盐除了妍儿从厨房倒出来了之外,咱们囤的还有些,省着点够吃半年。” 凤天幸点头,把馨妍放到地上回道:“不少了,咱家人少油盐也不缺,等回头挖好了门口的暗窖,我找人一起去山上,这药效好应该能抓到这野物,家里也有进项。” 只要不进深山,外围的石头多草树都不丰盛,野鸡野兔都不多也没什么大型野兽出没,在说凤天幸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曲红霞也没什么可担心:“行,到时我跟着一起去,多准备些柴过冬也丰裕。还好当初弄暗窖时留了把铁铲在里面,不然没有工具什么都干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 96 章 此为防盗章  早早吃了早饭, 馨妍跟娘亲留在家里, 爹爹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药出了门。小半个时辰, 馨妍就听到村长石长春扯着嗓子喊人集合。娘亲也刚好收拾完西屋里的琐碎东西,拉着馨妍出了门, 用一把半旧的锁把大门锁上。听到喊声村里人基本大人孩子都来集合,不是自觉性太高,而是都想知道是不是镇上又有了什么事。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 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 眼睛在周围的rén iàn上看了一圈,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 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 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 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 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 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 癞蛤蟆蹦脚面上, 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 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 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 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 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 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èi èi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èi èi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èi èi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èi èi。俺真不知道èi èi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xg 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èi èi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 97 章 此为防盗章  现实的很多事情馨妍都不了解, 但万变不离其宗, 她前世可以说生在官宦之家,嫁入官宦之家,一生都生活在权力在阶层。父亲兄长相公儿子,这些人从出生到到死亡, 陪她走过不同阶段, 就算是无知稚儿, 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本能的懂得很多东西。现今同前世社会格局不同,但自古建国后第一要做的施恩, 是安民强国, 而不是不顾百姓死活,把赖以为生的粮食全都收走。 故此,上行下效,说句不好听的话,权力迷惑人心, 又有几人能抵抗此y一u hu一。争权夺势, 权利中心的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并不只是嘴上说说。guān chǎng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 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 舌枪唇战间,要埋藏多少的龌龊, 会赔上多少性命, 对上位者而言, 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石长春作为村长,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hu一 d一ng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堆的人吃饭,野菜糊糊只有淡淡的咸味,盐罐都用水泡了两遍煮饭后,后来连野菜也没了,曲红霞没办法,跟村长提了,用村里人以往腌咸菜卤水来当盐用,用红薯藤来替吃光的野菜。这个年代也没人在意健不健康,只要吃不死人能填饱肚子,那就能吃下去。自古饥饿贫荒年代,茹毛饮血草根树皮,没有不能吃的,只要能活命。 即便是如此,食堂的饭量也在一日少过一日,男劳力从之前的一顿饭四勺,减少到仅仅两勺。两勺菜糊糊,也不过一碗的量。缺油少盐还要做体力活,孩子都饿更何况是大人。可能有什么办法,石长春和凤天幸是村里唯二的村官了,没粮食啥也解决不了。如果不是怕影响红薯的生长,地里种的红薯藤都能吃光。 食堂吃不饱,村里人总会想其他办法来填肚子。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男人是干活的主力,女人也清闲不哪去,只十岁左右的孩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往山里去,设套子摘野果野菜,只要能吃的都往家吧啦。人都为了活命,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总算能在晚上放工后,在家里吃点东西填肚子。再说了,每家都有自留地,种的番薯土豆就算没长大,可也是粮食不是。 胃里只要装着吃的,没油没盐也不会饿死人,不过村里的人都瘦很多。村里集体公地里种的包谷和红薯,不是没人动过歪主意,只石长春以身作则,严格的要求所有人不能动集体的一丝一毫。这可都是全村下半年以至于明年收粮的全部口粮,石长春没说的是,镇上的意思还不明确,社员们言谈中谈及边疆不太平,各地都要支持祖国建设供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 98 章 此为防盗章  都是精神充沛的年轻人, 话音落罢一旁磨拳擦掌的人一哄而上。四个人去掀院里的地窖,一个去厨房揭铁锅,厨房里的盆盆罐罐也被一并摔碎。除了为首的男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虎视眈眈的看着惊恐相拥的馨妍娘家外, 剩下的五六个人进了屋子, 东西两间房噼里啪啦的一阵翻腾。 馨妍被娘亲按着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被扼住的力气太大, 馨妍就算被勒疼也不敢动,从娘亲肩膀后的缝隙种,余光能瞥见为首男人的表情。那是凛然中带着无所畏惧和狂热,可就是这表情让馨妍心口冰冷。明明正在欺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却仍无一丝愧色, 以正义的借口行着最恶劣粗暴的事。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 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 阀虐四起,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 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 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 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没有春种秋收,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shàng én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u qi,只是这样u qi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èi èi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如此,馨妍这一世尝到了饥饿的感受。要知道石家最小的孙子也比馨妍大了半岁多,当年凤天幸捡馨妍和孙妮儿回来时,还曾经吃过石三媳妇的奶,石大妞不敢反驳堂哥的话,却因为掌厨的天然优势,分配吃食能顾着同胞弟弟èi èi的份。石二的俩儿子也能护着他们èi èi。唯有馨妍和一奶之恩的石三俩儿子,每顿饭都是最少的。 石三的大儿子十三岁,在农村人眼里半大的小子,已经能能当大人用,再过个两年都能娶媳妇的年纪了。所以跟着村里人一起去集工干活了,想着都是一个村的叔伯大爷,总归能多混口吃食。结果除了这事,三房的二儿子比大儿子小六岁,七岁的年龄被堂哥堂姐压住,吃饭时比馨妍和他弟弟多不了多少。 没油盐的水煮番薯根本不顶饿,馨妍胆量再小,连着两天都只吃一点点,也会觉得饿。父母不在家,她也能守住家里暗窖的秘密,靠人不如靠己,馨妍令想捷径弄吃的。娘亲去找爹爹,就算要三天时间,只这件事不可能如此顺利,个人意志大不了国家力量。上面不准许你们走,有的是办法阻止,除非是偷偷逃走。 她舍不得疼她如珠如宝的爹爹和娘亲,她想好好活着,不让爹娘内疚难过的活着。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 99 章 此为防盗章 早早吃了早饭, 馨妍跟娘亲留在家里,爹爹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药出了门。小半个时辰,馨妍就听到村长石长春扯着嗓子喊人集合。娘亲也刚好收拾完西屋里的琐碎东西, 拉着馨妍出了门, 用一把半旧的锁把大门锁上。听到喊声村里人基本大人孩子都来集合, 不是自觉性太高, 而是都想知道是不是镇上又有了什么事。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rén iàn上看了一圈,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 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 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 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蛤蟆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 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 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 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 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 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 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èi èi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èi èi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èi èi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èi èi。俺真不知道èi èi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xg 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èi èi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 100 章 此为防盗章  曲红霞出了家门转弯往村中食堂走, 迎面碰到了孙老二媳妇和孙建国娘。本是妯娌的两人,在孙老大活着时不说来往,三不五时的还会因为点鸡毛蒜皮事破口大骂, 现在却亲密的并肩扛着锄头,又说有笑的去上工。曲红霞在村里住了六年了,除了跟村长媳妇接触比较多,其他让你基本属于见面认识,打个招呼就罢了。 此事遇到两人, 曲红霞抿嘴笑了笑,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儿子孙建国的愤恨, 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 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 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 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妹子有福,我们娘俩就先走一步。” 等曲红霞背着馨妍离开,赵菊花跟弟妹边走边嘲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亏得祖上八辈子积德,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男人。搁在其他家里,一天捶三遍都是少的,德行。要不是凤大夫对村长有恩情,食堂的活计哪里轮得到那女人。整天一副文化人的样,假太太养了个假xiǎ一 jiě,哪有一点子农村人的样。” 孙老二媳妇王大花嘿嘿笑出声,赵菊花的话她是真爱听,不过对赵菊花不齿,黑心眼子的东西,儿子都不认她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王大花还是有些城府的,至少自认跟赵菊花不是一国人。曲红霞的头发从来都是整齐的梳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从来都干净利索。 农家人土屋土灶,家里家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吃的白面还没身上沾的尘土多,家里地里活那么多,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管这些。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家孩子较真的比起来,孙妮比凤馨妍还大了近一月呢,结果人家的白白嫩嫩,双眼叠皮漂漂亮亮,瞅着就喜庆讨人喜欢。自家的蜡黄干瘦豆芽菜似的,说是乖巧,可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都一副懦弱像,谁看了都觉得关shàng én不定被怎么虐待。 两家同时收养的闺女,人家凤家的养的白白胖胖,跟地主家的大xiǎ一 jiě一。童养媳嘛,说是未来的儿媳妇,可跟丫鬟没什么区别。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能天生就是黑心眼子,不都是家里没有条件来着吗。自己亲生儿子都吃不饱,那妮儿只要不饿死就是积了大德。可这年头,自家孩子都填不饱肚子,没到骨瘦粼粼却也瘦巴巴的。哪像凤家,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一个赔钱货,也就凤家人傻粮食多,不稀罕儿子,养个不中用的赔钱货还宠的跟眼珠子似得。 “凤嫂子虽说不能生孩子,不过人性格好长得也不差,又命好嫁给了凤大夫,享福的命可不像咱苦命人,为一大家子劳心劳力。人家没儿子不用愁,儿子多了才糟心啊。哪像俺家,大柱十九二柱十八,都能说媳妇的年纪。嫂子跟刘家庄有来往,就算刘三倒插门进咱们村,可刘家庄也是半个根,你多操操心,给俺家大柱二柱说说媳妇。就是建国那孩子,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个一两年你张罗着给说个合意的媳妇,他就懂事不会听信外人的话了。” 刘三比赵菊花大了两岁,是刘家庄的人,三十五六的汉子家穷兄弟多,人有老实木讷不会来事,一直没娶上媳妇。刘家庄是离大石村最近的村子,可这个最近也要二三十里路。刘三家兄弟多,解放前种地主家的地,年年借粮年年不够还,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直到解放后。兄弟五个还有两个姐妹,刘三从兄弟序齿排行老三,两个姐妹被爹娘给刘三大哥二哥换亲了。 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比刘三会来事,好歹也弄了一家人,只刘三成了光棍条子。赵菊花跟刘三怎么认识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过赵菊花还是很精明的,刘三虽说是光棍条子,却不像其他光棍条子那样不靠谱。刘三人老实体壮干活也有力气,这样的男人好捏在手心里,身体强壮女人就能轻松些。 对刘三而言,他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子。爹娘儿子多,孙子孙女一堆不愁绝后,他这个儿子讨不讨的到媳妇并没有太重要。兄弟也都各自有一家人,小家都顾不过来,谁还能顾得到他,再说他一个人挣得公分被老娘攥着,最后不也是养了兄弟们家。娶不上媳妇也就罢了,既然能娶到就不愁没儿子,养侄子和养儿子可不同。 能讨到媳妇生儿子,他刘三也就右后了,就算倒插门也没啥关系。再说了,赵菊花也没娘家人,两人生的娃也都姓刘。平白多了个媳妇给他生儿子,换个地方住和干活,也一样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包啊。谁又比谁精?赵菊花想找个老实体壮容易拿捏的男人,王大花想接着关系,给俩儿子娶媳妇,而刘老三想有媳妇,想生儿子,就是这么简单。 人生百态酸谈苦辣,这个时代有爱情的存在,只是爱情是需要基础的。充足的物质之上,才有闲心思去想那些精神上和心灵上的东西。五零年代解放每两年,农村人更多的都在为填饱肚子犯愁,结婚什么的去相看都害羞,多得是结婚前没见没,全凭着媒人的一张嘴,等结婚了想退货都不行,只能认命。 赵菊花跟刘三的也没婚礼,快一个月的农忙,把红薯包谷种进地里后,村里人也都累的半死。秋种完的第二天一早,刘三就提着个旧布袋子,带着几件全部家当衣服,穿着一双破布鞋来了大石村。赵菊花带着刘三,去村长石长春家说了声,转了口粮报备一声,两人就成了正大光明的夫妻了。结婚证?不好意思,村里人知道那玩意的人都不多,谁闲了没事干去镇上花钱扯证。 吃大锅饭,也没什么婚礼可言。本身村里红白喜事,村长都会预知粮食,只是对赵菊花,从孙老大死后就没有好脸。孙老大也算是村长看着长大的,赵菊花不地道,不给她小鞋穿是村长正直。再说了赵菊花半路找男人,也不是大闺女。孙老大死了才多久,这就急慌慌的找了人,还是占着孙老大宅基的倒插门,孙建国都能成亲的人,又不是招夫养子。 反正背地里村里人没少嘀咕,孙建国从烧了房子后,对他娘赵菊花也是无视到底,权当没那人。赵菊花让村长支粮食的事,在村长的冷脸下也不了了之。可别小看村长这个位置,这个时代村长在村里权力很大,可以说是村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心眼正的人人人敬佩,可也有不少心眼不正的人,村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孙建国想在凤家旁边建房子,跟村长提了后,村长就直接准了,并且还给划了自留地,算是孙建国顶门立户了。不提孙建国心中的感激,回了凤家跟凤天幸一商量,硬是只同意先搭一间土屋住就成。孙建国坚持,凤天幸也没在劝说,找了村里的劳力帮着摔了几天泥巴胚子,就在凤天幸的帮助下,搭了个小土屋。 房子盖好要等晾干,只是没等晾干呢,村里就接到大集工的任务。这次是挖大河修河坝,每个公社都分的有任务,都得必须完成任务。同时通知的,还有选兵的消息。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huáng sè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不过中午吃饭后能有一杯茶的歇息时间,家中老人小孩多的,基本都是带着馒头饭菜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曲红霞在食堂干活,馨妍也跟着一起,凤天幸每次都是留在食堂这边吃。吃饭也也没有往日的讲究,但半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做不到如此毫无顾忌,没一丝讲究的地步。 抱着馨妍在树底下,铺了小草席子才坐下,凤天幸拿了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馨妍,让她自己拿着砸吧着吃。也就是馨妍一直都表现乖巧懂事,除了面条不方便用调羹,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她自己吃,在凤家夫妇眼中,自豪自家闺女乖巧懂事。再者,农村苦日子大人孩子都没金贵可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只要是粮食,能吃下去管饱的东西,都能消化了。 凤天幸两口子养孩子已经很精心,家里早晚都会特意给馨妍熬些杂粮粥,比她大了几天的小妮,比馨妍要瘦小不少,更别谈白白嫩嫩了,除了先天的基因,后天的养育也很重要。馨妍拿着窝窝头,两颗小米牙每次咬掉一点点,在嘴里细细嚼碎泡软了才咽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一个窝窝头下肚的爹爹,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是养生也要讲究环境,世道不安稳都是穷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 101 章 此为防盗章  “俺奶, 俺看到俺爹了, 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 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 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 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 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 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 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 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本来就是小巴掌脸, 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 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 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 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 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 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一天大妞煮饭,一天吃两顿,每顿都有半个小番薯。十来天就没口粮了,我把爹爹的药拿给石爱国,捉了几天鱼吃。孙妮儿也一起吃,鱼汤越来越少吃不饱,我就自己去捉鱼,他们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甚明了却也表达了想表达的意思,馨妍不意外的看到爹爹和娘亲黑脸。凤天幸表情变动紧咬后牙槽,和妻子相视皆是一脸的怒火。曲红霞冷着脸,事实就事道:“老嫂子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自家一堆的孙子孙女在家,也没拿些口粮出来。想来家中接不开锅了,回头晚上去瞧瞧,跟石老哥说道说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咱家的口粮也是能均个半斗。” 馨妍看了看爹爹和娘亲,道:“家里有鱼,均小鱼干,口粮爹爹娘亲吃。” 村里大塘里之前被石爱国捉去不少,大鱼没几条,小野鱼也不算多了。即便是如此馨妍每天也能弄到一碗小野鱼。美滋美味的野鱼汤吃的实在没胃口,剩下的小野鱼都会风干做成小鱼干。不管家中有多少口粮,明知是气话可你说出均口粮的话,都会给人一种你家还有不少口粮的感觉。野鱼就不同了,都是些无主的野物,不打眼。 凤天幸心疼的摸了摸馨妍消瘦的脸颊,虽然没了婴儿肥显得小脸更精致,只老一辈人都觉着白白胖胖的更有福气。“先回家在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三口回到家进门,院子里四个木凳子支着高粱竿做的簸子(地方才有,跟做草席方法差不多),簸子上面摆了不少野鱼干。凤天幸扫了一眼大概估算有两斤左右。鱼干不同于鲜鱼压秤,两斤左右的鱼干,至少要四五斤的鲜鱼才能晒出来。夫妻两个眼圈都略红,这要多久才能捉到这些鱼,还是除去女儿每天吃的。 两人心中难受,女儿多大点孩子,就被逼得自己找吃食。曲红霞越是细想越是难过,抹着眼泪怨道:“真当我脾气好,看我到底饶不饶了她。你个傻丫头,暗窖里有口粮,饿了怎么不知道自己下去弄些出来吃。就是被发现收走了还有爹娘在呢,哪用到你一个孩子下水寻吃食。这要是不小心掉深水里。。。你可让爹娘怎么活啊。。。傻丫头。。。” 馨妍纠结的看着娘亲越哭越伤心,关心则乱,她怎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心疼娘亲和爹爹的眼泪。搂着娘亲的脖子小心解释道:“没下水,唐爱国捞,分他跟三娃子一半,我吃的不多。” 凤天幸头仰了片刻,才道:“我去暗窖里弄着口粮,跟野鱼干一起煮,咱闺女饿不着应该高兴,说明咱闺女聪明。” 曲红霞好歹止了眼泪,手背擦了擦脸,没好气的对凤天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妍儿也该好久没吃油盐,这可对身体不好。拿了口粮上来后你打点水洗洗,一个月没好好洗洗,整天的又是灰又是汗。” 凤天幸哈哈大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馊味,利索的去西屋开暗窖。阔别了尽一个月时间,跟过了几年一样长。村里人都回来了,家家都用自己的办法开火,户户都冒烟凤家也明显。不过也有没冒烟的人家,比如赵菊花和孙老二家,两家一个坐屋里嚎她明面被搜走的口粮,后者掐着腰站堂屋门口,一脸刻薄怒容的指着孙妮儿各种咒骂发泄。 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家家粮仓满,谁还会为一星一点的东西肝疼半年?都是穷闹的。 野鱼干炖土豆块,下了杂粮面粉做糊,按着馨妍的口味放的盐和油。适量的咸淡,入味的土豆块,大半碗吃下去馨妍丢人的吃撑着了。眯着眼睛享受着娘亲轻柔的揉肚子,等爹爹洗干净陶罐和碗筷,把东西在送回暗窖里后,凤天幸用被摔缺口的粗瓷碗装了半碗鱼干。曲红霞停下揉动馨妍胃部的手,伸手端过碗冲凤天幸道: “你抱着妍儿就好,等会你就一旁老实待着,女人之间的是你们男人别掺和。石老哥不是拎不清的人,他婆娘吹不动枕头风。再说,我宁愿会去看人脸色伏低做小,也不愿你和妍儿受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过来是兴,转不过来是命,我也认了大半辈子。现在我也好好的有女有夫,还丈夫体贴女儿聪慧贴心。” 深怕妻子心中憋闷,凤天幸抱起馨妍赶忙回道:“想那些遭心的人做什么,咱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做什么要回去。等外面平静了,妍儿也该能念书了,到时咱们再搬走也不迟。走妍儿,爹爹带你去石家串门子去,回来咱也睡了。” 凤家出门去石家的路上,不知道石家也并不平静。回到家看着个个瘦了一圈的孙子孙女,不说心疼的搂着孙子们的儿媳,石长春也心疼的厉害。让石李氏赶紧的拿了口粮煮些吃的,大人孩子都没少遭罪,大人干活好歹每天两顿半干的口粮,家里的孙儿可糟了大罪了。 小孩子其实最会看脸色,没人心疼自己就能坚强,父母兄长和爷奶都回来了,有人心疼就嚎着喊饿。石长春搂着最小的孙子孙女在怀里,心疼问道: “你奶不是给留不少口粮吗?俺的乖孙孙咋还还饿瘦了这么多。” 三娃子趴在爷爷肩膀上,撅着嘴哭着哽咽道:“二哥和俺每顿饭都分的最少,哦,还有小姑姑也最少。俺们俩一顿才能分一个小番薯,俺堂姐堂哥他们偷吃,给俺们三个最少。小姑姑可厉害了给俺鱼吃。” 石长春压着火,消瘦了脸颊皱纹更显深沉,沉声道:“等会爷收拾你哥你姐,你小姑姑也吃不饱吗?大妞二根你们都过来,你奶留的有口粮,咋能撇开弟弟和小姑姑偷吃?俺是咋教你们的?还有没有一点当哥姐的觉悟了。”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hu一 d一ng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 102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天幸负责几公分, 当然也要跟村里人一起。这次要掏的沟底在村尾的沟渠, 前段时间干涸,昨日下雨湿润了土层,浅浅到脚腕的积水, 更容易动工开挖。在村长的监督带领下, 一群男人和少数女人,热火朝天打着口号的干活, 远远就见村长媳妇高卷着裤脚往这边跑, 不等到跟前,就听她喊道: “孙老二, 快去你老大家去,你大哥快不成了, 老大家的婆娘让我来通知你。”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 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 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 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 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 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 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 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 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 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 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别憋着副窝囊样,俺跟着去看看,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小妇给揉捏着长大,好不容易逃了家,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孙老二苦哈哈的垂着脑袋不吱声,石长春皱眉,黝黑额头的老纹能夹死蚊子。粗着脖子冲堂屋的地上怒吼:“瞎咧咧个啥,赶紧的滚蛋,老大现在咋样?” 村长的威信重,那女人被呵斥还真不敢在号丧。坐在地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吭声,石长春懒得管,眼下先看孙老大的情况才是正事。进了堂屋扫眼见跪在床头躬身趴地上无声哭的半大少年,石长春心里就一个咯噔,快步上前两步进了里屋,也看清楚床上孙老大的情形,人已经咽气身体都快僵了。 石长春叹气,顾不得其他,扭头就骂堂屋地上坐着的婆娘:“欠收拾的婆娘,人咽气了咋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物,等身子硬了还咋穿,快点的,再磨叽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穷志短,农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没法子将就,条件摆在那里,大家都为着填腹忙碌。自吃大锅饭,有红白喜事都可以预支点粗粮,一个村的人烧素纸,总得管顿半饱的饭不是。村里都清楚孙老大婆娘德行,孙老二也是个撑不起怕婆娘的软蛋。孙建国就算虚十五岁,在农村里已经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当门立户了,十七八岁成家的人都不算是早的。 预支的三十斤杂面,孙建国询问了村长和凤天幸后,送去大食堂,等村里的汉子抬着薄棺下殡回来,每家每户兑钱烧纸的劳力,在村长的安排下到食堂,每人领两个发面饼子和野菜汤。女人和孩子是不去吃的,家家都穷,大家都是这样没谁会觉得不对,在不要脸的人,也不会占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便宜。 吃了饭该干活的还是得去干活,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孙老大的去世,除了他儿子外,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别人家的事。贫穷连让人去感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精神讲究,都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没钱没粮食尤其现在有钱没票,要么死要么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孙老大殡后第二天,抽条更像竹竿的孙建国也出工挣公分。凤天幸拍了拍更显稳重的少年,掩不住的怜惜道:“看开些,人都要往前看,你爹更希望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妍丫头都会喊爹娘了。” 孙建国脸上总算有些笑意,点头:“恩,叔俺没事。” 凤天幸也没在多说,不能深有同受的伤,再多安慰也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凤天幸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不是妻子还好好的,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家人都难说。谁没个灾灾坎坎的,迈过去后在回想不堪往事,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掏沟底的活干了大半个月才结束,村里大大小小的沟坎清理了一遍。刚巧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好长段时间不会缺水了。下雨这几天孙建国都待在凤家,无他,他娘赵菊花找了个shàng én男人。赵菊花找男人他不想理会,只是把人带到家里,住他爹的屋就不行。不想跟赵菊花啰嗦个没完没了,孙建国偷偷把家里的粮食都偷偷送到凤家后,趁着家中无人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巧了下雨,连房梁都能烧成灰烬。 孙建国的做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菊花住不成,孙建国不一样没了落脚处。少年人太过冲动行事,凤天幸到时能理解,只是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先不说你二叔愿不愿意管,去找你石大伯,他指定的管这事。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宅基肯定要是你的才对。做事要深思熟虑,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啊通则变变则通,迂回些会更好。” 真心教导他,就算不能完全认同,但孙建国也不去争辩。想捏捏窝在娘亲怀里馨妍白嫩脸蛋,不期然又被躲开,也不气馁。对凤天幸说的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叔,你说的俺都明白,只俺就不能便宜了他们。她不要脸面,俺凭啥给她脸,她不像个娘的样子,俺也不认她这个娘叔,你教认字吧,俺想认字俺听人说认字的人去当兵,更好验兵” 当兵?凤天幸大惊,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当兵跟送命没太多区别:“认字可以,可怎么有当兵这想法?你爹就你一个儿子,现在虽说建国了,可也是就很不太平啊前线打仗,那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呢。” 曲红霞扶着馨研在地上学着站,也是差异道:“你这孩子,拥军护军唉,可不能瞎折腾。” 馨妍闻言一愣,不查被孙建国捏个正着。被外人捏了脸颊,就算封建思想被打破,她这个封建一辈子的老思想也不能接受。尖叫大哭也做不出来,干脆的扭身扑回娘亲怀里。不看那个行为不举的登徒子。 羞赧趴在娘亲怀里的娇羞有趣小模样,看乐了孙建国,一时呵呵笑的忘了回话。凤天幸和曲红霞也无奈笑着摇头,显然都清楚自家闺女的的个性。凤天幸笑i i的看了看闺女,怎么看怎么觉得闺女都是最好的。走起是那八风不动的淡定小模样,让人看着简直可心的疼,比起被孙老二养着的那个孩子,长相什么的且不说,性格心性就差上太多。 人人心头都有一杆秤,是好是歹都有数,小孩子再小,可心性脾气大半还是天生的。有时凤天幸都觉得,闺女就是上天送给他们夫妻的瑰宝,注定了就该是他们两口子的孩子。性格心态,都很有相似之处。 不再多感慨,凤天幸转眼望向孙建国道:“有事多跟考量考量,拿不准的问我跟你石大伯,好歹我们都是半辈子的老人,阅历还是有些的。” 孙建国咧嘴傻笑点头:“恩,俺知道。叔,那俺学认字的事” 凤天幸不在意摆摆手道:“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到,你现在在我家厢房先住着,等闲了在收拾你家老房子也不迟。认字的事也急不来,饭要一口一口吃,每天中午吃了饭,能有半个小时时间,一天二十个字还是能记住的。” 孙建国点头:“成,都听叔的。”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 103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 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 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 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 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 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 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 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 家家都不宽裕, 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 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 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 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 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 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 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dà á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等到了村子天一亮黑下来,凤天幸解开麻袋,从上面拿了两条草鱼有两斤左右重,在石爱国不好意思摆手中,放下鱼让他带回家去。利索的绑好绳子后,一家三口就先回家了。这么多鱼要收拾,趁着晚上还要挖暗窖,事情多得赶紧的回家。 到家后凤天幸直接在院子里点了火,凤天幸先帮着收拾出两条鱼驾火上烤,馨妍一旁看着防止别糊了就成,然后夫妻两个,一个坐火堆旁继续收拾鱼,一个用铁铲开始在拴shàng én的门口开挖。馨妍看着火,空闲间看爹爹娘亲各做各的事,鱼用薄木片刮麟片掏腮,在用剪刀剪开肚子掏了内脏在一块清洗两遍就成。 倒是在门口挖暗窖更辛苦,门口的地面踩的太硬实,工具也不趁手掏的更费力。两条鱼都烤好撒了盐,才挖了十公分深。好在村里人家住的不集中,这年月的人也都忙着糊口,没串门的心思,但白天也不排除有人shàng én,暗窖还是要趁着晚上弄好,掩人耳目才安全。 两条鱼烤好了也有三斤多的肉,馨妍跟娘亲吃了一条,另一条爹爹自己吃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馨妍梳洗一下就被赶去房里睡觉了。夜里天寒,她就是陪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好好睡觉等着长个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年龄和位置,就做规范内的事,这样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更好。 “孙老二,快去你老大家去,你大哥快不成了,老大家的婆娘让我来通知你。”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 104 章 此为防盗章 都是精神充沛的年轻人, 话音落罢一旁磨拳擦掌的人一哄而上。四个人去掀院里的地窖, 一个去厨房揭铁锅,厨房里的盆盆罐罐也被一并摔碎。除了为首的男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虎视眈眈的看着惊恐相拥的馨妍娘家外,剩下的五六个人进了屋子, 东西两间房噼里啪啦的一阵翻腾。 馨妍被娘亲按着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被扼住的力气太大,馨妍就算被勒疼也不敢动,从娘亲肩膀后的缝隙种,余光能瞥见为首男人的表情。那是凛然中带着无所畏惧和狂热,可就是这表情让馨妍心口冰冷。明明正在欺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却仍无一丝愧色, 以正义的借口行着最恶劣粗暴的事。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 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 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 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 阀虐四起,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 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 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 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没有春种秋收,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shàng én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u qi,只是这样u qi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èi èi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如此,馨妍这一世尝到了饥饿的感受。要知道石家最小的孙子也比馨妍大了半岁多,当年凤天幸捡馨妍和孙妮儿回来时,还曾经吃过石三媳妇的奶,石大妞不敢反驳堂哥的话,却因为掌厨的天然优势,分配吃食能顾着同胞弟弟èi èi的份。石二的俩儿子也能护着他们èi èi。唯有馨妍和一奶之恩的石三俩儿子,每顿饭都是最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 105 章 此为防盗章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凤天幸本不想理会, 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 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 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 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 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 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 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 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 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 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 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 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 紧紧咬着嘴唇, 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此事遇到两人,曲红霞抿嘴笑了笑,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妹子有福,我们娘俩就先走一步。” 等曲红霞背着馨妍离开,赵菊花跟弟妹边走边嘲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亏得祖上八辈子积德,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男人。搁在其他家里,一天捶三遍都是少的,德行。要不是凤大夫对村长有恩情,食堂的活计哪里轮得到那女人。整天一副文化人的样,假太太养了个假xiǎ一 jiě,哪有一点子农村人的样。” 孙老二媳妇王大花嘿嘿笑出声,赵菊花的话她是真爱听,不过对赵菊花不齿,黑心眼子的东西,儿子都不认她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王大花还是有些城府的,至少自认跟赵菊花不是一国人。曲红霞的头发从来都是整齐的梳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从来都干净利索。 农家人土屋土灶,家里家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吃的白面还没身上沾的尘土多,家里地里活那么多,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管这些。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家孩子较真的比起来,孙妮比凤馨妍还大了近一月呢,结果人家的白白嫩嫩,双眼叠皮漂漂亮亮,瞅着就喜庆讨人喜欢。自家的蜡黄干瘦豆芽菜似的,说是乖巧,可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都一副懦弱像,谁看了都觉得关shàng én不定被怎么虐待。 两家同时收养的闺女,人家凤家的养的白白胖胖,跟地主家的大xiǎ一 jiě一。童养媳嘛,说是未来的儿媳妇,可跟丫鬟没什么区别。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能天生就是黑心眼子,不都是家里没有条件来着吗。自己亲生儿子都吃不饱,那妮儿只要不饿死就是积了大德。可这年头,自家孩子都填不饱肚子,没到骨瘦粼粼却也瘦巴巴的。哪像凤家,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一个赔钱货,也就凤家人傻粮食多,不稀罕儿子,养个不中用的赔钱货还宠的跟眼珠子似得。 “凤嫂子虽说不能生孩子,不过人性格好长得也不差,又命好嫁给了凤大夫,享福的命可不像咱苦命人,为一大家子劳心劳力。人家没儿子不用愁,儿子多了才糟心啊。哪像俺家,大柱十九二柱十八,都能说媳妇的年纪。嫂子跟刘家庄有来往,就算刘三倒插门进咱们村,可刘家庄也是半个根,你多操操心,给俺家大柱二柱说说媳妇。