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诸天》 易鼎 第一章荀氏少彧 大殷帝湯二十五年。 吕文侯一十八年,八月一日。 豫州,吕国,国都南阳。 烨庭,公室,演武阁。 “嗨!哈!!” 几十名衣着显贵的少年,正在挥汗如雨,不断演练着一套套拳法功夫。 动作举止,整齐划一。脊背间流淌的汗水,已然把汗衫浸湿多时。 在这炎炎烈日,不少汗渍已经被烘干。 然而烘干下,汗水依旧是止不住的流淌。 如此循环,竟然凝结出一些昏黄色的浅盐粒子,在衣物上粘连着。 一位粗豪汉子站在武场中央高台上,一身黑色衣甲,目光有如鹰隼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众这少年们。 这些显贵少年,最小七八岁,最大也不过十一二岁。 在外面可能都飞扬跋扈,娇生惯养,但在这烨庭演武阁,却都一个个似绵羊一般,老老实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这些少年,每人之间都间隔二三丈许,拳脚踢踏间有‘呼呼’作响。 若非这演武阁,坐落烨庭公室北侧,占地面积极为宽广,就是跑马射箭也绰绰有余。否则这些少年的呼号声,都能传遍整个烨庭公室。 演武阁,这是每一个公室子弟,人生中必经的一段历练。 只是这演武阁虽然称之为‘阁’,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建筑。 只是一大片空地,四方垒上青砖,用黄梁米汁粘合,坚实异常。 这黄粱米,是栗米中极品,粒粒圆润饱满,似乎金黄灿烂。 四面平平整整,一块块青黑色石板,平铺在演武场的地面上。脚踏之处,心中都不由升起一种充实的感觉。 “武!武!武!” 粗豪汉子身高八尺,犹如一头熊罴,站在演武阁中央的一座高台上,吐气开声间,似春雷炸响。 “武!武!武!” 少年们没有停止演练,但也没有放松气血流转,反而借着大吼的机会,平息了滚烫的血气。 粗豪汉子环视周匝,目光如电一般,让这些公室子弟,身躯紧绷。 他严词厉色道:“武道无捷径,捷径非武道!” “小子们……武道一途,就是要炼,要磨!” 这粗豪汉子背手而立,一股强烈的存在感,充斥在少年们的心头,仿佛就是这方演武场的中心一般,让人下意识的就会将目光投注过来。 这气势一说,虽然是虚无缥缈之物。 但在这汉子身上却宛若实质,沉甸甸,压在心头。 “不要怕苦,也不要怕流汗,流汗流的多了,日后才能有你们的甜头吃!” 粗豪汉子双手插腰,大声的训斥着台下众多公室子弟。 “哈!!” 众少年子弟,纷纷摆正拳架,不时间就有骨骼拉鸣之音交响。 “这世间的大妖巨魔不靖,鬼怪阴森为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大祸临头。”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粗豪汉子的声音极为洪亮:“所以生于当世,唯有武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嘎吱!嘎吱!嘎吱! 一边说着,粗莽汉子一边伸出右手,五指捏拳,似要虚握一般,指尖骨节发出酥麻脆响。 “地位,出身,血脉,全是狗屁不如。” “咱们荀氏先祖,昔年也只是马夫出身,地位出身卑微贫寒,只能为那殷帝牵马坠蹬。” “然而现在,我荀氏却开国立基八百载,屹立世间,诸国不堕,周边诸侯谁敢小觑。” 粗豪汉子伸手握拳:“这一切,都是先祖凭借着滔天武力,一步步得来的。” “而我们荀氏族人,要想保住先人留下的不世基业,就要拥有足以睥睨一方的武力。” “哈!!” 众少年闻言振奋,齐声大喝,队列整齐,目不斜视的看着高台上的粗豪汉子。 荀氏先祖,昔年只是一介马夫,地位不可谓不卑微,言不可谓不轻。却能从卑微庶民,一路厮杀,开辟吕国基业,一生经历几乎传奇。 故而荀氏族人,不但从来不忌讳先祖的出身问题。反而颇为重视,时常拿出激励子弟。 “这荀尚赫不愧是吕国公室大将,一身武道强横,战场征伐,历经大小战数十上百,依旧毫发不伤,真的是可畏可怖啊!” 荀少彧在队列中,看着高台上威风凛凛的荀尚赫,眸子愈发的明亮凛然。 敌我两军交战,最是凶险极点。能在乱军之中,横行往来,必然拥有着足以自持的武力。 “武道之途,由【易筋锻骨】而始,炼真劲儿,力如莽牛,功夫入骨,有九牛不过之力。” “十数甲士不可近身,才算是真正的武人!” 甲士者,必须是身披重甲,虎背熊腰之辈,才能称之。都是一国精锐,举国上下也少之又少。 粗豪汉子颚首道:“然而这才是武道初始,其上更有【伐毛洗髓】的功夫,纵跃如飞,动静似风,随意一动就有几头猛犸大象的力道……啧啧……” “数百甲士不可敌,是武师,大武师。” 荀尚赫虎目一动,看向台下一众子弟,似笑非笑。 “我荀氏的这一套《大力牛魔拳》,相传是中央龙庭初帝赐下。” “大成之际,就能有莽牛之力,【易筋锻骨】,是奠基的不世武学。” 荀尚赫陡然间纵身一跨,身躯似如鸿毛一般,不留半点力道,轻盈的落在台下。 “身轻如斯……【伐毛洗髓】!” 荀少彧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只有在真正见到,此世武道的不可思议,他的心也彻底无法平静下来了。 这高台足足有十数丈高下,放在前世,就是六七层高楼那般,一跃而下,如此轻易,似如闲庭漫步,几乎非人。 “真是……真是……” 荀少彧心中陡然发烫,似有一团火热,激动的浑身颤抖。 但见荀尚赫脚尖刚一触碰到青石地面,浑身骨骼就‘噼里啪啦’直响,身躯似乎散发着凶猛的气息,黑色衣甲‘漱漱’做声。 哞!! 荀尚赫一拳打出,发出沉重的牛哞声,似乎自骨骼脏腑中传来,轰击在身旁的一根青石圆柱上。 轰~ 拳劲倾泻,青石倏然炸裂,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一起迸飞出去。 然后荀尚赫一脚轻踏,如同一道黑影,‘嘭嘭’作响,似猛虎出柙。 沿路之上,数十根青圆石柱,应声破碎。 让一众少年,看的是惊呼不觉。 这些少年虽然都是吕国公室,家中多有武道高人,有几位少年的父祖,还是吕国柱石,家学渊源下,见识不浅。 但是让他们直面这般纯粹的力量,还是在不住的惊叹着。 “牛魔炼力,虎魔炼骨,待到力贯周身,骨似精钢之时,这诺大的吕国,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你们一席之地。” 荀尚赫收手而立,迎着这一众子弟那略带敬畏的目光,浅浅而谈。 “公室以两门拳法奠基,实际上用心良苦。两套拳法看似简单朴拙,拳法招式间也死硬呆板,不及你们各家的密传武学。” 荀尚赫虎目圆睁,沉声说道:“然而我荀氏传承八百载,全凭这两门拳法奠下根基,不是没有道理。火候一到,自然够你们一生受用不尽。” “昔年吾荀氏有先人,专注《牛魔大力拳》,《虎魔炼骨拳》,成就九牛二虎神力,武力冠绝一时,有五马倒拽之功夫。” “这两门拳法的真正神髓,博大精深,足以让尔等专研一生。” 荀尚喝虎目一瞪,让众子弟心神蓦然一跳,似有无穷压力宣泄。 吼!吼!吼! 虎啸长吟,恍惚间似有一头饿虎,睥睨周匝。 荀尚赫明明只是站在青石砖上,但那股子凶狠戾气,依旧揉炼在周身每一寸。似饿虎一般,伺机扑食。一双虎目,甚至闪烁着碧绿光泽,令人不寒而栗。 轰~隆隆~~ 这荀尚赫拳法似虎魔一般,不时有虎啸沉吟,随意间就能刮起阵阵腥风,似乎就连这诺大的演武场,也无法容纳这一尊凶虎,地面丝丝碎裂,甚至在脚踏之处,还有一块块青砖被踩踏成齑粉。 拳风恶狠,这位大执教一身武力强横,是经历过战场血腥打磨,才有的今日气象。 这般拳法,何等霸道,何等酷烈。仅仅是旁观,依旧让这些少年心惊肉跳,不能把持。 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荀尚赫的赫赫武道,荀少彧眸光流转,那股子炙热似乎再也按耐不住。 一丝丝淡淡金芒,细若游丝一般,在瞳孔深处内敛。 每一道金丝,都倒映着一尊模糊不清的身影,每一次掠过,都愈发生动形象。 若是有人能看到那恍若游丝一般的金芒,并千万倍之后。就会发现那一尊尊模糊不清的身影,正在演练着一招招一式式的拳法武功。 “这【易筋煅骨】,能敌十数甲士,有九牛不过之力,才当的武人称呼啊!” 荀少彧默默运动拳架,一招一式,也随着那位大执教的动作而行。 这三式拳法,已经烂熟于心,其中要诀神意,这些荀氏子弟早就通透无比。 但终究不是天赋秉异,没有通了精髓,只能在日积月累中,不断积蓄底蕴,厚积薄发而已。 在荀少彧运动拳法之际,一丝丝炙热气息,在周身运转不休。 目光却紧紧的盯着荀尚赫的身影,一招一式,竟然渐渐贴近那位大执教的气韵神态,神似一头莽牛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章祖窍石镜 烨庭,披香阁。 此阁位于烨庭西侧,是烨庭二十四阁之一,吕文伯第十四子荀少彧的居所。 披香阁,名为‘阁’,实际上却宛如一方园林一般。 亭台楼阁,怪石嶙峋。 涓涓溪流,石桥古朴。 匠心独具之处,仍旧能令人不觉流连。 披香阁正中央,有一抹灯火飘摇,透过华美的木窗,有一道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正堂之中,荀少彧容貌清秀,身着一袭黑衫,略微稚嫩的面庞,正在就着烛光,看向手中的那两卷武谱。上面依稀可见褶皱,神情却如痴如醉。 “这两卷《牛魔大力拳》,《虎魔炼骨拳》,一炼力,一炼骨,都是【易筋锻骨】的功夫,筋大力长,骨壮体强,妙啊!” 荀少彧每每想起那演武场上,荀尚赫演练的牛魔大力拳法,拳劲循序,劲道呼啸间,有如九牛二虎咆哮,心中的火热,就再也无法止歇。 “我自八岁以来,觉醒胎中密盘,有宿慧,知前事,如今已然三载有余。” “韬光养晦,不与诸公子争。” 荀少彧幽幽叹息,摩挲着手上的两卷武谱,脸色暗淡。 他这一世出身极好,虽然是庶子,一世荣华自然不可能短缺,只是有着些许不自在而已。 生于诸侯之家,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自由? 更别说他还是作为庶子,而且是生母早逝的庶子,处境愈发艰难。 正是因此,他早早的秉承着多看少说,寡言少语的态度。 这些表现,虽然让他在外人眼中失分不少,甚至是常人眼中庸碌之相。 但这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方是正确的保全性命之道。 至于那些出类拔萃,不懂收敛性情,韬光养晦的公子们。 就是因为太过‘拔尖儿’,结果才多有‘失足’落水的下场。 这才让他在短短不过两三载时光间,成为了吕文侯的十四公子。 在他前面就有几位,不幸夭亡。 剩下没有早夭的,也不过才是几个嗷嗷待抚的婴孩儿,对君侯之位毫无‘威胁’。 那位嫡母吕国夫人的手段之酷烈,由此可见一斑。 这眼里从来都不揉沙子的主,且毫不心慈手软,该出手时就绝对不犹豫。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敢露出一点苗头,怕是也早就落得个‘落水’‘染疾’之类的横祸意外,成为又一位‘早夭’公子。 对此,荀少彧也是心知肚明,却只能装聋作哑,唯唯诺诺故作不知。 这深庭之中,嫡母夫人的权威,就是吕文侯也无从质椽,他这区区庶出公子,又怎敢相逆。 只能似鸵鸟一般,努力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毫无威胁模样,还要一幅纯孝的模样。 愈发鲁钝,才能活得愈长! “不争!不争!还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平常都要战战兢兢,不敢留下一丝话柄。” “还好,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年满十二岁,可以搬出这座囚笼了。” 这烨庭之内,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危机四伏。 就是他颇为‘早熟’,也不由有些心力交瘁。 不过,好在公室中自有规矩,国君公子只要年满十二,武道臻达【易筋锻骨】,就可搬离烨庭,获得在外开府建牙之权。 甚至未尝不能获得封邑,牧守一地。 “前提是,要【易筋锻骨】啊!” 荀少彧缓缓叹息,颇为无奈。 这【易筋煅骨】虽然不难,但他可不想只是留在国都南阳,混吃等死。 此世武道昌盛,强横武人有携山搬海,摧岳断江之能。 这两三载间,他这位吕国公子,也是见过不知多少武人。 甚至他此世的父君,也是一尊武道强人,被尊为吕国三大宗师, 这是一方仙佛神圣在世的恢弘世界,不但是武人横行,更有仙佛旁门之流,睥睨世间。 这里既有修道人吞吐天地精气,食炁者神明不死;亦有天生异人奇象伴身,相貌大异世人,天生神通广大。 故而此世极重武力,能登上国君诸侯位,大多是武道不浅者。 就连公室之内,也是以此为准,选拔公室子弟。 这公室子弟每至八岁之时,就会交予烨庭磨练武道,挑选有武道资质者,倾斜资源培养。 直到每一位公室子弟,年满十二岁的时候,都要经过考评,择优选拔。 凡是通过选拔者,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公室子弟。其他没有经过选拔者,当时就会剥夺一切,一身荣耀尽没,贬谪祖地,做一介凡俗,浑浑噩噩一生。 如此已是定制,吕国开国八百载,世世沿袭。就是国君公子,也不能违逆。 正是如此严苛的祖制,才让吕国荀氏,代代人杰,国力日强,成为豫州大国,威慑八方诸侯。 “所以,必须牛魔大力拳大成,炼就莽牛之力,才有机会度过考评,保留公室身份,尽可能的争取封邑。” 荀少彧眸间深邃,宛如一抹深潭,波澜不兴,无有深浅:“然后才有机会,离开国都,离开这囚笼一般的深庭。” 荀少彧生与此世,有大野心,大志向,大抱负。 这一世的精彩,必然要牢牢把握住。 绝不能如同上一世般,浑浑噩噩的当一条‘米虫’。 荀少彧虽有此心,但是奈何此世武道资质不佳,最多也不过是中人之资而已,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 虽然自从八岁觉醒胎中密盘开始,他就一直潜心炼武,对于武道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只是武道一途,并非只有努力就会有回报。有人天生就能赢在起跑线上,也有的人更直接站在比赛的终点上。 荀少彧无疑是这两种情况,都不沾边的。 几载苦苦打磨拳法武功,也尚未踏入【易筋锻骨】。这在大多数公室子弟中,更是垫底的表现。 要知道【易筋锻骨】之法,只是要求内炼脏腑精神,内炼筋骨皮膜,是武道之基。 一但功成,就有一头莽牛力道。 所谓莽牛,则是千斤力道的称谓。 此只是奠基,只要营养滋补不缺,一般人靠时间打磨,都能完成【易筋锻骨】的步骤。 只是少则五六年,多则七八载,寻常人亦能达到。 更何况是公室子弟,资源不缺,更应该勇猛精进才是。 虽然看起来,烨庭公室规矩厚重,必须要求公室子弟四载之内,臻达【易筋锻骨】,方是公室子弟中的合格标准。 这般规矩,有些苛责。 但如果在如此资源的供给下,也未能在武道之上有所建树。 这就只能说明是不堪造就,顽愚驽钝,不适合再消耗资源培养。 毕竟炼武的资源,也是极为珍稀,不是寻常就可以得到,补充不易。 “可惜就是如此,我的牛魔大力拳也只是臻达小成之境,双臂一挥有八百斤力道,与【易筋锻骨】的一牛之力,相差两百斤力道。” “大成之境,唯有一线之差,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荀少彧的眸光流转,看着手中的武谱,似乎入迷一般。 这两百斤力道的差距,看似不甚明显,但实质宛如鸿沟一般,不可逾越。 只因这劲道入骨,骨骼百炼成钢,穿透力强大。 寻常人挨上一拳,也犹如被钝器击打一般,杀伤力极大。 在武力的体现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他有这个自信,可以在不足一载的时间,功夫大进,度过考评。 但考评中的垫底与名列前茅之间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不能相较的。 荀少彧眸睑低垂,端坐在梨木椅上,似乎完全沉浸在武谱的内容当中。 然而实际上,心神却悄然间凝聚。 丝丝缕缕气血运转间,一抹清凉顺着脊骨升起。 眉心三寸,内敛外聚,宛如一粒粒圆珠一般,不住流动,如同水银般,似是而非。 这是祖窍,人身藏神之所,魂魄寄托之处。 心念归于虚无,只见一面石镜悬挂在祖窍之内,颇有些明镜高悬的意味。 这面石镜,镜身布满着细密的道痕,宛若天成一般。 但进前观看,却又似乎是一道道裂痕,如同蛛网一般密布粘合。 只有不时间有一丝丝金芒跳动,勾勒数道神秘纹理。 初看时只觉懵懂,但若是细细品味。 品得此中三味之后,就会倏地明悟此种含义,甚是奇妙。 只是无论那几丝金芒如何跳动,但实际上都代表着同样的意思。 而‘昆仑’……就是那面石镜上浮现金芒,所组成的一部分。 重活一世的荀少彧,自然不似表面上那般不堪。 至少拥有着成年人的抑制力,以及对未来的取舍心态。 他在武道上所倾注的心血,就不是寻常公室子弟所能想象。 若非这面神秘石镜拖累,荀少彧就算是再不堪造就,也不妨碍他在十二岁那一年度过考评,炼就【易筋煅骨】。 不论其他,就是国君公子的待遇,也要比寻常公室子弟要好的太多。 哪怕他是庶子,不受父君重视,也不受嫡母待见。 但该有的资源,自八岁开始,就从来没有短缺过。 毕竟,荀少彧若是在公室考评上,被贬至祖地养老。 不说其他,就是他的父君荀尚观的脸面,也不会好看。 所以在考评之前,对于荀少彧的资源供应,不说是予取予求,但短缺之类,却是谁也不敢的。 毕竟荀少彧本来就是资质不佳,公室上下谁人不知? 若是再卡住资源供给,一朝让他闹起来。 这让文侯如何想? 一朝大怒,足以让许多人为此折了性命。 故而荀少彧的资源份额,是谁也不敢私自吞没的。 至少,在他被公室除名之前,这些人都必须满额满量,不敢差上毫厘。 只是,让许多人腹诽的是,就是在如此多的资源的堆砌下,这位六公子依旧没能踏上【易筋煅骨】之境。换了旁人,也许都已经开始摸到【伐毛洗髓】的门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章真耶伪耶 这当然不是荀少彧,真的不堪造就,愚钝到了极点。 毕竟定时定量,豹胎易筋汤喝着,虎血参须丸吃着,雪莲熊胆丸喂着,再有各种秘传的丹药不停供应。 各般大补易气的药丸不间断的吃着,就是一头猪,在这三载间也该吃成一头药猪了。 更何况,荀少彧勤奋也是有的,不是虚度光阴之辈。 只奈何,他这身上还有着一处‘无底洞’,需要不间断填充。 就是再来上十倍百倍的滋补药品,他也能悉数吃干抹净。 这一‘吃药’大户的出现,还要从荀少彧接触《牛魔大力拳》的炼神凝魄之法开始。 毕竟这武学之道,在乎神髓合一,每至高深武学都有图录附带,其中神意以供揣摩。 《牛魔大力拳》虽然只是奠基功夫,但能被荀氏一族,传承八百载,而不中断,自然不会只是普通奠基功夫那般简单。 其上还绘制着一副《牛魔图》,才是这一篇武学的精要所在。 也是这一幅《牛魔图》,将《牛魔大力拳》的品阶拔高了不止一筹。 荀少彧也就是在观想《牛魔图》的时候,触发眉心祖窍,发现了这面神秘石镜。 虽然这上面布满细碎的裂纹,显示着这一面石镜濒临破碎的边缘。 但依稀可见的‘昆仑’二字,仍旧让他不觉浮想联翩。 作为受过五千年华夏文明思想熏陶的人,又怎么会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忽视其中可能的内涵? 那可是‘昆仑’啊! 前世神话传说云集的神山! 众神帝乡,群仙祖脉,古老之极,也神秘之极的古昆仑。 而能以‘昆仑’称谓的石镜,除了传说中的昆仑镜,还能是什么宝物? 或许并不是名列十大神器之一的昆仑镜,但能以‘昆仑’为名,也显示着本身的不凡。 最让荀少彧动容的是,这一面疑似昆仑镜的石镜,虽然破损不堪,但似乎也并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 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足以让他义无反顾的跳进这‘大坑’里。 这堪比‘无底洞’的大坑,真是让他爬都爬不出来。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荀少彧气血如水银一般,似如汞浆,在眉心祖窍缓缓有序的汇聚着。 “虽然消耗太大……但也不是全无用处。” 他这一身气血,在这几年中辛苦打磨,已然浑厚之极。 各般大补虎狼之药,他也是来者不拒,一身底蕴极为扎实,甚至未尝不可直接炼就真劲儿,一朝迈入【易筋煅骨】之列。 只是这昆仑镜虽然受损严重,但这神物之上所带的本能,依然不是他可以抗拒。 在他初步唤醒昆仑镜之后,这神镜已然初步显露身妙。 这昆仑镜为了修补自身破损,每时每刻都会自发的吐纳荀少彧血肉中的精气,不断损耗着他的气血精华。 让荀少彧不得不连连进食虎狼大药,不间断的孕养气血,却只是勉强跟上昆仑镜吞吐的速度。 这进一出,导致他虽然吃下种种大药,但武道进境依然难以加快。只能是尝一下味道,药性却是被昆仑镜慢慢的吸收剥离,一丝不剩,他本身所得的好处极少。 让他只能与寻常黔首百姓一般,靠着本身拳法一点点磨砺气血,打熬筋骨。 若非昆仑镜,恐怕现在的荀少彧,早就踏上【易筋煅骨】,也许在此道中已经走的极远。 他的资质是差了些,但在如此多的武道大药下。只要肯努力,也不见得就会逊色他人多少。 “不过也是福祸相依,武道资质不堪入目,反倒被那位嫡母看轻许多,不至于狠下杀手。” 荀少彧心神中,或许有着慨然,但更多的也有漠然。 毕竟被旁人小觑,也比丢了性命要强。 做为先天宿慧者,他或许有着种种不一般的雄心壮志。 但识时务,知进退,才是他活命的根本。 前世好歹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在社会大染缸摸爬滚打,要是再梗着脑袋来一句‘莫欺少年穷’。 说实话,他还真没那么中二。 或许更大的可能,就是吕国夫人让他没有机会,长成‘少年’,就一路‘意外’的夭折了。 “况且,这昆仑镜能纯净武道根基,我这几年虽然大药不停,但也不曾沾染药毒。虽然无法走捷径,但一身根基也已经极为扎实,想必也是昆仑镜之功!” 老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性。 无论是补药还是其他药物,不论是药性温和还是酷烈,都免不得会沾上几分毒性。 浅尝辄止,可能还不会有太大伤害。但要是时常依为倚仗,就是本末倒置,遗祸自身不远矣。 而这昆仑镜吞吐精气的过程中,就将蕴藏在血肉中的毒性,也一并拔出。 如此不断精炼下,他的一身气血,可称得上是千锤百炼,宛如浆汞。 “而且我有感觉,这三载,日夜不住的气血温养,今朝定要初见成效矣!” 恍惚间,荀少彧的心神已然依附在昆仑镜上。 只能依稀感觉着周身气血,在缓缓流动,强劲有力的脉搏,不住的跳动着。 一丝丝清凉,在额头上一闪即逝,汇聚成一滴似如水银般的血液。 荀少彧心神存在于昆仑镜之上,自然更能清楚这种种变化。 这昆仑镜,在他日夜温养之下,虽然不知道本来面目为何。 但仅仅是现在表现出来的玄奇奥妙,就已经足以让他珍之重之。 “公子!” 轻柔软糯的娇声,‘惊醒’了沉迷武谱的荀少彧。 荀少彧目光微沉,只见一位端着食案的少女,摇拽聘婷身姿而来。 这少女梳垂发髻,身着一袭淡蓝色云裳,面里透红,吹弹可破,肌肤似雪玉一般,晶莹无暇。 “公子,汤浴已经备好。” 少女将手上的食案放置在身前的梨木桌案上,垂下青葱玉指,低声糯糯。 “嗯……” 荀少彧微微点头示意,看向桌上的食案一眼,随即目光又沉浸在武谱之中,似醉似痴。 此时已经是亥时,大约是二十四小时制的夜间二十一时左右,正是月上正中的时刻。 所以此时应该是宵夜,食案上只盛放着几小盅清汤,还有一小碟糕点。 这些盅器,分量很小,只有几口的量,但恰恰能养胃滋脾,心思细腻。 且每一小盅内,盛放的清汤,不尽相同,口味各异,都是花大心思熬制,也添加了许多名贵药材,药性很足。 只是一般药性对于温度的要求,也更为严苛。 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多一刻不合适,少一刻也不合适。 必须趁着温度适中的时候入口,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药性作用。 少女看着荀少彧又将目光投向手上武谱,明眸善睐,吐气如兰。 “公子……你要是再不用膳,这微凉后,药性就不好用了!” “这药可是婢子,熬制了三个时辰,才得这么几小盅……公子……” 看见荀少彧似乎无动于衷,少女娇嗔着,娇憨的面庞透着红润。 这少女软糯的娇音,实在是让荀少彧颇感无力招架。 虽然他此时才十一岁,但说实话,宫廷之中本来就早熟,男女之事荀少彧虽不是个中老手,但也不是望而却步的懵懂萌新, “你啊……好了,好了,珠儿…” 荀少彧眸光流转,似乎宠溺一般看着少女。 这少女娇媚的色彩,似乎将这书房都恍惚遮耀了一丝。 荀少彧轻生嘱咐道“你先下去,调试一会儿浴汤的水温。我稍后用过药膳,再过去泡浴。” 他的语气极为轻柔,似如春风化雨一般。 让绿珠的俏脸,也仿佛是染上了少许嫣红。 “公子……” 似乎羞涩,少女娇嗔软糯的话音,满满的甜腻。 不过既然荀少彧如此说了,绿珠作为侍婢,虽然极受宠爱,但也不敢真正违抗公子。 作为仆从的本分,可不是那么好逾越的! 故而她依旧用着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那公子可要快些哦……” 这语气中,分明带着暧昧的气息。 而荀少彧则是嘴角带着笑意,伸手将一小盅汤膳端出。 一枚精致的汤匙垫着一卷丝绸,他轻轻的拿出汤匙,用丝绸轻轻搽拭后,用汤匙小口小口的品着药膳。 绿珠涟漪晶莹的眼睛,似水波荡漾,十三四岁的年纪,就风情初显。 似是不舍般,一步三回头渐渐向着内寝的方向走去。 荀少彧品着齿间的甘甜,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 眸子间的温情脉脉,随着绿珠的身影远去,而渐渐消退。 “真是厉害啊……五六年了,也没有见到一丝破绽……渍渍……真是厉害啊!” “……可见也是下了不少真功夫的!” 荀少彧品着汤膳,似是汲取着汤中的甜美滋味。 真当他不知道么! 这深庭上上下下,哪一处没有吕国夫人的耳目? 这婢女从他五六岁记事的时候,就是他的贴身侍婢。 看似娇憨可人,实际上谁又知道,这是否是嫡母夫人的暗子? 不过,他也不在乎! 这也是必然……在这深庭之中,不但是后庭中的尔虞我诈,就是侍婢与侍婢之间,内侍与内侍之中,又何尝不是勾心斗角。 真正的‘白莲花’,可不存在与宫庭内。 “汤果然还是那个‘汤’,里面的‘料’,也平衡的愈发不错了。真是多一丝太多,少一厘亦不足!” 荀少彧的眸光,越发冷戾。 他看着清澈见底的汤膳,一匙一匙慢慢的品着滋味。 好歹也是‘盛情’难却,自从他习武开始,每一晚必然会来上几小盅汤,真是让他难以拒绝啊! “情意深重,难辨真伪啊!” 荀少彧嘿然一笑,唇舌间的滋味,也冲不淡他心中的危机感。 深庭之内步步杀机,谁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一件‘小事’,就会有杀身之祸。 难得糊涂! 这四字中的精妙,就足以让人品味一生,荀少彧如今是不糊涂也不行。 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难料,谁又知道未来如何呢? 虽然过了中二的心理年龄,但是那一面昆仑石镜子,依旧给予了他无穷信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章一元之数 院落间隙,一座座石桥拱落,连成一道道弯曲幽径,布局错落有致。 翠绿色的池水,不时间泛起涟漪。 一朵朵荷花在在这翠绿的池水中,荷叶接连,含苞怒放。 东侧内厢房,是荀少彧居住,亦是这披香阁内的主卧。 雕梁画栋之间,一尊铜鼎矗立在内厢门外,有着两三缕渺渺青烟,自这尊铜鼎,却仿佛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绿珠眼眶上,流转着水光,哽咽着说道:“愿意…愿意…珠儿愿意…今生今世,珠儿都愿意跟着公子……” 看着绿珠眼眸间的泪光,喜极而泣一般。 但荀少彧心中却只留下一片冷漠,唯独脸上的和煦,遮住了那一抹藏匿的阴霾。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不到最后一刻,谁人又能完全分的清楚,辨的明白? 虚与委蛇而已…… 或许荀少彧,真的是错看了绿珠。 也许这娇俏的侍婢,不是他想的那般模样,也说不定。 但是……‘信任’,有时候真的不是短短几载,就可以建立起来的。 它需要十数载,乃至数十载的漫长岁月,一点点的看清,看透,才是真正的‘信任’。 尤其对于荀少彧,这位经历过一世红尘的人来说。 他可能不是聪明绝顶,但是他却绝对‘小心谨慎’。 对于经历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他而言,‘相信’……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成本。 荀少彧眼眸低垂,拍着绿珠的柔荑:“不要哭,哭什么呢……我的珠儿,可不会如此软弱。” 他在一旁的方桌上,拾起一卷白色丝帕,转过身,轻轻搽拭着佳人的韵红的眼角。 好一会功夫过后,荀少彧才止住了这俏丽婢子的泪水。 “嗯……天色有些晚了,你先去西厢好好休息去吧……我自己还要再沐浴一会儿,一会儿我就来陪你……” 荀少彧轻轻的掐着俏婢的鼻尖,宠溺的意味十足。 ………… 看着俏婢摇拽的背影,荀少彧的眸子微微下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颇为入迷。 良久之后,他缓缓闭上双目,缓缓吐出一口气,仰头依在木桶上,一呼一吸间,似乎应和着某种规律。 丝丝凉意,渐渐升起,自四肢百骸处,渐渐酝酿,直至眉心三寸,沉凝不动。 此为先天祖窍之处,孕魄藏神之所,先天精元滚动如铅汞水银一般,自荀少彧周身流淌。 那种厚重,隐约间,让他感到血管内流淌着的丝丝沉重。 再一次心于石镜相合,那一种种感悟,须臾间浮上心神。 在荀少彧朦朦胧胧的感知中,只有一片苍莽混沌,无边无涯,难以想象,难以言喻。 一丝丝凝实的精血,流动跳转间,淌溢在眉心祖窍上,并在不断温养,让眉心祖窍微微发出一丝一缕的热意。 嗡!! 他感到石镜微微颤动,在这一丝一缕的热意升腾时,他似乎‘听’到了石镜的嗡鸣。 这种‘听’,并不是用‘耳’,更不是用寻常理解意义上的‘听’。 反而似是‘心’中,蓦然间升起的一道‘回音’。 奇妙之极…… 荀少彧放‘眼’望去,那是一片黑暗,一片深邃。 只是心中,却倏然明了…… 石镜,已经修复了一道碎痕! 他看着无穷无尽的深沉晦暗…… 这一刻,在石镜深处传来的诸般信息,让他真正了解这一面石镜。 但这一面石镜,破损的太过严重。 那些流转回来的信息,也是残缺不全,支离破碎。 “一十二万九千六百碎痕!” 石镜上的一丝丝一道道碎痕,勉强拼凑起,这面石镜的雏形。 荀少彧的心神微微动摇,这如此之多的碎痕,真是可怕。 望而生怖,也不为过! 要知道,他自八岁觉醒胎中密盘,至如今已经三载有余。 这三载时光,也只是修补成功一道碎痕。 其间所消耗的精力,还尚在其次,那些珍惜大药,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如此才一道碎痕…… 可这面石镜,却足足有一元之数,一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的碎痕。 这其间需要消耗的资源,当真是无可计量。 任何人看到如此消耗,都会为之绝望。 “石镜……往来虚空!” 他自这面石镜中,得到的信息太过破碎,杂乱无序,无法理清。 因由与来由,在这面石镜中,真是一丝痕迹,也没有发现。 只得到这么一丝丝似是而非的信息,让荀少彧不由沉默。 往来虚空……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虚空宇宙,诸天万界! 这石镜神妙非常,只是修复了一道碎痕,就拥有往来诸世界的妙用。 只是尚且不能肉身穿梭与诸世界,而是以魂魄真灵,投胎转世的形式,前往诸多世界。 一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懵懵懂懂。心神与石镜间,浮起一丝丝细微的波动。 在这一丝波动中,晦暗的虚无,陡然变换。 在他的感受中,虚无中乍然亮起无数荧光,宛如漫天群星一般,一望无尽。 那一点点絮绕的光华,白气,赤气,金气,青气,斑斓色彩不时在他眼前闪过。 入眼处,白气赫然连成一片,在虚无中,宛如一张诺大的画卷。 丝丝赤气,勾勒着这一卷容纳虚无的画卷,占据着极大的一部分。 而不时间,也有金气流淌,淡淡的金芒,时闪时耀,也为数不少。 只有那青气,放眼望去,只有零星几丝,少得可怜,甚至在漫天的白气,赤气,金气的光辉中,显得很不起眼。 但就是这显得毫不起眼的青气,却是让围绕的诸气,纷纷靠拢,宛如群星拱卫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章寰宇诸天 这就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差距么? 荀少彧在看到这亿万无尽的星辰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着。 诸阎浮黎世界之中,也分强弱,亦有阶级。 哪怕一只蝼蚁,也有强壮与否的差距,更何况是一方世界? 在任意一方世界,只要存在生机,无论是何种何样的生命生灵,哪怕是只诞生了一只蚂蚁,也会诞生出了一丝白气。 此气,既为生气,也为众生气,是生命的开始。 而在此基础上,生灵蓬勃,孕育文明,自然有赤气诞生。 白气与赤气之间,百中无一。 而赤气亦有三等,分别是淡赤,纯赤,深赤。 这三等赤气,分别代表着文明孕育的程度。 至于之上的金,青二气,则数量远远少于赤气。在珍贵稀有程度上,也远远不是白、赤这两等世界,可以比拟。 看着这漫漫无边的星辰虚空,荀少彧的内心深处,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此时,石镜一丝淡淡紫气浮现。 一丝信息,蓦然流转在他的心神之中,随即消散虚无。 这信息来的突兀,去的也倏然。 “气运……” 这,就是那一丝信息,最终想要表达的意思。 “难道,这石镜之后的一十二万九千五百九十九道碎痕,都需要用‘气运’来弥补?” 荀少彧对于‘气运’之说,可不陌生。 前世之时,那些‘小说’中,可是明确描述了‘气运’的珍贵。 就是传说中,那先天圣人,万劫不磨的混元无极太上教主,都是为了气运,而起的纷争。 将盘古天地打的崩裂,日月成齑粉,若非是大道化身,圣人之师,鸿钧道人亲临阻止,这几位永恒不坏的先天教主,可就真的重衍地火风水,再开一方天地世界。 虽然这里面,尚有许多不尽不实的描述,但也能让荀少彧明白气运的宝贵。 能让先天教主,也不愿轻易放手,‘气运’之妙,可想而知。 “石镜传来的信息,只有转世诸天,收敛天地气运!” “气运!气运!” 这石镜的信息中,对于‘气运’,几乎就是蕴含着渴求的意味。 但留下的信息太少,这石镜碎成一十二万余片,让这来自石镜的传承信息,也随着支离破碎。 只能东拼西凑,并随着石镜的不断的修复,才有希望,真正得到这一面石镜,内中蕴含的先天传承。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荀少彧可不敢冒冒然的,就使用这石镜往来诸天。 不说其他…… 只是他真灵转世其他世界的时候,他的肉身该怎么处置? 若是在其他世界,待上十几载,或者是几十载。 恐怕到时候,他的这一具肉身,早就烂的,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不要看他,在这一方世界内,混的并不怎么样,如履薄冰一般。 但不论如何,他现在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更有美貌婢女任取任求的一国公子。 生活质量之高,让他这自勉见识过‘大场面’的,也瞠目结舌。 纵然,那位嫡母夫人不待见他,君父也不重视他。 但他自诩,凭着经年的小心谨慎,也无碍他一生自在。 何必要去冒着,在投胎轮转的危险,去其他陌生的世界,攥取气运? 要是‘运气’不好,转生成一乞儿,或者残疾,或者囚徒…… 那不就悲剧了…… 对于既不会化学,也不会造玻璃的他。 还不如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在此方世界苟着,不要出去乱‘浪’。 四处‘浪’,那也是需要资本的! 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资本,可以支持他到处尝试。 只要‘失败’一次,他就算是掉坑里,爬都爬不出来。 荀少彧正是出于这种顾虑,才在见到这恢弘的星辰景象后,依旧显得很是古波不惊。 一时冲动,就开始‘浪’…… 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不是他的性格。 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看似很潇洒,但也要能活着才行啊! 人生最悲哀的,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最最悲哀的,则是人活着,‘钱’花完了! 这是多朴实的一句话,明确验证了,以‘人’为本。 “还是回去吧!” 既然看到了,这一面石镜有着修复的可能,荀少彧也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现实。 动念间,心湖荡漾起一丝涟漪,想要打断,心与石镜相合的联系,让自我意识可以从虚无中‘醒’来。 这是他常年,在心灵与石镜相和时,摸索出的方法。 只是…… 在他刚起这念头的时候,蓦然间一丝丝牵引力量,自一颗环绕赤气的星辰上传来。 这颗星辰,距离他的意识,十分的近。 而且那种力量,看似绵软,但却在须臾间,牢牢的将荀少彧的意识定在虚无中,无法动弹分毫。 随即他就这般,在这丝丝缕缕的力量推动下,一点点向着那一颗星辰靠近。 看着一丝丝拉近的距离,还有石镜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欢呼雀跃。 “****” 这种霸王硬上弓的酸爽,让荀少彧除了对石镜,说上一句mmp之外,也颇感无力。 渐渐的,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再度袭上他的心神。 让他毫无抵抗之力的,就失去了知觉…… 只是在惊鸿一瞥间,看到了愈发深邃的赤红。 ………… 大魏,庄帝十八年,四月十三日,初春。 益州,靖远府,长治县,永安乡。 这一天,对于上河村与下河村来说,是不可忽视的大日子。 辛苦一年的收成如何,年景好不好,全要靠着,这一天的‘成败’来决定。 上河村与下河村,在丑时初刻,鸡鸣刚起的时候,就开始了忙碌。 村内村外,都是一派忙碌的模样。 一座微微隆起的土丘上,插着几根短把枝条,大约只有一般的宽度。 这几根短把枝条,被村民们用石头,打磨的十分平整,裸露着白黄色交杂的内芯。 那些粗陋的树皮,都被细心的妇人们,一点一点的磨去上面凸出的木刺。 这土丘,也就是稍稍凸起的地面,上下都只有二三丈,成年人只需要迈开大步,几十步的功夫,也就是来回一次。 一张长方形的祭桌上,正与那一座土丘平齐相对着。 这张祭桌上,摆放着一头整只的烧猪。 烧猪头对着土丘,烤的焦黄的猪皮上,还有些许灰白的木灰。 每个路过,或者特意路过祭卓的村人,都不由狠狠咽着一口吐沫,喉咙‘咕噜’一声,随即才颇为不舍的离开。 “……时辰到!!” 一位身躯佝偻的汉子,衣着半截衣衫。洗的灰白上衫,上面沾染着浮尘。脸上骤然满是沟壑,但仍旧中气很足,嗓音洪亮。 伴随着这一声响亮的号子,上河村人与下河村人,泾渭分明的涌出。 一群群村人,围绕在两位老人的身畔,彼此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咳……咳……” 一位素衣破衫,头发花白,躬着背脊的老人,不时的咳嗽着,颤颤巍巍,如同老树皮一般的手,拄着木杖。干瘦的身躯,似乎一阵风儿都能吹跑。 “老七啊……” 这老人吧唧一下干裂的嘴唇,说道:“又到了争水的时候喽……嘿嘿……看看俺们上河的儿郎,这身板子,今年肯定又是俺们占大头。” 虽然这老人的身躯干瘦,但依旧‘哐哐’,拍着自己的胸口,豪气不减。 “嘿嘿……老家伙啊……你也忒看不起俺们下河村,什么叫做又是你们的?” 另一位老人,也拄着一根朽木,沟壑满布的脸上,充斥着风霜吹打的痕迹,明亮的眼睛,也颇为不满。 “怎么,要干上一场?” 这老人也颇为火爆,看这名叫做‘老七’的老人,也不甘示弱。 “俺们上河的儿郎们,可是从来都不怕这个!” 骤然间,几位瘦成麻杆的汉子,站在这老人身旁,一些来自上河的汉子,都将自家的锄头,拾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 械斗,自古有之。是乡村哩人们,在官府不下乡的时代,解决村与村之间矛盾,最原始的方法。小到一家一户,大到一村一落,都是原始暴力的手段。 “哼……” ‘老七’冷哼了一声,身后几位同样脸上满是风霜的大汉,也示威似的举着手中的镐把。 只是无论是上河村人与下河村人,手中的镐把与锄头,都不是用铁器打造。 只是固定着,用青石打磨的石刃,充当镐刃与锄刃。 ‘老七’慢条斯理的说着:“方老六啊……你这脾气,还是这么爆,一点就着。” “就你这脾气性子,要是惹了那些上等人,杀身之祸,可就不远喽!” 听到‘老七’的话语,方老六的手掌紧紧的握着木杖,几乎青筋都要凸起。 “嘿嘿……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谁知道俺这糟老头子,啥时候就死了……” 方老六艰难的吐出一口气,似乎话题很沉重一般。 ‘老七’也自觉失言,这话题可是敏感的很。 要是被那些‘土狗子’上纲上线,他就是不死,也要褪一层皮。 “唉……咱们大家都是南人,都是四等人,要是再自相残杀,这还像个什么样子么?” 方老六叹息着说道:“往年呐……都是成人之间争水,哪一年不死上几个壮劳力?今年就改一改,不让成人上去,就让咱们两村的崽子们,争一争。” ‘老七’点头同意:“好……就让崽们上,崽们气力小,也整不出啥大事。磕了碰了的,都是在所难免。” 这两位老人,看起来不起眼。但实际上,却都是各自村中的族老,掌握着族人的‘生杀’大权。 一般这种族老,不但是辈分最高,就连威望,也是以让所有村人,都心服口服的。 是一村一族中,真正的掌舵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章腥檀浊世 大魏,庄帝十八年,四月十四日,夜。 天京,龙庭,观星台。 两位道人,仰望苍穹,看着天穹上,不时闪烁的群星,手指正在飞快的掐算着。 这观星台,高约数十丈,比之天京外城的城墙,还要高上一大截。 站在此处,放眼望去,诺大的天京城,一览无余。 更是到了晚间,灯火阑珊,一派盛世繁华。 只是此时此刻,站在观星台上的两位道人,都没有心思观赏天京的晚景。 这两位道人,一位高峻儒雅的中年道人,身着紫青色法衣,纯青色冠巾,足登着金玉靴履,轻抚三缕长须,一派道骨仙风;一位道人却朴实无华,衣衫褴褛,草履陈旧,身上背负着渔鼓,须发皆白,手上捧着‘司南’,不时对应着天上星宿,嘴上念念有词,看似邋里邋遢,但只有偶然开阖的眸光,显示着道人的不凡。 “唉……王朝龙气,有三百载大劫。如今不过开国一百二十载,正是王朝中兴之际,天道竟降杀劫乎?” 高峻儒雅道人,长长叹息,一幅忧国忧民的神态:“天道不公啊!” “师兄,天道循环,生老病死,谁又能跳出这规则之外?” 朴实道人看起来可比那儒雅道人,要苍老许多,但却仍旧是这儒雅高峻道人的‘师弟’。 “突勒人本就是草原胡族,弓马娴熟,却不懂如何治国安民。只有马上打天下,何时有马上治天下的道理?这纵然一朝成就大势,也难长久。” 这朴实道人淡淡的说着,不急不缓的语气,带着一丝丝嘲讽的意味:“突勒人建立大魏,虽然有些中原正统的模样,但沐猴而冠,却没有王朝正统的气象。” “所行所为,甚至荒唐可笑。不但怠慢儒家正传,任人唯亲,糟蹋妇人,还首开赐田制,分四等贱民……” 朴实道人每说一句话,儒雅道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些话语,仿佛一根根钢针,扎在他的心里一般。 这些道理,儒雅道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说不得!说不得啊! “够了,青渔师弟……” 那儒雅道人冷声,打断了青渔道人的话语。 “不要忘了,你的立场。” 这儒雅道人眸间深邃,衣袍鼓动,似有无穷热浪翻腾,一丝丝灼热火气,飞溅周匝。 这诺大的观星台,须臾间就充斥着一道道热浪,并以儒雅道人为中心,不断扩散。 “国师功果!” 青渔道人眸光一凝,感受着这股惊天动地的毁灭气息,实在让他这尊大真人,也心惊胆颤。 甚至青渔道人感觉到,一股股无穷的威压,倾泻在他的身躯上。 让他浑身筋肉,都不由自主的战栗着。 那一种种压力,宛如无量量神山一般,八方不动,浩瀚无边。 让身为真人,自证法域,在世人眼中俨然陆地神仙的青渔,一丝法力也难以调用。 “师……兄……师兄……恕……师弟……妄言……” 感受着这国师功果的可怕,青渔艰难的开口。 这等存在,太过可怕! 这可是比拟仙人一般的无上存在,一国大运尽在掌中把握,就是天上仙人下凡,也要打过才知道成败。 要知道此世道门,修炼自身精元,延长寿数,能堪虞地势,见得星宿。 经过几千载,各方道派道门的衍化变迁,修行之路愈发完善,有法师--高功--炼师--真人--国师,这几重境界。 在各大道派中,能臻达[高功]之境,就是道家精英人物,少之又少,都是各家道派的中坚。 再往上的[炼师]、[真人]之道,已然是可以开宗立派,设立法坛的一派之主。 这世上大多数的道派、道门,都是由[炼师],[真人]们开辟的道统。 至于[真人]之上的[国师]之道,已然不是自修自悟可得,只有王朝龙气敕命,才能成就。 一经证就,战力之强,可比天上仙人,纵横一世。 “国政大事,岂是吾等道人可以掺合的? 这儒雅道人,一脸厉色,舌绽春雷:“不要忘了,吾长春道,是如何兴盛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不然,吾青羽……第一个不饶你……” 青羽道人哼了一声后,这周匝热浪,似乎失去支撑,瞬间消散。 只有不时吹起的热风,让青渔道人,再度清晰的感受着,青羽道人的深不可测。 “吾知道……朝廷的大政,有些不合常理。” 青羽道人看着青渔慢慢垂下头,似乎心气尽没的样子,颇有些语重心长说道。 当然,这何止是不合乎常理这般简单? 胡族当政,待百姓几如猪似狗,肆意屠宰。 这突勒人本来就是草原游牧民族,行为上本就野蛮粗暴,残忍嗜血。 当年,凭借着无坚不摧的数十万铁骑,一举攻破宋国国都神京。 占据中原正统之后,更是倒行逆施。 施行四等户民制度,将他们本族人,位列第一等,享受各般特权,天生高人一等。 并将他们的仆族,色目人,花拉人,兀尔人,列为第二等国民,成为特权阶级。 至于第三等,第四等户民,就是前宋遗留下的百姓。一生下来,就要做牛做马的,朝不保夕。 这第三等国民,与第四等国民的界限,也是划分的极为模糊。 可能一位突勒上等人,一时兴起,就能将第四等,提携成第三等国民。 也可能凭着一时好恶,就将这位平常广受尊敬的第三等宋人,贬低为牛马猪狗。 除了作为第一、二等的突勒人,色目人,花拉人,兀尔人。作为第三、四等人等的宋人,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存保障。 在那些突勒人与色目人眼中,作为第三、四等的宋人,都只是待宰的‘羔羊’,什么时候宰杀,全凭心意。 就连一些前宋时期,就诗书传家的县中大豪,府中郡望,乃至于世家门第,也是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生怕遭遇飞来横祸。 这就不免让那些宋人豪族们,与突勒人建立的大魏朝廷之间,离心离德。 更合况,这大魏经年旱灾,无数灾民流离失所。 尸骨累累,堆积与野! 甚至还有宋人豪族,不断的起兵反抗。 这大魏立国一百二十载,每年都有大小数十次叛乱。 这叛乱,或是出自大户,或是源自农户,或是来自邪教,不一而足。 基本上这一百二十载,魏国就没有消停的时候,烽火不断,狼烟四起。 大魏国祚……怕是要亡啊! 只是青渔道人心中如此想着,但又怎敢说出来。 长春道,已然与这胡人朝廷气数相连,不可分割。 大魏若是亡国,长春道也必然会遭到新朝清算。 更不用说,那些来自其他道脉的森森恶意。 要知道,长春道出自五百年前大卫时期,是长春道人之道统。 当时只是小门小派,艰难求存。门中道行最高者,也不过是一位炼师,只是勉强有着开坛立法的资格而已。 直自一百五十载之前,仍旧只是一默默无闻的小道小派。 缘何能在如今,一跃而起,登上天下道门执掌牛耳者的地位? 青渔暗自叹息。 当初胡人大势未成,中原大宋已然步入末路,四方起义军此起彼伏。 但当时的长春道主,却慧眼独具,认为北方草原,有黑龙起运。 于是只身度过大戈壁,前往胡人汗王庭帐,讲一十三卷【大洞上玄经】,获得胡人汗王信赖,授予‘长春上明大道君’的尊号。 果不其然,最后这位胡人汗王,贵为大魏祖龙,一统草原诸部。为下一任汗王,大魏太宗南下中原,打下了坚实有力的基础。 在当时各方起义军,已然差些攻破大宋神京的时候,仍旧棋差一招,被大魏太宗各个击破。 直至胡人攻破神京,大宋宗室死伤无算,才宣告着宋国的灭亡。 而作为合格的‘带路党’,长春道焉能不兴? 不提恩宠如何,只是每一代的长春道主,尚且还兼任着大魏国师,就可知道其间的厉害。 青羽道人看着青渔道人默然不语,嘴里泛着苦涩:“师弟,吾知你心中不忍。” “只是,这是太祖汗王定下的祖制,就算历代汗王,不乏有大魄力者,也决然不敢触及这一道红线。师兄吾,虽然身为大魏国师,蒙受天恩,在汗王面前,也算有些颜面,但也不敢……” 青羽道人,纵然法力高强,可以一世横行,堪比天上仙人。 但法不施与贵人…… 任凭是何等法术神通,都无法在龙气护佑的天子诸侯面前施展。 一但触怒龙气,龙威最是霸道,稍稍反击,就足以让施法之人,形神俱灭。 故而在大魏庄帝面前,青羽道人也丝毫不敢放肆,平时行事之间,更是战战兢兢,小心谨慎。 青羽道人的道行,在大魏气运的滋养下,甚至可以于仙家媲美,焉能不知自家师弟的担心。 “唉……纵然天命如此,吾也要逆天而行,山河飘摇,社稷不稳,亿万黎庶何其无辜!” 他抬头仰望苍穹,夜色之下,群星璀璨,但却难挡他心中的澎湃的忧国忧民的情怀。 青渔道人面色古怪,看着大师兄,那感慨民生多艰的姿态,嘴角不住抽动。 只是不知为何,青羽道人仰望星空的脸庞,悄然浮起一抹铁青。 “杀……” 青羽道人的呢喃声,让青渔道人也不由抬头,看向远方天际。 苍穹诸星璀璨,一颗高居北极,万星拱卫的星辰,骤然昏暗了一刹那。 这可是北极紫薇星,代表着帝星,君临诸星。 一动一静,都代表着天地间,必然会有大变故发生。 “……破……狼……” “天下,真的要乱了!” 青渔道人也看出了,这星象所带表的意义。 尤其是,在紫微星晦暗的一刹那间,三颗围绕紫微星的星辰,同时绽放星光。 一时间,这三颗星辰的光彩,甚至辉耀着苍穹天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章豪杰之士 长治县,永安乡,上河村。 连绵五载的大旱,早就让这方不起眼的小村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缺水!少水! 让这些村人们,几乎就连说话的气力,都提不起来。 往日间,这些农人珍若性命的耕田,现在都闲置在一旁。 任凭这些耕田,一大片一大片的干涸龟裂,也没有哪位村人,去多瞧上一眼。 作为上河村,最德高望重的族老,老人看着那些荒废的良田,也是疼在心尖上。 “六老,您就别看了,越看俺越心疼……” 一干瘦汉子,上身灰黑色的破衫,下身套着脏兮兮的褶皱裤,看着蹲在田边的六老,也不禁有些哽咽,带着哭腔。 “奶奶的……那些瓜娃子,也不争气……” 干瘦汉子一边嘟哝着,一边眼眶上泛着浑浊的泪光。 “那些瓜娃子……不争气……忒不争气…” 听着干瘦汉子的嘟哝。 六老叹息道:“俺也没怪那些瓜娃子,争水啊……争水,让这些崽们上去,俺这张老脸也臊的慌。” “只是……械斗毕竟是要死人的。那些色目人,可都是吸血虫,贪婪鬼,咱们这些四等宋人,就是鱼,就是肉,任凭他们割,任他们宰啊!” “一点由头,都能拔下咱村户们一层皮喔……更何况,是出人命啊……” “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是不是有人死了,只是关心又有由头,可以刮瓷咱们了……” 六老摩嗟着手上的短杖,说道:“俺活了六十三年,活得够长,对这些上等人龌龊的嘴脸也见多了。为了那些水,再添上几条人命……不值得,不值得……” 干瘦汉子此时不知所以,只是愣愣的说着:“那您老还……” 要知道,争水时的那一头祭猪,可都是六老家出的。 当时没细想,现在可就…… 要是根本没想要赢,何必出一头猪,这可是一整头猪啊! 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 “嘿嘿…为啥还要杀猪,对吧?” 六老依旧搓揉着木杖,满是沟渠的脸庞憨憨一笑,愈发的沟壑难辨。 “上河……下河,没啥区别,都是宋人,都想要活。” “那点水……都不比俺老汉一泼尿多,争来争去,图啥?” “下河村……是赢了,但是他们现在的情况,就比咱们好?” 六老语气微微下沉:“那些崽子们,都是六七岁的年纪,都是俺看着长大的……” “现在的年景,你也不是不知道,大旱,饥荒,活一天少一天……” “咱们……本就没啥指望了,只能挨一天是一天……崽们……可不能,不能……” 说着,六老的精气神也衰退了大半,看起来更加苍老了。 ………… 此时,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下河村。 七老伸着似老树皮一般的手掌恋恋不舍的看着下河村的一草一木。 几位干瘦汉子,舔拭去唇间的干燥,低声问道:“七老……为啥咱们要演这么一出戏?” 显然都是知道,六老故意杀猪,分给上河、下河两村童儿的事。 “为啥?” 七老嘟哝着:“人啊……本来是一样的,都是爹生娘养,谁都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 七老望着昏暗的天穹,模模糊糊的念叨着:“老六是心疼那些崽儿,上河、下河,都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两个‘方’。” “老六,要是没有个由头,他杀不了那猪儿……” “哪怕是他家生养的,也不行……官府上可都看着哩,那些大老爷们,可不管是不是咱们自己的。” “在他们眼里,都是他们的……” 大魏是突勒人的大魏,不是咱们老宋人的大魏! 当然这句话,七老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如今的朝廷,是突勒人及其仆族色目人、花拉人,兀尔人,作为上等人存在的朝廷。 各种苛捐杂税,名目之多,名目之广,真真是数之不尽。 恨不得拉屎拉尿,都要多征收一分税赋,简直不给百姓活路。 而作为上等人的突勒人,日日醉生梦死,并且还有赐田制度,作为他们的特权。 可以任意剥夺,良善百姓的耕地,化作自家私有,并且将这些没有耕地的农户,贬为自家的农奴。 这般明目张胆的强抢,肆无忌惮的掠夺,从大魏开国,已然持续百二十载。 在这种国情下,哪怕是属于六老家的自己的猪儿,要杀了吃肉,也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因为哪怕是自家的物什,甚是包括自己的婆娘孩子,也不是全然属于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属于那些突勒老爷们的。 ………… 上河村,临东,一家茅草房内。 “……” 身着耷拉裤,赤裸着干瘦的肩膀,一六七岁大小的稚子,脸上却带着与他这年龄段上,毫无相符的一丝成熟。 荀少彧愣然的看着空旷的草屋,四处漏风的茅草屋,让他无言以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世上,哪里有白吃的午餐! 荀少彧许久才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在心中咆哮着。 看着瘦弱的手臂,他真是欲哭无泪。 上一刻,荀少彧还是吕国公子,锦衣玉食,纵然为了生存,战战兢兢,但也好歹衣食无忧,美婢睡得,美酒喝得。 然而下一刻,他却成了上河村,方瘸子家的小儿子。天天光着屁股蛋子,玩骑‘马’打仗的村头稚子。 荀少彧的内心,是崩溃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让他深以为然。 饿肚子的感觉,可真特么难受…… 这在荀少彧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毕竟无论前世今生,他还都没尝试过饿肚子的感觉。 在前世之时,荀少彧可能无权无势,无财无产,但对于物质丰盈的二十一世纪,只要是勤快,哪怕是去工地搬砖,一天也能赚个一二百rmb,饿肚子是不可能饿肚子的。 而在今生,他更是国君之子。哪怕他是最不受重视,也是最不受待见的公子。但该给他的待遇,国君可从来都没有吝啬过。 所以,觉醒胎中秘盘的荀少彧,前世今生第一次的,尝受到了挨饿的滋味。 左右看看,他的心彻底凉了…… 这可真是家徒四壁,家里真正的就剩下四面墙壁了! 整个家,都是空空旷旷,唯有一堆枯黄的草垛,作为一家几口的‘床榻’。 这真是,要凉啊…… 荀少彧,最后一次的喃喃低语。 ………… 大魏立国百二十载,民怨沸腾,社稷动摇。 是时紫微星晦暗,七杀,破军,贪狼,应天命降下人间。 这三星,上佐紫薇,下应群生,是将星,也是灾星。 正应大魏,社稷将亡。 天道降下这三大将星,推翻大魏,再立新朝。 时值大魏,庄帝十八载。 四月二十八日。 扬州,泰兴府,丹梓县人刘裕。 于丹梓县,会泽乡起兵反魏,自称前宋末帝血裔,号‘破虏将军’,开府建制。 有私兵三百,杀破丹梓县衙,一时响应者云集,糜烂泰兴一府。 杀败数府大军,横行扬州十数府。 ………… 大魏,庄帝十八载。 五月一十一日。 荆州,黄山府,东泽县人陈广。 于潘阳湖畔,纠集数百水民、纤夫,口称‘真空家乡,极乐净土’。 东泽县丞,列二百县兵,镇压骚乱。 然,陈广于东泽七乡二十五村,信众繁多,约有数万。 数万信众,杀败二百县兵,推举陈广为‘罗天伏魔大将军’。 裹挟数万老幼,攻破东泽县衙,信徒十万,直逼黄山府。 数日,下黄山府,兵锋直指荆州首府,一州震怖。 ………… 大魏,庄帝十八载。 五月十五日。 徐州,太平府,平原县人刘渊。 于平原县东,杀县衙差役,纠集绿林强人,攻破平原县衙。 正式起兵,称‘大宋端阳王十一世孙’,号‘大宋招讨使’。 练强兵三千,连破数县,攻伐太平府。 竖日,太平府破,徐州沸腾。 ………… 战火纷飞,这天下乱矣…… 大魏一十三州,除了突勒人重兵镇压的京畿之地。 其他一十二州,都有着不同程度上的混乱。 其中,尤以徐州刘渊,荆州陈广,扬州刘裕,声名最大,威势最强,并称为当世三大豪杰。 南方三州,都是天下膏腴之地,却被这三人,闹得天翻地覆,几乎脱离魏廷实际掌握。 因此,这三人的大名,轰传天下十三州之际,让魏廷也不得不多加重视。 然而,这三人虽是豪杰,名声显赫,但仍不是魏庭最为痛恨者。 让魏庭真正忌惮的,当为青州白莲教。 此教以‘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为号。 广纳教众数十万人,老弱妇孺,来者不拒。 其中信奉佛道儒三家俱全,俗家宗师,三教真人云集。 在杀、破、狼,三星降世之时,就已经被三教真人探查天机知晓,并通知白莲教。 让青州白莲教上下发力,一举拿下青州,事实上已然割据一州之地。 而且这白莲教,不似刘渊,陈广之辈,只是乡间土豪,虽然颇有实力、势力,但对魏庭的危害,也不算如何醒目。 这白莲教却是真正的底蕴深厚,经营百多年,高手众多,被尊位天下第一大教。 这等势力实力,对大魏朝廷的危害,实是比之刘渊、陈广、刘裕之流,还要大上百倍、千倍。 白莲教之底蕴,一经起兵,不出十日,就迅速装列十数万甲兵,由此可见一斑。 这等厚实的底蕴,实在让大魏朝廷上下,也为之惊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章道家至宝 大魏,天京,太师府。 百花园中,亭台楼阁,春意盎然。 各色珍惜花卉,围绕着中央白玉石亭,尽情开放。 五颜六色,斑斓多彩的花卉,还遗留着淡淡花香,素雅别致,新颖独到。 此时的白玉石亭,不时有婀娜侍女,在这百花齐放之间,摇拽身姿。 “哈哈哈……” 洪亮有力的笑声,自这白玉石亭内传出,甚有‘力量’,甚至让石亭两侧的花丛花萼,也不住的震动颤抖。 此时的白玉石亭中,作为主人家的当朝太师,三朝老臣,忽日勒,正爽朗的笑着。 白玉石亭之内,有着玉桌,玉墩,玉栏,相对而设。 细细看去,这亭中玉桌与玉墩,竟然是与白玉石亭浑然一体,是巧匠能工,用一整块白玉石,雕琢而成的亭子。 华美异常,玉色缭绕。 玉桌之上,放置着几道素菜,色香味皆是上上之品,青、翠、绿三色环绕。 只是桌旁的两位,心思可都不在菜肴上。 太师忽日勒,相貌威严,宽耳厚鼻,长髯灰白,面色红润,太阳穴高高鼓起,宛如太阳一般,浑身散发着炽热刚烈的气息。 “老哥……你太过客气了,都是为朝廷大业,何必如此多礼。” 忽日勒止住笑声,摆了摆手,将青渔道人递过的木盒,推了回去。 “哪里,哪里……贫道与老弟同朝为官数十载,骨肉兄弟一般,区区薄礼,难道老弟也不收?” 青渔道人不动声色间,将这木盒子,稍稍推向忽日勒一侧。 “数十载交情,岂是这些微薄之礼,可以衡量的。” 他用力的,再度将木盒推向忽日勒的面前。 这木盒紫意环绕,四四方方,似是一方印玺一般,看上去极为名贵。 当然,这实际上也当真是极为名贵。 这木盒,是用产自幽州的百年紫檀金鳞木,有高手匠人,细细雕琢十载而成。 这紫檀盒,四方描绘道家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上铭刻着太极符印,衍化阴阳;下撰写着篆书金文,丹录玉言。 仅仅这紫檀盒,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更何况,能用这紫檀木盒盛装的,也必然是稀世之宝,价值定然远远要比这木盒本身。 “嗯……” 忽日勒手按在檀木盒上,眸光闪动着打量着青渔道人,倏然问道:“老哥哥,无事不登门,现在又是大礼相赠,莫不有事相求?” “何事说来……” 他断然的说着,一双虎目,让人望而生畏。 “听闻老弟,要去征讨益州袁黑子……” 青渔道人意犹未尽的说着。 “怎么,那袁黑阀……与长春道有关联?” 忽日勒微微眯起了双眼,遮挡住了眼神间的变化,面色仍旧不改的询问着。 “不……不……老哥哥误会了,吾长春道,自师祖长春上明大道君起始,世代蒙受天恩,岂敢与乱臣贼子,私下有牵扯关联。” “只是……” 说到此处,青渔道人,故意犹豫不定的停顿了一下。 “说……” 然而忽日勒是何等样人,老奸巨猾,也难以形容他的城府,只是淡淡的说道。 “呵呵……听闻益州有道脉,支持袁黑阀起兵大逆。” “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舒为让吾道门摸黑……唉……吾长春道,为道门领袖,执天下道人牛耳者,自然也有清理门户的义务。” 说完之后,青渔道人慢悠悠的拿起酒盅,轻轻的抿了一口。 “恐怕,不是这般简单吧!” 忽日勒幽幽的说着,手指轻轻扣着紫檀木盒,眸光中意味难明。 作为一朝太师,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识过。 更何况,忽日勒自幼从军,战功无算,在他从军数十载的时光中,不提功勋如何,就是分润的战利品,也是如海斗量,不计其数。 故而这紫檀木盒,他这一上手,就大致明白这其中的‘分量’。 “呵呵呵……老弟慧眼如炬,贫道就直说了。” 青渔道人轻声笑着,说道:“益州道脉之事,吾希望道门内部解决,还望老哥哥,高抬贵手。” 忽日勒此时正用着象牙筷子,轻轻夹着,玉桌上的一道素斋美味。 这当日清晨摘采的青江菜,在素斋大师傅们的料理下,可谓是清脆可口,味久弥新。 让他这位吃惯牛羊腥檀的突勒贵族,一时也百吃不厌。现今几乎是他,每日必备的餐食。 “什么意思……” 忽日勒闻言,放下象牙筷子,问道:“那益州道脉,有何不同之处,让老哥哥这般上心?” “以老哥哥的性情……没有好处的事,可是从来都不会过问的。” 随即他玩味着说道,目光迥然。 “哈哈哈……” 这两者目光交触,竟然相视一笑。 只是不约而同,都在心中念叨着:‘老狐狸……’ “益州有一道脉,太岳宗,是支持袁黑阀的有力臂膀,若是想要铲除袁黑阀的贼军,必要先平这太岳宗。” 青渔道人带着笑意,率先向忽日勒斟满一杯酒,说道:“只是这太岳宗,多是通晓法术神通的道人,想要真正将其斩草除根,难上又难。” “故吾长春道,愿遣长老十二人,助老弟,建此功业。” “老哥哥……你可不老实啊!” 看着忽日勒脸上,那一种淡淡的笑意,青渔道人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紧要关头。 但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是在铲平太岳宗之后,贫道希望,老弟能将太岳宗的五岳真形图,留在吾长春道保管!” 五岳真形图,才是青渔道人,以及长春道的目标所在。 至于所谓的‘保管’,可能是三年五载,也可能是一二百年,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听一听就可以了,怎么可以当真? 忽日勒对此了然于心,说道:“老哥哥……你们长春道的野心可真是不小……据吾所知,长春道可是已经有三大至宝,镇压气运,竟然还要染指五岳真形图。” 忽日勒也不是不懂,修道人‘行情’的。这道家至宝,可是一宗一派的根基,足以让许多所谓的‘道德之士’,赤膊上阵了。 一但他平了袁黑阀之乱,大军镇压太岳宗山门,就是那些投靠朝廷的几大道脉,‘排座位,吃果果’的时侯。 需知道,这天下一十三州,每一大州,都不乏道门巨头大派。 而在道门,巨头大派的根本标志,就是拥有至宝,能镇压道脉气运,使道脉威名千年不堕。如此一来,才算得上是一方巨头,一方道门领袖。 这世间流传的至宝,也都是有来有由的。 大多是历朝历代的道人们,辛苦磨练而成,历经诸代法禁,威能不可限量。 一经施展开来,其神威可撼天动地,就是真人道行,也难在至宝当前,全身而退。 是修道炼气之辈,毕生难得一见的无上珍宝,也是修道门派之间的‘核武器’一般的威慑。 长春道一脉,依靠着大魏朝廷,巧取豪夺,区区百载,就自家练就出一枚至宝,镇压气运。再有掠夺自其他大派的至宝,以三大至宝之力,才是如今的道门执牛耳者。 “老弟莫急……你看……” 青渔道人显然胸有成竹,认为这位太师,一定会就范。 他轻轻掀开紫檀盒,将盒中物什显露出来,看着忽日勒的忽然凝重的脸色,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 ………… 上河村,东郊,后山。 “眸……” 荀少彧捏着鼻音,模仿着牛类的叫声。 手上提着一杆牛耳鞭,挥在地面上,打出‘噼啪、噼啪’的响声。 “娘勒……造孽啊……” 人们都说,生活就像强奸,既然不能反抗,就只能学会享受! 荀少彧此时,已经享受‘强奸’,享受了整整三个多月。 这让他真切的怀念起,过去那锦衣玉食的生活。 哪怕深庭中的口蜜腹剑,杀伤力要远远大于现今的忍饥挨饿。 但只有曾经失去,才知道以往拥有的可贵。 他现在,就是强烈怀念着…… 甚至怀念起披香阁,以及演武阁,乃至于吕国烨庭中的一草一木。 “哞!哞哞!!” 荀少彧用鼻音哼唧着,学着牛叫。 他现在名叫‘方九’,家里真是穷的剩下四面墙壁,每一日饥一顿饱一顿的。 唯一的营生,就是给乡上的杜老爷家牧牛,赚些微博的杂粮为生。 直白一些的说法,就是光荣的放牛娃! 现在的他,可是很快就转入了这一份‘角色’当中,并且还似模似样的。 当然,他也并没有完全放弃‘希望’。 不论其他,只是他在大殷世界,吕国公室时,看的那些武学,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虽然那些武学在他眼中,很是简陋粗浅。这在公室中,也就只是给那些,刚刚进入演练阁的‘初哥’们,熬炼根基之用,派不上什么大名堂。 但吕国所处的大殷世界,武力值上限,可是完爆这方世界。 两者之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单单是那些可以一人破军的武道大宗师,以及大地游仙们,就足以将这方世界,里里外外的犁上一遍,再吊打三四十次。 毕竟随随便便,就能练出九牛不过之力的世界。 怎么看,都要比这烽烟四起的‘弱逼’世界,要强出不知多少倍,不是一个体量级别,可以比较的。 荀少彧这几个月,可不是光光放牛,虚度光阴那么简单。 这些天,他基本在此身父亲那里,连蒙带套,也将这方世界的根底,了解一些。 作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方圆十里之地的方父,荀少彧好歹还是蹭出了不少有用‘情报’的。 但是谁能告诉他,那个突勒人一统天下,又是什么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九章真形五岳 大魏,庄帝十八载,八月初三。 太师忽日勒,亲率大军十五万,挥军直指益州。 益州震怖! 天下十三州,益州沃土千里,自古即为天下粮仓,有‘天府之国’的美称。 一直以来,都是突勒人严密掌控之地。 ‘民以食为天’,一直都是各朝各代,颠之不破的道理! 只是兵过如梳,贼过如篱! 益州千里沃土之名,早就在这五载连绵大旱之下,名不符实。 饥民流亡无数,尸骸冻骨遍野,这诺大的益州,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 除了一些偏远地区,还伤能勉强存活之外。 这益州十三府数十县,都宛如死城一般,百姓黎民如行尸走肉。 大魏朝廷,在此的掌控力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削弱。 如若不然,袁黑阀也不可能,在这大魏朝廷严密掌握之地,揭竿而起,兴起风浪。 天下宋人,苦魏久矣! ………… 益州,靖远府,太岳山。 太岳山,山高千丈,陡壁孤峰,雄峙于靖远府西北,是益州有数的高山名岳。 虽世人常言,‘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此山陡峭悬崖,景致秀美,怪石嶙峋,古木参天。 此时月上柳梢,一道人站在云峰之上,眺望远方,碧海青天,云霄滚动,说不出的壮阔,道不尽的恢弘。 “掌门师兄……” 此时,一身着杏黄道袍,头发披散,脚踏草履的中年道人,似疾似徐,步伐交错,隐约带着风声而来。 眨眼间,这杏黄道人,就来到了,这位掌门师兄的身前。 “唉……” 这位掌门师兄,身着淡青道袍,与山间云中混成一色,终于漏出颓废之色。 “师弟啊……师兄此遭,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静静的看着自家师弟,眸间隐隐含漏着一丝悔意。 这杏黄道人闻言,沉默着,久久不语。 无论对错,事已至此,也没了转圜余地。 太岳山下,突勒人的五千精兵,将四处下山要道,严密把守,宗门存亡就在此刻。 现在再说什么埋怨的话语,又有何用? 不要看他们这些真人道行,在世人眼中呼风唤雨,戏耍水火,被尊为‘陆地神仙’。 但这道家真人,依旧脱不开肉体凡胎的掣肘。 只要在军中,兵甲百人,就可围杀真人。 甚至军中大将,武力强横,血魄阳刚,也可压制真人道业。 五千精兵干将,就足以攻破,这传承数百载的道门大宗。 “贫道自三十年前始,掌握宗门大权,就立志要大兴道脉。为此不惜卧薪尝胆,曲意逢迎州府上下,又与绿林草莽结交,在益州实力、势力,日渐壮大。” 掌门师兄轻声,呢喃着过往。 “贫道知道,贫道的一些想法、做法,让诸位师弟多有不认同。但是贫道想要壮大宗门,想要让吾道脉昌盛,想要……成为天下第一道脉啊!” “所以不得不如此,不得不如此……想吾太岳宗,始建前宋,太岳祖师于太岳山中遇仙,传下三卷《显密金丹宝录》,证就真人功果,才有吾太岳宗三百载传承。” “虽然吾太岳宗,也位列天下大宗,但……吾就不是甘心啊!” 看着神容忽然狰狞的掌门师兄,杏黄道人嘴边诺诺许久,依旧没有出声。 太岳宗,遭遇这等灭顶之灾,已然让这位往日里,道骨仙风的掌门人,接近崩溃。 一辈子的‘梦’,就这般残破不堪。 让他的心神也剧烈动摇,几乎道心破碎,法域不存,再也保不住真人道业。 “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吾亲选的潜龙……袁黑阀,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外强中干,愚蠢透顶,汉东一战而没。天下争龙,似假似真,不成则死。” 这道人脸上似哭似笑,伸手拉着杏黄道人的手臂。 杏黄道人的眸子散布着不少血丝,水雾酝酿,良久哽咽道:“师兄……我们没有输,我们……还有再度起复的机会。” “只要师兄,带着宗门至宝,五岳真形图,突出重围,我们……太岳宗,就没有输的彻底。” 杏黄道人话音哽咽,已然有着淡淡的绝望。 “对……对……没有输!” 然而掌门人却没有听出这一缕绝望,喃喃自语着:“吾苍松,还没有输……” 过一会儿后,苍松的心智稍显清明。 他紧紧的捏着杏黄道人的手臂,说道:“师弟,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是……是……” 杏黄道人安抚着情绪激动的苍松道人,不住附和。 “苍木师弟……” 蓦然,苍松冷静下来,神态也没有了先前的癫狂。 苍木,正是杏黄道人的道号。 看着忽然平静的苍松,苍木不知为何,心中涌起悸动:“师……师兄……” “你说的对,我们还有机会。” 苍松沉声说道,目光少有的冷静让苍木愕然。 只见苍松,自道袍中掏出一枚铜纽印,大约有拇指肚一般大小。 他手指轻轻摩偕着,良久之后,才颇为不舍的按在苍木的手心上, “拿着……” 苍松低声嘱咐着:“从此以后,你就是太岳道宗的掌门人,这…就是太岳宗的掌门信物,也是吾太岳宗五岳真形图的本来面目。从此,你就要肩负起,太岳道宗的传承重任。” 五岳真形图,一直由太岳道宗掌门人掌管,既是掌门人信物,也是道宗至宝之物,一直秘而不宣,就是道宗子弟,也少又见过其真面目者。 谁又能想象的到,一直以‘图’称呼的‘五岳真形图’,反而是这么一枚不起眼的‘铜纽印’。 神物自晦,不外如是。 “师兄……这……不可啊……” 苍木道人惊慌的想要跪下,却被苍松一把拉住。 “我是不行了……我陷入的太深,太深了……因果牵连下,免不得一死。” 说道此处,苍松道人嘴角抽搐。 身死道消……并不可怕! 只是在经历过一次争龙之后,苍松才知道。 为什么扶龙庭,乃是修行第一功,但依旧没有多少道脉,愿意掺合这其中,反而避之唯恐不及。 这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什么天意如刀,天网恢恢,这特么都是一个个深坑啊! 而且,还都是掉里面,爬都爬不出来的那种, 修道人都是精通望气,精明通透之辈,明了天地气运,自然事事都以气运变迁为谋算。 结果……那个袁黑阀,在苍松眼中,气运不可谓是不厚重的益州潜龙种子。 天生异象,背生龙鳞,帝王相貌…… 这些袁黑阀全部具备,一度让苍松产生了‘争龙’不过如此的错觉, 但是…… 在汉东府一战之后,苍松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袁黑阀,什么特么的潜龙种子,都是错觉,错觉! 未战先怯,竟然带着家眷,以及心腹部将,弃城逃之夭夭。 让忽日勒的十五万大军,没有折损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西益重镇汉东府,顺便还诛灭了袁黑阀的九族血脉。 对于袁黑阀的智商,苍松已经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当初怎么就瞎眼,选了这么个玩意儿……这是苍松,每次午夜梦回,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不过……你却死不得啊……” 苍松将五岳真形图,用力的按在苍木手上,语重心长说道:“宗门之中,真人道业者,唯你我二人,其余师弟师妹,都只有炼师修行,不堪大用。” “现今大军围山,就是真正的仙家在此,也不敢阻挠大军煞气,何况吾等真人道功,岂能抗衡大军围剿。” “为今之计,只有师弟带着至宝五岳真形图,逃出重围,远离益州,不,最好是远离中原是非之地,远赴漠北,塞外,乃至海外都可” “只要忍耐三五十载,这腥檀朝廷,必定分崩离析。当有真龙应命,再开新朝。” “到时候,修养百余载,吾太岳宗,又当恢复往日盛况。” 苍松道人此时的思路,异常清晰,或许是回光返照一般,脸上泛起红晕。 “师兄……师兄……” 苍木道人越听,心中愈发惊慌。 眼看苍松道人愈发疯癫,急忙想要挣脱苍松道人,去寻找几位师弟师妹。 只是苍松道人干瘦如柴的臂膀,今时却分外有力,牢牢的拉着苍木道人的胳膊。 “听我说……听我说……你一定要跑出去……跑出去……从现在开始,你的这条命,已经不单单属于你的。而是属于太岳宗上下六十三人,共同用血,换回来的。” 苍松道人说道最后,仰天长啸。 这一声长啸,不但震惊太岳群山,也让太岳山下,带领突勒兵甲,困守山道的长春道长老,大感不妙。 这位长老,也是真人道行,心血来潮之下,害怕徒生变故。 故而连忙命令,这五千军士,强攻太岳山。 一时间,太岳山下,响起一片喊杀声。 轰! 苍松道人这一声长啸,彻底打破了山上与山下,那微弱的平衡。 而站在苍松道人身旁的苍木道人,在这一声长啸起时,就被内含的磅礴真力,生生震晕了去。 当然,这也是他没有防备苍松,蓦然下手有关。 要不然,都是真人道行,修为上的差距,怎么会如此骇人? 只见一道道山石裂痕突显,在这太岳山绝顶,纵横交错。 一道狭窄的隧道路,倏然于一方怪石之下,骤然成型,渐渐归于稳定。最后形成一条深邃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隧道缝隙。 世人皆知太岳宗,以移山之法,冠绝当代。 然而却不知,太岳祖师遇仙之时,传授的仅仅是金丹妙要,超凡脱俗,玉液还丹的根本法门,不以法术神通见长。 但太岳宗,三百载以降,还是有惊才绝艳之辈,观摩太岳山,领悟其中韵味,开辟出太岳宗的攻伐大术。 更有先见之明者,将山中隧道相连,在这太岳山中,开辟出一通幽小径, 只有特定的法术,才能在这太岳绝顶上,触发这条‘退路’。 “太岳惊神法……” 苍松道人喃喃自语,一丝丝灰败之气在他瞳孔处,不住闪现。 “师弟啊……一路好走,吾太岳宗经卷道书,你是无法带走了,还好你在门中,也得授两卷《显密金丹宝录》,最后一卷……嘿嘿,失传,也就失传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章周天骨骼 “哞!” 荀少彧提着牛耳鞭,迈着小短腿,漫步目的的,驱赶着老黄牛。 不时间,鞭子飞起,打在地面上,激荡起尘土飞杨。 然而这老黄牛神态悠然,却似见惯了鞭子的呼啸,牛蹄依旧慢悠悠的,不紧不慢踩踏在青绿草丛间,并且时不时的,打着沉闷的响鼻,带着嘲笑意味。 荀少彧当然不敢直接打在这头老牛身上,现在他可是‘人小力薄’。 而这头老牛看起来温顺,实际上性子野的很。 要是撂起牛蹄,撒起欢来,他这幅小身板,还真撑不住。 而他在放牛的时候,那家县中大户管事,可是说的很清楚。 出现任何状况,本家都概不负责! 不负责么…… 这让他蓦然的想起,第一世时的某家黑心物流公司,也是这么的直白、爽快。 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簌!簌! 鞭子当空脆响,只见荀少彧每一次牛鞭落下,手臂都绷的直直的,宛如一支张弦待射的隼箭。待收回手臂的时候,手臂间肌里,似乎弹簧一般,不住弹动。 这只是须臾间完成,动作充斥着僵硬,毫无美感可言,仿佛标枪一般,冷硬意味十足。 只是此时荀少彧,顶着气弱的正太脸,这冷硬感觉,才削去不少。 “此世人身,与大殷世界人身,迥然不同……也是奇哉!” 荀少彧当然不想在这方世界,‘咸鱼’般的度过余生。 然而,想要在任何世界,都活得像模像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什么龙傲天,骨傲天,也只能做梦的时候想一想。 尤其是此方世界,正统沦丧,胡人称雄。 想要真正活得有尊严,何其难也! 必须拥有着,他人无法企及,更无法动摇的的武力支撑。 否则无论多么炫目耀眼,都只是流星般的,短暂永恒。 一如现今的宋人大户,不要看他们在农户面前,依旧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但实际上,谁又知道,他们在突勒老爷面前的卑躬屈膝,朝不保夕。 想要出人头地,不要活的太‘咸鱼’。 他所知道的那些大殷武道密本,恰恰就是让他‘雄起’,在此方世界天地,最为有力的捷径坦途。 只是通常来说,想法通常很美好,现实却往往很残酷。 荀少彧再一次的验证了,这句话的真谛,不愧是能流传千百载的真理。 荀少彧一一摸索,这些武学密本后。 愕然发现,这些数十门在吕国,都通用的奠基武学。 在此方世界,竟然都无法通用。 原因很简单,并不是因为他资质差到,可以惊天地泣鬼神,任何武道功法,就连入门也入不得的‘废材’资质。 恐怖如斯的废材流主角梦,无声宣告破碎。 “活久见啊……全是人族,特么竟然还有着不同……” 这是荀少彧第n次,感慨着世事的无常。 “此世人身,虽然外表上相近,乃至于语言文化,也大致类同与大殷世界,甚至于第一世,也相差不大。” “只是在肉身上的细微差别,就很致命了……” 荀少彧的眸间闪过一抹阴霾,只是表面上,依旧带着寻常牧童的欢快情绪罢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让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荀少彧能在这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里,依旧和此世的父兄关系和谐如初,没让方父,与三位方兄看出一丝端倪。 靠的,可不只是‘苟’,这么简单。 都以为农村人,乡下人傻,实际上谁傻,谁知道。 穷山恶水出刁民,能‘刁’的起来,能是‘傻’可以形容的? 谨慎,小心,无疑是可以一直‘苟’下去的保障。 要不然,他一出口唐诗宋词,信不信立刻被当做妖孽上身,上演一幕‘人肉烧烤’。 不要以为,只有中世纪教廷,可以来上一场‘人肉烧烤’。 这在乡间村中,蒙昧依旧存在的时候,也偶尔是一种‘助兴节目’。 要不说世界上,心思最复杂的地方,就是内宫。 而能够在吕国公室,囫囵着度过五六载的时光。无疑在演技上的天赋,他早就点满了。 小心谨慎,逢场作戏,一直是他保命的不二法门。 而在内宫的步步惊心,养成了他,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带着一副‘有色眼镜’,看待所有企图接近他,甚至于关系亲近人的态度。 除了自己,谁都不信…… 这种赤裸裸的保护色,是荀少彧能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中,依旧活下来的资本。 自然,经过这般强有力煅炼的荀少彧,才能毫不费力的,扮演着属于‘方九’的角色。 甚至方父以及几位原身的兄长,也是丝毫端倪,都看不出来。 “可惜,第一世的时候,不是学医的,再不济知道点医学常识,也可以啊!” 第一世之时,他只是寻常人,六十五亿人口中,不起眼的一滴‘水’。 但好歹,也是经过‘染缸’,久经考验的一滴‘水’。 人情世故,虽然无法练达通透,但也算是‘小狐狸’一枚。 可惜第一世的时候,他既不是中医世家,也不是都市神医之类的出身。 要不然,保不齐还能知道些,骨骼经络的知识。 明白第一世到底与大殷世界,乃至于此方世界,有着什么不同。 但现实就是,他只一个朝八晚五的普通上班族,外加宅男属性的普通人。 自然无缘知晓这些医学上的常识,就算是可以查度娘。 这些知识,虽然都大大方方挂在网页上,他当时也懒得去看。 有那个‘流量’钱,还不如去玩把‘吃鸡’来的舒爽。 “牛魔大力拳……这门拳法竟然行不通……难道骨骼经络不一样,竟然连这门武道,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荀少彧细细思量,心神沉浸于此,只有脑海间尚有一丝清明,依旧挥动牛鞭。 “牛魔大力拳,能得殷帝看中,自然有着非凡之处,贯通洗练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周天无漏。” “而这具身躯……绝对没有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反而多有缺漏,似乎……只有两百余枚?” 他仔细打磨这门武道,尤其是在这大力牛魔拳法上,三载多的辛苦磨练,绝非易事。 对习练这门武道之上,有着任何细微变化,都了然于胸。 虽然无法细致的感觉,自身到底缺少了多少骨骼。 但依旧让他明白,大多数的武道密本,已经失去了作用。 “牛魔大力拳法,虎魔炼骨拳法,小贯星手,大摔碑手,这四部武学,才是真正的上乘功夫,可以在【易筋煅骨】之境,乃至于【伐毛洗髓】之境上,也能立住脚跟。” “其他诸如大擒拿手,三十六摧心掌之流,只是在炼力阶段,能有些微妙作用,并非上乘功夫。” “只是无论上乘功夫与寻常功夫,都是需要骨骼发力,带动周身气血。” 荀少彧将黄牛赶在一旁,蹲坐在一块岩石上,脸上带着迟钝,心神却遁入冥冥,暗自衍化着诸般武学。 人之一身,骨骼为重。 人体骨骼有着支持、保护、运动、代谢、造血等诸般功能。 三百六十枚骨骼与两百多枚骨骼,看起来形容差距不大。 实际上真正有着差距的,是内在人身的本质。 人体就似一台‘精密机器’一般,性能越好的‘机器’,其中的零部件也会越发的繁多,精细,甚至刻度都有着缜密的要求。 看似这两百多枚骨骼,也能做到的事,但事实上却需要严重磨损自身潜力,才是勉强为之。 “三百六十五枚骨骼……” 荀少彧愈发回味,心中疑惑,也在不断沉下。 他常闻周天星辰之数,就是三百六十五之数,可行大周天之道。 能与周天星辰之数,暗自衍合,这一身骨骼之数,绝非巧合生就,能解释清楚的。 “第一世之时,绝对没有三百六十五枚骨骼之多,至多不超过两百枚,于现在骨骼之数,应该相差不大。” 荀少彧不断揣摩,这四门拳法,需要涉及骨骼经络,搬运气血的招式,一概忽略。 只将那些攻伐杀招,提炼精华,寄希望于,可以衍化出一门,立足此方世界的拳法武功。 “通通舍弃养生炼气的招式,只以杀伐摧残肌为根本,化繁为简,精炼出一门可于此世通行的武学。” 这并非是自创一门武道,荀少彧可没有这般底蕴, 依他在大殷世界,牛魔大力拳法小成之境的武力,乃至于见识。 就连真正的武人,也称不得,又何况是自开一门武学? 这其中涉及的经验,见识,火候,以及于武之一道上的见解,了解。 都不是他这个,尚没有‘劲透骨髓’的武学‘门外汉’,可以玩得转的。 他所谓的精简,真的也只是精简而已。 每一招每一式,他都细细揣摩过,只要是不涉及到运气动劲,就会被他单独拿出。 如此,也有许多招式,不需要养生炼气,只是一味争勇斗杀。 荀少彧将之揉炼,宛如‘拼图’一般,勉强拼凑出一门擒拿手。 要诣于不养生机,不强体魄,不壮胀腑,只是一路争胜。 “三十六式擒拿手,可惜……纵然招式上有着章法,没有真正修习性命的手段,也无法长生驻世,益寿延年。” 这才是这门擒拿手,弊端所在。 寻常正统武学,开始习炼之时,纵然会大损元气。 但在武学精进之时,一步步精气神,也会愈发凝练沉实,再配上大药养身,不难反辅己身。 只是荀少彧,以现在的年龄,出身,根本不可触及到此方世界真功夫的可能。 气运!气运! 看来也只能急功近利,去谋求气运,才有望脱离这方世界。 荀少彧对此,了然明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一章按图索骥 太岳山,太岳道宗祖地。 现今一朝残破,三百载基业,旦夕间毁于突勒朝廷之手。 此时,在残破的道宫旁,仍旧驻扎着一队精锐的突勒狼兵。 依稀可见华美的宫室,仍旧还留着,些许刀斧痕迹。 有些宫室的墙壁上,刻画着诸多神仙、帝君、天女、道君、元君之相。 只是在突勒狼兵杀入宫门之时,道人们的抵抗,让这一幅幅仙家壁画,也沾染上了不少血埃。 仙门中人,纵然有着法力神通,吞火吐水。但仍只是肉体凡胎,刀兵加身,也不过与凡俗人一般无二。 ………… 太岳道宗重地,正阳大殿。 青竹道人正坐在一把海棠木椅上,两旁站立着十数位道人,低头等待着,来自青竹道人的训斥。 “还是没有找到苍木的下落?” 青竹道人不急不慢的将杯盏放下,青瓷烤制的茶碗,浮着几片玉色一般的茶叶,泛着清冷的水光。 几位道人,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不敢回话。 哪怕这些道人,都是炼师道行,可自开法坛,在一些小宗小派,都可称宗做祖,也决然不敢在,眼前这尊道人面前,放肆分毫。 而且时不时颤抖的身躯,也显示着道人们的惊惧。 “太岳宗的……漏网之鱼!” 青竹用指尖,轻轻刮去飘在茶碗上的叶碎,幽幽的说道:“你们连重伤半废的苍木,都无法拿下,空手而归。宗门辛苦培养你们这些废材,有什么用?” “恩……” 青竹眸子,宛如翠绿之色,扫过这些道人。 扑通! 十数名道人,瘫软在地上,冷汗不住,甚至挞湿了道袍。 泠冽杀机,让道人们肌肤发紧,宛如实质的刺痛感,似千刀万剐一般。 “师兄……师兄……饶命啊……那苍木也是真人道业,又有至宝在身,我等……我等真不是苍木的对手啊!” 一道人的心防,蓦然破碎,屁滚尿流的,爬到青竹道人的脚下,不住的一头抢地,哀求着。 他们虽然都是青字辈,按理说与长春道主也是师兄弟。 然而,师兄弟与师兄弟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也是截然不同,关系也有远近高低之分。 更不要提青竹道人,位列长春道七大真人之一,地位崇高,尊荣无比,岂是这几位小小炼师可以比的? 青竹道人伸出一根小拇指头,都能将他们这些小小炼师们碾死。 长春道门,既然起于胡人,在宗门上下,也都带着一丝胡人特有的暴戾之气。 “这么说,你们是在怨恨贫道处事不谐喽?” “苍木……嘿嘿……天下争龙,大运返噬之下,岂是是那么容易挨过去的。就算苍松,那老不死的,想要将返噬全部担下来,他又能担得了几分。” 青竹冷笑着,道:“唉……一气运返噬,道法半废的真人,都能躲过尔等的搜捕……你们,真的让贫道很失望!” 长春道,规矩严苛,近乎魔道。 所造就的,就是上下之间,绝对威权,不容违背。 “师兄……师弟万死……师弟万死啊……” 这道人眼见青竹眼睑下,深深的冷意,吓得哭嚎着。 青竹道人看着道人的哭嚎,眸子深处,那一丝冷意,也愈发浓重,直到再也无法抑制。 “宗门付出了大代价,才让忽日勒松口,借机灭去太岳宗,你们都应该知道。” “你们更知道,宗门需要的是什么。如果得不到,你们和贫道,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青竹道人慢条斯理的说着:“贫道也不想死,谁又想死呢?” “无论死活,只要五岳真形图,贫道……也想活着啊!” 青竹道人的语气,令瘫软在地上的道人们,愈发害怕起来。 “啊……” 顷刻之间,哀嚎,惨嚎,在这正阳大殿内不住回荡…… ………… 咣!咣!咣! 凌晨时分,上河村口,掀起一阵紧密的铜锣敲击声。 六老一手提着金黄铜锣,手上拿着敲杆。 敲杆上包裹着鲜艳的红布,‘咣!咣!’的敲着。 十数突勒人,身披黑甲,站在上河村口,为首的一名突勒首领,大声厉喝着。 “快!快!集合!都快点!” 这位突勒人首领,明显是一位罕见的突勒贵族,穿着高脚靴子,身着毛皮短裳,腰间挎着一柄镶银弯刀,脸上横肉跳动,一举一动都有着凛然杀气。 在这股气氛下,村人们似被驱赶着的羔羊一般,慌忙的聚集的。 上河村的青壮老弱,都集合在村口,不少妇人下意识的将孩子抱入怀中,不安的看着这些突然而来的突勒军士。 荀少彧也混在人群中,身边是他此世的父兄。 方父常年劳作,瘦黑的身躯,已然精力耗竭,但瘦弱单薄的身躯,却稳稳的护着荀少彧。 荀少彧此时可是七岁童子,没有什么年龄负担,静悄悄的趴在方父的臂膀上,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 三位颇为年长的兄长,也站在方父身旁,仿佛一面墙壁一般。 在突勒人统治之下,宋人如猪如羊如狗,反正就是不似人。 作为第三、四等民户的宋人们,根本没有姓名的权利,大多以数字名目代替。 所以,百姓们的名字都带着几分随意。而顾名思义,在这个家中,‘方九’就是排行第九的意思。 方九上面还有三位务农的兄长,一位远嫁他方的姐姐,以及几位年幼夭折的兄弟姐妹。 此时方父撑起臂弯,将荀少彧护在其中,方大,方三,方四这三位兄长,分别站在方父的身旁,抵挡着拥挤的村人。 六老低头哈腰的,对着那位突勒贵人,正在说着什么。只有开合的嘴型,也很难判断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六老一路小跑着,跑到村民乡人面前。 “嘿……官爷爷……您看……” 六老对着,一位年龄够当他儿子的年轻突勒人,满脸堆着笑,一脸的褶子说着。 “******” 这年轻突勒人先是望向,那位突勒贵人的方向,嘴里说着突勒语言,然后点头示意。 在突勒贵人同样示意下,年轻突勒人自甲胄中抽出一卷黄纸,递交到老汉的手上。 “肃静!肃静!” 咣,六老蓦然敲响铜锣,大声喊着。 “朝廷发下海捕文书,捉拿逆贼钦犯,有见到钦犯者,通报官府,赏角子一千六百大枚。” 咣!六老用力的敲击铜锣,喊着:“赏角子一千六百大枚!” 所谓的角子,就是突勒人制作的钱币,形状椭圆,中央镂空,上有魏廷皇帝年号,或者纪事。 只不过于历朝历代,都用铜制不同,这角子虽也有铜,但不过是很少分量。 这角子所用材料,更多是由铁、铅等贱金属,混合少量的铜料烧制而成。重量微轻,钱身脆,而易折断,在市面上流通不广,得不得到百姓们认可。 因为突勒人中,大贵族也有铸币之权,魏廷制钱又粗制滥造,所造成的劣质角子,在市面上泛滥流通,往往价格虚浮,通货膨胀,工商业凋零。 故而一般,百姓们都不使用角子,甚至宁可以物易物,也不会使用角子。 “赏角子一千六百大枚!” 六老呼喊着,一边敲击着铜锣。 “看看,都看看,这就是朝廷要捉拿的钦犯,值一千六百大枚角子。” 六老拿出,从年轻突勒人手上接过的黄纸,慢慢搂开,却是是一道人画像。 “这是妖人……大逆不道,施展妖术妖法,朝廷通缉,都看看,都看看……这可是一千六百角子,是一笔横财啊!” 六老似兴高采烈一般,手舞足蹈,拿着这一卷黄纸,让村人一一辨认。 上河村,也就十几户人家,所以辨认很快。 几乎村人们都摇头,表示没见过这道人。 毕竟上河村,就这么几家人口,别说多出一个人来,就是一条狗在上河,都格外醒目。 “官爷爷……” 六老一脸老褶子,将这卷黄纸递交回去。 “没有?” 这突勒贵人,似乎没有意外,生硬的说着。 六老连连应着:“是……是……” “这卷黄纸,就留在你们这里吧……时常看看,这道人是逆贼,谁如果胆敢私自藏匿,同论大逆,九族连坐。” 突勒贵人冷硬的话语,让六老干瘦的躯体,也不由僵硬几分。 “官爷爷说的是,俺们都是良善之民,怎么敢私自藏匿朝廷重犯……不敢……不敢……” 六老一机灵,连忙点头哈腰的说着,不敢有半点犹豫。 “嗯……” 突勒贵人深深的看了六老一眼,吐出一口浊气。踏着牛皮靴子,踩在草谷上,环视周匝。 ………… 上河村头,六老目送着这些突勒人远去。 眸光中那一丝讥讽,终于不再掩饰。 “六老……听说是太岳那边的……” 六老身后,一黝黑汉子,脸上凝重,上前两步,在老汉耳畔轻声说着。 “哼……袁黑阀……真特乃乃的,丢俺们老靖远人的脸……” 六老神色木然,良久才恨恨的念叨一句。 “都嘱咐下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都把嘴管严些,咱们上河村,就没有那种没卵子的软蛋儿……” “是……” 这黝黑汉子沉声应下,转身离去。 “就连太岳山仙家,都不是突勒人的对手吗?” 老汉站在村口,注视着远去的突勒人,不知是感慨,还是在叹息:“这猪狗不如的日子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二章神秘人物 晚上星光点点,洁白无瑕的月光,映照在大地山川。 上河村中,几缕炊烟袅袅。 让经历旱灾,饥荒的村落,染上一层淡淡的烟火气息。 “吃吧……” 方父端着一盏破旧的陶碗,里面还有着汤汤水水,几片菜叶,浮在汤上。 宛如一杯清水,上面放着几片叶子一般,清澈见底,一丝油花儿也看不见。 荀少彧听话的接过陶碗,看着三位哥哥,都狼吞虎咽的喝着手上的少的可怜的半盏汤水,嗓子尖不由有些干涩,唾液咽下间,带着一丝干疼, “爹……您也喝……” 荀少彧看着方父干瘪的皮肤,将手上的陶盏,推到方父的眼前。 这位眼前老实木讷的中年汉子,那浓浓而又含蓄的父爱,让荀少彧冷硬的心肠,也少有的动容。 自从荀少彧醒来的这几月,就从来没有见过,方父吃上过一口米汤,也未曾见过方父吃下过一片菜叶。 但这老实木讷的汉子,却从来都是尽其所能,竭力让家中的儿子们,吃上一口暖热的菜汤。 固然这汤,一丝油水都没有,一颗米粒也没有,但却让荀少彧,享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真情。 纵然大殷世界之中,荀少彧出身显赫。 但这显赫的代价,却是再也无法感受到一丝的亲人温情。 然而此时,荀少彧竟然再度,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情。 要知道,虽然益州千里沃野,被世人称为天下粮仓。就算是大旱五载之后的现在,益州也不会缺少粮食。 但不缺少粮食,可不代表这些贫苦农人们,就能吃得起一粒粮食! 随着旱灾开始,年复一年,这五年间益州降雨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又有粮商,囤货居奇,粮食价格疯涨。 最终导致这些种地的农户们,也只能用野菜,山菜,树皮,草根,观音土等,暂时果腹。这些饿疯了的人们,几乎啃食着见过的一切。 有些灾情惨重的府县,甚至已经易子而食,尸横遍野,骨露乡野。 靖安府长治县,位于益州西部,雨水比之东部要多上些许。 但这……些许,当真只是‘些许’而已。 “……唉……” 荀少彧突兀的孝顺,让方父一愣,良久后才颤抖的接过陶碗。 “娃儿,长大喽……” 方父骄傲的笑着,满是胡茬的脸上,也洋溢着光彩。 只是方父轻轻抿了一抿陶碗上的水分,稍稍滋润着干裂的嘴唇,心中的那个念头,如杂草一般,却愈发难以抑制。 ………… 嗡咕!嗡咕! 夜晚中,草丛不断传来的虫鸣声,于这寂静的夜色,交相呼应。 茅草屋中,金黄色的稻草,摊放在地上,敞开着的窗口,一轮圆月辉照入草屋。 荀少彧听着耳边,渐断渐续的呼吸声,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时刻。 蓦然间,他睁开眼睛,黝黑的瞳孔在月色中,愈发明亮。 “子时……” 荀少彧轻轻起身,撇了一眼月中倒影,喃喃自语。 他看着方父与三位兄长,睡的正香甜的模样,轻轻舒了一口气。 “迷迭香叶子,用火炙烤,暗香弥漫,舒经活血,看来效用不错。” 沉木产自山中,可以说是一味药材,有通经活血,安眠益脾的功效。 荀少彧不通药理,当然不懂所谓的药效臣佐。 但前两日放牛之时,有药童正巧在旁采药,两小年龄相仿,自然没有许多疏离,唠着家常,顺嘴提了一下嘴,却让荀少彧暗暗记下。 没办法,这区区一间茅草屋内,就居住着五口之家。 任何小动作,都是在其他几人的眼皮底下,甚至起床小解,大解的时候,动作幅度稍稍大些,都能惊醒满屋人。 平常时候,自然是无所谓,但此时与寻常不同,他现在的行为,却是见不得光的,也无法解释清楚。 于是他就在睡前,悄然在院落火灶旁,扔入一小撮迷迭香叶。 夜间有灌堂风吹入,将迷迭香气吹入茅屋草舍中,借着迷迭的药理,让满屋人陷入深眠。 而荀少彧,就在临近窗口的地方躺下,可以随时随地的换气呼吸,不让自己亦在暗香中昏睡。 “一夜好梦吧!” 他蹑手蹑脚的出了草舍,看着空旷的邻里,随即脚步放轻,向着某处小巷深处走去。 ………… 子时一刻,月色正在当空。 一道影子,在月色不断的拉长中,走入一处小巷。 如此又过去两刻的时间(一时辰分为八刻),几道同样裹着夜色的影子,进入了这处小巷。 荀少彧趴在一处草垛里,小小的人儿,被草垛遮的严严实实,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嘿……果然,这村子本身就有问题。” 那些黑影纵然故意遮掩,但有些身形,却是有他熟悉的。 荀少彧眸间带着一丝丝小小的兴奋,只是却愈发摒住呼吸。 气运!气运! 既然神秘石镜,将他投至这方世界,一直不断阐述着对于‘气运’的渴望。 那么可想而知,想要离开这方秩序无存的世界,需要的也必然只会是气运。 然而他现在身份只是牧童,还是稚子之身,每天赶着黄牛,最大的活动范围,也不会超过上河村边界。 一村之中,如何可能让他撰取到气运。 当然,这一方村落,未必不会没有气运。 但荀少彧是疯了还是痴了,才会相信石镜,大费周折的,让他来到这方世界,就是为了区区一村十几户的气运。 “现在,就看看这村中,有着什么隐秘。” 他趴俯在草垛里面,透着一簇麦秆,静静的等待着。 ………… 小巷深处,是一处马厩。 突勒人性喜养马,故而就连寻常村落,也会有着几处马厩。 跑马圈地,经过百二十载的岁月,现今有些地域,‘马’甚至比‘人’还要多些。 在马厩旁的草料房,丝丝亮光自里冒出,烛光灯火,恍惚着昏暗。 “咳……咳……咳……” 一道黑影盘腿坐在堆积的草料上,捂嘴轻咳着。 几道黑影,或是半蹲,或是盘膝,或是蹲坐,互相看了一眼久久无言。 “今天……你们都看见了吧,县里的突勒人都出动了,看来他们是很重视的……” 一道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正是刚刚轻咳的黑影。 “太岳山一朝大变,也不知那里情况如何。” 一道黑影低沉着话音:“俺们心里也没底啊!” “那画卷上通缉的,分明就是太岳山的仙家。就连仙家们,那么大的本事,都抵挡不住朝廷的大军,咱们这些村汉,又能怎样?” “孬货……” 一声冷笑,止住了那汉子的言语。 虽然夜色深沉,无法看到那汉子的脸色如何,但瞧着他倏然颤抖的身躯,想必也是受了莫大刺激。 “突勒人……嘿……他们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一汉子咬牙切齿,似乎对突勒人恨之入骨:“俺今早上市里赶集,就听乡人说,益州外面的青州,扬州,荆州,徐州,好几处州府都乱起来了。” “嘿……乱成一锅糊糊,看那些突勒人,还怎么耀武扬威。” 黑影的苍老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种激昂的情绪,“突勒人神气不了几年了,早晚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六老……这些日子,没了太岳山仙家们的帮扶,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哟。” 汉子沉闷的声音,让几道黑影默然相对。 “太岳山……都亡了,谁还来帮扶咱们这些泥腿子,咱们以后,就勒紧裤腰带过活吧!” 稀稀疏疏的话语,几道黑影渐渐离去。 ………… 乌漆麻黑的乡间小路,几排房屋。 六老悄然回到家中,皱着眉头,似乎举棋不定,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 良久之后,他在床边拾起一盏油灯,用火则将油灯点亮。 寻常时候,六老也舍不得用这油灯,毕竟油灯还是要烧油的。 现在这时节,连人都吃不上油,谁还会点灯呢? 他捧着油灯,三两步来到后院,在院落里不断摸索着。 不一会儿,他就掀起一块木板,上面还覆盖着层层石灰,草灰,以及沙砾,用来遮掩木板的存在。 这是乡间农人们,都会挖掘的地窖,一般用来蓄藏。 昏暗潮湿的地窖内,六老轻轻的搭上短梯,颤颤巍巍的爬下短梯。 “仙长!” 六老小心翼翼的呼唤着。 “仙长!”他将那木板,又盖在原处,提着油灯,低声呼唤。 只是六老却不知道,一双灵动的眸子,悄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荀少彧面色凝重,躲藏在角落中,看着六老的一举一动,小小的短袖,手上捏着一把石刃。 不过五六寸长短,仿佛短匕,两刃都被打磨的明亮。 这才是他胆大包天,敢在夜间独自一人,窥视六老与其他几人的依仗。 毕竟六老是村中族老,德高望重,在村中更是拥臀众多。甚至还对荀少彧的原身方九,有着活命大恩。几月前那一头供猪,至少救下了七八条人命,方九也在此列。 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在一陌生环境当中,就算父兄关怀,但荀少彧也不会放松戒备。这柄石刃,就是他偷偷摸摸,打磨了几个月,才初见锋利的。 虽然不一定,能与寻常铁质刀剑一般的杀伤力,但也是他现今所能做到的极限。 毕竟也算是一件兵器,防身做不到,但傍身还是绰绰有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三章谋定后动 竖日,一夜好梦。 荀少彧打着哈欠,提着牛耳鞭,先去乡里那位管事家,将老黄牛迁走。 以前的牧童,牛儿还是能放置在自己家中的。毕竟来回方便,不用早晨早早就去领牛。 这一来回,路程可是不近。 而且早晨露气最重,牛儿吃下道路两旁,沾有太多露水的鲜草,轻则肠胃不适,重则稀屎不断,大大削减了牛儿的劳动力。 所以一般大户,都会叮嘱雇佣的牧童,在中午之后,才会去放牛。 自大旱、饥荒以来,偷牛盗牛之事,屡禁不止。纵然在农耕社会,杀牛吃肉是大罪、大恶,也完全无法抵挡,这些饿疯了的人们下黑手。 这些牧童放牛的时候,就屡次遭遇过抢牛的事情。 如果不从,轻则一顿暴打,重则直接扔下后山,尸骨无存。 这些人,几乎与亡命徒无疑。 荀少彧也是运气好,前身方九,从六岁开始放牛,就从来没遭遇过抢牛的亡命徒。而他自己也放牛几月有余,也从来没有没有遇见过劫牛的强人。 当然,要是有劫牛的强人,他也会很老实的将牛让过去。 牛是别人家的,命可是自己的。 这一点,在上河村许多小牧童,去牵牛的时候,父母都会在耳边殷殷叮嘱。 ………… 将牛赶到一处阴凉通风处,这老牛不住的咀嚼着口中的青草,嘴边还带着些许沫子。 荀少彧则蹲在一旁,左右观望一下,才将怀中的石匕掏出,就着一块光滑岩石,慢慢的磨着石匕的刃口。 “那一处……难道会是一次机会?” 他当然不会有多余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在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然而,他现在的处境,可称不上好。 不论其他,他可不想就这样放一辈子牛,或者种一辈子地。 作为重生者,不说如何高大上,也不该混的如此凄惨,他还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当然,就算他有三十六路擒拿手傍身,可以勉强称作技击之术,但想要靠着这一门功夫,出人头地,那也不吝于白日做梦。 三十六路擒拿手,只是打法,不是练法,终其一生,也练不出一牛之力,厨子的手重了,不过是菜咸了些。要是抢劫犯下迷药的手重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荀少彧竭力按照记忆,将收集来的几味根茎植物,一一碾碎,放置在阳光中晾晒。 然后等到大约太阳落山的时候,把这些晒干的根茎,一一磨碎并混合在一起。 还好……这种时代,下手轻重,都不会有人管! ………… 夜间子时,照例用迷迭香叶,让屋内的方父等人,陷入深沉睡眠。 荀少彧抬头望着矫洁的月光,怀中那一柄石匕,放在怀中久了,也有些温热。 他沿着小路,不过几百米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六老家。 站在六老家的门槛外,他将怀中用破布包裹着的药沫,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纵然在午后,用那头老耕牛,试验了药效,有了基本的把握。 然而诸葛一生为谨慎,关羽大意失荆州。 荀少彧不是谨慎诸葛,更不想成为大意关羽。 他步伐放轻,先到六老的院落中,将一片形似烟草的叶子自怀中拿出。 刚一拿出,再一看屋内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让他颇为犹豫。 这夜里连个灯光也没有,任何一点火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若是点上,岂不是太显眼。 侧耳倾听,耳边传来六老鼾声,让他坚定心念。 一缕缕烟气,自土制的迷香中散发,荀少彧将卷成一根香烟形状的土制烟,放在窗口。 他就这么蹲守在窗下,等待着迷烟的烧完。 迷烟需要密封的环境中,才能展现出最大的效用,通风环境下,纵然也有些效用,但终究有限。 他直到等待这一根土制香烟烧完,他才起身,又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良久之后,荀少彧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在后院那片空地上,蹲下仔细摸索一会儿。 一凹凸的触感,让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他不紧不慢的,将手上的五根迷烟,放置在缝隙口边缘,将其点燃,静静等待。 荀少彧有时也在想,他不是转生在高武高法的大殷世界么? 最不济也该是横刀立马,万夫不可当的大宗师,乃至于武中神圣。 怎么现在,混迹到下药为生了? 都怪那该死的石镜,不但拖慢了他的武学进度,还让他变的如此卑鄙无耻。 ‘嗯……这不是我的错,这都是石镜的错。’ 这就是此时,荀少彧的想法。 下迷药,无论在哪方世界,哪重天地,都是下九流下三滥的手段,为一大批正道,伟光正们不耻。 荀少彧也很不耻,但没办法,他又不是完美里的小石头,天生至尊,在这年龄段,就可以吊打无数。 就他现在的小身板,人家一巴掌,就能把他糊墙上,扣都扣不出来的那种。 好汉不吃眼前亏! 至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话就忒不吉利了。 反正十八年后,那条好汉到底是在哪,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喽。 荀少彧耐着心,等待五根迷香,全部烧完,才在一旁拾起一架短梯。 将那上面的遮掩厚木板掀开,他也不等这地窖散去迷香,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枚药丸,含在舌苔下。 一股腥辣,酸臭的气息,在他敏感的味觉中,不断溢散。 这股味道,真是奇妙,让他的脸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也不敢再回味,刺激性太大,他一翻身,顺着短梯,慢慢往下爬去。 短梯不过十几阶,就被一片黑暗遮盖了他的双眸,昏昏暗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摸索着,脚尖触碰地面后,在缓缓的适应着,地窖中的黑暗环境。 现在正是子时,大约午夜十一、二点左右,本就是天色最暗的时候。再有这地窖,不通风不通光,真是一片漆黑,仿佛失明一般。 荀少彧眨了眨眼睛,努力适应着,突兀的幽暗。 好一会儿,才勉强看到这地窖的轮廓大概。 这是一处高约丈许,长宽二三丈的寻常地窖,上下左右,都铺着一层细密的沙砾,显得十分干燥。 这种地窖,在乡村中十分常见。尤其是在百多年的苛政暴虐下,为了艰难求存,各家各户都会悄悄的,挖出这么一处隐秘地窖,用来保存一些‘活命粮’。 就是荀少彧家,穷的就剩四面墙,也还开着这么一处地窖,用来仓储一些往年剩下,从指缝里积攒出来的粮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四章石镜终动 就着幽暗漆黑,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荀少彧才稍稍适应,地窖内的光弱强度。 稍稍的想了想,又将那厚木板,盖在原处,彻底挡住了月光垂落。 虽然深夜中,不可能有村人,在六老家的门前经过。 但是‘不怕一万’与‘就怕万一’的差别,让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这在刀尖上跳舞的事,凶险本就难测,能不多事,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荀少彧缓缓向前,试探着身子,一点点摸索,在幽暗中前行。 不一会儿,眼睛已经彻底适应,没有丝毫亮光的幽暗。 此时的他,已经悄然摸索到地窖深侧,甚至五指摸到,墙壁上的沙砾。 侧身一看,登时以荀少彧,半夜看鬼片的胆量,心里也不住的突突。 只见地窖的左侧,安置着一方床榻,具体细节看不清晰。 但床榻上方,却有着一道人影,模模糊糊间,安坐在榻上。 这可真是近在咫尺,他摸索许久,竟然只是在床榻旁打转。再侧目一看,这就很有恐怖片的色彩了。 “咕噜!” 以荀少彧的胆量,也深深咽下一口吐沫。 他微微颤抖的手,自怀中攥紧石匕,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在这草蛋世界上,人不狠,站不稳!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心里念念有词着,但荀少彧在动作上,可真称不上果决。 只是纵然如此,荀少彧的脚步,依旧稳稳的向床榻迈去。 就着几步距离,对他来说,也是无比煎熬。 上至床榻前,眼睛不听使唤的游移,荀少彧努力的看向盘坐床榻的身影。 在幽暗中,这人影尚且看不出性别差异,只是微微的吐气声,才稍稍清楚其中细微差别。 深深的呼吸几次,他暂时平复了激荡的心绪。 “这人不知是谁,想必是见不得光的,属于‘见光死’,不然那位太叔爷,不用煞费苦心,遮掩这人行藏。” “甚至……前几日,上河、下河村,有突勒人出没,莫不是也是为了他。” 听着呼吸声,不难听出是男性,荀少彧愈发谨慎。 “突勒人……也为之惊动,看着动静,定然不是小角色,就算不是大人物之流,也不是寻常二三流人物可比。” “他的身上,必然有着气运!” 这是荀少彧的第一念头,甚至一度升起一丝杀念。 经过网络各种糟粕,七八年的轰炸,起码‘杀人夺运’这词儿,还是知道的。 如果神秘石镜需求,乃至渴求气运。 那么杀掉一位可能身怀大运的人,是不是就能满足神秘石镜的要求? 这一刻,心底的柔软彻底被掩盖,荀少彧握着石匕,眸中一丝凶戾划过。 “咳咳咳……” 蓦然间,一阵轻咳,那人影微微颤抖。 荀少彧原本握紧石匕的手,经此一吓,倏然一松。 石匕滑落在衣袖,贴近臂骨的地方。只要稍稍用力,尚且能感到一抹冷硬。 “你……要杀我么?” 这人影,声音悠扬,似远似近,如大珠小珠落下玉盘。 听着人影如此说,荀少彧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来一般。 他勉强的笑着:“伯伯……您在说什么……您这是在干什么,是在玩捉迷藏吗?” “这里好黑哦!” 然而,刚说出来,荀少彧的心,又骤然下沉。 若是寻常,他这么说,有年龄上的优势,还有着几分可能,让这神秘人,勉强相信,这真只是误闯误入。 但这时,却已经是子时,临近夜半正中。 只要智商正常的人,谁会相信,在这个时间段,会有误闯误入的? 荀少彧稍稍低下头,不让眸子寒光冷冽,衣袖中那一柄石匕微微下滑,心中杀意愈发充斥。 “嗯……” 这人影,轻轻应下,鼻音沉重。谁也不知道,这道身影在想着什么。 “伯伯生病了,病的很重……咳咳咳,所以伯伯的家人,让伯伯在这里静养……” “唉……” 他轻声叹息,似乎真的相信,荀少彧那错漏百出的谎话一般。 幽暗中身影,轻声说着:“兵荒马乱……得了不该得的病,只能躲着……等死喽!” 倏然,荀少彧神色一变,嗅到一丝腐臭的味道,似乎烂肉、臭鱼一般的腥臭。 心中蓦然一动,这让他,浮起一丝不太好的念头。 “哦……” 荀少彧仿佛愣愣的应着,手指用力捏着,隐约泛白。 “必须要动手,不能犹豫!” 这是一种强烈的,让他几乎把持不住,将石匕刺入这人的胸腔内的念头。 “伯伯……您的身体还好么?” 他似乎怯怯的说着,微不可查的上前一步。 就这一步,让荀少彧稍微看清楚些,这人影的些许样貌。 这是一位道人模样,木簪斜插,瘫坐在床榻上,相貌轮廓依旧看甚清楚,但似乎疲惫不堪,两手捏法印,垂放在膝盖上。 “果然!” 这就是荀少彧,此时唯一的一丝念头。 果然,是那画像上的人物! 须臾间这念头掐灭,他脸色如常,或许微微颤抖的手,能稍微显示出,他的一丝心绪。 “好孩子啊……”道人恍若未觉不妥,倏然说道:“快,走前几步,让伯伯看看……” “伯伯……以前也是上河村人啊……” “恩,伯伯……” 荀少彧不动声色,默默计算着步数,稚嫩童音,乖巧回应道。 “三、二、一……” 铮!!石匕落在他的手上,用力狠狠刺入道人的肚脐下三寸。 荀少彧的身高,也只勉强到达,这道人盘膝时的肚脐位置。 不是他不想直接捅入心脏,或者咽喉之类,直接可以毙命的要害位置。 只是身高在那里,荀少彧也不可能直接跳起来,去捅这一刀。 不说准度问题,要是一尊武学大高手,在荀少彧跳起的刹那,就可以让他尸首分离。 只是若是捅入肚脐,不一定一击毙命。 若是临死挣扎,惊扰邻里,也是麻烦。 故而荀少彧身躯压上,以身躯体重,带动力道,将石匕全没在道人肚脐下三寸的位置上。 噗呲!!石匕割裂道人的肌肤,发出生裂的声音。 “呜……”道人闷哼一声,手却迅如疾影,按在荀少彧胸膛。 扑通!荀少彧重重的横飞出去,撞在地窖墙面上。 “好狠……” 这道人呢喃一句,艰难的伸手,握住齐根没入肚脐的石匕。 然而,在刚刚触摸石匕的时候,气息一松,生息骤无,手彻底疲软的落下。 荀少彧脑海一阵浑噩,嘴中腥咸:“噗……” 一口黑血,吐出之后,让他气息通顺了许多。 “呵呵呵……人不狠,站不稳呐!”荀少彧再一次感慨。 这道人明显也是练家子,若不是荀少彧够卑鄙无耻,事先用土制迷香熏染。让这道人就算坚持着清醒,但却肉身百骸乏力,一身武力,去了十之八九。 就是一百个荀少彧上去,也不够这道人,一手吊打的。 可能道人有甚么缓兵之计,但都随着荀少彧的雷霆一击,而宣告破碎。 就是濒死时的一掌,看似将荀少彧重创。但实际上,这脱力的一掌,力道乏陈,最多让荀少彧吐上一口瘀血罢了。但筋骨脏腑,却毫无损伤。 荀少彧坚持的站起身子,嘴中腥咸再也抑制不住。 看着身上的血迹,他脸色苍白,隐约中透漏着畅快。 这世上,无不可杀之辈! 荀少彧从骨子里,就带着疯狂的气息。 有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戾! 要不然,也不会为‘杀人夺运’,这一虚无缥缈的猜测。就对一无冤无仇之人,狠下杀手。 “嘿嘿……” 他冷笑着,眸间开阖,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蜕变。 随后荀少彧,低着身子,缓缓爬到道人尸身旁。伸出小手,在这道人的衣袍上,细致的摸索着。 刚才,眼见杀了这道人,那一面石镜也不见分毫动静。 他就知道,这‘杀人夺运’的不靠谱。 在一股挫败感,渐进升起之际,心中却念叨着善后事宜。 毕竟这位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能让突勒人大举搜查,能让六老这般经历风雨的老人,舍了身家性命去藏匿。 这身份,如何能简单的起来? 嘿……如果让六老,发现是死在他手上…… 想着想着,他刚刚杀过一人的血气,还没有平复,最容易再开杀机。所以荀少彧,眼睑深处,一丝血色,渐渐浮现。 宁可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 正在他心中杀机涌动,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六老,也给杀掉的时候。 嗡!!他的脑海中骤然轰鸣,似乎雷霆一般,千万道碰撞。 把他刚刚浮出的杀机,给搅得粉碎。 他那一只手,正因为在想着善后事宜,而不觉间触碰到道人尸身胸膛上。 那里,有着一丝冷硬的触觉。 然而石镜……那让他,在这几月间,咬牙切齿,痛恨不已的神秘石镜。 却是,终于……动了! 荀少彧彻底崩持不住,瘫坐在地上,那一种突入其来的兴奋状态。恐怕只有‘彩票’一等奖,中奖五百万,那般的喜悦骤临,才能比拟一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五章杀人放火 一枚小巧玲珑的铜纽印,静静的躺在荀少彧的手上。 这是从道人胸前寻得,由一件金丝荷包包裹,看起来甚是不起眼。但只有在亲手触摸后,才能感受到,那其间‘分量’。 “这是……” 恍惚间,一卷画卷,在眼睑间徐徐展开。 一座座巍峨雄伟的神山,迷蒙突起,玲珑山势,雄姿奇伟。 五座神岳,各按方位,凛然屹立于虚无画卷之中。丝丝缕缕间,混蒙气息,不住上下浮游,与这五座神岳,仿佛浑然为一。 他俯瞰着这一切的变化,心中为之感动。 这是何等伟岸,何等雄奇的景象! 居千山,而晓日月,观万水,而明当空。 一丝丝明光,倏然落下,一方古朴石镜,环绕万万千千混蒙, 这一轮石镜,须臾间,照耀虚无画卷。 真似当空明月一般,皎洁明亮,让人不忍亵渎。 只是这一轮明月,却又仿佛携带无穷重量般,缓缓压迫着虚空画卷。 咔嚓!咔嚓!咔嚓! 然而这一轮明镜,高悬如满月,在这一卷画卷上。 却让这虚空静溢,渐渐发出,不堪重负的支离破碎。深邃幽暗,缓缓在他眼帘揭开。 “啊……” 荀少彧意识蓦然惊醒,眼前一切,又回归到幽暗深沉。 只是不知何时起,他已然大汗淋漓,手指意识间一捏。 忽然感到,手指触感,有着一抹柔软。 “怎么会……”荀少彧眼睁睁的看着,手上的铜纽印,仿佛面粉一般,被无意识的捏碎。 一种奇妙的感觉,骤然袭上心头,仿佛此时的他,对任何事,对任何人,都胸有成竹一般,四平八稳,令他有些惶然。 这是另一种视角,自我感觉,近乎‘上帝’一般。 这种奇妙的感觉,旁人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荀少彧,生性多疑,却倏然对此产生一丝疑惑。 “此地不可久留!” 心态波澜不惊,此时还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他‘冷静’的看着周匝。 随即在四周,翻找勘查,看看有无痕迹遗落。 在痕迹一一抹消后,他又对着床塌细细翻找。 这道人来历不明,而且身怀着这般重宝,又被朝廷追捕绞杀。 这般角色,定然难缠程度极高,身上也会有着非同一般的‘遗产’。 能勾连石镜注意的宝物,非同凡响。在这一方世界,定是位列道:“小九怕是吓坏了……让九儿,去拾些沙砾吧……” 这就是添犊之情! 救火过程中,也是有危险的,而拾捡沙砾,无疑风险要少上许多。 只是仍不能让荀少彧什么也不干,就直接回家休息。 火灾一起,无论老幼,都必须参与救灾! 朝廷法令如此,无人敢当作儿戏。 “恩……” 在方父与长兄眼里,荀少彧一直是乖乖儿的形象,怯懦的低下头。 方二用力的拍着弟弟稚嫩的肩膀:“离火场远些,不要靠近这里。拿着木桶装沙砾时,感觉拿不动时,就少装些,不要逞强,小心些……” “恩…”荀少彧低着头,心中默默的为前身点赞。 前身方九,从小是胆小怕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一直都是一幅敦厚老实,或者是懦弱无能的模样。 但谁又能想象到,就是眼前这一脸懵懂害怕的稚子,才是这场大火真正的元凶。 恐怕就是道人一灵不昧,当着众人的面,指着荀少彧的鼻梁,大声的说出‘真相’,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从小到大的固定印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可以扭转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六章郁郁葱葱 竖日,清晨! 一夜忙碌! 此时正是八月初,炎热天气,稍稍降下些温度。 天干物燥,易燃易着。 一丁点儿火光,都会酿成不可预料的灾难。 六老的家,已经烧成白地,家具用度,都一应没剩。 作为始作俑者,荀少彧一夜都在默默观望。 顺便借着这一场‘意外’,把昨夜留下的痕迹,里里外外,都全部‘清洗’一番。 “俺……俺的家啊!” 六老坐在石墩上,看着一片白地,老泪众横。 “家啊……” 老人脸上,仍带着几道黑灰。是昨夜让人救起时,被掉落下的火焰,炙烤的痕迹。 不少村人纷纷在旁,感慨着世事无常。 六老可是上河村族老,这上河村人,大多是其晚辈。 要知道,上河、下河多是方氏族人定居,只不过远迈数代之前,两家先祖,分家立业,不再往来。如此百多年,虽有血缘,但也不甚亲近。 也正是因为六老身为族老,不但在上河威望颇高,在下河村,凭着辈分,许多下河村人,也多有敬重。 这时代,纵然有突勒人,扰乱秩序纲常,然绵延数千载,以孝治国的理念,却牢牢扎根在人心上。百二十载的胡人统治,高压政策迫害,反而让宋人愈发看重‘孝’道。 故此,作为辈分资格最老的六老,才委为村正,纵然没有官身,却亦是上河村中,家底最殷实的人家。而六老,也与人为善,多有救济贫户之举。 这村正一职,虽不是官身,没有体面,却油水颇丰。在一村之中,就是‘土霸王’一般。乡中土豪,多是从村正发展而来,绵延百载家业。 