就是建国那孩子,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个一两年你张罗着给说个合意的媳妇,他就懂事不会听信外人的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 106 章 此为防盗章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 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 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 搂着馨妍的肩膀, 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 娘会保护你, 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 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 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 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 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 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 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 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 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 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 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只是这样武器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如此,馨妍这一世尝到了饥饿的感受。要知道石家最小的孙子也比馨妍大了半岁多,当年凤天幸捡馨妍和孙妮儿回来时,还曾经吃过石三媳妇的奶,石大妞不敢反驳堂哥的话,却因为掌厨的天然优势,分配吃食能顾着同胞弟弟妹妹的份。石二的俩儿子也能护着他们妹妹。唯有馨妍和一奶之恩的石三俩儿子,每顿饭都是最少的。 石三的大儿子十三岁,在农村人眼里半大的小子,已经能能当大人用,再过个两年都能娶媳妇的年纪了。所以跟着村里人一起去集工干活了,想着都是一个村的叔伯大爷,总归能多混口吃食。结果除了这事,三房的二儿子比大儿子小六岁,七岁的年龄被堂哥堂姐压住,吃饭时比馨妍和他弟弟多不了多少。 没油盐的水煮番薯根本不顶饿,馨妍胆量再小,连着两天都只吃一点点,也会觉得饿。父母不在家,她也能守住家里暗窖的秘密,靠人不如靠己,馨妍令想捷径弄吃的。娘亲去找爹爹,就算要三天时间,只这件事不可能如此顺利,个人意志大不了国家力量。上面不准许你们走,有的是办法阻止,除非是偷偷逃走。 她舍不得疼她如珠如宝的爹爹和娘亲,她想好好活着,不让爹娘内疚难过的活着。 大石村小,三个征兵的名额,就已经人心惶惶,尤其是家中儿子多的人家。当兵光荣,可谁的命都是命,普通小老百姓谁不想要安稳的太平日子,打仗。。。各有各的想法。孙建国要去当兵的主意早就有了,凤天幸劝说无门也只得作罢,只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小心,给他准备了几种会用到的止痛和止血的药膏。 除了孙建国,村里另外两个当兵名额,一个姓田一个姓李,年龄都比孙建国大四五岁。村长领着三人去镇上当天清早,另外两人的父母兄弟,都哭着送行,孙建国跨背着凤天幸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几瓶药膏外,还有风婶子给他准备的干粮。本该是做母亲赵菊花做的事,她在得知参军家属没补贴,怒气冲冲的骂了孙建国一顿,不听亲娘的话要去当兵,叫骂着权当没他这个儿子。 自己能什么人孙建国再清楚不过,自私自利天性薄凉,站在村长身后,望向抱着哭的两家人,冲村长笑了笑道:“伯,你跟俺凤叔在俺爹活着是,就没少帮衬俺。俺爹活着时还欠凤叔药钱,后来俺爹不成了还又借给俺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毒记着清楚,等当兵后能拿到补贴了,到时俺攒着寄回来。您别让那个女人知道,俺凤叔凤婶子人好,那个女人去闹肯定拿不到钱。” 石长春作为村长,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活动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堆的人吃饭,野菜糊糊只有淡淡的咸味,盐罐都用水泡了两遍煮饭后,后来连野菜也没了,曲红霞没办法,跟村长提了,用村里人以往腌咸菜卤水来当盐用,用红薯藤来替吃光的野菜。这个年代也没人在意健不健康,只要吃不死人能填饱肚子,那就能吃下去。自古饥饿贫荒年代,茹毛饮血草根树皮,没有不能吃的,只要能活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 107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 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 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 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 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 家家都不宽裕, 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 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 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 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 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 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 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等到了村子天一亮黑下来,凤天幸解开麻袋,从上面拿了两条草鱼有两斤左右重,在石爱国不好意思摆手中,放下鱼让他带回家去。利索的绑好绳子后,一家三口就先回家了。这么多鱼要收拾,趁着晚上还要挖暗窖,事情多得赶紧的回家。 到家后凤天幸直接在院子里点了火,凤天幸先帮着收拾出两条鱼驾火上烤,馨妍一旁看着防止别糊了就成,然后夫妻两个,一个坐火堆旁继续收拾鱼,一个用铁铲开始在拴上门的门口开挖。馨妍看着火,空闲间看爹爹娘亲各做各的事,鱼用薄木片刮麟片掏腮,在用剪刀剪开肚子掏了内脏在一块清洗两遍就成。 倒是在门口挖暗窖更辛苦,门口的地面踩的太硬实,工具也不趁手掏的更费力。两条鱼都烤好撒了盐,才挖了十公分深。好在村里人家住的不集中,这年月的人也都忙着糊口,没串门的心思,但白天也不排除有人上门,暗窖还是要趁着晚上弄好,掩人耳目才安全。 两条鱼烤好了也有三斤多的肉,馨妍跟娘亲吃了一条,另一条爹爹自己吃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馨妍梳洗一下就被赶去房里睡觉了。夜里天寒,她就是陪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好好睡觉等着长个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年龄和位置,就做规范内的事,这样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更好。 石爱国不忿,斜着眼睛撇了奶奶怀里的大妞和藏到奶奶身后的堂哥二牛,气道:“爷,别信他们鬼话,俺哥三娃子还有小姑姑天天吃不饱,小姑姑就拿了凤爷爷的药,俺们三个自己捉鱼吃总算不饿着了。俺哥俺姐还想抢,口粮才吃十一天就没了,俺们三个加一起也没吃多少。没口粮了俺们用小姑姑给的药捞鱼,谁知道俺姐把孙妮儿带到咱家吃饭。吃就吃还罢了她,俺偷听到俺姐跟孙妮儿偷偷藏鱼晒鱼干。小姑姑天天等在村口都是俺跟三娃子去送饭,给小姑姑的鱼汤一天比一天少。” 咽了口唾沫,石爱国一脸的气氛和愧疚:“小姑姑又不傻,就不给俺们药了,每次都是小姑姑自己弄了鱼饵药鱼,让俺帮着捞分俺跟三娃子一半。要不是俺小姑,俺跟三娃子能饿得半死。俺姐俺哥他们就用藏的鱼干跟孙妮儿一起背着俺们三个熬什么东西吃。爷,俺没这样的哥姐,以后俺再也不喊他们了。” 石长春没恢复的黑脸可以媲美锅底了,之前他想岔路了,以为孙子们只断了几天粮,可听老三家孙子的意思,口粮只吃了十天就没了。更不用说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还拿了点口粮意思意思。其中的猫腻孩子们不清楚,他咋会看不明白。这次没问大妞和大妞,瞪着暗黄的眼睛望向老伴,道: “咋回事?弟妹不是说你们给孩子留了快一个月的口粮吗?弟妹给妍丫头的口粮被咱家孙子吃了不说,还联合着外人扣妍丫头的口粮?你给孙子们留了多少口粮?” 石李氏心虚的不看石长春,勾着脖子辩解道:“这不是以为花不了几天时间,俺哪知道这来回要一个月呀。这不都回来了嘛,咱孙子也没啥事,瘦点有啥这年岁谁有吃胖的福气呀。” 石长春隐忍着怒火,吼道:“吃了人家孩子的口粮,你所以又故意饿人家孩子,搁你身上你能乐意?妍丫头瞧着就是机灵的孩子,要是不机灵等凤兄弟两口子回来,人家孩子饿死了你咋交代,你咋对得起凤兄弟两口子。” 跟自家孩子又关系,石大石二的媳妇也没忍住小声插嘴:“咱家孩子咋能看着那丫头饿死,这老三家里的俩孩子不是跟着一起嘛。” “是啊爹,俺娘这不是也为了咱家吗,在说不是都好好的没啥事。” 石三两口子憋着没吭声,石三通红着眼睛看了看蹲着不抬头不吭声的两个哥哥,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都是骨肉血亲,两个哥哥就是骂骂他们家孩子,石三心里也能自我安慰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大哥二哥他们夫妻,显然都觉得只要饿不着自家孩子就成。人心都是偏得,有了媳妇和孩子,兄弟侄子都是外人了。 有两个儿媳帮腔,石李氏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啥事,这不都好好的吗说哪些又没啥意思了,在说了:“他们两个外来绝户的,要不是咱家帮衬凭啥有房有地。食堂里的活要不是你安排给她,就曲凤霞那身板能挣啥工分,俺跟三个儿媳哪个去不行。在说了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是亲生的,养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他们跟咱家走的进,不就想靠着咱家?等两口子临老了,也能开口让咱家的小子给摔个火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 108 章 此为防盗章 馨妍自己知道自己情况, 又不是真正的小孩,甚少让父母哄着睡觉。眯着眼睛静静的看了看略显走神的母亲,馨妍侧了身子闭目做安静入睡状, 脑中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民以食为天,人生百态吃排在第一位,真正的生存最重要的基础需要。能领导贫苦大众拜托半殖民奴隶不如的地位, 主席的智商的智商和能力都毋庸置疑的。 现实的很多事情馨妍都不了解,但万变不离其宗, 她前世可以说生在官宦之家,嫁入官宦之家,一生都生活在权力在阶层。父亲兄长相公儿子, 这些人从出生到到死亡, 陪她走过不同阶段,就算是无知稚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本能的懂得很多东西。现今同前世社会格局不同,但自古建国后第一要做的施恩,是安民强国,而不是不顾百姓死活,把赖以为生的粮食全都收走。 故此,上行下效, 说句不好听的话, 权力迷惑人心, 又有几人能抵抗此诱惑。争权夺势, 权利中心的大人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官场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舌枪唇战间,要埋藏多少的龌龊,会赔上多少性命,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饥饿难耐。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不过中午吃饭后能有一杯茶的歇息时间,家中老人小孩多的,基本都是带着馒头饭菜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曲红霞在食堂干活,馨妍也跟着一起,凤天幸每次都是留在食堂这边吃。吃饭也也没有往日的讲究,但半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做不到如此毫无顾忌,没一丝讲究的地步。 抱着馨妍在树底下,铺了小草席子才坐下,凤天幸拿了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馨妍,让她自己拿着砸吧着吃。也就是馨妍一直都表现乖巧懂事,除了面条不方便用调羹,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她自己吃,在凤家夫妇眼中,自豪自家闺女乖巧懂事。再者,农村苦日子大人孩子都没金贵可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只要是粮食,能吃下去管饱的东西,都能消化了。 凤天幸两口子养孩子已经很精心,家里早晚都会特意给馨妍熬些杂粮粥,比她大了几天的小妮,比馨妍要瘦小不少,更别谈白白嫩嫩了,除了先天的基因,后天的养育也很重要。馨妍拿着窝窝头,两颗小米牙每次咬掉一点点,在嘴里细细嚼碎泡软了才咽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一个窝窝头下肚的爹爹,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是养生也要讲究环境,世道不安稳都是穷闹的。 饭菜打得很快,凤天幸吃完了窝头和一勺烩菜,见馨妍安静的坐在草席上吃窝窝头,起身去打野菜汤。馨妍把手里最后一小口窝窝头吃光,白嫩的小胖手拍了拍手心和身上的残渣,抬头就见自家爹爹娘亲并肩过来。一家三口坐下,曲红霞抱起馨妍,端着碗喂馨妍可菜汤。野菜清汤味道很淡,搁前世院子里的下仆都不吃。 今生,却在父母慈爱的注视下,喝了几口汤补充点盐分。见馨妍不喝了,曲红霞摸了摸馨妍的小肚子,抿着嘴巴笑眯眯的冲凤天幸道:“妍儿自小就乖巧,吃食也从来不贪嘴,就是大人都比不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 109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 叹气:“俺明白, 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 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 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 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 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 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 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 道:“没事, 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 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 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 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等到了村子天一亮黑下来,凤天幸解开麻袋,从上面拿了两条草鱼有两斤左右重,在石爱国不好意思摆手中,放下鱼让他带回家去。利索的绑好绳子后,一家三口就先回家了。这么多鱼要收拾,趁着晚上还要挖暗窖,事情多得赶紧的回家。 到家后凤天幸直接在院子里点了火,凤天幸先帮着收拾出两条鱼驾火上烤,馨妍一旁看着防止别糊了就成,然后夫妻两个,一个坐火堆旁继续收拾鱼,一个用铁铲开始在拴上门的门口开挖。馨妍看着火,空闲间看爹爹娘亲各做各的事,鱼用薄木片刮麟片掏腮,在用剪刀剪开肚子掏了内脏在一块清洗两遍就成。 倒是在门口挖暗窖更辛苦,门口的地面踩的太硬实,工具也不趁手掏的更费力。两条鱼都烤好撒了盐,才挖了十公分深。好在村里人家住的不集中,这年月的人也都忙着糊口,没串门的心思,但白天也不排除有人上门,暗窖还是要趁着晚上弄好,掩人耳目才安全。 两条鱼烤好了也有三斤多的肉,馨妍跟娘亲吃了一条,另一条爹爹自己吃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馨妍梳洗一下就被赶去房里睡觉了。夜里天寒,她就是陪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好好睡觉等着长个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年龄和位置,就做规范内的事,这样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更好。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别憋着副窝囊样,俺跟着去看看,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 110 章 此为防盗章 “你是个好的, 知恩图报懂事, 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 你也成年了, 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 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 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 可去镇上的路太远, 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 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 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 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 都赶紧的, 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 日子要继续过下去, 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 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活动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堆的人吃饭,野菜糊糊只有淡淡的咸味,盐罐都用水泡了两遍煮饭后,后来连野菜也没了,曲红霞没办法,跟村长提了,用村里人以往腌咸菜卤水来当盐用,用红薯藤来替吃光的野菜。这个年代也没人在意健不健康,只要吃不死人能填饱肚子,那就能吃下去。自古饥饿贫荒年代,茹毛饮血草根树皮,没有不能吃的,只要能活命。 即便是如此,食堂的饭量也在一日少过一日,男劳力从之前的一顿饭四勺,减少到仅仅两勺。两勺菜糊糊,也不过一碗的量。缺油少盐还要做体力活,孩子都饿更何况是大人。可能有什么办法,石长春和凤天幸是村里唯二的村官了,没粮食啥也解决不了。如果不是怕影响红薯的生长,地里种的红薯藤都能吃光。 食堂吃不饱,村里人总会想其他办法来填肚子。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男人是干活的主力,女人也清闲不哪去,只十岁左右的孩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往山里去,设套子摘野果野菜,只要能吃的都往家吧啦。人都为了活命,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总算能在晚上放工后,在家里吃点东西填肚子。再说了,每家都有自留地,种的番薯土豆就算没长大,可也是粮食不是。 胃里只要装着吃的,没油没盐也不会饿死人,不过村里的人都瘦很多。村里集体公地里种的包谷和红薯,不是没人动过歪主意,只石长春以身作则,严格的要求所有人不能动集体的一丝一毫。这可都是全村下半年以至于明年收粮的全部口粮,石长春没说的是,镇上的意思还不明确,社员们言谈中谈及边疆不太平,各地都要支持祖国建设供给。 地贫产量低,没有了主粮,红薯要是再不够,难道让村里人饿死?过日子也是要精打细算的。石长春是村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石村,这个地方是他的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当村长的责任。没解放前还打仗那会,鬼子扫荡他带着村里的老少在山里躲了几个月,那时也是缺衣少食还寒冬腊月都能挺过来,没道理现在主席带领贫苦百姓解放了,没了地主老财兵匪农民还活不下去。 凤天幸自来的性格,凡事都有备无患。买东西凭票,可也一样离不开钱,总有人缺钱愿意用物品来换。规则漏洞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找。凤家地窖里藏的粮食消耗的一袋子杂粮,暗暗添置的却没多少,凤天幸有心去镇上淘换,也要有空闲时间和车才成。最后夫妻两个商量后,觉得还是节省点好,剩下的粮食除了早晚给馨妍煮一碗,他们两个弄点自留地的红薯嫩藤叶,下点杂粮面弄点汤糊。 用凤天幸的话就是,大人怎么样都能撑过去,馨妍人小肠胃弱,这么大的孩子不小心很容易就会夭折。馨妍不是亲生的,可谁养谁爱,夫妻二人把馨妍那真是当命根子疼着。可馨妍怎么可能看着父母吃喝稀拉拉的菜汤,自己吃杂粮粥。一岁多的孩子不需要做事,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吃不了多少东西。 父母总是犟不过孩子,尤其是在馨妍打定主意后。 日子都过的艰苦,却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尤其大石村有个公正的村长,做人做事都不偏不倚,馨妍听父母私下里提过几回,有些村干部跟被洗脑一样,不顾村民的死活,坚持拥护社员宣传政策。村里的的年轻人也继孙老二儿子之后,七八个小媳妇被娶进村。不过这些跟凤家没啥关系,只馨妍却莫名多出了个小跟班。 说是跟班真的一点一点也不夸张,村里的孩子没事最爱逛哒的地方绝对要数食堂,孙妮儿跟她八岁的小哥第一次来食堂时,馨妍正跟在娘亲身后看她洗菜,孙妮儿就慢慢上前蹲在一边,眨着单眼皮冲馨妍母女怯怯的笑,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曲凤霞善意的回视后,看了看馨妍白净的皮肤,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仍旧精致的五官,低着头揪着灰色旧衫布丁衣摆道: “伯娘,俺能跟妹妹玩吗?妹妹真漂亮,俺想跟妹妹玩。。。可以吗?” 曲凤霞手上不停,翻洗着木盆里的嫩红薯藤叶,扭头看了看孙妮儿。都是一个村子住,何况孙妮儿同自家女儿一起被带回来,曲红霞没见过几次却也认得她。女人总是心软的,尤其孙妮儿比馨妍大小一个月,却比馨妍矮了小半头,黑黄干瘦浑身没有多少肉,小胳膊小腿跟柴火干一样,低头怯生生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馨妍虽然比之前也瘦了几斤,可也是正常孩童体型。往日偶尔被村里人言谈中放在一起比较还没太多感触,炸一下两人一起比较,馨妍就算穿着半旧的棉布衣服,容貌气质哪一样都不是孙妮儿能比的了。孩子的教养,说白了还是跟家庭原因有关系,想到孙妮儿被孙老二媳妇当童养媳,心下挺同情可怜她的,童养媳可不是好当的。 在说了,馨妍长这么大,基本没跟同龄孩子接触过。小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玩伴,否则对孩子也不好。在说俩孩子差不多大,自家女儿还要高些壮实些,闹腾起来也吃不了什么亏。心思回转,曲凤霞笑着爽快点头道: “成啊,你跟妹妹在这边玩。”复又不放心对馨妍嘱咐道: “妍儿跟姐姐好好玩,在阴影下躲着太阳点,省的晒伤到,渴了或者有事记得喊娘。” 馨妍弯了眼睛笑着点头,然后看着娘亲端着装洗好的嫩藤叶筐子进厨房。见孙妮儿也抬头看自己,两人对视沉默了。没有九连环没有玩具,馨妍也不知道跟孙妮儿能玩什么。好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妮儿很快回神,从补丁摞布丁的灰色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几颗大小差不多且略圆润的小石子递到馨妍年前,怯怯道: “妹妹,我们玩丢石子吧。” 馨妍知道丢石子,前世偶尔见过闲来无事的丫头玩过,这一世孙建国没当兵离开前,也丢石子逗馨妍玩过。不过,讲真心话,馨妍不喜欢这种游戏。村里都是土屋或者石头房,屋里和愿意,也都是压实的土面。再平整也依旧是土,灰尘总是不缺的。把石子撒在地上,一丢一捡连指甲缝里都是灰尘。 就算这辈子是村姑,馨妍一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无法勉强自己去做这种游戏。至于以后,顺其自然就好,至少现在她可以选择不参与这个游戏。没有伸手去接小石子,望向孙妮儿摇了摇头道: “姐姐玩,我看姐姐玩。” 孙妮儿想了想,觉着馨妍可能不会玩,就示范的连着玩了两遍。问馨妍有没有学会时,得到的答案一直是摇头,最后没办法从口袋掏出根棉线搓成的绳子,两头打上节,准备叫馨妍玩攀绳。攀绳馨妍前世就会,那时身边的几个丫头能攀出四五十种花样。馨妍也会不少,重温一次也还算有趣。 好容易熬到中午放工吃饭,以为应付一个上午就罢了,谁知道孙妮儿就跟上工似的,除了睡觉和下雨回家,天天的找馨妍报道。对比,馨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石李氏过来伸手把大妞拉进怀里,没好气冲石长春道:“你冲孩子吼啥,这么大点孩子哪有不贪嘴的,孩子们这不都好好的吗。家里要是有粮食,咋能让孙子们饿着,不都怪那群挨千刀的,好好的来抢粮食,存心不让咱农民人好过。” 石长春叹气,拍了拍三娃子的脑袋,心里也是赞同老伴的话。可这话也只能在自家说说,阻碍国家和谐建设可不是闹着玩的。石长春叹气,还好当初听进了凤天幸的话,要不是跟儿子们藏了口粮,出了这事家家都断粮,自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能活几个都还是事。 石爱国不忿,斜着眼睛撇了奶奶怀里的大妞和藏到奶奶身后的堂哥二牛,气道:“爷,别信他们鬼话,俺哥三娃子还有小姑姑天天吃不饱,小姑姑就拿了凤爷爷的药,俺们三个自己捉鱼吃总算不饿着了。俺哥俺姐还想抢,口粮才吃十一天就没了,俺们三个加一起也没吃多少。没口粮了俺们用小姑姑给的药捞鱼,谁知道俺姐把孙妮儿带到咱家吃饭。吃就吃还罢了她,俺偷听到俺姐跟孙妮儿偷偷藏鱼晒鱼干。小姑姑天天等在村口都是俺跟三娃子去送饭,给小姑姑的鱼汤一天比一天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 111 章 此为防盗章 现实的很多事情馨妍都不了解, 但万变不离其宗, 她前世可以说生在官宦之家, 嫁入官宦之家,一生都生活在权力在阶层。父亲兄长相公儿子,这些人从出生到到死亡,陪她走过不同阶段,就算是无知稚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本能的懂得很多东西。现今同前世社会格局不同,但自古建国后第一要做的施恩,是安民强国,而不是不顾百姓死活,把赖以为生的粮食全都收走。 故此, 上行下效,说句不好听的话, 权力迷惑人心,又有几人能抵抗此诱惑。争权夺势,权利中心的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官场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 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 舌枪唇战间,要埋藏多少的龌龊, 会赔上多少性命, 对上位者而言, 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饥饿难耐。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两条大草鱼,三条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一指长的小野鱼五六条。石爱国把鱼扔到岸上后,馨妍和三娃子把鱼捡到馨妍带来的筐子里。石爱国不太死心,又等了良久见没有鱼在翻肚皮的,才依依不舍的上了岸,看着框里的鱼,咧着嘴吧露出跟弟弟一样的傻笑。馨妍也挺满意,下次在加点香料,想来收获更加不错吧。 石爱国挎起筐子,开始打算了怎么吃鱼了:“大鱼咱们烤着吃,小鱼就熬汤,烤鱼可好吃了,俺哥给俺烤过可容易了,等会俺给你俩烤着吃,中午能吃顿饱饱的。” 三娃子听的直咽口水,一个劲点头说吃烤鱼。馨妍没打算在多过多出格的事,对石爱国的手艺不抱期望,不过却能在烤鱼时稍稍提醒一下。三人回到石家,石老大家的孩子都不在,大妞和她弟弟妹妹倒是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筐里的鱼,石爱国高昂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俺们三个捉的鱼,你们都没资格吃,想吃就自己去捉去。” 大妞脸子一拉,瞪着眼睛凶道:“有啥了不起的,不给俺们吃鱼,有本事就别吃俺煮的饭。” 石爱国被踩到痛脚,两人只差了一岁,真打起来不定谁能打过谁,关键是大堂哥兄弟几个,明显的是偏旁大妞多些。被掐住短处石爱国才不好闹,他又不是傻子,闹起来每顿东西要是更少,饿肚皮的还是他们兄弟俩。 “口粮是奶给咱们都吃的,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偷吃,想饿死俺们兄弟没门。恶心肠的东西,心眼子贼多。不就煮番薯嘛俺又不是不会,有种的就把口粮分了,俺们不吃你煮的东西。” 大妞脸上明显的略气弱,显然石爱国说的偷吃是事实。女子多心细,八岁的女孩子在馨妍看来已近不小了,前世她这么大时,已经跟着母亲着手学习管家事宜。分配不均有情可原,毕竟人与人之间也分亲疏远近。只,背后偷吃,就是品性的问题了。索性是石家的家事,馨妍也不插嘴,静静的看石爱国把鱼倒在盆里倒水动手清理。 大妞气的胸口起伏,冷哼一声做不屑一顾,拉着妹妹扭头出了屋子去了院子里。烤鱼不需要刮鱼鳞,只要清理了内脏即可,麻烦清理的是小野鱼。石爱国也没那个耐心,把五条大鱼洗干净后,就插上木棍点火开始考。馨妍端了张凳子,跟一边蹲着的三娃子一起,也坐到了火堆旁,安静的石爱国像模像样的翻动着棍子。 等烤鱼的焦香味散出,馨妍也非常丢脸不可自制的吞咽口水。察觉自己丢脸的失态,馨妍脸颊一热,余光看向石爱国兄弟,发现二人都吸溜着口水盯着烤鱼,嘘了口气捂着饥饿的肚子等烤鱼。两天一共只吃了两颗小土豆和一个小番薯,饿了一夜中午的半个小番薯又做了鱼饵,馨妍觉得此时饥饿到能吃下一条一斤多的草鱼。 石爱国很有原则,记得鱼是怎么来的,鱼烤好就把最大的草鱼递给馨妍,馨妍也没客气,接了烤鱼就小心的用手指,一点一点的剥落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嫩白鱼肉。没有油盐调料,只是最简单的烤熟还带着鱼腥味,却也觉得味道不错。在辉煌的过往也贫困和饥饿面前,也降低了原本的习惯和奢侈。 馨妍进食速度一直都是细嚼慢咽,她的一条烤鱼才吃了一半,石爱国两兄弟就已经吃了她的一倍了。这时门口远远传来大妞不忿的唧唧哇哇声,馨妍小口吃着鱼腹部的嫩肉,没有细小的刺,免去了不少的麻烦。前世馨妍膳食中的鱼类,不说只吃腮边肉,却也都是肉质细嫩亦方便使用。 馨妍边吃边晃神间,大妞拉着弟弟妹妹已经进了院子,她们姐弟三个前面是石大的两个儿子和女儿。男孩子性子野,也仗着是他们中间年龄最大,握着拳头脸色一横,非常强势的怒呵斥道:“好啊,竟然敢瞒着俺们偷吃,看俺咋收拾你俩。” 石爱国扔了手里的鱼骨,抬头沾着灰痕和鱼肉残渣的脸紧绷着:“有种你就打死俺们三个,不然等咱爷回来,俺肯定跟咱爷说,你们几个合起伙来坑俺们三个,背地里偷吃不说,顿顿都扣俺们三个的口粮,俺们自己摸得鱼还要来抢,黑心肝的想饿死俺们三个。甭说咱爷,就是俺大爹二爹就会收拾你们。” 三娃子啃着条烤鲫鱼,不忘给二哥帮腔:“黑心肝的东西,咱爷知道打死你们。” 石爱国堂哥瞬间跟戳破的气球,村长石长春在他们心中是很正义伟大的,本就有些理亏真要是知道他们欺负弟弟,肯定棍子伺候。显然石家的孩子除了石爱国之外,其他人有志一同的没把馨妍当做一回事,一个小娃子讲了谁信?又不是他们家的人。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俺偷吃了?分口粮的又不是俺,谁扣你口粮。要是让俺知道你们瞎咧咧,看俺咋揍你。你有哥俺哥比你哥还大呢,你哥可打不过俺大哥。小丫,走,哥去给你们摸鱼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输人不输阵的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大妞黑脸更黑,拉着哼哼唧唧要吃烤鱼的弟弟妹妹也跑了。馨妍吃完鱼腹,小心的吃脊背上的肉怕不小心被卡住,石爱国一脸得意的拿起最后一条烤鲫鱼,问馨妍道:“小姑姑这条你要不要吃?要是不吃俺跟俺弟可吃了。” 凤天幸跟村长夫妻一个辈分,馨妍就是年纪再小,论资排辈跟村长三个儿子一个辈分。石家孙子辈的都要喊馨妍小姑姑。以前叫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小丫头小姑姑还不好意思,可现在石爱国小兄弟俩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能一点粉末就弄半筐子鱼,就是大人也没那能耐,喊小姑姑一点都不丢人。 一条鱼已经够了,馨妍不贪食,有了今天的好开端,不怕明天弄不到鱼吃。家里的草药够她做不少的,连理由和借口都毫无破绽的准备好了,爹爹和娘亲回来一家人好歹能多个口粮进项,就是上前去设套子,也能住到点猎物解馋又裹腹。毕竟水渠有很多,又背靠群山,在多了层安全保障后,怎么着也能寻到吃的。 只等待的日子很煎熬,跟石家的孩子整天吵吵闹闹的没太多关系,馨妍主要是忧心爹娘的安危,也担心会有什么不可估测的意外。在娘亲和石李氏离开的第六天,馨妍哪都不去了。早上天一亮就去村口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才回去。每天的口粮除了一小个番薯之外,还有石爱国给她送的烤鱼。 越是推迟的归来,也越是另馨妍心焦,第十题仍旧未见人回来,馨妍每天食不下咽,经书更是不停顿的默念,寄托于苍天怜悯。村里的老人也耐不住,见天的也坐在村口等。石家的口粮也在第十一天吃光,石爱国的堂哥堂姐们为了填饱肚子,也拉下脸跟着石爱国服软,总算堂兄弟姐妹们一起,借着药的外挂四处的捉鱼摸虾,每天都能吃半饱。 在馨妍一心在村口等爹娘时,也没留意孙妮儿什么时候跟大妞玩到一起,甚至于吃饭也能得一碗田螺小鱼汤。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值得花费精神去关注。孙妮儿能越过年龄差跟石大妞玩到一起,除了她那一肚子的小心思外,免不了要伏低做小的小意讨好。否则以大妞那性格,还能每顿饭分她一碗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 112 章 112 吃过早饭后, 外面天还黑蒙蒙的一片。不过家里里里外外的灯都开着, 院子里并不会觉得黑。堂屋里收拾干净,大人嗑着瓜子说闲话, 乐之顺之康之也给李大个磕头拜年,李大个给每人都包了个一块钱的压岁大红包。看样子是李大个特意准备的,一块钱在这个年代不是小数目, 一般人家过年给孩子压岁钱, 也就五分一毛的给, 孩子多的也就给个一分两分的都不算少。 毕竟经济基础落后, 一毛钱的购买力都是不少的。小孩子盼过年,不过也就是高兴过年能吃肉, 能有新衣服有压岁钱, 家家多少都会准备些瓜子花生麻花麻叶的零嘴。新衣服吃肉和零嘴这些东西, 对孙家三兄弟没什么吸引力,毕竟家里条件摆在那里, 鸡鱼肉蛋自他们会吃时,家里就没缺吃过这些,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稀罕。 顺之拿到压岁钱,跟昨晚拿到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一样,转手就直接就给了娘亲, 康之这个小家伙,人小才会蹒跚走路, 可他对钱的认知也是有的。当然, 康之对钱的认知, 就是跟乐之一样拿着钱,乐呵呵的闹着要跟大哥一起出去买小擦炮玩。两兄弟对其他大孩子玩的擦炮都非常的感兴趣,这个年代的男孩子就没有不对这些感兴趣。 曲红霞一向是宠孙子,大孙子小孙子要出去买擦炮,询问过顺之的意见后,她就拉着小的带着大的一起出门去买。在供销社之外的地方,在街角或者也有小卖铺,大物件没有,也就卖些小孩子的小零嘴和小玩意。大多都是手工做的零嘴,这事上面没人出面禁止,也就顺其自然的成了默认的存在。就跟菜市场一样,不禁止那就是默认的许可,这个世上也最不缺胆子大的人。 祖孙三个刚出门没一会,门口就传开高喊声,一听到声音,凤天幸跟馨妍都皱了眉头。想到那家子人,凤天幸就叹气道: “唉,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是好,给冷脸人家不在意,冷语人家当听不到。各过各的日子老死不相往来就成了,还一再的上门来,忒的惹人心烦。建国,你跟我一块出去看看,断了他们的念想也就安生了。” 孙建国想到馨妍以前寄的信里,提到崔过家人滚刀肉的做派,不管你什么态度,他们就是打定主意要赖上来。心头登时也起了火气,就凭崔家曾经对外祖母和爹娘做的那些事,就是老一辈的快死光,这个仇也不可能随着他们的死遗忘掉。狗屁的后辈都是无辜的,他们流着崔家的血,生养在崔家就没脸说无辜,也就是仇恨的延续。 孙建国蹭的从凳子上起来,活动了没受伤的胳膊,五指来回的回握出咯吱咯吱声,应声道:“我跟爹一起出去,对这种滚刀肉的人就不能跟他们客气,直接动手狠揍一顿。把人揍的知道疼了,就不敢趁着家里没顶门男人来闹腾。” 一旁的李大个不清楚是什么事,可孙建国的厌烦表情和语气中的狠意,不难看出来着不是什么好鸟。打架?这事他就是受伤了一只手一只脚也能放到几个。抓了拐杖也跟着起身,比刚来时白些胖些的脸上凶相毕露,跟着道: “格老子的,是不是有人上门来找麻烦?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凤伯你老就甭去了,我跟团长出去会会他们。团长,走,我也跟着一起去看看,打架我李大个可不怵谁。别看我现在受伤了,可打起架来一般二般的人也甭想近身。” 那架势就差没挽袖子动刀子,凤天幸看着好笑,赶忙道:“没有的事,咱家没得罪什么人,就是一些不想来往的旧人,哪里能用的着打架。大个在屋里坐会,建国跟我一块去就好,那起子人无赖可也最有眼色。” 凤天幸这话不假,带着俩小孙子来拜年的崔老头,一见走出来的凤天幸出来,还有他身边身材高大挺拔冷着脸的男人,男人额头和胳膊虽然都缠着纱布,可那一身军人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扫了一眼心思一转就猜到个大概。可既然来顶冷脸拜年,崔耀祖就没放弃的打算,一家子血亲的,再说那些旧事跟他又没关系,跟他儿子孙子更没什么关系。 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对二叔二婶的孝心,总会让他们放下老一辈的矛盾隔阂。崔耀祖一脸亲热的笑,招呼着两个小孙子上前跪地磕头,凤天幸无奈叹气,让他们快起来。崔耀祖最会顺杆子爬,从地上起身后根本不等凤天幸开口赶人,就一脸笑容的看向孙建国亲亲热热的语气恭维道: “这位就是妹夫吧,哎呦,二叔二婶好眼光,妹夫一看就是人品好的后生,跟妹子真是在般配不过了。妹夫在前线打仗,我二叔二婶还有妹子可是没少担忧,妹夫这趟回来还走吗?你这一受伤家里还不知道要担多少心,家里二叔二婶年纪也大了,妹子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你要是能回来他们也都有个依靠,也免去了天天提心吊胆。” 要不凤天幸怎么说崔耀祖最有眼色,眼下这话说的句句肺腑之言,字字为一家老小打算,别说不耐烦应付的凤天幸,就是本来火气直冒的孙建国,对着个瞧着没比爹年轻几岁的瘦老头,还有两个怯生生躲他们爷爷身后偷看他的两个孩子,本来的恶语相向也吐不出来,又憋的自己郁闷。难怪馨妍会在信里说无奈,就是孙建国对着他们也挥不下拳头。。。。 冷脸人家当看不到,不让进屋人家也就不进,反正就跟软刀子割肉一样,不疼不痒可就是膈应人。可孙建国了解自家爹娘和媳妇的个性,骂人的话说不出口,那他就算不动手,为了家里以后的清静,这个黑脸孙建国也要站出来。上前两步站到凤天幸身前,冷着脸不理会对方的笑脸,语气不耐中带着凶意,道: “以后甭来我家跟我爹娘套近乎,就凭你们老崔家干的缺德事,凭什么以为厚着脸皮上门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让我爹娘没芥蒂的忘掉你们老崔家干的缺德事。别给脸不要脸,欺负我爹娘媳妇脾气好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告诉你要是我在家,你们第一次不要脸的上门,就能把你们揍个半死。赶紧给我滚,别有事没事的上门来骚扰我们一家,我不打老头跟小孩,可去堵你儿子打个半死还是小菜一碟。” 崔家的两个小孩子,被孙建国的语气吓得躲崔耀祖身后,头也不敢伸出来了。而崔耀祖脸上笑容已经挂不住,看着孙建国的脸色心头直打凸。崔老头可不觉得孙建国只是吓唬他,当兵的人正直勇猛是一面,可私底下手黑心黑也是肯定的。尤其孙建国那可是混到团长的人,在前线可是杀人不眨眼双手染过血的人,就他儿子那只有点力气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在孙建国手里一个来回趟都不够看。。。。 孙建国有句话说的还就是真相,崔老头的确是吃准了凤天幸曲红霞的心性,至于馨妍,在他看来就是个年轻的女娃,长的虽说不差,可女人就是女人,就馨妍那身板也顶不起来半边天。可孙建国就不同了,崔老头自认换立场角度看待问题,凤家就一个养女,就他一个女婿,将来凤家的东西可都是他跟他儿子们的,谁乐意把家产分给贴上来的陌生人。 要是崔家跟凤家没那些旧怨,要是他能跟凤天幸缓和了关系,以他这个侄儿的身份,凤天幸曲红霞就是为了老了有人摔盆,都不会跟他远了。闺女跟女婿那可都是外人,没道理家里有直系血亲,会让闺女跟女婿披麻戴孝的,外人还不得笑掉大牙。所以在崔老头看来,馨妍跟孙建国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只会在凤天幸和曲红霞耳边可着劲的挑唆,不给他一丝有机可乘的可能。 人心是最险恶的,为了利益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崔家要是还跟祖上一样荣耀,自然不会怕孙建国。可问题是崔家落魄了,就他们崔家现在的日子,那就是一般的小老百姓,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人脉没人脉。孙建国下死手的话,真跟捏小鸡子似的。。。。崔老头还真不敢冒着个险,反正他已经表明了态度,等二叔二婶醒过神来,到时该崔家得的还是崔家的,。。。要是得不到。。那也比不知道怎么就瘸了瘫了要来的好些。 自己脑补通了的崔老头,顶着孙建国狠厉的冷脸,欲言又止的连声叹气,只恨自己怎么早些没想通这其中的关窍,遗憾对凤天幸由衷道: “二叔,以往的事我也就不多提了,是崔家对不住你跟婶子,可我还是那句话,都是骨肉至亲。。。妹夫跟妹子也都成家有孩子了,在疼再宠也都是人家的人了。。。你跟二婶也要留点把握在手里。。。我这辈子都认你这个二叔的。。。要是哪天有事,你就是托人去找我。我也会来接你们,给你和二婶养老送终。。。您老好好保重,我走了。。。” 崔老头说罢,又是唉声叹气,伸手拉着两个小孙子就转身就离开凤家大门口。可他那欲言又止,遮遮掩掩含沙射影的言语,孙建国细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对方的大概意思跟目的,扭头好笑的看着直摇头的凤天幸,特别好笑问道: “爹,那老头是觉得我贪图你跟娘的家产,怕他到时跟着分家产吧?你说他这次走了,以后回了不会再来家里骚扰?等我伤好了离开,他们会不会又趁机来家里?” 凤天幸心下叹息,崔老头骨子里不亏是流着崔家人的血,一样的自私自利只看到自己的利益,一样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觉得世上的人都是利字当头,都是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的货色。。。。叹气回答孙建国的疑问,道: “崔家人就是这幅德性,我就说你跟我一起出来,只要你露面表达态度,不论是哪一种他都能把人想的歪到天边去。甭理会他们了,往后他们顾忌到你也不敢在来家里的。明个你跟我一起去几个老领导家里拜年吧,你在前线时,我跟妍儿没少麻烦人家给你送东西。建国呀,凭我跟你娘的意思,是不想你回前线继续打仗,到时侯不论你怨不怨我多事我都会问问那些老领导。。。” 在孙建国沉默中,凤天幸叹气回身,如喃喃自语道:“妍儿不想你为难,可她这两年受了多少罪,她怀康之时本就身体虚,吃什么吐什么,直到生康之时瘦的都快要皮包骨了。生下康之更是大出血,也是她命大,当时差点就没救回来。建国。爹也是有私心,我跟你娘还能活多久,要是你在前线有个什么意外,咱们都去了以后,你想过没有,妍儿带着三个孩子可怎么活。。。三个孩子没了亲人长辈又怎么活。。。” 孙建国被这话震惊到惊恐,如遭雷劈久久不能回神,不是因为走后门不回战场,而是因为凤天幸话里透露的事情惊恐万分。他在前线时,馨妍的信里一直都是家里什么都好好的,爹娘身体好好的,孩子身体好好的,她自己也是什么都好好的。。。怀康之时从没跟他提过一句辛苦,生过康之后只提了好消息,让他给儿子起名字,却对她自己大出血,差点没救回来的事只字不提。。。 每次都细心的为他准备药物和吃食,让他无后顾之忧的在前线打仗。。。就像凤天幸所言,战场上的事,他根本没法保证自己能平安活着回来。想到那晚馨妍哀泣的让他退伍,当时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心里要划下多少刀口。。。可即便是心在滴血,馨妍仍旧忍下了什么都没在说,也再未曾提让他退伍的事。。。 想到凤天幸那句咱们都去了以后。。。。孙建国想到那场景就心疼的一身冷汗呼吸一凛,那时馨妍要怎么活下去,就算为了儿子苦苦支撑。。。又该活的多辛苦。。。而没了父亲的儿子们,又该会被人怎样背地里欺负。。。。孙建国蓦然醒神,紧跟在凤天幸身后回主院,东屋的堂屋里只有李大个勾着脑袋往门外看情况,馨妍他们出去时就借口回西屋去了。 跟异性独处一室这种事,就算只是巧合后的短暂时间,能避开馨妍都会避开,直到现在也仍旧闹心的不自在。这是前世遗留的问题,深入骨髓的观念,改不了索性就不改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馨妍回西屋没一会,就见孙建国脚步匆忙,一脸消沉愧疚的进来,二话不说就紧紧把她搂紧怀里,力度大的弄疼她了,甚至于有种想要把她揉进胸口的错觉。 馨妍不知道孙建国怎么突然情绪波动厉害,只是静默的在他怀里,轻轻的拍动着他的背,跟哄三个儿子听话睡觉一样的动作,希望能帮助孙建国情绪平静下来。良久之后,馨妍耳边响起孙建国暗哑的声音,对她反复重复着一句对不起,好似除了这三个字之外,匮乏的找不到其他任何语言一般。 馨妍有些担心他,察觉到孙建国的情绪稍稍平稳后,柔声小心问道:“怎么了建国哥,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来对不起了,是不是听崔家的人说什么了?都是些跳梁小丑,最多也就恶心恶心人,根本就没有在意的必要。” 孙建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现在身心都陷入深深的恐惧和自责悔恨中,只闷声嗯了算作回答。馨妍也没弄清楚孙建国因为什么而情绪低落,等到晚上凤天幸说初二带孙建国一起去给人拜年,馨妍还只是以为是凤天幸开口,要带他找关系试试能不能留下来的事。这事馨妍是乐见其成的,也没在深问孙建国的情绪异常的事,不在乎心里一时接受不了罢了。就是馨妍自己,也怕再次听到孙建国坚定的拒绝。 这是他们家在京都城过的第二个年,也是第一次年初二上门去给老首长拜年。。。不同于去年的举动,一看就是有事特意的登门拜访。这事所求不论成败与否,馨妍都用心的准备的了礼物。下午就开始准备材料,晚上仔细做着四色糕点,红粉绿还有水晶一样晶莹的糕点,每一样糕点都甜度适中,香味嗅在鼻端引人入胜。 他们家里面不缺钱,可老领导家更不会缺东西,亲手做些精致的糕点,女人孩子都会喜欢的实在东西,还能让人高看一眼。糕点蒸好的第一笼,让家里人就吃的差不多。孙建国期间一直沉默着,除了亦步亦趋的跟着馨妍,给她打下手递东西烧火之外,连刚出锅的糕点也只是蔫蔫的吃了两块就不在吃了。 孙建国不想跟馨妍说因由,馨妍也不勉强孙建国,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馨妍动手包好了糕点,目送孙建国骑着自行车载着爹爹远去的背影。孙建国骑着自行车载着凤天幸,一路上除了凤天幸偶尔指路的声音,离老领导所住的小区还有一小半的距离时,孙建国才突然开口到: “爹,这些年让你们为我担惊受怕了,要是有机会的话,就不去前线了。军人是国家的板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都一样的是为国鞠躬尽瘁发光发热。” 听了这话凤天幸很高兴,抬手拍了拍孙建国的背,呵呵笑道:“好孩子,爹很高兴你能答应我的自私请求,是爹对不起你,可只要你们都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是怨我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孙建国摇头,低沉道:“不,要是没我爹娘,我也不会有今天。我跟妍儿还没好好孝顺您跟娘呢,是我不做的不好,没有尽到做儿子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要是老领导这边给不了准话,我在给吉省军区那边。。。写申请信吧,时间充裕。。。也有的是时间。” 孙建国心情复杂,可人都是有舍有得,他心里更多的是舍不得妻儿父母,就注定做不到无畏无惧的伟人精神。 孙建国也是知道老领导家的大概位置,他虽然一只手受伤,只不过并不影响他骑自行车,从古至今都不缺技术好的人。孙建国做不到不用手扶就能骑自行车,可一只手也骑的稳稳当当。他正值壮年体力好,车子骑的很快,半个钟头就到了老领导住宅区外。魏巍的大门,一条三米宽的水泥路,道路江畔除了粗大冬眠的梧桐树,还种了不少冬青和松针。 凤天幸经常来,门卫对他很熟悉,凤天幸神态和蔼的笑着对二十多岁的小同志介绍了孙建国,有意无意的提了提孙建国是从前线回来养伤的军人。