然而六老,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也没个后人,诺大的家业无人承接,早就有不少眼红者,虎视眈眈,只是一直没得着机会罢了。 如今一朝草舍起火,却让那些魑魅魍魉,纷纷得了机遇。 荀少彧低着头,倾听着老人的哭嚎,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平复如初。 一条人命,一场火灾,能让石镜动弹一丝,值得! 他心中默默念叨着。 长生之途,太上忘情! 为了这大机缘,就是杀人无算,满手血腥,又算得什么。 古之道人,杀妻求道,只为道途一丝未来。 他未必有此大毅力,但却有着这般大决心! 杀一人如何,杀百人如何,杀千人万人,又当如何! 荀少彧,不悔! 更何况,这一场火灾,由于发现的及时,也没有造成甚多伤亡。 甚至除了六老家,损失颇为惨重之外,其他相邻几家,也只是围栏稍有残破。 以六老的家业,又岂是区区一间草舍,几间茅屋,可以比拟? 那五十亩上好水田,乃至于县上的几家店铺,才是六老操持一辈子的真正积累。 比上不足,比下可就是绰绰有余。 看着六老的哭嚎,荀少彧心头那一抹疑惑,却不知为何,不见消减。 那道人明显不是简单之辈,身怀重宝,武艺不凡。 那一掌,纵然丧失力道,但深谙快!狠!准! 若然不是荀少彧,选择先下手为强,又有着几分不入流的小聪明。可能他现在坟头上的草,都应有三四尺高了。 这等人物,理应是九天神龙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与凡俗百姓,几乎没有一丝牵扯才对。 然而这位人前哭嚎的六老,与那位道人,又是何等联系? 能让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甘愿冒着身家性命,也要牢牢护着。 还有上河村中,不少人都隐约,与六老相似般的默契。 看来这道人,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甚至这上河村,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嗡!!! 正在想着心事,蓦然荀少彧,心神动荡。 模糊间,一面石镜,绽放重重神光,似水波般,皱起漪涟。 上有‘昆仑’二字,在神光衬托下,越发显眼。 “石镜啊……” 荀少彧脸上不带分毫情绪,没有万千纠结的最终释怀,反而悄然离去。 ………… 上河村! 此时,若有望气之士,观望上河气运。 必会发现,经历一场火灾‘走水’的上河村,反而似洗尽铅华一般。 虚空之中,一丝丝,一缕缕白气缠绕,并不住沉淀,丝丝缕缕淡白气运之中,隐约有赤气生焉! 赤气者,非凡气! 在国,是一县气象! 在人,是俊杰气量! 能得一丝赤气,上河村气数,至此大盛。 这赤气絮绕,一丝丝赤气源头,却是一间草舍。 荀少彧横卧在篙草上,心神沉入石镜之内,与石镜相合。 却是不知自身气运,悄然发生着变化。 也不知是否是那道人,或是那枚铜纽印的影响,使得荀少彧的气运,正发生着悄然变转。 这种变化,于无声无息,无痕无迹! 表现于外的,顶多就是耳聪目明,博闻广记罢了。 荀少彧此身,为草民黔首,非高门大户出身,也非天资聪颖之辈。气运不能说是没有,但一丝淡白本命之气,一生若无太大机遇,终生难出方圆十里之地。 就算是荀少彧,自学成才,本人更是才华惊人,但只要不是天授,在这方天地,就难得长久。 然而现在,就在荀少彧不知道何时起,一簇簇气数化做云气,竟然在他顶门悄然汇聚。 要知道,在这方天地,乃至于诸天万界,都有命格之论。 大多为紫、青、金、赤、白,五等之列,紫气至贵,白气最下之! 而这方天地,紫气至尊至贵,非常气,乃天子,圣人气。次之青气,郁郁葱葱,一州贵气,非世家公侯,惊世才华,不可得青气。再之金气,满堂金黄,一府华贵,非郡望官宦,天赐大才,不得金气。 金气之下,赤、白二气,就没有金气之上那般显贵稀有。 这方世界,兴盛气运之道,重气运,不重己身。 正所谓,兴也忽焉,忘也勃焉! 不外如是! 荀少彧此时,顶门之上,绵绵气数,不住汇聚,似乎百川归海,大势所趋。 原先那一丝淡白本命,凛然而立,似有呼吸一般,不住吐纳着奔腾而来的气运。 一枚四四方方,环绕山河之象的印玺,不知何时,在这气运流淌中,渐渐凝聚。 镇压着四面八方,徐徐而来的气运。让这奔腾而来的气运,无比温顺。 淡白本命,不断舒展,丝丝质变,渐渐酝酿。一丝丝青气,倏然生出,尊贵莫名。 不知何时,已然取代淡白本命,一丝青气秉命,统摄诸气。 这一丝青气,虽然淡薄,却异常明显。 正所谓郁郁葱葱,公侯世家也。 ………… 虚无渺渺,荀少彧一丝心神,寄托在石镜之上。 丝丝缕缕,白气浮动,依旧是眼前巍峨景象。 只是倏然,平添几枚环绕着青气的星辰,自虚空中高悬,不时有浓郁青气运动,一丝丝神秘、高贵,印入心头。 “一十二万九千五百九十道裂痕!” 荀少彧心神不由波动,一枚铜纽印,竟然有着如此惊人效果。 要知道,自他在吕国公室,觉醒胎中密盘以来,也有五六载光阴。 除了习武之时,用度的大药以外。在练武之前,需要打熬奠基的密药,也用了不知有多少。 可以说,凡是公室子弟,到十二岁之时,其所用大药的价值,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正因如此,公室子弟间的考核、争斗,尤为残酷、血腥。一尊强者,其价值可比拟万千弱者。 “九道裂痕……” 荀少彧填满一道裂痕,所需要花费的精力与时间,与此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以往,荀少彧对填满十数万道裂痕,是抱着悲观心态的。 哪怕是他来日,位列吕国国君,起居八座,一声号令,武中神圣,大地游仙,尽皆俯首。举国上下之力,也难以凑够满足石镜,完全修复的大药。 只是现在,他却有着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方世界之中,一枚不知用途的铜纽印,竟然可以弥补九道裂痕。 既然有着可以替代大药,修复石镜的可能。 那么日后,未尝不能,真正将这方石镜圆满无缺。 纵然现在,这依旧不过是渺小,不可言的可能。但却是真实的,明确的一线机会。 缕缕缠绵信息,在他心神,悄然浮现。 这面石镜,神妙莫测,凭着往来虚空之能。就可堪比大殷世界,传说中的奇珍仙品之列。 要知道,在大殷世界,兵器品级之分,异常明确。 不入品级之流的十炼兵,百炼兵。俱是匠人历经千锤百炼,淬炼精华而成。 其上更有利器,则是大匠人,颇有名声之辈,有资格制炼,削铁如泥,不外如是。利器在大殷,已经不是寻常之辈,可以持有。 利器之上,更有宝兵三品,神兵三品,奇珍三品之类。其中以第九品宝兵最低,第一品奇珍至高。 而宝兵,已不是凡品,施展神通,翻江倒海,类比修道人法器,极为贵重。 每一品阶,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差距之大,难以想象。 就是大殷帝庭,气吞八荒,横扫四方,称霸寰宇。 也仅仅只是号称,有着第三品奇珍,镇压气运罢了。 而第一品至高奇珍,古往今来,也只是在神话史书中,寥寥几笔,不知真假。 只在传说中道祖,佛祖,魔祖,这般似是而非的伟岸者,才有资格持有。 甚至第三品奇珍,也是神话传说上,才会有着很少记载。 由此可见珍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七章源力品阶 奇珍之品,存于神话传说。 以荀少彧,那一丁点儿可怜的见识,也只能对这方石镜,有着如此猜测。 要知道,吕国乃是豫州大国,吕文侯亦是霸主枭雄。 然而作为一方霸主,作为一方诸侯大国,其镇压气运之物,仅仅只是一件第六品神兵——凤来琴而已。 第六品,神兵之下品,却代表着强国与弱国之间的差距。 一些地域强国,也只是持有第七品宝兵,作为一国底蕴罢了。 由此可知,宝兵可贵,神兵难得。 ………… 荀少彧放眼望去,但见一望无际的虚无。 这是石镜,照映下的诸天万界,只是虚幻,存在于镜面之上。 他现在所看到的,就是这面石镜,照映下的虚空诸天。 镜面之上,每一枚星辰,就是一方浩瀚世界。 而环绕世界的诸般气息,白,赤,金,青,紫,五等之类,却是这方世界位格的象征。 丝丝缕缕信息,缓缓缠绕在心神之间。 这是修复九道裂痕,石镜本身携带的传承信息。 这些信息,不外乎是一些虚空宇宙中的常识,也有些见解秘闻。 但因为石镜的破损程度严重,纵使修复十道碎痕,仍旧只是杯水车薪,作用寥寥。 然而,纵是如此,仍让荀少彧(yu)受益匪浅,最起码不再是懵懂无知,有了些许了解。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通用古往今来,诸天万界。 能怀着敬畏之心,对待一切,无疑才是‘苟’下去的优良品质。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一方赤气位格的世界,带着些超凡属性。却又不存在一人可敌国,一人可破军,高武高法般的可怕存在。” 荀少彧蓦然想起,石镜带着欢呼雀跃,一路将他‘坑’到这方世界。那意识消失时,见得的一丝赤红。 由此确定了这方世界,武力上所能达到的上限。 在传承信息中,世界在金气位格之下,最多可容百人敌。 在这等世界,个人伟力,是万万挡不住集众之力的。在蚁多咬死象的局面下,依靠千军万马,强弓劲弩,什么绝代高手,不世奇人,都得‘跪’。 聚众而行,才是堂皇正途! 荀少彧若有所思,心神起伏。 倏然间,丝丝云气在虚无中汇聚,一种奇妙的力量,骤然牵引着荀少彧的心神。 让他心神一动,见得虚无之中,却不知何时,衍化出丝丝缕缕云气,不住酝酿。 这些云气,上金下赤,不住浮游,在这虚无中,荡起丝丝涟漪。 渐渐的,这一簇一簇云气,在盘恒虚无之间,隐约有着一滴滴淡淡红色液体,在这些云气簇聚下,缓缓流淌。 看着那一滴滴渐渐成形的液态云气,荀少彧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不知是作何用处。 “源力!!” 一丝一缕残破信息,在荀少彧心头转过,让他知晓,这一滴液态云气的珍贵。 所谓‘源力’,就是石镜,吞吐天地气运,淬炼出的一种奇妙事物。 是天地间,必不可少的一种物质基础。 这种事物,来源于世界本身,是世界本源存在,亦就是‘气运’! 虚空宇宙,诸天万界之中,一些高等世界,都是用‘源力’,作为‘硬通货’的。 ‘源力’妙用之无穷,远非现今荀少彧,可以想象。 若非这面石镜,天生神异,可以吞吐气运,淬炼出‘源力’。 就凭荀少彧按部就班修炼,不知多久,才有资格,接触到‘源力’之妙。甚至有更大可能,中途陨落。 毕竟在长生之途上,每时每刻,都会有着无数天之骄子,黯然退场。 这不是个例,而是常例! 任何世界,任何诸天之中,有资格接触‘源力’,有能力提炼‘源力’的,都是诸天万界,亿万万兆生灵,共尊的大神通者。 ‘源力’亦有等阶,世界之中的等阶,是决定‘源力’品质的根本。故而,也分为赤,金,青,紫,四等品质。 “气运……源力,唯有消耗气运,才能得到源力!” “而这石镜,则是可以掠夺气运,锤炼‘源力’。” 这看似没什么差距,但实际上,在传承烙印的记载当中,就是上古大神通者,想要炼出‘源力’,也非寻常可以做到。 这需要祂们,彻底永久的消耗,等量的气运,才能从气运中炼出一定分量的‘源力’。 可以说,有时候‘源力’,比气运还要重要。 “恩……这是不是跟‘印钞机’,差不多?” 荀少彧首先浮出的想法,很朴实,也很‘俗’。 作为每一期彩票不间断,渴望‘钞’能力,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难道,今生终于要实现这一伟大目标,成为一位,‘钞’遍诸天万界的大人物? 荀少彧仔细的翻看着,这些断断续续的传承信息,想要查看‘源力’到底如何使用。 这就是穷人乍富,带来的第一念头。 现在的他,只好一点一点去翻动着传承信息,慢慢寻找着,这繁多中,隐藏着的有用信息。 这传承信息,数十上百万兆数,若非石镜神异,将这些信息封存,一丝丝浮动。 倘若一朝爆发,就足以让荀少彧的脑袋,似西瓜似的,爆的粉碎。 “恩……原来‘源力’可以催动石镜,作为兵器啊!” 看着一道完整信息,荀少彧点着头,很是满意。 ‘源力’等于是‘万金油’一般的存在,用处多多。 但这些用处,都太高端,完全不是现在的他,有资格去尝试的。 倘若石镜,能被催动,这就等于是多出一件杀手锏啊! 不求这破损不堪的石镜,有什么神兵威能,可以移山填海,比肩大地游仙之类的。 只要这面石镜,有着宝兵,乃至于第九品宝兵的威能,荀少彧就很心满意足了。 要知道,这可是宝兵啊! 可以堪比武学宗师一般,甚至一位大武师,手持宝兵,都有机会威胁到一尊宗师武人。 断断续续的信息,让荀少彧看得,也很是惆怅。 这缺一字,少一字,断一句,舍一句的信息,让荀少彧是越看越糊涂。 实际上,他现在很希望,这面石镜能突然蹦出一位‘器灵’来。 不提可能的别有企图,这样至少有了‘使用说明书’,让他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嗡!!!镜身震动,虚无中云气消散,一十三滴赤色源力,静静躺在虚无中。这一丝震动,也让荀少彧的注意力,稍稍引向‘源力’。 只是…… “什么……用’源力‘,可以定位世界,抛锚道标?” 一道完整信息,骤然浮出,让荀少彧惊喜交加。 随即目光愈发炙热,盯着虚无浮游着的,那一十三滴赤色源力。 因为,他很清楚,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不用孤独老死,这方位格不过赤气的世界。 这代表着,不朽长生野望,有着一丝实现的可能。 这代表着,许多许多! “道标!!” 荀少彧摸索着石镜,那蕴含的道标。 在镜身,深邃幽暗之处,蕴含着回去的道标! ………… 大殷,豫州,吕国! 南阳,烨庭,披香阁! 香炉紫烟,渺渺兮兮! 浴桶热气蒸腾,亦有丝丝水雾缭绕! 靠在浴桶,闭目假寐的荀少彧,蓦然睁开双眸。 丝丝赤气环绕,瞳孔内有着一枚赤气大星,随即隐没。 “回来了!” 看不清喜怒,他呢喃着。 阔别三月有余,感受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家’。 浴汤中尚有余温,代表着他在大殷世界,只是离开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至少浴桶下,那一簇木炭,并未完全燃烧殆尽,尚有着余温。 两方世界,位格之上,绝对有着天差地别。大魏世界只是赤气位格,而荀少彧所在的主世界,却最少也是一方青气位格的世界。 为什么是至少? 因为荀少彧在往来两方世界之时,都是须臾间意识飘忽。 去大魏世界之时,还能勉强看到丝丝赤气环绕,但到了主世界,却是完完全全,无法观摩到世界运转气象,昏昏沉沉,无知无觉。 大殷世界,也即是主世界,神魔临世。 在神话史诗之中,绵延太古,远古,上古,这几十万载历史中,各种武道强人,道家天人,横空出世,在武力上,几乎没有尽头。 在如此差距之下,这两方位格不同的世界,不但大道之途迥然,就是在‘时间’的流动上,也是有着很大不同。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或者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渐渐成为现实。 “真是的,原来不仅仅是去的时候,需要耗费‘源力’,就是回归主世界,也需要消耗源力啊!” 荀少彧对此,也只能无奈上交十滴赤液。 这是化作临时道标,石镜需要的消耗。 注意,这只是临时存在的道标,需要不时的巩固,可能下一刻,道标就会被世界发觉,从而磨灭。 虚空宇宙,诸天万界,世界亦是拥有意识的,除非是终焉末劫,世界意识衰亡。 任意一方正常发展的世界,都是有着世界意识,在运转把握。只是世界意识的转动,缓慢无比。就是一个念头,也需要千年万载,去实现,去完成。 然而,世界意识磨灭道标之后。届时又需要‘源力’,重新架设道标。 道标与道标之间,就是一条通道,一条世界与世界的直达通道。 在道标犹存之时,荀少彧就可以,任意往来这两方世界之间,而没有任何限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八章磨牙吮血 寅时,平旦! 白昼将临,荀少彧身着黑衫,腰悬挂佩,静静的站在石桥之上,遥遥远眺着天光,驻足许久。 “一日,一年!” 这是荀少彧,油然而生的感慨。 在大魏世界,匆匆挣扎求存,仿佛一场大梦般,醒来的很不真实。 大魏的三个月,在主世界,只是过去三个时辰。 ‘天上人间’般的交错感,不外如是! 固然在大魏世界,有着方父等亲人的关怀,让他享受着久违的亲情。 但大魏世界,凶险程度,远远超出主世界的范畴。 那是真正‘人吃人’的世界,真正意义上的‘人吃人’。胡人百余载的肆虐,早就让大魏世界,习气民风,也整个变得不正常起来。 大魏世界的百姓黔首,就似风雨中的一根篙草,毫不起眼,任意宰杀。而百姓黔首们,则是坚韧生存,默默忍受。 纵然大魏世界在武力上,逊色主世界不知多少,但其在残酷上,却让荀少彧,有着莫名的震撼。 正是因为这些震撼,才让荀少彧迅速摒弃了,心中无用的软弱,变得真正的狠戾。 这三个月,是一场蜕变,一场自心灵内外的蜕变。 要想稳,就要狠! 以往荀少彧,或许只是‘胆小谨慎’,为求自保的弱势者。 但现今之荀少彧,却是一头正在收敛獠牙,闭目小憩的幼兽,磨牙吮血,内敛凶恶。 “呵……” 荀少彧遥遥远望,那一轮渐渐浮出的大日,咧着嘴笑了一声。 心有猛虎,将要出柙,不知谁人,才是这头恶虎的祭品! ………… 西厢房! 内侍,婢女之居所! 称之为‘房’,但实际上数十间阁楼建筑,连成一片。 而这当中,装饰最精美,布局最精致的一间阁楼,则是绿珠的闺房。身为荀少彧的贴身侍女,绿珠的地位,是极为特殊的,在披香阁,可谓是独守恩宠。 荀少彧踏入这间阁楼的时候,正看见香榻上,绿珠正眼圈泛着淡红,娴静的半座在榻上。 看着荀少彧,绿珠默然颔首,不言不语,香肩微微颤抖,似乎垂泣。 “哎呦……我的珠儿,这是怎么了?” 荀少彧嘴角含笑,上前几步,坐上香榻。轻轻搂过香肩,把俏婢揽入怀中,手指抚过脸颊泪痕,食指将泪珠拭去。 “垂泪了?” 这俏丽美婢,纵然荀少彧,亦没有绝对把握,确定是否是出自那位嫡母的手! 荀少彧一脸平静,默默的站在阁亭,一丝也没有在披香阁时,那一种怜香惜玉。 身躯悄然紧绷,这些内侍不自然瞥过的目光中,让他感到了深沉的压力。 不客气的说,若非他出身高贵,有着文侯血脉。这些内侍,任意一位,都有着吊打他的武力。 这两侧内侍,看似神色木然,垂目低敛,只是行将就木。但眸间开阖闪烁的精芒,仍旧显示着,这些内侍的不简单。 大殷以武立国,武道之盛,超乎想象。 一些奠基武学,在帝庭纵容下,任意传播。几乎山野村夫,乡间老农,也会上几式拳法武学。 而吕国传承八百载基业,底蕴虽不及开国诸侯,但也是一方诸侯大国。荀氏之名亦是传自上古,血脉高贵不凡。自然有着,寻常难以想象的底蕴。 荀少彧倒不惊讶,这些内侍们的高深武道。 古往今来,宫廷之内不乏内侍出身的大高手,乃至于各诸侯府邸,也必然有着这般高手存在。 只因这些内侍,在去势之后,没了烦恼根的羁绊。 往往一心专注武道之上,除去一些权力欲强烈者,一般内侍都是将这份心思,转移到武道之上。既不缺吃喝,也不乏用度,且心中杂念寥寥,正是习炼武学的上佳条件。 荀少彧放眼望去,这两侧内侍,佝偻身躯,态度谦恭。 一位位呼吸悠长,气息浑厚,行走间步伐稳重。虽然去势,但却不显阴柔,气血阳刚,最少也是踏入【易筋煅骨】之境的人物。 至于功夫深浅,炼就几头莽牛力道,就不是荀少彧,这未通全身骨骼之辈,可以窥见的。 蹬!蹬!蹬! “哈哈哈……十四弟,来的真早啊!” 一锦衣华服少年,面带微笑,正向榭庭走来:“自从五年前开始,每逢请安,十四弟必要提前三刻,可是显得我这当儿子的,大为不孝。” 步伐间,一股股虎虎生威之势,展露无遗,如同恶虎咆哮,声威骇人。 看着眼前少年,荀少彧依旧温和的对着来者,道:“十三兄……” “母亲待我如骨肉,与亲子无分别,每日向母亲请安,乃是吾的本分,自然要早到些,才能显得对长辈尊重。” 荀少彧的回答,依旧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漏。 “哼……是吗?” 锦衣华服少年冷笑着,眸光流转,似乎要将这从小到大,一直表现不急不缓的十四弟,其内心隐藏着的想法,全部都看得通透一般。 这锦衣华服少年,是吕国夫人幼子荀少贺,性情跋扈张扬,但深得吕国夫人溺爱。 从小到大,都是一尊混世魔王,性情浑噩,然而纵是如此,其一身武道天赋,也未荒废,反而十分痴迷于武学一道。 纵然在年岁上,只比荀少彧大上一月有余,但这一身武道,赫然踏入【易筋煅骨】大圆满之境,炼就九头莽牛力道,甚至有传言,这位吕国十三公子,有着武道圣人之望。 “小十四的孝道,真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惭愧!” “嘿嘿……可惜,可惜,本公子也要去觐见母亲,小十四,你就在此,等上一会儿吧……” 荀少贺完全不在意,此时此刻荀少彧的想法,直接开口说道。 说话间,步伐已然向凤鸾阁走去,没有停留,也没有给荀少彧开口的余地。 两侧内侍,都毫无表情,只是看着这两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不由的,将头垂的更低了。 而荀少彧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目送着荀少贺离去。那眼眸深处,一丝冷血之色,如同凶兽恶狠,却又迅速收敛。 他站在凤鸾阁前,眼眸微微闭上,心神深入石镜之内,与石镜相合,汲取着此中,那先天古老的传承烙印,丝丝缕缕信息,浮动在他的心神上。 三滴赤色源力,虚浮石镜虚无之上,流淌着玄妙之力,令人不觉流连。 一门门拳法武学,自荀少彧心中转,似乎甘畅淋漓之感。 这些武学,乃是吕国流传甚广的奠基武学。其中每一门,乃至一招一式之间,虽称不上是完美无缺。但经过吕国上下习炼者们,成百上千载的专研。 经过这些习炼者千锤百炼之后,这些武学纵然还有着破绽,但也少上又少。 而荀少彧,就是要把这拳法,熔炼一炉。 使得无论任何拳法,全部演变成他一家之拳,适应任何天地变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十九章吕国夫人 烨庭,凤鸾阁! 为当今吕国夫人,姒宣云的居所! 作为当世之雄,吕文侯正妻。姒宣云出身高贵,乃是豫州三大诸侯之一,宋国公女,宋宣侯嫡女。 以宋国之强盛,甚至还要稍在吕国之上,在这豫州大地之上,也仅仅居于郑国之下。 而荀少贺作为姒宣云幼子,集合两大高贵血脉于一身,自幼骄纵跋扈。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一览无遗! 荀少贺锦衣华服,在这凤鸾阁内,这些内侍,也不敢阻拦这位公子,纷纷让开两侧,并躬身行礼。 凤鸾阁,数十上百阁楼,碧瓦玉阶,金叶玉树,白玉蟾台。 “娘……娘……贺儿来请安了……” 荀少贺大步而行,在这凤鸾阁内,横行无忌。 一内侍正躬着身,缓步退让,却让这位混世魔王,给撞个满怀。 “滚开!”荀少贺何等人物,深受吕国夫人宠爱。诺大烨庭,上下无人敢惹,性情跋扈之极。 故而,他想也不想,怒斥一声,挥掌并刀,掌风呼啸,重重砍在这内侍胸口。 碰!!纵然这内侍也是一尊武道高手,易筋煅骨有成。 然而,烨庭吕宫之内,上下规矩森严,任凭这内侍有着一头莽牛劲道,也不敢忤逆半分。 不然身首异处,近在眼前,还要遗祸家人族裔,成为一家一氏之罪人。 为此,这内侍只能强忍着,不闪不躲。 “噗!” 荀少则掌刀之下,劲力宣泄,胸口顿时塌陷一片,胸骨也不知断裂几节,倒飞出两三丈远,一口血雾喷出。 这内侍受这一掌,浑身骨骼嘎吱嘎吱暴响,一身功夫却是废了十之八九。倒在地上之后,却死死的咬着牙关,不敢呻吟。 眼见这内侍的凄惨模样,所有内侍全都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上。 “哼……果然是卑贱奴才,也敢挡我的路,不知死活……来啊!” 荀少贺冷哼一声,呼唤左右内侍。 显然,这位十三公子倏然升腾的怒气,还没有彻底消失殆尽。 但,也只是整治一介内侍,区区公室家奴而已。 还不会有人,会去违逆了这位十三公子的意思。 “在!” 登时,有两位内侍起身,低声应道。 荀少贺寒声道:“拉出去,剁碎了喂狗!” “喏!” 两位内侍不敢犹豫,唯恐惹得荀少贺不快,干脆利落起身,架起瘫软在地的内侍,不顾那内侍呻吟声,拖着拉走。 众内侍见状,愈发惊慌,将头深深埋在地面,几乎贴在地面。 荀少贺哼了一声,挥袖而去。 ………… 凤鸾阁,紫烟楼! 紫烟楼,七重之高! 一位位内侍,两侧分立,看似恭敬卑微。实际上,眸光开阖,似虎如狼,精芒闪烁。 第七层房室,只有一座冰魄云 一美妇人,盘膝坐在一方冰魄云床。 两侧之间,两名妇人神态雍容,凤眉黛目,各执宝剑,怀抱在胸前。 一丝丝青云,一缕缕紫烟,自冰魄云床,缓缓溢散。 姒宣云盘坐在冰魄云床之上,在一吐一息之间,自有青云紫烟,从头顶缓缓浮出。 青烟紫气缠绕,一方玉台,自其上沉浮不定。三枚古老神篆,铭刻玉台,丝丝气机,交感外露。 唳!!朦朦胧胧中,一丝凤鸣,在这方玉台上,晃过一道凰影。 其形,其神,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腹文曰信,膺文曰仁! 这方玉台,环佩交鸣,凤起凰来! 蹬!蹬!蹬! 一内侍轻手轻脚,登上紫烟楼。 这内侍轻身功夫,纵然极佳,可略风踏雨。 但仍无法避免,这紫烟楼中的回音。 这紫烟楼,乃至于烨庭二十四阁,八十一楼,亭台楼榭,更有甚多。大多是以特殊手法,特殊构造,一一建成。 不要说是一介内侍,就是宗师,大宗师,亦难以落步无痕,踏步无声。 故而,在内侍刚刚登上紫烟楼最高层,就见到一位丰腴妇人,怀抱一柄宝剑,静静的站在楼梯口,等待着他。 内侍认得这雍容妇人,是吕国夫人身畔贴己之人,不敢怠慢,连忙见礼,道:“参见姑姑,” 雍容妇人,发丝竖起,插着碧簪,柳眉似弯月,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 “外面发生何事,如此喧嚣?”这雍容妇人,冷声说道:“难道尔等不知,夫人静修之地,听不得喧嚣,何来这许多的恬躁?” “不想要脑袋了?” 雍容妇人怀中宝剑,倏然上扬,似乎出鞘一丝一厘,冷光凛然倾泻。 “是贺公子……” 这一丝剑光,让内侍浑身汗如雨浆,筋肉绷起,一刻不敢迟疑,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将头深深的触在青斑地面上。 “贺公子,正在处罚内侍,” 短短几语,内侍也是用了很大功夫、心机。 荀少贺性情暴虐,动辄杀人,虽让吕文侯、群臣大夫都不喜。 但这种性情,却得到吕国夫人,与世子荀少则的满意。 自古君位,无亲,无情! 这么一位,既不得君侯认可,亦群臣承认的公子。 哪怕既嫡既长,也难以登上君位。 且这位荀少贺,是嫡子,却非长子。 在先天身份上,就是一道鸿沟,无缘窥视君侯大位。 但却不失为是,吕国夫人眼中,世子荀少则的有力臂助。 这等身份,这等地位,无论何地何时,都有飞扬跋扈的资格。 这内侍心思活动,心知十三公子出身高贵, 岂是他一介卑微内侍,可以轻言诽谤的? 多说多错! 若是不知天高地厚,随意指摘荀少贺的所作所为,一并告知这雍容妇人。 纵然侥幸得到,一时幸进之机,却未必没有被清算之时。 而且,这雍容妇人作为吕国夫人的身边人,辈分、地位极高。 甚至,就连一些庶出的吕国公子公女们,都无法与之比拟。 固然可以直接上前,训斥荀少贺所为,也是无碍。 但,他这告秘的小小内侍,可就要被人秋后算账,境况惨不忍睹了! 内侍战战兢兢的将那一丝小心思,偷偷收敛起来,一副诚惶诚恐。 只是寥寥几语,甚是模糊! 雍容妇人久经宫围,城府极高,看的清楚,亦想的明白,不由抿了一抿的唇角。 怀中宝剑,灵性明动,上悬七枚宝珠,渐渐回鞘,让那一丝一抹寒光,渐渐模糊。 作为吕国夫人的身边人,她可是深深知道,这位十三公子,在吕国夫人心中的地位如何。 作为吕文候与姒宣云的幼子,荀少贺深得姒宣云溺爱。 这雍容妇人,固然一身剑术超拔,在吕宫内庭,亦是数一数二,堪称剑师,大剑师。 但亦不敢在明面上,怠慢荀少贺,这位吕文侯十三公子。 雍容妇人沉思片刻,轻轻拂过七枚宝珠,每一枚宝珠似如满月,都氤氲气息流动。 “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她淡淡的说道。 ………… 烟云袅袅,紫青气机交感! “紫檀,是贺儿么?” 姒宣云睁开凤眸,朱唇微动。 顶门玉台,渐渐落下,化作一抹赤光,落入姒宣云眉心之间。 丝丝缕缕,紫烟清气,渐渐模糊。 雍容妇人紫檀闻言,脸色一苦,颇感左右为难。 疏不间亲! 她地位虽高,却亦没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还是清醒知道,现今地位富贵,是如何而来的。 当然不会去自损眷顾,干涉公子贺之事。 紫檀渡步,来至吕国夫人身前,微微一礼。 “公子贺……您也知道,这小猴子,一日安生不得,就是问安,也要闹出些风波的。” 她轻描淡写,将荀少贺的作为,一言略过。 吕国夫人是何等样人,自幼就有宋国夫人,悉心培养,又做了一十八载吕国夫人之位。其心性城府,比诸大夫朝臣,也是不逊色分毫。 当然不会偏听偏信,自家亲子,是个什么德行,做亲娘的,哪有不知之理。 只是,既然紫檀如此说,她也不好拂了紫檀的脸面。 再说,荀少贺是姒宣云亲子,自然要带着些倾向的。 认为只是一时年轻,总会有年长时候。 诺大吕国,都是荀氏基业,荀少贺再如何肆意妄为,又算得什么? 姒宣云一袭凤霓流裳,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眸中轻轻转动,威仪内敛,柔声说道:“难得,贺儿孝心了。” 正说着,一声声‘蹬!蹬!蹬!’,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娘,” “娘,” 荀少贺此时,早就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区区内侍的性命,还不值得他如此挂怀。 荀少贺亦是少年心性,气性来的快,去的也不慢。 紫檀讨喜的笑着:“这不,小猴儿来了,” 姒宣云一揽凤袍,微微抿嘴一笑。 看的出来,对于幼子,姒宣云还是极为溺爱的。 见此,紫檀也在悄然间,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理智、明断。 果然,不论再如何冷酷无情,对于自家的血裔子嗣,仍是不会断了,那最后一线的企盼之情。 如果先前,紫檀没有着一丝理性清明。 这就是日后,身死族灭的隐患啊! 思及姒宣云的手段,紫檀毫不怀疑这种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章元神法力 凤鸾阁,紫烟楼! 池水吹皱,碧波荡漾! “娘,” 荀少贺毫无顾忌的,在凤鸾阁内,大声呼唤:“娘,” 几名内侍,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颇为苦涩。 在这凤鸾阁,在这烨庭二十四阁,谁人不知,几人不晓! 那是规矩,最为森严之所,动辄破家绝户,刑法酷厉的可怕。 可以说,凤鸾阁的规矩,都是用累累白骨,一点点堆砌起来的。 尤其在紫烟楼前,无故喧嚣,更是大忌,必死无疑。 公子贺,是吕国夫人幼子,当然可以视这些规矩如无物,但是他们这些家奴可不成。 一内侍犹豫半响,才低头上前:“公子,” “公子,” “紫烟楼前,不得喧哗,还请公子稍候,夫人自会传唤。” 这内侍的动作,让两侧内侍,都不由将头埋在脖颈处,愈发的低了。 荀少贺闻言,虎目开阖,上下打量着这一内侍,玩味道:“新来的?” 出言的内侍,听到荀少贺之言,顿时愕然。 “滚开!” 亦没想等到这内侍回话,荀少贺身躯一撞,空气顿然发出撕裂的气爆声。 形似猛虎,动即迅雷! 一身【易筋煅骨】大圆满之境,九牛不过之力,在他身上一展无余。 轰!隆隆隆!!! 紫烟楼内外,发出不甘重负的轰鸣声。 荀少贺骨骼之处,三百六十五枚骨骼摩擦,掀起雷音。 这内侍,在这一撞之下,登时胸骨粉碎,内脏破碎,口中犹自吐出些许内脏碎片,身躯拖在地上,在这股冲撞力道下,滑出七八丈远。 伤口之处,就似是被一辆火车头,生生撞的一般,当场身死。 几名内侍对视一眼,反而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 “娘……” “娘……” 荀少贺看也不看,那名死透的内侍,抬步就走。 似是一头猛虎出柙,气息当中,那股浓浓的蛮荒凶狠之意,让身畔的几名内侍,不由后退几步。 一名微胖的内侍,刚刚从紫烟楼走出,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他连忙上前,道:“哎呦,咱家的小祖宗啊……” 这微胖内侍,乃是凤鸾阁内侍总管,是所有内侍的上司。 在凤鸾阁上下,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一位。 然而,就是内侍总管,在这位混世魔王面前,也要万事小心谨慎。 就算这位总管,早已臻至【伐毛洗髓】之境,在武力之上,轻易可压制荀少贺,亦是不敢放手施为的。 胆敢以下犯上之辈,就是脱胎换骨的武学宗师,亦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贺公子,贺公子,这可是夫人静修之地,不得喧哗,不得喧……” 内侍总管,踮着脚,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道。 只是,荀少贺脾性刚烈,兴起来时,就要几条人命。 岂是这些家奴内侍,几句恬躁,就可以阻挡的? “滚开!” 荀少贺呵斥道。 看着内侍们,还在耳边恬躁,凶意上来,手腕一抖,一道道劲力生出,似鹰爪飞扑,几名内侍登时胸口塌陷,吐血倒飞出去。 性情浑浑噩噩的荀少贺,可不会顾及这些内侍们是谁。 在拳劲宣泄之下,没有一丝一毫余地。 以至于这些内侍,虽然都是入得武道门径之辈。贯通数头莽牛力道,身子骨都打磨的极为强悍。 但都在荀少贺手中,胸骨断裂,咳血不止。 那位内侍总管,武道高深,伐毛洗髓,自然不会被荀少贺所伤。 只见内侍总管,微胖的身躯,侧身一动,似乎不经意间,脚步一错,连退二三步。 “赵传,” “没想到,母亲身旁的内侍,竟然如此了得,再接本公子一拳……” 见内侍总管轻易躲过,荀少贺不由哼了一声,五指微曲,似虎爪一般,正要继续按下。 “够了,” 一声娇斥,自紫烟楼内发出,似乎蕴含莫大威仪。 同一时间,一束赤光落下,一方白玉神台,渐渐浮现虚空。 上朔神篆,下有丹书。 亦有一尊三头火凤,栖息玉台,周身南明离火,灼烧不尽,让这一方白玉神台,俨然赤红一片。 三头火凤轻轻舒展凤躯,丝丝火雨,自火凤周匝衍生,落在地面,溅起一些流光。 姒宣云黛眉微蹙,盘膝座在冰魄云床之上,眸中带着一丝失望之意。 如此浑浑噩噩的脾性,就是武道天赋再如何了得,亦不会是世子的有力臂助。 作为娘亲的,哪里有不期望儿子未来的? 姒宣云虽然不想让荀少贺与荀少则,这两同胞兄弟手足相残,但亦不期望,荀少贺一事无成,只是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作为吕文侯嫡子,荀少贺就算是不为一方封君,亦必然会是一地大夫。 只是荀少贺行为残暴,动辄取人性命,着实不似人君之相。 “滚进来,” 姒宣云哼声道。 从小到大,姒宣云都是一副云清淡抹的样子,无论对什么事情,都鲜有如此失态。 如今为这幼子,可是当真动了真火。 荀少贺虽是浑人,但亦是孝顺,听到母亲的呵斥,自然而然的收手。 只见云光之中,这一方玉台,三头赤凤盘恒,一丝丝火雨落下,融入正在地上呻吟的几名内侍身上。 似乎有着什么灵丹妙药一般,火光一瞬,皮开肉绽的伤口,竟然渐渐痊愈,甚至生出肉芽。 第七品宝兵,赤凤台! 这一口绝顶宝兵,荀少贺,焉能不认得! 这可是母亲姒宣云,嫁到吕国时的嫁妆。 玄妙无方,衍生南明离火,擅长调理阴邪病厄,是一口不可多得的瑰宝。 要知道,这世间广袤,有着武人,以及修道人,观天地变化,吐日月精华,或是炼就元神法力,或是脱胎换骨。 这些大神通之士,以大道感悟,炼就种种宝物,有着莫大威能,可断山折岳。 这些宝物,与修道人一般,都有着三六九等。 共有九品之分,亦有上、中、下,三等之别。上三品奇珍,中三品神兵,下三品宝兵。 上三品奇珍,仅仅只在传说神话中,才出现过寥寥几次。相传为天地所生,大道孕育,非人力所能炼就。 甚至在这世间之上,除一两句真假难辨传说。却还曾未有人,真正见识过奇珍之威。 中三品神兵,神兵有灵,亦称通灵神兵,摧山倒岳,镇国重器。 当今诸国,若无一口神兵镇压气运,当真是兴也勃焉,亡也忽焉! 朝不知夕,夕生朝灭! 下三品宝兵,为修道人,或是武学宗师,以一口先天真气,或以元神法力,经不断锤炼,千锤百炼,方才成就。 故而,宝兵之属,虽不似神兵一般,是国之重器,但也是传家之器。 只有一些大夫之家,才有着传承,极为稀有。不是家中显贵,或是祖上渊源。 想要见到一口宝兵,亦是千难万难。 ………… 七重紫烟楼! 姒宣云平缓的吞吐着,紫气青烟,肌肤愈发透亮,几乎吹弹可破,似如白雪冰霜。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炼精化炁圆满,炼己脱胎,有望元神!” 紫檀笑语嫣然,一颦一笑,都有着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是啊,是啊,” 一娇俏妇人,亦捧着一口宝剑,点头应声。“一旦夫人炼就元神法力,炼炁化神,不但享寿三百,就连世子之位,亦无可动摇……” 一朝证就元神,可称先天真人,与武学宗师相若。 然而先天真人,通晓神通法术上,在某些方面,更是比武学宗师,犹有过之,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此世修行之道,唯有炼体,炼气,两条道路可走。 炼气之道,亦称元神之道。 由筑基炼己为始,百日筑基,堪堪入得大道门户。 其后炼精化炁,炼己身脱凡胎; 炼炁化神,炼就元神法力,先天真人; 炼神还虚,横渡九转劫数,大地游仙; 炼虚合道,元神纯阳,天人之道。 姒宣云要是能,在不足五十之龄,踏入【炼炁化神】之境。日后,未尝没希望,一窥【炼神还虚】之妙。 “紫檀,青璃,本宫与你们自幼相交,岂会不知,元神之道,哪里是这么容易炼就的?” 姒宣云轻声叹息,“一道元神路,不知多少修道人,只能郁郁而终。” “则儿的世子之位,本宫倒不担心,会有差错,” “以则儿嫡长子的名分,就是夫君他,亦不能轻易动摇,则儿的世子之位。” “国本……不会轻易动摇,否则不但本宫不许,就是满朝的群臣大夫,也会群起反对。” 她微微锊一锊秀发,凤眉蹙动:“本宫真正担心的,还是贺儿啊!” “公子贺?” 青璃、紫檀,面面相觑。 荀少贺的飞扬跋扈,这二女焉能不知,只是无法明说而已。 “吾儿心性浑噩,不知善恶,不分清浊,一如赤子。” “本宫尚在之时,还可压制贺儿。然而,若是本宫与夫君,百年之后,又当如何?” 姒宣云的忧虑,不是平白而来。 这一方世界,虽然修行之道昌盛,寿数绵长者繁多。 但却没有千载帝皇,万载君王者! 自三皇五帝,七十二圣王证道,人族大昌以来。 凡是天子诸侯,就从未有万寿无疆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一章如沐春风 天子诸侯,虽然显贵,但却无望长生,无望延寿。 无论炼体之道,或是炼气之道,都断绝长生,无望大道! 除非是舍弃君候之位,才有着一线契机,证就天人不朽。否则不过千百载,又是一捧黄土而已。 故而,无论姒宣云所在的宋国姒氏,还是吕国荀氏。 历代国君,从来没有在登基时间上,超过八十载者。 权位虽好,却不及长生之妙。 固然权利是‘毒药’,但在长生诱惑面前,却又有些微不足道了。 姒宣云正是深知个中道理,才不得不未雨绸缪。 她已经达到,身为女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地位。自然就要安排一些身前身后事,为子女费心。 “娘,” 荀少贺乖巧的喊着。 在姒宣云面前,他永远都是属于‘乖孩子’。 当然,这要排除他这一路上,踩碎的几十块地板,以及撞碎的四五扇木门。 他修行的武学,极为特殊,与他性情相辅,刚猛霸烈。 表现在外的,就是鲁莽驽钝! 姒宣云抿嘴一笑,对于幼子。这位吕国国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是嫡亲幼子,打不得,骂不得。 毕竟,连黎民百姓,都有‘长孙,幺儿’之说。 姒宣云就算是出身高贵,亦不能免俗。 对于这个幼子,她真的是拿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溺爱无比。 姒宣云叹息道:“你啊……还真不让为娘省心,什么时候,你才能改一改,你这焦躁的脾性。” 荀少贺嘻嘻一笑,上前摇晃着姒宣云的手臂,撒娇卖乖,道:“贺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母亲的贺儿。” “要是改了,还会是母亲心中,那个熟悉的那个贺儿了吗?” 这一句话,可真是戳中了姒宣云的痒处,亦是所有做母亲的痒处。 自家的孩子,无论多大年纪,就是七老八十,白发苍苍,在父母眼中,何尝不还是个孩子? 姒宣云无奈道:“你啊……你啊……娘真是说不过你!” “你要记住,为人君者,性情要收发自如,自然而为,不着痕迹。” “你这性子,疾烈如火,什么事情,都表现在脸上,太过刻意。如何能当的好一方封君,拱卫荀氏公室,为你兄长分忧啊!” 荀少贺身为嫡子,虽然无法登上国君之位,但是作为一方封君,一生无忧,这是必然的。 只是身为封君,自然要有着臣属,有着幕僚,有着军兵,有着邑民。 凭着这样的心性,吕文侯如何放心,将一方封邑,赐给荀少贺掌管。 这种心性缺陷,自然亦令姒宣云,颇为头疼。 “夫人,” 内侍总管赵传,步伐轻盈,低声言道:“公子彧,请安,” 姒宣云轻轻拂手示意,眸光流转,刹那间光彩迷离,道:“让他进来吧,” “喏!” 赵传垂下眼睑,沉声道。 随即,转身下楼,只有‘蹬!蹬!蹬!’的响声。 荀少贺在一旁,一脸厌厌,道:“哼……小十四这个废物,不去踏踏实实的,锤炼武道,反而整日里,只知道在母亲面前献媚……” “母亲,贺儿看他,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必须要牢牢栓住了。” 荀少彧在烨庭中,固然存在感很低,但荀少贺就是看其不顺眼。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十分复杂。 姒宣云柔柔一笑:“你啊……要是有小十四,半分心思,为娘就心满意足了。” “为娘亦知道,小十四……是个心思重的。” “不过再重,也不过乳臭未干,为娘还不放在眼里。”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乎戏谑一般。 ………… 凤鸾阁外! 一处方亭,荀少彧正坐在亭中,静静等待吕国夫人的传宣。 似是平淡的面容,一双模糊不清的瞳孔之内,一道身影飘忽不定。 招式之间,拳法功夫,尽然在石镜之内,倒映其中。 一门门拳法,《牛魔大力拳》《虎魔炼骨拳》《小贯星手》《大摔碑手》,这四门拳法武学,是荀少彧自幼修行的武道。 浸入极深,几乎在一举一动,都有精神拳意,腾挪转寰,莫过于此。 这四门武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荀少彧眸光开阖,似乎沉浸。 这些招式武学,渐渐凝炼,仿佛千锤百炼,渐入佳境。 一滴赤液源力,缓缓散开,丝丝缕缕赤气,渗入石镜之内。 最后,汇聚成一招拳法,似牛魔大力,似虎魔炼骨,似小贯星手,似大摔碑手。 这一招拳法,带着四门招法之意。 “一滴源力,只能做到这些了,” 他神色不动,目不斜视,心中暗想。“这四门武道,不愧是上乘法门,直通易筋煅骨,伐毛洗髓!” “每一式,每一招,都改无可改,篡无可篡。只可用源力,去熔炼一二。” 他清冽的眸子,渐渐归于平静。 几位内侍站在一旁,垂手而立,眸光略过荀少彧一眼,似乎有些惊疑。 这些内侍,都是武道小有成就之辈,对于气息起伏,格外敏感。 荀少彧的气息,须臾变换,让这些内侍,气机触动。 “凤鸾阁的内侍,亦大不简单耶!” 这些内侍,神色间的疑惑,他亦平淡处之,不露声色。 区区内侍,只是仆奴杂役,都有着这般机敏。 姒夫人之势,在这诺大烨庭之内,可见一斑。 她的手腕,在这短暂一十一载时光里,荀少彧可是深深领教。 套路之深,手腕之狠,让荀少彧这重生人士,都只能靠边站。 老老实实的扮演‘乖孩子’的角色。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生怕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吕国夫人姒宣云,既有这样的手段,亦有这样的权势。 ‘乖孩子’荀少彧,必须要维持‘人设’,不能随意篡改剧本。 不然,那位吕国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或者说,能在尔虞我诈的宫廷,生存下来的。再如何慈眉善目,都不可能是‘素食主义者’。 荀少彧轻轻呷了口杯中温水,滋润一些干裂的唇角。 环视周匝,只见这些内侍们,个个骨节粗大,显然都是有着功夫在身。 虽深浅不一,但必然是入得武学门径,筋骨皮膜,劲道通透。 每一位,最少都是炼就一头莽牛力道,易筋煅骨。 “烨庭,藏龙卧虎啊!” 他啧啧想道。 这些内侍,不要看他们平时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但是,凭着他们的武力,外放在军中,至少亦该是一队队正,麾下五十甲的基层军官。 甚至,有些际遇背景,出类拔萃的,就是一方营正,带甲三百,也不无可能。 当然,这些内侍们,也大都不会想着,外放做一介不入流的军官。 在诺大烨庭,内侍虽然地位卑微,但也要看是对谁卑微。 不少内侍总管,大总管,常在烨庭之中,卑躬屈膝。 但在外朝,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 “公子,” 一公鸭嗓子,突兀响起。 一身青袍的赵传,不紧不慢的迈着小碎步,自凤鸾阁中走出。 他对着荀少彧喊道:“公子,” “公子,” “姒夫人召见,”赵传来到亭中,微微躬身行礼,神色中带着,些许献媚,有些媚上的意味。 然而荀少彧,却不会将这些‘神色’当做真的 堂堂凤鸾阁总管,诸内侍之首,如何会曲意逢迎一位落魄公子。而且,还是毫不起眼的庶子。 岂不是显得,这位内侍总管,太过无能,太过可笑了么? 不过,这就是赵传的为奴之道。 亦是赵传能一路披荆斩棘,位列烨庭三大总管,让姒宣云依为心腹的根本。 家奴,就是家奴;主人,始终都是主人! 赵传的分寸,一直拿捏的极好。 主仆规矩,对于寻常诸侯,可能并不算过于重视。 但,一旦重视起来,就足以让数十载情分,一朝耗尽。 在赵传看来,大错误,往往是从小错误,渐渐发展起来的。 谨小慎微,防微杜渐,对于他来说,已然成为本能。 荀少彧起身,连忙扶起赵传,道:“赵总管多礼了,” “您老,身历宫围数十载,是看着少彧长大的,似少彧的长辈一般。” 荀少彧扶着这微胖中年,真挚的说道: “不,在少彧眼中,您就是吾家长者啊!” 赵传闻言一愕,讷讷无言。 荀少彧的话,对赵传的冲击颇大。 毕竟是自幼入宫的,一人吃饱阖家不饿,固然没有多少牵挂。 但对于上些了年纪的赵传来说,权势在握,宠幸不衰,却未必没有追求。 自幼遗失的亲情,未尝不是他现今,仍旧耿耿于怀的牵挂。 咱家早就听闻公子彧,谦逊有礼,似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荀氏一脉,可敬可畏! 赵传心中倏然想着,这般念头。 随即,他眼睑低垂,笑着:“呵呵呵……老奴这去势之人,焉能得公子厚爱,当不得,当不得,” 不过,话虽如此,但赵传对于荀少彧的态度,却稍稍有些缓和。 “公子,夫人正于紫烟楼,还是不要让夫人久待。不然,老奴吃罪不起。” 他伸手一拂,温和说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二章明哲保身 紫烟楼内,烟紫气青! 姒宣云婀娜身姿,端坐冰魄云床,眸光闪动,一头赤凤虚影,渐显渐末。 紫檀,青璃两大侍女,宝剑捧在胸口,玉容平淡,分立左右。 荀少贺则是一脸愤然,看着进来的少年,名义上的庶弟。 荀少彧! 荀少彧无视荀少贺愤然的目光,屈膝叩首,道:“少彧,参见母亲,” 感受着,那宛如刀子一般,落在背脊上的目光。他按耐下心中的郁郁。 有的时候,荀少彧也感到很奇怪。 平凡低调如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位浑不吝的混世魔王? 小心谨慎如荀少彧,都没有丝毫感觉,甚至没有什么预见性! 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让他本人,也着实摸不着头脑。 只是不论荀少贺的目光,有多么的可怕、锐利。到底不是那些在古老传记中,睁眼即可杀人的大高人。 荀少彧摆正心态,一丝不苟的,向着嫡母问安。 “母亲金安,万福,” 他说完之后,重重的叩首三下,以示尊敬敦孺之意。 不得不说,十载宫廷生涯,早就让荀少彧,将《厚黑学》,臻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脸皮既厚,心肠又黑,脸厚心黑,成功者的必备条件,让荀少彧演绎的十乘十。 姒宣云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显然对于荀少彧,摆正自己位置,感到满意。 诺大烨庭,二十四阁之内,姒宣云虽是吕国夫人,是荀尚观正妻。 但这不代表着,烨庭之内,就是姒宣云一家独大。 殷制,诸侯之国,有一正夫人,四辅夫人之位。 姒宣云稳坐正夫人之位,但是亦有四位辅夫人掣肘。 吕文侯十四子,不乏有四位辅夫人之子。 四位辅国夫人,不是出自朝中勋贵之家,就是豫州诸侯公女,具有着强大的势力基础。 纵然荀少则,既长且嫡,仍让姒宣云有些不安。 而不安的源头,除了这些辅夫人之外,还有一些表现出色的庶出公子。 而荀少彧,就极力避免,引起吕国夫人的注意。 “不必多礼,” 姒宣云凤眸流转,笑语嫣然:“小十四,自幼就没了生母,是本宫亲自带大。小十四与本宫,一如亲子般,” 这话,虽然母爱如山,却亦让荀少彧,骤感压力。 他眼皮一跳,一头扣在地上,急道:“儿子自幼之起,就是母亲养育,十载养育之恩,比天高,比地厚,儿子不敢忘,” “无论何时何地,亲生不如养恩!” 荀少彧这一句话,说的是铿锵有力,一如金石交鸣。 姒宣云微微动容,凤眸一眨,額首道:“无需如此,” “快快起身吧,这孩子,总是那么多的礼节,” “自家人,礼仪何必多加苛责!” 荀少彧不管心中作何感想,只是一板一眼的,道:“母亲养育之恩,难报万一。儿子愚钝,在诸子中,泯然众人,平庸碌碌,难以让母亲以儿子为荣。” “故而,儿子唯有待母至孝,以报母亲,” 姒宣云玉容中浮起一丝和煦之意,微微点头,以示满意。 当然,荀少彧要是敢在诸子中拔尖,可能也活不到现在了。 不提这位姒夫人的森森恶意,就是四位辅夫人的恶意,他都未必扛得住。 姒宣云一挥玉手,道:“赐座,” 话音落下,一名内侍,躬着身子进入楼阁,将一张玉凳,放置在荀少彧身前。 随即,这名内侍,也不抬头,只是跪着,缓缓挪出楼阁。 荀少彧起身,回道:“彧儿,谢母亲恩典,” 姒宣云道:“不用拘束,” “彧儿一同,本宫亲子,本宫从小养大,怎么愈发年长,反而生分起来,” 她玉指捏起一粒葡萄,含入檀口之中,道:“尔等将来,必然是一方封邑大夫,不乏封君的可能,” “如此拘束,何谈治理一地,调理阴阳,” 此世诸侯列国,以‘卿,大夫,士’,为勋贵。其中‘士,大夫’,皆有上、中、下,三等之列。 ‘卿’位最高,言及必有‘六卿’,‘卿相’,‘上卿’之谈,为一方诸侯列国,执牛耳者。 其下‘大夫’之位,亦是显赫非常,或称‘封邑大夫’,封邑一地、或数地,自掌兵权,自领税赋,堪称一方小诸侯。 荀少彧闻言,立刻起身,拜倒在地,怅然泣道:“儿子愚钝,至今不能涉足【易筋煅骨】,” “如今,距离十二岁满,仅仅只有八月有余。儿子直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无法再承欢母亲膝下,还望母亲,原谅儿子不孝。” 千斤力道,才是一牛之力。 荀少彧如今虽然在武道上,略微有些进步。却只不过,有着六百五十斤力道。距离千斤圆满大关,还差些距离。 武道之途,走的是肉身成圣! 气血之上的波动,在一些行家眼里,简直是掩无可掩,似烛火一般,明晃晃的。 姒宣云神色晦暗,幽幽道:“这可如何是好,” “祖宗之法,不可废弛,本宫亦无法可想啊!” 荀氏祖训,只要在一十二岁,成年之礼,未能踏入【易筋煅骨】之境,炼就一头莽牛力道的族人,都会自动脱离族籍,成为普通黎庶。 荀少彧‘苦涩’一笑,道:“儿子,自然知道祖宗之法,不可废,” “彧儿,不敢痴心妄想,篡改族规祖训,” “只是想到,无法再承欢母亲膝下,故而感怀忧伤。” 姒宣云看着愈发沉浸其中的荀少彧,眸光异色亦越发浓郁。 ………… 午时正中! 池塘中吹皱一汪碧色,荡漾涟漪。 看着荀少彧渐渐远去的身影,姒宣云本来慈和的笑意,顿然一收。 “果然,长大了,” 姒宣云低声自语:“心野了,” “娘,” 荀少贺不屑的嘀咕道:“那个废物,只要无法易筋煅骨,终究没有未来,” “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荀少贺的话,纵然直白,却亦‘血淋淋’的,揭露了这一事实。 在大多数荀氏弟子眼中,此时的荀少彧,不过是秋后蚂蚱,亦见不得几日了。 “放肆,” 姒宣云凤目一瞪,道:“贺儿,你要记住,能在这烨庭之内,生存下来,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武力,” “这世上,除非是当世天人,执掌绝世神兵,才能横行无忌,无所顾忌,” “否则,就是你君父,这般枭雄人物,也要学会审时度势,不可莽撞而行。” “武力……什么都依靠武力,以武力而决,只会成为一介莽夫,寸步难行,而永远不会是真正的人雄!” “为娘要你向少彧学,就是要学他的心胸,学他的器量。” 姒宣云冷冷的看着已然远去的背影,淡淡说道:“能够从一介庶子,活到现在,” “他怎么可能,会是简单角色!” “烨庭,本就没有简单!” ………… 出了凤鸾阁,一阵清风拂过,倏然感到冷意,荀少彧愕然一顿。 却是在不觉间,冷汗打湿了衣襟,浑身上下,都让冷汗浸透。 他心有余悸:“真是厉害,” 这看似平常的问话,在荀少彧眼中,不吝于刀光剑影,暗藏杀机。 这些话语,几乎每一句话,都让他不寒而栗。 甚至,他的回应,都需要在心中,再三斟酌几次,才会出口。 吕文侯十四子,八女,他这位不受重视的幼子,既无可靠背景家势,亦无出众天资秉赋。 想要活的长久,就谁也得罪不得。 姒夫人,可是正夫人,享吕国夫人之名。 荀少彧不敢得罪,亦吃罪不起。 “公子,’ 赵传眸光似乎露着怜悯,看着这位十四公子。 一位即将失去宗籍的公子,自然是落地的凤凰。 只是多年的为奴之道,让赵传仍旧没有一丝大意。 “切勿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他掐着嗓音,对荀少彧说道。 赵传的态度,让荀少彧心神一定,神色在刹那间,又悲戚数分,难分真假。 “让母亲忧心,是儿子不孝。” 荀少彧对待姒宣云,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敦孺。 “可叹,少彧资质愚钝,不能让母亲展颜,” “少彧之罪也!” 当然,此刻在他心中,却一片冷漠:“看来大比,只能功成,不能败落了!” “想要翻身,就要在此一举,毕功一役。只要保住了,荀氏子的身份。就算是封邑大夫之位,以后也未必不可奢望。” “不能名列大夫,但也好歹留下了一线生机,” 伴随着你低低的呢喃,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 固然,这一线生机,并不好得。 但是他,一举踏入武道门径,未尝不可能,牢牢把握,这一线机会。 况且,荀少彧有着那一方石镜,遨游大千诸天。 荀少彧直觉告诉他,只要专研那一方石镜隐藏的奥秘,定然会有极大的收获。 这种收获,足以让他,一步迈入武道门径之内,甚至更近一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三章石镜衍武 难得糊涂! 在这烨庭之内,太聪明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反之,太愚蠢的人,也无法生存下去。 荀少彧努力的活在中间,既不聪明,也不要愚蠢。 刚刚好! 这三个字,就着实意味深长了些。 所有人,都认为他,无法度过评选,开革族籍,荀少彧此时,当然就要老实一些,安安稳稳的,等到考评。 演武阁! 演武阁,既然位列二十四阁,自然属于烨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不只是荀氏子弟,少年启蒙武道的地方。还是一些武道高手,磨砺自身的好去处。 这一方演武阁,占地百里,亭台香榭,不胜枚举。 可称的上是烨庭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建筑群落。 就连吕文侯的凤梧阁,亦未必有着其中三分大小。 一间间楼阁,纵横排列,按照甲乙丙丁四等分列,每一等次,都大有不同。 这就是有着分别,有着激励,有着进取! 从每人每日,可以享受的药膳,再到兵器甲胄,陪练陪护,等等一系列的待遇,都有很大不同。 一个档次间的差距,就让人拍马莫及。 乙阁,子字楼! 这四等次,每一等次,都是按照十大天干,十二地支,二十二时序排列。 荀少彧,虽然是吕国公子,可以直接保送到乙等阁楼,排位上却只在中间。 这是必然的,不然吕文侯的脸面,也不好看。 楼阁之内,甚是空旷,只有一尊尊木人,铜人,屹立在楼阁中央。 四方兵器架子横立,摆放着一些闪烁寒光的奇诡冰刃。 荀少彧换上一套练功服,黑色短衫,眉宇间硬朗无比。 “大金刚神力!” 他神色肃然,四门上乘武学,以及一滴赤液源力,衍化出的一门顶尖功夫。 一滴源力,让这方石镜催动。 源力,不愧是万法之源,‘万金油’一般的存在。 截取四门武道的精粹,一步步演化,成就了这一门《大金刚神力》。 金刚者,用意坚不可摧,金刚不坏之意! 非是佛门护法金刚,而是取金性不朽,刚阳极颠之意。 碰!! 一丝丝血气上涌,筋骨皮膜,在这一刻,竟然不断舒展。 荀少彧这一门武道,既然敢称顶尖,自然有着把握。 不断截取了《牛魔大力拳》,炼力壮身;《虎魔炼骨拳》,炼骨刚阳;《大摔碑手》,杀伐决然;《小贯星手》,阴狠戾气。 这四门武学的立意特点,融汇一炉。才是荀少彧,这一门大金刚神力的雏形! “第一式,霸王举鼎!” 荀少彧脚心一压,双手空抱,似一尊大鼎,在怀中抱着。 ‘嘎吱!嘎吱!’骨节脆响,三百六十五枚骨头,似乎酥酥麻麻,痒痒沸沸。 不要看这一式‘霸王举鼎’,名字恶俗。 但实际上,却是四门武学,融会贯通,凝聚出的一式精华。 可以说,这一招即是攻势,也可成为守势。亦可是练法,也能成为打法。 一口大鼎,足有数千斤力道,想要举起,最少也是【易筋煅骨】大圆满,才有希望。 而想要毫不费力,似藁草一般举起。没有【伐毛洗髓】,一头猛犸巨象力道,不吝于天方夜谭。 这一门拳法,正是荀少彧,心中的大抱负,大野望。 汇聚诸天武学,融汇一炉,最终成为他荀少彧,成圣成王的踏脚石。 大金刚神力! 身似金刚,神似金刚,不坏,不损,不伤! 荀少彧一拳轰击,不断锤打着周匝木人。 这些木人,都是百年铁木揉炼,似钢似铁,每一架木人,都非常人可以损坏。 即是‘易筋煅骨’之辈,力贯千斤,也只能晃动木人,而无法伤及分毫。 这些木人,正是炼拳炼力之用。 “哈!!” 气血上涌,荀少彧只炼一招一式,却近乎神形具备。 这就是石镜之妙,源力之功! 仿佛与生俱来般,荀少彧对于这一门武学的掌握,近乎于完美无缺。 碰!碰!碰! 身形倒转,一拳拳轰击在木人,每一次轰击,都会有丝丝微妙力道,反震到荀少彧体内。 震荡骨骼,洗炼骨髓,让骨骼、骨髓,同样发生易换。 可以说,荀少彧这一门武学,几乎等同于四门武道,同时修炼的成果。 “八百五十斤力道!” 气血翻腾,他的肌肤,亦似乎散发着惊人热量。 有如一尊熔炉,呵气喘息之间,都带着浓浓热息。 荀少彧渐渐收拳,平缓气息,鼻孔中喷吐热息。 “石镜之妙,不可思议,” 荀少彧沉下心思,渐渐摸清了石镜的妙用。 “其来历,暂且不用追究,只这轮转诸天之能,就足以让我视如性命。” “一方世界的底蕴,怎么与诸天万界的底蕴相比?” 荀少彧的资质并不好,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也不是什么武学废人,最多是中人之资而已。 中人之资,不是不能在修行之道上,有所成就。只是在消耗上,就很可观了。 荀少彧一介庶子,能有什么资源,让他可以高歌猛进? 若非他便宜老爹荀尚观,威严深重,让下面的魑魅魍魉,不敢随意下手。 荀少彧很可能,就是连日常资源,都未必可以保证。 虽然石镜,只能真灵转生,无法肉身穿越。 但是一方世界,最宝贵的,往往不是那些天材地宝,神兵利器。 反而是数千载,数万载以降,先贤前人们,前赴后继,皓首穷经,一点点积累下的知识见闻。 这些,才是荀少彧看重的。 “而且,我还可以催动源力,让这石镜,衍化武学,归纳万千武学之路,” “以我的经络,骨骼,体型,身高,臂长,腿长,等一系列要点,衍化出一门真正适合我的武道。” 这一妙用,要是让旁人知道,就算是荀尚观这位吕文侯,都未必护得住他。 就连吕国千里锦绣山河,也要狠狠的天翻地覆。 一门可以不断成长,并符合心意身形,乃至于骨骼成长,量身定做的拳法。 几乎属于荀少彧的专属,旁人见之,只是寻常,但在荀少彧手中,却是化腐朽为神奇。 “就凭这两点,未尝不能让我,大道可期,长生在望!” ………… 凤梧阁! 吕国荀氏憧憬凤鸟,喜凤爱凤。 这从烨庭二十四阁名讳,就可看出一二。 凤梧阁,作为烨庭中心,是荀尚观,这位吕国主人的居所,以及治政之处。 荀尚观执掌吕国,稳坐君位一十八载,自然有着他的魅力。 荀尚观在君位上端坐,几位老勋臣,同样分列两席,一张张横桌上,有着一碟碟瓜果,果香弥散。 这些老勋臣,在荀氏一脉,辈分极高,且德高望重,就是荀尚观这位吕国国君,在某些方面,也不敢怠慢他们。 这些老勋,以三位老者为首。 这三位老者,非别是大宗伯荀太微,大司徒荀太庸,以及大宗傅荀太常,并称为荀氏三老。 这三老,可是当今吕国荀氏一脉,辈分最长者。 就是文侯荀尚观,对这三老,亦要毕恭毕敬。 荀尚观高举青铜角杯,环视周匝,尤其面对三老,语气恳切道:“尚观执掌吕国一十八载,夙夜难眠,每日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懈怠,” “然,天下豪杰,何其多也,” “尚观虽自矜克勤,但若无诸位长者,鼎力支持,尚观亦独立难支!” “今日,尚观敬诸位长者一杯。”说罢,他一仰头,将这一杯陈酿饮净。 这一场宴会,可以称得上是‘家宴’! 在坐者宾客,都是荀氏之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每一位,都堪称是吕国柱石,是吕国强盛的关键所在。 因而,荀尚观也不以‘寡人’自称,反而自谦的称呼自己为‘尚观’。 荀氏三老之一,大司徒荀太庸,亦举起青铜角杯,沉声说道:“君上功绩,在乎荀氏千秋,在乎吕国霸业,” “吾吕国,自绰尔小国,八百载风云聚散,才有着今时今日之势,” “君上奋四世之余烈,攻郑,伐宋,才有这千里锦绣,万里山河。” “老夫认为,最该敬的,该是吾等先辈,该是为吾等荀氏霸业,慷慨赴死的诸位英灵,” 荀尚庸道:“敬诸位,英灵先辈!” 诸荀氏勋贵,同样举起青铜角杯,道:“敬诸位,英灵先辈!” 荀尚观沉声道:“同敬!!” “同敬!!” 诸大臣,同样举起角杯,大声应喝。 酒水顺着胡须留下,几位年纪老迈的荀氏勋臣,心绪激荡,难以自制。 吕国不是世代强国,它是从一方占地面积,不足五十里方圆的小国,一步步发展,一步步吞并其他弱小,才有着今日之盛。 当然,这也与历代国君,都不失贤明,纵有小乱,但更有大治,才有千里如画江山。 八百载积蓄,更有一朝势起,荀尚观豫州雄主之名,名符实归。 这些臣子,同是荀氏一脉,与荀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自穷苦时,就与荀氏,披荆斩棘,攀登到今时今日显赫地位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四章荀氏三老 凤梧阁,紫金阙! 诸位荀氏勋臣,齐聚一堂。 歌舞繁华,金樽未干! 正是酒意尚酐,一位勋臣倏然起身,上前拜倒,道:“君上,今时恰逢其会,正值吾荀氏一十二载一度,子弟检选,” “且有几月,荀少贺,荀少彧,荀少满,荀少伤,诸子弟,岁满十二,” “故,微臣请君上示下,吾等该如何拟订章程?” 这位勋臣,神色肃穆,让诸位勋臣愕然一顿。 不少勋臣掐指一算,正是十二载之期到了。 荀尚观一愕:“章程?” 这种家宴性质的宴会,既然有勋臣,提出检选之礼。 有时候,亦由不得荀尚观,不重视几分。 不算荀氏三老在座,就是荀尚观自身,何尝不是经过这般检选,才一步步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 更何况,在一十二满岁之时,都没有踏入【易筋煅骨】之境。 不是没有这个天赋,就是没有这般毅力。 继续武道之途,也不过害人害己,徒劳无功而已。 因此,在荀氏八百载族史上,真正开出族籍者,反而是屈指可数。 他饶有意味道:“众臣,可有章程,不妨一并呈上来,让诸臣一观,” “群策群力!” 每一届检选,都是荀氏本身的一场选拔人才的盛会。 不但剔除掉,族内不求长进之辈,还明显突出,那些英杰骄子的不同。 在坐勋臣,就有不少是从,满岁检选之时,脱颖而出,得到荀氏大力培养的。 “这是吾荀氏一脉,千载不衰的根本,吾等不可怠慢,” 闻言,一众勋臣会意,叩首,道:“谨遵钧命,” 大宗傅荀太常,眸光转动,胡须微微抖动,手指拂过长须。 这位大宗傅,一身武道高明到了极点,甚至比荀尚观这位国君,还要高出不止一筹。 是名副其实的武痴,荀氏三老中,属他手握的权柄最少。但说话分量,却是最足的。 “嚯嚯嚯……又过了十二载了么,” 荀太常锊着胡须,一张老脸,满是感慨。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老夫如今都老了,体力常常不支,现是尔等年轻人的天下喽,” 荀太常作为荀氏第一高手,【脱胎换骨】圆满,大宗师一般的人物,说话的分量极重。 几位勋臣身躯一震,国君荀尚观,连忙宽慰道:“叔父正是老当益壮之时,不弱人前,岂可言老?” “吾荀氏基业,正当奋发图强,需要群策群力。叔父且看,吾荀氏山河壮阔!” 荀尚观的一番话,让几位勋臣满意的颔首点头。 荀太常一身百战,德高望重,这些勋臣自然信服。 只是荀太常,却摇头苦笑,道:“观儿,不必劝吾,老夫自家知道自家事,” “炼拳不比炼气,寿元绵长,元神不磨。” “炼拳之人,一生匆匆,除非踏入【超凡入圣】,才有三百大寿,否则不过与凡夫俗子一般,寿不过百五之数。” 他叹息道:“老夫这一辈子,能见到吕国基业有成,荀氏一脉兴盛,就够了,” “一些身外之物,活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苦苦执着,”老宗傅低声嘟囔着。 “今日,老夫就做主,将老夫麾下,毫邑北部的上蔡,分为三部,作为封邑,赐予年轻一辈中的优异者,” 毫邑濒临北方戎狄诸蛮,其北部上蔡,更是与戎狄诸蛮接壤。方圆不过百里,更何况是三人同分,不免更是狭小。 按理说,这一处封地,着实不比吕国腹地,那些丰裕富饶之地,要来的有诱惑。 但是,今时今日的吕国,上层固定,各方封邑,都早早敕封下去。 一些膏毓菁华之地,轮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后来之人。 故而,对于一些勋臣而言,能有一方封地,就是侥天之幸,是了不得的赏赐了。 对于不少大夫而言,亦是一步登天,传家几世的基业。 往往,一处封地,对于勋臣而言,几乎比他们自家性命,还要更重三分。 “这……” 不少勋臣面面相觑,却说不出反对来。 荀太常拿出自己那一份封邑,作为奖赏后辈子弟,诸位勋臣也无法反对。 几位老勋,亦不会有意见。 再说,这可是荀太常定下的,就是个别刺头,有意见,也要忍着。 就连荀尚观这位国君,大事上可以独断专行,但小事上,也要让荀氏三老几分。 尤其是荀太常,对于吕国来说,可是镇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一尊大圆满【脱胎换骨】之境,只差毫厘,就可一跃此时绝顶之列,证就【超凡入圣】之境,一人可敌一国。 一尊武圣人,对于吕国君臣的战略意义,可比一座大邑,还要更重三分。 荀尚观,蓦然道:“叔父,这会不会赏赐太重?” 上蔡百里之土,寻常时节,自然不放在诸位勋臣眼中。 但是,要是作为封邑之地,赏赐下去,就会令诸勋诧然。 这赏格,有些重了! 一些十二岁的半大小子,能守得住,这一片基业? 荀太常淡淡说道:“重?” “一家一姓,什么最重?” 他环视周匝,混浊的眸子,刹那间,前所未有的清明。 “……当今之世,八百诸侯,各有心思,正是大争之世,” “其他的,诸如土地,税务,封邑,都是虚的,只要有人,才有一切,” 荀太常哼道:“吾这老匹夫,都知道的道理,你们这些高居权位,起居八座者,竟然不知?” 诸位勋臣默然,几位老勋,也缓然颔首。 “既然如此,吾等无有不可,” ………… 披香阁,甘霖轩, 兽形香炉,环绕青烟, 荀少彧漠然的看着,尚且有着余温的药膳。 良久,他露出一丝冷笑:“看来母亲,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啊,” 这药膳,他吃了六载,自从习武以来,每日时刻,都不会短缺。 如果不知道个中内情,荀少彧真是要感动莫名了。 这一碗药膳,若是寻常人吃了六载,体虚气弱,还算是命好的。 要是碰到个歹命的,能活过十二三,都该求神佛保佑了。 吃过药膳,荀少彧指尖一叩,道:“赵忠,” 一身着青袍的内侍,踏着小碎步,进入甘霖轩:“在,” 这内侍体魄精壮,练过几手拳脚,但只是普通内侍,不似凤鸾阁内的一般,都是入得武道门径之辈。 “今晚,吾要夜宿甘露轩,绿珠那里,你去前往,通告一声,” 荀少彧特意侧过身子,让那一只喝的干净的玉碗,坦露在赵忠眼前。 赵忠下意识的一瞥,低头道:“喏,” 荀少彧颇为玩味的,看了一眼赵忠的表情变化。 随即,似笑非笑的自桌案子前,拾起一卷策论,饶有兴致的看起来。 待到赵忠走出甘露轩,荀少彧的脸色倏然一变,眸子中那丝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赵忠,绿珠,姒夫人,真是步步紧逼,毫不相让啊,” 他嘴角,那一抹嘲讽意味,愈发浓郁。 吕国国势,愈发昌盛,但这其中未必没有瑕疵存在。 每一代君主的上位,都是一场残酷的夺嫡之争,经历了一场急剧可怖的内耗。 只不过每一代吕君,都是人雄,才让吕国,在数十载一次的内耗中,愈发强大。 就连现今的豫州霸主吕文侯,也不能幸免这一场内耗,反而会更加血腥。 要不然,他那位未曾谋面的便宜祖父,会将一国军政,尽数交到一位囚父杀兄的人手上? 要知道,吕文侯当代的同胞兄弟,可是有一十九位之多。荀尚观在其中,可不是既长且嫡。份位在其中,不说最末,但绝非前列。 可现今,占据吕国君侯之位的,可不是荀尚观那几位兄长。 甚至,那十几位叔父,大多是死于非命,惨不忍睹者,不在少数。 荀尚观,是唐太宗一般的人物啊! 荀少彧心思,自然装在心中。 心头敞亮,面带‘猪’相。 只可惜,在荀氏血脉中,就没有长得丑的。 俊男靓女,才是这些荀氏血脉者们,该有的模板。 天生丽质难自弃,荀少彧也是俊男一枚! 要是胖一些,呆一些,猪貌更浓一些,这一出戏,就更像了。 对于没有背景,母族亦不强的荀少彧来说。 不蠢,不笨,在这诺大烨庭,根本就没他的落脚之处。 当然,荀少彧明白,一味地装乖扮傻,也早就被人吞的,连骨头渣滓,都未必能剩下多少来。 这其中的尺度,荀少彧十几载,玩得通透。 不要把其他人,都看成傻子,她们不傻、不笨。该明白的,比荀少彧都明白三分。 只是她们需要荀少彧,一直扮演‘废人’而已。 不然吕文候,子女尽是五位夫人所出,就显得太过刻意了些。 “想要站的稳,拳头就要狠,” 他心念一动,两滴赤色源力,自一方石镜中,散开赤气升腾。 恍惚之中,亿万虚空,群星璀璨! 一枚赤气缭绕大星,在散发着冥冥的吸引力。 这一颗赤色大星,丝丝缕缕赤气,在此时倏然环绕。 “不知这一次,会有什么收获,” 似乎呓语,渐渐消逝在这赤气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五章头角狰狞 大魏,庄帝一十九载,三月, 益州,靖远府,长治县, 永安乡,上河村,方家茅屋, “天上一日,地上一载,” 日月模糊,光阴荏苒! 倏然起落,就是半载光阴。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时间不值钱了。 当然,这在荀少彧看来,就是这两方世界的能级,相差悬殊。 表现在外的,就是时间流逝,乃至于空间的稳定性上。 荀少彧对这些个中微妙,不甚了解,只是将前世,看到的那些yy文对比,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嗯……” 他胸闷脑晕,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 感受着瘦弱的身板子,他右手捏了一捏左臂关节,苦笑的摇了摇头。 一介出身贫苦人家的八九岁童子,体质太差了。 尤其是,在人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极限的封建社会,更是不用想,能有一健健康康的身体了。 只是,对于挥臂之间,就有数百斤力道的习武人。 这般脆弱的身子骨,还是让荀少彧一时间,很不适应。 他先起身来,眸光开阖,看着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茅草屋子。 短短一日时光,在荀少彧眼中,甚至比一年,还要来的漫长。 他眸光中映照一面石镜,一枚淡淡赤光,在这一方镜面上,愈发明显。 “源力不够啊,” 荀少彧再一次,感慨一下‘钱’到用时,才显少的道理。 两滴源力,可不足以,再此铺设一处道标了。 这大魏世界的道标,还是以荀少彧十来载,吞服的大药宝材,才勉强催动的。 以后,可就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要知道,作为一方神魔现世的世界,主世界的强横程度,以及富饶程度,绝对远远超过寻常人的想象。 一位公子王孙,十几载吞服的宝药,其价值更是无可估量。 最明显的,就是主世界的半日,在这一方大魏世界,实际上却是度过了半载时光。 悠悠半载,有时就是生死两隔,物是人非! 而在主世界,却是一局棋,一杯茶的时间。 这半载时光,倒是发生不少大事件。 当然,所谓的大事件,只是相应与上河、下河,这两村人家来说。对于这诺大益州,靖远府,甚至长治县,都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在荀少彧一把大火后,不但烧净了,来来往往诸多的痕迹。 同时,亦让平静了数十、上百载的,上河,下河两村形势,大为改观。 昔日里,在这上河村一手遮天的六老。 这一把大火之下,元气大伤。 不但突勒官府伸手,就是一些大户人家,也将贪婪目光,投向上河村的一亩三分地上。 一些乡中大户,早就眼馋,六老手上的土地田户。 只是顾忌六老,上河村里正一职,才没有胡乱伸手。 如今,让他们得着把柄,看着机会,焉能不似一群虎豹豺狼般,纷纷扑上去? 纵然六老能稳坐上河村里正一职,在乡中县里,都有几分根底。 但是这些根底,也是无法抵得上白花花的银子,以及肥的流油的五六十亩水田。 二一添作五,几位大户一联手,将走水纵火的罪名,扣在六老脑袋上。 六老也不是吃素的,能攒下诺大家当,不心狠手黑可不成。 至少在上河村内,无论人望,还是声望,六老都是处于。 天下英才,汇聚在义军当中。这就代表着,天下将乱的征兆啊! 不然,何至于这等气数之人,都要跟着兴起兵戈? 大魏气数将近! 道人面色不露分毫,只是眸光一转,语气渐渐客气许多,道“劳烦将军至此,是老道有失远迎,将军海涵,” “不知将军,找贫道是何事?” 小将一愣,连忙拱手行礼,道:“折杀卑下,” “卑下一介武夫,焉能让军师如此厚爱,大帅命俺,请您去帅府议事,” “大帅正在帅府等待,不可让大帅多等,”小将不卑不亢慢慢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六章佛法神通 夜半,月明星稀, 荀少彧默默的来到,一片废墟遗址。 食指轻轻拂过满是蛛网悬挂的废墟,他静静的环视周匝。 荀少彧自嘲的嘀咕一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他先是默默的环视周匝,在确定身后,没有尾随者之后,才来到这一处废墟白地。 看着自己的‘杰作’,荀少彧眸子一片森冷,不紧不慢的,渡着步子。 “一,二,三,” 他顺着密窖正北,直着走出八十七步。 荀少彧低下身,顺手拿着身旁的石头,当做挖掘工具。 石头与黄泥地面接触,发出‘吭!吭!’的响声,但是这他只是动作放缓,一点点撅着黄泥。 不一会,挖到七八寸深的时候,一丝触感,让他顿然停住掘土。 荀少彧眸光内敛,借着月色,可看到那是一卷绢帛。 入手之时,仿佛二八少女的肌肤一般,细致柔腻。 平铺开来,无数细小字体,密密麻麻,在这绢帛上分列。 荀少彧目光一扫,亦不迟疑,将卷绢帛折叠整齐,随即塞入腰间。 他慢步来到密窖处,眸光不定,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带着几分犹豫。 这一卷绢帛,就是他从道人身上顺来的。是除了那一枚枢纽印章之外,最大的收获。 能让突勒人大张旗鼓的通缉,可见这道人,并不一般。 一位不一般的人,身上当然会带些不一般的事物。 荀少彧可不是真正的乡间稚子,这一些道道,念头一转,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这些,可都是我日后的本钱!” 他漠然的眸光,在月色银白之下,反而愈发朦胧。 这一方世界的底蕴,没被他掏空。他上哪里,去淘换出下一方世界道标,需要的源力? 源力之妙,不用多言,这些时日,已经让荀少彧大受裨益。 只是巧妇难言,无米之炊。 只剩下两滴源力,不努力去图取气运,一旦连两滴源力,都被消耗完毕。 荀少彧的处境,将会是更加艰难。 更何况,石镜也不是没有需求。 那枚铜钮印就是如此,才让荀少彧,得了宝贵的第一桶金。 不然,一介乡下稚子,在这封建时代,夭折几率可是不低。 ………… 竖日, 正午时分,太阳毒烈, 上河村,新任里正王七二,正瘫在木竹躺椅上,悠哉悠哉,晃荡着躺椅。 “nn的,方老六那个老家伙,跑的真是干脆利落,连个油渣渣,都没给老子剩下,够狠啊!” 王七二哼哼唧唧的,迎着正毒的日头。 哪怕是最近,收入房中的第三房小妾,那如白藕的嫩臂,以及两团百玩不腻的丰满。也没让他暴躁的心绪,平定下来多少。 自家知道自己,他王七二就是一介混子,乡间有名的二流子,不学无术。 大恶办不了,小恶不间断。 幸好在整个永安乡的青皮行列中,也是一号人物。 不然乡中的几位大户,也不会在将方老六整倒之后,抬举他这个青皮流氓,去做这一村里正。 这中间的花费,虽然王七二没少使银弹攻势,但要是没有几位大户的表态,也没有那么容易收入囊中。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从此以后,他王七二,就算是成了一条狗了,一条大户们养的狗。 让咬谁,就必须咬谁的狗! 不要看这些大户们,一个个人五人六,慈眉善目的。 其实下起手来,比一些积年的老匪,都要狠上三分,他自己更要惧上三分。 王七二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知道那些大户,为什么舍近求远,把他这个青皮,安排进上河村。 还不是因为有着案底,好掌控,好控制,一旦事有不谐,他王七二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这些道理,他王七二都明白。 “不过啊,” 王七二起身,嗤笑道:“会咬人的狗,才有肉吃,” “老子宁愿做一条有用的狗,也不会做无用的人,” “老爷,老爷” 一青衫小斯,打断了王七二的遐想。 王七二撇了一眼,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斯,眉心一跳。 “老爷我托人找的的大师傅,请来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 不要看他平常痞里痞气,但要是没有一身苦苦磨练出的功夫,撑着场面。 那下场,绝对要比方老六,还要凄惨千百倍。 青衫小斯陪着笑,道:“老爷,俺一路跑了八百里地,求见锦平府,慈安寺的大师傅,” “一百五十两银子,才让那位大师傅动身,屈趾来咱们这个穷乡僻壤,” 小斯的话语,把王七二逗乐了,:“nn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什么大师傅能值一百五十两?” “老爷,外行了不是,” 青衫小斯,陪着笑意,躬着身子,道:“道人僧人,凡事有真本事的,硬扎实力的,哪一个不是一顶一的贵重,” “要不是那位大师傅,只是顺路,来咱们靖远府一趟,” “一百五十两?” “还不够人家一顿斋饭钱的呢,” 青衫小斯是极尽夸耀之能是,把这未成谋面的大和尚,夸成神佛临世,圣僧下凡一般。 王七二微微颔首,道:“走,去看看成色怎么样,” “要是个有真本事的,老爷我不吝赏赐,” ………… 上河村头,一大和尚正面带笑意,看着村畔景象。 久经大旱的上河村,经年颗粒无收。 一片片上好水田,成片成片荒废。 干涸的田地,裂出一道道粗浅不一的纹理,在这大地上,似乎一张大网盖下。 两旁松柏,接连枯萎,树干萎顿,只有两三片黄叶,迎风晃动。 这等凄惨景象,大和尚却仿佛视而不见般,反而脸上笑意,愈发浓郁。 只见这大和尚,身披百衲衣,袒胸露乳,手持藤木禅杖,双耳微微下垂,身宽体胖,一脸笑意,更是无形中让人平添三分好感。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大和尚,口诵佛号。 “真是天兴吾道,” 大和尚佛法高深,一身法力,莫测高深,堪比道家真人。 半步金身,通体生香! 周匝莲花香气,似乎大宁静,大极乐! 这大和尚佛法武功,在整个佛门之内,都是大有名声,被尊为一代高僧大德,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本事。 一身法力,俨然佛门六大神通,已得其五,只差最后一步漏尽通,就可修成金身,往生极乐净土。 只是,大和尚既有大法力,当然也有大执念。 不要看这大和尚,平常都是笑口常开,无有祸福之忧。 但这一生一世,却是独独放不下,慈安寺的道统传承。 慈安寺,虽在锦平一府称雄,名却不出益州一地。 就是益州千里之土,不知道慈安寺的,也大有人在。 这大和尚,一生都为慈安寺奔波,从一介破庙荒山,发展成一府重寺。 对于毕生心血,自然看的极重,甚至于不亚于自家性命。 然而佛家漏尽通,需要断尽一切三界见思惑,不受三界生死,而得漏尽神通之力。 只要一丝牵挂不除,就算他法力神通,可海裂山崩,也算不得正果金身。 如今,能让这大和尚如此失态的,自然是看到,有希望了却牵挂羁绊。 大和尚捞起禅杖,天眼通洞察因果玄虚。 天地苍莽,龙蛇起路! 大魏龙气天柱不衰,但小蛟小龙不绝,纷纷蚕食大魏龙运。 前方上河村处,一丝青气,笔直而立,上接天穹,下结地脉。 煌煌如青天,倏然显化,在大和尚眼中,不吝于是沧海遗珠,可珍可贵。 这也难怪,大和尚如此失态! 青气者,贵气也! 一州之主,公侯世家,亦不过青气局限。 再往上,就是紫气,天子气。 除非是真命天子,在世人皇,谁也不会有这般气象。 如今在这小小村落,若非是天降之才,正和天道之数,岂会有着青气之望。 纵观大魏近年气象,山河日下,暮气沉沉,运不久矣。 “胡无百年之运,如今突勒人倒行逆施,大小起义军多如牛毛,” “就是突勒铁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是一船烂铁,又能打出几根钢钉?” “大势如此,绝对会生生耗死在,中土十三州,” “如此际遇,不正是我佛门大兴,我佛法大盛之时?” 如今佛道门派之间,可谓是摆明车马,开始准备扶龙庭了。 对于现在的朝廷气运,佛道高人都不看好。 自然有野心之辈,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不求一朝国师,霞举飞升,就是一番动地惊天而已。 甚至不惜亲自下场,赤膊上阵,争夺龙庭的,也不在少数。 大和尚心中也有数,自然不会去愚忠胡人朝廷,跪舔腥檀。 再一看看眼前气象,不正是天命潜龙,或是从龙重臣之象? 对于想要下手扶龙庭的大和尚,焉能不乐,焉会不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此等大气运,若是入我慈安寺,贫僧大愿,焉愁不成,” 大和尚一步踏出,神足通发动,脚尖一错,足下尘土飞扬,一朵莲花,在脚下生出,略过数十丈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七章舍利圆光 待到新任里正王七二,刚出村口,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只见一尊大和尚,披着百衲衣,手持藤杖,脚底绽放朵朵莲花,乘风御虚而来。 当然,可能是沙土炸裂时,扬起的灰尘。 让王七二这见识短浅的小民,认为是那神话传说中的乘云驾雾之术。 “哎哟,” 不得不说这一手,可是把王七二,这乡中泼皮,给震撼的不清。 “大师,” 王七二张口就道:“不,不是,您老就是活佛啊,” 作为一个神憎鬼厌的小瘪三,王七二能作为这行业里的个中翘楚。 不说别的,只察言观色的天赋,就让他点到了满值。 这大和尚神足通大成,一步可迈几十丈远,落在王七二和青衫小斯眼中,不正是腾云驾雾之相? 一位腾云驾雾的活佛,与一介大寺庙中的高僧,两者之间,王七二自然懂得取舍。 王七二一路小跑,不等大和尚来,就‘噗通’一声,跪在路口。 “活佛啊,活佛啊,”这痞子抱着大和尚的粗腿,紧紧不撒手。 青衫小斯也悄然跪下,不住的磕头行礼。 看见两人态度,这大和尚一愣,手中佛珠一盘。 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一动,这两人的心思,如掌上观纹落入眼中。 “阿弥陀佛,” 大和尚长长道一声佛号,僧鞋轻轻踏地,道:“施主之言,贫僧惭愧,” “活佛之名,非是贫僧可担,贫僧虽薄有小术,却不敢妄自称佛,徒惹人笑尔,” “切莫再言,切莫再言,” 说道最后,竟运法力,舌绽雷音,似如大雷音起,在二人耳畔响起,经久不熄。 王七二一激灵,连忙道:“是,是,” “是弟子妄言,我佛慈悲,弟子妄自攀比,着实是弟子之罪,” 王七二不理会来回过路村人们,那惊诧到仿佛见鬼的神色,语气之中,讨好意味甚浓。 大和尚可谓是见多识广,佛法通天,自然不会被这些鬼蜮伎俩迷惑。 他眸光之中,慈悲之意大盛,佛珠不住在手指间盘转,大成天眼通之下,眼前诸般气数气机,无所遁形。 “贫僧了通,慈安寺监寺,” 他缓缓说道,平缓的语调,似乎带着宁静致远,古波不惊。 这一声,恍如暮鼓晨钟,罗汉临凡,慈悲显世,让王七二的憧憬之心,又添上三分敬畏。 王七二一路领先,带着了通大和尚,来到一处宅院前。 正是上河村中,唯一的一处宅邸,三进三出,砖瓦明堂。 王七二恭谨道:“大师请上座,” 这王七二,虽是泼皮无赖起家,但是手腕还是有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乡间,横行十几载,逍遥至今。 该有的态度,他摆的很正。 了通一手执藤杖,一手行佛礼,道:“施主为此间主人,何必如此客气,施主……” “大师还是称我为七二,这样更亲切些。” 王七二笑道:“大师是佛门高人,七二我仰慕已久,” “今日能得见金面,就是我王七二,三生修来的福分。” 王七二一脸诚恳之意,盛意拳拳,让人无法拒绝。 了通平静的看了一眼王七二,眸光似乎带着一丝金韵。 王七二,如同偷腥的猫一般,有着不可想象的诱惑。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就是一介下九流之辈。 那些乡中士绅,都把他当做厕纸,用过就扔,生怕慢上须臾,粘上屎屎尿尿之类的,脏了手脚。 这类人,有今天没明天,今朝有酒,今朝醉 了通是出家人,一身神通纵然令王七二这土包子惊骇,却未必可以让王七二真正的俯首帖耳。 王七二也不催促,只是手指不由叩击着桌面,显示着他的心绪,并不平静。 “舍利子……” 了通的心绪波动,岂是王七二一介凡俗,可体会万一的。 他本来一生大愿,就是兴盛大慈安寺。 不要说成为佛门执牛耳者,就是成为其中顶尖大寺,一州显赫,了通就满足了。 可是,想要做到如此地步,不论其他,光是钱财,就需无数。 而钱财银粮,到还是其次,朝廷认可,百姓信重。这些都是看不见摸不着,却又都是必须具备的。 大慈安寺的底蕴,虽是不弱,但也没到可以影响朝廷大政,百姓民生的地步。 而眼前这一枚物什,却又恰恰是任何僧人,都无法无视的。 “阿弥陀佛,礼上与人必有所求,施主尽可言之,” 了通看着木盒中,那一枚舍利,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舍利子! 为佛门高僧,在涅槃无余之时,一身修为所化。 对于佛门中人来说,不亚于至宝功效,甚至某些方面,要强上不知多少。 佛门大寺,那一方没有几枚舍利子,镇压气数? 这才是佛门,最为看重的底蕴。 在佛门手上,几乎比一方至宝,还要好用的不知多少倍 “哈哈哈,” 王七二畅然而笑,道:“大师,俺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 “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一枚舍利子的价值,足以让了通,压下心中的不适应 然而,了通却颔首道:“施主的心意,贫僧心领了,” “只是……” 他欲言又止的态度,愈发令王七二心中阴霾难消。 “大师,但且明言,弟子定当洗耳恭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八章放下屠刀 大和尚有大法力,大神通,亦有大贪心,大嗔念! 了通和尚,佛法高深,六神通已得其五。就算是在高人倍出的佛门第一寺正法寺,也有一席之地。 金身正果,距离他这般大德高僧来说,仅是一步之遥。 这世上,能再让他动嗔念的物什,绝然不多了。 可是,这作为佛门至宝的舍利子,明显就是其中一样! 了通大和尚眼睑低垂,声音洪亮,道:“施主心意,太过厚重了,贫僧受用不得,”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贫僧法力浅薄,不敢妄自插手,干涉红尘纷扰。” “然,舍利子为佛门至宝,与贫僧,与我佛门,都意义重大,不可轻乎怠慢,” “故而,请施主勿要保留,将此中因果,一一于贫僧道来,让和尚权衡一二,” 他手指拨动佛珠,显得心中并非是,全无留恋之意。 只是是大和尚禅心似琉璃,佛性如金刚。 就算舍利子当面,这一样佛门大宝在前,大和尚金刚禅心震动。 亦无法真正影响,这一大和尚的判断。 王七二闻言,面皮抽搐,随即强行压下心中不满,嘴角浮起露出一抹苦笑。 一百五十两银子,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积攒出来的家私。 王七二这位里正,想要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都要肉痛许久。 当世,一头耕牛的价格,也不过五十两银钱而已。 一百五十两银钱,真是寻常农家,数代积累,都未必能有这些家私。能让许多人,铤而走险,丢了,都无法得到的一笔财富。 要知道,由于突勒人掌握政权,大肆挥霍中央威权。大小部落贵族,纷纷下场,刻印劣质钱币,疯狂聚敛财富。 由此导致大魏朝廷,官方发布的角子钱,价值一跌再跌,几乎跌落谷底。 按照大魏朝廷,官方规定来说,一两银子在民间,可以兑换三十角子。 但真实情况,却是六十角子,甚至九十角子,都未必能真正兑出一两银钱来。 一百五十两银钱,着实是是一笔巨资。 然而,就这样一笔巨资,在这位了通大和尚眼底,亦不过就是一块敲门砖罢了。 事情成败,尽在此朝! “大师傅,真是慧眼如炬,七二惭愧,” 王七二收敛复杂心绪,脸上一边苦笑着,一边摇头道:“七二出身不好,只是混混头儿起家,侥幸得了些际遇,搅动风雨,才得一里正之职,” “这中间,自然不乏些阴损手段,” 了通大和尚闻言,微微颔首,以示理解。 不要小看一方‘里正’之职的分量,这是一村之首,一方世界坐地虎。 在皇权不下乡的时代,宗族势力盘根错节,在乡在村一级,宗族势力极大。 是真正意义上的,天老大,地老二,族老第三。 而里正,就是村社中,最大的一位族老。 能掀翻一任坐地虎,坐上‘里正’之位,这中间的门道,多着呢。 这了通大和尚,虽然看起来似是笑口常开,一副与人为善,与己为善的模样。 但实际上,大和尚却非是什么好好先生、糯米团子,亦有怒目金刚之相。 对这些个中门道,了通心中都是门清。 不过,一介混混头儿出身的王七二,着实有着一番气度。 能屈能伸,是个人物,不愧是淡赤本命。 让了通和尚,都高看了一眼。 王七二拱手一礼,道:“大师傅既然明了,俺王某就直言不讳了,” “您老人家四大皆空,是出家人,没有俺们这些俗人的烦恼,” “七二出身农家,侥幸成了一介里正,执上河村牛耳,” “个中手段,不甚光彩,俺就不一一详述,免得污秽了您老的耳,” 说道此处,王七二话音一顿。 显然,他仍旧在担心,眼前这唯一的依仗。 若是知道个中龌龊之后,改变主意,就这般挥袖离去。 然而,在人情世故这一点上,王七二到底有些小觑了,这了通大和尚。 大慈安寺,虽非一方大寺,称著一州之地。 然而了通能稳坐监寺,为主持右臂,地位仅在方丈主持之下。可不单单,是因为其佛法高深,神通广大之故。 此方之世,修行之人就是登临巅峰,通阴阳,晓变化,证就真人位业。其力亦不过百人,一队甲士便可围杀。 所以,在这方世界,个人武力不是不重要,但绝非最重。 了通大和尚既然能登上一寺监寺之位,心思城府,自然不会似王七二,所想的那般简单纯粹。 “结果,就是俺坐上了‘里正’,前任里正……” 王七二犹豫片刻,道:“不甚摔倒,猝死!” 一句淡淡的‘猝死’,中间不知道夹杂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晦暗阴私。 “南无阿弥陀佛,” 了通和尚神色不变,长长的道了一声佛号:“施主所言,贫僧已是知晓,” “吾佛门大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需施主允诺,日后时时谨记,诚心向善,且布施三千功德,贫僧愿一力承担,个中因果罪孽,” 了通大和尚语气,铿锵有力,几如金石鸣起。 显然是明白了个中缘由,才会开口许诺。 几条人命的罪孽,他背的起。 更何况,穷山恶水出刁民! 上河村连年大旱,早就把这阖村上下最后一缕元气,给榨干榨尽了。 为了水源,为了生存,上河、下河两村,械斗频繁,伤亡惨重。 这几年旱情愈发严重,械斗的次数,亦愈发频繁。 两村青壮,最少有几十条性命,填在了水源的争夺上。 两村民风‘纯朴’彪悍,可想而知! 六老那是能在上河数十载,都稳坐的坐地虎,看似孤寡可怜。 但在上河村混迹几十年,没有一定的心狠腹黑,也无法一帆风顺,真正的执掌里正职权。 不要小看,这位置的流水进账。 虽是半黑不白,三教九流没有定论,但油水颇丰,足够发迹一生,定下三代富贵的财资。 这位王七二,能从六老手中,强行虎口拔牙,又需要怎样的手段? 不见血腥,几乎不无可能。 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才会爱惜羽毛,重视颜面。 而底层小人物们的争斗,从来都是单刀直入,血淋淋开始,再到血肉模糊结束。 不流血,不添上几条性命,就不要想着要停止。 王七二既然能夺取上河村里正之职,既是他的际遇,也是他的手腕。 说实话,在这寥寥数语之中,了通和尚对这王七二,并未升起丝毫恶感,反而一度的印象尚佳。 王七二身躯微微一颤,显然是没有想到。 这一枚舍利子,能对这位‘活佛’,有如此之大的诱惑力度。 他不免有些迟疑,道:“大师傅,此言当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了通大和尚,佛号诵出,声音雄壮浑厚,正是暮鼓晨钟,大雷音,大威严。 “出家人呢,不打诳语,” 大和尚淡淡的说道。 这话语,不吝是大和尚的承诺。 甚至了通,都没有过问,那王七二是遭遇了何等麻烦。 以至于,让这位初掌权柄,正该意气风发的上河里正,狼狈不堪。 了通虽是出家僧人,但在话语之中,恍然带着三分凛然。 一百五十两银钱,在了通眼中,不过铜臭酸腐。 但又何尝不是,一道必不可少的一道门槛,筛选个人实力的一次对比。 若非舍利子,是佛门至宝,亦是了通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之物。 了通大和尚,绝对不会去插手,干涉王七二的任何事情。 只是,为了佛宝舍利的归属,或许亦是为了上河村中的,某一位大气运者;亦或许也有着,王七二本身气运不弱,本命淡赤的分量。 了通神色不喜不悲,手指轻轻拨动念珠,一百零八枚念珠,枚枚圆润无暇。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双掌合十,道:“施主既有悔过之心,贫僧之心足矣!” “万望施主,言必信之,行必果之,” 说罢之后,了通伸手,掌心握住藤杖,百衲法衣微微一抖,不顾王七二微变的脸色,转身走出府邸,向东南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二十九章老屋阴风 上河村,能让一尊大德高僧驾临玉趾,自然不会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了通和尚,既然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无畏之念。 把王七二一世罪孽,都一力承担下。 同时,亦代表着,这一方小小的上河里正。 从此,就是他大慈安寺,扎在cz县,乃至整个靖远府上的一枚‘钉子’。 一枚属于,他大慈安寺的‘钉子’! 了通大和尚深深明白,在乱世将临,战乱将起之时。 纵然他佛法高深,可舌绽莲花,引经据典,辩论无数。 但是,在乱军的钢刀、箭矢之下,却是无有道理可讲的。 就算他大慈安寺,有四大金刚,十八罗汉,俱是武道一流人物。 蓄养五百比丘,八百伽蓝,全是骁勇善战之辈。 但是,一朝对比,各方乱军的数万、十数万兵卒,就不免有些,微不足道了。 故而,他这才不得不在此,预先埋下一道伏笔。 不求王七二大富大贵,封侯拜将,但求留下一丝变数,让大和尚有着操纵余地。 “呵呵呵,贫僧这就算是,未雨绸缪了,” “只是期望,这小子争些气,不要让贫僧的这一步闲棋,枉费一番辛苦,” 藤杖似如千斤之重,了通大和尚心宽体胖,坦露着的肚腩,微微上下颤动。 他目光凝重,看向东南方向。 运起天眼通,丝丝缕缕金芒,在瞳孔间,不住跳动。 东南方向,猩红气机,道道垂落。 汇聚一片黑红云蔼,笼罩上河村周匝。 不详、恶意、森然,诸般气机,在其中酝酿、游弋。 这些恶意,纵然似乌云盖顶。 但迟迟不落,只游弋虚空,久久未动。 大和尚见状,微微颔首,眸光开阖之下,顺着诸般气机交汇之处,注目许久。 “南无阿弥陀佛,” “贫僧这一生之愿,唯有大兴,慈安香火,” “此愿不成,贫僧誓不证佛,” 了通的目光中,闪烁着坚毅,果决。 ………… 同一时间,在了通目光投注落下之时。 荀少彧似有所觉一般,目光也望向东南。 看向那一片空无之处,他眸光开阖,似有精芒吞吐,闪烁不休不定。 他走出茅屋,背手而立,轻声的呓语着:“会是谁呢?” 此时的荀少彧,看似平静,但实际上,胸中就宛如一团火焰一般,在不住灼烧,似要焚尽一切。 先天祖窍之内,那一直让他,珍视性命的昆仑石镜,正在缓然苏醒。 霞光瑞气,化作三千道炁。 此炁一生,恍如大道,玄妙不可思议,神妙不可揣摩。 每一道炁机,都浮动游弋,环绕周匝虚无。 镜身古朴莽荒,碎裂痕迹密布,上铭神篆真言。 昆!仑! 神篆之间,每一笔,每一道,都展露丝丝神韵 。 这二字之间,笔画勾勒,绽放毫芒万缕。 一时间,让这先天祖窍,浑浑蒙蒙之态,都在刹那须臾,明亮堂皇不知多少。 如此突兀的变化,若非是诸般异象,都在先天祖窍一一生成,不为任何人所探知。 倘若是这些异象之中,流露出的一鳞半爪。 都足以叫那些,自诩太上忘情的修道人,道心破裂,癫狂欲绝。 同时,荀少彧似乎感受到一丝呼唤,一丝急切,自石镜之中,徐徐传出。 那一丝丝联系,犹如一根根丝线一般,虽然断断续续,但感觉上极为清晰。 纵然,给荀少彧的感觉,就仿佛似轻轻用力,即可轻松扯断一般。 但是两者间的联系,却在愈发清晰,愈发明显! 就在荀少彧沉吟之时,这一股催促,这一股呼唤,更是几乎,达至巅峰之际。 他幼小的身躯,宛如流淌着岩浆一般,喃喃道:“东南,有什么?” 无时无刻的催促,让荀少彧,几乎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渴望。 荀少彧不知道,这一方神秘石镜,到底在渴望什么。 但是,这种催促,落在荀少彧这般,心思深沉的人物眼中,不免升起几分忌惮。 他至今都没有忘记过,这方石镜,在初觉醒时,就无视了他本身的意愿,裹挟着他的真灵,遁入此方世界的经历。 只是荀少彧,十数载内庭磨砺,喜怒早就不形于色。 就算是对这方石镜,忌惮之意,从来不曾消去。 但,他仍旧不会,将心中所思所想,述诸于外。 ………… 老屋旧址, 了通大和尚慢悠悠的,在一片灰烬废墟中,镀着步子。 六个月时间,间隔的不算短暂了! 距离一场大火,至今可是度过了一百八九十日,六月有余的漫长时间。 基本上,该有的痕迹,也早就被,连日来的风吹雨打,给消磨干净了。 侧面来说,荀少彧手脚做的,还算是干净彻底。 一把大火,将这一栋房屋,烧成白地。虽有些心狠手辣之嫌,但无疑让他,省去了大半功夫。 了通看着眼前废墟,右手轻抚着,自家坦露着的胸脯,略微肥胖的面容,带着几分玩味。 “原来……根源,是在这里啊,” 在大成圆满的天眼通之下,诸象诸机,尽在了通和尚眼前。 眼前一切,似乎都是黑白色,他不紧不慢的走入宅邸。 每踏出一步,一朵金色莲花,悄然从脚心浮起,托着僧人。 随即,崩解成丝丝流光,恍如火星一般,骤然消散。 漱!漱!漱! 不知从何出而来的阴风,阵阵席卷,刮动和尚的百衲法衣。 与此同时,这和尚的脖颈上,那由一百零八枚念珠,串连成的一串佛珠。不知在何时,亦然升起丝丝热度。 藤杖愈发沉重,每一次落在地面上,都会发出沉闷的回音,在周匝浮荡。 了通大和尚,似乎对这些异常,全然不管不顾。只是一步步的,向着宅邸正堂走去。 “嚯嚯嚯……” “又来一个,找死的,” 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和尚站住前进的身形,驻足不前。 一道道阴冷之意,环绕在了通周匝,不时间,那一丝丝缠绵之音,在大和尚耳畔响起。 仿佛是在这阴森可怖之地,倏然升腾起,一抹春意盎然。 了通大和尚,轻轻将藤杖插在地上,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犹似九霄雷霆,至刚至阳。 刹那之间,这晦暗庭落,都在这一声佛号之下,亮堂了许多。 然而,这一声佛号,在盘踞于此的,一众魑魅魍魉耳中,就全然不是如此了。 阴魅鬼祟之辈,一念纯阴,最是恐惧,这至刚至阳之意。 这感受,就如同是,落入一锅沸油般,生不如死。 “啊——啊——啊——” “嗷——嗷——嗷——” 仿佛有无数的鬼哭狼嚎,在了通大和尚耳畔边,不断回响千百遍。 让这大和尚的脸色,亦稍稍有些下沉。 他嘴唇微微蠕动:“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这些经文法篆,自了通大和尚口中诵出,就宛如实质一般,凝聚他周匝。 这一篇经文,共有二百六十字。 每一字,都是法篆真言所化,蕴含着大法力。 这些佛音,落在耳畔,仿若实质。 “够了,该死的秃驴,” “这是俺们,和那个卑鄙小人之间的恩怨,” “你是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何必于俺们为难,” 阴气之内,夹杂着,这么一道生硬的声音,粗犷浑厚的嗓音。 这一道嗓音,在语气中带着气急败坏的味道,似乎正在忍耐着什么一般。 只是,了通和尚,仍旧不言不语。 只是默默的站在阴影深处当中,诵读着真经佛法。 “和尚————”然而了通的这番做派,落在阴风中那几道念头心里,俨然就是挑衅是非的模样,彻底激起了这几道念头的火气。 “不要以为俺们是怕了你,俺们只是不想再造化杀孽,” “你不要逼俺们……俺们,绝不怕事!” 这阴风内的几道念头,生前就不是良人,不说是横行霸道,也绝非是良善之辈。 这些‘恶人,一朝成鬼,其体量暴增不知多少。 了通抬起眼睑,慢悠悠,道:“贫僧,” “愿以一己之躯,送诸位转生轮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章鬼道之途 碧绿鬼火,在虚无灼烧。 黑白院落,似乎充斥着不详与怪诞! 阴森森气机,在这片老宅废墟之内,流连不去。 彻骨冰寒,令人血液、骨髓,都有些凝固的感觉。 大和尚双掌合十,盘膝坐在荒凉的废墟院落之间。 丝丝金色亮芒,在大和尚呼吸吐纳之中,不住孕育。 “背负?” 一声呢喃,似远似近,似上似下。 令人无法捉摸,无处捉摸! “俺们兄弟,五条性命,你凭的什么,去背负?” “你……凭的什么?” 那一道道阴魂念头,猛然发出阵阵强烈的震动。 顿时间,周匝数丈之地,掀起一道又一道气浪。 这些气浪,盘错交纵,在翻滚之间,刮的大和尚,身上披着的百衲法衣,猎猎争鸣。 这位了通和尚,一身法力神通,俨然是佛门之中的道。 只见,一百零八枚佛珠,围绕了通周匝,化作一道圆光,将了通大和尚,护在中间。 这一百零八枚法珠,每一枚之上,都有丝丝金芒缠绕游弋。 倘若仔细观看,就会发现,每一枚佛珠表面,都微雕着一副罗汉之相。 一百零八枚佛珠,就是一百零八尊罗汉相。 各个相貌迥异,神态不一。 或卧,或坐,或躺,或立,不一而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一章大光明咒 这一白骨神爪,自上往下,宛若一座小山般,其上犹有森冷流转。 白骨皑皑,一尊汉子冷峻的面庞,映照在其中,愈发增添三分煞气。 一百零八枚法珠,上映诸罗汉相,下照诸众生相。 了通低声叹息:“贫僧好话说尽,既然施主依然执迷不悟,也就怪不得老僧,” “下手无情了!!” 轰—— 大和尚一只手掌,微微上翻,一道‘*’字符号,在掌心之上游弋。 这一道‘*’字符号,仿佛佛法之源,万法之本,有着无尽玄妙、真谛。 金色神辉,在‘*’字符号中,丝丝缕缕渗透而出。 佛光大盛之际,了通大和尚正捏着伏魔金刚印,通体祥和禅意。 白骨神爪,在恶鬼手中,可以屠村破庙,杀机极盛。 但在大和尚面前,却仍犹嫌不足。 头顶三尺禅光,让白骨神爪,久久无法落下。 三尺禅光,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 让白骨神爪森然之意,那几乎毫不遮掩的,一丝丝血腥气息,都无功而返。 这恶鬼,修为高深,有鬼王之望,一身鬼道神通,也诡异非常。 但在大和尚,这等只差一步,就可飞升极乐的顶尖人物眼中,还稍显不足。 当然,那恶鬼之能,亦是极强。 若非佛门禅光,克制阴邪。 了通大和尚未必可以,如此轻易的挡下,那只汇聚了一尊恶鬼,毕身修为的白骨神爪。 嗡!嘛!呢!呗!咪!吽! 佛音突兀响起,六字大明语,这佛门根本大咒。 在了通和尚嘴唇蠕动间,悠然响彻在老屋废墟周匝。 这六字大明咒,又称为六字大明陀罗尼。 此咒号称,含有诸佛无尽加持与慈悲,是诸佛慈悲与智慧的音声显现。 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 不过,佛门一贯以‘嘴炮无敌’著称。 就连佛陀菩萨,人家都是用恒河沙数来计数。 这六字大明咒,虽在佛门内部,地位非凡。肯定有些真材实料,不愁太虚太假。 但这方位格不过赤气,低武低法的世界。 这六字大明咒,绝对没有诸多佛经中,所描述的万分之一神妙。 不过,了通大和尚,一身佛法修为极深。 他念诵的六字大明咒,自然非同凡响。 在六子大明咒的加持之下,了通和尚的掌心,‘*’字符号,流转金光,愈发耀眼璀璨。 恶鬼脸上浮起一丝痛苦、狰狞:“秃驴,秃驴,” “都该杀,都该杀啊!” “……啊!” 佛光普照,至刚至阳,这一刹那间的佛光大盛。 鬼物属阴,了通佛光之盛,对于几头恶鬼、厉鬼来说,就如身在一锅沸油当中,痛苦难当。 了通眸光开阖,掌心处那一道‘*’字符号,早就印在了白骨神爪之上。 那一只白骨神爪,早就在在佛门至高‘*’字符号。 那蕴含的佛门大法力之下,节节溃败,直至化作齑粉。 恶鬼身后,四头厉鬼,更是浑身炽热,鬼气不住的溢散。 甚至,在佛光普照之下,神志不清,模模糊糊。 眼看就要,鬼气散尽,魂飞魄散。 鬼气,对于鬼修来说。 重要性不下于,武人的一口元精,道人的一道元神,都是性命攸关之物。 他们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化作四道阴风,聚散离合,向着大和尚周匝,狠狠刮去。 了通冷肃面容,在那些黑风,尚且没有靠近之时,淡淡道:“蚍蜉撼树,” 嗡——嗡——嗡—— 话音起落,一百零八枚悬浮在半空的佛珠,一尊尊罗汉相,骤然变动。 似乎带着一股‘生机’般,让一百零八尊罗汉浮雕,倏然‘活’了过来。 每一尊罗汉浮雕,都睁开双眸,仿佛目光,汇聚在这些恶鬼、厉鬼的身上。 “南无,阿弥陀佛!!” 佛音,在此时此刻,千百倍的递增。 一百零八枚佛珠,似乎一百零八道声音,彼此交织缠绕。 轰! 这一道佛音,落在常人耳中,可能只是雄浑厚重而已。 但,对于这些恶鬼、厉鬼来说,却不吝是摧魂夺魄,生死攸关。 四道由厉鬼,所化的黑风,还没有靠近了通和尚周匝,就在这一道佛音横扫之下。 只有几声,不甘的悲鸣,随即烟消云散,化为飞灰。 只留下那一尊恶鬼,正单膝跪地,勉强支撑。其鬼躯之上,仍在不断崩裂,似乎破碎瓷器一般。 一丝丝的裂痕,在他身上不住的浮现,随即脱落。 大汉猩红着眸子,充斥着疯狂决绝之意。 “秃驴啊……” 恶鬼从来没有想到,两者的差距,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要知道,一尊恶鬼,以及四尊厉鬼。虽不比鬼王一般,可称王建制,汇聚鬼众。 但要是野心不大,只是割据一山一乡。未尝不能成为一方在山虎,做那一地魁首。 然而这未来的一切,都在大和尚,那高深佛法之下,化为了再难奢望的渺茫。 “施主,” 了通看着鬼气,渐渐消逝的恶鬼。 他双手合十,一百零八枚佛珠,重新化作一串,落在他的脖颈上。 佛珠垂挂,颗颗似龙眼般饱满,淡淡金光,自佛珠之内流转。 “贫僧知道,贫僧所做所为,不占公理,” “自古,因果循环,皆有定数,” 这些厉鬼、恶鬼,追根溯源,都是源自王七二所做恶孽。 了通大和尚,插手红尘罪孽,干涉因果轮转。 佛家有言,菩萨畏因,众生畏果! 在佛门之中,因果之重,超乎想象。 大和尚平缓的说道:“贫僧擅自插手,尔等与王七二之因果,是贫僧之业,” “此业,此恶,贫僧之罪,” “只愿一切罪孽,尽归贫僧!” 了通大和尚既然承担,王七二的罪孽因果。 那么,王七二所造的恶障,无疑就有了他的一份。 “这恶果,由贫僧一力担当,” ………… 老屋废墟! 荀少彧一脸平静的,站在废墟中央,看着周匝废墟。 先天祖窍之内,那一面石镜,不住颤动。 一种种急促感,压在他的心头。 让荀少彧费了不少心力,才勉强压住,纷乱起来的心绪。 “是这里?” 荀少彧眸光闪动,环视四周,眼睑深处浮起一抹阴霾。 这里,可是他荀少彧的‘黑历史’。 正是那道人的‘无私奉献’,才让荀少彧困龙升天,有了第一‘桶金’。 不过,若非他够狠、够绝。 荀少彧,想要从一介黎庶,一步步撰取气运,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代价,才能再度开启石镜。 这几个月,不在上河村。 虽在方九的记忆中,上河村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但,荀少彧可不是方九。 脑筋一转,就转七八十个弯的他,心智可非真正的小童可比。 这几日,混迹村头,将事情东拼西凑,也是明白几分当今局势。 正因为明白了几分,他才愈发的不敢轻举妄动。 王七二能干掉方老六,上位里正。 不只是心狠手辣,还有各方大户博弈的结果。 荀少彧因为站的位置够低,无法尽窥其中全貌,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此中道理。 现在的上河,不是以往的上河了! 荀少彧心中沉重几分,站在废墟之外。 神秘石镜,丝丝光晕,金芒流转,在荀少彧眼中。 一片空旷,阴森的废墟老屋,似乎周匝光影,都在同一时间,扭曲起来。 “这是什么……” 他在这一刻,隐约看到一尊身影。 那一尊身影,盘坐在一处阴森之域。 一百零八道光环,自这一尊身影身上盘恒。 每一道光环,都似乎有大光明之意,汇聚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二章金身污垢 荀少彧并不想来! 这一处废墟,虽是他一手造就,但他问心无愧。 大道之途,容不得‘悲天悯人’! 十载烨庭经历,早就明确的告诉了荀少彧。 想要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中,站稳脚跟,谋求发展,就不能露出‘疲弱’。 不狠,即是不稳! 想要稳,就要狠! 只是,就算荀少彧,无愧于心,对于眼前一切,漠然相对。 但,当初行事。 到底是他荀少彧,前世、今生,第一次沾染上血腥。 荀少彧虽然在事后,做过一些掩饰。 但是一些小破绽,总还是会有的。 哪怕是一把大火,将这些可能出现的破绽,烧成白地,毁坏不少 只是,时间上的匆忙,以及首次‘业务’上的不熟练。不可能不留下一些,细微的、致命的破绽。 这些破绽,就是荀少彧,心中的一根毒刺,让他耿耿于怀。 封建时代,可不是现代社会,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 需要人证、物证等等,一系列的条件满足后,才会采取措施。 这个时代通用的,就是唯心主义。 只要怀疑,就足够让人死无葬身之地了。 荀少彧目光沉凝的,看着眼前,那一尊环绕大光明的身影。 说实话,他现在并不想来! 至少现在,在没有任何自保之力的前提下,他并不想再来这一处废墟。 只是昆仑石镜,既然有了感应,就不是他所能压制的。 哪怕这一面神秘石镜,破损严重,可能紧紧只剩下一些本能。 但是,就算是这些残余的本能。也不是荀少彧,这未入修行之道的凡俗,可以抗衡一二的。 故而,哪怕荀少彧满心不愿,却仍旧不得不来。 这一来,就看到了那一方阴森之域,那一尊身影,环绕一百零八道光环。 须臾间,那诸般景象,纷纷逝去,周匝复归一片寂静。 再度看来,这周匝空无一人,甚至就连陈设摆放,都于几日前一般无二。 想到前几日,他还在这里,将深埋在此处的卷帛收拾起来。 当时的石镜,可未有半分动静。 这,就很不正常了! 石镜,既然能在此地,发生感应。 那么,就代表着此地,绝对有着莫大的不正常。 虽然他看到的那一尊身影,却又在须臾之间,就再度归于沉寂,一切仿佛虚幻。 荀少彧,愈发不安。 他眉宇微蹙,阳光斜照入老屋,被烧灼漆黑的梁柱,在他脚下,愈发显眼。 一声悠远佛号,在荀少彧身后,突兀响起。 “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似如山崩海裂,在荀少彧心头乍现。 让他浑身,那两百零六枚的骨骼,亦不由阵阵酥麻。 似如雷音一般沉闷,让荀少彧立时气血上涌,眼冒金星,筋骨皮肉,酥软了三分。 ………… 呼!呼!呼! 黑白色彩的世界,阴风阵阵,惨烈非常。 了通大和尚,盘着胸前佛珠,每一粒佛珠,都有一尊罗汉浮雕,禅韵流转。 “这几鬼,果然大胆,竟敢将贫僧,拉入阴世,” “果真,大胆之极,” 了通身躯,淡淡檀香气息,在周匝开拓出,一道道涟漪。 这一方黑白世界,分明就是冥冥之地,阴冥之域。 “不过,阴世之域,不同阳世啊!”他法眼如炬,金色佛光,犹如细雨一般,飘洒在周匝。 丝丝嫩芽,绿柳,自他脚下盘绕。 金色雨滴,生机盎然,这一道道阴风,仿佛撞在一道道壁垒上,化作无形、无迹。 这是了通大和尚,一身佛法修为的体现。 阴,不与阳通! 了通大和尚,在踏入老屋废墟的刹那。 就已然不在阳世,而是踏入了冥冥阴世之中。 踏入了那天地鬼祟之所,鬼众幽魂之途。 若非身处阴世,那恶鬼的神通、声势,绝对不会有着如此骇人之象。 一只鬼爪,就可显露惊人异象。 这阴世规则,与阳世大道,可谓是迥然不同。 在阳世人间,大道规则严密。 道家真人,亦不过百人之力;佛家高僧,亦难当数十甲兵。 可是,在那阴世之土,真人法力,大可移山填海,法天象地。 彼此力量悬殊,更可臻达,千百倍数之多,难以想象。 此世之道,天意严苛,规则稳固。 事是了通大和尚这般,一身法力极强。 六神通得其五,堪称顶尖人物。 但在阳世之地,仍无法随意的,显露出神通术法。 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尔! 阴世之域,一道可轰碎一大片虚空,动荡百里的五雷正法。 在阳世人间,也不过一丝电光,一缕雷火。就是一指宽厚的木板,都未必可以贯通。 阳世与阴世,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了通大和尚眸光闪动,周匝一切,正在缓缓变换。 他此时站着的废墟,根本就是那几头厉鬼、恶鬼。 投影阳世真实,在阴世之域,一一衍化出来的灵境。 此时,那几头恶鬼、厉鬼,在了通和尚,大法力之下,被一一镇压。 这一处废墟灵境,在失去了恶鬼、厉鬼的法力支撑之后。 终于,要开始了坍塌! 轰!轰隆!一重重地域,化作漆黑幽深,一并不断的塌陷下去。 看着一重重的坍塌,似乎山岳齐崩。 了通大和尚,倏然闷哼一声:“哼……” 他似乎受到一股冲击般,身躯倒退二三步,一丝淡淡金血,从嘴角溢出。 “天地,反噬?” 了通脸上,一丝殷红浮出,随即渐渐隐没。 他用力攥着脖颈上,那一串金辉灿烂的佛珠,法力气息,愈发衰弱。 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灰斑,不知何时,浮现在大和尚的掌心。 灰斑散发着,腥臭、衰亡的气息。 了通和尚五指握拳,丝丝缕缕的金光,不断泯灭着灰斑的蔓延,却又无法完全磨去这一块灰斑。 “呵呵呵……天父,地母,待我辈修行人,为何如此苛刻?” 了通的眸光,似乎暗淡几分。 不似那般神采奕奕,仿佛元气大伤一般。 为了王七二的那一枚舍利子,了通付出的代价,简直难以想象。 要知道,大道循环,自有定数。 这一方天地,对于修行之人,更是千分严厉,万分严苛。 许多修行之人,毕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凡是炼气修道之士,都必然会经历,三缺五弊之灾。 其后,更有重重劫数,无始无终。 天地大道感应,生出相应劫数。 更何况,插手红尘因果,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可谓是大忌中的大忌。 大和尚,不坏金身有瑕。 无法真正臻达完满境地,飞升净土极乐。 这,就是道伤! 道伤,是为天地之伤。 天地惩戒,极其难以恢复。 金身污秽,禅心蒙尘,大和尚飞升极乐的指望,无疑又小了几分。 想要再度将金身,炼就臻达大成圆满的境地,就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与心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三章石镜骤动 了通大和尚,神足通玄妙之极。 佛经有云,心念行至,十方众生,所行之处,而不失于定,是为神足。 阴世与阳世,就如世间的阴阳两面。 阳世之外,投影在阴世,也会让阴世,生出相应之物。 这一处废墟,就在此列之内。 只是几头厉鬼,将这处投影之地。用法力抬升了半格,化作了一片灵境,方有了些真实的意味。 一些地祗,如山神、土地神、城隍神,所谓的神域,大多只是这般灵境而已。 这坍塌崩毁,来的极快。 重重塌陷之下,大有崩灭四面八方,回归虚无阴浊之象。 了通大和尚见此,淡定如常,只是微微向前迈出一小步。 这一步的迈出,让这方百里方圆的阴世,同时动荡起来。 仿佛是承受不住,这位大和尚,抬脚跺足之间的重量般。 阴世周匝景象,似碎玻璃一般,无数碎片横飞。 周匝景象,亦似乎逆行倒流般。 诸般之象,在大和尚眼前,一一划过。 然而,见此之象,大和尚脚步不停,对眼前变故,视若无睹。 只在须臾之间,周匝又再度,方才恢复了寂静。 ………… 几根熏的漆黑的梁柱,歪斜在地。 了通大和尚,转动佛珠,默然打量着眼前的童稚。 这一死人地,已然不复往日的荣光。 就连周匝寥寥几户,都已经另寻他处,将这周围,空置起来。 大和尚面无表情,只盘动佛珠的速度,骤然快了许多。 “南无,阿弥陀佛” 他轻轻念动佛号,眸光似水波一般,荡起丝丝涟漪。 这一声佛号,本就没有带上丝毫的法力气息。 但是这大和尚,有数十载修行。一身佛法,高妙非常,不说是登峰造极,亦近乎此界之巅。 佛法之高,精通内、外狮子吼,可一吼镇杀内外阴魔。 无论佛法、武学,都堪称是大慈安寺,执牛耳者。 正是因为佛法高深,妙谛自生,了通大和尚,平时一言一行,也在不自觉中,带上几分禅意。 荀少彧此时,身躯亦骤然僵硬。 在这一刻,神秘石镜仿佛彻底‘苏醒’一般,万万道霞光,在先天祖窍之内盘桓。 七十二重宝光,自石镜之内浮出,宛如日月中央,群星璀璨。 当然,这一异象,只是在先天祖窍之内演绎,并非是在外界显化。 要不然,荀少彧也不会,完好的站在这里了。 了通大和尚不会去抢夺,王七二手上的舍利子。 可不是这位大和尚,真是慈悲为怀,不起贪嗔痴。 同时,这大慈安寺,亦不真的只是一群,只会吃斋吃素的老实和尚,不会去干强取豪夺之事。 这中间,只是存在着‘值得’,与‘不值得’的问题。 这,需要以锦平府,大慈安寺阖寺上下百余载声誉,称量这个中的‘价值’与‘分量’。 一枚佛宝舍利,在大和尚眼里,还不‘值得’他去用大慈安寺的百年声誉,作为交换。 而若是,这一方神妙石镜,显露了踪迹! 以这大和尚的眼力、见识,可不会就像现在这般,那么泰然安素了。 只是先天祖窍,处于精神魂魄之中,似虚似假似幻,介乎真实与虚假之间。 似无边广大,才能容得,这石镜诸般异象,不让异象外露,这才没让大和尚,发觉端倪。 “小施主,”了通不紧不慢的拄着藤杖,缓步而来。 看似不过两三丈距离,但在大和尚脚下,却仿佛一步略过。 这大和尚,风采夺人,百衲法衣在猎猎鼓动。 微胖的身形,却不显半分臃肿,反而有着些许的慈悲广大之意。 荀少彧心中,警音大作。 这是一尊大高手! 他勉强维持着,天真烂漫,道:“大师,” 了通大和尚,深深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总角童子,眸光似动。 这大和尚,一举一动浑然天成,袒胸露乳,和煦道:“小施主,可是上河村人?” 了通法眼烛照,周匝十丈,都逃不过法眼如炬。 天眼通,臻达大成,可看天地气数变迁。 大和尚自信,这世间的魑魅魍魉,都逃不过,他的一双法眼。 作为佛门高僧,他心通有成,就是痴儿呆傻,也能分的清善恶清浊。 更何况,能成为高僧的,哪一位不是智绝通达之辈。 想要骗到这些高僧大德,真是 “大师傅,小子,上河方氏,” “村东,方氏子?”荀少彧沉下心思。 方氏在上河,可是有数的大族,族人数十,近十余户。 在上河,能与方氏媲美的,也就只有寥寥几家小门小户而已。 要不然,方老六也做不得,数十载的上河坐地虎。 了通大和尚,默然点头,释然道:“原来如此,方氏子尔,” 此时的大和尚,正值法力大损之际。 天意反噬之下,一颗琉璃佛心,也不免生出贪嗔痴三毒。 有这三毒扰乱,一身神通,十去七八,自然就没这心思,用他心通勘察一垂髫小儿的心思。 “方氏子啊,”了通大和尚,沉吟片刻,颔首点头。 这和尚出身的锦平,远在上河村数百里之外。 对于这靖远,并不是多么不熟悉。 当然,作为一寺顶梁柱。 若非,实在是有要事,这大和尚,也不会轻易离开大慈安寺的。 大和尚百衲法衣,轻轻一抖:“贫僧乃大慈安寺僧人,应王里正之请,为此地阴灵,做上一场祷告法事,” 他饶有意味的环视周匝,脖颈上一百零八枚佛珠,环绕佛光金辉。 “如今法事已毕,贫僧正要离去,能得遇小施主,亦是缘分,” “不过,小施主,此地阴气浊重,恶孽深沉,非小施主,可久留啊,”这和尚,转动着胸前念珠,缓然道。 了通大和尚法力衰弱,天意反噬,一身佛门神通,也衰弱许多。 一时间,禅心蒙尘,倒是不会过多怀疑,一介小童儿。 荀少彧闻言,心神愈发绷紧,不敢放松一丝,道:“大师良言,小子谨记,” 闻言,了通颔首低眉,仔细打量着荀少彧。 这般年纪,就能有这种气度,不由让僧人多了一丝留意。 这一留意,了通目光,微微一滞。 在许久之后,和尚神色中,似乎悄然浮现在出些许惊色。 相书有言,天庭圆而藏性,地阁方而藏命! 道门长于相术,可观眉宇,断前程。 殊不知,在佛门之内,也一样有着相术相法传承于世。 可能,这佛门观相之术,不及道家之渊博、渊深。 但,也不可小觑了这一门术法之道仙,这毕竟亦是一脉之正法。 一般,在寺院各殿之内的知客僧,就是专门专研,这一门门相术之道的僧人。 一法通,万法通,了通和尚可能对于相术,并不精通。 然而,大和尚法力高强,区区一门相术,还难不倒他。 相术之意,在心中转过几遍,大和尚就有了不浅的见解造诣。 只是荀少彧急于脱身,没有发现大和尚愈发凝重的神色。 但在这和尚面前,荀少彧亦几乎是如坐针毡。 这是弱小生灵,面对强横存在的一种本能反应。 无法遏制,亦无法避免! 倏然,大和尚开口道:“小施主,且慢,” 法眼一开,诸般气数,在他眼中无有缺漏。 只是法力神通衰弱,让了通和尚的神通,也随着削弱几分。 但窥见的一鳞半爪,也让大和尚颇为动容。 似乎一丝青意,在他眼前晃过,一度让和尚,以为似虚似幻,看不真切。 大和尚平抚心思,缓缓道:“小施主不必匆忙,此地阴气虽重。然贫僧,自可护佑小施主周全,” “毋需如此,急切尔!” 这一丝青意,登时就让大和尚,对荀少彧另眼看待。 青气焉,公侯之象! 一州之地,一个时代数十载风雨。 能同时诞生出,十数位青气秉命之辈,都是莫大幸事。 每一位,都有着莫大气数,不容任何人忽视怠慢。 荀少彧身怀青气,就足以让了通大和尚,这位眼高于顶者,青睐有加。 殊不知,荀少彧这青气秉命,可不是先天成就的。 而是用一卷道门至宝,五岳真形图的崩灭,带了一丝本源,造就了荀少彧,这郁郁葱葱之气象。 然而,了通却是不知,这其中的首尾。 所以,大和尚,才有了惊喜之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四章香茗龙泉 里正宅邸! 七八仆从,站在内厅,小心伺候。 王七二端坐主位,了通大和尚上座一侧。 “大师傅,这是雨前龙泉,” 王七二在一旁,道:“俺费尽了心思,才侥幸得了三钱下品龙泉,” “您尝尝,品评一下,”他缓缓将桌案上,那一方紫檀木盒,推至了通和尚的手边。 这一盒下品龙泉,不要看仅仅只有三钱。 但这价值,非同寻常,几乎是等于相同体积的黄金。 真正意义上的,价比黄金。 更何况,这龙泉茶,还不仅仅只是价值高昂而已。 了通和尚,撇了一眼桌上的檀木盒,也没有去动桌上的檀木盒子。 他不紧不慢的,拾起桌上的茶盏。 杯盖打开,以杯盖轻轻拂过,尚且浮动热气的茶汤,几根茶茎漂浮在,浅绿色茶水中。 “嗯!”了通和尚低头,深深嗅了一下,渐渐浮起的清香。 浅尝而止,大和尚闭上双眸,回味着茶中幽香。 片刻之后,他才满意颔首,浅笑道:“不错,不错,真的是很不错啊,” 这龙泉茶,产自延岭府,玉泉山。 自先卫之时,就已是宫中,内庭珍品。 历经卫、宋、魏三朝,都是蝉联‘贡品’之列,为勋贵皇族所珍视。 王七二只是一介小小里正,可没资格去染指,那上品龙泉。 甚至下品龙泉,这位土财主,都不见得可以染指。 这一盒龙泉,只是龙泉老树上的‘边角料’。 若非是龙泉产自益州,王七二近水楼台。他这一小小的坐地虎,就是茶叶渣滓,都未必能有幸,去尝上一尝滋味。 了通看着王七二欲言又止的神情,淡然处之,呷了一口龙泉茶。 一丝丝淡淡龙气,自茶水中,缓缓渗入大和尚的身躯。 四肢百骸,都似乎有着一道道至大至刚的气机,在渐渐浮动收益。 一滴滴凝炼似滚珠的精血,也同时发出,‘咕噜,咕噜,咕噜噜’的鸣响。 “好茶啊,” 了通和尚悠然叹息。 能以‘龙泉’之名,冠之数百载。 这龙泉茶,并非是只能一解口福之欲。 古老相传,上古人王治世。 曾有神龙,陨于玉泉山。 龙血玄黄,遍撒百里方圆。 这,即是龙泉的由来。 了通大和尚以往,亦只是将这一则传说,当做是上古先人们的臆想,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毕竟在这方世界,虽有天神地祗,有佛道妖魔,有鬼怪精灵。 种种法术神通,都看似玄妙之极。 但,仍未超乎聚众之力。 百人甲士,任是什么高人异士,都要饮恨。 一头神龙,是什么概念? 神话传说中的神龙,几乎不亚于神祗一般, 翻江倒海,吞云吐雾这些大神通,都只是祂们的本能而已。 就是大魏一十三州,那些即将飞升的佛道高人,也未必够这头神龙,一口吞的。 “大师受累,弟子惭愧,”王七二眉头一跳,脸露惭色。 了通闻言,面皮一动,沉声道:“我佛慈悲,以广大法力,济世苍生,” “施主,这一杀劫,贫僧一力承担,” “但,贫僧法力有限,还望施主自重,多行善事,多有善报,” 话虽如此,了通和尚还是下意识的,捏了一捏,手心上的那一片灰斑。 这一片灰斑,就是他插手因果天数的报应。 那几头厉鬼、恶鬼,都是死在王七二的手上。 因果循环,无论是直接或是间接,想要消解怨气,都需要王七二去偿命。 除非王七二,身有大功德,或是大气运在身,才可洗去这一身恶孽。 “阿弥陀佛,此子一身恶孽,天数已尽,” “贫僧擅自插手其中,不但要受天命反噬,日后此子所作所为,贫僧也要担待一二,” 了通大和尚看了一眼王七二的面相,心中暗道。 法眼观照,一丝丝晦气,已然渐渐消散。 不似初见之时的那般,晦气缠绵,几如筷子般粗细,横断在山根之上间。 “是祸!是福!” 了通漠然想着。 不知为何,那见过一面,命格极贵的童儿形容,在他的心头闪过。 ………… 上河村,临东, 谢绝了王七二的相送,了通大和尚,转动着佛珠,百衲法衣之内,那一枚舍利子,灿灿圆光,散发着丝丝圆润之意。 王七二很识趣,或者说不敢不识趣。 对于这一枚舍利子,王七二纵是奸滑非常,有千万想法,也不得不‘老老实实’交到大和尚手中。 了通和尚对于王七二的识趣,这才稍稍感到些满意。 不然,大和尚绝对不吝惜,展露出雷霆手段。让他知道一下,什么是金刚怒目。 看着眼前破旧的草屋,大和尚眸光开阖,若有所思。 霞光云蔼,气成五色。青气絮绕,流连不散,在大和尚眼中,似明灯般耀眼。 “南无,阿弥陀佛,”了通大和尚压下胸中喜意,瞳孔中金芒游弋。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每至天下大乱,改朝换代之时。 自会有冥冥之中,天命降下,或为鬼神,或为星宿。 这些人,天命在身,有大气运。未来不可限量,不是一代枭雄,就是一时诸侯之选,都是极为难得的俊杰人物。 了通大和尚,既然能为了一枚圆光舍利子,为了大慈安寺多一些底蕴。 就可毅然舍去了飞升极乐的指望,让金身有了瑕疵,难以竞全功与。 对于大慈安寺,大和尚可是倾注了一生的心血。 甚至,大慈安寺在和尚眼里,比他的性命,都要更重三分分。 这一次,大和尚,就是为了收下这一位大气运者,谋划未来,布下一枚棋子。 草屋破旧,大和尚面色如常,走进屋舍之内。 方父见这位大和尚,不请自来,迟疑道:“您是?” 大魏得国,百二十载。 由于长春道,为突勒一族,为大魏一朝,功勋卓越。 一百二十载之内,佛、道香火鼎盛。 僧人、道人在大魏国土,十分清贵、显耀。 这方父清贫了一辈子,一直处在底层,对于僧人等出家人,是又敬又畏。 大和尚,道:“贫僧大慈安寺,了通,” “慈安寺?”方父道。 了通平静的道:“锦平,大慈安寺,” 僧人道人,亦不是谁都能当上的。 就是一位寺庙、道观中,一位不起眼的火居道人,或是火头僧人。 在方父眼里,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虽不知道,这位‘大人物’,为何会纡尊降贵。 但方父心态摆的很正,恭恭敬敬的,将这位大和尚迎入草屋。 草屋之内,四面空旷。家徒四壁,就是老方家的现况。 “粗茶淡饭,大师勿要嫌弃,”老方拿着一碗青菜粥,开口道。 老方看似老实,实际上犹有着一股属于他的狡猾。 大和尚伸手接过菜粥,道:“阿弥陀佛,施主布施,贫僧在此谢过,” 他看了一眼,周匝空旷的墙壁,随即盘坐在一簇稻草上。 “大师傅,您是出家人,俺就不行,俺穷……就是俺一心礼佛,但生计所迫啊,” 方父黝黑的面庞,带着风吹雨打的风霜。辛酸苦辣,一语难以道尽。 正是因为天下千千万万,似方父一般的人,才构建了这天下一十三州的,芸芸众生。 了通默然,慧眼看向方父顶门。 一丝淡白本命气,笔直而立。 这是黎民之气,百姓之气! 仔细观察,一点青意,染在淡白本命之上,看似显贵殊荣。 但这淡白本命,在青意之下,似乎有些摇摆不定。 大和尚看到此情此相,心中暗自叹息: “运不压命,命不久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五章潜龙勿用 锦平府,大慈安寺, 佛堂正殿,佛祖像前。 三根小儿手臂粗细的檀香,插在一尊双耳三足铜鼎之上。 袅袅青烟,盘恒在这庄严佛堂。 笃!笃!笃! 荀少彧身着灰色沙弥袍,脸色平静的,跪在蒲团之上。 僧人们身着橘黄僧衣,站在大殿两侧廊柱下,默默诵读经文。 这,是剃度之礼! 从即日之始,荀少彧,就要成为大慈安寺,在编僧人。 要知道,历朝历代,不是只要剃度成秃头,就可以和尚的。 历朝历代,想要出家为道、为僧,都会经过严格考察。 出身,家世,来历,都会经过严苛审查,经过层层筛查,上报州、府,经过州、府同意,才会授予度碟,成为正式僧人、道人。 而且,一旦经过大寺院、大道观度碟认可。朝廷亦会拨下款项,用于供养道人、僧人们日常修行。 自大魏立国以来,政、法严苛。 唯独,对佛道两家,容忍之至。 一百二十载,历年之时,国政懈怠,但封赏、岁赐不断。 就连‘公认’的道门领袖,长春道主,亦是以位列国师,超品之席,执掌天下道门信众。 以至于如今,上至勋贵老臣,下到黎庶百姓,都以出家佛、道,为显贵之途,终南捷径。 大慈安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转动着紫玉佛珠,锦绣袈裟之上,浮动的金丝,显得极为华美奢贵。 周围几位了字辈老僧人,低声默诵经卷。 “大师兄,您看,师弟我收的徒弟如何,可堪造就?”了通大和尚,拍着圆溜溜的肚皮,笑嘻嘻的对老僧,说道。 了通大和尚,辈分极高。 在大慈安寺山门之内,除了几位空字辈老僧以外。 ‘了’字辈僧人,已然是实打实的高层了。 而且了通大和尚,不仅辈分高。神通、武功,俱是大慈安寺第一人。 在大慈安寺,众多修法、武僧人当中,威望深重,分量着实不清。 而作为了通大和尚的徒弟,荀少彧辈分不低,亦必然会受到诸多僧人们的瞩目。 在大慈安寺,阖寺上下之内。 就是看在,了通和尚这一张老脸上,荀少彧亦最少是个中层待遇。 不要认为‘辈分’不重要,在对于论资排辈,甚是重视的佛道两家而言。 ‘长幼有序’,亦是维持道统,百载千秋不衰的根本。 不过,‘辈分’愈高者,想要收徒衣钵,所要带来的非议,也会极多。 不是谁都会想着,要在头的模糊,但老和尚心中却敞亮之极。 大慈安寺,一直想要走出锦平,将势力范围,蔓延到其他的府县,做到声名传遍一州之地。 大慈安寺的所想,也不只是他一家所想。 诺大益州,修行道脉多似牛毛。 上至州府,下至县乡,哪一脉,哪一派,不想将自身的影响力,蔓延出去? 只是,每一乡,每一县,无论大小,都有道脉盘踞。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大慈安寺,可以打掉一乡、一县,甚至一府。 但在一州之力下,大慈安寺恰恰又是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大魏立国百二十载,各方稳定,已然是一种,难以打破的默契、平衡。 任何道脉,想要大兴,都需要一场大洗牌。一场可以波及,天、地、神、人、妖、鬼的大清洗。 这,即是鼎革天命,改朝换代! 老和尚闻言,沉吟一会,问道:“那,你认为……” “他,会是那个益州天地,钟意青睐的潜龙?”了然禅师不知为何,攥着紫玉佛珠,缓缓盘转念珠。 了通和尚,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嘴唇微动,道:“师兄亦认为,此子会是益州潜龙么?” “怎么,不是吗?” 了然禅师深知,这位师弟的一身修行,冠绝大慈安寺。 天眼通,可观肉眼不可见之象,遍知十方法界,一切众生相。 能让了通和尚如此态度,荀少彧的命格,怎么可能平凡? 老禅师眼睑低垂,神色晦涩:“你的行为,让老僧不得不这样去想!” ‘益州有龙’,是早在大魏初立之时。就在益州之地,流传甚广的一则‘箴言’。 突勒人当时,正值野性未去。 血浮屠之名,震慑天下一十三州。 政治上,采取高压统治,恐吓黎庶;军事上,以疲民劳役,消耗壮劳。 对于这‘箴言’之说,虽嗤之以鼻,但不妨碍他们,以这‘箴言’做借口,一次次盘剥益州劳壮。 为了这一‘箴言’,益州之地,在大魏最初的几十载,就有数十次大起义,上百小动乱。 在这无数惨烈的起义中,反而让那一则‘箴言’,深深的烙印在了,千千万万益州人的心底。 “阿弥陀佛,” 了通长长道了一声佛号:“师弟,不知,” 看着老禅师,不解的神色,又重复道:“师弟,真的不知道此子,是否潜龙,” “这,在贫僧眼中,并不重要,” 他沉声说道:“师兄,真龙之道,大势煌煌,” “是天地之间,最为根本,最为玄妙之道,” “师弟纵然证就罗汉果位,都未必可窥探其中一二,” “更何况,师弟如今,修行大损,佛心不稳,一身神通十去七八,焉能探知得到天地之机?” 老禅师若有所思,颔首点头:“那么,这童儿……” 了通和尚幽幽道:“既然不知道,谁是潜龙种子,谁才是为王先驱的伪龙,” “又何妨碍,一些施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六章法名圆真 “你啊……” 了然禅师伸手,指了一指了通和尚。 这个中的心思,让老和尚不禁哑然。 “真龙之道,亦假、亦真,不到最后登着,:“首尾,处理干净了?” 青衫小厮,道:“爷,小的办事,您放心,” “那处废墟老宅,小的已经请人,彻彻底底的清理了几遍,” “就是有什么鬼怪,也该魂飞魄了,” 这话一出,周匝的气氛,愈发阴森冷戾。 王七二,冷笑道:“那几个死鬼,生前不是老子的对手,死后还想作怪,” “早想什么去了,” “活该让老子,一辈子玩弄鼓掌之间。” 这话,让青衫小厮的头,低的愈发的往下了。 不该听的,绝对不听。 青衫小厮出身不好,但亦深知,想要活的比他人长久,就不要知道的太多。 有时候,适当的‘遗忘’,更能让人长命百岁,福泽不浅。 王七二看了一眼,谨小慎微的青衫小厮,意兴阑珊的道:“村东南的方家,你去处理一下,” 青衫小厮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方姓的力量,在上河已经够强了,不需要再沟连上大慈安寺,破坏平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说的隐晦,但青衫小厮,也能明白几分。 王七二本身出自乡中,不是上河村本村的人。 是恰逢乡中大户们,彼此妥协,才得到的这一位置。 为了这里正之位,王七二也是付出良多。 不但亲自动手,将那些障碍,一一铲除干净。接连动手削弱,村中第一大姓,方氏的力量。 还以联姻的手段,娶了一户上河村富农家的女儿,完全融入了上河村的交际圈子。 这不到两三个月的时间,连消带打,让王七二将上河村,这几十户,百来口人,牢牢的掌握在手心上。 “您的意思?” 青衫小厮不安的咬了咬嘴唇,低声道。 “嘿嘿!方家的老九,既然拜入了大慈安寺,那这一家,就是个祸害了,” 王七二顶门之上,赤气隐约躁动,七八道灰蒙气机,紧紧依附在淡红本命之上。 “想要踩在老子的头上,还差些道行!” 他冷笑着,那一种冷冽,几乎直透人心。 “去吧,做的干净利落些,不要留下破绽,” “是,” 小厮一咬牙,应声道。 望着小厮的背影,王七二一张脸上,那一抹冷意犹存。 “大师啊,您的心肠,亦也未必是真的慈悲啊!” 他感受着食指之上,那一丝丝细微的炙烤,脸上浮起一丝诡秘的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七章罗汉堂前 般若堂,首座禅房, 般若堂,是大慈安寺最高暴力机构。 了通和尚,既然作为大慈安寺第一高手,亦是身兼般若堂首座之职。 其地位之高,在阖寺之内,只在主持了然之下。 有着如此地位,了通大和尚的禅房,虽无法称之为奢华,但亦绝非简朴。 一张罗汉床横放墙边,两座青铜兽炉,分立两侧,除此之外,空空旷旷。 袅袅青烟,在这禅房之内,絮絮绕绕。 了通大和尚,盘膝闭眸,双手搭在膝上,稳稳的坐在床上,那一簇蒲团。 一枚光烁烁,圆坨坨的舍利子,在罢之后,不待老禅师开口阻拦。 那舍利圆光一震,丝丝流转金絮,荡起层层涟漪,徐徐落在,他的掌心之上。 老禅师面露不忍,道:“师弟,大道之途断绝,一生难证大道涅槃,何苦来哉啊!” 了通和尚,道:“师兄,” “吾大慈安寺,立下根基,已有五百余载,” “几兴,几衰,才有今日气象,” “贫僧不愿己身超拔,愿度众生,无悔!无悔!” 见此,老禅师沉默半响,幽然道:“是老衲,害了你,” 大慈安寺,这一代有了距离正果金身,只差毫厘的了通和尚,可以说是过去五百余载中,最为强盛之时。 甚至,未尝不可与拿下天下名寺,千载道派,去一争长短。 而大慈安寺,现在缺的,并不是威慑性质的武力。反而是可以持续,这种威慑性的保障。 一些真正的大道派,有着至宝,镇压气数。可保千载不衰,百世不堕。代代皆有真人出,护佑名位不移。 “师兄,勿要如此,” 舍利子落在,了通和尚掌心,和尚手掌一握。 “王朝鼎革,乱象已起,贫僧未尝不可,立下勋功,涅槃无余,” 大和尚语气昂扬,正是气势如虹。 “让我大慈安寺,亦为千载不衰,” ………… 大慈安寺,罗汉堂! 一位位武僧,手持棍棒,口中呼喝不绝。 “嘿!!” 僧人们,身着劲装,青筋凸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丝丝水雾。 “哈!!” 这些武僧人,一队一排,棍棒似长蛇,挥舞起来,呼啸声,猎猎而起。 一位中年武僧,一袭灰黄僧袍,虬髯胡须,青铜色的肌肤,透着一种坚实的光泽。 “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 五指紧握着一根,两头包着铁皮的僧棍,摩擦在石板上,冒出零星火光。 这僧人,眉宇之间,神采灿然。僧鞋踩着厚实的石板,每一步都似数百斤力道砸下,在摩擦着脚下的石板。 “哈!!” 棍影似山,重重叠叠。 大有山岳压下,波涛汹涌之态。 只见中年僧人,气度森严,每一步迈出之时,都宛如一头猛虎,在跃然而出,环视周匝。 荀少彧沉稳心神,亦步亦趋的,跟在这中年僧人身后。 任由数百武僧人,棍影重重,声势惊人。 但,小和尚心中,却犹有一片平和,波澜起伏不惊。 对于见过大场面,大气象的荀少彧来说,这些武僧人,纵是训练有素,堪称精兵悍勇。 但,在荀少彧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在伟力归于自身的主世界,一尊高端武力的价值,远远无法估量。 “师弟,” 中年僧人环视众武僧,满意的颔首,对身后的荀少彧,道:“你初来乍到,对阖寺上下,尚不熟悉,” “我大慈安寺,建在前卫中后期,彼时儒家士大夫,礼敬我佛,香火一时兴盛,佛门大昌,” “我大慈安寺祖师,就是在当时,兴建我寺,历时五百五十载,几经兴衰起落,才让我慈安寺,兴盛至此,” 这就是大讲、特讲,发展历史,用来增加认同感了。 “阿弥陀佛,” 荀少彧,长诵一声佛号,躬身道:“小弟受教,” 圆光和尚满意的颔首点头,开口道:“师弟作为圆字辈弟子,在众僧之内,除了每日,必备的早、晚二课以外,” “其他时间,可自由支配,不用过于拘泥,随意即可,” 荀少彧双手合十,态度恭谨,道:“是,圆光师兄,” 这圆光和尚,乃是罗汉堂首座,圆字辈僧人中,有数的人物。 要知道,罗汉堂,是大慈安寺的鼎鼎有名的暴力机构。 麾下一十八位罗汉,各个都是了不得的武道高手。 更有数百武僧人,不事生产,专研武学技击。每位武僧人,都是三、五人敌,精悍非常。 而圆光和尚,能压的下这些武僧,稳坐罗汉堂首座之位。一身武学造诣,自然亦是极端强横, 如今大慈安寺,有空、了、圆、明,四代僧人。 圆字辈僧人,地位着实不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八章出家无家 第三十八章 罗汉堂,演武场上! 数百武僧人,棍影似岳似山。 这些僧人,每一步踏出,都会让地面微微一颤。 棍棒拖地,‘啪’的一声,回荡在场内。 “师弟,” 圆光和尚,眉宇粗矿,一拂虬髯,铜铃一般的眼珠,竟然天生带着三分煞气。 “我这罗汉堂,是大慈安寺,上、下僧众,强身健体的所在,” “打坐参禅,没个好身板,也是不成的,” 荀少彧低眉听着,跟在圆光和尚身旁。 荀少彧不是土鳖,当然不相信什么‘靠爱发电’。 毕竟打坐参禅,气血不通,血稍不活,极易落下残疾。 但也不需要,似这些僧人般,如此煅炼。 荀少彧,只是远远看去。 就能看出,这些武僧们的精气神,何其之盛。 而想要维持住,这般精气神 所需要,往里投入的代价,亦是难以想象的沉重。 没有大野望,慈安寺何必投入如此代价。 纵然,这些僧众,虽没有日啖一牛的肚量。 但现今,每日需要的,米、肉、果、蔬等类,亦是天文数字一般。 只有这般,不间断供应,才能勉强维持,这般强度的练武,所带来着猛烈消耗。 需知,正统的出家人,是可以吃肉腥的。只要那肉,不见,不闻,不疑,是三净肉就可。而出家人的荤,则是大蒜、小蒜、兴渠、慈葱、茖葱,这五荤 故而,这些武僧人戒荤,不戒肉腥。 看着耗费如此代价,就是为了让僧人,煅炼体魄,荀少彧是不信的。 然而,不管荀少彧信或是不信,至少慈安寺,就是如此宣称的。 “我慈安寺,祖训有之,就有着强身健体的传统,” 圆光既然是罗汉堂首座,数百僧兵的实际领袖,当然不会如表现的这般粗矿。 粗中有细,说的就是圆光这般人物。 圆光道:“毕竟参研佛法,是需要身体力行的,” “有时候,苦修闭关,滴水滴米不进,没有超乎常人的体魄,早就去往生了,” 圆光和尚,古铜色的肌肤,透着一种明亮的纹理,在阳光中愈发明显。 “原来罗汉堂,有如此缘由,” 荀少彧,似小大人一般,对圆光和尚,道:“是小弟愚钝,” “哈哈哈,”圆光和尚大笑,拍着荀少彧稚嫩的肩膀,道:“我看师弟,是一见这些武僧,就神不思蜀,” “怎么,想要练上几手?” 荀少彧受着圆光和尚的大手,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被这位莽师兄给拍折了。 不过,他心中喜意,倏然升起,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 这,可是个机会啊! 一个真正接触、了解,此世修行体系的机会啊! “师兄,” 荀少彧,立刻顺杆爬,接过话头,道:“罗汉堂,可还需武僧么?” 圆光愕然,虬髯根根直立,似乎钢针一般。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不过八、九岁的伶俐儿,无言的笑了。 ………… 般若堂,首座禅房 了通和尚神色内敛,盘坐罗汉床上,转动念珠。 荀少彧恭敬的站在一侧,低眉不语。 灰色僧衣,在他这小沙弥身上,显得格外合身。 “圆真呐,” 了通和尚淡淡开口,眉宇间,夹杂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师傅,” 荀少彧踏步上前,躬身行礼。 此时的他,强自按耐着,心绪中的起伏波动,面色如常。 只是,在不可知,不可想的,先天祖窍之中。 那一面昆仑石镜,倏然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瑰丽景象。 此刻的先天祖窍,宛如一方浑蒙赤子。 诸般异象,在刹那间,辉耀着、沸腾着、絮乱着,眼前所能见到的,浑蒙一切。 现在的荀少彧,对于这般异象,着实没有多少欣喜之意。 这一道道瑰丽景象,七十二重宝光辉耀,其中玄妙,令荀少彧心中暗自颤抖。 能让石镜,有如此大的动静。 显然是预示着,那一面石镜,对于了通大和尚身上,那一样事物,势在必得。 这是石镜的第一次回应,那一种急迫感,甚至让荀少彧,都生出一种强抢的念头。 不过,在想起了通大和尚的厉害,以及彼此武力上的差距后。 “妈卖批,你个不靠谱的魂淡,小爷我现在还是寄人篱下啊,你个魂淡啊!”荀少彧在心中狂吼着,对于灰暗的未来,已经是一片悲观。 对于昆仑石镜不靠谱,他是深有体会了。 大和尚,那是何等样人! 想要从他身上,取下一根汗毛。对现在的荀少彧而言,都是难比登天之事。 更何况,这面石镜的目标,亦并不明确。 只是在走近大和尚的瞬间,才会不断放出异象。 而这种异象,就是荀少彧身为石镜的正牌主人,都无法去控制、去避免。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镜,在先天祖窍内的不停动荡。 而这大和尚,就是石镜动荡的诱因。 只是纵是知道,这和尚身上,怀揣重宝。荀少彧也起不来,做一做‘无本买卖’的心思。 这可不是他荀少彧,成了‘五好少年’,心慈手软。 而是这大和尚,手段莫测,城府极深,让荀少彧心生忌惮,才迟迟没有下手。 不要看大和尚,不显山、不漏水的,看似是个痴肥的胖和尚般。 但荀少彧与大和尚,一路而上,从靖远府与锦平府,几百里路程,自然不可能都是顺顺利利,一路顺风的。 偶然遇上些不长眼的,才让荀少彧有幸,见识到了这位大和尚,真手段、真神通。 这么两相一对比,昆仑石镜,就算是有着莫大法力,但毕竟都残缺零碎,到了极点。 这两条‘金大腿’的粗度,根本无法比较啊! 这时,想要从这大和尚身上,强行抠出些什么来,简不吝于是要自寻死路啊。 这些念头,在荀少彧脑海中一转,但表面上,仍然要谦恭有礼的。 “少小离家,徒儿你还年幼,为师只是有些担心,你现在不习惯,阖寺上下的规矩,” “这些日子,在慈安寺内,可住的习惯?” 大和尚慢悠悠的说着,肚子上的肥油,一颤一颤,似乎每一字、每一句,这些肥油都要晃动两三下。 荀少彧,道:“师尊挂怀,弟子惭愧,” “出家人四大皆空,出家无家,处处是家,” “这广大山河,芸芸众生,何处不是弟子之家,” 荀少彧小脸一板,尚且稚嫩的面容,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仿佛是新一代高僧,佛门新星,在冉冉升起。 了通和尚闻言,似乎很是满意一般,微微颔首。 “不错,不错,出家!无家!” 大和尚听着这话,顿觉耳目一新。 对这小徒的根性,倒是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青气秉命,真是天纵之才乎! 了通大和尚一双眸子,愈发灿烂明亮。 毕竟,青气秉命,才是大和尚高看荀少彧的原因。 对于大和尚来讲,荀少彧最大的价值,就是那贵不可言的本命。 在这方世界,众生有命,什么人,就是什么命! 这一句话,在这一世界,根本就是现实,赤裸裸一般的现实。 青气秉命,在白、赤、金、青、紫,五等气数之中,都是属于上上之选。 在爵,为公为侯;在官,牧守一州;在文,才气彪炳;在武,立派开宗。 就凭荀少彧,那一道青气本命,那也是一时的主角、弄潮儿。 只不过,今日这一箴言,却让大和尚诧然心惊。 ‘出家无家’之言,看似浅薄平淡。 但细细品味,个中滋味。 何尝不是深得,佛家出世、入世之道的经意。 寻常农家子,恐怕是打破脑袋,亦未必想得几分。 “呵呵呵,你能说出此言,当是有了成道之机,与我佛大有缘法,” 大和尚击结,笑道:“圆真,你既然成了,老衲的关门弟子。老衲亦不奢求,你能佛缘广大,飞升极乐,” “但,亦不可能,浑浑噩噩,做一沙弥,泯然于众,” “我许你,自明日之始,自行摘选七院三堂进学,” “老衲,到要看看你,能学出什么明堂,” 荀少彧立时,双膝触地,道:“弟子,多谢师尊,” 大慈安寺内,七院三堂,虽无高下之分,但个中排名,僧人子弟们,也都是心中有数。 就如罗汉堂与藏经院一般,就是两种概念。 按着慈安寺的用意,是让了通和尚决定,将荀少彧,安排到哪一处院、堂。 了通和尚,当然不会,亏待自家衣钵弟子。 但是,磨砺磨砺性情,亦是不可获取的途径。 这种过程,可能三年,亦可能两载。 然而,荀少彧的一则箴言,让了通和尚大悦。 这些磨砺,自然是再也没有必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三十九章内外刚柔 旬月, 僧舍院落,月光斜照,清冷凄迷, 荀少彧眸光垂下,双臂微垂,掌心向下。 自从了通发话,从此以后。 这大慈安寺,七院三堂,在荀少彧面前,几乎都是畅通无阻。 之所以用几乎,而不是全部。 则是因为各堂、院,历经数百载,到底是有几分,不为外人所知、所探的底蕴。 这种底蕴,不是面对阖寺大灾,是没有必要拿出来的。 就是荀少彧,捧着大和尚的金面,亦是不管用的。 不过荀少彧也深知,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这一个多月,他泡在罗汉堂,也不是没有收获。 荀少彧双手一翻:“罗汉拳!” 罗汉拳,是大慈安寺,乃至于放眼整个佛门之中,都是最为普及的一套拳法。 几乎在虚空宇宙,诸天万界,任意一方世界,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两套,冠着‘罗汉拳’名头的武学。 不过,此时大慈安寺的这一套罗汉拳,却大为不同。 某种意义上,这一套罗汉拳,才是大慈安寺的安身立命的根基。 这一百零八式罗汉拳,就是无数武僧人,殚精竭虑数百载,凝缩出的一套总纲拳法。 只见,荀少彧,拳法一起,气势自生。 似虎啸,似鹤唳,似蛇吟, 拳法武功,首在杀伐,其次才是养身安命。 罗汉拳,不要看名字,似乎很是笨拙。 但,这一套拳路,施展出来的,却近乎于诡谲重重。 大巧若拙,大拙中恰恰有着大巧。 不知何时,一位僧人路过僧舍,听到荀少彧的拳风声,不由驻足观看。 这一看,目光就再也无法挪开。 待到荀少彧,练到招式中的精妙之处,竟顿然大喝:“好!!” 荀少彧正练到痴迷,听到这一声大喝,顿然从其中境地中,跌落出去。 “圆光师兄,” 荀少彧眉心一挑,平抚心绪,对来者双手合十。 僧人在月光中,渐渐露出形容。 圆光和尚身着一袭灰色僧衣,壮硕的身躯,将宽松的僧袍,都给撑得满满胀胀。 “阿弥陀佛,” 圆光念诵一声佛号,道:“师弟资质过人,果然不愧是师伯衣钵。不过月余时日,一身罗汉拳,已然造诣不浅了,” “可喜可贺,了通师伯后继有人,” 圆光和尚谈起这位师伯,神色中满是敦孺。 荀少彧谦逊说道:“师兄谬赞,师弟承受不得,” “这罗汉拳,师弟用来,不过一二皮毛。怎可当得,师兄这位大家称赞,” 圆光笑道:“师弟太自谦了,” “我出家人,四大皆空,不着表象、皮象,亦不必如此生分,” “都是自家师兄弟,哪里来的许多客套?” 这话一出来,荀少彧如何敢小看,这位莽僧人的心思。 荀少彧道:“是我,着相了,” 月夜漆黑,和尚铜铃一般的瞳孔,愈发明亮,宛如波斯宝石一般,黑亮透彻。 “哈哈哈,” 圆光和尚摸了一摸光头,畅快大笑。 “所谓罗汉拳,” 他双臂一伸,五指紧握,:“就是强身健体为根,精满神足为本,一百零八招式,为枝为叶,” “师弟,我观你招式武学,循序渐进,通了些真法,” “然,练武之途,不明内外,不晓刚柔,也是不行的。” 圆光和尚一时兴起,摆出拳架。 看这圆光和尚的意思,荀少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连忙,道:“请师兄指点一二,” 圆光和尚一挥手,应道:“好,” “这一手罗汉拳,是罗汉堂,乃至于大慈安寺的瑰宝,” “是不传之秘,炼体的上乘手段,” 听到‘炼体’,荀少彧神色一动。 和尚话语不停,道:“所谓食煞者,外家也!” “食气者,内家焉!” 大和尚的话,让荀少彧楞然,不自觉念叨:“食煞,食气?” 这种‘高、大、上’的词汇,是这么个低武低法的世界,可以撑得起来的? 怎么想,这都应该是,那些高武高法,一拳打爆世界、星球之类的。这种高端世界,才能用到的,专用‘词汇’才对。 “师兄,那个……什么是外家,什么是内家,” 他抿了一抿唇角,感到一丝干涩。 和尚开口谈及武学,神采奕然:“外家露乎皮相,内家藏神与内,” “我罗汉堂僧众,乃至罗汉拳法,都属外家修行,” “外炼筋骨皮,内炼一口气。外家功夫,表露与外,内家功夫,藏力与心。” “故而,但凡筋肉、骨节粗大者,多是外家功夫有成,出手有数百、近千斤力道,” 千斤力道! 圆光和尚一提起千斤力道,又让荀少彧倏然一惊。 这可是【易筋煅骨】的起步阶段,是真正区分凡俗与庸碌的开始。 “没错,就是千斤力道,” 许是,看到荀少彧的惊讶,圆光和尚沉声说道。 圆光和尚一步踏出,僧鞋踏在青石板上,掀起一阵灰尘。 “罗汉拳一百零八式,每一式,万变不离其宗。不所谓,隔、迫、冲、闪、点、举、压、钩、抄、抛!” 他似乎每说出一字,都蕴含着,莫大威能。 圆光和尚的武道,一举一动,近乎浓烈阳刚。让荀少彧心神,为之一震。 呼!呼!呼! 拳风扫过,一些细碎的沙烁,在地面上不住跳动。 在圆光和尚的手中,这罗汉拳一百零八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已归于平凡,润物无声。 荀少彧眸光闪动,一轮似如满月的石镜,在他的瞳孔之间,渐渐显露出来。 石镜之内,一道道身影,缓缓汇聚,看其身形,近似荀少彧本人。 点点金芒,在他瞳孔之间,稀稀疏疏。 一百零八道身影,交错之间,最终汇聚成一道灿烂金辉,投入石镜表面。 “这是……” 荀少彧心头,无悲无喜,似一滩死水一般,幽静淡然。 “……石镜么!” 他心中,一如一滴水,滴入一滩平静的死水当中,泛起层层涟漪。 “刚到极处,便是柔!” 圆光和尚笑意吟吟,一翻手,拳势渐收,对荀少彧说道:“罗汉拳之所以,是上乘外家,就是明了刚柔,揉入刚柔,” “外家食煞,小成炼筋膜,大成炼骨节,巅峰炼窍穴,” 圆光步伐一错,脚下青石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周身两百零六枚骨节,齐齐响鸣。 “内家高手,多是道家,或是儒家中人,中庸平和。我佛门中人鲜有,在内家功夫上,有所成就者,” 圆光和尚,双手一束,侃侃而谈,道:“贫僧修的,亦是外家武学,对于内家功夫,只知些许皮毛,” “然,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内家武学,既可同外家之道,流传至今,自有超乎寻常之能,” 荀少彧眸光,划过奇异,道:“外家,内家,” “这两门道路,可有优劣?” 圆光和尚笑了笑,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光头,道:“内家高手,讲究精气神,抱成一团,不泄不露,” “不似咱们炼外家的,骨节、身形,一看便知。内家高手,则精气神元凝炼,不出手就恍似普通人一般,看不出端倪,” “一出手,气脉悠长,极难对付,” 圆光和尚似乎陷入回忆,喃喃低语:“外家高手,须臾间就可分出高下;内家高手,要是彼此相差不多,甚至几十上百招,都未必能够收手,” 此时的圆光和尚,脸上满是追忆。 显然,这位圆光和尚的一身武学,不只是在闭门造车,就可以炼就的。 那必然是,要经历过千淬百炼,辛苦熬磨。 才能让圆光和尚,养出这么一股气魄。 看着圆光和尚,对于武学之道,内外之理,信手拈来。 荀少彧,不禁请教,道:“那咱们大慈安寺,可有内家法门?” 圆光和尚,讪讪一笑,道:“佛门外家高明,道门内家高妙,” “我慈安寺的藏经院内,可能收藏了几卷内家法门,但对于我正统佛门功夫,就有些不入流了,” 毕竟,佛门不擅内家功夫,就算收藏几卷内家呼吸之法,也难以媲美,本身的上乘外家。 荀少彧了然,道:“师弟明白,自然不会,去舍本求末,” 圆光和尚深深的看了一眼荀少彧,道:“嗯,希望如此吧,” 他背着手,就着愈发深沉的月光,一步步走入阴影丛生的树荫底,背影愈发飘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章未雨绸缪 听人话,吃饱饭! 荀少彧既然知道了圆光和尚的态度,自然不会去讨这没趣,去练什么内家功夫。 佛道之争,一内一外,倒也是异曲同工! 不过,外家功夫,竟然与【易筋煅骨】之境,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倒是让荀少彧,有些意想不到,出乎意料。 “小成炼皮肉,大成炼骨节,巅峰炼窍穴,” 这几乎是字字珠玑,坦言此世武学道理。 “不过,最大的收获,还是……” 荀少彧瞳孔,那道道身影交错,最后汇聚成一道。 那一道身影,似刚猛无铸,似拳意滔滔。 一百零八招式,赫然不断精简,化作一套武学杀招。 “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一滴赤色源力,轰然四散。 一丝一丝赤气,在石镜表面,泛起赤色光泽,环绕不住。 “这……才是我,最大收获啊!” 荀少彧,拳掌之间,变化莫测。 仿佛一种天性本能般,在瞬息之间,已然有一十八种变化,一一生出。 ………… 大慈安寺,般若堂下, 庄严佛堂中,百盏油灯,洒下细碎金黄, 一尊纯金佛像,盘坐高台上。上有一袭,深黄经布,自佛像臂膀盖下。 法台之下,犹有一尊,三足两耳,铭刻道道箴言的铜鼎。 有着三缕青烟,自铜鼎周匝,徘徊不定。 在烛光映照,飘摇之中,一尊身影,正盘膝静坐。 圆光和尚,自僧舍院落出来,没有回自家的罗汉堂。 反而,不紧不慢,走入了此间佛堂。 “师伯,” 他双手合十,声音中满是敦孺。 双膝弯曲伏地,对着那一位正在佛像前,盘坐的身影。 这位莽和尚,温顺有加。 了通大和尚,缓缓睁开双眸。 淡淡的望一眼,这位一直,就以粗莽形象,显露在人前的师侄儿。 “嗯,你来了,” 大和尚眸光,一如清澈见底,只是淡淡的说道。 “南无阿弥陀佛,” 圆光叩首,诵念佛号,以示对这位的尊崇。 “不必多礼,” 看着这师侄,了通和尚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这一位师侄,自幼是由了空和尚,扶养成人的。 在个人情分上,自是不比,那些寻常弟子一般浅薄。 而且,这为圆光和尚,无论在武学修养、或是佛学见解上,都是圆字辈弟子中的翘楚人物。 甚至,了然禅师与了通和尚,都有意钦定圆光和尚,作为大慈安寺,下一任主持人选。 所以无论公、私,了通和尚,在对待圆光的态度上,就有着几分亲近的。 圆光和尚起身,低头道:“弟子已经去见过,圆真师弟了,” “嗯……” 大和尚应了一声,道:“怎么,贫僧的这位衣钵弟子,可还入得了,你这位罗汉堂首座的法眼?” 此时的,了通和尚,百衲衣坦露胸脯,一串念珠,顺着脖颈而下。 丝丝金色光辉,在念珠浮面之上,不住酝酿。 这些金辉,在一百零八枚念珠,若隐若现着佛音禅唱。 这是以一颗琉璃禅心,孕养念珠。 以上乘佛法,将这一颗颗念珠,打磨的绽放佛光,玄妙更甚以往。 圆光和尚,颔首低眉,回想着这几日间,与荀少彧一言一行。 他道:“圆真师弟,既是入得师伯门墙。想必,这位师弟,早就通过了师伯的考较,” “不过,弟子这几日以来,与师弟言谈、交往,此子不似个安分之辈啊!” 圆光和尚,是何等样人。 能做上罗汉堂首座,被当成下一代主持培养。决然不是表面上,是那般简单的粗矿汉子。 寥寥几日,与荀少彧的相处,自然察觉到,荀少彧那看似恭谦的背后,那一丝凛然傲骨。 然而,了通和尚听到,这样一番,似褒似贬的评价,反而畅然大笑。 他道:“好一个,不似安分!” “当今时局,乱象初显,正是开拓进取之机,” “咱们想要安分守己,说不定那些人,反而升起警惕。不折腾出,几下响动来,他们是不会放心咱们的。” 了通和尚看的长远,这天下动乱四起,益州虽偏安西陲,但益州各地俨然有人磨刀霍霍。 但,他们大慈安寺,并不准备争龙。 争龙风险太大,太岳山的教训,可是触动了不少道脉! 所以,除非是确定了益州潜龙所在。否则了通和尚,是不会轻动的。 只是,慈安寺在锦平府,信众诸多,潜在势力颇大。 难免不会有人,想要对慈安寺这一块,汁多味美的‘肥肉’下手。 这就需要适当的,展露一下獠牙,让慈安寺多上一层保护色了。 了通和尚,道:“这圆真,就是不二人选,” “您是说?” 到底是一堂首座,‘政治’智慧不低,圆光和尚明悟。 “呵呵呵,玉不琢不成器,这小子,秉性不错,但要不经过几次雕琢,日后也难成大器,” 大和尚低声笑了两声。 一位青气秉命的苗子,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无法不去重视! 无论荀少彧他,未来的际遇如何。 但,对于了通和尚,乃至于整个大慈安寺的意义,都是难以言喻的。 毕竟,在这风云渐起,鼎革天地的关键时刻。 一位青气秉命者的能耐,足以搅动乾坤,让人不敢生出,小觑之心了。 “出身于慈安寺的一方之主,对于慈安寺的作用,可就太大了,” 了通和尚心中,略过这般念头。 无论荀少彧,未来是成为一方一地之主,或是直接成为益州潜龙的从龙之臣。 这些,对于大慈安寺来说,都是难得可贵的‘政治资源’。 犹其是这当中,大慈安寺的投入,近乎与‘无’,真正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阿弥陀佛,” 圆光和尚目光闪烁,问道:“想必,圆真师弟日后,会明白师伯苦心,” “他会明白的,”大和尚微微颔首,神色中不含其他情绪。 荀少彧命格之事,在这阖寺上下,也仅有了然禅师,与了通大和尚。 这两位寺中,地位、名位最高者,才有资格知道。 就是圆光和尚,也只是明白些枝末,不明白全尾。 不过,了通和尚,也是用心良苦。 佛家重因果,在此类事之上,比之道家,更犹甚数分。 一但沾染孽业,一身佛家神通,登时就要十去七八。 而荀少彧本命纯青,命数厚重。 大和尚受了天地之噬,金身有瑕,又揽入这般因果之数。 这举动,不吝于是自家断了自家道途,再无补救机会,只能枯坐老死,在这茫茫红尘之中。 他目光平和,望着着这位师侄,道:“我慈安寺,兴建与先卫,始盛于今朝,从一介荒山野庙,成了这一方大寺。” “历经数代,才有着这般香火,不易啊!” 圆光和尚欲言又止,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呼道:“师伯,” 了通大和尚低声呢喃着:“五百载古寺,舍了老衲一人,换取个机会,值得,值得啊!!” ………… 秋风瑟瑟,枫叶映红, 小镜湖畔,一小和尚,在凛冽秋意下,仍旧一袭单薄的灰色僧衣,站在秋水一侧。 这小和尚,年龄大约十二三岁,相貌清瘦,颚骨饱满,目光中似是,带着些活泼灵动。 在这秋意当中,愈发明朗清晰。 倏然,小和尚身躯一动。 嗡——嗡——嗡—— 骨骼之间,发出如雷咆哮。 一拳轰出,仿佛一架架战机般,呼啸而过。 一时间,周匝数尺之内,草地稀疏,红叶顿然在拳风之下,洒落漫天。 “先天罗汉拳,” 小和尚身影交错,僧衣鼓动,猎猎交响。 这一门,石镜精简衍化出得武学,仿佛是对这小和尚量身定做的。 动如猛虎出柙,静似老树盘根! 那一拳,那一脚,都是近乎完美。 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荀少彧收起拳架,静静品味着,这一门拳法精义。 时光冉冉,五载过去了! 荀少彧的和尚生涯,整整度过了五个念头。 他渐渐退出,武学定境。 “五年了,” 荀少彧看着一汪湖水,枫叶殷红,甚至染红了这一湖碧水。 时间过的很快,对于荀少彧来说,更尤为如此。 对于此世之人而言,这是度过了五个年头。 但对于荀少彧自己来说,却不过是在主世界,多多来回了几次而已。 有着石镜的镇压,这两方世界,倒是对他无碍。 只是主世界一日,大魏世界是一年! 若非主世界,荀少彧不可能放弃,吕国公子的名位。 他甚至都想要,一直停留在大魏世界,指挥这具身体的一举一动,图谋气运。 只是,在经过荀少彧几次,来回两方世界时。 荀少彧才愕然发现,这一具躯体的原主人,还是有着一些微薄意识的。 只是那些意识碎片,在经过石镜毫不留情的镇压,再有荀少彧不断同化下,几乎都成了荀少彧的意识分身,且承载了荀少彧的知识。 正是如此,才让大慈安寺,阖寺上下,对荀少彧的关注,如此之甚的情况下,亦没发现丝毫不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一章五载悠悠 这一道意识分身的形成,有着颇多巧合。 若非石境,太过霸道,直接将原身意识碾成碎末。 并且,原身意识,正处于七八岁,尚且单纯的年纪。 荀少彧也无法,将这些意识碎片,渲染成一道意识载体。成了类似于‘u’盘,或是第二意识一般的存在! 荀少彧对于这一道机械意识,防备心亦是极重。对于什么‘独立意志’、‘反客为主’之类的狗血,他是一力杜绝的。 时时刻刻,都开着‘格式化’。 一直让那一道第二意识,处在空白状态,宛如一张‘白纸’,不给它一丝一毫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都还能阴沟里翻船,他荀少彧也认了。 不过,感受着身躯,气血翻腾。 全身上下筋肉饱满,一道明劲,疏通周身,奠定雄浑扎实的根基。 这一道劲力,就是荀少彧数年苦修的成果。 外家小成,炼皮肉之境! 他感叹,呓语着:“要不怎么说,有毅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大魏世界的五年,荀少彧不可能时时去把控。 因为哪怕是消失五天,或者接连昏迷五天,都是不可取的。 毕竟主世界,可没有土鳖。 那些强人的手段,各个匪夷所思,让荀少彧根本不敢小觑一丝一毫。 万一被哪位武学大宗师,或是元神真人,看出些端倪来。 荀少彧可没有自信,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故而,他就能用这道第二意识,去‘填鸭’般学习。 将各类学问,填充进入脑海。 然后荀少彧,再一步到位,全部接收并容。 把这第二意识,作为一个中转站来使用。无疑让荀少彧,节省了不少气力。 而事实也证明,一个能够有着似机器一般,将时间准确到,一分一秒,严以律己的人,会有着多么可怕。 “研读佛经一百三十五卷,山川地理,鸟兽鱼虫,政治人文,” 荀少彧眸光闪动,智慧通达。 这五年来,可不只是练武强身这般简单。 七院三堂,对荀少彧大开方便之门。 甚至,还有一些博学僧人奉命,来教导荀少彧,识文断字。 似乎要把荀少彧,培养成文武兼备的治世之臣般。 荀少彧,亦乐得如此。 熟读各般经史子集,在佛学上的造诣,都颖然有了不小的见地。 荀少彧望着波澜渐起的碧波,呢喃自语:“五载过去了,天下风云变换,朝廷苛政猛于虎,各路义军、枭雄群起群落,” “不知何时,诸雄之中,可有我一席之位。” 大运起伏,这五载时光空度。 荀少彧从来都未曾忘记,自己在这一方世界之内,一直以来的目的。 气运! 或者说,源力! 才是他荀少彧,一直滞留在,此方天地的重要因素。 “读书使人明智,”荀少彧这些年书,也不是白读的。 学富五车,或是夸大之言,但熟读各类野史、正史,也是收获满满。 最起码,已经摸到了,这一方天地的脉路。 荀少彧对着一汪碧波,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此世之道,我已掌握二三,可知四五,明了六七,” “这天下的大舞台,何时才是我荀少彧,登台之机?” ………… 僧舍, 烛光斑驳,夜色迷离, 荀少彧背着手,站在树荫之下,静静的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 呼!! 倏然,一阵恶风刮起。 卷起红叶数片,一道身影,刮起激荡层层气浪。 荀少彧耳廓微动,神色之中全无意外,反而颇有意味。 砰! 他脚尖一挫,百来斤的身躯,登时向后方撞去。 同时,背脊轻缩,呼吸均匀,微微吐出了一口浊息。 这道身影,刚要进荀少彧的身,就见荀少彧猛然撞来。 想也不想,掌心顿时一凹,五指弯曲,向荀少彧颈骨关节处,倒扣下来,仿佛鹰爪落下,金石交响。 “嘿!!” 似乎鼻音,荀少彧脖子冷风漱漱,断然低头,右脚则是向后踹出。 只有一道脚影,带着呼啸,踢向来人。 这来人身躯,顿然一转,脚尖用力一跺,贴着地面,拖着数丈远,险险的躲过了这一脚。 来人站住身形,亦不再出手,反而笑道:“师弟的功夫,愈见神髓了,师伯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荀少彧闻言,回转身躯看向来人,眉间一蹙,缓缓摇头,道:“圆光师兄,并非是我修为日深,而是你的招法神意,愈见迟钝,” 荀少彧深深的看着这位,他曾经在武学之道上的领路人。 圆光和尚脸色稍变,苦笑道:“是吗,” “可能是繁重的事物,磨去了我往日的锋芒吧!” 这五载时光,这大慈安寺发生不少大事。 尤其是了然禅师,寿元终尽,在大雄宝殿,众僧环绕中,安然坐化。 大慈安寺,随即发生的一系列人事变动。 圆光幽幽道:“不过,想必师弟,也是窥见了一丝‘炼骨节’,外家大成的妙处了吧!” 这位大慈安寺,新任般若堂首座,指尖轻轻拂过,沾染些许灰尘的昏黄僧衣。 一处淡淡的脚印,印在胸前。足见荀少彧那一脚,没有留下半点余地。 就是圆光和尚这般外炼大成者,亦是躲得侥幸。 若非荀少彧,没有‘炼皮肉’圆满。如何会让圆光和尚,躲闪不及。 炼化周身骨节,一道暗劲生出,周身骨骼伸长一寸。 不要小看了,这一寸的添头。 古今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就是倒在了这一寸添头之下。 荀少彧倘若,真正踏入‘炼骨节’的外家大成之境。那一脚,就不只是落在和尚的僧衣上了。 这,就是外家高手的可怕了! 出手之间,煞气腾腾,每每三招两式之间,都要让人骨断筋折。 其狠辣决绝,一般都是作为战阵功夫,横行沙场的。 对于圆光和尚的问话,荀少彧淡然一笑。 这一世的武道,只要踏入‘炼骨节’之境,就可有千斤力道,可比主世界【易筋锻骨】的武道。 只是在细微之处,两者之间,又有不同。 现在的荀少彧,一身武力,完全可以比拟在主世界的时候了。 他双臂一挥,就有数百斤力道。一旦打斗起来,就是一台小型压路机的效果了。 圆光和尚并非是要刨根问底,见荀少彧笑而不答,也不在意。 和尚颔首,道:“外家小成,你的功夫,已经到顶了,” “想要再度精进,就非是苦熬苦炼,就可以臻达的了。” “没有实践,没有磨砺,你想要踏出‘炼骨节’的那一步……不好走啊!” 荀少彧沉默片刻,淡淡道:“凭这世道混浊乱象,师弟我何愁的没有机会?” “应该说,这世道……机会很多,很多……” “阿弥陀佛,”圆光和尚双手合十,念诵佛号,随即转身而去。 荀少彧眸光闪动,静静的看着,这位良师益友的身影,渐渐远去。 ………… 月光朦胧, 荀少彧横卧床榻,眸光刹那间闪烁。 “外家大成之境,果然了不起,” 他这一次交手,是这五年来的,第一百五十五次了。 从最初的惨败,到以后三招两式,乃至于最后的有来有往。 这位圆光师兄,有多少斤两,他是最清楚的。 炼通二百零六枚骨骼,举手投足,就有千斤巨力。 就是在万人杀场上,亦能杀过几个往来,外家功夫造诣极高。 可惜,自从去年了然禅师坐化,他那便宜师傅,坐上主持方丈之位后。 圆光和尚也顺势,亦登上了般若堂首座之位,成为大慈安寺‘中,仅次于了通和尚的人物。 “这才区区一年,圆光师兄的功夫,就荒废了不少,可惜,可惜,” 荀少彧这身功夫的根基,不是他开辟的《大金刚神力》。 毕竟《大金刚神力》强则强矣,但荀少彧只是衍化出一式《霸王举鼎》。最多只能将【易筋锻骨】之境,臻至大圆满境地,而无望【伐毛洗髓】之境。 而且,荀少彧这一具躯体,不似主世界一般,有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周天之数圆满。 此世的人族,虽大体上于主世界一般无二,但骨骼之数,却只有二百零六枚骨骼数。 这,就让荀少彧的《大金刚神力》废了大半。 “不过,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想必了通师傅,亦想不到,我竟能从中一窥,先天奥妙,” 荀少彧这五年时间,将一百零八式罗汉拳,一一衍化,掌握其中精髓。 并用石镜,衍化出的先天罗汉拳,成为此世的根基所在。 先天者,万物天地母也! 荀少彧能以此命名,就是要立意这门拳法。 与天地同息,生灵同存,为拳母总纲! 当然,这也就是在这一方世界,荀少彧才敢如此的称呼。 要是在主世界,先天罗汉拳这名字,能让不知多少人笑掉大牙。 在主世界,先天之名。是只有【炼炁化神】,或是【脱胎换骨】修为的高人,才能有资格称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二章骤然生变 当!当!当! 古寺寂远,晨钟暮鼓, 三三两两僧人,渐渐踏入大雄宝殿。 了空和尚,身披金缕袈裟,盘坐佛像下首,一串紫玉念珠,在指尖轻轻拨动。 大和尚抬眼,环绕诸僧人,默然颔首。 数载苦修,大和尚一身法力神通,终于恢复了六七分。 如今,终于勉强可比道家真人之业,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为了取得佛宝舍利,了通和尚的损失之大,简直难以估量。 自斩道途之举,没有大恒心,大毅力。 古今,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和尚法眼观之,诸位圆字辈僧人,每一位头顶,都映照着二、三尺灵光。 灵光挥洒,在僧人们周匝,化作一道道圆光,似如佛经真文之中,描述的佛陀菩萨一般,灿烂辉辉。 这,就是佛宝舍利之妙! “佛舍利,不愧是我佛至宝,三光妙用,普照无量,润物无声,无法无相。” “让这些僧众的智慧,都在潜移默化之中,到了如斯之象!” 了通和尚心中有着喜意,在面容上,哈哈哈丝毫看不出来。 只是在下意识的,手上拨动佛珠,还是快了少许。 佛家六神通境,觉醒于智慧根源之中。唯有大彻大悟者,方能有所成就。 而这一枚佛宝舍利,能在潜移默化中,颖悟众生智慧,洞彻一切根源。 让这些僧人看似与寻常无异,实际上这些圆字辈僧人,每一位的智慧灵光,都在悄然增长。 这几载的时间,虽还不至于,让每一位僧人,都能领悟佛法真谛,觉明六大神通之力。 但,此时的大慈安寺,真正有着神通法力的,却远远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的多。 当!! 最后一道钟声,在诸位僧人耳畔,悄然浮起。 这钟声对应三三之数,共有九响,是用来督促群僧,每日早、晚课之用。 大慈安寺虽非千年古寺,底蕴单薄,但该有的规矩,等闲亦无人敢去践踏。 圆字辈七十九位僧人,在这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之内,各居其位。 荀少彧由于入门最晚,端坐群僧之末,正在闭目养神。 “阿弥陀佛,” 时辰一到,了空和尚,轻念佛号。 大和尚敲响木鱼,诸位圆字辈,七八位了字辈的僧人,亦同时念诵佛号。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了空和尚,念诵金刚经。 紫玉佛珠,不住拨动,似有千百真言,在周匝呢喃。 “如是我闻……” 众僧人,齐声念诵。 冥冥之中,丝丝缕缕念力,从这些僧众口中,不断汇聚。 了通和尚身后,那一尊丈二佛像,脐下三寸之处,一枚圆坨坨,光烁烁的金芒,在其中不住游弋。 了通和尚,感受着丝丝念力,正在孕育着缕缕禅机。 金刚经三十二品真言,从他口中一一念诵。似如口绽莲花,有无穷妙谛一般。。 此刻的了通和尚,心神沉浸佛法深邃之中,陷入佛家三摩地之内。 一时间,群僧念诵之音,回映在宝殿之内。 荀少彧嘴唇微动,念诵着金刚经真言。 他这几年,读了百卷经言,精通各脉、各道佛理。 一身佛性,极为浓厚,堪称精湛佛事。 若非是他本身,对佛家理念,不大认同,无法觉醒六神通之力。此时的荀少彧,定然可以一窥神通之力。在诸位圆字辈子弟中,占据一席之地。 了通和尚陷入三摩地之境,心与梵合。 然而冥冥之中,诸般周匝气象,竟然映照眼底。 神而明之,似是而非,山河壮阔,虎踞龙盘。 一道道赤气、金气、青气,交缠循环,一片血色渐渐蔓延。 更有一道淡淡青气,秉命垂直,接天连地,似触手可及一般。 其势浩浩汤汤,有山岳之象,群山拱卫。 “这是……” 不待大和尚细看,这青气微微一动,山河之象,自有一股无穷大力,将大和尚意识推出。 周匝景象变换,了通和尚,眸光微微垂落,不惊不喜。 大和尚也不意外,刚刚景象,本就是天地之机显化。 而且那些天地气机,极为敏感,稍有触碰,其反扑力道,就会成千上百倍数而来。 除非机缘巧合,否则就是仙人,亦难以触碰天地气数。 他若有所思的抬眼,望了一眼荀少彧所在:“或许,此子大有可为呢,” 龙蛇起陆,天地翻覆! 在这天地大势之下,就是他这五大神通圆满者,亦力有不逮,只能借力打力了。 正想着,一僧人,跌跌撞撞的,闯入大殿。 登时间,了通和尚的三摩地之境,彻底跌出,不复佛家无余境地。 “呃……” 而这僧人入殿之时,周匝群僧,不少豁然而起。三三两两,扶住这闯殿的僧人。 只见这位闯入大殿的僧人,僧袍满是血污。 其身上还有着,几处狰狞的伤口。创口极深,翻起着皮肉,血流不止。 “明清……” 几位相熟的僧人,脸色剧变。 这几位僧人,不是明清的师傅,就是师叔,师伯,关系最为密切。 圆光和尚更是虎目圆睁,三两步月众而出,一把抓过这僧人手臂,喝问:“明清,山门发生了何事?” 这也难怪,一时间群僧色变。 大雄宝殿,是一寺庄严之地。 如今,竟沾染血埃,失了清净普度之意。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这位明清和尚,在大慈安寺中,地位虽微不足道。只是位,负责把守山门,疏导善信,接待贵宾的知客僧。 寻常时候,只是在山门巡守。如今却这副模样,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山门那一侧,出了大问题。 “师……师……伯……” 此刻的明清和尚,艰难开口,嘴角泛着血迹。 “山……山……门……” 圆光和尚缓缓松开手,喃喃道:“是山门,出事了!” ………… 锦平府,正堂府衙, 此时的府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一位位身着木甲,头戴黄巾的汉子,眼中泛着危险的光芒,警惕的环视着左右。 一杆黄色大旗,上书‘陈’字。 碰!! 陈初九的手掌,狠狠的拍在了公案上。 “你们这些蠢货,”他脸色铁青,毫不在意,刚刚在公案上,留下的那一方掌印。 “明明大事可期,没想到啊,让你们这些废物,搅得一团糟。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公案下首,几位往日的骄悍兵将,都低头听训,不敢怠慢。 此时的陈初九,简直是被这些蠢货给气炸了。 这锦平府,他暗自经营了三年,甚至此刻官衙,终于都落在了他的手里。 然而,往往地方之上,最强势的,永远不会是官府。 还有一些豪强大族,凌驾在地方官府之上。 陈初九之所以大发雷霆,也是因为,这些豪强之事。 “早在起事之前,本帅就说过,不要去动那些豪强,也不要去小看他们。这些豪强在锦平府,立业成家了几百年,” “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都是硬骨头、老骨头,啃上一口,老子都特么怕崩了门牙。” 说道此处,陈初九的脸色愈发难看。 “而你们呢……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偏偏要跟老子对着干,是他么欺负老子的刀,不利吗?” 陈初九,并非寻常市井人物,他是荆楚候陈广的堂弟。 要说这荆楚侯陈广,也是一代枭雄人物。 自五年前起兵以来,可谓是连战连捷,占据大半荆州之地,甚而是登台封侯,开国建制。 堪称是天下间的一大诸侯,坐看江山云起云落。 当然,陈初九是跟随陈广,一步步拼杀到底,才有今时今日地步。 心智、武功,都是一时之选。 若非如此,陈广也不会放心,让陈初九掌握锦平府,成为一根插入益州的楔子。 陈初九一脸冷色的,看向诸将。 这些人,已然利令智昏,竟然要去,攻破几大豪强之家,甚至要去染指佛门大寺。 固然,豪强之家的底蕴,比之地方官府,要强势数筹。 一旦剿灭了这些豪强,所能得到的收获,要远远强于这座官邸,带来的收获。 但,从客观现实上就是,几大豪强联手的实力,却要远远超出现在,陈初九手上的势力。 “大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几员将领,苦苦劝道。 兵锋一动,将令已出! 几路军兵,此刻估计正在攻伐,各方豪强的府邸。 机会稍纵即逝,陈初九虽不愿意,去赌这个微薄的可能。 只但是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 “好……” 陈初九哼了一声:“那就,去赌一把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三章攻防得失 大慈安寺, 坐落锦平西南, 往日里,都是香火缭绕,上香祈愿者,络绎不绝。 就是在益州,大乱的数十载之内。 这山寺香火,亦是不曾断绝。 然而就在今日,这佛家清净之地,终于不复往日平静。 踏!踏!踏! 踩着石苔,一黑憨汉子,在众多士卒的簇拥下,看着眼前山寺。 三三两两的士卒,张弓搭箭,一队队刀盾兵,长枪兵。 黑憨汉子冷冷的,看着周匝的斑斑血迹。 一队队甲士,搬运着战死士卒,或是和尚们的尸身, “报!报!报!” 一斥候驾马疾驰,行至黑憨汉子跟前。 他飞身下马,顿然叩首在地,道:“禀告廖将军,和尚们抵抗激烈,前方军卒,受阻在寺门,不得前进,伤亡惨重啊,” 这斥候一身号衣,沾染了些血迹,披头散发,看起来颇为狼狈。 廖将军铜铃般的眼睛一瞪,低沉道:“哼……看来,这些和尚,倒是不少好对付啊!” 慈安寺,毕竟是扎根锦平府数百年,底蕴之深,在锦平府不做第二之想。 就是几大豪强,都未必可于大慈安寺较量。 “去,传本将军令,前军将士,不得后退半步,违者一律,以战前脱逃之罪论,” 廖将军嘿然一笑,面皮中满是杀机。 周匝兵卒,一时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极为明显。 此时,一黑厮手执板斧,越众而出,大声道:“将军,卑下愿率麾下百人队,去破了这鸟寺,” 一百人队,满编就是百二十兵甲。 由于突勒人,享国百载,影响已然是举足轻重。 故而,宋人军中,军制、兵制大多仿从。亦有十人队,百人队,千人队,万人队之分。 廖将军眸光扫过这黑汉子,略带迟疑:“你?” 这黑汉子,是半路投奔,陈初九麾下的。只因黑汉子,有着一把子气力,堪比一员猛将。 再有陈初九,在益州起事,正是需要人手之时。 千金买马骨,这汉子立时就受了重用,有机会率领百二十甲,位列百夫长。 这百夫长之位,已经是着实不低了! 要知道,现在这位廖将军,手下亦不过只有一十二个百人队,拢共才一千五百甲兵而已。 不过,此时士气低迷,正是需要一员勇将,激去励士气。 随即,他颔首点头,道:“可,” ………… 慈安寺,寺门, 一位位武僧,神色凝重,僧棍横放胸前,戒意十足的,看向寺门。 山门失守,被这些兵卒,一路攻到寺门前,给予阖寺上下的压力,着实不小。 荀少彧面色沉重的,看着药王院诸僧,穿梭在众多伤员之中。 他眸光清冽,与圆光和尚相视,道:“锦平府,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乱兵的来路,可是探知了?” 圆光和尚,一手攥着佛珠,一手背负,眸光不带一丝情绪:“我已经,派了寺中高手,去锦平勘察!” 如今,阖寺上下,被真空教的大军,团团围住。 想要去锦平,探查消息。就必然要突围脱困,才有指望。 和尚眉宇蹙动,道:“是真空教陈初九,率三千香众,攻破府衙,打破锦平,” 荀少彧奇道:“这真空妖人,攻下锦平,也就罢了,竟敢撩拨胡须,打咱们的主意?” 也怪不得,荀少彧生出疑惑。 这真空教,不要看在荆州,闹出好大一场风波。真空教的‘伏魔大将军’陈广,更是开国建制,称孤道寡。 然而,荀少彧这些年在慈安寺,岂会不知道,这慈安寺,在锦平的分量地位。 扎根数百年,虽然是在近来几十载,才开始大兴之势。 但是,自建寺之始,直到如今,潜在的香众信徒,何其之多。 不要说,真空教的高层人物,仅仅就来了个陈初九。 就是真空教内,那四大法王齐至,也未必挡的住,慈安寺阖寺上下的僧兵之众,信众之多。 “利令智昏,还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的?” 圆光和尚冷笑着:“不止是咱们,就是锦平四大家,也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嘿嘿……谁教他们太富,让这些妖人给盯上了,” 荀少彧神色颇为古怪,道:“四大家是富贵,但亦不比咱们慈安寺的十之一二吧!” “这些人,不会是想要劫掠慈安寺吧,” 佛门中人,常谈四大皆空。 然最富者,往往都是佛门之地。 佛门虔诚香众极多,男女老幼,贫富贵贱,都是其中的一员。 上香祈愿,多者数十上百斤黄铜,少则三三两两角子。 更有的穷苦人家,宁可自家不吃油,亦要让佛前,油灯长明。 如此积累几百载,大慈安寺要是称一声‘锦平第一富’,绝对是实至名归。 圆光和尚闻言,面皮微微抽搐,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师弟,现在正逢多事之秋,一着不慎,慈安寺百年基业,就要丧在此时,” 荀少彧道:“师兄放心,有师弟在此,不会让这些宵小之徒,踏入内院一步,” “这些真空妖人,如今虽似大占上风,一时正盛,但刚不可久,久满必亏。” 圆光和尚幽幽道:“希望如此吧!” ………… 过了片刻,寺门处又有厮杀声响起。 数十僧兵,牢牢的把守着寺门。一根碗口粗的横木,横在红木庙门前。 一位位身披木甲的汉子,在高墙上跌落。 僧兵们爬上高墙,与这些搭着木梯的真空教徒们,忘我的拼杀着。 此时,突然有着一黑厮,从高墙上跳入。 随即,他似虎如狼般的,一口气冲入战阵:“哈哈哈,杀啊啊啊!!” 砰!砰!砰! 这黑厮的身躯,宛如坦克一般,硬生生将围上来的僧兵,给撞飞了出去。 手上板斧一挥,一颗人头,带着血雨,喷洒在地面上。 圆光和尚,远远的看着,那一处的骚乱。 眼见那黑厮,如同耗牛一般,横冲直撞,肆无忌惮。 他眉心一跳,正要上前,去制止这黑厮的猛冲。 “师兄……” 荀少彧拉住圆光和尚的手臂,迎着和尚诧异的眼神:“师弟我一身业艺,正缺个打磨的,这黑厮刚刚好,” 圆光和尚,笑道:“既然如此,师弟请!” 习练外家的,几乎都是实战高手,出手即杀人,全是杀招。 然而,荀少彧这几年,全是和圆光和尚交手。 纵然,圆光和尚很少会留手,但一百多次交手,荀少彧能够汲取的成长养分,已经远远不够他满足的了。 现在的他,需要一位新对手! 荀少彧一握哨棍,“明怀、明远、明业……” 有三个僧人闻声,来到荀少彧身前。 “师叔,”这三僧人,就是他荀少彧,在这几年来,收服的班底了。 不要看他们人少,这三僧人,每一位,都有着外家功夫傍身。虽不似荀少彧一般,外家小成,杀法凌厉,但也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更何况,现今荀少彧,一穷二白。除了个师叔名分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能有三个武僧人,被他牢牢拉拢住,已是极为不易了。 “外家功夫,想要炼出成就,就不能闭门造车,故步自封,”荀少彧一抖哨棍。 这哨棍,立时就宛似一道蛟龙,抖出道道棍影。 “我期望你们,能在此一役上,磨练武道,一举踏破藩篱,外家有成。” “师叔劳心,我等师兄弟,定会踏破枷锁,外家小成,”明远等人,稽首,说道:“不负师叔厚望,” 明远,明怀,明业这三人,荀少彧是给予极高期待的。 是他内定的小班底,自然要让他,愈发重视几分。 荀少彧眸光开阖,看着黑厮,那横冲直撞的势头:“这黑厮,是个人物,” 当然,虽是欣赏,但荀少彧在该下手的时候,亦绝对不会手软。 不为我所用者,不如草芥尔! “哈哈哈,兄弟们,打破这鸟寺,抢钱,抢粮,杀啊!!” 黑厮意气风发,挥舞着手上板斧。 他这一发话,其麾下的上百士卒,彻底陷入疯狂之中,宛如一个个疯牛病病患,通红着眼睛,似乎充血。 在这混乱中,一根哨棍,倏然斜插过来,直接朝着黑厮的腰眼,狠狠捅去。 外家功夫,招法阴损,杀生害命。 这一棍,要是被捅了个正着,轻则腰骨粉碎,一辈子只能瘫痪在床了。 只是黑厮,不知是否察觉到危险,板斧横放在胸前。 勉强挡住了,荀少彧的这一棍。 “你找死,” 黑厮本就脾气暴躁,见到这一棍,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板斧一拨,身躯就已经,冲向了荀少彧。 这汉子不通武道,只是凭着一股子蛮力,但这股蛮力,也极为惊人。 呼!呼!呼! 似乎一头熊罢般,带动腥风阵阵,扑向荀少彧。 仿佛兽吼,黑厮野性十足的怒吼,就是明证。 “吼!!” “就看看你这厮,是不是个有本事的了,” 荀少彧哨棍舞动,同出三分力道,使得无数棍影交错。 这些棍影,何其之多,几乎如同蜂巢一般,在一瞬间,群涌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四章危急存亡 黑厮挥舞板斧,劈出斧风,呼呼作响。 铮!铮!铮! 棍影消散,荀少彧连出数十棍。 每一棍,都势大力沉,与板斧碰撞。 一股股大力,在不断传来,让黑厮双手颤抖,手指酥麻。 “喝……”明远等武僧,结成阵形,以三角之势,将荀少彧与黑厮周匝,分割出来。 这三位僧人,多年配合,心神相通。 三人一旦布下阵势,其威力几乎是,成几何一般的上升。 就算黑厮的手下,有几个愿意效死命的亲信,也无法打破,这三僧的棍势。 “特乃乃的,” 黑厮久攻不下,怒火攻心之下,一手将板斧掷向荀少彧。 板斧成三百六十度,不断旋转,似乎孕育一场龙卷,呼啸过来。 荀少彧倒攥哨棍,讥讽道:“蛮牛……” 嗡!!五指一握,哨棍被荀少彧,当做标枪一般,亦投掷了出去。 强烈的震颤,明劲道道勃发,平添了不少劲道。 黑色哨棍,仿佛一道黑色闪电,将席卷起一道龙卷的板斧,直接崩飞出去。 “吼!” 这黑厮失了兵器,凶性大发,一声大吼。 大手撕碎上衣,露出满是黑毛的胸口。一丝丝凶兽气息,在他身上浮现。 不过这黑厮,亦是当真,有着一副钢筋铁骨。 虽不通内、外武学,但在气势上,简直可比外家功夫大成的人物了。 他双臂展开,筋肉凹凸,盘根错节,充斥着力量的意味,纵身一扑,腥风卷起。 荀少彧脸色沉凝,不闪不避,身形骤然向着,这黑厮怀中撞去。 外家高手,养的就是一口煞气。 杀意自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杀伐招式! 黑厮双臂一揽,如铁柱一般,要将靠入怀中的小和尚,碾成肉糜。 这黑厮的筋骨,远远异于常人,双臂力道,足可于一位外家大成者相若,力达千斤。 这也是他,不通拳法武功,但凭着一把子蛮劲,亦能纵横沙场的原因。 然而,黑厮煞气腾腾,不通内、外功夫,招式变化之间,是一处硬伤。 荀少彧右手,就以一种刁钻角度,快若电光,啄在黑厮的胸口上。 这一啄,阴鸷凶险,仿佛秃鹫觅食,深深的嵌入了黑厮血肉当中。 “啊啊啊……” 他吃痛之下,双臂猛然一抱。 千斤力道,何其可怖,就是一头猛虎在怀,亦要骨断筋折。 然而,还未等黑厮双臂合拢,荀少彧的身子一抖,五指屈伸,两只手扣在黑厮的肩膀上。 他这一爪,显尽阴诡狠辣。 “嘎!嘣!” 黑厮的肩骨,在这刹那间,生出几道裂缝。 这几手,就是荀少彧,领悟出来的拳法武功。 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看似佛家武学,光明正大。 但,阳尽阴生,光明之极就是黑暗之渊。 这其中的阴狠诡戾,让荀少彧,施展的淋漓尽致。 ………… 大雄宝殿! 几位‘了’字辈僧人,目光沉凝,或嗔或怒。 了通和尚,负手而立,左右数十‘圆’字辈僧人,默诵经文。 荀少彧一身血迹,大步踏入宝殿。 了通和尚见到荀少彧,现在的狼狈模样,眉梢一拧。就连指间,缓缓拨动的那一串紫玉佛珠,亦暂且停滞。 “师傅,”他一脸坚毅,一拂灰色僧袍,一道道黑红痕迹,愈发显眼。 这一番形象,不用多言,众僧人也都知道了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一位‘了’字辈高僧,顿然出列,高声喝道:“圆真,清净佛堂,光明静地,怎可染上血埃?” 他用力一挥僧袍,道:“还不出去,勿污了这大雄宝殿,庄严肃穆!” 这‘了’字辈僧,神色之中,尚有几分惊色。但更多的,还是怒色居多。 “师傅,诸位师叔,” 荀少彧不慌不忙,先是稽首行礼。 无论是谁,看到荀少彧这番表现,一个‘处乱不惊’的评价,都是少不了的。 那刚刚出言,呵斥荀少彧的僧人,见此景象,愈发怒气盈盈。 这‘了’字辈僧人,出身戒律院,掌管阖寺上下,戒律一事。性情最是方正,眼底容不得半点瑕疵。 这僧人严厉呵斥,道:“出去!!” 荀少彧心头一冷,眸光微微眯起。 一时间,气氛竟然略微有些沉闷,让‘了’字辈与‘圆’字辈僧人,都将目光微微投注过来。 “好了,了净师弟,” 正在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之际,了通和尚一挥手,制住了这一‘闹剧’。 了通大和尚深深的望了一眼,倔强如故的师弟。 此时此刻,若非大和尚,深知这师弟,不是有意坏事。只是性格上,不知变通。 了通大和尚亦就不会,如此心平气和了。 了通大和尚,淡淡说道:“寺外大军包围,阖寺上下,能否保全性命,都尚且不知,何况其他?” “师弟,不要因此,而因噎废食啊!” 这声音,不算洪亮,对了净则有振聋发聩之效。 慈安寺五百载基业,危在旦夕! 现今,无论是任何事情,在他们眼中,都不甚重要了。 了净闻言,面皮有些发赤。 “师兄……” 他正要争辩几句,只是了通漠然的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心中蓦然升起一抹寒意,不由住了嘴。 见此,了通和尚亦收回目光,暗自摇头。 现在这等紧要时候,还要去管,那些旁枝末节! 危机当前,这种时候,去顾忌什么戒律,又能有什么的意义? 不过,了通毕竟是一寺主持,也不能斥责了净的做法,是全然不对 了空和尚,淡淡说道:“你有何事,不妨道来,何必一身血气,踏入这庄严圣地,” 这和尚面色平淡,法眼悄然睁开。 一道上承天运,下秉地气的青气。垂直屹立在,他的眼帘底下。 青气凛然,八方不动,似有祥瑞升腾,有色三彩,聚而不散。 这了通和尚,佛法高深,天眼通之下,周匝气数变迁,一览无余。 当然,若非荀少彧,是他名义上的徒儿,因果干系甚大。 就凭了通和尚的天眼通,是无法勘测到,这一气象变化之妙的。 天地气数,世界根本,岂会让人肆意查看! 荀少彧这一道青气,竟于虚空之间,铺就一亩山河壮丽之象,锦绣河山,似如这一卷画布。 “这命格……气象太盛了,” 他心中念叨着,久久沉吟。 此时的乱象,对于大和尚而言,不过尔尔,信手可平,让他生不出一丝动容。 这是对,慈安寺的自信! 能经历风吹雨打五百载,慈安寺能依旧存在。 如今,亦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在乱兵之中衰落,空废数十载心血。 这几年,了通和尚有意引导,让荀少彧研读兵略战史,有意让荀少彧,成为一代名臣。 当然,了通和尚的心思,阖寺上下,也就只有圆光,才可窥见一二。 不过,臣子有臣子的秉命,君主亦有君主的秉命,不可逾越分毫。 一旦,君臣秉命了,超乎平衡之外。 表现出来的,就是臣弱主强,或是权臣之相。 只此一项,就于他的想法,相差甚远了。 了通的心思,荀少彧无从得知。 要知道,荀少彧此身,并非是真正的天命垂青,才有的青气之望。 而是五岳真形图,这一宗至宝,在一定程度上,改易了荀少彧的先天秉命,才让他有了今时今日的气象。 无论先天而成,或是后天而就,表现出来的气象。就是老和尚,佛法高深,亦看不出丝毫端倪。 荀少彧,郑重稽首,肃然道:“师傅,各位师叔,寺外乱兵肆虐,贼兵众多。我寺纵然僧兵精锐,可死战不休,亦无法保全阖寺。” “还请诸位首座师叔,收拾妥当,与僧兵一并突围去吧,” 一些‘圆’字辈僧人大惊,甚至有些慌乱。 “怎么可能?” 了净和尚,不敢置信的说道:“我罗汉堂弟子,各个都可一当十,如何能落得如此?” “这绝不可能!”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罗汉堂五百僧兵,可不比寻常,可比五千大军。 在一众高僧眼中,就是万军围寺,也当是游刃有余。 荀少彧一脸冷笑,道:“时事迁移,五百僧兵是不少,” “那这些贼兵在外,我们在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贼兵们抓壮丁、驱老弱。” “此消彼长,慈安寺危矣!” 荀少彧说话的同时,头顶那一道青气,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这一丝涟漪,是气数之妙,可成与不可成之间。 须臾间,青气交织,那一丝涟漪,愈发显眼。 荀少彧的话,夸大其词,将形势说得恶劣了数分。但这其中,亦未尝没有些许道理。 只是,僧人们不会人云亦云,岂会毫无保留的信任。 气运之用,却让这些道理,变得愈发不容忽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五章囊中之锥(上) 气运之道,就是如此! 一些命格极贵者,一言一行,都仿佛有者莫大亲和力。言谈举止,就让人莫名的去信服,去遵从。 此时的荀少彧,正是如此。 他顶门之上,那一亩清光,泛起涟漪,若有若无间,一道道无形无相的波动,略过周匝。 这一道波动扫过,一众僧人的目光,愈发温和。 “贼兵狂攻不舍,前方武僧,就算是罗汉降世,亦未必能挡得住,这些兵锋,” “一旦,事有不谐,我大慈安寺,数百年基业,一朝尽丧。这责任,谁能承担?” 众僧人交头接耳,几位‘了’字辈僧人,若有所思。 见此,他一揽灰色僧袍,双膝触地,言辞恳切:“诸位,关乎阖寺气运,不可不察啊!” 事关重大,诸位僧人,也不敢擅专。 这责任,除了了通和尚,无人可以背负。 这时,一位‘圆’字辈僧人,提出置疑,道:“真空教妖人,聚众而起,乌合之众,能起多大气候,” “我慈安寺,有五百僧兵,难道护不得寺中周全?” 荀少彧摇头苦笑:“诸位师叔,师兄,” “五百僧兵,看似不少,可霍乱一县。然而贼兵,要是有三万、五万,又做如何?” 这话讲来,让人细思恐极。 这又不是高武高法的世界,蝼蚁堆死大象,这并非是不可能发生! 更何况,外面的乱兵,亦不是蝼蚁,慈安寺更不是大象。 了通沉吟一会,方才开口,道:“那么,你以为如何,” 荀少彧拱手,道:“弟子,想向师傅,要临机决断之权,” “辖制僧兵,统一进退。才有机会,一举击溃乱兵,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什么?” 众僧人面色大变,目光撇向圆光和尚。 圆光和尚,是般若堂之主,更是武僧之首。 这临机决断之权,是不是亦代表着。在特定之时,亦可决断了圆光和尚? “圆真,” 一僧人出列,斥责道:“你要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雄宝殿,庄重之所,岂是你胡言乱语的。” 荀少彧眸光开阖,精芒略动。 顶门之上,那一亩清光,山河之象,在倏然间暗淡不少,盈盈之光,飘洒周匝。 同时,众僧眼中,荀少彧的形象,亦在骤然变化。 润物细无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真实存在的变化,在荀少彧身上发生。 众僧人似乎无知无觉,只是对荀少彧的观感,悄然变化着。 这种变化,很是细微。 荀少彧,凛然应道:“弟子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弟子很清醒。” 圆光和尚目光炯炯,一摆手,道:“给我一个理由!” 般若堂,掌握寺中武僧大权,岂是说交就可交出的? 荀少彧,本来在寺中,就是个‘小透明’。身为了通大和尚的徒弟,不能说是泯然众人,也是相差不多。 如今大言煌煌,讨要如此重职,不能不让这些僧人迟疑。 荀少彧目光之中,带着不一样的神采飞扬。 “弟子,可退贼兵,” 荀少彧沉稳的声音,让人不由生出几分信任。 “你?” 了净迟疑的指着荀少彧,神色满是疑惑。 当然,若非荀少彧顶门之上,那一道道气运波动,让诸位僧人心神蒙蔽。 了净和尚此时,未必就只是迟疑,而是不屑了。 他环视周匝,侃侃而谈:“诸位师叔,师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慈安寺,能挡住众贼兵一次,挡住两次,” “未必能挡住第三次,第四次,” “故而,请速速决断,不可拖沓。”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力量,让人忍不住去信服。 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 以了通和尚的法力神通,一颗禅心,早就似如金刚。在这一番话中,都不由禅心动摇。 “你有何本事,值得重任托付?”一‘圆’字辈僧人,一拂衣袖,冷笑道。 荀少彧回道:“弟子不通佛法,不明神通,” “然而,数千贼兵面前,神通何用,佛法何用?” “放肆!!” 圆光和尚怒目圆睁,显金刚明王相。 轰!! 这一声巨吼,一身外家巅峰,可比道家真人的武道修为,让他尽显无遗。 轰!! 外家巅峰,炼一百零八处窍穴,成天罡地煞之道,万夫不当之勇,铜皮铁骨不坏身。 这一声,登时让周匝,除了大和尚以外,脑海刹那空白。 荀少彧也在这一刹那之间,恍惚失神。 “够了,” 了通一伸手,强硬的止住了圆光和尚。 他默然看着荀少彧,淡然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你可知兵?” 荀少彧脸色沉凝,应道:“当然,” “好!!” 了通和尚哼了一声:“我给你这个机会……” ………… 荀少彧走出大雄宝殿,背脊上一丝冷意升起。 不知何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终于,出来了,” 荀少彧放眼望向苍穹,万里晴空,金乌灿烂。 “道书有言,气运之道,在乎人望!” 他眸子带冷冽:“我这一世,是要踏上大道绝颠,一览众山风景的,” “农家子如何,吕候子又如何……” “只要心气不衰,就是蝼蚁,亦一样可以搅动风云!” 现在,荀少彧在慈安寺的身份,着实不尴不尬。虽有‘圆’字辈弟子的名分,并没有实在权利。 而想要一步步出头,只是顾着安于现状,可不行了! “师叔,” 明远,明怀,明业,这三个心腹,看见荀少彧,走出大雄宝殿,连忙上前。 “事成矣!” 荀少彧只此一句,就让几人心中振奋。 他看着三人,一脸喜色,本身没有多少喜意。 荀少彧想要曹遂自荐,这些久于世故的‘了’字辈僧人,如何不知。 可惜,大魏世界不是高武高法一般的世界。 个人力量再强,也不能破城灭国。 要不然,就以大慈安寺,今时今日的地位。区区几千贼兵,还不够他们自己拍的。 在这种低武低法,讲究的是规章,是制度。 他们慈安寺,根基牢固,底蕴深厚。 面对一些孤魂野鬼,自然大占优势。 就是胆敢霍乱一府、一县的鬼王,在慈安寺面前,都要远远避开。 对付一些鬼怪灵异,慈安寺是手拿把攥,轻而易举。 但要面对军队,面对兵乱,慈安寺的神通,就不顶用了。 这,才是了通和尚,轻易放权的原因。 荀少彧不知道,在了通和尚眼里,一位青气秉命,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可能,一种奇迹。 ………… 慈安寺,外门! 僧兵们身上,血污未干。 荀少彧带着几位长老,以及主持、首座的命令,接管了这里的防务。 在一处偏房内,几位武僧中的高层,与荀少彧相对而坐。 荀少彧稳稳的坐在上首,八方不动,稳如磐石。仅是姿态,就让人不敢小觑分毫。 他看向左右,这些武僧,都是罗汉堂高层。 位列一十八罗汉之一,在罗汉堂的影响力,举足轻重。 如今,这所谓的十八罗汉,就剩下十位,其他八位,都是折在了贼兵攻杀当中。 荀少彧揉了揉眉心,道:“就剩下,几位师兄了?” 此刻的荀少彧,心中暗自惊诧。 一十八罗汉,作为罗汉堂的牌面。 每一位,都绝对不会逊色于他,都是外家小成,堪称一方勇将的存在。 如今,只不过是贼兵冲锋几次,就折了这么多,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一位罗汉见此,面带苦涩,道:“师弟,我罗汉堂损失惨重,几次短兵交接,我五百武僧,就伤亡近半,” “如果再无办法可想,我慈安寺大祸不远!” 荀少彧一滞,斥道:“半数?” “你罗汉堂僧兵,可比军中健儿,而这些贼兵,不过乌合之众,伤亡如此之大,” “尔等难辞其咎!” 碰!! 一罗汉手掌,重重的拍在,身旁的木桌上。 “师弟,这话不可轻言,我等亦是奋力拼杀!贼兵众,我等寡,” “寡不敌众,这些伤亡的师兄弟们,可没有退缩。” 这位罗汉,说到伤心处,眸中似水,泛着丝丝水光。 闻言,荀少彧沉默片刻,舒了一口气,道:“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罗汉堂的僧兵,悍勇非常,体魄健硕,每日三餐营养不缺。 这,都是精兵的种子啊! 纵观大魏世界,甚至主世界,这等养兵消耗,都是极为不易的。 而这,亦然是符合所有,精锐之兵,所含带的先天条件。 “这些僧兵,平常只是训练,哪里来得实战,让他们去适应?” 没有经过真正的血与火,就称不上是真正的雄兵。顶多算是,一头被圈养温顺了的虎兽罢了。 荀少彧淡淡说道:“这,就是兵家战阵,于寻常打斗之间的差距。” 几位罗汉,似懂非懂:“你的意思?” “不能被动挨打了,不需要趁着那一伙乱军,没有在锦平,站稳脚跟之际,一举击溃他们。” “要不然,我等危矣!锦平危矣!西益危矣!” 锦平坐落益州西南,是益州西部,一处关键之地。夺锦平者,‘再面对整个西益,就是一马平川了。 正是明白了,这当中的微妙关系。 让荀少彧愈发明白,这些乱军,想要除去大慈安寺的迫切。 作为拥有广大群众基础的慈安寺,在真空教眼中,就是眼中钉肉中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六章囊中之锥(中) 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荀少彧在这一方世界,用了五载,去熟悉兵法战略。 荀少彧安坐首位,目光沉稳,令人不敢小觑。 仿佛带着一种力量,让人莫名信服,生出一股信任感。 《三国志·魏书·郭嘉传》:“太祖将征袁尚……嘉表曰:‘兵贵神速。’” 在用兵之道上,荀少彧纸上谈兵,没有实际操作经验。 但,他也是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 犹豫不决,兵家大忌! 一刻,一瞬,有时都会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得失。 “诸位……”荀少彧开口。 哗! 几位罗汉,顿时起身,等候荀少彧命令。 他说道:“圆亮,去将各房精通兵器的僧人,召集在一起,编汇一队!” “是!” 一位罗汉,在出列应声后,转身离去。 “圆惠,”荀少彧看向一位精壮和尚,略带思考片刻,道:“去统计一下,看一下,到底伤亡了多少僧众。” “重伤、轻伤,都要统计出来!” 荀少彧可不管这些和尚,到底是什么想法,或是对他有什么态度。 反正,只要不是阳奉阴违,荀少彧都能容忍。 “兵法有云,久守必失,” 荀少彧黑色的瞳孔,亮的吓人。 “可惜,事急从权,若是事先有了准备。以慈安寺的号召力,未尝不可召集,数万香众。” 荀少彧攥了攥拳头, 要是如此,慈安寺现今,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而且,慈安寺亦绝对,有着这个底蕴,以及实力,去这样做! 他轻轻叹息:“你们先下去,好生休息,今日,或许是个不眠夜啊!” “阿弥陀佛……”几位罗汉,双手合十,对着荀少彧微微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一时间,偏房内,只有荀少彧一人,在静静的等待着。 在这宁静之中,荀少彧的心,仿佛忐忑不定,似乎是决定命运的时刻,正在徐徐到来。 成龙,成虫,似乎就在这一刻,就可决断出来! “这种感觉,” 他的眸光中之,泛着一丝疑惑:“……难道,贼军之围,还有什么变故?”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心悸么?” 荀少彧当然不知道,他衣食无忧,但混个温饱,不成问题。” “如何会去,投了这邪教,落得这般地步?” 黑厮冷笑不语,只是在面皮上,微微触动。 荀少彧定定的看着黑厮,摆了摆手,对几名僧人,道:“好生看押起来,不要怠慢了!” ………… 天色渐暗! 寺门院落,灯火通明! 荀少彧负手,面对着百数僧人。 圆亮低声,在一旁说道:“师弟,这些僧人,就是罗汉堂中,全部精通器械者,” “他们通晓各类常制兵器,刀、枪、棍、棒,诸般精通!” 荀少彧的眼神,微微低沉,问道:“他们,都见过血了?” 这见过血,和没见过血,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概念。敢杀与不敢杀,在战力上,亦是迥然不同的。 圆亮稍有迟疑,道:“是的……” 在佛门之中,杀生为第一大戒! 圆亮和尚,不免有些迟疑。 “嗯!” 荀少彧了然颔首,似乎对此很是满意。 这些僧人,精通器械,对于人身构造,了如指掌。一旦下定了杀心,几乎人人都可一当十,杀伤惊人。 五百武僧,当初就是因为,放不开那一颗杀心。才在贼兵,连续的冲杀下,伤亡过半。 要是五百僧兵们,真起了搏杀之念,那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挡得住! “出发!” 荀少彧握着一柄戒刀,身形渐渐,隐没消逝。 “走!!” 几名罗汉,咬了咬牙。 这一次,当真是不成功,即成仁了! 荀少彧一身先天罗汉拳的根基,轻身功夫涉猎极深,步伐交错之际,隐约生风。 一百多僧众,一起夜袭贼军,当然是不可能的。 慈安寺四面,都在数千贼众包围之下。 贼军虽是久攻不下,但四面驻扎兵甲,一些斥候,也在随时盯着。 一旦动作过大,难保这些贼军,不会有了防范。 故而,荀少彧带着几位罗汉师兄,先行潜入到,贼军大营。 荀少彧一窜,就有二、三丈远,外家小成之境的功夫,恍如轻羽落地,不带一丝一毫声响。 对于一些大高手来说,这一处营寨,修建的十分多余。 这二、三十丈的距离,对于大高手们,不过就是几个起落,就可肆意往来。 营地简陋,只勉强搭出一个架子,看似并非十分用心。 但是,这营地距离,慈安寺正门,约有五、六十丈远。又恰恰超出了,弓弩簪射的范围。 看来,这贼将,亦是颇晓兵韬战略的。 这一念头,在荀少彧脑海中,转了一转。 真空教由陈广所立,教众鱼龙混杂,成员复杂,士、农、工、商,无所不包。 这从他们的衣甲中,可看出一二。 这些巡逻的兵卒们,衣甲制式都各自不一,大多以赤色为主。 荀少彧带着几位罗汉,悄然进了大营之内,看到的就是如此。 以这几人的功夫,不见得,能落叶无声。但亦不是刚刚摸了甲胄,没几日的贼兵,可以发现的。 夫战,勇气也! 荀少彧来到一处,较为规整的帐篷前,问道:“这里,就是贼将的军帐?” 这一处帐篷,是整个营地内,最大、最好的一处军帐。 荀少彧可不信,这位贼将,会是个爱兵如子的人物。 “是!”圆晦低声,应到。 圆晦和尚,拔出戒刀,警惕的周匝。 荀少彧果断喝道:“动手!” 几位罗汉,拔出戒刀,就地一滚,一招‘躺地刀’。直接割开了,牛皮帐篷, 铿!! 须臾间,兵器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有人偷营!!” 这一声叫喊,是彻底打破了,这一片大好清净。 “敌人……” “偷营……” 在这些士卒的慌乱中,数十、上百僧人,一起冲向贼兵。 “恬躁!”荀少彧,身形如猎豹一般,刀光亮银。 几个起落,六、七名贼兵,脖子上都突然生出一道血痕。咽喉要害,被荀少彧锁住,生生扭断。 “杀!杀!”罗汉堂一众武僧,短兵交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七章囊中之锥(下) “杀!!” 戒刀一转,一颗人头飞落。 荀少彧衣衫染血,似如恶鬼一般,杀机毕露。 “杀!!”数位罗汉,冲杀入将帐,厮杀声在瞬息响彻。 一位位身着,简陋衣甲的真空教众,高举火把,执刀、执弋。 喊杀声一起,四方营寨,火光一一亮起。 不少教众,衣衫不整,面露惊惶的看着帐外。 噗呲!噗呲! 荀少彧下手果决,眸光幽冷。 如屠宰羔羊一般,在这些真空教众中,交错身形。 一时间,四方火光通明,喊杀声绵延一片。 “尔敢!”伴随着,一道酝酿怒意的吼声。将帐之内,一道身影横摔出来。 这一声怒吼,煞气滔滔。 荀少彧一惊,双手一摆,一招先天起手式,将摔出‘将帐’的圆明,稳稳扶住。 看见圆明的现状,他眉心一蹙:“师兄,” 此时的圆明,胸口凹陷,嘴角含着血沫,看得让人心中一凛。 “小心……他……”圆明和尚,艰难开口,伸手指向‘将帐’。 ‘将帐’之内,数道身影交错,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 荀少彧道:“明白!” 圆明和尚位列一十八罗汉之一,拳法武功,臻达外家小成,炼皮肉之境,武力不可小觑! 能将圆明重创,那人的武道,最起码亦是外家大成,炼骨节的地步。 碰!碰!碰! 拳劲交纵,几道身影,冲出大帐。 魁梧汉子,赤裸着上身,手握一柄横刀,一股凶恶气息,在周匝翻腾。 噗呲!一道刀光,森冷惨淡,映照在荀少彧,那一副冷漠的面孔之上。 廖明见状,咬牙冷笑:“秃驴,夜袭么……” “你们这些假道学,不怕老子大军一到,将你们慈安寺付之一炬?” 这位真空教的一方大将,当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能在真空教,数十万教众之中,杀出一方大将的尊位。没有些真本事,也压不住手下的骄兵悍将。 只是五位罗汉,漠然的站在廖明周匝。 荀少彧眸光闪烁,道:“杀!!” 废话,是不可能废话的!反派死于话多,荀少彧不是反派,自然不会话多。 他身躯一震,两脚用力,脚底迸射沙烁。 飞沙走石,‘嗖!嗖!’声,拖在地面上,卷起尘埃沙烁。 “杀!!” 没有多余的语言,几位罗汉僧鞋一搓,席卷起沙尘。 廖明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这些僧人,如此决断。 本来,廖明还想用话术,拖延一二,以待大军反应过来。 从容聚集大军,以数千大军围杀。 荀少彧的果决,超乎廖明的意料之外。而荀少彧的目的,亦从来都是很简单的。 “哼……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先要你们的命,”廖明一刀在手,凶狠霸道。 沙尘扑面,廖明不退反进,略过杀机重重。 “哈!!” 廖明大喝一声,连劈数十刀。 这些刀光,似如水波,在尘埃中,荡起丝丝血雾。 几位罗汉,铁棍呼啸,铿锵交鸣,在数十道刀光中,身形不变。 廖明,无疑是展露了,一位外家炼骨节,该有的手段。 在须臾之间,几位罗汉就人人带伤,胸口、背脊,刀痕交间。 外家大成,与外家小成之间,相差的,可不仅仅是几百斤的力道。 外家大成炼骨节,周身二百零六枚骨骼,无一不通。 同理,脚骨炼通,廖明步伐行走之间,身形袅袅,超乎外家小成者的想象。 就算几位罗汉,都是罗汉堂中的佼佼者,外家功夫造诣不浅,也难以追上廖明的身法速度。 荀少彧当然,也在此列。 快! 快到不可思议! 只见刀光闪烁,荀少彧身上,就中了不止一刀。 “不好!” 荀少彧心中警钟长鸣,外家大成与外家小成间的差距,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这几年,他没少与圆光和尚交手。 对于一位外家大成者,能有怎样的威胁,心中都有着几分计较。 但是,一位比武切磋,一位则是战场厮杀。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的感受,令荀少彧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位的威胁。 廖明此时,眸光大亮,神态前所未有的专注。 能从数十万教众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廖明亦是有着,属于他的气度。 小心驶得万年船! 若非荀少彧果断出击,在廖明还没有,完全整合麾下教众的时候,进行背水一击。 再多上几日,廖明绝对不会给荀少彧,袭营的机会。 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廖明如此想着,刀光一闪,一位罗汉当时血液横溅。 撇了一眼惨叫哀嚎的和尚,廖明手上的那一柄刀,愈发狠戾。 一种危机感,迎上心头。 荀少彧眸光开阖,握着戒刀的手,不由渗出些许汗珠。 这廖明的刀,狠、快、绝,超乎想象,刀刀要人性命。在短短时间内,就让五位罗汉,一位身死,两位失去战力。 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啊! “哈哈哈……小和尚,就你们这些功夫把式,想要和老子一较高低,再练个三、五十年吧!” “不过,你们也不可能有三、五十载了,” “你们,都要成为老子的刀下魂。” 廖明刀光一卷,似如一道龙卷一般,直面席卷开来。 危机!危机! 荀少彧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难以抑制。 没有多余的话,死人亦不需要,再多话了。 “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这一套由罗汉拳,化繁为简,一一精炼而来的拳法,几乎就是荀少彧,量身定做的一般。 铮!! 以刀代拳,荀少彧一柄戒刀,发出轻吟。 这两者,拳法武功都是一时之选。 廖明的外家功夫,大开大合,但粗中有细,有大巧似拙效,一身功夫根基,都是求的刚猛无铸,十方无敌。 廖明一身功夫,入了大成之境,出手之间,快如闪电。 荀少彧且战且行,两者武力,让他人都无法插手。 以刀对刀! 荀少彧的心神,渐渐平定。 随即,一丝丝怪异心绪,缓缓升起。 仿佛是一种莫名畅快,酣畅淋漓,在他的心头,徐徐升起。 “咤!!” 荀少彧灰色僧袍鼓动,这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让他手上那一柄戒刀,愈发的危险。 外家功夫,都是杀场搏命之术,摧残身躯潜力,压榨出惊人威力。 不养身,不修命,只求刹那光辉,须臾夺目! 荀少彧越打越顺手,先天罗汉拳,不愧是完全契合他的拳法。 本来就是一分力的招式,在他的手上,竟能发挥出三分力道。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外家小成极致,只差分毫就可以炼骨节的体魄。 一时间,荀少彧与廖明,竟然打成了平手。 “久守必失,攻!攻!攻!” 荀少彧心中,没有丝毫喜意。 能与一尊外家大成,生死相拼,打个平手。 但这不代表,荀少彧就真的可以,与一位外家大成者相媲美了。 招式,反应,身法,都可以勉强相拼。 但,荀少彧在体力上,却根本不可能,与一位外家大成相比。 如此激烈的拼杀,体力消耗数度,何其惊人。 荀少彧要是体力上,稍有不支,动作迟缓。廖明手上的刀,绝不会留情。 荀少彧眸光泛起红丝,合身上前,抓住廖明的一点空挡。戒刀直接劈向,廖明的头颅。 廖明也不甘示弱,趁荀少彧这一刀,空门大开之际,强出一刀,斜劈荀少彧的脖颈。 疯子 这一刀下去,就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局面。 然而,荀少彧一咬牙,不但没有收回戒刀,反而更添了几分狠劲。 戒刀劈向廖明的速度,更快了数分。 廖明感受到,这一刀的决绝狠戾,不禁浑身上下,白毛直立,骂了一句:“疯子!” 果断撤刀,廖明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恐惧感。 荀少彧身形不变,刀口落空的一刹那,直接弃刀,身躯扑向廖明。 骨骼‘隆,隆,隆’作响,趁着廖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手肘重重的戳在了廖明的心口。 受了重创,廖明口中一咸:“噗!!”这一口污血,喷在了荀少彧的脸上。 然而,荀少彧还是不放心。 他一脚蹬起,脚旁的那一柄横刀。 在横刀飞起的刹那,顺手一捞,横刀落手中,一刀将其枭首。 “我不怕死,你……不行!”荀少彧冷淡的看着,死不瞑目的廖明。 喊杀声,仍旧徘徊。 荀少彧一把拎起,廖明的首级,高高举着。 “贼首伏诛,” 他这一声,似如狮子吼叫。 “贼首伏诛,” 一传十,十传百。僧人们,放声大喊,气势更盛。 “贼首伏诛,” “贼首伏诛‘,” 这么一遍传,不知又有多少真空道教众,在又惊又之惧中,放下了手中的兵械。 灯火阑珊,这一番冲杀,几乎将这数千贼军,给冲散四方。 几千贼军,战力不强。 在百余名,敢打敢拼,杀伐果决的的众僧面前。 简直就和家畜一般无二,被肆意驱赶、捉捕。 荀少彧抬头,看向远方云蔼。 众僧人面带敬畏,看着抬头眺望的荀少彧。 囊中之锥,未露锋芒,今日出囊,方能脱颖 现在荀少彧,就是一根冒出了尖头的锥子,锋芒不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八章十丈雄城 大雄宝殿, 几位主持、首座,席地而坐。 这些僧人,才是大慈安寺,真正高层人物。 这些人掌握着,慈安寺内,最紧要的七寺三堂,是阖寺最核心的人物。 此时此刻,哪怕月色当空,几位老僧,亦没有丝毫困意。 显然,贼军围寺,阖寺上下,危机存亡,都在须臾之间。 那庞大压力,几位老僧人,夜不能寐。 大雄宝殿,佛堂正殿,灯烛通明。 了通和尚不紧不慢,挑落一朵灯花。 灯花乍现,几位老僧,晦暗不清的面庞,犹为晦涩。 “师兄……” 一位老僧,目光沉下,缓缓开口:“吾等用圆真,去解阖寺之围,是否太险了?” 荀少彧的气运,在此界之中,犹为不凡。 但,距离所谓的天命之子,潜龙种子,还要差上不知多少。 纵然,一朝大运勃发,让几位法力高深的大和尚,亦措不及防之下,蒙蔽了清灵神思。 只是,时间稍久,这种影响,就渐渐趋于消逝。 不过二、三时辰之后,这些老僧,就都反应了过来。 了通和尚,看着烛火中,摇摇欲坠的灯花。 他仿佛听见了,千万厮杀,万千争端。在遥远不可及之地,逐渐远去消逝。 了通和尚一讷:“太险?” 几位老僧,不无懊悔。 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僧,懊恼着:“圆真,毕竟年幼,这般大任,吾等怎么就……应下了!” 了通和尚,饱含深意的笑了两声。 这气运之道,当真不可思议。润物细无声,让人思之极恐。 在坐一应首座,哪一位,不是佛法高深,禅心坚定之辈。 按理说,这种人物,胸中有沟壑、城府。 不见到,真材实料,只有空洞虚语,焉能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说得动的? “好了,” 了通和尚一摆手:“既然,几位师弟,有着疑虑,那不妨,就把圆真徒儿叫回,” “如此一来,省的让你们,心神惶惶,不可终定嘛!” 几位首座,显然想不到,大和尚会是如此态度。 荀少彧毕竟,是了通和尚的关门弟子。 让荀少彧,下不来台,或许是很简单。 然而,对于了通和尚,这就不能不让他们,慎重几分了。 知客院首座,连忙起身,道:“师兄……我等不是这个意思,我等……” 了通和尚摆了摆手,随意道:“这劣徒,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 “佛法,佛法上,不上进,倒是炼出一身争斗的功夫,” “是该让他,有个教训了!” 话是如此说,了通和尚亦心中明白,在这危急时刻,五蕴皆迷,兵煞横行,让他一身的天眼通,废去大半。无力俯瞰天数,洞察阴阳清浊。 这几年朝夕相处,了通和尚对荀少彧的性情,自诩是了如指掌。 不动则已,一动势必,要石破天惊! 二、三时辰,晚矣,晚矣! 现在的局势,早就定下来了,凭圆真的气运,寺外的数千贼寇,如何能挡! 了通和尚嘴上一直应和着,几位首座,至于心中所思所想,就不为他人所知了。 “哎呀……” 突兀的,一老僧,从蒲团上跳起。 指着门外夜色,他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几位首座,同时抬头,望向这老僧所指。 然后,猝然变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老僧,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了通,一字一顿,道:“是圆真……” 看着天边一片通红,似乎火烧云霞一般,缭绕许久,久久不散。 在几位久经事故,阅尽沧桑的老僧眼里。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就再清楚也不过了。 “疯子,疯子,外面可是数千大军,他这是要将我慈安寺,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啊!”这老僧,气得身躯颤抖,淡淡金辉,在松弛肌肤上,缓缓流转。 几位老僧,叫道:“师兄……不可再让这小辈,肆意妄为了,” 了通和尚,眼睑低垂:“阿弥陀佛,” 老僧们眼见,一脸淡然的了通和尚,不由恍然。 现在去阻止,已经太晚了! 几位老僧人,面面相觑。 了净若有深意,叹息:“等着吧!” 此时,此刻,任何阻拦,都只会是火上浇油。让慈安寺,恶劣局势,愈加恶化。 他们,这些慈安寺的掌舵者,如今能够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等待,是最漫长的! 这些高僧们,每人的禅定功夫,都极为高深。 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禅定,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家常便饭。 然而今时今日,这些老僧们,再难保持一颗禅心大定了。 约有半刻,八分之一时辰。 一小沙弥,飞快跑入大雄宝殿,佛堂正殿。 看着沙弥,几位老和尚,同时起身。 端坐上首的了通和尚,虽稳稳坐着。但是,微微前倾的身子,依旧能显出,他心中的起伏。 小沙弥面带喜色,稽首:“诸位师祖,师叔祖,” 看着这喜色,诸位老和尚,心中就有了几分底气。 了净上前几步,攥住小沙弥的臂膀,问:“圆真何在,寺外的贼军,可是驱散了?” 小沙弥脸上,犹有奔跑时,气血上涌,留下的一些红晕。 “师叔祖,圆真师叔,他带着百多棍僧,夜袭乱军大营。数千贼军,让棍僧们,赶得跑的跑,散的散仙,” 小沙弥的话,令几位首座,喜形于色。 “好啊!!” “哈哈哈……好啊!!” 了净和尚,不住颔首,笑道:“看来,吾等用圆真,倒是颇有奇效,用对了病症。” 了通和尚,笑而不语。 一位青气秉命,贵而不凡。 要是连这点儿能耐,都没有的话。大和尚几年来的雕琢,岂不是都做了无用功。 一位老僧人,蓦然开口:“出家人当以慈悲为念,这贼兵可恨是可恨。” “然而,到底都是百姓依从,受了真空教蒙蔽。不可多加苛刻,失了我等出家人慈悲!” 几位首座,颔首应声:“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小沙弥闻言,脸色古怪,欲言又止。 这老僧人,瞥见沙弥的脸色,不喜道:“怎么,你对老僧的话,有意见?” 小沙弥登时,吓得面色惨白。 慈安寺的规矩,可是比天都大。 他连忙跪下,磕头不止:“弟子不敢,弟子不敢,师叔祖大慈大悲,弟子怎敢有异意……” “那,又是作何姿态?” 老僧一甩僧袍,脸色铁青。 小沙弥一粒粒似如黄豆的汗珠,不知不觉,爬满额头:“是……是……” 了通目光,缓缓扫过一众首座,道:“是什么,都不妨说来。” 小沙弥如蒙大赦,低头道:“圆真师叔,” 听到是荀少彧,几位首座,微微皱眉,不知所以然。 “圆真师叔,他……他带着十数棍僧,从贼兵中,挑选了二、三百精壮,向着……向着府城去了。” ………… 锦平府, 位列西益八府之一,是西益首府,益州辅城。 如今,府城之内,乱军肆虐,秩序全无。 乱军们头戴赤巾,身披黄甲,烧杀抢掠。似是一群蝗虫一般,不断蚕食,这一座千载古城的元气。 慈安寺,位于府城西郊。 距离府城之间,有着一段距离。 站在一处矮小,望着高达十数丈的城关,荀少彧幽幽道:“好一座雄城,” 十数丈高的城墙,也就是这种,带着些许超凡特性的世界,才能够兴建的起来。 毕竟,此世武夫、道人众多,能人异士层出不穷。 在一些道术高人,武学大家面前,城墙高度,倘若没有七、八丈以上,基本都是如履平地。 故而,这天下间,一些大城、雄城,其城墙高度,都在十丈往上的。 “可惜了,这一座雄城,” 荀少彧缓缓吐出一口气,心绪翻腾。 “这样一座雄城,倘若是正面攻取,没有十几倍以上的兵力,简直想都不要想。” 这就是荀少彧此刻,对府城生出的想法。 明远低声,叫了一声:“师叔,” “没有师叔祖们之命,您如此行事,难免……” 荀少彧哼了一声,道:“他们……他们当然不会高兴!” “这些老顽固,要是能那么容易动摇,我怎会去先斩后奏?” “两军交锋,战机稍纵即逝,等这些老顽固,考虑清楚了,恐怕真空教的大军,已经扫平锦平府了。” 荀少彧的担心,不无道理。 真空教主陈广,位登荆楚侯,起居八座,一方诸侯。潜在的势力,何其庞大。 就算是这位教主,远在荆州,无力真正干涉,益州事物。 但,这荆楚侯、真空教主的名头,还是极唬人的。 要不然,陈初九只是陈广的族弟,也无法在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掀出这么大的风波。 “这,不可能吧?” 明远眉心一跳,不可置信。 “不可能?” 荀少彧咀嚼片刻,道:“这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真空教,传染力度强,泛滥一区一地,正是他们的拿手本事。” 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佛家,有舌战莲花,在嘴炮功夫上,超乎道家不知多少。 但要跟邪教,去比一比号召力度,那才真的是,要自讨没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四十九章府城血雨(上) 望着,城墙之上,三三两两兵卒。 “这些邪教,蛊惑力强,最能聚众,” 荀少彧冷然,道:“如果放任下去,或可聚众过万。” “一日过万,二日,三日三万,五万都未尝可知!” 那些老和尚,老于世故,进取心不强。 当然不想,亦不会去火中取栗。 然而,他们也不想想,一旦真空教,全面控制锦平府。 那作为锦平第一寺,潜在影响庞大的慈安寺。 如何不会成为,真空教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慈安寺,能败溃数千贼军,不代表能溃败上万、数万贼军。” “哪怕,召集香众,也无济于事。” 慈安寺,在锦平府的底蕴,相当深厚,拥有香众上万。 若非真空教,来势汹汹。 让慈安寺猝不及防之下,不及召集香众。 这几千贼军,未必会放在,慈安寺的眼里。 明远等僧人,作为荀少彧的心腹,利益与荀少彧,都捆绑在了一起。 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丝毫不为过。 要不然,荀少彧也不会,在百数僧众之中,只挑选了这十数僧人。用以弹压、收拢,这些真空教众。 这些人,才能让他真正放心。 不要看十数人,弹压二百多兵卒,就感到不可能。 这二、三百人,顶多是拿着武器的农夫。 声势人众,敢打敢拼者,却未必有多少。 更何况,人最多的,就是从众心理。 只有严防死守,一露出苗头,就狠狠镇压,想要驯服,并不是多么困难。 这就似抢劫一般,往往二、三歹徒人,带着一把刀,就可轻易的唬住数十、上百人。 奴性、从众,只要不威胁,他们的性命。 这些人的忍耐限度,会让人感觉可怖。 明远和尚,道:“那么师叔,我等如何进城?” 怎么进,如何进,这中间的门道,可是不少! 要是大张旗鼓,不吝于是狼入虎口。 毕竟,二百多数兵卒。说多不多,说少亦是不少。 几近两个百人队的兵力,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是一股,容易忽视的力量。 只可惜,这些兵卒的忠诚,不值得信任。他还要要随时随地,防备兵卒们反弋。 荀少彧远眺城门楼墙,冷冷道:“当然是打进去!” 西城,闸楼, 几具尸体,趴伏在地。 一滩滩污血,横流满地。 荀少彧腰间,跨着一柄横刀,身着一袭灰袍,血污一片,结成血痂。 他漠然看着脚旁,那一颗颗狰狞的头颅。 城中的局势不稳,导致各城门守备力量羸弱。甚至不够百人队建制,最多二三十人的巡城兵。 荀少彧带着,几名功夫超卓的武僧,直接攀爬陡岩,奇袭西城。 这些守兵,连点燃烽火台的机会都没有,都成了荀少彧的刀下亡魂。 几位武僧,跟在荀少彧的身后,脸上带着几分敬畏,且行且走。 这两日以来,荀少彧的所作所为,几乎是刷新了,僧人们过往,对这位师叔的印象。 不由得,都在态度上,渐渐有了变化,亦有了畏惧。 而荀少彧对此,亦颇有乐见其成的味道。 自古以来,无恩则威不立,无威则恩不济! 恩威并施,才是驭下统兵的不二之道。 荀少彧这两日来,施行的‘威’,更是深深压在了众僧心底。 他眸光闪动,吩咐左右:“将这些乱军,处理干净,不要露出破绽,陈贼势大,或是控制一府之兵,不能力敌。” “一并吩咐大部士卒,匿藏闸楼,无事不得外出。” “只留小部士卒,换上陈贼衣甲一切如常。” 荀少彧捏了一捏指骨,‘咔嚓~咔嚓’,骨节发出清脆响声。 一府之兵,最少都有三千甲士建制。一些富庶大府、上府,更有着八千甲士建制。 陈贼能起势,这让荀少彧不能不去怀疑,这一支府兵的去向。 他荀少彧,是看不起那些,只会吃空饷度日的老兵油子。 然而,这好歹也是一支,常年经训,经济脱产的职业士兵。 在战力上,远远不是那些,围困慈安寺的,几千杂兵可比。 不要看杂兵们,一朝扩充起来,就似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一日就能有万余之众。 然而,所谓杂兵之中,真正能有战力,敢杀敢打的,当真是十不存一。 这包括老弱妇孺,能有胆子杀人的。一万人中,能有七八百众,都算罕见,其中的披甲者,少得可怜。 几位僧人,俱是荀少彧心腹死忠,对荀少彧的命令,不敢怠慢:“是” 荀少彧指尖,划过粗糙城砖,望向城内,道:“城内的几家豪强,都如何了?” “还能剩下几家,在苟延残喘?” 他看着城中凄凉景象,眉宇中毫无动容。 这几日,荀少彧一路上,将获得的信息,东拼西凑。才恍然明白了,这一支所谓真空教徒的底细。 这一伙所谓的真空教徒,就是真空教首陈广族弟陈初九,一路发展壮大起来的。 在锦平府,传教数载,一经起事,就杀了府尹、同知这两位一、二把手。控制府兵,用府兵去清算,一众豪强、大户。 自古以来,兵匪不分家! 不管这一支真空教徒,是本地驻军,还是他乡流军。 都不会轻易,去舍弃锦平府,这西益门户,战略要地。 不过,在这乱军一连番的搜刮、肆虐之后。 以往还算是富庶的锦平府,已然是人烟稀薄! 一僧人自一侧走来,道:“师叔,去城中探察的武僧,回来了。” “嗯?” 荀少彧脸色一变:“请上来!” 荀少彧对于城中形势,异常的重视。 在初入城门的第一时间,就让几名心腹僧人,乔装打扮混入城中。 以期去打探,城中各方大、小消息。 毕竟,身处在乱局之中,形势瞬息万变,不可不去预测一二。 消息不灵通一些,为人再不小心一些,难保不知何时,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一会儿,一瘦弱僧人,蹒跚步伐,左右两名兵卒搀扶。 瘦弱僧人,道:“师叔” 这僧人一袭浅色短衫,身上几处皮肉翻起,渗着血水。 看着僧人狼狈模样,荀少彧叹息,道:“辛苦了!” 此刻的锦平府,不吝于是龙潭虎穴,陈初九一家独大,几家豪强勉强周旋。 其中危险,不足道哉! 这僧人能从中,脱身出来,实属侥幸颇多。 “陈贼用府兵,日前占了府衙,杀府尹、同知一众吏员,掳尽周边数十大户。” 这僧人徐徐道出,所见所闻:“弟子乔装一路,所见尸骸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或为陈贼附庸,或是依附豪强。” “不从这二者的,俱无生存之地。” 闻言,荀少彧沉默片刻。 这锦平府的局势,到了这一刻,才算是拉开了序幕。 “这么说来,在府城之内,并非陈贼一家独大,还是有几家豪强,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的?” 他若有所思,轻轻呓语。 豪强之家能够掣肘,锦平府城内的陈贼。倒是有些,出乎了荀少彧的意料。 这些豪强之家,可不比那些名达一州、通达一十三州的名门世家。有诗书传家,礼仪传世,并且传承数百、上千载,十数代、数十代积累,底蕴深不可彻。 故而,豪强之家,最多是在一府之地,有些名声,传家有六、七代,但影响并没有踏出府城。 可以说,名门世家可闻达一州,享誉天下。 而豪强之家,则不过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做一做土霸王而已。 荀少彧低声自言:“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些豪强啊!” 瘦弱僧人,道:“圆真师叔,这些豪强并非是,能与陈贼相比。” “陈贼的真空教,已经渗透在府兵当中,府兵与真空教,已是一体两面。” “若非豪强之家,多是坞堡壁垒,院落纵深极高,且蓄养家甲、死士。这些豪强,早就让陈贼的大军,碾成齑粉了!” 荀少彧皱了皱眉头,道:“这几家豪强,就算有些死士、家甲,应该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是的” “弟子就因为稍稍,靠近了一家豪强坞堡,让陈贼兵卒,发现端倪,才一身是伤,杀了回来。” “陈初九?” “好大的胃口,不怕被撑死? “看来,真是不可小觑了他的胆量啊!” 荀少彧望着城下,那一片片断壁残垣,喃喃道:“不过,这些豪强或可为我所用啊!” 陈贼的套路,荀少彧至此,明白了七七八八。 陈初九一经起势,自然是需要一笔钱粮,去不断哄抬、笼络,府兵们的忠诚,保持着那一股煌煌大势。 那么魏庭府库之中,存着的钱粮、赋税,早就在连年旱灾的情况下,消耗一空。 这一笔钱粮,无论是府库,还是陈初九本身,都是出不起,也不会去出的。 自然,陈初九将主意,打到富庶的豪强、大户,乃至于佛、道寺庙身上,就不难出乎意料了。 荀少彧冷哼,道:“陈初九啊,陈初九,你要老老实实的,去造你的反。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去刀兵相向。” “可是,你将主意,打到慈安寺来,这就是你的错了。不让你吃些苦头,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能生杀予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章府城血雨(中) 城西,一处宅邸之内, 血腥气息弥漫,几名兵卒,横刀胸前,警惕巡视着周匝。 荀少彧在众人簇拥下,颔首道:“看来,这些兵卒,已经被驯服,可堪一用了!” 在陈初九背后,可是有着一位,称侯建制的楚候,在幕后支持。 有着这一位楚侯撑腰,陈初九潜在的势力、影响,不可小觑。 虽不至于,让全府百姓,箪食浆壶,民心相背。 但从一日之间,陈初九就夺去了一府兵权,座位正府中堂。 由此,陈初九的能耐,可看出些许端倪。 荀少彧自不会去,以卵击石,做这不自量力之事。 这二、三百兵卒,现在摄于荀少彧之威,表现温顺。 可这就并不代表,这些兵卒,就真是全无后患可言了。 所以,荀少彧才需要去‘练’兵! 需要去把这些兵卒,‘血气’、‘勇气’,一一的带动起来。 亦或者说,他这是在磨刀! 这二、三百士卒,就是他想要,磨砺出的一口好刀! 一口能斩风,可破浪的‘刀’! “这一家老小,都是陈贼拥囤?”他眯了眯眼,一丝丝冷意,自然而然升起。 让周遭众人,心中倏然一抖。 这场景,在诸人眼中,简直是再熟悉,都不为过了。 似乎有着,一丝丝,一缕缕的血腥气息。在张牙舞爪着,扑袭而来。 荀少彧嘿然冷笑:“这一户,家甲不少啊!” 这些府城大户,在锦平府内,着实出力了不少。 不然,真空教亦不能轻易,攻破府衙军械库,占取了先机、先手。 这其中,府城大户倾力支持,居功至伟。 要知道,这陈初九毕竟是荆州人,不是土生土长的老益州。 自古以来,地域上的偏见,不能以一概全,亦不是不可随意忽视的。 就似南北之别一般,南人嫌北人粗鲁,北人弃南人奸滑。 方方面面,皆有两面,就是一碗豆腐脑,它都有甜党与咸党之分。 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又能面面俱到? 若非是几家大户,出了死力。陈初九也不会,这么容易,篡夺了一府的治军大权。 “是的,这一家,在府城大户中,位居中上。在支持陈贼的,数十家大户内,最为积极的。”**低声说道。 荀少彧淡淡问道:“可是打探仔细了?” “不要冤枉了他,毕竟是一家老小!” 这话似平淡,却令众人冷汗,顺着后背脊梁,溢出不少。 **咬了咬牙,沉声道:“是这些人,俱是陈贼羽翼,已经反复核实!” 荀少彧冷冷,道:“那还留着这些人,用做什么?” “全杀了!”荀少彧冷酷刺骨的话,让在场诸人,身躯都是一震。 话音落下,数十兵卒如狼似虎的,猩红着眼眸,将刀口砍向,这一家上下妇孺。 一颗颗人头落下,血雾横飞,染红了视野,亦染红了这些兵卒们的衣甲! 这些兵卒,把荀少彧的话,一折不扣的,执行了下去。 一些出身慈安寺的僧人见此,微不可查,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默然超度。 “这些人,既然投靠了陈贼,就不能留了。” 他踩着污血,缓缓说道:“这些大户,都是陈贼的基石,不会轻易改弦易辙。这些人,都是咱们的拦路石啊!” “既然是拦路石,就需要把它敲掉!” 荀少彧的眸光,倒映着兵卒们,那眼中的一抹血红色。 这些兵卒,都是手上刚刚沾染血腥,心神正处于一种,难言的亢奋状态。 在这种亢奋带动下,他们甚至不会有其他想法,不会残存在一丝一毫的软弱、仁慈。 他们就是一口刀,一口只知杀戮,不知疲惫的‘刀’。 “已经够了,这一口刀,刀锋已利了!” 荀少彧就着月色,望向远方。 正堂府衙! 不时间,有着一队队甲士,踩踏沉重步伐,巡视周匝。 府堂后衙, “陈,周,王,薛,” 陈初九中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枚有着圆润色泽,白玉质地的棋子。 “这四家中人,在锦平几代积累,底蕴深厚。” “数千军甲,竟然也拿不下,这几家坞堡,以至于僵持不下,落得如今进退不得!” 他皱着眉头,白玉棋子‘啪’的一声,轻轻落下,发出清脆回音。 这锦平四大家,是顶尖豪族,领袖锦平门户百年。 在这偌大府城之中,是当之无愧的坐地虎、土霸主。 也正如此,陈初九才会在掌执兵权之后,如此迫不及待的,向这四家豪族出手。 无他,这四大豪族,与大慈安寺,势力几乎根植在锦平府上下 方方面面,都有这几方势力的触角。 陈初九若非抢先下手,占了先机,有数十大户拥囤。一旦让对方,反应了过来。 这正堂之位,他未必能似现今一般,坐得如此安稳。 他眸光闪动:“兄长命我,全取锦平,为大军南下,攻略西益,铺平道路。” “此正是我,一展胸中抱负,挥洒所学、所用之机。” “可叹,出师未捷,枉费了兄长的托付信重!” 到底,他是错估了,这几方实力。 以至于让他自己,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一场起兵,陈初九是经过精密谋划。意在最大程度上,保住锦平府的元气。 而在这其中,那四千五百府军。就是陈初九,势在必得的收获。 以这四千五百府军,裹挟锦平十数万百姓,一举打下西益八府,才是陈初九的目的。 然而,这几家豪族,战力极为彪悍,出乎陈初九的预料。 坞堡沟深壑高,占据地利,且死力不缺,才一时僵持不下。 这就似是一根根钉子,牢牢的嵌在那里,让他如鲠在喉,又一时之间,无力拔除。 此刻,陈初九对面,一名黑衣男子,面似白玉,风姿绰绰,倜傥潇洒。 他嘴角噙着,一抹和煦笑意,执着黑子,动作优雅舒缓,带着丝丝不淡不浓,恰到好处的贵气。 他缓缓的说着:“将军,可是为那几家,而心中怀忧?” 陈初九手指微微一颤,苦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怀山先生的眼睛啊!” 怀山先生抿嘴,轻笑:“将军所苦之事,不都在脸上写着么?” 陈初九叹道:“这掌握锦平,是兄长交托,实为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锦平之重,作为西益门户,事关大业成败。无论荆州东进、南下,都大有回旋余地。” “只是不想,这几家豪族,竟然如此难缠,让我这位大将军,都一时进退不得!” 面对于陈初九自嘲,怀山先生微微一笑,指尖执棋,自顾落下。 棋盘之上,气象纷呈,白棋围拢,占据先机,只余一片黑棋,似黑龙张爪。 这一位怀山先生,背景不凡,是荆州楚侯第一谋主。 若非益州之地,不可有失,关乎了陈广的气运兴衰。 这位怀山大先生,未必会纡尊降贵,坐在陈初九面前。 “将军的心,乱了!” 怀山先生,道:“锦平之重,天下皆知。” “锦平安定,则西益八府,唾手可得!而益州得失,则关乎荆州王业,天下数百载霸业所在!” 陈初九默然颔首,荆、益二州之重,世人皆明。 自古,就有兴荆州,伐益州,以荆、益二州,而混一天下者;或是起益州,破荆州,割据一方,一时南北朝者。 大先生一挥衣袖,说不出道不尽的儒雅风流,道:“这几方势力,百载兴衰,再如何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难道,还能镇得住数千府兵,推翻这大势流转乎?” 豪强之家,纵有家甲,多不过四五百数,少亦有二三百数。 如何,能抵挡的住,陈初九手中的,数千府兵大军。 “这些人,最多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不值一晒” 只要兵权在握,四千五百府兵,牢牢的掌握在,陈初九的手上。 无论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休想在锦平府内,搅动风云。 纵然,这慈安寺,在锦平府的影响颇大,基层基础深厚,兼之香众极多。 在西益地界上,是佛门一脉的翘楚领袖,影响力极为惊人。 其他四家豪强,亦都是树大根深,有着诺大影响,在百姓中根基深扎。 百载之间,数代积累。 他们有钱、有粮、有田、有地。 一声呼唤,就可有数百死士,为之效死命。 但,大军之下,顷刻飞灰湮灭 这是真正的硬实力,以硬碰硬,陈初九不惧任何人。 所以,陈初九需要的,就是在府衙之内,稳稳的把握住局势。 不需要去涉险、弄险,只要平静的,在府衙之内,等待各方平定,就可以了。 陈初九若死,这数千大军,虽不会立时崩盘。但也会再难调度,大好局势,一朝丧尽了。 明白这些,陈初九自惭,道:“是小弟心急了!” 陈初九剪除豪族,拉拢大户的做法,不能说是错。 只是没想到,这几家豪族,都不是软骨头,胆敢奋起反抗。 这才让陈初九,马失前蹄,损兵折将,在锦平府事上,略微失利。 怀山大先生摆手,道:“将军,是为楚侯,为荆楚大业着想,何错之有?不过,既然已经撕破面皮,这几家就留不得了!” 他噙着和煦笑意,黑子缓缓落下。 刹那间,这一局棋,形势大为改观。 黑棋恍如一头黑龙,横断白棋连绵,彻底遏制了白棋咽喉。 “您看,这不是反败为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一章府城血雨(下) 身影徘徊,明火执仗! 