同是军人出身的门卫,一脸严肃的挺胸立正,对着孙建国敬了一个军礼。孙建国也一样,端身立正回了一礼,而后按照惯例登记拜访名单,孙建国就跟单手推着车子,跟着凤天幸进去。 老领导家很热闹,过年嘛当然阖家团圆聚在一起,老领导的夫人几年前去了,不过有俩儿两女,儿媳女婿还有下面十多个孙子外孙,一大家子人还真不少人,都聚在这里陪着老领导过年。老领导其实也就六十多岁,去年刚过了六十六,老领导的大儿子四十多岁,最大的孙子也就二十左右,两个儿媳和两个闺女在厨房忙碌一大家子人的饭菜,小辈们各自在屋里玩闹着。 凤天幸和孙建国进来后,一楼并不适合他们说话,老领导也不见意外,直接带两人去了二楼的书房。书房里里除了靠窗的位置放了书桌和椅子之外,其他墙壁上的书架摆的满当当的书。老领导在书桌后坐下,神态和煦的让凤天幸和孙建国在靠右墙书柜的椅子上坐下,冲凤天幸笑赞道: “风老哥这个女婿不错,能力突出有勇有谋,他上面的领导和手底下的兵,就没有不夸他的,要是在早出生个几十年,搁在抗侵略战争那会,肯定是国家的一员猛将。现在国家有意组建一只特种尖兵部队,个个都要是优秀兵种,训练他们的教官们也就事关重要。咱女婿不论是资历,还是对战场上的机警和丰富的对阵经验都足以担任这项职业。调令已经下来了,等咱女婿伤好之后,就直接到京都军区报道任职。” 孙建国愣了片刻,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特种尖兵队,就是外人一听名字也能知道其特殊之处。能被任命为教官,显然不是人情就能办到的。孙建国不想去思考其中的政治因素,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性,他只需要遵命就行,对他而言都只是带兵而已。起身昂首挺胸冲老领导敬礼,声音洪亮回答道:“是。” 老领导呵呵一笑冲他摆摆手,凤天幸虽心里有些犹豫,可还是没有出言,只是表情不太明白,对老领导笑着感谢道:“你缪赞了,他在我眼里也还是个要操心的孩子,十几岁就离开村子去当兵,走南闯北的也是他运气不错,才没有个什么意外。现在,我小孙子都快会跑了,也才见过他这个爹。。。唉!!这事真的让你费心了,今个我带着他冒昧的来,本来也是想来托你的事呢,真是不知道如何谢你这份情了。” 老领导哈哈大笑,虚点着凤天幸笑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也是孩子自个挣气才行。咱们老哥俩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话,早几十年前要不是凤老先生高义,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哪还能给咱们老兄弟现在坐一起谈笑的机会。不过,要是老哥真的过意不去,就让咱家丫头给女婿配的止血消炎药多做些,军队里的兵哪个不是经常磕磕碰碰一身伤,效果那么好的药可都是能救大命的。” 凤天幸心里一松气,笑呵呵道:“这点小事,我这个老头子就能做主,我闺女拟方制药的天赋,不是我王婆卖瓜,就是我外祖活着时也是及不上的,那丫头天生就对这方面很敏感,可惜没赶上个好时候,初中毕业后就。。。闲了,要是在更进一步学了西医和临床,以她的聪慧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要一说到闺女,凤天幸那就是天上地下闺女最好,而且,馨妍没能继续读书钻研医道,也一直都是凤天幸曲红霞心头最大的遗憾。先是初中毕业后没赶上好时候,后来开始重新招考了,馨妍已经结婚成家,又上有瘫痪年迈的爹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们,就是有心也是无力。凤天幸没有说的是,馨妍对医术的天赋之外,也缺少一颗悬壶救世的医者之心。。。。 馨妍可以说自幼跟着凤天幸学医术,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当初在军区那些妇女找上门,馨妍给开方子治了她们难以启齿的毛病外,馨妍从没给外人看过病,之所以给老领导治病配药,也是因为老领导帮家里的忙不少。。。不论是收回家里的房子,还是给孙建国送东西,这些老领导抬抬手的事,对家里而言都是天大人情。 凤天幸怎么会不聊了闺女,馨妍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在她心里,她从未将医术跟救人放在一起,馨妍学医术的原因只是为了家人。凤天幸一直都知道,闺女的心很小,小到只放的进去家人,反之却也很大,大到世人的人生百态也都甚少令她有太多的动容。矛盾又纯白,现在家里又添了个顺之也是这样的心性脾气。。。。 凤天幸曲红霞没少背地里犯愁,毕竟一个人的生活重心太小,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们老两口都不敢去想那后果。可越是如此,凤天幸一边倍感窝心的同时,也暗自可惜遗憾,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担忧和无奈。 老领导也能很直观的感受到馨妍对医术的天赋,先不说他自己一直吃着的养生丸,身体的老毛病基本已经慢慢消除,就是那寄给孙建国能快速止血消炎的药,血肉模糊的伤口,只需简单的清洗后,撒上药粉绑好,要不了多久就能止血还不用担心后续的感染。后勤补给的人自从得知了这种伤药,就没少往他这里递话。 于国家于人民有利的时,老领导都不介意去争取。“是可惜了咱们丫头的天赋,可主席他老人家也说过,特殊人才当然要特殊照顾,这事我给老哥一句准话,给咱们丫头一个京都医科大学的名额,等安排好以后,就把通知书送到你家去,一定不浪费丫头的天份,等她学业有成后为国为民添砖加瓦。” 这话惊到不仅仅是凤天幸,就是孙建国也是惊喜的心跳加速,孙建国也是一直遗憾,馨妍为了家人没有考大学的事,现在好了,就算这份诱惑下有隐藏的深坑,孙建国也敢往里跳。有些事,过去了也依旧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遗憾,孙建国也好,凤天幸也好,两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把馨妍疼进心坎里,所以更加不愿意馨妍给自己留下遗憾。至于其他的事,有他们男人在前面挡着呢,不需要馨妍为此来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 113 章 此为防盗章  石长春和凤天幸本来商议, 腾出手了在集体按公分分口粮,没想到这时候镇上竟然派人下来通知, 建设国家大跃进挖运河修河坝,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都是功在千秋的事。大运河要途径三个整个两个省接连母亲河。两个省内的河段各不归属,文件从省里派发到各市各县,在一级一级往下派发任务。 运河途径他们县城边缘段,做工的地方离大石村比去镇上还要远。各自工段有住宿和大锅饭, 背着铺盖去就成, 只是任务明显超出村里的人数集工能力,到时就怕不好交代。可村里人数有限, 有劳动能力的人数有限, 上级总不能看着人被累死。 送走了镇上骑自行车下来的通讯员,凤天幸跟村长石长春并肩,一路招呼中去了石家。分坐在石家堂屋两边的长凳上。石长春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寸头, 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显深沉。无力的叹了口气,望着凤天幸嘴里发苦道: “支持国家建设, 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 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 搁在俺们小时候, 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 有几分身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 社会主义好好,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甚至因为祖祖辈辈都没几个认字的人,他们大石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意识。石长春一年要去几趟镇里,走出村子也算见过外面的天地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出门在外都处处低一头,有本事的人那哪个不是学文人?老一辈的人也就这样了,没啥子精力和野心了。可村里的孩子们还小,石长春的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孩子们多有学文,可至少不是睁眼瞎。 看到馨妍抱着书学认字时,石长春就打算跟凤天幸提这事,只不巧撵在秋收农忙。眼下地里的活也结束了,干集工凤天幸文弱书生样哪能受那个罪。石长春一直都认为,一个萝卜一个坑,非让拿笔杆子的去当苦力,埋没人才也是一种损失。 两人老兄弟,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石长春直道:“啥事都是三分天性七分靠教,还是你跟弟妹教的好,小小的一点人儿,就抱着书本学学文。老哥也不跟你说虚的了,你看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村里半大的小子丫头跟着一起学,妍丫头也有念书的伴不是。” 凤天幸对此没太多想法,顺手的事:“我家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晚辈,教孩子认字又不是什么难事。回头老哥问问,有孩子愿意学认字的,每天中午一起教,一天学几个字,天长日久就积少成多了。” 石长春沉默片刻,而后很郑重道:“俺的意思是,让你跟弟妹专程教,咱们村里专门腾几间屋舍。你放心,弟妹教学领满工分,你领两份满工分,一份教学的一份村里会计的。俺也会去镇上给你跟弟妹争取争取,当先生也都是有工资的。” 这下凤天幸明白石长春的意思了,这是想在村里办一所学校。石长春的心意是好的,可并不现实也很难实施。早知道他的好意不代表村里人都能领会。就他们村里办法的孩子除了小点的还能有空闲玩,大一点的哪个不是带弟弟妹妹,就是想着往家里扒拉口粮。都想着填饱肚子,让他们坐屋里学习,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在说让他们夫妻当老师,就算领两个人的满公分,都可能在村里引起矛盾。你在屋里风不吹日不晒的拿满工分,其他人在地理累死累活还不定能拿满公分,心里能平衡?自古皆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石村的人对学文还没有重视的意识概念,属于吃饱了没事干的事。人性这东西一着不慎就让人遍体鳞伤,凤天幸宁可谨慎防备,也不愿去冒险尝试人心的善恶。 有妻有女需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为上。凤家在村里扎根才几年时间,没有利益冲突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牵扯到利益的冲突,凤家这个外来户,又怎能抵得过祖辈都守在比姻连姻的原籍。石长春的想法只能失望了。 面上带着些许的无奈,凤天幸直言道:“这事我觉得不成,毕竟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忙着干活挣工分。要是有向上好学的孩子,就每天一起学认几个字,当初建国那孩子就是这样学的,一段时间下来读写都不成问题的。不想学的也勉强不来,现在讲究自由社会了,也没必要劳师动众。去集工干活还不想知道要干多久的工程,眼下也不是时候。” 石长春叹气,也明白凤天幸的意思,心意是好的,可不一定人家觉得念书有啥用。按下话题不再商讨此事。凤天幸看看外面天气,起身告辞后出了石家转弯去了食堂。曲凤霞还在忙着,凤天幸抱着馨妍坐在草席上,父女俩对着医书一个讲一个听。也忘记馨妍究竟有没有听懂,凤天幸一直把半夏的药性和泡制都谅解了一遍后,失神了片刻叹气自语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唉!” 馨妍往后仰头,见爹爹脸上有感慨有伤感,也有无能为力的愧疚。书生爱国为自己认定的理念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更有许多人,不得不低头在现实的蹉跎中。她多少能理解爹爹的无能无力。理想和现实兑现的中间,有无数的牺牲和不得已的舍弃。能做到的成就伟人,做不到的也不是小人,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罢了。 凤天幸只不过是成不了伟人的普通人,一时的伤感过后,生活仍旧在继续,都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忙碌。 踏着银白月光,一家三口从食堂回家,凤天幸闲话中说了今天的事。拒了建学校教书的事提了三两句,分口粮也都是按工分来,集工挖运河修河提的事说的最多。凤天幸肯定要去,他就是不太放心馨妍母女两人在家中。家中没有一个男人,吃水砍柴晚上闭户都是个问题。见丈夫发愁,曲红霞反而忧心忡忡道: “家里你不用担心,反而是去干集工。。。比起别人的酸言酸语,我跟妍儿更在意你的身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去咱就不去,挖沟抬土哪样活计都是重活。你这身子骨哪能抗的住。” 馨妍也很担心,爹爹在村里是会计,跟村长每日安排人干活记工分。事情多就算干活也是搭手,有时还要替人看看病,弄些草药这样轻省事,干着歇着不会过于劳累。大集工离家远不说,吃住方面绝对没家里舒服,又有上面的人监工,想歇口气都难。想到爹爹的年岁,馨妍也跟娘亲一样忧心。 搂着爹爹脖子,糯糯道:“爹爹不走,想爹爹。” 凤天幸夫妻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冲散了淡淡的忧愁。凤天幸调整了抱馨妍的姿势,改为一手抱馨妍一手搂着妻子的肩膀,乐呵呵道: “甭担心,这事啊我心里有数,贤妻娇女还指着我呢,怎么能不保重自己身体。咱们两口子都要好好的,将来闺女长大嫁人了,咱们还得带孙子呢。” 馨妍抿唇不好意思的浅笑,曲红霞见状劝不了也不在提这茬,免费适得其反更放心不下。“别贫嘴,姑娘才多大的小人儿,说那些干什么,记得别让我跟姑娘在家里成天担心你就好。” 二老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养老送终都是馨妍的责任,嫁就不如招。这个时代女子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苦耐劳的精神比肩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却也有不少自立的根本。世家妇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都有涉猎,后院女人的胭脂水粉求子养生算得上精通,以世家的底蕴,随便哪样手艺都足以养家糊口。经济能独立,在这个时代女人立足很容易,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家人康健富足无忧。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起床简单的煮了几个番薯蘸糖当早饭,就一同去食堂。对分口粮的喜悦,使的村里大人孩子都早早聚到食堂这边。曲凤霞还要去食堂忙活,馨妍常呆的地方也被挤没了,干脆的跟在爹爹身边,看他坐在旧桌子前合算工分。账本记得很简洁清楚。出工日期出工天数,每次出工的工种和不同工种应得的工分,都一目了然。 馨妍除了自己嫁妆之外,也管过半辈子的家,账本她一点也不陌生。不过比起壹贰叁这些繁体字,阿拉伯数字记账效果明显,凤天幸游刃有余的算账,见馨妍很感兴趣的看着账本,停了手里的事,这点小算数随口就能心算,对凤天幸而言跟喝水一样简单,反而高兴馨妍对数字有兴趣。 在本子上用数字从零写到九,把本子纸叶撕下来,教了一遍让馨妍自己看。这边村长已经领着人从地窖里把土豆地瓜和苞谷搬出来,统一放在一块地方。凤天幸跟村长早就商量好要留多少口粮下来,剩下的每一样口粮都按工分均分。对比村里人都没意见,凤天幸喊名字算好公分应得的口粮,两个劳力抬秤村长在一旁掌陀秤口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 114 章 此为防盗章  两间老旧的土屋, 一间勉强用泥巴和干草围起来的小厨房,连最简单的篱笆院都没有, 屋顶的茅草随着风雨飘摇, 让人总觉得这方子好似随时都能塌陷。两人并肩快到门口时,孙老二顿住脚不在抬脚, 苍老黑巴巴的脸上挂着干笑道: “凤大哥进去吧,俺屋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凤天幸面上不显, 心头叹息,笑着点头。见孙老二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 扭头就见孙老大家的婆娘端着碗刚到门口, 弓着身子正打算冒雨去厨房。见到背着药箱撑着伞的凤天幸,和离开的孙老二背影,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音道: “是凤大夫啊, 这么大雨真难为孙老二那龟儿子了。俺们家穷,你别嫌弃快进来躲躲雨, 要俺说这伞还没雨蓑好用, 有那个买伞的钱, 不如买俺做的雨蓑,不是俺吹, 俺做的雨蓑,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中用的。”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 凤天幸本不想理会, 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 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玻璃里装了半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捧着碗心酸愤怒委屈不甘也难以言语此时心情,明明刚刚收成了庄稼,那个老女人仍旧死扣着东西,心狠的不顾及她一丝一毫。清水炖煮土豆,除了一个跟她拳头大小的煮土豆外,更是没有一丝油盐味道。就是这个小土豆,已经是老女人亦是未来婆婆难得大方一回。 饥饿的胃绞痛到她顾不得其她,不顾烫手的汤水,直接下手就捞出缺口粗碗里的土豆,就着碗里的汤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里。如果等孙宝柱那个混蛋看到,肯定又会抢走。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这也是她前世今生血泪教训之一。 活着,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孙妮儿都想过上好日子。拜前世电视各种剧情所赐,在降生之初没几天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贫困的家庭,没有儿子挺不直腰杆子的自卑,让已经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的亲爹亲娘还是狠心扔了自己。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又要伺候男人,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 115 章 此为防盗章  这些都与馨妍并无多少关系, 她此时不过是个半周多岁的幼儿, 再多的隐忧也不能言。和天灾, 同样能使人家破人亡。不清楚其他地方的境况,但从父母闲话中得出结论,大石村的日子,不上不足, 比下却有余。大石村土地贫瘠, 但贵在地势偏僻, 属于人少地多, 只要肯出力气用心伺弄,裹住温饱不成问题。 背靠群山,不说山上的山货,三不五时的小猎物, 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 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 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 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 女人工种不同, 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不过中午吃饭后能有一杯茶的歇息时间,家中老人小孩多的,基本都是带着馒头饭菜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曲红霞在食堂干活,馨妍也跟着一起,凤天幸每次都是留在食堂这边吃。吃饭也也没有往日的讲究,但半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做不到如此毫无顾忌,没一丝讲究的地步。 抱着馨妍在树底下,铺了小草席子才坐下,凤天幸拿了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馨妍,让她自己拿着砸吧着吃。也就是馨妍一直都表现乖巧懂事,除了面条不方便用调羹,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她自己吃,在凤家夫妇眼中,自豪自家闺女乖巧懂事。再者,农村苦日子大人孩子都没金贵可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只要是粮食,能吃下去管饱的东西,都能消化了。 凤天幸两口子养孩子已经很精心,家里早晚都会特意给馨妍熬些杂粮粥,比她大了几天的小妮,比馨妍要瘦小不少,更别谈白白嫩嫩了,除了先天的基因,后天的养育也很重要。馨妍拿着窝窝头,两颗小米牙每次咬掉一点点,在嘴里细细嚼碎泡软了才咽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一个窝窝头下肚的爹爹,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是养生也要讲究环境,世道不安稳都是穷闹的。 饭菜打得很快,凤天幸吃完了窝头和一勺烩菜,见馨妍安静的坐在草席上吃窝窝头,起身去打野菜汤。馨妍把手里最后一小口窝窝头吃光,白嫩的小胖手拍了拍手心和身上的残渣,抬头就见自家爹爹娘亲并肩过来。一家三口坐下,曲红霞抱起馨妍,端着碗喂馨妍可菜汤。野菜清汤味道很淡,搁前世院子里的下仆都不吃。 今生,却在父母慈爱的注视下,喝了几口汤补充点盐分。见馨妍不喝了,曲红霞摸了摸馨妍的小肚子,抿着嘴巴笑眯眯的冲凤天幸道:“妍儿自小就乖巧,吃食也从来不贪嘴,就是大人都比不上。” 凤天幸呵呵笑,从妻子怀里把闺女抱了过来,让妻子能安心的吃顿饭。“恩,咱们闺女最乖巧。”曲红霞好笑的看了眼丈夫,递给凤天幸一个窝窝头,她饭量小一个窝窝头一碗汤就已经饱了,食堂里做活虽不得闲,却也没有其他活计那般累。 凤天幸接过爽快的就咬了一口,菜是半口都不肯再吃。馨妍窝在爹爹怀里,眨着眼睛看了看父母,对爹爹递到嘴边的窝窝,摇头不肯再吃。中午吃饭休息时间并不长,曲红霞吃完饭,去厨房把两人的碗洗干净,端了两碗去火茶回来,一家人坐在树荫下,喝着凉茶闲话家常。 两碗凉茶都被凤天幸一个人喝光,没一会劳动铃被敲响,凤天幸去下地,曲红霞把小草席子挪动了位置,免得等会被太阳晒到,自己端着碗回了厨房。另外四个人也到了,几人分工合作,说说笑笑间,开始洗刷厨房国灶,和面洗菜准备晚饭。 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可印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光亮。呆愣了良久,没想出答案,那边的婴啼声显然引了人过来。一个中年男音随之在附近淡淡响起。 “作孽,生而不养妄为父母。。。。咦?这边还有一个孩子?” 身体被人单手包起来,老太君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结果失望发现仍旧一片模糊人。索性放开惊异和好奇,闭目遮挡越发刺目的光亮,当然还要忍受饥饿的肚子。耳边响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的中年人,自言自语再次感叹道: “罢了,先带回家在打算吧。”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奶娃子,左手边抱着的奶娃,包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女式旧单衣,皮肤通红且皱巴巴,淡淡的弯眉和难得一见的黑发上,还粘着已经干涸的胎液,眉头轻皱眼睛微眯,从表情能看出她非常不适,却乖巧的抿着唇没有哭闹。而右手边的奶娃娃看着要大一些,虽干瘦蜡黄,但不算大的丹凤眼,努力睁得滴溜溜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一般。 中年人凤天幸松了口气,奶娃娃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个快五十岁无儿无女的半老头子,还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抱着俩奶娃娃,一路紧赶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西石村的路口。西石村是隶属大马镇的一个偏远小村子,不仅距离大马镇一百多里路,离西石村最近的村庄也有二十多里路的距离,而且村子后面二三里路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可以说西石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第 116 章 此为防盗章  除了孙建国, 村里另外两个当兵名额, 一个姓田一个姓李,年龄都比孙建国大四五岁。村长领着三人去镇上当天清早,另外两人的父母兄弟,都哭着送行,孙建国跨背着凤天幸给他的布包, 里面除了几药膏外, 还有风婶子给他准备的干粮。本该是做母亲赵菊花做的事, 她在得知参军家属没补贴,怒气冲冲的骂了孙建国一顿, 不听亲娘的话要去当兵, 叫骂着权当没他这个儿子。 自己能什么人孙建国再清楚不过, 自私自利天性薄凉, 站在村长身后,望向抱着哭的两家人,冲村长笑了笑道:“伯, 你跟俺凤叔在俺爹活着是,就没少帮衬俺。俺爹活着时还欠凤叔药钱,后来俺爹不成了还又借给俺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毒记着清楚,等当兵后能拿到补贴了,到时俺攒着寄回来。您别让那个女人知道, 俺凤叔凤婶子人好, 那个女人去闹肯定拿不到钱。” 石长春作为村长, 每隔段时间去镇上, 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活动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堆的人吃饭,野菜糊糊只有淡淡的咸味,盐罐都用水泡了两遍煮饭后,后来连野菜也没了,曲红霞没办法,跟村长提了,用村里人以往腌咸菜卤水来当盐用,用红薯藤来替吃光的野菜。这个年代也没人在意健不健康,只要吃不死人能填饱肚子,那就能吃下去。自古饥饿贫荒年代,茹毛饮血草根树皮,没有不能吃的,只要能活命。 即便是如此,食堂的饭量也在一日少过一日,男劳力从之前的一顿饭四勺,减少到仅仅两勺。两勺菜糊糊,也不过一碗的量。缺油少盐还要做体力活,孩子都饿更何况是大人。可能有什么办法,石长春和凤天幸是村里唯二的村官了,没粮食啥也解决不了。如果不是怕影响红薯的生长,地里种的红薯藤都能吃光。 食堂吃不饱,村里人总会想其他办法来填肚子。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男人是干活的主力,女人也清闲不哪去,只十岁左右的孩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往山里去,设套子摘野果野菜,只要能吃的都往家吧啦。人都为了活命,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总算能在晚上放工后,在家里吃点东西填肚子。再说了,每家都有自留地,种的番薯土豆就算没长大,可也是粮食不是。 胃里只要装着吃的,没油没盐也不会饿死人,不过村里的人都瘦很多。村里集体公地里种的包谷和红薯,不是没人动过歪主意,只石长春以身作则,严格的要求所有人不能动集体的一丝一毫。这可都是全村下半年以至于明年收粮的全部口粮,石长春没说的是,镇上的意思还不明确,社员们言谈中谈及边疆不太平,各地都要支持祖国建设供给。 地贫产量低,没有了主粮,红薯要是再不够,难道让村里人饿死?过日子也是要精打细算的。石长春是村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石村,这个地方是他的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当村长的责任。没解放前还打仗那会,鬼子扫荡他带着村里的老少在山里躲了几个月,那时也是缺衣少食还寒冬腊月都能挺过来,没道理现在主席带领贫苦百姓解放了,没了地主老财兵匪农民还活不下去。 凤天幸自来的性格,凡事都有备无患。买东西凭票,可也一样离不开钱,总有人缺钱愿意用物品来换。规则漏洞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找。凤家地窖里藏的粮食消耗的一袋子杂粮,暗暗添置的却没多少,凤天幸有心去镇上淘换,也要有空闲时间和车才成。最后夫妻两个商量后,觉得还是节省点好,剩下的粮食除了早晚给馨妍煮一碗,他们两个弄点自留地的红薯嫩藤叶,下点杂粮面弄点汤糊。 用凤天幸的话就是,大人怎么样都能撑过去,馨妍人小肠胃弱,这么大的孩子不小心很容易就会夭折。馨妍不是亲生的,可谁养谁爱,夫妻二人把馨妍那真是当命根子疼着。可馨妍怎么可能看着父母吃喝稀拉拉的菜汤,自己吃杂粮粥。一岁多的孩子不需要做事,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吃不了多少东西。 父母总是犟不过孩子,尤其是在馨妍打定主意后。 日子都过的艰苦,却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尤其大石村有个公正的村长,做人做事都不偏不倚,馨妍听父母私下里提过几回,有些村干部跟被洗脑一样,不顾村民的死活,坚持拥护社员宣传政策。村里的的年轻人也继孙老二儿子之后,七八个小媳妇被娶进村。不过这些跟凤家没啥关系,只馨妍却莫名多出了个小跟班。 说是跟班真的一点一点也不夸张,村里的孩子没事最爱逛哒的地方绝对要数食堂,孙妮儿跟她八岁的小哥第一次来食堂时,馨妍正跟在娘亲身后看她洗菜,孙妮儿就慢慢上前蹲在一边,眨着单眼皮冲馨妍母女怯怯的笑,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曲凤霞善意的回视后,看了看馨妍白净的皮肤,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仍旧精致的五官,低着头揪着灰色旧衫布丁衣摆道: “伯娘,俺能跟妹妹玩吗?妹妹真漂亮,俺想跟妹妹玩。。。可以吗?” 曲凤霞手上不停,翻洗着木盆里的嫩红薯藤叶,扭头看了看孙妮儿。都是一个村子住,何况孙妮儿同自家女儿一起被带回来,曲红霞没见过几次却也认得她。女人总是心软的,尤其孙妮儿比馨妍大小一个月,却比馨妍矮了小半头,黑黄干瘦浑身没有多少肉,小胳膊小腿跟柴火干一样,低头怯生生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馨妍虽然比之前也瘦了几斤,可也是正常孩童体型。往日偶尔被村里人言谈中放在一起比较还没太多感触,炸一下两人一起比较,馨妍就算穿着半旧的棉布衣服,容貌气质哪一样都不是孙妮儿能比的了。孩子的教养,说白了还是跟家庭原因有关系,想到孙妮儿被孙老二媳妇当童养媳,心下挺同情可怜她的,童养媳可不是好当的。 在说了,馨妍长这么大,基本没跟同龄孩子接触过。小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玩伴,否则对孩子也不好。在说俩孩子差不多大,自家女儿还要高些壮实些,闹腾起来也吃不了什么亏。心思回转,曲凤霞笑着爽快点头道: “成啊,你跟妹妹在这边玩。”复又不放心对馨妍嘱咐道: “妍儿跟姐姐好好玩,在阴影下躲着太阳点,省的晒伤到,渴了或者有事记得喊娘。” 馨妍弯了眼睛笑着点头,然后看着娘亲端着装洗好的嫩藤叶筐子进厨房。见孙妮儿也抬头看自己,两人对视沉默了。没有九连环没有玩具,馨妍也不知道跟孙妮儿能玩什么。好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妮儿很快回神,从补丁摞布丁的灰色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几颗大小差不多且略圆润的小石子递到馨妍年前,怯怯道: “妹妹,我们玩丢石子吧。” 馨妍知道丢石子,前世偶尔见过闲来无事的丫头玩过,这一世孙建国没当兵离开前,也丢石子逗馨妍玩过。不过,讲真心话,馨妍不喜欢这种游戏。村里都是土屋或者石头房,屋里和愿意,也都是压实的土面。再平整也依旧是土,灰尘总是不缺的。把石子撒在地上,一丢一捡连指甲缝里都是灰尘。 就算这辈子是村姑,馨妍一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无法勉强自己去做这种游戏。至于以后,顺其自然就好,至少现在她可以选择不参与这个游戏。没有伸手去接小石子,望向孙妮儿摇了摇头道: “姐姐玩,我看姐姐玩。” 孙妮儿想了想,觉着馨妍可能不会玩,就示范的连着玩了两遍。问馨妍有没有学会时,得到的答案一直是摇头,最后没办法从口袋掏出根棉线搓成的绳子,两头打上节,准备叫馨妍玩攀绳。攀绳馨妍前世就会,那时身边的几个丫头能攀出四五十种花样。馨妍也会不少,重温一次也还算有趣。 好容易熬到中午放工吃饭,以为应付一个上午就罢了,谁知道孙妮儿就跟上工似的,除了睡觉和下雨回家,天天的找馨妍报道。对比,馨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第 117 章 此为防盗章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 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 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 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 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 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 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 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 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 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 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 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 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 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 这边有我呢, 你跟建国去上工吧, 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 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饥饿难耐。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背靠群山,不说山上的山货,三不五时的小猎物,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第 118 章 此为防盗章  收货的喜悦挂在所有人脸上,麦收可以说非常重要, 一年的口粮都指望着这一季。在馨妍看来麦穗稀疏, 听父母和村里老人的意思,风调雨顺今年收成应该能担担到顶。所谓担担到顶, 就是布袋戏做得细长布袋,装满后立起来能碰到屋子的房梁。 略有些夸张的, 也不过是对丰收的憧憬和向往罢了,其实一袋子也就能装四五斗粮食, 一斗粮食有二十五斤满斗的话能有二十八斤。一袋子也就百十斤多些, 就这点子粮食,对农民来说自己是大丰收。所以,麦收容不得一丝大意马虎。连成立农合社后, 基本不来石家村的社员,都带着主席语录主席精神录来了。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镇上的黄社员, 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 右手握拳横在胸口,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 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 我们不吃老本, 要立新功, 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咱们一同努力,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抓革命,促生产。” 睡眼惺忪的馨妍,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更困了,懒绵绵的趴在娘亲肩头,闭眼睛不去看激吼的人群。这个黄社员口才不错,比起掉书袋的文人,更能引导人群的舆论,难怪实施票制制度,能如此的简单就事实。自古新国建立,下面多的是拥护者,一个体系的形成需要很多人,冒出来的那些人,总能钻营出往上爬的路子。馨妍心觉,黄社员的出现可不会只单单来打气鼓励的。 割麦子很累人,弯着腰右手镰刀左手抓麦子,一垄沟的挨着割。麦子上的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痒又疼,被汗水一蛰更疼,那滋味可谓酸爽,可便是如此,也没人喊偷懒。要是只有村长在,还能直个腰尿溜一趟。黄社员可是一直在地头上盯着,谁慢上一段距离,就一脸严肃上纲上线的批评。 这年代人心太过朴实,一句令主席失望,就被人侧目。大时代的百姓,被外族迫害怕了,都一致的把解放民族解放的主席,当成最好精神和心灵的神圣向往。说白了,主席在百姓心中,跟古代皇帝地位没多大区别,前者解放民主权,后者集中权利为一身,共同点都在于,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往年的麦收,家中十岁一下的孩子们,还能挎着筐子捡麦子,麦收过去手眼伶俐的能捡五六斤麦子,对穷人而言都是一笔收入。只是,今年家家都叮嘱孩子不能捡,有黄社员在,被套上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被罚扣公分,够一家子人受的。在便宜和立场之间,没人会傻到去挑战大环境。 割好的麦子用推车装好,拉到场地上面,先晾干早上的露水之后,劳力拉着石滚磨在场地上把麦子压上一遍。压好的麦子用木铲翻一遍,麦秆上的麦粒掉落一半。麦种于丰收非常重要,这个年代的麦子,看着都很长,可谷粒和谷粒之间的间距很大,颗粒也不够饱满,土地贫瘠肥料少跟不上。 就算这样,也仍旧给一代一代人带来生机。麦子扬干净秸秆晾干装袋,在黄社员的全称跟随下送进了村仓库里。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完整理干净,已经半个月后。一场雨湿润了大地,给下一季的种植送了最好的希望。没日没夜的辛苦这么久,可雨天也没时间休息,黄社员让动员村民筛麦子,把麦子用细网筛去细土灰,捡出筛不下去的石块和土坷垃。 要知道交公粮可是检验非常严格,连瘪麦粒多了都过不了,村人心里想法直接简单。就是村长石长春也觉得黄社员是为交公粮准备,想要筛选最饱满的麦粒上交,无可厚非的事。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村子的周围附近开垦的地,零零碎碎一百多亩,每家每户除了屋前屋后外,另外又按照人口分了些自留地,大概种了一百亩多些。 今年算的上顺风顺水,亩产量一百五十斤左右,一万五千多斤的粮食,一亩地要交二十五斤公粮,刨除两三千斤的公粮,还剩下一万二千斤粮食,在去除良种能有九千斤左右的粮食。而且,大石村人口不多,一口人能分上一百多斤粮食,加上秋收的苞谷和红薯土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雨停后路刚能下脚,镇上就派了四五个红卫兵,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拉粮食。帮助国家建设是老百姓的责任,可黄社员那张胖圆脸笑眯眯说要带走全部粮食,村里人全都傻了一样。石长春苦着张脸,揉搓着拇指弓着腰咧着嘴干干的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道: “黄社员,这公粮都是有数的,俺们都把最好的麦子筛出来,咋能全都拉走。俺们村这么多人一年的主要口粮,拉走了咱们可杂活。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 黄社员笑眯眯的斜了石长春一眼,满脸的正气凛然:“你是个老同志,觉悟要比普通民众高,革命老同志怎么能只顾眼前。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们要支持国家发展建设,为祖国的大跃进添砖加瓦。这个时候可不能搞分裂,统一战线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奋斗。这些粮食,都是上交给国家,五湖四海都是如此,你们大石村难道想搞独立不成。” 这话说的,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不同意一顶搞独立的大帽子扣下来,更给了他们来硬的理由。石长春一个老实庄稼汉子,嘴皮子打仗的事,还不如村里的老娘们能说会道。求救的视线望向凤天幸,凤天幸压下心头的怒火,笑了笑上前,在村长身后停下。 “黄同志说的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跟着主席指示走,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为祖国发展建设为先。累不死的革命,填不满的肚子,就是咱们大石村人的民众都饿死,也不该坚定的心。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主席思想,主席带领革命同志,解放了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动人民,爹亲娘亲都不如主席亲。黄同志,您说对不对。” 黄社员看了凤天幸一眼,义正言辞:“愿做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都是好同志,这样吧,红卫兵同志协助村民去搬粮食一万斤,革命同志也是要生活的。” 石长春眼中急色,张嘴想要再争辩,凤天幸眼疾手快的拉住。四五个红卫兵都是年轻人,一脸正气的斜视村里人,显然对黄社员的话不以为然,但也并未出声反对,再讨价还价,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他们腰间別着的可都是盒子枪。解放了贫苦大众,可不代表世道就安稳了。 一万斤粮食一百多袋,不大会功夫就被装好抬上拖拉机斗里,黄社员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坐上拖拉机跟着一起离开。拖拉机轰轰隆隆的走远看不到影,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哽咽,稀稀拉拉的哽咽声四起。村长蹲在路口,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上的泥巴。 凤天幸叹气,蹲在村长旁边,叹气道:“老哥先让人都回去歇息半晌,支持国家建设。。。激动的情难自禁哭,可不能让人误解了咱大石村的革命精神。” 石长春眉头皱的更紧,吐了口烟圈扭头看向身后,不说抹泪的女人,不少汉子也眼角通红。现在还能怎么办,一个村的没讲究,可不能这样哭哭啼啼,扯着嗓子吼道: “都家去,歇一晚明天开始动手整地,老爷们晚上都到食堂集合开会。” 早早吃了早饭,馨妍跟娘亲留在家里,爹爹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药出了门。小半个时辰,馨妍就听到村长石长春扯着嗓子喊人集合。娘亲也刚好收拾完西屋里的琐碎东西,拉着馨妍出了门,用一把半旧的锁把大门锁上。听到喊声村里人基本大人孩子都来集合,不是自觉性太高,而是都想知道是不是镇上又有了什么事。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蛤蟆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第 119 章 此为防盗章 田二好二十三岁, 右脚略跛, 使不上大力气,小伙老实憨厚,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 结婚才怀上孩子,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 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石老爹重伤, 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 兄弟有自己的家, 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身体也是一落千丈, 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 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 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 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 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 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 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就是父母两人,每人也就两套棉衣和儒衣。两年才把旧的改做一件,在重新做一件新的。年年新谁家都不可能的事,反而一条裤子几人穿处处都有,贫困的悲哀。做完冬衣后,馨妍跟着娘亲多准备柴火,各自自留地里的秸秆并不多,集体的倒是不少可那是集体的,要统一用不是谁都能取。 北方的冬天阴冷,用柴的地方就多。不准备足够的柴火连热水都不足,可要受冻挨凉了。农家人都有这个远见,村里留守的人都尽所能的捡柴火。挎着筐子拿着搂耙子在村后林子里耙落叶。一同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各自一片空地搂。孙妮儿和孙保柱也跟着来了,孙老二家走的就剩他们俩,专门留了些土豆地瓜给他俩就不管了,孙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 不过就馨妍看来,没了孙家的大人在,孙保柱又是个除了吃饭不着家皮猴,孙妮儿比往日显得自在不少,至少每天都还有功夫去凤家串门。落叶这种柴火是虚的不禁烧,一大筐也就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要用的久肯定还是要木柴,村里的树就那些,食堂里也要用很多,村长早就提过不能动村里的枯树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第 120 章 此为防盗章  “妍丫头真乖巧, 天天跟着婶子来上工, 就没见她哭闹过, 一根草都能玩半晌。”田二好言语中无不是羡慕。“俺家娃娃要是也这么乖巧, 也能跟着来,俺婆婆也能挣公分了。” 大石村二十六户人家, 却有六个姓氏。除了凤家是后搬来的在, 其他五个姓一直都是村里的老姓。石c李c田c孙c王, 田二好娘家婆家都是大石村的, 嫁给同村的石大牛, 石大牛是村长的唐侄子。 田二好二十三岁,右脚略跛,使不上大力气, 小伙老实憨厚,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 结婚才怀上孩子,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石老爹重伤, 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 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 兄弟有自己的家, 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身体也是一落千丈,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第 121 章 此为防盗章  早早吃了早饭, 馨妍跟娘亲留在家里, 爹爹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药出了门。小半个时辰,馨妍就听到村长石长春扯着嗓子喊人集合。娘亲也刚好收拾完西屋里的琐碎东西, 拉着馨妍出了门, 用一把半旧的锁把大门锁上。听到喊声村里人基本大人孩子都来集合,不是自觉性太高, 而是都想知道是不是镇上又有了什么事。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 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 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 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 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 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 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 癞蛤蟆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 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 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 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 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幸运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妹妹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简单吃了点早饭,主要是把馨妍喂饱,看了看天色也该去食堂上工。