呼喝喊杀,在这一整条街道上,徘徊不去。 一个个挥舞着刀、枪,头戴红巾,并一袭朝廷衣甲的汉子。前赴后继,向着前方坞堡冲去。 乌黑墙面,队队兵卒,架起高梯,呼喊号子,四面攻袭。 一个个方队,高举着木质盾牌,艰难前行。 每前行一步,都会有无数落石、滚木,落在盾牌上。 这些滚木、落石,本就是让人,投掷出去的。 再有,下落之时,那力道上的叠加。 强横的冲击力,立时让不少士卒,口中咸腥,眼睛充血。 “呃……” 这些兵卒,在高梯架起之时,就迫不及待的,扑在梯子上,手脚并用,奋力向墙头攀登。 喧嚣声,怒吼声,悲泣声,惨叫声,嚎哭声,在一起交织。 坞堡砖墙,不过五、六丈之间。 这五、六丈,对于一些内、外家高手而言,只是几次抬足跺脚,就可翻过来去。 但对于这些府兵来说,却不吝于是天渊一般。 每一步的靠近,都是用血肉堆砌,惨烈的难以想象。 大魏律,明文规定! 非官邸府衙,墙高不能逾越六丈。违制者,一律以私藏弓弩,铸甲敛兵,以谋反定论。 锦平府陈家,是世代豪族,自然不会行差踏错,落人口实。 坞堡能存在至今,亦没被突勒人取缔, 突勒人定的规矩,在这大魏一朝,一百二十载之内。还没有人,有这胆量去忤逆。 毕竟,马上得天下,亦是马上治天下! 虽大魏骑兵,已经不似百二载之前,他们的先辈一般,武勇无双,可以横扫天下。 但这份战力,也并没损失太多。 自大魏定鼎,百二十载,各地、各路义军,烽烟尽处。数十万突勒铁骑,毫无休憩之时,奔走不停。 长期的风雨吹打,现今的突勒骑兵,没有了开国时期的全盛战力,但七八分战力还是有的。 就这七、八分战力,就足够他们,威加四海,德享八方了。 而在这威慑下,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天运之子,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漏出丝毫狰狞。 高达四、五丈的砖墙之上,一位位粗壮汉子,身子微伏,趴俯在墙头。 硬弓撑起,蒲扇般的手掌,其上血管绷起,有一道道羽箭,簪射而下。 “杀!杀!” “杀啊!啊!啊!!” 一名名兵卒,纠缠在一起,翻滚在一起。 血与火,不断蔓延! 这一刻,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眼中,那永恒的主题。 火光映衬下,坞堡之上,明晃晃的石匾,龙飞凤舞,勾勒出十数道痕迹。 陈府! 这就是四大豪族之一,陈氏一族的坞堡。 一位位陈氏子弟,呼喝之间,朴刀落下,血色弥漫。 一次短暂拼杀,在留下数十、上百具尸首,府兵们开始徐徐后退。 重列旗鼓之后,再度僵持起来。 一劲装汉子,身形壮硕,踩在乌黑砖石上。一手倒负,一手拎着一口虎头刀。刀身之上,不时有凛冽寒芒。 陈虎的眸光,似是一潭幽水。望着砖墙下方,那列队而立,整齐备具的府兵,久久难言。 陈虎作为陈氏家甲中,首屈一指的豪奢人物。 仗节义,逞豪气! 是陈氏之中,难得可贵的大将之才。 本来,按着寻常情况,陈氏作为一府霸主,陈虎这旁系弟子,固有勇力,得些人望。 但想要在这诺大陈氏之中,出类拔萃,受到重视,何其难也! 在陈氏眼中,不过匹夫之勇而已。 如何能与嫡脉中,那些研读经史子集的子弟,相提并论。 故而,这陈虎在平常时候,也只是被陈氏,视作打手一般, 然而,在府城一朝生变,陈氏覆灭只在须臾的当下。 陈虎这位在旁系之中,打转的人物。 凭着能打能杀,家甲信服,其重要性一路高涨,到了陈氏家主,也忽视不得的地步。 陈虎呓语,道:“时局艰难啊!” 能让一众家甲信服,指挥自如,陈虎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粗豪人物。 他粗中有细,胸中自有沟渠。 当然知道,坞堡下方那些府兵,与陈氏家甲的差距。 “府兵与家甲,各有优势。” “府兵势众,家甲寡少;家甲拼死,府兵惜命。” 陈虎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现在,还能靠着一股血勇之气,硬拼府兵。” “然而,时日一长,难保不会心气低落,兵败族灭!” 府兵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势众。 四、五千兵卒,围住陈堡的,有一、两千之众。 就算家甲拼死,也难以抵挡,数倍府兵的频繁冲杀。 陈虎作为家甲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不能不有一些,后顾之忧。 ………… 同一时间,陈堡不远,一处街道。 五人一队,百余兵卒,警惕的站在街道两侧。 踢!踏!踢!踏! 一匹匹战马,马蹄响动。 这是荀少彧,抄了数家大户,得来的最大收获。 他眸子闭眼,侧耳倾听,那回荡不休的厮杀声。 “在屠戮了几家大户之后,这些士卒,在忠诚上,应该没有问题了。” 一家大户的底蕴,不可忽视! 若非这些大户,为陈初九,供给物资无数。 自身疏于了防范,仅有数十家甲在侧护佑。让荀少彧抓住了机会,一一攻破、夷平大户六、七家。 就算占了出其不意,荀少彧的这些兵卒,也伤亡极大。 将近三百余众,就剩下现在的百余人了。 要知道,这些大户,可都是陈初九的铁杆支持者。 要钱、要物,少有不应,是有力臂助。损失一家,都够陈初九心疼许久,何况是六、七家之多。 这可真是,在陈初九的心上,狠狠的剜了一刀。 这些兵卒,大道理或许听不进去,但事关自家生死。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这些泥腿子的性命,会有数家大户,要来的重要。 荀少彧这一手,就是生生断绝了,他们的后路。 让这些兵卒,只能跟着他荀少彧,才有一线生机。 荀少彧耳中,那厮杀声,渐渐消退。 倏然,他睁开眼睑,冷冽的眸光,让周匝兵卒,心中愈发冷然。 “经过了两日厮杀,这双方兵卒,可谓是劳困交加,体力、精力,愈发到了顶点。只要轻轻一推,阵脚自乱。” 他呢喃道:“对我来说,正是破贼之机!” 陈初九分兵五路,再有一路填充的真空教众。 这每一路军兵,扣除老弱病残,能够形成战力的,最多不过两千。 在府城之内,陈初九的兵员,补充简单。但在素质上的缺陷,就不是这么容易,可以弥补出来的。 陈初九是越耗时间,自身越强,胜算越大。而这位四家豪族,则是万万耗不起的。 不在短期内,一槌定音。 这些豪族成事的可能,会愈发趋近渺茫。 “让左右准备,一旦陈堡,再起兵事,我等就从后方呼应,力求府兵首尾不能相顾,自乱阵脚。” 百数兵卒,精神一震,默默等待。 ………… “将军有命,” “将军有命,” “率先入陈堡者,银千两,升三级,” 一位传令兵,骑着一匹黄骠马,来回在军前,大声呼喊。 无论是虔诚如何,都是没有真金白银,这般赤裸裸的金银,动摇人心。 “银千两,升三级,” “银千两,升三级,” 轰!! 波澜乍起,无数府兵的眼睛,刹那间变得通红。 在这乱世,一条人命的价钱,也不过数十两银子而已。 数十两银子,足够让三口之家,在两、三年之内,都衣食不愁。 而千两白银,大多数的村中地主,都未必会有这么多的积蓄。 这赏格,足以让府兵们,效死力,拼个舍生忘死了。 “杀啊!!” “杀啊!!” 一队队府兵,似乎打了鸡血一般。 乱舞着手中上兵刃,发出一声声嗜血般欢呼。 望着墙下,那些攻击性十足的府兵们,陈虎脸色渐渐铁青。 “给我将他们赶下去,不要让这些杂碎,冲到墙上。” 他怒吼着,虎头刀寒光一闪,一截高梯,给劈成数段。 家甲们怒吼着,与攀登高梯的府兵们,生死相搏。 不时间,就有一具尸体,从墙头坠楼,或是从高梯上,摔落下去。 这一次的拼杀,府兵们的疯狂,出乎所有人意料。 不一会儿,在西墙驻守的陈家子弟,踉踉跄跄,来到陈虎身前。 “虎哥,虎哥,” 这陈家子弟,嚷嚷着:“西墙的真空教贼,似疯魔一般,西墙……西墙的兄弟们,都撑不住了……撑不住了啊!” “虎哥,虎哥,” 这陈家子弟的话,让陈虎脸上一黑。 犹其是,周匝家甲们,神容明显有了些迟疑。 陈虎心中一横, 噗呲!! “啊!!”这陈家子弟,头颅飞落。 血腔喷射二、三尺,一具无头尸体,无力的摔落。 陈虎冷冷,道:“扰乱军心者,立斩!!” “是!!” 陈虎的果断杀伐,让家甲们一震,奋力拼杀。 “杀啊!!”突兀的,喊杀声大作。 府兵后方,不知为何,陡然而乱。烟尘席卷,人影重重,马蹄声喧嚣同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二章定乱(上) 军气四起,府军之上,丝丝缕缕。 一头虚幻朦胧,爪牙狰狞的黑虎,环视周匝,恶狠狠的,看着前方陈堡。 “吼!!” 虎爪微伸,做势欲扑,宛如猎食一般,狡黠、凶残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仙有仙气,神有神气,妖有妖气,鬼有鬼气! 同理,沙场战兵,一旦达到一定规模之后,亦有军气异象,屠神戮魔! “杀!!” 荀少彧一勒缰绳,马蹄奔腾。 上百骑兵,同时一勒缰绳,冲杀入府兵当中。 刹那,人仰马翻! 强横的冲击,不但撞飞了数名府兵。 就是骑兵们,也有在这股冲撞下,坠落马下者。 随后,乱马践踏,一滩滩血泥,伤者残者,不知有多少。 固然,这百余骑兵,皆不是百战之兵。 在人数之上,亦远远不够,形成军气异象的数量。 然自古兵家,多有两面夹击之事。既然能屡见不鲜,就自有其中道理。 荀少彧率着,这百余骑兵,似一柄匕首,直插入黑虎心窝。 府兵上方,那一头虚幻黑虎,顿然嘶吼,一道锋锐,不知何来,倒插入虎躯。 “众军听着,与我杀!” 他横刀立马,仿佛一员战场骁将。 这一口朴刀,在他手上,似如刀山压落。 一刀砍落,数颗人头。 “杀!!” 荀少彧这一身外家功夫,本就十分适合,在这沙场之上施展。 此时此刻,在乱军之中,他这外家大成者,第一次显露出,独属于外家高手的风采。 他腰马合一,带着一马之力,亦有千斤力量在身。 一刀落下,人首分离,且刀面平和,不落一丝血迹。 外家大成者,不及外家巅峰。可臻达肉身极限,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力。 而一尊炼骨节的大高手,明了、通了周身暗劲。随手一抖一颤,就可有千斤力道。 一入战阵,宛如一辆卡车,在愤怒咆哮一般,撞飞七、八府兵。 被撞飞的府兵,顿时喷出一道血雾,胸口、肩膀,一处处明显凹凸,让人望之生寒。 上千兵卒何其之多,荀少彧这百多骑兵,非是天下精骑,百战精锐。 因陈堡坐落一处坊市旁,周匝四通八达,有十数条街道,穿插而过。 一度让四面攻杀的府兵们,无法完全铺开,大大限制了这些府兵们的数量优势。 若非陈氏家大业大,是四豪族之一,银子不缺,舍得花费,使得又足。 砖墙用上等米浆,熬制粘黏,缝隙微不可查。可维持三、四氏年不倒,极为坚实牢固。 让府库当中,蓄藏的投石机,毫无作用,府兵们只能望着高墙,叹而止步。 先天罗汉拳,注重根基,强健体魄! 臻至外家大成之境,荀少彧拳劲之强,在外家大成者中,都是纵横无匹。 “喝!!” 荀少彧这百数骑兵,在一刹那间,就绞杀不知多少兵卒。 “随我,杀!” 出家人四大皆空,荀少彧读了几年佛经,胸中戾气,不知不觉削弱了几分。 如今一经刺激,荀少彧的一颗杀心,彻彻底底坦露无余。 外家大成,在战阵沙场之中,斩阵夺旗,无往不利。 这些府兵,固然经年受训,非是乌合之众可比。 但在荀少彧,这一位炼骨节的大高手眼里,就是土崩瓦狗罢了。 “杀!!” 猩红眸子,恰似野兽! 陈堡之上,陈虎畅然大笑。 “哈哈哈!!” 见着眼前府兵絮乱,他不再犹豫。 大手一挥,他吼道:“来啊!” “陈氏子弟,随我……冲杀出去!” “杀!” “杀!!” “杀啊!!!” 陈氏子弟们,面皮泛红,一朝气血,上涌起来,翻腾不休。 轰!隆隆隆!! 战鼓擂动,一位位赤裸上身的大汉。袒胸露乳,敲动擂鼓之声,不住回响。 踏!踏!踏! 堡门大开,战马彪动。 陈虎一马当先,数十骑士,紧随其后。 陈氏的数十骑士,都是一等一的精悍彪勇之辈。 所骑之马,固然不是千里宝驹,亦是上等黄骠马。故而陈虎数十骑,所造成破坏。远不是荀少彧,这百来余骑兵,可以比的。 须臾之间,府兵大乱! 荀少彧不过百骑,在狭小的街巷中,似如千军万马。 尤其是,荀少彧的拳术造诣,周匝府兵,几无一合。 数十呼吸之后,荀少彧上百骑,就凿破了大半府兵。 “援军已至!” 陈虎喜形于色,道:“陈氏子弟……凿穿贼军!” “凿穿贼军!!” “吼!!”数十骑士,身着黑衫甲胄,驱马横踏。 乱军之中,荀少彧横刀一别,架着刺出的数柄长矛。 朴刀翻转,道道血花飘洒。 “哈哈哈!!”荀少彧手上朴刀,横、劈、砍、削,瞬息之际,出数十刀。 一位外家大成者,武力之强,非数十甲,不可力敌! 荀少彧如此抢眼,自然令真空道一脉的大高手,都坐不住了。 “找死!” 眼见军中,暗起波澜,一位昂然大汉,冷冷的,从牙缝之中迸出。 呼!!! 呼吸悠长,昂然大汉,眸光闪动。 轰—— 精气神意,宛如针芒。相距数十丈,一略即过。 荀少彧心神一滞,朴刀脱手垂落。 元始十八手,亦为先天罗汉拳。 如今,融入了荀少彧,一言一行,一语一动之中。 无处不是拳,不处不成拳! 宛如大佛,拈花一笑,拳意精神,刚阳之气十足。 荀少彧在主世界,衍化《大金刚神力》第一式〖霸王扛鼎〗,是【易筋锻骨】的上乘法门。 走的是霸道之途,以力证道! 正因如此,荀少彧的这一门,先天罗汉拳,亦或多或少,带了三分刚硬神意。 “哞!!”拳音渐起,荀少彧敛胸收腹,向虚处一记直拳。 这一拳,大音希声,唯有刚猛无铸的神韵,在这周匝盘恒。 针芒一闪即逝,恍如虚幻一般。 在荀少彧,那刚烈无铸,恍如大日刚阳一般的拳意之下。恍如一尊鹰隼,飞蛾扑火。 荀少彧眼眸,前所未有的凝重,看向府兵交错,那一尊昂然身影。 “目击!” 这一尊昂然身影,身高九尺,眉目森然。 宛如一座铁塔,屹立千军之中,尤为醒目。 这一刻,在他眼中,只有这一尊,似可擎天的身影。 目击! 以上乘武学,精神干涉物质,达到不可思议之能。 这是即将触及,内、外巅峰的大高手,才有资格去触碰的领域。 这是只有最杰出的武夫,才有资格,去掌握的一种手段。 杀人于无影无踪,无形无相之间,堪称道术神通。 “正需要这样一位对手,让我磨合周身,” 荀少彧信手一夺,一柄长矛落入掌心。 目击之术,固然凶险难辨。 又何尝不是,可以磨砺自身,淬炼精神的一道坦途。 荀少彧的武道,正需要一次次锤炼,才有机会在主世界,崭露头角。 趁着这一方世界,武力上限,最高不过【易筋锻骨】。正适合荀少彧,去磨砺自身,演绎一道武途。 主世界的武力上限,高是极高。 各种呼风唤雨,吞云吐雾的大妖巨魔,数不胜数。 然而,在那种强人遍地,大能乱走的世界。荀少彧这些小手段,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来!来!来!” 这昂然大汉,哈哈一笑。 铮—— 这两尊大高手,在主世界,都可当得【易筋锻骨】之列,举手投足,有千斤巨力,不似凡人。 毕竟,一尊外家大成者,即有千斤扛鼎之力。 拳风呼啸,昂然大汉身形变换,不定方向,凶、狠、绝、戾,诸般气机,在他的拳术中,一一展露。 长矛一挑,荀少彧拳意相印,衣食住行,无不有拳。 荀少彧长矛在手,先天罗汉,元始十八,一招招神意,不局限故有招式,一如天马行空,不拘泥于外。 腰马合一,一杆长矛,让荀少彧耍得,似如蛟龙出海。 昂然汉子五爪屈伸,似如鹰爪,招招凶险狠毒。一如苍鹰,翱翔苍穹,会猎百兽。 招招夺命,式式乱魂! “大力鹰爪功!” 昂然汉子一声轻嘶,五根黝黑手指,似如冷铁一般,当空抓下,有着金石乱颤之音。 论起在外家大成之上的造诣,这位昂然汉子,显然要比荀少彧,这个初入之辈,要来的精深不少。 不过,这一爪,未能建功! 昂然汉子这一爪,五根手指,深深摁在了黄骠马头颅上。五道血痕,不住流淌着,混浊血液。 荀少彧缓缓起身,刚刚那一下,倘若他不顺势滚落。 这‘大力鹰爪功’,就会扣在他的身上了。 以昂然汉子的力道,一旦被扣住血肉。不撕扯下来一条手臂,都是荀少彧的基础稳固了。 “你的功夫……不错,” 昂然汉子,打量了荀少彧片刻。 这一短暂交手,可谓是凶险之极。 要知道,外家出手,非死即残,不似内家,还有平手之局。 外家,即是杀伐术! 能走到外家巅峰境地的,就没有几个是会心软的。 心软之辈,也成不得什么事。 外家高手,无一例外,手上都沾满了血腥。 荀少彧闻言,眉心一挑,冷笑回道:“你也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三章定乱(中) 昂然大汉,五爪一翻,乌黑黝亮的指结,一如铁石。 “和尚?” 他神色玩味,道:“慈安寺的!” 除了慈安寺,这位也想不出,哪里的和尚,能有这般惊人的拳术造诣。 外家大成之境,拳意凝炼, 荀少彧目光打量着,这一位昂然大汉,淡淡道:“贫僧,慈安寺圆真!” 昂然汉子,哼道:“区区圆字辈的和尚,拳术能臻达外家大成,炼通骨节周身,小和尚……你很不错!” 荀少彧,道:“仅仅……不错么?” “哈哈哈……” 昂然汉子愕然,随即哈哈一笑:“小子,老子在你这年纪,可能没有你,三、四分成色……” “不过,到底是年轻人,拳法上的火候,还嫩了些!” 说到此处,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荀少彧冷笑,道:“从古至今,武学上的造诣高低,可不是凭嘴皮子,就能论得出的。” “哈哈哈……好!好!” 昂然汉子闻言一愣,恍然道:“是老子说错了……” “圆真,老子看你是个人才,不忍折在这里。不若投我神教,老子保你一个前程无量!” 荀少彧一晒,道:“你还是能活过今日,再说其他……” 吼!! 常人看不到的虚空,盘踞府兵上空的那一头黑虎,蓦然发出一声怒吼。 一丝丝细微的缝隙,在虚幻不明的虎躯之上,一一闪烁跳动。 陈虎蓦然,有一种如有神助之感,一股莫名勇气、自信,浮上心头。 麾下数十骑兵,更是个个勇猛精神。对这些府兵,似如砍瓜切菜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昂然汉子寒声笑了两声:“不识抬举!” 五爪虚抓,瞬息之间,昂然汉子,就变化招式,有一十三种之多。 呼!!恶风袭来,爪影翻飞。 昂然汉子胸中,杀机昂扬,一招一式,都是绝杀之技。 对此,荀少彧不慌不忙,先天罗汉拳法,由心而发。 碰!碰!碰! 身形错过,两位外家大成,身屹武道极深者。这一朝交手,即有拳风四起,劲道肆虐。 拳劲四散,刚猛霸烈。周匝一些兵卒,躲闪不及,登时骨碎筋折,不在少数。 且战且走,疾徐有序,数十招之际,招招杀机起伏,式式要人性命。 昂然大汉,胸口起伏:“哈!!” 大力鹰爪,外炼之极! 这一具钢筋铁骨,千斤神力,生撕虎豹。 “以硬拼硬!” 荀少彧呵气长吁,拳落雷动。 这汉子拳术之中,刚劲之极,或不缺柔和。正是刚中带柔,柔中炼刚。 待到他刚柔并济,阴阳揉炼之时。 就是这昂然汉子,跻身当世巅峰高手之列的时候。 而荀少彧的拳术,则追求的,是纯阳极致。 以力证道,生出至刚至阳。 纯阳无垢,粉碎真空! 超乎外家巅峰,涉足至强之境。 轰!!拳、爪相对,激荡起一道,复又一道拳劲。 拳似雷鸣,连绵不绝。 两大高手,气魄惊人,其拳意精神,磅礴之极。 陈虎抖擞精神,虎头刀过,伴随惨烈嘶嚎,一马当先。 “痛快!” 他一抹脸上血污,畅然大笑。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这区区不到二百骑兵,前后夹击,所能起到的作用,出乎预料之外的好。 如果说荀少彧,在府军背后的一顿冲杀,是让其阵脚大乱。 那么陈虎,数十骑冲杀,就是直接打断了,这一支府军的脊梁,并彻底踩在了脚下。 毕竟,这数十骑士,皆是百战精锐,个个都是血肉磨盘中,打过滚的杀才。 在这沙场战阵上,所能起到的作用。 可比荀少彧,这百多乌合之众,要来得多的多。 “杀啊!!” 虎头刀一挥,骑兵们精神振奋,战马长嘶。 似如一把尖刀,插入府军腹心。 陈虎杀的兴起,一声长啸。 似金石交响,寒水洗石,由低渐起。自有一股惊心动魄。 而荀少彧与昂然大汉,在交手一错之后,身形骤退。 陈虎似大鹏展翅跃起,一把虎头刀,落在两者之间。 似如一头斑斓猛虎,张牙舞爪,望而生畏。 其威势之强,让荀少彧与昂然汉子,都不得不去重视三分。 “哈哈哈……” 陈虎对昂然汉子,道:“……堂堂真空教八大金刚,也不过如此!” “这两日,都是你耀武扬威,现在该咱们,抖擞威风了。” 昂然汉子嘿然,道:“老子还没有一败涂地,凭你这陈氏小儿,也配和老子比肩?” “打死了你们,想必陈堡破矣!” 荀少彧眉间一蹙,道:“那就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虎道:“刘勇,你自诩真空教金刚,业艺惊人。不过……还是要你死!!” 话音一落,陈虎一拳轰出,五爪微屈,似乎虎爪。神似饿虎扑食,腥风席卷。 “怕你不成,” 有着大力鹰爪功,刘勇一身钢筋铁骨,几乎触及巅峰境地,岂会在意陈虎的话。 外家大成! 这陈虎,亦是一尊外家大成人物。 出手之际,以虎形通神,正对这鹰爪招式。 爪对爪,恶对恶! 陈虎的虎形拳,已得三分真味,强攻不断,将虎的侵略如火,表现的是淋漓尽致。 陈虎哈哈一笑:“兄弟,咱们不妨联手,将这一干真空妖人,杀个干净!” 刘勇脸色微变,一尊外家大成,他尚且能游刃有余,应对自如。 再有一尊外家大成,他这位真空教金刚,可就有些吃力了。 刘勇功夫虽强,毕竟没有踏入巅峰之境,炼了窍穴。 “阿!弥!陀!佛!” 荀少彧缓缓吐音,字字重如泰山,沉稳有力。 这意思,不言而喻,刘勇心微微一沉。 唳!! 这一展双臂,似大鹏展翅,遨游八万,要去掠食天地。 荀少彧一式罗汉卸,泄去了刘勇打出的拳劲力道,一并劲道四散开来。 而陈虎则欺身上前,一拳拳倒扣了下去,恰如饿虎跳涧,凶威滔天, 两大高手的围攻,就是刘勇这浸淫,外家大成多年者。 在如此攻势下,亦似一叶扁舟般,随时随刻,都会舟毁人亡。 荀少彧初入外家大成,拳法之中,或有生涩不协,亦在两者的争斗中,渐渐圆润。 外家之道,是杀伐之术! 不养生,不养身,只追求最强力度的杀伤。 这三人交手,上百招不分胜负,能打到如此地步,已是罕见。 刘勇狠声,道:“这是你们逼我的!” 两大外家大成者,随便单独一个,都不会放在他的心上。 然而,两人联手,就有了取了他性命的可能。 他刘勇,能位列真空教八大金刚之列,可不仅仅只是一身家传功夫的原因。 若是论术法,这位金刚,造诣同是不浅 刘勇,道:“真空大手印!” 真空一脉,最高武学,乃至术法,就是这《真空大手印》。 汇聚人间香火,衍化洞天神国! 道、武兼修,秉承人间大道,即是武学,亦是术法。 其威力玄妙莫测,是真空教之内,唯有教首,才有资格,去研习、掌握的一门神通。 当然,既然是不传之秘,刘勇这金刚之一。所能使用出来的,亦不过是十之一二。 这,对于刘勇而言,已经足够用来保命了。 吼!!在这一声,悲哀的怒吼当中。 军气凝聚出的,这一头黑虎,周身黑气,陡然沸腾。 刘勇恍惚之间,似乎与这一头黑虎,对视片刻。 “吼!!” 这一声吼叫,从刘勇的喉咙中迸出,似如虎啸。 黑虎军气,似乎燃烧一般,丝丝缕缕,顷刻之间,化作虚无。 嘎吱!嘎吱!骨骼似在发痒,皮肉似乎脱落,筋肉盘结,倏然一一隆起, 轰——拳对拼,强横拳劲,让荀少彧差些都没有接过。 气力的突然暴涨,刘勇如一头野兽般,拳法风格凛然一变。 见此,陈虎轻声呵斥:“真空妖术?” 看着刘勇,施展出真空教手段,所爆发出的惊人力量。 几乎神而明之,俨然就是一尊外家巅峰者了! “金刚解!” “罗汉卸!” “观音乱!” “菩萨灭!” 荀少彧不甘示弱,一手拔出,插在地上的虎头刀。 将先天罗汉拳,内在精华,宣泄一净。只有如水刀光,在荀少彧手上一一绽放。 刘勇的功夫,纵然因《真空大手印》,跻身外家巅峰。 但一尊神智全无,只有懵懵懂懂思想的人物,空有一身武力,反而让荀少彧,省下了不少气力。 游斗之余,以巧破力。 让一尊外家巅峰,有力也无处去使。 刘勇最后发出,在此世最后一声怒喝。 随即,荀少彧刀光一转,头颅落地。 正在刘勇授首之时,府军之上,那一头黑虎虚影,本就气息萎靡不振。 下一刻,无数裂缝布满虎躯,轰然破碎。 一道道军气,席卷周匝,千丝万缕,随即渐渐消逝。 这一头黑虎之相的消散,荀少彧这些纯粹武人,当然不会知道。 武学之道,博大精深,能人所不能。 但是,对于道术神通,却颇有无能为力之感。 可是,这一异象,荀少彧等人看不到。 不代表这锦平府内,不会有大高人,去观望气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四章定乱(下) 这天地,有如一尊大熔炉! 天地诸般气机,相生相应,上至皇天贵胄,下到黎民庶子,都是这其中,微妙的一环。 身为真空教八大金刚之一,刘勇的气运,呈现纯赤,如一团火云,升腾不休。 一瞬间,惊动了不知多少高人,法眼睁开,看向此处。 “是谁?” “是谁?” 一位位【炼师】,或【高功】的目光,看向虚空。 这气数上的纠缠,最让道人们忌讳。 这陈初九,分兵五路,是想要将四家豪族,以及慈安寺,一网成擒,不留余患。 然而,慈安寺与陈家堡。这二者,一举打破乱军,占据了主动,破局而出。 这在气数上,失了平衡。一片片气运,轰然崩坏,难以抑止的四散开来。 表现出来的,就些这些府军,愈发惶恐不安,胆气丧尽。 不少兵卒,更是丢下兵器,束手待缚。 或抱头下蹲,或呆愣失神,任人鱼肉,丑态百出。 在荀少彧,一刀砍下刘勇的人头的时候。 刘勇顶门之上,一道赤红本命,倏然炸裂开来。 荀少彧福灵心至,石镜之中,顿然显化,一重异象。 郁郁葱葱,一道纯青本命,聚而不散,如泉叮咚。 一道红云落下,似如烈火烹油,落下之时,青气盘恒,颤动不休。 “气运在我!” 陡然,荀少彧闪过,一丝念头。 一位金刚,在真空教内,仅有八位。 个个位高权重,不似平常人物可比。 杀这一个,比杀百人、千人,还要来得有用。 同时,陈虎在一侧,亦有受益。 淡黄秉命之气,渲染丝丝红晕,流转不去。 毕竟,大破上千府军,陈虎的才能,首次得到世人认可。 这一种认可,就让陈虎受益无穷! ………… 府衙大堂, 陈初九冷着脸,看着堂前几名溃兵,神色愈发阴沉。 “你们说……廖明折在了慈安寺……” 他胸中一口郁气,久久不散。 “是!” 一名为首的溃兵,咬牙道:“前日,慈安寺和尚,夜袭大营,我军猝不及防,大败!” “廖将军……力战而死!” 陈初九哼了一声,道:“慈安寺?” “何其可笑,我让廖明,率军数千,竟然都折在了慈安寺。” “哼哼哼……” 陈初九神容之中,说不出是喜是悲。 “还有刘勇,”怀山先生身着儒服,手执羽扇,微微摇动之间,自有一种风流神采。 陈初九闻言,愕然:“刘勇?” 刘勇与廖明,都是外家大成。 但,两者分量,舒为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他呢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刘勇是我教大金刚,外家造诣登峰造极,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怀山似笑非笑,看着陈初九神色变换,失了方寸,也不惊讶。 刘勇是真空教,大金刚之一。在教中地位,非同一般。不是廖明这等寻常教众,可以比拟的。 刘勇的陨落,直接带动了,锦平府内的大势。 怀山先生,漠然道:“刘先之,陨了!” 刘勇,字先之,出身于荆州大户。 不要看真空教,搞的是香火之道。 主张‘均田亩,匀众生’,在荆州穷苦之众中,威望颇高。 然而,这真空教之内,上朔教主、尊者,中有明王、金刚,下及香主、堂主。 高层之中,出身大户者,不胜枚举。 就是真空教主,楚侯陈广,亦是出身世代豪族,在当地有着庞大声望。 要不然,陈广也不会,如此顺畅的,打下大半个荆州,登上楚侯大位。 陈初九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陈氏……不好!” 他瞬间明了,这刘勇身死,所必然应有的‘噩耗’。 刘勇麾下,可有着数千兵卒,其中更有上千府军。 如果刘勇,都遭遇了不测,那这一支军兵,岂不是也要失去掌控? 这可怕的猜测,让他遍体生寒。 而怀山先生,淡淡回应:“就是陈氏!” 固然荆州陈广,亦是陈姓中人。 但这荆州陈与益州陈,不是一个‘陈’,不可同日而语。 这两者之间,亦没有丝毫联系。 事实上,在面对如此险峻情势,就算两家有些关联,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事关家族兴衰,立场不同的双方,行事亦会愈发狠绝。 陈虎越想越怕,这要是陈氏,趁着大破府军之势,去救援三家豪族。 而其他三路大军,没有防备,一旦让陈氏,切断了几支大军的联系。 这后果,是灾难性的! 陈初九不是草包,心智、手腕,他样样不缺。 若非如此,以陈广今时今日之权位,亦不会违心迁就,予以重任。 故而,陈初九很快想到了,慈安寺与陈家堡,如果合流,所能带来的威胁。 “来啊……” “在!” 陈初九豁然起身:“擂鼓聚将!” 随即,他俯身在公案上,在那一张舆图,若有若无,以手指比划了几道。 “……王氏!” ………… 一处街巷, “驾!” “驾!!” 一队骑兵,从一道道街巷之间略过。 荀少彧一马当先,马背之上,尚有一杆深处血槽,血迹未干的长矛。 陈虎并列而行,马颈之处,一柄虎头刀斜挂于上。 踏踏踏—— 马蹄声交错,百数骑兵,面孔之中,煞气腾腾。 陈初九都能想到的事,荀少彧与陈虎这二人,焉能会想不到! 兵贵神速! 纵然陈虎与荀少彧之间,彼此无从交集。 然而,在荀少彧援助陈氏之后,两者之间,就有了相同利益。 荀少彧似玩笑般,道:“陈兄,你擅出兵锋,不怕你家家法?” 这陈虎,也是个人物。 在荀少彧,表露出这个意思之后,就当机立断,率陈氏五十骑,一起前往。 陈虎挥鞭,道:“哼,等那些老顽固商量?” “战阵之中,战机瞬息万变,稍纵即逝。” “等老顽固们,商颐妥当,咱们也该给王氏收尸了!” 不过,作为一介旁系子弟,陈虎竟敢擅作主张。 以旁系,替代主嫡,这无疑,是要犯忌讳的! 这不似荀少彧一般,荀少彧能率僧众、降卒,擅自出动,虽犯了寺中规矩。 但,只要了通大和尚,肯转寰一二,亦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这陈虎是世家子,造成影响。又与荀少彧,截然不同。 荀少彧哈哈一笑:“陈兄洒脱!” “哈哈哈……何为洒脱,不过世家子,生存之道尔!” 陈虎道:“不过,玉犀巷王氏,盘踞城南百载,势力雄厚,与我花朝巷陈氏,并称城南之首!” “王氏有失,城南难存,我这也是不得不来!” 这些豪族府邸,穷奢极欲。 一方府邸,可绵延百亩,数百亩之地。 往往,一些豪族宅邸,就是一处街巷道路。 而陈、王、周、薛,身为豪族之首,奢华显贵,更甚他人想象。 故有,有花朝巷陈氏,玉犀巷王氏,桂云巷周氏,梨花巷薛氏。 这四大名巷,四大豪族的称谓。 “城北那两家,咱们是鞭长莫及。” “但,玉犀巷,我等倒是大有可为!” 荀少彧默然颔首:“玉犀巷,与花朝巷最近,兵贵神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道:“到时,形势逆转,我慈安寺与陈、王二家,三分锦平。” “驾!!” 荀少彧一挥马鞭,黄骠马吃痛,踏蹄愈发频繁。 闻言,陈虎心中火热:“好个三分锦平……一旦拿下了玉犀巷,借着这势,陈氏必然一跃而起,高居锦平第一家!” 四大豪族,两家在城南立身,两家在城北立业。 一旦陈氏,跃居锦平府第一家,这潜在的好处,可就太大、太大了。 这等好处,足够让陈虎,舍得一身剐,都要出兵王氏。 烟尘席卷,百余骑兵,蹄踏频频,只有远去身影,渐渐消弭。 ………… 玉犀巷,王氏堡, “杀! “杀啊!!” 兵锋焦灼,每时每刻,都有死伤。 正所谓兵对兵,将对将。 王氏之中,一员黑甲大将,施展蛇矛,数十人近身不得。在这两方战阵之中,格外夺目。 蛇矛似蛇信喷吐,王延明魁梧身躯,看似阳刚,实际上极为柔韧。 左扑、右拒,上挡、下压,一柄蛇矛,在王延明手上,如神似化。 惨烈! 断腿、断手,哀嚎,血腥! 呼喝着号子,府兵们手脚并用,爬上墙沿。 一具具残破尸体,复又掉落。 一架架高梯,再一次让墙沿上的,王氏家甲们一一推下。 不乏攀爬高梯的兵卒,口中散布,绝望哀嚎,直挺着摔落了下去。 荀少彧来到玉犀巷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画面。 轰!! 似乎是一种错觉,荀少彧的眼中,一片血红。 周匝一切,仿佛都陷入静音之中。 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有生命,在此消亡,在此挣扎。 在荀少彧顶门之上,一道纯青本命,氤氲朦胧。 水光潋滟,一方铜印,在这水光之上,流转不休。 五方山岳之形,于铜印之上,一一闪现,威严伟岸。丝丝缕缕赤气,环绕铜印,闪烁豪光寸寸。 陈虎喝道:“众子弟……” “杀!!” 荀少彧长矛一指:“众人……” “杀!!” 轰! 隆隆隆!! 百余骑兵,一时竟有,万马奔腾之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五章老奸巨猾 城南, 玉犀巷口, 队队甲士,排列整齐,旌旗摇摆。 似如铜墙铁壁,与那对面,一重重高墙岩壁,远远对峙。 一队队甲兵,以十人一纵,十人一横,丝丝阴冷气机蔓延。 众多甲兵环绕,数十员战将围绕。 陈初九一袭甲胄,掐腰而立,望着远处高墙,久久不语。 他放眼所见,墙岩之上,寒光冷冽,不时有银亮闪烁,兵戈四伏。 陈初九手握马鞭,悠然长叹:“兵法之道,兵贵神速!往昔不觉,今朝才知,为金玉良言耶!” “这陈氏,深知其中三味……” 他不胜唏嘘,道:“可惜,吾等来晚了!” 损失了的,驻守王氏玉犀巷千数兵卒,尚且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只是,陈、王两家兵汇一处,其中所蕴含的威胁,就不能不让他重视几分了。 当然,他亦不乏遗憾,错过了这一战机! 毕竟,以王氏为诱饵,一举覆灭陈、王两家的机会。几乎是从他,指缝中溜掉的。 哪怕当时,他就当机立断,立时将驻守周、薛二家的府兵,一并调集。 舍弃周、薛两家豪族不顾,汇集兵卒八千。 如今,仍是只能在墙下,望墙兴叹,进兵不得。 作为锦平府执掌,掌管一府军政。 在这百废待兴之际,陈初九能亲自莅临。 可见在他心中,对这一战,对这即将开始的,玉犀巷一役的看重。 或者说,这亦是对于陈、王,这两大豪门,非同一般的重视。 “将军……这有什么早、晚?” “只要您一声令下,卑下将这小小王氏,踏成齑粉!”一员鲁莽汉子,从诸将中站出,大放豪言。 鲁莽汉子性情粗疏,颇得陈初九看重,是陈初九的少有的心腹之人。 亦正是这心腹之人,才敢在其下喧嚣。 陈初九心情舒缓几分,笑骂道:“你这糙汉,勿要胡言。” “若是几家豪族,这般容易就范,某家又何须动这刀兵?” 他追求的,是锦平府里,唯有一个声音,一个势力,而不是多方制衡、妥协。 故而,无论慈安寺,亦或是四家豪族。 在他眼中,都是不稳定因素。 既是不稳定,就需要去一一抹去,不留遗患。 若非一味鲁莽攻伐,伤亡、代价惨重,不可取之。 陈初九早就动手,一路平推了。 不过,以四千府军为根基,大开军械库。短短几日,就能扩编万余兵卒。 他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若非接连失利,作为骨干力量的府军,亦伤亡惨重。陈初九在面对这一座高墙时,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他沉吟一会,问询一旁的怀山先生,道:“先生,您认为,该当如何?” 四家豪族,家宅邸院极高,几乎比拟一座小小城胚。 这要是抢攻,难免似攻城一般,陷入拉锯。 这就需要,去用血肉、人命,一点点堆出来了。 怀山先生,幽幽道:“这就要看将军,是抱有多大决心。” “无破釜沉舟之心,山人不敢进言呐!” 陈初九眼皮一跳,哼了一声:“某家承蒙兄长信重,主事益州,全权益州事,先生有何不能言。” “如此,大事成矣!” 怀山先生抚手而笑,瞳孔之间,愈发幽冷。 ………… 王氏坞堡, 此刻的坞堡,人员混杂,异常热闹。 王、陈,两家子弟,泾渭分明。 毕竟,两家豪族,传家百载,同处城南。 传承数代,每一代,或多或少,不免有磕磕碰碰,利益纠葛。 日积月累,彼此之间,纵非宿敌,亦难免隔阂。 故而,两家子弟,在言谈举止之间,都有些生疏。 东花厅, 王氏家主,几位家老,宴请荀少彧与陈虎,这二位宾客。 席上,珍羞百味,笙歌两行。 二八妙龄,伺立两旁,蒲扇玉屏,华美绝伦。 百载王氏,面临如此巨变。 然而,宅邸之内,依旧井井有条,不见丝毫乱态。 由此可观,王氏之底蕴,王氏之家学,不愧豪族之称! 须知,豪族者,起于一府、一县,名达一州。虽非名门,但亦入世家行列,钟鸣鼎食,家声昌盛。 而豪族之中,庸人者,或自有之;然更多的,还是那些,器量、秉性、才华,俱是上佳的人物。 如若不然,也担不起数百载,云起云落,跌宕起伏。 富不过三代之言,不过是懵懂之徒。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席面之上,珍羞百味,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奶房签、三脆羹、羊舌签、萌芽肚胘、肫掌签、鹌子羹、肚胘脍、鸳鸯炸肚、沙鱼脍、炒沙鱼衬汤。 “两位贤侄,勿要拘束。” 王辅陵哈哈一笑,似乎老怀甚慰。 几位家老,亦在一旁,陪着笑意,举杯邀酒,气氛融洽。 荀少彧与陈虎,身份十分特殊。 一个慈安寺,一个陈氏,都不是易于之辈。 在平常时候,可能一个小和尚,一个庶出子。或是入不得,在坐的几位大人物的法眼。 只是如今,局势艰难,几大豪族,朝不保夕。 这难免让王辅陵,生出了些许,拉拢一、二盟友的念想。 荀少彧亦不客套,对这一席珍味,荤素不忌,开了口福之欲。 席间,酒酐意起,王辅陵乘着几分醉意,道:“陈虎贤侄,大破真空教乱匪,救我王氏于危难,老朽在此,代王氏谢过贤侄了。” 说着,王辅陵做势,就要向陈虎,躬身深揖。 这做派,唬的陈虎一激灵,醉意立时,就去了十之五、六。 陈虎吓得起身,扶住王辅陵,道:“叔父何出此言……” “我陈氏与王氏,比邻而居,百五十载,数代友善,通家之好。” “此乃陈虎分内,应当应分,叔父不必如此!” 他扶着王辅陵,背脊不由,冷汗直冒。 这王辅陵,是王氏家主,地位不在他陈氏家主之下。 而陈虎,不过一介旁系子弟,远远尚未触及陈氏核心。 两者身份、地位,相差悬殊。 若非陈虎率五十骑,救援有功。 以陈虎的位分,焉能与这为王氏家主,同桌而食! 如果今朝,他要受了,这位老家主的一礼。 日后,难免让人说是,不懂礼数,不明尊卑,徒惹非议。 以后诺大陈氏,都无他陈虎,立锥之地。 王辅陵叹息,道:“贤侄如此说来,倒是老夫见外了!” 说罢,王辅陵就势起身,重新坐回。 再看陈虎,此前意气风发,都不知丢到了哪里,心有余悸。 荀少彧一脸平静,沉稳坐在右席之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老而不死,是为贼! 王辅陵不愧王氏家主,一番作为,润物无声。便将陈虎的锐气,挫去了何止三分! 对比王辅陵的老奸巨猾,荀少彧亦只是默然不语,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想着。 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经验之谈! 就是在主世界之中,纵有神魔不朽,天人不老,移星换斗,担山赶月。 只要一日,没有达到‘无敌’之境。 就依旧免不得,受这世俗所累,需要去妥协,需要去圆滑。 荀少彧满是兴趣的,看着王辅陵,大飙‘演技’,心中细细揣摩。 能在满是恶意的吕国内庭,存活十数载。 荀少彧脸厚、心黑,两项缺一不可! 然而这些,在这老家伙,数十载阅历之下,可谓相形见拙,令人发晒。 从王辅陵不过几言几语,就让陈虎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不敢怠慢。 这老家伙的本事,可见一二。 荀少彧揣摩着当中微妙,深感其中三味之妙。 一旁,借着醉态的王辅陵,又起幺蛾子了。 他亲切的,拉着陈虎糙手,道:“贤侄啊……老夫,观……一表人才……嗝……” “不知……可否婚配?” 醉态朦胧,王辅陵‘演技’爆表,让荀少彧呵呵称奇。 陈虎抱拳,道:“叔父,陈虎一介粗人,只懂舞刀弄枪,不通胭脂红粉。几说次媒,都无人看得上,我这粗鲁莽夫。”l 一听陈虎,没有婚配。 王辅陵大喜难制,击结道:“贤侄一身武勇,值此乱世,何愁不能出人头地。” “那几家女儿,有眼不识瑰宝。不知我王氏女,可能得贤侄青睐?” 不过,陈虎回答,一如既往,中规中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虎不敢擅专,需要禀报家中老母。” 王辅陵哈哈一笑,红光满面:“好!好啊!” 葛优葛大爷都说过,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 人才! 世家名门,为何能千年不堕。 还不是这些名门,能人才辈出。代代皆出英杰,辈辈皆有支柱。 陈虎不过一介陈氏旁系子,一身的外家功夫大成,堪称一方大将之选。 这种级数的大高手,遍数大魏一十三州,亦不过百数之多。 即使是陈氏主脉子弟,只要不是陈氏下一代家主之选。都挡不了王辅陵,去挖这个墙角。 甚至,倘若不是慈安寺的牌子,罩着荀少彧,让王辅陵不敢生出其他念头。 这陈虎的遭遇,荀少彧都可能会一一面对。 不过,一想到慈安寺,荀少彧就有些头痛了。 “冲动一时爽,回家搓衣板!” 那几位师叔,现在应该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六章逐城(上) 呜呜呜!! 号角响起,传遍大营, 一队队甲士,整列齐备。 陈初九吩咐左右,道:“再下一道降令,王氏降者,可既往不咎;拒不降伏,九族全诛!” 斥候立刻,冲出军列,将陈初九的话,重复了一遍。 登时,一支箭矢射下,插在斥候身侧。 不降! “不识抬举!” 看着这一幕,陈初九冷冷道:“不为我所用,王氏没有存在必要了。” “通令左右将士,破王氏,不封刀。所得财物,尽予众军。” 命令通传下去,众军欢呼:“好!好!好!” 王氏一族,是锦平豪族,资产何止百万。 亦难怪众军,喜意昂扬了。 呜呜呜!! 号角齐鸣,一队队身着皮甲的汉子,呼嚎着冲向王氏宅邸。 然而,在这些披甲汉子之前,正有无数百姓,被驱赶着,涌向堡垒高墙。 这些百姓,一个个麻木不仁,神情恍惚,一推十,十推百,裹挟着冲向堡垒高墙。 陈初九冷笑,道:“杀!杀个干净!”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这一阵推搡,不知有多少人,围上堡垒高墙,密密麻麻,一望无尽。 兵员过万,无边无沿! 这些百姓,何止上万之数,都在驱赶之中,汇聚在一起。 高墙之下,无数百姓被裹挟,粗略一看,就有上万之数。 墙沿之上,王延明脸色苍白,愈发难看。 作为王氏长房嫡子嫡孙,他有着良好教养,喜怒不形于色,是他一贯的行为准则。 不过,今时今日,他有些绷不下去了。 王延明咬着牙,狠声:“陈贼,安敢行此,灭绝人性之举!” 荀少彧漠然的望着,下方那些麻木不仁的百姓,对这陈初九,有几分刮目相看。 驱赶百姓攻城,用百姓去做炮灰。 这没有一定心胸,没有一定狠毒,是不会去做,不能去做,亦不敢去做的。 王氏墙高渠深,想要强攻下来,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青壮,死伤多少的兵士战卒。 而用百姓攻城,除了名声大坏以外,损失寥寥无几,还能最大限度的,去消耗王氏的实力。 在如今局势下,不失为是一种良策。 不过,这种行为,反噬很强,副作用会影响很长一段时间,一般人也不敢用。 从古到今,驱赶百姓攻城掠地者,除了几个游牧民族以外,鲜有宋人敢为的。 见着左右,手足无措的模样。 荀少彧拔剑四顾,厉声呵斥:“都打起精神墙下者,绝非百姓,定是乱军!” 一句话,便将墙下的万多百姓的来历,定了性。 荀少彧寒声:“诸位,陈贼丧心病狂,乱我锦平,今日” 他环顾众人,道:“要是让陈贼,攻破坞堡,我等性命,尚在其次。” “诸位亲眷,又当如何。”荀少彧冷冷的看着下方,那众多近乎于行尸走肉的百姓们。 自古都是亲亲相隐,不要说下方百姓,与他们毫无干系。 就是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要与身后的亲族家眷相比,众人自然明白,该如何抉择。 百姓们纵然无辜,然而无论是谁,只要挡了他的路。 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其一脚踢开。 陈虎一双虎目,隐含不忍,咆哮着:“众子弟,杀无赦!” 王延明眼眶通红,一挥手,狠声道:“杀!无论是谁,敢登上墙头者,通通杀掉!” 王氏坞堡,有数百家甲,都是力敌二、三甲士之辈,是精锐,是牙兵。 可在数量众多的,乱军面前,就不够看了。 “杀!” 一个家甲,沉默片刻,陡然嘶吼。 连锁反应之下,众多家甲,都发出野兽般嘶吼。 噗呲——噗呲—— 沾了血腥的家甲们,就愈发没了顾忌。 开始之时,不少百姓,还能趁着家甲们,犹豫不定,攀爬登上墙头。 然而,在几名家甲,大意之下,死在了混乱百姓手中。 家甲们,终于开始了,残酷的反击、绞杀、镇压。 在这些家甲眼里,这些百姓,已经不再是真正的良顺之民了。 他们是暴徒,是暴民! 家甲们狰狞着面孔,有效率、有频率的,将这些登上墙头的百姓,一一砍翻。 这些家甲,能敌二、三甲。 甲士者,甲胄齐备,体魄壮硕。 家甲们对付,这些寻常百姓,几乎都可一当十。 “不要怨我,要乖就怪你们命不好” 王延明朴刀一横,戾气生出:“杀!!” 他身形一动,刀光洒出,血液横飞。 老、弱、妇、孺,都在他的刀下,惨叫凄厉。 数十家甲,挥舞朴刀,砍杀着,不断拥挤上来的老弱。 荀少彧呢喃自语:“不疯魔不成活,” 呜呜呜!! 号角兴起,乱兵渐渐退去。 留下的,是一堆堆尸体,血迹染红了,狭窄的墙头。 荀少彧缓缓嘘了一口气,手上的长矛,不知为何,都有些干涩。 “这真是杀人杀到手软!” 陈初九的手段,确实是够狠、够毒。 王氏兵员不足,这一下子,打在了王氏的七寸之上,让王氏疲于奔命。 看似王氏子弟,是一路碾压。实际上,陈初九的精锐,并没有真正出手。 面临陈初九麾下的精锐兵甲,王氏子弟就算勇悍,也要经历一场惨烈厮杀。 对此,荀少彧、陈虎、王延明,几人心知肚明。 荀少彧遥遥远眺,道:“陈初九枭雄耶!” 一旁,陈虎冷笑:“不惜名声,不择手段。” 荀少彧与陈虎,这两日厮杀,默契渐成。 人生四大铁,荀少彧、陈虎在战场上,也建立了一些情分。 王延明一身血污,甲胄上刮痕满布,披头散发,一柄朴刀拄着砖石。 王氏一脉,以诗书传家,书香门第,对武学技击之术,不甚重视。 阖家上下,都没有内、外家大成的人物。 若非,王延明自幼,炼就一身内家功夫,一道明劲,内家小成,通了筋膜。 王延明亦不会,临时有了执掌王氏家甲之权。 “不能再杀下去了,” 王延明神色沉重,道:“陈贼,是彻彻底底的疯了,” “驱民攻城,自古罕见。陈初九如此暴虐,锦平府危矣。” 要知道,陈初九麾下军卒,大多是锦平府人。 其中,陈初九依仗的精锐,原身就是魏庭的府军。 陈初九是以魏庭府军为基础,才有了现在,扩充出来的乱军。 这些兵卒,都是土生土长的锦平人,与锦平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锦平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着几近三万户,十数万百姓的存在。 陈初九能把,那些百姓,作为炮灰存在,一路横推过来,就已经很出乎众人意料。 陈虎磨着刀锋,道:“恶毒” 对于那些老弱,陈虎是不杀,亦必须要杀。 荀少彧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占据主动。” 陈虎闷声,道:“如何主动?” “去拿老弱妇孺,当做靶子?咱们把老弱杀光了,锦平也就成死城了。” 这一番动乱,无论谁赢睡输,锦平都会元气大伤。 “不杀出去,等到第二波攻城,我们都得死。” 功夫再强,蚁多咬死象。 荀少彧冲杀一遍,也治标不治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七章逐城(中) 夜色渐沉, 王氏坞堡,烛火寥寥, 几道人影,顺着墙头,悄然拽着绳索,一一翻下。 这几道人影,步伐轻巧,似如狸猫,落步无声,行走无息。 在几个刹那之后,人影渐渐消逝。 余下这月色,愈发迷离,惨淡朦胧。 中军大帐, 怀山先生的炼法,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他披散头发,恍如狂魔。气机浮动之际,一根根发丝飞扬,似乎笔直挺立起来。 “喝!!” 魔幡抖动,鬼哭神泣,一重重阴世冥土之相,在魔幡之上,一一闪过。 鬼气凛然,轻盈落在了大先生掌心之上。 大先生指尖跳动,一十八道阴篆,在魔幡显露异象之际,一一落入阴世冥土。 嗷!嗷!嗷! 凄厉惨叫,恍恍惚惚间,在大先生耳畔,回荡不休。 “呵呵呵” 阴阴森森,百魂千魄,他沙哑的笑声,回荡在营帐周匝。 “一千零八十头鬼卒,白骨炼魂幡。” 似乎恶鬼撕咬,魔幡抖动之际,似真似假,有着种种恶毒咒骂之语中,大先生面色如常。 “这柄宝幡,终于要成了!” 大先生眼睑低垂,难掩胸中起伏。 这一柄宝幡,是怀山先生,所出身宗派的一道祭器法门。 洋洋洒洒,道尽幽暗,采尽通幽。 算得上一门,偏向魔道路数的祭器之法。 一千零八十生魂,圆融唯一,化作这一面魔幡。成就一门,动辄杀生性命的杀戮之器,诡秘极端之能。 若非是这一场大杀,伤亡性命,何止上万之数。 他亦不会有机会,去炼就出这一柄魔幡。 只见,一丝丝精气,在这柄宝幡之上,缓缓飘洒。 为了炼就这一面宝幡,而骨瘦神消,精气损耗严重的大先生,不紧不慢,缓然吞吐着,满溢精气。 一缕缕精气,肉眼不可见,渐渐汇聚,如烟似云。 从顶门而入,徐徐渗入大先生躯壳。 那一具枯萎老朽肉身,亦渐渐浮出生机。 松弛肌肤,重新恢复弹性,枯萎血肉,再度浮动红润。 怀山先生,感受着指尖,那冰凉触感。 “还差一步,就可证真人道业!” 他眸光开阖,幽幽一片,似乎地狱深渊,凄凄凉凉,惨惨戚戚。 怀山大先生,能让作为一方诸侯的陈广,敬为上宾。 一身真本事,在诺大道门之中,都属上流人物。 虽非真人之境,呼风唤雨,通晓阴阳。 但,这怀山先生,亦是一位真修。是臻达炼师道功,有望真人大业的真种子。 “真人之道,身证法域,尘世顶点。惜哉,我这一脉,并非正途之法,纠缠因果,于道门一脉,尚属旁流。” “行差踏错,需要未来千百努力,才能勉强弥补一二。” 怀山大先生,幽幽叹息:“若非如此,我何苦要在红尘滚滚,去遭这份罪。” 炼这一方宝幡,大道有望,但大先生显然,没有多少,欣喜欢悦之意。 虚无之中,一种危机,正在酝酿。 他喃喃低语:“大道之途,注定孤独!” “不过,以我的道功,早就定了心性。为何心神,还一直起伏不定?” “莫非,炼法之时,精气神元损耗太过?” 蒙蒙夜色, 荀少彧步伐微妙,往来诸多大营之间。 带着的数十死士,都是王氏麾下。 他想要行险一搏,这数十死士,必不可少。 军营连绵,与两侧百姓民居比邻,结成一片,灯火通明。 荀少彧负手:“这几日以来,连连夜袭之下,陈初九是吃了大亏的。” “他不可能,不对此心怀警惧。这些大营,于我而言,未尝不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 不过,王氏坞堡山穷水尽,在乱军不惜民心的情况下,疯狂反扑。 守! 是守不得许久的! 对此,荀少彧心知肚明,亦无奈何。 谋求行险一击,斩杀一、二主将,或能让大军,不战自溃。 这几日,对荀少彧来说,恍如隔世。 种种算计筹谋,犹如走钢丝一般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怀着这般心思,荀少彧一袭黑衣,映衬夜色,带着数十死士,潜入众多大营之中。 数万之众,营地宽阔,不乏有密令,才能畅通无阻。 荀少彧悄然,率着数十死士,一路之上,有惊无险。 但,在临近中军之后,荀少彧明显察觉到,这些兵卒的精悍程度,直线上升。 甚至,不乏精明强干之士,能找出荀少彧这一行的错漏,并加以盘问不休。 一处营地,七、八兵卒的尸体,瘫软地上,血腥弥漫。 死士们蹲着身子,对瘫倒在地的兵卒们,挨个补刀。 荀少彧微不可察,摇头道:“难得糊涂!” “都知道我们不对劲,还一直盘问,追根究底的,你不死谁死” 荀少彧不由,对兵卒们,起了些许怜悯情绪。 当然,这一丝怜悯情绪,并不能在荀少彧,冷硬的心中,留下丝毫痕迹。 “去,将这些人的甲衣剥掉,咱们换上,或许,来上一出李代桃僵的大戏,亦未尝可知啊!” 一丝灵光,瞬息划过脑海。荀少彧嘴角,渐渐勾勒,一抹笑意。 死士沉默着,剥了这些兵卒,身上的衣甲。 这些死士,行动之间,整齐划一,隐隐当中,透着一股子死寂的味道。 大门大户,自有章法。 蓄养死士,都是一手养大,在孩童五、六岁,不记事的时候,不断洗脑,灌输忠诚念头。 时日渐久,本身的思想情感,渐渐消磨,举止如同机械般,才是大功告成。 “走吧!!” 荀少彧拨开帐篷,披着乱军衣甲,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身后,几名死士,眸中跳动,幽幽深沉。 在那几个兵卒,死去之时,惊动了一尊耳报神。 耳报神,是道门正法之。驱使鬼恶,炼就一尊香火之神,巡查内外一用。 道术玄妙,看宅护院尚可,两军阵前,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数万之众,真正有战力的,不过三千。 就这三千人,气血阳刚,就足以让耳报神,昏头转向了。 中军大帐,一道道气机,骤然絮乱。 絮乱的气机,让怀山先生,心神触动。 “营中驻地沾了血腥!” 他脸色一变,很自然的,想到了这几日来的大败亏输。 “偷营么好大的胆子,嘿嘿嘿真是好胆!” 怀山先生神色一动:“来人呐,” 帐外,有数名甲士,步入帐中听候。 “军中有人,混迹进来了。” “立刻,去调一个百人队,重点巡狩,将军住所。” “还有,封锁诸军,将营地一一排查,不要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他摩挲了片刻,有些苍白的头发,道:“任何面生之人,统统隔离,以待重复查勘。” 几名军士面无表情,静静的听着,怀山大先生的命令。 纵然这命令,很是怪异,也没让他们表情,多出其他变化。 怀山先生,在锦平府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几名军士转身离去,不一会儿,营地喧嚣声,渐渐浮动,随即大作响彻。 在喧嚣纷乱之中,一队队精锐甲士,踏着整齐步伐,将中军之内,守卫的愈发严密。 陈初九黑着一张脸,步入中军大帐。 老话说的好,人不能老从一个地方跌倒! 陈初九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近乎要暴跳如雷。 几次三番,还都是夜袭! 第一次,陈初九还有推脱余地;第两次,亦能说是麻痹大意;第三次,就是愚蠢不堪,百死莫赎了。 这亦难怪,陈初九要跳脚了。 大先生静静安坐,青铜八卦之上,似乎就是等待陈初九到来。 陈初九,道:“大先生,营地军帐,竟让宵小,来去自如,是我治军无方!” 他咬着牙,胸口一股灼热杀机,近乎释放出来,焚尽眼前一切。 大先生大摇其头,道:“只要千日作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就一个个过筛子,宁杀错,勿放过。” 军中喧嚣一起, 荀少彧脸色一变,叫了一声:“事泄矣!” 随即,亦不管是不是,自己吓自己 这是不能去赌的,性命就一条,亦不知道,这一具肉身的死亡,会不会牵连到,主世界的本尊。 他你不能去赌,一个渺小的猜测。 他一咬牙,趁着身份,还没有完全被识破之际,身形撞破帐篷,如一颗炮弹一般,横冲直撞。 “嗷!!”刚一落地,类似狼啸一般,荀少彧长啸不绝。 在这一声长啸当中,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冷冽刀光。 他状若疯魔,一刀飙出,一、二尺热血喷出,似喷泉一般,血腥无比。 一朝见血,荀少彧彻底癫狂。 “嗷!!”一声声似乎狼嚎,死士们挥舞兵器,状似癫痫。 血腥,血色,都在这一刻,不知不觉,感染了所有人。 所有死士,都披着衣甲,冲入混乱的军卒当中。 一时间,甚至与他们,都别无二致。 唯独,血与火,在其中纠缠不清! 这种恐怖,这种氛围,近乎传染一般。 一传十,十传百,所有兵卒情绪,都不由自主,狂躁起来。 这些情绪,渐渐淤积,一朝如洪水泛滥一般,顷刻咆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八章逐城(下) 营啸! 竭斯底里的狂啸,在营地上空盘恒。 封建制度下的军队,营地规矩森。莫说高声叫喊,就是交头接耳,亦会有杀身之祸。 军营肃杀,所谓军规,就有一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 日常兵卒们,提心吊胆,谨小慎微。积年累月之下,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 而且,传统军队,非常黑暗。 将官肆意,驱使麾下兵卒;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中各方,拉帮结派,山头林立。 矛盾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积压下来,都靠军纪弹压。 尤其是,大战惨烈,人人生死未卜,不知什么时候,这条命就没了。 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在崩溃边缘。 八千兵甲,其中大多都是,一些没见过血,没见过杀戮的老实庄稼汉。 他们都是,被强行拉来的壮丁,赤果果的新卒。本身心理素质上,就不能与老卒们,相提并论。 这一种种阴郁,极富感染,一朝暴发,大有石破天惊之势。 一些睡意正浓的兵卒,在连绵长啸中惊醒。下意识的,攥住身旁兵器。 “嗷!!” “嗷!!” 这一日鏖战,太过惨烈。 驱赶百姓流民,攻城掠地。这些驱赶的兵卒,亦需要一颗大心脏,去承受眼前,一览无余的杀戮景象。 莫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百姓流民的凄惨,未尝不是他们在推手。 这,亦何尝不是,是一种压力! 若非心性冷酷,见惯厮杀血腥,毫无礼义道德之辈。 这一种,来自愧疚的压力,就能压得所有人,心神濒临崩溃。 碰!碰! 一座座大帐,倾斜倒落。 “啊!啊啊!!” 兵卒们心中,那一头血腥野兽,蓦然挣开枷锁。 似如群狼长啸,撕咬血肉淋漓! 这一种感染,须臾之间,遍布在成千、上万之众。 从三、五人厮杀,再到七、八人,十数、百数,不断扩散。 这种癫狂一般的感染,令人惊惧。 群魔乱舞,颠倒疯狂! 只是看上一眼,就有一种惊惧可怖! “走!” “一场营啸,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 荀少彧果断抽身,再不走,一会儿想走,都走不得了。 这汹汹乱象,就是兵圣兵仙在世,孙子武子重生,亦无法弹压下去。 不等到兵卒们,精疲力尽,这一场营啸,是不会停下来的。 “我就是在赌……我就赌他们,白日之时,被杀怕了,精神压迫到底线……” “我赌赢了!” 压迫到底线的精神,荀少彧再度推了一把,终于引动了,这一场‘大崩溃’。 不过,这亦是刀尖上跳舞! 一旦被发现,数千兵卒,数万流民汇聚,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他。 数十名死士,死寂眸子望着乱象,闪过一缕诧然。 荀少彧也不多言,运上轻身功夫,身形似鹏鸟一般,犹如滑翔一般,眨眼间,就隐匿在人群当中。 死士们漠然,跟在荀少彧身后。 恍然没有感情的他们,几乎就是一件件人形兵器。 行事之间,百无忌讳,生冷的可怕! ………… 喧嚣声,喊杀声, 中军大帐, 陈初九脸色,愈发难看。 心神触动,莫名危机,徐徐临近,如芒在背。 甲兵之中,亦一股难言的躁动,正在渐渐浮动。 “这是……”他干涩着,道:“营啸?” 陈初九脸色,几经变换。 他刚要转身,一柄长幡,倏然横在,陈初九面前。 陈初九一把攥住布幡,寒声道:“什么意思?” 怀山悠悠,道:“你要干什么去?” 陈初九眸光中,似如寒星点点:“营啸一起,老子几年的心血,都随着付诸东流。” “我要阻止……阻止他……” 怀山先生脸上僵硬,道:“大军营啸,踩踏、死伤,不可避免!” “就是兵家,名将宿老,在大军营啸之时,亦不敢随意干涉,只能放任自流……” “你?凭什么,去拦着上万之众,沸腾诸军?” 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似一口口刀子般,一刀刀的捅入他的心口。 陈初九脸色,愈发苍白,身躯微微一晃,摇摇欲坠。 这两三日的光景,陈初九臭棋频频。 可谓是把两三年,辛辛苦苦,积攒而来的民心民意,给消耗的一干二净。 若非,陈初九身边一直,跟着一支,为数不少的精锐甲士。 且手段高明,连拉带打之间,高压掌握了军政要权,勉强维持住一个平衡。 不然,大军都有哗变的可能!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那怎么办,怎么办?” 大先生不紧不忙,站起身来,淡漠道:“……等!” 白骨炼魂幡,闪烁着丝丝精气,翻腾之际,溢出惨淡绿芒,似乎微微颤抖。 大先生默然不语,心中权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事有不谐,亦难脱根本,万变不离其宗。” “陈初九之气数,不足托付一府之地,故而事事不顺,诸事成凶。” “见龙在田,王氏一脉,陈氏一脉,都是锦平豪族,根底深厚,气数绵长,数世不折。” “慈安寺,是西益佛门之首,论及底蕴,更是远甚几家。” “一方气数正旺,一方气数唱衰!” “……有此败,就不难理解了。” 怀山先生的心思,无人能懂。 道理是这般道理,然而世间道人,哪个不是精明通透之辈。对气数之变,尤为敏感。 临战之时,个个侃侃而谈,比卧龙、赛凤雏,胸有百万兵。 然而,一旦战起仓惶,两军对垒。血气杀伐一冲,神通、术法,一一无用。 到时,这道人们就是待宰羔羊,任人宰割。 随着耳报神,遥遥感应。 大先生亦心有所感,轻声叹息:“果然来了!!” 闻言,陈初九一拍桌案,拾起朴刀,横放胸前。 大步流星,刚刚拨开帐篷,看向帐外。 铮——铮—— 刀锋战栗,七、八道血雾,蓦然喷洒。 陈初九下意识的,挥刀斜劈。 一颗人头飞过,自颅骨向下,劈成两半。 无数碎末一般的‘豆腐’,沾着些许血色,纷纷掉落。 荀少彧大步而来,一口朴刀之下,砍翻不少甲士,几无一合之敌。 “你找死……” 陈初九虽没见过荀少彧,但冥冥之中,一股憎恨之焱,从他心头灼烧起来。 这一股憎恶,恨不得,让陈初九吃其肉,寝其皮。 陈初九不认识荀少彧,可荀少彧却认得,这位真空教高层人物。 “我死不死,我不知道,但你……就要死了。” 外家大成,铜皮铁骨,荀少彧身躯顿然膨胀一般,全身骨节伸缩一寸。 手指关节,手肘关节,周身关节,全都伸缩。 仿佛一尊巨人一般,顶天地立,俨然中心一般。 轰! 如一颗炮弹出镗,当时就有数位甲士,在这股冲击力之下,撞飞了出去。 胸口骨骼凹陷,落地时有六、七丈远,简直就是车祸现场,生生碾压过去。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佑我世人,极乐净土!” 一旁甲士,眼眶通红,声嘶力竭的喊着。 其他甲士,在这种氛围下,亦声嘶力竭一般:“……极乐净土!” “杀!!” 甲士们个个披甲,是真空教辛苦培养的班底、死忠。 战力有之,忠心亦有之! 数十死士,宛如一柄尖刀,插入众多甲士当中。 怀山先生,望了一眼,冲杀在前的陈初九,无奈感慨:“莽夫啊……” 大先生对陈初九的鲁莽,颇感无奈。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想办法‘止损’。而不是去,打生打死,一路拼杀在前。 ‘这个陈初九看似恭敬,内中亦是个桀骜不驯的!’大先生心中明悟。 荀少彧一刀横劈,高大身躯,异常魁梧,筋肉盘结,如大理石一般,层次分明。 铛—— 蛮不讲理的气力,就是外家高手,依仗驰骋的资本。 陈初九的功夫,小巧精致,走的内家路线。刀法一经施展,大有圆润流转,力道不泄之感。 嗤!! 然而荀少彧,却不看他招式中的多变。 任你千般变化,万般变通,一刀下去,通通无用。 陈初九兵刃,刚一碰撞,巨大的冲击力,就震的骨节酥麻,五根手指几乎都捏不住兵刃。 内家小成,炼的是筋膜,抗击打能力强。 但,任是再厚的皮膜,犹如牛皮一般,在荀少彧那一口森然一刀之下,不过是一张‘纸’的薄厚程度。 看着险象环生的陈初九,怀山悠然,道:“侯爷既然让我,保你周全,你就不能死。” 荀少彧一脚踹飞,挡在身前的甲士。一刀朝着陈初九,头顶劈下,寒芒大盛。 然而,这一刀落下半途,倏然一变。 咔!嚓嚓!刀刃一卷,大先生不知何时,站在陈初九身前,五指屈伸,一如金铁一般,发出碰撞。 荀少彧步伐一错,目露警惕。 这大先生,赫然是一尊武道之上的大高手! 一尊最少是,外家大成,甚至巅峰的一位大高手。 “你……真的很不错!” “有气数,有秉性,有手段!” 他眸子之中,含而不露的精芒,拿着一柄黑幡,上下打量着荀少彧。 这种目光,隐约中,暴露出一种贪婪;一种独属于掠食生物,发现美味的一种难言贪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五十九章骷髅宝幡 这一种贪婪! 让荀少彧,不自然的,微微蹙眉。 一丝丝警惕之意,在心头倏然升起。 荀少彧刀口一竖,汗毛乍起,宛如一头猛虎,狩猎山林。 怀山先生‘温柔’一笑,道:“看来,天数使然,气运在我,天命让我证道啊!” 周围厮杀,仿佛全然,不在他的眼中。 “老夫的一口白骨炼魂幡,正缺一道主魂,震慑一千零八十道生魂,才能大成圆满。” “主魂难得,老夫还寻思着。这‘宝贝’,想要大成圆满,要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会炼就。” “没想到啊……没想到……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幽幽翠绿一般的眸子,如同饿狼一般,恨不得一口,就将荀少彧吃干抹净。 “呵呵呵!!” 荀少彧嘴角,那讥翘之意,毫不掩饰。 “想要我的命,就在这,任凭你取。” 刀光一瞬,周身骨节摩擦,强横劲道,倾泻而出。 怀山先生,嘿然一笑,宝幡一抖,丝丝黑雾云烟,缭绕不休。 “将军,请在帐中,少候一二。待老夫,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一一打发了……再与您禀报。” 陈初九犹豫了一下,狠狠的看了一眼,持刀而立的荀少彧。 他恭敬道:“有劳……怀师了,” 陈初九亦是个乖觉的,面临险境,随身大军,已经靠不住了。 不过,有着这位大先生,这般强力人物在侧。陈初九的性命,是有保障的。 既然,在性命保全之上,全靠怀山先生。陈初九当然明白,自己现在该如何,去保住自家的小命。 怀山先生默然,宝幡之上,千丝万缕,鬼气阴森可怖,衍化出重重异象。 道术! 精神干涉物质,颠掉诸般可能! 这为大先生,显然就是一位道术高人。 “嚯嚯嚯嚯嚯……” 诡异而又怪诞,怀山先生脸上,有着一缕乌青,渐渐蔓延开来。 荀少彧危机之感,骤然大炽。 “呔!” 他心头一动,身形变换,当头一刀。 对于出身慈安寺,自身又另有机缘的荀少彧而言。 道术,并非似常人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无论,大慈安寺中,真正修行有成的大和尚;还是他当年,杀的那个无名道人。 都让他对道术,起不来敬畏之心。 一刀砍不死你,多砍几刀,不信你不死! 荀少彧是个行动派,这种想法,很好的体现了出来。 怀山大先生,并没有什么,调戏弱小的想法。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这般想法,深深的铭刻在了,大先生的行为准则当中。 “愚不可及……” 微不可查的嘲讽之后,宝幡抖动,黑雾愈发浓重。 嚎——嚎——嚎—— 鬼哭狼嚎一般,一道道鬼气,凝聚成一尊尊颅骨,似乎在黑雾之中游走,一丝丝,一缕缕,让人心头,寒意大起。 这一股寒意,瞬息之间,就浸透了荀少彧的外衫。 恍如错觉,荀少彧感觉到,全身血液,在这一刻,有了短暂凝固。 一位【炼师】级数的道人,能有的本事,几乎是超乎了荀少彧的想象。 “可惜,我不能修行道术……否则,这未尝不是一条坦途!” 荀少彧稍稍有些感慨,随即警醒。 一丝杂念,刚刚兴起,就让心神,轻易磨灭。 “道人者,五弊三缺,千般神通,万般手段。一旦留不住气运,于我何用?” 石镜纵有万般玄妙,一旦失了源力,亦不过是一块废石。 而道人之途,可是个吃气运的大户。 为了没什么前途可言的道术,舍了未来堂皇大道,不是他荀少彧的性子。 而且,在慈安寺内修行道术。 真当那些,最少炼就了四神通之上的大和尚,看不出端倪? 一旦发现,这又都是麻烦! 荀少彧心中艳羡,手上那一口杀人夺命之刀,丝毫没有停缓。 “这……或许就是我,在慈安寺的最后一战了!” 荀少彧一刹那,心中划过一缕念头。 刀光倾落,犹如劈砍金石之上,发出刺耳尖锐的鸣响。 嚎——嚎——嚎—— 骷髅下颚张合,骸骨摩擦。 刀光停顿,数十、上百次劈砍。 一刀又一刀,荀少彧以强横的力量,把围上来的骷髅头,一一击飞。 “我看你能有多少气力,在老夫的白骨炼魂阵中,又能坚持的几时。” 宝幡一动,白骨炼魂幡,黝黑的幡布,碧绿幽暗之气,丝丝缕缕,消魂散魄。 这一丝丝幽暗碧绿,渗入骷髅头之后。 一颗颗骷髅头,顿时威势大涨,宛如碧玉一般,愈发惨然。 怀山先生,微微抬口,一口元气吐出。 轰!! 千百骷髅头,空空旷旷的眼眶,尽然化作了一点点幽蓝之色。 荀少彧冷笑:“有你这个大好靶子,我又何苦去硬碰硬。” 一刀劈开,挡在身前的骷髅头,刀光辉映。 千斤力道之下,骷髅头不见丝毫痕迹,反而反震力道,让荀少彧愈发沉着。 一阵刀鸣,刀过之处,一道空隙漏出。 随即,一颗颗骷髅头,拍成一列,复又挡在荀少彧的前路。 让荀少彧身形停职一瞬,无数骷髅头,又蜂蛹而来。 “喝!!” 刀在手中,荀少彧杀机盈盈,恨不得一刀,斩尽诸鬼。 他望着鬼气森然之象,冷然道:“旁门左道,看我破了你的,左道旁术。” 照亮一切,石镜辉耀! 一滴源力蓦然灼烧,丝丝赤气,浸染石镜之上。 身与刀合,荀少彧眸光似水,涟漪乍起。 百倍、千倍,力量陡然提升,带来的那一种,无所不能一般的错觉。 “斩!斩!斩!!” 刀落了无痕,刀锋之极,乍起乍落,凛然落魄。 一股刺透神魂的凛然,让怀山先生,再也无法保持平淡。 咔嚓!嚓嚓!! 这一刀,极端强横,大有无坚不摧,破灭一切之意境。 这宛如金刚一般的骷髅头,在这一刀之下,纷纷破碎四散。化作一团团,大、小各异的黑气。 荀少彧刀锋不变,简简单单,一式劈下,诠释了大恐怖,大毁灭之意。 大先生亦不复淡然,目瞪口呆:“怎么可能,这一刀,这一刀,怎么可能?” 一种莫名恐怖,袭上心头,刹那淹没心神。 不及细想,伸手拉过陈初九。 撇了眼,新近炼就的,白骨炼魂幡。一丝不舍之意,还未升起,又毫不犹豫的掐灭。 “走!” 怀山先生手掌横推,白骨炼魂幡,呼啸着,向荀少彧而来。 白骨炼魂宝幡,蓦然化作一道道黑气,肃杀萧瑟。 荀少彧一刀砍在宝幡之上,发出嗡鸣不断。 白骨炼魂幡,这近乎至宝之下,最顶尖的一宗法器。亦在这一刀之下,一丝丝裂缝,渐渐扩散。 ………… 城西壁垒, 了通大和尚,站在城头,俯瞰下方,月夜波澜。 圆光和尚,道:“师伯,” “联系上,周、薛二家了?”大和尚不紧不慢的,拨动念珠,缓缓开口。 “是……”圆光和尚,精悍的面庞,微微颔首。 大和尚拨动紫玉佛珠,问道:“他们两家的主事人,又如何说。” 圆光和尚轻声,道:“周、薛两家的主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师伯,您的一声传唤,让真空教的人,竹篮打水。” 大和尚对于几大豪族的恭敬,习以为常。 大慈安寺,虽一度让真空教众围住,形势岌岌可危。 只是,阖寺之中,那一些顶尖高手,没有损伤;底蕴根基,也没有丝毫动摇。 这锦平府,就该大慈安寺,当家做主! “那圆真的表现,如何?” 大和尚语气,平淡之中,带着一丝期待。 圆光微微蹙眉,几日之中,荀少彧的所作所为,他们自有途径得知。 这,亦算得上一场考验了! 他沉思片刻,答:“果毅决断,冷硬心肠!” 从荀少彧的先斩后奏,再到他的几日来,种种表现。 荀少彧杀的人,或是因他,死、伤的人,何止过千! 其心肠之冷硬,让圆光和尚,都不乏惊惧。 大和尚,并未怀疑,圆光和尚的判断。 他相信,以圆光和尚的眼光,不会出错。 更相信,自家的眼力,也绝然不会有差错。 “难得,难得,” 大和尚哈哈一笑,道:“稚鹰渐长,也该高飞长空,翱翔苍穹了!” 大和尚收荀少彧当徒弟,可不是可怜他一家贫苦,或是做善事。 一个青气秉命的苗子,好好利用培养,就是一笔庞大的‘无形财富’。 这一笔‘无形资产’,用的好,不亚于千军万马。 圆光心中敞亮:“这事过后,圆真师弟,想必就要离寺了吧!” 看着一队队武僧,骑跨骏马,鱼贯而出。他对这想法,愈发可以确定了。 远远眺望,大军营寨,火光盈天。 厮杀、狂吠声,不绝于耳。 这一队队武僧,驾马而去,数百武僧,个个精悍彪勇,马蹄践踏,几如闷雷阵阵。 “陈广的爪子,伸的太远了,他荆州一滩破事,都不见处理的如何。” “怎么……这就想要益州了?” 大和尚冷哼,道:“真空教,打着佛门的幌子,到底不是佛门嫡系,只能骗骗愚夫愚妇而已。” “如今到是,真成了一股势头。” “殊不知,益州,永远是益州人的益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章赤气恢宏 翌日, 东风正劲,刮落几片秋叶。 锦平府内,疮痍满目,入目之处,残垣断壁。 荀少彧负手,眸光开阖之际,精芒自生。 “锦绣山河,谁主沉浮!” 荀少彧一身破旧僧衣,幽幽叹息。 明远和尚亦步亦趋,在一旁望向荀少彧背影,欲言又止。 自大破真空教,清洗了一批大户、士绅之后。 此时锦平,是四家豪族,与大慈安寺共执大权。 三日锦平之乱,固然是让荀少彧,赚足了眼球。但得利最大的,还是那些豪门大户。 诺大锦平,十室九空! 巨大的权利真空,对如狼似虎的几家来说,不吝是一场饕餮盛宴。 荀少彧幽然叹息:“可惜……飞鸟尽,良弓藏。真空教落败之后,锦平府还要乱上一些时日。” 这几日以来,他身先士卒,参与大、小之战,不下数十。在几家兵甲之中,声望尤为显著。 这,在当权者眼里,就有些扎眼了! 荀少彧也是乖觉,在昨夜几家,大破真空教之时。就带着几个心腹,果断抽身。 “师叔要离开锦平?” 明远和尚惊诧道:“锦平府百废待兴,四家豪族,与慈安寺同在,岂能容得,再生乱子?” 有这几家强势在侧,锦平府是再也没有其他势力,可插足的余地了。 可以说,这几家豪族盘踞锦平府,进可割据一方,窥伺王道基业;退可从龙之功,开国立勋福泽数世。 荀少彧嘿然冷笑:“怎么不会?” “薛、周、王、陈,谁不想一家独大,为锦平第一家?” “他们豪门大族,从来都是有小家,无大家的。” 荀少彧低沉道:“慈安寺,纵然势大。” “可一旦四家豪族,决胜出最后胜者。我不认为那一位,会对慈安寺,怀有什么善意。” 明远和尚一讷,嘴唇微动,默然不语。 “师傅现在,应该也在正在头痛,该如何惩处我这个不肖弟子吧!” 佛门第一戒,杀戒! 荀少彧这几日,可是破的干干净净。 他手上沾染的杀孽、血腥,已经可以比拟,一些大恶不赦之辈了。 荀少彧悠然道:“明远,不要心存侥幸。” “咱们这几日所作所为,除了色戒没有沾惹,其他几戒,可从来都不避讳。” “现在你回去,戒律院的人,绝对会一一查证。” “你猜,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明远一听,顿时冷汗淋漓。 他这几日,行事有些克制。佛门戒律,该触犯的,亦都触犯了一遍。 慈安寺的规矩,不是他这一个小小的三代弟子,可能违抗的。 一旦上了刑法,他这一身功夫,就算是废了。 他是出家人,却不是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 “走吧,锦平府咱们呆不得了,这西益八府,都未必能容得下咱们。”荀少彧的身影,渐渐远去。 明远和尚,呆呆愣愣的,矗立许久。 一咬牙关,明远和尚惨笑一声:“还是师叔,看得明白啊!” 说罢,摇晃着身躯,向着荀少彧远去方向追去,只是步伐,有了一些错乱而已。 ………… 虚无妙有,划分有无! 一切之无,生于世间;一切之有,衍化诸天! 荀少彧一道真灵,平静望着,周匝万象。 “这些,都是我的收获!” 丝丝缕缕,赤气絮绕,一颗颗赤色大星,辉煌之极,环绕重重赤气,构建一片恢宏之象。 然而,这些都不能,让荀少彧动容少许。 在他的眼中,一方古老石镜,盘踞众星至高。 千道、万道,一起勾勒痕迹。每一道痕迹,都充斥着非同一般的奇妙韵味。 一十二万之数的裂痕,仿佛揭示此刻,石镜面临着的窘境。 仔细观看,石镜之上,尚有几道赤气盘恒。 每一道赤气,都恍如世界本身一般。 荀少彧的心神,与石镜几乎相合,最能明白,其中到底有多么厚重。 “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有了着这些气运,以后又多了几分斡旋的余地。” 这些赤气,都是大魏世界,本源气运所化。 是荀少彧几日以来,用了不知多少人命,生生掠夺来的。 气运! 本就是诸天万界,最珍贵,最玄妙的一种事物。 似三清道祖一般的无上大神通者,都为了天地气运,而闹得兄弟逾墙,沸沸扬扬,恍如一时仇寇。 这气运之重,由此可观一二! 当然,一方位格不过赤气的世界,其本源气运,顶多亦就是个赤等。 远远不会有,一方紫气位格世界,含金量来的高。 不过,气运纵然无形无迹,却可以凝聚出,相同品质的源力,通用于万界诸天。 石镜纵然受损严重,然而本质极高,凭着荀少彧微末修为,就是抽干了放血,也不见得能动用石镜。 只有源力,这‘万金油’一般的玄妙之物,才能让石镜,发挥本身莫大威能。 要不然,怀山大先生炼就的,那一柄白骨炼魂幡,也不会在荀少彧一刀之下,几乎全部崩毁。 因为,一旦催动的石镜,全然有了宝兵之能。 哪怕第九品宝兵,当时的荀少彧,亦几乎媲美一尊【脱胎换骨】的大高手。 若非如此,一尊堂堂【炼师】级数的高人,也不会狼狈而逃。 实在是,当时的荀少彧,已经超乎了天地极限,一刀之下,无人可挡。 石境渐渐吞吐赤气,在须臾之间,一滴滴圆润赤液,就静静悬在,石镜镜面之上。 镜面之上,闪烁一十二道神芒,一滴滴圆润赤液,在神芒交织之中,合有二十之数。 他心有感应:“一十二道……看来,那白骨幡,亦是一宗不得了的宝物。” 任何一道碎痕的弥合,对于他来说,都不吝啬是一场大机缘。 这石镜的每一道碎痕,想要修复,都极为困难。 需要的,是天地之间,某种神妙存在。 而往往这种存在,在任何天地,任何世界,都不可能是‘大路货’。 涟漪顿生,赤气波澜起伏。 镜光闪烁,放眼望去,这一尊身影,倏然落在镜面。 高冠博古,一道纯青之气,郁郁葱葱,笔直而立。 细细观看,这身形样貌,赫然就是荀少彧,身处大魏世界之时的相貌。 “望气之术么?”一丝一缕信息,在其中起伏,荀少彧呢喃自语,若有所思。 这是石镜,再度修复了三道裂痕,才衍生的一项妙用。 观天地之变,映照一镜之中,如掌上观纹,一丝一毫,都分毫毕现,妙不可言。 这一方石镜之原身,本就玄妙不可思议! 因不知名原因,石镜原身破损,濒临粉碎。 诸般神妙之用,一一损失殆尽,只余下一方轮廓。 然而,就这一方轮廓,就让荀少彧,一生受用不尽了。 “石镜之妙,着实不可思议!” “这一十二道碎痕,与一十二万九千六百的一元之数,何其渺小。” “能将这一元之数的碎痕,尽数圆满,恢复石镜的广大神通。” “想必,那时的我,无论哪一方天地,哪一方世界,都能称雄一方,纵意往来了。” ………… 烨庭,披香阁, 荀少彧蓦然,睁开眸子。 一丝神光,瞬息略过,复又渐渐平息。 摊开手掌,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 他微不可闻的,呢喃低语:“杀人!真的是杀了好多……好多啊!” 当时的荀少彧,屠了不少大户满门,甚至在屠杀流民百姓之时,都没有丝毫留手。 短暂几日光景,死在荀少彧手上的,没有几百,亦有数十。 当时在当时,并没什么其他感觉。 但在静下心来之后,细细想来,就不免有些,物伤其类之感了。 “不过……” “收获,也是有的。” 荀少彧感受着体内,一道道劲力,在翻滚咆哮,嘴角勾起一抹冷然。 “武道,杀人技尔!” “经过了几场血战,我对劲力的了解,已经不在一些武师之下。” “在荀氏之内,年轻一代,谁堪敌手。” 每日杀戮,荀少彧一身煞气,几乎不下一些杀才。 一身杀人功夫,动辄取人性命,狠辣无常。 “八百五十斤力道,想要踏破一千斤力道的门槛,对现在的我来说,已是再简单不过了。” 毕竟,大魏世界之时,荀少彧就以先天罗汉拳,踏入‘炼骨节’之境,炼就千斤力道。 某种意义上,武道之途,殊途同归! 荀少彧手掌,微微颤抖,骨骼之间,似乎共鸣一般。 指骨之间,骨骼酥麻,痒痒的,暖暖的,又带着丝丝气流一般。 “上元礼!” 陡然,他有了决断,目光炯炯。 十二岁踏入【易筋锻骨】,对他而言,已经手拿把攥。 一旦他真正成年,荀氏公室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位成年族人,死于‘意外’。 一旦发生,不吝于就是在打,吕国荀氏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脸皮。 哪怕这意外,可能来自于吕国夫人。荀氏的宿老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插手。 所以,荀少彧小心谨慎一些,苟到上元礼结束。他在性命周全上,就有了保障。 “不过,这一届上元礼,头奖……真是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一章易筋锻骨 这一届的上元礼,与往年大不相同。 由荀氏三老之一荀太常,亲自为主考。 这位荀太常,可是现今荀氏第一高手,大宗师之流,定海神针般的人物。 有这位老人家主持,这一次上元礼之特殊,可想而知。 甚至,这位老人家,为了激励后辈子弟们,奋发上进。 把自身封地,都割让出一部分。 一分为三,依次作为首席、次席、辅席奖励。 要知道,有着一方封地,世袭罔替,生杀予夺,几乎就是一方小诸侯。 许多勋贵老臣,一生奋斗,都未必能有一处封疆采邑。 所以说,荀太常的慷慨。让荀氏之中,凡是满十二岁的,有资格参与上元礼的,都摩拳擦掌。 荀少彧幽幽道:“上元礼么……如果能提前,得到一处封地,离开囚笼一般的烨庭,又何乐而不为。”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踏入【易筋锻骨】!” 上元礼,最低的参加标准,就是【易筋锻骨】之境。 ………… 烨庭,演武阁, 数千亩亭台楼阁,玉阶拾地,金玉妆容。碧绿波澜,泛起涟漪点点。 荀少彧不紧不慢,上了拱桥。 碧波荡漾,几尾金鲤,游弋湖畔。 来往荀氏子弟,对荀少彧,态度既不亲密,亦不疏远。 装逼打脸,这种无脑‘小白’,在荀氏子弟中,是注定活不长久的。 在几位公子之中,或许荀少彧平平庸庸,中人之姿。 谁叫他有个好爹,能让他,少奋斗个二、三十载呢! 当然,荀少彧有吕文侯这张虎皮撑腰,但相应的烦恼,也不会少了。 面对这些荀氏子弟的态度,荀少彧俨然习以为常。 演武阁,占地面积几千亩,楼阁绵延,几乎是二十四阁之中,占地面积最为广阔的。 这一方碧波,贯通四面八方,荡漾湖水,清澈见底。 由数十道石拱,连通上百处武楼。 这些武楼,就是荀氏子弟们,在族中地位的明确体现。 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十等之列。 每等之中,又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为一十二序列。 这每一等,每一序列,在供给丹药,药膳,汤浴、兵刃,一系列份额,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差异。 例如荀少彧的‘乙’字‘子’号楼,在一百二十座武楼中,排位第十三号,享受的份额,就几乎是第一百二十号的十倍以上。 就凭着,这一栋排号前列的武楼,就让许多人眼红不已了。 在荀少彧踏入武楼之后,楼门一关,阻断了身后,那一些别有意味的窥视目光。 “庸人自扰!” 那些隐藏暗处的窥视者们,虽然讨厌,但是无可避免。 这些窥伺者来路,荀少彧不用多想,就能猜测一二。 肯定是内庭之中,某些大人物的爪牙。 不过,应该不只是他这个庶子,享受这般待遇。 甲等的一十二栋武楼,也会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这些鬼蜮伎俩,荀少彧看在眼中,暂且记在心中,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反正,他这一次踏入武楼,就是为了臻达【易筋锻骨】之境。 不达【易筋锻骨】之境,他是不会离开演武阁的。 在这演武阁内,他就不用担心,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打扰。 这演武阁,是烨庭二十四阁之一,地位独特,内中高手如云,强手似雨。 自荀氏吕国,开疆立国以来。 还没有人,能在演武阁犯下事端,还能活命的。 八百载国史,从无例外! ………… 兽炉青烟,徐徐浮动。 三只黑色酒坛,静静放置。 此时此刻,荀少彧褪下外衣,赤裸着上身,盘膝而坐。 【易筋锻骨】之境,为武道第一境,为武夫的入门之径,可为百人敌。 身似莽牛,筋骨皮膜,通透圆满。 一旦踏上易筋锻骨之途,超脱凡俗之上。 这种境地,已经是踏上,‘人’与‘非人’之路,超凡之途。 他渐渐放缓心神,均匀呼吸,心中暗自思量。 “八百五十斤力道,距离所谓千斤力道,还差百五十数。而【易筋锻骨】之境,需千斤力道,才能完全踏入。” 这当中,有个不大不小的误区。 有千斤力道的,不一定【易筋锻骨】;而【易筋锻骨】者,必然有千斤力道。 荀少彧盘膝,眸子神光湛湛:“周身三百六十五枚骨骼,想要煅炼完美。必须以千斤劲道,拧成一道,抽筋拔骨,升华凡躯,化不可能,为大可能。” 武道之途,古往今来,就不是什么修心养性,可以走的下去的。 没有大痛苦,何来大毅力;没有大磨难,何来大成就! 这煅炼三百六十五枚骨骼,需要忍受着莫大痛苦,一点点开拓、压榨潜力。 这种过程,犹如经历了十八重地狱一般,一般心智不坚之辈,都能给活生生逼疯了。 故而,这就有了个名目,叫做‘抽筋拔骨’。 形象体现了,这种莫大大痛苦,应该需要的承受能力。没有敢下地狱的决心、勇气,就不要轻易尝试。 要知道,不知多少武人,在辛苦炼就了千斤力道之后。 反而经不过,抽筋拔骨的大苦难,一辈子生生困死在抽筋拔骨,这一道大门槛上。 一呼一吸,呼吸悠长,似溪水长流。 荀少彧起身,摆正拳架子,吐纳功夫,渐入佳境。 “自从参悟出了,外家大成之妙,浑身骨骼一法相通,如同雷音,震动骨骼,强骨壮筋。” “只要补养跟的上,千斤力道,不过尔尔。” 周身骨骼,悠悠颤动,一根根骨骼,带动周身,三百六十五块骨骼齐鸣。 他一手扒开酒坛布筛,仰头对着酒坛,畅然甘饮。 这三只酒坛中,装盛着的,就是他这三年多以来,公室分发下来,用在壮骨易筋的药酒。 他以前没有修行到,需要壮骨易筋的地步,自然不需要这些药酒,弥补自身亏损。 但,在一十三号武楼,应得份额,都实打实的,没有半分克扣,一并发了下来。 三载多的份额,让三只酒坛分量,着实不轻了。 一口含住药酒,唇齿之间,留下一股香醇。 这药酒包含多种珍惜药材,不乏有上年分的人参、灵芝,成年的虎骨、豹胎,药性十足。 荀少彧含着这一口药酒,身躯一震,骨节发出‘嘭!嘭!’的声音。 “〖霸王扛鼎〗!” 拳似风雷,荀少彧这一拳之中,包含着数种拳法武功,《大力牛魔拳》、《虎魔炼骨拳》,这两大奠基武学,更是在其中,占据了八分颜色。 扛鼎者,力贯千斤! 这一招的精髓,就是换筋换骨,超凡脱俗。成就一副上古霸王,才能有的体魄,横行无忌。 上古霸王,可是能够与上古圣王比肩,争夺人道正统的可怕存在。 荀少彧以上古霸王,为追赶目标,其用意不问自知。 霸王扛鼎!霸王扛鼎!霸王扛鼎! 一样的招式,频繁打出,沉闷之声,不住回响。 不知不觉,黄豆儿大小的汗珠儿,在坦露着肌肉的手臂上渗出。 “药性……发作了!” 荀少彧似无所觉,双眸赤红,酸臭的汗液,浸透全身。 在这一口药酒下肚之后,胃部顿时感到,似有一团火焰,在骤然升腾。 这一股热气,顺着腹部,不断升腾。四肢百骸,仿佛泡在温泉之中,洗炼着周身一切。 而荀少彧的脸庞,愈发通红。但精力旺盛异常,丝毫不显疲惫。 因为这药酒,本就该是给一些【易筋锻骨】之辈服用,用以打磨筋骨的。 而荀少彧,这没有拉练过筋骨的人,服用这药酒。 体质上不过关,对他而言,有些颇为难熬。 “热!热!热啊!!” “痒!痒!痒啊!!”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荀少彧一口一口,抿着药酒。 每抿一口药酒,他都会打几招炼骨拳法,用来消磨,起伏的气血。 从一小口,到最后的一大口;从几招拳法,到最后的一举一顿。 拳法变换,越来越快,荀少彧喝酒频率,也愈发频繁。 三坛子的药酒,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荀少彧在此时,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醉了,还是麻木了。 也不知道,到底演练了多少次〖霸王扛鼎〗。 只是他在朦朦胧胧,感到这一套拳法,似乎赫然铭刻在了他的血肉精神之中。 骨骼似乎在鸣吟,荀少彧一身劲道,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的进步。 八百六十、八百七十、八百八十…… 由于身心,全部寄托在武道之上 荀少彧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演练了多少遍拳法。 终于,在这股子心气支撑下,荀少彧的力道,不自觉的,达到了千斤极限。 霸王扛鼎! 千斤劲道之下,他一拳轰出,隐约之中,有风雷齐鸣。 这些风雷之声,透着一股韵律。 全身上下,大筋、小筋、大块肉、小块肉,同时随着这一股韵律,豁然而动。 这一拳,击打在一尊铁木人偶之上,一丝厚重感,蓦然迸发。 碰!! 力道全部落下,铁木顿时之间,四分五裂,木屑飞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二章抽筋拔骨 轰!! 一拳轰出, 千斤神力,在其中咆哮、嗡鸣。 木屑四散,在拳劲裹挟之下,飘洒一地。 这铁木人偶,俱是以千载铁木揉炼。 每一尊铁木人偶,抗击打能力极强,不入【易筋锻骨】,是伤不到人偶分毫的。 荀少彧一身劲道初成,在这一瞬间,超乎水准之上,才能打碎千载铁木,揉炼的人偶拳桩。 这种力道,就是一尊【易筋锻骨】的大高手,也要小心应对。 不知不觉间,他眼眶赤红,周身上下,丝丝缕缕,有水气在不住升腾。 一身劲道拧成一股,在咆哮、在奔腾。犹如一条大龙,自上而下,顺着一根脊柱,通入百骸周身。 他的上身,筋肉起伏,宛如一条条蚯蚓,在交错缠绕,蔓延攀爬。 沉息屏气,这一拳挥出之时,全身的肌肉,都在不住颤抖。 密密麻麻的细汗,从筋肉颤抖之时,就从无数毛孔之中,丝丝渗透出来。 “啊啊啊!!”荀少彧胸膛,犹如烈火焚烧。 周身骨骼,在不断摩擦碰撞,就似有一柄重锤,百炼千锤,煅炼成钢。 他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炼骨药酒。几道、十几道酒痕,顺着下颚留下。 本来他浑身上下,就五内俱焚,犹如炼炉一般,炽热难耐。 更何况,这酒药性充沛,火上浇油。 痛!痛!痛! 剧烈痛苦,席卷而至,刹那之间,就让荀少彧心神一懵。 似乎无尽痛苦,瞬间淹没了荀少彧,让他恍如癫狂一般。 不过,他这一式〖霸王扛鼎〗,在他的手中,愈发深邃难言。 气爆之声,在他五指关节之间,不间断的响起。 武楼正中,数十铁木人偶,姿态各异。 荀少彧喝净了坛中老酒之后,迈着似醉似醒的步伐,一步三晃的,步入铁木人偶桩之中。 身形晃动,拳似风雷,周匝铁木人偶桩,不断摇晃。 一声声沉重撞击,一如一发发炮弹,生猛的砸下。 动作之间,霸烈之极,几乎就是人挡杀人,神挡屠神的霸道姿态。 这世间万万武学,首重立意高低。 荀少彧一式〖霸王扛鼎〗,求的是上古霸王之道,带着一丝无法无天的霸略。 上古霸王,那是何等存在? 与天争命,横击古圣王的不世存在。 就连上古圣王,都对其头痛不已,无法彻底将其磨灭。 只能敕命五尊天龙王,东、西、南、北、中,五龙分尸,镇压天地五极之地。 这般存在,最少都是天人之道,甚至天人神魔之上的大能者。 固然,在他的拳法之中,顶多只有霸王的一鳞半爪神韵,不可能再现霸王风采。 但,就是这一丝神韵,亦将这门武学的高度,大大抬升了一个台阶。 热!热!热! 呼吸喘气之中,似乎有一丝燥热,荀少彧皮肤通红,血脉喷张。 眼、耳、口、鼻,隐约之间,都有缕缕白烟窜动。 一丝清明,乍然略过。 荀少彧豁然谨守,这一丝来之不易的清明念头。 “我这一式〖霸王扛鼎〗,演练巅峰,不过是【易筋锻骨】的功夫,揉炼《大力牛魔拳》、《虎魔炼骨拳》、《大摔碑手》等,十数部武学典籍。” “在石镜推演之下,虽不似完美至极,也是世上少有的一门顶尖绝学了。” “不过,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想要铸就一世根基,就不能故步自封,甚至是自我满足。 “这拳法,还有强化余地……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不要小看,这一门慈安寺,镇寺拳法。 能历经数百载不倒,这一门拳法,在奠基之上,还是有些奇效的。 “大魏世界,人身之上,有二百零六块骨骼;主世界,人之一身,则有三百六十五,周天圆满之数。” “如果,我能把主世界的功夫,推演到大魏世界,亦能通用。日后未尝不能,诸天武道归入唯一,诸天通行。” 一门通行诸天的武道,亦或是一道【大罗】之途! 想到此处,先天祖窍,那一方石镜,顿然升腾丝丝赤气。 一十一滴源力,一滴一滴,化作一缕缕赤气,汇聚片片云烟,缭绕不休。 “啊啊啊!!” 疼痛如潮水一般,刹那之间,席卷而上,荀少彧失声痛呼。 石镜之上,一尊人影渐渐显化,缭绕赤气,久久不消。 一十八招式拳法,徐徐精简。 轰! 他豁然起手,粗大血管,似万千蚯蚓,在周身上下起伏。 气血奔腾,一如浪起击石,拍打周匝。 一尊尊铁木人偶桩,在这一股拳劲席卷之下,‘嘎吱!嘎吱!’作响。 每一拳落下,敲击铁人木偶桩上,都似闷雷,自九天之外回响。 荀少彧的精神,一直饱满如初,气血冲盈之极。 数十斤炼骨药酒,其药力之烈,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易筋锻骨】者,筋大力长,骨壮身强! 要的,就是把一身大筋,全身骨骼,都煅炼通透。 他每一次,撞击铁木人偶桩,浑身大筋,都似弓弦一般,在不住战栗。 而每一次大筋抖动,由外而内,一股子震荡力道,又在循序渐进,锤炼周身骨骼。 每一次撞击铁木人偶桩,荀少彧所用的招式,都略微不同,看似大致一般,实际上细微之处,在不断修善。 源力不断溢散,石境之上,那一尊人影,赫然已经将〖霸王扛鼎〗,衍化了一百余次。 每一次,都是荀少彧丈量自身,力求完美无缺,其气血、经络、骨骼、皮膜,一丝一毫的震动,都是最适合自身的。 他大手一撮,一片又一片,大张小张的死皮、老皮、血痂,纷纷落下。 这些老皮、死皮,都是他身躯上,排斥出来的杂质,由汗液固化,附着在了皮肤上。 周而复始,荀少彧都在持续着,这一个动作。 疼痛感渐渐麻木,他的声音,亦在不知不觉间,沙哑了起来。 ………… 混混蒙蒙,不知时日。 演武阁,‘乙’等,‘子’字号。 此刻,荀少彧眸光开阖,顾盼之间,神采斐然。 浑身上下,俨然似一块上等黄玉,温润高洁气机平和。 赤裸着上身,每一处肌肉,每一处腱肉,都仿佛是黄金比例一般,充斥着完美气息。 闲庭漫步,他在数十铁木人偶之中,进出来回。 “〖霸王扛鼎〗!” 在步履当中,不乏轻缓之意。 只是,打出的拳劲之强,却疾似烈火。 一拳之间,就分化数十拳劲。 大巧若拙,技近乎道。 荀少彧这一记直拳,打的不温不火,恍然有漫天拳影。 周匝铁木人偶桩,微微一晃,随即轰然炸裂。 须臾之间,似乎连珠炮一般,接连响震,不断有铁木炸裂之声。 这需要入得武道门径之辈,才能撼动的千载铁木。 在这一拳之下,近乎是纸糊泥做一般,碎的是干净彻底。 碎木残肢,散落一地。 荀少彧踏着满地碎木,默然回味着,那一拳的韵味。 “【易筋锻骨】,终于是成了!” 他呢喃自语。 走到这一步,他这才算是真的稳了。 要知道,在以往之时,他没有臻达【易筋锻骨】之境。 虽然是吕国一十四公子,身份高贵。但在实际意义上的地位,根本没多高。 每时每刻,他都需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某一位权宦,死的不明不白。 他这庶子的身份,最多时候,也就是扯着一张吕文侯的大虎皮,多捞些资源罢了。 烨庭之中,尔虞我诈,他一介小小庶子想要活下去,可远远比想像中的,还要艰难的多。 不过,踏入【易筋锻骨】之境,不论是火候如何,按着荀氏的规矩。在一十二岁一度上元礼,他都算是合格了。 不论他在上元礼上,成绩如何,就是倒车尾一流,他在这诺大烨庭,也不再是无足轻重了。 这一种无足轻重,不是待遇上的。而是来自于,荀氏一族中,那些长者们的重视。 毕竟,能熬的过,抽筋拔骨之苦,步入武道门径,也有资格让这些荀氏族老们,正视一下了。 有了荀氏族老们威慑,吕国夫人再想要搞什么小动作。无疑就要,多了许多顾虑、忌惮 毕竟不是谁,都会卖宋国的面子。 吕国夫人这个宋国公女的身份,在那些老而不死的老家伙眼里,未必有多少分量。 诸侯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最错综复杂。 八百载国运,联姻之事,吕国夫人永远不会是第一位,亦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位。 荀少彧看着,周围一片狼藉。 腥臭气息,久久不散,地上的老皮、血痂,满地碎木断肢,让这一间武楼,显得十分脏乱。 他此时感官敏锐,何止是以往倍数之多。 抽筋拔骨,不吝十八重地狱,一重重煎熬。 这实实在在的好处,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骨骼经络之中,一缕缕气息,自百骸之间,周游全身。 一股子真劲儿,顺着这气息,流通全身,丝丝畅然,在心头浮动。 感受着身躯之内,丝丝凉意酝酿,那一股与众不同的舒爽,久旱逢甘霖一般,滋润这干涸的肉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三章棋盘内外 涓涓真劲儿,似水银一般。 流转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周身通泰。 这生命状态的升华,浑身骨骼,温润似玉。 一身骨骼,在千锤百炼之下,百炼成钢,密度骤然提升。故而,荀少彧看似体形,没有多少变化。 但实际上,他真实体重,最少增加了一、二十斤之多。 这还是他,初入【易筋煅骨】之境,在此境之中,浸淫火候不深的缘故。 若是他在【易筋煅骨】臻达极深之境,一身骨骼,都能堪比千金之重。 他一步踏出,脚踏在青石砖上,青石砖‘卡崩’一声,俨然不堪重负。 从铁木人偶桩,到武楼门户之前。 几十步距离,荀少彧几乎,一步踏碎一块青砖。 劲道满溢,每一寸,每一缕汗毛,都似触电一般,充满了力量。 “想必,出了这个门,这内庭之中,又要掀起一起风波了!”他暗咐着,微带自嘲。 ………… 演武阁一侧,偏僻之所,堂皇阙台,幽深静怡。 几位老人盘膝,眸光乍然交汇,须发皆白,气魄雄壮,围在一方棋盘旁,静静看着。 这一方百丈棋盘,黑白棋子,各有丈许。 两位老人,一着青衣,一着麻衣,频频落子。 黑白两色,胶着缠绕,一阴一阳,一清一浊。 “哈哈哈……二弟啊,这一局,可是我赢了。”青衣老人神容之中,颇为志得意满。 伸着一根手指,托起那一枚,磨盘大小的黑棋。 黑棋恍惚之间,盘恒着一股天地苍莽。 麻衣老人瞪了一眼,这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哼唧道:“大哥,你老一把年纪,切记乐极生悲啊。” 他一抖衣袖,一枚白棋,顿然落了下来。 震的百丈棋盘,诸多棋子,都在微微颤动,几乎要跳出棋盘。 这些老人们,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老兄弟,在吵闹争嘴,神色不乏揶揄。 这些老人家们,都是荀氏一脉宿老,是荀氏吕国根基底蕴。 就是因为这些宿老存在,诺大演武阁之内,所谓魑魅魍魉,根本无所遁形。 只是,这些老人们,都过了豪奢享受的年纪,对于物质上的享受,已经不怎么重视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许多事、许多人,都已然索然寡味。 两位老兄弟之间的争执,或许更多的,还是用来排解寂寞罢了。 青衣老人一乐:“你就嘴硬吧!” 黑子毫不迟疑,一经落下,道道余波震荡。 十数枚白子,纷纷化作石末,散落棋盘。 麻衣老人想要出言反讥,豁然停顿片刻。 老人骤然,看向武楼群落之处,诧然道:“咦……是哪个后辈,入了【易筋锻骨】,超凡脱俗?” “哦……”其他老者闻言,微微愕然。 “上元礼的懿旨,刚刚颁布,就有孩儿,踏入了武道门径……” 随即,有人笑道:“看来,今年的上元礼,不会像往年那般乏味了!” “是啊……是啊……又是一场好戏喽!” 几位老人,笑着随声附和。 谁叫这彩头,太过诱人! 当三老之一的荀太常,拿出封地,作为上元礼彩头之时,一些宿老,就有所预料了。 毕竟,这可不是一般彩头。 一方百里封地,威福自享,就连一些【伐毛洗髓】的大高手,怕是都要眼热了。 一位【易筋锻骨】者,或许在寻常时候,可有可无。然而,一旦能在上元礼,崭露头角,未尝不可获得,一飞冲天的机遇。 在坐几老,个个神机通玄,武力滔天,智慧超卓。 这些把戏,都是他们年轻时候,玩剩下的。一念之间,就略过了许多念头。 尤其是,荀少彧在踏入【易筋锻骨】之时,生命状态一朝蜕变,生机勃勃。 在几位大修行人眼里,就似万古长夜,有烛火冉冉,极为显眼。 麻衣老人疑惑道:“这又是哪家孩儿?” 老人们粗布麻衣,鸡皮鹤发,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然而,他们在荀氏一脉之中,辈分、地位极高。 能踏入【易筋煅骨】的,必然是武途之上的真种子,该接触的,他们都十分熟悉。 这一丝气机,他们感到了一丝干涩! 老人们目光开阖之际,异象频频,缕缕青气,流转不休。 青衣老人倏然弹指,一滴朝露,顺着指尖弹出。 “就让老夫看一看,是哪家孩儿。” 朝露晶莹剔透,悬浮空中,化作一道水幕。 水幕之中,万象俱全,动静皆存,映照武楼内的万转千回。 众多武楼,荀少彧影像,赫然在列。 看了良久,青衣老人迟疑道:“这孩儿,诸位可有印象?” 不怪青衣老人迟疑,荀少彧几载韬光养晦,效果还是有的。 而且,这几位宿老,地位尊贵,常年镇守演武阁,不可能对每一位公室子弟,都了如指掌。 就算是国君子嗣,只要不是出类拔萃的,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几老缓缓摇头,一脸茫然。 一位年纪较小的宿老,疑惑的盯着荀少彧影像。 这位宿老是近几年,才进入族老行列的,资历较浅,对荀少彧这个十四公子,还是有个模糊的印象的。 他不确定道:“这个……这个,好像是文侯的十四公子啊……” “嗯……好像就是文侯的子嗣……” 麻衣老人道:“文侯子嗣?这境界……有些低了啊。” 作为国君子嗣,资源什么的,都该不缺才是。 就如十三公子荀少贺,人家都【易筋锻骨】大成圆满了。 只差毫厘,就能触摸【伐毛洗髓】了。 荀少彧到现在,才初入【易筋锻骨】,这资质天赋,已经是极差的了。 青衣老人嘿然冷笑:“一介庶出子,还想翻了天去?” 几老若有所思,对此不再言语。 这话,不好摊开来讲,也不该由他们这些宿老插手。 不过,麻衣老人一听,嗤之以鼻:“为什么庶出子,就不能有大成就?” 他一拍棋盘,棋盘之上,诸多棋子来回颤动,百余丈棋盘,几乎塌陷了数尺。 麻衣老人蛮横道:“老夫看着这位小子,就顺眼的很。没准这小子,就能有个什么大出息。” 当然,如果他是不故意,把棋盘上的诸多棋子,给震的纷纷移了位的话。在坐的诸老,或许还能多相信一些。 青衣老人道:“有多大出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还要看他的造化。况且,庶出子的路,可不好走。” 麻衣老人哼了一声:“不管好不好走,你敢不敢,跟我赌这一局。” “就赌一赌上元礼,这小子的表现,能否一鸣惊人。” 青衣老人,看了一眼,散落的不成样子的棋局:“这算是刚才,那一局棋的延续吗?” 麻衣老人面皮一跨,想要鱼目混珠,蒙混过关,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我赌了……” 青衣老人回应道:“我就赌这小子,上元礼一事无成,” “赌注依旧……”他略带玩味的,看了一眼这个胞弟。 麻衣老人脸色通红,或许是被胞兄揭破。让好面子的他,感到有些丢了面皮。 “哼,老夫就赌他,独占鳌头! 一咬牙,麻衣老人,就开下了,这个不可能的赌注。 拿得起,放得下,虽然这一赌约,麻衣老人在实质上,绝对是吃亏了。 但自诩一口吐沫一个钉的麻衣老人,还是耿着脖子,确定了这一赌约。 这一刻,麻衣老人不知不觉中,成了荀少彧在烨庭,最大的一座靠山。 ………… 披香阁, 楼阁深深,庭院澄清, 左右内侍,伺候一旁,低眉垂目。 林荫重重,亭台徐徐, 荀少彧端坐石墩,闭目养神,腹部一涨一缩,肠胃蠕动,隆隆作响。 “呼……” 深深的做了一个腹部呼吸,荀少彧罪贴着木盆,稀里呼噜喝着,熬制稀烂的肉羹。 只见木盆底座,仿佛有着一处处漏斗般。 满满一盆肉糜,至少二、三十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降着。 不一会儿,诺大一盆肉羹,就渐渐露出沉底。 “嗝!!” 古语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这一盆肉羹,看似不起眼,实际大有讲究。 每一头肉牛,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百中挑一、千中选一。 自出生之始,就以药草,搭配喂养。每一盆牛肉羹,所花费时间、经历、心思,都远远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而且用鼎器,小火慢熬,煮到稀烂,所用时间出乎想象的久。 不过,荀少彧也想不到,在武楼之【易筋煅骨】,竟然消耗了五天。 这五天,他滴米未进,只是凭着抽筋拔骨,疼痛的死去活来,又有几坛子药酒。 竟然让他生生完成了,【易筋煅骨】的功夫。 只是,由于这几天的消耗,荀少彧亦急需,补充一下元气。 “再来一盆!”他把空的木盆,往旁边一推。 他这饭量,有一些是因为他饿的有些狠了,五天滴米未进,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 亦有一些,则是是因为,生命状态的骤然跃迁,所带的不适感。 武道高深者,日啖九牛! 这在往常,他可能不会理解,如此巨大饭量,是个什么概念。 只有,在亲身体会之后,荀少彧自己都吃下第七盆了,也能明白武道者的大胃口。 这大概,都有了一头牛的分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四章凤台野望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者,江南膏毓之地。 大魏一十三州,扬州最为繁华鼎盛。 然而无论何等的繁华鼎盛,在兵灾战乱之中,都似虚假泡沫一般,一戳即破。 扬州,丹阳府,江宁县! 义军大营之中,灯火通明。 兵卒们三人一岗,五人一哨,十人一警。 一座座兵帐,如同切割整齐的豆腐块儿,整整齐齐。 一队队兵卒,头戴红巾,腰配朴刀,穿梭于众多兵帐。 一处偏帐,灯烛红晕,一位黑衣青年手握一卷卷册,随意坐在地上草席上。 就着身旁案几上,那一点点烛火,俨然入神。 这黑衫青年,相貌普普通通,粗布麻衣。浑身气质,看似和寻常黔首百姓,别无二致。 黑衫青年幽幽念叨:“五年了!!” 这一方大魏世界与主世界之间,时间流速相差极大。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荀少彧在主世界,用了五天时间,踏入【易筋锻骨】,超凡脱俗。 而这一方大魏世界,俨然物是人非,过去了整整五年光景。 这五年光景,不但荀少彧境遇变化极大,就是天下一十三州的格局,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大魏朝廷在这五年之中,固然致力平息诸方动乱。 大军兵锋正锐,所到之处,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漂橹。兵锋披靡,个个以一当十,悍勇无比。 对黔首百姓组成的各路义军,以堪称碾压之势,镇压大、小义军数百。 然而,苛政猛于虎,大魏赫赫武功,压不得庄帝拓跋奢的穷奢极欲,亦压不得沸腾不止的民怨积愤。 就算明知以卵击石,各路义军仍此起彼伏,诸多豪杰纷纷揭竿而起。 乱世序幕,正在一点点揭开序幕! 千里无几鸣,百里无人烟,诺大扬州,繁华不在! 他把手中兵卷放下,迎着漫漫月光,一时略微失神。 “这五年来,多亏了有第二意识,可以支配肉身,这一具肉身,才没有废了。” 如今五年过去了,荀少彧相貌变化极大,身形粗壮,骨节宽大,眉宇间一丝凛然。 让荀少彧略显平庸的相貌,多了一些虎踞龙盘之相。 “可惜,第二意识,终究不是第二元神,第二化身之类的玄妙法术。是机缘巧合,才成就了一道残缺意识。” 就是这一道意识存在,才让荀少彧真灵,回返主世界之后。亦能似平常一般,谈吐言谈,一如既往。 “不过,优点明显,缺点一样明显。到底不是完整意识,为人处世之间,太过呆板。” 荀少彧眸光开阖,权衡这几年际遇。 想当初,他带着明远,以及几个心腹,狼狈奔逃。 就连益州,都不敢多待。一路从西益,奔逃扬州境内,才有了些许安生。 当时,正值丹阳大乱,义军、突勒几方战况胶不定着。 荀少彧几人大乱羁绊,因缘际会之下,都投身了其中的一股义军之中。 在义军之中,凭着敢打敢杀,一身外家大成的杀人功夫,荀少彧横冲直撞,一路摸爬滚打。 如鱼得水一般,短短几年光景,就得了这一支义军渠帅信重。成为这支义军,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独领一军,镇守一方之土。 荀少彧暗自思量:“这几年,突勒人颓势已露,兵锋渐钝,一日不如一日。各路义军,渐渐占据主动。” 以往一直在山沟中,打转的各路义军,渐渐吞并周边城镇。 现在江宁县全境,都处于义军控制。 赋、税、钱、粮,一并由义军掌握。这在几年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意识在这几年里,敢打敢拼,恰逢突勒人势力,大幅收缩的良机,在义军中的势力,颇为乐观。” 第二意识的为人处事,固然呆板,自主性弱。但这种呆板,亦有着呆板的好处。 一切行为准则,按着荀少彧自己,设置的条条框框来。 对上忠,对下仁,对同僚义! 荀少彧就是凭着,这一股子老实憨厚,深得渠帅重用。 五年光景,除了有限心腹,知道荀少彧是獠牙深藏之外。他一直表现在外的,就是这般重情重义的性情。 想着心事,荀少彧指尖,不住敲击桌案,思绪渐远。 ………… 凤台山, 临近江宁县境内,地势高亢,山势横断。 牛山、扁担山、张山、小张山等,一众群山环绕。 山中多有野人,藏身山涧古木,以狩猎、山林为生,多集群落,啸聚群山。 吴家寨! 寨由其名,阖寨上下,都是由吴氏族人聚居。 这吴氏一脉,传家数百载,自前卫战乱,逃入深山避世。 一避就是五、六百载,就连先宋立朝,都未曾出山入世。 吴氏族人繁衍生息,日益壮大,躲过数次灭国大难,十几次国朝动荡。 如今族人数千,青壮近千,是凤台山上,数一数二的霸道人家。 夜色沉沉,竹木缠绕,老蔓延出,山寨人家,炊烟袅袅。 “喝!!”一虬髯大汉,身着灰色长衫,半撸衣袖,手臂满是黑毛。 他蒲扇般大手,托着一盏海碗碗足。 桌案之上,山珍野味,炖煮一锅,冒着山野清香。 几个大海碗一碰,洒出酒水,飞溅在桌案上。 “喝!!”几人都毫不犹豫,海碗一碰。 山里人脾性爽直,几度来回,觥筹交错,几人醉意萌生。 “三哥啊……嗝……”喝的兴起,一个大汉摇摇晃晃起身。 “啊……”虬髯大汉蒲扇般的手掌,拍了一拍汉子的肩膀。 那汉子摇晃的身躯,大着舌头,道:“三哥……哥……” “俺……俺听说……高……高……” 汉子大着舌头,舌头说话时候,使唤不动,不知不觉中都打着卷。 看着这汉子,说话时的费劲模样,几个汉子哈哈大笑。 “行了老五,就你这酒量,喝了几口黄汤子,舌头都打卷了。”干瘦汉子拍了拍,瘦成皮包骨的前胸。 吴三微醺道:“老五啊……哪里都好,就是这酒量么,不像咱们山里人哝。” “哈哈哈……”几个汉子,爽朗大笑。 干瘦汉子道:“高家这几年,挺出挑的么,” “听说啊,他们兼顾了强匪活计,大秤分金,大秤分银。这几年来,势力增长极快!” 闻言,吴三眸子一闪,若有所思:“是吗,高家?” 高家是凤台山上,另一处大寨,其势力雄厚, 与吴家寨一并称雄,八十里凤台山。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是看似一穷二白的山民,都不能免俗。 吴、高两家,作为八十里凤台的土霸王、浑江虎,平日里都是两相看厌,谁也不服谁。 吴三作为这一代吴家寨的领头人,对高家寨这个宿敌、死对头,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高家的事,不要乱说。”他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高家做什么,不代表我吴家,亦要跟着做。金银虽好,也能招惹祸根。” 吴三看出,几个同宗的兄弟,明显有些心动,不由声音微冷。 吴七摇头叫道:“三哥,你忒迂了,” “他们老高家,仗着自家人多势众,下山狠刮地皮。这过路钱,既然他们能赚得,凭什么咱们老吴家,就赚不得?” 有人忧虑道:“这两三年,老高家不知灭了多少殷实人家,财大势雄,不好惹……不好惹啊……” 这两家要是都做起了无本买卖,迟早要兵戎相见,分个高低长短不可。 “丹阳府周边几县,高家人出没频繁,势力不小。” 吴三眉头狠狠一蹙,道:“看来,高家人其志不小啊!” 这说话功夫,吴五酒意醒了大半,舌头稍微平直了一些。 “俺听……听说,最近老高家,要干上一票大的。” 吴老五脑袋有些迷糊,伸出五根手指,前后一翻:“最少这个数!” 几个汉子一下来了兴趣:“这么大?” 这一笔财富,让几个汉子的醉意登时一清。 吴三声音骤然微沉:“在哪个县?” 吴三和其他兄弟,关注方向,全然不同。 老高家这几年发展势头,是有些凶,但也就这个样了,翻不了天。 他吴老三,看不上这种方式的发家。 这人呐,手上一旦沾了血腥。想要洗掉,就是花费十倍、三十倍努力,都未必有用。 他吴老三命好,赶上了这个乱世大潮。 有各路义军,各大枭雄,争相上台。 这种好时候,他不去博个光宗耀祖,反而做个下三流的强盗匪徒。 他是不愿的! “嗝……江宁县……” 吴五打了一个饱嗝,酒气四溢。 吴三若有所思,念叨着:“江宁县?我记得,那座县城,不是在义军的掌握中吗?” “是个叫方国端的义军人物,驻守江宁县吧……听说,这个方国端,是个棘手的人物,不知道,能不能让高家人,跌一个大跟头。” “听说,那个方国端,今年才不过十八,就能独镇一方,真是令人羡慕。” 吴五的一颗建功立业之心,愈发炽烈,几乎难以抑制。 乱世中人,正该披荆斩棘,一路厮杀,求个公侯万代,王侯百年。 天下纷争,对有的人来说,是劫难,是灾厄。但,对有的人而言,却乐在其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五章火光突显 圆月晦暗, 军帐连陌,旌旗招展, 荀少彧放下兵卷,望了一眼帐外,漆黑一片。 在他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大为不同。 石镜之上,映照着夜色之中,隐藏的别样景象。 但见,丝丝缕缕,殷红气机,沉浮于诸营之间,每一丝每一缕,都有一种血腥深沉,煞气凛然。 “看来第二意识,作为是呆板了一些,但治军之严,颇有成效。” 看着这般气象,他咧了咧嘴:“一县之地,也可称一方诸侯了!” 石镜映照之下,事无巨细,无有遗漏! 一些主修望气之术的道人,一辈子亦难有这般成就。 荀少彧……或者,该是方国端了! 方国端这个名字,还是这一支义军领袖,渠帅元成器赐下的。 取‘国之端正’之意! 由此一观,可见元成器与荀少彧之间,何其亲厚。 而荀少彧,也没辜负了这位大帅赏识。 年纪轻轻,就稳坐了江宁县头把交椅。 把一座江宁县,打造的跟个铁桶一般。各路义军、官军、盗匪,不敢侵犯江宁分毫。 看了看夜色,荀少彧道:“来啊!” 卫士入帐,应了一声,道:“在……” 荀少彧道:“如今是何时辰了?” 卫士道:“回将军,子时初过一刻了,” 这就等于半夜十一点半了! 荀少彧微微蹙眉,稍一思量,道:“这个时辰,军中巡检,应该勘察过了吧!” 见过现代化整肃军容,荀少彧对于麾下,令行禁止,极为重视。 而第二意识,本就是个行事呆板的。 做事直来直去,不懂变通。 只会原原本本的,把荀少彧的想法,一一延伸下去。 为此,很是砍了几颗脑袋,作为众军警示。 在如此严苛军法镇压之下,荀少彧这一支义军,战力能有多少,暂且不提。 但论起军纪严明,在诸路义军之中,都堪称前列。 他荀少彧能从一介小小军头,摸爬滚打,靠的也就是这一丝不苟,眼皮底子不容沙子。 自从当年,荀少彧在锦平连番夜袭,数次大溃乱军之后。他就对夜袭战法,有了几分戒备心思。 善水者溺于水! 固然古代军队,由于普遍肉食营养摄取不足,多有夜盲症。夜战一说,在正统军队少之又少。 然而,万事总有意外,荀少彧不会去一赌,这种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只会去尽量,杜绝这种可能性。 这严苛有效的军纪军法,就是强力有效的保障。 荀少彧心中一动,起身道:“召集卫士,随我巡查大营。” 他镇守江宁,作为一县之首,本该住在县衙。 但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哪里能比大军之中坐镇,还要安稳可靠的? ………… 江宁县, 南城,严府, 一个个黑影,在宅院门前晃荡。 这些黑影,步伐极轻,犹如一只只狸猫,落脚之时,且轻且疾。 “大哥,” “大哥,” “大哥,” 这些黑影,渐渐汇聚在一起。 这位‘大哥’一袭黑衫,晦暗月色,看不清他的脸庞,但魁梧高大的身躯,却极俱压迫力度。 ‘大哥’环顾了一下黑影们,颇为满意的颔首点头。 这些黑影们,粗略一看,就有三、四十人之多,个个身形步伐,都有着功夫在身。堪比精锐牙兵,敌二、三人不在话下。 可以说,有这三、四十人在手,他都有把握,去冲击正规军队。 ‘大哥’沙哑着声音,低声道:“兄弟们,都到齐了……” “都没留下什么首尾吧?” 一个黑影道:“大哥……按着您的吩咐,兄弟们混迹百姓之中,分批分次的入城,肯定不会留下痕迹!” “嘿嘿……” 对此,‘大哥’颇为自得,笑了两声。 “在丹阳地界,人人都道他方国端,能文能武,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可老子高天宝,就偏不信了这个邪!” 高天宝的眸中,火热一片。 “老子在丹阳府,横行无忌的时候,他方国端还是个小小的大头兵呢。” 一边说着,一边形象的比了一比手势。 “今天,老子就拿他的江宁县,开一开荤腥……” 高天宝哼了一声:“死几个江宁豪富,想必也能让他方国端知道,在这片地界上,到底谁才是‘天’。” “大哥,啧啧啧……这家可是江宁地界上的大富,出了名的富裕。” “干了这一票,够在别家,干他个几票的了!” “咱们就先从他家开始……干了他丫的……” “是啊,大哥,干他丫的……” “大哥,干了他丫的……” 几人虽小声嘀咕,但恬躁起来,动静也是不小。 高天宝的手微微一压,止住弟兄们的话头。 “既然兄弟们,都看好了他家……好,也是他家造化到了。” 他一挥手:“就他家……” “不过,老子把话说在前面,无规矩不成方圆。一会儿小黑子,打开了宅门,咱们杀了进去……” “金银细软都随便拿,老子不是小气的人。但谁要是管不住,自家胯下那二两肉,惹了麻烦,坏了大事,就休怪兄弟们不仁义了!” 虽然高天宝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杀人夺财的勾当了。 手下的弟兄们,也个个都是熟手,熟门熟路,杀人放火的技能点,早就点满了。 然而,每每到了将要行事之时,高天宝都要说上一遍规矩。 按他的话来说,不能让他们做个糊涂鬼。 这一次,也不例外。 众人信誓旦旦,保证道:“大哥放心,规矩兄弟们都懂,谁要敢坏事,兄弟第一个活刮了他。” “布谷!布谷!” 一群人正说着,几声鸟鸣在院墙里侧,突兀传来。 “是黑子……” 几个黑影,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狰狞笑意。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些人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有自己的门道。 这家大户,院墙即高且深,极难攻破进去,任取任求。 虽不会似豪族坞堡般,犹如一座军事要塞。 但也不是他们几个匪盗,就可以攻得下的。 故而,事先混几个人,去探探底压压路,对他们来说,就都是常规套路了。 一个黑影蹲在,模仿布谷鸟,在一样叫了两声之后。 等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听到格愣一声,门闩从里面拉开。 这是为了防止碰巧有人,对上了他们的暗号,打的一个时间差。 一青帽小厮从门里钻了出来,向他们挥了挥手。 看着这个,高天宝狰狞的笑意,缓缓爬满脸庞。 ………… 子时,临末, 荀少彧巡查大营之后,正想回行军大帐休息。 对于军中禁令,他看的极重。 一旦军中施行宵禁,仍旧逗留他处着,杀无赦。 这些巡检,检的可不仅仅是每日军禁。 这般想着,荀少彧一抬头,顿时愕然一愣。 只见入眼之处,不知何时,蓦然升腾起一簇簇红云,犹如火烧一般,灼红一片天宇。 火灾! 荀少彧脑海划过一道明光,登时反应了过来。 古代火灾,视为不详之兆。 一旦发生火灾,不死上几个人,是绝对过不去的。 要知道,就是在现代社会,一旦有了火灾,都会有人因公殉职。 更何况,是在生活条件状况,更差的古代社会。 荀少彧瞳孔一缩,第一时间不去想着去救火,反而下令道:“立刻召集卫队,整齐军备,时刻准备。” 他道:“命令麾下众军,没有军令,不得擅动,违者一概杀无赦!。” 这命令堪称苛刻,极为不近人情。 大火一旦烧起,火势连成一片,倘若没有人去制止,这损失就太大了。 只是,作为江宁县义军首领,荀少彧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兵者,凶器也! 要知道,纵然此时大军,都收敛兽性、磨砺爪牙,看似温顺之极。 然而实际上,这军营之地,时刻都似一捆炸药包般,一点就着,一点就炸。 对见过‘营啸’的荀少彧而言,他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一旦因为喧嚣,而引起了营啸。 那场景可远远比,当面锣对面鼓的沙场战阵,还要来得可怕的多。 “喏……” 这些卫士,都是荀少彧麾下死忠。 否则,也当不了他的随身卫士。 不要说,仅仅只是让他们去弹压袍泽。 就是让他们拔刀自戮,这些卫士们,都会一丝不苟的去完成。 能成为随身卫士的,就该有这个觉悟。 “火灾么?” 荀少彧沉吟至今,若有所思:“城南人家,就那么几户,可都是有名的富庶人家……” 正想着,一个黑塔般的汉子:“上位……” 在黑塔汉子身后,一个白净男子,一脸从容:“上位……” 荀少彧微微颔首,道:“明达……明远……你们两个来了!” 这‘上位’之说,还是他在益州逃亡时,一些亲密拥囤叫的。 用来分别,往日当和尚时候的称呼。 不过,到底情分不一样。 无论鲁明达,还是赵文远,都是当年跟着他,从锦平一路,逃出益州的老人之一 一路披荆斩棘,以前的老人,都折的差不多,所剩无几了。 他能颇为顺利的,打下这一片基业,这些班底们,助力良多。 见到他们,荀少彧脸色,稍稍缓了一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六章生杀予夺 中军兵帐, 荀少彧端坐主位,鲁明达、赵文远二人,各站一侧。 他带着银鳞胸甲,腰间配着一柄银饰弯刀。 赵文远拱手,道:“上位,这火来的蹊跷,不可不防啊!” 显然,赵文远也对这场火灾,心存疑虑。 江宁南城,都是一些商人巨贾的宅邸。 看这火势,不像一两家遭灾。冲天火光,一路蔓延,火势不好控制。 水火无情,一旦事态不可收拾,也就只能采取一些强硬措施了。 荀少彧垂下眼帘,现今能称呼他‘上位’的,也就这么寥寥几个老弟兄了。 都是跟着他,一路拼杀,走到今时今日的心腹。 他对这些心腹们的态度,自然格外亲厚。 荀少彧嘿然冷笑:“不论这场火,是意外,还是蓄意。只要咱们不乱,这些伎俩……是翻不起风浪的!” “大火一起,动乱不可避免!” 鲁明达紧绷着面皮,瓮声瓮气,道:“上位,明达愿率兵,镇压城中骚乱。”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缺少,顺水摸鱼的人。 趁着混乱,想要伸手大捞一笔的,大有人在。 这一场火下去,亦不知要破了多少家,败了多少户,才能平息下去。 荀少彧横了二人一眼,淡淡道:“这火灾之事,不用尔等操心。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稳定军心。” “军队,才是吾等乱世,安身立命之本。无论如何,军心不可乱。” “没有我的军令,一兵一卒,都不能动用。” 看着荀少彧神情森漠,赵文远、鲁明达二人,心头寒意大起。 这是要坐视火势,蔓延的节奏啊! 能在乱世站稳脚,没有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 “江宁城中,桀骜不驯的大户,太多了……如果,消失一两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荀少彧平静,道:“文远、明达,不要妇人之仁呐!” ………… 竖日, 江宁县,县府大衙。 