曲红霞把馨妍放进垫着层就棉布的背篓里,半蹲下身背好背篓山疙瘩背带,在农村待久了,经常运动背起一个一岁孩子和背篓,还是很轻松的。背好背篓调整好承重角度和位置,曲红霞才出了院子,把院门锁好后,脚下不停往村里食堂走去。 在食堂同地里做工的人都一样时间上工,就算村子里的百姓本性淳朴,集体干活又都是地里的劳力活,乏了放慢脚步磨洋工也正常。不过忙种不等人,多耽误一天就可能耽误秋里的收成。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掺不得见容不得耽误。男人这些事情还是很自觉,磨洋工也多是村里少数女人,有些女人的天性中,贪便宜刻薄,见不得人比自己好。 曲红霞出了家门转弯往村中食堂走,迎面碰到了孙老二媳妇和孙建国娘。本是妯娌的两人,在孙老大活着时不说来往,三不五时的还会因为点鸡毛蒜皮事破口大骂,现在却亲密的并肩扛着锄头,又说有笑的去上工。曲红霞在村里住了六年了,除了跟村长媳妇接触比较多,其他让你基本属于见面认识,打个招呼就罢了。 此事遇到两人,曲红霞抿嘴笑了笑,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第 122 章 此为防盗章 田二好二十三岁, 右脚略跛, 使不上大力气, 小伙老实憨厚,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结婚才怀上孩子,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 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石老爹重伤, 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 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兄弟有自己的家,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 身体也是一落千丈,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 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 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 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 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第 123 章 此为防盗章 背靠群山, 不说山上的山货,三不五时的小猎物,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 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 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 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 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 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 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 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 要撑到下次收粮, 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 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 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 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 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 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不过中午吃饭后能有一杯茶的歇息时间,家中老人小孩多的,基本都是带着馒头饭菜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曲红霞在食堂干活,馨妍也跟着一起,凤天幸每次都是留在食堂这边吃。吃饭也也没有往日的讲究,但半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做不到如此毫无顾忌,没一丝讲究的地步。 抱着馨妍在树底下,铺了小草席子才坐下,凤天幸拿了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馨妍,让她自己拿着砸吧着吃。也就是馨妍一直都表现乖巧懂事,除了面条不方便用调羹,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她自己吃,在凤家夫妇眼中,自豪自家闺女乖巧懂事。再者,农村苦日子大人孩子都没金贵可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只要是粮食,能吃下去管饱的东西,都能消化了。 凤天幸两口子养孩子已经很精心,家里早晚都会特意给馨妍熬些杂粮粥,比她大了几天的小妮,比馨妍要瘦小不少,更别谈白白嫩嫩了,除了先天的基因,后天的养育也很重要。馨妍拿着窝窝头,两颗小米牙每次咬掉一点点,在嘴里细细嚼碎泡软了才咽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一个窝窝头下肚的爹爹,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是养生也要讲究环境,世道不安稳都是穷闹的。 饭菜打得很快,凤天幸吃完了窝头和一勺烩菜,见馨妍安静的坐在草席上吃窝窝头,起身去打野菜汤。馨妍把手里最后一小口窝窝头吃光,白嫩的小胖手拍了拍手心和身上的残渣,抬头就见自家爹爹娘亲并肩过来。一家三口坐下,曲红霞抱起馨妍,端着碗喂馨妍可菜汤。野菜清汤味道很淡,搁前世院子里的下仆都不吃。 今生,却在父母慈爱的注视下,喝了几口汤补充点盐分。见馨妍不喝了,曲红霞摸了摸馨妍的小肚子,抿着嘴巴笑眯眯的冲凤天幸道:“妍儿自小就乖巧,吃食也从来不贪嘴,就是大人都比不上。” 凤天幸呵呵笑,从妻子怀里把闺女抱了过来,让妻子能安心的吃顿饭。“恩,咱们闺女最乖巧。”曲红霞好笑的看了眼丈夫,递给凤天幸一个窝窝头,她饭量小一个窝窝头一碗汤就已经饱了,食堂里做活虽不得闲,却也没有其他活计那般累。 凤天幸接过爽快的就咬了一口,菜是半口都不肯再吃。馨妍窝在爹爹怀里,眨着眼睛看了看父母,对爹爹递到嘴边的窝窝,摇头不肯再吃。中午吃饭休息时间并不长,曲红霞吃完饭,去厨房把两人的碗洗干净,端了两碗去火茶回来,一家人坐在树荫下,喝着凉茶闲话家常。 两碗凉茶都被凤天幸一个人喝光,没一会劳动铃被敲响,凤天幸去下地,曲红霞把小草席子挪动了位置,免得等会被太阳晒到,自己端着碗回了厨房。另外四个人也到了,几人分工合作,说说笑笑间,开始洗刷厨房国灶,和面洗菜准备晚饭。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第 124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天幸眉头紧皱, 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 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 可直观的面对生死, 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 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 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 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 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 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 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 别憋着副窝囊样, 俺跟着去看看, 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 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 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 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 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 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小妇给揉捏着长大,好不容易逃了家,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孙老二苦哈哈的垂着脑袋不吱声,石长春皱眉,黝黑额头的老纹能夹死蚊子。粗着脖子冲堂屋的地上怒吼:“瞎咧咧个啥,赶紧的滚蛋,老大现在咋样?” 村长的威信重,那女人被呵斥还真不敢在号丧。坐在地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吭声,石长春懒得管,眼下先看孙老大的情况才是正事。进了堂屋扫眼见跪在床头躬身趴地上无声哭的半大少年,石长春心里就一个咯噔,快步上前两步进了里屋,也看清楚床上孙老大的情形,人已经咽气身体都快僵了。 石长春叹气,顾不得其他,扭头就骂堂屋地上坐着的婆娘:“欠收拾的婆娘,人咽气了咋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物,等身子硬了还咋穿,快点的,再磨叽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穷志短,农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没法子将就,条件摆在那里,大家都为着填腹忙碌。自吃大锅饭,有红白喜事都可以预支点粗粮,一个村的人烧素纸,总得管顿半饱的饭不是。村里都清楚孙老大婆娘德行,孙老二也是个撑不起怕婆娘的软蛋。孙建国就算虚十五岁,在农村里已经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当门立户了,十七八岁成家的人都不算是早的。 预支的三十斤杂面,孙建国询问了村长和凤天幸后,送去大食堂,等村里的汉子抬着薄棺下殡回来,每家每户兑钱烧纸的劳力,在村长的安排下到食堂,每人领两个发面饼子和野菜汤。女人和孩子是不去吃的,家家都穷,大家都是这样没谁会觉得不对,在不要脸的人,也不会占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便宜。 吃了饭该干活的还是得去干活,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孙老大的去世,除了他儿子外,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别人家的事。贫穷连让人去感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精神讲究,都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没钱没粮食尤其现在有钱没票,要么死要么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孙老大殡后第二天,抽条更像竹竿的孙建国也出工挣公分。凤天幸拍了拍更显稳重的少年,掩不住的怜惜道:“看开些,人都要往前看,你爹更希望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妍丫头都会喊爹娘了。” 孙建国脸上总算有些笑意,点头:“恩,叔俺没事。” 凤天幸也没在多说,不能深有同受的伤,再多安慰也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凤天幸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不是妻子还好好的,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家人都难说。谁没个灾灾坎坎的,迈过去后在回想不堪往事,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掏沟底的活干了大半个月才结束,村里大大小小的沟坎清理了一遍。刚巧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好长段时间不会缺水了。下雨这几天孙建国都待在凤家,无他,他娘赵菊花找了个上门男人。赵菊花找男人他不想理会,只是把人带到家里,住他爹的屋就不行。不想跟赵菊花啰嗦个没完没了,孙建国偷偷把家里的粮食都偷偷送到凤家后,趁着家中无人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巧了下雨,连房梁都能烧成灰烬。 孙建国的做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菊花住不成,孙建国不一样没了落脚处。少年人太过冲动行事,凤天幸到时能理解,只是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先不说你二叔愿不愿意管,去找你石大伯,他指定的管这事。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宅基肯定要是你的才对。做事要深思熟虑,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啊通则变变则通,迂回些会更好。” 真心教导他,就算不能完全认同,但孙建国也不去争辩。想捏捏窝在娘亲怀里馨妍白嫩脸蛋,不期然又被躲开,也不气馁。对凤天幸说的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叔,你说的俺都明白,只俺就不能便宜了他们。她不要脸面,俺凭啥给她脸,她不像个娘的样子,俺也不认她这个娘叔,你教认字吧,俺想认字俺听人说认字的人去当兵,更好验兵” 当兵?凤天幸大惊,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当兵跟送命没太多区别:“认字可以,可怎么有当兵这想法?你爹就你一个儿子,现在虽说建国了,可也是就很不太平啊前线打仗,那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呢。” 曲红霞扶着馨研在地上学着站,也是差异道:“你这孩子,拥军护军唉,可不能瞎折腾。” 馨妍闻言一愣,不查被孙建国捏个正着。被外人捏了脸颊,就算封建思想被打破,她这个封建一辈子的老思想也不能接受。尖叫大哭也做不出来,干脆的扭身扑回娘亲怀里。不看那个行为不举的登徒子。 羞赧趴在娘亲怀里的娇羞有趣小模样,看乐了孙建国,一时呵呵笑的忘了回话。凤天幸和曲红霞也无奈笑着摇头,显然都清楚自家闺女的的个性。凤天幸笑咪咪的看了看闺女,怎么看怎么觉得闺女都是最好的。走起是那八风不动的淡定小模样,让人看着简直可心的疼,比起被孙老二养着的那个孩子,长相什么的且不说,性格心性就差上太多。 人人心头都有一杆秤,是好是歹都有数,小孩子再小,可心性脾气大半还是天生的。有时凤天幸都觉得,闺女就是上天送给他们夫妻的瑰宝,注定了就该是他们两口子的孩子。性格心态,都很有相似之处。 不再多感慨,凤天幸转眼望向孙建国道:“有事多跟考量考量,拿不准的问我跟你石大伯,好歹我们都是半辈子的老人,阅历还是有些的。” 孙建国咧嘴傻笑点头:“恩,俺知道。叔,那俺学认字的事” 凤天幸不在意摆摆手道:“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到,你现在在我家厢房先住着,等闲了在收拾你家老房子也不迟。认字的事也急不来,饭要一口一口吃,每天中午吃了饭,能有半个小时时间,一天二十个字还是能记住的。” 孙建国点头:“成,都听叔的。” “妍丫头真乖巧,天天跟着婶子来上工,就没见她哭闹过,一根草都能玩半晌。”田二好言语中无不是羡慕。“俺家娃娃要是也这么乖巧,也能跟着来,俺婆婆也能挣公分了。” 大石村二十六户人家,却有六个姓氏。除了凤家是后搬来的在,其他五个姓一直都是村里的老姓。石c李c田c孙c王,田二好娘家婆家都是大石村的,嫁给同村的石大牛,石大牛是村长的唐侄子。 田二好二十三岁,右脚略跛,使不上大力气,小伙老实憨厚,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结婚才怀上孩子,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石老爹重伤,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兄弟有自己的家,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身体也是一落千丈,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第 125 章 此为防盗章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 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 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 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 当初听了你的话, 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 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 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 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 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 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 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 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 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 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 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 别的俺也不多说了, 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第 126 章 此为防盗章  雨来的急走的也快, 晚饭前就住了雨点, 阴暗的云层慢慢散去,晚霞透着亮光。雨后空气清新带着水的味道, 从孙家回到家后,凤天幸就先用热水洗了澡换了衣服。妻子和闺女都属于体弱人群,稍稍主意点没有坏处。农村没有电,晚上没有月亮的话,乌漆墨黑都睡的早。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阳光明媚到如果不是泥泞的泥巴路,一点都看不出昨日下了大半天的雨。盼来了雨不需要村里人累死累活的担水浇地,不过一大早起床的村长石长春,就光脚踩着泥泞的路, 在村里喊了一圈,集合一起挖沟做工。不要以为挖沟是没事找事, 要知道这个时候种地肥料少,沟里的淤泥可是壮地的好东西。 凤天幸负责几公分,当然也要跟村里人一起。这次要掏的沟底在村尾的沟渠,前段时间干涸, 昨日下雨湿润了土层, 浅浅到脚腕的积水, 更容易动工开挖。在村长的监督带领下, 一群男人和少数女人, 热火朝天打着口号的干活, 远远就见村长媳妇高卷着裤脚往这边跑,不等到跟前,就听她喊道: “孙老二,快去你老大家去,你大哥快不成了,老大家的婆娘让我来通知你。”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别憋着副窝囊样,俺跟着去看看,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小妇给揉捏着长大,好不容易逃了家,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孙老二苦哈哈的垂着脑袋不吱声,石长春皱眉,黝黑额头的老纹能夹死蚊子。粗着脖子冲堂屋的地上怒吼:“瞎咧咧个啥,赶紧的滚蛋,老大现在咋样?” 村长的威信重,那女人被呵斥还真不敢在号丧。坐在地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吭声,石长春懒得管,眼下先看孙老大的情况才是正事。进了堂屋扫眼见跪在床头躬身趴地上无声哭的半大少年,石长春心里就一个咯噔,快步上前两步进了里屋,也看清楚床上孙老大的情形,人已经咽气身体都快僵了。 石长春叹气,顾不得其他,扭头就骂堂屋地上坐着的婆娘:“欠收拾的婆娘,人咽气了咋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物,等身子硬了还咋穿,快点的,再磨叽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穷志短,农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没法子将就,条件摆在那里,大家都为着填腹忙碌。自吃大锅饭,有红白喜事都可以预支点粗粮,一个村的人烧素纸,总得管顿半饱的饭不是。村里都清楚孙老大婆娘德行,孙老二也是个撑不起怕婆娘的软蛋。孙建国就算虚十五岁,在农村里已经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当门立户了,十七八岁成家的人都不算是早的。 预支的三十斤杂面,孙建国询问了村长和凤天幸后,送去大食堂,等村里的汉子抬着薄棺下殡回来,每家每户兑钱烧纸的劳力,在村长的安排下到食堂,每人领两个发面饼子和野菜汤。女人和孩子是不去吃的,家家都穷,大家都是这样没谁会觉得不对,在不要脸的人,也不会占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便宜。 吃了饭该干活的还是得去干活,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孙老大的去世,除了他儿子外,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别人家的事。贫穷连让人去感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精神讲究,都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没钱没粮食尤其现在有钱没票,要么死要么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孙老大殡后第二天,抽条更像竹竿的孙建国也出工挣公分。凤天幸拍了拍更显稳重的少年,掩不住的怜惜道:“看开些,人都要往前看,你爹更希望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妍丫头都会喊爹娘了。” 孙建国脸上总算有些笑意,点头:“恩,叔俺没事。” 凤天幸也没在多说,不能深有同受的伤,再多安慰也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凤天幸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不是妻子还好好的,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家人都难说。谁没个灾灾坎坎的,迈过去后在回想不堪往事,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掏沟底的活干了大半个月才结束,村里大大小小的沟坎清理了一遍。刚巧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好长段时间不会缺水了。下雨这几天孙建国都待在凤家,无他,他娘赵菊花找了个上门男人。赵菊花找男人他不想理会,只是把人带到家里,住他爹的屋就不行。不想跟赵菊花啰嗦个没完没了,孙建国偷偷把家里的粮食都偷偷送到凤家后,趁着家中无人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巧了下雨,连房梁都能烧成灰烬。 孙建国的做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菊花住不成,孙建国不一样没了落脚处。少年人太过冲动行事,凤天幸到时能理解,只是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先不说你二叔愿不愿意管,去找你石大伯,他指定的管这事。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宅基肯定要是你的才对。做事要深思熟虑,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啊通则变变则通,迂回些会更好。” 真心教导他,就算不能完全认同,但孙建国也不去争辩。想捏捏窝在娘亲怀里馨妍白嫩脸蛋,不期然又被躲开,也不气馁。对凤天幸说的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叔,你说的俺都明白,只俺就不能便宜了他们。她不要脸面,俺凭啥给她脸,她不像个娘的样子,俺也不认她这个娘叔,你教认字吧,俺想认字俺听人说认字的人去当兵,更好验兵” 当兵?凤天幸大惊,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当兵跟送命没太多区别:“认字可以,可怎么有当兵这想法?你爹就你一个儿子,现在虽说建国了,可也是就很不太平啊前线打仗,那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呢。” 曲红霞扶着馨研在地上学着站,也是差异道:“你这孩子,拥军护军唉,可不能瞎折腾。” 馨妍闻言一愣,不查被孙建国捏个正着。被外人捏了脸颊,就算封建思想被打破,她这个封建一辈子的老思想也不能接受。尖叫大哭也做不出来,干脆的扭身扑回娘亲怀里。不看那个行为不举的登徒子。 羞赧趴在娘亲怀里的娇羞有趣小模样,看乐了孙建国,一时呵呵笑的忘了回话。凤天幸和曲红霞也无奈笑着摇头,显然都清楚自家闺女的的个性。凤天幸笑咪咪的看了看闺女,怎么看怎么觉得闺女都是最好的。走起是那八风不动的淡定小模样,让人看着简直可心的疼,比起被孙老二养着的那个孩子,长相什么的且不说,性格心性就差上太多。 人人心头都有一杆秤,是好是歹都有数,小孩子再小,可心性脾气大半还是天生的。有时凤天幸都觉得,闺女就是上天送给他们夫妻的瑰宝,注定了就该是他们两口子的孩子。性格心态,都很有相似之处。 不再多感慨,凤天幸转眼望向孙建国道:“有事多跟考量考量,拿不准的问我跟你石大伯,好歹我们都是半辈子的老人,阅历还是有些的。” 孙建国咧嘴傻笑点头:“恩,俺知道。叔,那俺学认字的事” 凤天幸不在意摆摆手道:“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到,你现在在我家厢房先住着,等闲了在收拾你家老房子也不迟。认字的事也急不来,饭要一口一口吃,每天中午吃了饭,能有半个小时时间,一天二十个字还是能记住的。” 孙建国点头:“成,都听叔的。” “孙老二,快去你老大家去,你大哥快不成了,老大家的婆娘让我来通知你。”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第 127 章 此为防盗章 田二好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 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 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 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 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 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 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 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 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 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 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 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第 128 章 128 中午吃过饭以后, 乔老领导就坐着车离开了, 对凤家宁愿不拿分红也要帮助那些退伍军人的事,心里还是高看一眼。不是国家太无情不顾惜一点伤残军人的状况,实在是国家太大需要的地方很多也无能为力。乔老领导做了保证, 一定优先从退伍军人及军属中选择工人, 当然凤家每年的一成的分工红不会变, 为了也是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建厂和草药货源的事,也跟凤家没什么关系, 他们家只需要在工厂建成以后, 教工人如何刨制草药做成止血消炎的药膏, 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军方派的人来搭理。没过几天孙建国回家心情特别好, 这件事情他在部队就已经知道。孙建国回来跟馨妍提了戴春妞母子三个要不了两天, 就从吉省军区来到京都。 她们母子三个初来乍到,对京都也不熟悉, 肯定是什么都两眼一摸黑。孟浩平在京都还没有安排军属房的资历,所以可能要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等熟悉环境以后在租房搬出去住。家里房子不少, 把她们母子三个单独安排在外面住也不合适,所以把二进的院子收拾出来两间屋子,让他们母子三个分别住一间,偶尔孟浩平回来也有地方落脚,至于在家里住多久需不需要厨房的事, 等戴春妞来了以后再决定也不迟。 家里的家具肯定是不够的, 索性凤天幸又请人做了几张新床, 柜子桌子也多做了两套,就像这次说不定什么时间就用到了。都是用真材实料作出的家具,搁放久了也不担心坏掉,收拾收拾一样能用。做家具需要木料,请来做家具的木工就有联系木料的路子,椿树柏树是最常见的木料,用来做家具结实耐用价钱也适合。 木工在家做家具,三个孩子也找到了新的乐趣,天天跟在木工身后,在木头堆里找废余的木料,在大人的帮助下做木头枪木刀木剑,虽然有些奇形怪状,可他们拿着就能玩上一天,小孩子的世界总是这样单纯天真。让大人没想到的是,顺之竟然用乐之不知从哪里淘来的旧自行车链,兄弟两个背着大人偷偷摸摸做出了一把自动枪。 枪身是用木头做成,旧自行车链做成子弹推阻器,用玻璃弹珠做子弹能打出三米远距离。这把枪对懂行的大人而言简直是出粗糙烂制,可如果是两个五岁小孩儿做出来的东西,那性质就有所不同。普通五岁小孩在聪明也不可能做出一支有理有据的枪。看着两个儿子献宝似的捧给自己看,馨妍满心为儿子的聪慧和动手能力骄傲和欣喜。 就是孙建国,看到这支枪的结构,也自豪于两个儿子的聪明,一个劲的称赞儿子一看就是当兵的料,甚至给儿子做了一个射击板,让他们喜欢的话可以天天在家里练习射击。不过,也仅限于在家里玩,在外面是不准拿出来玩的,小孩子没轻没重,万一不小心射到人就算枪戴材料有限,射击的力道不足,弹珠射在人的身上也会很疼。 就是礼拜天经常来家里玩孙磊,对着把小木枪也非常垂延,一直糖果饼干哄顺之,想让他也帮着做一把,可惜顺之不买账,更不爱吃糖果跟饼干。小孙磊没办法只能失望戴经求其次,拿着枪带着小兄弟三个一起去打鸟。凤家住在内城,周围不是大街就是住家户,鸟类除了燕子麻雀之外还真没有其它。 四个小家伙带着一小兜子弹珠,趁着爷爷奶奶午睡时间溜出去,在周围人家不少孩子的眼热跟随下,用枪打掉线上的麻雀。当子弹用打空落下来的玻璃弹珠捡回来继续做子弹。一大群小孩子在附近玩了小半天,直到凤天幸午睡起床,见孩子不在院里玩出来找人,他们还真用木枪打了两只鸟。 一只灰不溜秋的倒霉小麻雀,还有一只没打死只是打伤了翅膀无法飞行,竟然是七彩斑斓的金刚鹦鹉。凤天幸看着鹦鹉在康之小胖手里呱呱挣扎,这群熊孩子难道不知道鹦鹉是有人特意养的吗。一脸无奈的带着孩子在附近询问了一番,也没听说谁家丢了鹦鹉,只能先带着孩子跟受伤的鹦鹉回家。 等馨妍从医院实习一天回到家,刚到大门口就听到屋里孩子们的哈哈大笑声,一整天在医院里因为班里同学争相表现的吵闹而烦躁心情,也随着儿子们的笑声渐渐消失。脸上挂着笑意进院子,就见四个孩子围成一小圈,靠近后才看清他们玩的什么,原来是一只装在笼子里的鹦鹉。 馨妍看到鹦鹉还挺意外,蹲到他们身边看了会鹦鹉,抱着窝到她怀里的顺之,乐之就已经兴高采烈地炫耀起来: “娘亲,你看这只鹦鹉,这是我跟弟弟用我们做的枪一起打到的。两只手托着枪对准鸟,砰一枪就打到鹦鹉翅膀,其他小朋友可羡慕我的枪法了,都要跟我借枪玩,不过我没答应他们。这可是我跟顺之一起做的枪,被他们弄坏了可怎么办。” 馨妍笑着揉揉乐之的小脑袋,康之眼馋的也挤进馨妍怀里,抱着两个小宝贝,馨妍才柔声嘱咐道:“娘不反对你们玩木枪,不过一定要小心注意,不要伤到自己和旁人,不然就让你们爹罚你们。” 这话主要还是嘱咐乐之,康之人小也玩不了这个东西,顺之更不用说他从小就最乖巧懂事,知道什么是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孙磊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馨妍,渴望的讨好求道: “凤姨,我也想要一支木枪玩,能不能让顺之和乐之也帮我做一支木枪?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到人,行不行嘛凤姨。” 馨妍轻笑委婉道:“木枪是顺之跟乐之一起做的,只要他们答应帮你做就好。不过这种玩具有一定的伤害力,一个不小心会伤到自己伤到别人,万一伤到你自己怎么办。” 孙磊拍着胸口保证道:“凤姨你尽管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到自己,顺之求求你就帮哥哥也做一把木枪好不好?下个礼拜我给你带小人书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可好看了,我们班同学都抢着要看。” 家里的孩子还真没有看过小人书,顺之乐之对孙磊口中的小人书都很好奇,他们听爷爷奶奶讲过西游记的故事,可小人书他们还真没见过。反正做木枪也不是多麻烦的事,顺之看了看乐之,见哥哥也冲他点头,才扭头看向孙磊,点了点下巴答应也帮他做一把木枪。做木枪的工具材料都是现成的,三人分工合作,乐之跟孙磊做木枪把手,顺之用旧自行车链助推阻器。 馨妍看了一会儿就让他们自己玩,回主院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总觉得在医院呆了一天,身上染了医院里消毒水和憋闷的味道,闻着直觉恶心。今天是礼拜六,孙磊明天不上课,来凤家前就跟他家里商量好,要在凤家住上一晚。比起跟同龄的男孩子一起玩,小家伙更愿意跟顺之还有乐之一起玩耍,这已经成为他休息日最想呆的去处。 家里有小客人,晚饭晚饭比平时要丰盛了一些,多了小孩子们爱吃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晚饭做好喊孩子们吃饭时,几个孩子已经把木枪完成,孙磊拿在手上爱不释手,要不是晚饭有他爱吃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孙磊连吃晚饭都不舍得把木枪放下来。家里本来就有三个孩子,现在又多了一个更热闹,一顿饭吃的热闹的有些过头。 春末夏初的温度不冷不热,吃过饭以后就烧开水,给他们四个挨个洗了澡。四个孩子都在东屋肯定睡不下,馨妍本来打算带顺之康之在西屋睡,孙磊说什么都要跟顺之一起睡,乐之见状也不乐意了,也闹着要跟他们一起睡。曲红霞怎么哄都不行,最后几个孩子都去了西屋睡。躺在床上以后,顺之康之都闹着要跟娘亲睡一起,而孙磊要跟顺之睡在一起,乐之也不乐意跟孙磊一起睡。 馨妍叹气,调整枕头的位置,带着孩子竖躺在床上,馨妍自己睡在正中间,顺之康之睡在她左右两边,孙磊睡在顺之右手边,乐之睡康之左手边,这才总算把孩子们都安顿好。小孩子心思单纯白天又玩了一整天,挨着枕头没一会儿便呼呼大睡。馨妍自己今天去医院实习倒是不觉得累,可跟那些同学一起吵的她心疲惫,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这一觉馨妍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身上一沉被几个孩子的嬉笑声吵醒,睁开双眸就见康之趴在她身上呵呵直乐,他对面孙磊和乐之你在争抢着顺之的穿着归属权。孙磊说他是大哥哥应该他帮着顺之穿衣服,乐之就道那是他亲弟弟理所当然的要他来照顾,两人自顾自吵得热闹,没看到顺之在一旁已经穿好衣服,正靠坐她怀里安静的看着两个哥哥吵架。 馨妍也不觉得烦,礼拜天本就没什么大事,也就在家里看看书陪陪儿子和父母,所幸就这样抱着两个小儿子,心情不错的看着两个大的一脸认真的在争辩。等两个人吵够以后,才轻笑出声让两人赶紧穿衣服去吃早饭。今天她起得有些晚,这个时间早饭爹娘应该已经做好了,而且孩子们不出去,她也没法换衣服出屋子。 等梳洗干净吃完早饭,馨妍洗了昨天换洗的脏衣服,才带着几个孩子推着自行车先去了趟菜场,把家里缺少的米面菜色都添置一些。家里的点心也吃得差不多了,趁着有空闲时间做一些出来,这天气也能放上两天给孩子们慢慢吃。市场上能买到的东西越来越全面,馨妍能做的糕点种类也变多,花生酥核桃酥这类的点心只要不回潮,就能放置和很长一段时间。 红枣山药糕绿豆糕红豆糕也做了一些,除了备好给孙磊带回家的之外,四个孩子在糕点出锅以后就吃了不少,小肚子吃的圆溜溜,午饭都没吃多少。下午孙叔来接孙磊回家,孙磊提着馨妍给他准备的点心,牵着表情不好意思的爷爷冲顺之和馨妍非常不舍地挥手告别,眼巴巴的看着顺之承诺下星期一定给他们带小人书来。 孙家爷孙刚离开没多久,孙建国就带着孟浩平一家四口,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来。家里新做的家具已经做好,家具做好后馨妍就算过日子,猜他们家大概也就这两天到。两家人亲热的叙过旧,就先带他们一家去看看给他们准备的屋子。在李大个之前住的客房旁边,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一间孟浩平戴春妞一间屋,房间里床柜板凳都是新的,让孟浩平两口子很不好意思。 孩子们凑在一起玩耍,男人们凑在一起聊天,女人之间自然有女人的话题。戴春妞跟馨妍曲红霞坐在西屋聊天,主要是戴春妞说馨妍和曲红霞旁听,说了吉省军区不少人家的近况之外,就是神秘兮兮凑近馨妍,一脸八卦小声道: “嫂子,你肯定不知道,当初那个跟孙团长当众告白的女人,好像叫王秀红来着,在我离开军区前,他就已经跟周兵离婚了。你说她一个女人家家,怎么能没有一点顾忌说离婚就离婚,过日子谁家不是柴米油盐酱醋,怎么轮到她就成了委屈,听说离婚这事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你说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她天天出幺蛾子给人看热闹,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第 129 章 此为防盗章 给馨妍试了试大小, 小孩子骨头长的快, 悄悄大了一点刚好明年能继续穿。去年的两套棉衣今年穿就刚刚好,家贫也有节约的小智慧。前世馨妍没穿过旧衣,每一季都会做上不少新衣服, 排除面子工程外, 习以为常也是一部分原因。比起其他半旧棉衣穿一冬天, 馨妍的衣服已经属于最多的了。 就是父母两人,每人也就两套棉衣和儒衣。两年才把旧的改做一件, 在重新做一件新的。年年新谁家都不可能的事, 反而一条裤子几人穿处处都有, 贫困的悲哀。做完冬衣后, 馨妍跟着娘亲多准备柴火, 各自自留地里的秸秆并不多,集体的倒是不少可那是集体的, 要统一用不是谁都能取。 北方的冬天阴冷,用柴的地方就多。不准备足够的柴火连热水都不足,可要受冻挨凉了。农家人都有这个远见, 村里留守的人都尽所能的捡柴火。挎着筐子拿着搂耙子在村后林子里耙落叶。一同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各自一片空地搂。孙妮儿和孙保柱也跟着来了,孙老二家走的就剩他们俩,专门留了些土豆地瓜给他俩就不管了,孙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 不过就馨妍看来, 没了孙家的大人在, 孙保柱又是个除了吃饭不着家皮猴, 孙妮儿比往日显得自在不少,至少每天都还有功夫去凤家串门。落叶这种柴火是虚的不禁烧,一大筐也就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要用的久肯定还是要木柴,村里的树就那些,食堂里也要用很多,村长早就提过不能动村里的枯树枝。 所以想砍柴只能去砍山上,上山曲凤霞一个女人也没法子,倒是能和村长媳妇结伴去。可留馨妍在家,曲凤霞可不放心馨妍。带着一群孙子来寻她的村长媳妇,咧着嘴不在意挥手,指着七八岁的大孙女道: “半天的功夫老大家的大妞能照看,咱们农家以来都是大的领小的,哥哥姐姐背着弟弟跑。你家妍儿安静,出不来啥事。你看孙家的那丫头,跟妍儿一样大都能当半大的娃使了,哪家娃不是会走就撒手不管,也就你跟凤兄弟宠娃。” 曲凤霞笑了笑,也不好在推辞,摸着馨妍的小辫子不放心嘱咐道:“你乖乖跟着姐姐玩,不要乱跑,渴了让姐姐给你回咱家倒热水喝,要不就等娘回来,不能喝冷水,万一凉到感冒就要喝苦苦的药。”的擦了一把,乌黑半硬的袖口和衣襟。。。馨妍抽了抽眼角,硬是咽下独自留在家中的话头。娘亲本来就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肯定更不放心。帮不了娘亲的忙,却也不能拖她后脚,村长伯娘已经寻来,再推辞就容易得罪人。 目送娘亲和伯娘推着板车离开的背影,馨妍看向坐在村口地上玩石子的大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直对这个游戏没兴趣,融不进天真孩童的世界。干脆抱着书坐在村口的石墩上,继续琢磨书里不明白的生字。简洁字虽然免去繁琐好书写好记背,可也少了些古朴郑重的味道,也算是皆有得有失吧。 “哎,小妮子,你认得这书上的字吗?俺爷说凤爷爷和凤奶奶都可有学问了,有学问的人都能吃皇粮。俺爷让俺们跟你一起学认字,也不知道啥时候。认字好玩不?凤爷爷跟凤奶奶都有学文,干啥还在村里种地?” 馨妍抬头,看向扯着嗓子提问的大妞,除了较小的三个孩子还在,大点的四个早就跑的没影,大妞这个看管的也不在意。想了想,馨妍也不深入解释太多,她谨记自己现在只是小女娃。七八岁的大妞都不懂的是,更加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懂的了。 “我也不知道,认字也不难。”馨妍看来认字的确不能算难,不是因为她有前世底蕴。而是真的很简单,比如说壹贰叁,就是简单的一二三。悄悄看几眼就能明白,好记更加好写,搁在前世,手腕都能炼酸。 大妞撇了撇嘴,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灰溜溜的手指握着几颗小石子跑到馨妍跟前,勾着脑袋看馨妍手上的书册,大大小小的一团团,也不知道写的是啥,看不懂。倒是那副画能瞧出是朵啥花。哼哼了两声,大妞斜着馨妍。 “你能认识上面的字不?都写的啥东西呀,俺看着长的都差不多,你能瞧出有啥区别不?” 馨妍低头看了看书,笑了笑缓缓道:“我也认不出几个,看着好玩,我娘我爹都认得。” 大妞了然点头,她就说嘛,认字那么难的事,一个小丫头片子咋可能学会。她爷爷就是爱吹牛,见天的把这丫头好顿夸,恨不得馨妍是她孙女的架势,不止大妞,家里懂事了的堂兄弟姐妹有几个乐意的。这也是为什么两家明明大人走的进,石家的小孩子甚少去凤家玩。别人家的孩子,不论年龄大小都是一样的不同龄人招人。 “俺就说嘛,还有,你明明就是在村里长大,比俺们白净就算了,为啥子跟俺们讲话也不一样?我。。我我的,俺就听不惯太别扭了。你要是想跟俺们一起玩,就得跟俺们一样,不然俺们才不想带你玩呢。” 馨妍无语,她没要求带她玩吧?有些习惯不仅是爹娘的原因,还有她前世的习惯。虽说入乡随俗,只爹娘没有改变,她更没有改变的必要。懒得过多的解释,馨妍淡淡回事大妞,抿了抿唇角,不太在意道: “我爹娘就是这样讲话呀,我这样讲话有什么不对吗。” 大妞一愣,好像是这样没错,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不高兴的撅着嘴吧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玩抓石子。馨妍也继续看书,之后总算相安无事,坐在村口等到日头正中时,远远的看到拉板车的影子,等悄悄靠近能看清身形,馨妍合上书从石头上站起来,抱着书远远的迎上去。从娘亲离开后,一直担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见村口只有馨妍自己,曲红霞已经猜到大概,放下轮流拉着的板车,用手摸了摸馨妍的手。不冷不热也暗暗嘘了口去,孩子还是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啊。推着板车的村长媳妇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石家孩子的身影,没好气的骂了几句: “死妮子,让她们看着小的,一个个都跑的没影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曲红霞笑笑:“老嫂子,哪有孩子不恋玩的,妍儿这孩子我们就担心她太内向认生。小孩子嘛,还是活泼点才好。” 曲凤霞的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坎里,淘小子多是健康聪明娃,小孩子精力旺盛,哪里能坐的住。村长媳妇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好的让孙女帮着照看馨妍,结婚就扔馨妍一个人在路口。扭头冲曲红霞不好意思笑了笑,道: “好在妍丫头是个乖巧的没出啥事,不然俺了没脸见你跟凤兄弟了。” 曲红霞瞧这馨妍的小手,摇头道:“都在村里能出什么事,咱们快回家吧,孩子们都该饿了。这趟咱们两个找了不少干柴,再去个两趟能用上不短时日呢。” 馨妍也仔细打量板车上堆很高的木柴,最底下整齐的排着不少碗口粗细的枯枝干,上面用绳子困着一人高的枯叉枝,就算是两家对分,也后烧个小一个月。木头燃火奈烧,点燃火放上木柴,一顿饭也用不了几根。再去个两趟,配上家里的也够用一冬天,只是再去上山打柴,曲凤霞可不敢在让馨妍跟石家孩子一起。 知女莫若母了,自小女儿就喜欢安静,又特别爱干净,饭前饭后都要洗手漱口,身上的衣服也穿上两天也板正干净,不染太多灰尘。村里的孩子生活习惯不甚讲究,天天在外面瞎跑惯了,别提没几件换洗衣服,就是脸和手也不见得天天洗,女儿能跟她们玩一块才奇了怪了。这些生活习惯,也跟大人的习惯和教养有关。 前段时间,孙妮儿天天找女儿玩,像是丢石子坐着丢手绢打打闹闹的事,女儿只坐一旁安静的看着,根本不见动手一起玩,原因就不用说了。要是一般人家,闺女这么内向不合群或许会想的多些,凤家夫妇却也由着女儿的性子。说起来,他们夫妻对村里人卫生方面也不习惯,饭前饭后洗手,上完厕所也洗手是最基本的卫生吧。 拉着车子进了村,两家对分了木柴,馨妍跟着娘亲在厨房,帮娘亲加火煮饭。煮番薯外加蒸土豆,蘇着盐吃简单方便也省时间。娘亲忙了一个上午,早早的吃完饭可以多休息一会。馨妍有睡午觉的习惯,也跟着娘亲一起躺床上,盖上薄被午睡了。 谁的正香,砰砰的砸门门声惊醒了娘俩。馨妍做起来眨了眨懵懂的眼睛,见娘亲自己翻身下床穿上了鞋子。敲门声太急促,馨妍揉了揉眼睛也跟着下床。刚穿好鞋就听到门口喘息中带着惊恐颤音的童声巍巍道: “俺奶让俺跟你讲,赶紧的把家里的锅和粮食藏起来,上面来了不少人,要挨家挨户的搜东西,不准有个人主义存在啥啊,俺爷是村长要起带头作用,俺们家被那群人里里外外的快搜遍了。俺奶哭着拉都拉不住,来了二十多个人都凶得狠。” 曲凤霞脸一白,顾不得其它,赶忙让他回家去,把门反锁后,去院里的地窖里,抱起一袋子土豆就往西屋的暗窖藏。家里的一口大锅肯定保不住,厨房里的瓦罐和小口铁锅,也藏到了衣物里的暗窖里。馨妍也踩着凳子,把盐罐子里的盐大半倒在棉布里包好,油也倒了一大半在碗里,一起送进了暗窖里。 这时候曲红霞又从院里的地窖里,搬了袋子番薯藏进去,不敢在耽搁时间,把暗窖一人半宽的门子盖上,用扫把从土墙上弄了灰尘盖上缝隙。一张一米二的木床挤着墙根盖着暗窖门,西屋里乱七八糟的琐碎东西都堆到床上,床下也塞了两个人大筐子。做完这些,曲凤霞胸口砰砰直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馨妍平复了片刻,才缓了加速的心跳。 馨妍抬手理了理娘亲脸颊旁边的碎发,明明心疼娘亲一脸的急汉。曲红霞也回神了摸了把头上的汉,从地上起来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又去西屋看了一番,有做了合理的摆设,把家里的农具也放到床,务必让人对这屋子没怀疑。至于院里地窖中的粮食,保不住也只能咬牙认了,胳膊拗不过大腿,趁着村里人都不再来突袭,一村子老弱拦都拦不住。 村里的哭闹和陌生男人满口大义凛然,隐隐传到屋里,人心有多乱曲红霞不敢赌,低头望着馨妍颤着嗓音,努力平静道: “妍儿,听话回屋去把门关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开门出来,知道了吗。” 馨妍现在心里只有兵祸二字,兵祸不论大小,就算不伤及性命,也讨不了什么好。理智明白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可感情上也不愿意让娘亲一个人面对。