一县文武,三班六房主官,分立左右。 荀少彧安坐上位,背后映衬着,一副浴日东海图,上悬明镜高悬匾额。 两侧各立三、四军将,虎背熊腰,腰间挎朴刀,手按着刀柄之上,俱是气势雄壮之辈。 一众武将躬身抱拳,道:“将军!!” 一众典史、主事,亦道:“将军!!” 荀少彧微微颔首,对这一礼,他坦然受之。 能执掌江宁县军政,成为这一支义军之中,有数的核心人物之一,荀少彧亦该有他的气象。 表现出来的,就是能服人,有威严,得人望。 恩威并施,莫过如此! 要知道,义军盘踞丹阳府,亦不过仅仅掌握了丹阳五县,还有三县之地,不在义军手中。 荀少彧能掌一县,除了渠帅元成器的信重,他自身的人格魅力,亦不容小觑。 他道:“诸位,坐吧!” “喏……”一众文武直起身子,一并稍退两步,正襟危坐在背靠椅上。 荀少彧指尖微扣公案,环视左右,一语直奔主题,道:“昨夜大火,火势之烈,着实罕见。本将在城北大营,尚且都能看到那冲天火光。” “本将知道,在坐诸位,不乏有夙夜未眠,在城南抢灾救险者。这些,本将都看一一在眼里,记在心里。” “李清论,你是工房典史,一房主官,昨夜有多少损失,一一报上来吧!” 县衙官吏之中,有典史,司吏,役丁三等。 只有典史,才入官流,其他司吏、役丁二等,都只是吏员。 户房典史李清伦,立刻起身,从袖中抽出卷宗,开口:“是,将军……” “昨夜城南大火,烧毁房屋,共烧毁木质结构房屋三十七户,破拆木质结构房屋三十四户,受灾百姓二百五十六人,伤亡一百七十一人。” 当然,这些冷冰冰的数据,并不能让在坐一众文武,有多少动容。 对于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他们而言,不过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砰!! 荀少彧手掌拍在公案上,冷冷道:“伤亡一百七十一人?” “你们三班六房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本将是该庆幸,这火势没有扩大,没有造成更严重的损失;还是该为你们的无能,而感到可悲?” 荀少彧冰冷的话语,犹如重锤,不断敲击众人心头。 这话一出口,六房典史俱然心中一震。 李清论反一咬牙,驳道:“请将军容禀……火势一起,下官得了通知,就立即火速救援,不敢有片刻耽搁!” “下官亲临火线,彻夜不眠不休。固然,不敢居功,但自问无过。” 李清论一边说着,一边双膝跪地,‘砰!砰!砰!’不住磕头。 荀少彧在江宁短短半年,不但治军极严,就是治政理事,也颇有几分兵家气概。 因而触怒他,而被削首的典史、主事,不在少数。 李清伦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断升迁,由司史一职,升任典史的。 看着额头露出瘀血的李清论,荀少彧神色不变,冷着脸道:“刑房……” 赵循安不紧不慢,在一众典史中走出。 他恭敬道:“下官在……” 荀少彧冷淡的看了一眼,神容恭谨的赵循安,道:“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放的火!” “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你……能告诉我吗?” 冷冰冰的话语,不含一丝感情,让赵循安心头,警铃大作。 “下官……下官……” “下官以为,这场火灾,绝非是‘意外’之言,就能自圆其说的。” 狠狠的咽了两口唾沫,赵循安低头,掩饰脑门上溢出的细汗。 “经过仵作排查,在遇难之人身上,多有刀兵痕迹。” “这遇难几家,世代经商,家资颇丰。可能是为了财帛,招惹了歹人杀机。” “是吗?” 荀少彧收敛冷色,喃喃道:“是有人,故意杀人放火喽!” “是……是的……下官就是如此认为的。” 虽然不知道,这话是否对自己说的,但赵循安仍旧硬着头皮,答道。 荀少彧冷笑不止:“呵……呵呵……呵呵呵……” “那么,你可查到,那些匪徒都是什么来路,竟敢犯我江宁?” 赵循安闻言,身子一僵,艰难道:“下官无能,追查不及。” 由不得赵循安,不小心应对。 在这乱世之中,朝不保夕。 那些掌兵的,个个杀人盈野,心狠手辣,说杀你全家,就绝对不放过家养的一条狗。 荀少彧垂下眼帘,道:“徐家人,阖家都死绝了?” “是的,阖家一百一十七口,家丁仆役,无一生还……” 听到想要的回答,荀少彧心中一片冷漠。 徐家仗着自家是江宁第一富,更与大帅元成器有些关联,对荀少彧明里暗里,都有些阳奉阴违,让他很是不喜。 只是一直以来,顾忌大帅元成器想法,才无法对徐家狠下辣手,勉强忍让。 没想到今日,却飞来横祸,阖家都死绝了。 ‘这……会不会是上位的手笔?’ 思及前几日,愈发跋扈的徐家,现在的下场。 赵文远、鲁明达这两位,炼就一身强横武道的军中悍将,都不禁生出一股子寒意。 荀少彧沉吟道:“好大的胆子,杀人全家,火烧宅邸,够狠!够绝!” “如此大寇,江宁百载县史,前所未见。” 荀少彧冷冷的看了一眼,战战栗栗的赵循安。 “赵典史……” 他道:“本将也不为难你,我再给十二个时辰。不管你使用什么鸡鸣狗盗的手段。本将只想知道,那个胆大包天的大寇,是个什么来路。” “这一点……不难吧!” 赵循安嘴角一抽,荀少彧都如此说了,还哪里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荀少彧的意思,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一旦查察无果,赵循安毫不怀疑,他自己的将要面临的悲惨下场。 “下官,定不负将军所托。” 虽然这话说的,让赵循安隐隐有些牙疼。 拒绝荀少彧的胆量,他是没有的。 荀少彧眸光清冷,别具压迫:“三班六房,数百捕快差役,就让大寇在江宁,来去自如。本将的脸,都快让你们丢尽了。” “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让我太失望……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荀少彧起身,冷厉道:“我这里,不养尸位素餐之辈!” ………… 南城, “快!” “快!快!!” 城门之上,一名名兵卒,一路小跑,来回交错。 一架架弓弩,设立在城头。 甲胄在阳光下,反射一片亮光。 鲁明达犹如一座铁塔般,立在城楼上。 在鲁明达身侧,尚有几名军将,不时在一旁呼喝着。 一名军将眼见鲁明达神情从容,不解道:“鲁头儿……” “昨夜城南不就是失火么,何必要戒严四门。难道那些匪盗,还有胆子留在城中,没有出城?” 鲁明达啐了口吐沫,不屑的哼了一声:“出城?” “老子一个营的兵马在这守着,他凭什么出城?” 大魏起于草原,兵制粗矿,以十人队始,有百人堆,千人队,万人队。 然而这种兵制,太过粗矿,不适合各路义军。 各路义军仿前朝军制,五人一伍,十人一火,五火一队,五队一营。 一营之兵,可有二百五十甲。 “老子二百多兄弟,在这守着,其他城门,也都有重兵巡守,瓮中捉鳖。” “他一群盗匪,带着大量财物,行动不便,还想跑出江宁?” 鲁明达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若非‘上位’,有意无意的方纵。徐家也不可能,跪的这么干净利落。 徐家是取死有道,敢跟‘上位’别苗头。 但身为江宁县首富,家资财帛丰厚,何止万贯,这是必须要留下来的。 现今,荀少彧一县之力,亦以不过养了五营兵甲,就力有不逮了。 正好这位江宁首富,全家都死绝了,这笔钱粮亦就成了无主之物。 如此,也怪不得荀少彧,会打这一笔钱粮的主意。 “现在的江宁,整个如铁桶一般。一批一批筛找,不信找不到寇贼藏身之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七章瓮中捉鳖 甲兵肆虐,耀武扬威! 整个江宁县城,四门禁闭。 一名名凶悍牙兵,出没在街头巷尾。 “有寇入城!” “有寇入城!!” “将军有令,封闭城门!” “将军有令,封闭城门!!” 一名名铁甲骑兵,在县城各大街巷之中,大声嘶喊 一队队甲士,蛮横粗暴的,敲开一家家民宅。 一户户黔首百姓,在这些凶悍甲兵面前,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 城北,一处深巷老宅。 这一间宅院,看似与寻常小家小户,别无二样。 石阶上长满青苔,老旧残破的门户,半遮半掩。 这一间宅邸,明面上似是一滩死水,但惊鸿一瞥之下。尚且有一些壮硕身形,在其中来回出没。 高天宝面皮泛青,一口饮尽碗中的黄酒之后,狠狠一摔。 泥碗落地,‘啪’的一声,四分五裂,碎片迸飞。 “方、国、端!!”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喘了两声粗气,高天宝阴沉沉,道:“他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四门禁闭,大军搜查! 整个江宁县,挨家挨户的搜、找。 高天宝也想不到,荀少彧的反应,是这般的凌厉、有效。 可恨呐! 若非昨夜宵禁,还有大批金银细软不易转移,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了。 如今,他被堵在城中,进退不得,还有着杀身之祸。 愈想愈恨,高天宝的眸子,不知何时,泛起些许血丝。 几个汉子脸色沉重,道:“大哥,不能再等了,方国端是铁了心的,要把咱们一锅端。” “江宁县,到底不是咱们的凤台山,一旦咱们落在了那厮的手上……” 汉子脸色难看,犹豫不定道:“咱们未必能囫囵着,回到凤台啊!” “不会吧?” 有人迟疑道:“咱们凤台山高家寨,跟他们义军,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结下生死大仇吧?” 汉子哼道:“咱们不敢赌!” 没有人会愿意,将身家性命,托付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高天宝咬了咬牙,道:“走!!” 虽然这家老宅中,存蓄着五、六十人,一个月的口粮。 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衣食裹腹的问题。 但,只要一想到刚刚出门时,看到的那股子阵仗。他就有些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他不认为,躲在一家老宅里,就能躲得过,大军的搜找。 高天宝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个果断性子,说走就走。 “把昨夜打的草谷……统统舍了。” 他眸子晦暗:“就算咱们倒霉,白忙活了一场。” 几个汉子纵有不甘,然而小命要紧,只能应了下来。 蓦然,高天宝神色微微一变,眸光环顾,瞳孔倏然一凝,厉声道:“黑子呢?” 黑子是高天宝安排在巷外的警哨,每过一盏茶的时间,就会通报一次消息。 如今…… “黑子?” 几人闻言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不好!” 黑子既然能让高天宝委以安危,又岂会是随随便便就失约的。 “出事了……” 高天宝耳廓一动,毫不犹豫的身形骤退。 咄!咄!咄! 正在此时,一支支箭矢,陆续穿破窗棂麻纸,射入屋内。 高天宝的功夫,入了小成之境,身形灵活,似狡兔一般,浑身一缩,腾转挪移。 箭矢不断射入屋内,须臾功夫,地面就插上了数百支箭矢。 其他几个汉子,没有高天宝的外家功夫造诣,浑然亦不似高天宝一般,可以干净利落的躲闪腾挪。 一瞬间,就有几个汉子胸口,穿透过一、两支箭矢,带出朵朵血花。 ………… 春阳巷, 踏!踏!踏! 一名名甲士,徘徊街巷之中。 赵文远一袭黑甲,眸子似鹰隼一般,英姿勃发。 赵循安一脸赔笑,跟在赵文远的身侧。 乱世之中,兵权最重! 赵循安哪怕是刑房典史,作威作福,但对上赵文远这位一营主官,也只能小心翼翼,在一旁陪着笑脸。 况且,这赵文远还是荀少彧,微末之时的故旧,情分不同一般。 赵循安能从一介役丁,一路打拼,有了这典史官身,自然是极会钻营的。 赵文远器宇轩昂,道:“久闻赵典史是一员干吏,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些大贼,一路之上警惕心极强,本将也抓不到首尾。” “没想到,让赵典史寻到破绽!” 一旁赵循安立即谦逊道:“赵营将折煞下官了也!这是‘上位’明见万里,下官不过跑跑腿,打打下手而已,焉得赵营将如斯赞誉?” “哈哈哈……” 赵文远微微摇头:“你啊……咱家‘上位’是何许人也。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岂会鱼目混珠,不识真假。” 虽然赵循安一路溜须拍马,让赵文远有些看不上这个献媚之辈。 但赵循安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就确定盗匪踪迹,还是有能力的。 亦着实让赵文远,刮目相看。 “报……” 一位队正抱拳,道:“营将大人,卑下已率麾下甲士,将周边匪寇全部肃清。” 赵文远伸手一指,微微颔首:“将这户人家,给我团团围住,不可疏忽。” “喏……” 这队正应了一声,转身下去。 赵文远冷哼一声,道:“区区盗匪,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知死活。” “让那些匪徒,立即丢下兵器,出来听候发落,否则……格杀勿论!” 他撇了一眼,地面上几具死相狰狞的尸体。 一架架弓弩张开,前有盾兵,中有长矛兵,后有弓兵。 五十甲士一列,组成了一个个个方队。甲士们主次有序,数十人行动做为,几如一体。 零零碎碎的衣甲晃动声,弓弦紧紧绷着。 等候了片刻,老宅仍一片沉寂,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传出。 赵文远眉宇一蹙,良久之后,冷笑了两声。 “真能沉得住气!” ………… 县衙,后花园, 一名名精悍甲士,身着黑色胸甲,佩刀而立。 荀少彧一身粗衣,站在花园中央的石亭中,犹如一柄利剑,锋芒毕露。 骤然,他身躯一动,大筋、小筋、大块肉、小块肉,浑身骨骼经络,都在同一时间,轰鸣着。 五年以前,就是外家大成之境的荀少彧,经过了五年的沉淀,气魄愈发迫人。 气血一动,几乎燃烧起来一般,惊人的热量,烘烤着他的周匝。一丝丝一缕缕阳和气机,带着一股子暖意,扩散四周。 一套拳法,在他手上,不疾不徐,动静之间,皆有惊人力量。 “此世武道,小成炼皮肉,大成炼骨节,巅峰炼窍穴!” 此世武道,纵然比不得主世界之武道,可臻达【脱胎换骨】或【超凡入圣】一般的境地 然而一旦修炼巅峰,贯通一百零八窍穴,举手投足,都有掷象之力。 这就值得荀少彧,多重视几分了。 一般而言,主世界【易筋锻骨】,等同于此世‘炼骨节’,都是着手与周身骨骼,一步步锤炼,开发人身潜能。 只不过,随后这一步,两方世界的道路,才开始真正分道扬镳。 主世界武道,开发人身宝藏,以肉身为依凭,炼就不死不磨之躯。 而此世武道,则是到了‘炼骨节’之境,就是人体极限。 再下一步,就需要摸索周身窍穴,通过了解自身构造,一步步炼就窍穴。 通过了解窍穴的精密构成,认知人体奥秘,打破枷锁,达到‘炼窍穴’之境。 这一步功夫,非一时一日之功,需要不断磨砺,一寸一寸,徐徐修行。 “这五年,打下的底子,还是极牢固的。” 荀少彧舒展了一下身躯,对这一具躯体五年里,打下的跟底极为满意。 这五年风雨无阻,造就了他如今的这般根基。 虽不比在主世界之时,以天材地宝打下的根基雄浑。但在这一方世界内,亦是极为罕见了。 而且他刚刚在主世界,踏入了【易筋锻骨】之境,本身修行已经达到顶点,不可能再度突飞猛进了。 倘若,想要再度精进,也只能另辟蹊径。 这方世界的窍穴之法,走的是精微之道,或许对他能有所启发。 “或许,我可以在主世界,测量周身窍穴,在【易筋锻骨】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各种思想灵光,在不断的碰撞、交融。 荀少彧的目的,从始至终就一直很明确。 一切都是为了武道! 在这一方世界,石镜需要各式各样宝物,修复自身裂痕;而荀少彧则需要,获取气运,得到源力。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报!!” 一卫士疾步而行,抱拳道:“将军,盗匪已在春阳巷,全部落网!” 荀少彧神情一愕,精神一振,喜色上涌,叫了一声:“好!!” 报信的卫士,也是一脸喜色。 能在事发不过,十二时辰之内,就能一举捕获贼寇。 他们这些做卫士的,何尝不亦是与有荣焉。 骤然,荀少彧神色一动:“是谁擒下的?” 荀少彧虽然放权,让手下文武,各行其是。 但是仍不免有些好奇,这麾下武官之中,到底是何人如此出众,做事如此的干净利落。 卫士答道:“赵明远,赵营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八章余波二三(上) 县衙,偏房, 一名名甲士,身着黑甲,神色森然,佩刀而立。 一二香炉之间,一缕一缕青烟,檀香游弋。 荀少彧面无表情,森然着眸子,冷意愈发清冽。 他眉宇之间,冷冷清清,望着眼前囚犯,幽幽道:“他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匪徒?” 赵文远、赵循安在一旁,恭谨站着,浑身上下,全无一方营将,一地典史的气魄。 荀少彧眸光流转,在略过赵循安的时候,稍稍定了一瞬。 对赵循安这个人,荀少彧倒是颇有一种看走了眼的感觉。 以往的赵循安,在他眼中庸庸碌碌,并非能臣干吏之选,而且在石镜观气之下,亦并非是先天秉命不凡之辈。 深白本命,或许在一乡一村之地,有些看头。 对于荀少彧这般,已执掌一县,威福自享之辈,就有些鸡肋了。 若非是看在他资历甚老,是个‘老油条’,对于刑房一些事务烂熟。 荀少彧早就寻个由头,把赵循安从刑房典史的位子上,一撸到底了。 而今日这赵循安,竟然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摸到贼寇的藏身之地。 不但立下一功,也让荀少彧暂且压下了其他心思。 毕竟,不是任何一人,都能在不到十二时辰之内。在诺大县城,几万人口当中,找到这些匪徒的。 这不吝于大海捞针的举动,无疑让荀少彧立时对赵循安的印象,焕然一新。 对荀少彧来说,他不介意手下人,整天溜须拍马,欺下媚上,不务正业。 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就会去容忍手下人,全是混吃等死,得过且过的无用之辈。 对付这种人,他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任其自生自灭。 不过,对于那些有用之人。荀少彧的忍耐力度,又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大,甚至予取予求,都不是问题。 只要能为他自己所用的,荀少彧从来不在乎是否奸佞,是否小人,是否伪君子。 “方国端?” 高天宝微不可查,呢喃了一声。 这眼前青年,能让堂堂典史、营将,都如此小心恭谨。 这身份地位,着实是已经昭然若揭。 看着青年的姿态威仪,高天宝眸子微微一凝。 赵文远指着高天宝,道:“正是此獠!” 高天宝浑身缠着两、三道铁索,铁索的另一端,有一个大铁球拖在地上。 这大铁球,粗粗一看,大如磨盘一般,至少有着二、三百斤的分量。 荀少彧微微颔首,道:“此獠能攻破徐家,杀了徐家满门,也是个有本事的。” 这徐家可是县中大户,家势不小,财资极丰。在江宁县声势极高,隐有第一首富之名。 这般人家,其看家护院之徒,必然不会全是滥竽充数之徒,肯定是有些真本事的练家子。 然而就算如此,这徐家一百零七口,仍旧不能幸免。 如此,已经足够让荀少彧,对其另眼看待了。 赵文远踌躇一番,道:“上位,此獠凶顽,不可小觑。” “卑下率众擒拿此獠之时,交战十数次,折损了许多弟兄,才将此獠收押。” 这种人物,哪怕是脚链、手铐俱全,都不该等闲视之。 荀少彧神色一动,道:“伤亡如何?” “很惨烈!” 赵文远声音不由微微低沉:“匪徒凶悍,若非卑下擅自调动强弓劲弩,恐怕也压制不下,这些大匪。” 荀少彧神情肃然,他固然知道,敢在江宁县城中,烧杀抢掠的匪盗,肯定不是易予之辈。 但能跟他麾下的正规军,一较高下,这就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要知道,突勒人横扫四海,战力绝伦。 而各路义军,能在突勒人的围剿中,剿而不灭,并一步步发展壮大。全都是从血肉堆里,生生杀出来的。 弱上一些的兵卒,早就在突勒人的几次围剿中,淘汰掉了。 荀少彧也是个知兵的,他当然明白,一些普通大匪大盗,不可能会有着如此战力。 这种战力,都可以比拟一些乡兵、县兵之流了。 他沉吟道:“如此……果然凶悍!” 随即,荀少彧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魁梧汉子,问道:“你是哪里人氏,何方籍贯,如何犯我江宁?” 高天宝迎着荀少彧的目光,嗤笑道:“老子凤台山,高家寨人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天宝,高大爷是也!” 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志得意满。 他高家寨,可谓山民之首,在这诺大凤台山中的,都是土霸王、坐地虎一流的大势力。 今日他方国端,敢动老子一根汗毛,来日高家寨的人下山,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这小小的江宁县,给淹没了。 荀少彧幽幽道:“高家寨……本将怎么没听过,凤台山上,还有这么个寨子?” 赵文远神色稍凝,一伙在战力上,可以直面击溃正规大军的匪盗,其威胁之大,可想而知。 一旁,赵循安面皮抽搐了几下,连忙上前两三步,问高天宝,道:“可是凤台山,二熊岭的那个高家?” 荀少彧和赵文远,都不是土生土长的丹阳人,当然不知道凤台山。 而赵循安这个老丹阳人,岂会不知凤台山上,那些山民寨子的厉害。 “哼……既然知道我高家的名声,还不放了你高大爷。” 高天宝粗壮的身躯,拖动着铁索,神情桀骜。 荀少彧沉思片刻,道:“这个高家,很麻烦么?” 这一句话问得没头没尾,赵循安当然明白,这就是问自己的。 赵循安道:“凤台山脉,横断丹阳一府,沿途过数县之地。山中野民,聚团而居,狩猎巡山,搏虎驱狼,大多为彪悍之士。” “山民们居于山中,多有上百、数百载之久,集众之多,是为土寨。” “土寨多有土兵,少有数百,多有上千之众。” 荀少彧淡淡道:“高家寨,就是其中一家?” 赵循远:“是的……而且,还是山中,势力最强的那一家。” 荀少彧轻声叹息:“是吗?” 他不紧不慢的,从身旁一名甲士腰间,抽出一柄朴刀。 “将军……” 荀少彧接下来的动作,让赵循安豁然一惊,失声惊呼。 荀少彧望着睁大眼睛,眼球凸起,一脸不可置信的高天宝,‘噗呲’一声,刀身抽出,带起一道血痕。 “将军……”荀少彧的暴起杀人,以至于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让赵循安几乎手足无措。 荀少彧悠悠道:“麻烦?” “他很快,就不是麻烦了!” ………… 凤台山,二熊岭, 一处古老石洞之内,其间烛火通明。 一个个小儿手臂般粗细的老香,插在一尊三耳兽鼎之上。 石洞周匝,一尊又一尊古朴石像,各个张牙舞爪,神态可怖,或兽头多首,或多手多臂,或多目兽身,或阴霾诡异。 一根黑色布幡,插在洞中。幡布之上,满是小儿涂鸦一般勾画。幡柄两侧,浮雕着一条条蛇刻,蛇口吐信,挂起一串串铜铃。 铃铛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图腾之相,各有迥异,各有不同。 一位须发皆白老者,粗壮的身躯,坦露的手臂,凹凸盘结。一身老旧灰衫,盘膝坐在黑幡下。 双眸微闭,一呼一吸,悠长之极,隐约在石洞内外,回响盘恒。 铛—— 蓦然,一声轻微震荡,不知何时响起。铃铛交鸣碰撞,数十枚铃铛,一时摇晃乱颤。 仔细看来,是其中一枚铃铛,剧烈颤抖,同样带动了两串铜铃,一般乱颤不休。 老者睁开眸子,盯着那一枚,不断碰撞的铜铃。 “是谁?” 他低声自语,眸光烁烁,神色凛然。 这一杆布幡,非同小可,为古道门传承的一宗法器。 虽非气运至宝般,神妙无方,可镇门庭气数,但亦非是一般顶尖之器可比。 其中道妙玄机,微妙精深,也绝非一切未证真人之辈,可窥见一二。 也正是有着这一顶尖法器,作为底蕴。他这一脉血裔,才能绵延数百载之久,尚且长盛不衰。 “是……谁的……魂铃?”他仿佛久不开口,故而在说话发声之时,似有锯齿一般在来回摩擦。 咔嚓——咔嚓—— 铜铃之上,一丝丝缝隙,在不断蔓延。片刻之间,铜铃表面已然千疮百孔。微微一震,一蓬细碎粉末,渐渐飘洒落下。 看着化作铜粉的铃铛,老者眸光一刹那,凌厉非常。 “是嫡脉……族人?” 他这一脉血裔,自出生之始,都会由长辈亲眷出手,采去一缕新生儿的气机。融入宝幡之中,铸就一枚魂铃。 魂铃存,则生机在;大限至,则魂铃崩! 老者缓缓起身,漠然道:“看来,老夫久不出山,我高氏已经人人可欺耶!” 一丝丝气流,愈发汇聚,含而不发。 在老者起身的一刹那,一道道隐含着呼啸悲鸣,缠卷徘徊。 黑布宝幡之上,流转着一股子混浊乌黑,似如乌云盖顶一般,近似雷、霆、风、云啸聚。 粗壮不似耄耋老人的手,五指关节粗大,极具力量感。 老者攥着黑幡,熟悉的力量,充斥在周身的。深邃广大,令人难以捉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六十九章余波二三(中) 闹市,街头, 由于四门禁闭,阖城戒严。此时闹市,稍稍显得有一些冷清。 过往行人,来去匆匆,不敢有过多停留。生怕一个不慎,为此招灾惹祸,丢了性命。 踏!踏!踏! 倏然,一阵频繁密集的马蹄声,交错响起。 不多时,就有一匹匹马驹,横冲直撞,冲入闹市街头。 “驾!!” “驾!!” “驾!!” 一名名骑士,策马奔腾,所过之处,沿路黔首百姓,纷纷惶恐避开。 这些骑士马蹬上,都拴着一颗,面部表情扭曲狰狞的头颅。 一些眼尖的百姓黔首,惶恐的捂住嘴,差点瘫倒在地上。 随即,连忙低着头,不敢再多看,身形匆匆忙忙离开。 这些骑士们着一袭黑甲,配着马刀,黑布遮面,一路奔腾,似如一股黑色飓风。 临近闹市中心,为首骑士一类勒马栓。 “吁!!”鲁明达稳坐马背,犹如一尊铁塔般,让人望而生畏。 其后数十骑士,亦同时勒紧马栓,动作整齐划一,浑然一体。 “奉将军令,斩下恶寇首级三十余七,暴尸七日!” 鲁明达声音,似天雷咆哮,滚滚而来。 “暴尸七日!” 鲁明达抽刀一划,割断了拴在马蹬上的,那一颗首级。 啪!啪!! 数十骑士,同时拔刀,几十颗头颅纷纷落地。 哗!! 一些尚未离去的百姓黔首,顿时哗然一片,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一颗颗首级。 鲁明达一拽马栓,调转方向,呼喝一声:“走……” 踏!踏!踏! ………… 县衙公堂, 明镜高悬匾额之下,六房典史,四营主官俱在。 荀少彧神色淡然,处于主位,饶有意味,频频敲击着公案摆饰。 前来 赵循安在下首,神情阴郁,眉宇紧蹙,踌躇许久,每每欲言又止。 蓦然,‘当啷啷’,一扇扇正门打开。鲁明达大步流星,走入堂前。 “上位……” 鲁明达粗着嗓子,抱拳道:“明达奉命归来,前来交令!” 荀少彧眸子清冽,俯瞰着这位心腹爱将道:“……入列吧!” 鲁明达沉声应诺:“喏!” 这鲁明达看似鲁莽浑噩,实际粗中有细。 虽有故人情分,但面对荀少彧时,该有的尊敬、分寸,是从来都不打丝毫折扣。 荀少彧喟然长叹,道:“三十七颗首级,暴尸于市。” “想必诸位,都有很多想法,要跟本将一叙吧!” “不妨直言,本将正想听一听,在场诸位之言。” 话虽如此,但一想起荀少彧,一言不合,斧钺加身的酷烈。 仍让典史们望而却步,迟疑不前。 只有赵循安,在沉量片刻,踌躇一番之后,道:“上位……” 荀少彧眯了眯眼睛,道:“哦,赵典史,” 赵循安迟疑,道:“下官……有一言……” 荀少彧道:“赵典史有话直言,勿要吞吐,因言获罪之事,本将是做不来的!” 赵循安定声道:“寇匪之乱,芥蒂之藓尔!区区一介匪寇,蝼蚁浮尘,不堪一击,上位反手可灭。” “只是……凤台山,不可小觑啊!” 在赵循环安看来,区区一介匪寇,根本不放在他眼中。 只是,倘若这匪盗的背景,是那有数百载底蕴的凤台山二熊岭。这就不得不让人,多几分慎重。 作为老丹阳人,赵循安太知道,那些山中大寨的厉害了。 “上位,人死灯灭,七日还魂。暴尸闹市之举,下官心有忧虑。” 自古,即有七日还魂之说! 荀少彧将高天宝等人,暴尸七日之举,无非是要一举磨灭这些人的魂灵。 这等酷厉惩罚,不要说山民们,本来就是蛮不讲理,横暴不法。 就是顺民,在一时间,也有可能生出些事端来。 毕竟,无论任何时候,重‘死’更甚于‘生’,也是人之常情。 荀少彧淡淡颔首,道:“本将知道赵典史的意思,诸位殿史的意思,本将都知道。” “诸位是否认为,因为一时器量,得罪一个不可小觑的土势力,有些得不偿失啊?” 赵循安面皮一抖,道:“上位,下官绝非此意,” 或许,山中大寨,积威已深! 荀少彧沉吟一会,道:“明达、文远,你们二人,认为这值得吗?” 鲁明达闻言,不假思索,道:“上位之言,明达不知道是否值得。” “然而,堂堂一县之力,面对区区数十匪寇,都需委屈求全,忌惮一二。” “试问,我等民心何在,民意何驱?” 这一言,让所有典史,悚然一惊。 固然有的时候,所谓民心、民意,不过是粉饰太平的一种修饰手段。 但,民心不可欺。 一旦他们这些执掌权柄者,丢了一层粉饰,他们这些人,也就距离‘车毁人亡’不远矣。 赵文远一槌定音,道:“上位,一县之地,终究有限,我等想要壮大发展,不能仅仅依靠大帅支持。” “凤台山,山民数以万计,民风彪悍擅斗。如让其落户入籍,以添民户,则大事可期。” 这一番话,令一众文武,都心生动容。 山民彪悍,这在盛世是混乱之源,不稳定因素之一。然而乱世,这赫然又成了一项难得的优势。 山民本就一无所有,身无余物。 一旦招揽成功,则不但人口基数大大增加,就是能征善战的兵员,也会宽松许多。 而且,荀少彧虽坐拥一县之地,但他的地位,并非十分稳固。 这江宁县,在名义上来说,还是归属于大帅元成器的,荀少彧只是代为执掌罢了。 甚至此时此刻,只需元成器一道军令,就能解下荀少彧的大半兵权。而且荀少彧,还不能心生怨愤。 毕竟,荀少彧能有今时今日,元不器的作用,就算没有十分,但七、八分的作用还是有的。 没有元不器,就没有荀少彧今日风光。 因而,纵然荀少彧羽翼丰满,也不能对元不器有丝毫怠慢。 义军,义字当头! 荀少彧既然混得是义军,就要按着义军的规矩来。 况且,一旦让那些凤台山民,归户入籍,荀少彧实力、势力必将大增。 说不定能趁着这股势头,席卷丹阳,上窥扬州,下窥益州,甚至逐鹿中原,也未尝不可。 荀少彧眸子明亮,对这其中弯弯绕,千回百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章余波二三(下) 李维拱手言道:“下官,年老体衰,难随将军左右。” “臣子李虎,少习武艺,颇有勇力,愿为上位鹰犬!” 荀少彧拍案,道:“李典史能有此心,本将甚慰。” “酌……李氏虎子,为队正之职,前兵左右。” 一队五十甲,堪堪入了官流,这赏格已然不低。 六房典史,也就是与队正之职,稍稍高上一筹而已。 李维暗自苦笑,这赏格不低,但也拿着着实烫手。 李维养育四子一女,李虎是他的次子。固然这李虎非嫡长子,不能继承家业。 但这次子敏而好学,天资聪颖,也是极得他重视,要做为家族分支的。 然而,面对荀少彧的咄咄逼人,李维也是别无他法可想。 只能狠下心肠,把这个次子,送到荀少彧身旁,以安荀少彧猜忌之心。 对于百载大族而言,舍弃一二族人,能让家族保持长盛不衰。任何家族,都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李维收敛心思,撩起官袍,单膝跪地,高声道:“上位厚恩,李维代不肖子,谢过上位。” 当然,荀少彧对五十甲士,并没有多做安排,也没有谈及如何调拨、遣用,而李维对此也并无异意。 他李氏之家业甚大,区区五十披甲之士,根本算不得什么。 大户人家,哪一家没私藏过弓弩、衣甲? 若非不想荀少彧忌惮,就是一百披甲之士,李氏也能出得。 只不过,这就有些扎眼了,非是李氏可取。 看着抢先一步的李维,赵循安暗自一撮牙花子。 一步先步步先,赵循安哪怕不认为,荀少彧有这个能力,攻陷二熊岭。 但他依旧为,失了这表现契机,而颇感懊悔。 第一个吃螃蟹的,总是会让人铭记! 至于第二个吃螃蟹的,就顶多算是鹦鹉学舌了。 当然,老于世故的赵循安,不会表露出心中所思所想。 赵循安上前,道:“下官子嗣尚幼,不能为将军分忧,下官甚是惭愧。” “不过,下官有一胞弟,自幼喜舞刀弄棒,可替代下官,为将军先驱之将。” 这话一出口,赵循安心头隐约作痛,但仍坚持着一字一句的说完。 都是大家族出身,弃车保帅之举,亦是相通的。 要知道,山里人的团结,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也是让一切觊觎者,止步不前的。 而二熊岭本就易守难攻,三百多年基业,至今不见衰败。 就凭荀少彧麾下一千多兵甲,如何能破得了二熊岭的天险关隘。 只是,赵循安虽不看好,但在荀少彧当面之前,却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工房、刑房,两房典史接连奉上‘人质’,其余几房典史,终究是坐不住的。 他们只能相视苦笑着,亦是一一上前。 ………… 目送几个典史,离去身影。 荀少彧眸光幽幽,晦暗不明,深浅不一。 “上位,逼之过急,犹备反噬啊!” 赵文远若有所思,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 如今的赵文远,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明远和尚了。 多年征战,生死边缘徘徊,让他性子极为多疑、谨慎。 实在是大户之家的实力,让他也不得不惊惧、慎重。 一家大户,随随便便,就能出五十甲兵。这般势力,已经容不得赵文远,不刮目相看一回了。 就是荀少彧麾下,有着千余甲士,也不得不慎重一二。 一队之兵,看似极少。 但荀少彧的麾下,也不过只有二十五个队正而已。 荀少彧缓缓摇头,道:“他们不会的,” 他说的极为确定,对典史们的选择,亦抱着极大信心。 “这些老狐狸,他们是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除非,局势已经崩坏到,再也没有翻身余地。否则,他们是不会的……” 大户之家,看似全无破绽。 然而,就是徐家这江宁第一富,都让人屠戮的一干二净。 他们这几家再厉害,再能蹦哒,到底比之徐家,也要差上几筹。 怎敢得罪死,荀少彧这个地方实权派,就全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荀少彧看着几个心腹部将,幽幽道:“诸位,这一战,就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机。” “我方国端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诸位为我腹心,我方国端必不负诸位。” 闻言,赵文远、鲁明达、薛定鳄、杨不已、陈达开面皮通红,心绪澎湃。 他们单膝跪地,道:“我等,必不负上位信重!” 荀少彧微微颔首,五大营正麾下,就是江宁县五营正兵的全部主力。 他们肯用命,这事就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只能靠天时地利了。 ………… 静室之中,昏暗不清! 荀少彧盘膝而坐,静静思量,今日一言一行。细细揣摩,遇见的人或者事,细细品味其中滋味。 “几家大户的底蕴,果然不同凡响。” “披甲之士兵,几家拼凑,就有五百之数,近乎两营正兵。” “这种底蕴……” 荀少彧这一世,只是个低武低法的世界。 如今所见的最强,也不过是百人敌。亦是这一方淡赤位格的世界,所能到达的极致。 荀少彧眸光一烁,眉心一点,先天祖窍之中,一方石境渐渐浮现。 石镜之上,丝丝缕缕,赤气蜉蝣,一滴滴赤液,在镜面上缓然滚动。 赤气浮动之际,似乎饱含生机,孕育造化。让这一面石镜,愈发显得神异不凡。 “气运不能收割太过,一朝收割气运,固然爽利,却有不可预知之祸。” 荀少彧映照己身,如今一县权柄在身,万民气运福泽绵延,凝聚成一百三。 丝丝缕缕,千千万万,白气环绕,一道本命纯青,凛然立于一道道白气沸腾之间。 看这气象,固然惊人。 但荀少彧感觉,倘若把这一县气运,全部投入石镜之中,所收获的源力,也只是寥寥无数。 而且,伴随的后果,必然是气运大衰,江宁动乱。 “这一方世界,本就是要打算,细水长流的。杀鸡取卵,我不取也!” 自古以来,都是钱生钱,才是最厉害的手段方法。 一县之气运,忽然不错。焉能与一府、一州,乃至于天下一十三州,相提并论。 这个道理,荀少彧还是明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一章厉兵秣马(上) 城北大营,旌旗招展! 赤红甲胄,似如燎原之火,蔓延不尽。 义军之众,大多兴于白莲教,其教火德,故崇赤色。 军威森严,中军大帐! 诸位队正、营正,分立左右,面容肃穆。 荀少彧端坐主位,饶有意味,看着眼前几人。 “卑下李虎!” “卑下赵平安!” “卑下李信!” “……参见将军!!” 李虎、赵平安、李信,三人撩起衣甲,单膝跪下。 六房典史之家,也就这三人,可率兵带甲,有些悍勇武力。 而且三人身份尊荣,背景雄厚。 一是户房典史之子,一是刑房典史胞弟,一是工房典史族侄。 各带披甲之士,多有上百,少有数十。 再有几家大户兵丁,拼拼凑凑,也有五百之数。 荀少彧微微抬手,眸光一凝,平静道:“……起来吧!” 来的这三个大户子弟,都有功夫傍身,且都造诣不浅。 荀少彧外家功夫,早就臻达炉火纯青之境,炼通了浑身二百零六枚骨节。 只差力贯百窍,一百零八枚大窍通达,便能跻身外家巅峰之境。 有着这般非凡成就,荀少彧的眼力,自然亦是到此处,话语之中,犹似平静之极,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暴尸闹市,七日魂散! 几位长老俱然沉默,心头反而愈发沉重。 大长老道:“方国端这人,老夫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以前也未曾打过交道,其性事风格,老夫不是很熟悉。” “但能让元成器这老东西,下放一县之权,必然不会是个好对付的。” 高望嘴角一咧,道:“是不好对付,他就是奔着咱们高家寨来的啊!” 荀少彧在出事之时,就果断的封闭四门,大肆搜寻检索。 不但暂时阻断了,江平县与外界的一应联系,还切断了高家,在江平的眼线。 让高家在江平,彻底成了聋子瞎子。 若非高家寨,还有一些神秘力量,能知生断死,判断高天宝的生死。 这高家寨、高望,都要被蒙在鼓里。 “你是说?” 几位长老,豁然一惊。 老主祭苍老的手掌,拂过黑幡,若有所思。 ………… 凤台山,七峰二十一岭, 山势滔滔,壁有千仞,沟壑纵横, 山中恶瘴猛兽,重重山峦,望尽郁郁葱葱。 荀少彧配刀而立,站在古树参天之下,心胸都在须臾间开拓不少。 李虎、赵平安、李新三人,跟随荀少彧左右,沉默不言。 望着茫茫群山之中,那一处扎眼的黑点。 那,就该是高家寨了! 他盯着许久,才叹息:“事有不谐啊!” “原本想着,能封锁消息,趁着高家寨毫无防备,猝然一击,破了高家寨的天险。” “可惜……高家警觉,失了突然性,难喽!” 兵贵神速之言,果是金玉良言。 这群山万壑,荀少彧有向导,能一路前行无碍。 但在山道上,无法用车马运输淄重,也无法动用骑兵,一日奔袭。 拖沓来,拖沓去,距离荀少彧带兵,踏出江宁县,都过了两日之久。 “距离高天宝犯案,也有七日……算算时辰,他就该魂飞魄散,自食恶果了。” 荀少彧心中念叨一下。 七日魂散,进不得神域,入不得冥土。 这已经是在当世人眼里,是比鞭尸还要狠戾的惩罚。 所以现在高家,绝对是恨荀少彧,恨得是牙根痒痒。 恨不得剥去皮,其肉,拆其骨的那一种! 可以说,高家必杀名单中,荀少彧绝对能排上前列。 而这在荀少彧眼中,又是一副迥然气象。 一滴源力,豁然燃烧! 丝丝缕缕赤气,盘绕石镜,一并在须臾,勾勒重重景象。 荀少彧似是在观望,远方老寨。 吼! 一头黑雾,凝聚黑罴,盘桓老寨上空,熊爪拍打胸口之时,做有警惕之态。 这一只老罴,照映在石镜之中,神态活灵活现,环顾周匝一切,做出攻击之势。 “气运变动,看来高家寨,是得到准确消息了。” 看着警惕意味十足的族运,荀少彧的眸光,愈发深不可测。 古今之谈,纵论望气之术,都只是小道中的小道,难入大雅之堂。 然而,无论旁门,或是正宗,又都有此术底蕴,可谓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可叹,算人不能算己,身不由己,不外如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二章厉兵秣马(中) 望气之道! 固然博大精深,有着种种玄妙。 小而望一家一户,大可观一国一域。 然,天地不可欺! 这般神通法术,倘若应在一般小门、小户,尚且不会有多少反噬,就是一般道人之流,都能自主压下。 然而,法不施贵人,一旦格局上升,到了豪门、名门、大族、甚至一城、一国。 气运煌煌,凝聚灵性,非是一般真人、国师位业,看上一眼,都要道功折损,五劳七伤。 毕竟,气运之道,煌煌刚烈,一旦臻达一定层次。其恢宏大运,本就有万邪不侵,万法不沾之效。 荀少彧嘴角含笑,从容淡定:“而我……一览无余!” 真人、国师,都有五蕴皆迷,身在局中之时。 但在石镜本质上,远远超乎这一方世界。纵然破损之极,本质依旧高于这方世界。 在石镜映照,是非虚妄,皆在他一眼之间。 石镜之中,一头黑罴,拍打胸脯,伺机而动,丝丝血红,宛如云雾,正在升腾涌动。 “气机凝煞,杀机盈盈,外松内紧!” 荀少彧一一对应,个中气象,嘴角勾勒弧度,似笑非笑。 石镜在手,荀少彧于气运之道的把握。最少在此方世界,是无人可及的。 任如何装伪,在气运之上,他是做不得假的。 “上位!” 赵文远、鲁明达上前,站在荀少彧身侧,观望地势。 兵家之道,在乎天时、地利、人和! 荀少彧伸手,指向云蔼山涧,道:“高家寨,占据地势,一道横沟,两道沟渠,切断进出口径。” “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兵家必争之地啊!” 高家寨坐落山涧回廊之间,地势占据高位,且两侧山路狭窄,不适大军行进。 只要在峡谷口,守兵数十,就可轻易阻挡,数十倍于己之敌。 而且两侧峡谷,就是一座天然关隘,高打十几丈,一般人也无法攀爬。 鲁明达道:“上位,俺去带一营兵马,看看能否攻杀进去。” 荀少彧轻轻摇头,道:“不用了,现在的沟渠内外,定然有寨兵把守……而且一定还是重兵。” “用一个营的甲兵,明达……你未必能拿下啊!” 他淡淡一笑:“况且,用人命去堆,固然能胜,也是惨胜,我不取也……” 荀少彧出兵,可不是真的为了一方百姓,一地黔首。 高家寨固然穷凶极恶,但若不是利益纠葛,荀少彧也不会虎口拔牙。 说到底,还是这高家寨,乃至凤台山数万山民,挡了他的路。 鲁明达憨声,道:“上位,不妨试一试……如何知俺厉害。” 赵文远冷声道:“你要试,自可去试,但不要带着麾下兄弟,一起送死。” 鲁明达狠狠的瞪了赵明远一眼,也是无言以对。 “好了……” 荀少彧出言,止住两人冲突,道:“既然他们,都已枕弋以待,我又怎能让他们空守一回。” “传令,正面进攻!” 鲁明达、赵文远二人大惊:“上位……” “迟早要有这一遭的……” 荀少彧看着石镜中,那一头气机游浮的‘黑罴’,喃喃道:“不如此,难道要一脚,踏入他们陷阱乎?” ………… 峡谷两侧,陡峭崎岖, 呜!呜!呜! 牛皮号角吹响,长矛似林,寒芒烁烁。 甲兵们,袭赤甲,围赤巾,恍如一团团火焰,焚烧八方。 “哈!” “哈!” “哈!” 五十人一队,横十纵五,一个又一个方队,都喊着激昂的号子,长矛斜举,一步步靠近峡谷景廊。 长矛尖儿,泛着银亮光泽,明晃晃的,前排甲兵持着圆木盾牌,踏着沉重步伐,稳稳前行。 鲁明达握着一杆长矛,眸光开阖,似如一头猛虎,虎啸山林。 “兄弟们……杀!!” 骤然,鲁明达大声呼喝,长矛指向峡口。 “……杀!” 一队队甲兵,队列整齐,步伐之中,隆隆作响。 峡谷入口、两侧,倏然间重重人影晃动。 看着谷下景象,高望冷笑连连,大手一挥。 一名名面涂朱砂的汉子,背着箭壶,一张张硬弓,被拉开得满满的。 “放!” 伴随着一声暴喝,朱砂汉子们手指一松,道道箭矢,汇聚箭雨一般,簪射落下。 片刻,有数十甲兵,在箭雨之下,倒地不起。 随即,又有不少甲兵涌出,神色坚毅,填补着身旁空隙。 鲁明达长矛挥舞,密不透风,拨开十数箭矢。 “抬盾……抬盾……” 他眸子掺杂血丝,喊的声嘶力竭。 “给我抬盾啊!!” 手掌一翻,鲁明达长矛呼啸窜出,以矛代箭,掷向前方。 这一矛,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十来丈距离,眨眼即至。长矛重重撞在,谷口寨兵持的藤盾上。 噗——呲—— 藤遁如薄纸般,刺入一名寨兵的体内。 甲兵们纷纷抬起盾牌,木制盾牌上,‘砰、砰、砰’,连续响起。 鲁明达大喝:“杀啊!!” 浑身筋骨,倏然拉伸,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越众而出。 顺手拾起一杆长矛,矛尖一挑,冲着谷口方向,疾步而行。 外家大成,铜皮铁骨! 浑身劲道,拧做一股,长矛一抖一颤。鲁明达步伐愈疾,身形骤然直冲,一道道箭矢落在身上,宛如刺猬一般。 但鲁明达毫不在意,肌肉一缩一紧,紧紧锁住箭头。 筋骨渐渐拉伸,达到极致,血管膨胀,凹凸而出,宛如一尊金刚力士,怒目圆睁。 “杀啊!!” 十几丈路程,在一位炼通骨节大高手的脚下,也只是几步迈过。 箭矢不停,鲁明达身上,至少插着三、四十支见识,但他也愈发临近谷口。 碰! 突兀的,一杆铜戟,倏然在鲁明达胸前,横插略过,深深插在地上。 一个俊秀青年,一身朴素,身着一袭洗涤发白的长衫,缓缓走出。 他语气温和,道:“此路不通……” ………… 山谷峭壁之上,高望淡淡的望着,下方的鲁明达。 “外家大成,钢筋铁骨,荀少彧麾下,还是有些人才的。” “可惜,统统都要死!!” 音调骤冷,他的眸子中,隐约有血丝浮动。 这几年来,战乱频繁,一些武学高手,横空出世,以战养战,闯下诺大名头。 如今外家大成者,固然十分难得。但在战乱频频的当下,亦并非真是寥寥无几的 毕竟,这每逢乱世,不只是道人,才可搅动风云,叱咤一方。武人们在其中的作用,一样不可或缺。 须知,百战不死,即为武道巅峰! 大长老平淡道:“一方百里侯,权柄甚大,麾下没几个真本事的,怎么可能?” 高望颔首:“……外家大成,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不过,高明是咱高家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他的熊搏手,已经炉火纯青,只差毫厘火候,就可臻达登峰造极之境。” 高望道:“有他坐守谷口,万夫莫可当……老夫放心。” “这鬼涧愁,他方国端要不添上几百条、上千条命,他就别想过去。” ………… “此路不通……” 高明悠然道,青衫烈烈。看似瘦弱的身躯,腰杆挺得笔直。 这是个外家中人! 鲁明达如此判断着。 对于个中老手而言,外家、内家之别,一目了然。 外家重杀伐,内家重养生! 不要看这青衫男子,外表并不壮硕,甚至有些瘦弱,但这一身杀机,绝对是个纯粹的外家武夫。 看见同类,鲁明达嘿然一乐,肌肉一抖,浑身插着的数十箭矢,一根一根挤了出来。 “这么想找死,老子成全你!” 长矛一扫略过,鲁明达以矛做棍,一式力劈华山,重重下劈。 嗡!! 似乎搅动周匝,隐隐约约,有丝丝气浪翻腾,咆哮着,呼啸着,狠狠落下。 应对攻来的惊人之势,高明脚步一错,铜戟泛起一丝寒芒。 铜戟一横,钩、啄、刺、割,一口铜戟,荡起余波不休。 铮!! 长矛落在铜戟上,发出嗡鸣声不断。一股无可匹敌的蛮力,顺着长矛倾泄而出。 力道猛然一压,矛身强行被压的弯曲,几乎就要折断一般。 “天生神力?” 感受着手上酥麻,高明神色一变,招式亦随着变换。 手掌一松,铜戟陡然悬空,铮铮作响,嗡鸣不断。 趁着机会,高明悄然泄去力道,招式变换,渐渐以轻灵为主。 高氏秘传熊搏手,以熊罴为真形,炼就也是外家横练之流。 一头熊罴之力,何止几千斤数。简直就是超乎人身极限,所能炼就的气力。 固然他的武道,并没有踏入巅峰之境,但在力气上,他自信不输于任何敌手。 然而,今日真的是遇上对手了! 这气力之强,简直是让他这个熊搏手大成者,都要为之动容。 “吼!” 高明怒吼一声,身躯稍稍膨胀少许,强劲的力道,带动铜戟,招招刁钻狠辣,古怪机巧。 铮铮铮—— 须臾之间,两者身形交错,各自交手数十上百招。 两大外家大成者之争,恍如龙争虎斗,气势惊人。 一般人根本插不上手,甚至鲁明达长矛一动一挑,信手施为,就有不少寨兵,或重伤,或垂死。 ………… 荀少彧蹙眉,望着前方战事。 距离几十丈远,虽看的是模模糊糊,但依稀也能看出,谷中情形。 尤其在鲁明达,暂时被高明缠住了手脚之时。 荀少彧稍稍感慨,道:“这小小高家寨,能传承几百年,果然不是侥幸……卧虎藏龙啊!” “一员区区小将,就能挡了我麾下骁将,真是了不得。” “上位……” 赵文远在一旁,道:“对方人多势众,明达快要坚持不住了。” 荀少彧道:“第二营,进兵……” 话音落下,一名名甲士,疾步涌入谷道。 一刹那,十几丈长的谷道,箭矢、落石,血肉横飞。 荀少彧冷声道:“小小谷道,难道就想阻我两千大军。” 赵文远见着,涌入谷道的甲兵,嘴角一抽。 冲入谷道的甲兵中,县中大户的家甲,占了多数。 这是要削弱,县中大户的势力? 赵文远恍然想到,默默看着,眼前惨叫哀嚎,血肉模糊的画面。 这两千甲兵,属于荀少彧的,至多能有一千二百甲兵,其他八百兵甲,都是县中大户,‘自愿’赞助的。 县中大户,世代扎根江宁。 其潜在势力,根本就不是荀少彧个人,就能望其项背的。 八百甲兵,固然是十几家大户联合,才能有的底蕴,却也未必是其全部。 有朝一日,荀少彧与县中大户撕破脸皮,荀少彧的胜算,不足三层。 “这是要布局未开,为了以后的大清洗,而做准备吧……” 赵文远看的长远,对荀少彧的心思,也能窥见几分。 但越是明白,赵文远心中寒意,也就愈盛。 荀少彧默默无言,心念转动:“不会让他们全死的……县中大户不傻,这事可一不可二,一旦让他们警觉,岂不坏了大事。” 能有效削弱大户们的势力,荀少彧乐得为之。 但,那些心思,都是在有十足把握,攻破高家寨,为前提的。 ………… 铮铮铮—— 高明、鲁明达二人,身形交错。 一口铜戟,一杆长矛,争锋相对。 都为外家大成,筋骨强横,体力悠长。 这二人一交手,就似如疾卷狂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杀!杀!杀! 鲁明达长矛舞动,疾风骤雨,点点杀机,落在芒尖,凛然绝伦。 因为天生神力,体魄惊人。鲁明达武力,在荀少彧麾下,堪称第一人。 两大高手的角逐,常人插不上手。但这并不代表高家寨,就只有高明一人,才是外家大成。 五个面涂丹砂的汉子,步伐疾行,一手持盾,一手执刀,冲入两大高手之间。 ‘唰、唰、唰’,刹那之间,一片银亮光泽,恰似银河落下。 高明脸上浮出一丝愠怒,随即消逝,铜戟一荡,顺势退出两三步。 刀手们面无表情,也不在乎一旁高明。一口口朴刀,进退有度,协同如一,挥洒自然。 长矛一荡一震,拨开一口朴刀。鲁明达嘿然一笑,身形骤退。 “老子不奉陪了,走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三章厉兵秣马(下) 大帐之内, 荀少彧面带冷色,鲁明达跪在地上,垂头丧气。 “明达啊……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一鼓作气,踏平高家寨吗?” “怎么,如今为何落魄回来了?” 他看着这位心腹爱将,‘轻声细语’说着。 一名名队正、营正,战战兢兢,垂头不言。 唯有李虎、李信、赵平安三人,在垂头之际,眸光烁烁。 他们三人,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苦主。 这一次损伤兵甲,大多数都是大户出身。 如今损失惨重,由不得他们这些大家子弟,不多想几分。 鲁明达一身血迹未干,一头磕在地面:“明达知罪,请上位责罚。” 荀少彧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道:“哦……那你就说说,犯下了何罪。” 鲁明达大着嗓门,道:“明达之罪,罪之有三,一曰不恤,二曰妄进,三曰逞勇!” “我大军损兵折将,明达之过,明达愿一力承担,请上位问责。” 荀少彧掌兵,兵罚严苛,近乎无情。 纵然鲁明达,在微末之时,就跟随荀少彧一路拼杀,也不会有丝毫侥幸可言。 荀少彧似笑非笑,道:“既然知道,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这话虽轻,但跟随荀少彧,时日极长的赵文远,还是品出了几分味道。 赵文远眉宇一蹙,漠然不语。 “任打任杀,明达愿一力承担!” 鲁明达话语之间,斩钉截铁,不可辩驳。 荀少彧厉道:“拖出去,明正典刑,以正军规。” “喏!” 两名甲士如狼似虎般,进入大帐,押着鲁明达。 荀少彧目光,厉声道:“押出去,在诸营面前,明正典刑。” 两名甲士扣住鲁明达锁骨,稍稍用力,就让鲁明达一身功夫,难以用上劲。 赵文远一看,连忙上前,道:“且慢……” “上位,且慢处罚!” 赵文远撩开衣甲,单膝跪地,直视荀少彧。 荀少彧微微眯了眯眼,道:“怎么,文远要给这黑厮求情?” 赵文远肃容,道:“文远不敢,” 荀少彧喝道:“既然不敢,还不速速退下。” 赵文远仍旧坚持,道:“上位,阵杀大将,是为不详,文远斗胆,上位尚请三思。” 荀少彧哼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李虎三人。 他虽想要剪除,诸大户羽翼,但还是要些颜面的。 这一番作为,都倒是有大半,是给这些大户子弟们看的。 几位队正,立时跪下,高声呼到:“卑下,请上位三思。” 一些队正、营正,豁然齐声,道:“……请上位三思!” 李虎、李信、赵平安三人,也不得不跪下,道:“……请……上位三思啊!” 荀少彧露出为难神色,道:“鲁明达这厮,鲁莽行事,折损大军。不严惩,何谈军纪,何谈军法,何谈军心。” 赵文远沉声道:“上位,此时正缺大将,若斩了鲁明达,不吝自断臂膀!” “……大胆,莫不是缺个鲁明达,我就下不得一个小小的高家寨?” 赵文远低眉垂首:“文远不敢……” “……不敢?” 荀少彧轻声叹息,眸子开阖,若有寒星。 “请上位,恕卑下逾越之罪!” 赵文远双眸含泪,一头磕在地上。 荀少彧似有动容,道:“明达啊……你这厮平时大大咧咧,不修边幅,没想到也有几分人缘。” 他喝道:“来啊,左右卫士,把鲁明达拖出去,重挞八十铁鞭。” 卫士们按着鲁明达,道:“喏!” 鲁明达高声,道:“明达,谢上位不杀。” 荀少彧漠然挥手,卫士们立刻拖着鲁明达,出了兵帐。 不一会儿,就听着‘噼、啪、噼、啪’,以及一声声强忍着的闷哼。 荀少彧正座公案,道:“诸位,起来吧……” 众位队正、营正,喝道:“上位恩义!” 见此,荀少彧嘴角,不觉微微一动。 “诸位,鲁明达损兵折将,看来这高家寨,短时间内,是破不得了!” “诸位有何想法,不妨道来。” “这……” 众将左顾右盼,不知如何开口。 “上位,我等大军围困,如若久攻不下,县中毕生事端。”一名队正,扶了扶腰间佩刀,率先出众。 “江宁乱不得,必要速战速决,不可久拖。” 荀少彧微微颔首:“此言有理,迟生变故,不得不防。” “了不得,咱们就放火烧山,把整个二熊岭,烧成白地,看他们拿什么天险恶关,去坚守山寨。” 荀少彧闻言,颇为意动。 能用最少的代价,拿下二熊岭这根硬骨头,对他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 几千条性命,在他眼里,就是一串串冰冷数字而已。 “不可……” “现在正处深秋时节,天干物燥,一旦火势蔓延……悔之晚矣!” 荀少彧沉吟一会,道:“速战速决,不可拖沓,一些必要的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焚山之行,过度残暴,本将不为。” 荀少彧眸子闪烁着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本将,倒是突然,有个想法。” ………… 山瓮一侧, 烟尘席卷,沙烁横飞, “快……” “快……” 甲士们,抬着一些简易工具,来回匆匆 一个个甲士,脱下甲胄、衣甲,奋力干着手上活计。 叮叮叮!当当当! 一时间,军营重地,几乎成了一处工地。 这一千二百甲士,都是身强体壮之辈,且有军纪约束,舍得下力。 故而,不到一日时光,一道道浅浅土沟,围着谷道,逐渐成形。 “上位,您这法子,能行不?”鲁明达在一侧,疑惑道。 昨日的一番群策群力之后,荀少彧一力压下众多异意,独断专行。 命令全军兵卒,在谷道周匝,大施建设,挖出一道道深沟。 这些深沟,深约三尺,宽近一尺,一道道围着,将这谷道,围得十分严密。 以待荀少彧,大破高家寨的依仗。 荀少彧幽幽道:“这世间,哪得双全法!” “成与不成,两可之间而已。了不得,我这是虎头蛇尾,再龟缩江宁几载吧!” 鲁明达憨厚一笑,对此无言。 不要看日前,荀少彧一副铁面无私。实际上,这不过是荀少彧与赵文远、鲁明达的一场戏罢了。 心照不宣而已! 故意坑杀大户兵甲,剪除大户羽翼,这话好说也不好听。 故而只能用鲁明达,上演一出苦肉计,抵消大户们的警惕。 “高家寨,要是不能归降,也就只能让他,永远消失了。” 鲁明达毫不意外,荀少彧的态度。 他只是看似粗矿,又不是真的是榆木疙瘩,不知变通。 跟着荀少彧参军数载,荀少彧的心肠冷硬程度,鲁明达是心知肚明的。 荀少彧稍稍凝神,注视祖窍。 但见石镜之上,丝丝缕缕,殷红气机浮动,一道一道沉浮不定。 “乱花渐欲迷人眼……” 他若有若无,轻声低吟。 由于,有着一卷太岳宗秘传真法在手,荀少彧对于此世,诸般道术之说,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若非道人有五弊三缺,且此世修行之道,鲸吞本身气运,注重因果红尘,不似主世界一般,自在逍遥。 荀少彧都有心投身道门,踏入炼气修行之途,为一世道人。 这些殷红气机,在他眼中,已然又是另外一番气象。 他知道,眼前的这些殷红气机,正是一道道凛冽杀机。 这些杀机,或是两军对垒,或是厮杀惨烈,酝酿而出的一股气象。 销魂夺魄,聚而不散,可怖非常。 寻常道人哪怕看上一眼,都要有身死魂灭,不得超生之祸。 只有他,有石镜为依凭,能毫无顾忌,勘察天地诸般气机,而不虞自身安危。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真当他是好好先生,不想把阖寨上下,烧成一片白地。 只是荀少彧势力正弱,托庇元成器麾下,不好明目张胆扩充实力。 凭白让人认为他野心勃勃,这就不好了。 而这数万山民,无疑就是一块无主的肥肉,而且还是肥的流油那一种。 要是荀少彧,把这数万彪悍能战的山民,都掌握在手中。 按着赵文远的话来说,已经是大势可期。 ………… 高家寨, 高望疑惑望着谷道外,翻滚沙尘。 “那是……什么?” 高望蹙眉,站在寨楼上,远眺大营方向。 谷道险峻,诺大的高家寨,正处谷道腹地,初入口就一条,且狭窄难行。 这才是他高家寨,身处乱世,尚且凶恶不改的依仗。 没有几万甲士,想要打破谷口,杀入高家寨,无异于是难比登天。 “来啊……去打探下,这方国端,在搞什么把戏。” “老夫稳坐大寨,任你方国端,有何本事,放马过来,老夫一一接着。” 高望漠然想着:“无论你这小儿,有何筹谋,只要老夫将你死死拖在高家寨,钉死在二熊岭……哼哼……老夫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此时此刻,摆在荀少彧面前的,也就是硬打硬拼。 一两个武学高手,固然能冲破谷道阻碍,杀入寨门前。 然而,谷道狭隘,能容纳的人数有限。而高家寨中,可是有八百骁勇寨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四章风声鹤唳(上) 询日, 呜!呜!呜! 牛皮号角响起, 荀少彧着赤鳞甲,配横刀,目视谷道狭口。 “上位!” 鲁明达高声叫道。 虽受了八十铁鞭,但鲁明达风风火火的脾性,仍不见改。 一名名甲士,手执火把,围着谷道狭口而立。 火星跳动,在一众甲士的面庞上,透着一丝红光。 荀少彧道:“明达,黑漆都备了?” 黑漆者,就是石油古称,其易燃、易爆。又因多储藏,深邃地底,故有石漆之称。 鲁明达道:“上位,一百桶黑油,全部到位。” 他一边说着,一边嘿然笑着:“嘿……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鲁明达一身筋骨,天生强横,神力惊人。 八十铁鞭打身上,最多也就呼了几声痛,根本伤不得他的根本。 这两日,荀少彧不止准备了这些壕沟。同样的,他亦大肆的,就近搜罗石漆。 一百桶石漆,就是荀少彧为高家寨,准备的‘厚礼’。 “既然准备就绪,就开始吧!” 荀少彧眺望谷道良久,面色沉着,道“高氏一族,世代居住二熊岭,整个高家寨,沾亲带故者,不知多少。” “高家寨,也就只能……舍弃了!” 几千人的仇恨,荀少彧何必自找麻烦,一并清理干净,也未尝不可。 似乎在自言自语,他道:“高家,不能再留了……” 这一言,似乎他最后的耐心,终于消磨一净。 高明达咧嘴一笑,含露狰狞:“上位,您就瞧着吧!” 他大步上前,手握令旗,令旗一挥。 立刻,就有数十轻装士卒,将一桶桶石漆倾倒。 一百个木桶,每铜都有三、四尺高,黑漆咕嘟咕嘟,一起涌入壕沟。 在这一刻,盘恒在高家寨的,那一头气运黑罴,似乎稍稍,翻了一翻熊躯。 ………… 寨楼之上, 高望看着,谷口之处,倾倒下来的黑色液体。 他心中倏然,划过一丝不详,道:“那是何物?” 环顾四周,高氏子弟,都没有应声者。 大主祭瞳孔微缩,拄着黑幡,呓语:“此物不详啊……老夫仿佛从中,听到了众生……悲吟……” 高望、大主祭这等大高手,耳清目明,尤以高望最甚。 高望可是触及到外家巅峰,‘炼穴窍’之境的人物。神思灵动之下,就连百丈见外蟾鸣,都清晰可辨。 这等人物,固然不可能达到神话传说中,千里眼、顺风耳一般的高度。 但想要见到几十丈开外的事物,也是轻而易举,犹如身临在侧。 高望瞳孔,乍然如针尖般,锋芒毕露:“怎么说?” 大主祭的修行之道,不在自身,不众外物,求得就是图腾不灭,精神不朽。 这般修行之路,源自上古蛮荒,众生蒙昧之时,血祭、生祭一系列的诡异血腥,都是由他们这一脉而始。 大主祭老眼混浊,呢喃着:“不详,这是不详啊!” 高望定定的,望着大主祭,抿嘴不语。 大主祭,是山中土寨们,精神信仰的寄托。历代以来,都是由寨中最强者担任。 而且,这位大主祭精神强大,干涉现实,未必不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景象。 蓦然,一丝丝危机,缠绕在高望的心灵。 他倏然看向谷口:“那是……” 呼!呼!呼!! 一根根火把,高高抛起,落入壕沟中。 一名名甲士,不断的将火把,抛入壕沟。 轰!! 强烈的震动,在一刹那之间,窜起数尺火焰。 入眼之处,这火焰似乎要跳起。肉眼可见的,在四处蔓延。 “上位……” 鲁明达眼见黑漆,烧的如此‘凶’,唬的他向身子一仰。 荀少彧大笑:“好!好!好啊!” “能见明达如此狼狈,少见,少见啊……” “哈哈哈……” 赵文远、薛定鳄、杨不已、陈达开四人,都在一旁大笑。 “上位,神机妙算,咱这一把大火,可是谷口关隘,彻底不攻自破了。” 几人皆是精明强干之辈,对这火势,焉能不知其作用。 且不说烟熏火燎,对关口寨兵,有何阻碍。就是借着些干枯树枝,两侧谷壁,也能兴起些火势。 不需多,只要能让他自乱阵脚,就是些许的胜算。 荀少彧一挥手,恶声恶气:“烧!给我烧,给我狠狠的烧!” “给我烧他个三日三夜,让他心惊胆战,不得安稳。” “我看,他这个弹丸小寨,如何挡我。” 在他开口之际,一缕一缕晦暗气机,在不住缠绕演变。 这数千甲兵之军气,虽是厚重,却不似上万之兵,可演变气象。 若是在江宁县内,占了地利,或可有些气象,但在此地,则是一丝气象也无。 一缕一缕晦暗气机,渐渐酝酿,缠绕在黑罴身上,似如丝绸浮动。远处而观,仿佛道道锁链般,将这头黑罴,困锁在谷道。 大火一发不可收拾,须臾之间,荀少彧入眼之地,尽是火焰沸腾。 这些黑漆,顺着壕沟,一路延伸,将谷道团团围住。大火灼烧之下,黑烟白灰,夹杂着火焰,呼呼升起。 ………… 一片片火海,草木纷纷燃起。 “吼!!” 在寨楼上,似困兽一般,高望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怒吼。 看着恍若癫狂,青筋暴起的寨主。寨兵们一时手足无措,一股子慌乱情绪,在悄然蔓延着。 眼见高望在丧子之后,精神日益衰败。 大主祭也意兴阑珊,道:“让寨兵们,都撤回来吧!” “现在……据守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防止火势蔓延。” 高望强行平息了,心头翻滚不休的情绪,一槌定音:“对,都回来吧……留在谷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气运黑罴,似在痛呼,一缕一缕晦暗气机,不断消逝泯灭。 黑罴隐隐的,流露出一种疲态,横卧在山寨之上,气机衰弥。 荀少彧看着石镜上,黑罴神形渐渐模糊,火势绵延不绝,每一时每一刻,神形都会消磨掉一些。 “这一场火,未必能烧到高家寨。但能破谷道关隘,这高家寨,也就势必在望。” 他斩钉截铁,语出从容。 火势蔓延不尽,一千二百兵甲,站在壕沟一侧,静然等待火势平息。 大火一起,缭绕的火舌,在壕沟之中,疯狂燃烧着。 炽热的火光,让站在一旁的荀少彧,眉毛都有些焦糊的味道。 荀少彧抬步,向大营走去。 几营主将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这一场火,最多也就是烧毁一片崖壁。甚至寨兵们,如果退守的及时,也根本不会死伤性命。 ………… 军中大帐, “三日之后,发起总攻!” 荀少彧一手拍着公案,一股势在必得之意,勃然而起。 这一场大火,生生挫掉了高家寨的锐气。 他要一举,击碎高家寨的脊梁,让他高家人,再也站不起来。 几大营将,高声应喝:“喏!!” “报!!” 斥候急声,冲入帐中。 斥候单膝跪下,道:“报……西山三里之外,有大股土兵出没,徘徊不去。” 荀少彧闻言,道:“是援军吧?” 高家寨能有着这般基业,在山中称王称霸。没有些盟友势力,这是不可能的,荀少彧也不意外。 斥候道:“那一股土兵,近有千人,衣甲服饰混杂不一,不似一路!” “上位,打掉他,不把这股土军打掉……” 营正杨不已,出人意料的出列,道:“在我军攻打高家寨时,就是个威胁。卑下愿率麾下,强击援军,请上位……应允。” 营正薛定鳄,大步上前,道:“卑下,亦愿率麾下,阻击援兵。” “请上位应允!” “请上位应允!” 一营二百五十甲兵,阻击近千土兵,荀少彧沉吟一会。 数倍之差,这可是一场硬仗。而且山民们,多彪悍凶野,论起战力,不见得会逊色山民。 只是,本就有着四倍之差,倘若再度调动兵甲。那么攻打高家寨时,荀少彧剩下的兵力,就会有些捉襟见肘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看来是咱们,耽搁时间太久了。” 荀少彧心知,若是一鼓作气,拿下高家寨。这些寨子,也不会有胆子私下结盟。 “薛定鳄……你率麾下一营甲兵,挡住进犯土兵。” “我不管你用手段,都要给我死死拖住他们进军,把他们死死咬紧,不让他们动弹一步。” “我不希望,在打高家的时候,他们有一兵一卒援军,进入高家营地。” “这个……知道不?” 薛定鳄面带喜色:“卑下……” “……遵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五章风声鹤唳(中) 火势渐熄,山石漆黑。 荀少彧观望火势,佩刀渐渐出鞘。 他紧紧握着朴刀,刀口指向前方:“……杀!” “杀!” “杀啊!!” 鲁明达、赵文远等宿将,纷纷拔刀出鞘。各自率着一众甲士,冲向谷口。 荀少彧一人当先,率先冲入狭隘谷道。 入目之处,唯有灼烧漆黑的岩石,或是烧成白地的草木。 谷道狭窄,两侧都是峭壁陡立,能进入的兵卒甲士有限。 两千甲兵,甲胄齐备,负重量大。 想要一起涌入谷道之中,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谷内,一栋栋寨楼,各成犄角之势,寨兵们弯弓待射。 荀少彧刚一入山谷,就有一道道箭矢落下。朴刀挥挡,磕落下几支箭羽。 一名名甲兵,自荀少彧身侧冲出,涌向寨楼。 寨楼并不甚高,至多有着四、五丈,尚且不如大户宅邸。 寨墙烟熏火燎,一名名甲兵,抬着长梯,踩着同袍的背脊,一个个攀上楼寨。 鲁明达一步踩着一名甲士,似乎老罴一般,生生扑上楼寨,三蹬两蹬,身形骤起,踏上寨墙。 他刚刚登上楼寨,便有着数根长矛刺来。 鲁明达拽住其中一根长矛,抽身用力,狠狠一带,就有数个寨兵,掉下寨墙。 噗呲!噗呲! 他摸了一把,飞溅在脸上的血液,长矛绽放着点点寒星。 咧嘴一笑,鲁明达魁梧的身躯,带着血腥,又扑向寨兵。 此时此刻,甲兵们俨然杀红了眼,悍不畏死,不断攀登着寨墙。 每一寸空间,血肉铺就都在来回厮杀争夺,不住有惨叫痛呼响起。 不断有甲兵,掉落寨墙;亦有寨兵,哀嚎呻吟。 “寨门开了!寨门开了!” 不一会儿,一声声欢呼,传遍四周。 ………… 碰! 荀少彧一脚踹开,山寨正厅门户。 一名名甲士,从他身旁两侧窜出,个个神情凶悍。 他攥着朴刀,大步迈入厅堂,环顾四周空旷,面带一丝青意。 荀少彧冷声,道:“逃了?” 他凝神一望,气运运转之下。 那一头黑罴,俨然奄奄一息。 一丝丝、一缕缕,浑浑噩噩,气机沉浮。 黑色云蔼溃散大半,本已经有了些轮廓的黑罴神形,只剩些许形态模糊的黑雾。 溃散云蔼,荡漾余波。亦有着一丝青意灿烂,游弋虚无,徐徐蜉蝣。 见此,荀少彧面上冷意,愈发厚重。 要是黑罴神形,彻底崩溃,那一丝青意,必然能得到最大的受益。 “高家……高望……想跑么?” “哼……你们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荀少彧观望大势,见着黑罴之形,溃而不崩,如何能不明白其中意味。 他固然是破了高家寨,焚寨屠族。 但只要高家嫡系人物,还剩下一个血裔。 这一头气运黑罴,就不会完全的崩灭虚无。 只要黑罴神形不崩,留下一丝生机,高家就不会彻底绝户。 这也是高家人,在发现事不可为,果断弃寨而逃的因由。 一甲兵疾跑而来,拱手道:“……将军,寨中妇孺老弱俱在,正听候处置。” 荀少彧面色一沉,道:“处置?” “还什么处置?这高氏顽恶,抗拒义军,让义军伤亡极重,能什么处置?通通杀掉,一个不留。” 说罢,他冷漠的看了一眼,空旷的厅堂。 “这座寨子,也不要留,一把火全都烧了。” 荀少彧一双手,可谓是占满高家人的血。这高家寨上,哪一家、哪一户,不视他为仇寇。 数千山民,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旦生乱,必是大乱。 既然双方,都已然不可调解,亦就不用刻意缓解了。 他荀少彧做事,一般不做,要做就把它做绝。 蓦然,一阵阵喊杀声,从寨子一侧兴起,并且渐渐临近。 甲士们骤然警觉,横刀于胸前,盯着门外。 义军虽占据优势,但高氏一族经营数百年,亦是有不少死忠之士。 这些死忠之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高氏血脉。正值家破,想与寨子同存同息,也是正理。 赵文远一身衣甲,血迹斑驳,大步踏入正堂,身后跟着几名甲兵。 赵文远抱拳,道:“上位……卑下已肃清,寨中各楼、巷。” “斩高氏长老六人,精壮一百二十二人,” 精壮山民,都是有些战力的,而且为数不少。一旦起乱,这些人都是中坚。 不过,山民与义军之间,还是义军颇为占据优势。 山民虽自幼,长于山中,与虎豹豺狼为伍,在个人勇力上,山民占据绝对优势。 但是山民,毕竟疏于训练,不似义军一般,纪律严明,久经战阵,配合默契。 三三两两的捉对厮杀,或许山民能大占上风。 但是,一旦换成上千、上万之数,这般大型会战,义军面对山民,就能成压倒性优势。 荀少彧微微颔首,道:“封锁谷道内外,严查高氏余孽,不要走了高望。”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高望世居丹阳,在凤台山也是个坐地虎,走了他……是个麻烦。” 这些山中大寨,关系盘根错节,一代代代联姻,姻亲众多。 高望没了高家寨,就是个没了牙的老虎,但也不得不防,有人想要养虎为患。 “喏!” 赵文远面皮一紧,深知个中利害。 ………… 甲士们推搡着高氏妇孺,聚集在寨子中央,一处空旷场地。 场地周匝,一名名甲士,个个高举火把,佩着朴刀,静默而立。 荀少彧眉头微蹙,念叨着:“……还是让这个高氏家主逃了,真是可惜。” 看着石镜上,那一缕缕厚重黑云,聚而不散,已然不复黑罴之形。 这黑罴之形,并不简单。 要知道,这方世界固然能级不高,个人武力在百人敌封顶。 但人道煌煌,大势滔滔,占据主流位置! 万民有运,众生有运,国有国运,家有家运,族有族运。 然而万千气运,能衍生出气象的,也是少之又少,百中无一。 一如国运真龙一般,具备难以想象的大能力。 当然,这一头气运黑罴,不过是一处山民聚集,几百载延续下的一丝真形。 距离国运真龙这等存在,有着不可道理计数的差距。 但也具备种种妙用,小,可护佑一家、一宅平安;大,能自立一方,威福自享。 这一丝黑罴之形,就是图谋自立的根基,就连荀少彧,掌握一县之地,都没有机缘触及。 一般枭雄人主,也大多是从白鲤、金鲤一类气运之形,开始起家立业。 鲤鱼者,蕴含龙性,跃升鱼龙,蛟龙,乃至真龙。 只是,其他杂类真形,一样是气运凝聚,不容小觑。 “既然,高望抛弃你们,自顾逃了。就连你们的寨主,都放弃你们,你们也不要怪我,心黑手狠。” 荀少彧一挥手,一个个甲士带着狰狞笑容,冲入妇孺当中。 仿佛驱赶羔羊一般,挨个宰杀,一名名甲士挥舞着屠刀,妇孺惊惶喊叫。 荀少彧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这屠杀命令,虽是他下的,但亲眼见到,一条条鲜活生命,等待屠宰。 荀少彧的心情,还是有些低沉的。 不过,倘若不立下威严,让后来人见到抗拒的后果。 以后每遇战事,都让荀少彧的义军,损失惨重,而没有任何代价。荀少彧手上的这点兵马,可不够这般消磨。 “屠了高家寨,携带此威,收拢山民。不需多,只要能有上万山民,就是大胜。” “上万山民,编入民籍,精简其中精壮,最少也能有三千之众,可假称五千,整个丹阳府,能有谁是我敌手。” “老帅垂垂老矣,少帅纨绔不堪,除了我荀少彧,整个义军,谁能是擎天一柱。” 吼!! 黑云缭绕,发出最后一声怒吼,轰然之间,粉碎无数。而这时,正是最后一个高家人,倒在血泊中。 “来啊……备马!” 荀少彧对左右,道:“杨不已一营甲兵,未必能与一千土兵周旋。我要趁着破寨之势,一举击溃这一千土兵。” 不一会,就有甲士牵马过来。 荀少彧翻身上马,大喝:“铁甲骑,跟我走!” “驾!!” 一夹马腹,战马嘶鸣,马蹄交错,卷起一阵沙尘。 “铁甲骑在!” 一名名身披铁甲,面带黑布的汉子,一个个翻身上马,跟着荀少彧一并而去。 因为凤台山,多歧路,多关隘,多天险。对骑兵的战力,有着较大削弱。 所以,在荀少彧攻打高家寨的时候,这一支骑兵,根本没起到作用。就谷口的狭窄程度,也无法让骑兵发起冲锋。 骑兵冲击谷口,根本连一丝水花都打不起来,就会在乱箭之下,折损殆尽。 而且骑兵一旦折损,想要补充,也是极难。 首先,一匹合格的战马,就是个大问题。 突勒人于中原之地,圈地养马百年,自是不缺战马。 然而突勒人的战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义军所用。义军的战马来源,大多是收缴突勒人而来,数量稀缺。 而且一骑养十兵,养个骑兵的消耗,可比养十个步兵的消耗。有这消耗,大多数义军,还是比较欢迎战兵的。 不是谁便一个人,都能成为一名合格骑兵的。在体型、臂展、力量上,都有着严格标准。 荀少彧执掌江宁一县,麾下骑兵也就五十之数。 一县之地,也就五十骑兵,由此观之,骑兵之贵之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六章风声鹤唳(下) 高坡之上,杨不已一身血污,脸色铁青。 望着对面,挥舞着各式兵器,面涂朱红的山民,攥着横刀微颤。 “这些……这些山民……” 杨不已苦着脸,浑身上下,无一不酸痛。 山民虽统属不一,但战力着实惊人,且悍不畏死,彪悍之极。 他麾下一营之兵,二百五十披甲之士。 在正面捉对厮杀之下,差一些就把他的一营兵甲,给生生打崩了。 就是他许诺厚赏,亲身下死力搏杀,也完全抵挡不住,山民们前进步伐。 一日一夜激战,二百五十甲,已然伤亡过半。 若非荀少彧麾下,军法严苛之极,动辄连坐,威慑众军,杨不已未必能坚持的下来。 然而,就算如此,兵卒们连番大战,早已经精疲力竭,就是有心杀敌。也够呛能挡住,对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山民。 杨不双眸睛半闭半开,酣然假寐,拄着佩刀,等待着山民,下一轮冲锋。 “营正……”一个兵卒,慌乱的跑来。 这兵卒脸上,满是恐慌:“山民……他们……他们……” 山民们个个悍勇,一比一的搏杀,正规士兵都毫无胜算。更何况,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数倍与己的山民。 若非杨不已,逢战必先,身先士卒,这些甲士早就崩溃了。但是,短短几次搏杀,也让不少兵卒,心生惧意。 杨不已顿时惊醒,看着对面,或拿鱼叉,或持猎弓,乌压压一片,渐渐靠近。 杨不已看了看手中横刀,撇了一眼面露惧意的兵卒,不由苦笑一声:“上位啊……上位啊……不已,尽力了。” 下一刻,他的眸子,凶芒大炽。 杨不已喝道:“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唯死而已。” “苟且偷生,累及家人,何不如随我死战尔!” “死则死矣,跟我杀,” “杀……” “唯死战尔!” 众多甲士面皮涨红,高声应喝。 蓦然的,杨不已耳廓,微微一颤。 他略有惊色,身子伏在地面,听了一会。 “是骑兵!” ………… 一匹一匹战马,踏蹄驰骋之间,铿锵交鸣。 荀少彧拽着缰绳,麾下五十骑兵,发出一声声呼啸。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眼前……跟我冲啊!” “啊!!” 骑兵们大吼一声,宣泄着胸中意气。 “驾!!” 望着前方,惊慌失措的山民们。 荀少彧面带狰狞,朴刀横砍竖劈,带起一丝丝血雾。 “骑兵冲阵!” 荀少彧率五十骑兵,横冲直撞。 “冲阵!冲阵!” 数十骑兵,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 这些骑兵,个个腰马合一,铁甲、带盔一撞之下,近乎千斤,其间冲击的力道,无可匹敌。 荀少彧数十骑,仿佛一台绞肉机般,在山民之中横冲直撞 这是赤裸裸的碾压,骑兵们铁甲在身,悍勇难当,沿路冲杀,残肢碎肉横飞。 这是最为纯粹的暴力! 一千多山民,在数十骑驱赶下,开始四散。 数十骑兵,动若雷霆,轰隆隆间,仿佛撕碎一切。 荀少彧顶门之上,一道纯青秉命,环绕赤色云气,千丝万缕,一枚铜钮印,在当中若隐若现,散发威仪气机。 他蓦然,调转马头,断然喝道:“撕碎他们……” “撕碎他们……” “撕碎他们……” 轰!隆隆!! 赤色云气,倏然燃烧,一丝丝,一缕缕,垂落在众骑士身上。 这一丝赤红之气垂落,骑士们面容,陡然泛起一丝红润。面对着数十倍与己的山民,骑士们的战意,沸腾不休。 轰!! 马蹄践踏,数十道马蹄声,发出震耳轰鸣,如同一声闷雷,响彻一方。 有着赤色云气加持,数十骑士精神大震,一种必胜之念,陡然沸腾。 “杀!!” 高坡之上,目睹着山民大乱。 杨不已豁然大喜,九死一生之感,涌上心头。 他指着下方,大吼着:“兄弟们,上位来了,上位来了……” “咱们有救了……有救了!” “兄弟们,跟着我杀,杀溃这些乱民。” 杨不已纵身一跃,持着刀冲向山民之中。 “杀溃这乱民……” 荀少彧刀口一翻,身形骤急,带起丝丝血痕。 一众骑兵,就似一柄尖刀,直接插入山民腹心。 纵然山民们彪悍,却似一滩散沙,空逞武勇,不能统合。 让荀少彧数十骑,任意纵横,来回冲杀,肆意驰骋在山民之中。 四方驱赶,这些山民中,并无什么了不得的高手。 最多,有一二外家小成者,也在他滔滔煞气之下,须臾之间,就已身首异处。 ………… 大战过后! 尸横于野,血流满地。 一名名甲士,持着朴刀,或执着长矛。 黄棕马上,荀少彧淡漠望着,跪着的几个山民头领。 这些山民头领,都是各个寨子中,当之无愧的实权人物。 俘虏了他们,虽不能真正收复各寨,但也能较大影响各寨内部。 一个中年头领,道:“小民鲁能,见过将军。” 其他,几个头领也叫道:“小民……见过将军。” 这些首领,形容狼狈,但还是有些气魄的。 荀少彧手持马鞭,指着一众头领,笑道:“诸位,来此何为啊?” 鲁能镇定道:“世受高氏恩,岂能不来。” 闻言,荀少彧一愕,对这山寨头领,颇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 “可惜,你们还是来晚了……” 荀少彧哼了一声:“高家寨,已经让我一把火,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片白地,高氏已经绝嗣了。” 当然,高望和一些高氏死忠,仍然在逃,这就不必多说了。 鲁能挺直背脊,道:“成王败寇尔,老子既然输……就输得起,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见这混不吝的模样,荀少彧一乐,嗤笑道:“好个悉听尊便,咱这就成全你。” 啷!! 荀少彧伸指一弹,刀口微微颤鸣。 “忠义之士?我这就成全你的忠义……” 说罢,他面上杀机毕露,一刀挥下,神色不留半分迟疑。 面对这一刀,鲁能瞪着眼睛,定定看着荀少彧,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 “哼……” 然而,在刀尖距离鲁能,仅有一寸之时,荀少彧豁然停手。 “你……很不错嘛!” 荀少彧淡淡的,评价着鲁能。 鲁能能直视刀口,而无一丝动容,这就让他有些意外。 不论鲁能是作秀,还是真的忠义,他都不能如此草率的,杀掉一个山寨头领。 屠戮高氏,也只是为了煊赫他的赫赫武功,立威于山民,杀鸡儆猴罢了。 一介江宁大户,还不值得他大费周章,围剿山民。他所做的,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但他要是现在,就把几个寨子的头领,一并砍了,那才是真正的掀翻了‘天’。 那才是真正的倒行逆施,昏聩之极。这凤台山几万山民,他荀少彧也再无机会染指。 因小失大之事,荀少彧不为之。 他收刀入鞘,嘿然道:“果然,是一条汉子……” 鲁能面无表情,道:“不惧生,何惧死。” 荀少彧看着几个山寨头领,眸光闪动,道:“不惧乎?无畏乎?” 荀少彧一战戮高氏,震慑凤台山。六十二寨山民,无不心存惊惶。 高氏为凤台山双雄之一,几代经营,势力强横,是一方坐地猛虎。 如今,却倒在了荀少彧,这个后进末学手上,众多寨子哪个敢再托大,小觑了荀少彧。 荀少彧携大胜之威,威临各寨,虽六十二寨山民,不说俯首称臣,但也大多心怀忐忑,风声鹤唳。 ………… 二熊岭上,大军云从,军威赫赫。 “山民……鲁能……” “山民……王二……” “山民……吕犀……” 几个山民头领,跪下高呼:“……归附将军,兴义军,伐腥檀。” “……兴义军,伐腥檀。” “……兴义军,伐腥檀。” 上千青壮山民,乌压压一片,一样跪下高呼。 这鲁能,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在彰显了自身忠义之后,就果断的跪舔。连带着数个寨子首领,也随着鲁能,一起归附。 这一来一回,反而让荀少彧愈发看重鲁能。 鲁能得忠义之名,荀少彧得礼贤之誉,这是双赢的结果。 上千青壮山民,一朝叩拜,丝丝灰白气机,倏然升腾,几如云烟浩渺。 山民者,不在体制,不归王化,气运为灰白之色。 滚滚灰白之气,一一浮动,荀少彧顶门之上,青气秉命垂直中正,淡红云气游弋。 本来经过几场大战,而损耗不少的淡红云气,吞吐灰白洪流,渐渐厚重数分。 望着淡红云气絮绕,荀少彧喜形于色。 “破高家,溃山民,数次大战,消耗气运不少。” “如今几个山寨归附,气运倒是弥补许多,还有了些剩余。” 荀少彧眸光开阖,石镜映照,明辨气运之根。 气运之变,不可不察。 他本命青气,本就有公侯之望,不用再度消耗气运,后天改命。这就省下,很大一部分气数消耗。 然而青气之命,也只是占据些许先手。 凭此根本不足,在这沸然乱世中,获得安身立命之基。 “集众之道,在乎于人。就是一介乞儿,一旦继位天子,也能有恢宏大运,紫青命数。” 如此想着,荀少彧渐渐入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七章未来道身 主世界! 烨庭,披香阁! 小桥流水,石桥拱立。 荀少彧起身,打开两侧门窗,望着荡着涟漪的碧波,幽然长叹:“气运之道,果然玄妙!” “虚空宇宙,诸天万界,无处不在,无处不存,当真可畏、可怖啊!” 他垂手而立,眸光烁烁,丝丝神芒,徐徐流转,凝神观望之际,眉心祖窍,氤氲紫气游弋。 一方石镜,闪烁着灵性光辉,吞吐纯阳紫气,一吞一吐之际,一道道裂痕,发出颤音。 石镜镜面,一道身影烙印于上,纯阳紫气缠绕,映衬着辉煌灿烂。 荀少彧坦然自若,面对着镜中身影,望着镜中自己,那,在诸多武学中,荀少彧最纯熟的,就是这一门刀法了。 刀芒未散,未来身复又一拳轰出,拳拳寸寸,寸寸拳拳,一道道拳劲,就在方寸之间,断人五脏六腑,了断三魂七魄。 “这又是……碎玉拳……摧心掌?” 须臾之间,未来身以拳代掌,以掌代拳,一一演绎着武道法门。 荀少彧目不斜视,定定看着,未来身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甚至于每一个微小幅度的变化。 从没有在这一刻,荀少彧感觉到,自身引以为豪的武道根基,是这般的处处疏漏、空洞。 甚至,就是称得一声‘千疮百孔,空中楼阁’,都毫不为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八章混元一劲 这一门门武道,由未来身施展,简直是直指大道根源,契合天地演变,举手投足之间,就有着莫大威能。 一招招一式式,恍如造化天成。 让荀少彧直接,沉醉在万千武理之中,不可自拔。 诸般武理,在一刹那之间,从荀少彧心头,翻转千百次。 一次次消磨,一次次聚散! 在‘未来身’手上,这一门门武学,全然面目全非。 似乎除了在根源立意上,还有着些许相似。在其他方面,俨然就是另外一门武学。 荀少彧近乎贪婪般,游弋在万千武理之中,流连忘返。 “主世界武学,徐徐渐进,超凡入圣,天人不死。” 数十部武学汇聚一起,‘未来身’在武学之上的造诣,完全出乎荀少彧理解范畴。 技近乎于道! 这些武学,由‘未来身’施展,几乎都有着屠神戮魔之象,翻江倒海之威。 这般造诣,荀少彧只是窥见一鳞半爪,就深感其深不可彻。 “以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数,演变不可计数,是一,是二,亦是无数。” 有此一念,荀少彧顿有天地苍莽,尽在一心之感。 “诸天万界,无可计数,吾以唯一之道,证唯一之法。” 石镜缭绕,赤气循环,‘未来身’屹立虚无,神韵寥寥,逐渐归于平静。 暗室之内,荀少彧眸子,豁然睁开,犹如一缕电芒。 他伸开双手,骤然交错,一道一道真劲儿,在其中敛而不发。 一道道强横劲力,鼓动周匝,沉重的回响声,在暗室之中,砰砰作响。 两手变换,十指伸张,或掌、或拳、或戳、或肘。 每一般变化,似乎都有着一门武学,包含其中。 呼!呼!呼! 真劲儿外泄,带动丝丝尖锐的呼啸。地面坑坑洼洼,一块块碎石飞溅。 “千般武道,万般变化,吾取其‘一’也!” 煌煌武道,可达天人! 一旦臻达【易筋锻骨】之境,炼就一道莽牛真劲,从此再非凡俗。 荀少彧指尖,迸射缕缕锋芒,运转之际,其势滔滔不绝。 轰! 身子一挺,他双脚落地,恍如压的整个暗室,都在摇晃颤抖。似乎踢腿踏脚之间,也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易筋锻骨】,浑身骨骼煅炼之极,重量沉淀。打磨周天骨骼,周身无漏,似如宝兵一般,不破不坏。 这一重境地,修行到极深之处,身躯密度上升,浑似金刚。 “吾以《大金刚神力》,筑就武道根基,吾这一门武学,就要兼容《大金刚神力》,既有其之‘纯’,兼有之‘神’,才是大道坦途,可望天人之道!” 荀少彧身姿勃勃,眼神愈发明亮。 “这一门衍化而来的武学,可称《一气混元劲》。” 《大金刚神力》,是由诸多上乘武学,堆砌而来的一门来就是,何必吞吞吐吐。” 重杵微微筹措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公子少彧,……韬光养晦之心甚重,” 只此一句,就顶得千言万语。 荀尚观若有所思,微微颔首沉思,呢喃低语: “上元礼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必上元礼上,会有许多子弟,不甘寂寞,一跃而起的。” 一边说着,荀尚观眸光开阖,似乎一头神凤,遨游火云之间,隐约有着轻啼,在其中渐隐渐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七十九章骤然风雨 “大宗师之威,如斯可怖!” 一出金阙,荀少彧面色微沉,背脊凉意上涌。 一尊武道大宗师,其神通之广大,一力可破万军。 直面这等超卓人物,其压力之重,超乎寻常人想象。 武学之道,一重境界,就是一重天地! 第一境【易筋锻骨】,与第三境【脱胎换骨】,俨然已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 两者差距之大,不可以道理来计! “我还是太弱了,就连站在君父面前,都有些力不从心。这还只是君父,无意泄露出的一缕气机。” “如果……如果君父一身气机,毫无保留释放,那又会是何等的……恐怖!” 荀少彧萁张五指,稍稍握拳,呢喃:“武无止境,我的武道之路,还长着呢!” “不知,我何时才能有着,君父一般的成就。” 有着石镜之能,荀少彧自信迟早,可以踏入主世界道:“记着……不要怠慢了,这几位贵人。” 一朝证就元神,姒宣云底气大增。 有着第七品宝兵,赤凤台在手,姒宣云一身法力。在先天真人之中,也该是极端强横的。 烨庭不乏高人,但姒宣云既为一国夫人,又是先天真人。 这等身份、地位,除了荀尚观这位君侯之外,当不做第二人。 可以说,姒宣云踏入【炼炁化神】之后,除非吕国公子中,有天骄人物,可以更上一重,臻达【超凡入圣】之境。 否则,有着一尊【炼炁化神】的助力,就是荀少则顽劣,不堪造就,也能把荀少则,强行扶持起来。 “诺!” 两名美妇人,心思一动,微微一礼,摇拽腰肢,丰腴袅袅。 在星光之中,身影渐渐消逝。 ………… 夜色朦胧,残月悬空。 轰!! 荀少彧一脸漠然,望向苍穹深处,一道惊雷划过。 哗!啦啦!啦啦! 大雨顷刻,黄豆大小的水珠,飞溅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一时之间,水雾沸腾,朦朦胧胧。 “天露……甘霖……” 荀少彧手掌微微伸出窗外,雨水流淌在掌心,一丝冰凉,渐渐沁透肌肤。 绿珠在一旁,轻言糯糯:“公子,您该就寝了。” “哦……” 荀少彧应了一声,轻轻呓语:“今日的风雨,真是说变就变,令人捉摸不透啊!” “一如少女心思,难以琢磨不透。” 绿珠娇俏一笑,道:“……什么时候,咱公子,也多愁善感了。” 荀少彧撇了一眼,被雨水淋湿的袖口。 一边挽起袖口,他一边随口道:“这雨,看来不似凡雨,来得有些蹊跷啊!” 他并非不学无术之辈,岂会不知,先天真人证道之时,搅动天地灵机,生成的‘天露甘霖’之象。 需知道,先天真人炼就元神法力,干涉物质世界。 虽做不到点石成金,以水为油,但颠倒五行,移花接木,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般境界,一经证就,岂能悄无声息。 必定有天象生成,或为风雷相伴,或有雷雨相随。 荀少彧接触这雨水,知道这只是凡水,不是真正的仙露。 倘若是天人证就,横度九九重劫,天地生出感应,灵机汇聚。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天露甘霖’,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造就冰肌玉骨,脱离红尘滚滚。 而这先天真人证就时,引来的天象,最多含着一丝灵机,让天地之间,多一些风雷雨露而已。了,却不带多少神妙。 绿珠懵懵懂懂,听着荀少彧的呓语喃喃。 “多蹊跷的事……不就是一场秋雨,值当您这么多愁善感。” 绿珠捧着俏容,嬉笑道。 荀少彧伸了伸懒腰,手臂一伸,搂过绿珠。五指默默划动,顺着背脊,轻柔的滑到翘臀上。软糯适中,五指微微深陷。 绿珠俏脸,在不知何时,泛起一抹红潮。 “公子……” 似乎明白,即将要发生的事。绿珠羞涩的,将玉颈埋在荀少彧肩头。 荀少彧侧头,微微喘息之际,轻轻吹过绿珠耳唇。 “嘤咛……” 这一丝热气,让绿珠的身子,整个软了下来,浑身似柔弱无骨一般,挂在荀少彧身上。 荀少彧心中平稳,面对秀色可餐,凛然不动,直面诱惑。 善解人衣,几根手指灵活运用,巧妙之极,一件件亵衣,纷纷掉落。 “糖衣炮弹?那真是对不住了,本人渣男一枚,只吃糖衣,炮弹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章武无止境 竖日, 骄阳渐升,细碎阳光,撒入正厢。 “二八佳人体如酥, 腰中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 暗里教君骨髓枯。” 荀少彧此时此刻,才对道家吕祖的警世之言,有些感同身受。 这一夜缠绵,阴阳交汇,哪怕他是易筋煅骨,体魄强健,血魄阳刚。仍旧不免有些精气亏损,元精虚耗之感。 荀少彧撇了一眼,床榻一侧的可人儿,悄然起身下榻,活动一下筋骨。 “嘤咛……”似乎有些动作稍大,可人儿禁闭的眸子,微微一动。 玉臂滑出锦被,两臂交缠,火热娇躯贴在荀少彧后背上,两团柔软,荡漾波澜。 这柔软荡漾,可是让荀少彧,爱不释手,细细把玩了许久。 他嘴角含笑,享受着背上的软嫩,道:“今日演武阁,还有些功课要做。不能在家陪你。你就先在家里,好生休养一下身子。” 毕竟可人儿,处子之身,一夜鏖战,攻城掠地。而且荀少彧,龙精虎猛,让她受创颇重。 毕竟,亦是一夜风流,风云交缠。 虽然荀少彧,不可能把她视若掌中宝,去千依百顺。但对可人儿的态度,终究是有了一些缓和。 “乖乖的,等我回来……” 他指尖轻抚着,细腻如羊脂白玉一般的玉臂。那美妙触感,犹如绸缎一般,滑腻软润。 绿珠依靠着荀少彧肩膀,娇憨道:“……珠儿,就是不愿离开公子嘛,一刻一息都不愿。只想永永远远,静静的,靠着、依着公子呢。” 荀少彧淡然一笑,其中包含许多复杂情绪。 这一些复杂情绪,一闪即逝。 荀少彧轻笑着,道:“你个小妖精啊,昨夜没喂饱你,一会儿我回来,让你知道知道,公子的厉害。” 他手指轻抚,可人儿白嫩的肚儿,揉弄绵软。 随即一翻身,压在这一具火热娇躯之上。大手摸索,攀登高峰,啧啧有声,娇啼缠绵。 ………… 演武阁,西门, 荀少彧负手,慢悠悠的,向阁内走去。 “现在我也是【易筋锻骨】,得到族内重视。不会再似藁草一般,朝生暮死。” 他嘴角含笑,心思飘摇:“绿珠么……这小妮子自荐枕席,未尝不是一个信号!” 一个【易筋锻骨】的荀氏子,与还在奠基阶段,苦苦挣扎的庶出子。 这两者分量,截然不同! 没踏入武境之时,在烨庭中毫无根基,生母早亡的他。 或许,骤然‘消失’,也不会有多少人关注。 但是,现在他步入武境,分量在以往,何止十倍之上。倘若无故‘消失’,必起轩然大波,众人瞩目。 突然,让荀少彧神色一动,迎上前去。 “十三兄!” 一位飞扬跋扈的少年,大步向荀少彧走来。 “小十四啊……” 看着荀少则张扬步伐,让荀少彧面皮一抽。 荀少彧淡然一礼:“十三兄……” 荀少则坦然受之,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撇嘴道:“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也入了武道。没看见你,狼狈的滚出烨庭,说实话,我还是挺失望的。” 荀少则说话,就是这么直白,有一说一。将态度摆在明面上,直言不讳。 荀少彧面上笑意,稍稍收敛一些。城府深沉如他,在荀少则毫不掩饰的森森恶意之下,也眉头一蹙。 不过,荀少彧苟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忍让。 弱小,就要学会忍、让! 只有忍,那是懦弱,学会了让,才是睿智。 他做足姿态,面带笑意,道:“十三兄,你是嫡兄,少彧是庶弟。少彧生母早逝,是夫人垂悯,如生母一般。” “纵然少彧,并非夫人嫡子。但十载养育,养恩大于生恩,少彧时刻不敢忘。” 荀少贺一脸冷笑,道:“……是吗?” 荀少贺伸手,做出亲昵模样,手轻轻搭在荀少彧的肩膀上。 顿时,荀少彧身子一沉,肩锁骨发出微微哀鸣。 肩骨剧痛,但荀少彧脸色不变,只是心中冷意大起。 这一搭,看似不经意,但倘若荀少彧没有易筋煅骨,骨骼经过磨砺。可能就要在这不经意之间,非死既残。 毕竟,荀少贺【易筋锻骨】大圆满,有九牛不过之力,全力施展,一抓之下,不要说荀少彧的血肉之躯,就是钢筋混凝土,也要瞬息抓的粉碎。 看着荀少彧,仍旧一脸平静,古波不惊的面庞,荀少贺顿觉索然无味,大感无趣。 “说实话,你小子这个样子,真让人讨厌!” 荀少贺哼了一声,抽手挥袖,踏入演武阁。 荀少彧微微眯了眯眼,静默良久,目视荀少贺背影,心头杀意倏然高炽。 ………… 东阳宛,武舍! 一青衫男子,握着藤鞭,似乎漫不经心般,度着步子,徘徊众荀氏子弟之间。 “在坐诸位,皆是我荀氏俊杰,炼就【易筋煅骨】,有望先天之途的真种子。” 藤鞭微微敲打在手心,荀尚赫慢悠悠的说着。 荀尚赫身为公室执教,地位不低,面对这些初入武境的荀氏子弟。在态度上,也不用过于正式。 而且,这些子弟,都是即将年满十二,以后也不会再由他来执教。 入了武境,就非凡俗,各人有各人之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你们个个都,易筋煅骨,一身武勇,是我荀氏俊杰人物。” “你、你、你、还有你……” 藤鞭连点,荀尚赫面对着这些平日里,眼高于,荀尚赫就是在【伐毛洗髓】中,都是最顶尖的人物。 荀尚赫面带笑意:“武道之路,【易筋煅骨】不过是入了初境,其上的【伐毛洗髓】、【脱胎换骨】两重境地,才是开始真正武道开始。” “你们都知道,【易筋煅骨】之境,需要抽筋拔骨,历经莫大痛苦,才能激发肉身宝藏,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 “尔等皆知,只需炼就九道莽牛真劲儿,就可以一窥【伐毛洗髓】的上乘武道。” 荀尚赫浅浅而谈:“然而,这九道莽牛真劲儿,可不是轻易可得。每一道真劲儿,都需要印证肉身宝藏。” “压榨潜能,抽筋拔骨,初入【易筋锻骨】,并非结束,只是开始。” “唯有经过莫大苦难,一炼一煅,历经九炼,才是真真正正大圆满之境。故【易筋锻骨】,亦称易筋九炼,每一炼都有一道莽牛劲儿。” “九炼圆满之后,【伐毛洗髓】,方是上乘武学。” 荀少彧闻言,若有所思。这些武学见解,都是荀尚赫,数十载以来,一一积累。可称真知灼见,高屋建甄之言,也毫不为过。 一众荀氏子弟,都是【易筋锻骨】之境,经过抽筋拔骨之痛,自然明白九炼,意味着什么。 不少子弟俨然面皮泛白,冷汗津津。 一次抽筋拔骨之痛,简直就是要了他们半条性命,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战战兢兢。 更何况,九炼圆满,谈何容易! 易筋锻骨,就此一境,就困住世间大半英才。 荀少贺一脸傲然,坐在竹席之上,环顾四周。 他能在烨庭,横行无忌,跋扈嚣张,却是个武痴般的人物。 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触摸到【伐毛洗髓】之妙,经历九次抽筋拔骨之苦,有望武圣人之境。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荀少贺跋扈无度的背后,不单单是嫡子的身份,还有武道天骄的赫然地位。 “这每一炼,炼的都是自身血髓,骨骼强大,渗透血髓,就是伐毛洗髓之妙。” “就如十炼兵刃,百炼兵刃,以及世间利器,宝兵一般,一次次雕琢,一次次磨砺,终成神兵之道。” “这易筋煅骨,九炼远远并非终点尽头。这一重境界,颇为奇妙,承上启下,无论伐毛洗髓者,或是脱胎换骨者,都可去抽筋拔骨,尝试经历十炼、十一炼,无有尽头。” “九炼圆满,可以伐毛洗髓,但这远远不是终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一章神兵躯壳 众子弟哗然! 一些嫡脉子弟,亦赫然变色。 显然易筋煅骨九炼之说,超乎众人想象之外。 更何况,在九炼之上,尚有第十炼,第十一炼,以至于无穷尽境。 这等武学之秘,定然不是寻常人物,可以接触到的。甚至寻常大家、大族,能否有机会接触,都是未知。 这是上古世家,乃至国族之流,才有机会接触的大秘。 生存圈子不同,在他人眼中,是理所当然,小题大做之事。 但,在许多人心中,未尝不吝天崩地裂,打破常规,难以置信。 荀少彧眸光,赤气幽幽,缕缕转寰,若有所思,若有所想。字字句句,仿佛烙印心头,千回百转,不消不磨。 石镜之上,烙印一尊未来之形,亦微微颔首,似乎在侧耳倾听。 “先生,不知易筋煅骨之境,有何妙处可言?” “毕竟,易筋煅骨,一炼一莽牛劲儿,九炼完满,也只是九道莽牛劲儿。” 一荀氏子弟出列,开口问道。 因荀氏初祖,起于贫贱,创业艰难,历尽百般苦,才有今时今日吕国基业。 见多兴也忽焉,忘也勃焉之事! 故而,为了延续国祚,留存心血。这荀氏初祖之遗训,严苛冷漠,法度深沉。力求磨砺子弟,代代出英杰,世世有天骄。 这些能入演武阁的荀氏子弟,都是大浪淘沙,不乏真正天骄人物。 对于真正天骄人物而言,遵循人云亦云,本就是是虚妄。 不少荀氏子弟,性质盎然。 哪怕众人之中,最少都是炼就一道莽牛劲儿,其中不乏有,炼就六、七道莽牛劲儿者,对所谓的【伐毛洗髓】之境,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荀氏骄子,也面露肃色。 荀尚赫缓然,道:“易筋煅骨之途,经历第十炼,肉身蜕变升华,血如汞浆。虽不比猛犸巨象,却可一步步改异根基。” 武道【伐毛洗髓】,一动一静,就有几头猛犸巨象之力,抬步略飞鸟,动身若惊雷,为百人之敌。 这所谓百人,皆是披坚执锐,粗通武道之辈。个个体魄强壮,一身杀人技,凶横之极。 “在易筋锻骨之途,历经雕琢愈多,资质禀赋,亦会渐渐改易。” “如果……如果有人,能在易筋煅骨之境,走入尽头,或可……以力证道,逆伐圣境!” 所谓圣境,就是【超凡入圣】尔! 这等存在,摧城断岳,只若等闲,入圣超凡,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是不死天人之下,最为顶尖者,可啸聚天地九州,横行八荒六合。 每一位,都受世人瞩目,众生景仰。 而易筋煅骨,一炼一重,臻达极致,举手投足,就可千万莽牛劲儿,逆伐武圣。 这等成就,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要知道,易筋煅骨之辈,并不需要什么天赋、才情。只要能狠下心,经得起重重苦楚,未尝不可一窥顶尖之列。 一时之间,诸多荀氏子弟,尽然缄默。 修行一境,以纯粹蛮力,横击数重境界。这等可怖人物,着实难以想象,也难以让人理解。 “这……是一大毅力之途啊!” 荀尚赫干涩嗓音,缓缓响起,幽然深远。 九炼完满,就可一步【伐毛洗髓】,其武力提升之大,难以置信。 而苦修【易筋锻骨】者,就算是臻达第十二炼,第十三炼。也不能与九炼完满,踏入【伐毛洗髓】者争锋。 荀少彧起身,躬身行礼,问道:“先生,不知功行九炼之上,再踏入伐毛洗髓,有何益处?” 这一问,让不少心气极高者,眸光一动。 这话,也是他们想要问的! 易筋煅骨,他们都行至极远之境,【伐毛洗髓】不是终点。只有【脱胎换骨】,向往先天宗师之道。 然而,修行之途,百舸争流。习武之人,能步入武道门径者,十不存一;再进一步,九牛不过,攻伐浑身髓血者,又是百不存一。 而这百不存一,也是一百余【易筋煅骨】者,才能有一尊【伐毛洗髓】者。 这一重重境界,不知困死了多少武人。 就是现在这武舍之内,数十荀氏子弟之中,又有几人有机会,踏上先天宗师之道。 如果,易筋煅骨能为日后道途,增添三分底蕴,在坐天骄,当然不会吝惜打磨武体。 荀尚赫道:“易筋煅骨,一个‘煅’字,道尽个中奥妙。尔等如炉中之胚,每经过一次锤炼,每经过一次淬火,都是精华内敛,磨去杂质。” “一如神兵之锋,凛然不可直视。” 一提起神兵,荀少彧神色一动,道:“这一境修行达臻极境,可能与神兵相若?” 一口神兵之威,几乎比拟一尊大宗师,甚至有先天宗师,执掌神兵,攻伐武圣人之事。 一口真正的神兵,等若诸侯立国之基,万世不移之本。 荀尚赫微微一愕,颔首:“这是自然,倘若能修行这一境,攀登至极,堪比入品神兵,也能入当世顶尖之列。且纯炼根基,对以后武途,大有好处。” 哗!! 一众荀氏子闻言,心绪陡然一动,丝丝火热,不由升起。 这些子弟们,自幼耳濡目染,哪一个不知,这根基浑厚的好处。 都言,万丈高楼起平地! 虽然根基浑厚之极者,并非人人都能踏入武途巅峰。但武途巅峰者,绝对个个都是根基浑厚之辈。 这个中差别,不外如是。 迎着一众子弟们,求知意味渐起的目光,荀尚赫嘴角笑意,渐渐浓重。 ………… 披香阁! 东阙亭,花圃。 重重挂绿,玉溪横行,柳树摇枝,嫩芽新生。 沿路之上,口口古井,泛起氤氲,紫烟青气,恍若仙境,似乎神土。 入目之间,尽然灵芝碧草,摇拽仙根,吞吐灵动。 荀少彧负手,漠然望着,眼前诸般仙境之象。 这一幅幅瑰丽之象,这十来年里,看过千百遍,早就烂熟于心。 甚至,这东圃方圆数十亩之内,一花一草一木,他也都了若指掌,如数家珍。 “易筋煅骨,一炼是一重,那位执教所言不虚。” 荀少彧慢悠悠,自石桥上走着,神态悠闲,不似武舍之时,内敛锋芒。 “这一境之修行,真是博大精深,难以置信!” 易筋煅骨极致,可与武圣人比肩,担山赶月,易如反掌。 这等大神通成就,在古往今来,上朔三皇,中至五帝,下及七十二王,也不见有几个武人,可以炼就。 荀少彧眸光灿烂:“可是,一旦……一旦,易筋煅骨极致,内伐髓血,这等气象……” “宗师?” “亦或,直接登临圣境?” 一尊堪比神兵,战力媲美武圣人的存在,踏入【超凡入圣】。其武力又会让人,产生何等的绝望。 “对想易筋煅骨,穷究极致的人而言,最大的缺憾,就是资源和毅力。两者缺一不可,不可或缺一项。” “而我,两者皆是不缺,” 易筋煅骨,能走多远,全凭的是毅力,每一炼,每一抽筋拔骨,都是在原有基础上,再度拔高苦楚。其苦厄无穷无止,一刻也不止歇。 毕竟,在金刚石与粗胚沙烁之间,所能承受的力度,还是极为明显的。 荀少彧淡淡叹息:“真是不知,这一境臻达极巅,要耗费多少资源,耗尽几多心血。” 易筋煅骨之路,固然是他苦心孤诣,挑选出的一条终南捷径。 不需要虚无缥缈的悟性、根性,只要一路莽上去,打通重重关隘,畅通无助。 而这,也是现在荀少彧,想要最短时间,获取一身强横武力的最佳途径。 “《一气混元劲》么!” 荀少彧心头一动,石镜之上,云光浮动,流影重重。 这一门武学,荀少彧现今,也只是完善到,内炼部分。 由于还要保留一部分源力,用作应急,荀少彧也就没有把源力,全部投入这其中的意思。 毕竟,想要更进一步推演,就凭荀少彧,手上的十二滴源力,还远远不够。 只是,这一门《一气混元劲》,固然有些阴阳合一,和光同尘之意,却并非是真正的内炼之法。 其留下一线余地,让荀少彧任意施展。 “或许……一气……归于一炁!” 一炁混元,不生不灭,万劫不磨,方是元始大道! 荀少彧眸子闪动,倏然划过的这一丝想法,诱惑力惊人。 且一旦功成之,其收获之大,可是让人想都不敢想。 而以一气混元,来易筋煅骨。炼就极致之时,肉身升华,逆反先天。 肉身种种,全部步入先天状态,或许也能凝炼为先天一炁混元。 先天一炁混元一朝成就,不要说武圣人,就是不死天人,长生道果,在他眼中,也都是俯首可拾了。 “这一重境界的修行,需要时间,而我恰恰,最不缺的的就是时间。” 荀少彧需要资源,需要时间,来修习这一重境界。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大魏世界,更合适的?一年、一天,主世界再有六个月,才是上元礼。这一一换算下来,我也能在大魏世界,停留一百八十年。” 这一百八十载春夏秋冬,可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祝大家全家幸福,阖家欢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二章公私严明 大魏,庄帝三十一年,秋, 江宁县,城北大营,校场! 隆!隆!隆! 战鼓擂动,面面旌旗,四处摇摆,周匝甲士执弋而立,一身赤甲,如焰云一般,一望无际。 “风——风——” “风——风——” 数百、上千甲士,放声怒吼,长矛高举,落地之时,只留一声余音,犹如地震海啸一般,震人心魄,搅动风云。 “大——风——” “大——风——” 荀少彧面带威仪,着赤色甲胄,配着饰剑,愈发英武冷峻。 传令兵们挥动令旗,一名名骑兵拍马,疾驰众军之中。 “诸君,观吾之儿郎,” “……如何!!” 余音回荡,久久不散。 荀少彧高座点将台,十数员战将,分立台上两列,拱卫着主君。 大将赵文远,一改儒雅温和,豁然出列,衣甲烈烈,铿锵交鸣,喝道:“上位有此雄兵,必将富贵不可言!” 几位大将面上喜色,亦溢于言表,纷纷道:“上位富贵,不可言哉!” 在当今乱世沸沸之下,兵权至上。有此虎狼之军在握,当真无往不利,大事可期,有望诸侯之位。 既然荀少彧,有成事之能,他们这些拼力效死,血洒疆场的一众心腹,亦未尝不能,搏得一世富贵。 众将热切心思,毫不掩饰,也无需遮遮掩掩。 “哈哈哈……” 望之,荀少彧大乐开怀。 在一众战将,且敬且畏的目光中,他颇有一种时空颠倒,主次不分之感。 从主世界战战兢兢,再到这一方世界的生杀予夺。个中滋味,难以分明叙述。 荀少彧低声呓语:“练兵三载,终有所成!” 此时此刻,距离出兵覆灭高家寨,已过了三载有余。 当年,荀少彧亲自提兵,一举镇杀数千山民,其威隆重,可谓是震怖八十里凤台。 此后,固然有些山寨、巫师、祭祀之流,想要实施斩首之策,频频刺杀荀少彧。 但荀少彧军势之下,万众一心,如火如炉。任凭蛊术、巫法齐出,也是纷纷溃败,狼狈逃窜。 荀少彧几次祭起屠刀,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强压下诸多腾沸。 以威压之,以势迫之! 不过数载功夫,八十里凤台山上,除了个别大寨之外。多数山寨,都已渐渐舍弃山中基业,归入了江宁户籍。 而荀少彧,也在收拢万余山民之后,其军、政、民势,都在悄然膨胀。 这校场中的五千甲士,就是他荀少彧,数载辛苦成果。 这其中,多以山民为主,打磨脾性,留存凶悍,个个都是上等的精兵苗子。 轰!! 五千甲兵,个个气魄雄壮,抬腿落脚,发出微微震荡。衣甲带动,连成一片,一时之间,煊赫之极,入目之处,如在火中烤炙。 此时,倘若有练气士、高人,法眼观望,定能看出。 这数千兵甲,在呼号之间,丝丝血气,游弋在校场上空。 一头血虎,正磨牙允齿,跃跃欲试,虎视眈眈。一只虎爪微抬之际,似带扑食捕杀之势。 这兵势气象,在石镜映照,荀少彧也能观之一二。 “兵成矣,则势成矣,大运……亦可得矣!” 如此军势,甚至凝成气象,如猛虎出柙,何等富贵荣华,不是他伸手可得。 荀少彧压了一压剑柄,但心中喜悦,着实不可抑制。 五千精兵,一朝出柙,在现今丹阳府,又有何人,能压制得他。 除了身在邺县,总领丹阳一府的义军大帅元成器。由于有着知遇之恩,能让荀少彧忌惮一二。其他人,在这五千兵锋之下,都不过土崩瓦狗尔。 这,在气运之上,或可看出一二。 荀少彧顶门云气,俨然深红,只差一丝,就可迈入上一重位格。 这何尝不是代表着,荀少彧此时此刻,其势力、实力,已然积累到了极致,只差这临门一脚,就可以真正,在这大魏十三州,绽放着属于自身的光芒。 如斯想着,荀少彧端扶剑柄,眸光迥迥,道:“诸位,五千新甲,军势已成,新不可与旧论。今日便是吾,宣改军制之时。” “以期众军有序,无可错乱,调度有制。” 这五千甲兵,比较三载之前,兵甲之众,可谓扩编数倍之上。 如此一来,荀少彧麾下五大营将,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二百五十甲,为一营之编,五千兵甲就是二十个营的甲兵。 这五大营将,固然都是荀少彧,依为心腹之人。但倘若全权,托付兵权之事,也非是善事。 太阿倒持,其祸不远! 这十数员战将,不敢多言,拱手抱拳:“吾等,谨遵上位之令!” 这时,无论是谁,哪怕赵文远、鲁明达,这等心腹臂膀之辈,也不敢多言一字一语。 自古君臣,唯兵权之事,不可假手于人,最为敏感。 这些战将们,看着四千甲兵,凛凛威势。都自诩富贵在望,岂会让主君猜疑,生出隔阂,自断了前程。 荀少彧颔首,浅浅而言:“兵中有制,五人一伍,十人一火,五十人为一队。伍设伍长,火设火长,队设队正!” 他环视众将,道:“五队为一营,带甲二百五十之数,三营设一卫,执甲八百。五千兵甲,可划五卫之甲。” 众将心中凛然,默然候着荀少彧大令。 “五卫之编,一曰长策,一曰熊渠,一曰豹韬,一曰鹰扬,一曰狼牙。” 他环顾四周,眸子凌厉之极,道:“营正赵文远,率执长策卫;营正鲁明达,率执熊渠卫;营正薛定鳄,率执豹韬卫;营正杨不已,率执鹰扬卫;营正陈达开,率执狼牙卫。” “诺!!!” 五大营将,个个得了拙升,能执一卫之甲,尽然喜颜满满。 荀少彧眉头一蹙,沉声:“尔等掌执一卫之甲,较之以往麾下,多了何止数倍。” “因着尔等,在以往都颇有些跋扈、蛮横之举。吾今日,就在此与尔等,行约法三章,犯之则贬。” 见着荀少彧,倏然神色穆肃,赵文远等人,心中不由一颤。 荀少彧积威极深,一字一语,都让赵文远等人不敢轻乎怠慢。 这一刻,连带着麾下甲兵扩编,而来的喜意,都凭空削去几分。 荀少彧睥视诸将,道:“旧时军将,亦如麾下奴仆,驱使敢死,多有横行不法者,混入家奴一般。” 众将官面色,陡然一变,纷纷伏下身子,不敢妄言。 将部下兵卒,视如私产,为军中之通病。 一般久执兵权者,待麾下部众,等若私奴,生杀全由己心,依为常例,并非罕见。 但自家上位脾性,众将官作为荀少彧心腹,焉有不知之理。 “此等行为,断不可容。” 荀少彧平静,道:“我知诸位,都或多或少,有些私兵家甲。大将蓄养家兵,本就是常理,并非不容情理。” “然而,公器私用,却是大忌!” 说到此处,声音骤然冷戾,众将一震,伏下的身子,愈发低了。 “这五千甲兵,以四千甲士兵,划为五卫之兵。剩余一千兵甲,设置亲兵。” “划五百之数,为我亲兵,以内卫呼之。其余兵甲,卫将之职,可有三十甲,三火亲兵;营正之职,可有十甲,一火亲兵。” “此后无我军令,五卫军兵,一兵一卒,也不可轻动。凡擅调者,一律严惩。” 荀少彧显然,对此事筹谋已久。也对这些军中陋习,深恶痛绝。 一出手,就严明正法,约法三章。赵文远、鲁明达等人,无语噎凝。 这一下子,就削去了他们很多亲兵。 “诺!!”众将官轰然应诺,再度叩首。 “诺!!” 一传十,十传百,数千大军,旌旗烈烈,恍如地动山摇之势,蓦然而发。 伴随着这一声应诺,荀少彧耳畔之间,似乎一声轰鸣之音,亦随之而起。 轰!隆隆!! 一缕缕纯红云气,在纯青秉命统御之下,环绕盘恒,似如朝拜一般,纷纷涌动。一枚铜钮印,在这一团云光之中,沉浮不定。 这一声声呐喊,万众一心,齐齐汇聚出一股浩浩之势,其重无比。须臾之间,就有一声声碎裂,在荀少彧心神浮动。 这一方气运至宝,本就让石镜粉碎真形,吞掉了内中精华。 只留下一丝余形,化作一道纯青秉命,成为荀少彧出头之机。 而荀少彧能在如斯年纪,就坐上如此高位,不乏有纯青敕命之功。 不如今荀少彧,更是承载千军之望。这一方铜牛印,终于亦有些,承受不得如此之重。在这印身之上,一丝丝裂缝,不断发着‘嘎吱,嘎吱’之音。 荀少彧望着,顶门云气翻腾,心中亦喜亦悲。 “如今……终于要开始了么,开府建衙,一朝踏入人道之途。” 在这一方低魔低法世界,就连百人敌者,都是稀少难寻。 想要撰去大运,就唯有在争龙中,登鼎至尊,才有这资格。 而人道定鼎,不胜既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静然看着,这一方道家至宝,渐渐消弥,点点气运垂下,犹如星河般璀璨。 铜钮印渐渐消逝,化作缕缕气机,涓涓细流,附着纯青秉命之上。 一尾赤鲤,生于这涓涓细流之间,形态若隐若现,似乎虚幻,也似真实,在其间渐渐游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三章不器(上) 圆月高挂,夜色正浓。 县衙内院,一名名甲士,抬步之际,衣甲晃动。 书房之内,烛火摇拽,映衬夜色。 荀少彧坐着靠椅,面色深沉,似如一潭幽水。 各大卫将,各自分坐,神容之中,都有着些许谨慎之意。 自荀少彧,气数凝结,环绕鲤鱼之相。其山根之处,就有着一缕淡淡紫韵,缠绕不休,愈发有着显贵之相。 祂蹙着眉头,白日间的英姿勃发之态,一点也无,眉心紧锁,踌躇不定。 良久,荀少彧幽幽道:“邺县来信,大帅病重,想要于临终之前,再见我……最后一面。” 荀少彧面上,复杂难明,遥想当年知遇之恩。 他荀少彧能从一介微末小卒,有今时今日成就,亦多亏大帅提携。 非是如此,荀少彧岂能一路累功,执率一县,登上高位! 毕竟,军中路数,也并非一直敢死,就可出头的。若无靠山庇护一二,最多不过一强卒牙兵尔。 荀少彧能有今日,这一位大帅起得作用,至少要占三四分。 有着如此大恩,可谓再生父母,亦不过如此! 不过,这一份大恩,也正似一座枷锁般,牢牢锁住了荀少彧。让荀少彧面向周匝各县,就似手拿刺猬一般,插不得手。只能困顿江宁,动弹不得。 对于荀少彧与大帅之间龌龊,在坐众将都知晓一二。 这一些军中大将们,毕竟都是荀少彧,起于微末的心腹。对那一位的大帅行事手段,也几分揣度。 赵文远沉吟,道:“这……大帅病重,可是确切?” 此言一出,让众人悚然一惊。几个脾性火爆的将领,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 由不得众人,不去多想一些。荀少彧占据江宁的几年间,编山民练甲兵,治农桑定苛捐。其势力、实力,何止增长了数倍。 如此强横的势力,在元成器眼皮底下,如何不能让元成器,寝食难安。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元成器与荀少彧,纵然恩情深厚,但间隙也是极深的。 荀少彧眸子一厉,心中一冷,喝道:“文远,你这是何意,莫非大帅还能欺我?” 做出怒态,荀少彧起身扶剑,斥道:“大帅待我,恩重如山;我视大帅,如父如师。” “如此恩,如此情,大帅他岂能欺我,岂能负我!” 他一边说着,顶门云气,一尾赤鲤,摆动游弋,荡起层层涟漪,水光潋起。 一时间,荀少彧正气凛然,紫气氤氲,愈发大盛。 “这……” 众将心头惴惴,满是惊疑,细细揣摩之下。心头愈发,沉甸甸的,危机渐盛。 他们都知道,这一位元大帅,并非是孤家寡人。亦是有着一子二女,承欢膝下;也是有着家眷亲旧,环顾左右的。 而在这病重之时,这一敏感时刻,突召荀少彧入邺,交代后事,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有些大将,敏感多疑一些的,不免就要猜度这位元大帅。是否欲要为少帅铺路,趁着机会,骗杀了荀少彧,为少帅日后,剪除一大威胁。 这,并非是全无可能! 荀少彧拥兵数千,威仪自享,虽出身元大帅麾下。但由于他敢打敢拼,福祸齐享,麾下部众归心,威望甚重。 与之相比,那一位少帅,军中声望寥寥无迹,如何能与荀少彧相争。 而且荀少彧这些年,一直忌惮元大帅的情分,才多次避让。但这一情分,落在元少帅身上,还能剩下几分,就不好说了。 这种种原因,未尝不能让元大帅,狠下心肠,骗杀荀少彧。 鲁明达豁然起身,闷声:“上位……难道您真要入邺县?” “一旦,您入了邺县,生死不由自己,就凭元大帅,一念刀俎了。” 荀少彧勃然大怒:“混账!” “大帅于我,恩重如山。我方某人出身贫微,从一介草芥,执掌一军。大帅恩义,何其之厚。你这是让我,陷入不忠不义之列,万世唾骂乎!” 看着荀少彧正气凛凛,赵文远嘴角一抽,默然而对。 赵文远和荀少彧一般,都为慈安寺出身,哪能不知荀少彧真正颜色? 看似荀少彧勃然一怒,但荀少彧内心真实想法,又岂为旁人道哉。 况且,以荀少彧心性之凉薄,岂会在意,这一些恩义之情。 赵文远若有所悟,当下撩起衣甲,叩首苦劝道:“上位,此刻邺县,危机重重,风云诡变,不知情势。上位孤身犯险,恐有不测之祸。众军不可一日无首,文远愿随上位,共死同生。” “上位……” 杨不已、薛定鳄、陈达开,同样叩首,道:“吾愿随上位,共死同生。” 荀少彧威势凛然,面带冷色。若非他顾念名声,何须一直做戏至此。 义军者,义气当先!倘若荀少彧,品行有失,没有德行镇压,这一支麾下义军,也就废了一半。 荀少彧哼道:“邺县,我是必去无疑,不可推搪。老帅将去,这是何等大事,我若不去,岂不是忘恩负义?” “任他是狼穴虎口,我方国端,都要去探个究竟。” 云气颤动,似乎随着荀少彧,激昂语气,散发丝丝波澜。 “吾等,愿随上位,同生赴死!” 荀少彧动容,道:“众兄弟不负我,我亦不负众兄弟。” ………… 阴世冥土,渺渺茫茫! 一处辉煌所在,灯火通明 丹阳府境,繁华依旧! 点点零星,飞落冥土,照彻前路幽冥。 一辆辆车马,鬼马踩踏着幽蹄,丝丝灰雾,在蹄间回荡,一双双马眸之中,闪烁着鬼焰森然。 一位位鬼神,养尊处优,面带法纹,缕缕淡白光芒,洗涤着周匝。 神道富贵,尊荣奢侈! 入目之处,尽是金玉铺就,神辉流转,处处奢华,寸寸华奢。 一尊尊鬼神,体绕神芒,神态威仪,踏脚迈步之际,徐徐荡漾涟漪。 每一尊鬼神,皆有一名名阴将阴吏,捧金盂,撑蒲伞,服侍左右。 “嚯嚯嚯……这不是溧阳城隍么?”一高冠博古,一身玄幽的中年男子,一身纯白气机,扬溢浮动,鬼气阴沉。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鬼,怎么不在你的秣陵,自在悠闲。” 溧阳城隍冷笑,毫不示弱。周身浮动纯白,法纹在面上,愈发显眼,森白一片,惨淡深邃。 “嘿嘿,府君大令之下,谁敢不到?小弟胆子小,可不敢忤逆府君,自讨没趣。” 秣陵城隍一袭官衣,衍白鹤之相,步履之际,白鹤轻鸣。 两大城隍,威势凛凛,碰撞之间,铿锵交鸣,隐约有环佩交响。 溧阳城隍嘿然冷笑,溧阳、秣陵两县比邻,各种利益纠葛较深。 上朔几代,两县就同属竞争之列。在阳世之上也是多有争端。落到阴世冥土,就是两大城隍,面和心不和。 神殿煌煌,富贵繁华,沿路之上,尽是奇花异草,玉石屏风,南海珍珠,珊瑚衬托。 两大城隍,面色自若,眸中映照纯白,信步入殿。 一经入殿,殿中上首,一尊身姿伟岸,面容粗矿的鬼神。一袭赤袍,面带淡淡红纹,眸光开阖,有如火焰席卷。 两位城隍不敢怠慢,纷纷伏身,向上座鬼神叩首:“参见府君大人!” 丹阳府君粗眉一挑,道:“毋需多礼,上座。” 两位城隍,再度一礼,起身之后,一左一右安坐两侧。 不一会儿,一位位体态威严的鬼神,徐徐而来,拜过府君,纷纷落座。 看着几大城隍,纷至沓来,府君微微拍了拍手,道:“……歌舞!!” 话音未落,一名名娇俏鬼姬,踏着婀娜蝶步,碎步入殿。一个个恍如生人,肌肤似玉珠一般。玉面粉黛,赤脚抬足,纤细的腰肢,仿佛盈盈一握。 叮叮——咚咚—— 编钟起伏,随即箫、瑟、琴、埙、笙、鼓、琵琶,纷纷交响。音调清脆,似如一股冷冽清泉,沁透心脾。 丹阳府君自得其乐,望着眼前歌舞,嘴角含笑。 八大城隍,各居其位,面露疑虑。他们皆是鬼神之躯,虽非与世同寿,但也寿数极长。就是一二十载,在他们心中,都不过沧海一粟,寥可乏陈。 在时间观念上,这些城隍鬼神们,俨然已是脱离阳世概念。 不过此时,阳世乱象沸沸,阴世亦是初露端倪。阳世影响阴世,阴世之内,俨然暗流涌动,乱态汹汹。 觥筹交错之间,句容城隍,顿然开口:“府君大人,您命我等前来赴宴,怕不只是让我观一场歌舞,享一顿冥食吧?” 几位城隍,眸子盯着这一位府君,眸光闪动纯白神芒。 鬼者,一念不失,堕入冥土,由凡俗本命,跌落冥格。 唯有从淡黑冥格,渐渐拙升淡白,才可称一声‘鬼神’,出入阴阳,干涉阳世。 这其中,一乡土地,位格淡白;一县城隍,位格纯白。一府城隍,位格淡红;一州城隍,位格纯红,此四等为鬼神之格,也都是神道位格。 这一方世界,因着位格不入金敕,故而无法诞生金敕鬼神,最高位的鬼神,也不过一州城隍,位在纯红。 一尊府城隍,位格淡红堪比真人,其威势已非寻常鬼神,所能想象的。 而且,阴世与阳世,迥然不同。 在阳世之中,因物质规则,极为严密。真人之业,亦不过百人之敌;武人之颠,也难挡数十甲兵。 在阴世之中,因着力量规则悬殊,相差一等,其中就是天渊之别。 一尊府城隍,淡红位格,其威势法度上,甚至是纯白位格的数十、上百倍之上。 一县城隍直面一府城隍,句容城隍所受压力,无疑是极重的。 丹阳府君平静的,轻放酒杯,看向句容城隍。 酒杯之中,微微摇晃,赤芒起伏,荡漾层层水纹。 “……退下!” 他一拂手,大殿之内,顿时一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四章不器(中) 鬼姬、乐师们轻轻垂首,微微弯着腰,徐徐退下。 一时间,神府为之一清! 丹阳府君凝视着句容城隍,指尖缓缓敲击木案,许久无言。 见此,几位县城隍眉尖一跳,心头警意倏然一起,面上带着一抹苦涩, 丹阳府君,积威已深,淡赤位格加身,远非他们这一些纯白位格,城隍鬼神之流,所能抗衡的。 倘若这一位府君,真的别有用心。一朝发难,这些县城隍之流,纵然在平日,可享尽威福。亦要在府君的一念之间,跌落冥职,魂消魄亡。 句容,冲动了! 这一刻,在坐的几位城隍,心头压抑,暗自骂着句容城隍。 宴无好宴,他们这些鬼神,历经百数十载,诸般阵仗,哪个没经历过。 叩!叩!叩! 一时间,空旷的神殿之内,只有丹阳府君,一下下敲击木案的回音。 府君面色晦涩,淡淡赤芒,犹如皓月当空,无声无息,底下却似惊涛骇浪。在这一下下敲击之中,犹如浪起叠叠。 他面上平淡似水,轻轻叹息:“句容啊,你何出此言?” 因鬼神之躯,寿数悠远。凡俗悠悠数十载,在他们眼中,亦如朝露一般,朝生夕尽,不值一提。 固然人道气数,可以横扫鬼神,但鬼神长生,平添尊贵。任意一尊乡土地,即可鬼寿三百之数。 这长生种看待短生种,天然的便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所以,一些城隍,历经上百载岁月洗礼,凡俗之时的姓名,大多都淹没在了浩瀚的岁月长河之中。 此时,此刻,句容城隍之名,就是‘句容’尔! “府君,” 句容城隍面色苍白,面上纯白神纹,俨然溢散点点白芒。 这就是位格之间的压制,虽非绝对,但直面仍有忐忑之意。 “莫非,您真的打算强留吾等?” 此言一出,一众城隍面色稍稍一变,再度望向丹阳府君之时,神容之中,已然凭添许多凝重。 这一些城隍,各怀心思,相触之间,凭生一丝寒意。 丹阳府君眸光一动,玩味一笑,青葱似玉一般的手指,微微触碰桌案,漫不经心般,道:“是……当如何,不是……又当何如?” 毕竟两者位格,差距甚大。淡赤与纯白之间,虽只有一线之差,但这一线犹似天渊。 句容城隍面色愈发苍白,强稳心神,道:“府君都如此说了,小神又能如何,不过束手待缚尔!” 见着隐约的,有些服软意味,丹阳府君冷哼了一声,对句容城隍,到底是没有真正的出手。 毕竟,凡事自有规矩。纵然神道位格,伟力归于自身,一步之差,天地之别。就是凭着他,一神之力,就可压下一众城隍逆反。 但,这终究失了章法,舍了规矩。 除非他丹阳府君,能以一己之力,镇压天下芸芸,横压一十三大州,亿万鬼神。否则,丹阳府君就绝然不敢,真正的无所顾忌。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今日之丹阳府君,大可无视规矩,蛮横霸道,出手镇压了这几大城隍。 然而,来日之时,未尝不会有一洲城隍,也强势出手,镇压了他这一位丹阳之君。 毕竟鬼神之躯,虽鬼寿绵长,却并非永恒不坏。不要说一介府君,就是执掌一州的大鬼神,也不敢自言永恒。 历代鬼神,陨落之数,何其之多。就只他丹阳一府,自古恒今,就有数十尊府君,道消神毁。 如今又正值乱世,国运崩殂,群雄角逐之时。丹阳府君纵为一府鬼神之首,但在这新旧更替之机,仍有些力不从心。 “你很好……” 丹阳府君冷笑着,微微颔首。 句容城隍伏身作揖:“请府君示下!” “江宁方国端,狼视鹰顾,颅有反骨,以下克上。” 丹阳府君一字一顿,道:“吾欲除之,诸位作何想?” 几位城隍,神色微沉,尤其江宁城隍,更有如芒在背之感。 方国端在丹阳义军,势力极强,威望亦是极高。丹阳八县之地,就有三县之地,是方国端亲自领军破之。 如今丹阳府君,意在除去方国端,其意深远,令几大城隍,豁然变色。 城隍们相视,愕然无言,随即看向丹阳府君,其一身冷峻森严,不似作假。 句容城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杀身之祸,这些城隍,不介意做一些让步。 丹阳府君冷冷看向下方,道:“诸位在丹阳八县,根基浑厚,各有底蕴。” “在辖地,都自有属意之选,亦自有属意之人。” 几名城隍稍显尴尬,沉默不语,也不反驳。 城隍们与所在地域,气运相合,难以分割,一兴俱兴,一衰俱衰。 一旦未来的扬州潜龙,出自他们辖土。这一份气数,可是沉甸甸的。甚至,就是凭此而起,撼动丹阳府君之位,位格升华,实现终极一跃,也都未尝不可。 乱局,何尝不是机遇! 丹阳府君,冷哼着道:“但,本君……也有一属意之人!” 元成器寿数已尽,为天命所定,不可挽回。 对此,一些阴世鬼神之流,亦或阳世炼气之士,都有一些感应。 对他们而言,这何尝不是插手,掌握丹阳府,篡取大运、气数的机会。 这天下乱局,本就是从由小搏大而始。一县搏一府,一府搏一州,一州搏天下。 丹阳一府,在这天下乱局中,看似不起眼。但也是天下百数之一的精华,不容小觑。 而丹阳精兵,自古有名,这份量就更重了些。 在坐鬼神,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选中之人。只是在意见上,互不统属,才不时的有摩擦产生。 这方国端,由江宁起家,一旦起势,江宁县城隍,就会水涨船高。 到时,无论丹阳府君,以及几位城隍,所处境地都会十分尴尬。 而且,也是为了防止,几个城隍渔翁得利,丹阳府君直接圈禁一段时间,待到尘埃落定之时,也不失为一稳妥之法。 想到此处,就连江宁城隍,也苦笑连连,但也不敢反抗。 若是一直逆来顺受,他们这些城隍,因着一身香火功德,不见得重处。 然而,一旦短兵相接,接下来的后果,就不是他们几个城隍,能承担得起的。 丹阳府君漠然,道:“那么,诸位有何想法,不如一一道来,本君洗耳恭听。” 府君身似红日,大日升腾,红光缕缕,映衬着冥土深邃。 ………… 旬日, 山路崎岖,枯木沿道。 踏!踏!踏! 荀少彧一身精干装扮,胯下黑马踏蹄,溅起尘土飞扬。 数十骑兵一身皮甲,甩动皮鞭,胯下战马,吃痛狂奔。 荀少彧身躯起伏,喊道:“兄弟们,都加把劲,邺县就在眼前。趁着城门没关,大家伙入城,饱饱的吃上一顿好的!” “这一顿,老子请了……” 他一挥马鞭,黑马鬃毛拂动,身子愈发轻快。 数十骑士,大声应喝:“好!!” “驾!!” “上位,俺老张,可想吃卢方家的琵琶鸡……” 一粗爽汉子,凑趣的喊了一声。 立时,起哄声不断,众骑士面上,都映衬着一抹红光。 这一些骑士,都是荀少彧麾下亲信卫士,是可委托性命,舍身挡箭的那一种。 而荀少彧平常,也一直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与这一些亲信卫士,同寝而眠,同塌而食。 可以说,这数十骑,就是由荀少彧,最信任的一群精干之士组成。 荀少彧轻紧马腹,黑马长嘶,横了糙汉一眼,道:“你这憨厮,就你会吃。” “也罢……就卢方琵琶鸡,老子出一回血,管够!” 他哈哈一笑,神采不羁,胯下马驹,蹄子重重落下。 “兄弟们,上位说了,管够!” “哦!哦!!” 怪叫着,骑士们口中呼哨,马蹄声犹如惊雷滚滚,席卷而起。 这卢方琵笆鸡,是一家百年老店,一锅几十载,从未熄火的高汤,滋味甚浓,是邺县的名店。 其肉质烂而不碎,只一抓一抖,连带着骨头,大口满嚼,回味无穷。 ………… 邺县, 城楼之上,一名名甲兵,面无表情的杵着长矛,笔直站着。 一面面‘元’字大旗,横插楼墙上,随风招展。 来往百姓、过往行人,在城门口,一个个的接受着,守门兵卒们的排查。 蓦然,一名甲兵在视线边缘,竟然见着一股股尘沙翻腾。 甲兵瞳孔一突,来不及细想,伸手抄起鼓槌。一阵密集的鼓声,随即响起。 鼓声一响,城门之前,众甲兵猝然一惊。 不顾百姓黔首们,哭嚎慌乱,十几甲士推着厚重的城门,徐徐关上。 一名名甲兵,拉弓调弦,在城楼之上,警惕的望着,远处滚滚沙尘。 这丹阳府,固然已是义军所属。 邺县,更是丹阳首府,深处丹阳腹地,四方有县邑拱卫。 按理说,该是没有任何人,敢打这邺县的主意。 但是,这一些守城军卒,都是经过战阵沙场的考验,摸爬滚打出来的厮杀汉。 战场上风云诡变,警惕性极强,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顿时警醒。 一张张弓弩拉开,一束束箭矢搭在其上。一双双眸子,也都盯着,席卷而起的尘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五章不器(下) 数十骑兵,奔腾蹄踏之时,掀起阵阵沙砾。 荀少彧一身劲装,一马当先,骑士们个个配着弯刀,背负强弓,如同一股飓风,席卷而来。 看着荀少彧,城楼上的许多老卒,都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荀少彧,固然在天下,乃至于扬州之地,都未见显赫声名。 但他以十五之龄,投身军伍,三载征伐,锋芒毕露,连克连胜。在这一支义军之中,仿佛战神一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其拥囤甚多,死忠无计。一些老卒战兵,大多是见过荀少彧的。 城楼之上,望着烟尘愈发临近,一名小旗双手,连连交错,挥舞着令旗。 “开城门!” 城门之前,一名队官看着旗语,知是虚惊,于是大手一挥。 城门得失,并非小题大做,一惊一乍! 自古骑兵之突袭,取得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一旦城门大敞,毫无戒备,只需一支劲骑,迅雷一击,就能冲入城中,直破根本。 在这一方世界,几朝之前,就曾有悍将,擅用骑兵,一日破城十七座,堪称‘疾’、‘迅’典型。 荀少彧目光扫了一下,扎堆城门前的,一众黔首百姓。 “进城!” ………… 大帅府, 一间间乌黑瓦房排列,内中四通八达。 街巷、院落错落之间,排列着一件件兵器,静静的在兵器架子上摆着。 一名名红杉健卒,沿路矗立,目不斜视,宛如一杆杆标枪一般。 家丁、婢女们低眉顺眼,行走匆忙,一股子沉重意味,在悄然酝酿。犹似乌云遮日,空气中都泛着一股紧张氛围。 ………… 内室, 丝丝药味,缠绕在屋舍之间。 老者横躺胡床上,一身的单衣,面色灰败。 几名面色沉重的老者,站在床旁,言词激烈。 元成器冷冷看着,这些所谓的名士大儒们,胸口似如一团火,想要宣泄出来。 “大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一位老者,俯在床边,老泪纵横,苦苦哀劝。 元成器喉中一咸,随即生生咽下,面色愈发灰败,生命烛火摇摇欲坠。 他强自冷笑着:“你们,都是想逼死老夫。” 老儒闻言,伏身叩首,额头连连触地,不一会儿,额上就有一抹淤红,声嘶力竭:“大帅啊……老夫之心,半分无私,天地可鉴。” “方国端此人,狼顾鹰视,一副天生反骨。此人倘若不除,唯恐日后,无人可制!” 这老儒,乃是义军之内,有数的幕僚,分量颇重。 “匹夫……匹夫,住口……咳咳咳!!” 元成器怒不可揭,伸手指着老儒,一口气喘不上来,口中腥檀味渐浓。 “老夫,视国端为亲子,一手栽培,国端定不会负我。” 元成器咬着牙,一字一句,宛如磐石落地。 老儒蓦然嚎啕大哭,两行老泪模糊,哽咽道:“老帅啊,若您在世,这方国端纵有千般野心,也得收敛獠牙,一应恭顺。” “但……但是,倘若您……就这般殂了,方国端未必,还似现在这般了。” 老儒们的苦谏,显然是有一些效用的。 元成器灰败的脸庞,略微一失神,老眼昏暗混浊。 老帅嘴唇,微微一动,轻声呓语着:“是么?” 元成器,戎马一生,横行疆场,见人、识人无数,话里话外的真情假意,还是能知道一些的。 老儒碰碰叩首,道:“老帅,当断不断,不可遗祸后人……” “不可,遗祸么……” 元成器徐徐喘息着,瞳孔放大,呆呆望着房顶。 元成器英雄一世,一辈子为了成就大器。没想到临老之时,唯独放心不下的,反而是膝下,那个不成器的独子。 可惜虎父犬子,元成器一辈子英雄、一世的豪杰。独子却未继承他,半分的英雄气概。 反倒是吃、喝、嫖、赌,一应俱精,一应俱通,就是一介纨绔膏粱。如此秉性,根本难以承接,这诺大基业。 突然,一甲士踏步,迈入内室之内,步伐稳健。 甲士抱拳:“大帅,方将军已入邺县!” 老帅回过神,喜道:“国端来了,” 似乎凭空的,有了一股气力在撑着。想要再度起身,但又感浑身空乏,浑身用不上力。 老儒上前,忙问道:“那方国端,可是带兵前来,其兵员几何,可入城中?” 甲士躬身,道:“方将军,只带了数十卫士,已然入城,正在帅府门前,等候大帅召见。” 老夫陡然狂喜,来回渡步,道:“几十人……只几十人?老帅,此乃天赐良机啊!” 老帅闻言,似回光返照一般。 他脖颈青筋凸起,似怒狮一般,怒道:“李长存……” “老夫敬你是丹阳名士,礼遇有加,但你也不要,一直不识好歹,处处试探老夫底线。” “你真当老夫,不敢杀你吗……给老夫,滚……” ………… 帅府,门前, 荀少彧蹙眉,望着幽深帅府。 深邃,深沉,犹如黑洞一般,吞吃着一切,让荀少彧心头,略带压抑。 数十卫士,静静的跟着荀少彧,默然不语。 到了此时此刻,就是虎穴龙潭,荀少彧也要闯上一闯了。 在此,等了片刻,一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大步踏出帅府。 看着富态男子,荀少彧徐徐上前。 富态男子,三两步走下石阶,微微躬身,道:“方将军,老帅有请,” 荀少彧颔首,态度略显温和,道:“伍管家,走吧!” 这一富态男子,就是帅府中的大总管。老帅亲信,总管帅府一应杂事。可谓帅府之内,资历最老的几位之一。 因而,在这一位面前,荀少彧态度,才稍显平和一些。 荀少彧和伍总管,并肩同行。麾下数十卫士,摁在刀柄上的手,轻轻松了松,亦悄然跟着二人。 ………… 东宛,正房, 李长存看着眼前,那一副荒淫无度模样的男子,苦口婆心,道:“少帅,方国端此子,邀名怀望,其心不轨,其行不端。” “如今,他只带着数十人,势单力孤,正是铲除他的大好时机。” “少帅,机不可失,机不可失啊!” 元子述横躺在,俏婢的团团丰润饱满上,头轻轻一动,就荡漾起阵阵乳波。 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俏丽婢子,抿嘴甜笑,玉指捻起一粒葡萄,徐徐喂着。 元子述嘴里含着葡萄,囫囵着道:“嗯……你说的,老子都明白,”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笑般,裹了一口,俏丽美婢的青葱玉指。 随即,在俏婢的娇嗔声中,他嬉笑道:“方国端这人呐,性情古板乏味无趣,做事有章法,滴水不漏。让人一时,难以抓着痛脚。” “这种人,能隐常人,所不能隐;忍常人,所不能忍。必然是所图、所谋,都甚大、甚远的。” 因着荀少彧,多用第二意识,留在大魏世界。故而表现的性情,就是木讷、古板。为人处事,更是一板一眼,章法分明。 这种性格,落在一万人眼里,就有一万种解读。 显然,在这元子述眼中,荀少彧就是如此的深沉。 在上位者眼中的深沉之态,可能是老成谋国,更可能是图谋不轨。 这元子述虽不学无术,但好歹有个好爹,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学到元成器的两、三分手段。 “少帅所言极是,此子断不可留,不然一旦老帅……” 说到此处,李长存讪讪一笑,道:“是老夫失言尔!失言尔!” 就这一番话,李长存对这一纨绔子,就有了些刮目相看,少了许多轻视。 元子述哼了一声,道:“你这么想,也没错处,老子也是这么想的。方国端在义军中,威望颇高,一旦老头子没了,这方国端还能受老子的辖制?” “现今义军之中,都只知他方国端,我元子述又该如何自处。” 李长存意味难明,道:“没想到,少帅是面上糊涂,心里明白。” 李长存有自己的大谋算,可不只是为了元氏父子的基业,才这么辛勤奔走的。 如今,这位元氏少帅,显露了一些真颜色,立时就让他心中警醒。 元子述喃喃道:“放心吧,方国端活不过今日。就凭他几十人,在邺县还翻不起大浪。” “少帅的意思?” 李长存神色一震,恍然若失。 元子叙逗弄着美婢,咯咯直乐,伸手搂过坦露了一些的玉肩,缕缕绫罗薄纱滑落,粉色细嫩。 “不可说!不可说啊!!” ………… 伍管家不发一言,步子稳稳的,每一踏步,在巷道之中,都回响起一道道余音。 七回八拐,渐渐的,荀少彧面色微沉,心头也愈发沉重。 而数十卫士沉默跟着,静静的听着,步伐回音。 一直行到东花厅,伍总管脚步才稍稍放缓,徐徐停顿。 望着东花厅,荀少彧冷哼道:“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让我见老帅最后一面了。” 几十卫士纷纷,手掌扶在刀柄上,等候着荀少彧的命令。 伍总管幽幽,道:“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大帅老了,心气也没了。该到颐养天年,让少帅出头的时候了。” “你说,是吧?” 哗啦啦!! 衣甲震动,一名名甲士,高举长矛,从各个屋舍内,汹涌而出。 弓弦崩动拉张,数十把强弓,同一时刻蹬开。闪烁着寒星的箭矢,指向荀少彧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六章困虎(上) 杀机骤临, 嗤啷!嗤啷啷!! 数十卫士,随即抽出朴刀,冷冷望着周匝。 荀少彧面色平静,道:“伍大总管,你这是何意?” 纵然此刻,彼此刀兵相见,荀少彧的脸上,也不见多少动容。 伍总管嘿然冷笑:“方将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诺大家业,必须姓元,也只能姓元。” “如此,也就唯有对不住你了。” 伍总管白白胖胖的脸上,泛着些许狰狞,恶意森森。 对此,荀少彧默然,眉心动跳,一滴赤色源力灼烧。 祖窍石镜,映照已身。顶门之上,有着深红云气絮绕,似浪起涛落,本命纯青之气,矗立于云气。 一尾赤鲤,游弋云气翻腾之间,吞吐丝丝赤气,宛如戏水一般,溅起涟漪层层。 大帅府内,四面八方,皆有沉重恶意,仿佛黑墨一般,深邃冷沉。一缕缕灰雾气机,自帅府上空,道道垂落,带着腐朽枯萎,落在赤色云气之中。 深红云气随生随灭,赤鲤荡漾,一抹灰败色彩,在鲤鱼灵动的鱼眸上浮现。 “这,就是我的成龙之难么?” 荀少彧徐徐,握住刀柄,眸子中全是冷然。 人道之途,夺天地之造化,口含大道天宪,岂能一帆风顺! 荀少彧如今气运,缔结赤鲤之相。鲤鱼存龙性,已然触碰了真龙之道。 当然,紧紧只是触碰而已,每逢乱世,天下英才,何其之多,不乏气运成鲤、成蛟的诸侯人物。 但是,大浪淘沙,能证就真龙之道,得享三百载国运者,屈指可数。大多是中途崩殂,陨落在争龙路上。 荀少彧这一身,本一农家子,并无大运在身,一生不出十里之地。 若非气运至宝,五岳真形图,镇压己身命格,他也没机会,得享气运,甚至涉入争龙之事。 而有着五岳真形图,镇压大运,荀少彧这几年,才能无往而不利。 然,天地不可欺! 荀少彧一身气运,缔结赤鲤之相之时。冥冥之中,扬州天地自会生出感应。 不过,气运之道,为天时、地利、人和之功。当时荀少彧,集众数千,根基已成,有了这人和之机,就有了大运,有了成事的可能。 而这一危机,正是扬州天地,对荀少彧的入场考验。 倘若荀少彧身陨灰灰,自是万事皆休,一切毋需再提。 但若是荀少彧,历过劫数,得了扬州天地认可。也能成为扬州天地,众多潜龙种子之一,一争真龙之道。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荀少彧,以源力催动石镜之时,石镜反馈的一些天机。 这些天机,在荀少彧心头转过,只是一瞬。 就见,伍总管挥手,喝道:“杀,一个不留!” 荀少彧立时抽刀,不甘示弱,道:“老帅昏聩,滥杀大将,诸位兄弟,随我杀出去。” 几十卫士怒吼着:“杀出去……” 嘣!嘣!嘣!弓弦不停震动,一支支箭羽,倏然簪射。 下意识的,刀背一横一扫,落下数支箭羽。荀少彧筋骨拔起,身子微曲,骤然窜出。 撞! 荀少彧窜出的身躯,生生撞入,一群甲士之中。手肘横击,刀口翻腾,撕裂血肉的割裂声,不时响起,一声声痛呼、闷哼。 甲士不住涌入,密密麻麻,几乎有上百之数。 荀少彧一口朴刀,招招狠戾。身边数十卫士,也犹如一口口尖刀,面带疯狂。 荀少彧一身武力,几近百人之敌,勇力绝伦。这一些甲士,纵然都是精锐,亦挡不住他的步伐。 激战正酣,血流横飞,一时间,这偏僻的东花厅,喧嚣沸沸。 此时,一只胖手,突兀的,在众甲士之中,捣向荀少彧胸口。其出其不意,似如轻抚一般。 而荀少彧,倏然变色,朴刀一横,一手托着托着刀背。 铛—— 一股沛然力道,在这一只胖手之上,宣泄而出。 在这一股力道之下,荀少彧连退二三步,最后右脚猛然一踏,卸去力道。而踏着的青石板,‘碰’的一声,力道冲撞,四分五裂。 看着来人,荀少彧徐徐开口:“……是你?” 伍管家一身青袍,富态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我为了这一掌,花费了不少心思。没想到这一掌,还是让你挡住了。” 伍管家幽幽叹息:“白费了我的一番心思。” 荀少彧面上微凝,道:“没想到,一向与人为善的伍大管家,竟然还是一位内炼大高手,真是失敬。” 藏息敛气之能,是唯有内家人物,才有的本事。 藏匿一身精血,温养性命根本。 此世内家炼气之道,与外家炼煞,截然不同。 炼煞之道,外壮筋骨,骨膜强壮,压榨肉身潜力,精血元气。历朝历代,都难有长寿。 而内家炼气,神明不死,由皮肉、脏腑、血髓,一步步改易性命,甚至可达百五寿数。 内家高手皮松肉驰,神采枯荣,浑身精血内敛,滋养性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有石破天惊之力。 伍管家淡淡道:“方将军谬赞了,老伍不过是帅府中,一介不起眼的小人物。比不得将军,一身横练,能搏一世富贵功名。” 话虽如此,但此刻荀少彧眼中,唯有伍管家一人。 而伍管家的威胁程度,可并非是一二十个甲士,就可以比的。 一位内家高手,达炼脏腑之境,呼吸吐纳,带动五脏六腑,一拳凌空打一寸,极为难缠。 虽然在沙场战阵之上,外家人物占尽优势;但两者搏杀,则是内家人物,更胜一筹。 “是么……” 荀少彧嘴角含笑,气机盈沸,定定的望着伍管家。 轰~ 两者气机,猛然一冲,气势相撞,一声惊雷之音,若隐若现。 “麻烦啊!” 气机一触即分,荀少彧横刀,眼中血色上涌,心头压力愈发紧迫。 功夫到了一定层次,自然就有气机交感,各人有多少斤两,都心知肚明。 只是在帅府之内,已经亮出了刀兵,两方撕破脸皮。倘若他不能,立即冲出帅府,逃出邺县。 一旦让帅府中人,反应过来,调度大部兵马,以大军围杀。就是他悍勇非常,其生机也是极为渺茫。 “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沓。一旦让他缠住,大军再一围。任凭我一身勇力,也插翅难逃。” 荀少彧如此想着,面上浮过一抹狠色。 不再犹豫,气血剧烈翻腾。他身形骤进,刀口闪烁,吞吐寒芒,一刀刀似如暴风骤雨,涌向伍管家。 面对荀少彧的酷烈杀机,伍管家脸上稍显变色,但一双肉掌,上下横击。掌风呼啸之际,劲道凌空一寸打出。 蹬—— 伍管家肉掌稍稍一顿,拍开劈来的一道刀锋。随即肉掌连拍,似乎撕裂空气,呼呼作响。 掌风临到刀口之时,发出鸣颤之音,仿佛强烈压力,震的朴刀嗡嗡作响。 身形几个交错,朴刀仍旧颤动。荀少彧冷冷道:“好一双肉掌,凌空一劲。内家功夫,到你这地步,也是不容易!” 凌空一寸劲儿,可比外家筋骨伸缩一寸,都是内、外功夫的看家本事。 伍管家凌空打一寸,一双肉长,贴着刀口。中间间隔一寸,刀锋不能伤,且运劲自如,功夫显然极深。 伍管家富态的脸上,肥肉一动,一掌拍向荀少彧腰间,道:“那么方将军,你这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老伍,自己动手。” 荀少彧错刀,手掌一压,一式‘罗汉卸’,挡下拍来的一掌。 伍管家身形灵活,富态的身躯,连连变换,掌风一过,劲道压的沿路石板,‘嘎吱、嘎吱’作响。 “你逃不了的,逃不了的,” “帅府上下,有甲士数百。在邺县之内,也有近万兵甲待命,你如何逃不走的。” 荀少彧不动声色,只是撇了一眼,东花厅内的战况。 他这贴身的数十卫士,虽个个悍不畏死,是数千大军中,最为精悍勇猛之士。 但蚂多咬死大象,更何况这帅府卫兵,也未必都是蚂蚁。 这帅府卫兵,毕竟是从上万大军中,选拔出来的精干之士。在战力之上,未必逊色于他的卫士。 果不其然,现在他数十卫士,都已然死伤大半。只有十几人,仍在苦苦支撑,但也人人带伤,形势岌岌可危。 看着仍然涌入的甲士,荀少彧心头寒意,愈发深重。 这是要用人数,生生堆死他啊! 他心中一横,这个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决定他的生死,不能再耽搁了。 荀少彧提刀,一声怒喝,刀芒灵动闪烁,犹如一头猛虎出柙,在咆哮、怒吼。 “恶虎!” “恶虎!” “恶虎!” 刀似虎啸,股股血腥,泛滥着杀机,荀少彧心与刀合,宛如一头饿虎,横空扑下。 这一招刀法,是荀少彧集数十家刀法大乘,揉炼为一,衍化出的一式杀招。 外家大成,本就是位列人身极颠! 再往上,就非是此世人力,可以攀登的境地了。所谓外家巅峰,已非是人力,而是精神之道的运用。 倘若换一个精神稍弱的,在荀少彧刀中,‘恶虎’之意的压迫下,早就神智俱消,生死不由自己了。 伍管家也是一代高手,内家大成,五脏六腑凝炼浑然,焉能不知其个中玄妙。 他徐徐吐息,步伐疾变,躲过一道道缠连刀风。 “好一头‘恶虎’,好一个外家横练。外涉精神,半步巅峰,如此功夫,着实难得。” “如此,就更该留下你了……” 伍管家十根手指微微捻动,捏出一个个手印,莫测变换:“正好,我这里也有一掌,送于将军,品鉴一二。” 一记大手印,携带掌力,顿时拍出,笼罩荀少彧周匝。 轰—— 荀少彧耳畔,似有嗡鸣,这一掌仿佛囊括天地,犹如佛陀之掌,掌中有天地,天地有山河。 “八方不动!” 何为八方不动,取的八方皆无,唯存己身,唯我不动之意。其立意之高,比荀少彧刀出猛虎,要高上不知多少。 荀少彧眼中,精芒跳动,猛然如恶虎跳涧一般,不退反进,身形骤然快了数分,刀口湛亮着锋芒,森森寒意,与伍管家身形一错。 噗呲—— 荀少彧手中刀口,飙出一道血雾,喷洒周匝,让他沾染了一身血迹。他脸色凝重,一丝丝冷汗,浮在面颊上。 此时,伍管家面上,残留着错愕,目光失神,呢喃自语道:“好快……好狠的……刀!” 伍管家胸部,一道惊心动魄的刀痕,从上往下,斜贯一道,心脏都被贯穿,劈的粉碎。 荀少彧嗤道:“你的拳法立意是高,但有个鸟用,还不是一刀,就砍翻了事。” 这一方世界,毕竟只是个低等位格的世界,能级上限极低。伍管家的八方不动,立意要唯我唯心,犹如佛陀,伸掌容纳天地众生。 这一种立意,不可谓不高、大、上。 当然,这要是在位格等级高的世界,真能与不知名的佛陀之念相合,一掌定能翻天覆地,倒海翻江。 可惜,在这一方世界,这就是个假、大、空。 一旦理念没有力量去填充,还不如荀少彧,实打实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的实在明了。 要不然荀少彧见识,何其广博,在立意之上,他不惧任何人。 所谓的超行星爆炸,伽马射线暴,高能太阳耀斑,中子星坍塌,等一系列恐怖的景观,不比佛陀之念,强上千百倍。 “杀出帅府!” 没了伍管家的制衡,荀少彧一身武道,肆意施展。杀戮之速,成几何倍提升。 刀芒似瀑,立时就有七、八甲士,倒在他的刀下。 这一些甲士虽然势众,更有劲弓强兵,但荀少彧身形一动,似狡兔一般,飘忽不定,弓箭无用,只能甲士围杀。 ………… 内室, 距东花厅不甚近,但也不甚远。 元成器本来,已经油尽灯枯,一身精血,早就耗尽。 但杀戮之声一起,多年战阵追逐的经历,让元成器顿时警觉起来。 虽然这是大帅府邸,不可能有兵戈厮杀。但元成器那一颗敏感的心,仍旧提起了数分。 “来啊,” 老帅拍着床榻,呼唤着:“来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七章困虎(中) 啪!啪!! 一件件名贵瓷器,落地粉碎,碎片四溅! 一名名家丁、婢女,依次伏身跪着,瑟瑟发抖,战若寒蝉。 元成器犹似一头怒狮,怒目圆睁着,眼白泛起血丝。胸口在起伏之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愚蠢!” “愚蠢啊!”他虎目开阖,恶狠狠瞪着元子述。 “擅自动兵,围杀方国端,一世英名,就这样让这个不肖子,败坏的一干二净。” “蠢!!” 此时此刻,若非他只有元子叙,这么一根独苗儿。 元成器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活劈了这一不肖子。 骗杀大将,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头。 元子述此举,不吝是让他数十载辛苦,一朝尽丧。 元子述垂头低眉,道:“父帅……” 看着元子述,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元成器愈发气闷,上前一脚踹倒元子述,粗暴道:“老子特么不是你爹,你特么是老子爹。” 元子述诺诺讷讷,道:“父帅,息怒……” “息怒?你让老子怎么息怒……” “私自调兵,围杀大将,述儿啊,述儿……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元成器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幽幽的说道。 “……长本事了,” 蓦的,元成器冷冷开口:“怎么,是不是看着老夫,还剩最后一口气,你这孽障等不及了?” 这话一出,让元子述浑身一冷,浑身汗毛陡然直立。 这一刻,元子叙是真的慌了! 倘若老父,依旧怒不可揭。这还代表着,事有斡旋,老父对他仍留一线期望。 而一旦老父,再也不打不骂,只是冷眼旁观,这才是真的危险。 元子述能调动帅府卫兵,不是因着他人格超卓,可以让众军信服。只是因着,他是元成器独子,仅此而已。 “父帅,儿子绝无此心,绝无此心啊……” 元子述吓得,不住磕头,不敢有一丝一毫犹豫。 敏感如他,俨然察觉到,一抹深沉杀意,自老父的眸中闪烁。 自古权位名利,能让父子相仇,兄弟相杀。元子述纵是元成器独子,也不敢触碰这一禁忌。试一试元成器,会不会对他,也狠下辣手。 当然,元成器也不至于,真的坏了自己独生子的性命。但一辈子幽禁,还是能狠得下心的。 元成器幽幽叹息:“我知道,你一直都嫉恨国端。认为我偏爱他,对你则过于苛待。” “然而,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啊,我能苛待你吗?” 老帅身躯一顿,瘫坐床榻上,道:“你啊……幼年丧母,为父又把一腔心血,都倾注在了反魏大业,忽略了你的感受。” 元子述感到一丝恐惧,带着哭音,道:“父帅……父帅……” 元成器粗糙大手,轻抚着元子述上额,呢喃自语:“一步错,步步错,你的性子,从根上就长歪了。” “我要是把基业,全都交付给你,你能守住?” 看着元成器自言自语,元子述心神绷紧,愈发恐惧,面容几乎扭曲,泪水模模糊糊。 感受着元子述的颤抖,他撇了一眼元子述。 “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做都做了,何须畏首畏尾。” 他徐徐的,吐出一口浊息,悲凉一笑:“你这性子不行啊……还差得远呢……” “爹这就教教你,如何才能做一个,真正合格的义军大帅。” 元子叙慌乱不已,道:“爹,爹,” 元成器不再理会元子叙,沉喝一声,道:“来啊……” “在!!”一群身着赤红铠甲的卫士们,顿然涌入内室,衣甲稀疏作响。 “封锁阖府上下,清洗府中内务,” 一队甲士沉着脸,抽出腰刀,如狼似虎一般,驱赶着屋中,战战兢兢的奴仆侍婢们。 “府中人员混杂,一些不清不楚的人,都让他消失。”老帅冷厉的目光,犹如苍鹰,巡狩天际。 这一些奴仆们,还要经过一系列排查。除了个别极少数之外,这帅府之中的人,是必须要‘消失‘’的。 这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封锁消息,不让其他将领警觉。 一旦让军中大将,知道骗杀方国端之事,他也就失了最后的大义名分。甚至最后事态发展,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元成器把这一句话,展示的淋漓尽致。 数十载摸爬滚打,能有着今时今日的基业。元成器心肠的冷硬程度,绝对超乎任何人想象。 随即,元成器厉声道:“封闭四门,侦骑四出搜巡,一家一户排查。挖地三尺,也要把方国端,给我挖出来。” “找到之后,不用再令,就地格杀!” 元成器的果决,俨然超乎元子述想象。 元成器一直对方国端,栽培有加。两者感情深厚,全军上下谁人不知。就连元子叙这亲子,都要羡慕嫉妒几分。 没想到今日,元成器竟然能毫不犹豫,将屠刀对准方国端。如此雷霆举措,让元子叙愕然无言。 然而,这些甲士们,都是元成器的心腹死忠。没有一丝诧异之意,也不见惊讶之色,只是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去。 元成器看着独子,一脸茫然无措的神情,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油然而起。甚至就连想要训斥这逆子,也没了这个气力了。 “擅杀大将……看来煌煌青史之上,老子的一个‘昏聩’之名,是少不得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在徐徐回荡。 ………… 永街巷,一处偏僻屋舍,荀少彧负手,凝重的望着窗外。 “终于,还是下手了!” 似乎如释重负一般,荀少彧苦涩一笑。 这一处屋舍,是荀少彧多年之前,就暗中预备的。其无论邻里,或是各种亲疏关系,都已经混入了他的人手。 若非如此,荀少彧也不能,在一路打出帅府之后,还能有这么一处落脚之地。 荀少彧眸子中,残留一丝阴霾,捂着胸口,低声呢喃:“不过,那一掌,也是够狠的。” 他着实没有想到,会在帅府遇袭。这才让元子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带着的五十卫士,也仅剩下重伤的三人,轻伤的两人,可谓惨烈之极。 而伍管家的内家造诣,也让荀少彧吃了不小的暗亏。荀少彧最后的一刀,已是穷途末路。 最后,荀少彧活着,而伍管家则是一刀毙命。 “一气混元劲初窥门径,两百零六手炼骨,也是让我受益匪浅。一个势均力敌对手的催化,外家巅峰指日可待。” 荀少彧半步巅峰,只差半步就能迈步炼窍穴之境,入那外家极致。 伍管家这一掌,虽然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势,但何尝不是让他,看到了前路方向。 一朝一百零八大枚大窍,全部凝炼,精神入神,这才是真正的大收获,可一探人身之妙。 “事急从权,只要这一百零八枚大窍凝炼,在主世界……嗯?” 陡然的,一丝晦暗,漫无边际,遮蔽而来,似乎让荀少彧的心神,都沉重了三分。 抬眼望气,石镜之内,赤气絮绕不止,一尾赤鲤,吞吐赤气。一丝丝威严,在赤鲤不经意间,展露出来。 本来,已经退去的灰雾,不知何时,犹如一片片乌云一般,笼罩在赤鲤之上,乌压压一片,沉重而压抑。 “这是……不好……” 深沉的危机感,让荀少彧面上,骤然一变。这一种气机变故,让荀少彧如堕深潭。 “来人,” 荀少彧神色肃重,对进屋的侍卫,道:“立刻收拾行囊,不……现在任何杂物,都不要了,全部舍弃,立即离开这里。” 发生了这等事,荀少彧想要脱身邺县,都是极难的。 侍卫拱手,道:“诺!” 荀少彧沉吟一会:“看来,这是老帅亲自出手了。在邺县之内,能让我的境遇,如此狼狈、险恶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气数之变,一般望气之人,算人不能算己。而且罪孽恶果一压,五蕴皆迷。见、听、闻,都是虚妄。 ‘对’即是‘错’,‘错’即是‘对’,很难分清真假虚幻,这即是望气之人的弊端。 然而荀少彧的石镜,只是器物,并非神通道术。 能直接观看,天地气运转变,而不受任何外力影响,这才是最难得的。 “这么说,是帅府之内的某些人,让老帅也不得不动了。” 荀少彧心思转动,一瞬间,就想到了关键。 以老帅的脾性,本就不需要做下,此等阴私之事。但老帅身边人,就未必会如此了。定然是那个身边人,让老帅不得不出手,彻底下了杀心。 老帅和其他人的分量,毕竟是不同的! 一旦老帅下令,大索全城,荀少彧可没信心,能躲得过大军巡查。 ………… 踏——踏——踏—— 一队队的甲士,涌入各大街巷,赤色皮甲,明晃晃的,如同一片血红。 “大帅有令,大索全城,缉拿刺客!” “……大索全城,缉拿刺客!”一个个传令兵,骑着马驹,在巷子不断喊着。 这一刻,军队深藏的獠牙,终于露了出来。 大军一动,不是没有任何代价的。 碰!碰!! 一家家房舍,被兵卒们一脚踹开。 百姓黔首们只能瑟瑟发抖的,躲在一处角落里。看着这些义军们,犹如一匹匹,泛着绿光的饿狼般,肆虐着周匝的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八章困虎(下) 顺着门缝,望着门外,一个个徘徊不定,似狼似虎的兵甲。 荀少彧眸子,闪烁着寒芒。 元成器老而弥坚,为人处事,一击必就,不做无把握之事。 而这一位老帅,一旦下定杀心,荀少彧的处境,也就更加艰难。 看着街头之上,那兵甲横行的架势。荀少彧绝对相信,老帅的杀心甚坚,甚至是迫不及待。 而一但荀少彧,露出行藏,就这上万兵卒,任由荀少彧去杀,也能够让他,杀到筋疲手软。 或许,现在对荀少彧而言,最紧要的,就要稳得住,或者是苟得住。 谁也拖延到最后,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 荒山满布,枯树残枝! 鲁明达一脸横肉,麾下数十骑兵,铁蹄践踏。一名名甲士持弋,列成一个个方阵,徐徐推进。 旌旗展动,烈烈摆动,随凤长鸣! 一名名甲士,一身赤甲,似如深秋枫叶一般,点缀着这一处荒山陋地。 “报……”一斥候策马,高呼。 斥候策马不停,左右兵甲纷纷避让。让斥候直达,鲁明达身前。 鲁明达一手握长矛,一手拽马栓,眸子中全然是凝重。 斥候也不多言,掏出衣甲内衬的竹筒,双手捧上:“将军……” 这一竹筒,只有拇指般粗细,内部镂空,有着一道朱砂漆封。 鲁明达接过竹筒,先看了一眼朱漆痕迹,随即母指用力,拨开朱批。倒出一卷布帛,鲁明达眉头微蹙,徐徐摊开。仔仔细细的,看着布帛之上的内容。 “邺县有变,元成器动手了!” 鲁明达一卷布帛,塞入衣袖中,面色深沉。 一直以鲁莽浑噩著称的鲁明达,也是外粗内细,胸中自有乾坤之辈。若不然荀少彧,也不会放心,交托给他一卫之兵。 倘若鲁明达,真是一介莽夫,又如何执掌,这一支熊渠卫众军。 几名副将看着,鲁明达一脸深沉,面面相觑。 一个副将略带疑惑:“可是,上位的消息?” 鲁明达徐徐颔首,摸了一摸,钢针般直立的络腮胡,狠声道:“大帅果然是对上位,动了杀心,上位就不该入邺县的。” 副将悚然一惊:“莫非,上位已遇不测之祸?” 荀少彧无子,一旦遭遇不测,无法承继基业。 江宁军各卫大将,各个都是桀骜不驯的人物,谁也不服谁。这须臾之间,数千大军就能,分崩离析。 鲁明达脸色一厉:“混账话,上位吉人自有天相。岂是元成器这般昏庸之辈,可以害得?” “立刻集结兵马,兵进邺县,马踏元氏。” 鲁明达一甩马鞭,显然没有任何丝毫,想要解释的意思。 ………… 旬日, 邺县之内,风声鹤唳,街道之上,空空旷旷。只有一地狼藉,昭示着此地,曾经的繁华。 轰!轰!轰!! 一队队甲士,步伐犹如重锤,重重敲击在地面。一名名骑兵,在街巷中奔腾,清脆的马蹄声,回荡不休。 靠近街巷的,一间两层楼舍之内。荀少彧徐徐抬升窗纱。看着巷中街道,那一队队强悍兵卒,冷峻的眸子,闪烁着森然。 “是宣武卫!” 元成器麾下三卫精锐,一卫宣武,一卫耀武,一卫成武。其中每一卫军,都是从血肉坑里,生生打出的强兵种子。 “老帅,调动了宣武卫大军,看来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荀少彧看着这一支,军容鼎盛的强兵,默然想着。 有着这一支强兵出动,弹压邺县民愤,绰绰有余。 “可惜,现在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在邺县之内,进退自如,任你有千军万马,又能如何。” 自从荀少彧,将重伤的几名卫士,全部安置一处,并遣散人手之后。 现在的他,可谓孑然一身,了无挂碍。 “只是,我到底还是凡俗,也要吃喝拉撒。一旦暴露行藏,大军一围……” 荀少彧抬眼,看了一眼石镜,石镜映照之下,顶门灰雾遮盖,陡然有一股深沉死气,缠绕而上。 “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 荀少彧眉心一拧,转身两步,一脚蹬向身后楼梯,侧身跳下一楼。 其脚步轻柔,落地无声。身形落地之后,步伐连连窜动,渐渐远去。 不过片刻,只听‘碰’的一声,一名名兵卒,张弓搭箭,涌入楼舍之中。而面对着的,只是空无一人的房舍。 秋风未动蝉先觉! 荀少彧的功夫,显然没到这般境界,可以察觉危险。 但他有石镜在身,可以时时刻刻的,映照己身,观看气运变动。 一有死气临头,荀少彧毫不犹豫,立即远遁。 这才是他,能在大军群索之下,还能举重若轻的原因。 ………… 帅府之内,气氛愈发紧迫。 一个个名医,屈膝跪着,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元成器躺在榻上,面色愈发灰败,嘴唇泛青,神思浑浑噩噩。 元子述跪在榻旁,手上端着一碗药汤,小心翼翼的放在嘴边,吹上两三次,才会让这药汤入口。 “方国端,还没有找到?” 元子述面目森然,一边说着,一边给着老父,喂着药汤。 虽然元子述,在老帅面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但在老帅神志昏迷的当下,他才是说一不二的主事之人。 一名军将心中一凛,登时抱拳,道:“少帅,这方贼甚是机警,从不在一处滞留。” “我等虽有高先生,用大法力捉拿方贼气机。但等到卑下,率兵赶到之时,都已经人去楼空。” “人去楼空?” 元子述嘿嘿冷笑:“整个邺县,都四门封闭,挨家挨户的大军搜索之下。你现在跟我说,人去楼空?” “少帅,” 在元子述森冷的语气之下,军将浑身冷汗直冒,几欲腿软。 没见过元子述手段的人,一般都会轻视这一纨绔子。 但在大帅元成器病重,浑浑噩噩,难以理事的当下。元子述却向所有人,展示了何为真正的心狠手辣。 这短短几日,死在这一位手上的营正、卫将,就有数十位之多。 整个义军,也经历着一次大清洗。其株连人数,就多达上千人。 元子述如此狠辣的手段,直接让义军内部,都颇有一些风声鹤唳的意思。 如今看着,元子述脸上不愉,犹不得这军将不怕。 一位黑袍老者,其苍老的声音,颇显苍劲:“少帅息怒……此错不在徐将军,是老朽过于自持法术了。” “高先生……” 元子述微微动容,看着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 “咳咳咳……”高先生扶着一杆黑色布幡,神容憔悴,似乎元气大伤的模样。 元子述连忙起身,似要搀扶,神情紧张道:“高先生,您这身体……” 毕竟,这一位高先生,可是他麾下,最重要的一位谋士了。 高先生摆了摆手,艰难的拄着布幡,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老朽天年已至,身子骨到了大寿的极限,最多也就在这一两年内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 元子述惊道:“高先生为吾肱骨,是子述不肖,让您为子述受过了!” 气机推演之法,也是有着弊病的。 荀少彧一身武道,可以位列当世前百,气血之强,寻常鬼神都不能奈何。 高先生每一次捉拿气机,都不吝是拿手伸入炉火中,折损的精气神,已经影响到他的寿元了。 “少帅此言严重了,老朽只是一介失家舍业之人,少帅不嫌老朽孤命,收留老朽。老朽万死,又有何妨……” 高先生面带忠心耿耿之色,让室内众人,也为着变换神色。 “这方国端,是个有大气运的,不会久甘人下的。” 随即,高先生慢慢说道:“老朽虽不知大帅,对其有何计较。但长留此子,不吝于养虎为患,其祸不远。” 元子述道:“这是自然,定不能让方国端,生离邺县。”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方国端纵然是一员大将,但老帅一旦崩殂,失了知遇之恩的羁绊。他还能不能,调动得了方国端,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是最佳的机会,如果让方国端生离邺县,他帅府围杀之事,必然也会随着泄露。 一个随意坑害大将的主帅,哪一个大将,能够放心追随? 丹阳八县,其中邺县为首治之所。丹阳一府精华,只这邺县,就占去了三分。 然而,倘若这其他七县,尽皆起兵。他这区区邺县,又如何能挡得住,这沸沸兵戈。 无论是为了‘名’,亦或是为了‘利’,都不能让荀少彧安然出了邺县。 “老朽有一法子,能让方贼,在邺县之内,无所遁形,必能让方贼疲于应对。” 元子叙一喜:“先生,还请教诲。” 黑袍老人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静静站着的李长存一眼,面带古怪,道:“嗯,老朽,听闻李长宁,李先生的祖上,出过一位大贤臣,大名臣……” 安安静静,一心想要做个‘小透明’的李长存,面色稍变,惊诧莫名看着黑袍老人。 元子述略微一滞,道:“可是李显公?” 黑袍老人颔首,笑道:“正是这一位功盖三国,纵横西域二十六国的李显公了。” 李长存脸上的平稳,一朝打破,惊容一闪即逝。 李长存上前一步,道:“显公,正是老夫的六世祖。不知高先生,老夫这早已亡故数百年的六世祖,如何能帮得少帅,去除这一心腹大患?” 高先生挼须,道:“老朽昔年修行之时,曾听师傅讲过这一位李显公。” “显公之才,显公之德,昭然于世,赫赫威威。” “正是因为显公,有着赫赫大功,于身死入冥土之后,当时的朝廷发下敕命,尊其为神,尊号‘丹阳昭宥显侯’。” 李长存微微愕然,道:“没错,先祖因着攻伐西域三国,大治二十六国之功。因传世功绩,得宣明帝敕封。” 高先生泛泛而谈,道:“因着这一功绩,李氏由一县大户,拙升半步位格,介乎豪族与大户之间。又经李氏一百五十载经营,才入豪族之列。” 李长存面色微沉,道:“没想到先祖之事,高先生知道的如此详尽。” 元子述神色之中,带着奇异,看着李长存,道:“不知道,先生所言,与追捕方贼之事,有何关联?” 高先生淡淡一笑:“真的没关联吗?那一位丹阳昭宥显侯,可是一府之爵,亦是如今的……丹阳府城隍……丹阳府君!” 看着元子述面带不愉,高先生缓缓道:“丹阳府君,统帅丹阳八县,一切阴冥鬼神之属。其权柄之重,在阴世冥土,堪称一地诸侯。” “其麾下鬼神,何止百万之数,有着这一位大鬼神相辅,追捕一个方国端,易如反掌。” “是吗?” 元子述微微摸着下颚,似笑非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八十九章雷雨(上) 寒风呼哨! 深秋时节,凛冽寒风,嗽嗽作响。 一处狭小房间内,荀少彧布衣麻鞋子,盘膝闭目,养精蓄锐。 月色朦胧,昏昏暗暗,一袭粗布麻衣的他,面色平静,只有均匀的呼吸,细不可闻。 昏暗的屋舍,只有一盏油灯,也没有点起。只剩一片纯粹幽暗,深邃幽怖。 蓦然,荀少彧睁开眸子,神情之中,若有所思:“这几日,他们搜捕力度,比较以往,要差了一些。” 有着石镜,勘破气运迷蒙之能。故而荀少彧,能每每在气运低迷之时,都可以安然自若,一派从容的脱离险境。 毕竟,就是有着千军万马,也要能找到荀少彧行踪,才能发挥着其作用。 “看来,这几次脱身,让他们都有了防备。这是要酝酿雷霆一击,要一击必杀了么?”他眉心一拧,一股风雨欲来之势,让他的平静的心湖,荡起一丝涟漪。 轰!隆隆!! 天际极远之处,闪过一片深蓝电芒,一声声沉重的雷鸣,重重的砸在空气当中。 荀少彧徐徐起身,望了一眼窗外,愈发晦暗的天色:“要落雨了么……” 看着黑压压一片,沉重非常的乌云,荀少彧眉宇渐渐舒展。 在数声响彻云霄的,电闪雷鸣之中,墙壁被震的嗽嗽作响。不一会儿,一滴滴黄豆儿大小的雨点儿,纷纷落下,拍打着地面,掀起了一股股灰尘。 “果真风雨欲来风满楼啊!”他耳廓微微一颤,轻声叹息。 他的一只手,慢慢的扶着腰间,手指微微叩击着佩刀的刀柄。 荀少彧目光,倏然盯着一处角落里,问道:“你们说,我说的……可对否?” 轰!! 雷声震动,明晃晃的电光,在一刹那,于狭小屋舍之内,照的通透。 瞬息之间,屋舍之内,也陡然明亮了一下。 沉重的脚步,自黑暗之中,渐渐响起。三道身影,从电光、雷声之中,徐徐走出。 “当然……没错!”为首的身影,深深看着,靠着墙壁,矗立的荀少彧。 荀少彧微微瞑目,淡淡一笑,道:“你们这一些人,尾随了我几日,都不曾动手,也不曾调动大军围杀,在耐性上着实不错。” 当然,就算调动了大军,也奈何不得荀少彧。只要提前一两步,不让大军围上,荀少彧不惧。 “方国端,你无处可逃了,”这一身影,冷冷笑着,身躯魁梧高大,衬托着伸长的倒影。 “我虽不知你用何手段,能躲避大军围绞。但在我等连手之下,你必死无疑。” 魁梧身影步伐极为沉重,一步步踩着地板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荀少彧闻言,面上浮起一抹温和,缓缓摇头:“噢,是吗……你的信心,倒是蛮不错的嘛!” 轰—— 他骤然一动,五指屈伸,一爪探出,周匝的空气,在这一爪之下,粹然空鸣。 身躯蓦然,伸开一寸,浑身筋骨,嘣嘣如弓弦,脊椎骨更似一张大弓,一股强横的爆发力,充斥周身。 几道身影,面对荀少彧的一击,反应不一。 “嚯嚯嚯……” 一阵难听干涩的笑声中,一个干瘦老者,一只瘦似枯皮的手,似乎带着百鬼哭嚎,一掌向前拍去。 “吼!” 而魁梧汉子,则发出怒熊一般的吼声,双臂似铁铸钢塑,挥舞之间,一道道剧烈拳风,撕裂空气。 “喝!” 一个平庸中年,两指并拢,从黄布褡裢之中,夹出一道黄符。屈指一抖之际,指间黄符燃起。 这三者皆是各自领域之内,都是难得一见的大高手,举手投足之间,即有劲道呼啸,威势凛凛。 荀少彧率先一爪,避开锋芒不露的魁梧汉子,一爪抓在老者,那枯似干皮的手臂上。 “不对,这手臂有问题,” 一抓之下,指尖触碰,让荀少彧面色稍稍一变。 他这一身外家功夫,千斤力道拧成一股,寻常人在这一抓之下,绝对要皮开肉绽,撕扯下大片血肉。 而这老人不知炼了,哪一家的邪门功夫。荀少彧一抓之下,犹如百层牛皮一般,根本抓不透。甚至其间一股冷意,由指尖缓缓传来。 其他两人,魁梧汉子一记直拳,向着荀少彧的太阳穴;平庸中年一击扫腿,攻向荀少彧的膝盖骨。 荀少彧立即抽刀,毫不停留,以抽刀断水之势,在一息之内,连斩数重刀光。 重重刀光,冷若寒冰,在这雷雨之夜,更是惊心夺魄,杀机步步。刺骨的寒意,让魁梧汉子、平庸中年一震。在刀光逼迫之下,几人顿时一分。 “好刀法,好煞气!” “惜哉,今日之后,世间再无这般刀法了。” 似是感叹,平庸中年一抽腰间,一道道亮光,自他手中绽放。 平庸中年一抖软剑,一道道清亮剑光,似如水蛇一般曲圆:“白蛇剑……” 几大高手,各有各自的绝学。拳脚兵刃,都是一触即分。只留下一股股强横力道,在这一间狭小屋舍之内,来回碰撞着。 狭窄的屋舍,不过十几招,就在打斗余波中,瞬息四分五裂。 轰—— 惊雷响起,屋舍破碎,几道身影缠斗。 这几大高手,一为阴诡路数,一为阳刚路数,一为神打路数。 荀少彧来者不拒,见招拆招,诡秘、阳刚、刚柔,掺杂其间。气血渐渐上涌,四肢百骸,无一不通,无一不畅。 他哈哈一笑,狂意大发:“来!来!来!” 面显张狂,刀锋一甩,摔落无数雨滴。 浑身气血滚滚蒸腾,一百零八大穴窍一一贯通,犹如一尊大熔炉一般,散发着滚烫之极的热量。雨水滴落身上,漂起缕缕水气。 “外家巅峰!”惊怒交杂,魁梧汉子不可置信,喝道。 “怎么可能?”平庸中年豁然一惊,软剑跳动着寒光,几乎卷刃崩飞。 黑袍老人齿间发冷:“这……这气象……” 蓦然,黑袍老人看着,湛蓝电光在天际一闪:“……雷雨?” 轰!隆隆!! 这一声声雷鸣响震,丝丝酥麻,神魂为之微微一滞。 一瞬间,刀光倾泻而下,似同匹炼! “没错,就是雷雨……”荀少彧刀光之上,倒映着一丝雷芒:“正是你们这些,妖人、外道的葬身之地。” 此世道术,来自于神魂撬动天地灵机,有着种种微妙之变。但在雷霆之下,任何的道术神通,一切撬动来的天地灵机,都会一朝丧尽。 “不……” 这一丝酥麻,让黑袍老人一身功夫,至少废了七分以上。 刀光闪过之后,黑袍老人一脸狰狞,脖颈有着一道猩红细线。 荀一道劲力贯通周身,荀少彧一百零八大窍,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强横无匹的力道。 外家极致之境,窥见此世武学之颠,堪比道家真人之下,最为顶尖之列。 就是道家真人,在这雷雨交加的天气,神魂无法出壳。一身法力神通,发挥不出三层的情况下,也要被荀少彧,一刀生生劈死。 “主祭!!”望着这一幕,魁梧汉子目呲欲裂。 他这一脉本就剩下寥寥可数的几人,这黑袍老人不仅是长辈,更是臂膀一般的人物。 魁梧汉子怒急攻心,扑身上去,吼道:“熊搏!熊搏!!” 拳劲如重锤,魁梧汉子好似熊罢,身形撞向荀少彧。 与此同时,平庸中年徐徐退去,面色沉重,手指伸入黄布褡裢,面带苦涩,一张潮湿的黄符,夹在两指之间。 “好心机,真是好心机……”平庸中年一身本事,在符道上就占了五分。 以符感神,以神驱符! 没了黄符在手,平庸中年一身修为,都要大打折扣。 在雷雨之中,黄符入水。这符箓效果大减,种种符法施展不出。对这平庸中年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还有那些鬼神,也在这雷霆震动之间,大受克制。” 想着丹阳城隍麾下,无数鬼神阴兵,在雷霆之中,一起退返阴世的场景。 平庸中年心头的寒意,愈发厚重。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这荀少彧只是一介武夫,如何能一步步,丝毫不差的算计他们。 他想不通! 这一略微失神,一声惨烈熊嚎,让平庸中年顿然惊醒。 荀少彧两指,插在魁梧汉子眼眶,两道连串血珠滴淌。 “啊……” 魁梧汉子哀嚎着,腿骨折断,白森森的大腿骨裸露。 平庸中年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这魁梧汉子,好歹也是一尊外家大成者。虽然不可能,与外家极致相比,但也不会相差如此悬殊。 平庸中年只是略一失神,就发生了如此惨烈之象。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不由心惊肉跳,惊怒交加。 荀少彧冷冷一笑,望着魁梧汉子的凄惨模样,道:“我道是谁……丹阳府的外家大成,我都了如指掌,怎么会无缘无故,多了你这一位。” “原来是高家寨的余孽,高寨主,别来无恙啊……” 虽不知道,这一位往昔的高寨主,如何会成为元家的鹰犬走狗,但他可不会手软。 高家寨几百年基业,都让他付之一炬。此仇此恨,何其之深,这一位高寨主,是果断不能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九十章雷雨(中) 荀少彧笑意盈盈,倏然五指萁张,一巴掌印在魁梧汉子脸上。 嘭—— 这一掌又狠又疾,呼啸劲风,头颅似熟透的西瓜一般,脑浆崩裂开来,头颅更是完全炸裂。 残破的身躯,犹如一口破麻袋般,横摔出六、七丈之远。 平庸中年望着,一路翻滚着,拖着泥水的魁梧尸身,面上也愈发灰白。 紧紧咬牙,一手握着白蛇软剑,一手捏着几张黄符,惊惧的望着荀少彧。 一时之间,三大高手折损其二,只剩平庸中年一人。 “没想到,元氏竟然招揽了高家的余孽。” 对于平庸中年惧意,荀少彧毫不在意,只是漠然伸展着,手指关节。 外家极致者,铜皮铁骨,一身神力,沛然难当。一百零八大窍,一一贯通。‘炼穴窍’之境,肉身精微,可见精神。 虽仍是千斤力道,肉身极限,但一身武力比之以往,要强出数筹不止。在力道运用上,已然更加精微细致。 荀少彧眉心之处,氤氲纯阳,徐徐升腾。 这是一身气血,运转臻达极致,温养神元精魄之时,带着的一丝异象。 荀少彧一身阳刚气息,在大雨瓢泼之中,俨然矗立,似如撑天之柱,镇压一方。 “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让我……帮一帮你。” 他和煦笑着,但字里行间,有缕缕杀机,刺骨森冷。 平庸中年身子一颤,面色惊怒,咬牙切齿。 外家武学之极致,在天下一十三州之内,都可称得当世第一流人物。 他纵有一身本事,三十六神打之法,通晓幽冥之域。 但荀少彧气血强横之极,宛如一尊烧得极烈的熔炉,万阴鬼灵不侵。让神打之术,丧去十之八九。 “你……”平庸中年,刚一张口。 铮—— 一重一重刀芒,灿烂之极,四周空气,剧烈颤抖,刀口轻鸣。 “一气混元!” 气者!血焉! 一身劲道,拧成一股,浑圆似一。以一点破一面,刀口锋芒,绽放着纯粹寒芒。 “啊啊啊啊!!” 一股子深沉压迫,重重的压在,平庸中年的肩头。他青筋暴起,沟通着某一处冥冥之域。 白蛇剑一声哀鸣,剑身卷曲,在荀少彧刀锋之下,顿然崩开一角。剑光似游龙,齐齐哀吟。 铮——铮—— 刀鸣剑吟,交汇缠绕,在一瞬之间,唯有寒意上涌, 徐徐收刀,刀入鞘中,雨水纷纷洒落。刀口一甩之际,一滴滴水珠,落地四溅,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 阴世, 丹阳灵境, 重重宫宇,栋栋玉阁, 珊瑚红翠,碧玉阑珊。 枢密司! 一尊鬼神,着法衣,乘云衫,迈步徐徐,香风滚滚。 “参见枢密使大人!” 阙中,有值日鬼神巡守,见着这一鬼神,豁然一礼。 这一尊鬼神,微撩法衣,抬步玉阶,微微颔首:“嗯,打开阙门!” 值日鬼神,微躬着身,道:“喏,” 这枢密司,不同一般的城隍七十二阴司。 其地位隆重,位列前十阴司,为城隍灵境气数流转,枢纽节点所在。 故而,就在灵境之内,也守卫森严。更有一营之阴兵,可随时待命,须臾便动。 而且,这枢密阴司之内,遍布着重重法禁。若无特定法篆开启,一旦擅动法禁,任是白敕顶点,也要生死两难。 值日鬼神,伸手屈指,淡淡白芒,徐徐凝结法篆。法篆落下,三丈阙门,缓缓大开。 在开启阙门的一刹那,阙门之上,高悬的那一面铜镜,忽的闪过一道红光。 验明正身,枢密使迈步,踏入枢密司之内。 入目之处,白玉为地,紫金为壁,一口翠绿涌泉,有着徐徐翠绿摇拽。 一口石碑,落在泉涌一旁,上书:丹阳! 这枢密阴司之地,关乎气数,出入严苛。 只有主掌枢密司的枢密使,才有着一分资格,自由出入。 而除了执掌枢密司的枢密使之外,在诺大的丹阳灵境,只有一位丹阳府君,可在枢密司之内,来去自如。 枢密使盘膝,坐着蒲团,身前有着一方白玉案台。玉台之上,自有冥食齐备,佳肴美酒,珍馐百味。 他慢条斯理的,面对一汪碧泉,一如以往的数十、上百载一般,默默观望着、记载着,个中变化。 这,就是他每日,需要处理的公务。 他只需盯着,这一池碧泉,不出任何差错。就是他这个枢密使,尽了自身职责。 勿要看这一池碧泉小,但却是丹阳灵境,数百、上千载的底蕴所在,是流通气数之重地。 这池中涌泉,全是丹阳灵境,气运凝聚而生。 咕噜!咕噜噜!! 突兀的,泉水激荡,冒起一个个气泡,随即又纷纷炸裂。须臾,一池泉水,徐徐下落一毫。 枢密使神情一动:“这……这是……” 看着泉水动荡,愈发剧烈,水波荡起一片。 “到底发生了何事,气运怎会有如此激烈的变化?” 百多年间,都未见得这一池碧泉,有何异象的枢密使,抿了抿嘴,脸色苍白难看。 气运之变,无小事! 更何况,这一池碧泉,可是丹阳冥土灵境的根基,要是泉水彻底崩毁,丹阳灵境也会片瓦不存。 “痛杀我也!” 骤然,一声痛呼,从泉水之中响起。 枢密使眉头一簇,只见着水波逐流,缕缕水流,缓缓游弋。在泉水中央,凝聚一具水形。 见着水形面目,枢密使这才赫然变色,道:“李辩远?” 因着这一任丹阳府君,就是李氏先祖。 枢密使固然地位清贵,在丹阳冥土,也是一方高层,但对李氏子弟,还是要知道其中,一些出类拔萃者的。 这并非只是单纯媚上,而是为官为神,不得不如此,随波逐流而已。 这李辩远,就是李氏子弟中的佼佼者。 “好狠的刀啊!” 李辩远呲了呲牙,摸了摸脑壳,有一丝水痕,顺着脑壳划下,抱拳道:“参见枢密使,” 枢密使道:“辩远,是何人下此毒手?你一身神打之术,号令三千鬼神,就是道门真人亲至,都未必是你敌手。” “……缘何,落得个如此田地,身死道消?” “何故如此啊?” 李辩远面带苦涩:“枢密使大人,一言难尽啊!” 肉身被斩,前途尽毁,他纵然有一些神道之术傍身,但一身根基,也毁了大半。 日后,至多就是一介冥土小吏,浑浑噩噩度日,再难有着任何前途可言。 而李辩元,也在那一刀之下,可谓胆气尽丧。至今回想那一幕,仍有神魂欲裂之感。 陡然,枢密使蹙眉,恍然:“是阳世之事,有变?” 而李辩远,则苦笑以对! ………… 轰!隆隆!! 雷霆轰鸣,鲁明达掐腰,默然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邺县。 八百甲士,默默的望着,十数丈的高墙,雨水浸透着甲叶,一并顺着甲叶流下。 “将军,” 斥候单膝跪地:“赵将军、陈将军、薛将军,杨将军,四位将军到了……” “哈哈哈……” 鲁明达畅然大笑,雨水沾染须发:“好啊,好啊,他们四个,可算是到了,” “命令众军,都给俺养好精神,兵甲预备。这打破邺县,就在今日一举。” ………… 嘭—— 强横莫测的神威,凛然如骄阳高升,丹阳城隍冷着脸,淡淡红光絮绕不散。 枢密使抿嘴不语,纯正白芒,在周匝摇拽,勉强顶着这股莫大压力,坚持着身躯直立。 丹阳府君漠然:“李辨远已死,方国端还活着?” 在府君麾下,有百万鬼神在册,耳目众多,对阳世大、小事,也能窥见一二。 枢密使垂首,不敢真正直视府君:“是的……李辨远因着修行有成,一缕神魂寄托丹阳冥土,身死之后,落在枢密司内。” 丹阳府君哼了一声,道:“烂泥扶不上墙……难道方国端是三头六臂,能挡住千军万马?迟迟未能拿下方国端,可见其中变数不小。” “府君……”枢密使咬了咬牙,看着面带晦暗的丹阳府君。 “李氏为豪族,有三百年基业,在邺县根基深厚,何必参于……争龙。” 丹阳府君眉头一蹙,此言已是犯了忌讳。但这枢密使,是其心腹之辈,勉强还能容下。 “何必争龙?李氏虽为豪族,但已经到了瓶颈,除非再向前一步,家中出一大贤,名传一十三州,定下气数之根。李氏才有资格,位列名门之列,享誉天下。” “然,何其难也……名门者,闻达一州;门阀者,窥进天下!想要进这一步,再有几百年积累,都未必可行。” 丹阳府君微微摇头,道:“更何况,本尊麾下那几个县城隍,也都非省油的灯。个个虎视眈眈着府君大位,在阳世布置暗手,想乘着大运而起。” “本尊虽能翻掌镇压一众县城隍,但人心如此,盈盈欲沸,岂是我一神之力,可以压下的?” “本尊,也是未雨绸缪……寥胜于无吧!” 枢密使唇角微动,不敢再言。 丹阳府君之言,已关乎府君大位安稳。 再言,立时就有大祸临头。 府君叹息:“本尊,本想着让李氏,掌握丹阳府。如此,阳世有着李氏,阴世亦有本尊,本尊也能安稳一段时日。” “进,可割据一方,得诸侯名位;退,也有几世富贵,撰得从龙功勋。” “所谓争龙,也不只是为了成就真龙,亦可以是为了从龙。” 不显示一下,自身价值,如何才能在日后,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价钱’。 人之常情而已! ………… 帅府,内室 元成器瘫软在床榻上,灰败的面庞,沟壑纵横,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不止十岁。 “述儿……” 他艰难开口,浑浑沌沌的眸子,视线范围,一片模糊:“述儿……” 元子述在榻前,连忙握住老帅的手,哽咽道:“父帅……” “老夫要不行了……坚持不下了……国端……国端……” 元成器蓦然,紧紧反攥着元子述的手。 元子述神色稍冷,道:“父帅,您不用说了,儿子明白,一定会竭尽全力,绞杀这个祸害。” 老帅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回光返照一般,轻声道:“你不是国端的对手,无论才具、格局,都差国端太远。” 元成器一辈子,看人的眼光,就从来没错过。 若非元成器,对荀少彧有着大恩,有着一份恩情限制,元成器才敢重用荀少彧。 只可惜,本打算临死之际,削弱荀少彧的威胁,让荀少彧以后,只能辅佐,不再掌兵。 却让元子述,自作主张的,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老夫,死则死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和你的两个妹妹了……如果,事有不协,你就舍了这些身外之物,带着你的两个妹妹,一起……一起……” 这一口气,喘不上来,元成器死死的握着元子述的手,瞳孔陡然一突。 “父帅!父帅!!”元子述趴俯在床榻,哭嚎着。 ………… 在这一刻,一处街巷之中,荀少彧站在屋檐下,心神触动。 “老帅,去了!” 他看着石镜中,顶门之上的赤色云气,顿时沸腾着,犹如失去一道约束一般,赤鲤吞吐气机,笼罩着赤鲤的灰雾,散去大半,只有一些残余,勉强支撑、摇摆。 荀少彧微微,有一些怅然若失。 他在此方世界,能站稳脚跟,稳步前行,老帅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只是,在他成长到,一定地步之时。这一位老帅的恩情,又似一道枷锁,牢牢的栓住了他的步伐。 除非他想成为忘恩负义,不忠不孝,天下唾弃之辈。要不然,也就只能,让这一道枷锁,锁得牢牢的。 “老帅,” 荀少彧漠然,道:“您大势已去了……您这一去,大丧军心。元子述就是有宣武、耀武、成武三卫大军,也难挽回颓势。” “就让我,接替您推翻蛮魏的大愿,塑造一个朗朗乾坤。” 轰—— 似乎天地响应,一道惊雷横劈而下,深蓝的电光,在雨夜之中,愈发的明显。 荀少彧望着,在惊雷之下,震的有些移位的瓦砾,神情明晦不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九十一章雷雨(下) 帅府, 元子述手足冰凉,在老父遗体之前,面色森冷严峻。 一名名甲士,着软皮甲,配铜质牌,一个个都散发着森冷气息,宛如一头头饿兽。 “封锁消息,清查一切可疑之人,宁杀错,勿放过。” “诺!!”一队甲士,抱拳应诺,随即转身离去。 此刻,诺大的帅府,俨然成了一座兵营。甲士巡狩,甲叶晃动,明晃晃兵戈,似如长林。 这些甲士,就是元成器最为信重、依仗的,宣武、成武、耀武三卫。也是元成器给元子述,留下的最后一份遗产。 “父帅,您就在这静静看着,看儿子如何收拾烂局。”元子述对着元成器尸身,暗自呓语。 屋外雷雨,徐徐冲刷着,帅府淤积的血腥气息。 雷电闪烁,在灰蒙蒙的天空,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 “今夜的雷雨,下得真不是时候。”元子述看着老夫面庞上,浮现的一块块尸斑,心头一拧。 潮湿天气,尸体不易保存,尸气浓重,在短短一、两时辰内,就浮出了尸斑。 突兀的,似乎有喧嚣声,在前院传来。 “前院发生了何事,如此喧闹。来人,看一看。”元子述不耐的道。 不一会儿,一名甲士跌跌撞撞,右胸上插着一支箭羽,血液透着皮甲。 “少帅,”甲士艰难的跪下,嘴中尚有血沫子:“李家反了……李家反了……” 元子述悚然一惊,数名甲士扶起这重伤的甲士。临近再看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反了?”元子述低声呢喃,神色中满满的不敢置信。 丹阳府李氏,可是丹阳第一豪族,在邺县的底蕴势力,更是庞大之极。 元家虽有大军在握,但老帅去世,这上万大军,除了最亲信的三卫大军,其他兵将,已经不足为信了。正需要一步步清洗,才能重新掌握兵权。 现在,正是元氏最为脆弱的时刻。而李氏就是在这一契机下,豁然一击。 元子述仿佛抓住了一些内中的脉路,哭笑道:“呵呵呵……好一个李家,好一个李家,你们真的很好啊!” “杀——” 喊杀声,喧嚣声,愈发临近。 元子述冷笑一声:“杀,都给我杀……我要诛他李家九族,不,我要他十族……” “诺!!” 一众甲士们,高举长弋,大声怒吼。 ………… 乱!乱!乱! 整个邺县,率先乱了起来。 李家本就财雄势大,数千兵甲反弋,再有李家本身,有着的上千家甲,丹阳城隍庙也有上千香众。 而元氏又处于权利交接,诸事混乱的关头。 一时之间,元氏节节溃败,李氏黑虎旗,在邺县上方各处飘扬。 荀少彧看着一队队举着李氏黑虎旗,明火执仗的兵甲,肆虐着一户又一户民居。 “天助我也!” 他看着混乱的邺县,顶门之上,那最后一丝灰气,正徐徐消散。 一头赤鲤,摇拽鱼身,一片片鳞片,在赤气絮绕之间,渐渐浮现。失了元成器,这一制衡,赤鲤生机再续,鱼眸一眨,俨然灵动活泼。 “没想到,李家还有着如此野心,想要火中取栗,借壳上市。也不知他李氏,有何底气。”荀少彧冷冷的,撇了一眼,渐渐混乱的各处驻军,身子淹没在,墨黑夜幕中,渐渐远去。 帅府,喊杀声震天! 一排排弓弩手,纷纷半蹲,拉开弩弦。 “嘣!嘣!嘣!!” 一支支箭羽,不断射杀着,涌入的李氏兵甲。哭嚎叫嚷声,遍布在帅府的各个角落。 李长存甲胄在身,三缕长须拂过,面色微沉,一名名李氏家甲,拥在他的周匝。 作为李氏家主,虽不用身先士卒,但临阵鼓舞大军士气,还是须要他来做的。 “杀!” “得元子述首级者,升三级,赏千金,” “升三级,赏千金……”李长存一挥长剑,剑锋指着前方,大声呼喝。 这赏格一出,甲士们愈发奋勇,一个个神情激动,仿佛吃人一般,双目通红。 要知道,在这沸沸乱世之中,五十两白银,就能买得一条性命。更何况,是一千两黄金。这足以让无数人,都眼红心热,不顾生死了。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氏甲士们,齐齐呼号,面皮潮红,愈发振奋。 这两股兵甲,各为其主,在帅府周匝奋力拼杀,满地皆是血迹斑斑。 暴雨骤急,冲刷着满是血迹的地面。 ………… 东城,两、三架木栏,横在城门。木栏之上,有着一根根圆木,削得尖角。 “谁,” 一个个火把高举,摇晃的火光,在墙楼屋檐下,显得格外显眼。 城下,荀少彧身着蓑衣,带竹笠,道:“在下方九,拜会故人……” 城楼之上,守将霍温,面带愠怒,冷笑:“方九?故人?本将怎不记得,有你这一号故人?” 荀少彧仰头,望着城墙上,那一威风凛凛的营将,道:“看来霍营正,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多年之前的情分了。” 霍温矗立城头,摸着冰凉的墙砖,若有所思,道:“是吗?” “让他上来,本将倒想要会一会,这个所谓的故人。” 做为邺县,四门之一的守门将。霍问麾下亦有一营甲兵。 一营兵甲,在平常可有可无,但在这一关键时期,元氏岌岌可危,这一营兵甲,就十分重要了。 待到来人上了城墙,霍温本不在意,但一看荀少彧的正脸。 霍温虎眸一瞪,手掌下意识的握住刀柄:“是你?” 荀少彧淡淡一笑:“好久不见,霍兄……” 荀少彧起于军伍,是从基层起家,一拳一脚,滚着血肉坑,才获得如此显赫地位的。 而霍温和荀少彧,当年微末之时,就极为熟识,更是从一个火卒中出来的。 霍温哼声道:“方将军如今身在高位,岂会和我这小小守门将,再有何牵扯,老霍我高攀不起。” “更况且,方将军现在是自身难保,再想要和老霍我有牵扯,也难了……” “来啊……”霍温就要令麾下兵卒,擒拿荀少彧。 虽然荀少彧一身武道,通了一百零八窍。但大军围剿,仍然有力竭身陨之祸。 荀少彧哈哈一笑:“是吗?我方国端孤身来此,看一看故人。莫非霍兄这就迫不及待,想要方某的人头,来做舟筏,平坦你的仕途?” 霍温脸色一红,怒喝道:“放你他么的狗臭屁,我霍温岂是那等小人,你方国端休要信口胡言。” “你……你他么的就会害我……” 荀少彧道:“国端知道霍兄的处境,也极为艰难。但老帅年迈,信不过咱们这些老弟兄了。” “一些老兄弟,死的不明不白,也有一些老弟兄,变得让人看不清楚。诺大的邺县,能让国端信任的,只有霍兄一人尔。” 看着周围甲士,茫然的眼神,霍温咬牙切齿,道:“方国端,你又想害我。” 可想而知,一旦这话传扬出去。日后无论元氏获胜,还是李氏掌权,他霍温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想要不传扬出去,谈何容易。这些甲士,都能跟着他霍温出生入死。但却不见得,其中不会有两家,安插下的暗子。 一旦让两家,知道今日荀少彧,在众目睽睽下的所言,他霍温前途,可想而知。 荀少彧语中带刺:“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献上我的人头,或许能保得一条性命?” 轰!! 一道惊雷,蓦然响起。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众多甲士屏着呼吸,刀口徐徐出鞘。 霍温脸上杀机浮现,一直握着刀柄的手,徐徐拔刀。 荀少彧直面沛然杀机,凛然不惧,看着霍温脸色的变化,嘴角微微带起一抹笑意。 顶门之上,一尾赤鲤摇拽云光,吞吐着缕缕纯红云气。云气盘绕,陡然溢散,须臾之间,少去了十分之一。 看得荀少彧肉痛不已,这可是他全身气运的十分之一,转换成源力,也该有几十滴了。 不过,这气运效果,也好的惊人。 只见,霍温顶门,那一道淡红本命,豁然一变,一丝亲近之意,渐渐生出,竟然缓缓倒向荀少彧一方。 表现在外的,就是霍温心绪陡然一乱。 啷! 霍温的脸上,阴晴不定,手掌一松,刀柄重新落入鞘中。 “……” 霍温默默无言,虎目圆睁,瞪着荀少彧,许久,道:“我不信,你会束手就戮……”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认定荀少彧,还有着后手,没有显露出来。 荀少彧面上浮起笑意,拱手作揖,道:“小弟此来,只是想请霍兄打开城门,让出一条道路,让小弟可以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霍温轻声呢喃,带着异色。 “如今老帅生死不知,李氏起兵作乱。国端麾下,有八千甲士,欲要拨乱反正。” 荀少彧平静的说道,脸不红心不跳,硬生生把五卫的四千兵甲,给说成了八千。 当然,荀少彧本来想说一万的,但一想物极必反,这八千甲士的压力,就够霍温受着得了。 何必再节外生技,让人以为他,这是蓄谋已久。 “八千……” 霍温脸色骤变,连忙回头,看向乌漆墨黑的城外。 黑洞洞的,寂静无声,深邃幽沉! 就霍温一营之兵,占据城高河深的优势,但八千兵甲,近乎三十倍的差距,就是吴起转世,兵圣再生,也要一起碾成齑粉。 “我怎么信你,万一你是诈我,一旦开城,岂不是悔之晚矣。” 霍温额头上,不知不觉,冒出丝丝冷汗。 荀少彧温和,道:“这个好办,” 他上前几步,拿起一个火把,高高举起,左右摇晃。 他用力一甩火把,火把打着翻旋,坠落城下。 霍温沉默着,看着荀少彧一番动作,也不做声,只是耐心等待着。 轰—— 一声沉闷的惊雷,猛然炸响。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声重重的踏步声。 轰——轰—— 一名名甲士,五十甲一队列,二百五十甲一方阵。四千兵甲,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靠近着城墙。 看着一望无际的兵甲,霍温面色苍白,冷汗顺着鬓角落下。 他再度看向荀少彧时,立刻一撩甲袍,单膝跪地,向荀少彧道:“霍温愿开城门,助将军拨乱反正。” 说完之后,率先高举右手,喊道:“……拨乱反正!” 城上的三百兵卒,也有样学样,纷纷高声喊道:“拨乱反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九十二章螳螂黄雀 帅府之中,尸横遍地! 元子述虽握有三卫大军,但李氏蓄谋已久,起兵十分突然。 三卫大军都猝不及防,伤亡颇为惨重。其军中建制,几乎让李氏兵甲,给打散了大半。往日武力煊赫的元氏三卫,其战力仅剩不足三层。 “哈哈哈……” 李长存扶着剑鞘,踏着血迹,兵甲随行。步履之间,满是意气飞扬,大有老骥伏枥之态。 纵然李长存,养气功夫极深,但心中喜悦,也难以抑制,几欲喷涌而出。 掌握着一府之地,再有李氏十数代的积累。李长存虽未必能横扫,天下的各路蛟蛇,成就一朝伟业。 但是,只贪图小富即安,割据一方。他还是有这个信心、能力的。 “元子述……你这小儿,无才无德,嫉贤妒能。老夫身为丹阳名士,清流人物,岂会为你这竖子小儿驱使。” 李长存一身甲胄,周匝甲士持盾,望着内苑之内的元子述,低声呢喃。 暂且不论李长存,本身的野心。 只是,他身为名士的骄傲,能让他屈身的,也唯有非同一般的枭雄人物,才有着资格,让李长存甘心俯首。 此时此刻,元子述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甲叶沾染着血迹。配剑染血杵着地,瞪着对面的李长存,目呲欲裂。 “李老贼,”元子述发出咆哮,几欲冲向李长存,但身旁忠心甲士,牢牢拦住元子述。 李长存身旁,可是弓弩齐备,兵甲俱全。就是一个精通内、外,臻达巅峰的大高手,冒冒然然近身,也要被射成‘刺猬’。 元子述纵是家学渊源,会上几手功夫,但想要近李长存的身,也是难如登天一般。 元子述指着李长存,厉声喝道:“罔你自诩大儒名士,我元氏父子待你不薄。先父未去之时,何等信重。从一介老儒,位列谋臣之首。”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元氏的……啊呸……” 元子述一口血痰,吐在地上,叫嚷着:“……老贼啊,你不得好死……” 耳畔吠骂,让李长存心中喜意,渐渐退去,脸色阴沉。 “……竖子,无知!”李长存从牙缝里,狠狠的迸出。 “杀,” “老夫今日,就要血洗元氏,凡元姓者,一个不留。” ………… 雷雨渐歇,黑压压一片的甲士,在漆黑夜色中,寂然无声。 “上位!!” 五名大将,都拱手抱拳,豁然一礼。 荀少彧目光扫过,几名大将,叹道:“诸位,老帅初瓮,李家就悍然起兵,看来是蓄谋已久啊!” 赵文远沉声道:“上位,兵贵神速,不可久拖。文远请兵,率长策卫,弹压乱兵。” “……明达请兵,” “……不已请兵,” “……达开请兵,” “……定鳄请兵,”其他四员大将,伏着身子,道。 现在的邺县,俨然是一团乱麻,有偏向元氏的,也有追随李氏的,更有两不相帮的骑墙派。 混乱的邺县,让几名大将,一一出列,请兵镇压。 “明达,” 荀少彧蹙眉:“率熊渠卫大军,镇压东城,” “诺……”鲁明达一脸喜色,上前应声。 军伍之中,最重功勋。他们几人,虽都是荀少彧心腹,但心中何尝没有沉甸甸的压力。 一旦荀少彧,平定丹阳,有了一府根基,势力必然大涨。 他们这一些心腹之人,自是都能水涨船高,甚至因着一些从勋,也能功名利禄俱全。 但,这并非长久之道。 一味的,靠着上位者情分,岂会是长久之道? 一旦耗尽了情分,只剩君臣之名,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记得,李氏家甲,一个都不要留,”骤然,荀少彧冷冷道,其中杀意令人侧目。 家甲者,都是出自同一血脉。虽出身旁支,但对血脉认可程度极高,是一家一姓的死忠。 这种人,几乎就是李氏的一部分,不可分割,收为己用也不放心。因而,是留不得的。 “不已、定鳄、达开,” “在……”三人神情一震,躬身应道。 “各率麾下,平定西、北、南三城,” “诺!” 荀少彧面色复杂,道:“文远,你就随我,去一趟帅府,送老帅最后一程吧!” ………… 一名名元氏死忠,横死在李氏兵甲的刀下 在李氏众多兵甲面前,三卫虽是精锐,但也难以抵挡,这些杀到红眼的兵卒。 李长存带着冷笑,看着脚下,一具具的尸体。 血水汇积,李长存一步步的,踩踏着血水,一路之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诺大的帅府,喊杀声,渐渐平息,一队队甲士,涌入内苑,如同饿狼般,盯着元子述,仿佛择人而噬。 李长存踏入厅堂,周匝一件件一兵戈,明晃晃的,拱卫在这位李氏家主的身旁。 只有几个死忠卫士,护卫着元子述。 李长存看着一脸颓败,瘫软在地的元子述,冷笑道:“元子述,成王败寇,你要真是元成器的儿子,你就自缢吧!” “元老匹夫,一生刚强。你这个儿子,对他就是个耻辱。”李长存的话语中,森森恶意,冰冷刺骨。 元子述闻言,看了看身旁,仅剩下的几名死忠卫士,眸中一片呆滞。 三卫大军,元成器用一辈子的心血,炼就的强兵。就在元成器离世的短暂一夜,就一朝折损殆尽了。 就算在邺县之内,还有一些忠心元氏的兵马。但在李氏攻破帅府,大肆屠戮元氏之后,也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老贼……”陡然,元子述面容扭曲,看着眼前这个熟悉,但又陌生的面庞,咬牙切齿。 “是的,成王败寇,老子今天输了。但不代表,你就那能一直赢下去。总有一日,你会输,输的倾家荡产,输的一干二净……老子就在下面,等着你……哈哈哈……”元子述横着刀口,一咬牙,狠狠的送入咽喉。 嗤—— 鲜血飞溅,李长存看着元子述,那瞪着的双眼。 仿佛死不瞑目,想要一直盯着李长存一般。 李长存冷森森的,回道:“当人,你都不是老夫的对手;当鬼,你就差得更远了。” “传老夫之令,这帅府上下,鸡犬不留。” 浓浓的血腥味,在李长存的身上浮现。 “家主,家主,” 一名李氏家甲,面带惊惶,冲入内苑之内。 “家主,不知哪一路大军,已经冲入城中,正在向四处进军布兵。” 李长存悚然一惊:“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是此时,李长存唯一的念头。 “是谁……是谁……”蓦然,李长存一口老牙,几乎要咬碎。 “禀家主,旌旗之上,誊有江宁二字,可能是江宁来兵。” 李长存顿时嘴里一咸,一丝丝血腥味,在口中浮起:“方国端……” “是他?” 李长存几乎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摇摇欲坠,几欲昏厥。 “没想到,老夫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瞎了眼……” ………… 一面面旌旗摇摆,八百长策卫,将整个帅府,团团围住。 一排排甲士,似如长林,站成一排,犹如一堵墙壁。 大军正中,荀少彧一袭麻衣,身旁有赵文远侍立。 赵文远沉声,道:“上位,是否立刻下令,攻破帅府?” “这李氏、元氏,两败俱伤,无论是元氏得利,或是李氏得益,其伤亡都不会小。” 荀少彧缓缓颔首,道:“照此说来,此时正是一举,剪除两家的大好时机?” 赵文远道:“正是!” 荀少彧徐徐点头,看着历经刀兵的帅府,幽幽道:“你说,这一座帅府,只是一座空壳,只剩下些负隅顽抗的乱军。” “何必,还要消耗我麾下精锐,自讨苦吃?” 赵文远面皮一紧,道:“上位的意思?” 荀少彧淡淡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这座帅府不值得,让我搭上众将士的性命,去夺,去取,去争。” 他望着帅府,语调愈发幽沉:“李氏乱军,丧心病狂,血洗帅府。我方国端率大军,平定李氏,稳定义军,诛戮李氏十族。” “你看如何?” 荀少彧眸子中,泛着一丝猩红,其中俨然透着许多杀机。 赵文远略微迟疑,随即心肝微颤,真正的明了荀少彧的意思。 赵文远沉重的,伏身抱拳,道:“喏!” 看着府门紧闭,内中杀机起伏的帅府。 赵文远冷冷一笑,带着嗜血,转身离去。 ………… 大魏,庄帝三十一年, 邺县大火,赵文远以火攻,大破丹阳李氏,举世闻名。 大火焚烧帅府,一日一夜之,元氏族灭,李氏家主李长存葬身火海。 邺县哗然,丹阳哗然! 荀少彧悍然兴兵,击溃不服,镇压李氏反扑,尽诛李氏十族。 因元氏族灭,无人替接帅位。荀少彧得众将拥护,继任义军大帅之位。 立时,丹阳八县,只有邺县、江宁二县尚在,其余六县皆乱。 荀少彧稳着阵脚,率先稳固邺县,随即主动出兵,一一平定乱军,一战定秣陵,二战平溧阳。 一时之间,丹阳惊怖! 丹阳八县,都在荀少彧的兵锋之下,颤颤巍巍,俯首帖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九十三章周天佐辅 邺县,县衙, 衙内大堂! “……上位!!” 诸将拱手抱拳,面带喜色,个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作为荀少彧的心腹部将,如今的荀少彧,稳坐大帅之位,他们这些微末旧人,也一并随着水涨船高。 荀少彧一袭青衫,抚着公案,面上也止不住,浮出一抹喜意。 虽丹阳八县,在扬州十三府中,最为地贫民寡。但一府之器,亦容不得小觑。 天下州府,也就不过百二之数。 而荀少彧能坐拥一府,俨然已得个中百分有一的分量,大小可称一方诸侯了。 只是,丹阳地贫人少,多是高山、丘陵地带,水土贫瘠不丰,发展潜力薄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穷山恶水。 历代丹阳,都因恶水穷山,有着悍勇彪猛之称。上朔漫漫千余载史书,丹阳强兵之名,都是举世闻名的。 在乱世之中,大将、谋士纵然重要。但一支战不不胜,攻无不克的铁军、强军,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基础。 就凭着丹阳精兵,一向的强勇精悍,就没有任何人,敢小觑轻犯,地贫民瘠的丹阳。 毕竟,乱世争雄,兵强马壮者,方是硬道理! 他眸光开阖,完,他自嘲一笑,气运至宝是何等宝贵。 一方大道脉,辛辛苦苦祭炼几百、上千年,都未必能竟全功,是真正的世界瑰宝。放眼这方世界,气运至宝之数,都未必能有二、三十,甚至只会更少。 如此想着,作为仅次气运至宝的顶尖法器,其稀有程度可想而知。 荀少彧凝神,触动石镜之上,那一道未来烙印。 嗡—— 石镜镜面,那一尊未来道身,徐徐睁开双眸,仿佛一道神电,划开虚空。 这一尊未来道身,渐渐清晰,面容一如主世界的荀少彧一般,笑意冷峻。 未来道身,缓缓伸出手指,恍若指向荀少彧眉心,无视距离。 同时,荀少彧眉心刺痛,不觉出指,徐徐落在一面黑幡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九十四章挣开金锁 石镜高悬,荀少彧指尖之下,留下一小堆一小堆的细沙。 看着案几上,几小堆细沙,荀少彧蹙眉:“……二十一道么?” 眉心祖窍,那一面神妙石镜,闪烁神曦,一十二九千六百道裂痕,密密麻麻,似细密蛛网一般,数不清,看不明。 心神威武略过,荀少彧豁然感应,石镜吞噬了这四件顶尖法器的精华,其上俨然有二十一道裂痕悄然弥合。 “路漫漫其修远兮,” 荀少彧在这一方世界,费尽心思,各方谋算,也才修复了三十三道裂痕。 如此看来,想要完全修复这一面石镜,个中所需要的心力,何其可怖可畏。 也许,就是他证道天人不死,也要用无数载岁月,去修复石镜。 荀少彧幽幽叹息:“也不知,这一方世界掌握手中,任我取夺,能否让石镜,再上一个品阶?” 现在的石镜,看似有诸多妙用,沟通未来道身,锚定诸天万界,印证过去未来。 但是,由于石镜受损过重,实际品阶,只是刚刚触碰到主世界,宝兵一阶的边缘,勉强能位列第九品。 一口第九品宝兵,虽也极为难得,但想要在主世界,这般险恶的环境下,崭露头角,进退自如,就有些不够用了。 “看来上元礼,吾是势在必得。唯有上元礼上,获得一方封邑,合情合理的远走烨庭,才是吾一线生机所在。” 在烨庭之内,势力交杂,荀少彧只是个没跟脚的庶子,随便一个波浪,就能让他疲于招架。 如此,还不如主动争取,获得一方偏远封邑,自己当家做主,来得自在一些。 ………… 庄帝,三十三年, 庐江府,治舒县。 战阵翻腾,骑兵席卷! 经过两载休养生息,荀少彧兵锋已锐。于是悍然挥军,直指庐江府,连破其舒县、临湖、襄安、居巢、皖县。兵临庐江首县,治舒县之下。 荀少彧一身甲胄,胯下乘着一匹棕黄马驹。 身侧一名名骑兵,骑乘战马,战马浑身,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铁甲。 军心一体,百战百胜的战意,凝聚一股,沛然难当,冲破霄汉。 “诸位,” 荀少彧手握马鞭,指着不远处的治舒县城,喝道。 “治舒县,就在眼前,破治舒者,官三级;得赵磐首级者,赏千金,田千亩!” 封建时代,无论士农工商,对土地的渴望,都是压过一切的。 千金不算稀奇,但千亩良田。这等赏格,就是乡中大地主,一辈子积蓄,都未必能有如此之多。 “好!” “好!!” 赵文远、鲁明达等一众大将,在荀少彧身畔,马驹嘶鸣,军心振奋。 立时,有飞骑出列,一名名飞骑,拍打马腹。在数万大军之前,旌旗招展之下,声嘶力竭的,传达着荀少彧的话。 “官三级,赏千金,田千亩!!” “官三级,赏千金,田千亩!!” 飞骑奔走,激荡起一片片沙尘,扑打在众多甲士的衣甲之上。 “风!风!大风!!” “风!风!大风!” 数万兵甲,红着眼睛,面皮涨红,高抬战矛,一声声呐喊,汇聚一股,犹如惊雷一般炸响。 “哈哈哈……军心可用,军心可用!!” 荀少彧挥鞭,道:“破城!” “破城!” “破城!” 数万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架架投石车,云梯,冲车,重捶等攻城器械,自有工兵们抬着。 荀少彧道:“这一战,先定赵磐,后定杨琨。三府之地,连成一片,大业可期。” 众将拱手抱拳,道:“大业可期!” 此时的丹阳,经过两载休养,平定山民,尽纳山民万户,不但在民力上大大提升。就是在财力上,也有了很大幅度的飞跃。 地小民贫的丹阳,想要发展,想要壮大,只有不断扩张,再扩张。 咕!咕!咕! 一辆辆重捶车,在甲士们的推动下,向着城墙冲锋。十数甲士,抬着一架架云梯,面带狰狞,向着城墙冲去。 “杀!!” 城墙之上,一名名兵卒,向城下倒着金汤,烧得腾沸的粪水,倾倒在甲士们身上。 滚烫的粪汤,一身的皮甲,也不能抵挡这股热度,身躯登时皮开肉绽,一个个惨叫哀嚎着,堕下云梯。 大军列阵,荀少彧面色低沉,无数大军冲锋,十数丈高的城墙,宛如血肉磨盘,吞噬着一个个生命。 丝丝缕缕的血煞之气,凝聚一股。虚空之上,汇聚成一头黑虎,张牙舞爪,跃跃欲试。而治舒县上的守军们,不知不觉,凝聚出一股强烈的凄厉气机,仿佛一头苍鹰,展翅欲飞。 两军交战,战况惨烈。虚空之中,由军气所化的黑虎、苍鹰,也在彼此胶着。 苍鹰一根根毛羽掉落,黑虎虎爪压在苍鹰背脊上,虎口不断撕咬。 “长策都,退下;鹰扬都,进兵!”荀少彧咬牙,断然挥手。 如今的丹阳军,几度扩编,长策、熊渠、鹰扬、豹韬、狼牙,都由‘卫’制,扩编至‘镇’ 一卫八百甲士,一镇则有三卫,两千五百甲士。 “驾!” “驾!!” 传令官策马宣令,兵阵立刻转动。 杨不已摩拳擦掌,长弋按在马首,一声大喝:“鹰扬镇大军,随本将来……” 轰—— 一块块碎石,轰击在城墙上,发着阵阵沉闷的响声。 这几年,荀少彧在丹阳,休养生息,却也不是真正放下兵戈。只是小股冲突,就是数十、上百起之多。要不然,他也练不出,这等强兵劲卒。 只有真正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才可称得上是百战精卒。 看着前方鏖战,荀少彧眸光沉着。 赵文远低沉道:“大帅,治舒县城高河深,是扬州有名的坚城。想要拿下此城,我军付出的伤亡……” 荀少彧冷声道:“此时我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拿下庐江,九江府就是我囊中之物。庐江、九江二府互相牵制,杨琨陈兵丹阳,牵制我大军。” “这就是一把锁,锁住了丹阳的命脉。” 荀少彧呢喃道:“为挣开这一道锁,些许的伤亡,何足惜之。薛定鳄率一镇大军,想必也能牵制杨琨一些时日。” “现在看的,就是敌我两方,谁能坚持下来……” 现在这情形,就看谁先崩溃。两方连日血战,对兵卒士气的消耗,也是十分致命的。 一旦一方崩溃,必然是一场连锁反应下的大溃败。 ………… 城墙之上,经过数次拼杀,血迹斑斑,旌旗斜放。 赵磐面色煞白,看着城下,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丹阳兵,心头寒意上涌。 “疯子,疯子,方国端这个疯子!” “你他么的,想要老子的命,老子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赵磐显然被丹阳兵,悍不畏死的表现,给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荀少彧用兵,四面出击,穷追猛打。虽然自身伤亡惨重,但给守军带来的压力,也是十分沉重的。 而丹阳兵的凶猛悍勇,也大大出乎赵磐的预料之外。 “传令,四门守军,严防死守,不可让敌军,在城头站稳脚跟。就是用老弱妇孺,也要给他们推下去。” 赵磐面色苍白,须发之中,夹杂着一些血丝。 赵磐能从一介私盐贩子,帮派头目,抓住天下大乱的机会,夺取一府之地,也自然有着他的果决。 不狠,不毒,不辣! 如何能在这人吃人的乱世,活的如此滋润。 可以说,在乱世中能生存下来的草莽英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传奇。 能从一无所有,走到今时今日。运道、心性、手腕,三者缺一不可。 乱世枭雄,个个都输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 轰—— 正当赵磐,想要再度召集兵卒的时候。城墙下方,一道震耳欲聋塌陷声,让赵磐的面色,陡然扭曲。 “这是……”赵磐脸色铁青,嘴角抽搐,不可置信的呢喃。 “墙塌了!” “墙塌了!” 城墙下的喧嚣声,彻底打破了赵磐的一丝侥幸。 虚空上方,黑虎一爪抓在苍鹰颈部,虎口恶狠狠的,撕扯下一大块血肉。苍鹰悲鸣,不断蒲扇羽翼,勉强招架。 荀少彧抬手,大呼:“进兵,进兵!!” “风!风!大风!大风!!” 上万兵甲的呐喊声,如同一片片惊雷,翻动着云霄,震散重重霄汉。 城墙上,厮杀惨烈,一个个丹阳兵,似如虎狼,涌入城中。 赵磐身子摇摇欲坠,凄厉一笑:“好个方国端,好个方国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属于我赵磐的时代,过去了……” “老子,恨啊!!” 赵磐看了看周匝,四处奔逃的卫士们。 “啊!!” 赵磐仰天长啸,手腕一抖,佩剑割断喉管,一道血雾直接喷出,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几下,随即无力前倾,跌落城下。 “杀啊!!” 无数丹阳兵,通红着眼睛,刀口卷刃,衣甲染血。 “大势成矣!!” 荀少彧坐镇军中,大军徐徐推进。顶门之上,赤鲤摇拽云光,一丝丝低吟,逐渐由轻渐重。 鱼鳃轻晃,恍如龙吟一般,游风戏雨,遨游云气,一片片龙鳞渐生,闪烁沉重威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上架!!! 身为咸鱼的我,今天也上架了(〃〃) 我这个扑街,手速有限,一小时五百字。白天还要上班,经常断更,扑是扑定了,就是不知道能扑多惨。 首订能过一百吗……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本书三千三的收藏,按照仙侠一惯的收订比,可能也就三十(也许五十)比一吧。 第一天,两更保底,三千字大章。以后都是大章,一章最少四、五千字。 加更的话,首定到三百,加更一章,三百以上,一百加一章(三千字一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首订 说一下首订吧, 感谢一些兄弟,让首订到了三百一。 虽然还是个扑街,但一比十的订阅比例,在仙侠系列里,也算是不错喽。 三百订阅到了,我肯定会加更的,不过我这扑街的手速在那,不能马上兑现的。不过,也就这几天了,绝对会兑现。 以后每天一章,都是二合一的大章,没办法,一更兽本质在那(最关键是起章名,就让我脑壳疼,只能二合一了) 不过呢,今天看了一下书评哈。 我一直不回书评,不是装高冷什么的。 就是骂我,我也能唾面自干的,坦然面对喽 不过我这账号,是用微信登的,没办法回书评。这个只能看着兄弟们在书评区里,不能回复的。 没办法,只能在此单独开个说明,让兄弟们看一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九十八章谕中原檄 魏越之战,注定是决定天下,未开三百年气数走向的大决战! 这一战,如是魏庭大胜,未尝不能有南北朝格局,再度延长数十载国运气数,撰取一线生机。 而荀少彧若胜,则可借着大胜锋芒,一路平推诸雄,彻底定鼎天下大局。 这一战,无论魏庭,还是越军,都是输不起,也是输不得的。 只是,这种大决战,也不会这么草率的开始。毕竟两方大军,有将近五十万大军集结,再算上粮草淄重,辅兵,伙夫,马夫一类随军,几乎有了百万之众。 这般大体量的碰撞,自然要耗日持久。 不过,百万之众的人吃马嚼,其消耗也会如山似海。 所以这场大战,考验的也不仅仅,只是兵甲们的战力,还有稳定的后勤保障。这一点,南方在淄重上,就有着先天优势。 渭河,作为黄河水脉,诸华文明源头,湍湍黄河水,奔腾不息,水气蒸腾,强烈的水势,鞭笞着两岸的风光。 大儒孟清臣,艰难迈步岸边,苍老面庞望着渭河水,这一母亲河的分流,神思恍惚。 荀少彧着甲胄、配饰剑,面色凛然,看着岸边矗立茫然的孟清臣。 此刻此时,不仅荀少彧看着,就是他身后,那数百员骁勇战将,数十万大军,也都远远观望着这一幕。 这一日,对整个越军上下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日。 这一日,即是南北大战序幕! 孟清臣高冠博古,吐出长长一口浊气,转身面向四方,遥遥一拜,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荆楚老儒孟清臣,蒙奉越王命,拟征胡檄文,今檄文大成,宣读于世,流传诸方万世。” 孟清臣者,南方第一大儒,一身儒家经术,精纯之极,养就一口浩然气,虽无法力神通傍身,但浩然气机,震动着渭河两畔。 数十万大军,整列兵戈,万千气机浮动,亦有万万目光汇集,几乎似同熔炉一般。 荀少彧负手,沉声道:“选!” “宣!” “宣!!” 一声声传达,汇聚一声,回荡在渭水两畔,许久不散,激荡起无数涟漪。 孟清臣重重的,向着荀少彧行辕所在,躬身行了一礼。 随即,孟清臣老迈的身躯,颤抖着摊开檄文,望着上面寥寥数百字,神情激动,不能自已。 儒家之道,有着三不朽,一曰立德、一曰立功,一曰立言。这三不朽,是每个人一生的梦想。 历朝历代,位居一品,着朱紫者,何其之多。若不翻开史作,大多都只会被遗忘的某一段历史中,至多寥寥数言,点评其生平。 然而,现在的孟清臣,重未感觉到,三不朽的功业,距离他是如此之近,几乎触手可及。 这里的每一字,每一言,都是他辛苦推敲千百次,才誊写而上,可谓字字珠玑,一字千钧,费尽心血。 这,就是孟清臣的立言啊! 如荀少彧真能横扫北狄,开辟一朝。这一卷檄文,就是会其开国之言,一国之策,其重逾万钧。 “檄谕齐鲁河洛燕蓟nn之人曰:” 孟清臣苍劲有力的声音,盘恒在渭河之畔,徐徐飘扬弗远。 两岸戚声,数十万大军,兵戈nn,静静迎着渭河之水,战阵齐备,等候将帅之令。 两岸之畔,唯有一苍迈之音,徘徊于渭河,四方不定。 轰 荀少彧正容,正听到激昂之时,似乎一道惊雷,陡然炸响虚空,让他全身泛着酥麻。 一股无边无际,无涯无远,犹如深邃幽深,无可计量的意识,在虚空泛起涟漪。 感受着那一股,苍莽浩瀚的意识,荀少彧神情一凝,仰视苍穹,无穷高远,恍恍惚惚:“这,即是天意么” 万物有灵,芸芸众生,苍莽天地,都无一例外。相对而言,世界本身也是有意识存在的。只不过,相对整个世界而言,个体的力量太过微薄。 若非这一方世界,人道大兴,天道垂青人道。这一会战,更是人道的一重要转折点,世界意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垂落关注。 “好恐怖的意识,只是垂下一丝关注,就如此可怕!” 某种意义上,荀少彧刚刚,已然直面天道。 但,只是窥见天道一角,就让荀少彧无比震撼。恍如看见宇宙星河一般,感到自身渺小。 世界意识,作为一方世界,最为本源的存在,虽然世界意识浑浑噩噩,但其所拥有的浩瀚力量,甚至能轻易镇压,证就天人之道的大能。 这还只是一方低等世界的意识,就有着如此力量,如果是更高等的世界,金气、青气,乃至于紫气能级的世界,又该会何等可怕。 “看来,儒家天人感应之学,果然不虚。这位南方大儒,也真是不可小觑” 荀少彧蹙眉,只有他自己明白,天道的力量,是何等的如渊似海,伟岸不可思议。 若非这方世界,只是个低能级的世界。换个高能级世界。一位顶尖大儒,其天人感应的力量,绝对可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 “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 孟清臣语速平缓,不疾不徐,一字一字,近乎东岳泰山一般,重若无量,气魄几乎无可估量。 虚空之上,盘卧南方大地的赤龙,龙躯舒展,丝丝龙须,四方飘洒。一枚枚龙鳞之上,铭刻四海之愿,众生之祈,一尊尊古今沉眠的英灵,浮现在龙躯上,瞬息之间,即千万计数。 这一篇檄文,写得慷慨陈词,飞扬文字。在虚空之上,字字大放毫芒,丈许毫芒,遍撒周匝。让赤龙愈发神采飞扬,盘绕天柱,俨然飞龙在天之势。 这,就是大义,亦是人心! 可谓可民心所向,大义所趋。 人道者,民心即是道,大义即为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bn,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天人感应之象,非炼气士观望不得。 南方数州,乃至整个天下一十三州,数以百计的道脉真人,皆是愕然的,看着赤龙之气,愈发强盛。其绵延数千里的龙躯,也愈发真实。 赤龙横空,其形貌近乎真龙,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若非龙目之间,犹有一抹暗淡神采,还需画龙点睛耶! 这点睛之笔,除荀少彧者,也无人能点。 荀少彧迈步,于众军之前,神情肃穆,微微拱手朝拜苍穹,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下臣国端,江淮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奄及南方,尽为臣有。” “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下臣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吾诸华之威仪,皇天佑之!” “皇天佑之!” “皇天佑之!!” 孟清臣蓦然下拜,高声:“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皇天佑之!!” 数十万大军,齐心协力,其力量几乎能让天地翻覆,日月变色。 昂!!昂!! 这一股沛然大力,无形无际。赤龙陡然舒展龙躯,龙眸之间,焕然神采。 昂!!昂! 龙气至烈,几如一轮红日初生,映照一片苍穹殷红,仿佛火烧云一般,扫落无数邪祟妖鬼。 赤龙大盛,气运天柱,通天彻地,照耀着一方天穹。 天下一十三州,无论南北两地,诸方道脉真人,见着这一异象,神情各异。 “真龙定矣!!”诸多叹息,其内夹杂喜、怒、忧。 这大魏黑龙,历经数十载兵戈大乱,已是外强中干,再非是真龙,而为伪龙矣。若非真龙失格,大魏有着真龙压制,岂能有各路蛟龙,蚕食真龙大运之局。 如今南方赤龙,俨然褪去伪龙之躯,有了真龙之格, 真龙定矣! 天数如此,南北大局之下,若无逆天之能,南方赤龙俨然鼎定。 长春道,嘿,长春道 此刻此时,几方道门大真人,冷笑不止。 长春道,作为大魏第一道门,因突勒族而兴,因果循环之下,也该报应不爽。 煌煌赤龙,秉承天地大力,一摆龙躯,龙气至刚至阳,鬼神辟易。 大魏,天京, 观星台! 国师青羽道人,观望南方气数,面露惊怒,肝胆俱裂:“不好,坏事矣!” 在他眼中,赤龙盘恒,位列真龙,有一轮旭日升腾,徐徐向天京而来。 天京之上,黑龙哀鸣,萎顿蜷缩,似乎元气大伤一般,龙格近乎崩裂。 轰 赤龙席卷北方,掀动无数波澜,众多淫祠邪神,惨叫哀嚎,神光纷纷暗淡崩塌。 “噗”青羽道人捂着胸口,仿佛有重锤轰击,五内俱焚,一口血雾,猛然喷出。 青羽道人眼角,露出血丝,披乱散发,凄厉喝道:“怎会怎会,事至如此” “咳咳” 青羽道人一身道功,在南地龙气反噬之下,瞬息消融半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九十九章南北战端 青羽道人伸手,扶着pn,面色苍白,身躯摇摇欲坠。 “莫非,真的是,大势已去” 道人挣扎起身,脸色狰狞,往日的仙风道骨,已然摈弃一边,只余下扭曲的神情。 “啊啊啊贫道不信,贫道不信” 道人碰的,一把推倒法案,身子跌跌撞撞,踉踉跄跄,面容似哭似笑。 长春道,正是因扶龙庭之功,才能有着今时地位。魏庭百余载,更有加恩不断。长春道一脉,能列第一道门巨头,威压道门诸脉,少不得魏庭扶持。 因果纠缠之下,长春道已与魏庭气数,不可分割,一兴俱兴,一衰俱衰。 “不不不不贫道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只要朝廷大军,击溃方国端的越军,遏制真龙大势,贫道未尝不能,扭转乾坤。”青羽道人呓语着,半是痴狂,半是惊惧。 国师之位,其位格超卓与世,更在真人道业之上,有几近仙道之能。 但,这般力量,岂会如此轻易,就能凭空得到。这可是最接近仙人道业,最接近世界本源的业位功果。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青羽道人拥国师道业,位列超品,几乎与王爵相若。与大魏的因果,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的。 一旦大魏倾覆,作为与国运,紧密相连的国师。青羽道人所承受的反噬,也将会是最恐怖的。 若非青羽道人,功行深不可测,在南方龙气之下,也能保得自身一线生机,现在道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青羽道人干咳了两声,口中腥味浓郁,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 “贫道,有机会,还有机会哈哈哈贫道,一定还有机会的” 这时,一素衣道童神色慌乱,跑入观星台。 这观星台,可谓长春道禁地,除了青羽道人,也就几位大真人,有资格登上观星台。而这素衣童儿,就是看守观星台的童子。 道童看着面色惨淡,嘴角溢血的道人,愈发惊惶,手足无措:“师傅” “师傅” 青羽道人勉强支撑着,直起背脊:“云明啊” 道童双膝跪在地上,搀扶着青羽道人,泪眼婆娑:“师傅” 青羽道人徐徐喘息,抚着胸口,道:“休要慌乱,勿学小女儿姿态,为师无事,只是有些沉疴罢了,无碍的。” 道童哽咽着,道:“师傅,可是您身体” 青羽道人一咬牙:“无碍的,” 道童道:“宫内有诏,言汗王大病,呕血昏厥,命师傅即刻入宫伴驾。” “汗王!!” 青羽道人浑身一震,脸色愈发难看。 “好一头赤龙,原来老道只是个添头。莫非大汗王,才是那赤龙的目标。” 道人强撑着,施展法眼,明光烛照,望向盘踞天京的气运黑龙。 气运黑龙神态困顿,龙躯上下,伤痕累累,一道道赤气压在身上,让黑龙不住哀吟,整个龙形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从伪龙之格,退化为蛟龙。 “噗” 然而,赤龙北上,黑龙气运当中,尚有一些赤龙气残留。赤龙之气至刚至烈,蓦然反震,立时就让青羽道人伤上加伤,五脏六腑都几乎粉碎。 “赤龙气” 青羽道人面色铁青,声嘶力竭道:“快快快入宫迟则生变,恐无力回天矣!” 黑龙之运已然日暮西山,再也经不得任何冲撞。而赤龙初生之际,正是刚强十足。一旦黑、赤二龙相争,黑龙大运羸弱,绝非赤龙之敌。 倘若天子驾崩,黑龙之运崩毁部分。魏庭就真的无力回天,万事皆休矣。 渭河之畔, 荀少彧着甲配剑,煌煌军威,数十万大军,无边无沿,千万旌旗,随风猎猎。 他拔剑四顾,剑指潼关:“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数十万大军,齐声呼啸,如山崩,似海裂,震得渭河之水,浪起滔滔,席卷两岸。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诸将,过渭河,破潼关,兴中原,定社稷!” “定社稷定社稷!!” 呜!呜!呜!! 力士们鼓起下颚,吹响牛皮号角。一时之间,万万兵戈尽起,弩弓挣弦拉开。一列列甲兵们,乌压压一片,犹如大片赤红火云,无有边际一般。 上千艘战场,扬帆而起,一门门火炮,伸出乌黑铮亮的炮口,对着渭水一畔。 轰! 轰! 火炮吐出火焰,炮声震耳欲聋,数千、上万道火光,辉映在渭河水面。一颗颗炮弹,落在水面,炸起无数水浪。 南地擅水军,北地擅骑兵,荀少彧把这一份优势,发展到极致。每一艘战船之上,都有着整整五十门火炮,是寻常战船的两倍。 故而,上千艘大战船,一经开炮,万炮齐发,炮弹轰然,有震天撼地之威。 渭水东岸, 浮屠铁骑,森森冷冷,弯刀默默出鞘,阴阴沉沉,刀若重光。 刘长勋观望如斯之势,神情漠然,徐徐拔出腰间宝剑,剑锋映衬着冷峻的面庞,棱角分明。 “大魏养士十载,赴死报国,就在今朝!” 他剑尖指向前方,喝道:“杀!!” “杀!!”十数万魏军,高声呼啸,强烈的铁血煞气,肃杀意味,凛然非常。这是屠戮无数,百战磨砺的血煞气息。 轰! 轰! 大魏水军,数百艘大战船,同样发出猛烈炮火。无数炮弹落入渭水,顿时掀翻巨大水浪。 一名名兵卒,在猛烈的炮火下,以及巨浪扑打之下,不比蝼蚁强上多少。无数的惨叫哀嚎,血肉泥沙,一滩滩血迹,浮荡在渭河之上,几乎要染红诺大的渭水。 一艘艘战船,横跨黄河,火炮齐发,就是内、外绝顶武人,在如斯炮火之下,也要化作一滩灰烬。 刘长勋冷面,望着渭河之上,惨烈的炮战。 每一时,每一刻,都有着一艘战船。在炮弹纷飞之下,船板完全粉碎,沉落渭河。 “老夫就知道,若想致胜,水军是不行的。” 刘长勋重重一叹,攥着剑柄的右手,愈发沉重。 北地盛产骑兵,南地水军大盛,这是千百年以来的经验之谈。 北地健儿纵然勇悍,但水波之上,不是有自持勇力,就能横行的。 天地自然之威,岂是凡俗可以揣摩! “不过,这些水军,多少也能挫一挫越军锋芒。”话说如此,但刘长勋脸上,浮出一抹阴霾。 倘若数万水师一朝尽毁,就算刘长勋不甚重视水军,但也有一些肉痛的。 刘长勋蓦然挥手,立时之间,即有数以十计的大方阵,缓缓踏步前行。这些大方阵,每一方阵中,都有着上千兵甲。甲士们高举长矛,神情坚毅。 突勒人划分的四等民籍,同为宋人,北人是第三等,南人则是第四等。北人的坚毅勇悍,是经过突勒人认可的。 而且,突勒人在北地经营百载,就算横征暴敛,视黔首为草芥,但仍有一些忠实拥囤。这些战卒,即是魏庭最后的元气。 “十万百战劲卒,三万浮屠铁骑,老夫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老夫兵败!!” 魏庭毕竟是胡虏起家,崇尚武功,就是马踏中原,开国定基。也不可能有马放南山,重文轻武的一日。 可以说,魏庭的军力,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纵然连年大战,兵员损耗过重,不复开国盛况,但也绝非寻常兵甲,就可比肩的。 魏庭浮屠铁骑,足以横扫天下! 渭水之上,炮火连天! 上千艘战船,何其壮观,一门门大炮,炮弹打出炮管,通红的炮管,冒着热气。 这就是横推,以绝对实力,横推魏庭水师。 越军战船的数量,不但是魏军战船的近一倍,就是火炮数量,也几乎有一倍之差。这是硬实力的差距,是不讲道理的碾压。 乘着重重水浪,三重楼高的越军战船,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的撞翻,一艘艘魏军战船。乘风破浪,上千越军战船,浩浩荡荡,其势滔滔。 硬实力上差距,只能凭着硬实力弥补。逞着风浪,一艘艘越军战船,生生在众多魏军战船中,轰开一道缺口。数百艘战船横跨渭水,其势汹汹。 望着渭水之上,两军战况,刘长勋面色阴沉,攥了攥手。 魏庭水军不比越军,这在刘长勋的意料之中。但数万水军一触即溃,仍让刘长勋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这些越军战船,若想安稳搭靠上岸,就不会有如此容易了。 十数万养精蓄锐,魏庭最强悍的甲卒,足以抗衡天下,任何一支强兵劲旅。 “想要横渡渭水,做梦”刘长勋稍稍抬手,冷声喝道:“诸军,列阵!!” “列阵!!” “列阵!!” 数十飞骑迅速四散,在一方方军阵之前,大声呼喝。 哗!哗!哗!!甲叶晃动,一名名魏甲,沿着茫茫渭河,依次排列。十万劲卒严阵相待,箭在弦上,刀剑出鞘。 一名名nn手,半蹲着身子,崩开弩弦。nn高高举起,一支支箭矢,燃着火簇,炮管伏立,静待越军登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零章崩殂(上) 十一月, 轰 轰 炮火轰鸣,两岸之上,火炮炸响,一颗颗炮弹,炸起巨大水浪,渭水一带,血色浮荡。 荀少彧佩剑着甲,眉目幽深,望着渭水战况。 这南北之争,两方都调用,无数人力、物力,已然是一场南北气数之争。 固然,荀少彧想一战,彻底击溃刘长勋十数万魏军,打断腥檀胡虏的脊梁。 但魏庭三万浮屠铁骑,也是天下顶尖精锐,纵横北地不败。荀少彧纵有数十万大军,但想要渡过渭河,也要用无数血肉,徐徐的消磨。 此时,距离荀少彧,宣告谕中原缴檄,已然过了十数日。虽然这十数日间,越军数万水师,大败魏军,横断渭水,拦腰斩断了魏军,对黄河下游沿岸的掌控。 然而,越军虽于渭水,打得魏军节节败退。但想要登岸,大魏十万强劲战卒,三万浮屠铁骑,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尤其三万浮屠铁骑,更是强横凶残之极,似如狼群奔袭。十数日交锋,越军战卒大多,都折损在浮屠铁骑上。 两方纠缠不休,犹如绞肉机械一般,双方血液染红了渭水,数十万兵甲都杀红了眼。 一艘艘越军战船,运乘着大批甲士,在对岸炮火中,摇摇晃晃,飘摇不定。 荀少彧目睹着两方攻防,一个个鲜活生命,在他视线范围,就此化作焦土。但他仿若视若无睹一般,眸子中一片冷漠,只有捏着剑柄的右手,微微紧了一紧。 不过,这些年的南征北战,杀伐无数,荀少彧双手,早就占满血腥,心也在不知不觉,变得极为冷硬。就是修罗景象,荀少彧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坦然面对。 此时,中军大将鲁明达一声长叹,道:“大王,这魏庭浮屠铁骑,不愧能镇压北地群雄,让群雄束手无策。末将往日,还想着是否北地无人,才让蛮虏肆意逞凶。” “今日一见,浮屠骑兵果然了得,当得军国重器了!” 几名军中大将,都面色深沉,对浮屠铁骑的厉害,已是深有感触。 这些浮屠铁骑,浑身着甲,就nn马也是附甲,仿佛一个个钢铁巨人,肆意横冲直撞。 他们这些大将,纵横疆场数十载,何等强兵没有见过。然而似浮屠铁骑这般无敌铁骑,还是第一次见着。 荀少彧环视左右大将,缓缓道:“浮屠铁骑虽强,但也只有三万众,死一个少一个。孤王不信,这魏庭能耗得起吾大越。” 浮屠铁骑中的骑兵,都是实打实的突勒人。以突勒人阖族,不过几十万的体量,三万浮屠铁骑,就是突勒人,最后的一口元气。没了这三万浮屠铁骑,突勒人哪来底气,面对几千万宋人。 所以,哪怕十万越军,换这三万浮屠铁骑,荀少彧也认为值得。 有精通水战的大将,面色迟疑:“只是这一战,不能长拖,一旦节气骤变,天气转冷,再想渡渭水,就更是难了。” 一旦天气骤变,尤其是在落雪之后。因着靠近渭水,这空气中的温度,也尤为寒冷,甚至可能达到大寒的程度。 在如斯天气下,想要彻底击溃,魏庭的十数万大军,也会变得极为困难。到时候,恐怕兵卒伤寒冻病,都要比寻常的战损,还要来得多的多。 荀少彧喃喃呓语:“是啊,速战速决,才是谋胜之道。但刘长勋这头老狼,可不会轻易就范啊!” 自古就是北强南弱,但今时今日,则是南强北弱矣! 荀少彧从不会认为,这一场南北之争,自己会是输家。但伤亡过于惨重,南方元气损耗过重。这休养生息,也需要许多心血。 “刘长勋驻守渭水,沿途重病巡防。吾等想要谋求,正面破敌之机,以那头老狼的心性,未必会让吾等如愿。” 刘长勋少年从军,其南征北战,兵法超卓,功勋累累,是为当世名将之一。想要大破魏军,这刘长勋就是一道,必须面对的阻碍。 三万浮屠铁骑,才是荀少彧这一战的目标。若能留下三万浮屠铁骑,则天下一十三州,自此大定矣! 大魏,天京, 大宁宫! 寝宫之内,众多内侍宫娥,面无血色的,颤颤巍巍跪着,两股战战不已。 一名华贵妇人,一袭宫装,皓腕明眸,娇躯丰腴,玉容粉黛略施。 庄帝躺着龙榻,面色苍白,冷汗津津,神志不清。 青羽道人在一侧,面色沉着似水,伸着手指,按着庄帝的脉搏。 华贵妇人凝声,道:“国师,汗王的病情如何。好端端的,如何突兀昏厥?” 青羽道人缓缓收手,踌躇一番,道:“娘娘,汗王他” 南方赤龙反噬之说,太过玄乎,不能取信人前,不好当面详说。 想了一想,青羽道人徐徐摇头,道:“怕是,已经不行了” “大胆” 皇后慕容氏凤眸一瞪,数十载母仪天下,养就的凤仪,令青羽道人心头一沉。 突勒人习俗不类宋人,母系氏族的权利,不下于父系,甚至在某些时候,还犹有过之。 固然,突勒人入主中原,受宋人习俗影响,母系氏族的影响力,有了一些衰落。但在庄帝,无法理事的当下,慕容氏甚至可以直接取缔太子,临朝听政,执掌大魏nbn。 所以,青羽道人纵有国师业位,但在皇后慕容氏面前,也要陪着三分小心。 青羽道人伏身叩首,直言不讳道:“娘娘,事关汗王龙体,青羽不敢妄言。此时汗王,油尽灯枯,随时都会” “住口”慕容氏玉容,已是愈发难看。 能稳坐凤位数十载,慕容氏不但家族显赫,其正治手腕也极为不凡。敏感如她,当然知道,一旦庄帝逝世,大魏即将要面临的险恶局面。 虽然慕容氏在军中,不乏拥囤部众。但汗王拓跋氏,才是大魏正统,大魏的数十万强兵,亦只认拓跋氏一脉。 一旦汗王驾崩,汗王诸子们争夺汗位,大魏必然要历经一场内乱,极大损耗魏庭元气。而在南北对峙,决定魏庭百年气数的当下。倘若突勒内乱,就更是要命了。 青羽道人沉重的道:“汗王突发恶疾,一旦消息泄露,诸子各怀心思,必会让前线,军心动摇。” “娘娘,不可久拖啊大魏需要这一场大胜,汗王也需要这一场大胜,娘娘您更需要一场大胜。” 慕容氏神色变化,凤眸定定的看着青羽道人,沉吟道:“本宫,暂且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她环视寝宫周匝,琼鼻微皱:“来啊” 一群黑甲卫士,涌入寝宫,个个佩刀带甲,神情漠然。 “封锁大宁宫,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杀!!” 魏军大营, 刘长勋端坐中军大帐,眸中隐含血丝。 十数万大军,稳扎稳打,一连十数日激战,虽日夜不休,人疲马乏。但也牵制了数十万越军,不得寸进。 “老夫世代承蒙皇恩,如今国难当头,正是老夫精忠报国之时。”刘长勋顶着心气,排兵布阵,封锁渭水沿岸。 刘长勋虽是宋人,但对魏庭几乎就是愚忠。 两方交战之初,荀少彧也试探着,发出几道劝降文书,但刘长勋的攻势,反而愈发猛烈,让越军损伤不少。久而久之,荀少彧也就死了招降的心思。 “报!!” “大帅,百里加急!!” 一甲士入帐,单膝触地,高举着文书。 刘长勋一愕,心中倏然涌起一抹阴霾,起身道:“加急?哪来的加急?” 甲士垂头,回道:“来自天京!” “天京?”刘长勋身子一晃,那一抹阴霾,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 刘长勋大军,这十数万魏军,已是大魏近乎三分之二的兵力。掌握如此军权,看似意气风发。但几人知道,刘长勋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朝不慎,就是抄家灭族,九族尽诛的下场。 刘长勋阴着脸,胡乱的翻着文书,看着文书中的内容,面上愈发阴厌。 “混账,混账,”刘长勋咬着牙,几乎就要当场发作。 这份文书的到来,无疑是彻底打乱了,刘长勋的战略部署,让刘长勋既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天京的加急文书,而这份文书,出自谁手,刘长勋也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知道,出自谁手,他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 缓缓摸着,只有两字的加急文书,刘长勋满脸苦涩:“速、战?” 这区区两字,可谓是把刘长勋,多日以来的心血,一朝丧尽。 由于魏军势弱,刘长勋一直保持着,守大于攻的战略。尽其所能的,消耗着越军的元气,让越军无法横渡渭水。一旦越军登岸,就是浮屠铁骑迅速袭扰,击溃无法立足的越军。 这一份战略,虽是把渭水拱手相让,但同时也断绝了越军,进袭潼关的出路。虽是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也不失去为扶保魏庭的绝佳策略。 “速、战!” 刘长勋呓语着,耳畔不断响起,火炮的轰鸣声。一时之间,刘长勋俨然有些失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一章崩殂(下) 万马齐暗! 大魏天狼旗,迎风猎猎,数万浮屠铁骑,提着弯刀,寂然无声。 刘长勋冷峻着面庞,棱角分明,带着一抹刚硬不折。数十载疆场厮杀,风霜浸染,两鬓斑白,已是英雄迟暮。 作为一介宋人,刘长勋投身魏庭,带着突勒骑兵,横压北地诸雄,手上占满了宋人豪杰的血。在宋人眼中,就是一背祖忘宗,人人唾弃之辈。 但是,彼之仇寇,吾之英雄!宋人们恨刘长勋入骨,但刘长勋反而在魏庭,得到重视,成为突勒人的大豪杰、大英雄。要不然刘长勋一介宋人,也不可能有机会统帅,十数万魏庭大军,成为魏庭军中实质意义上的第一人。 这是以无数宋人之血,成就的名位功勋。 只是,名位愈高,便愈发由不得自己心意! 而且,来自天京的意志,也远远不是他刘长勋,一介宋将,就可以违逆的。一旦刘长勋先斩后奏,天京只需一道口令,须臾就能让三万铁骑,调转刀口。 刘长勋不得不考虑这些,沉默良久,干涩道:“收缩兵阵,众军阵列后退,后队为前队,不得滞留。” 一众军中大将们,都是面带怒忿。只是慑于刘长勋雷霆手段,众军大将都且敬且畏,不敢多作言语。 数十千夫长,甲胄铮铮,右手锤胸,轰然应诺:“喏!!” 一方军阵,就有千人甲兵,魏军十万劲卒,如黑云浩荡,军气化作苍狼。苍狼对着黑虎,呲牙咧嘴,跃跃欲试。 刘长勋眸光深幽,望着战船云布,势若山岳的越军,轻声叹了一口气。 “军国大事,岂可儿戏之,这是弄险啊!” 按刘长勋之意,只要拦截越军军势,横断南北。未尝不能以南北朝治世,再续魏庭数十载气数。 只是天京决绝,显然并不满足于南北分治,反而想更进一步,趁势平定南北乱局。 这就需刘长勋,自己去取舍了! 兵法之道,固有兵行险招之说。但更多的,还是以正制奇,行之以堂堂正正之师的兵法大略。 这,才是兵家正道! 天京,观星台! 青羽道人盘膝,坐温pn,道簪斜插,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青渔道人幽幽道:“师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大魏局势,已然崩坏至斯。就是仙家临凡,也断难挽救颓势。不如趁其形势,还未大坏。吾等立即挂冠封山,或许还能为道脉,存留一些香火情分。” 几名青字辈的真人,也是面露沉吟,显然对这一提议,颇为动心。 他们虽是真人,法力广大。但长春道与魏庭牵连太深,魏庭气数翻覆。天地反噬之下,长春道几大真人,也都生机渺茫。 而一旦长春道,缺了几大真人威慑。各方道脉会有何反应,就不难想象了。 只是,他们这些真人,死则死矣,但面对血裔亲嗣、弟子门徒,却也不能放手不顾,任其生死遭祸。 “封山?” 青羽道人冷笑两声,摇了摇头,道:“你当吾等束手就缚,那些道脉中人,就真的能放吾等长春一脉,一线生机?” “咱们都是必死之身,天命之下,绝无活路。舍了这一具躯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道怕就怕。有些人想斩草除根,不留余地呐。” 在青羽道人心中,一生只有两大执念,一为成仙做祖,二是发扬长春道脉。如今成仙做祖,已是镜花水月。这保存长春道脉,就是他唯一的执念了。 “这”几名真人面色阴沉,讷讷无言。 长春道招人嫉恨,还不是因为得势之时,做事不留余地,行事过于极端蛮横,让各大道脉都敢怒不敢言。如今长春道失势,这些道脉有样学样,真是危局定矣。 青羽道人面带一股子奇异,呓语着:“魏庭,还没有彻底败落,还有十数万大军的本钱。既然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不如让吾等背水一战。无论胜败,贫道都要自己决定。” “汗王经赤龙反噬,已是必死无疑。一旦汗王驾崩,气运天柱暗淡,大魏黑龙陷入低迷,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南方赤龙的对手。” 青渔真人面露犹疑,道:“掌教师兄,您打算如何行事?” 青羽道人阴厌厌,道:“既然汗王,本来就是要死的。那么为何,吾等不让汗王,死得更有价值一些。门中的七日春秋法,不正是为此准备的?” 轰 几如晴天霹雳,几大真人面色骤变,青鱼道人身形晃了一晃。 “师兄,你你真是疯了”青渔道人手足冰凉,浑身冰冷。 需知天子者,百灵护体,鬼神辟易,龙运成华盖之象,执掌人道经纬,口含天宪。莫说是真人业位,就是仙人降世。在天子面前,也要抱着三分小心,七分戒惧。 青羽道人纵有国师业位,但想要向天子出手,也是蚍蜉撼树一般,龙运一震,就万法皆消。 青羽道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贫道当然没疯,既然汗王病体,药石无救,为何还要勉强支撑?贫道的想法,皇后娘娘也是一力支持的。为了大魏百年气数,舍了汗王与贫道,都是值得的。” 若无皇后支持,就是青羽身为国师,在宫禁之内,也是寸步难行。 几大真人皆面带惊惧:“啊师兄,您您这是,何至如此啊!” 能修达真人业位,早就心如磐石,泰山崩而色不改。只是青羽道人所行之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堪称千载未有之事。 要知道,这七日春秋法,为长春道禁忌大术。 春秋者,亦有春秋鼎盛之意! 任是寿数已尽,魂消魄散,都能延续七日不死。而且这七日之内,其精力、体魄、气运,皆达至一生巅峰。 只是,极盛之后,便为极衰,是为亘古不变之理。 这七日春秋法之所以,被列为禁忌,就是因为其干涉天道运转,为天地不容。无论施术之人,或是受术者,都会有天地反噬临身,化为天地不详,不得好死,遗祸数百、上千载。 长春道开辟道脉五百载,历代掌教道人,都将这一门禁术,束之高阁。此中因果深重,可想而知。 “何至如此?吾长春道都要亡了,贫道还管得,芸芸苍生的死活?” 青羽道人喃喃道:“汗王一生气运达至巅峰,大魏黑龙也能死中求活。在这七日之内,大魏之运堪比开国之时。如能趁着这股勃发之势,一举定鼎南方,尽夺南方赤龙之运。大魏未必不能,再有百载运数。吾长春道,也能再兴百载耶!” “师兄” 几大真人面露不忍,这一门禁术大干天和,作为施术之人,青羽道人在天地反噬下,有何下场,已经不言而喻。 现在想来,长春道气数大衰,几大真人衰劫临头。但青羽道人仍然神采奕奕,仿佛不受衰劫影响一般。 