抿唇摇头不肯进屋去,曲红霞无法,只能白着脸孔抱着馨妍,等待等待最终的尘埃落定。 时间总觉得过的特别缓慢,每一秒都度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像她们家这边移动,猛烈的敲门声中,夹杂着低声的商议。曲凤霞抱着馨妍不敢上前,更别提去开门。已经是新国民,为什么会有如此野蛮的兵?馨妍不懂,曲凤霞更是茫然。 门从面反锁,不吭声也知道屋里有人,敲了一会还没人开,门外的人开始动粗。木门栓禁不住几次就断裂,一群十多个人男人,统一衣着黄色衣服,胳膊上佩戴红箍。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冲进门后为首最大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冲馨妍母女道: “热爱祖国跟着党,建祖国,就不容易个人主义私产。大跃进大炼钢,建设新祖国,五湖四海的兄弟都应该尽绵薄之力,做祖国的好儿女,同志们动手。” 要泼三遍水,砸上个五六遍,才能让地面光滑又不开裂纹。馨妍第一次见到这些,好奇之余深感农民的辛苦,粒粒皆辛苦深刻的体会。对馨妍来说,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前世如梦,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开始学起。每日中午爹爹教孙建国认字,馨妍都会安静在旁默学,不得不说对她而言缺笔画的字,更方便人学习和使用,失去的那么点韵味也不算难接受。 孙建国很聪明,每天学习的二十字,也慢慢增加。直到抢麦收开始,馨妍跟着一起,很轻松的学了几百个字词量。唯一遗憾的是,条件有限,只能用树枝在地上画,有凤天幸的教导,也算像模像样,剩下的只能靠自己练习。只农家少闲,孙建国根本没那个时间练习,馨妍倒是有时间,只她那么小点大,一旁围观学字也只能自己心里清楚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第 130 章 此为防盗章 石爱国挎起筐子, 开始打算了怎么吃鱼了:“大鱼咱们烤着吃,小鱼就熬汤,烤鱼可好吃了,俺哥给俺烤过可容易了,等会俺给你俩烤着吃, 中午能吃顿饱饱的。” 三娃子听的直咽口水, 一个劲点头说吃烤鱼。馨妍没打算在多过多出格的事,对石爱国的手艺不抱期望, 不过却能在烤鱼时稍稍提醒一下。三人回到石家, 石老大家的孩子都不在,大妞和她弟弟妹妹倒是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筐里的鱼,石爱国高昂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俺们三个捉的鱼, 你们都没资格吃, 想吃就自己去捉去。” 大妞脸子一拉, 瞪着眼睛凶道:“有啥了不起的,不给俺们吃鱼,有本事就别吃俺煮的饭。” 石爱国被踩到痛脚,两人只差了一岁, 真打起来不定谁能打过谁,关键是大堂哥兄弟几个, 明显的是偏旁大妞多些。被掐住短处石爱国才不好闹, 他又不是傻子, 闹起来每顿东西要是更少,饿肚皮的还是他们兄弟俩。 “口粮是奶给咱们都吃的,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偷吃,想饿死俺们兄弟没门。恶心肠的东西,心眼子贼多。不就煮番薯嘛俺又不是不会,有种的就把口粮分了,俺们不吃你煮的东西。” 大妞脸上明显的略气弱,显然石爱国说的偷吃是事实。女子多心细,八岁的女孩子在馨妍看来已近不小了,前世她这么大时,已经跟着母亲着手学习管家事宜。分配不均有情可原,毕竟人与人之间也分亲疏远近。只,背后偷吃,就是品性的问题了。索性是石家的家事,馨妍也不插嘴,静静的看石爱国把鱼倒在盆里倒水动手清理。 大妞气的胸口起伏,冷哼一声做不屑一顾,拉着妹妹扭头出了屋子去了院子里。烤鱼不需要刮鱼鳞,只要清理了内脏即可,麻烦清理的是小野鱼。石爱国也没那个耐心,把五条大鱼洗干净后,就插上木棍点火开始考。馨妍端了张凳子,跟一边蹲着的三娃子一起,也坐到了火堆旁,安静的石爱国像模像样的翻动着棍子。 等烤鱼的焦香味散出,馨妍也非常丢脸不可自制的吞咽口水。察觉自己丢脸的失态,馨妍脸颊一热,余光看向石爱国兄弟,发现二人都吸溜着口水盯着烤鱼,嘘了口气捂着饥饿的肚子等烤鱼。两天一共只吃了两颗小土豆和一个小番薯,饿了一夜中午的半个小番薯又做了鱼饵,馨妍觉得此时饥饿到能吃下一条一斤多的草鱼。 石爱国很有原则,记得鱼是怎么来的,鱼烤好就把最大的草鱼递给馨妍,馨妍也没客气,接了烤鱼就小心的用手指,一点一点的剥落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嫩白鱼肉。没有油盐调料,只是最简单的烤熟还带着鱼腥味,却也觉得味道不错。在辉煌的过往也贫困和饥饿面前,也降低了原本的习惯和奢侈。 馨妍进食速度一直都是细嚼慢咽,她的一条烤鱼才吃了一半,石爱国两兄弟就已经吃了她的一倍了。这时门口远远传来大妞不忿的唧唧哇哇声,馨妍小口吃着鱼腹部的嫩肉,没有细小的刺,免去了不少的麻烦。前世馨妍膳食中的鱼类,不说只吃腮边肉,却也都是肉质细嫩亦方便使用。 馨妍边吃边晃神间,大妞拉着弟弟妹妹已经进了院子,她们姐弟三个前面是石大的两个儿子和女儿。男孩子性子野,也仗着是他们中间年龄最大,握着拳头脸色一横,非常强势的怒呵斥道:“好啊,竟然敢瞒着俺们偷吃,看俺咋收拾你俩。” 石爱国扔了手里的鱼骨,抬头沾着灰痕和鱼肉残渣的脸紧绷着:“有种你就打死俺们三个,不然等咱爷回来,俺肯定跟咱爷说,你们几个合起伙来坑俺们三个,背地里偷吃不说,顿顿都扣俺们三个的口粮,俺们自己摸得鱼还要来抢,黑心肝的想饿死俺们三个。甭说咱爷,就是俺大爹二爹就会收拾你们。” 三娃子啃着条烤鲫鱼,不忘给二哥帮腔:“黑心肝的东西,咱爷知道打死你们。” 石爱国堂哥瞬间跟戳破的气球,村长石长春在他们心中是很正义伟大的,本就有些理亏真要是知道他们欺负弟弟,肯定棍子伺候。显然石家的孩子除了石爱国之外,其他人有志一同的没把馨妍当做一回事,一个小娃子讲了谁信?又不是他们家的人。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俺偷吃了?分口粮的又不是俺,谁扣你口粮。要是让俺知道你们瞎咧咧,看俺咋揍你。你有哥俺哥比你哥还大呢,你哥可打不过俺大哥。小丫,走,哥去给你们摸鱼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输人不输阵的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大妞黑脸更黑,拉着哼哼唧唧要吃烤鱼的弟弟妹妹也跑了。馨妍吃完鱼腹,小心的吃脊背上的肉怕不小心被卡住,石爱国一脸得意的拿起最后一条烤鲫鱼,问馨妍道:“小姑姑这条你要不要吃?要是不吃俺跟俺弟可吃了。” 凤天幸跟村长夫妻一个辈分,馨妍就是年纪再小,论资排辈跟村长三个儿子一个辈分。石家孙子辈的都要喊馨妍小姑姑。以前叫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小丫头小姑姑还不好意思,可现在石爱国小兄弟俩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能一点粉末就弄半筐子鱼,就是大人也没那能耐,喊小姑姑一点都不丢人。 一条鱼已经够了,馨妍不贪食,有了今天的好开端,不怕明天弄不到鱼吃。家里的草药够她做不少的,连理由和借口都毫无破绽的准备好了,爹爹和娘亲回来一家人好歹能多个口粮进项,就是上前去设套子,也能住到点猎物解馋又裹腹。毕竟水渠有很多,又背靠群山,在多了层安全保障后,怎么着也能寻到吃的。 只等待的日子很煎熬,跟石家的孩子整天吵吵闹闹的没太多关系,馨妍主要是忧心爹娘的安危,也担心会有什么不可估测的意外。在娘亲和石李氏离开的第六天,馨妍哪都不去了。早上天一亮就去村口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才回去。每天的口粮除了一小个番薯之外,还有石爱国给她送的烤鱼。 越是推迟的归来,也越是另馨妍心焦,第十题仍旧未见人回来,馨妍每天食不下咽,经书更是不停顿的默念,寄托于苍天怜悯。村里的老人也耐不住,见天的也坐在村口等。石家的口粮也在第十一天吃光,石爱国的堂哥堂姐们为了填饱肚子,也拉下脸跟着石爱国服软,总算堂兄弟姐妹们一起,借着药的外挂四处的捉鱼摸虾,每天都能吃半饱。 在馨妍一心在村口等爹娘时,也没留意孙妮儿什么时候跟大妞玩到一起,甚至于吃饭也能得一碗田螺小鱼汤。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值得花费精神去关注。孙妮儿能越过年龄差跟石大妞玩到一起,除了她那一肚子的小心思外,免不了要伏低做小的小意讨好。否则以大妞那性格,还能每顿饭分她一碗汤? 一样米养百样人,老村长正直诚恳一心向着公正,他的三个儿子馨妍没接触过,只是从村长的孙子辈身上,大概能猜测出他们父母的品行。大房二房的孩子馨妍懒得接触,更别提去调教。倒是对她有过一奶饭情的三房,石爱国还算不错人也机灵。不过就馨妍以为,他们这群孩子加一起也不是孙妮儿的对手,好在孙妮儿目前也不过为温饱而已。 镇上那群人来村里扫荡,以孙妮儿的心性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顺势而为的准备,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年月,大人日子都不好过,孩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父母疼爱孩子没有什么可怀疑,心狠的父母毕竟只是一部分原因。只是在生与死的选择,多数人大人还是会选择自己活着。孩子可以继续再生,大人饿死了所有的孩子就都得饿死完。取与舍之间,端看人如何去选,如何去自我心理宽慰。 爹爹和娘亲不是无知的人,馨妍也不会落到被舍弃地步,在只想爹爹和娘亲早日安全的回来。 至于孙妮儿就不一定了,除了天生就是坏胚子的少数人外,心计手段更多的时候紧紧是为了自保,馨妍觉得孙妮儿身处那种境地,不过是形势逼人。 算起来两人一样的经历,却不一样的命运,两人就算没有各自的奇遇,也一样成不了知心好友。比如,找你孙妮儿在石家蹭饭后,石爱国给她连着两天送的饭,多数只有浅白色的汤和小鱼两条。就算每天念心灵,对爹爹和娘亲的担忧也让她心情浮躁,懒得问石爱国因由,第十四天时,就不再给石爱国了。 石爱国不傻,支支吾吾了半天后,黝黑的脸上有些窘迫,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老人和跟着的老人的孩子,手足无措的小声闷闷道:“小姑姑,这次是真的没有克扣你的口粮,村里附近沟坎里都被寻遍了,真的捉不到多少小鱼了。。。。”石爱国没有隐瞒说的也都是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是觉得不自在啊,真的不怨他。 馨妍望着村口路的远方,点头表示知道,从第一开始捉鱼,馨妍只负责了配药,清理鱼和炖鱼汤或者烤鱼的活都没做过,先不说年龄因素,就算馨妍没做事,以她提供的药只要一份不多的裹腹食物,就没有占便宜一说。石家那么多孩子,连最小的三娃子都比她吃的多,这笔买卖她不赚,不用帮手所以也不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第 131 章 此为防盗章 前世做了一辈子老封君, 就算身处后院, 可也一直在权力中央。下达这些政策的领导人,更多的为了一个平衡和善意的美丽憧憬, 但,自古荣华地位迷人眼,想要不断的上位, 就需要不停的呈上政绩。人心是最难预测的东西, 正所谓一生十, 十生百生千万。揣摩上意是每一个当官都具备的基础,下面的人实施的分寸当然也各不相同, 带来的恶果就是领导人的失职。 这些都与馨妍并无多少关系, 她此时不过是个半周多岁的幼儿, 再多的隐忧也不能言。和天灾,同样能使人家破人亡。不清楚其他地方的境况, 但从父母闲话中得出结论,大石村的日子, 不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大石村土地贫瘠, 但贵在地势偏僻,属于人少地多, 只要肯出力气用心伺弄,裹住温饱不成问题。 背靠群山, 不说山上的山货, 三不五时的小猎物, 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不过中午吃饭后能有一杯茶的歇息时间,家中老人小孩多的,基本都是带着馒头饭菜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曲红霞在食堂干活,馨妍也跟着一起,凤天幸每次都是留在食堂这边吃。吃饭也也没有往日的讲究,但半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做不到如此毫无顾忌,没一丝讲究的地步。 抱着馨妍在树底下,铺了小草席子才坐下,凤天幸拿了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馨妍,让她自己拿着砸吧着吃。也就是馨妍一直都表现乖巧懂事,除了面条不方便用调羹,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她自己吃,在凤家夫妇眼中,自豪自家闺女乖巧懂事。再者,农村苦日子大人孩子都没金贵可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只要是粮食,能吃下去管饱的东西,都能消化了。 凤天幸两口子养孩子已经很精心,家里早晚都会特意给馨妍熬些杂粮粥,比她大了几天的小妮,比馨妍要瘦小不少,更别谈白白嫩嫩了,除了先天的基因,后天的养育也很重要。馨妍拿着窝窝头,两颗小米牙每次咬掉一点点,在嘴里细细嚼碎泡软了才咽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一个窝窝头下肚的爹爹,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是养生也要讲究环境,世道不安稳都是穷闹的。 饭菜打得很快,凤天幸吃完了窝头和一勺烩菜,见馨妍安静的坐在草席上吃窝窝头,起身去打野菜汤。馨妍把手里最后一小口窝窝头吃光,白嫩的小胖手拍了拍手心和身上的残渣,抬头就见自家爹爹娘亲并肩过来。一家三口坐下,曲红霞抱起馨妍,端着碗喂馨妍可菜汤。野菜清汤味道很淡,搁前世院子里的下仆都不吃。 今生,却在父母慈爱的注视下,喝了几口汤补充点盐分。见馨妍不喝了,曲红霞摸了摸馨妍的小肚子,抿着嘴巴笑眯眯的冲凤天幸道:“妍儿自小就乖巧,吃食也从来不贪嘴,就是大人都比不上。” 凤天幸呵呵笑,从妻子怀里把闺女抱了过来,让妻子能安心的吃顿饭。“恩,咱们闺女最乖巧。”曲红霞好笑的看了眼丈夫,递给凤天幸一个窝窝头,她饭量小一个窝窝头一碗汤就已经饱了,食堂里做活虽不得闲,却也没有其他活计那般累。 凤天幸接过爽快的就咬了一口,菜是半口都不肯再吃。馨妍窝在爹爹怀里,眨着眼睛看了看父母,对爹爹递到嘴边的窝窝,摇头不肯再吃。中午吃饭休息时间并不长,曲红霞吃完饭,去厨房把两人的碗洗干净,端了两碗去火茶回来,一家人坐在树荫下,喝着凉茶闲话家常。 两碗凉茶都被凤天幸一个人喝光,没一会劳动铃被敲响,凤天幸去下地,曲红霞把小草席子挪动了位置,免得等会被太阳晒到,自己端着碗回了厨房。另外四个人也到了,几人分工合作,说说笑笑间,开始洗刷厨房国灶,和面洗菜准备晚饭。 大牛响亮的应了一声,迈起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从馨妍一旁跑过,带起一阵冷风吹乱馨妍绑起来的发丝。馨妍也想去,只是出于谨慎,待在村口和村里人一起显然更安全。大牛跑了一里地看清楚人影,双手在脸颊旁边成喇叭状用力像村口吼: “俺奶,俺看到俺爹了,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第 132 章 此为防盗章  “支持国家建设, 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 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 搁在俺们小时候, 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 有几分身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社会主义好好, 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 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 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 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 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 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 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 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 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 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甚至因为祖祖辈辈都没几个认字的人,他们大石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意识。石长春一年要去几趟镇里,走出村子也算见过外面的天地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出门在外都处处低一头,有本事的人那哪个不是学文人?老一辈的人也就这样了,没啥子精力和野心了。可村里的孩子们还小,石长春的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孩子们多有学文,可至少不是睁眼瞎。 看到馨妍抱着书学认字时,石长春就打算跟凤天幸提这事,只不巧撵在秋收农忙。眼下地里的活也结束了,干集工凤天幸文弱书生样哪能受那个罪。石长春一直都认为,一个萝卜一个坑,非让拿笔杆子的去当苦力,埋没人才也是一种损失。 两人老兄弟,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石长春直道:“啥事都是三分天性七分靠教,还是你跟弟妹教的好,小小的一点人儿,就抱着书本学学文。老哥也不跟你说虚的了,你看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村里半大的小子丫头跟着一起学,妍丫头也有念书的伴不是。” 凤天幸对此没太多想法,顺手的事:“我家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晚辈,教孩子认字又不是什么难事。回头老哥问问,有孩子愿意学认字的,每天中午一起教,一天学几个字,天长日久就积少成多了。” 石长春沉默片刻,而后很郑重道:“俺的意思是,让你跟弟妹专程教,咱们村里专门腾几间屋舍。你放心,弟妹教学领满工分,你领两份满工分,一份教学的一份村里会计的。俺也会去镇上给你跟弟妹争取争取,当先生也都是有工资的。” 这下凤天幸明白石长春的意思了,这是想在村里办一所学校。石长春的心意是好的,可并不现实也很难实施。早知道他的好意不代表村里人都能领会。就他们村里办法的孩子除了小点的还能有空闲玩,大一点的哪个不是带弟弟妹妹,就是想着往家里扒拉口粮。都想着填饱肚子,让他们坐屋里学习,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在说让他们夫妻当老师,就算领两个人的满公分,都可能在村里引起矛盾。你在屋里风不吹日不晒的拿满工分,其他人在地理累死累活还不定能拿满公分,心里能平衡?自古皆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石村的人对学文还没有重视的意识概念,属于吃饱了没事干的事。人性这东西一着不慎就让人遍体鳞伤,凤天幸宁可谨慎防备,也不愿去冒险尝试人心的善恶。 有妻有女需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为上。凤家在村里扎根才几年时间,没有利益冲突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牵扯到利益的冲突,凤家这个外来户,又怎能抵得过祖辈都守在比姻连姻的原籍。石长春的想法只能失望了。 面上带着些许的无奈,凤天幸直言道:“这事我觉得不成,毕竟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忙着干活挣工分。要是有向上好学的孩子,就每天一起学认几个字,当初建国那孩子就是这样学的,一段时间下来读写都不成问题的。不想学的也勉强不来,现在讲究自由社会了,也没必要劳师动众。去集工干活还不想知道要干多久的工程,眼下也不是时候。” 石长春叹气,也明白凤天幸的意思,心意是好的,可不一定人家觉得念书有啥用。按下话题不再商讨此事。凤天幸看看外面天气,起身告辞后出了石家转弯去了食堂。曲凤霞还在忙着,凤天幸抱着馨妍坐在草席上,父女俩对着医书一个讲一个听。也忘记馨妍究竟有没有听懂,凤天幸一直把半夏的药性和泡制都谅解了一遍后,失神了片刻叹气自语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唉!” 馨妍往后仰头,见爹爹脸上有感慨有伤感,也有无能为力的愧疚。书生爱国为自己认定的理念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更有许多人,不得不低头在现实的蹉跎中。她多少能理解爹爹的无能无力。理想和现实兑现的中间,有无数的牺牲和不得已的舍弃。能做到的成就伟人,做不到的也不是小人,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罢了。 凤天幸只不过是成不了伟人的普通人,一时的伤感过后,生活仍旧在继续,都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忙碌。 踏着银白月光,一家三口从食堂回家,凤天幸闲话中说了今天的事。拒了建学校教书的事提了三两句,分口粮也都是按工分来,集工挖运河修河提的事说的最多。凤天幸肯定要去,他就是不太放心馨妍母女两人在家中。家中没有一个男人,吃水砍柴晚上闭户都是个问题。见丈夫发愁,曲红霞反而忧心忡忡道: “家里你不用担心,反而是去干集工。。。比起别人的酸言酸语,我跟妍儿更在意你的身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去咱就不去,挖沟抬土哪样活计都是重活。你这身子骨哪能抗的住。” 馨妍也很担心,爹爹在村里是会计,跟村长每日安排人干活记工分。事情多就算干活也是搭手,有时还要替人看看病,弄些草药这样轻省事,干着歇着不会过于劳累。大集工离家远不说,吃住方面绝对没家里舒服,又有上面的人监工,想歇口气都难。想到爹爹的年岁,馨妍也跟娘亲一样忧心。 搂着爹爹脖子,糯糯道:“爹爹不走,想爹爹。” 凤天幸夫妻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冲散了淡淡的忧愁。凤天幸调整了抱馨妍的姿势,改为一手抱馨妍一手搂着妻子的肩膀,乐呵呵道: “甭担心,这事啊我心里有数,贤妻娇女还指着我呢,怎么能不保重自己身体。咱们两口子都要好好的,将来闺女长大嫁人了,咱们还得带孙子呢。” 馨妍抿唇不好意思的浅笑,曲红霞见状劝不了也不在提这茬,免费适得其反更放心不下。“别贫嘴,姑娘才多大的小人儿,说那些干什么,记得别让我跟姑娘在家里成天担心你就好。” 二老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养老送终都是馨妍的责任,嫁就不如招。这个时代女子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苦耐劳的精神比肩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却也有不少自立的根本。世家妇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都有涉猎,后院女人的胭脂水粉求子养生算得上精通,以世家的底蕴,随便哪样手艺都足以养家糊口。经济能独立,在这个时代女人立足很容易,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家人康健富足无忧。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起床简单的煮了几个番薯蘸糖当早饭,就一同去食堂。对分口粮的喜悦,使的村里大人孩子都早早聚到食堂这边。曲凤霞还要去食堂忙活,馨妍常呆的地方也被挤没了,干脆的跟在爹爹身边,看他坐在旧桌子前合算工分。账本记得很简洁清楚。出工日期出工天数,每次出工的工种和不同工种应得的工分,都一目了然。 馨妍除了自己嫁妆之外,也管过半辈子的家,账本她一点也不陌生。不过比起壹贰叁这些繁体字,阿拉伯数字记账效果明显,凤天幸游刃有余的算账,见馨妍很感兴趣的看着账本,停了手里的事,这点小算数随口就能心算,对凤天幸而言跟喝水一样简单,反而高兴馨妍对数字有兴趣。 在本子上用数字从零写到九,把本子纸叶撕下来,教了一遍让馨妍自己看。这边村长已经领着人从地窖里把土豆地瓜和苞谷搬出来,统一放在一块地方。凤天幸跟村长早就商量好要留多少口粮下来,剩下的每一样口粮都按工分均分。对比村里人都没意见,凤天幸喊名字算好公分应得的口粮,两个劳力抬秤村长在一旁掌陀秤口粮。 这一忙就是日上中头,之前虽然艰苦了些,不过这下半年的口粮还算充足,土豆地瓜吃多了烧心,不用担心天天饿肚子不是。凤家两个人的公分,分了五百多斤的番薯,两百斤的土豆,外加百十斤的苞谷。这点东西跟村里大家庭的比不算多,但凤家人少吃用的也少呀。家家户户都忙着把口粮送回家,这可是自家的口粮了,集体干活仍旧吃食堂,吃饭明年麦收还是不成问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第 133 章 此为防盗章 故此, 上行下效, 说句不好听的话,权力迷惑人心, 又有几人能抵抗此诱惑。争权夺势, 权利中心的大人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官场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 舌枪唇战间, 要埋藏多少的龌龊,会赔上多少性命, 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 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 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 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 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 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 没权有钱没票, 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 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 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 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室内很安静,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第 134 章 此为防盗章  “支持国家建设, 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 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 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 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 搁在俺们小时候, 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有几分身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 社会主义好好,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 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 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 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 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 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 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 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 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 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甚至因为祖祖辈辈都没几个认字的人,他们大石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意识。石长春一年要去几趟镇里,走出村子也算见过外面的天地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出门在外都处处低一头,有本事的人那哪个不是学文人?老一辈的人也就这样了,没啥子精力和野心了。可村里的孩子们还小,石长春的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孩子们多有学文,可至少不是睁眼瞎。 看到馨妍抱着书学认字时,石长春就打算跟凤天幸提这事,只不巧撵在秋收农忙。眼下地里的活也结束了,干集工凤天幸文弱书生样哪能受那个罪。石长春一直都认为,一个萝卜一个坑,非让拿笔杆子的去当苦力,埋没人才也是一种损失。 两人老兄弟,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石长春直道:“啥事都是三分天性七分靠教,还是你跟弟妹教的好,小小的一点人儿,就抱着书本学学文。老哥也不跟你说虚的了,你看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村里半大的小子丫头跟着一起学,妍丫头也有念书的伴不是。” 凤天幸对此没太多想法,顺手的事:“我家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晚辈,教孩子认字又不是什么难事。回头老哥问问,有孩子愿意学认字的,每天中午一起教,一天学几个字,天长日久就积少成多了。” 石长春沉默片刻,而后很郑重道:“俺的意思是,让你跟弟妹专程教,咱们村里专门腾几间屋舍。你放心,弟妹教学领满工分,你领两份满工分,一份教学的一份村里会计的。俺也会去镇上给你跟弟妹争取争取,当先生也都是有工资的。” 这下凤天幸明白石长春的意思了,这是想在村里办一所学校。石长春的心意是好的,可并不现实也很难实施。早知道他的好意不代表村里人都能领会。就他们村里办法的孩子除了小点的还能有空闲玩,大一点的哪个不是带弟弟妹妹,就是想着往家里扒拉口粮。都想着填饱肚子,让他们坐屋里学习,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在说让他们夫妻当老师,就算领两个人的满公分,都可能在村里引起矛盾。你在屋里风不吹日不晒的拿满工分,其他人在地理累死累活还不定能拿满公分,心里能平衡?自古皆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石村的人对学文还没有重视的意识概念,属于吃饱了没事干的事。人性这东西一着不慎就让人遍体鳞伤,凤天幸宁可谨慎防备,也不愿去冒险尝试人心的善恶。 有妻有女需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为上。凤家在村里扎根才几年时间,没有利益冲突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牵扯到利益的冲突,凤家这个外来户,又怎能抵得过祖辈都守在比姻连姻的原籍。石长春的想法只能失望了。 面上带着些许的无奈,凤天幸直言道:“这事我觉得不成,毕竟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忙着干活挣工分。要是有向上好学的孩子,就每天一起学认几个字,当初建国那孩子就是这样学的,一段时间下来读写都不成问题的。不想学的也勉强不来,现在讲究自由社会了,也没必要劳师动众。去集工干活还不想知道要干多久的工程,眼下也不是时候。” 石长春叹气,也明白凤天幸的意思,心意是好的,可不一定人家觉得念书有啥用。按下话题不再商讨此事。凤天幸看看外面天气,起身告辞后出了石家转弯去了食堂。曲凤霞还在忙着,凤天幸抱着馨妍坐在草席上,父女俩对着医书一个讲一个听。也忘记馨妍究竟有没有听懂,凤天幸一直把半夏的药性和泡制都谅解了一遍后,失神了片刻叹气自语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唉!” 馨妍往后仰头,见爹爹脸上有感慨有伤感,也有无能为力的愧疚。书生爱国为自己认定的理念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更有许多人,不得不低头在现实的蹉跎中。她多少能理解爹爹的无能无力。理想和现实兑现的中间,有无数的牺牲和不得已的舍弃。能做到的成就伟人,做不到的也不是小人,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罢了。 凤天幸只不过是成不了伟人的普通人,一时的伤感过后,生活仍旧在继续,都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忙碌。 踏着银白月光,一家三口从食堂回家,凤天幸闲话中说了今天的事。拒了建学校教书的事提了三两句,分口粮也都是按工分来,集工挖运河修河提的事说的最多。凤天幸肯定要去,他就是不太放心馨妍母女两人在家中。家中没有一个男人,吃水砍柴晚上闭户都是个问题。见丈夫发愁,曲红霞反而忧心忡忡道: “家里你不用担心,反而是去干集工。。。比起别人的酸言酸语,我跟妍儿更在意你的身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去咱就不去,挖沟抬土哪样活计都是重活。你这身子骨哪能抗的住。” 馨妍也很担心,爹爹在村里是会计,跟村长每日安排人干活记工分。事情多就算干活也是搭手,有时还要替人看看病,弄些草药这样轻省事,干着歇着不会过于劳累。大集工离家远不说,吃住方面绝对没家里舒服,又有上面的人监工,想歇口气都难。想到爹爹的年岁,馨妍也跟娘亲一样忧心。 搂着爹爹脖子,糯糯道:“爹爹不走,想爹爹。” 凤天幸夫妻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冲散了淡淡的忧愁。凤天幸调整了抱馨妍的姿势,改为一手抱馨妍一手搂着妻子的肩膀,乐呵呵道: “甭担心,这事啊我心里有数,贤妻娇女还指着我呢,怎么能不保重自己身体。咱们两口子都要好好的,将来闺女长大嫁人了,咱们还得带孙子呢。” 馨妍抿唇不好意思的浅笑,曲红霞见状劝不了也不在提这茬,免费适得其反更放心不下。“别贫嘴,姑娘才多大的小人儿,说那些干什么,记得别让我跟姑娘在家里成天担心你就好。” 二老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养老送终都是馨妍的责任,嫁就不如招。这个时代女子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苦耐劳的精神比肩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却也有不少自立的根本。世家妇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都有涉猎,后院女人的胭脂水粉求子养生算得上精通,以世家的底蕴,随便哪样手艺都足以养家糊口。经济能独立,在这个时代女人立足很容易,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家人康健富足无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第 135 章 此为防盗章 大牛响亮的应了一声, 迈起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 从馨妍一旁跑过, 带起一阵冷风吹乱馨妍绑起来的发丝。馨妍也想去,只是出于谨慎,待在村口和村里人一起显然更安全。大牛跑了一里地看清楚人影,双手在脸颊旁边成喇叭状用力像村口吼: “俺奶,俺看到俺爹了,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 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 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 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 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 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 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 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 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本来就是小巴掌脸, 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一天大妞煮饭,一天吃两顿,每顿都有半个小番薯。十来天就没口粮了,我把爹爹的药拿给石爱国,捉了几天鱼吃。孙妮儿也一起吃,鱼汤越来越少吃不饱,我就自己去捉鱼,他们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甚明了却也表达了想表达的意思,馨妍不意外的看到爹爹和娘亲黑脸。凤天幸表情变动紧咬后牙槽,和妻子相视皆是一脸的怒火。曲红霞冷着脸,事实就事道:“老嫂子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自家一堆的孙子孙女在家,也没拿些口粮出来。想来家中接不开锅了,回头晚上去瞧瞧,跟石老哥说道说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咱家的口粮也是能均个半斗。” 馨妍看了看爹爹和娘亲,道:“家里有鱼,均小鱼干,口粮爹爹娘亲吃。” 村里大塘里之前被石爱国捉去不少,大鱼没几条,小野鱼也不算多了。即便是如此馨妍每天也能弄到一碗小野鱼。美滋美味的野鱼汤吃的实在没胃口,剩下的小野鱼都会风干做成小鱼干。不管家中有多少口粮,明知是气话可你说出均口粮的话,都会给人一种你家还有不少口粮的感觉。野鱼就不同了,都是些无主的野物,不打眼。 凤天幸心疼的摸了摸馨妍消瘦的脸颊,虽然没了婴儿肥显得小脸更精致,只老一辈人都觉着白白胖胖的更有福气。“先回家在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三口回到家进门,院子里四个木凳子支着高粱竿做的簸子(地方才有,跟做草席方法差不多),簸子上面摆了不少野鱼干。凤天幸扫了一眼大概估算有两斤左右。鱼干不同于鲜鱼压秤,两斤左右的鱼干,至少要四五斤的鲜鱼才能晒出来。夫妻两个眼圈都略红,这要多久才能捉到这些鱼,还是除去女儿每天吃的。 两人心中难受,女儿多大点孩子,就被逼得自己找吃食。曲红霞越是细想越是难过,抹着眼泪怨道:“真当我脾气好,看我到底饶不饶了她。你个傻丫头,暗窖里有口粮,饿了怎么不知道自己下去弄些出来吃。就是被发现收走了还有爹娘在呢,哪用到你一个孩子下水寻吃食。这要是不小心掉深水里。。。你可让爹娘怎么活啊。。。傻丫头。。。” 馨妍纠结的看着娘亲越哭越伤心,关心则乱,她怎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心疼娘亲和爹爹的眼泪。搂着娘亲的脖子小心解释道:“没下水,唐爱国捞,分他跟三娃子一半,我吃的不多。” 凤天幸头仰了片刻,才道:“我去暗窖里弄着口粮,跟野鱼干一起煮,咱闺女饿不着应该高兴,说明咱闺女聪明。” 曲红霞好歹止了眼泪,手背擦了擦脸,没好气的对凤天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妍儿也该好久没吃油盐,这可对身体不好。拿了口粮上来后你打点水洗洗,一个月没好好洗洗,整天的又是灰又是汗。” 凤天幸哈哈大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馊味,利索的去西屋开暗窖。阔别了尽一个月时间,跟过了几年一样长。村里人都回来了,家家都用自己的办法开火,户户都冒烟凤家也明显。不过也有没冒烟的人家,比如赵菊花和孙老二家,两家一个坐屋里嚎她明面被搜走的口粮,后者掐着腰站堂屋门口,一脸刻薄怒容的指着孙妮儿各种咒骂发泄。 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家家粮仓满,谁还会为一星一点的东西肝疼半年?都是穷闹的。 野鱼干炖土豆块,下了杂粮面粉做糊,按着馨妍的口味放的盐和油。适量的咸淡,入味的土豆块,大半碗吃下去馨妍丢人的吃撑着了。眯着眼睛享受着娘亲轻柔的揉肚子,等爹爹洗干净陶罐和碗筷,把东西在送回暗窖里后,凤天幸用被摔缺口的粗瓷碗装了半碗鱼干。曲红霞停下揉动馨妍胃部的手,伸手端过碗冲凤天幸道: “你抱着妍儿就好,等会你就一旁老实待着,女人之间的是你们男人别掺和。石老哥不是拎不清的人,他婆娘吹不动枕头风。再说,我宁愿会去看人脸色伏低做小,也不愿你和妍儿受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过来是兴,转不过来是命,我也认了大半辈子。现在我也好好的有女有夫,还丈夫体贴女儿聪慧贴心。” 深怕妻子心中憋闷,凤天幸抱起馨妍赶忙回道:“想那些遭心的人做什么,咱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做什么要回去。等外面平静了,妍儿也该能念书了,到时咱们再搬走也不迟。走妍儿,爹爹带你去石家串门子去,回来咱也睡了。” 凤家出门去石家的路上,不知道石家也并不平静。回到家看着个个瘦了一圈的孙子孙女,不说心疼的搂着孙子们的儿媳,石长春也心疼的厉害。让石李氏赶紧的拿了口粮煮些吃的,大人孩子都没少遭罪,大人干活好歹每天两顿半干的口粮,家里的孙儿可糟了大罪了。 小孩子其实最会看脸色,没人心疼自己就能坚强,父母兄长和爷奶都回来了,有人心疼就嚎着喊饿。石长春搂着最小的孙子孙女在怀里,心疼问道: “你奶不是给留不少口粮吗?俺的乖孙孙咋还还饿瘦了这么多。” 三娃子趴在爷爷肩膀上,撅着嘴哭着哽咽道:“二哥和俺每顿饭都分的最少,哦,还有小姑姑也最少。俺们俩一顿才能分一个小番薯,俺堂姐堂哥他们偷吃,给俺们三个最少。小姑姑可厉害了给俺鱼吃。” 石长春压着火,消瘦了脸颊皱纹更显深沉,沉声道:“等会爷收拾你哥你姐,你小姑姑也吃不饱吗?大妞二根你们都过来,你奶留的有口粮,咋能撇开弟弟和小姑姑偷吃?俺是咋教你们的?还有没有一点当哥姐的觉悟了。”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蛤蟆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第 136 章 此为防盗章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 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 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 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 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 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 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 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 孩子当让随大人, 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 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 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 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 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大牛,你腿脚快,赶紧的跑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娘叔伯回来了?” 大牛响亮的应了一声,迈起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从馨妍一旁跑过,带起一阵冷风吹乱馨妍绑起来的发丝。馨妍也想去,只是出于谨慎,待在村口和村里人一起显然更安全。大牛跑了一里地看清楚人影,双手在脸颊旁边成喇叭状用力像村口吼: “俺奶,俺看到俺爹了,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第 137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天幸和住厢房的孙建国,都去集合开会, 家中就剩下曲凤霞和馨妍母女二人。心里挂着事不放心, 在院里乘了会凉,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难得的点上了油灯。馨妍被曲红霞放到床上,一手拿着芭蕉扇, 一手轻柔的拍着馨妍的小肚子, 嘴里轻柔的哼着歌谣,哄馨妍睡觉。 馨妍自己知道自己情况,又不是真正的小孩, 甚少让父母哄着睡觉。眯着眼睛静静的看了看略显走神的母亲, 馨妍侧了身子闭目做安静入睡状, 脑中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民以食为天, 人生百态吃排在第一位,真正的生存最重要的基础需要。能领导贫苦大众拜托半殖民奴隶不如的地位, 主席的智商的智商和能力都毋庸置疑的。 现实的很多事情馨妍都不了解,但万变不离其宗, 她前世可以说生在官宦之家, 嫁入官宦之家, 一生都生活在权力在阶层。父亲兄长相公儿子, 这些人从出生到到死亡, 陪她走过不同阶段, 就算是无知稚儿, 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本能的懂得很多东西。现今同前世社会格局不同, 但自古建国后第一要做的施恩,是安民强国,而不是不顾百姓死活,把赖以为生的粮食全都收走。 故此,上行下效,说句不好听的话,权力迷惑人心,又有几人能抵抗此诱惑。争权夺势,权利中心的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官场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舌枪唇战间,要埋藏多少的龌龊,会赔上多少性命,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第 138 章 此为防盗章  “叔快进屋, 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 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 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 可当娘的没个正行, 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 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 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 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 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 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 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 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 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 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玻璃里装了半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这个年代选兵政策,只要身世清白健全都能当兵。四五年抗战胜利后,道四九年才相继彻底解放国内,四九年十月份开国大典,无一年解放了边疆地区,祖国大陆彻底解放完全统一,只还有海岛未曾回归。可边境可仍旧在打仗,战火中谁也不知道谁能活着回来。征兵的任务分配到城镇乡,以至于最底层的村里。 大石村小,三个征兵的名额,就已经人心惶惶,尤其是家中儿子多的人家。当兵光荣,可谁的命都是命,普通小老百姓谁不想要安稳的太平日子,打仗。。。各有各的想法。孙建国要去当兵的主意早就有了,凤天幸劝说无门也只得作罢,只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小心,给他准备了几种会用到的止痛和止血的药膏。 除了孙建国,村里另外两个当兵名额,一个姓田一个姓李,年龄都比孙建国大四五岁。村长领着三人去镇上当天清早,另外两人的父母兄弟,都哭着送行,孙建国跨背着凤天幸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几药膏外,还有风婶子给他准备的干粮。本该是做母亲赵菊花做的事,她在得知参军家属没补贴,怒气冲冲的骂了孙建国一顿,不听亲娘的话要去当兵,叫骂着权当没他这个儿子。 自己能什么人孙建国再清楚不过,自私自利天性薄凉,站在村长身后,望向抱着哭的两家人,冲村长笑了笑道:“伯,你跟俺凤叔在俺爹活着是,就没少帮衬俺。