这当中,有些回光返照之相! 昂!昂!昂昂!! 大魏黑龙,蓦然咆哮,神采焕然,一扫颓态。望着南方赤龙,一双龙目之中,战意雄雄,带着一争高下之意。 黑龙之躯,绵延几千里,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带着凛然威势,冲向赤龙。 此刻,南方赤龙仿佛受到挑衅一般,龙目一瞪,勃然大怒。作为新生真龙,南方赤龙,龙气刚强,有着君临天下之势。 “昂!! 龙性至刚至烈,赤龙更依火德,其性情更是暴烈无比,不容一丝一毫挑衅。而黑龙之举,无疑就是裸的挑衅。 对于挑衅,南方赤龙本能的,要宣泄胸中怒火。 渭水, 数十万越军,横渡渭水,旌旗遮天,战鼓擂动。似雷霆轰鸣一般,响彻云霄。 一艘三层战船,荀少彧负手,远眺魏军,眉心紧锁。 刘长勋当世名将,身经百战,不可能不知道,一旦失去渭水,让越军紧逼潼关,会是什么后果。 十数万魏军劲卒,三万浮屠铁骑,固然了得。但失去了渭河屏障,数十万越军,堆也能堆死他们。 突然,荀少彧心头一跳,一抹阴霾陡然升起。他目光凝重,抬头看向天际。 “魏龙?” 魏龙的异样,荀少彧看在眼里,联想刘长勋的异常,心中微微沉下。 轰 天际,一道惊雷炸响! 三万浮屠铁骑,犹如钢铁铸就一般,泛着冷寂之色。 刘长勋眸光闪烁,一马当先,紧握着横刀,刀锋遥指前方越军。这是赌上一切,不成功就成仁的决绝。 “杀啊!!” “杀啊!!” 轰轰数万浮屠铁骑,一起冲锋,犹如万千惊涛奔雷,席卷四面方。 “不成功,那就成仁吧!”刘长勋狠狠的咬着牙,面带狰狞可怖。 这一南北之战,他已经赌上了自家的身家性命。 若能一举败溃数十万越军,打断越军北上的苗头,让魏庭再得数十载气数。这等只手挽天倾之功,刘长勋注定会名留青史,为一代名臣的。 “啊啊啊啊!!” 数万浮屠铁骑,仿佛失去了神志一般,个个都似乎要吃人一般,带着一股凶狠狰狞,狠狠的冲入越军阵列之中。 刹那间,血肉横飞,人仰马翻!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二章勃焉忽焉 隆隆隆 万马奔腾,三万浮屠铁骑,犹如一道钢铁洪流,瞬息之间,涌入越军阵营,横插入数十万越军的腹心。 “杀!!” “杀出个公侯万代,世世富贵啊!!” 刘长勋须发飞扬,胄甲争鸣。军气苍狼咆哮,碧绿色瞳孔,闪烁森冷冰寒,望着黑虎的狼眸,贪婪而又泛着冷戾。 背水一战,不胜则死矣! 作为当世名将,刘长勋扪心自问,马革裹尸而亡,亦不负其名,当是死得其所。他这一生,骑过最烈的马,喝过最烈的酒,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一生也是不亏了。 “哈哈哈” 如斯想着,刘长勋横刀狂笑,刀口直指中军。 轰 同一时刻,北方黑龙勃然长吟,龙吟惊动方!气数滚滚而聚,似如波涛无尽,浩荡无边,俨然势盛之极,势压赤龙。 三万浮屠铁骑,拧成一股,犹如一把利刃。踏蹄铮铮之际,万万雷鸣轰动,直插数十万越军腹心。 三万浮屠铁骑,席卷钢铁洪流,于数十万大军中横冲直撞。 “嗷嗷嗷!!” 苍狼倏然长啸,血煞气机浮动,狼爪狠狠的撕咬着黑虎,狼口大咀吞咽。 这数十万越军,在数万铁骑的突然冲击中,给生生打懵了。几十万大军,固然军势浩大,无边无沿,但面对精简干练的三万浮屠骑,竟有溃散之势。 越军几员大将,惊怒交加,连连弹压军势,整顿旗鼓。但面对着刘长勋,疯狂攻势,也渐渐力不从心。 越王船舫,杨不已一身血污,带着数十兵甲,冲入王舫。 杨不已抱拳,甲叶交鸣,道:“大王,刘长勋率狼骑,直入我军中军,现中军情况混乱,各路大军情形不明。此地不宜久滞,臣请大王移驾。” 荀少彧蹙着眉,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眸中怒意沸腾,道:“几十万甲士,竟然挡不住他一个刘长勋,你们这些大将,都是干什么吃的?” 徐徐压下胸中怒火,荀少彧冷声,道:“孤不走,孤王的几十万将士在此,孤为何要走?” “孤不为周愈明,也不要做刘献开!” 荀少彧咬着牙,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周愈明者,先卫太祖毕生之敌,曾一度横击北方,窥伺天下刘献开者,前宋武帝争龙大敌,有望混一天下者。此二者,皆为中道崩殂,一生心血,须臾丧尽。后世青史,评价二者,一为重于惜身,一为色厉内茬,都是恶评。 杨不已面露急切,道:“大王,” 荀少彧横眉喝止,道:“毋需多言,孤王既在此,就不会舍弃数十万将士而去。孤王倒是要看一看,他刘长勋有何本事,敢冲吾中军!” 数十万大军,是南方根基,也是他荀少彧的根基,不容有失。一旦几十万大军尽没此役,南方元气大伤,再想调动如此规模的战役,没有十数载积累,已经绝无可能。 南北之战,只争朝夕。再来过十数载,徒增变数尔! 他一声轻喝:“来啊” 一群甲士,涌入船舫,躬身喝道:“在!” “给孤王备擂鼓,孤要在众军之中,擂鼓助威,以援吾军声势。” “喏!!” 杨不已伏身叩首:“大王,您万金之躯,岂可屈身犯险。大王万万不可啊!” “这不是犯险,这是为了稳定吾大越,数十将士之心。这是孤王,不容推卸的责任。” 荀少彧撇了一眼杨不已,冷冷道:“而你现在之责,不是守卫王舫,护卫孤王一人周全。而是该率军冲锋陷阵,把他刘长勋的项上人头,给孤王取下来。你妄自身为大将,擅离职守,给孤王滚回去。” 杨不已脖颈,青筋浮起盘虬,狠狠低头:“喏!!” 嘭!嘭!嘭嘭嘭!! 中军大营,战鼓轰鸣,荀少彧一身甲胄,手中鼓槌交错。在这众军之间,犹为醒目。 杨不已披挂上马,向荀少彧方向,虚行一礼。 随即,杨不已转身打马前行,怒目圆睁,大吼道:“众子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王正看着咱们。咱越甲几十万众,岂能让他北狄势起?” “杀!跟着咱杨不已,杀溃北狄,让大王看一看,咱子弟兵的本事。” “杀!” “杀!” “杀!” 周匝甲士,群起相应,战鼓轰鸣,遥遥能看见,荀少彧双臂舞动,鼓声轰鸣不绝。 一开始,只是周匝甲士,渐渐数万甲士轰鸣,数十万甲士轰鸣,几乎是传染一般,三军上下呼喝一声。 荀少彧手臂连动,鼓槌敲击战鼓,轰轰作响,周身仿佛一团火焰,让数十万甲士,都陷入狂热之态。 “天!地!人!” 荀少彧眸中,不似鼓声一般,疾如烈火,反而有一些冷冽。抬眼望着虚空,看着二龙相争。 此时,黑龙盘踞虚空,姿态昂然,撕咬赤龙血肉。虽是伪龙之格,其姿态却恍如真龙一般,压制着赤龙大运。让赤龙大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赤龙大运,徐徐消散,化作缕缕赤气烟云。黑龙吞咽赤云,愈发强壮,鳞甲颇为饱满。 荀少彧暗自感慨:“这一门七日春秋,干涉天地大运,以数十载运数,压在一时。虽魔性十足,不为正道,但也不失为一门顶尖奇术。” 这七日春秋,虽是长春道秘而不宣的禁术。但荀少彧麾下,也有不少道脉真人依附,自然有着能人,知道长春道的底细。告知荀少彧,让荀少彧不至于毫无防备。 正是因为明白七日春秋的底细,荀少彧愈发惊叹。 这一门奇术,极尽能巧之事,以人身毕生之蓄。短短七日之内,一朝放尽。想一想数十年的沉淀,在七日之内一朝绽放,会有何等可怖之象,就能明白荀少彧的惊叹了。 这也让荀少彧愈发认识到,或许一方世界的位格不够,不会出现翻山倒海,跋山涉海的神魔。但是历经数千、上万载的文明沉淀,必会有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奇思妙想,让人不忍挪目。 而这些奇思妙想,无疑就是他荀少彧,踏足大道绝颠的最佳资粮。 轰黑龙震动虚空,大运覆盖,犹如一重山岳,横压一方苍穹。 这是凡俗之辈,终其一生,也难得见到的大气象。两龙之争,争得一朝国运,争得华狄正朔。 黑龙其势蛮横,吞吐天地灵机,席卷赤龙。赤龙哀鸣数声,神态萎顿三分,火焰一般的气运,暗淡无光。 “天时!地势!” 荀少彧每一敲击擂鼓,数十万将士振奋狂呼。 “风!风!大风!大风!” “风!风!大风!大风!” 数十万狂呼,汇聚惊雷一般,声浪滚滚,震碎数重云蔼。 “人势!!” 荀少彧心中冷哼,占据天地时势,魏龙一时大盛,但这终究只有七日,强弩之末,看似强盛有余,但也不过外强中干而已。 看似不可战胜,但实际上只要让麾下大军,徐徐退守。挨过大魏黑龙,大运最盛的七日,尽泄其锋芒,就可不徐不疾,大破魏军根基。 然而,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魏黑龙之运,有七日至强,且愈战愈强。一旦固守,固然能泄其锋芒,但数十万越军,又能剩几人? 此时魏军,虽占天地之势,但人道之势,却仍在南方大地。 荀少彧要做的,就是以煌煌人道之势,行堂堂正正之道,破去一切羁绊。数十万军势汇集,众志成城,势冲而起,逆伐黑龙、苍狼。 苍狼者,大魏黑龙延伸之一,斩苍龙、诛黑龙,为大势所趋。 轰隆隆擂鼓轰鸣,兵戈铮铮!数十万越军,纠缠十数万魏军,且战且行。 赵文远眸光开阖,武曲星辰耀世,璀璨星光,徐徐摇拽。 鲁明达携破军星光,杨不已披贪狼星光,卫文忠身有七杀大星衍化! “破魏,就在今日!” 荀少彧声音不急不缓,但在几名大将耳畔,恍如惊雷炸响。 几名大将各领大军,远离中军,但荀少彧开口之际。众将恍惚之中,也随声暴吼。 几大将星,挥洒丝丝、缕缕星光,一道道星光,编制诺,镇压四方之地。 轰隆隆刹那,天地翻覆,以正制奇,古今之理! 天京,观星台! 大真人们盘膝高座,沉凝法力,衍七星之势,辅佐青羽道人施术。 倏然,青羽道人心血来潮,眼皮突跳:“坏事矣!” 轰 话音刚落,白日生雷,一白光虚空闪烁。 这一白光,几如匹炼,青羽道人一身道法神通,却恍若无一丝反应,只有满是惊惧的看着白光。 众真人之中,青羽道人道行最深,还能有些许反应。其他真人恍然不觉,似乎迟钝了无数。但见,白光略过,数具人形黑炭,散落烙在地面。 同一时刻,一道匹炼白光闪烁,环绕大宁宫周匝,须臾既离。片刻,既有惊惶呼喊。 魏庄四十年,突勒汗王,庄帝拓跋奢,卒于大宁宫。 魏军军心大丧,荀少彧趁势大破魏军,杀五万兵卒,降六万众。车裂魏将刘长勋,降卒尽坑杀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三章社稷(上) 洪熙十二年, 金陵,南书房! 荀少彧身着冕服,袭带玉冠,面容如刀削一般,寸寸棱角分明。年逾四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男性魅力处于巅峰之时。 可以说,荀少彧的这一世,位居人道巅峰,享尽一切荣华。天下于他,也只是任取任求。 此时的御书房内,唯有荀少彧一人端坐龙榻。 他望着宫殿内的空空旷旷,神情中鲜有的,带了些萧瑟。 “四十载大梦,沉浮如烟啊!”荀少彧幽幽叹息,刚硬的面庞,流露一抹复杂。 作为赤手空拳,打下万里河山的开国之君。打下江山社稷,并非是荀少彧一生的结束。恰恰相反,这对于荀少彧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世人皆道,这打天下难。然而坐天下,又何尝容易了半分。数十载权谋沉浮,荀少彧的心性,更是发生了极大的蜕变,较之以往,愈发的老辣了。 忠诚!背叛! 这二者的界限,在他心中已然悄然模糊。甚至在二十年前,那个身居越侯的荀少彧,看见眼前这个深沉帝王,也会大感陌生、诧异。 亦不知这般变化,对荀少彧而言,是好、是坏。 内侍总管李鹤北,轻挪步伐,踏入南书房:“陛下颚国公入宫面圣!” 荀少彧徐徐平复心绪,淡淡颔首,道:“宣” 李鹤北身子,稍稍前倾,道:“喏!!” 荀少彧微微一笑,看了一会儿奏章,默念着:“陈达开啊,陈达开,朕已经给了你一世显赫。为何你非要去趟,这滩浑水呢?” “莫非,这人呐真的是会变的?” 荀少彧神情淡漠,望着御案之上,那摞着的一封封奏章,心中若有所思。 开国十二载,一些功勋老臣,有病逝者、有遭贬者。现今朝堂中所剩者,已是寥寥无几。与国同休的四公二十四侯,俨然凋零大半,有的生性谨慎,有的精力不支。 荀少彧何尝不知,这些开国勋臣,逐渐让出主流,还不是恐慌惊惧着,晚景凄凉,兔死狗烹。 只是,这些凡俗愚见,荀少彧又岂会在意分毫。 浅水何谈养蛟龙,这一方世界,他是注定不会驻足的! 他生于主世界,自然要见识一番,大道之颠的无上风景,方才不负一世机缘。 而在这方低等世界,就是蹉跎万载又能如何。一样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他还不会如此不智。 可惜,那些追随他南征北战,功勋赫赫的大将们,注定不会理解荀少彧的想法。 夏虫不可语冰,就是荀少彧对这些功勋大臣们,最无奈的评价了。 而今,荀少彧诸子成年,大多获封亲王爵位。只是荀少彧,从无表露立储之念,诸多功勋大臣人心浮躁,各相串联,让荀少彧烦不胜烦,却又无门奈何。而颚国公陈达开,就是旗帜鲜明的,支持着一位亲王。 可叹! 荀少彧自身的心思,无论功勋贵胄,还是诸子亲王,都一无所知。殊不知,他们都只是,空做无用之功而已。 “臣,陈达开,参见吾皇!” 陈达开一身紫色蟒袍,带凤翅金冠,年逾五十之数的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只是老态难掩,鬓角浮着一抹风霜。 昔哉,雄狮老矣 荀少彧暗自叹息,面上稍稍平缓,温声道:“平身,赐座!” 陈达开一撩蟒袍,叩首道:“老臣,谢吾皇恩典。” 得入宫赐座之遇,遍数开国功勋中,亦不过只有七、人,能有此殊荣待遇。 荀少彧缓缓放下朱笔,淡淡道:“达开啊,你有何事,不能在朝会上说,非要入宫见朕不可?” 陈达开眉心一跳,沉着声道:“上位,咱老陈一生征战,历经大小战役过千。如今岁月不饶人,年轻时不注意身体,老了老了,身子伤病无数,积重难返。” “故,老臣欲落叶归根,告老还乡,还请上位成全。” 出乎意料的,陈达开好似不再谈储君之事,反而打出感情牌,让荀少彧微微蹙眉。 上位之言,是当年荀少彧微末之时,身畔心腹之人的共称。 陈达开宁可舍弃一切,也要让那人成为储君,这份心思着实了不得。荀少彧眸光闪动,沉默了片刻。 南书房内,气氛骤然一紧! 倏然,荀少彧开口呵斥,道:“胡闹” “既然身有伤病,就该好生休养才是。朕宫中御医众多,集尽医家大成,难道治不得你?” “朕,即刻下旨,诏御医院治诊。” 不着痕迹,荀少彧一口回绝了陈达开,也断绝了陈达开,期盼的某一种可能。 陈达开平静的望着,御座上的那个男子,道:“老臣,多谢陛下。” 荀少彧摆了摆手,道:“达开,当年江宁的老弟兄,没剩下几人了。朕不希望,再失一挚友。” “想当年,定鼎南北,车裂刘长勋,那一战多少老弟兄,在那一战,不幸罹难。多少老弟兄,享不得今日之福。更有甚者,不少老兄弟,都是父子罹难。” “这天下是朕的,更是诸位老兄弟们,用鲜血浇灌来的。”荀少彧一拍御案,语气慷慨激昂,神情中激愤流露,眼角恰到好处的,泛着出一丝晶莹。 陈达开苦涩一笑,面对着愈发陌生,性情无常的上位,作为老兄弟,陈达开也有些力不从心。 “陛下,老臣年老力衰,力不从心了。老臣自请,辞去左卫大将军之职,望陛下成全。” 大越开国,有一十二卫大军,是镇压天下,镇压社稷的重器。 十二卫大军,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是十二支百战精锐组成。而左卫大将军,率列数万大军,是一等一的显赫军职。 陈达开固然有国公之爵,位高显贵,身兼数职。但最有分量的,还是左位大将军之职。 只有从乱世中走过来的人,才会明白兵权的可贵。 但是,陈达开深深的明白,一旦让一位帝王,下定某种心思,就一定会去达成。而尝试忤逆者,都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荀少彧这般的开国之君,更是如此。 帝王心术,喜怒不形于色! 荀少彧轻轻颔首,漠然道:“准,” 看着陈达开,悲怆的身影。 荀少彧眸子,不带一丝色彩,冷漠深沉的可怖。 “诸子争位?”他仰着头,望着殿顶,默默不语。 “这方世界,毕竟是我的基本盘,不能轻舍。挑选继任者,自然宁缺勿滥。” 望着盘踞金陵上空,那一头气运赤龙,荀少彧神情愈发奇异。 掌握一界气运,荀少彧这些年,励精图治,壮大龙庭气运,当然不会是无用之功。 石镜吞吐气运,凝炼的源力,远远超乎荀少彧想象,甚至荀少彧要是心狠一些,直接洗劫一朝鼎盛气运。这收获的源力,又不知要有多少。 只是,荀少彧想着细水长流,在每一年,都分流一小部分气运,转化源力。十数载积累,其源力也有上千滴之多。 而最大的收获,还是荀少彧这些年,坚持不懈的,贬道抑佛,广泛的收集各类法器、顶尖法器、气运至宝。 人道之力,移山填海! 荀少彧作为开国之君,威望隆重,朝内朝外尽皆敬服。 大越境内,各方道脉的传世至宝。在这些年里,早就让荀少彧,以各种名义,纷纷收缴。 虽因此引发的纠纷,不知多少。荀少彧与佛道两家关系,也颇为紧张。 但大越初立,武力处于巅峰,大将如云,猛将似雨。一些强横的大将,自身外家巅峰,而且带着军阵,甚至可以硬撼道家真人。 在几十次伐山破庙之后,各方道脉一一被荀少彧摩擦掉。有的更是被诛杀满门,祸及无数。 甚至有的道脉,本就是一方坐地虎,趁势起兵再造乾坤。 但事实证明,大越的武力,历数各代,都是有数的强横。十二卫大军,又经过突勒人的洗礼,可谓是彪悍十足,都是血肉坑中,滚了数次的杀才。 那些道脉们,虽然掀起的叛乱,初期其势颇大。然而,十二卫大军一出,立刻打了个多穿,轻易碾灭叛乱。 于是,一些识时务的道脉,纷纷冷静下来,一一主动的,将门中镇运至宝,献上朝廷,让荀少彧收获颇丰。 可以说,荀少彧自登上帝位,就一直收揽着,各方的顶尖法器、气运至宝。这一方世界的气运宝器,十之都落在了他的手上。 在荀少彧大军威慑之下,修行人无不老老实实,任凭荀少彧予取予求。开始还有一些反抗,后来就很是温顺了。 而那些道脉中人的些许想法,荀少彧也都或多或少的,想到了一些。 毕竟世间,无千载王朝,但有千载世家。相同道理,这世间也有着千载不衰的道脉。 大越不可能,兴盛千载不衰,甚至五百载都未必能挺的过去。 三百载王朝一劫,五百载王朝大劫! 或许有的道脉,还想着等荀少彧驾崩,等着大越失去了强势。自然有的是机会,大摇大摆的,从宫中拿回各脉的至宝。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到了荀少彧手上的宝器,就是这方世界倾覆,也未必能再拿的回来了。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四章社稷(中) “十几载辛苦,总是没白费了!” 荀少彧幽深的眸子,似乎有着一面石镜,上浮古老神篆,下印神祗虚影。 石镜镜面,密密麻麻的裂缝,流动着丝丝缕缕赤芒。仔细观看镜面,一小块指甲盖般大小的镜面,其深邃幽幽,泛着一抹古老太初之意。 看着石镜荡漾赤气,荀少彧面色微微泛苦。作为一朝太祖,他在此方世界,想得而不可得的,已经很少很少了。 然而,就是搜刮各方道脉,让几大道脉真人苦不堪言,但修复三百六十道裂痕,就已经达到极致了。一方赤气位格的世界,至多亦不过如此了。 固然,区区的三百六十裂痕,距离镜身的一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就连其中的零头都不够。 但是,修复的裂痕,也让石镜真正臻达第品之列,成为荀少彧身上的一道强横底牌。 毕竟,一口第品宝兵,就是在主世界,都是极为珍惜的。一些,庶子不能继位,但朕也不在乎,什么嫡庶之别的。朕想要,只是钟意的储君。” 皇长子、鲁王方文博,面带惶恐,开口道:“父皇春秋鼎盛,何出此不详之言,儿臣万死。” “儿臣万死!!”亲王皇子们,纷纷带着惶恐,颤颤巍巍的,伏身叩首着。 荀少彧眉头一蹙:“什么死不死的,你们都是朕的儿子,谁敢让你们死?” “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每人都有几分浸染。如果不当皇帝,做一镇藩王,未必不会有机会,凭着琴棋书画,而这名留青史。” “不过呢,位子只有一个,朕倒是想让你们雨露均沾,只是家国天下,社稷为重,朕才放下这念头。” 一位亲王近言,道:“父皇正当壮年,年富力强” 荀少彧一摆手,无趣道:“好了朕意已决,毋需多言。” 哪怕这些子嗣,都是他的血脉,但以荀少彧心肠的冷硬,又岂会是羁绊? 只是,近来朝中,频频有大臣上书,请立储君。荀少彧作为开国太祖,也不能不重视,这股暗潮。 荀少彧虽然不重视这方世界,却也不代表着,他也会不重视自己,一手开辟的大越。 只要大越尚存,就是一笔源源不断的气运,让荀少彧一直受益。 因此,荀少彧这大越太祖,也只能把立储之事,给直接提上日程了。 “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德行才能都是上上之选。所以,朕要好好的,考一考你们。” “朕这里呢,有一根荆棘枝条” 荀少彧轻轻的一拍手,立时就有十数名内侍,纷纷捧着一卷黄帛,包裹着一根根荆棘枝条,徐徐走入北辰宫。 荆棘枝条,包裹着黄帛,纷纷放置在诸位亲王皇子们的眼前。 “这” “这是” “荆条” 诸位亲王皇子,面露不解,暗自嘀咕着,愈发的谨慎小心。 荀少彧一边笑着,一边手指触上棘刺:“荆条啊” 一滴血珠,自指尖上缓缓渗出,荀少彧恍若未觉一般,看着血珠徐徐掉落荆棘上。 “父皇,” 几名亲王,低声惊呼。 天子者,万金之躯,至尊至贵。再如何紧张,也都不为过。 荀少彧看着荆棘上,满布的钩刺,温吞着道:“你们,不觉得荆棘上的钩刺,有些碍眼吗?” “这” “这” 廷内的亲王皇子们,楞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这时,无论皇长子,亦或是皇次子,都是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皇十一子、杨王方文阁,双手捧着黄帛,豁然起身。 “父皇,您是说荆棘碍眼么?”方文阁不紧不慢,赢弱的身躯,笔直而立。 荀少彧面带笑意,颔首:“是的” 方文阁环视周匝,诸位亲王皇子的目光,恍然陌生了数分。 随即,方文阁高举荆棘,道:“父皇,且看” 方文阁纤弱的手掌,突然握紧荆棘一端,渍、渍、渍,方文阁的手掌,坚定且决然的,撸着荆棘上的钩刺。 方文阁的脸上,稍显痛楚,脖颈青筋暴突,牙花子嘎吱、嘎吱作响。 除了荀少彧以外,北辰宫内的所有人,都被方文阁的狠劲,给吓到了。 谁能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王,有着这样一股狠劲。 沿着荆棘枝条,一滩血迹,浮在枝条的表面。一根枝条,数百、上千根钩刺,深入方文阁的掌心,手掌已经有了数分糜烂趋势。 “儿臣幸不辱命”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五章社稷(下) 荀少彧徐徐起身,望着杨王方文阁,神情中似有奇异。 他起身上前几步,眸中带着诧异,细细的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有些陌生的皇儿。 此时的杨王,直矗于廷中,任由着血液沾染绣着金丝的衮袍,背脊笔直而立着,手掌稳稳的托着荆棘枝条。 荀少彧徐徐颔首,神容寡淡,道:“你,很不错。” 一边说着,他伸手接过荆棘枝,手掌轻抚着,荆棘上的点点血丝,淡淡道:“真的,很不错啊!” 能在如斯年纪,就有着这般果断决绝,荀少彧也有一些惊诧。 只是,荀少彧不浅不淡,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十数位皇子亲王们,都心肝一颤,纷纷伏下身子,上额触着地面。 “父皇!!” 自古,天家无亲! 荀少彧虽待自家子嗣,留着三分温情。但他身为一朝太祖,积威极深,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莫不有大势相随。 毋论这些皇子亲王,就是一些开国功勋之臣,在荀少彧的身前,亦要战战兢兢,揣着七分谨慎,三分敬畏。 更何况,现今朝堂中的立储之潮,也多是由亲王皇子们,作为幕后操控。朝堂上的时局,是他们一手推动,焉能不知荀少彧之意。 古往今来,为着储君之位,父子相忌,夫妻相疑,兄弟相杀。 而且,如今大越初立,国势正处鼎盛。若为太宗,其得享的nbn尊荣,也要远远高于寻常帝王。遍数历朝,都是太祖开国,太宗盛世,高宗守成,宣宗中兴,末帝失国。 历朝都是,一代代天子,威严日衰,如是有着外戚、宦官专权跋扈之祸。 而荀少彧如今,正是春秋鼎盛,内外归附,四海归心之时。皇权处于鼎盛,威势加于宇内。任是功勋赫赫,战功卓著,亦要拜倒煌煌皇权之下。 故而,哪怕亲王皇子们,都是荀少彧亲子,但他们心中敬畏之念,却也有增无减。 荀少彧一愕,随即恍然,道:“尔等,都退下吧!” 主世界的他,不过少年之龄。而在这一方世界,有着十数载开国太祖,心性老辣。再有第一世时,那二、三十载的阅历。此刻的荀少彧,真实心理年龄,甚至逾过百岁之数。 他岂能看不出,这些子嗣们心中的疏离,乃至于有些惊惧。 不过 荀少彧心中,幽冷默念:“帝王,本就是孤独的!” 太和宫, 幽幽暗暗,几盏烛火飘摇! 荀少彧枯坐着龙榻,望着御案上,摞着的奏章,眸光闪烁不定。 “鲁王秦王杨王” 储君之位空悬,诸子们都有窥伺之意,但十四位皇子中,最有资格的,就是鲁王、秦王二者。 鲁王是嫡长子,素有宽仁谦厚之名而秦王为嫡次子,也有谦和仁德之望。 “可惜,鲁王秦王都非良选。” 如今朝中之势,固然有非鲁既秦,分揽大权之象,看似其势滔滔。 然而,在荀少彧眼里,鲁王性情懦弱,秦王品性虚伪。且朝中大将勋臣,也多有跋扈之举。 倘若鲁王登位,能压制开国的骄兵悍将们? 假如秦王继位,他又如何能尽揽文武之心? 这二者各有优缺,但距荀少彧心中理想之选,仍要差上数分。 他绝非吝惜杀伐之辈,然而当今局势,纵是大起杀戮,也不能扫清朝中隐患,徒劳无益而已。 虽可,狡兔死,走狗烹!然刘邦杀戮大将,方有吕后之祸,刘氏子孙死伤惨重朱重清洗功勋,于是有靖难之役,叔夺侄位。 倘若刘邦大将尚存,吕后焉能专权,不惧大将倒弋? 而朱重通杀伐,更是直接让建文一朝,陷入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百万大军竟也挡不住一隅一地之兵,失了建文江山。 所以单纯杀戮,非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只会让隐患暗藏,一朝暴发而起,顷刻就是大祸。 “这些年,吾徐徐削减诸将兵权,大将们虽有察觉。只吾未触及众将命门,众将亦能容之。若是换成鲁王秦王,众将还会如此恭顺?”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储君也!这方世界,吾也不得久留,只能为他们筹谋至此了。” 这江山,这社稷,就是布满倒刺的荆棘。 骄兵悍将,文武功勋,就是一个个钩刺,用之不当,必会反受其害。这就需要,能将他们一一拔除的魄力。 鲁王、秦王虽各有抱负,但魄力稍显瑕疵,不是储君大位的理想之选。 一朝登位,非是福泽,反是祸患也! 有太祖开国,太宗鼎盛,能做一朝鼎盛之君,岂是等闲之辈。 越是雄才大略的君王,就越发不会容下,继承者的庸庸碌碌。 “惜哉,杨王庶出,非嫡子也。倘若予之社稷,待后世之君,必有隐患。” 杨王之魄力,乃是诸子之冠。再有荀少彧巩固威权,未必不能平稳的过度,不受功勋大臣掣肘。 只是嫡子与庶子,其地位名分,恍如天渊之隔,荀少彧想要立杨王为储,说不得要经历一番波折。也说不得,要让荀少彧大开杀戒。 “朕,已经给予了你们,几乎所有机会。你们自己把握不住,就真怨不得朕了。” 他对着空旷的宫殿,兀自呓语。 荀少彧把一切都考虑清楚,要是再忤逆他心思,也就休怨他心狠手黑,不择手段了。 匆匆十三载, 洪熙二十五年,隆冬! 开国数十载,天下数千万黔首们,默默舔拭着,魏末战世的余创。 大越经过数十载的休养生息,逐渐有了些盛世之象。 风雪载途,荀少彧背靠着,景阳宫的丹犀,身子微微颤抖,望着纷飞的雪景,老迈的身躯,毫无寒意。 数十载磨砺,他一身外家功夫,可谓登峰造极,炼穴窍之境也别出机杼,浑身一百零穴窍,贯通达臻一百十之数,堪比真人一般。 荀少彧外家绝颠之际,一身气血犹如熔炉,几可融阳化雪,窍窍似神,意意通神。 但,外家功夫不比内家功夫,能炼髓换血,内壮生机,有一百二三的寿数。也不似炼气士一般的修行人,吞吐天地灵机,延年益寿,可有一百五十之寿。 纵然,外家功夫固然上手容易,只是易学难精,一旦年龄逾过六十之数,无论精力、体力、气血大为衰落,少有十寿数者。 哪怕是荀少彧,这个异数,有了一百十窍,温养周身气血,但是如今的气血、精力,仍大不如前。 荀少彧此身,大限将至,只凭一口精元不泄,再有宫中珍藏的宝药,勉强维持着生机,但其生机微弱,随时都会熄灭。 太子方文阁,恭谨的立于荀少彧身畔。作为昔年的庶子,今日的储君。方文阁眉宇深沉,龙行虎步之际,让人不敢直视。 荀少彧一脸淡漠,灰白的须发,随着寒风撩动,丝毫不见弥留之际的颓然。 “文阁啊” 他面庞上的风霜甚重,几十载风雨飘摇,心性上的磨砺。让荀少彧情感,磨去了十之七。 况且,他本就是个寡恩薄情之辈! 方文阁的嘴角,留着一撇胡须,透着一股稳重成熟,垂首应着:“父皇” 自十三年前,荀少彧骤然一击,罢黜秦鲁二王之后。方文阁这个杨王,登上储君大位。历经十数载风风雨雨,方文阁如今俨然气度自生。 “你可知,朕为何不处置,当初之秦鲁朋党?” 荀少彧望着天穹,一道道法交织,淡淡金黄之气,浮动在法之间。 淡淡金黄之气,游弋法重重,这是盛世之兆啊! 天应大越天柱而生,有赤龙巡狩,相应万民气数。呈现淡白之色,则是王朝衰败之相,只能稳定基本秩序。有灰白之色,则是纷纷乱世之兆,亡国之象。 荀少彧治世数十载,有着淡金之气盘绕法,已是王朝大运的黄金时期。 或许,方文阁继位之后,励精图治数十载,能让淡金之气,更进一筹。甚至大越,有望淡青之气,称谓湛湛青天。 方文阁闻言,面色沉稳,道:“儿臣,知道” 荀少彧道:“昔年开国之臣,大多秦鲁朋党。朕能容之,非心胸宽广之故,唯善始善终尔!” 当年荀少彧狠下辣手,罗织秦鲁二王数十小过,一十一大过,撸夺其亲爵,其中贬嫡官属数百、上千。因此天下,广传洪熙帝刻薄寡恩之言。 虽荀少彧手段果决,但待功勋重臣,贬之贬之,却至多只是圈禁。开国公侯,则无一人损于荀少彧之手。 方文阁抿了抿嘴,终是颔首:“善始善终儿臣,明白您的心思。” “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 “那些人,毕竟是功勋,是开国之臣,是大越基石之一。少了他们,大越的基石,也就垮了一半。” 荀少彧抬眼,平静道:“朕呐,能提点你的,也就剩下这些了君王之道,本就是一条,孤家寡人之道。” “父皇儿臣,必不辜负父皇教诲。” 方文阁道:“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六章阴世龙庭 冥土阴世! 灰蒙蒙一片,无有边际,无有边界。似乎唯有永恒不逝的阴霾,沉淀于茫茫冥土之域。 幽暗无边无际,其中万万懵懵懂懂的孤魂,游荡于广大冥土,凭着一丝本性,浑浑噩噩的存在着。 深邃幽远,混混沌沌,即是阴世,即是冥土! 冥土之中,亿万万魂灵,是自冥土衍生之始,历经数千上万载岁月,沉淀着无数鬼灵。阴灵们无可计数,游弋在茫茫冥域,浩浩阴界。 一点金光,自冥土上方,无穷高远之地,徐徐垂落。 嗷!!! 恍惚龙吟一般,这一点金光,愈发强盛,直至似如金n日一般,煌煌凛然,巡游方冥土之域。其龙吟由远及近,遍及冥土亿万万之域。 一尊五爪赤龙,浑身赤色焰光升腾着,似如火焰一般。一股至刚至正之气,伴随着龙吟之音,轰鸣于天地冥土。 伴随着这一声龙吟,冥土阴世,数十、上百万里之域。 无数阴魂,仿佛看见了一尊帝衣神人,一身玉冕皇衮,缕缕淡红神芒,势若万钧神威。无边威势,令阴魂们心神摇拽,几欲魂飞魄散。 “这,就是阴土!” 这头五爪赤龙,其一双龙眸,似红宝石一般,泛着纯粹血色,俯瞰着亿万冥土,无可计量的阴魂们。 冥土的规则,还是过于脆弱了些。赤龙一入阴世,就明显察觉出,这方冥土的狭窄、束缚。 这,并非广意空间的狭窄! 要知道,阳世中的一方神龛牌位,落入阴世之中,也会衍生一方灵境,化作一处宅邸。阴世之广袤,可谓阳世之地千百倍。 赤龙之躯,纵然盘恒数千里,但对于亿万万里的冥土而言,只是尘埃一般渺小。 只是阴世规则,出乎赤龙意料的简陋。恍若他微微伸舒一下龙躯,这数十万里冥土,即刻就会山崩地裂,众鬼沉沦一般。 阳世之中,真人位业为百人敌而入阴世之土,位格阶位之高下,几乎就有千倍、万倍,令人近乎绝望一般的差距。阴世特殊之处,莫过于此。 “阴世啊!!” 赤龙之躯,渐渐化作七色烟云,丝丝缕缕,亦有五色光华缠绕。数千里龙躯,须臾之间,化作一尊少年神人。帝冠玉冕,垂着十二玉旒,顾盼之间,威仪自生。 荀少彧此身,于阳世寿数尽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动用石镜离开此界。 而是以大越祖龙之躯,降落冥土阴世,开辟大越龙庭。要于此方世界,衍化龙庭福地。 阴世龙庭之道,可谓是不吝于鬼神一脉的庞然大物。是每一位开国祖龙,于广袤冥土之中,安身立命,长存数百、上千载的根基命脉。 自此界人道昌盛,有着一十一朝兴衰往替。 每一朝太祖,都有着大气数,其寿尽之时,魂灵存留清明,携自身大运,于阴世茫茫之地,开辟龙庭福地,执掌国朝龙运。 而祖龙之运,何其可怖,虽非其在位之时,可以任意调用一朝大运,但也是一朝基石,可执三分气数,镇着龙庭福地。 此时此刻,荀少彧携着三分国运,气数处于鼎盛。几乎横扫冥土阴世,百万鬼神、亿万鬼众。就是几尊纯红位格的大鬼神,也要退避三舍。 “可惜这些气数,用一分少一分。是朕开辟龙庭之基,毫厘都动用不得,用之必有大祸。” 这些气数,不仅仅是阴世大越的根基,也是日后大越,历代诸帝容身之处,每一丝每一毫,都是宝贵之极的,关乎阴世大越寿数。 阳世王朝,三百载一小劫,五百载一大劫。一旦王朝倾覆,天地气运反噬,新朝若是清算,这三分气数,就是延续阴廷之基。 荀少彧心思倏忽,神目烛照,浩瀚冥土阴世。十方阴世,不可计量之域,尽在荀少彧一念存留。 神眸如炬,一十三重煌煌神域,盘恒十方冥土之上。犹如一道道火炬一般,于冥土阴世沉浮,流转着一股股深沉内敛的力量。 这一重重神域,恍似一方方世界般,亭台楼阁,琼楼玉宇,近乎于天宫神景。 恍惚之中,每一重神域,都似乎有一尊强横存在,皆似骄阳初生,宣泄着周匝气机。 “十三尊地君,镇压鬼神一脉,着实可畏可怖,不可思议!”他的目光凝重,注视着一十三重神域,暗自乍舌。 此界一十三州,孕育天地大气数。皆有一尊鬼神之首,镇压一州大运。这些鬼神之首,与一州气运同存,是万万鬼神之君。固然地君,亦有陨落之时。但以地君之能,已是此界绝颠,寥寥几数之一。 不似一府城隍,还受着人道辖制,还可罢黜跌落。地君之位,已是有些超然之态了。 荀少彧负手,帝衮轻浮,珠旒拂动:“这方世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瞳孔之中,若有若无刺痛,让他嘴角笑意,愈发狷狂:“朕的大越龙庭,也该此时出世了” 龙庭之道,大运归于一身,若非是祖龙敕命,无人能动其分毫。 故而,只有一朝祖龙,才能亲自开辟龙庭福地。除了祖龙亲临,就是血脉至亲,也动不得龙脉大运。 轰轰 荀少彧伸开手掌,刹那之间,阴世苍莽百万里,有着数以万计的轰鸣。 恍若一头真龙,正欲覆地翻天。而他的心神,与大越龙脉相合,一念之间,祖龙大运翻腾,即有翻天覆地之变,鬼哭狼嚎之象。 龙脉为世界根须,接得天地大运演变。让这一方冥土,在龙脉沾染下,似乎正在逐渐脱离阴世,不再受阴司规矩束缚,自衍一方之土。方是福地雏形,龙庭之基。 这一方幽暗冥土,沾染龙脉龙气,生机升腾而起。倏然之际,有着重重玉宇神阁,栋栋金阙紫台,拔地而起。 龙庭初立,上承阳世气数,下受龙脉造化,其内生机昂然,犹如人世一般。 一方界碑,立着福地边界,铭刻阴篆,上书:大越! “吼!!” 一尊尊厉鬼,于茫茫冥土深处,豁然惊醒,望向大越阴庭,鬼眸有着些许蓝焰跳动。 “吼!!” 厉鬼们甲胄各异,遍布冥土各方,枯朽的鬼躯,满是疮痍痕迹。他们浑身散发着黑气,目光呆呆滞滞,神情恍惚,只知看着阴庭方向。 “生为越人,死为越鬼!!” “生为越人,死为越鬼!!” 这些厉鬼,即是上古越国英灵,一念不灭,葬于冥土深处。因着大越国号,为上古王号,秉承古越国一分遗泽。所以这些英灵,承着大越龙庭,以成龙庭的一份底蕴。 这些古越国英灵们,深埋冥土深处,历经数千载不曾消亡。都是一些极端强横的恶鬼,其鬼躯上的煞意,已是堪比鬼神之属。 古越英灵数以千计,纷纷从阴世深处站出,鬼眸夹杂着的一点鬼焰,愈发炽烈茁壮。 大越承袭上古王号,然而历数一十一朝,以越为国者,只有今朝而已。古英灵们,也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只剩下最强的一批恶鬼,其他稍弱者,都已是魂飞魄散。 英灵们沐浴着,大越龙庭洒下的细碎光辉。一个个神态平和,踏入了大越龙庭之中。 大越阴庭,如今俨然一方世界,鸟兽鱼虫,百草百木,一切尽有应有。无数阴魂落入其中,受着造化生机洗礼,亦犹如生人一般,谈吐言谈。 短短时日,龙庭之内,既有数十、上百万阴魂,入得大越阴庭。 这些阴魂,只有少数上古英灵,战力超卓。而多数阴魂,则是荀少彧得天下之时,麾下战死的兵甲英魂,其英魂不灭,入龙庭之内,更能为龙庭,增添几分气数。 甘泉宫! 这一甘泉宫,就是金陵甘泉宫的烙印。其映于阴世之下,陈设诸列,一如阳世甘泉宫一般。 荀少彧高坐御座,丹犀之下,群臣们披着重重光辉,恭敬站着。 “臣等,参见陛下!” 成国公赵文远,身上有着纯白神芒,其间苍茫一片,徐徐躬身施礼。 “臣等,参见陛下!”诸位公侯,也都绽放神芒,纯白神芒森然一片,躬身下拜。 “参见,陛下!!”一个个身着金甲,手握金戈的甲士们,也同一时间叩拜。 这一些金甲卫士们,都是冥土之中,大越的英灵。每一个金甲卫士,都是十挑一,百挑一,千挑一的。是大越平定乱世,立国开朝的底蕴根基。 每一位金甲卫士,都是最忠诚于大越的精悍兵甲。是大越开国数十载,平定诸霸的百战铁军。 荀少彧抬手,道:“诸公,好久不见安好?” 他放眼望去,这些开国公侯,也仅有寥寥几人,还在阳世勉强维持。其他的公侯们,都已早早病逝,早年征战,一身伤病。如今,虽有富贵荣华,但也不能让他们多活一日一刻。 只是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些公侯,都或多或少,分润了些新朝气数。不但在阳世显贵人前,在阴世也是身居高位,势力强横。 正是因为大越气数庇佑,这些开国功臣,一个个重塑了鬼躯,再复如今英姿勃发之态。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七章新旧交替 “陛下鸿福,恩泽臣下,吾等下臣,方有今日之荣。”杨不已姿态慨然,一重重纯白神光,在周身徐徐流动。 有着开国之爵,杨不已身怀大气数,一落入阴世之中,气数勃发之下,气象斐然超卓,已然堪比高位鬼神。 荀少彧身化祖龙,开辟龙庭大运,有着纯红位格,在冥土中也是一方大人物。 固然,大越新朝初立,在底蕴根基上,不比一十三尊地君,经营千百载。也不似各朝太祖一般,有着数百、上千年的积累,其麾下兵多将广,文武诸臣鼎盛。 然而,大越阴庭初立,尤其祖龙归位,上下君臣一心,正是大越龙庭最为强势之时。 大越当国,最弱也是最强,个中微妙之处,一言难尽。 诸位勋臣亦伏首叩拜,周身神光绽绽,森森纯白神光,交相映照着,神光徐徐洒落。 重重丹墀之上,荀少彧眸中纯红,倏然微微一动。 能入龙庭的功勋重臣,有着赫赫声名,皆是留名青史之上的名臣名将。每一位名臣名将,对于阴世龙庭而言,都是支柱、基石一般,是不可或缺的。 每多一位名臣大将,对于阳世的国祚气数,也大有补益之处。 “诸卿,免礼!” 荀少彧一袭皇衮,缓缓抬手,道:“吾等君臣,相交数十载,今朝于阴世相逢,朕心甚慰能见诸位,朕甚喜!” 丰国公薛定鳄,于一众勋臣中,语噎哽咽着:“陛下隆恩,不以臣出身卑鄙,委以信重,方有臣今时之福。今朝再见陛下英姿,臣下臣下悲喜交加尔!” 悲之,主君大行喜之,能效犬马也。 其拳拳之意,荀少彧面露动容,道:“诸卿之心,日月昭昭,朕如何不知。吾等既能于阳世,开国立朝,如何不能在阴世,重建吾大越基业。” 一众功勋伏身,高呼:“臣等,愿为陛下,披荆斩棘,再立大越!!”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殿中勋臣,大多有着淡白位格,于阴世鬼神等同。其更有甚者,一如国公之爵,都有着纯白位格,与一县城隍相若。 勿要看荀少彧,今时有着纯红位格,可比地君之位,就小觑了纯白气数。一尊县城隍,于阴世冥土之中,也是一方中层人物,麾下鬼神诸司,权位、声名皆有。 天下府县,不过千数而已,而国朝三百年一翻覆,其中草莽英雄何其之多。就是寻常开国之臣,想要得一正敕,都不可得之。 当然,这殿中诸勋,皆是身怀大气数之辈,想要谋求一阳世正敕,香火正祠,是再简单都不为过。甚至有的个别公侯,只需深扎根基,未尝不能再上一筹。 而荀少彧为祖龙,自然一直都是纯红之位,除非大越失国,才能跌落位格。否则,一直都是赤红之格,执掌大越龙脉气数。 只荀少彧一人,就是阴世一方大势力,倘若算上一位位名臣名将,百载之后,可于一方神域等同。 这,即是新朝鼎兴大势! 与此同时, 茫茫阴世,浩浩冥土之中。 一方福地法域,缕缕龙气绵延,有着宫殿仟佰,梁栋百重,金玉满园,琉璃净瓦。 一尊鬼王袭帝袍,戴平天冠,相貌威严,大耳狮鼻,眸中开阖,桀骜赫然。 此刻,正值鬼王大宴,有着各方鬼神在位,席间群臣作陪,一时觥筹交错。 这尊鬼王,固然非是中原一脉,但也为一方之雄,稳居冥土北域,是历代北狄之中,最为杰出的领袖人物。 只是,鬼王北狄出身,并非中原正统。纵然势力惊人,平日也要低调数分。 倏然,这尊鬼王心有所感,眸光眺望远方,面带诧然之意。 “新朝龙庭?” 随即,鬼王感受着这一股气机,自冥土之南,徐徐浮动而起,眸中森然渐起。 嘭!!指尖不觉着力,青铜酒樽四分五裂,一丝丝裂缝,自铜壁表面浮出。 感受着手上温润酒液,他面上凶戾大盛:“竖子啊竖子啊坏吾国运,戮吾族裔,吾必不与你干休!!” 宴上鬼神,面面相觑,面对鬼王滔天怒火,都噤若寒蝉一般,战战兢兢。 鬼王之怒,众鬼惊惧,动辄魂飞魄散之厄。如何不让众鬼神,心怀戚戚,谨慎小心。 一尊鬼神,也是帝袍衣着,豁然起身,满面寒意,道:“父汗,可是那新朝之君,入了冥土?” 这是大魏太宗,亦为一代雄主,入主中原之势,就是由其而始。 拓跋繆一脸怒色,淡淡赤红气机,于周身起伏不定,鼻音哼了一声,磨牙道:“嗯正是他正是他这个屠夫!” 百载国运,一朝丧尽,拓跋繆如何能不介怀。毕竟,历数诸代诸朝,仅有百载国运者,就他一家而已。 一十一朝中,国运最长的夏,有着七百载之数国运最短的谨,也有一百五十之数。 然而,他一手开辟的大魏,竟然只区区百载国运之数。想他自诩一代天骄,草原苍狼。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恨不怨。 更何况,荀少彧一朝打破大魏天京之时,可谓是拔起屠刀,大开杀伐。把享百载之运的突勒贵人,似同驱赶猪狗一般,任意的宰杀屠戮。使得诺大突勒一族,十不存一,几乎就要族灭。 如此种种,灭国亡族之恨,在坐一众鬼神们,俨然都有着切肤之痛。 听着大汗之言,登时席间数位鬼神,俱然面含怒色,眸中杀机汹汹,神色中狰狞可怖。 “是他” “大汗,是他” “怎的,是他” 鬼神们咬牙切齿,群情激愤,叫嚣之声,不可抑制一般,纷纷拍案而起。 这些鬼神中,不乏突勒英雄,眼看国亡族衰,一生辛苦奋斗,尽数化为灰烬,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癫狂。 “啊啊啊” 看着一片混乱,拓跋繆蓦然,仰头狂啸,平天冠跌落,一把掀翻案几。 他狠声叫道:“吾拓跋繆,苍狼化身,草原雄鹰。在此立誓,吾不杀方国端,妄为大黑天子孙。” 苍狼、雄鹰之言,在突勒族语中,皆有英雄之意。而大黑天神,更是草原人的信仰,是草原百族的血脉源头。 拓跋繆以此三者起誓,显然杀意高炽,雄雄不熄。 轰 大魏阴庭,一道轰鸣之音,陡然大响。伴随着拓跋繆,此时此刻的心境,一缕缕杀机从方渐起。 大越龙庭! 周匝一缕缕光辉盘绕,似如朝阳初升一般,于冥土之间,照亮着一方阴世。 龙庭初生,正如旭日一般,朝气蓬勃。一位位黄金甲士,驾驭青铜战车,巡狩于重重宫宇之间。鬼马踏蹄之际,一簇簇鬼焰四溅。 甘泉宫中,荀少彧端坐丹犀,群臣朝拜。蓦然,他似有所觉的,看向冥土北方之域。 同一时刻,拓跋繆的目光,也自大魏龙庭注视而来,目光交汇一错而过。 这是一头苍狼之形,搅动冥土万里,一声声怒吼不断。向着大越龙庭,发着挑衅的咆哮。 “拓跋繆么” 他轻声呓语着,嘴角含着一抹奇异情绪,似是嘲讽,似有讥嘲。 “一代草原天骄,呵呵呵吾既然覆灭了你阳世根基,也不吝于彻底粉碎你的阴世根本。” 倘若,阳世大魏遗脉犹存,荀少彧还要忌惮三分。 可惜,荀少彧手段极狠,心肠极硬。一朝上位之后,就立即大肆s突勒族人。数十万突勒人,近乎于死伤殆尽,彻底斩断了大魏阴庭的基石。 如今的大魏阴庭,纵然有虎狼百万,也不会放在荀少彧眼中。 毕竟,此时人道大势,在于大越! 此界,有着三代之治!自有虞氏、夏后氏、有穷氏三朝,始有人道大兴之势。 三代以来,历代人王,俱是神话传说一般,真假难辨。一生事迹颇有奇异,其中不乏炼气士出没。 有穷氏之后,历经一十一朝,炼气士衰落,人道大势所趋,横扫万般魑魅魍魉。 人道镇天道,压地道,天下大势在于人,而不在天或地。 作为新朝,大越阴庭地位,几乎与一十三尊地君等若,掌握冥土nbn。除非是大越国亡,否则荀少彧大势在握,大魏阴庭只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罢了。 荀少彧嘿然一笑:“吾倒是期望,那一位草原天骄,会如此的不智。如若不然,吾还真不好,对你如何下手呢!” 一朝祖庭,新旧更替,自有规矩可循。新朝清算旧朝之事,不是不能做,但也要顾忌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啊。 如果是拓跋繆,率先挑衅出手,也就怨不得荀少彧了。 “不过,能开辟一朝的祖龙,也不会如此不智吧?” 荀少彧摸了摸下颚,就是要清算,也该是大越三百载一劫,亦或是五百载大劫,拓跋繆才能借机清算。 那时候,是两方旧朝清算,也就不算是违背规则了。 但,在大越当朝之际,就是一州地君亲至,也要陪着三分谨慎,三分小心。 “去休矣,去休矣”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八章勇猛精进 演武阁, 乙等,子号楼! 荀少彧眸光,似缕缕电芒,一袭黑衫,配着玉带,矗立于一十铜人像中。 这一尊尊由着黄山铜,铸炼的铜人像。每一尊铜像高约丈二,铜身似乎带着一抹赤韵,犹如披着一层铮亮油光般。入手触摸之处,近乎有着肌肤纹理一般,细腻柔和之极。 自从荀少彧,武道臻达易筋煅骨之境。其在烨庭的诸般用度,无一不是悄然间,上提了一个规格待遇。 这铜人像,只是其中之一,个中造价斐然,最适宜易筋煅骨之境的武人使用。 纵然,于主世界而言,铜料等乎于钱帛,黄山铜料更是非同一般的上等铜料。黄山铜虽不比首山铜,是上古神铜,但也沾染一些黄山神性,并非凡铜。 以黄山铜铸就的铜人像,绝非一般人物,能够撼得动的。 荀氏一国显贵,就是这些贵重铜料,也只不过是一子弟,炼拳器物尔。 穷文富武,莫过于此! “呼!!”荀少彧内息悠长,脏腑强健,吐息运气之际,一根根细小筋肉,徐徐跳动着,一如弓弦一般,张弛有力。 “呼!!”他的每一呼,每一息,一下重于一下,浑身上下的筋骨肌肉,都不住弹动着。 “牛魔着,老者看着烨庭,眸光凛凛,默然不语。 得老者批语,荀太常面浮喜意,道:“哈哈哈吾得闻道兄之言,胜千言万语矣!” 以老者的分量,能得老者一语,除非是天人插手,否则吕国的五百载气数,就是定数。 一尊大地游仙,沐浴天地劫数。臻达炼神还虚之境,炼就元神纯阳,为当世顶尖,就有着这般分量。 吕国能称雄豫州万里,让郑国、宋国两大诸侯,都不敢小觑分毫。这一尊大地游仙,在其中起到的威慑,可想而知。 而且,老太师一身元神法力冠绝天下,执掌第六品神兵阴阳蛟龙鞭,堪称顶尖地仙人物,非天人不可敌之,是真正的镇国人物。 “老夫身为吕国太师,于吕国之事,老夫责无旁贷。”闻渊明缓缓叹了一口气,眉心一道神目,丝丝金芒内敛,徐徐的闭合。 “太常兄你我相交数十载,何必拿话术诓吾?”闻渊明面带苦笑,默然摇头。 荀太常一滞,幽幽叹息,道:“唉吾早在三十年前,就已是大宗师之境。超凡入圣之境,恍若伸手可触。然而,就是这一半步,困了吾三十载,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吾是一直,都心有不安呐!” 一尊武圣人,与一尊大宗师,其中差距何其明显,含金量截然不同。几十尊大宗师,也不及一尊武道圣人。 闻渊明蹙眉,道:“执着” 老太师为三朝元老,百余载岁月,都耗在了吕国国祚上。吕国有今日之盛,闻渊明有着三分之功,剩余七分方是天时、地利、人和之功。 荀太常心有戚戚,道:“武学圣境,堪于大地游仙,肉身成圣岂是等闲。道家之术,横渡重重劫数,为炼神还虚。而武学圣境,则无法可循,无迹可依,一朝入圣,寿至三百之数。” “难!难!难!” 闻渊明眉头渐抚,道:“是啊炼拳不比炼气延寿,就是武道脱胎换骨的大宗师,至多也就百五之寿。” “莫非,是你大限到耶?” 荀太常默然不语,眺望远方,一道道湛湛雷霆,自苍穹间闪过。 荀太常呢喃自语:“吾这一生,为武成痴,对荀氏并无多少勋绩。倘若吾百年之后,进入祖庭,无颜见历代荀祖耶!” “所以,你就想在临去之际,在荀氏留下些痕迹,不让后人遗忘?” 闻渊明沉吟一会儿,蓦然开口,道:“那方封邑,非是善地,又临近诸蛮苗裔,时常有蛮人出没如果将那一方封邑,分给荀氏子” 蛮人相貌近乎人族,但体魄强横,高近丈二,宛如一个个小巨人一般,天生就有着一头莽牛力量,成年之时更能生撕虎豹,战力强横之极。 若非蛮人血脉强大,生育艰难,百人就是一大部族。 只需数万蛮兵,就能生生踏平吕国。 荀太常嘿然冷笑:“那毕竟是一方封邑,多少人欲求之而不得。些许的磨砺,就当吾这叔祖最后的考验了。” “一方封邑耶能得封邑的,都是吾荀氏真正的骄子。如果,他们守不住这份基业,丢了也怨不得旁人了。” 闻渊明若有所思,颔首道:“南边诸蛮,最近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荀太常淡淡道:“浅水难养蛟龙,年轻人么,不多打磨一些,难成大器呦!” 旬日!! 轰 轰隆隆隆 铜人像上处处凹痕,荀少彧一身汗渍,皮肤涨红,如同煮熟的虾皮,红通通的。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荀少彧心神亢奋,打出数以万计的拳劲,若非有着未来身的宗师经验,可以最合理的运用肉身力量,力道凝而不散。而且还有演武阁,供应的药膳药酒,补充体力、精力。换作任何一人,都早就精气神亏空,力竭而死了。 这每一拳的轰击,铜人像都会沉重的轰鸣着,手指经过数千、上万次撞击,俨然有些红肿。 “混元一气!” 这一门n,历经无数打磨,今朝终于初露狰狞,是为炼体的强横手段,肉身极端强横。 一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渐渐的宛如钢铁一般,与铜人像撞击,都有着金铁铮铮之音,在耳畔浮响。 咔嚓咔嚓 荀少彧一记横踢,势若奔雷,重重的轰击。铜人像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一丝丝裂缝交错,似瓷器一般,碎裂不断延伸着。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1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九章通达百窍 “啊啊啊!!” 荀少彧浑身犹如熔炉一般,散发着炽烈气息,经脉血管层层凸起,肌肉伸展之间,身躯都仿佛生生拔高十数寸。 轰五指紧握,手臂青筋暴起,一拳重重的轰击在铜人像上。铜人嗡嗡作响,强横的拳劲宣泄,震得铜身上下,裂缝亦愈发的密集,犹如一道道蛛般的细密裂痕,密布着铜身。铜人像似乎下一刻,就会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轰 轰 轰 拳劲轰击铜人像,铜人像裂缝虽渐渐扩散,但依旧坚挺着屹立不倒。 黄山之铜不愧为高等铜料之一,坚韧程度远胜于寻常的百炼兵器,是锻造利器的不二之选,堪称宝兵之下,有数的灵材之一。在荀少彧奔雷一般的拳势之下,铜人像看似摇摇欲坠,但却根本无法真正的粉碎铜人。 “呼!!” “呼!!” 徐徐收敛拳势,荀少彧重重喘着粗气,心肺跳动频率愈发稳定,眸光也逐渐恢复冷峻。 这几日的不眠不休,疯魔似的炼拳。若非荀少彧踏入易筋煅骨之时,荀氏公室的赏赐颇丰,有着各种煅骨、易筋的灵药,荀少彧也未必支撑得下,这几日的疯魔熬炼。 毕竟,易筋煅骨有抽筋拔骨之痛,其个中苦楚,每一炼都要生受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痛,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其中滋味可不好受。 荀少彧眸光森然,嘴角微翘:“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易筋煅骨九炼圆满,直入第五炼第五炼啊” 这种突飞猛进,荀少彧自身都觉得有些疯狂。从第一炼直入第五炼,这几乎就是一日一炼的效率。 历数人道数十万载,除了真假难辨的神话中的,那些上古人王圣贤,亦或是太古蛮荒异种,有着这般精进之速。荀少彧都不知道,还有哪一位上古人物,能一日一炼。 “可惜,这些年积攒的灵药,都消耗的一干二净了。以后,再想有这般精进,着实是难了。” 荀少彧有些可惜的,看着身旁案几上,那些空空如也的玉瓶、玉碗、玉罐。 武道一途,练得就是肉身,其行走起卧,无不需要消耗体力、精力,就是有石镜沟通未来身,让荀少彧短暂的有着一尊大宗师的经验,对自身的把握程度,达到大宗师一级。但肉身该有的消耗,还是少不得一丝一厘的。 一味的压榨肉身潜能,入不敷出,没有各种大药的进补滋养,注定是走步长远。 崩 他手指萁伸,以掌若刀,掌刀劈下之时,数道莽牛劲儿,呼啸奔腾。 “以一气混元为根本,熔炼万千武学,肉身无破无败无损无伤,又会是何等气象。” 掌刀只是荀少彧信手施为,贴着铜人像划过,擦出点点火花。看着那一道淡淡浅痕,荀少彧手掌恍若白玉无暇。 “看来,要想办法弄些灵药了,否则想要第六炼,还不知要多少时日。” “不过大越世界的百年,也称得上收获匪浅。” 掌握一朝大运,其中好处难以言喻。荀少彧能舍得数千、上万滴源力,召出未来身,就是数十载的人道气运之功。 就是荀少彧魂归冥土,也能依旧执掌龙庭。气运涓涓似如细流一般,无时无刻不向着荀少彧汇聚。除非是大越亡国,否则这一份气运就源源不尽。 这也是荀少彧,没有直接鲸吞大越天柱的原因。毕竟鲸吞大越天柱,固然能直接收揽大量气运,但却会动摇大越根基,天灾兵祸不绝,大越必然早夭。 而大越世界的数十载南征北战,一身武道臻达内、外家巅峰之境。荀少彧对武道的理解,俨然超乎寻常武人想象,甚至不下于一般的武师级数。 毕竟,这亦是一方世界的巅峰成就之一,就算世界的底蕴浅薄,也是一重非同一般的境地。 “人之一身穴窍,众若繁星之数,有众神居之,神妙不可揣测!!” 这,是大越世界的武学道理! 一朝勘破穴窍之谜,一百零穴窍无漏无伤,见得肉身神明,精气神凝炼大势。在力量上只有千斤力道,但大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味。 “圆满天罡、地煞之数,却仍不是极限。” 荀少彧历经数十载岁月,在一百零窍上,推演出人身一百十窍。在原有基础上,再添七十二窍,是名副其实的大越武道第一人。 “人身之窍,众若繁星,我若一一测量周身大窍,一并尽数凝炼。在主世界,开辟一条武道源流。” 这是探究人身的精微之处,与主世界的功夫截然不同。 主世界武道,由于天生道体强横,肉身潜能堪比神魔,力量上限极高。修行武道极深者,甚至肉身可以搏杀真龙真凰这等神话生物。 因此,主世界武道路数颇为粗矿,力量有余,但精微不满。 在主世界轻易的,就能炼就一头猛犸巨象之力。但是,荀少彧却想都不敢想,能在大越世界能达到这种地步。 这是世界之间的差距,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测量己身穴窍,一一凝炼,或可炼就无漏之躯?” 所谓的无漏之躯,是大越世界一代代的武道先行者,揣摩臆想出的武道境界。 身躯无漏,凝炼周身穴窍,打破虚空,见神不坏。至此身躯精微至极,再无暗伤隐患,寿数可达一百五六的理想之境。 要知道,只有武道宗师之流,能脱胎换骨,肉身生机蜕变,才有着一百五六十的寿数。 而无漏之躯,在如何高妙,也不见得有武道宗师一般,高不可攀。 荀少彧看了看石镜中,还剩下的几千源力,想要用石镜推演出一门穴窍凝炼之法,这些源力也不知够不够用。 但荀少彧也不能把源力,都投在石镜上,万一遇到什么危机,一口第品宝兵的宝镜,也是能随时动用的杀招。 当啷啷!! 荀少彧沐把一身老旧死皮,以及抽筋拔骨时的污血,尽数洗去之后。 又换了一身衣饰,身上还带着丝丝水气,整个人精气神焕然一新。 荀少彧推开武楼,迎着抚动的微风,黑发散乱的披在肩头。 演武阁内,柳絮依依,杨枝抚动,一汪汪碧水,荡漾涟漪层层。 “唉这几日不回披香阁,也不知道那婢子,还安不安分。” 想到婢女绿珠,荀少彧嘴角笑意渐有冷意。 蓦的,一只手掌,轻轻的按在荀少彧肩头,让荀少彧的肩头,猛的一沉。 荀少彧眉头一蹙,望着身旁的不速之客,道:“十三兄” 荀少贺神态张杨,锦绣华服,玉冠金带,贵气逼人。身畔数名内侍,低眉顺眼,躬身侍奉着。 “老十四,你可真是少见呐本公子三番五次的去你的披香阁,都吃了你的闭门羹。若非本公子纡尊降贵,在演武阁等着你,是不是你都要一直躲着本公子呢?” “嗯?” 荀少贺来者不善,眼神犹如虎兜出柙,凶威凛凛,似要下一刻,就要现出獠牙一般。 吼!!恶虎神意,凛然狰狞。荀少贺一身的拳法武功,超乎荀少彧想象,其一举一动之际,都有着缕缕神意拂动,鼓动恶风阵阵。 迎着荀少贺的咄咄逼人,荀少彧眼中精芒一闪,面上神情不改丝毫,轻声道:“十三兄恕罪,十四资质平平,不及十三天纵奇才。十四只是侥幸,踏入了武道门径,一时痴迷过甚,因着怠慢十三兄,全是十四之过!” “还望十三兄,宽恕小弟怠慢之过”一边说着,荀少彧面露歉意,语气和煦。 看着一派谦和有礼的荀少彧,荀少贺眼中略过一抹厌恶,哼了一声道:“知道本公子为什么讨厌你吗你活的也忒假了,假的让本公子作呕” 荀少彧闻言,胸中有些怒意抬生。 他要是嫡子,有个宋国王姬的生母,他也能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的横行无忌。 可惜,他只是一介庶子,虽然他也是显贵出身,有吕文侯的血脉。但在烨庭中,仍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度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几个夫人的宫斗余波给碾死的庶出子。 在这种情况下,荀少彧若还能任着性子来,怕是连骨头渣滓,都让人风干无数遍了。 “是吗?” 荀少彧挑了挑眉,小孩子才论对错,成年人只谈利益。纵然荀少贺武力惊人,但有着这番言论,就让他反而看低了三分。 “哼” 荀少贺眉心皱成一个王字,道:“怎么,如此还不够吗?” 荀少贺似乎感受到了荀少彧的藐视,勃然大怒,身形骤然一动,五指倒扣着,形似虎爪探出。 “来,来,来,就让本公子,教了一教,你这不成器的庶出弟,看一看你这些日子,都炼了些什么奇功绝艺。” 荀少贺现在,就标准的展示了,一介纨绔的真性情,有多么的无法无天。 更何况,这一纨绔子弟不但背景深厚,就连自身武力,都是一等一的强横,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虎啸金钟!!” 拳风席卷,荀少贺锦绣华服猎猎,桀骜的面庞,带着睥睨天下的霸道。 虎为百兽之王,最为霸道不过。 荀少彧心思倏然一动,躲开荀少贺的虎爪,喝道:“十三兄,这可是演武阁重地,不能动武。” 演武阁是荀氏重地,族老众多,在荀氏中意义重大。 “不能动武?” 荀少贺嗤笑一声:“怎么能是动武呢?只是你我兄弟二人,来切磋一下罢了。” “兄弟间的亲近,能是动武?” 吼 以虎为势,荀少贺虎魔炼骨拳,炼就一股凶恶霸道之态,拳法武功强横的惊人。 一拳横扫,恶风滚动,强横的劲道,在空气中回响。 荀少彧眉头紧蹙,转身腾挪,声音稍冷,道:“看来十四,今日只能舍命奉陪了。” 他n了片刻,也不见有族老出手,就知道成是顾忌吕国夫人之势,不会再有族老出手了。 尤其吕国夫人已经证就炼炁化神,炼就了元神法力,那些族老就更是愈发顾忌了。 人越老,胆越不是没有道理的。 “哼” 听着舍命一词,荀少贺眼皮一跳,虽然他是混世魔王,混不吝的性子。但是也知道,要是不小心把荀少彧打死了,一旦君父震怒,虽不见得让他偿命,但以后大好的前程也就废了。 更何况,那些族老能默认荀少贺出手,也是顾忌吕国夫人之势。更确切来说,是顾忌宋国这一豫州大诸侯之势。 一旦荀少彧受到致命威胁,那些族老绝对会悍然出手。 规矩毕竟是规矩,荀少彧已经踏入武道门径,证明了他自身的价值。他虽不是天骄一般,但也是荀氏的真种子,绝不会眼看着其面临危险,而视若无睹。 演武阁,一处亭台高阁! 一青衣老人玩味的看着,对面的老者。 “二弟,你看这荀少彧与荀少贺二人,谁是更胜一筹?” 青衣老人的调笑意味十足,但老人面色平静,似乎不为青衣老人之言所动。 “一步先,并非步步先,大兄且看” “荀少贺,荀氏三杰也,一手虎魔炼骨的功夫,入得真味七分,第十炼的易筋煅骨,荀氏子弟中也是少有敌手耶!” 老人目光炯炯,望着两个小辈的争执,尤其是看着荀少彧的身法,眸子微微一眯。 这二老固然一母同胞,就是在荀氏族老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平日里,却争锋相对,极为的不合。 老人看好荀少彧,青衣老人就更看重荀少贺。只是看着两者争端,二老的心思,却是愈发难以揣测。 “你说,荀少彧能独占鳌头” 青衣老人饶有意味,说道:“可惜,不入易筋煅骨大圆满,是没有机会独占鳌头的。况且,荀氏三杰任意一个,都有着超乎寻常大圆满的武力。” “二弟啊,这一局,可是你输了。” 老人抚掌大笑:“这世间,有输有赢,才有意思。” “这小子,还是很有意思的,或有真能独占鳌头呢!” “老夫看好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零章神魔武学 吼!! 荀少贺拳势虎啸,一如饿虎跳涧,力量霸道蛮横之极,撕裂空气之声,嗡嗡作响。荀少彧则以牛魔顶角,夹杂大摔碑手的重手法,化为莽牛怒吼之势,与这头恶虎争锋相对。 碰拳劲四散,不断压碎着地面的青砖,青砖碎片不断飞溅,发出铮铮之鸣。 拳劲激荡起伏,登时荀少彧就有气血翻腾之感,胸口沉闷的几欲吐血。 “好一招牛魔顶角老十四,你果然深藏不露!”而荀少贺眸光微凝,大喝一声。 这荀少贺易筋煅骨第十炼,在烨庭也算是个小高手。而荀少彧能挡住这一拳,在一众旁观者眼里,已然是很不简单了。 当然,要是荀少彧挡不下这一拳,其最轻的都该骨断筋折。更严重的,甚至一身筋骨扭曲,功夫废去大半。 正是感到危机,荀少彧才放开手脚,奋力一搏。 荀少贺攻势不绝,手腕骤然活动,虎爪屈伸开合,覆盖着荀少彧周匝。 荀少贺天生神力,拳法武道亦是势大力沉,一招一式都遵循以力道压人。一股股恶风恶气,滚滚滔滔袭来,虎魔真劲儿拂过,俨然有着十数头莽牛真劲儿狰狞咆哮。 恍惚之间,似乎一副饿虎衔尸之象,凛然生威,一并向荀少彧压来。 “第十炼么?” 荀少彧虽身怀数十门拳术,门门都是纯熟非常。但是再纯熟的拳术,也难当一力降十会的摧古拉朽。 第十炼与第五炼之间,差距犹如天渊,是真正天骄与庸人之间的鸿沟。能入第十炼的,无一不是真正的武道骄子。 “那么,就让我看一看,所谓的第十炼,到底有多强。”荀少彧眸光冷冽,杀招须臾叠出,周身皮膜紧紧的绷着,犹如一张牛皮一般。 砰荀少彧一脚踏地,地面层层龟裂,拳影重重,犹如滔滔大浪席卷而上。衣衫猎猎作响,莽牛大力真劲儿呼啸。 砰砰砰砰砰二人拳脚相交,真劲儿宣泄,一如虎兜无敌,强凶霸略一似龟蛇盘恒,动静相合。 一拳,一拳,再一拳!!荀少贺拳动如山,每一拳落下,都罩住荀少彧周身之势,空气气流簌簌作响,强横的蛮力,仿佛将荀少彧周匝气流,一并拘束起来,让荀少彧周转腾挪的身法,也稍稍 须臾之间,荀少贺连出一十三拳,荀少彧也连出一十三拳争锋相对。强横的劲道,四散席卷开来,拳风压的地面吱吱颤动。 这是纯粹的武道搏杀,荀少彧数十门拳法一一施展,但荀少贺只用一路虎魔炼骨拳,就暴力的破去重重杀招。 此刻,浑身气血不住翻腾,荀少彧周身的骨骼,也仿佛一齐悲鸣着。 “好一个胸中有恶虎,好一路虎魔炼骨拳!” 荀少彧心中战意沸腾,就连手骨寸寸裂开,也未曾在意。 这对荀少彧而言,未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测量自身战力的机会。看一看他与荀氏年轻一代子弟中,最强的那几人,到底有着多少差距。 这易筋煅骨第十炼,有着几乎超乎易筋煅骨大圆满的力量,每一次碰撞,都让荀少彧筋骨皮膜,隐隐有挣裂之感,丝丝血丝从皮肤渗透。 煅骨第十炼,果然与寻常的九炼,截然不同。三百六十五枚骨骼蜕变,只是稍稍的撞击碰撞,就让荀少彧手臂酸疼难止。 若非混元一气劲煅炼周身,浑身真劲拧成一股,让荀少彧肉身坚韧程度,远胜寻常武人。 只此数十下碰撞,就能把荀少彧的臂骨,给生生撞成一堆骨头渣子。 荀少彧混元一气劲为根本,肉身躯壳坚韧强横,竟以第五炼的功夫,硬撼荀少贺这尊大圆满级数的高手。 只是,见着数十招交错过后,荀少彧反而愈发精神振奋,其攻势亦越发强劲,甚至荀少贺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哼”荀少贺冷哼一声,眸中终露凶色。 荀少贺身为荀氏三杰,竟让荀少彧n了至此。这在荀少贺心中,简直不吝于是奇耻大辱。 这一抹凶色,一闪即逝,让荀少彧心神一冷,头皮陡然发炸。 铮铮铮荀少贺以手待刀,五指并拢,隐约有铿锵交鸣之音,丝丝寒芒喷吐,无穷凶恶刀意凝聚。 “这是” 荀少彧浑身寒意大盛,仿佛见着一口凶刀,正徐徐出鞘,横杀世间万千生灵。 这一口刀,聚敛凶意,凝炼恶意,是一口纯粹之刀,杀戮之刀。 “这是” 同一时刻,、青衣二老,看着荀少贺的出刀之象,俱然面面相觑,似乎犹自不敢置信一般。 他们二人,都是宗师级数的大高手,举手投足即有几道真龙神力,对数十里方圆事物,洞若观火一般。 老人呓语snn着:“这,这莫非是宋国密传的饿虎刀!!” 二老见多识广,尤其荀少贺刀意横生,毫不遮掩之下,自然能窥探出这一刀意的来历。 “是了,是了,” 青衣老人似乎于沉浸刀意之中,恍恍惚惚道:“这刀中有恶,凶人恶道,正是传说中的那五口刀啊!” “相传上古夏王,有一不世神刀,堪比天地奇珍,屠神魔、戮天人,镇压天地九州一万载。夏朝灭亡之后,宋国以那一口绝世神刀为形,又得其三分刀意,再铸了五口神刀。承载王道、霸道、诡道、邪道、恶道!” “五口神刀,各含一招刀法,其浑然天成,包含刀道精髓,有着弑杀天人之能。” 老人神情倏然大变,蓦然警醒:“不好” 那五口神刀,每一口的威能,都不下于吕国的镇国神兵凤来琴。而那五招铭刻于神刀的刀法,每一招都是与神刀契合,堪称一门门神魔武学。 如此神魔武学,根本不是荀少贺一介易筋煅骨的武人,能够自如驱使的。故而,其更多的,还是刀意御人,而非人力御刀。 一旦,这荀少贺失控,就麻烦大矣! 不,以荀少贺那浅薄的修为,失控的可能性,简直就是十成十啊! 如此想着,老人看着,那一刀正要徐徐落下,面皮更是一紧,一卷长袍起身而去。 铮铮铮 荀少贺刀意一出,浑身冷戾之气大盛。 神魔武学,近乎与道! 看着荀少贺气质大变,荀少彧口中苦涩渐起。 这般的气象,这般的煞气,一看就知道是某种顶尖武学的气象。 而且,由于是顶尖武学立意太高,使得荀少贺无法掌握其中神意,才让刀意泄露至斯。 这一刻,就连先天祖窍内的石镜,都微微颤抖着,似乎被这股凶戾气机惊动。 只见,荀少贺瞳孔泛白,懵懵懂懂,五指并拢之间,尚有寒芒缕缕吞吐。 恶!恶!恶!! 耳畔中呢喃着的神音,让荀少彧面色愈发深沉。 “该死的,老十三什么时候,炼了这种邪门功夫?”荀少彧指尖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要动用石镜,挡下那致命一刀。 荀少彧直接感到这一刀,绝对有石破天惊,夺性杀命之能! 这一刻,荀少彧也不再想着,以他的身份,突然有一口第品宝兵,会招来多少觊觎目光。 倘若他不动用石镜,在荀少贺这一刀之下,他绝无丝毫还手之机。甚至一想起躲避,荀少彧的肌肤,就隐约浮起一丝丝裂痕,狰狞可怖之极。 这是刀意,作用在精神之上,只是看了一眼,也能杀人于无形。 荀少贺手刀微抬,铿锵交错的嗡鸣声,愈发刺耳。 铮铮铮抬手!出刀! 荀少贺身与刀合,锋芒陡然绽放之极。 荀少彧面色微沉,眉心先天祖窍之内,一滴滴源力轰然散去,石镜托着赤气,要拽着伺机而动。 蓦然,荀少彧眸光一动,嘴角微微翘起,先天赤气渐渐散去,只身迎着刀芒,好似呆呆立着。 刀芒绽放着极致的杀机,刀光徐徐略过。只见沿路之上,地上铺着的青石,纷纷被碾压成细细的沙烁。 铛 关键时刻,一尊身影稳稳,站在荀少彧身前,两指并拢剑指,犹如一面铜墙铁壁一般,挡着溢散的杀机。 老人面显冷色,漠然的看着荀少贺,道:“演武重地,不得染血!” “你个老不死的,也敢来阻我”荀少贺面上狷狂之意,眸中森森冷戾,愈发的厚重。 刀意灌体,荀少贺是彻底贯彻了,饿虎刀的凶人恶道。 “放肆!!”闻言,老人面露怒色,舌绽雷音。 能称为族老者,都是一族的定海神针,擎天玉柱,最少都是宗师级数。 更何况,老人一身武道,在宗师之中都称不上弱者。 他这一怒,简直就是海裂山崩一般,强横的气势横扫一切,似重岳神山猛然压下。 老人怒极而笑:“老夫一生,为荀氏、为吕国,披荆斩棘,百战还生。你一个的区区公子,焉敢挼老夫虎须。 “滚!!” 猎猎鼓动,老人身躯佝偻,但仿佛拥有无穷力量。可为吕国的撑天白玉柱,也可为荀氏的架海紫金梁。 老人漠然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渗出一滴血珠。 这就是老人刚刚接下,那一道饿虎刀意的代价。 饿虎刀,不愧是穿说中的神魔武学,让区区易筋煅骨之辈,也能伤到老人,这一尊脱胎换骨的宗师人物。 老人正要迈步,上前给这个纨绔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固然,心中有火,但荀少贺的背景,还是要顾忌一二的。 但是,荀少贺如此不敬族老,以此为由,略为施一下薄惩,还是可以让人接受的。 “嗯” 突兀的,老人身形骤然一顿,目光投向凤梧阁。 老人眉头一皱,似乎想要感受着什么,面上困惑不解。 “孽障尔敢!!” 突兀,一声暴喝,响彻烨庭,乃至于南阳。 轰轰隆隆隆烨庭上方,蓦然有一道道黑色云气汇聚,滔滔翻滚之间,似乎含着雷音咆哮,看似无边无际,更有夹杂风怒雨嚎。 这一惊世骇俗之象,让所有烨庭、南阳的宗师、大宗师豁然色变。 南阳作为吕国国都,武人何其之众,就是大宗师之流,也有十数位。有着如此多强人,镇压四方上下,南阳城邑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乌云盖顶之相了。 “出事了”老人喃喃自语,望着黑色云气聚拢的方向,目光凝重之极。 青衣老人不知何时,也来到的身旁,脸色凝重,冷笑道:“那是妖气,这是哪一方的大妖,竟然如此放肆无知,敢闯君侯寝宫?” 以吕国的强势,在豫州大地上,除了郑、宋两大诸侯,能让吕国谨慎对待。其他的妖魔鬼怪、诸侯各国。在吕国铁骑兵锋下,不会比强上多少。 而以吕国之势,作为一国中心的烨庭,当真可谓是龙潭虎穴,就是大地游仙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轰 一道剑光,自凤梧阁屋檐上方窜出,化作一挂剑河,剑气纵横,奔腾不息。凛然无比的剑意,充斥在天地方之间。 这一道剑河,自南向北,流淌不息,剑意铮铮。 “荀尚观!!”一道刺耳尖啸,伴随着乌云道道,滚滚滔滔,上下沉浮。 “荀氏镇压吾王百载,今朝也合该吾王现世了。” 轰 一只大手,顿然破碎虚空,擒拿天穹乌云。大手看似不过数丈,但这一拍之势,却将天苍百里、千里,全部囊括其中。 “废话!” 冷冷淡淡的声音,透着清高渺然之态,俯瞰天地众生。 “啊啊啊啊!!” 尖啸刺耳之音,伴随着黑云压城之势的瓦解,而越发沉闷惶惶。 只见,这只大手徐徐摊开,俨然有星辰汇聚,众星拱卫之相,三百六十五星辰,自掌心上下辉耀。 三百六十五周天星辰,交相辉映之间,化作一道磨盘一般,黑云不断涌入大手,又不断的被磨盘磨灭。 “你你不是大宗”惊慌失措的叫声,嘎然而止,一道道黑云在大手之中,一一崩解虚无。 绵延数百、上千里的乌云,在这一只大手之下,来的快,去的也快,顷刻之间化为乌有。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一章白虎(上) 轰——隆隆隆—— 苍穹蒙蒙,有惊雷划过,刹那间照亮,气氛愈发沉重的烨庭。 大妖闯宫! 这是自吕国开国,八百载历史,都从未有过的事,更是于荀氏吕国的挑衅。 烨庭上下都,都几若疯狂。甚至一些荀氏族老,不惜请出了几位,正在闭死关的太上。以太上们大地游仙般的大修为,彻查烨庭宫围。 一时间,见一道道光华烁烁,一口口散发着凛冽神威的宝兵,盘恒、巡狩于烨庭上空。 披香阁! 荀少彧面沉似水,只见着天穹上,一丝丝游弋、跳动着的淡淡雷蛇:“……妖族!!” 有那一位吕文侯,坐镇凤梧金阙,为吕国第一人,身携吕国大运,其煌煌无上神威,堪比武中圣人,其耀大光,可镇一切妖魔鬼祟。 然而那个妖族,竟敢直面一方大诸侯,竟敢如此直接的,冲击一国气运中心。 这是有多么的无法无天,有多么的肆无忌惮。而带给的荀氏上下的震撼,也是经久不散的。 与之相比,荀少彧和荀少贺二人,在演武阁的一些小小争端。于荀氏大人物而言,也就是‘小孩子’间的磕磕碰碰,还入不得他们的眼。 荀少彧轻声问道:“绿珠,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现今的烨庭,已经全面警严,一位位宗师、大宗师纡尊降贵,于烨庭二十四阁来回巡视,赫然一副如临大敌之象。 甚至,如今烨庭之内,也施行了重重宫禁。唯有宗师级数以上的大高手们,才能自由徘徊宫围之间。 这种气氛,这种警惕,让荀少彧敏锐感觉到,此事还远远未到,该结束的时候。 “公子,宫中大肃,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婢子刚出披香阁,就让一位族老,给拦了回来。” 绿珠一袭流仙裙,娇俏的说着:“都说是,宫中妖祟藏匿,不允随意出入宫禁呢。” 荀少彧眉心一跳,心中恍然:“看来,那头大妖,还没有真正的被镇压!” 在荀少彧想来,敢直入宫围的大妖,怎么也是一尊堪比大地游仙的妖王。倘若没有这等修为,那头大妖,就连烨庭的第一道门户,都未必能闯得过去。 而那般级数的妖王,法力之强横,元神已然不死。所谓镇压容易,但真正磨灭却是极难的。 “只是,君父虽没有完全镇压那头妖王,但那头妖王也绝非完好无损,定然元气大伤,就连烨庭门户也出不得,只能隐匿于烨庭之中。” 一想到,那头大妖的煊赫威势,妖气黑云覆盖烨庭,乃至于整个南阳城邑的霸道,荀少彧的心头愈发沉甸甸的。 踏!踏!踏! 这时,一名内侍面色沉重,身畔数十甲士跟随,一齐踏入披香阁。 “公子彧!” 内侍声音尖锐,神情漠然。数十甲士一字并排,甲叶晃动,犹如凶兽狰狞,漠然的看着荀少彧。 “奉君侯口谕,妖孽匿藏宫围,吾等大索诸阁。诸公子公女,无诏不得擅出。” 开口之际,内侍眸子氤氲升腾,一一略过荀少彧周匝。一一看遍,内侍眸中氤氲,徐徐散逝,面皮微松。 内侍眸中异象,荀少彧全都看在眼里,暗自心惊烨庭的强人之多。这内侍看似不起眼,但既然能宣读文侯口谕,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最少也是【炼精化炁】的修为。 “看来,那头大妖的棘手程度,还要超乎想象,否则烨庭不会如此警惕,就连遣出的内侍,都有着这般修为。” 荀少彧心思一动,躬着身子,道:“喏!” 随即,他微微上前几步,从袖中拾出一方玉壁,低着声道:“少彧愚钝,请内官提点一二,少彧感怀不尽矣。” 内官,亦是内侍之称! 堂堂吕国公子,哪怕他是庶出子。但能如此放得下身段,去行贿一介区区家奴的,也很是少见之极。 内侍若有深意的,细细的打量着荀少彧,终于还是伸手,接过玉壁,抿着嘴浅浅道:“近来烨庭多事,还望公子自家多多保重!” 尤其在‘多多保重’,重重停顿一下,意味深长。 荀少彧望向门外,见得一众内侍、甲士,来去匆匆,也若有所思的颔首点头。 ………… 凤梧金阙! 荀尚观面容冷峻,端坐着君位,眸光开阖深邃莫名。 几位太上级数的族老,盘膝坐于金阙之内,面上露着怒色。 “妖族欺吾荀氏太甚!”一尊太上级数的族老,浑身炽烈似火,隐然有着凤鸟轻鸣,华羽缤落之象。 “竟敢妄想触动封禁,放出那‘人’……该杀!全都该杀!” 几尊久不现世的太上,都面带嗔怒,周身环绕异象,火光煊赫冲霄而起。 “妖族……莫非还当是几百万年前,妖族鼎盛的上古,竟敢插手吾人族事物?” “如今,是吾人道大兴,横压百族之世。区区一介妖王,竟然闯吾烨庭,当真是不知死活。” 这些太上们,都是在炼气之途,走得极远的大人物。其中不乏有元神九转,炼就纯阳元神。一个个年岁悠长,法力广大不下于大地游仙。 一尊堪比大地游仙的妖王,在烨庭之中,也当真算不得什么。 “君侯,您与那头大妖交过几次手。不知君侯可是探到了,那大妖是何处的根底?”一尊太上级数的族老,沉声问道。 “一般妖王,可不知道吾吕国,还封镇着……”提起封禁二字,族老似乎忌惮、恐惧交加,立刻止住话音,只是胸口不断起伏,显然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如今妖族虽然落寞,在煌煌人道大势之下,也只剩下仓皇狼狈。但,那是面对整个人族,妖族才会表现的如此无力。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妖族毕竟称霸上古时代数百元会,几近亿万载的积累之下,绝非是吕国一国一域,就能单独撼得动的。 而妖族之中,也有强弱之别,种族强势者称霸,弱势者臣服。倘若那头大妖来自于哪一方的妖族名门,这事态就有些的复杂了。 “那头大妖,并非现今的妖族名门,不过也同样不可小觑。” 荀尚观沉稳厚重的嗓音,回荡金阙之内。 “君侯……”几尊太上级数的族老,沉着面容,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那‘人’余孽?”一尊太上如此说着,下意识的撇了一眼,荀尚观的君位下方,神情恐惧的扭曲。 能让一尊大修行人,如此的恐惧,几乎不能自持。由此可见那‘人’,威慑力度之强。 “不可说,不可说啊……” “只是,那头大妖的原神,正是一头白虎之相。其所用的神通,也有些似天妖屠神策上的妖法。” 天妖屠神策,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大路货,乃是妖族密传的神功宝典。能炼成这一门绝学的妖族,最少也有望证就天妖之道,是妖族的中坚力量。 荀尚观幽幽叹息一声:“而那‘人’的坐骑,也是一头白虎啊!” “那头大妖,中了寡人的周天轮回印法,十道元神磨去了九道半,只余下半道元神,也称不得什么大患了。” 虽是如此说着,但荀尚观神情,却全然不似他说的一般,毫不在意。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吕国的封禁,牵扯甚广,甚至可以引得一场大乱,荀尚观也不能不去在意。 多事之秋啊! ………… 此时此刻,一处幽暗角落。 “该死啊……该死啊……” 一团白色华光,蜷缩于烨庭的一处,狭窄角落里。 “好个荀尚观,真的够狠!够绝啊啊!”白色光华不住扭曲着,凶戾的低哮着。 “老子苦苦修行五百载的白虎戮神法,就这么废了九层九啊……老子的白虎原身,也被那天杀的,给一剑毁得干干净净……”白色光华隐约有着虎形,只是光华索索,还有丝丝白气溢散着。 “你他么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一定也不让你好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让老子千年修行,一朝毁于一旦,老子就让你荀氏一族,家败国殇!” 白虎咬牙切齿,赌咒发誓着。 任谁也想象不到,荀尚观竟然不只是大宗师修为,实际上的修为,竟然堪比武圣人级数。 它这是真正碰到铁板了,而且还是加厚加固加牢的那种铁板。并且还一往无前的,让那块铁板,给撞的头破血流。 踏!踏!踏!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的传来,甲叶晃动作响。 一听这脚步声,白虎元神,虎脸吓得都绿了。它现在的修为百不存一,就是随意一介武师,都能让它生死两难。 而且元神虽然介乎于虚实之间,可以任意往来物质。但烨庭的每一面宫墙,都有着真篆铭刻,专门克制元神出游之辈。一旦让烨庭大军,围追堵截,它这头白虎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即将落到荀尚观手中的下场。 白虎元神一咬虎牙,咒骂了几句,浑身白光滚滚,舍去了大半元神法力,只剩下一丝真灵,毫不留恋的逃之夭夭。 元神白光缓缓流转,随即渐熄渐灭! 而白虎真灵,逃遁的方向,赫然就是披香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二章白虎(下) 静室! 荀少彧盘膝,心神入定,参演肉身穴窍之道。 这肉身穴窍之法,与主世界诸般武学,有着迥然不同之妙。主世界一力降十会,自得降龙伏虎大神通,担山赶月力。 而穴窍之道,就是浑身众若繁星般的穴窍,一一凝炼圆满,甚至臻达窍窍通神明的境地。也不及一尊宗师级数,挥手跺足即有几道真龙大力。 穴窍之道最妙之用,就是凝炼身神,在于最深精微之处,徐徐煅炼肉身资质。 “穴窍之道,尽肉身精微之妙!人得之一,养生全气仙得之一,冰肌玉骨佛得之一,琉璃无垢神圣得之,逆反先天!” “这是从根本上,一重重累积肉身潜能,再肉身成圣的啊!” 一滴滴源力,自先天祖窍中蒸腾,丝丝缕缕赤气,盘恒石镜周匝,一枚枚先天大道真篆,浮动与石镜镜面。 无数有关穴窍之道的感悟,纷纷涌入荀少彧脑海之中。 这些穴窍的测量、温养、凝炼、煅炼之法,都是由大越世界,一代代的先贤人物,历经数十、数百载时间而成。其中的每一枚穴窍,都是要耗竭无数人心血、血泪,一点点成就的。 荀少彧身处大越世界的时候,就极为看重穴窍凝炼之法。尤其是在他得了天下之后,天子一令排山倒海,大索各方道脉的道书真文,又收集各朝各代的珍惜古本。 但是,就算有着天子敕命,一国鼎盛之力相助。荀少彧也只是将一百零穴窍,再度推演上一重境界,有了一百十窍之多。 “两方世界,人族肉身构造,都截然不同,大越世界的穴窍之法,只能借鉴一二!” 石镜镜面,一尊未来身盘膝而坐,与荀少彧心神相合。未来身处于无有之间,亦有初始、终焉、平衡之意。 轰 荀少彧脑海嗡鸣,恍恍惚惚之间,眼、耳、鼻、舌、身,意,六大穴窍最先跳动,随即连成一线,似乎炸开一般。 这眼、耳、鼻、舌、身、意,为人身基石,众窍之源,众穴之本,一切穴窍由此而始。肉身细致入微,荀少彧心神光明烁烁,与周身穴窍相合,自能见得平日,根本看不到的景象。 只见,六大穴窍之内,一团团黑雾缭绕,一粒粒恍若细密沙烁黑色晶体,依附在一枚枚穴窍之中。 “丹毒啊!!”望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晶体,荀少彧心中不无惊叹。 这些黑色晶体,看似只是死物,实际上在荀少彧心神接触之时,看到的却是一条条小到极点的蠕虫。 这些蠕虫,似生似死,极为细微渺甚至比一般的细胞,都要来的渺小千万分之一。 这些所谓的丹毒,就是荀少彧大量服用丹药,锤炼肉身所埋下的隐患。 是药三分毒,除非是不死神药一般,又天地孕育,日月精华浇灌,本身就是天地不死神机所化,才能无一丝毒性。否则,就是入了品级的宝药,都带着几分毒性。 “穴窍之道,入其精微,最终目的就是一一根治穴窍丹毒,洗去身躯亿万毒虫,逆反先天道体之躯。” 这是真正的大道正宗之法,一旦让荀少彧开辟出,通用主世界的穴窍凝炼之法。未尝不能为一脉老祖,亦或作一脉源流。 而荀少彧证就先天之躯,作为主世界第一尊逆反先天道体者,必然有着大气运,大气数,大成就。 披香阁,数十亭台之间! 一点点白光闪烁,白虎的虎脸上,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望着重重楼阁。 这是白虎挑了一会儿,终于挑选出来的最佳目标。 就以白虎,现今这状态,法力、神通、肉身皆无的情况,也就只能躲在披香阁里,勉勉强强的求生存了。 毕竟,烨庭二十四阁,个个都是高手强人云集,随随便便一个武师,亦或是修行人,发现白虎的踪迹,都能让白虎彻底的万劫不复了。 也就是披香阁的守卫,其防卫力量有一些松懈,白虎还有着些许可趁之机。 “荀尚观啊荀尚观,虎爷爷的原身、法力,拜你所赐,磨损的一干二净,就剩一丝真灵不灭,还能苟延残喘。” “你对虎爷爷的大恩大德,老子就拿你烨庭的一具肉身不为过吧!”白虎冷笑着,虎脸愈发狰狞可怖。 连续的围追堵截,白虎如今就余下一道真灵不失,要是真灵再有什么损伤。白虎的道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为了能够脱身,白虎也只能咬着牙关,夺舍一具肉壳,寄期望于蒙混过关了。 似白虎这等,已然炼就纯阳元神的顶尖大妖,寻常时候根本难以陨落。 修行之人,本就是越到高深境地,其保命手段也就越多,能够有着无数次,再度重来的机会。 就以白虎为例,这一尊顶尖大妖,不但妖躯强横,还有着纯阳元神,可以无视胎中之密,任意的夺舍肉壳。而且修行极快,能在极短时间恢复巅峰。 这也是白虎,虽肉身法力尽失,但仍旧一心逃遁的原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不只是在人族中通用,就是一向莽的妖族之中,也是有着几分市场的。 白虎暗暗自诩,以它顶尖大妖的真灵强度,就是一些修行人,一个不慎也要让它夺舍,更何况这烨庭中,也不是个个都是修行中人。 荀少彧盘膝闭目,沉浸在穴窍之道的推演当中。 一百十窍穴,是荀少彧数十载的积累,想要一一通用在主世界,都要小心测量一番。 按着荀少彧所想,要是将肉身众若繁星的穴窍,一一测量出来,那所需要的时间,就不是区区几十、几百年了,而是要用千年计量了。 荀少彧温养穴窍,六大穴窍一齐震动,阳刚浓烈之气,让无数黑雾都仿佛阳春白雪,悄然融化于虚无。 不知何时,一点点白芒徐徐凝聚,有着一头白虎虚像之形,悄然趴俯在静室一侧,安安静静的打量着荀少彧。 白虎虚像瞪着一双虎目,啧啧称奇道:“虎爷道是谁呢原来是荀尚观的血裔,呵呵呵真是一报还一报啊你老爹毁了虎爷肉身,正该用你的肉壳来补!” “这就叫父债子偿么”肉身血脉上的,那一种熟悉气机,让白虎一张虎脸,愈发的莫测深沉。 对白虎而言,哪怕是法力神通俱失,但作为一尊顶尖大妖,本能犹存。对待气机上的微妙感觉,更似洞若观火。所以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荀少彧,但从其肉身血脉上的气息,也能知道其身份。 “父债子偿!!”白虎虚像低沉的虎啸声,徘徊于静室。 随即,它化作丝丝缕缕的白烟,顺着荀少彧的眼、耳、口、鼻,渗入荀少彧的身躯。 这些白烟,就是白虎仅剩的一丝纯阳元神,也是白虎的根基残留。 这头白虎作为顶尖大妖,历经劫数的真灵,则化为一颗明珠,落于荀少彧的眉心祖窍。 只见,荀少彧神思如枯木,对外界的一切,都好似不设防般,任由着白虎元神施为。 白虎狰狞的狂笑着:“小子啊你的一切,你的一切,都属于你虎爷爷的了!” “老子,虎爷爷就要用你的肉壳,搅得荀氏,搅得吕国,永世不得安宁哈哈哈” 吼!! 然而,白虎元神一踏入,荀少彧眉心祖窍之内。 只见铺天盖地一般的赤红,席卷而来。登时间,就被一股股赤气洪流,冲的虎躯都几乎要分崩离析。 吼!!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白虎元神简直吓得肝胆俱裂,无力的扑腾着。 那一丝丝一缕缕赤气,带着天地大道一般的浩渺之意。让白虎元神的真灵,瞬息就要崩裂开来。 “这是甚么”白虎的咆哮声,仍不能改变赤色洪流,一丝一毫的冲刷。 那一道道赤气洪流,犹如万千江河汇聚,一尊身影盘踞洪流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虎于赤色洪流中苦苦挣扎。一道明晃晃的镜光,在这一尊身影周匝环绕。 那一尊身影,淡漠的看着眼前一切,眸中充斥着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之意。 吼!! 此时此刻,白虎元神再也不复,先前的张狂傲意。失去了最后一点纯阳元神根基的护持,只有一道真灵的它,在赤色洪流中摇摇欲坠,舟毁人亡只在旦夕之间。 赤色洪流中,一面古朴石镜,在赤色洪流之中,徐徐沉浮不定。而那一尊身影,正处于镜面之中,望着赤色洪流中的诸般异象。 咔嚓!咔嚓!! 白虎真灵强撑了良久,俨然是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的。只有一丝丝裂缝,从真灵深浮现。 而这每一丝裂缝,都是大道之伤,就是白虎转世轮回,也会伴着它千世万世的道伤。 吼!!白虎悲啸着,虎躯淹没于漫漫赤色洪流之中。 赤色洪流席卷滔滔,顺着石镜流淌,无穷无尽的赤气,浩浩汤汤横无际涯。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三章金刚不坏 “白虎!” 荀少彧睁开双眸,懵懵懂懂,脑海一阵翻腾。诸般记忆压缩在一起,搅得他头昏脑胀,隐隐欲裂。 白虎真灵冒冒然的,冲入荀少彧祖窍,直接就让石镜,携着赤色源力,给轻易的镇压了。 有着石镜玄妙,再有源力这般天地本源之力,白虎真灵就算再强十倍之数,也只能黯然化为齑粉。 而且白虎真灵中,还依附着许多记忆。这些记忆,承载着一尊顶尖大妖的一生,极为庞大。 于大妖魔上千载记忆而言。荀少彧区区十几载记忆,在其中不过沧海一粟,渺小之极。 若非有着石镜镇压,就这一股庞大臃肿之极的记忆。当场就能让荀少彧脑浆崩裂。但就是如此,荀少彧也有些头晕眼花,手足无力,眼睛不断冒着金星。 许久许久之后,荀少彧缓过神来,神情复杂之极。 他指肚揉了一揉眉心,感叹一声:“堂堂顶尖大妖,元神纯阳不死,陨落的竟会如此儿戏” 这位顶尖大妖,纵然元神真灵,只余下一丝纯阳根基,但也是一尊横渡天、地、人三劫,堪比大地游仙的大妖魔。 可惜,固然这位顶尖大妖,也曾无法无天,也曾啸具天地,但在浩浩汤汤的赤色源力当前,至多只能勉强挣扎一二,随即深深的沉入其间,化作亿万万之数的碎末沉淀。 世界源力,毕竟是天地本源力量,一尊纯阳级数大妖,移山填海,妖法广大,但与一方完整世界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就算那方世界,只是最低等的赤色位格,也不是一尊顶尖大妖,就可以轻辱的。更何况,这位顶尖大妖,先前就已妖躯崩毁,元神法力尽数殆尽。 “呼!!” “息!!” 荀少彧吐纳悠长,激荡百骸气血。肉身潜藏着的纯阳精气,丝丝缕缕融入血肉。仿佛吞服一枚宝药,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精气。 “好一尊顶尖大妖,法力无边,就是拔根虎毛,都能让我受用不尽矣!” 这一道道蓬勃精气,近乎涓涓细流,滋润着他的四肢百骸。这尊顶尖大妖,携带的一丝纯阳元神,散入荀少彧肉身之中,精气蓬勃溢散。 所谓大劫数,必有大机缘! 白虎大妖夺舍,是为劫数。而夺舍不成,其神形俱灭,又是一场机缘。 白虎的一丝纯阳元神,永久的留在了荀少彧肉身之中。而失去了灵性的纯阳元神,其中亦蕴含着白虎元神,千载辛苦修行的一部分。 可以说,这一缕元神纯阳,简直比一枚宝药还要厉害三分。其精气纯阳涓涓而来,近乎无休无止。 “有着这一丝纯阳元神,我的易筋煅骨,至少能臻达大圆满的地步,甚至打破肉身极限,踏入煅骨第十炼。” “一旦,我踏入第十炼境地,肉身宝藏一重重激发,立时即有着降龙伏虎之大力。” “而且,这其中最大收获,也不仅仅是一缕纯阳元神而已。那一尊白虎大妖,毕生的修行经验,才是一真正的大宝藏。” 一尊顶尖大妖的修行体验,是何等的珍惜宝贵,这可是堪比大地游仙级数的感悟。就算荀少彧修行武道,但也能从中汲取不少精华感悟。 更何况,白虎的千年经历何其广博。虽然白虎真灵,让石镜碾压成无数碎末,记忆碎片也是断断续续,不甚连贯如一。但其中的种种秘闻,亦是宝贵之极的。 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一条直指天妖大道的终南捷径。 荀少彧望着凤梧金阙方向,呢喃呓语:“不过那个人么” 白虎记忆中惊鸿一瞥,有关那人的一鳞半爪,就让荀少彧如堕寒窟。 而且白虎的真灵,似乎被一只无形大手掩盖了一部分重要大密,只是残存的一点信息。 只知道那人,是数万年前的大人物,神通广大无边。就连上古人王,都对那人无可奈何,只能将那人的肉身,一分为五,分别镇压九州大地深处。 这数万载以来,一代代的豫州大诸侯,都有着看守封禁的职责。而吕国虽立国百载,也是看守封禁者之一。 由于那人站的位置太高,修为高远不可揣度,甚至连其名姓,俨然都不能随意提及。由此,管中窥豹之下,那人的恐怖程度,也可想而知了。 能让一尊顶尖大妖,都如此甘之若饴的效死,其最少也是一尊天人道果级数的顶尖大能者。 荀少彧无奈苦笑:“那般境界离我太高太远了,我这是不是杞人忧天了况且,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一众武圣人、大地游仙们撑着,我这一区区庶出子,有甚资格,想的如此之多。” 那般大能者的事,能不牵扯,还是不牵扯为好。荀少彧一直信奉有多少体量,就掺和多大的事。 关乎一尊天人,以吕国的体量,都未必有资格插手。 固然,那一道封禁,就处于吕国,甚至就立于烨庭。但以吕国的势力,乃至于阖国实力,都未必有资格插手一尊天人之事。 若是换作是,坐镇中原京畿之地,位居人道正统的商丘殷天子亲临,还差不多。 轰轰 荀少彧骨骼嗡鸣,浑身三百六十五大周天之数,一动一静都犹似雷霆轰响。一丝丝淡淡金色,浮现在脊椎骨上,恍若一条大龙狰狞咆哮。 “白虎戮神!!” 荀少彧观想白虎之相,西方白虎为虎中霸着,掌执着杀戮兵戈众事,这一门白虎戮神法虽是妖法,但也未尝不是一门煌煌大道。 此刻的荀少彧,肉身精气蓬勃之极,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满溢而出。 这头白虎千载的修行岁月中,也曾收集过为数不少的武学法门。这些武学数百、上千之多,各类攻伐之术皆有。 这一门白虎戮神法,取自妖族神功宝典天妖屠神录,是一门煅骨之极的武道之术。 而揉炼数十、上百拳术的混元一气劲,再兼合些许白虎戮神法意,更是一门顶尖的煅骨神通。 “白虎者,西方至尊,先天太乙庚金之精熔炼骨骼,炼就三百六十五周天金骨,肉身不败不损!” 荀少彧一心沉入武道,浏览着白虎大妖记忆中,一门门武道绝学,心神沉浸不可自拔。 “易筋煅骨之道,一炼一重,九九为数,至真至极。肉身十一炼,证就金刚不坏,徒手可接神兵。是堪于超凡入圣者,并驾齐驱的大成就。” “上古之人,唯修易筋煅骨之境,以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六九、七九、、九九之数,为境界划分,不入伐毛洗髓,不经脱胎换骨,直入超凡入圣,有望天人道果之上,大神通密境!” 白虎这头千年大妖,固然不修武道,但其所知道的秘辛之多。也让荀少彧大涨见识,颇有震耳愦聋之效,拨开云雾,得见大道坦途。 “武道大神通密境,唯有肉身十一炼,金刚不坏者,才有资格一窥其中奥妙。” “不达十一炼,最多困守天人之道矣!” 证就金刚不坏,方可一窥武学煌煌大道绝颠。 荀少彧心头敞亮,从未有这一刻,他感觉自身心思,如斯清明清晰。 旬月, 演武阁! 轰 荀少彧一拳轰出,方气浪滚滚,强横的真劲儿,轰击着周匝之地。数月的磨砺,荀少彧竭尽全力的消化着白虎精气。 “混元一气真功!” 荀少彧眸光开阖,两掌徐徐平推,肌肉盘结隆起,浑身散发着如金似铁般的锋芒,撞击着一十具铜人嗡嗡颤鸣。 轰轰 铜人像不住颤抖,一道道拳劲,在周匝盘恒,似如漩涡一般,搅碎着周匝的一切。一道道裂痕,自铜人像胸口处,不断蔓延散开着。 荀少彧拳动鬼神惊,诸般武学信手拈来。 “第十炼!!” 一尊尊铜人像轰然横飞,荀少彧拳劲汹汹,铜人四分五裂,铜石崩裂开来。 荀少彧眸光烁烁,周身一块块死皮脱落,血污结成血痂,在真劲儿一动之际,纷纷化作齑粉。 有着白虎元神精气,荀少彧武道真正开始突飞猛进,从易筋煅骨第五炼,每十日一炼,短短三个月,就生生踏入第十炼的境界,筋骨若精钢,强横的不可思议。 直到踏入第十炼,荀少彧才明白。当日与荀少贺的交手,到底有着多少侥幸之处。 只因臻达第十炼者,浑身筋骨强横,骨髓血气旺盛。比较第五炼之时,已是千锤百炼之极,煅出杂血杂质,脏腑内壮之极,浑身犹似精钢。 而第五炼者,浑身筋骨远远不及第十炼者强横,简直天差地别,就是与第九炼者,也差之甚远。甚至第十炼者,只要稍稍冲撞几分,登时就能让第五炼者,骨断筋折,吐血不止。 荀少彧能与荀少贺,纠缠数十招不败,这其中的水分不浅。 “以混元一气真功,熔炼妖族神通绝学,开拓了这门真功上限。混元十一炼,炼就混元金身!” 荀少彧微微捏动手掌,如玉似金的肌肤纹理,蕴藏着惊世骇俗的力量。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四章兴衰无常 混元金身,万劫不坏,诸法不沾! “以混元一气,衍一炁混元!这等大成就、大境界,不达金刚不坏之境,这都无从谈起啊!” 这一门武学神通,俨然就是荀少彧的证道之法。而肉身十一炼,内外神藏圆满,就是荀少彧唯一念想。 此刻的荀少彧,臻达易筋煅骨第十炼,执掌一口第品宝兵。只论战力高低,荀少彧自诩不逊与荀氏三杰,有着争取上元魁首之望。 只是,经过这几月的苦修,石镜存匿着的赤气,已经损失七、分之多。若非有着大越世界,源力涓涓不绝供应。现在荀少彧,甚至连动用石镜的,那一份源力都没有。 “嗯?”想着心思,蓦然之间,荀少彧眉心一动,石镜竟徐徐浮于赤气。 他心血来潮之际,顺着石镜遥遥感应,一缕心念微微触动石镜,带着一抹惊诧莫名。 荀少彧稍稍蹙眉:“这是大越世界?” 石镜映照诸天,一枚纯红星辰,环绕着厚重赤色。其间道道赤气,于纯红星辰中,涓涓流动着。 “是那方世界,有了变动?” 一想到几日来,自大越世界得的气运源力,愈发的稀少,荀少彧神情愈发莫测。 大越兴,则气运盛大越衰,则眷顾失! “按着大越时间流速,大越也才过了百多年。莫非吾开辟的大越,竟连三百年国运都未有,就要亡国了?” 荀少彧面露不悦,固然他也没想着,要让大越千秋万载,万代长存于世。但就一百多年国运,仍然让荀少彧心生不满。 荀少彧之时的越朝,何其强势,兵锋无坚不摧,甚至让北狄百族,都战战兢兢,不敢侵犯分毫。 然而,如此鼎盛的王朝,竟然只有一百多年的国运,这无疑就是全面,否定着荀少彧的作为。 “哼,吾倒要看一看,大越到底生了何事,致使国运渐衰!” 荀少彧可不信,他留下的家底,会让人败得如此彻底。 大越十万重甲铁骑,数十万甲士,就在这百余年时间内,就全部化为乌有。 冥土阴世, 大越龙庭! 铛!铛!挡!! 甘泉宫内,金钟玉磬微吟,竹叶徐徐舒舒,漱石泉涌嶙峋。一名名黄金甲士,执着金戈一侧,屹于宫廷重重玉阶。 这些黄金甲士,都是由阳世大越,最为精锐,最为忠诚的悍勇之士构成。每一位金甲,都有着堪比鬼神之力。 “臣等,恭迎祖龙!!” 香风酥酥,金雨洒下,一众鬼神轻抚法袍,秉着金玉勿板,溢散着淡淡红芒,立于宫中左右之列。 龙台七重之间,重重氤氲环绕,环佩交响不绝。每重龙台之上,皆有着一尊着帝衮、配金卷的帝王,端坐御台中央。 嗷!嗷!嗷!!一丝丝一缕缕,纯正赤红气机,游弋于冥土阴世,龙吟绵长不绝,在丹阳宫内,盘恒无止无休。 一众帝王,从御位而起,躬身伏首。 “儿臣,恭迎太祖!” “孙臣,恭迎太祖!!” 嗷!嗷!嗷!!龙气翻腾,迎着众鬼神朝拜,陡然龙吟之音大作,丝丝缕缕赤气,须臾滚滚而起,汇聚成一道身影。 这一尊身影,面若丹蔻,徐徐踏上龙台,恍若阴庭化身,为众鬼神瞩目。 荀少彧抚着龙首,漠然望着下方,一众面浮恭谨的鬼神们。 “百年未见,诸君安否!” 他声音低沉,抬眼之际,望遍大越阴庭,眸光烁烁间,自能摄人心魄。 纯红位格为一界至强,气象恍若红日初生,震慑诸般魑魅魍魉。 鬼神们轰然叩首,道:“承蒙,陛下福泽” 主世界一日,大越世界一载,天上人间之感,不外如是矣! 这些鬼神们,经过百载光阴,根基早成。凡是名臣名将者,大多为淡红位格,身居于高位。 荀少彧一进大越龙庭,就知道为何会心血来潮了。 这是群臣诸卿,一起焚香祷告,让众鬼神念头夹杂气运涌动,才让荀少彧察觉出来一丝端倪。 他淡淡开口:“诸卿诸臣,焚香祷告,所谓何事耶?” “太祖陛下,微臣大罪矣”一尊鬼神伏身叩拜,纯正的白芒,透着一股刚正禀直之意。 “微臣大罪矣!” 群臣尽皆默然,诸位帝王也都神色沉重,不发一言一语,审视着这一尊鬼神。 荀少彧抚手,淡淡问道:“卿之何罪,因何请罪?” 鬼神垂首,沉声道:“臣孙不肖,罔顾伦理,舍弃纲常,废立天子,贬黜储君,非人臣之道也!” “臣恐不肖子孙,生出妄念,起不臣之心”鬼神扼腕垂泪,一世清誉,毁之一旦矣。 荀少彧闻言,幽然长叹:“你倒真的坦诚” “臣无私念” 他一入大越阴庭,自然知道此时大越,已历七代帝主,国祚一百二十五载之数。 荀少彧为太祖皇帝,享二十五载国运,寿终之际传位太宗。太宗为守成之君,恩威并施,致群臣有道。然而可惜,太宗就只有七年帝王气数,随即寿终正寝。 其后的高宗皇帝登基,正式掀开大越的衰亡之始。高宗虽庸碌无能,却寿数极长,有着六十二载帝王命,生生熬死了数位太子,致使皇孙登基。 随即,这短短三十年间,竟有五位皇帝登位,一如走马关灯一般,眼花缭乱之极。 几乎五六年,就是一任皇帝登位。皇帝频繁更换,导致皇权日衰,军政大权旁落。 而眼前这位鬼神,也是高宗时的一代名臣,但其嫡孙竟为一代权相,执掌大权三十载,视君臣若无物,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与世。 “主少国疑” 此时的越朝,正处于关键时刻,就看是小皇帝技高一筹,斩杀权臣,夺回nbn。 还是权相地位煊赫,稳稳压制皇权,最后掠夺皇权,登基称帝九五。 看着重重龙台中,面色苍白的少年帝主们,荀少彧重重的叹息一声。 “大越开国,百二十载之数,享尽大运福泽。如今正值变革之时,无论胜败得失,都事关大越,日后百年国运气数。” “诸卿,以为然否!”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五章势若危卵 金雨漱漱,香风酥糜,甘泉宫阁,金碧煌煌! 诸帝王、鬼神,躬身伏首:“望,太祖圣断!!” 一众鬼神气象翻腾,缕缕赤气游弋,缔结赤莲徐徐摇拽,清香席卷细雨微风。 荀少彧淡淡一笑,道:“一朝之盛,必有一朝之衰,此间兴衰变革,非吾等可挽回。自大越开国百二十载,历帝七朝,由盛而衰,是为定数矣!” “如今权臣祸国,朝局糜烂,且看他下一朝,或有何作为,自能定其国运。” 太宗皇帝方文阁,端坐龙椅,徐徐开口:“皇父,天意之下,吾大越亦有百五之运,国运不当此时而终。” “不知,这其中可有甚转寰余地,或吾等君臣,能否亲自点拨阳世天子一二?” 此世的一些强横鬼神,已能显圣于世,有着种种干涉物质之能。何况于甘泉宫中,强横鬼神众多,也不乏往来阴阳之能。 若是一些高位鬼神,不惜损耗自身本源,未尝不能近天子百丈之地。 荀少彧面色一沉,厉声呵斥:“阴阳之交,如似天堑!朕虽掌龙庭、含天宪,执赤龙之运,也毋能逾雷池半分。” “天子者,至尊至贵,鬼神辟易!所谓显圣言论,为之大谬矣,诸臣毋需再言。” 寻常百姓黔首,本命为淡白之气,高位鬼神位格远在其之上,显化于前自有无妨。 但,天子位居九五之尊,气聚华盖九色,为人道尊荣之极。煌煌天子龙气,鬼神妖祟辟易。 荀少彧虽为一朝祖龙,执掌越朝三分气数,但若想要以阴乱阳,也是大忌中的大忌。 至少,冥土的十三尊地君,就不会坐视不理,甚至不乏心怀恶意者,也会一起伺机攻讦,让荀少彧也不得不防着一些。 固然,荀少彧亦为一朝开国太祖,有着纯红位格。于理论上而言,可亦与十三地君平等处之。 但荀少彧之纯红位格,是随着一朝国运跌宕。与地君执掌一州的nbn相比,要差了不知多少。 一旦越朝失位,荀少彧的纯红位格,自然而然的受到影响,也会跌落一等,化为淡红。 故而,荀少彧的一朝祖龙之位,远不及一方地君位业,享有千载不坏,来得尊荣久受。 何况,这事难全稳妥,无论成与不成,都会大大折损龙庭气数。 荀少彧一生求稳,逢事必有三分把握,方会行险为之。 世事无常,能有三分把握的,就已是了不得的概率了。 而且,冒然干涉阴阳,地君们定不会善罢甘休。虽不知是哪几位出手,但荀少彧也去不会冒动。 “陛下,朝中权相乱政,专权跋扈,隐患丛生,吾大越百年气数,就此一朝。” “大越危矣!” 一尊上位鬼神,浑身重重赤霞,赤色霞光游弋,威严凛凛之极。 一尊耳报神,踏着云蔼神光,道:“陛下,北魏阴庭蠢蠢,拓跋氏阴兵三十万,虎视眈眈与两朝边境,此诚危急存亡也!” 三十万阴兵,可谓是北魏阴庭,最后的一些底蕴。 毕竟王朝一旦覆亡,断了阳世龙气供养。阴土中的龙庭,失去了龙气支撑,势必会逐渐坍塌崩毁。 固然,龙庭有着些许龙气残留,一时之间,也能维持一些皇族体面。但冥土阴世,可从来都非甚良善之地。 暂且不提,那混浊阴世的恶劣环境。就是那些游弋于,茫茫冥土阴浊中的幽鬼。因着一生罪孽化厄,形神浑浑噩噩,无灵认识。就能让不少破败龙庭,一一灰飞烟灭。 古今一十一朝,有泰半都是陨没于,这些无灵无识的鬼祟。 而龙庭中的阴兵大将们,也并非只是威严皇族声势,壮其尊荣华贵而存在。更有着巡狩阴祟,卫巡龙庭之责。 “三十万阴兵!” “三十万阴兵!” 宫内一众文武,尽皆露着惊容。 就连高居龙台的历代帝王们,也都神情凝重之极。 大越龙庭历经百载积累,阴兵何止百万之数。这一众鬼神,当然不会因为北魏势大,越朝势衰而慌乱。 区区三十万阴兵,只是有一些掣肘,还不能让大越君臣如临大敌。 只是北魏龙庭,历经百载破败,地域不断崩坏。其阴兵阴将,经历这么多年的消磨,能剩下三十万之数,都是因为北魏龙庭,黑龙残存的龙气,性情刚烈暴戾,战力极为强横之故。 一旦三十万阴兵,都彻底的丧失殆尽,北魏龙庭也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而让朝不保夕的北魏,断然下着如此重注,堪称背水一战,其间所谋甚大矣。 “陛下” 群臣面色肃穆,心怀忐忑。 外有北魏虎视眈眈,内有权相霍乱朝纲,百二十载国运风雨飘摇。 大越国祚,濒临关键时刻,就看着荀少彧如何抉择。 纵论古今一十一朝,有着中兴之势者,也就二、三朝而已。 荀少彧冷笑着:“拓跋老鬼,不愧是突勒枭雄,一代草原天骄,打蛇打七寸,区区三十万阴兵,就要朕如鲠在喉啊!” 当然,这其中必然有着,某一尊地君的背书。如若不然,也不能让那头老狼,甘之若饴的冲入局中。 纵然越朝国运折损,荀少彧位格跌落,但以着越朝之势,倘若不计代价,北魏必定坚持不住。 而以那头老狼的奸诈狠辣,必定前后考虑的周周到到,不会让荀少彧有着秋后算账的机会。 荀少彧眉头一皱,呓语着:“莫非这亦是他们的一棋局么?” 地君享千载尊荣,地位崇高,超然物外,等若国师业位,或可称之鬼仙。 国师不常有,而地君长存与世! 地君们超然天地,以天下为棋盘,执众生为棋子。其所思所想,远非荀少彧所能揣度。 “只是你们既然想让朕为子,也不知这一局棋,能否如你们愿,继续的落子。” 心思徐徐转动,荀少彧面色深沉,淡淡道:“区区三十万阴兵,何足道哉?” 轰 轰 擂鼓轰鸣,旌旗猎猎作响! 万万阴兵,身着黑甲黑盔,黑压压似如乌云一般。浑身絮绕着黑气升腾,凶恶霸戾之极。 吁!吁!吁!!五匹鬼马拉着青铜舆车,冒着幽蓝鬼火,马蹄践踏之间,势若惊雷奔腾。 拓跋繆身着黑龙甲胄,乘青铜战车,面带狰狞之色,望着绽放大光明的大越龙庭。 作为草原苍狼,拓跋繆有着一切,作为苍狼子孙的优秀品质。 隐忍!多疑!狠毒!孤寡!刻薄! 这些品性,既是拓跋繆一生传奇的根本,也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 拓跋繆浑身淡淡赤气,周匝似风卷残云一般,轰然咆哮着:“儿郎们,咱大魏的儿郎们啊,复国亡之仇,报族败之恨” “吼!!” “吼!!” 三十万阴兵,狂呼长啸,似如饿狼一般,眸光中带着可怖狰狞。 “攻破越庭,掠夺!征服!让弱小的越人,重新回忆起,当年咱大魏浮屠,支配他们的黑色恐怖。” “吼!!” “吼!!” 这数十万雄兵,堪称北魏阴庭,勉强为继的根本,是北魏最后一口元气。 北魏太宗拓跋穆,亦乘着一辆舆车:“父汗” “祖汗” 一位位北魏汗王,皆乘着舆车,至数十万北魏雄兵之前。 拓跋繆朝着拓跋穆,微微颔首视意,对于几位汗王,恍若视若无睹一般。 北魏一朝,历经六代! 北魏太祖拓跋繆起于微末,一统草原各族,是奠基霸业之祖。而太宗拓跋穆拥草原各族之势,挥兵南下中原,历经百数大战,鼎定中原大地,是开拓基业之主。 因着北魏气运,尽于太祖、太宗一身。太宗之后的四朝汗王,不如太祖、太宗二朝多矣。 北狄一脉,不重人伦纲常,只重势力多寡。北魏龙庭中,太祖虽是创业之主,但太宗有混元宇内之功,在龙庭之中,其势力最为庞大。 可以说,北魏太宗的分量,还要犹胜太祖三分,二者是共治阴庭。 拓跋穆雄心勃勃,道:“父汗,咱攻破大越阴庭,尽掠其中阴庭龙气。咱大魏龙庭,未尝不能再续一百载气数。” “有着这一百载气数,咱大魏龙庭,就多了不少转寰余地了!” 拓跋繆、拓跋穆望着,远方犹如旭日一般的龙庭,目光泛着幽绿。其一脸的贪婪残暴之色,更是不加掩饰。 阴庭,甘泉宫! 荀少彧负手,看着历代诸帝们,面露沉吟。 龙台诸帝,乃至于宫中众鬼神,都定定的观望着,等待着荀少彧的动作。 一团纯红气息,在荀少彧身前滞顿。似有着龙形之相,自纯红霞云之中,肆意遨游着。 “这道龙气精华,有一十三载帝运,阳世宗室子弟得之,则有登基为帝,克继大统之望。” 北魏的三十万阴兵,在荀少彧心里,弹指可灭,不值一提。 只要越朝根基不损,荀少彧祖龙位格依旧。这几十万阴兵,就掀不起甚么风浪。而这北魏阴庭,怕就是某位棋手,丢出来混淆试听的。 使得荀少彧注意力,一直停留于北魏阴庭,从而忽视了真正的致命一击。 殊不知,只要大越稳如磐石,国祚龙运不衰不败,荀少彧就是立于不败之地,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六章帝宴(上) 京畿,丹阳县! 因着丹阳,为太祖龙兴之地。 于大越一朝,政治影响地位非同一般。 故而丹阳县,虽是民寡地瘠,人丁勉强逾过数千户。但丹阳令之职,却有着正四品的高位。 而且,因为丹阳是太祖起家之地,吏治甚为苛峻,有着一卫五百兵甲,随时随地拱卫着县治。 西街,景阳巷! 一栋栋老旧房屋,鳞次比邻,一股子陈旧的味道,沉淀于老宅之中。 方少君面目沧桑,一身粗布,扛着农具,脚上踏着一双磨损露尖的草鞋。拖着一副疲惫身躯,踏入已然破旧不堪的家中。 因着如今,家境贫寒之故,几如田舍为伴,固然方少君本身,亦可称得上一宗室子弟。但到他而立之年,都无从娶亲,仍是孤身只影,毫无牵挂羁绊可言。 方少君推开家门,顺手拾起缸旁,一缺口葫芦。自水缸中盛出一瓢水,就着葫芦缺口,咕嘟咕嘟大口喝着。井水冰冰凉凉,顺着方少君嘴角淌下。 “痛快啊!!” 方少君随手拧了拧,粗衣沾染的水渍。 随即,方少君锁了锁眉,看着缸中的水面,倒映出那张熟悉的面庞,无言的摇了摇头。 现在的方少君,一脸沧桑,多似一田间老农,已不见半丝皇族贵气矣。 他粗粗的洗涑一遍,洗去身上的污垢、汗渍。 随即,方少君站于破败院落中,手臂徐徐舒展,慢慢的活动着,周身的气血经络。 经过一日的田间劳作,再炼上一遍内家段锦,疏通自身筋骨气血。于方少君而言,已是一日之中,最为难得的休憩了。 这一门段锦的功夫,是太祖皇帝亲自甄选,作为宗室子弟必备的一门功课技艺,是一门真正的养生功夫。 因着祖训之故,方氏子孙对这内家功夫,并无排斥之感,也多有宗室子弟习炼。 因此,就算方少君处境多有尴尬,但这一门锦缎功夫,他也是炼得极为纯熟精纯。 夜色渐暗,方少君躺着床榻上,盯着老旧的屋福报。所谓佛陀泥塑,俱是阳世大修行人,寿数将尽之时,堕入冥土阴世所化。” “而魂魄一旦入得福地,得福地冥冥庇佑,即可脱七日之厄,有三百载鬼寿。其间更有修行甚深之辈,寿数逾过千载,堪称鬼仙业位。” 大越阴庭无边无际,似一头巨兽般,盘卧阴世冥土。吞吐道道阴浊气息,顺着阴庭功德沾染,化作缕缕灰蒙蒙的气息,逐渐融入大越阴庭之中。 上官睿驾驭着青铜车舆,满是感慨,道:“三百载鬼寿,于阳世而言,就是生生活过了五世耶!” 方少君闻言,若有所思的,颔首点头。 重重宫门,徐徐大开! 一方方纯白玉壁,镶嵌宫墙一座座麒麟金狮,伏坐宫门。 黄金甲士们,掐腰执弋,矗立于宫门,威风凛凛。 上官睿恭谨着,指向甘泉宫方向:“殿下,祖龙帝宫已至。小臣职微位末,未经帝旨,毋得出入宫禁。” “小臣,只能送殿下至此矣!随即,自有宫侍往来,指引殿下入宫。” “” 方少君正襟肃容,面向上官睿微微一礼。 不一会儿,一名宫侍,缓缓走出宫门,躬身伏揖,道:“皇孙殿下,” “臣,为甘泉左侍,今奉帝旨,接引皇孙殿下。” “皇孙殿下,请速速随臣,入宫觐掖!” 上官睿曲身拱手,向甘泉左侍微微一礼,道:“御门车令上官睿,缴帝旨于此,望左侍定鉴。” 甘泉左侍微微抬手,只见一道道赤篆真文,自上官睿周匝浮动,字字大放光明,化作一卷金卷丹书,落入甘泉左侍手中。 甘泉左侍淡淡开口:“可!” 宫廷规矩繁琐,尤以出入甚为严苛。 甘泉左侍轻声,道:“皇孙殿下,十一贵人之中,唯余殿下堪堪缺席。还请速往帝宴,毋让太祖陛下久侯矣。” 甘泉宫, 七重龙台! 荀少彧抚案,默默注视着,台前一众宗室。 他把玩着一遵铜爵,青玉铜爵之内,泛着丝丝赤气,上浮粼粼水光。 荀少彧蹙眉,轻声问道:“皇孙,还未到吗?” 这一场帝宴,是荀少彧精心准备的,一场选帝之宴。 权臣霍温虽废立天子,但到底还存了些面皮。没有彻底的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须臾三十载,煌煌朝政走马换灯般,换了五、六朝天子。中央朝廷威信,受到前所未有的削弱。 现今的大越,急需一手腕强硬,且能伏低做小的新帝。 一旦,与霍闻硬刚正面,只会让霍温狠下决心,让朝政局势颓败,再无挽回余地。 所以,这位新帝的心性、手腕,成了能否再兴大越的关键。 “必须,先要稳住霍温啊” 荀少彧冷眸微阖,朝政的险恶势态,只差一个导火索,就能瞬间引爆。数十载临朝经验,让他敏感的嗅到了一些危机。 庶民黔首之众,已是只知霍氏,而不知方氏久矣! 太宗皇帝方文阁,轻微抿着嘴,看着神态拘谨的宗室子弟们,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方文阁一生刚强,就因着这股刚强脾性,一点点得到荀少彧认可,成为大越太宗皇帝。 刚强一生的方文阁,看着面露萎缩的宗室子弟们,心中平添三分不喜,还有三分怒其不争之意。 “如厮庸碌之辈,怎能扳倒权臣霍温,重振大越朝纲。若是这些宗室们为帝,方氏万里江山,唯恐一朝尽殆呐!” 方文阁心思转动,看向自家皇父,嘴角一动。 相比方文阁,荀少彧才是真正的老而弥坚,或者亦可称为老辣于世。 十二冕旒微微晃动,荀少彧饶有兴致的,看着青玉铜爵内,那一爵龙气。 就是不知,谁有这等大福分,享用这一爵龙气,成就中兴大越的一代明君。 “不过,霍温又是哪一位的手笔呢?十三地君虽高高在上,但是他们也都各自有着诉求,并非无欲无求。那么,故老相传的阴天子之说,是否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相争的由头呢?” 阴天子业位,是冥土至高业位!地君恍如一方藩王,那么阴天子,就是当之无愧的阴世正统。 荀少彧眸光烁烁,一介寻常地君,不过纯红位格,高不成低不就。论其战力、境界,未必有主世界宗师,来得可怖可畏。 但是,倘若踏入阴天子业位,执掌一界本源,与世界同休,达到伪金敕级数,这收获就极为惊人了。 而伪金敕级数,是这方世界等级束缚,一旦世界等阶跃升。所谓的伪金敕,也会随之成为一道真正的金敕。 一道真正的金敕,是能堪比先天宗师,亦或是大宗师的存在。 “看来,有必要在这方世界,细细谋划一番。冥土阴天子之位,才是大越世界,最大的一份收获。” 这时,甘泉左侍徐徐,踏入巍峨帝宫:“陛下,皇孙殿下,至矣!”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七章帝宴(下) “宣!” “宣!” “宣!” 甘泉宫中,内侍通传,余音袅袅,不住回响! 方少君默默踏入宫宇,宫宇其间广大旷阔,一根根蟠龙玉柱,上画真龙神形,下朔天子威仪。 他入目之处,一重重云台雕画,浮动淡红云气,淡红云气翻翻滚滚,一尊尊高冠博古的身影,高坐云台之间。云台数十、上百之数,星罗棋布,拱卫重重龙台。 珠玉环佩,交响泉鸣,龙台重重,人影栋栋! 龙台至高,一尊帝王,周匝纯红云气,盘恒絮绕,似如旭日东升,光照大千之象。 “方氏六世孙,谒见太祖、太宗!” 此时此刻,方少君心神,骤然平稳下来,似如一潭死水,古波不惊,波澜不起。 固然,方少君一路而来,见到的、听到的,一件件奇闻异事。是他这一生,数十载春秋中,想都想不到的。 但是,随着一路上惊愕愈多,方少君的心态,也跟着愈发的炽烈。 方少君愈发认定,这就是他,等待向往已久的大机会啊!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太祖太宗费了如此心思,设了一场帝宴,其个中含着的际遇。当真让方少君,想一想都胆颤心惊三分。 “这等这等际遇,若因无知错过,老子岂不抱憾终生耶?” 多年混迹市井之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就让方少君,养就了一股混不吝的性子。既然认定目标,方少君就会直指着目标而进。 荀少彧看着踏入甘泉宫,俯首叩拜的六世孙,眉心不由一跳。 “有意思” 荀少彧看着方少君,入宫之后的一系列神情变化,嘴角若有若无的露出笑意。 只是周匝纯红云气,蜉蝣漫漫,在荀少彧身畔,凝聚盘恒不散,遮挡了荀少彧的神情变化,让宫中诸代帝王,一众鬼神,无从看得这一丝笑意。 方少君姿态得体,虽出身与市井之间,礼仪之上有所疏漏。但其举止有度,神态不曲不折,让人凭生了几分好感。 “赐座!” 荀少彧淡淡开口,仪态威严庄重,俯瞰天地众生。 这等威势,让一众云台,仿若众星拱月一般,一一群应景从。 方少君一撩布袍,伏身叩拜,神情恭谨:“世孙,叩谢太祖隆恩!” 方少君由一宫侍带着,从一处云台坐下。 他稍稍看了一眼身旁,几位正襟危坐的宗室,微微抬了抬手,微作示意。 一路之上,虽然上官睿口风甚严,但所谓帝宴的情形,也并非告不得人。再有方少君自身价值,值得上官睿靠拢一二。 所以,帝宴大致情况,方少君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只是,无论是方少君,还是在邀的宗亲们,都是不会知道这一帝宴的真实用意。 这等机密要事,也就只有大越历代帝王,乃至一众上位鬼神,有这资格探寻一二。 荀少彧环视宫内,开口道:“既然,人都已经齐了,这就上宴吧” “上宴!” “上宴!” “上宴!” 由一名名内侍通传,一会儿,就有一位位宫女摇拽身姿,端着一碟碟海味山珍,佳肴珍羞,一一鱼跃而来。 宫女们神态端庄,玉容微肃,眉心上点缀着一朵朵梅花印,更添三分冷艳婀娜。 方少君看着案几上,一道道珍羞,不由食指大动。 这些珍羞佳肴,每一道都是选择自名厨经手。从摆盘、刀工、选料,都是做到了极致,颇有一些技近乎道的意味。 而方少君自幼囹囵,所谓皇子皇孙的尊荣,是一丝一毫也未曾享受过的。 面对如此豪奢,若非方少君心智坚韧,勉强维持着不失仪态,此刻都该手足无措了。 觥筹交错之际,群臣文武的心思,大半都放在十一位宗室子身上。 细微观察着宗室子们的一举一动,心底也都暗自揣摩着太祖心思。 昔年太祖,以荆棘示训诸子,其中唯有太宗,性情果断刚直,真正得太祖认可,从而由一介庶出,列为储君,登临九五帝位。 在坐不少上位鬼神,俱是当时那一场波云诡谲的,朝政大局中的一员。正是因为有过经历,所以上位鬼神们,也都心怀戚戚的,看着懵懂不知的宗室子们。 酒意正酐之时,荀少彧徐徐开口,道:“在坐诸位,都是咱大越宗室,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乎!” 宗室子们纷纷起身,躬身施礼,道:“太祖谬赞,世孙诚惶诚恐!” 荀少彧轻笑一声,道:“年轻人么,就该朝气蓬勃的,勿要一副老气横秋,一副暮暮沉沉之态。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姿态。” 一众宗室子,垂首受教,道:“喏!” “你们都是宗室子,或为一方藩王,或为一地王侯。于朝政大事,想必都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 “朕很想听一听” 语言虽然温和,但语气却不容一丝忤逆。 荀少彧目光犹如实质,扫过一位位宗室子。 只见,宗室子们神情不一,有的面带畏缩,有的跃跃欲试。面带畏缩者,自是于荀少彧心中,一笔划过,便不去在意了。 为人君者,若一味龟缩处世,不过害人害己。更何况,如今朝局势若危卵,一朝不慎,就是大越百载江山,顷刻尽覆的后果。 而性情温吞內秀者,守成有余下,进取不足,稍有不慎,就是舟毁人亡,国破族灭之局。 众宗室子中,曲阳王世子方盛,面带昂然,率先越众而出,口出惊人,道:“太祖太宗在上,此值危急存亡,上有朝政乱局,权相专横,中有群臣结党,官宦沟连,下有天灾连绵,横出。” “方氏危矣!社稷危矣!” 此言一出,刹那之间,殿中肃然无声。 一些宗室子面上冷汗浮现,腿肚小幅度的打着摆子,眼神游移不定。 “嗯” 荀少彧不清不淡,撇了众人表现,道:“朕的大越,当真风雨飘摇,危机四伏么?” 方盛沉声,道:“太祖容禀,霍相跋扈一时,天子权威二废二立,已然不剩分毫,徒留大义名分,而不能威慑诸臣。” “此局之乱,唯霍相一人!当施雷霆手段,贬黜霍相一党,稳定朝纲,正严法纪。” “嗯”固然听着十分振奋,但荀少彧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未有多少在意。 人云亦云,书生意气之见! 世人皆知,霍温权势之大,俨然堪称一手遮天。 天下一十三州,芸芸亿兆之民。可不知方氏,却决然不能不知霍氏权威。 方、霍两家勉强维持的平衡,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边缘,只差一次微不足道的冲突,就会让霍温悍然撕下忠臣面皮,彻底颠覆朝纲大政。 若想要硬刚蛮干,霍温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方氏百载大义。两者势力相差悬殊,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登时,弘农王世子方庚,断然怒斥道:“莽夫误国” 方庚起身,伏身叩首,道:“当今之势,霍温主政,虽其权势煊赫,盖压吾方氏皇权。但观霍温所做所为,仍不失一代名臣之表。” “其数十载间,北击色目,南扫诸獠,吾大越国势,不衰而盛,由霍温而始。” “如此名臣,妄自戮之,世人如何看吾方氏,如何看着满朝朱紫!” 荀少彧闻言,缓缓颔首,神情缓和,手中青玉铜爵,龙气精华翻腾,犹似赤龙巡视九霄。 这霍温之辈,既有废立天子之行,其桀骜性嚣可见一般。 倘若行险一击,成则成矣,一朝事败,可就是朝局倾覆之局。 “世孙以为,应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念。当能收霍温之心,以驭霍温之才。” 纵然说得有些隐晦,有些放任自由之意。但以方庚之言,未尝不是一种无可奈何。 “嗯” 荀少彧微微点头,这就是宗室的两种态度,一种似鸵鸟一般,不理不睬一种就似博浪一击,势如奔雷。 两种态度,谁也说不上好坏。毕竟古今成事者,都是有史为鉴的。 这时,方少君蓦然出席,道:“世孙幼时微末,不懂太祖与诸位宗亲,所言所论为何。” “但,宰辅霍温者,千古忠贞之臣,士大夫之楷模表率也。江山社稷,有此名臣,当为吾方氏福泽。” 这,更是将霍温,抬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荀少彧蹙眉,道:“可是霍温之势,太过霸道” “霍温者,历经宦海三十载,五朝元老,功勋重臣,名望显赫于天下,党羽遍布于四海。” “其德,仕林所盼!其望,黔首景从!” 荀少彧诧异的,望着方少君,久久不语。 这是自方庚言论,更进一步的总述。 如今大越社稷,正是最为脆弱不堪之时,就如海畔沙堡,一个浪头、一点海水,就能崩塌大半。 如方盛一般,施展霹雳手段,雷霆一击,纵然能铲除权臣,却势必引得人心惶惶,引发更大一场nn。 霍温不是鳌拜,大越也不会是大清! 两者根本不可比较,鳌拜只不过掌权十数载,羽翼虽丰,却不及爱新觉罗的皇权深入骨髓。而霍温可是真正的,盘踞相位三十余载。 陡然,荀少彧抚掌,道:“来啊,呈上胙肉!” 事不过三,这三种言论,不乏刚烈,亦不乏怀柔。虽于荀少彧而言,只是勉为尚可而已。但能有着这些见识,也不失为一良才。 其他宗室子弟,只能面面相觑,纷纷落座。 “胙肉?” 看着眼前肥腻腥臊的肥油肉,不少人都面露苦色。 这一种胙肉,都是挑选最肥腻的肥肉,不添丝毫佐料,只是用清水干煮,其中腥臊十足,极其难以下咽。就是寻常人家,都只是作为祭祀之用,不会去轻易食用的。 荀少彧状若无意般,轻声笑道:“这一道胙肉,就作为此宴,最后一道佳肴吧” 荀少彧话音刚落,方少君一把拾起筷箸,毫不犹豫的夹起胙肉,一并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着,吃得甚至香甜。 方盛、方庚二人,看着吃得嘴角冒油的方少君,面露着苦色,艰难夹起一块胙肉,送入嘴中,缓慢的咀嚼着。 宗室子弟们,自小锦衣玉食,如何能咽得下这般粗劣的食物。 只是宫宴自有规矩,最后一道菜肴,作为压轴之品,地位非同一般,是必须要品尝的。 荀少彧微微尝了尝胙肉,品了品其中腥臊,随即无言的笑了笑。 这一道胙肉,即是荀少彧最后一道考验。 想要与霍温这般权臣n,没有一定的心机,是不可能的。但有时,百般的心机城府,也不及一点真诚实意。 能明垂千古的帝王,必然都会是最佳演员。 编织一个弥天大谎,让世界都随之翩翩起舞,这才是为帝为皇者的最高成就。 演技不行,是托付不得大任的! 