俺爹活着时还欠凤叔药钱,后来俺爹不成了还又借给俺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毒记着清楚,等当兵后能拿到补贴了,到时俺攒着寄回来。您别让那个女人知道,俺凤叔凤婶子人好,那个女人去闹肯定拿不到钱。” 石长春作为村长,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第 139 章 此为防盗章  “作孽,生而不养妄为父母。。。。咦?这边还有一个孩子?” 身体被人单手包起来, 老太君努力睁大眼睛, 试图看清对方, 结果失望发现仍旧一片模糊人。索性放开惊异和好奇,闭目遮挡越发刺目的光亮,当然还要忍受饥饿的肚子。耳边响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的中年人, 自言自语再次感叹道: “罢了,先带回家在打算吧。”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奶娃子,左手边抱着的奶娃,包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女式旧单衣,皮肤通红且皱巴巴, 淡淡的弯眉和难得一见的黑发上,还粘着已经干涸的胎液, 眉头轻皱眼睛微眯,从表情能看出她非常不适, 却乖巧的抿着唇没有哭闹。而右手边的奶娃娃看着要大一些, 虽干瘦蜡黄,但不算大的丹凤眼, 努力睁得滴溜溜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一般。 中年人凤天幸松了口气, 奶娃娃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个快五十岁无儿无女的半老头子, 还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抱着俩奶娃娃, 一路紧赶了快两个小时, 才看到西石村的路口。西石村是隶属大马镇的一个偏远小村子,不仅距离大马镇一百多里路,离西石村最近的村庄也有二十多里路的距离,而且村子后面二三里路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可以说西石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子。 据说大石村很早以前,是由几个猎人组成的,时至今日发展成二十来户,七八十人口人的小村子。大石村不缺地,只是徒弟比较贫瘠,能出产的东西有限,好在俗语说靠山吃山,解决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村子里的人也不富裕,地处位置又偏僻,村里年轻人的婚事很是个问题,愿意嫁到大石村的人不多,愿意嫁出去的人倒是不少。 好在村子里有五六个姓氏,出了五服就能通婚,村子里男女婚姻大事也有着落。凤天幸原本不是大石村的人,据说因为一些原因,五年前带着妻子路过大石村,因为会些医术,在机缘巧合下救了大石村的村长石长春,最后就干脆在大石村落了脚。凤天幸刚到村口,就碰到村里老人石二爷。 凤天幸笑脸打招呼,石二爷吧嗒着土烟袋,看着他怀里的俩奶娃子,诧异道:“不是去买药了吗?咋回来多了俩奶娃子?”难道终于想通了要领养孩子? 凤天幸看石二爷的表情,就猜出对方想歪了。“今个急着赶回来,抄近路在柳庄后面十里路的大湖旁,听到到孩子的哭声,过去一看两个奶娃子被扔在那里。二爷也晓得咱们村偏僻,大路都很少有人路过更何况是小路。怎么说都是两条命,放着不管的话,这大热的天撑不过两天。” 石二爷也想到他们大石村偏僻,往常也就村长赶牛车去大马镇捎带些必需品的盐或者药,其他东西村里基本都自给自足。村里人没去过大马镇的人不要太多,一百多里路可不尽,靠两条腿走最少要三四个小时。凤天幸要是不管不问,俩孩子一准的被饿死晒死。想到此石二爷吧唧吧唧烟袋,叹气: “作孽噢,你们两口子膝下空着,养大了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是男娃还是女娃?俺瞧着男娃舍得扔的人少,养个十年八载小牛犊一个,农活也能跟着干了。” 凤天幸点头,这两年日子比早些年好了不少,可家家孩子都不少,家家都不止个要养,真的养不活孩子,一般人家也多是把闺女送人,儿子是传宗接代的根,养个十多年就是干活劳力。重男轻女不仅仅是刻在骨子里的偏执,更是生活环境所带来的共有弊端,这些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两个都是女孩,二爷说的话也在理,只是我媳妇身体不好是总所周知的事,一个孩子照顾起来都够呛,更何况是两个孩子。我正打算去村长家,请他在村里问问,看看有没有谁家要收养这两个孩子。” 大石村有童养媳,所以两个女娃应该有人愿意收养。石二爷也叹气,两人又说了两句,凤天幸抱着两个奶娃子,没有直接回村尾的家里,而是转道去了村中心住着的村长家。两家交情不错,凤天幸一路招呼着,还没到村长家门口,村长三儿子穿着汗衫挑着水桶从院子里出来。 见凤天幸汗流浃背,怀里抱着俩睡着的奶娃,石三第一反应转头往院子里大喊道:“爹,我凤叔来了,还抱着俩个娃子。” 凤天幸笑着无奈摇头:“快,接一把。俩孩子虽然轻,可走了几十里路也够累人,可热死叔了,俩孩子也得先喂点水,没几天的孩子可别热出个好歹。” 石三浓眉大眼皮肤微黑,放下水桶担子憨憨的笑着上前,熟练的接过凤天幸手里的俩孩子。双手空下来的凤天幸,左手捶腰,右手在额头脸上抹了一把汗。两人前后进院子,五十多岁的村长石长春,正蹲在堂屋门内吧啦着旱烟袋。招呼了厨房做饭的儿媳端水出来,顺手把不远的小木凳放在对面,喊凤天幸坐。 凤天幸也没那么多讲究,在小凳子上坐下,笑着接过村长儿媳妇端来的水,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缓了口气才道明来意。 “回来时凑巧捡到俩孩子,我家情况大哥也了解,老婆子身体不好也没法养,你帮着在村里问问谁家要领养,俩估计都是女孩。” 石长春起身凑近三儿子,看了看他怀里的俩孩子,吩咐儿子道:“俩孩子也该饿了,先让你媳妇喂口奶给收拾收拾。” 石三点头去夫妻住的厢房走去,石长春也搬了个凳子坐下,脸上沉吟着手里也没闲着,烟斗在烟袋里捂满烟叶,烟斗噙在嘴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划燃凑近烟斗点燃烟丝,嘴里巴拉巴拉的吸气。烟丝点燃后,扔下火柴棒吐出一口烟气,才开口道: “弟妹身体弱不能做重活,可操持家务带一个孩子还是可以的。咱们哥俩也是过命的交情,说句不中听的话,人老了就喜欢儿孙越多越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俩孩子你抱回去一个养着,闺女大了不管是出嫁还是招婿,总归老来有个依靠。另一个孩子,咱村的孙老二四个儿子还没闺女,给他家肯定乐意养,大了刚好留着烧火。” 农村里说留着烧火,也就是隐晦的说留做当儿媳妇,闺女是外嫁的,儿媳妇才是自家的。五十年代末的儿媳妇,虽没有古代对公婆百依百顺那么夸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时候公婆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儿媳妇跟公婆对顶,被外人知道那是戳脊梁骨的事。不过对于领养孩子,凤天幸还是有些犹豫。 不同于石长春的担忧,凤天幸担心妻子的反应。一个为了丈夫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孩子会是心头永远的痛。两人如果释然的话,早在年轻时就已经领养孩子了,哪里会等到五十岁半截身子入土时才收养。 “还是算了,都一把年纪了,说不定那天就去了,别折腾孩子了。” 石长春皱眉,带着不被理解的无奈。“别找有的没的借口,你现在也才算五十岁,身体硬朗着呢,再活个二十多年肯定不成问题,等到那时候娃早就长大成家了,正好中用了。别犟了,人都要有服老的心。唉,要是个男娃就好了,前几天去镇上,听说要成立啥子合作工会,共同进步共同发展啥的。到时集体分配活,全部都按照公分来。。。这个折腾吆。。” 凤天幸每月基本都会去趟镇上,对这些最新政策了解的比石长春要详细,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能决定的。两人闲聊间,两个奶娃子已经被洗干净喂了奶送过来,石三憨笑抱着孩子过来,老实感慨道: “俩丫头都乖巧,洗了把澡也不闹腾,凤叔瞧瞧,俩丫头瞧着也就差了几天,小点黑头发的丫头,皮肤虽然红彤彤,五官长得瞧着挺俊,大几天的丫头五官瞧着也成,不过看着挺有劲头,特别爱笑的小丫头。” 凤天幸看了看石三怀里的俩换了旧小衣的孩子,除了看出来一个红彤彤一个略黑之外,真没看出五官俊不俊一说。单眼皮微黑皮肤的丫头,如石三所说的那般,握着小拳头咧着嘴巴笑呢。石长春也扫了一眼,烟袋吊在嘴里,伸手从三儿子手里接过红彤彤头发乌黑的女娃,手上转弯直接把孩子塞到凤天幸怀里。 凤天幸反射性的双手捧着孩子,愣神间就听石长春果断道:“把娃子抱回去吧,乡下的孩子好养活,面糊糊米糊糊都能养活。小三,把另一个孩子抱孙老二家去,他们家肯定愿意养。” 凤天幸心里叹气,不等他开口在拒绝,石三怀里原本笑呵呵的女娃娃,突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石三嘴里哦哦的哄着,手上娴熟的摇动。做为两个孩子的爹,石三哄孩子还是有一手的。只是小娃子显然哭起来没完没了,细弱的小手还努力晃动着。凤天幸也被哭声闹的头疼,叹了叹气,抱好怀里的孩子,跟石长春招呼一声,转头出了院子回家去了。 活着,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孙妮儿都想过上好日子。拜前世电视各种剧情所赐,在降生之初没几天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贫困的家庭,没有儿子挺不直腰杆子的自卑,让已经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的亲爹亲娘还是狠心扔了自己。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又要伺候男人,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第 140 章 此为防盗章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 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 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 没有春种秋收, 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 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 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 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 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 搂着馨妍的肩膀, 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 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 不怕, 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只是这样武器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如此,馨妍这一世尝到了饥饿的感受。要知道石家最小的孙子也比馨妍大了半岁多,当年凤天幸捡馨妍和孙妮儿回来时,还曾经吃过石三媳妇的奶,石大妞不敢反驳堂哥的话,却因为掌厨的天然优势,分配吃食能顾着同胞弟弟妹妹的份。石二的俩儿子也能护着他们妹妹。唯有馨妍和一奶之恩的石三俩儿子,每顿饭都是最少的。 石三的大儿子十三岁,在农村人眼里半大的小子,已经能能当大人用,再过个两年都能娶媳妇的年纪了。所以跟着村里人一起去集工干活了,想着都是一个村的叔伯大爷,总归能多混口吃食。结果除了这事,三房的二儿子比大儿子小六岁,七岁的年龄被堂哥堂姐压住,吃饭时比馨妍和他弟弟多不了多少。 没油盐的水煮番薯根本不顶饿,馨妍胆量再小,连着两天都只吃一点点,也会觉得饿。父母不在家,她也能守住家里暗窖的秘密,靠人不如靠己,馨妍令想捷径弄吃的。娘亲去找爹爹,就算要三天时间,只这件事不可能如此顺利,个人意志大不了国家力量。上面不准许你们走,有的是办法阻止,除非是偷偷逃走。 她舍不得疼她如珠如宝的爹爹和娘亲,她想好好活着,不让爹娘内疚难过的活着。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第 141 章 此为防盗章 活着,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孙妮儿都想过上好日子。拜前世电视各种剧情所赐, 在降生之初没几天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贫困的家庭, 没有儿子挺不直腰杆子的自卑, 让已经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的亲爹亲娘还是狠心扔了自己。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 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 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 又要伺候男人, 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 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 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 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 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 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别看孙妮儿前世活了七十多岁,本性和执拗偏激跟年龄无关。凤馨妍偷走了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因为这种自我催眠一般的心理,才能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不甘的生活。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压榨心底所有恨意,去接近凤馨妍哄着馨妍。孙妮儿想离开孙家,要要先接近凤家夫妇,讨凤家夫妇的欢心才能达到目的。 前世她经历过六零年三年大灾害,混乱的十年大批斗,现在才五八年就如此难熬,孙妮儿真的怀疑她能不能活着停过三年大灾害。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惜命,尤其是孙妮儿可以说有前世一辈子的生活阅历,就算最远没出过县城,可生活中处处都是机遇,毕竟身边随着改革而日新月异的事情,也让她有更多的资本。 有着前世阅历和经验,未来只会富贵荣华一辈子,更舍不得死更惧怕会出现意外。可打算从馨妍身上入手,在进一步跟凤家夫妇拉关系的打算,在馨妍身上就栽了跟头。养大几个儿女又带过几个孙子孙女,哄孩子玩对孙妮儿来说不要太简单。就算现在没啥玩具可言,可一岁多的孩子,给几个石子就能玩一天。 为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凤馨妍一点都不好奇,只会在一旁看着她玩,没有一点有小伙伴的喜悦和亲近?努力压下心底的焦急,孙妮儿看着比秋收前白净气,色更红润的馨妍,嫉妒不甘之下,真的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妹妹跟俺一起去玩吧,咱们去找黑豆和香泡马蹦吃。” 孙妮儿讲的东西,都是野生的小果子可以吃,有时候爹爹会带回来几个香泡,味道不怎么样,却是小孩子们难得且向往的零嘴了。馨妍看着孙妮儿神情之中隐下的晦暗,果断的摇头。比起这种有目的的接近,馨妍更愿意跟着娘亲一起。 “我要娘亲,你自己去吧。”说罢,直接伸手拉住一边洗地瓜的娘亲衣摆,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向。 孙妮儿胸口一堵,没忍下这口憋闷,咬着唇看向扭头慈笑望过来的曲凤霞,眨着眼睛怯怯压低了声音道:“伯娘。。。俺也想跟伯娘一起,伯娘人好,你要是俺亲娘就好了。俺也想跟妹妹一样。。。” 曲凤霞不可察觉的颦眉,打断了孙妮儿的话头,慈和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嘴巴也甜,你娘就你一个女儿怎会不疼你。妍儿太小还离不得人,让她在这边玩就成,你快家去吧,省得家里人找不到。” 孙妮儿幽幽的看了眼馨妍,馨妍低着头根本没看她。心中暗自恼怒还没说什么呢,就被直接给拒回,只可惜被护着的人并不是她。眼下也不好在继续,转眼看了看仍旧笑着的曲凤霞,孙妮儿到底还是犹豫不决的离开。 两人同是被收养的事,孙妮儿根本不信凤家夫妇能隐瞒住,只恼怒馨妍不开窍,跟个傻子一样就知道吃喝,也就张脸蛋讨喜,两人换了背景,不定谁比谁漂亮讨喜呢。离了食堂没多远,孙妮儿也没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地里。不说能捡着些多少柴火,只要不空着手回家都不会挨骂,孙妮儿真恨不得一眨眼就能长大,恨透了现在的弱小无力。 食堂院里孙妮儿走远后,曲凤霞笑容散去暗暗叹了口气,顺手塞给馨妍一个洗干净的半截小地瓜,比馨妍拳头大了那么一点点。 “妍儿喜欢跟孙妮儿玩吗?” 馨妍把地瓜递到娘亲嘴边,习惯的让娘亲咬一口才肯吃。见娘亲舒了口气,眼带明显满足笑意咬了这口清脆的地瓜,才道:“不喜欢,喜欢娘亲和爹爹。” 曲凤霞直接道:“不喜欢就不同她玩,妍儿天天跟着娘亲来食堂,娘有空就教你认认字,我家闺女这么聪明,将来指定跟你爹一样能考大学。” 大学?瞧这娘亲的神色大学显然不是馨妍以为的大学。“大学是什么?爹爹给的书吗?” 曲凤霞笑着摇头:“大学不是书是能学厉害知识的学校,要过几年你在大一点先念小学,然后就是中学,要先考上高中后才能继续考大学。你爹爹年轻时候可聪明了。。。。。妍儿随了你爹爹,脑袋灵敏也聪明,也是读书的料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自古以来刻入骨髓的认知。 “凤大哥进去吧,俺屋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凤天幸面上不显,心头叹息,笑着点头。见孙老二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扭头就见孙老大家的婆娘端着碗刚到门口,弓着身子正打算冒雨去厨房。见到背着药箱撑着伞的凤天幸,和离开的孙老二背影,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音道: “是凤大夫啊,这么大雨真难为孙老二那龟儿子了。俺们家穷,你别嫌弃快进来躲躲雨,要俺说这伞还没雨蓑好用,有那个买伞的钱,不如买俺做的雨蓑,不是俺吹,俺做的雨蓑,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中用的。”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凤天幸本不想理会,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玻璃里装了半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第 142 章 此为防盗章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 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 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 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 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 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 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 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 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 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 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 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 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 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 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一天大妞煮饭,一天吃两顿,每顿都有半个小番薯。十来天就没口粮了,我把爹爹的药拿给石爱国,捉了几天鱼吃。孙妮儿也一起吃,鱼汤越来越少吃不饱,我就自己去捉鱼,他们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甚明了却也表达了想表达的意思,馨妍不意外的看到爹爹和娘亲黑脸。凤天幸表情变动紧咬后牙槽,和妻子相视皆是一脸的怒火。曲红霞冷着脸,事实就事道:“老嫂子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自家一堆的孙子孙女在家,也没拿些口粮出来。想来家中接不开锅了,回头晚上去瞧瞧,跟石老哥说道说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咱家的口粮也是能均个半斗。” 馨妍看了看爹爹和娘亲,道:“家里有鱼,均小鱼干,口粮爹爹娘亲吃。” 村里大塘里之前被石爱国捉去不少,大鱼没几条,小野鱼也不算多了。即便是如此馨妍每天也能弄到一碗小野鱼。美滋美味的野鱼汤吃的实在没胃口,剩下的小野鱼都会风干做成小鱼干。不管家中有多少口粮,明知是气话可你说出均口粮的话,都会给人一种你家还有不少口粮的感觉。野鱼就不同了,都是些无主的野物,不打眼。 凤天幸心疼的摸了摸馨妍消瘦的脸颊,虽然没了婴儿肥显得小脸更精致,只老一辈人都觉着白白胖胖的更有福气。“先回家在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三口回到家进门,院子里四个木凳子支着高粱竿做的簸子(地方才有,跟做草席方法差不多),簸子上面摆了不少野鱼干。凤天幸扫了一眼大概估算有两斤左右。鱼干不同于鲜鱼压秤,两斤左右的鱼干,至少要四五斤的鲜鱼才能晒出来。夫妻两个眼圈都略红,这要多久才能捉到这些鱼,还是除去女儿每天吃的。 两人心中难受,女儿多大点孩子,就被逼得自己找吃食。曲红霞越是细想越是难过,抹着眼泪怨道:“真当我脾气好,看我到底饶不饶了她。你个傻丫头,暗窖里有口粮,饿了怎么不知道自己下去弄些出来吃。就是被发现收走了还有爹娘在呢,哪用到你一个孩子下水寻吃食。这要是不小心掉深水里。。。你可让爹娘怎么活啊。。。傻丫头。。。” 馨妍纠结的看着娘亲越哭越伤心,关心则乱,她怎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心疼娘亲和爹爹的眼泪。搂着娘亲的脖子小心解释道:“没下水,唐爱国捞,分他跟三娃子一半,我吃的不多。” 凤天幸头仰了片刻,才道:“我去暗窖里弄着口粮,跟野鱼干一起煮,咱闺女饿不着应该高兴,说明咱闺女聪明。” 曲红霞好歹止了眼泪,手背擦了擦脸,没好气的对凤天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妍儿也该好久没吃油盐,这可对身体不好。拿了口粮上来后你打点水洗洗,一个月没好好洗洗,整天的又是灰又是汗。” 凤天幸哈哈大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馊味,利索的去西屋开暗窖。阔别了尽一个月时间,跟过了几年一样长。村里人都回来了,家家都用自己的办法开火,户户都冒烟凤家也明显。不过也有没冒烟的人家,比如赵菊花和孙老二家,两家一个坐屋里嚎她明面被搜走的口粮,后者掐着腰站堂屋门口,一脸刻薄怒容的指着孙妮儿各种咒骂发泄。 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家家粮仓满,谁还会为一星一点的东西肝疼半年?都是穷闹的。 野鱼干炖土豆块,下了杂粮面粉做糊,按着馨妍的口味放的盐和油。适量的咸淡,入味的土豆块,大半碗吃下去馨妍丢人的吃撑着了。眯着眼睛享受着娘亲轻柔的揉肚子,等爹爹洗干净陶罐和碗筷,把东西在送回暗窖里后,凤天幸用被摔缺口的粗瓷碗装了半碗鱼干。曲红霞停下揉动馨妍胃部的手,伸手端过碗冲凤天幸道: “你抱着妍儿就好,等会你就一旁老实待着,女人之间的是你们男人别掺和。石老哥不是拎不清的人,他婆娘吹不动枕头风。再说,我宁愿会去看人脸色伏低做小,也不愿你和妍儿受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过来是兴,转不过来是命,我也认了大半辈子。现在我也好好的有女有夫,还丈夫体贴女儿聪慧贴心。” 深怕妻子心中憋闷,凤天幸抱起馨妍赶忙回道:“想那些遭心的人做什么,咱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做什么要回去。等外面平静了,妍儿也该能念书了,到时咱们再搬走也不迟。走妍儿,爹爹带你去石家串门子去,回来咱也睡了。” 凤家出门去石家的路上,不知道石家也并不平静。回到家看着个个瘦了一圈的孙子孙女,不说心疼的搂着孙子们的儿媳,石长春也心疼的厉害。让石李氏赶紧的拿了口粮煮些吃的,大人孩子都没少遭罪,大人干活好歹每天两顿半干的口粮,家里的孙儿可糟了大罪了。 小孩子其实最会看脸色,没人心疼自己就能坚强,父母兄长和爷奶都回来了,有人心疼就嚎着喊饿。石长春搂着最小的孙子孙女在怀里,心疼问道: “你奶不是给留不少口粮吗?俺的乖孙孙咋还还饿瘦了这么多。” 三娃子趴在爷爷肩膀上,撅着嘴哭着哽咽道:“二哥和俺每顿饭都分的最少,哦,还有小姑姑也最少。俺们俩一顿才能分一个小番薯,俺堂姐堂哥他们偷吃,给俺们三个最少。小姑姑可厉害了给俺鱼吃。” 石长春压着火,消瘦了脸颊皱纹更显深沉,沉声道:“等会爷收拾你哥你姐,你小姑姑也吃不饱吗?大妞二根你们都过来,你奶留的有口粮,咋能撇开弟弟和小姑姑偷吃?俺是咋教你们的?还有没有一点当哥姐的觉悟了。”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蛤蟆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第 143 章 143 刘大全兄妹在凤家住的很拘谨,生活习惯就让他们适应了两天, 仍旧不习惯每天都要刷牙洗脚。在他们两个的人生观当中, 嘴巴用来吃五谷杂粮,天天刷来刷去才不习惯。而且在城里住, 灰土都没多少也没干活出汗,天天洗脚也显得浪费柴火和热水。而且让他们什么都不做,在家里吃饱等饿, 更觉得心慌拘谨。 刘大全就跟着凤天幸, 去店帮着看那边的装修,能搭把手他也觉得自在一些, 不会跟个没用的废人似的啥都不干还闲吃饭。刘梅子从小在家里做惯了家务活,又是家里经常被使唤做事的女儿,所以非常有眼色。馨妍教郑梅做糕点, 刘梅子要么就在一旁打个下手,要么就帮着郑梅照顾平安。洗衣服扫老院子这些活,也是麻溜的抢着做。 虽然生活上的小习惯一时改不了, 但在其他方面两兄妹并不惹人讨厌。反而是刘大全, 因为跟着凤天幸去看着店面装修,帮着装修的木工搭手, 那个木工老师傅挺喜欢老实又踏实的刘大全, 知道他打算在京都找活干,又跟凤家是亲戚, 就有收学徒的意思。木工老师傅也不欺负刘大全是外地人, 跟他学手艺第一年没有什么工资, 管吃管住每个月十五块钱的零花钱。 像刘大全这样一个正值壮年的劳力,就是出苦力扛沙袋一个月也要有三四十块钱,十五块钱真的不多。可刘大全却高兴得语无伦次,在他看来管吃管住,还能学一门手艺不说,每个月还有十五块钱拿。一年就能挣一两百块钱,他们家一年能挣了一百块钱就顶了天,现在他还是学徒就能挣这么多,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木工老师傅也没让他立刻做决定,刘大全挂着傻笑跟着凤天幸回去后,在晚上吃饭时跟馨妍说了这事,在刘大全的认知里,馨妍跟凤家二老都是有见识的人,也比他懂得更多,跟他们商量更靠谱。凤天幸跟刘大全这几天的相处,不说把他性格看得十分通透,也能了解个大概。刘大全这种老实巴交的性格,又不识字只能靠力气干活挣钱,那么学个手艺对他来说更实在。 就是馨妍也觉得刘大全学个手艺不错,有门手艺在身就不用担心没饭吃,现任国家领导人正提倡改革开放发展经济,经济越发展手艺人也跟着越吃香。在刘大全期待的注视下,馨妍笑了笑,温言道: “嗯,有个一技之长也不错。木工自古就有传承,是个不错的手艺,古代的大户人也都会专门养着一批手艺人。先跟着木工师傅把手艺学会,以后能出师了给人家干活也不少挣钱,也可以自己做家具开店卖家具,成本低了利润也就更好。” 刘大全憨憨的咧嘴笑,他没有想那么远的事,只是一心想着学手艺还能挣钱。刘梅子也是替她哥高兴,可想到她哥找到了活干,她就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就算吃好喝好也觉得心里没底。刘梅子咬着筷子可怜兮兮的望向馨妍,馨妍看到她这幅做派和表情,就微微顿了顿。尤其是那正被咬着的筷子,在他们家就是三个孩子也不会吃饭时咬筷子,这种不雅的动作馨妍不习惯,而且筷子是入口之物,本来就要干净。 家里有专门用来待客的碗筷,只是他们俩兄妹在家里住的久,总是跟他们家人区分开碗筷的颜色和花纹,时间长了被察觉也不好。可馨妍真心不喜欢看到自己在吃饭时,看到筷子被人咬的都是齿痕。馨妍一时没了吃饭的胃口,放下筷子垂眸喝点米汤就差不多饱了,刘梅子可怜兮兮的视线权当没看到。 得到支持,刘大全第二天就给木工师傅回了话,那老木工也不是拖沓的人,让刘大全先跟着适应一段时间,等凤家的铺子结尾后去他家住,他家人口少银行也算宽敞,还是能腾出一间厢房给刘大全住的。也算是正式的拜师了,以后就天天跟着干活学手艺,要是没活时就能歇歇,看看亲人什么的。 要不也装修的差不多,上下两层都一起装修起来,一楼不到两百个平方的空间,全都用木头做成古色古香的样式。店门是四层折叠双扇黄木门,左边靠墙的小半边靠墙位置,使用实木巴台圈起来的药房,贴墙并列着分装草药的药柜。药柜前面是一个小休息厅,休息厅右面连着三个拱形镂空吊顶,后面是两个用镂空木隔成的诊室。 二楼本就是住的房屋,全部重新装修一遍后,留了一间屋做仓库外,剩下的三室一厅也做了家具,以备他们家偶尔来住之需的。除了粉墙铺地之外,剩下的活基本都是靠木工来做,光是药柜和镂空拱门就特别耗费时间,更何况还有二楼厨房里的大货架。三个木工师傅带着五六个学徒,做了整整快三个月,也才算彻底的完工。 所谓慢工出细活,不论是药柜还是镂空装饰,都打摩光滑一点也不刺手,再上一层桐油,就是馨妍跟着一起来验收成果,也满意的点头。把尾款结清,三个木工师傅也满意的带着徒弟离开。刘大全的师傅赵木匠,也留了他们家的地址给凤天幸,带着提着简单小包袱一步三回头的刘大全离开。 医馆也算装修好了,凤天幸开始找草药的进货渠道。其实崔家祖辈就是买卖草药的,跟凤家祖辈一直都是生意上的来往,只是崔家早就落寞,草药的买卖更不用说了。凤天幸记忆中的其他几家草药供应商,也早就断了联系,就是有心去找都已经这么多年,也未必还能找得到了。索性就去乔老领导那里坐坐,先从他嘴里问过跟西药有关的事情,在去找草药商也不迟。 凤天幸去乔老领导家并没见到人,老领导 刚巧有事出门去了。凤天幸也不觉得失望,老领导要是天天都在家闲着才不正常呢。回到家已经快中午了,曲红霞在厨房里择菜呢,刘梅子在家里闲不住,就跟着郑梅去菜场的点心店里玩,顺便帮着能照顾平安。现在天气越来越热,糕点也不能放的太久,郑梅就在店里买了一个煤炉,每天只要把做糕点的东西提前准备,就在店里边做边卖。 做糕点的香味不仅能招来客人,还不用担心做多了卖不出去浪费成本,郑梅的糕点店生意从开业就一直不错。虽然还比不上在戴春妞都卤肉店生意,可每天挣得钱也让郑梅心里很满足。要是一直有如此的好生意,一年半载存的钱,也够他们家在菜场买套跟孟家一样的铺子了,这样靠着地理位置做生意,连房租都能省下来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郑梅做糕点的花样有些单一,没有馨妍的巧手,糕点做不出花型,捏成可爱小动物模样更是不可能的事。郑梅暂时的手艺,仅限于简单的方形或圆形半圆形。 午饭是曲红霞和做的,馨妍下班回来就直接能吃饭。郑梅和刘梅子没回来,从糕点店开门后,郑梅中午就不回来吃饭,店里有生意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店里有煤炉,锅碗筷也有两副。菜场里买什么菜都很方便,还可以从孟嫂子那里要点卤汤煮面吃,实在不行吃糕点也是一顿饭。不过郑梅还在喂奶,还是要注意营养的。 说实在的,没了外人在家里,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反而更自在一些。吃过饭凤天幸正跟馨妍说明天再去领导家看看,大门外就已经有人在朗声喊有没有人在。馨妍正收着碗筷,凤天幸搁下茶杯就出去看看是谁来了。等馨妍把碗碟都收进厨房里,饭桌也用抹布擦干净,回厨房正在洗碗,凤天幸就一脸笑意的回来,站在厨房门口跟馨妍说道: “乔老领导派警卫员过来,说这几天都没空闲时间,月底就能闲下来了。说再过几天建国也能回来,到时一起去他家坐坐。妍儿,建国过几天就能回来了,这小子这趟出去一走又是三个多月的时间。警卫员还听老领导说,建国这次任务办的不错,回来可能提一提,暂时还不能确定呢。” 馨妍脸上也露出笑容,眼底也是温柔满满的笑意:“嗯,建国哥走了三个多月,本来他说两个月左右就能回来,这都推迟了一个月了。提不提都是次要,人回来就好。” 就算是孙建国跟馨妍保证过,他目前的职位并不需要亲自枪林弹雨中犯险,可他的保证馨妍并不能全信。突发状况谁也无法预料,所以计划也永远赶不上变化。现在确定人平安回来,比其他的什么都要强。下午馨妍在医院里上班心情都很好,就算去查房碰到冲她冷哼的邱珍珍和冯秀英,馨妍也很和善的冲两人勾了勾嘴角。 就是郑梅知道后,也是激动不已,这三个多月她不仅给李大个生了一个胖儿子,还在菜场里开了糕点店,生意不错每月都能挣不少钱,今后他们家会越过越好,李大个知道后肯定高兴的抱着她跟儿子傻乐呵。康之跟乐之两兄弟,手舞足蹈的欢呼着他们爹快回来了,肯定会给他们带子弹壳回来,就是顺之也靠在馨妍身边抿着嘴眼睛闪闪发亮。 唯一兴奋不起来或者说忐忑的人,只有刘梅子一人,刘梅子跟孙建国见过一面,就那一面就给刘梅子留下很深刻的恐怖印象。在刘梅子眼里,孙建国跟冷面黑脸阎王差不多恐怖,一点都没有人情味还凶的要命。刘大全已经去学手艺,等孙建国回来后看到刘梅子。。。。 刘梅子越想越害怕,咬着筷子看向馨妍,怯懦小声含糊道:“嫂子。。。大哥。。。大哥他回来见到俺在。。。可咋办啊。俺有些怕大哥。。要不。。。要不俺也去学个啥行吗?” 馨妍有些无奈,孙建国又不是洪水猛兽,不过是有些嘴硬心软罢了。可看刘梅子担心成这样,淡淡的笑了笑安抚她道:“他看着有些凶,相处久了你就能知道,你大哥最是有责任感的人。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他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只要把他当成你大哥来对待就行了。” 刘梅子还是有些惶恐不安的表情,那副小家子气看的郑梅都很是不解:“嫂子说得对,那是你大哥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实在害怕他,可以天天跟我一起去店里玩,也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不会无聊的慌。” 曲红霞暗暗摇头,刘大全等于是自己找了出路,孙建国什么态度也不会去管刘大全,刘梅子就更加不会愿意回老家了。一个姑娘哭哭啼啼的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会好看。还不如直接了当一点,冲馨妍道: “大全已经找了活干,学上一年应该能涨不少工资。梅子一个人也不可能回老家,你看着有什么适合梅子的活,有了工作他们兄妹两个也能安心干活挣钱,怎么也比闲着强。” 馨妍听明白娘亲话里的意思,点头:“嗯,我会留意适合梅子的工作,正式工作肯定是不行的,手工活倒是应该能打听到,回头我下班多打听打听,不成的话再让建国哥去药厂问问。” 金钱好还人情债最难还,现在想往药厂里塞一个人可不像之前,那时候是过了明路的条件,现在就靠的是人情了。 刘梅子咬了咬嘴唇,眼神不断闪动,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小声道:“嫂子。。。俺能也开了店卖糕点不?。。。俺不会跟郑嫂子争生意的。。。俺觉得做糕点挺容易的,来钱也快。。。俺要是能挣那么多钱,俺觉得俺这辈子都不会在受人欺负了。。。” 凤天幸两口子和郑梅,都被刘梅子的话给问的没法接话,而馨妍神态依旧,语气也一如之前的,淡淡道:“想法是好的,先不说你有没有本钱租店做生意,你现在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怎么开门做生意。先熟悉了京都的环境,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语言习惯,到时再说做生意也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第 144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天幸跟村里人一起离开前,把家里的粮食分别藏入地窖里。本来准备在卧室里在弄一个小暗窖, 因为要干集工没时间方作罢。村里除了老人和孩子, 留在家没去做工的也只有几个特殊情况的中年女人了。凤天幸是万万舍不得让曲凤霞受累,村长儿子儿媳都去了, 留下婆母在家照看三家的孩子。村里也没什么活做,食堂肯定就挺火,各自在家开小灶。 入秋后天越见的转凉了, 馨妍跟在娘亲身边, 抱着那本草药大全看娘亲穿针引线的给她做冬衣。米黄的农家土布折双层剪好略放两寸的大小样式,铺上家里往年存的柔软棉花, 分别缝好前襟后片,在把前后缝合一起,等上了盘扣就完成了。真简单的款式也, 也不需要绣花,大半天就棉袄棉裤都做好了。 给馨妍试了试大小,小孩子骨头长的快, 悄悄大了一点刚好明年能继续穿。去年的两套棉衣今年穿就刚刚好, 家贫也有节约的小智慧。前世馨妍没穿过旧衣,每一季都会做上不少新衣服, 排除面子工程外, 习以为常也是一部分原因。比起其他半旧棉衣穿一冬天,馨妍的衣服已经属于最多的了。 就是父母两人, 每人也就两套棉衣和儒衣。两年才把旧的改做一件, 在重新做一件新的。年年新谁家都不可能的事, 反而一条裤子几人穿处处都有,贫困的悲哀。做完冬衣后,馨妍跟着娘亲多准备柴火,各自自留地里的秸秆并不多,集体的倒是不少可那是集体的,要统一用不是谁都能取。 北方的冬天阴冷,用柴的地方就多。不准备足够的柴火连热水都不足,可要受冻挨凉了。农家人都有这个远见,村里留守的人都尽所能的捡柴火。挎着筐子拿着搂耙子在村后林子里耙落叶。一同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各自一片空地搂。孙妮儿和孙保柱也跟着来了,孙老二家走的就剩他们俩,专门留了些土豆地瓜给他俩就不管了,孙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 不过就馨妍看来,没了孙家的大人在,孙保柱又是个除了吃饭不着家皮猴,孙妮儿比往日显得自在不少,至少每天都还有功夫去凤家串门。落叶这种柴火是虚的不禁烧,一大筐也就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要用的久肯定还是要木柴,村里的树就那些,食堂里也要用很多,村长早就提过不能动村里的枯树枝。 所以想砍柴只能去砍山上,上山曲凤霞一个女人也没法子,倒是能和村长媳妇结伴去。可留馨妍在家,曲凤霞可不放心馨妍。带着一群孙子来寻她的村长媳妇,咧着嘴不在意挥手,指着七八岁的大孙女道: “半天的功夫老大家的大妞能照看,咱们农家以来都是大的领小的,哥哥姐姐背着弟弟跑。你家妍儿安静,出不来啥事。你看孙家的那丫头,跟妍儿一样大都能当半大的娃使了,哪家娃不是会走就撒手不管,也就你跟凤兄弟宠娃。” 曲凤霞笑了笑,也不好在推辞,摸着馨妍的小辫子不放心嘱咐道:“你乖乖跟着姐姐玩,不要乱跑,渴了让姐姐给你回咱家倒热水喝,要不就等娘回来,不能喝冷水,万一凉到感冒就要喝苦苦的药。”的擦了一把,乌黑半硬的袖口和衣襟。。。馨妍抽了抽眼角,硬是咽下独自留在家中的话头。娘亲本来就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肯定更不放心。帮不了娘亲的忙,却也不能拖她后脚,村长伯娘已经寻来,再推辞就容易得罪人。 目送娘亲和伯娘推着板车离开的背影,馨妍看向坐在村口地上玩石子的大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直对这个游戏没兴趣,融不进天真孩童的世界。干脆抱着书坐在村口的石墩上,继续琢磨书里不明白的生字。简洁字虽然免去繁琐好书写好记背,可也少了些古朴郑重的味道,也算是皆有得有失吧。 “哎,小妮子,你认得这书上的字吗?俺爷说凤爷爷和凤奶奶都可有学问了,有学问的人都能吃皇粮。俺爷让俺们跟你一起学认字,也不知道啥时候。认字好玩不?凤爷爷跟凤奶奶都有学文,干啥还在村里种地?” 馨妍抬头,看向扯着嗓子提问的大妞,除了较小的三个孩子还在,大点的四个早就跑的没影,大妞这个看管的也不在意。想了想,馨妍也不深入解释太多,她谨记自己现在只是小女娃。七八岁的大妞都不懂的是,更加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懂的了。 “我也不知道,认字也不难。”馨妍看来认字的确不能算难,不是因为她有前世底蕴。而是真的很简单,比如说壹贰叁,就是简单的一二三。悄悄看几眼就能明白,好记更加好写,搁在前世,手腕都能炼酸。 大妞撇了撇嘴,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灰溜溜的手指握着几颗小石子跑到馨妍跟前,勾着脑袋看馨妍手上的书册,大大小小的一团团,也不知道写的是啥,看不懂。倒是那副画能瞧出是朵啥花。哼哼了两声,大妞斜着馨妍。 “你能认识上面的字不?都写的啥东西呀,俺看着长的都差不多,你能瞧出有啥区别不?” 馨妍低头看了看书,笑了笑缓缓道:“我也认不出几个,看着好玩,我娘我爹都认得。” 大妞了然点头,她就说嘛,认字那么难的事,一个小丫头片子咋可能学会。她爷爷就是爱吹牛,见天的把这丫头好顿夸,恨不得馨妍是她孙女的架势,不止大妞,家里懂事了的堂兄弟姐妹有几个乐意的。这也是为什么两家明明大人走的进,石家的小孩子甚少去凤家玩。别人家的孩子,不论年龄大小都是一样的不同龄人招人。 “俺就说嘛,还有,你明明就是在村里长大,比俺们白净就算了,为啥子跟俺们讲话也不一样?我。。我我的,俺就听不惯太别扭了。你要是想跟俺们一起玩,就得跟俺们一样,不然俺们才不想带你玩呢。” 馨妍无语,她没要求带她玩吧?有些习惯不仅是爹娘的原因,还有她前世的习惯。虽说入乡随俗,只爹娘没有改变,她更没有改变的必要。懒得过多的解释,馨妍淡淡回事大妞,抿了抿唇角,不太在意道: “我爹娘就是这样讲话呀,我这样讲话有什么不对吗。” 大妞一愣,好像是这样没错,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不高兴的撅着嘴吧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玩抓石子。馨妍也继续看书,之后总算相安无事,坐在村口等到日头正中时,远远的看到拉板车的影子,等悄悄靠近能看清身形,馨妍合上书从石头上站起来,抱着书远远的迎上去。从娘亲离开后,一直担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见村口只有馨妍自己,曲红霞已经猜到大概,放下轮流拉着的板车,用手摸了摸馨妍的手。不冷不热也暗暗嘘了口去,孩子还是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啊。推着板车的村长媳妇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石家孩子的身影,没好气的骂了几句: “死妮子,让她们看着小的,一个个都跑的没影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曲红霞笑笑:“老嫂子,哪有孩子不恋玩的,妍儿这孩子我们就担心她太内向认生。小孩子嘛,还是活泼点才好。” 曲凤霞的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坎里,淘小子多是健康聪明娃,小孩子精力旺盛,哪里能坐的住。村长媳妇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好的让孙女帮着照看馨妍,结婚就扔馨妍一个人在路口。扭头冲曲红霞不好意思笑了笑,道: “好在妍丫头是个乖巧的没出啥事,不然俺了没脸见你跟凤兄弟了。” 曲红霞瞧这馨妍的小手,摇头道:“都在村里能出什么事,咱们快回家吧,孩子们都该饿了。这趟咱们两个找了不少干柴,再去个两趟能用上不短时日呢。” 馨妍也仔细打量板车上堆很高的木柴,最底下整齐的排着不少碗口粗细的枯枝干,上面用绳子困着一人高的枯叉枝,就算是两家对分,也后烧个小一个月。木头燃火奈烧,点燃火放上木柴,一顿饭也用不了几根。再去个两趟,配上家里的也够用一冬天,只是再去上山打柴,曲凤霞可不敢在让馨妍跟石家孩子一起。 知女莫若母了,自小女儿就喜欢安静,又特别爱干净,饭前饭后都要洗手漱口,身上的衣服也穿上两天也板正干净,不染太多灰尘。村里的孩子生活习惯不甚讲究,天天在外面瞎跑惯了,别提没几件换洗衣服,就是脸和手也不见得天天洗,女儿能跟她们玩一块才奇了怪了。这些生活习惯,也跟大人的习惯和教养有关。 前段时间,孙妮儿天天找女儿玩,像是丢石子坐着丢手绢打打闹闹的事,女儿只坐一旁安静的看着,根本不见动手一起玩,原因就不用说了。要是一般人家,闺女这么内向不合群或许会想的多些,凤家夫妇却也由着女儿的性子。说起来,他们夫妻对村里人卫生方面也不习惯,饭前饭后洗手,上完厕所也洗手是最基本的卫生吧。 拉着车子进了村,两家对分了木柴,馨妍跟着娘亲在厨房,帮娘亲加火煮饭。煮番薯外加蒸土豆,蘇着盐吃简单方便也省时间。娘亲忙了一个上午,早早的吃完饭可以多休息一会。馨妍有睡午觉的习惯,也跟着娘亲一起躺床上,盖上薄被午睡了。 谁的正香,砰砰的砸门门声惊醒了娘俩。馨妍做起来眨了眨懵懂的眼睛,见娘亲自己翻身下床穿上了鞋子。敲门声太急促,馨妍揉了揉眼睛也跟着下床。刚穿好鞋就听到门口喘息中带着惊恐颤音的童声巍巍道: “俺奶让俺跟你讲,赶紧的把家里的锅和粮食藏起来,上面来了不少人,要挨家挨户的搜东西,不准有个人主义存在啥啊,俺爷是村长要起带头作用,俺们家被那群人里里外外的快搜遍了。俺奶哭着拉都拉不住,来了二十多个人都凶得狠。” 曲凤霞脸一白,顾不得其它,赶忙让他回家去,把门反锁后,去院里的地窖里,抱起一袋子土豆就往西屋的暗窖藏。家里的一口大锅肯定保不住,厨房里的瓦罐和小口铁锅,也藏到了衣物里的暗窖里。馨妍也踩着凳子,把盐罐子里的盐大半倒在棉布里包好,油也倒了一大半在碗里,一起送进了暗窖里。 这时候曲红霞又从院里的地窖里,搬了袋子番薯藏进去,不敢在耽搁时间,把暗窖一人半宽的门子盖上,用扫把从土墙上弄了灰尘盖上缝隙。一张一米二的木床挤着墙根盖着暗窖门,西屋里乱七八糟的琐碎东西都堆到床上,床下也塞了两个人大筐子。做完这些,曲凤霞胸口砰砰直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馨妍平复了片刻,才缓了加速的心跳。 馨妍抬手理了理娘亲脸颊旁边的碎发,明明心疼娘亲一脸的急汉。曲红霞也回神了摸了把头上的汉,从地上起来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又去西屋看了一番,有做了合理的摆设,把家里的农具也放到床,务必让人对这屋子没怀疑。至于院里地窖中的粮食,保不住也只能咬牙认了,胳膊拗不过大腿,趁着村里人都不再来突袭,一村子老弱拦都拦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第 145 章 此为防盗章  略有些夸张的, 也不过是对丰收的憧憬和向往罢了, 其实一袋子也就能装四五斗粮食,一斗粮食有二十五斤满斗的话能有二十八斤。一袋子也就百十斤多些, 就这点子粮食, 对农民来说自己是大丰收。所以, 麦收容不得一丝大意马虎。连成立农合社后, 基本不来石家村的社员,都带着主席语录主席精神录来了。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 镇上的黄社员,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右手握拳横在胸口, 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 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 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们不吃老本, 要立新功, 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 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 咱们一同努力, 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 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抓革命,促生产。” 睡眼惺忪的馨妍,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更困了,懒绵绵的趴在娘亲肩头,闭眼睛不去看激吼的人群。这个黄社员口才不错,比起掉书袋的文人,更能引导人群的舆论,难怪实施票制制度,能如此的简单就事实。自古新国建立,下面多的是拥护者,一个体系的形成需要很多人,冒出来的那些人,总能钻营出往上爬的路子。馨妍心觉,黄社员的出现可不会只单单来打气鼓励的。 割麦子很累人,弯着腰右手镰刀左手抓麦子,一垄沟的挨着割。麦子上的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痒又疼,被汗水一蛰更疼,那滋味可谓酸爽,可便是如此,也没人喊偷懒。要是只有村长在,还能直个腰尿溜一趟。黄社员可是一直在地头上盯着,谁慢上一段距离,就一脸严肃上纲上线的批评。 这年代人心太过朴实,一句令主席失望,就被人侧目。大时代的百姓,被外族迫害怕了,都一致的把解放民族解放的主席,当成最好精神和心灵的神圣向往。说白了,主席在百姓心中,跟古代皇帝地位没多大区别,前者解放民主权,后者集中权利为一身,共同点都在于,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往年的麦收,家中十岁一下的孩子们,还能挎着筐子捡麦子,麦收过去手眼伶俐的能捡五六斤麦子,对穷人而言都是一笔收入。只是,今年家家都叮嘱孩子不能捡,有黄社员在,被套上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被罚扣公分,够一家子人受的。在便宜和立场之间,没人会傻到去挑战大环境。 割好的麦子用推车装好,拉到场地上面,先晾干早上的露水之后,劳力拉着石滚磨在场地上把麦子压上一遍。压好的麦子用木铲翻一遍,麦秆上的麦粒掉落一半。麦种于丰收非常重要,这个年代的麦子,看着都很长,可谷粒和谷粒之间的间距很大,颗粒也不够饱满,土地贫瘠肥料少跟不上。 就算这样,也仍旧给一代一代人带来生机。麦子扬干净秸秆晾干装袋,在黄社员的全称跟随下送进了村仓库里。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完整理干净,已经半个月后。一场雨湿润了大地,给下一季的种植送了最好的希望。没日没夜的辛苦这么久,可雨天也没时间休息,黄社员让动员村民筛麦子,把麦子用细网筛去细土灰,捡出筛不下去的石块和土坷垃。 要知道交公粮可是检验非常严格,连瘪麦粒多了都过不了,村人心里想法直接简单。就是村长石长春也觉得黄社员是为交公粮准备,想要筛选最饱满的麦粒上交,无可厚非的事。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村子的周围附近开垦的地,零零碎碎一百多亩,每家每户除了屋前屋后外,另外又按照人口分了些自留地,大概种了一百亩多些。 今年算的上顺风顺水,亩产量一百五十斤左右,一万五千多斤的粮食,一亩地要交二十五斤公粮,刨除两三千斤的公粮,还剩下一万二千斤粮食,在去除良种能有九千斤左右的粮食。而且,大石村人口不多,一口人能分上一百多斤粮食,加上秋收的苞谷和红薯土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雨停后路刚能下脚,镇上就派了四五个红卫兵,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拉粮食。帮助国家建设是老百姓的责任,可黄社员那张胖圆脸笑眯眯说要带走全部粮食,村里人全都傻了一样。石长春苦着张脸,揉搓着拇指弓着腰咧着嘴干干的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道: “黄社员,这公粮都是有数的,俺们都把最好的麦子筛出来,咋能全都拉走。俺们村这么多人一年的主要口粮,拉走了咱们可杂活。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 黄社员笑眯眯的斜了石长春一眼,满脸的正气凛然:“你是个老同志,觉悟要比普通民众高,革命老同志怎么能只顾眼前。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们要支持国家发展建设,为祖国的大跃进添砖加瓦。这个时候可不能搞分裂,统一战线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奋斗。这些粮食,都是上交给国家,五湖四海都是如此,你们大石村难道想搞独立不成。” 这话说的,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不同意一顶搞独立的大帽子扣下来,更给了他们来硬的理由。石长春一个老实庄稼汉子,嘴皮子打仗的事,还不如村里的老娘们能说会道。求救的视线望向凤天幸,凤天幸压下心头的怒火,笑了笑上前,在村长身后停下。 “黄同志说的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跟着主席指示走,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为祖国发展建设为先。累不死的革命,填不满的肚子,就是咱们大石村人的民众都饿死,也不该坚定的心。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主席思想,主席带领革命同志,解放了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动人民,爹亲娘亲都不如主席亲。黄同志,您说对不对。” 黄社员看了凤天幸一眼,义正言辞:“愿做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都是好同志,这样吧,红卫兵同志协助村民去搬粮食一万斤,革命同志也是要生活的。” 石长春眼中急色,张嘴想要再争辩,凤天幸眼疾手快的拉住。四五个红卫兵都是年轻人,一脸正气的斜视村里人,显然对黄社员的话不以为然,但也并未出声反对,再讨价还价,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他们腰间別着的可都是盒子枪。解放了贫苦大众,可不代表世道就安稳了。 一万斤粮食一百多袋,不大会功夫就被装好抬上拖拉机斗里,黄社员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坐上拖拉机跟着一起离开。拖拉机轰轰隆隆的走远看不到影,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哽咽,稀稀拉拉的哽咽声四起。村长蹲在路口,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上的泥巴。 凤天幸叹气,蹲在村长旁边,叹气道:“老哥先让人都回去歇息半晌,支持国家建设。。。激动的情难自禁哭,可不能让人误解了咱大石村的革命精神。” 石长春眉头皱的更紧,吐了口烟圈扭头看向身后,不说抹泪的女人,不少汉子也眼角通红。现在还能怎么办,一个村的没讲究,可不能这样哭哭啼啼,扯着嗓子吼道: “都家去,歇一晚明天开始动手整地,老爷们晚上都到食堂集合开会。”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就是三个儿子,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第 146 章 此为防盗章  馨妍被娘亲按着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被扼住的力气太大,馨妍就算被勒疼也不敢动, 从娘亲肩膀后的缝隙种, 余光能瞥见为首男人的表情。那是凛然中带着无所畏惧和狂热,可就是这表情让馨妍心口冰冷。明明正在欺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却仍无一丝愧色, 以正义的借口行着最恶劣粗暴的事。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 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 阀虐四起,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 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 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没有春种秋收, 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 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 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 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只是这样武器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如此,馨妍这一世尝到了饥饿的感受。要知道石家最小的孙子也比馨妍大了半岁多,当年凤天幸捡馨妍和孙妮儿回来时,还曾经吃过石三媳妇的奶,石大妞不敢反驳堂哥的话,却因为掌厨的天然优势,分配吃食能顾着同胞弟弟妹妹的份。石二的俩儿子也能护着他们妹妹。唯有馨妍和一奶之恩的石三俩儿子,每顿饭都是最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第 147 章 此为防盗章 大石村二十六户人家, 却有六个姓氏。除了凤家是后搬来的在, 其他五个姓一直都是村里的老姓。石c李c田c孙c王, 田二好娘家婆家都是大石村的,嫁给同村的石大牛, 石大牛是村长的唐侄子。 田二好二十三岁,右脚略跛,使不上大力气, 小伙老实憨厚,两人自小一起长大, 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 结婚才怀上孩子,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 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 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 石老爹重伤, 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 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兄弟有自己的家,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 身体也是一落千丈, 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 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 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 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蛤蟆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第 148 章 此为防盗章 大石村二十六户人家, 却有六个姓氏。除了凤家是后搬来的在,其他五个姓一直都是村里的老姓。石c李c田c孙c王,田二好娘家婆家都是大石村的,嫁给同村的石大牛,石大牛是村长的唐侄子。 田二好二十三岁,右脚略跛,使不上大力气,小伙老实憨厚,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 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结婚才怀上孩子, 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 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石老爹重伤, 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兄弟有自己的家, 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身体也是一落千丈, 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 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 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 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而当务之急,也不是弄清楚身边的环境,做为一个稚子,吃饱喝足多睡觉才是正道。亲手养大三个儿子的人,最明白幼儿生命有多脆弱,一点点小意外都能要人命。前世她见的太多夭折幼儿,三岁之前一场小风寒就能要了命。面对死亡逃不脱就坦然面对,反之,既然活着那就去面对活着的一切。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就是三个儿子,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第 149 章 此为防盗章  讲真, 孙妮儿哄孩子的手段很多,小故事儿歌游戏信手拈来,也不怪爹娘觉得有这样的玩伴放心。不过, 除了爹娘以外,馨妍对外人一向只有两个态度, 不讨厌的和不喜欢的。对不讨厌的人,礼貌待人有问会应, 一岁多的孩子如此也不会给人反常必有妖的印章。对不喜欢的人,保持点头之交即可,然后就是温和的冷漠, 她说她的馨妍不语不为所动。 好在临近秋收,地里的苞谷, 还有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里种的土豆都要收成, 忙完这些活还要忙收地瓜。孙妮儿一向表现的早慧懂事, 有是做童养媳养,孙老二媳妇怎么可能不指摆她干活,总算没时间来缠着馨妍一副知心姐妹了。农忙时节,地理多少都会拉点庄稼, 小孩子挎着篮子成群结队的在地里捡,谁捡了就是谁的。这也是家家户户默认的规矩, 没谁会嫌弃粮食多。 家里有爹爹闲时给馨妍编的小草筐,捡庄稼这事馨妍没干过, 虽不觉得有趣, 却也明白粮食的重要性。清早起床后, 穿上半旧的灰色小长袖长裤,千层底子的红色小鞋,跟在爹爹身后让接过爹爹递来的湿毛巾擦了脸。等爹爹接过毛巾挂好自己洗好脸,用木梳给馨妍梳了梳齐颊的柔顺短发,娘亲的早饭也做好了。 自留地的土豆苞谷都能收了,有粮食能入仓心中也不在发慌,最近的晚饭也不再是野菜糊糊。娘亲今天就熬了大渣子粥,上面贴了几个饼子。馨妍吃了一小碗粥就饱了,笑咪咪的看着爹爹沾着蒸的碎辣椒汤,一口气吃了四个饼子两碗大渣子粥。拍了拍充实的肚子,凤天幸看着馨妍笑着哄道: “丫头就是吃的太少,你要是跟爹爹一样吃这么多,几天就能长高一大截。” 馨妍捂着嘴笑,眨着眼睛:“爹爹逗人,那爹爹自己还不跟后院的大枣树一样高了。” 凤家后院不远有颗老枣树,凤家在这里建房子是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枣树年头太老,每年都结不了多少枣,每年结的枣不等熟就被村里的大孩子给摘了。至少馨妍是没吃到过那颗树上结的枣子。 曲凤霞好笑的白了凤天幸一眼:“别听你爹瞎胡说,今天事情多着呢,今年的番薯不错,最小的都也有拳头大,好歹老天赏饭,不然明年麦收前不定要怎么熬呢。” 丰收是轻松让人心喜的话题,只凤天幸却没那么乐观,他凡事还是习惯做两手打算:“不好说,等自留地的番薯土豆收了后,院里的地窖留些,剩下的还是都藏进西屋里的地窖里。咱现在有闺女要养,外面不甚明朗,等空闲了,在咱住的东屋床底下,在倒腾个小地窖。狡兔还有三窟,没事更好东西也不浪费,这万一有事,好歹也是咱家的保命符呢。” 凤天幸的决定,曲凤霞大多数都无条件支持,作为一个前世见过太多次各种霍乱逃荒的古人,对爹爹的打算也是支持的。大世家,哪个不是都秘密弄了存放金银和粮食的仓库。飞来横祸亦或者骤变的天灾,金银和粮食是东山再起的根本。未雨绸缪的城府,也不过是自保的一种手段而已。 “要不要跟石大哥和嫂子提个醒?咱们在大石村落脚,大哥大嫂没少的帮衬咱家。” 凤天幸冲妻子无奈摇了摇头:“早就跟大哥提了两句,这种事也不好说的太直白,毕竟都没影瞎猜的事。不过石大哥一大家子人口,大孙子都十多岁了,提了醒肯定会有准备。” 言谈中早饭也吃好了,凤天幸拿了条蓝白纹的旧毛巾搭在脖子上就准备去上工,馨妍赶忙提着爹爹闲暇时给她编的小草筐,准备跟着爹爹一起下地拾漏。馨妍也没忘了地理太阳晒,没拿她的毛巾,拿了早准备好的小草帽。 戴着草帽挎着小草筐,还真有点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那里戳中了爹娘的笑点,凤天幸夫妇都看着馨妍呵呵直笑。 “傻闺女哎,跟你你娘去食堂玩就好,咱家不缺你捡的那点子东西。万一把我闺女给晒伤了,爹娘还不得心痛死。要是是在无聊,就拿爹那些有图话的书玩。” 曲凤霞笑着赞同点头:“跟娘去食堂玩,下地热还有虫子,咬到了又疼又痒,妍儿听话。” 馨妍心中有些犹豫又有些纠结,下地的弊端她不用看都能想明白,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本就是应该的。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富贵一生的一品诰命,这辈子只是个农家女,就算爹娘再疼爱,也要摆正自己农家女的位置。生在什么环境下,就该融入进去,在没有足够改变目前状况前,一切都只能徐徐图之。 凤天幸弯腰一把抱起馨妍,怜爱的亲了亲馨妍白嫩的脸颊,笑道:“你还小,等长大了在说。爹爹还想让闺女继承爹的手艺呢。” 最终馨妍也没跟着去下地,被爹爹塞了本草药大全,娘亲牵着她去了食堂。秋收也是跟天抢收,都怕下雨毁了收成,可以说没日没夜的干。弄活全都是靠体力,村里唯一的一头牛,连拉石磨压场都不行,手里苞谷要么用仅有的独轮车,要么就用扁担挑回晾晒场。活很重男人当机器用女人当牛用也不为过,这种时候吃食方面本就油水少,干的肯定要每顿都有。 地里的人忙碌,食堂里也一样不轻松,虽说不用晒太阳,可厨房里烟蒸火燎的哪里又能舒服。馨妍坐在厨房外面百米远的大树底下,坐在草席上抱着书册,身旁还有娘亲特意准备的一搪瓷杯醋茶。醋茶做的很简单,冷开水涚上醋和糖精,酸酸甜甜的味道,对大人孩子而言已经是难得的饮料,馨妍不太喜欢,比起这种喝的,她更喜欢喝茶。 吃都吃不饱的年代,醋和糖精可想而知的精贵,娘亲和爹爹愿意给予一切拥有的情谊,也全都暖融融的让人倍感珍惜。日头高升时,趁着娘亲在门口利索洗土豆时,馨妍双手捧着杯子去喂给娘亲喝些,秋老虎不比三伏天凉快哪去。 眼下的日子都是如此,没来的谁比谁享福。忙碌的秋收过了一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有动静,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觉沉,等秋收结尾爹爹黑瘦了一圈,在家里闲谈时提及和村里几个嘴紧的人,藏了一部分奈存的土豆番薯和苞谷,怕的就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一天一个政策农民也只要求能全家裹腹而已。 土豆地瓜不同苞谷,只要晒干收起来就成,而是都需要入窖储存,否则冬天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就没法吃,这关系着全村老小的半年口粮。所以秋收忙完地里的活,男人女人又开始动员挖地窖。要装下村里的所有粮食的地窖肯定要又大又深。好在今年挖好后能用上不少年,以往家家收成都放在自家地窖里,只是现在要求集体分工集体劳作集体干活。 也就他们大石村太穷,盖仓库也要钱准备东西,地窖不同了,反正大石村偏僻,镇上的社员没有必要的大事,一般都甚少来这里监工。有的是空地来挖地窖,用不了多少木料去山上砍些就成。这些都是成年壮劳力的活,小孩子们也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不再整天下地捡零落的粮食了。好一段时间没来找她的孙妮儿,现在虽然仍旧来找她,却不像以往那般,一粘就是半天。 之前馨妍跟娘亲一块上工时,远远的见过几次孙妮儿,她不是提着小篮子跟着孙家小儿子身后捡粮食,就是被孙老二媳妇带着在自留地里忙碌。尤其后来听食堂的人聊闲话,孙大柱孙二柱媳妇都进门喜,地里跟着干活,家中的琐碎活计肯定要少干一点。被分摊出来的活,比如捡柴火洗澡扫地这种小琐事,肯定都由孙妮儿开干。 童养媳没啥人权可言,孙妮儿自小又是一副早熟乖巧样,孙老二媳妇使唤起来更是随心。也不知道孙妮儿后不后悔表现的早早懂事知礼。尤其是近距离的看她,一个秋忙下来本就比馨妍矮瘦些许更显瘦小。就算怪异对方真实来历,可如此黑瘦干柴模样,心里也隐隐升起同情之意之余,也不由庆幸自己是被爹爹娘亲收养的孩子。 都说由奢如简难这话不假,生活的种种还不算什么,真落到孙妮儿那种地步,馨妍觉得自己早就考虑再死一次了。尊荣富贵了一辈子,能做到真心回报真心,却绝对不能忍受被当做佣人一样,肆意被践踏尊严,朝夕温饱不饱呼来喝去的使唤。 孙妮儿能在这种逆境中坚持,馨妍还是很佩服的。 送走了镇上骑自行车下来的通讯员,凤天幸跟村长石长春并肩,一路招呼中去了石家。分坐在石家堂屋两边的长凳上。石长春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寸头,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显深沉。无力的叹了口气,望着凤天幸嘴里发苦道: “支持国家建设,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搁在俺们小时候,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有几分身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社会主义好好,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第 150 章 此为防盗章 石长春作为村长, 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 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 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 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 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 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 知恩图报懂事, 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 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 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 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 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 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 知道情有可原, 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活动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堆的人吃饭,野菜糊糊只有淡淡的咸味,盐罐都用水泡了两遍煮饭后,后来连野菜也没了,曲红霞没办法,跟村长提了,用村里人以往腌咸菜卤水来当盐用,用红薯藤来替吃光的野菜。这个年代也没人在意健不健康,只要吃不死人能填饱肚子,那就能吃下去。自古饥饿贫荒年代,茹毛饮血草根树皮,没有不能吃的,只要能活命。 即便是如此,食堂的饭量也在一日少过一日,男劳力从之前的一顿饭四勺,减少到仅仅两勺。两勺菜糊糊,也不过一碗的量。缺油少盐还要做体力活,孩子都饿更何况是大人。可能有什么办法,石长春和凤天幸是村里唯二的村官了,没粮食啥也解决不了。如果不是怕影响红薯的生长,地里种的红薯藤都能吃光。 食堂吃不饱,村里人总会想其他办法来填肚子。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男人是干活的主力,女人也清闲不哪去,只十岁左右的孩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往山里去,设套子摘野果野菜,只要能吃的都往家吧啦。人都为了活命,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总算能在晚上放工后,在家里吃点东西填肚子。再说了,每家都有自留地,种的番薯土豆就算没长大,可也是粮食不是。 胃里只要装着吃的,没油没盐也不会饿死人,不过村里的人都瘦很多。村里集体公地里种的包谷和红薯,不是没人动过歪主意,只石长春以身作则,严格的要求所有人不能动集体的一丝一毫。这可都是全村下半年以至于明年收粮的全部口粮,石长春没说的是,镇上的意思还不明确,社员们言谈中谈及边疆不太平,各地都要支持祖国建设供给。 地贫产量低,没有了主粮,红薯要是再不够,难道让村里人饿死?过日子也是要精打细算的。石长春是村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石村,这个地方是他的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当村长的责任。没解放前还打仗那会,鬼子扫荡他带着村里的老少在山里躲了几个月,那时也是缺衣少食还寒冬腊月都能挺过来,没道理现在主席带领贫苦百姓解放了,没了地主老财兵匪农民还活不下去。 凤天幸自来的性格,凡事都有备无患。买东西凭票,可也一样离不开钱,总有人缺钱愿意用物品来换。规则漏洞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找。凤家地窖里藏的粮食消耗的一袋子杂粮,暗暗添置的却没多少,凤天幸有心去镇上淘换,也要有空闲时间和车才成。最后夫妻两个商量后,觉得还是节省点好,剩下的粮食除了早晚给馨妍煮一碗,他们两个弄点自留地的红薯嫩藤叶,下点杂粮面弄点汤糊。 用凤天幸的话就是,大人怎么样都能撑过去,馨妍人小肠胃弱,这么大的孩子不小心很容易就会夭折。馨妍不是亲生的,可谁养谁爱,夫妻二人把馨妍那真是当命根子疼着。可馨妍怎么可能看着父母吃喝稀拉拉的菜汤,自己吃杂粮粥。一岁多的孩子不需要做事,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吃不了多少东西。 父母总是犟不过孩子,尤其是在馨妍打定主意后。 日子都过的艰苦,却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尤其大石村有个公正的村长,做人做事都不偏不倚,馨妍听父母私下里提过几回,有些村干部跟被洗脑一样,不顾村民的死活,坚持拥护社员宣传政策。村里的的年轻人也继孙老二儿子之后,七八个小媳妇被娶进村。不过这些跟凤家没啥关系,只馨妍却莫名多出了个小跟班。 说是跟班真的一点一点也不夸张,村里的孩子没事最爱逛哒的地方绝对要数食堂,孙妮儿跟她八岁的小哥第一次来食堂时,馨妍正跟在娘亲身后看她洗菜,孙妮儿就慢慢上前蹲在一边,眨着单眼皮冲馨妍母女怯怯的笑,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曲凤霞善意的回视后,看了看馨妍白净的皮肤,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仍旧精致的五官,低着头揪着灰色旧衫布丁衣摆道: “伯娘,俺能跟妹妹玩吗?妹妹真漂亮,俺想跟妹妹玩。。。可以吗?” 曲凤霞手上不停,翻洗着木盆里的嫩红薯藤叶,扭头看了看孙妮儿。都是一个村子住,何况孙妮儿同自家女儿一起被带回来,曲红霞没见过几次却也认得她。女人总是心软的,尤其孙妮儿比馨妍大小一个月,却比馨妍矮了小半头,黑黄干瘦浑身没有多少肉,小胳膊小腿跟柴火干一样,低头怯生生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馨妍虽然比之前也瘦了几斤,可也是正常孩童体型。往日偶尔被村里人言谈中放在一起比较还没太多感触,炸一下两人一起比较,馨妍就算穿着半旧的棉布衣服,容貌气质哪一样都不是孙妮儿能比的了。孩子的教养,说白了还是跟家庭原因有关系,想到孙妮儿被孙老二媳妇当童养媳,心下挺同情可怜她的,童养媳可不是好当的。 在说了,馨妍长这么大,基本没跟同龄孩子接触过。小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玩伴,否则对孩子也不好。在说俩孩子差不多大,自家女儿还要高些壮实些,闹腾起来也吃不了什么亏。心思回转,曲凤霞笑着爽快点头道: “成啊,你跟妹妹在这边玩。”复又不放心对馨妍嘱咐道: “妍儿跟姐姐好好玩,在阴影下躲着太阳点,省的晒伤到,渴了或者有事记得喊娘。” 馨妍弯了眼睛笑着点头,然后看着娘亲端着装洗好的嫩藤叶筐子进厨房。见孙妮儿也抬头看自己,两人对视沉默了。没有九连环没有玩具,馨妍也不知道跟孙妮儿能玩什么。好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妮儿很快回神,从补丁摞布丁的灰色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几颗大小差不多且略圆润的小石子递到馨妍年前,怯怯道: “妹妹,我们玩丢石子吧。” 馨妍知道丢石子,前世偶尔见过闲来无事的丫头玩过,这一世孙建国没当兵离开前,也丢石子逗馨妍玩过。不过,讲真心话,馨妍不喜欢这种游戏。村里都是土屋或者石头房,屋里和愿意,也都是压实的土面。再平整也依旧是土,灰尘总是不缺的。把石子撒在地上,一丢一捡连指甲缝里都是灰尘。 就算这辈子是村姑,馨妍一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无法勉强自己去做这种游戏。至于以后,顺其自然就好,至少现在她可以选择不参与这个游戏。没有伸手去接小石子,望向孙妮儿摇了摇头道: “姐姐玩,我看姐姐玩。” 孙妮儿想了想,觉着馨妍可能不会玩,就示范的连着玩了两遍。问馨妍有没有学会时,得到的答案一直是摇头,最后没办法从口袋掏出根棉线搓成的绳子,两头打上节,准备叫馨妍玩攀绳。攀绳馨妍前世就会,那时身边的几个丫头能攀出四五十种花样。馨妍也会不少,重温一次也还算有趣。 好容易熬到中午放工吃饭,以为应付一个上午就罢了,谁知道孙妮儿就跟上工似的,除了睡觉和下雨回家,天天的找馨妍报道。对比,馨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第 151 章 此为防盗章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 凤天幸本不想理会, 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 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 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 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 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 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 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 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 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 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 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 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 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 紧紧咬着嘴唇, 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给馨妍试了试大小,小孩子骨头长的快,悄悄大了一点刚好明年能继续穿。去年的两套棉衣今年穿就刚刚好,家贫也有节约的小智慧。前世馨妍没穿过旧衣,每一季都会做上不少新衣服,排除面子工程外,习以为常也是一部分原因。比起其他半旧棉衣穿一冬天,馨妍的衣服已经属于最多的了。 就是父母两人,每人也就两套棉衣和儒衣。两年才把旧的改做一件,在重新做一件新的。年年新谁家都不可能的事,反而一条裤子几人穿处处都有,贫困的悲哀。做完冬衣后,馨妍跟着娘亲多准备柴火,各自自留地里的秸秆并不多,集体的倒是不少可那是集体的,要统一用不是谁都能取。 北方的冬天阴冷,用柴的地方就多。不准备足够的柴火连热水都不足,可要受冻挨凉了。农家人都有这个远见,村里留守的人都尽所能的捡柴火。挎着筐子拿着搂耙子在村后林子里耙落叶。一同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各自一片空地搂。孙妮儿和孙保柱也跟着来了,孙老二家走的就剩他们俩,专门留了些土豆地瓜给他俩就不管了,孙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 不过就馨妍看来,没了孙家的大人在,孙保柱又是个除了吃饭不着家皮猴,孙妮儿比往日显得自在不少,至少每天都还有功夫去凤家串门。落叶这种柴火是虚的不禁烧,一大筐也就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要用的久肯定还是要木柴,村里的树就那些,食堂里也要用很多,村长早就提过不能动村里的枯树枝。 所以想砍柴只能去砍山上,上山曲凤霞一个女人也没法子,倒是能和村长媳妇结伴去。可留馨妍在家,曲凤霞可不放心馨妍。带着一群孙子来寻她的村长媳妇,咧着嘴不在意挥手,指着七八岁的大孙女道: “半天的功夫老大家的大妞能照看,咱们农家以来都是大的领小的,哥哥姐姐背着弟弟跑。你家妍儿安静,出不来啥事。你看孙家的那丫头,跟妍儿一样大都能当半大的娃使了,哪家娃不是会走就撒手不管,也就你跟凤兄弟宠娃。” 曲凤霞笑了笑,也不好在推辞,摸着馨妍的小辫子不放心嘱咐道:“你乖乖跟着姐姐玩,不要乱跑,渴了让姐姐给你回咱家倒热水喝,要不就等娘回来,不能喝冷水,万一凉到感冒就要喝苦苦的药。”的擦了一把,乌黑半硬的袖口和衣襟。。。馨妍抽了抽眼角,硬是咽下独自留在家中的话头。娘亲本来就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肯定更不放心。帮不了娘亲的忙,却也不能拖她后脚,村长伯娘已经寻来,再推辞就容易得罪人。 目送娘亲和伯娘推着板车离开的背影,馨妍看向坐在村口地上玩石子的大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直对这个游戏没兴趣,融不进天真孩童的世界。干脆抱着书坐在村口的石墩上,继续琢磨书里不明白的生字。简洁字虽然免去繁琐好书写好记背,可也少了些古朴郑重的味道,也算是皆有得有失吧。 “哎,小妮子,你认得这书上的字吗?俺爷说凤爷爷和凤奶奶都可有学问了,有学问的人都能吃皇粮。俺爷让俺们跟你一起学认字,也不知道啥时候。认字好玩不?凤爷爷跟凤奶奶都有学文,干啥还在村里种地?” 馨妍抬头,看向扯着嗓子提问的大妞,除了较小的三个孩子还在,大点的四个早就跑的没影,大妞这个看管的也不在意。想了想,馨妍也不深入解释太多,她谨记自己现在只是小女娃。七八岁的大妞都不懂的是,更加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懂的了。 “我也不知道,认字也不难。”馨妍看来认字的确不能算难,不是因为她有前世底蕴。而是真的很简单,比如说壹贰叁,就是简单的一二三。悄悄看几眼就能明白,好记更加好写,搁在前世,手腕都能炼酸。 大妞撇了撇嘴,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灰溜溜的手指握着几颗小石子跑到馨妍跟前,勾着脑袋看馨妍手上的书册,大大小小的一团团,也不知道写的是啥,看不懂。倒是那副画能瞧出是朵啥花。哼哼了两声,大妞斜着馨妍。 “你能认识上面的字不?都写的啥东西呀,俺看着长的都差不多,你能瞧出有啥区别不?” 馨妍低头看了看书,笑了笑缓缓道:“我也认不出几个,看着好玩,我娘我爹都认得。” 大妞了然点头,她就说嘛,认字那么难的事,一个小丫头片子咋可能学会。她爷爷就是爱吹牛,见天的把这丫头好顿夸,恨不得馨妍是她孙女的架势,不止大妞,家里懂事了的堂兄弟姐妹有几个乐意的。这也是为什么两家明明大人走的进,石家的小孩子甚少去凤家玩。别人家的孩子,不论年龄大小都是一样的不同龄人招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第 152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大哥进去吧, 俺屋里还有事, 就先回去了。” 凤天幸面上不显, 心头叹息,笑着点头。见孙老二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 扭头就见孙老大家的婆娘端着碗刚到门口, 弓着身子正打算冒雨去厨房。见到背着药箱撑着伞的凤天幸,和离开的孙老二背影,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音道: “是凤大夫啊, 这么大雨真难为孙老二那龟儿子了。俺们家穷, 你别嫌弃快进来躲躲雨, 要俺说这伞还没雨蓑好用,有那个买伞的钱, 不如买俺做的雨蓑,不是俺吹, 俺做的雨蓑, 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中用的。”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凤天幸本不想理会, 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 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 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 女人根本不怕, 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 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 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 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只是让老太君没想到的是,吃力的跟胡子一把的孙子勉励了几句,思绪陷入黑爱阖上眼睛,以为是永眠,再不济也应该是在奈何桥,看看早去的儿子有没有等她,竟然奇迹般的感觉身体在颠簸,一番自我体能的挣扎后,终于不算吃力的睁开眼睛时,发现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一片漆黑。 传说中的黄泉路呢?纯黑的吗?传说中的彼岸花奈何桥呢?转动略显迟钝的脑袋,不等想明白这些问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刺耳婴啼吵醒,家里谁人不知她老人家喜静,谁人敢如此大胆妄为在她院落里撒野?老太君反射性的张嘴询问大丫鬟,惊人的发现脱口的竟是婴啼。。。 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可印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光亮。呆愣了良久,没想出答案,那边的婴啼声显然引了人过来。一个中年男音随之在附近淡淡响起。 “作孽,生而不养妄为父母。。。。咦?这边还有一个孩子?” 身体被人单手包起来,老太君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结果失望发现仍旧一片模糊人。索性放开惊异和好奇,闭目遮挡越发刺目的光亮,当然还要忍受饥饿的肚子。耳边响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的中年人,自言自语再次感叹道: “罢了,先带回家在打算吧。”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奶娃子,左手边抱着的奶娃,包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女式旧单衣,皮肤通红且皱巴巴,淡淡的弯眉和难得一见的黑发上,还粘着已经干涸的胎液,眉头轻皱眼睛微眯,从表情能看出她非常不适,却乖巧的抿着唇没有哭闹。而右手边的奶娃娃看着要大一些,虽干瘦蜡黄,但不算大的丹凤眼,努力睁得滴溜溜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一般。 中年人凤天幸松了口气,奶娃娃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个快五十岁无儿无女的半老头子,还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抱着俩奶娃娃,一路紧赶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西石村的路口。西石村是隶属大马镇的一个偏远小村子,不仅距离大马镇一百多里路,离西石村最近的村庄也有二十多里路的距离,而且村子后面二三里路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可以说西石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第 153 章 此为防盗章  曲红霞出了家门转弯往村中食堂走, 迎面碰到了孙老二媳妇和孙建国娘。本是妯娌的两人, 在孙老大活着时不说来往, 三不五时的还会因为点鸡毛蒜皮事破口大骂,现在却亲密的并肩扛着锄头,又说有笑的去上工。曲红霞在村里住了六年了,除了跟村长媳妇接触比较多,其他让你基本属于见面认识,打个招呼就罢了。 此事遇到两人, 曲红霞抿嘴笑了笑, 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 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 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 儿子孙建国的愤恨, 还有烧屋的恨意, 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 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 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 心中有魔众人皆魔, 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 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 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妹子有福,我们娘俩就先走一步。” 等曲红霞背着馨妍离开,赵菊花跟弟妹边走边嘲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亏得祖上八辈子积德,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男人。搁在其他家里,一天捶三遍都是少的,德行。要不是凤大夫对村长有恩情,食堂的活计哪里轮得到那女人。整天一副文化人的样,假太太养了个假小姐,哪有一点子农村人的样。” 孙老二媳妇王大花嘿嘿笑出声,赵菊花的话她是真爱听,不过对赵菊花不齿,黑心眼子的东西,儿子都不认她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王大花还是有些城府的,至少自认跟赵菊花不是一国人。曲红霞的头发从来都是整齐的梳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从来都干净利索。 农家人土屋土灶,家里家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吃的白面还没身上沾的尘土多,家里地里活那么多,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管这些。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家孩子较真的比起来,孙妮比凤馨妍还大了近一月呢,结果人家的白白嫩嫩,双眼叠皮漂漂亮亮,瞅着就喜庆讨人喜欢。自家的蜡黄干瘦豆芽菜似的,说是乖巧,可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都一副懦弱像,谁看了都觉得关上门不定被怎么虐待。 两家同时收养的闺女,人家凤家的养的白白胖胖,跟地主家的大小姐一。童养媳嘛,说是未来的儿媳妇,可跟丫鬟没什么区别。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能天生就是黑心眼子,不都是家里没有条件来着吗。自己亲生儿子都吃不饱,那妮儿只要不饿死就是积了大德。可这年头,自家孩子都填不饱肚子,没到骨瘦粼粼却也瘦巴巴的。哪像凤家,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一个赔钱货,也就凤家人傻粮食多,不稀罕儿子,养个不中用的赔钱货还宠的跟眼珠子似得。 “凤嫂子虽说不能生孩子,不过人性格好长得也不差,又命好嫁给了凤大夫,享福的命可不像咱苦命人,为一大家子劳心劳力。人家没儿子不用愁,儿子多了才糟心啊。哪像俺家,大柱十九二柱十八,都能说媳妇的年纪。嫂子跟刘家庄有来往,就算刘三倒插门进咱们村,可刘家庄也是半个根,你多操操心,给俺家大柱二柱说说媳妇。就是建国那孩子,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个一两年你张罗着给说个合意的媳妇,他就懂事不会听信外人的话了。” 刘三比赵菊花大了两岁,是刘家庄的人,三十五六的汉子家穷兄弟多,人有老实木讷不会来事,一直没娶上媳妇。刘家庄是离大石村最近的村子,可这个最近也要二三十里路。刘三家兄弟多,解放前种地主家的地,年年借粮年年不够还,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直到解放后。兄弟五个还有两个姐妹,刘三从兄弟序齿排行老三,两个姐妹被爹娘给刘三大哥二哥换亲了。 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比刘三会来事,好歹也弄了一家人,只刘三成了光棍条子。赵菊花跟刘三怎么认识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过赵菊花还是很精明的,刘三虽说是光棍条子,却不像其他光棍条子那样不靠谱。刘三人老实体壮干活也有力气,这样的男人好捏在手心里,身体强壮女人就能轻松些。 对刘三而言,他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子。爹娘儿子多,孙子孙女一堆不愁绝后,他这个儿子讨不讨的到媳妇并没有太重要。兄弟也都各自有一家人,小家都顾不过来,谁还能顾得到他,再说他一个人挣得公分被老娘攥着,最后不也是养了兄弟们家。娶不上媳妇也就罢了,既然能娶到就不愁没儿子,养侄子和养儿子可不同。 能讨到媳妇生儿子,他刘三也就右后了,就算倒插门也没啥关系。再说了,赵菊花也没娘家人,两人生的娃也都姓刘。平白多了个媳妇给他生儿子,换个地方住和干活,也一样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包啊。谁又比谁精?赵菊花想找个老实体壮容易拿捏的男人,王大花想接着关系,给俩儿子娶媳妇,而刘老三想有媳妇,想生儿子,就是这么简单。 人生百态酸谈苦辣,这个时代有爱情的存在,只是爱情是需要基础的。充足的物质之上,才有闲心思去想那些精神上和心灵上的东西。五零年代解放每两年,农村人更多的都在为填饱肚子犯愁,结婚什么的去相看都害羞,多得是结婚前没见没,全凭着媒人的一张嘴,等结婚了想退货都不行,只能认命。 赵菊花跟刘三的也没婚礼,快一个月的农忙,把红薯包谷种进地里后,村里人也都累的半死。秋种完的第二天一早,刘三就提着个旧布袋子,带着几件全部家当衣服,穿着一双破布鞋来了大石村。赵菊花带着刘三,去村长石长春家说了声,转了口粮报备一声,两人就成了正大光明的夫妻了。结婚证?不好意思,村里人知道那玩意的人都不多,谁闲了没事干去镇上花钱扯证。 吃大锅饭,也没什么婚礼可言。本身村里红白喜事,村长都会预知粮食,只是对赵菊花,从孙老大死后就没有好脸。孙老大也算是村长看着长大的,赵菊花不地道,不给她小鞋穿是村长正直。再说了赵菊花半路找男人,也不是大闺女。孙老大死了才多久,这就急慌慌的找了人,还是占着孙老大宅基的倒插门,孙建国都能成亲的人,又不是招夫养子。 反正背地里村里人没少嘀咕,孙建国从烧了房子后,对他娘赵菊花也是无视到底,权当没那人。赵菊花让村长支粮食的事,在村长的冷脸下也不了了之。可别小看村长这个位置,这个时代村长在村里权力很大,可以说是村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心眼正的人人人敬佩,可也有不少心眼不正的人,村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孙建国想在凤家旁边建房子,跟村长提了后,村长就直接准了,并且还给划了自留地,算是孙建国顶门立户了。不提孙建国心中的感激,回了凤家跟凤天幸一商量,硬是只同意先搭一间土屋住就成。孙建国坚持,凤天幸也没在劝说,找了村里的劳力帮着摔了几天泥巴胚子,就在凤天幸的帮助下,搭了个小土屋。 房子盖好要等晾干,只是没等晾干呢,村里就接到大集工的任务。这次是挖大河修河坝,每个公社都分的有任务,都得必须完成任务。同时通知的,还有选兵的消息。 北方的冬天阴冷,用柴的地方就多。不准备足够的柴火连热水都不足,可要受冻挨凉了。农家人都有这个远见,村里留守的人都尽所能的捡柴火。挎着筐子拿着搂耙子在村后林子里耙落叶。一同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各自一片空地搂。孙妮儿和孙保柱也跟着来了,孙老二家走的就剩他们俩,专门留了些土豆地瓜给他俩就不管了,孙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 不过就馨妍看来,没了孙家的大人在,孙保柱又是个除了吃饭不着家皮猴,孙妮儿比往日显得自在不少,至少每天都还有功夫去凤家串门。落叶这种柴火是虚的不禁烧,一大筐也就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要用的久肯定还是要木柴,村里的树就那些,食堂里也要用很多,村长早就提过不能动村里的枯树枝。 所以想砍柴只能去砍山上,上山曲凤霞一个女人也没法子,倒是能和村长媳妇结伴去。可留馨妍在家,曲凤霞可不放心馨妍。带着一群孙子来寻她的村长媳妇,咧着嘴不在意挥手,指着七八岁的大孙女道: “半天的功夫老大家的大妞能照看,咱们农家以来都是大的领小的,哥哥姐姐背着弟弟跑。你家妍儿安静,出不来啥事。你看孙家的那丫头,跟妍儿一样大都能当半大的娃使了,哪家娃不是会走就撒手不管,也就你跟凤兄弟宠娃。” 曲凤霞笑了笑,也不好在推辞,摸着馨妍的小辫子不放心嘱咐道:“你乖乖跟着姐姐玩,不要乱跑,渴了让姐姐给你回咱家倒热水喝,要不就等娘回来,不能喝冷水,万一凉到感冒就要喝苦苦的药。”的擦了一把,乌黑半硬的袖口和衣襟。。。馨妍抽了抽眼角,硬是咽下独自留在家中的话头。娘亲本来就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肯定更不放心。帮不了娘亲的忙,却也不能拖她后脚,村长伯娘已经寻来,再推辞就容易得罪人。 目送娘亲和伯娘推着板车离开的背影,馨妍看向坐在村口地上玩石子的大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直对这个游戏没兴趣,融不进天真孩童的世界。干脆抱着书坐在村口的石墩上,继续琢磨书里不明白的生字。简洁字虽然免去繁琐好书写好记背,可也少了些古朴郑重的味道,也算是皆有得有失吧。 “哎,小妮子,你认得这书上的字吗?俺爷说凤爷爷和凤奶奶都可有学问了,有学问的人都能吃皇粮。俺爷让俺们跟你一起学认字,也不知道啥时候。认字好玩不?凤爷爷跟凤奶奶都有学文,干啥还在村里种地?” 馨妍抬头,看向扯着嗓子提问的大妞,除了较小的三个孩子还在,大点的四个早就跑的没影,大妞这个看管的也不在意。想了想,馨妍也不深入解释太多,她谨记自己现在只是小女娃。七八岁的大妞都不懂的是,更加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懂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第 154 章 此为防盗章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 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 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 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 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 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 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 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 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 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 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 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 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 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第 155 章 此为防盗章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 又要伺候男人, 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 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 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 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 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 她扒拉整个大石村, 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 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 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 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 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 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别看孙妮儿前世活了七十多岁,本性和执拗偏激跟年龄无关。凤馨妍偷走了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因为这种自我催眠一般的心理,才能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不甘的生活。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压榨心底所有恨意,去接近凤馨妍哄着馨妍。孙妮儿想离开孙家,要要先接近凤家夫妇,讨凤家夫妇的欢心才能达到目的。 前世她经历过六零年三年大灾害,混乱的十年大批斗,现在才五八年就如此难熬,孙妮儿真的怀疑她能不能活着停过三年大灾害。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惜命,尤其是孙妮儿可以说有前世一辈子的生活阅历,就算最远没出过县城,可生活中处处都是机遇,毕竟身边随着改革而日新月异的事情,也让她有更多的资本。 有着前世阅历和经验,未来只会富贵荣华一辈子,更舍不得死更惧怕会出现意外。可打算从馨妍身上入手,在进一步跟凤家夫妇拉关系的打算,在馨妍身上就栽了跟头。养大几个儿女又带过几个孙子孙女,哄孩子玩对孙妮儿来说不要太简单。就算现在没啥玩具可言,可一岁多的孩子,给几个石子就能玩一天。 为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凤馨妍一点都不好奇,只会在一旁看着她玩,没有一点有小伙伴的喜悦和亲近?努力压下心底的焦急,孙妮儿看着比秋收前白净气,色更红润的馨妍,嫉妒不甘之下,真的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妹妹跟俺一起去玩吧,咱们去找黑豆和香泡马蹦吃。” 孙妮儿讲的东西,都是野生的小果子可以吃,有时候爹爹会带回来几个香泡,味道不怎么样,却是小孩子们难得且向往的零嘴了。馨妍看着孙妮儿神情之中隐下的晦暗,果断的摇头。比起这种有目的的接近,馨妍更愿意跟着娘亲一起。 “我要娘亲,你自己去吧。”说罢,直接伸手拉住一边洗地瓜的娘亲衣摆,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向。 孙妮儿胸口一堵,没忍下这口憋闷,咬着唇看向扭头慈笑望过来的曲凤霞,眨着眼睛怯怯压低了声音道:“伯娘。。。俺也想跟伯娘一起,伯娘人好,你要是俺亲娘就好了。俺也想跟妹妹一样。。。” 曲凤霞不可察觉的颦眉,打断了孙妮儿的话头,慈和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嘴巴也甜,你娘就你一个女儿怎会不疼你。妍儿太小还离不得人,让她在这边玩就成,你快家去吧,省得家里人找不到。” 孙妮儿幽幽的看了眼馨妍,馨妍低着头根本没看她。心中暗自恼怒还没说什么呢,就被直接给拒回,只可惜被护着的人并不是她。眼下也不好在继续,转眼看了看仍旧笑着的曲凤霞,孙妮儿到底还是犹豫不决的离开。 两人同是被收养的事,孙妮儿根本不信凤家夫妇能隐瞒住,只恼怒馨妍不开窍,跟个傻子一样就知道吃喝,也就张脸蛋讨喜,两人换了背景,不定谁比谁漂亮讨喜呢。离了食堂没多远,孙妮儿也没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地里。不说能捡着些多少柴火,只要不空着手回家都不会挨骂,孙妮儿真恨不得一眨眼就能长大,恨透了现在的弱小无力。 食堂院里孙妮儿走远后,曲凤霞笑容散去暗暗叹了口气,顺手塞给馨妍一个洗干净的半截小地瓜,比馨妍拳头大了那么一点点。 “妍儿喜欢跟孙妮儿玩吗?” 馨妍把地瓜递到娘亲嘴边,习惯的让娘亲咬一口才肯吃。见娘亲舒了口气,眼带明显满足笑意咬了这口清脆的地瓜,才道:“不喜欢,喜欢娘亲和爹爹。” 曲凤霞直接道:“不喜欢就不同她玩,妍儿天天跟着娘亲来食堂,娘有空就教你认认字,我家闺女这么聪明,将来指定跟你爹一样能考大学。” 大学?瞧这娘亲的神色大学显然不是馨妍以为的大学。“大学是什么?爹爹给的书吗?” 曲凤霞笑着摇头:“大学不是书是能学厉害知识的学校,要过几年你在大一点先念小学,然后就是中学,要先考上高中后才能继续考大学。你爹爹年轻时候可聪明了。。。。。妍儿随了你爹爹,脑袋灵敏也聪明,也是读书的料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自古以来刻入骨髓的认知。 都是精神充沛的年轻人,话音落罢一旁磨拳擦掌的人一哄而上。四个人去掀院里的地窖,一个去厨房揭铁锅,厨房里的盆盆罐罐也被一并摔碎。除了为首的男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虎视眈眈的看着惊恐相拥的馨妍娘家外,剩下的五六个人进了屋子,东西两间房噼里啪啦的一阵翻腾。 馨妍被娘亲按着脑袋紧紧抱在怀里,被扼住的力气太大,馨妍就算被勒疼也不敢动,从娘亲肩膀后的缝隙种,余光能瞥见为首男人的表情。那是凛然中带着无所畏惧和狂热,可就是这表情让馨妍心口冰冷。明明正在欺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却仍无一丝愧色,以正义的借口行着最恶劣粗暴的事。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阀虐四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没有春种秋收,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第 156 章 此为防盗章  “支持国家建设, 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 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 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 搁在俺们小时候, 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有几分身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 社会主义好好, 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 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 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 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 自从养了馨妍后, 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 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 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 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 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甚至因为祖祖辈辈都没几个认字的人,他们大石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意识。石长春一年要去几趟镇里,走出村子也算见过外面的天地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出门在外都处处低一头,有本事的人那哪个不是学文人?老一辈的人也就这样了,没啥子精力和野心了。可村里的孩子们还小,石长春的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孩子们多有学文,可至少不是睁眼瞎。 看到馨妍抱着书学认字时,石长春就打算跟凤天幸提这事,只不巧撵在秋收农忙。眼下地里的活也结束了,干集工凤天幸文弱书生样哪能受那个罪。石长春一直都认为,一个萝卜一个坑,非让拿笔杆子的去当苦力,埋没人才也是一种损失。 两人老兄弟,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石长春直道:“啥事都是三分天性七分靠教,还是你跟弟妹教的好,小小的一点人儿,就抱着书本学学文。老哥也不跟你说虚的了,你看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村里半大的小子丫头跟着一起学,妍丫头也有念书的伴不是。” 凤天幸对此没太多想法,顺手的事:“我家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晚辈,教孩子认字又不是什么难事。回头老哥问问,有孩子愿意学认字的,每天中午一起教,一天学几个字,天长日久就积少成多了。” 石长春沉默片刻,而后很郑重道:“俺的意思是,让你跟弟妹专程教,咱们村里专门腾几间屋舍。你放心,弟妹教学领满工分,你领两份满工分,一份教学的一份村里会计的。俺也会去镇上给你跟弟妹争取争取,当先生也都是有工资的。” 这下凤天幸明白石长春的意思了,这是想在村里办一所学校。石长春的心意是好的,可并不现实也很难实施。早知道他的好意不代表村里人都能领会。就他们村里办法的孩子除了小点的还能有空闲玩,大一点的哪个不是带弟弟妹妹,就是想着往家里扒拉口粮。都想着填饱肚子,让他们坐屋里学习,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在说让他们夫妻当老师,就算领两个人的满公分,都可能在村里引起矛盾。你在屋里风不吹日不晒的拿满工分,其他人在地理累死累活还不定能拿满公分,心里能平衡?自古皆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石村的人对学文还没有重视的意识概念,属于吃饱了没事干的事。人性这东西一着不慎就让人遍体鳞伤,凤天幸宁可谨慎防备,也不愿去冒险尝试人心的善恶。 有妻有女需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为上。凤家在村里扎根才几年时间,没有利益冲突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牵扯到利益的冲突,凤家这个外来户,又怎能抵得过祖辈都守在比姻连姻的原籍。石长春的想法只能失望了。 面上带着些许的无奈,凤天幸直言道:“这事我觉得不成,毕竟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忙着干活挣工分。要是有向上好学的孩子,就每天一起学认几个字,当初建国那孩子就是这样学的,一段时间下来读写都不成问题的。不想学的也勉强不来,现在讲究自由社会了,也没必要劳师动众。去集工干活还不想知道要干多久的工程,眼下也不是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第 157 章 此为防盗章 饥饿的胃绞痛到她顾不得其她, 不顾烫手的汤水, 直接下手就捞出缺口粗碗里的土豆,就着碗里的汤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里。如果等孙宝柱那个混蛋看到,肯定又会抢走。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 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 这也是她前世今生血泪教训之一。 活着,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孙妮儿都想过上好日子。拜前世电视各种剧情所赐, 在降生之初没几天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贫困的家庭, 没有儿子挺不直腰杆子的自卑,让已经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的亲爹亲娘还是狠心扔了自己。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 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 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 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 又要伺候男人, 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 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 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 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别看孙妮儿前世活了七十多岁,本性和执拗偏激跟年龄无关。凤馨妍偷走了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因为这种自我催眠一般的心理,才能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不甘的生活。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压榨心底所有恨意,去接近凤馨妍哄着馨妍。孙妮儿想离开孙家,要要先接近凤家夫妇,讨凤家夫妇的欢心才能达到目的。 前世她经历过六零年三年大灾害,混乱的十年大批斗,现在才五八年就如此难熬,孙妮儿真的怀疑她能不能活着停过三年大灾害。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惜命,尤其是孙妮儿可以说有前世一辈子的生活阅历,就算最远没出过县城,可生活中处处都是机遇,毕竟身边随着改革而日新月异的事情,也让她有更多的资本。 有着前世阅历和经验,未来只会富贵荣华一辈子,更舍不得死更惧怕会出现意外。可打算从馨妍身上入手,在进一步跟凤家夫妇拉关系的打算,在馨妍身上就栽了跟头。养大几个儿女又带过几个孙子孙女,哄孩子玩对孙妮儿来说不要太简单。就算现在没啥玩具可言,可一岁多的孩子,给几个石子就能玩一天。 为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凤馨妍一点都不好奇,只会在一旁看着她玩,没有一点有小伙伴的喜悦和亲近?努力压下心底的焦急,孙妮儿看着比秋收前白净气,色更红润的馨妍,嫉妒不甘之下,真的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妹妹跟俺一起去玩吧,咱们去找黑豆和香泡马蹦吃。” 孙妮儿讲的东西,都是野生的小果子可以吃,有时候爹爹会带回来几个香泡,味道不怎么样,却是小孩子们难得且向往的零嘴了。馨妍看着孙妮儿神情之中隐下的晦暗,果断的摇头。比起这种有目的的接近,馨妍更愿意跟着娘亲一起。 “我要娘亲,你自己去吧。”说罢,直接伸手拉住一边洗地瓜的娘亲衣摆,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向。 孙妮儿胸口一堵,没忍下这口憋闷,咬着唇看向扭头慈笑望过来的曲凤霞,眨着眼睛怯怯压低了声音道:“伯娘。。。俺也想跟伯娘一起,伯娘人好,你要是俺亲娘就好了。俺也想跟妹妹一样。。。” 曲凤霞不可察觉的颦眉,打断了孙妮儿的话头,慈和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嘴巴也甜,你娘就你一个女儿怎会不疼你。妍儿太小还离不得人,让她在这边玩就成,你快家去吧,省得家里人找不到。” 孙妮儿幽幽的看了眼馨妍,馨妍低着头根本没看她。心中暗自恼怒还没说什么呢,就被直接给拒回,只可惜被护着的人并不是她。眼下也不好在继续,转眼看了看仍旧笑着的曲凤霞,孙妮儿到底还是犹豫不决的离开。 两人同是被收养的事,孙妮儿根本不信凤家夫妇能隐瞒住,只恼怒馨妍不开窍,跟个傻子一样就知道吃喝,也就张脸蛋讨喜,两人换了背景,不定谁比谁漂亮讨喜呢。离了食堂没多远,孙妮儿也没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地里。不说能捡着些多少柴火,只要不空着手回家都不会挨骂,孙妮儿真恨不得一眨眼就能长大,恨透了现在的弱小无力。 食堂院里孙妮儿走远后,曲凤霞笑容散去暗暗叹了口气,顺手塞给馨妍一个洗干净的半截小地瓜,比馨妍拳头大了那么一点点。 “妍儿喜欢跟孙妮儿玩吗?” 馨妍把地瓜递到娘亲嘴边,习惯的让娘亲咬一口才肯吃。见娘亲舒了口气,眼带明显满足笑意咬了这口清脆的地瓜,才道:“不喜欢,喜欢娘亲和爹爹。” 曲凤霞直接道:“不喜欢就不同她玩,妍儿天天跟着娘亲来食堂,娘有空就教你认认字,我家闺女这么聪明,将来指定跟你爹一样能考大学。” 大学?瞧这娘亲的神色大学显然不是馨妍以为的大学。“大学是什么?爹爹给的书吗?” 曲凤霞笑着摇头:“大学不是书是能学厉害知识的学校,要过几年你在大一点先念小学,然后就是中学,要先考上高中后才能继续考大学。你爹爹年轻时候可聪明了。。。。。妍儿随了你爹爹,脑袋灵敏也聪明,也是读书的料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自古以来刻入骨髓的认知。 传说中的黄泉路呢?纯黑的吗?传说中的彼岸花奈何桥呢?转动略显迟钝的脑袋,不等想明白这些问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刺耳婴啼吵醒,家里谁人不知她老人家喜静,谁人敢如此大胆妄为在她院落里撒野?老太君反射性的张嘴询问大丫鬟,惊人的发现脱口的竟是婴啼。。。 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可印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光亮。呆愣了良久,没想出答案,那边的婴啼声显然引了人过来。一个中年男音随之在附近淡淡响起。 “作孽,生而不养妄为父母。。。。咦?这边还有一个孩子?” 身体被人单手包起来,老太君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结果失望发现仍旧一片模糊人。索性放开惊异和好奇,闭目遮挡越发刺目的光亮,当然还要忍受饥饿的肚子。耳边响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的中年人,自言自语再次感叹道: “罢了,先带回家在打算吧。”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奶娃子,左手边抱着的奶娃,包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女式旧单衣,皮肤通红且皱巴巴,淡淡的弯眉和难得一见的黑发上,还粘着已经干涸的胎液,眉头轻皱眼睛微眯,从表情能看出她非常不适,却乖巧的抿着唇没有哭闹。而右手边的奶娃娃看着要大一些,虽干瘦蜡黄,但不算大的丹凤眼,努力睁得滴溜溜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一般。 中年人凤天幸松了口气,奶娃娃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个快五十岁无儿无女的半老头子,还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抱着俩奶娃娃,一路紧赶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西石村的路口。西石村是隶属大马镇的一个偏远小村子,不仅距离大马镇一百多里路,离西石村最近的村庄也有二十多里路的距离,而且村子后面二三里路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可以说西石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子。 据说大石村很早以前,是由几个猎人组成的,时至今日发展成二十来户,七八十人口人的小村子。大石村不缺地,只是徒弟比较贫瘠,能出产的东西有限,好在俗语说靠山吃山,解决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村子里的人也不富裕,地处位置又偏僻,村里年轻人的婚事很是个问题,愿意嫁到大石村的人不多,愿意嫁出去的人倒是不少。 好在村子里有五六个姓氏,出了五服就能通婚,村子里男女婚姻大事也有着落。凤天幸原本不是大石村的人,据说因为一些原因,五年前带着妻子路过大石村,因为会些医术,在机缘巧合下救了大石村的村长石长春,最后就干脆在大石村落了脚。凤天幸刚到村口,就碰到村里老人石二爷。 凤天幸笑脸打招呼,石二爷吧嗒着土烟袋,看着他怀里的俩奶娃子,诧异道:“不是去买药了吗?咋回来多了俩奶娃子?”难道终于想通了要领养孩子? 凤天幸看石二爷的表情,就猜出对方想歪了。“今个急着赶回来,抄近路在柳庄后面十里路的大湖旁,听到到孩子的哭声,过去一看两个奶娃子被扔在那里。二爷也晓得咱们村偏僻,大路都很少有人路过更何况是小路。怎么说都是两条命,放着不管的话,这大热的天撑不过两天。” 石二爷也想到他们大石村偏僻,往常也就村长赶牛车去大马镇捎带些必需品的盐或者药,其他东西村里基本都自给自足。村里人没去过大马镇的人不要太多,一百多里路可不尽,靠两条腿走最少要三四个小时。凤天幸要是不管不问,俩孩子一准的被饿死晒死。想到此石二爷吧唧吧唧烟袋,叹气: “作孽噢,你们两口子膝下空着,养大了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是男娃还是女娃?俺瞧着男娃舍得扔的人少,养个十年八载小牛犊一个,农活也能跟着干了。” 凤天幸点头,这两年日子比早些年好了不少,可家家孩子都不少,家家都不止个要养,真的养不活孩子,一般人家也多是把闺女送人,儿子是传宗接代的根,养个十多年就是干活劳力。重男轻女不仅仅是刻在骨子里的偏执,更是生活环境所带来的共有弊端,这些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两个都是女孩,二爷说的话也在理,只是我媳妇身体不好是总所周知的事,一个孩子照顾起来都够呛,更何况是两个孩子。我正打算去村长家,请他在村里问问,看看有没有谁家要收养这两个孩子。” 大石村有童养媳,所以两个女娃应该有人愿意收养。石二爷也叹气,两人又说了两句,凤天幸抱着两个奶娃子,没有直接回村尾的家里,而是转道去了村中心住着的村长家。两家交情不错,凤天幸一路招呼着,还没到村长家门口,村长三儿子穿着汗衫挑着水桶从院子里出来。 见凤天幸汗流浃背,怀里抱着俩睡着的奶娃,石三第一反应转头往院子里大喊道:“爹,我凤叔来了,还抱着俩个娃子。” 凤天幸笑着无奈摇头:“快,接一把。俩孩子虽然轻,可走了几十里路也够累人,可热死叔了,俩孩子也得先喂点水,没几天的孩子可别热出个好歹。” 石三浓眉大眼皮肤微黑,放下水桶担子憨憨的笑着上前,熟练的接过凤天幸手里的俩孩子。双手空下来的凤天幸,左手捶腰,右手在额头脸上抹了一把汗。两人前后进院子,五十多岁的村长石长春,正蹲在堂屋门内吧啦着旱烟袋。招呼了厨房做饭的儿媳端水出来,顺手把不远的小木凳放在对面,喊凤天幸坐。 凤天幸也没那么多讲究,在小凳子上坐下,笑着接过村长儿媳妇端来的水,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缓了口气才道明来意。 “回来时凑巧捡到俩孩子,我家情况大哥也了解,老婆子身体不好也没法养,你帮着在村里问问谁家要领养,俩估计都是女孩。” 石长春起身凑近三儿子,看了看他怀里的俩孩子,吩咐儿子道:“俩孩子也该饿了,先让你媳妇喂口奶给收拾收拾。” 石三点头去夫妻住的厢房走去,石长春也搬了个凳子坐下,脸上沉吟着手里也没闲着,烟斗在烟袋里捂满烟叶,烟斗噙在嘴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划燃凑近烟斗点燃烟丝,嘴里巴拉巴拉的吸气。烟丝点燃后,扔下火柴棒吐出一口烟气,才开口道: “弟妹身体弱不能做重活,可操持家务带一个孩子还是可以的。咱们哥俩也是过命的交情,说句不中听的话,人老了就喜欢儿孙越多越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俩孩子你抱回去一个养着,闺女大了不管是出嫁还是招婿,总归老来有个依靠。另一个孩子,咱村的孙老二四个儿子还没闺女,给他家肯定乐意养,大了刚好留着烧火。” 农村里说留着烧火,也就是隐晦的说留做当儿媳妇,闺女是外嫁的,儿媳妇才是自家的。五十年代末的儿媳妇,虽没有古代对公婆百依百顺那么夸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时候公婆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儿媳妇跟公婆对顶,被外人知道那是戳脊梁骨的事。不过对于领养孩子,凤天幸还是有些犹豫。 不同于石长春的担忧,凤天幸担心妻子的反应。一个为了丈夫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孩子会是心头永远的痛。两人如果释然的话,早在年轻时就已经领养孩子了,哪里会等到五十岁半截身子入土时才收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第 158 章 此为防盗章  19 挖暗窖并不需要多久, 也本就只是为了藏东西, 又不是住人用的。凤天幸在门口找好合适的地方时, 心里就已经有数。白天怎么都人多眼杂,这种事肯定就自家人知道更好。父女俩摆弄了半天草药, 凤天幸也在馨妍有意的模糊了每种草药的份量,摸索出最接近方子的配置。 暖融融的太阳正中,馨妍跟着爹爹晒着太阳继续学草药常识,娘亲正在弄饭。没了国和刀,煮饭非常不方便。把红薯先在瓦罐里煮熟, 取出来冷的差不多在跟苞谷磨的粗面和在一起,面不用硬要粘手才合适, 左手抓着粘糊的面,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挤出小团, 右手掐过挤出来的小团子非常快速的放进瓦罐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 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 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 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 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 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 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 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等到了村子天一亮黑下来,凤天幸解开麻袋,从上面拿了两条草鱼有两斤左右重,在石爱国不好意思摆手中,放下鱼让他带回家去。利索的绑好绳子后,一家三口就先回家了。这么多鱼要收拾,趁着晚上还要挖暗窖,事情多得赶紧的回家。 到家后凤天幸直接在院子里点了火,凤天幸先帮着收拾出两条鱼驾火上烤,馨妍一旁看着防止别糊了就成,然后夫妻两个,一个坐火堆旁继续收拾鱼,一个用铁铲开始在拴上门的门口开挖。馨妍看着火,空闲间看爹爹娘亲各做各的事,鱼用薄木片刮麟片掏腮,在用剪刀剪开肚子掏了内脏在一块清洗两遍就成。 倒是在门口挖暗窖更辛苦,门口的地面踩的太硬实,工具也不趁手掏的更费力。两条鱼都烤好撒了盐,才挖了十公分深。好在村里人家住的不集中,这年月的人也都忙着糊口,没串门的心思,但白天也不排除有人上门,暗窖还是要趁着晚上弄好,掩人耳目才安全。 两条鱼烤好了也有三斤多的肉,馨妍跟娘亲吃了一条,另一条爹爹自己吃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馨妍梳洗一下就被赶去房里睡觉了。夜里天寒,她就是陪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好好睡觉等着长个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年龄和位置,就做规范内的事,这样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更好。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阀虐四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第 159 章 此为防盗章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 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 就是三个儿子,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 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 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 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 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 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 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 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 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 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 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 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 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u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大跃进,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凤天幸把系在一起的布袋放到床边,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润了几口茶叹气道: “这次去镇上,我跟长春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粮站那里弄了点粮食,整个镇子都气氛紧张。咱们村好在太过偏僻,不少大队联合公会,都有上面派遣下来的人。队里的收成也会相互监督管理,今年比往年要冷,刚停雪这天又阴沉沉的,瞧着还有的学下。。。眼瞅着今年开春早。。。情况愁人。。。” 家家无甚存粮的情况下,一年的收成如何关系一家人的温饱生存,不说母亲曲云霞,就是坐在被窝的馨妍也看向父亲。曲母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忧心道: “那可怎么办?上面的领导总不会看着老百姓吃饱饭吧。咱家的地窖里也没多少存粮,大人怎么都好说,馨儿还这么小,肠胃弱可受不住扎嗓子的包谷。” 凤天幸叹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放下碗走到床头坐下,怜爱的望着馨妍。见馨妍漆黑透彻的大眼睛,灵气十足的望着自己,心中涌现浓浓的慈爱和柔软。娇妻娇女都是他心中的柔软,做为一家的顶梁柱,可不会被这点子事给吓倒下。凤天幸笑呵呵在自家闺女娇嫩额头亲了亲,冲妻子安抚笑道: “地窖还有两袋子玉米一袋子高粱,这次我带回来的一袋大米,加上家里剩下的白面都留着你们吃。馨儿太小,你身体也不能光吃粗粮,其他万事都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养不活你们母女嘛。” 曲母笑出声,脸上郁色褪去大半。他们家虽说在村里根基浅,但两人手里都不缺钱。在苦的日子有钱傍身,总归要比其他人有个靠落。馨妍一旁一直观察父母,见父母放开忧虑,也扬起唇角也跟着笑。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道理,馨妍也觉得父亲做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或许无法帮助受苦难的百姓,但一家三口果腹还是可以的。可惜馨妍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会出现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衣食住行,还有所有生活必需品,全都有严格控制。买布要布票,粮食也要粮票,食用油也得要油票。 所有衣食住行,全都需要凭票凭介绍信,钱不再能使鬼推磨。。。。。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大牛,你腿脚快,赶紧的跑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娘叔伯回来了?” 大牛响亮的应了一声,迈起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从馨妍一旁跑过,带起一阵冷风吹乱馨妍绑起来的发丝。馨妍也想去,只是出于谨慎,待在村口和村里人一起显然更安全。大牛跑了一里地看清楚人影,双手在脸颊旁边成喇叭状用力像村口吼: “俺奶,俺看到俺爹了,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第 160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大哥进去吧, 俺屋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凤天幸面上不显,心头叹息,笑着点头。见孙老二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扭头就见孙老大家的婆娘端着碗刚到门口, 弓着身子正打算冒雨去厨房。见到背着药箱撑着伞的凤天幸, 和离开的孙老二背影,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音道: “是凤大夫啊,这么大雨真难为孙老二那龟儿子了。俺们家穷,你别嫌弃快进来躲躲雨,要俺说这伞还没雨蓑好用, 有那个买伞的钱, 不如买俺做的雨蓑, 不是俺吹,俺做的雨蓑, 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中用的。”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凤天幸本不想理会,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 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 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 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 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曲红霞出了家门转弯往村中食堂走,迎面碰到了孙老二媳妇和孙建国娘。本是妯娌的两人,在孙老大活着时不说来往,三不五时的还会因为点鸡毛蒜皮事破口大骂,现在却亲密的并肩扛着锄头,又说有笑的去上工。曲红霞在村里住了六年了,除了跟村长媳妇接触比较多,其他让你基本属于见面认识,打个招呼就罢了。 此事遇到两人,曲红霞抿嘴笑了笑,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第 161 章 此为防盗章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 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 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 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 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 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 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 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 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 在等等, 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 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 重新弄了水回来, 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妹子有福,我们娘俩就先走一步。” 等曲红霞背着馨妍离开,赵菊花跟弟妹边走边嘲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亏得祖上八辈子积德,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男人。搁在其他家里,一天捶三遍都是少的,德行。要不是凤大夫对村长有恩情,食堂的活计哪里轮得到那女人。整天一副文化人的样,假太太养了个假小姐,哪有一点子农村人的样。” 孙老二媳妇王大花嘿嘿笑出声,赵菊花的话她是真爱听,不过对赵菊花不齿,黑心眼子的东西,儿子都不认她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王大花还是有些城府的,至少自认跟赵菊花不是一国人。曲红霞的头发从来都是整齐的梳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从来都干净利索。 农家人土屋土灶,家里家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吃的白面还没身上沾的尘土多,家里地里活那么多,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管这些。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家孩子较真的比起来,孙妮比凤馨妍还大了近一月呢,结果人家的白白嫩嫩,双眼叠皮漂漂亮亮,瞅着就喜庆讨人喜欢。自家的蜡黄干瘦豆芽菜似的,说是乖巧,可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都一副懦弱像,谁看了都觉得关上门不定被怎么虐待。 两家同时收养的闺女,人家凤家的养的白白胖胖,跟地主家的大小姐一。童养媳嘛,说是未来的儿媳妇,可跟丫鬟没什么区别。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能天生就是黑心眼子,不都是家里没有条件来着吗。自己亲生儿子都吃不饱,那妮儿只要不饿死就是积了大德。可这年头,自家孩子都填不饱肚子,没到骨瘦粼粼却也瘦巴巴的。哪像凤家,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一个赔钱货,也就凤家人傻粮食多,不稀罕儿子,养个不中用的赔钱货还宠的跟眼珠子似得。 “凤嫂子虽说不能生孩子,不过人性格好长得也不差,又命好嫁给了凤大夫,享福的命可不像咱苦命人,为一大家子劳心劳力。人家没儿子不用愁,儿子多了才糟心啊。哪像俺家,大柱十九二柱十八,都能说媳妇的年纪。嫂子跟刘家庄有来往,就算刘三倒插门进咱们村,可刘家庄也是半个根,你多操操心,给俺家大柱二柱说说媳妇。就是建国那孩子,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个一两年你张罗着给说个合意的媳妇,他就懂事不会听信外人的话了。” 刘三比赵菊花大了两岁,是刘家庄的人,三十五六的汉子家穷兄弟多,人有老实木讷不会来事,一直没娶上媳妇。刘家庄是离大石村最近的村子,可这个最近也要二三十里路。刘三家兄弟多,解放前种地主家的地,年年借粮年年不够还,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直到解放后。兄弟五个还有两个姐妹,刘三从兄弟序齿排行老三,两个姐妹被爹娘给刘三大哥二哥换亲了。 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比刘三会来事,好歹也弄了一家人,只刘三成了光棍条子。赵菊花跟刘三怎么认识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过赵菊花还是很精明的,刘三虽说是光棍条子,却不像其他光棍条子那样不靠谱。刘三人老实体壮干活也有力气,这样的男人好捏在手心里,身体强壮女人就能轻松些。 对刘三而言,他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子。爹娘儿子多,孙子孙女一堆不愁绝后,他这个儿子讨不讨的到媳妇并没有太重要。兄弟也都各自有一家人,小家都顾不过来,谁还能顾得到他,再说他一个人挣得公分被老娘攥着,最后不也是养了兄弟们家。娶不上媳妇也就罢了,既然能娶到就不愁没儿子,养侄子和养儿子可不同。 能讨到媳妇生儿子,他刘三也就右后了,就算倒插门也没啥关系。再说了,赵菊花也没娘家人,两人生的娃也都姓刘。平白多了个媳妇给他生儿子,换个地方住和干活,也一样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包啊。谁又比谁精?赵菊花想找个老实体壮容易拿捏的男人,王大花想接着关系,给俩儿子娶媳妇,而刘老三想有媳妇,想生儿子,就是这么简单。 人生百态酸谈苦辣,这个时代有爱情的存在,只是爱情是需要基础的。充足的物质之上,才有闲心思去想那些精神上和心灵上的东西。五零年代解放每两年,农村人更多的都在为填饱肚子犯愁,结婚什么的去相看都害羞,多得是结婚前没见没,全凭着媒人的一张嘴,等结婚了想退货都不行,只能认命。 赵菊花跟刘三的也没婚礼,快一个月的农忙,把红薯包谷种进地里后,村里人也都累的半死。秋种完的第二天一早,刘三就提着个旧布袋子,带着几件全部家当衣服,穿着一双破布鞋来了大石村。赵菊花带着刘三,去村长石长春家说了声,转了口粮报备一声,两人就成了正大光明的夫妻了。结婚证?不好意思,村里人知道那玩意的人都不多,谁闲了没事干去镇上花钱扯证。 吃大锅饭,也没什么婚礼可言。本身村里红白喜事,村长都会预知粮食,只是对赵菊花,从孙老大死后就没有好脸。孙老大也算是村长看着长大的,赵菊花不地道,不给她小鞋穿是村长正直。再说了赵菊花半路找男人,也不是大闺女。孙老大死了才多久,这就急慌慌的找了人,还是占着孙老大宅基的倒插门,孙建国都能成亲的人,又不是招夫养子。 反正背地里村里人没少嘀咕,孙建国从烧了房子后,对他娘赵菊花也是无视到底,权当没那人。赵菊花让村长支粮食的事,在村长的冷脸下也不了了之。可别小看村长这个位置,这个时代村长在村里权力很大,可以说是村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心眼正的人人人敬佩,可也有不少心眼不正的人,村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孙建国想在凤家旁边建房子,跟村长提了后,村长就直接准了,并且还给划了自留地,算是孙建国顶门立户了。不提孙建国心中的感激,回了凤家跟凤天幸一商量,硬是只同意先搭一间土屋住就成。孙建国坚持,凤天幸也没在劝说,找了村里的劳力帮着摔了几天泥巴胚子,就在凤天幸的帮助下,搭了个小土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第 162 章 此为防盗章  凤天幸和住厢房的孙建国, 都去集合开会,家中就剩下曲凤霞和馨妍母女二人。心里挂着事不放心,在院里乘了会凉,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 难得的点上了油灯。馨妍被曲红霞放到床上, 一手拿着芭蕉扇,一手轻柔的拍着馨妍的小肚子, 嘴里轻柔的哼着歌谣,哄馨妍睡觉。 馨妍自己知道自己情况,又不是真正的小孩, 甚少让父母哄着睡觉。眯着眼睛静静的看了看略显走神的母亲, 馨妍侧了身子闭目做安静入睡状, 脑中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民以食为天, 人生百态吃排在第一位, 真正的生存最重要的基础需要。能领导贫苦大众拜托半殖民奴隶不如的地位, 主席的智商的智商和能力都毋庸置疑的。 现实的很多事情馨妍都不了解,但万变不离其宗, 她前世可以说生在官宦之家,嫁入官宦之家,一生都生活在权力在阶层。父亲兄长相公儿子, 这些人从出生到到死亡, 陪她走过不同阶段, 就算是无知稚儿, 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本能的懂得很多东西。现今同前世社会格局不同, 但自古建国后第一要做的施恩,是安民强国,而不是不顾百姓死活,把赖以为生的粮食全都收走。 故此,上行下效,说句不好听的话,权力迷惑人心,又有几人能抵抗此诱惑。争权夺势,权利中心的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官场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舌枪唇战间,要埋藏多少的龌龊,会赔上多少性命,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第二天清早天刚见亮,馨妍听到动静起床时爹娘起来,两人脸上并没有憔悴,但院子里挂起来处理好的鱼,大门口看不出动过的痕迹,都让馨妍很怀疑昨晚爹爹娘亲究竟有没有睡觉。早上是炖的鱼,看着碗里全部都是鱼没小刺的腹肉,心里纠结了片刻还是拿了筷子动手吃。羔羊跪乳乌鸦反哺,父母养吾小,吾养父母老。 早早吃了早饭,馨妍跟娘亲留在家里,爹爹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药出了门。小半个时辰,馨妍就听到村长石长春扯着嗓子喊人集合。娘亲也刚好收拾完西屋里的琐碎东西,拉着馨妍出了门,用一把半旧的锁把大门锁上。听到喊声村里人基本大人孩子都来集合,不是自觉性太高,而是都想知道是不是镇上又有了什么事。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