荀少彧玩味的,看着方少君大口大口,吃得香甜无比,让他自己都不禁尝了尝盘中的胙肉,这就很考验演技了。 固然方少君自幼混迹市井,但还不至于一顿胙肉,就能让他吃得如此不知滋味。 看着大有嫌弃之意的一众宗室子弟,荀少彧冷冷一笑。 嘴上说得再如何慷慨激昂,也不如行动上,来得有说服力。 “赐,世孙少君,一爵甘泉沉酿,润一润喉!” 荀少彧倏然开口,几如石破天惊一般,让在坐上位鬼神们,身躯一颤。 几尊龙台帝王,目光随即复杂的,注视着云台中,那个衣襟尚且沾着油渍的六世孙。 “喏!!” 内侍小心翼翼的,捧着青玉铜爵,丝丝赤气,自铜爵杯口浮动。 其他人不知,那一铜爵中,到底盛放着什么。 但在坐的高位鬼神们,乃至于龙台诸帝们,焉能不知其中盛放着的,到底有多么的珍贵。 那是龙庭气运,那是龙脉气数!任意一尊鬼神得之,都有机会证就高位鬼神。甚至成为地君之下,最为顶尖的一众鬼神之一。 方少君迎着众多,或是诧异,或是羡嫉的目光,徐徐接过铜爵。 蓦然,手腕微微一沉,龙脉精华之气,江山社稷之重。方少君面不改色,稳稳的托着铜爵,道:“世孙少君,叩谢太祖垂青!”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八章江宁嗣君 竖日, 阳光细碎,照入屋内, 陈设老旧,一尘不染! “好酒,好酒啊!!” 方少君豁然起身,面带丝丝韵红,神情中赫然带着些许满足。 一夜大梦,初醒之际,只觉隐约唇齿之间,似有无数醇香涓涓流淌。让方少君不由沉迷于间,一并不可自拔。 “便是琼浆玉酿,亦不过如此吧!”纵然方少君,非是贪杯好饮之人,但仍禁不住回味滋味,随即一声长长叹息。 细细回味良久,方少君起身下榻,呆呆看着屋内,一应的陈设摆件,一时大有索然乏味之感。 金碧辉煌,破败阑珊,似假似真,如梦如幻。 他畅然若失的,呢喃自语着:“一场大梦,真耶!假耶!梦耶!幻耶!” 经历了梦中繁华显赫,再看今时落魄,方少君心中慨然触动。 富贵尊荣,一如大梦几千秋! 方少君信手拔出佩剑,挽起一朵朵剑花,佩剑尖刃粗糙,剑鞘由着两薄铁皮包裹,外观简陋之极。 “也不知,吾何时能一展拳脚,便是从军戍边,为一三军马前之卒,亦是全了吾一身本事。” 方少君內家功夫极为纯厚,其內炼段锦,早早炼就一道劲力,等闲三五人难近其身。 看着佩剑上的铁锈,方少君小心的抚摸的每一寸铁锈,轻轻弹指剑身,幽幽道:“宝剑蒙尘,谁之过矣!” 以往三十载,浑浑噩噩,得过一日且过一日。今朝却不知为何,让他的胸中自生一股心气。 大越龙庭,甘泉宫! 一尊尊上位鬼神,携带淡淡赤芒,交杂神光湛湛。 一道道鬼气横空,十万大越阴兵,旌旗招摇,军气似潮。一头黑虎之相,跃跃欲试,獠牙深藏,凝聚大军之势。 荀少彧端坐龙位,纯红气机交感,一手扶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气运之数,吾等已然尽了人事。就看那阳世子孙,争不争气,能否中兴大越!” 他神目如炬,见着龙庭龙脉,已是萎靡半数。 赤龙盘绕大越阴庭,真龙气象摇摇欲坠。几乎就要跌落位格,削落龙气之数,化作一头赤蛟之相。 “陛下,皇孙殿下寄托龙庭大运,有一十三载帝王气数。就看着一十三载之后,大势能否颠覆。”一尊强横鬼神,着赤色甲胄,动静之间,虚空铮铮微鸣。 荀少彧眸光冥土深处,平静道:“尽人事,听天命!” “不过,在此之前,也时候清肃那些上下其手之辈了。” 荀少彧目光炯炯,腰间佩剑嗡嗡作响,其间缕缕赤气沉浮不定。 龙台诸帝,一尊尊烁烁神光,每一尊帝王,气象都迥然不同。 一尊尊高位鬼神,法袍淡淡红芒,波及周匝冥土。 轰 轰 无边冥土,无垠阴世,数十万甲兵混战不休! 一尊尊黑甲战兵,泛着恶浊黑气,乘着青铜战车,席卷无数波澜。 拓跋穆神情冷峻,一口天狼刃狰狞齐鸣,磅礴军气夹杂北魏龙气,一头苍狼法相狼爪一探。 轰隆隆 冥土阴浊之气,翻腾不休滚动。 一刹那间,即有数百、数千越甲,纷纷怒吼着,淹没于浊煞之中。 “哈哈哈” 拓跋穆长啸不绝,挥动天狼刃,苍狼咆啸之形,一跃几千几万里。 一尊尊赤甲神兵,纵声咆哮,凝聚一头恶虎真形,虎啸一起,惊诧万万鬼众。 “拓跋老狗!!” 一尊百丈赤甲大将,踏步周匝颤动,挽动强弓似满月,弓身浮动山河巍峨之象。 轰 箭音咆哮,化作一头旌牛之形,蹄间踩踏着火星,冲向拓跋穆。 拓跋穆手掌一伸,一只大手覆盖数百丈,当空狠狠落下,几似山岳一般,击碎一重重虚空。 阴世冥土,不似阳世一般,法恢恢,规矩不移。 阴世之域无际无边,冥土广阔无涯,较比阳世天地,大了不知几许几多。 便是一方神龛,一处小庙,落入冥土之中,也会是一方宫宇,一处灵境。 因着冥土规则虚妄,法度松弛。于阳世只能撬动一根树枝,一块石头的力量。在冥土阴世,就能崩塌一方万丈高山,就能干涸一道滔滔江河。 百丈赤甲大将,看着旌牛之形,在拓跋穆手中,瞬息崩溃消逝,神容一抹平静,战弓横劈阴浊。 “区区亡国亡种,苟延残喘之辈,也敢窥伺吾大越龙庭。”赤甲大将话语当中,不疾不徐,神态昂杨,握着的神弓,弓弦嗡鸣阵阵。 弓弦每一次颤动,都发雷音沉闷,轰碎数千黑甲鬼兵的魂魄。在这赤甲大将数语之间,弦鸣一十二声,震杀黑甲鬼兵数万之众。 拓跋穆冷笑,道:“哼你们这些贱民,上数几代祖宗,哪一个不是我拓跋氏的鹰犬走狗。任打,任杀,都随吾拓跋氏一念。” “走狗反噬,鹰犬背主,该杀!” 两尊高位鬼神,交手数十、上百下,动摇万里冥域疆土,数以十万计的鬼兵,在两尊大鬼神的交手中,化作齑粉飞灰。 北魏龙气哀鸣,拓跋繆驾驭龙车,望着丝丝北魏龙气消逝,面带肉痛之色。 这些北魏龙气,可是他存身之基,每一丝每一缕,都是他北魏龙庭的元气所在。 一旦龙气耗尽,不但他这大魏太祖,要万劫不复,就是龙庭百万鬼众,也要全部魂飞魄散,沉沦于阴浊冥世。 但是,一想到那一位的许诺,拓跋繆神情一振。既然当不得一方之主,生杀自决若能托庇于地君神域,作一府君城隍,也能威福享尽,再续苍狼血脉。 “杀” 一刻一时,无数鬼兵陨落,阴火荡漾,扫落道道余晖。 嗷!嗷!嗷! 一道赤龙真形,震撼冥土诸域,片片赤鳞浮动,充沛至刚至阳之气。 “杀!杀!杀!!” 十万赤甲战兵,轰然咆哮,映衬赤龙真形,恍如一团烈火,灼灼焚尽万物。 “踏破魏庭,灭尽腥檀!!” 赤龙张扬,龙爪覆盖,一片片赤红,煌煌刚烈。 旬日, 景阳巷, 唰!唰!唰!! 方少君一身素衣,捻指持剑,剑光倏忽,身形矫健,锋芒颤抖。 运剑之势,犹如雷光闪烁,道道寒芒喷吐。 几日之间,方少君精气神迥然不同,带着丝丝冷冽,杀机、剑意浑然天成。 院落之内,他身形腾挪,刺、劈、撩、挂、点、抹、托、架、扫、截、扎、推、化,一十三基本剑术,有若蛟龙点水,恍惚荡漾之时,生死即于一瞬。 这是生杀剑术,一招一式,都简单明了,直指人心杀性。 “嘘” 徐徐收敛剑势,剑芒一震,方少君徐徐吐气,胸口一高一浅,气血粒粒犹如宝珠,滚滚无暇圆润。 “内家大成,洗炼内腑,果然妙哉果然妙哉!” 方少君轻轻抚动剑锋,冷意深沉入骨,满是铁锈的配剑,经过几日辛苦打磨,俨然初露锋芒。 自魂入龙庭之后,方少君不知何来的一股心气,每日田亩耕种之余,都苦苦打磨武学。 十数载修行,才有所成就的段锦。更是一朝顿悟,日日勇猛精进,逾过小成关隘,臻入大成內家之道。 剑尖一动,倏忽甩出七、剑花之后。方少君静静的抚着剑刃,神情前所未所的凝重深沉。 突然,方少君耳廓微动,面色微诧,剑入鞘中,推开院门,侧身看向街巷道口处。 大凡武道高手,都是灵觉惊人。修行至深之极,更有不见不闻,遇险而避之异能。 踏!踏!踏! 马蹄声骤然急切,似暴雨扑打芭蕉扇叶,数十精悍骑兵,身着赤色甲胄,一一涌入巷中道路。 数十匹战马,席卷烟尘。骑跨战马的骑士们,个个精神内敛,神光湛湛。而且骨节粗壮,身形壮硕,撑得一副铁甲,恍如铁塔一般。 “吁!吁!吁!” 骑士们勒紧马栓,为首汉子率先看到,依靠门前的方少君,神情顿时一喜。 “末将,左卫都大将,赫连铁城,参见江宁公!”这粗矿大汉,顿然翻身下马,身子跪伏于地,动作交错之间,甲叶哗哗作响。 数十骑士,纷纷翻身下马,跪伏于地,齐声喝道:“参见,江宁公!” 方少君神情愕然,几乎手足无措,连连退后数步,喃喃道:“江宁公?” 这数十甲士一齐躬身伏首,是方少君一生都未有过的经历。固然,在骑士们伏首之际,方少君的心头,尚且带着几分俯视,更带着几分沉迷此中心态。 但,天生的谨慎,仍让方少君,平添几分警惕心思。 赫连铁城抱拳,道:“公爷,吾等乃京畿十二卫,左卫军将士,奉宰辅大人之命,往来迎奉公爷入京。” 方少君蹙眉,道:“公爷入京?” 赫连铁城沉声,道:“海殇侯,德行有亏,不类九五天子,故遭群臣贬黜。” “有吏部天官,李唯白李大人,力荐公爷,可为大越嗣君,天子之选。历朝中衮衮诸公之议,敕为江宁国公,采邑于江宁府县,实封一万二千百户,位拔一品。” “公爷,请随末将入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九章面厚若拙 越制,国公舆驾!朱班轮,青盖,金华蚤,黑虡文,画轓文辀,金涂五末。 方少君乘五驾車舆,十一乘車舆随行。 舆驾之中,各执九节,旌、金节、氅、麾,一名名披甲之士。以五人一纵,并五人一横,旌旗招展,华盖翩翩,鼓乐喧天,气势恢宏。 方少君紧握着佩剑,着国公冕旒,端坐华盖車舆。 “大丈夫,当如是也!” 他胸口有着一团火,自这一顶国公冕旒,突兀的落在他的身上时,就一刻亦不曾熄灭。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这一句话,一遍遍自方少君心头回响,让方少君的那一心,也前所未有的炽烈起来。 方少君纵为太宗五世嫡孙,却是从未享过一时一刻的富贵生活。就连他的少年时光,也是自田亩市井之间,一日日度过的。 然而,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让方少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沉浸当中。 万马千军,大军景从,沿途府县,旌旗招摇。 这般排场,让方少君这等心性内敛之辈,都有一些恍然若失之感。 赫连铁城威风凛凛,一身赤红甲胄,胯下战马踏蹄。 “公爷,宰辅大人率群臣,已至正阳门外,迎驾卤薄。” 南京城,乃大越国都,京畿重地,十二城门,驻守十二卫兵甲。其中正阳门,是十二门中第一门,亦为正门,由着左卫大军驻守,堪为宗室近军。 闻言,方少君豁然一惊,立即起身,高呼:“暂停車舆!” “暂听車舆!” 方少君本命气,俨然由淡金之气,化作一道青紫之气,有了天子之相,亦有了天子威严。 車舆一顿,太仆侍微微一愕,道:“公爷,前方尚有数里,方至正阳门” 方少君断然抬手,道:“霍温公者,五朝元老,名昭天下,德誉一十三州,公之长者也!” “少君德浅、才薄,如何可坐車舆,面一长者耶?”方少君眸光烁烁,面上露着尊崇之色,自有一丝渲染。 太仆侍低声,道:“那以公爷之意?” 方少君断然,道:“速速舍了仪驾,本公乘马前往” 稍有迟疑,太仆侍颔首,应道:“喏!” “赫连将军!” 方少君眉头一挑:“着几匹快马,快马加鞭,仪驾車舆,轻车简从。本公要即刻,面见霍温公。” 赫连铁城,道:“喏!” 方少君眸光微动,这赫连铁城,即是他这几日以来,费尽心思收揽的一员将才。 方少君颇有自知之明,他虽是太祖六世孙,太宗五世嫡孙,更是皇孙皇裔。 纵然戾太子一系,有些底蕴残留。但漫漫三十载春秋,虽还能有些香火余情,但也剩不下许多了。 上一任天子,好歹也是一位宗室贵胄,有着所属亲信、麾下部众支撑。但也不过勉强作了三载天子,随即就让霍温亲自罢黜。 而方少君,可甚么都没有,无论是人脉、人情、财帛,都不能与那位海殇侯相比。 “老子唯一有的,就是一颗恭顺谦逊之心。” “人无我有,人有我最!” 方少君眸子开阖,心思已定,再不犹豫一分。 一旁,一众随侍,面带慌乱:“公爷,公爷” “驾!!” 方少君不顾呼喊,一把抢过皮鞭,跨上一匹战马,调转马头。 赫连铁城也连忙,甩动马鞭,胯下战马吃痛,即刻长嘶一声,奔腾而走。 正阳门前, 霍温闭目,神情平和,静静等待。 一众内阁次辅、选辅,六部尚书、侍郎等人,矗立于霍温身畔。 十二卫大军,左卫大军、右卫大军,左威卫大军,右威卫大军,几近十万大军巡狩各门。 “几时了” 霍温闭目养神,淡淡开口,古波不惊的面容,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无从泄露出来。 次辅王庭岳,面带温和笑意,道:“霍兄,已入哺时。” 霍温的话语,带着丝丝叹息:“哦,还未到么?” 王庭岳正要开口,蓦然一声声惊呼,让王庭岳抬眼望去。 一身国公冕旒,方少君驾马而来,身畔数十骑士,护卫左右周匝。 霍温稍稍蹙眉,道:“江宁公,这不是来了?” 王庭岳无言,喏喏无语。 见状,霍温似嘲笑般的,摇了摇头。 随即,霍温不疾不徐的,上前走了几步,刚要躬身伏首。 方少君抢先一步,飞身跳下马背,扶住霍温,诚惶诚恐,道:“可是霍温公当面,少君失礼,让温公久待。” 霍温沉默片刻,道:“江宁公車舆何在?” 方少君厚着面皮,道:“面见长者,少君不敢乘舆。故此乘马而行,惊扰长者,全为少君之过。” “江宁公,过于客气了。”霍温板着的脸,渐渐舒缓,语气也逐渐轻松下来,状若无意的说着。 霍温今年七十老迈之龄,老于世故,精于人心,自然不会相信,一面之缘的方少君,甚至方少君的这番说辞,他都不会全然尽信的。 方少君一直恭谨有加,道:“温公为长者,少君当时时刻刻,以师事之,以父事之。” 就在这方少君说话之时,顶门本命清紫之气,上下游弋,陡然炸裂开来。 大片大片的青紫之气,并入龙运地脉中。盘踞大越帝都百载的赤龙,微微垂下龙目,龙气浮动之间,落入霍温顶门。 霍温顶门本命紫气,一阵翻腾,有着一头貔貅龙兽,吞吐大越气数气运,渐生蛟龙之形。 然而,就在方少君恭恭敬敬的一拜下,触动煌煌龙气,将霍温的蛟龙之相,直接给扼杀于萌芽之中。这即是阴世、阳世,大魏龙庭气数的重重反击。 霍温心中微有异样,但看着一副恭谨模样的方少君。这一丝异样,又被悄然压了下去。 方少君搀扶着霍温,徐徐向着正阳门走去。 方少君的目光,闪烁着野心的光辉,他要君临南京,君临大越,要成为千古一帝,成为万世景仰的明君。 今日的阿谀献媚,为得就是他来日的高高在上。市井徒的面皮,都还不如一张厕纸,要来得有些用途。 这第一步,方少君就是要牢牢,抱着霍温的金大腿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零一章宣宗中兴 大越, 更始一十三年! 南京,皇城,大明宫! 方訓一袭黄绢,面色衰败中,带着一抹青色,躺卧于龙榻上。 一应宫内御医、内侍们,俱然战战兢兢,趴俯着于地上,额头贴着地面。 方訓自嘲的叹息一声:“十三载春秋,时也命也啊!” “英雄迟暮,美人白首,人世大憾也” 三十三岁登基,方訓稳坐大位一十三载,一日十二时辰,兢兢业业,最多只有两个时辰的小憩时间。 从他登基的那一日起,方訓就再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活。 江山为重,社稷为要! 为了这江山,他可以杀妻为了这社稷,他也可以戮子。 此刻的方訓,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初入京畿,一心懵懂求存的方少君。登基九五的代价,就是舍弃陪伴三十载的点滴印记。历时十三载春秋,方訓终于如愿以偿的,从江宁国公,再从大越嗣君,登基稳坐九五之位。 这其间,经历不知多少的厮杀,多少的夜不能寐,多少的惊惶失措,方有着如今大越更始皇帝。 “太祖,太宗” 方訓失神仰头,呓语道:“方氏的江山社稷,绝不会丧于朕手。” 为了这江山,为了这社稷,他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 失去得到,谁又能真的说得请,道得明? 方訓看着身畔,跪着的赫连铁城,道:“太子,何在?” 赫连铁城,道:“陛下,太子正于宫前候旨。” “嗯” 方訓幽幽,道:“赫连呐,你我君臣相识微末,朕尚记得当年,就是你率着卤薄,去丹阳县迎朕入京。如今匆匆十三载,你我都已有老态了。” 左卫大将军赫连铁城叩首,铿锵有力,道:“陛下当年,英姿勃发,臣至今犹记。” “太子如今年幼,朕若一朝驾崩,必然朝纲大乱,有权臣趁势而起,已是必然之态。” 方訓淡淡道:“昔年霍温,就是一例!五朝元老,三十载皇权更迭,霍温大权独揽,甚至民间都有方氏禅位,霍氏天子的呼声。” “遥想当年,朕初入京畿,孜然一身,谨慎寡言。以霍温为尚父,借其余威,勉强维持着皇权仪度。” 赫连铁城狠狠咬牙,沉声道:“陛下毋忧,臣将兵十五万,必护太子周全。” 方訓咧着嘴,艰难的笑了笑,道:“赫连呐,朕信你的赤诚,君臣十数载,一直都是朕的心腹之臣。” “如果,就连你朕都信不过,朕真不知道,还能信着谁啊!” 士为知己者死,赫连铁城嘴唇颤动,:“臣” 方訓道:“朕这一生,起于市井,侥幸居九五,享天子福泽。” “漫漫十数载,细细数来,朕也辜负了不少人。有的是不得不辜负,有的就是取死有道。霍温公,霍皇后,都是朕一生辜负之人啊!” 说到此时,方訓回想着发妻的伉俪情分,又想到霍温病逝之后,为了收揽nbn,渐渐夫妻反目,赐死发妻,溺杀嫡子的种种。 历经三十载,煊赫一时的霍氏,就这般倒在方訓的徐徐筹谋之下。霍氏满门鲜血,染红了方訓更始盛世 “朕驾崩之后,后事从简从素,唯与霍皇后合葬一事,不可怠慢轻乎。” 赫连铁城沉声道:“陛下尽可放心,赫连知陛下心意,绝不坐视宵小之辈,伺机钻营。” “唉尔等都退下吧” 方訓幽幽叹息一声:“宣召储君入宫,朕要见皇儿最后一面。” 赫连铁城躬身伏首,道:“喏!” 方訓仰身靠着龙榻,眸光微微一顿,看着赫连铁城宽阔背影,嘴角莫名上扬。 君臣情分十几载,真耶,伪耶! 不可辩? 毋可辨! “大奸似忠啊” 方訓嗤笑一声,身子愈发疲惫,躺在龙榻上,神思恍惚不定。 阴世, 大越龙庭, 百万阴兵聚首,周天鬼神云集! 一道道力量光辉,激荡着冥土方诸域。 荀少彧周身纯赤光辉摇拽,恍若一轮红日般,照耀着茫茫冥土。 “陛下!” 一尊百丈赤甲大将,踏着冥土大地,声若山崩一般,绵延一片。 “魏庭余孽,俱已镇压,末将今奉还帝旨。” 说罢,鲁明达张开手掌,掌心浮现道道赤气盘恒,一时犹如龙啸九霄,化作一尊赤龙之形,聚散生灭其间。 所谓帝旨,即是荀少彧凝聚的一道敕命,执掌这一道敕命,从某种方面而言,宛若荀少彧自身亲临,可执一分大越龙脉气数。 “善!” 荀少彧颔首,眉心浮现一道纯赤神篆,帝旨化为丝丝缕缕龙气,游弋着涌入纯赤神篆之中。 “明达,尔征讨魏庭有功,朕赐尔龙气一道,以固鬼躯自在!” 荀少彧淡淡的说着,弹指一挥,一缕赤红气机垂落,涌入鲁明达体内。 这一道龙气,饱含着大越龙脉精华,于鬼神而言,最是大补不过。 若非龙脉承载亿万黎民之念,其中念头磅礴不可抑制,非是任何鬼神之流,能够触碰的。 怕是要有许多鬼神,都要打这龙脉的念象。但一丁半点的龙脉精华,还是能够让鬼神补益的。 轰 这一道龙脉精华,一落入鲁明达身躯,即刻鬼神真身,一道道气机外露。鲁明达战甲铮铮嗡鸣,逾越百丈战躯寸寸拔高,愈发凝实凝炼。 强横的气机变化,让周匝鬼神之流,都面露钦羡之色。 这,至少省去了十载苦修! 鲁明达喜形于色,闷声道:“末将,谢陛下厚恩。” 荀少彧稍稍颔首,祖窍眉心,那一面石镜,流动着纯正赤色,滚滚赤气凝聚之极,隐约中有着丝丝金意。 所谓亢龙有悔,刚过易折。至刚至阳的龙气经受磋磨,更显得其中内敛本色。 而阳世大越,重现振兴之时,龙气再度回转盛世之态。其赤色龙气昂扬,已颇有几分赤金韵味。 现在的荀少彧,可谓是处于最强之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堪比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一般。 就是阴世一十三尊地君,佛道几大真君亲临,不在他们主场情况下。与荀少彧煌煌龙气当面,也要狼狈奔逃。 可惜,这股沛然之力,依托龙运社稷而存,也由龙运社稷而衰,盈盈不可久。 而且,地君身处神域,本身立于不败之地。除非荀少彧下一刻踏破金敕门槛,以力镇压一切。否则也就只能无可奈何的,错失这证就阴天子位业的良机。 “嗯?” 蓦然,荀少彧眸光一动,神情亦微有变化。 “杨不已何在,” 杨不已躬身,道:“末将在,” 荀少彧道:“宣宗不日归位,速速前往接引宣宗皇帝,归入阴庭帝位。” 杨不已低着头,道:“喏!” 杨不已为开国元勋,地位崇高,堪比寻常帝王。但宣宗皇帝,为中兴之主,虽是后辈子孙。但论及实际地位,还要在几位短命皇帝之上,仅在太祖、太宗二帝之下。由这一位开国元勋,亲自接迎,也是显得宣宗之尊荣。 荀少彧叹息,道:“宣宗一十三载帝命,多一分不多,少一毫不少,天数着实可畏可怖耶!” 一众鬼神之中,一尊浮动纯白神辉的老人,面上骤然露出三分冷意。 一些宣宗一朝的老臣,都是面带惧意,看着那一位披着白色神辉的老人。 霍温咬牙,面色铁青:“方少君” 一朝宰辅,死后有灵,也是一尊越庭鬼神。 霍温就在阴世看着,宣宗皇帝如何一步步,将整个霍家送入死路。 软刀子割肉,润物细无声,让霍家这大越第一世家,就在不知不觉间,轰然倒塌。随后,看着自家的嫡亲孙女,在一卷三尺白绫之下,彻底断送了霍家最后一丝可能。霍温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于宣宗一朝而言,宣宗皇帝将刻薄寡恩之性,可谓演绎到了极致。为着大越社稷安稳,江山不易,更是悍然杀妻戮子。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一位帝王的毒与辣,显然超乎寻常人的底线。 历数诸代,太宗虽施酷烈,但太宗之烈,更似阳刚之烈。而宣宗则以霸略,威压群臣,囊括四海宇内。两者实为各有千秋,迥然不同于世。 轰 轰 冥土虚空,一头赤龙,遨游其间。强横的赤龙气机,当场镇压数千、数万游魂恶鬼。 这一头赤龙,气息刚猛无铸,稍稍一动,即有无数游魂、恶魄尖叫逃窜。 杨不已领帝旨,赤气镇压周匝百丈鬼祟。 他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尊赤龙翻腾之相。 这是宣宗初入阴世,衔龙气而降,引发的冥土异象。 杨不已徐徐呼唤着:“宣宗陛下” “宣宗陛下” 看着赤龙之气强盛,杨不已高声,道:“宣宗陛下” 轰 赤龙龙尾一扫,荡平数万游魂幽鬼。无数龙气汇聚,一道尊贵身影,矗立于茫茫冥土之间。 方訓目光失神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冥土大地。十几载前模糊的记忆,让方訓陌生中,还夹杂着些许熟悉。 杨不已见状,连忙上前,躬身一拜:“臣,参见宣宗陛下!” 所谓的宣宗,是皇帝大行之后,祭祀的庙号尊位。方訓的更始皇帝之称,则是其在位之时的年号。 宣宗皇帝道:“将军,可是龙庭,接引朕的使者?” 多年前的经历,固然模糊不清,但宣宗皇帝的气度,也不似昔年市井之时一般。 因着阳世、阴世不能混同,宣宗皇帝昔年一游阴世冥土,但回转阳世之时,这一段记忆遗失了大半,只剩些唇牙醇香酒气,让他能够回味多年不忘。 杨不已道:“臣,杨不已,见过宣宗陛下。” 宣宗皇帝赫然一惊,道:“杨不已可是荆国公当面?” 这可是一位实打实的重量级人物,是开国公之一,位列开国元勋,一生声威赫赫。就于如今大越军方,都是一大山头势力。 杨不已含笑,道:“正是微臣微臣出身草莽,陛下不轻微臣卑贱,屡屡启用微臣,才有着微臣今时。” “臣奉帝旨,接迎宣宗陛下,还请宣宗陛下乘舆。” 方訓看着杨不已身畔的仪驾卤薄,道:“杨卿,为吾大越开国元勋,是朕之长者,朕焉能乘車舆,而慢怠长者?” “朕请长者,与朕同舆而行。” 恍惚间,方訓似乎想着多年前,也是如此一般谦恭着,向霍温垂首相见之时。 杨不已躬身,沉声道:“臣请宣宗陛下,登車舆” 方訓一颚,随即了然颔首,道:“既然如此,朕便只能慢怠长者了。” 冥土漫漫遥遥,但鬼神之流,神通法力超乎寻常想象。 大越阴庭,这一套帝王卤薄,每一尊随行阴兵,都是纯黑位格,是堪比厉鬼的军魂。 上万阴兵开路,数百車驾伴行,排场之大,威势凛然,脚下生出一道道阴路,直通大越阴庭深处。 嗷!嗷!嗷! 宣宗皇帝一朝踏入大越龙庭,龙庭上下不住的颤动。煌煌龙气一朝沸腾,似犹滚油一般。 宣宗皇帝感到一种莫名的充实,似乎每一时每一刻,自身都在玄妙的蜕变着。 尤其是踏入龙庭的刹那,宣宗皇帝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这种强大的念头,愈发不可抑制。 荀少彧道:“太祖开国,太宗治世,高宗守成,宣宗中兴,哀宗亡国。吾大越开国一百三十载,历太祖,太宗,高宗,宣宗数代打拼方有今朝显贵矣!” 轰隆隆 七重龙台,轰然作响,气数堆砌,一重龙台自七重龙台间,徐徐衍生而出。 祥云浮动,万千瑞气,缕缕垂下,映衬着这一重龙台尊荣显耀。这一重衍生出的龙台,位于高宗之上,太宗之下,是名副其实的第三重龙台。 而且,这一重重龙台,皆由阳世之时的气运、名分,一一分显化的实质,并非是由人心念头操控。故而在第三重龙台,则是宣宗皇帝一生功绩的体现。 望着灿烂辉煌的第三重龙台,宣宗皇帝徐徐说道:“孙臣,今来复旨。”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一章上元八景 渺渺龙气,轻吟不绝,祥云蔼蔼,华光百丈。 第三重龙台显世,让龙台诸帝们面色一变,随即神情复杂的,望着这一位中兴大越的宣宗皇帝。 阴世之中,所谓名分固然重要,却也不是不可逾越的。 所谓一点魂灵入冥土,阴世中最重的,还是毕生功业,一世功德。 宣宗于大越皇权衰微之际,只手挽天倾,再度确立方氏皇权。为帝主政其间,重民生轻税赋,延续大越气数,可谓有再造大越之功。 得此大功,有此高位,也是应当应分! 荀少彧坐于龙庭至高,注视着徐徐,踏入宫围的宣宗皇帝。 此刻的宣宗皇帝,龙脉气数加身。其身心每时每刻,都与龙气交感,威势以几何之数上升。须臾之间,宣宗龙气之盛,俨然可与太宗皇帝比肩。 宣宗顿身叩首,道:“孙臣,上拜皇祖!” 龙台诸帝c周天鬼神,目光齐聚于宣宗一身。 宣宗煌煌天子气,犹如七色宝盖一般,华华宝光,烁烁如琉璃光焰。 这,即是一朝天子的根本之气,一身功业之证。 有着如此功业,宣宗之名彪炳千古,其一身龙气之强,也就可想而知了。 荀少彧颔首,缓缓开口:“尔自登基以来,一十三载兢兢业业,振兴社稷江山,有此之功,有此之德,朕心甚慰之。” 宣宗皇帝微微垂首,默默听着太祖之训。 纵然宣宗龙气堪比太宗,但龙庭之内祖龙至高,把握阴阳,唯吾独尊,其一贬一谪尽于祖龙一念。在大越阴庭中,作为太祖皇帝的荀少彧,有着无与伦比的威能。 荀少彧伸手,道:“如斯功业,千秋传唱,万载不衰,当立太宗之下,高居诸帝之上位列诸帝第三位。” 此时此刻,第三重龙台,诸多宣宗一朝的妃嫔c皇子,屹立于龙台一侧,静待着宣宗皇帝的归位。 “臣孙,尊奉帝旨!” 龙吟长啸,宣宗步履之际,一缕缕赤龙帝气浮动。 荀少彧面带笑意,个中心思内敛,藏着千百心绪。 大越龙庭已历,太祖开辟,太宗盛世,高宗守成,宣宗中兴的四个时期。俨然已是达至巅峰,进无可进,有盛极而衰,衰极而盛之相。 除非百载之后,再出一位中兴之主,否则大越国运绝无二百之数。 而大越二百载气数,于荀少彧而言,也只为聊胜于无。但是,若想谋求至高阴天子业位,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这一方世界,徒留无益矣!” 有着太宗c宣宗二帝,镇压龙庭大运,荀少彧也能放心,专注于主世界的上元礼了。 毕竟,荀少彧成龙成蛇,就看上元礼这一役了。 主世界, 烨庭,演武阁! 自回转主世界,荀少彧一直于演武阁中苦修。苦苦磨练武道,只待着一鸣惊人的那一刻。 轰 轰 荀少彧上身,筋肉起伏似如岩石,一记直拳横推,一尊尊金人像乱颤嗡鸣,寸寸缝隙自拳劲徐徐蔓延。 这一十二金人,皆是演武阁自动添补的练功器物。每一尊的拳劲承受,都是原铜人像的十倍。其采取的材质,其坚韧程度,也远在黄山铜之上。 以大筋若弦,用脊骨作架,荀少彧周身嘣嘣直响,一式式牛魔大力拳法横推方,招招都重若千钧c万钧不止。 一十二尊金人像,在荀少彧霸烈刚猛的拳劲中,一如雨打芭蕉,铜音颤动不止。 荀少彧拳影重重叠交,面目赤红着。若非太乙之金,极有灵性,并非凡俗之器物可比。本身材质非同寻常,强度堪较百炼之兵,稍一锤炼就是一口利器,质地尤为超凡。 这些金人像,早就在荀少彧,那一道道力贯万斤的强横拳劲下,给生生拍成一块块的金饼。 然而就算如此,这些金人像于荀少彧的每一拳下,都会被震下稀疏的金粉。金粉稀稀疏疏,徐徐洒落当空。 “十一炼” 荀少彧眸光烁烁,周身骨骼一十一炼,有十数抽筋拔骨之苦,一身骨骼打磨极致,勘入易筋煅骨二九之数,堪比十炼之兵。 易筋煅骨是打磨肉身之境,一九之数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一朝踏入二九之数,肉身臻入极限,非十炼c百炼之兵,伤之不得。 荀少彧臻至一十一炼圆满,举手投足即可力贯万斤之上,堪比伐毛洗髓之辈,其浑身似铜铸铁灌,有着铜皮铁骨钢脏腑,武力于荀氏年轻一辈,亦为少见。 炼到百炼纯熟,荀少彧周身也似蒸熟了一般,泛着丝丝白气。 “吼吼” 模模糊糊间,荀少彧仿佛触摸一线契机,浑身犹似熔炉般,气血不断涌动翻腾,一十二炼从未有这一刻,近在荀少彧的眼前。 轰 金人像骤然崩开,一道浅浅裂口。裂口自前胸,微微下划一道曲线。 荀少彧缓缓收手,稍稍蹙眉,看着金人像上裂痕缓缓愈合,绽绽金黄一如往昔,呢喃自语:“还是,差一些火候” 这一具金人像,是测量伐毛洗髓大拳师的器具,就是寻常宗师级数的大高手,也休想一拳将之轰碎。 除非荀少彧肉身三十六炼,圆满四九之数,炼就一身不坏金骨,才有这资格崩碎太乙之金。 “果然,这肉身九九之数,十一炼功夫,一炼一重天地。也不知道白虎记忆中的那人,是如何炼就金刚不坏,证就天人的?” 从白虎记忆中,得知金刚不坏这一重境界,让荀少彧的眼界,开拓了不知几许。 而既然知道易筋煅骨十一炼,关乎自身道途。荀少彧对于十一炼之路,自然更加慎重。 那人为数万载之前的人物,相传为霸王传人,一身武道撼天动地,几乎证就不死不灭之境。便是上古人王这般存在,也是力战数十日夜,方一举镇压了那人。 要知道,上古人王身怀天命,神通广大不可思议。秉承天意而生的祂们,一半人性一半神性,至少都为天人道果,长生不朽与世。 这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者,都要费尽心思对付那人。那人的强横程度,简直超乎荀少彧理解范围,堪为神话中的神话。 “那人虽被镇压,并非那人自身不强,而是天时不予,地时不在,就算有担山赶月的本事,也要黯然陨落。” “白虎记忆,固然残碎不堪,不能真正看清那人风采,但能让一头顶尖大妖惧怕至斯,那人的强横可想而知。” 荀少彧揣摩着混元一气真功,试图以拳法揉炼真功之中,千锤百炼大成,功体无可匹敌。 混元一气真功,经过荀少彧无数次推演,已然臻达一种微妙的平衡,肉身潜能煅炼极致,筋骨皮膜通通圆满。 “这是进无可进了看来第一十二炼,其难度要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呐!”荀少彧缓缓握拳,骨节嘣嘣作响,几如铁石交鸣一般。 凤梧金阙, 重重凤凰沐火之相,于金阙中烁烁欲现。道道神焱灼烧宫殿,烘托着金柱浮雕绚烂。 荀尚观面目幽深,看着几尊老太上们,沉吟不语着。 此时的金阙之内,才是万里吕国,真正执nbn之人。 这些老太上们看似精气神颓废,周身气血衰败,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但每一尊老太上,其巅峰战力都可比武圣人,都是荀氏吕国,镇压己身气数的定海神针。 就连吕文侯,这位吕国国君,在某些必要之时,也要尊重几尊老太上的意思。 “上元礼临近,那头虎妖仍潜藏烨庭,恐徒生变数啊!”一尊老太上忧虑的说着,枯瘦的身躯,仿佛时日无多一般。 但其眸光开阖,那一种种炽烈之极的意境,仍然显示着这一尊老人,有着何等惊天动地的力量。 听着老人的话,几尊老太上面上,或多或少的有着三分忧虑。 毕竟,上元礼为荀氏主脉c支脉,选拔天骄之日。 荀氏能历经百载不衰,顶尖强人辈出,固然有着荀氏竞争激烈酷烈。 但其中的天骄,也不乏有旁系之人,都一并得了重用。 这其中,上元礼所占据的分量,可谓是极重极重的。 百载祖制,岂容得更弦改张! 有一尊老太上,嘿然冷笑:“莫不成,为了头小老虎,就要中断这上元礼?上元礼百载,都从未有过中断,老朽不敢开此先河,更丟不起这脸皮。” “你” 那尊老太上顿时气急,眉心戾气一闪即逝,随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身躯佝偻了少许。 对于年轻人来说,规矩就是用来践踏的,开口就是祖宗不足法。但于他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而言,尊奉了一辈子的规矩,就是凛凛高天,容不得小辈有一丝一毫的忤逆。 “怪哉,怪哉,以那虎妖的本事,按说也脱不得咱手。如何会至今不见踪迹,莫非真是逃出烨庭?” 一尊太上诧异摇着头:“这不可能啊” 数尊老太上齐出,不要说是一介纯阳元神,就是长生天人于此,也要退避三舍。 荀尚观轻声,道:“那头虎妖,重了吾一道周天轮回印。吾运转周天,推动轮回之印,虎妖虽是纯阳元神,历过三重劫数,也断无幸理。” “只是” 荀尚观话有迟疑,不知因何开口。 老太上沉声,道:“毕竟,那人事关重大,关乎吾荀氏兴衰,不得有丝毫怠慢之心。那虎妖既与那人关联甚密,就不能小觑分毫。而且,那人的神通,远在吾等理解范围之外,虎妖有甚么奇妙之术,也是应该如此。” 荀尚观沉凝一会,自言自语道:“那虎妖底细不清不楚,既不是豫州大妖,也不是周边几州的大妖王,莫非真是出自九州之外?” 其他几尊老太上,蹙眉良久,寿白眉头紧紧锁着。 “九州之外?” 几尊太上沉吟着,倘若真是来自九州之外,这事就愈发的复杂了。 上古人族强绝一时,横行天地荒,开辟人道盛世。 但人道盛世是一回事,人族不断衰败,又是另一回事了。人道是人道,人族是人族,两则却不能等同势之。 所谓的九州,则是人族大能者们,开辟出来的人族祖地。于九州之外,那无边无垠的原始蛮荒,才是这方天地的真实。 九州,只是这方浩瀚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点边角而已。 “若真是来自九州之外,这事就需仔细商颐了。” 荀尚观目光幽幽,身为一国国君,他所知道的,见到的秘辛,远远超出寻常人的想象。 正是知道的愈多,才愈发能明白何为敬畏。 “虎妖是个隐患,这隐患不能带入上元礼” 这是一尊老朽之极的老太上,眸中泛白混浊,但话语中透着一股决然。 “老朽记得,咱荀氏有一枚修道人的宝符,唤作混元景符!” “这混元景符,可以衍化一方虚假天地,诸象自然,山河社稷,蛮荒山海,尽于一符之间演绎。” “您的意思是?” 荀尚观若有所悟,喃喃着:“以混元景神符,布下一方法阵,自成天地世界。如此一来,任凭虎妖有何神通,都断然无所遁形。” 这一枚宝符,只是第品之列,堪比同等位阶的神兵,其珍贵程度也犹有多之。 只是可惜,这一枚宝符,纵然珍惜之极,是修道人的宝物。但是它一不能困人,二不能杀人伤人,除了衍化一方自在世界之外,根本就别无他用,就是一实打实的鸡肋而已。 何为鸡肋,食之无味,弃子可惜。 一枚第品宝符的珍贵程度,都够让元神真人们死命搏杀。纵然这枚宝符,并无多少杀伤之能,但品阶如此之高,也定能让一二元神真人,为之趋之若鹜。 “这一枚宝符,确实能应和如今局势。” 几尊老太上缓缓颔首,一旦以宝符布置,就是以那头虎妖,半残的元神,绝然堪不破一枚第品宝符。 倘若那头虎妖,不知死活的,附在荀氏子弟们的身上,想要施行夺舍之事。 这一枚景混元符,就绝对能让那头虎妖,狠狠地跌个头破血流。1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二章二四密境 咚 咚 咚 烨庭二十四阁,宫禁金钟长鸣! 一尊尊荀氏族老,鼓荡着蓬勃气机,筋肉盘结凸,起精气似狼烟一般,一并滚滚而上。 荀尚观正位金阙,一袭诸侯冕服,周身紫气缠绕,有着上接天地之根,下连四方至极之意。 诸侯国君者,有尊荣一方,沐养一方之礼! 吕文侯荀尚观身畔,有着数十族老环绕。 其中,大宗傅荀太常、大宗伯荀太微、大司徒荀太庸三者,最为德高望重,堪称吕国朝政三架車马。 此时此刻,诺大烨庭中,不吝于龙潭虎穴,个中强人云集于此,高人异士辈出。 一道道磅礴气血,似江似海一缕缕天地灵机,似璎似珞。 荀尚赫叩首,道:“臣,左宗傅荀尚赫,叩见君侯!” 左宗傅者,乃演武阁执司之职,地位崇高尊荣。为大宗傅麾下,左、右、上、下,四方宗傅之首,可谓大宗傅预选。 荀尚观淡淡,道:“嗯左宗傅,上元礼备得妥当?” 这上元礼,作为荀氏杰出子弟们的历练,亦需要诸多准备措施,个中极为繁琐。 荀尚赫伏首,道:“臣,已择二十四密境,衍天地四时二十四气之理。其中森罗万象,非真、非假、非生、非死。” “这二十四密境关隘,破其一者,甚易!” “然而,若要二十四境尽破,非先天宗师、元神真人,不可为之” 荀尚观徐徐颔首:“嗯” 所谓密境,为荀氏高人从虚空,演开辟一世界泡沫。 世界泡沫,即为不稳定的世界,于须弥中无量无数,每一刻都有千百生灭。 而顶尖元神真人,施展力,强行稳定世界泡沫,让世界泡沫一时半刻,不会立即崩塌。 如此,也就生成了一方方玄奇密境! 大宗伯荀太微啧啧称奇,道:“二十四密境,就是二十四元神真人,真可谓是一番大手笔啊!” 元神真人超凡脱俗,有三百之寿数,法力甚身者,更有种种玄乎奇迹之能。 而一朝动用二十四位元神真人,只为开辟密境之用,这手笔着实有些惊人。 毕竟,元神真人、先天宗师等同,都为顶端武力之一。 荀尚观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不若吾等一观密境全貌?” 族老们哈哈一笑:“吾等,已是久侯矣” 一轮宝光,徐徐升腾,化作一面铜镜,悬挂半空。 镜中万象纷杂,一一流逝,随即逐渐清晰。 第一密境! 一道道乙木精气盘恒,藤蔓交错苍松翠柏而生。碧绿之泽一望无际,宛如翡翠镶嵌其上一般。 “二十四密境,按天地二十四节气布置。每一节气之属,即为一方密境。” 荀少彧细细思量着,关于密境的种种细节。 二十四密境,有着二十四道兵。每一尊道兵,都是由天地一缕节气化生。 先天力量强横,最少有着易筋煅骨的武力,甚至还有着天赋神通依为臂助,甚为难缠。 其中循序渐进,第一密境最易,第二十四密境最难。 荀少彧伸手,按着身畔的藤蔓,手指猛地用力。噗呲一声,翠绿汁液飞溅,沾染一手的腥味,犹如血液一般粘稠。 “虚空造物,亦或是再造生命么”指尖上淌着粘粘稠稠的液体,荀少彧面上笑意,愈发深沉莫测。 这方密境的一切,都是由世界泡沫中孕育。由元神真人以乙木精气催发,造就一副桑海沧田之象。 这,就是一个个小型世界。 “只是,这世界忒脆弱了一些!” 轰 轰 一颗一颗老树,根须疯狂抖动着,深入大地数十丈的树根,一一翻开道道沟壑。苍老的树皮,宛若人面,扭曲而又狰狞。粗大如碗口一般的树根,似一条条蟒蛇般,蜂蛹着冲向荀少彧。 荀少彧冷冷一笑,手掌顿然向下拍去,狠狠拽住一条老根,沉重的拖拽力道,自树根一端传来,但荀少彧盘坐的身子,稳如泰山方不动。 “给老子下去吧” 荀少彧手指屈伸,握拳锤地,轰隆一声,肉拳打入地面数寸有余。而那一条老根,也在一拖一拽中,给荀少彧生生撕扯下来。 “嚎!嚎!嚎!” 数千条树根,缠绕着涌向荀少彧,似如一条怒龙。其张牙舞爪间,粗糙的树根上,冒着一层绒毛般,细细密密的钩刺。 须臾之间,数千条树根包裹着荀少彧的身躯,一条条树根蜂蛹而来,一层层紧紧的勒着。数千、数万根树根,仿佛整个密境的苍松,都在一齐震动着。数以十万计的老根藤蔓,汇聚成一道道蟒潮。 “你们,这是在挠痒痒么?” 包裹着无数树根之中,荀少彧面不改色,周身皮膜微微一抖,身上挂着的无数细密钩刺,纷纷被震成粉末。 荀少彧猛得吸了一口气,脏腑都膨胀三分:“吼吼” 筋骨拉伸之时,身躯寸寸拔高,荀少彧宛若巨人一般,气血翻腾似海啸波涛。 一百十窍穴,窍窍通神明,荀少彧精微肉身之妙,一拳暴发之下,几乎有着沉甸甸的万钧重量。 轰轰 无数藤蔓轰然炸裂,近乎炮弹一般肆虐,翠绿汁液四处横飞。 荀少彧身躯膨胀,筋肉盘结凸出,身上锦袍被撑得鼓鼓囊囊,身高约拔升了三尺之数。 这是穴窍之道,精微分毫之处,有着易转肉身躯壳之妙。 轰轰 拳风嗡鸣,荀少彧一身筋骨之强横,气血流动似乎实质一般。心脏重重的跳动,每一下沉重的心跳,都若雷音咆哮怒吼。 强壮的身躯,冲入绿荫深处,不时即有树木折断响震声传出。 轰 朵朵流焰纷飞,一尊古拙少年,眉目神情飞扬,拳意浩浩荡荡,带着一股当世无敌之意。 这是一片火海,无穷的火焰化作一尊巨人,战矛划破道道火焰,咆哮阵阵间,掀起热浪滚滚。 古拙少年一指禅出,点触矛尖之上,二指稍稍一错,战矛嘣的一声,震碎成无数火苗。 “区区道兵,也敢阻吾!” 这一尊古拙少年冷哼一声,渺渺余音淹没于滔天火光之中。 不着丝毫烟火气息的武道,泛着难以想象的可怖杀机,让人刺骨的寒冷。 轰这一方火领,骤然崩塌,化作无数碎片。 只余下一道,火光中少年远去的身影。 与此同时,其他的密境之中,亦或张扬跋扈,亦或内敛谦逊,亦或无法无天。 一道道身影,也纷纷打破密境,脱身而去。 凤梧金阙, 荀尚观与一众族老,望着铜镜之内,纷纷乱乱的景象,尽然鸦雀无声,都津津有味的看着镜中的一幕幕。 尤其是那几道,率先打破密境的身影们,更是集中了大多的关注。 固然,这些子弟们的武力,在在坐诸人而言,俱是不值一提,只需一根小拇指头,就能轻易碾死一批易筋煅骨的武夫。 但,以他们的修为,多年苦修至此,自身潜能已尽,一生也大多定格于此。若没有太大机缘,是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而这些后辈子弟,正似初生骄阳,旭日东升,光照大千,前程不可限量。 故而,关注于后辈子弟,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荀尚观若有所思,道:“这,指玄刀啊!寡人记得这门武学,可是老叔的看家本事。” 指玄刀作为一门上乘刀决,荀氏子弟炼成者,当真寥寥无几。 其以指代刀,锋芒不露的神意,更是让许多人费尽一生,连门槛都无法摸到。 荀太微面带笑意,徐徐道:“这孩子,是老夫的嫡亲孙儿,武道天赋着实不错。任何武学一炼就通,一通就精,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嗯” 荀尚观默然颔首,于一国之君而言,荀尚观国事繁忙,哪里有闲情雅致,去知道一易筋煅骨的小辈。 当然,若是这少年,真有着宗师级数武力,那就合该另当别论了。 所以,纵然荀氏三杰,皆是名声赫赫,但荀尚观未曾,真正的当过一回事。 “荀氏人才济济,寡人之心甚慰耶!” 荀尚观带着喜色,看着这些打破密境的天骄们。 “咦这不是君侯家的小十四么” 蓦然,族老中的一位老人,指着荀少彧的狂暴身影,豁然开口。 这老人,即是演武阁两大族老之一。 一旁青衣老人,也饶有兴致的,看着镜中荀少彧,施展的种种武道杀法。 映入眼帘的,正是荀少彧依仗,肉身强横无匹,生生撞碎道兵灵性的一幕。火花四溅,犹如百炼之钢,肉身铮铮铿锵交鸣。 以肉身硬撼道兵,肉身之强悍,堪于百炼兵,甚至是利器相比了。 荀尚观闻言,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看了看镜中景象,道:“确实是小十四,没想到一载不见,小十四的武道,突飞猛进至斯了。” 宫中族老们,可谓人老成精,老奸巨猾,吕国夫人的骄横,他们也都是知道的。而君侯家事,也非他们可以插手。于是看着一路打法狂暴的荀少彧,都识趣的暂住了话题。 “第七密境!” 荀少彧一路横冲直撞,打法暴烈刚猛,凡是阻拦在他面前的,都在荀少彧一双铁拳之下,纷纷化作齑粉。 二十四节气,二十四路变化之道! 荀少彧以易筋煅骨,一十一炼的强横肉身,硬生生闯过了七重密境。 此刻荀少彧,精神已有疲态,身上也带着些许伤势。 “不够,不够,不够啊啊啊!” 这二十四密境,一重重的密境,俨然化为压力,着荀少彧,快速的成长。 此刻的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三章人雄少伤 “啊啊啊!!!” 荀少彧纵声怒啸,蛮横的肉身力量,肆无忌惮,横冲直撞。 丝丝雷霆霹雳,闪烁淡蓝光辉,在他身上不住的跳动。这些雷霆倏忽跳动,即有一片片焦黑,从他肌肤上浮现。 一滴滴血液,质地犹如水银,本质粘稠之极。每一滴的血液,都带着一抹沉甸甸厚重。这一抹厚重,一并涌入百骸,锤炼着周身百骸。 荀少彧此刻此时,濒临着一十二炼关隘,气血滚动翻腾,不断洗刷着肉身筋骨,开拓重重神藏。 这金刚不坏之途,暗含天地枢机之数,九九之数至极至强。个中四九之数、之数,皆为其中玄妙之数。 但,这只是大数之妙,大数之中尚有小数。 小数者,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此为大数之小数。 肉身一十二炼,正入二九之数,立于三也! 荀少彧力贯背脊,节节骨骼,似如大龙一般,整个都活了过来。 “吼吼吼” 骨节寸寸酥鸣,黑发披肩,眸光似电,荀少彧气机凛凛,拳势轰响无数,粉碎缕缕雷霆之气。一缕缕雷霆之气,犹如钢针铁刷一般,刺得荀少彧皮膜微微泛红。 一门门武道拳势横空,大摔碑手、小贯星手、大擒拿手,三大散手武学迭出。丝丝雷霆精气,缠绕于周身。 隆隆隆 刚猛无铸的拳劲,一并四散周匝,掀起阵阵气浪。 携着这一股股气浪,雷霆气机纷纷炸裂,荀少彧直冲密境中央而来。 这一方密境,由二十四节气,交相变换,衍化风、火、水、土,四方四相之象。 故而风、水、火、雷,诸般天地自然之相,都由其中孕育。生则有灵,即为诸般道兵之用。 第七密境中央道兵,则为一头雷霆缠绕,一足一角,形似莽牛的狰狰凶兽。 这头凶兽卧于雷海,吞吐雷霆精气,让荀少彧刚刚,皮开肉绽的雷霆精气。在凶兽的身前,却变得温顺之极。 这,是一头孕育于雷霆之间的凶兽! “一十二炼完满!” 荀少彧眸光湛湛,身躯轻微一震,内、外真劲儿,一一打破重重游弋雷气。 “噗” 雷兽猛地打了个响鼻,一道霹雳雷霆,自牛鼻中喷出,电光凛凛一闪即逝。 轰隆隆隆 以点带面,这一丝丝霹雳雷霆,仿佛一点火苗。瞬息之间,引爆了雷兽周匝,凝聚液化的雷霆精气。 荀少彧身形挺近,强烈的b,带着一股股冲击力道,让他脑海一懵。 但是,他已然蓄势待发的一拳,却不会因着自身思维上的停顿,而有着半分滞留。 数万斤力道,沉淀于荀少彧拳上,一朝暴发而起,甚至让他身畔的雷霆精气,都一并鼓着暴烈拳风,不断呼呼得作响, 肉身一九之数者,极限不过万斤但一旦踏入二九之数,这肉身犹如脱胎了一般,其每一炼功夫,增添何止几千斤力道。 有着万钧巨力在身,就是一口百炼钢刀,荀少彧都能给生生锤成钢豆粒。 何况,只是头徒有本能,而无甚灵智神慧可言的凶兽。 轰 拳劲轰然肆虐,雷兽嘶吼阵阵。但在拳劲轰鸣中,周匝景象也随着渐渐模糊。 只余下,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蓦然,第七密境支离破碎! 铜镜悬滞当空,绽放浮云流光,一名名强人异士,观望镜中景象,颇为有些目不暇接。 这一面铜镜,映照虚空景象,观看二十四密境,能见其中蚍蜉种种之相。 固然,这二十四密境犹如世界,也能自这镜中一一见得。 荀尚观坐于君位,望着一众杰出子弟,一鼓作气连破数重密境,面上也泛着笑意。 哪怕平时,不甚重视的荀少彧,赫然大放异彩,仍不能让荀尚观面上,露出任何不悦。 荀尚观作为一国之君,视角自然难以狭隘自欺。 怀着家国天下,先有家再有国,然后才是天下。 在一国一家之主的他眼中,只恨不得荀氏一日势弱,而断然不会有,丝毫折损荀氏羽翼的念头。 这些初露狰狞的荀氏子们,都是荀氏的未来啊! 而且,二十四密境破其一者,只是初入易筋煅骨的难度。而二十四密境难度,逐渐循序渐进,一重更胜一重。 更何况,守关的诸多道兵战力,也是一重比一重强横。最后一重密境的那一头道兵,甚至有着濒临先天宗师的恐怖力量。 倘若这上元礼中,能出一位堪于先天宗师比较的天骄。那才是荀氏,五百年未有的大幸。 “好一个一力降十会啊真是好久未见到,有这般拳数的小儿辈了!”老人看着铜镜之中,荀少彧拳势霸烈,刚猛无铸,啧啧称奇着。 以力证道之途,从古至今皆是最难,亦是最强的一条道路。历数上古数百万载岁月,凡是于以力证道上,小有成就者,最少也是一尊不败战仙。 当真有着,任你千般变化,万般神通术法,老子一路莽过的蛮横姿态。 只是,这是一条无敌路,也是一条殉葬路。能证就不败战仙之辈,都是从尸山血海中,从万人血坑中,一路走出的超卓人物。十万人中,也不见得出一尊战仙人物。 他们这些族老,都为武道中的大宗匠,浸淫武学之道数十、上百载之数。 如何看不出,于荀少彧拳法招式中,那一丝半缕的刚猛强横。 那,即是荀少彧武道之心,不掺杂一丝一毫虚假。 天下拳法万万千千,能择其一道。而以一身毕生贯之,何尝不是武人一生之幸! “哼” 青衣老人冷冷一笑,道:“老儿,勿要高兴得忒早。这小儿拳势,纵有些看头,也就至此而已了。” “这一辈的年轻子弟,可谓禀赋超卓者辈出。以这小儿的本事,入得前十尚可,或许前五也能有些指望。但这前三甲首的位置,是断断乎无望的。” “况且,有着那三人做拦路虎就那小子的本事,还差一些呐。” 老人凝重的,定定的看着镜中数道身影,道:“那三个毛头小子么” “太微兄嫡亲孙儿荀少伤,一手指玄到,可谓一枝独秀,霸临一代,如今踏破第一十一密境矣!” “更有,太庸兄庶出幼子荀尚遏,君侯嫡子荀少贺这二人武力强横,也为一时对手。” 青袍老人嗤笑一声,问:“老儿,就问你这三人如何?” 第一十密境! 轰 一片片雪山崩塌,一尊古拙少年,自白雪皑皑中,身形倏忽变动,略过数十、上百丈。 这少年面色平稳,于这毁天灭地的雪崩中,身形来回游弋着。视若身前的种种灾祸,有如无物一般。 这些天地灾祸,固然由于密境的缘故,不会真正的伤到密境中人。但倘若历练之人,自身遭遇惊神惧吓,仍旧是会大损神元的。 这少年步伐不疾不徐,似乎于雪中漫步,但脚下席卷着的雪浪,俨然愈发的湍急难测。 “怎么,你还不是肯出来吗?” 荀少伤冷冷说道,目光看向重重雪峰,脚下离地数寸,只是以脚尖,点于雪浪之上。 风雪席卷,一座雪山轰然崩塌一片,周匝裹着风雪霜寒。而荀少伤的话语,也自风雪中渐去渐远。 风雪骤然絮乱,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扰扰,遮掩着荀少伤的视线。 然而,荀少伤身上散发着的热气,将尚未落下的雪絮,纷纷蒸成一缕缕水雾。 四面呜呜呼啸着狂风,他的一双眸子,似如宝石琉璃一般纯净明亮,看着周匝的一切。 “看来,你是非要让吾,亲自请你出来了。” 荀少伤脸色稍冷,微微哼一声,掌刀吞吐刀芒,寒星点点迷离。 轰 刀音大颤,指玄刀意,从他指尖迸发三寸有余,凛冽非常的刀锋,刺入骨髓一般。这一股刀意,落入一处雪涧中,一道深沉的嗡鸣,骤然响彻云霄。 蓦然,一尊冰人自皑皑白雪中走出,身披冰甲冰盔,手持着一杆战矛,浑身宛若纯白水晶一般。 这一尊冰人,闪烁着冰蓝的瞳孔,一眨眨的,森森漠然冷意,令人心头凭空沉下数分。 嗡 冰人不发一言,冰矛横空刺去,似乎一尊武道强人一般,心意、神意浑然一体,杀机不可抑制。 这一重重密境,不愧是由诸多元神真人,一起炼就而成。 一重重密境依次有序,密境越往后,依为密境核心的道兵们,其力量、灵性都会愈发强大。 这一尊一十重密境的道兵,一身战斗本能,已然不下于寻常的积年大武师。而且有着天赋神通在身,论起本身力量,道兵更是能一力压下。 饶是荀少伤武道惊人,在这一重重密境中,也要一起承受不小的压力。 铮铮 指玄刀有三十六刀,刀刀催人生死,刀刀斩人精魄。荀少伤施展指玄刀,早就臻入化境,刀出生死阴阳定。 借着这一股股压力,催发出来的,就是荀少伤刀出无惧,斩遍鬼神阴祟的至强一刀。 是为人中之雄,刀中之霸!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四章战意沸腾(上) 二十四密境,一重密境一重天地! 荀少彧横行直撞,打破重重密境,其举手投足之间,即有数十头莽牛奔腾真劲儿。连续几尊道兵拦路,都让他铁拳给生生锤杀。 只是,这密境天地虚假相依,似真似假似生似死。固然有着几大是天之骄子,不如称之为个性的两种极端。 荀少伤眉心一跳,道:“你如何会在这里?” 这二十四密境作为历练之所,但其他历练子弟纵然身处密境,也不会有着相遇之机。 每人见到的关隘,虽都是二十四节气显化,但其中都有着些许不同之处。可以说每一历练子弟,所看到的、知道的密境信息,都是迥然不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因此,就算荀少伤与荀尚遏,都打入了十二密境,也是断断乎不会相遇的。 “这第十重密境不但是你的极限,同样也是我的极限呐!” 荀尚遏缓缓说着,看着荀少伤的目光,敛着丝丝冷意森然:“同为极限,也一样需分出强弱之别的。若不然,这密境就不会让你我二人相遇。榜首、次榜的封邑,可不见得全无分别。” 荀少伤眸光一凝,胸口战意陡然沸腾,指玄刀罡泄露刀意,蛮横昭显着自身的力量。 “是啊,三甲首位谁人不想得之?” 荀少伤淡淡开口,道:“你我之间,定是要决出胜负了。” 三甲首位与三甲次位,在待遇和资源倾斜上,都会有着各种优势。一丝优势看着是渺小不起眼,但于日积月累下,也是会让人极为绝望的。 “如此盛事怎能少了小爷,两位不妨添上小爷一个” 轰 一道刀气粉碎周匝,一张狂少年锦袍猎猎,衣袍呼呼鼓动着,气浪激荡气浪。 荀少贺一身贵气,一口刀意凝而不散,犹如一口神刀悬挂九霄,随时都会倏然落下,斩碎大道万般阻碍。 此刻三大高手汇聚,气机交感碰撞之下,一道道气浪拍打得愈发强烈。 荀少伤、荀尚遏神情淡然,望着荀少贺自风雪中缓缓走出。 “世人都言荀氏三杰中,以荀少伤堪为最强。这话小爷腻味许久了,今朝逢着机会,也是小爷的幸事。” 荀少贺踏步冷笑,胸中一口饿虎百炼刀意,有着跃跃欲试之意。 铜镜之上,涟漪泛起,似水似波,波澜层层。 荀尚观端坐丹犀,重重丹陛有着数十族老矗立。 这些族老目光晦暗,看着自家一脉的族人,时而面带喜色,时而怒其不争,为之叹息不言。 “果不其然呐就是这三家的子弟啊” 最终,望着铜镜中的荀氏子们,荀尚观默然无语。 这近乎上百的荀氏子弟,能抵达十重密境的,也就镜中的三人尔。 而这镜中的三尊少年天骄,便是吕国未来百载,不可获缺的柱石之一。 听着耳畔的念叨,荀尚观微微一晒:“三杰有意思的称谓!” 这所谓荀氏三杰之称,并非是由着荀氏族老,乃至吕国诸卿一并认可的。是任由着他们三人一路摔打,打得一众荀氏子弟战战兢兢,尽数畏畏缩缩,才终有了他们三人,荀氏三杰之名。 而这荀氏三杰,也当之无愧是凝结荀氏一代气运而生的奇葩。年不过十二之龄,就有着易筋煅骨一十二炼的修为,日后更有望大宗师、武圣人之境。 “君侯容禀,吾等以这三人之争,定下序次顺列,此三人可为三甲之选。”荀尚赫躬身,徐徐说道。 “一十重密境,已是他们自身的局限,非是一般武人器量,能强自闯入的。” 这一方密境,已是一处封闭的战场,甚至就连一十一尊冰人,也于悄然间撤下,只留下这峰峦叠起,万载不化的冰雪群山。 “嗯” 荀尚观缓缓颔首,似乎极为满意一般。 三甲之选,一为君侯嫡子,一为大宗伯嫡孙,一为大宗傅庶子。方方面面都是平衡考虑,让荀尚观对此无话可说。 毕竟上蔡封邑幅员辽阔,就是一分为三,也是三位下大夫的封邑。 而且这些下大夫们临近狄蛮百族,军威极为兴盛,自主nbn更是惊人,堪称为一方之主。 本身有着封邑之地的军权、nn、财权、税赋自理,几乎就是一处国中之国。当然,有着三位荀氏大夫,镇压北狄百蛮,也能让荀尚观或多或少的放心一二。 一位实权大夫于主世界中的地位,是一般人难以估量的。 “嗯”蓦然,荀尚观蹙眉凝视,看着铜镜镜面。 寥寥几位族老,也都看着铜镜,神情中罕见的有了一些凝重。 雪山之颠, 三大高手气机交感,冰冷的凝滞氛围,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三人皆为武道高手,几乎百分百都是未来宗师的人物,丝丝缕缕的杀机交缠,彼此小心翼翼的等待着对方的一线破绽。 三人间的差距,都不是十分明显,称为毫厘之差有些过矣。但个人的心气、战意、招法上,还是有着些许差距的。 这些差距,不是个人修为上的体现,而是于心性修养上的一丝一毫。 只是他们,俱是肉身一十二炼,都为上乘武学傍身,都是身怀杀招绝学。这三人间争斗,定会是一场龙争虎斗。 轰 轰 轰 面前虚空茫茫,陡然支离破碎为一片片残片。一如镜面一般,于三人中央,大片大片的粉碎着。 “这一战还有我” 一道拳印深深得烙印于虚无当中,似乎要压塌万物一般。直接将周边一切,压得粉碎无数。作为世界泡沫的密境,也在这至刚一拳之下,瑟瑟发抖颤颤巍巍。 面对这凶悍之极的力量,还有看着来人面目,荀少贺豁然变色:“是你” “当然是我,老十三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荀少彧迎着荀少贺的惊讶,自无不可的笑了笑。 “你你怎么会打入这密境?” 能入这一重密境者,都可谓是三甲榜首之选,是荀氏一族的顶尖天骄。 有着易筋煅骨十二炼,每一炼的抽筋拔骨,生生熬过去的狠劲。 而荀少彧前几日,还在荀少贺面前四处狼狈奔逃。 今日不见,如何能一朝踏入十重密境,与他这天之骄子相提并论。 “怎的入的密境?” “当然是用拳头,一拳一拳打得” 荀少彧上身,强横之极的肉身,带着凶悍的气息,咧嘴冷冷笑着。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五章战意沸腾(下) 荀少彧一改往常内敛的性子,嘴角带着一抹桀骜笑意,黑发迎着漫天风雪扬起,带着截然不同以往的狷狂。 周身宛若一尊熔炉一般,丝丝炽烈刚阳气息,在荀少彧身上渐渐浮动游弋。 荀少贺瞳孔蓦然一缩,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着这一位十四弟。 “老十四啊,老十四,你真是深藏不露!”虽然语气中有着讥讽,但荀少贺身子缓然绷紧,脊椎骨似大龙一般低吟浅啸,随时随地都会有一招杀伐迸发。 荀少彧淡淡,道:“这上元礼是我荀氏族礼,少彧既然为荀氏子孙,就该不吝一点心力,十三兄言重了。” 荀少伤、荀尚遏二人目光炯炯,虚室生电一般,精芒烁烁不定。 荀少贺冷冷笑着:“不言重,不言重!” 毕竟,能以己身之力,打入第一十重密境,荀少彧武力已是三杰这一层次了。 达到这般层次,自然值得让荀少贺引为大敌。 一时之间,四人周匝氛围渐渐沉闷浓重。 四人都是荀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心高气傲只是本性,自狷自狂也是应该。 小辈儿们,本就该有着一股子朝气! 轰 荀少彧率先出手,大摔碑手的拳势笼罩着周匝。 与他们三大天之骄子不同,荀少彧自诩有舍有得,心性早就老辣非常,深得厚黑精要,不在乎自家的面皮,就是唾面自干,于他而言也会算不得什么。 所以,荀少彧抢先出手,充斥刚猛凶略之意。 轰 牵一发而动全身,四人气机维持于一种微妙平衡当中。但荀少彧悍然打破这一平衡,气机感应之下,三大天骄也不得不各自施展杀招,轰击着周匝的各人。 “你敢” 荀少贺面带惊怒之色,身子似陀螺旋转一般,掌力激荡呼啸着,硬接荀少彧的大摔碑手。 这大摔碑手狠绝之势,明显带着杀机而来。其拳势未至眼前,就让荀少贺一身的汗毛根根直立而起。 嗡嗡嗡 一旁荀少伤刀口冷清,指玄刀罡运转极致,似乎化作一口神刀天刃,刀中之意凛凛绝伦。 荀尚遏拳似凶火,眸中一杆宝枪缠龙绕凤,吞吐着千百姿态的神焱。 轰 强横的拳劲,炸裂周遭雪海,掀动无数雪絮。 荀少彧一气混元真功,筋骨皮膜一伸一展,脏腑鼓动如球,一道道真劲儿呼啸。 拳脚碰撞,筋骨发出悲鸣,荀少彧神情亢奋,一拳拳横击当空。肉身十二炼的高手,都是百炼的筋骨,千锤的血肉,一碰一撞皆似金石同鸣。 荀少伤眸若神锋,抽手化刀横劈,几大高手之间,拳音碰撞空气呼啸尖锐,身形一一交错。 荀少彧招式大开大合,个中招式老辣决然。 轰隆隆隆 几道身影猎猎呼啸,轰鸣碰撞之际,空气爆裂出火星点点。 “烽火燎原!” 荀尚遏一卷衣袖,以袖袍代枪,卷起雪絮剧烈盘旋,几如烈火烹起一般,其势惊人之极。 密境当中不容外物,除非为宝兵一般,可以寄存于祖窍,其他兵刃器械于密境,尽然都是无法施展。 荀少彧自然明白,这三人必有宝兵傍身。但宝兵不可轻出,非先天宗师、元神真人之流,不能随意自然的动用宝兵。 而这上元之礼,荀氏百载训诫,一应族老旁观,也不会看着子弟们手持宝兵肆虐,打压下真正的天骄人物。 荀尚遏犹如火龙席卷,炽烈刚阳,一道道枪影摇拽之间,杀机丝丝缕缕目不暇接,一并涌向荀少彧周匝。 轰 炼就一气混元真功,以强横的肉身躯壳,让荀少彧毫无惧意,一拳向着荀尚遏轰击而去。 以肉身为兵,荀少彧的肉身无疑已是利器一级,坚韧强横的有些吓人。 凭着强横的肉身,砸不烂锤不坏,荀少彧的气势简直是压着三人,攻伐之间毫无遮拦,尽是一些杀招手段。 荀少彧肉身甚至迸溅火星,堪比利器的肉身强度,简直是诸法不侵,让三人攻伐不断崩解。 烨庭重重宫禁布开,淡淡金色的神芒流淌于二十四阁之间! 一尊族老缓缓踏入金阙,僵硬的面庞,冷淡道:“君侯,烨庭中并无虎妖踪迹,一尊顶尖大妖消匿行藏,着实可疑可虑。” “何不请动凤来琴,诛杀这头妖孽,让妖孽无所遁形。” 一头虎妖暗暗潜藏入烨庭,足以让烨庭上下动荡。 几尊宿老眸光开阖,暗暗运转神通,查勘宫围诸象。 “凤来琴” 荀尚观沉吟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无声的否决了这一意见。 凤来琴为吕国镇国神兵,非武圣人、天人不得染指分毫,是荀氏一族百载国运之基。 一头区区虎妖,让荀尚观轮回阴磨灭大半元神,元神法力半废,不值得动用镇国神兵。 荀尚观徐徐道:“既然不在烨庭,也就算了吧景混元符也可以收回来了,至少这届上元礼,没出现多余的波折。” 荀尚观抬眼望着铜镜中,荀少彧英姿勃发,战力无匹的模样,心思骤然一动。 这些看似这些子弟们,一个个气势汹汹,武道修行成就惊人,但几个连脱胎换骨都还未入的小儿辈,还是入不得荀尚观这位大宗师的眼。 只是观着荀少彧杀法极强,招招凶险恶极,反倒让他有些真正欣赏,这一以往未曾关注过的十四子。 “他们四人,已经打了几日几夜了?”荀尚观看向左宗傅荀尚赫,轻声问道。 密境中的时间规则,与主世界的规则迥然不同。在主世界打一会儿瞌睡的时间,在秘境中就是十几二十日的差别。但外界中人仍能如常一般,知道看到密境中的诸般事由。 左宗傅道:“君侯,以密境的时日计较,一时辰等若一日之数。此等四人已是不眠不休,连续打斗五日四夜。” “五日四夜!” 荀尚观默然不语,这四人已经是打出了真火,招式逐渐放开,招招夺人性命,一时半刻不慎,都会死得惨不忍睹。 而且这四人修为相若,个个都是争强好胜,接连高强度的厮杀,足以让他们的心力损耗殆尽。 “是时候了,让他们收手吧,都是咱荀氏俊杰,几日几夜的厮杀,熬尽了他们的心力。再要强自拼杀下去,只会徒劳折损他们心神,最是得不偿失。” “三甲榜首既然不是三人,那就四人一起并列,也不失为权宜!” 荀尚观的话音刚落,镜中景象倏然一变。 雪山之颠, 多日厮杀,彼此心神相交,四大高手对于他人的攻伐,已经渐渐了然于心。 荀少彧一气混元真功霸略非常,迎着刀芒枪意纵横往来,一舒着多变积攒的胸中意气。 骤然一拳轰击,荀少贺面色苍白,倒退十数步,拳势压身之余,每一步都是颤颤巍巍。 “荀少彧!!” 荀少贺面带愤恨之色,眉心祖窍隐约透着刀光显化。 荀少彧多年来的伏低做一朝展露锋芒。 让荀少贺有着被愚弄的感觉,胸中一口恶气淤积,大感不吐不快。 吼 吼 吼 “凶人恶道!” 饿虎蓦然咆哮,荀少贺一刀斩落,刀中锋芒毕露,刀机绞杀一切生机。这一刀暮暮沉沉中,带着肃杀阴阳,宰割日月的大气魄。 “凶人恶道!” 荀少贺刀中凶意暴发,恍恍惚惚似一尊凶神,骑跨一头三目黑虎,刀口倾落之间,万万杀意如江似海。 “宝兵?” 这一刀尚未落下,就让其他三人心中寒意大盛。 一口宝兵的威能,超乎想象的可怕,挥手断山峦,束手平江河。 这是宗师之兵,武圣之兵! “小贯星手!” 荀少彧散手无敌,数日来激战,早已纯熟精炼。 纵然两门武学,以荀少贺的饿虎刀决更胜小贯星手一筹,但荀少彧皮糙肉厚,硬生生挡着几大杀招以伤换伤,也能让几大天骄忌惮不已。 “燎原弑魄!” “无上狱刀!” 荀少伤、荀尚遏二人怒吼之间,各自施展最强杀招。各自宝兵灼烧宝光,于他们手中暴发极强威能。 轰 轰 轰 三口宝兵的碰撞,荀少彧最先受创,这一击之力,无可估量的力量宣泄,冲击着荀少彧的肉身。 一气混元真功煅炼的不坏肉身,在这般冲击下,就连一丝作用也无。 荀少彧身形暴退,面上潮红,手指指骨缝间透着丝丝裂痕。 三大宝兵宣泄着威能,堪比宗师的一击之力,让这一方密镜中裂缝重重,犹如筛子一般,四处破败不堪。 这一方世界泡沫,在宝兵的碰撞中,战栗颤抖着,随时都会全部崩塌。 “石镜” 荀少彧指尖稍动,眉心石镜湛湛赤芒流动,第品宝镜绝能镇压下这场宝兵碰撞。 但动用宝兵的后果,就是这一面底牌,再也不是底牌。而是人尽皆知,再无秘密可言。 “死就死吧,老子就不信,他们会看着老子去死。” 荀少彧强撑着,看着三道宝兵暴发百丈宝光。 周匝的一切,都昏昏沉沉,万万崩塌毁灭的景象,自脑海中一刻未停的划过。 逐渐逐渐的,一抹深沉无边的黑暗,自心田深处扩散,一并让荀少彧彻底失去了神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六章武功大夫 披香阁! “咳咳咳” 荀少彧用力睁开双眸,呆呆望着厢房中,熟悉的一应陈设,口中犹自轻咳着。 “我还活着么” 荀少彧脑壳生疼,三大宝兵的碰撞,直接撕裂、破坏了二十四密境。懵然的冲击,所造成的大破灭之相,固然让几尊宿老,强行镇压下去,但那一鳞半爪的毁灭气象,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密境似虚似幻,其中的流血死亡显得极为真实。 然而,真即是真,假便是假。 固然荀少彧肉身无损,但一连数十日的心神生死苦熬,确确实实是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 “公子,您醒了”一名婀娜侍女,半跪于榻前,轻声娇唤着。玉手拾起一卷锦布,徐徐擦拭着荀少彧额头上的细汗。 荀少彧感受额头丝丝温润,淡淡看着这侍女,呓语:“你是谁” 披香阁内侍婢女上百之多,这俏婢的面容极为陌生,荀少彧登时心中几分警惕浮出。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君侯诏书敕命,封公子为武功大夫,邑封南蔡之地。” 这俏丽婢子娇俏的玉容,带着如玉一般的光泽。 “武功大夫南蔡么” 荀少彧闻着喜讯,神态微微一滞。但多年的城府,还是让他强自稳住心神剧烈波荡。 哪怕武功大夫之位,也是他欲得而得知不得。 他淡淡的看着美婢,眸光稍显冷戾,开口:“你是谁” 这婀娜侍女闻言,明眸皓齿,含着笑道:“禀公子,小婢为君侯赐予,是您贴身侍婢。” 荀少彧强撑着身子,背靠着床榻上,神情微微舒展。 经过这一上元礼,荀少彧如今也该称得上年轻一辈中的出彩人物。 “绿珠呢?” 荀少彧平缓的语气,让这婀娜婢子神情一滞。 看见婢子的神情,荀少彧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猜想。 不论绿珠有何理由,面对吕国夫人的滔天怒火。只是看着荀少彧如今一身高明的武道,想必就能知道,这吕国夫人的脸色甚为精彩。 而吕国夫人盛怒之下,会有何酷厉手段,荀少彧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出来。 不得不说,绿珠虽是一个好的演员,但架不住人外有人。荀少彧还是技高一筹,更兼职自导自演,将这一位天生的演员,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是,恼了吕国夫人的绿珠,有着何等惨烈下场,也都是显而易见的。 注视着美婢透着惊惧的神请,荀少彧的心思愈发平稳。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在荀少彧眼中,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想他为一朝太祖之时,后宫都有三千佳丽,雨露均沾也不过如此而已。更何况区区一介暗间,何德何能撼动他的铁石心肠。 心性阴暗如他,从不吝以有色眼镜,看着身旁的诸人诸事。 美婢的糯糯不言,让荀少彧更进一步感概了一番,绿珠的悲惨下场。 不过,稍稍想了想绿珠的丰腴饱满,荀少彧默默叹息一声,道:“都下去吧,吾想安静一会儿” 碰 一方琉璃站落地,琉璃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 “好一个四分蔡地,荀尚观啊荀尚观,你真是打得好心思。” 姒宣云凤眸怒视着,身畔的吕文侯荀尚观,娇声喝问 蔡地纵然居于吕国边境,而且地势丘陵,民生凋敝贫瘠,但也是一方贵爵,可让人一步登天的贵爵。 姒宣云在荀尚庸拿出那一方封邑之时,就已经将蔡地视如自家掌心之物。 如今不但一分为四,而且还要敕封荀少彧为武功大夫,领着一地军政大权,就更是让她恼羞成怒了。 多年的暗手,没想到让一介乳臭未干的小儿,耍弄得团团转,这简直就是裸的讽嘲。 这无疑让姒宣云,心中的不满愈盛三分。 荀尚观面对夫人的怒火,慢条斯理的说着:“蔡地一分为四,十三子少贺为北蔡大夫,十四子少彧则为南蔡大夫,这都有何不可?” “少彧有胆有谋,少年老成持重,可为吕国的一方屏障。以武功大夫之职,作为荀氏大夫拱卫中央,都有何不可?” 荀尚观面色稍冷,道:“有的时候,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宣云儿,你是寡人发妻,寡人能容忍你些许错误,但却不会忽视放纵。” “你” 姒宣云颤抖着娇躯,元神法力溢散,眸中红芒闪烁,犹如一片火焰灼烧,火海翻腾不休,诸般火种异象纷呈而现。 “荀尚观,你不要逼本宫本宫乃是宋国公女,当今宋宣侯是本宫的至亲。” 豫州三大诸侯强国,唯以郑国最强,宋国次之,吕国最次。姒宣云抬出宋国,其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她贝齿轻咬,寒声道:“荀尚观,你当真要为一庶子,而不顾你与本宫,夫妻多年情分么?” 荀尚观淡淡道:“多年情分,寡人正是念着多年情分,才没将一切都摊开来说。” “你真的念及夫妻情分了吗?” “你你” 姒宣云玉指指着荀尚观,久久无言。眉心上的赤凤台,若隐若现着赤芒,元神法力似如暗流激荡。 见着元神法力激荡的气象,荀尚观视若无睹,淡漠道:“少彧有着才能,这即是荀氏之福,亦是吾吕国之福。寡人能容忍你的胡闹,也能容得下你的公女脾性。但胡闹归胡闹,还是要有一限度的。” “寡人想来,你该明白才对” 荀尚观默然的看着姒宣云,四目相对一错。 平日时的公子们,所谓的落水风寒,真当荀尚观不明其中道理? 只是因为宋国势大,宋宣侯修为深不可测。 荀尚观才会一再忍让,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坐视着姒宣云于烨庭中的霸道行径。 “无论如何,少贺和少彧的大夫之位,寡人都已经定下来了,不容改易。” “姒宣云你也不用拿你那个老朽的君父,来威慑寡人,乃至于寡人的吕国。寡人很早就想试一试,宋国的五口传承神刀,到底有着何等锋芒。” 荀尚观的话语,铿锵有力,一如金铁交鸣。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七章纷至沓来 听着荀尚观不吝于,真正撕破面皮一般的警告,姒宣云脸色顿然浮起一丝阴霾。 “你” 她凤眸怒睁,望着荀尚观决绝离去的背影。胸口丰满波涛起伏,端庄娴静的玉容,带着愤愤恨恨之色。 碰 姒宣云玉手重重拍在案几上,刹那间火光跳动烁烁。这一方华美贵重的案几,在火光浸染中,当即化作一捧灰烬,木炭余灰四散飘落。 紫檀、青璃二人,迎着姒宣云阴郁的玉容,都战若寒蝉一般,默默咬着红唇,不发一言一语。 “呵呵呵荀尚观啊,荀尚观,你这寡恩薄幸人,本宫一定要让你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姒宣云咬着贝齿,眸光中的恨意高炽。 这些年来,姒宣云靠着宋国之势,便是荀氏太上亲临都要退让三分。 毕竟吕国荀氏的底蕴,本就不比宋国姒氏一般深厚。而且宋国更有着五口神刀镇压国运,其国力之鼎盛,绝非吕国这等新晋大诸侯能比。 所以这荀氏阖族,在面对姒宣云时,难免会有些底气不足。这也是姒宣云肆无忌惮,而荀氏家老们冷眼旁观的根本。 蓦得,姒宣云秀眉一蹙:“莫非荀尚观,真对宋国起了心思?” 姒宣云为宋宣侯嫡女,其家学渊源,而且能让宋国作为政治联姻,亦非是花**儿的角色。 一想着荀尚观这几十年点点滴滴,在想着近几年来的渐渐疏远。 尤其是荀尚观拂袖而去时,那平静淡漠的神情,更是让姒宣云心中一凛。 姒宣云若有所思:“是吕国,亦或宋国么?” 要说只是为了荀少彧,这一小小的庶子,就让荀尚观做出如此姿态,姒宣云是万万不信的。 以荀尚观一直以来的寡恩之性,一介庶子生死,本就是无足轻重。 哪怕这庶出子弟有一些天分,亦有一些城府。但纵观古往今来,唯有完全成长起来的天骄,才是真真正正的天骄。半道崩殂的天骄,根本无足让其挂心。 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吕国这几年国势渐强,已有追赶宋国之势。 毕竟两国联姻,本就是国与国的博弈。如今吕国日益强盛,自然不会再放任姒宣云一宋女,一直肆无忌惮。 明眸灼灼,一点点火星碰撞,姒宣云冷冷道:“青璃、紫檀” “夫人” 青璃、紫檀二女低声应诺,等待着姒宣云的吩咐。 姒宣云秀眉微触,冷冽道:“你二人从内库,挑拣三百玉贝、五十金帛、五十口百炼刀,一并送至披香阁。” 二女微微一愣,看着面带冷色的姒宣云。 “这小儿今为武功大夫,戎戍一方边陲,本宫身为嫡母,自然就要有一的表率。这些玉贝、金帛、兵器,就是本宫赐予他的邑金。” 姒宣云美眸微烁,轻声呓语着:“或许能作一闲子!” 夜色阑珊,烛火飘摇! “彩霞” 荀少彧半坐榻上,黑发随意披散肩头,身上披着一松散衣袍,不紧不慢的翻着手上的一册古籍。 荀少彧就着灯火之余,看着古籍上的内容,时而面露忧虑,时而眉头紧锁。 彩霞摇拽身姿,轻盈行至荀少彧身畔,糯糯怯怯道:“公子,您该用膳了” “嗯” 荀少彧一边翻着古籍,一边随意应付了一声。但身子依是不动分毫,只是一页一页的翻动着古籍。 这本古籍每一页都有着一张张地图,上面带着密密麻麻的注释。 这一册蔡地舆图,是荀少彧费尽心思,从烨庭百宝阁中淘换来的。 上面记载着蔡地,百余载的地势、地形地貌、地理。 于荀少彧这南蔡大夫而言,简直就是手不释卷。 啪 忽得,朵朵灯花炸开,让内室中烛光一晃一晃的。 荀少彧望着一畔的彩霞,稍稍蹙了蹙眉,沉吟道:“我这几日昏睡,精气神旺盛满溢,一时也是无困意的,你就先去就寝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见着彩霞神情怯怯,荀少彧微微摆了摆手。 彩霞玉颚微微上扬,道:“彩霞是公子贴身婢子,与公子一体同休。公子不就寝,彩霞也不就寝,彩霞要一直陪着公子。” 荀少彧默然不语,他疑心甚重,岂会随意信一婢子真心。 且有绿珠不轨于前,荀少彧就更不会相信,烨庭的的任何人了。 如今荀少彧有着武功大夫之位,也有了一方封邑。于他而言最紧要的,就是要远离南阳的是是非非,不再沾染烨庭任何事。 只是上元礼三大宝兵的碰撞,让他心神枯竭严重。固然于密境中无生无死,但荀少彧的心神损耗,却是实打实的。 这无疑让荀少彧行程,不得不延误几日。 荀少彧浅笑了两声,状似无意,道:“怎么,你也要与我一起去南蔡么?” 彩霞俏容一紧,伏身叩首,道:“婢子从踏入披香阁的那一日起,就被总管告知,婢子这一辈子,生为公子之人,死亦为公子之魂。” “勿论何处何方,只要公子去哪里,婢子就跟到哪里。” 看着彩霞精致的脸上,满是认真之色。 荀少彧淡淡道:“好吧我也有些困乏了,你便先下去吧” 望着彩霞的背影,荀少彧眸光流转,嘿然冷笑两声。 无论彩霞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一字也不信。 “勿论真假,只要入了南蔡,真情假意有何区别?” 彼时荀少彧掌握大权,一地武功大夫,几乎就是小诸侯的格局,岂会在意一小小婢子的真情假意。 “不过,南蔡么” 荀少彧有治理一国的经验,治理区区百里之邑,当然是轻车驾熟。 “最为南蔡之主,生杀予夺尽由其心。如此,锚定第二世界之时机,至矣!” 烨庭规矩繁多,身为十四公子的荀少彧,其一举一动都是放在明处的。 这一旦锚定世界道标,两方世界时间流速,纵然有些差异,但也并非全然停滞不前。 若是荀少彧完全沉浸第二世界,而不理任何外事交际。如此一来不出三日,定会让烨庭执司发现异样。 而要是在南蔡,荀少彧处境就大为不同了。 一方封邑大夫,生杀由心而起,谁敢深究其间。 暂且躲开众人瞩目,默默的在南蔡猥琐发育,何尝不是一条出路。 竖日,凤梧阁! 一内侍步伐匆匆,衣袖沾着些许露水,大步踏入宫室中,叩首道:“君侯南蔡大夫觐见!” 如今南蔡大夫,已经是荀少彧的官方称谓了。 荀尚观扶着案牍公文,道:“宣召南蔡大夫觐见” 内侍低着声,道:“喏!” 这内侍转身,刚刚一出宫门,荀少彧便迈步宫室当中。 “儿臣,参见君侯” 这是荀少彧聊聊几次,在凤梧金阙觐见荀尚观。 以往的荀少彧,只是空有着身份,而无实际地位可言。 但是如今的荀少彧,位列武功大夫,有着南蔡一邑,无论名分、地位都有着很多不同。 最直观的体面,就是烨庭之内的诸阁内侍,在荀少彧面前都恭顺了许多。 荀尚观看着面着恭谨的荀少彧,随口应了一声道:“嗯你的精气神恢复的不错嘛,精神饱满,肉身十一三炼的关隘,或可试一试了。” 荀尚观武学造诣之高,着实令人难以想象,只是看着荀少彧走路的步伐变化,乃至于面上气色,就能知其个中火候。 荀少彧闻言一惊,伏身叩首:“儿臣,谢君父指点。” 能一眼看出荀少彧的精进,荀少彧不禁对这位吕文侯的的深不可彻之感,悄然加深了一层。 人之一身,何其精密繁琐,除非武道极强之辈,尚有着气势强弱区分。 更有一些武道高深者,就能从步伐着力,呼吸长短急促,分辨脏腑碰撞程度,乃至于其中火候深浅。 荀尚观好待以暇,缓缓道:“你今日,大概是来辞行的吧?” 荀少彧微微一愣,直接伏首道:“儿臣闻三位兄长,都已去往蔡地封邑,行巡土狩边之责。儿臣亦不敢丝毫懈怠,固愿就封邑土,向君父辞行。” “你这是巡土狩边啊”荀尚观轻轻一叹,道:“这百里南蔡,非是良善之地,蛮族痕迹颇重” 荀少彧叩首道:“儿臣已知南蔡,濒临狄戎百蛮,其山贫地瘠,蛮族巫祭出没其间,凶险难以预料” “然而,儿臣为君父血脉、荀氏子弟,怎能因一点艰辛,便就止步不前?” “儿臣愚钝,愿为吾荀氏开疆拓土,壮兴吕国千载万载。” 荀尚观神情奇异,道:“你真的如此想么?” “儿臣一身精血源自君父,父子一体同心,何以会行虚言诓骗君父。” 荀少彧的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之极。 荀尚观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啊好啊!” “你既有此念,来日少不得你的似锦前程。” “这南蔡之地,勿要看它只有百里,但却是吕国门户的一部分,蛮族势力扩张的交界点。你要是扼守南蔡,将来你就是四蔡之首,上蔡大夫的位置就是你的。” 荀尚观微微颔首,道:“既然,你要巡狩南蔡之地,也不能空手而去。寡人赐予你百骑兵,以这百骑兵威慑,寻常蛮人部落是不会威胁南蔡了。” 百铁骑之数,着实是大手笔。 既然能以铁骑冠之,定然都是吕国的精铁骑兵。这些骑兵就是以吕国一国之力,也才豢养不过五万之数。 个个都是大军中的精锐战兵,以一当十,甚至不乏有粗通易筋煅骨的高手。 而以这百铁骑作为屏障,寻常蛮人部族,是绝然不敢打南蔡主意的。 荀少彧惊愕,道:“君父百骑,这礼太重了。” “重?” 荀尚观嘿然一笑,道:“这可不重区区的百骑,有何等贵重可言。南蔡的局势复杂,让你带着百骑同去,也是多一分保险。” “毕竟,南蔡历经蛮族肆虐,邑库一穷二白。你到了南蔡之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有这百骑开局,也能让你轻松些。” “君父” 荀少彧眸光泛着水色,面带感动之色,顿然伏身叩首。 只是荀少彧眼见深处,一抹深沉冷峻,俨然令人心悸。 “百铁骑啊!” 徐徐出了宫门,摸着腰间兵符,荀少彧眸光深沉。 荀尚观突如其来的厚遇,让荀少彧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受。 要知道,吕国虽有五万铁骑,百骑兵在其中根本微不足道。 但百骑兵真正的价值,仍旧是难以让人完全忽视的。 养一骑兵的花销,抵得上十个重步兵,一百轻步兵。 只要有着这百骑兵在握,南蔡的复杂局势,已是牢牢把握于荀少彧手中。 兀自感叹着,荀尚观的大手笔时,荀少彧刚一踏入披香阁。 只见,紫檀、青璃二女俏里院落中,微微一礼:“参见公子!” “嗯?” 荀少彧愕然,迎着吕国夫人身畔的两位近人,竟然向他这一庶子行礼,这还是真的少见。 作为从宋国陪嫁而来的青璃、紫檀二女,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吕文侯荀尚观的姬妾。 寻常见着,荀少彧一般都是要向二者行礼的,不敢有着丝毫怠慢之处。 紫檀淡淡开口:“夫人闻公子远行,赐予公子玉贝三百,金帛五十,五十口百炼刀,以资公子南蔡之行!” 主世界货币,不以金银等物,来区分贵贱。而是以石贝、玉贝,来作为货物硬通来交易的。 一玉贝壳即能换的一百石贝,是通用九州大地,百诸侯方国的基本货币单位。 而且玉贝的购买力极强,一枚就能让购得寻常人一年家用。这三百玉贝,就是三百普通人家的一年家用。 不但如此,还有五十金帛,五十口百炼刀,都是价值不菲。 尤其以五十口百炼刀,更是有着石贝都是难得。 这已经是军中重器,不会轻易买卖交易的了。 “夫人的手笔,还真是吓得小子一跳啊!” 荀少彧面露苦色,看着二人身后,一箱箱的金帛玉贝。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八章虎兜出柙 静室, 叮!叮! 一枚枚玉贝自指尖滑下,荀少彧沉凝看着散落的玉贝。 玉者,乃天地之精,为日月之华,孕育诸般灵机。主世界的钱币,就是这些天地之精,再由高手匠人雕琢而成的玉贝、石贝。 这些玉贝内泛晶莹光泽,淡淡灵机游弋,玉色温润聚敛,俱是上等灵玉雕琢,有着静心凝神,养气明魄之妙。 荀少彧只是粗粗把玩一会儿,就感到丝丝冰凉之意,顺着指尖流入四肢百骸,仿佛气流一般游弋周身。 这也是单枚玉贝虽价比百枚石贝,但鲜有人会用玉贝拆兑石贝的原因。 这三百玉贝、五十金帛、五十口百炼刀,那位嫡母国夫人的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非同凡响。 荀少彧眸光幽幽:“有了这些玉贝,再有百精骑,这百里南蔡之地,纵然开拓不足,但自保绰绰有余。” 吕国夫人心思莫测,一直欲置他于死地。 这一些玉贝金帛固然贵重,可解他燃眉之急。但要说,吕国夫人是善意之举,荀少彧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荀少彧蹙眉,渡了二三步,定下心神,唤道:“彩霞” “公子,” 彩霞娇躯婀娜,徐徐步入静室,轻轻看了一眼,檀木箱中明晃晃的玉贝金帛。 荀少彧淡淡开口:“你把这些玉贝金帛,都一并收拾一下,咱们即刻起程。” “啊”彩霞檀口微张,俏脸显得有些慌乱。 这消息有些过于突兀,虽早知荀少彧远走之心甚坚,但乍然一听之下,彩霞以有一些手足无措。 荀少彧语气稍沉,道:“赶快收拾去吧趁着城门未关,立刻出城。” 南阳烨庭之地,荀少彧这一小小下大夫,也只能作一枚棋子,一举一动身不由己。只能似牵线木偶一般,任由摆布宰割。 不过,他能苟得住,也能耗得起!现在他是势弱,但不代表他一辈子都势弱,以后自然能一一找回场面。 彩霞低低的应了一声:“喏!” 北军大营, 旌旗招展,兵营连绵,铜戈四起,战马徘徊! 作为吕国都畿,北军大营重地强人如云,一道道精气似狼烟一般滚滚滔滔。化作漫漫云气升腾,形似饕餮恶兽,羊身龙首一般,赫赫声威轰然。 一名名虎背熊腰的甲士,瞪着一双虎目,行走站立之间,犹如一头头凶兽一般,俨然有张牙舞爪之势。 吕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十人一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行司马,一千人设舆司马。其中百将一职堪为士,而舆司马一职,则有上士之位,已属军中中上层。 强盛如吕国,掌兵舆司马也不过百十之数。 “驾!驾!驾!” 荀少彧拽着马鞭,用力拍打马臀,马蹄踢踏踢踏作响,卷起一阵烟尘。 辕门之前,数十巡狩甲士,望着远远而来的烟尘。 一百将上前扶着刀柄,喝道:“来者止步” 这百将一步踏前,以前脚掌微微着地,刀口稍稍出鞘蓄力,警惕的看着荀少彧。 荀少彧一手一勒栓绳,一手持着兵符,道:“吾为南蔡大夫,奉君侯之命,调用北军百军骑。” 一南一北两方大营,虽战力相若,但北军多骑战,南营多步战。 荀少彧想要一支强骑兵,就只能从北军中遴选。 百将看了眼兵符,顿时挥手道:“收弩,放行!” 一名名架着弩弓的甲士,缓缓松开nn。 军中法纪森严,无论是谁擅闯军营,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大罪一撞,便是让甲士当场射杀,也是有功无过的。 荀少彧看着巡狩甲士,将辕门前的木楔子,纷纷移开之后。 “驾” 荀少彧一挥马鞭,胯下黑马踏蹄,直入北军大营。 这数万大军兵营绵延,若是靠着步行,荀少彧一时半刻,绝对是到不得中军大帐的。 数万军甲的营盘,基本就是一座军事要隘,规模比拟城镇一般。 只是,他固然持有兵符,但也要等北营大司马亲自验证之后,才能真正的调用军骑兵马。而不能直接动用兵符,调遣营中一应大军。 “一直闻着北军强人众多,武道高手云集,今日一见才知不虚。” 荀少彧沿途所见,个中精锐兵甲战卒,不乏有易筋煅骨的武人,更不乏伐毛洗髓的大高手混迹其中。 这些武道高手们毫不掩饰自身精气神,一个个在他眼中犹如明烛一般刺眼。 其中有一些武道强人,气势磅礴汹汹,凛凛大势沛然难当,让荀少彧也不能直视。 “不过,这也是正常北军底蕴深厚,是吕国的第一序列强军,有这一些强人存在,也是理所应当。” 荀少彧易筋煅骨一十二炼的造诣,虽于自身武道潜力远胜这些沙场悍将。但在真正生死搏杀上,却不一定能完全占据优势。 一十二炼易筋煅骨,虽有数十头莽牛真劲儿,可比寻常武师级数。但一日不成三十六炼天罡圆满之数,于武道上的种种微妙,终究差上一些感受。 三十六炼为宗师,七十二炼证大宗师! “哈哈哈” 正于中军大帐,蓦然一粗爽大笑,自大账中传出。 这一粗爽大笑,犹似九天惊雷,轰然于荀少彧耳畔炸响,个中真劲儿散溢,让荀少彧面色一变,差点一激之下落下马鞍。 这即是高深武道的体现,一吼鬼神惊,一吼天地泣。 “下马威么?” 荀少彧耳中嗡鸣,眼冒金星,几似重锤连连敲击,让他脑壳几欲炸裂。 荀少彧两股一紧,夹着马腹,稳住摇晃的身躯。 只见,一昂然大汉身披甲胄,自大账中走出这昂藏大汉面目粗矿,气魄雄壮威猛,仿佛一头上古凶兽,一举一动皆有地动山摇之力。 公愚羊轻轻躬身,壮硕的身躯,撑得甲胄鼓鼓的,道:“十四公子” 荀少彧一勒胯下黑马,强自安抚着惊惧不已的黑马,平静道:“少彧早闻大司马,为天生兵家神将,一身兵家无上杀法,列入当世第一流。今朝一见,果是幸甚至哉啊!” 公愚羊微微一愕,一抹尴尬之色一闪即逝,嚷嚷道:“嘿嘿公愚羊粗人一枚,哪里是啥兵家神将。这以讹传讹,市井俚语之言,不足为信矣” 固然兵家之道源远流长,古往今来不乏兵家天人出世,直指杀戮、毁灭道意,亦是一门煌煌大道。 但兵家中人想要所有成就,就免不得掀起一场滔天大战,借着磨尽数十万生灵之机,证就己身的兵家天人道业。 可以说,兵家中人皆是以战养战,强国一时,亡国一息。如此几度周转,这兵家于九州大地,地位着实有一些尴尬。 荀少彧跳下马,随手拍了一下马臀,黑马滴吁吁的跑向一方。 “公愚氏世代将门,老司马公愚昭,宝体冠绝天下,雷狱刀经更为刀道宝典,堪为刀中之圣。大司马家学渊源,岂能以不足信,就一言概括?” 公愚氏乃是吕国顶尖将门,世代与国通休。 公愚羊摇头笑了笑,道:“那,公子此来何为呢?” 荀少彧递上兵符,道:“吾奉君侯之命,调用百精干骑兵,随往南蔡赴职。” 公愚羊稍稍诧异,眯了眯眼,道:“哦百军骑么?” 北军数万大军,个个都是军中健儿,区区百骑兵,还不放在他北军司马眼中。 而且,虽然公愚羊刚刚一顿下马威,但荀少彧毕竟是文侯子嗣,作为文侯近臣之一,公愚羊纵然不用在乎荀少彧,但也要正视这位十四公子。 公愚羊接过兵符,轻轻摩擦一二,颔首道:“百军骑小事尔,只是不知公子何时调用?” 荀少彧沉声,道:“今日,今时少彧急用,且劳烦大司马速速调兵。” 公愚羊若有深意的看了荀少彧一眼,沉吟了一会儿。 “既然公子急切,便请公子少待片刻,召集百精骑,亦要等上一刻。” 轰 百战骑马蹄轰鸣,一一涌出北军大营,踏蹄践踏间,犹有雷霆万钧之势。 “这一次,真是欠了公愚家的大人情啊!” 荀少彧看着身畔,黑布遮面、黑甲罩身的骑士们,徐徐感叹着。 这些铁骑动若雷霆,势若猛兽,一看就知道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公愚羊调动如斯精锐骑兵,也势必要付出些代价的。 要知道,就是精骑军兵中,也分三六九等的路数。那最顶尖的黑湮骑兵,个个都是易筋煅骨的武人,身有数头莽牛力道,在两军战场就是一路平推,可谓吕国重器。 当然,荀少彧的面皮,也没达到可以让公愚羊舍下一支黑湮骑兵的程度。只是这一支骑兵,就算不是黑湮骑,但观其军容之盛,也不是寻常精锐可比。 百满编的骑兵,大百将皆是伐毛洗髓的大高手,屯长、队丈、伍丈之流,也都不熟等闲之辈,不是炼就七、牛的老卒,就是一、二头猛犸巨象之力。 “有着这一支骑兵在握,只要稍加打磨,就是阔编十倍、百倍,也能得心应手的。” 至于这百精骑的忠心,荀少彧从来都不在意。 南蔡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蛮族横行就罢了,当地土著也是不甘寂寞。一旦起了战事,这百精骑必然出动,需要平定混乱。 最后,这百骑能活下多少,就连荀少彧自己都不知道。 而经过这一场场大浪淘沙,剩下的骑兵部众,就全是荀少彧的心腹矣。 毕竟荀少彧也是做过一任开国太祖,军伍中的一些细节,更是手拿把攥,了然于胸。 他,本就是起于军伍! 宫室琳琅,烛光徐徐! “咦 荀尚观伏案看着一份密谍奏报,面上带着些许笑意。 这小子有些小聪明,看着烨庭势头不对,立刻就跑的远远的。” 他笑骂了一句,这一份谍报上,赫然把荀少彧一言一行,乃至于最近举止行为,都一一仔细详尽的描述了一遍。 “百精悍骑兵,寡人这为父的,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荀尚观毕竟为君二十载,吕国之事虽不是事无巨细都知之甚详,但国首南阳之事,还是没有任何人能瞒过他的。 一内侍静静矗立荀尚观身畔,隐身与黑暗中,背脊微弯垂头不语。 笑着笑着,荀尚观蓦然开口,道:“重杵啊你说少彧这孩子心性如何,能否大用呢?” 如今的荀尚观,极为不满现在的世子。世子荀少则虽为嫡长子,但其性情软弱志大才疏,着实不堪大用,非是交托吕国千载基业之良选。 而且,宋国着实有些强势,宋宣侯一身武力,压制豫州群豪一时。有一个如此的强势的姻亲在侧,荀尚观想当然的不会放心。 更何况,世子荀少则也不是一个强势之人,如果坐视一头猛虎在侧盘恒,说不准就会在什么时候,就会被这头猛虎一口吃掉。 一旁伺候的大总管重杵,面色平平静静,沉声道:“君侯家事,老奴不敢妄言。” 这一内侍中是老祖,资格地位极老,对这一道送命题,也有资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 荀尚观幽幽一笑,毫不在意,道:“老家伙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不过,少彧这孩子心性不错,还是可以用一用的。只是小用有小用之法,大用亦有大用之道,以偏概全,不为寡人所取。” “这南蔡之地,就是一块试金石,不妨就让寡人看一看,这小子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荀尚观似乎呓语着,又似乎是对着重杵说着。 而重杵静静的矗立着,一言不发的,默默听着荀尚观的话语。 最是无情帝王家,荀尚观心性酷烈,是踩着自己父兄尸骸,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为了江山,为了社稷,荀尚观失去了许多,也获得了许多。 荀少彧的心思虽深,但荀尚观的心思也同样不浅。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一九章五溪黑虎 呜呜呜 恶风滚滚,刮动山涧,松柏嘻漱作响高山巍巍,峭壁两岸,柳絮荡漾摇拽。 望着茫茫荡荡绿水青山,荀少彧负手矗立江畔,营帐驻地炊烟袅袅,映衬于山水当中。 “不知蔡地风光,可如眼前一般所见。” 荀少彧向着奔腾江水,心头略有茫然,怅然叹息一声。 蔡地山贫地瘠,且与百蛮时有通婚。故其民风多有彪悍,于吕国数十大邑中,都是出了名的。 虽民风彪悍之地,皆为养兵练兵的上佳之所。但蔡地千里,亦不过寥寥十数万户而已,着实难以编练成军。 似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 何况蔡地,如今一分为四,南蔡因靠着百蛮边域,时常有蛮人部族进犯肆虐,可谓蔡地中人口土地最少的。 荀少彧为南蔡大夫,拥屯兵护民之责,如何治理这三百里南蔡,就是他首先需要考虑的了。 “公子,您该用膳了。” 不住何时,彩霞行至荀少彧身畔,软软糯糯的说着。 荀少彧出南阳烨庭以来,率麾下众骑日夜急行。以区区不过几日,行军竟数千里之远。若非此刻百精骑人困马乏,荀少彧也不会暂且驻扎营寨,于江畔滞留一晚。 而且,由于荀少彧走的匆忙,携带粮草淄重并不甚多,如今只得用一些干粮来勉强充饥。 荀少彧应了一声,蹙眉道:“连日奔行数千里,将士们体力吃不消,还是先让将士们吃吧” 他深知兵权之重,这百精骑是他立足南蔡的根本,不容有一丝疏忽。 奈何他资历浅薄,压不住这些骄兵悍将。只能期待日久消磨,內施恩义、外露勇武,一点点收服众军之心。 彩霞秀眉一簇,略微迟疑:“这” “去吧” 荀少彧不耐烦的一挥手,眸子烁烁不定。 “喏!”美婢厌厌应着,俏臀微扭间转身而去。 荀少彧哼了一声:“南蔡有南蔡的烦恼,烨庭也有烨庭的苦楚啊!” 这一路行来途经十数大邑,有着百骑兵在侧,也是风平浪静无惊无险。 毕竟,直面百精锐骑兵,非是脱胎换骨,亦或是炼炁化神之上的大高人,任何人底气都要少三分。 那些所谓妖魔鬼怪,遥遥看着军势升腾,自然知情识趣退避三舍。 能于九州生存下来的妖魔,无一不是一副玲珑心肠。若非如此,早就在各大诸侯的兵锋之下,化为一堆齑粉了。 只是一想着南蔡的贫瘠,荀少彧的心愈发沉重。 夜色渐浓,大账中荀少彧就着烛火,看着蔡地舆图,面露沉吟之色。 “上蔡东蔡荀少贺、北蔡荀少伤、西蔡、荀尚遏” 他以黑炭比划着,顺着一条条路线,眸子一闪一闪。 这三人皆是上元礼的天骄人物,如今各执一地生杀之权,可谓意气风发。 四人各执蔡地一角,犄角相连,唇齿相依。即是以后的政治盟友,也是日后的一大对手。其个中关系之微妙,不可言喻。 荀少彧看着这一副地图,心思攸然转动着。 “南蔡五溪啊” 蓦得,他手中黑炭,骤然定在一地图一点上。 蔡地之南,湯溪! 溪流湍湍,清澈甘冽。 一瘦骨嶙峋的垂暮老人,盘膝坐于溪畔。老人一身粗布,手持一杆钓竿,垂钓于溪畔,神态间一派从容自在。 老人身上似乎带着天人合一的韵味,有与自然大道相合之态,其举止神容间,与这湍湍湯溪应和,一呼一吸都充斥着蓬勃生机。 叽!叽!叽! 一只只小雀儿落于溪畔,懵懵懂懂,叽叽喳喳鸣叫着。 老人面带祥和,金雀儿低声轻鸣,落于老人衣衫之上,于此间翩翩起舞。甚至,一只金雀儿,还落在老人的钓竿上,微微荡起丝丝涟漪。 “先生,先生” 突然,一少年跌跌撞撞间,小跑到老人身畔前,惊扰起一只只金雀儿。 老人看着少年,眉心一拧,露出不悦,道:“修行之人,口开神气散,心动是非生当有泰山崩于前,吾犹自不动之态。” “你这童儿,老夫斥责了你几次,你还是如此莽莽撞撞,真个是不知教的!” “先生啊” 少年人苦着脸,道:“先生啊,非是小子不知教,只是小子乍然得了消息,一时心急如焚,逾越了规矩。” 不待老人发问,少年人急忙吐露消息: “这新来的那一南蔡大夫,不日即要过路五溪,取直径入南蔡了。” “嗯?” 老人看了少年人一眼,诧异道:“南阳烨庭与蔡地之间,何止几千里啊这一封邑大夫,当真是好快的脚程。” 以寻常人的脚程,这几千里少则月询,多则数月以上。而荀少彧百精骑日夜不休,则是老人也想不到的。 “这倒是奇耶!” 老人淡淡一笑,道:“不过,封邑大夫将至,当是喜事一桩。你速速下去,召集族人邑民们,接迎大夫行驾便是。” 老人虽无职无权,但却是一蔡地长者,深得蔡人崇敬,自然有资格说这话。 少年人道:“老先生,您忘了那五溪,盘踞着一头千年老妖,乃是一处大凶地,寻常去不得啊。” 老人微微一愕:“这这老夫倒是忘了” 千年老妖等若顶尖元神中人,妖法无边神通广大,寻常大军围剿都奈何不得,是真正的狠角色。 一旦新进的南蔡大夫,陨落于大妖手中。这南蔡之地,势必要经受一场,来自国都烨庭的怒火。 “嗯” 老人挼须,默然道:“这倒是个麻烦,看来老夫要亲自去一趟五溪,接迎咱们这位封邑大夫了。” 轰 轰 近千匹战马奔腾,战马踏着浅浅的溪水,飞溅起的水花,透着丝丝晶莹。 荀少彧抿了抿嘴,道:“过了这五溪,也就入了南蔡,让众军都小心戒备着,毋需谨慎。” 这名百将俱然身经百战,凛然应喝:“喏” 数日以来,荀少彧邀买人心之举,还是颇有成效的。最起码这位百将,对他的态度已经恭顺许多了。 只要荀少彧再接再厉,不断往这百骑中掺沙子,早晚又一日,这些骑兵只知他荀少彧,而不知吕国君侯为何。 “这五溪” 看着浅浅的溪水,荀少彧眉心不由蹙动。祖窍石镜徐徐转动,烛照这方圆十里之地。 因着主世界上限极高,天地限制约束。纵然石镜列入第品,也不能随意观望气。但一些生气、死气,荀少彧还是能看的清楚分明的。 入目之处,一层层浅浅死气,沾染着溪水流淌,凡是触碰溪水之人,身上都朦胧的带着丝丝死气。 荀少彧本着不想节外生枝之心,挑选了一条,不经过那三人封邑的一路捷径。 但此时一看,还不如走那三人的封邑,最起码安全系数上要高一些。而这五溪之地,根本就是一处大凶之地。 猛地一入五溪,荀少彧就感到一丝冷意,自百骸周身升起。若非荀少彧筋骨强横,似炉似火一般,周身把握完全,也感不到这一丝森然。 看来,这一条五溪凶地,还真的是大有明堂啊! 荀少彧心思转动,拽着马鞭的手掌,愈发的紧了一紧。 如今荀少彧进退两难,这五溪看其气象,不似善地之属,但要回转军势,一时间也是调转不得。 “急行军,迅速度过五溪,” 一名名百将呼喝着:“全军上下,急行军” 轰 百精锐骑兵鼓动气血,千人之势化为一头雷兽,势若奔雷一般,冲向五溪一畔。 吼 一声虎啸之音,顿时从天际传来。似如金铁交鸣一般,铮铮作响, “哪个不知趣的人族,竟敢闯老子道场捣乱。” 虎啸凛凛,风从云聚,云气翻滚间,道道滚滚蔽日遮天。 这一声虎啸顿出,数百战马齐声哀鸣,纷纷胡乱奔走,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甚至有的马匹,瘫软在溪畔间,屎尿一起失禁,口中吐着白沫。 缕缕云气汇聚成一张面庞,俯瞰着五溪中慌乱的军骑们。虽然这一张面庞,由于有云气遮挡,看的不甚清楚,但其藐视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一览无余。 “大妖!” 如此威势,让荀少彧面色一愕。 未入南蔡封邑,想不到就有着如此惊喜等着,真是让荀少彧意想不到。 毕竟一头大妖,虽是堪比元神中人,是千军辟易的大高手,智慧高深远胜于一般人族,非是常人可比。 有这般法力修为,不可能不知道,吕国兵锋的厉害,那可都是生生杀出来的赫赫凶威。 荀少彧一脸囧色:“我这算不算,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哈哈哈” 这头大妖明显是一头虎妖,云从龙、风从虎,虎啸声极为惊人,一如金石碰撞,铿铿乱鸣。 虎为百兽之王,一声虎啸百兽奔逃,威势何其惊人。 “老子百年未见一出荤腥,今遭终于要开一开大荤了” 黑气滚滚弥漫,嚣张之极的大笑,让荀少彧面色一肃。 其中浓浓的血腥气息,不加分毫掩饰,让荀少彧面色愈发深沉,眸中杀机凛然一现。 “列阵!” 他高声大喝,气血陡然沸腾,轰然炸裂云霄。犹如霹雳炸响,方圆数里之地,都能听着这一暴喝。 战马瑟瑟发抖呀,让骑兵战力废了大半。但也有一些甲士登时翻身下马,各自结成一方方小阵势, 荀少彧稳稳坐在马背上,抽刀指着浩荡黑云。 “大胆妖孽,竟敢阻挡吾大军去路,真当吾吕国兵锋不利乎!” 要知道,这是人族九州,人道昌盛,人族为主角的时代。诸侯兵锋之下,任是祸国大妖、巨孽妖王,也要在千万兵锋中黯然陨落。 “小子不要拿吕国威胁老子,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你们惊扰了老子的修行,就拿你们的心肝,来给老子赔罪吧” 虎妖盘恒空中,一双虎目圆睁,丝丝血色缠绕。 吼 云气缠绕之间,一只虎爪伸探而出,虎爪一张,似如一座山峰一般,当头向荀少彧拍下。 元神法力虽不似武道一般,全是实打硬撞,但这数十丈虎爪一拍之下,仍有着改变地貌的可怕威力。 荀少彧面色一冷,道:“众军合力,起兵势!” “杀” 能成为骑兵的,都是步兵精锐中的精锐,哪怕是弃马步战,其战力也极为可观。 军势化作的那一头雷兽,雷兽身畔轰鸣不断。荀少彧抬刀直指,心意相通相合,与这一刀军势相合,断然斩向那一头大妖。 轰隆隆隆 云气炸裂不绝,刀口带着雷霆之势,以千军集合一人之身,这才是堂皇兵家大道。 这一刻的荀少彧,每一刀都是千人齐发,简直犹如宗师一般,其威其势煌煌如日。 兵家杀法,荀少彧所知不多,但其中聚敛军势之法,还是知道一些的。 虎妖狂啸,一头黑虎显露真身,云气波澜起伏,方圆十数里之地的灵机,都一朝而动。 “大胆妖孽!!” 一声怒斥,自远方传来,一道翠绿神光伴随而来。 一老人捧着一枚龟壳,徐徐踏步之间,一股股浩瀚气机,自老人干瘪的身躯中,蓬勃欲出。翠绿神光犹如翡翠一般,映照着老人面容。 “妖孽好胆竟敢伤人!”看着一头虎妖,老人神色肃戾,元神法力涌动,如浪潮拍打。 一只大手向着虎妖拿去,大手似如玉翡翠一般,晶莹剔透间,外露着掌心纹路。 两大元神高人的出手,堪称石破天惊,狭小的五溪在这二者交手中,几乎就要四分五裂的崩裂开来。 虎妖兜兜转转数十招,看着仍旧气机惊人的老人,狠狠道:“老匹夫,你给老子等着,这事不算完,老子迟早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黑虎一声咆哮之后,身形悍然一转。周身即可化作一缕缕云气,溢散与天际之中。 看着一片狼藉的溪畔,荀少彧微微楞了一下。 “这虎妖,跑得很果断啊!”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零章初来乍到 老人徐徐伸手,龟甲跳动淡淡金光,映衬着老人枯槁面容。 荀少彧蹙眉,横刀微微颤抖,与数百甲士军气相合,心中警惕意味十足。 铮铮 数百甲士的军势,固然有些单薄。但寻常元神在兵家杀法面前,也未必剩余几许法力。 不过元神高人,已然炼炁化神炼就元神法力,超凡脱俗寿三百之数。 这等高人,身处蔡地这般穷乡僻壤,实在不能不让荀少彧,心头犯起嘀咕。 老人自袖中,露出一枚乡师铜印,轻声笑道:“老朽湯溪乡师上阳朝,见过南蔡大夫!” 所谓湯溪者,为南蔡水泽之一而乡师者,则为封邑属官之称。 这老人一身元神法力,竟屈居一地属官之职,实属不可思议。要知道这乡师之职,仅仅为一上士而已,是封邑大夫幕僚佐属。 “乡师?” 荀少彧把这一抹疑惑,刹那间抛诸脑后。 有着这一枚乡师铜印,虽然荀少彧有些疑惑,堂堂元神真人为何纡尊降贵,但也只得压下胸中疑意。 他翻身下马,笑着上前二三步,托着马鞭顿首,道:“原来先生即是乡师宿老,少彧失敬多时矣!” 纵然这位老上阳,只是荀少彧佐老,但元神真人的修为,就得让荀少彧带着三分尊敬。 上阳朝神容肃穆,高高一拜,道:“老朽之过矣蔡地妖魔肆虐,鱼肉黎民,老朽身为一地乡师,其过大矣!” 荀少彧稳稳拉着上阳朝的手臂,道:“地边僻远,妖魔肆虐猖獗古来有之,何来老先生之过。” 上阳朝挼须,道:“此事险之,若非老朽粗通巫祭占卜之道,算得大夫五溪遇险。若大夫有何闪失,老朽万死难得其恕。” 上阳朝话中却是一丝不假,一位国君公子于封邑遇难,整个千里蔡地都要经历一场大地震。 荀氏不可轻辱,勿要说是一介宗师、真人,就是大宗师、大真人之流,也不敢轻易小觑荀氏子弟。 南蔡,湯邑! 湯邑作为南蔡中心,土地、人口汇集,几逾千户之多。虽称之为邑,但实际上只一村落的规模。 湯邑距离五溪只有一二百里,有着上阳昭这一老蔡人带路,荀少彧整理了一下麾下部众,只用半日不到,就真正踏入封邑。 此时的湯邑门前,已有不少属僚,矗立等待。 这一些属僚纷纷叩首:“末僚,见过大夫!” “见过大夫!” 荀少彧看着湯邑,眸光中微沉,破旧残败的城邑。 湯邑官邸,荀少彧落座主位,以上阳朝为首的一众湯邑人,都落座于两侧。 “大夫!” 南蔡一众僚属,纷纷向着荀少彧行礼。 荀少彧道:“诸位,不必多礼。” 毕竟曾为一朝太祖,比这更大的阵仗,他也是亲身经历,对这一些僚属们的nb,荀少彧处之泰然。 荀少彧道:“少彧初来乍到,诸位大礼相迎,倒让少彧心怀忐忑。” 上阳朝一旁笑着:“大夫严重矣!” “大夫严重矣!” 看着一众僚属纷纷作态,荀少彧笑意浅浅,初来乍到如他,于这湯邑乃至于整个南蔡,都有着说不出的陌生。 其中的诸般关系,理不清看不清,荀少彧也不能交浅言深,只能旁敲侧击,萧规曹随,做着一泥塑大夫,看一看湯邑这潭水的深浅。 “早闻边地妖魔凶性难驯,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蓦得,荀少彧幽幽说道,眉宇中杂含冷意深深。 荀少彧麾下骑兵,经过那一头黑虎大妖的肆虐。如今几乎人人身上带伤,虽无有太大的伤亡,但也让百骑兵暂时丧失了战力。近千匹战马在虎啸当中,近乎折损了半数。 这一头黑虎,已经在荀少彧心中,暗暗记上了一! 荀少贺狷狂长啸,震起无数涟漪,鸟兽慌乱四散。 这一声声长啸,绵延不绝,犹如黑云压公子彧,在宝兵的碰撞中,心神大损。再算上他养心凝神的时日,也就三、五日时日,赶了几千里路。” “他的心倒是很急,就是不知几位的心,是否一样的焦虑。” 三人衣衫猎猎,气机逐渐消弥于无影无形。 “棋盘上的棋手,已经足够矣你们不会想着,让荀少彧也插上的?” “吾等不妨群起,把这南蔡三百里封土,一并都分得干净。” 因着,只要聚拢蔡地大运,就有宗师之望,这等契机足以让三人,都为之重视。 封邑大夫为何难得,就是因为生杀予夺,尽由一心而来,身怀一方大气数、大气运,炼拳炼气都是难得的资粮。 “由吾等三人各看手腕,决一时胜负,如何” 荀少贺的心思,明晃晃的摆在二人面前。 先让荀少彧出局,再由三家运作,联手刮分南蔡。 这即是阳谋,是三人身后携着的大势,就算是荀少彧对此心知肚明,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这一个选择。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一章香火神道 大成一百二十载,龙凤年! 江南大涝,三月淫雨,其泽国千里,水患频发。 自古水火无情,灾民流离失所,数十万、数百万的灾民,如同蝗虫一般,啃食着所能见的一切。 金华府,东阳县,王家村! 轰 雷雨骤然,电蛇狰狞,瓢泼大雨泼泼洒洒,泥泞的黄泥,飞溅起无数泥泞。 数百口王家村人,男女老幼,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孩童,全部聚集于南江一畔。 南江昏黄,潮汐涌动,连日淫雨霏霏,让南江的水位,不断的抬升着。 不断上升的水位,让所有王氏族人,神情愈发的荒乱。 百日的磅礴大雨,黄泥水连续冲刷江畔,江畔的泥土愈发松软,塌入陷落南江水中。 “天不佑吾王氏乎!!” 王氏村老拄着一鸠杖,其一脸绝望,骨廋若柴的身躯,带着一股老朽气息。 连日的大雨,让江南水乡千里余泽,就连说话当中,都有浓厚的水气,让人不由蹙眉 黄豆大小的雨滴,打在村老苍苍白发上,湿发散散落落,村老的眸子有了些许水光。 “哟!嘿!” “呦!嘿!” 数十个庄稼汉子,不顾泥泞的黄泥,个个齐声喊着号子,抬上一木架台子,小心翼翼的放置于江畔。 这木架台子,高约二、三尺,宽有、九尺,上面摆放着三牲四祭,烤炙的略带黑焦的猪头、羊头、牛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碰 祭台落地,泥汤溅起,几个庄稼汉子的裤脚、衣角,已经沾满了黄泥。 一尊桃木神位,放置于三牲四祭当中,上署:南江显昭君! 村老混浊的瞳孔,盯着这一尊桃木神位,身畔数百名村民,都等待着村老的发话。 他伸手接着雨滴,掌心不一会,就蓄了些雨水,看着掌心荡漾的水波。 村老嘶哑着嗓子,喊着:“祭龙王爷爷!” “祭龙王爷爷!!” 一个个庄稼汉子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着。 “祭龙王爷爷!!” 妇孺老弱,阖村上下,凡是在场的村民,齐声叫喊着。 雷霆轰鸣着,一个干瘦干瘦的中年男子,自人群中走出,一步步越过村老,行至祭台边缘。 中年男子着儒衫带羽巾,只是身上的布丁,显得男子有些颓废。 “宣祭南江龙君告文” 男子从衣袖中,拿出一卷竹简,徐徐摊开简文,面上带着一些振奋,高昂诵言。 雷雨噼啪,打在竹简上,飞溅的水花,甚至升起丝丝水雾。 村老把鸠杖立在一旁,不顾地面的泥汤污水,断然的跪下。 数百口村民们,也都纷纷跪下,一边不住的叩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祷告着。 祷告之词,平厌规整,一板一眼,自中年男子口中诵读,一路顺着风雨摇摆,亦不知飘向何地何方。 “龙王爷爷!!” 寄托着厚重愿力,数百口村民的祷告,在这风雨交加中,显得十分微弱。 南江水一如既往,无情的冲击着两岸,细密的沙烁,渐渐沉入江水之中,乘着风势、雨势,两岸水位徐徐而升。 无助、绝望的气息,在数百口王家村民的心中,愈发浓郁。 荀少彧醒来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绝望景象。 雨水透着荀少彧的身躯,落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这一世的我,已经死了么!” 荀少彧漠然看着雨中,那一个个几乎绝望扭曲的面庞,望着原身记忆中的祖父、叔伯,神容中不带着一丝感情。 数百村民叩首祷告,唯独荀少彧,默默矗立着,如苍松老柏一般,雨水自荀少彧的身上掠过。他微微摊开手掌,一滴雨水直接透过虚幻的掌心,径直落在地面上。 这一世,荀少彧在原身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觉醒了自身记忆。 但是,这也没啥卵用! 荀少彧刚刚觉醒的身体,既没有倒拽九牛的武力,也没有连通筋骨皮膜的武道,只是一虚弱、濒死的村中少年而已。 只是,荀少彧的原身,早就病入膏肓,寒毒深入骨髓,已是断然无救了。 哪怕,他有着石镜这般第品宝兵,也不能免去源力耗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 故而,他经过了两三日的勉强挣扎,连日卧床不起,水米一滴未进,憋屈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生而为人,死亦有灵!” 定定的看着这些村民,荀少彧幽幽叹息,身影愈发暗淡。 他的魂魄,飘荡于众人之间,带着一抹惊异,望着中年男子手上捧着的木简。 虽然荀少彧只是初生的鬼灵,但种种鬼物的本能。仍然让他看到了,常人根本看不到的一幕。 毕竟,他魂魄之眼所见,与肉眼凡胎迥然不同。王氏村民们毫无所觉,荀少彧却看得真真切切。 竹简徐徐摊开,一字字绽放清光,微弱如同荧虫,点点滴滴,聚少成多。 这是众生愿力,化不可能为可能,丝丝缕缕如同发丝一般。伴随着中年男子的诵读,这一点点清光,徐徐落入南江水中。 江水翻滚,浪头拍打,卷没着清光点点。 “南江君啊!” 荀少彧嘿然一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几日以来,荀少彧固然懵懵懂懂,不知所谓。但也尽力结交了几个老鬼,凭着百多年养就的心机城府,这些老鬼虽狡诈非常,但也着实让荀少彧摸清了不少底细,知道了许多底层凡人,一辈子都不可知道的秘闻 固然,可能这些所谓的秘闻,在中上层的大户人家,不说人人皆知,也着实有不少人知道。 但荀少彧能从一游魂,区区几日间,知道这方世界的大概脉络,也是殊为难得。 这方世界有着金色位格,神道伟力显世镇压一切,其各路天神、地祗、鬼神、水神,频繁显身干涉人间诸事,这是一方神道大世。 诸般神祗交相辉映,于凡人的方方面面,都有着一丝映射。就连那一位,让王氏村民祭祀的南江君,都是一神格不低的水神。 荀少彧轻轻转身,不在观看祭祀南江君的祭礼,漫不经心的渡步于王家村中,穿过一间间老旧屋舍。 当然,王家村中的魂魄,不只是荀少彧一个。 在这灾乱丛生之时,乱民灾民何其之多,荀少彧只是走了不远的路,就见到不下于十数的游魂。 更有的游魂,前一刻生龙活虎,下一刻飞灰湮灭。 “七日魂灭啊” 荀少彧神态如常,看着这一个个游魂从身旁略过。 人死如灯灭,其魂魄出壳之后,在这阳气充沛的阳世,简直似是拿着炉火烘烤一般。 充满阴气的游魂,若是执意不进入冥土生存。基本上在经受过七日烈阳烘烤之后,本命魂气干枯,一如凡人精气神耗尽一般,一日日苦熬着,神形枯槁腐朽,最后化作一捧冥灰,沉淀入幽幽冥土。 “这是第五日耶!” 荀少彧目露沉凝,魂体愈发虚弱,看着身畔突兀化作冥灰的游魂,心头蓦然一沉。 这是他来到这方世界的第日,也是他成为游魂的第五日,距离七日魂灭之厄,只有紧紧两日了。 感受着魂体的愈发虚弱,以及周遭游魂,若有若无的垂涎,荀少彧面上一凛,心头危机感大盛。 魂寿虽有七日,但一旦入了冥土,有冥土浊煞护佑,便能再延一倍之数,有着一十四日。 只是冥土之地,为鬼神自留地,个中规矩森然,恍若一方方王朝一般,尊卑序列严苛,令许多大鬼望则生畏。 于是这方世界的一些大鬼们,既想要延长自身鬼寿,又着想不服天神管,不从地祗辖,就只有一条出路。 突然,一面容扭曲挣扎的中年游魂,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根根獠牙,神情苍白乏力的冲着荀少彧的后背而来。 荀少彧恍若不觉身后的变故,只是向着前方平淡的走着。 而沿路上的几个游魂,也都默不作声,甚至贪婪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摩拳擦掌一般。不乏蠢蠢欲动的,等待着中年游魂的胜果。 能让游魂延续鬼寿的,最裸的方法,就是不断吞噬着同类,篡得那七日鬼寿。 如此一来,一些强横的鬼王、鬼帝,甚至有着千载万载之寿,力量强横无边,堪比一些神君、天君、帝君之流的高位神祗。 这头中年游魂,就是一头不断吞吃魂魄,延续鬼寿的恶鬼,其鬼体凝炼,有了鬼术之能。 只见,这一头中年游魂的嘴巴,越张越大,几乎如同门板似的,猩红的舌头犹如蟒蛇吐信。 正常人腰身一般粗细的猩红舌头,带着淋漓口水,席卷着阵阵黑雾而来。 蓦得,荀少彧步伐停住,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找死” 荀少彧转身,直面冲来的恶鬼,淡淡的说了一句。 “呼” 徐徐的一呼一吸,胸口一收一缩,一缕纯白之极的气机,自他口中吐出。 轰 如若阳光烈日照射,又似血魄阳刚至烈。这一口纯白气机落于游魂身上,刹那间,游魂哀嚎不断,挣扎着魂躯,丝丝裂缝自魂躯浮现。 一点点白色火焰灼烧,不断焚灼着恶鬼的本命鬼气,让这一头游魂渐渐干瘪。 碰 魂躯似烂瓷器一般骤然崩坏,一片片碎片上燃着白焰,化作无数冥灰飘散开来。 荀少彧漠然的看着周匝游魂,眸子幽幽不见其底,冷冷笑了一声。看着那些游魂惊慌失措,甚至诚惶诚恐般,纷纷躲避着他的目光,荀少彧脸上冷意愈发厚重。 “一缕赤气,就换来这一击之力!” 然而,看似深沉的荀少彧,心头却暗自吐槽着。 由于为了探索世界道标,荀少彧积攒下来的源力,全部投入到石镜中,让石镜全部消耗一净。 可以说,荀少彧一来到这方世界,几乎一滴源力都没有。 若非,这几日以来,大越世界的源气,源源不断涌入石镜当中。让荀少彧不至于面对这方世界的险恶,而毫无一丝底气。 但荀少彧若非不得已之时,也是能少用源气,就少用一些的。 毕竟这不同世界的赤气,除非转化为液态源力,否则各自的转换比例,都不尽相同。就如这一缕赤气,在这一方世界中显露时,其位格就生生的打落了一等,化为一缕纯白气机。 但就这一缕纯白气机,焚尽了一头初具鬼术的游魂。 要知道,淡赤与纯白之间相差一等,但其中质量何止有百倍之差,简直就是木丝与铁丝的差距。 “看来这点赤气,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 这是纯属拿大炮打苍蝇,奢侈也不是这么奢侈的。就是荀少彧也肉疼的紧。但适当的立威,还是要做的。 若不然,这些看似温顺的游魂,绝对会在下一刻,突变为一头头饿狼,把荀少彧群起而分食。只有显露一定力量,才能打碎这些不切实际的野望。 荀少彧默默的,在那些游魂战战兢兢的目光中渐渐远去。 宗祠! 荀少彧踏入宗祠,一股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他的魂躯,洗涤着他一身的疲惫。 “果然,供奉香火是个好东西” 这些温暖的气息,就是残存于宗祠内,历代王氏族人的香火。 “那些神祗一心抢夺香火,看来也不无道理。” 这一些香火气息中,就连一丝愿力都流逝得一干二净,但其中的滚滚暖流,仍能让荀少彧忘却鬼躯,只有两日鬼寿的事实。甚至,他那有一些虚幻的鬼躯,在香火中竟然渐渐凝实。 “这一方世界,是神道的世界,是香火的世界,为了神位,为了香火,父子可以相仇,兄弟可以相杀,夫妻可以反目,仇人可以欢颜。” “想要在这一方世界,存活下去,并且得到这方金色世界的源力,可不会简单啊” 荀少彧孤零零的站在宗祠内,望着一块块宗主牌位。 这是王氏的祖先们,七日魂灭的寄所。在这宗祠之内,有着香火的供奉,任何游魂任何状态,一朝进入祠堂之中,都会有着充沛的精力、体力,且身体一直处于生前的巅峰时期。 这里,既是王氏的宗祠,也是王氏族人死后,度过可怖的七日魂苦的家。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二章地祗符箓 嗡 香火气息缕缕絮绕,荀少彧伸手,轻触供台上的一尊灵位,仿佛开一扇门般。 一道道淡淡轮廓虚影,自牌位中显现,其间上书:王氏一十二世孙,王铮灵位! 王铮,即是原身姓名! 荀少彧默然踏入轮廓之中,随即身影愈发暗淡,化作丝丝黑气,涌入灵位当中。 嗡 空气中的香火气息,微微震荡一些,虚影轮廓似乎大门一般,徐徐闭合而上。 荀少彧似乎是跨越空间束缚一般,一步踏入宗祠灵境当中。周边空间荡漾涟漪,荀少彧入目之处,只有七、间草屋,孤零零的矗立于灵境之内。 由于王家村近时,只有荀少彧原身一人亡故。故而此间荒芜颓废,孤魂幽鬼全无,只有荀少彧这一新鬼,独居于灵境中。 这所谓宗祠灵境,乃是香火愿力构筑,于冥冥中开辟。固然不似冥土阴世一般,可以延续倍数鬼寿,但也是不失为一处宗祠游魂们,暂时一寄身之所。 而且,因着王氏族人历代祭祀供奉,其日积月累之下,香火气息不断沾染。让这方灵境,除非王氏游魂入内,其他游魂恶鬼入内,都会在香火气息渲染中,不断削弱着自身本源鬼气,直至魂飞魄散为止。 “有着宗祠灵境庇护,暂时不用担心,那些恶鬼邪祟出手了。”荀少彧盘膝,眸光微微闪动,丝丝缕缕的赤气,自眉心中游弋。 “鬼修者,大不易哉!” 他感受着自身精力,在灵境中渐渐恢复,不由内心微微感慨一番。 这一世,诸神统御阴阳,唯神独尊于世。 纵观鬼修之道,万万恶鬼游魂,有几多鬼王,有几多鬼君,又有几多鬼帝。 这方天地,自上古神祗之时,此世神道大兴,横压诸多道脉,所谓仙道、鬼道、魔道、妖道之流,皆是不入真流的小门小道。 恒古者,唯有神道之法,至高至上,正宗正朔! “还有两日生机,只有这两日踏入神道门庭,吾才算得不白来一场。” 荀少彧心思转动,打定主意要在神道中厮混。 虽然大成世界的修行之道,绝不局限于神道,但唯有神道当为正宗。 但是他纵然有着数十门武道绝学,但失去了肉身宝筏,也是断了修行之路。 因此,荀少彧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专修此世神道之法。 毕竟,大成世界神道大兴万载,个中前路清晰明了,不似其他旁门流派一般,就算侥幸出一二大能者。那也是从万万人中,一路摸爬滚打出头的。 在他眼中,从神道踏入巅峰的难度,与修行旁门支脉崛起的难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荀少彧很有自知之明,不想挑战一下地狱难度。类似在仙道世界宣扬神道,神道世界传播仙道一类的作死想法,他更是连一丝都欠奉。 “这方金敕世界,虽不可能真正有长生不朽的神圣仙魔,但寿数达到一、二千的老不死,绝对不下十指之数。那是堪比主世界,大地游仙,武中圣人的大成就者。” “这方世界等阶如此之高,若是运作的好,主世界的吾也能撰取大量气运,甚至有着金色品质的源力,能让吾更快的抽筋拔骨。” 荀少彧眸子幽幽,抽筋拔骨十一炼,堪于武圣人比肩。只要达到那般成就,谁还敢小觑他分毫。 甚至,就是天人下凡,大能者出世,也要打过才知生死。 毕竟,那一位上古霸王有着金刚不坏之躯,就连古之人王这般惊天地泣鬼神,可谓言出法随,号令周天鬼神的大能力者,都对其无可奈何,只能以五龙撕裂其身躯,分别镇压于主世界的五方神山之下。 由此可知,一尊肉身十一炼,金刚不坏者的含金量。 荀少彧沉下眸子,既然想要修行神道法门,但神道入门也需一线引子的。 而石镜中存着的十来滴赤色源力,就是他自矜进入神道的根本。 只是,神道之中也有数个道脉系别。而神道中的数个道脉,固然都可称之为庞然大物,但其中也分为他合适与否。 他默默念叨着:“此世神道,有天神,地祗,鬼神,水神四脉共执天地大运。天神掌天地四时,地祗执地理山川,鬼神定天地轮回,水神理江河湖泊。这四脉神道,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劣势。” “其中天神高远,最尊最贵地祗尊荣,nbn一域鬼神渺渺,不可预见水神无常,翻覆江河!”荀少彧徐徐念着,几大神道脉络,眸中烁烁其光。 “这几脉之中,天神高远不可企及,鬼神留守阴世冥土,水神困于一江一河自在,都不合适吾!只有地祗一脉,nbn贵重,是神道四脉中,仅次于天神一脉的一大脉。” 荀少彧定下心思,一般的游魂倘若有机缘登临神位,也就只有地祗、鬼神二脉,能从中择其一选了。 天神一般都是天生地养,是天道神祗居多,甚至古老神祗居多。而水神一系,则是只有彪炳千古的名臣,或是世代传唱的名人,才有资格进身水神。 “还好,那些积年老鬼手上,也不乏有着,一些粗浅的神道法门。” 他这几日也不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 凭着些许赤气护身,荀少彧也有底气,与那些百年老鬼们交涉。 并且一番交涉之后,打死了一二老鬼。再付出了些代价。那些积年的老鬼,也只能乖乖奉上神道法门,免去这无妄之灾。 “地祗之道,正从九品之道,堂堂皇皇,为通天彻地之道。” “而若想入地祗门庭,必要炼就一道本命符箓,再得一道神庭、龙庭敕命,两者相合掌握地脉、人心,既为真正的地祗。” “自古敕命易求,本命符箓难得!” 这都是积年老鬼们,有心而发的感慨。 “但是,我这情况却有些颠倒。只是一道本命符箓,凭着不计源力的推演,也能生生炼一道出来,但龙庭、神庭的敕命,得之却不容易。” 荀少彧眸子泛着淡淡赤芒,这赤气等阶极高,也是贵气的一类。 在正从九品神道体制众,正七品县城隍一级的地祗,才有着赤气。 “借着宗祠内的香火,炼假成真,炼一道宗祠符箓。” 荀少彧徐徐吞吐香火气息,固然这些香火中,愿力早已消逝一净,但那些温润气机,仍然让他神色渐渐红润。 轰 一滴滴源力,轰然蒸腾出丝丝赤雾,自荀少彧眉心祖窍溢散。这一丝丝源力,仿佛一只大手,整合着宗祠周匝的香火气息。 荀少彧鲸吞着聚敛的香火,杂质、杂念繁多的香火气息,让他的眉心处不自觉的稍稍蹙起。 轰 祖窍轰鸣着,缕缕赤气渐渐垂落,掀动无数涟漪。 这是奠定神道根基的第一步,开辟灵台一窍,以灵台承载本命符箓。 一旦开辟灵台一窍,即为神道的第一步。一丝丝缝隙,自眼前徐徐裂开,荀少彧赤气勃发,支撑着这一丝丝裂缝,透出点点光辉。丝丝缕缕的赤气愈发厚重,支撑着灵台开辟。 轰隆隆 豆子般的雨滴,砸在土地上,一并飞溅数瓣。 雷雨飘摇,大雨滂沱间,村老面色惨白,瞳孔绿油油的看着中年男子。 南江水畔,风雨拍打,一卷竹简沾着江水,浮于江水表面之上,迟迟不肯沉入江水当中。 这,是一卷祭文告神竹简! 江河湖海,神祗自有灵性运动。这一卷告神竹简,并未沉入南江水中。这在明眼人看来,何尝不是拒绝这一祭祀的明证。 毕竟这一卷告神竹简,秉承着村民愿力,简言投入南江水的那一刻,就能惊动南江水君。 迎着村老瘆人的神情,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这龙君祭,让南江龙君给拒了。 听着中年男子的话,村老拄着鸠杖,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淫雨缠绵数月,田地稻苗浸泡多时,根系腐烂严重。田亩的收成,连往年的一层都不到。 这一场龙君祭,就是求请南江龙君驱散雷雨,庇护王家一村而设。 然而这方天地,固有天神执掌四时四象。但水神一脉中的龙神一系,亦能兴云布雨,喷吐雷霆,搅散之势。 但是,天神太高太远,哪里是一搓饵小民,有资格祭祀的。只有这水神一脉,看得见摸得着,是为祭祀水灾祸患时的首选。 “不成?” 村老苦涩的摇了摇头。 “” 中年男子也无言沉默。 这是天灾,天威如狱,天威如怖。 除非是神祗插手,否则这一场绵延千里江南的大雨,还不知何时才能平息。 中年男子出身儒家,熟读经史子集,胸中养就一口浩然,深明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精意。 但儒家皇天后土,何尝不是神祗之属,只是说不得而已。 “太爷!” “这江南水系,整个江南水米之乡,都沉浸于雷雨淫淫当中。此时的江南,水气蔓延何止千里,如此重灾水情,绝非一时可解。” 中年男子叹息,道:“南江龙君贵为正七品水神,一方水脉之主,但也有难保水祸蔓延,龙君也是有龙君的难处啊!” 毕竟数在南江畔,中年男子也不敢不敬龙君。那神灵一怒,不是他这个落魄人能担待的起的。 只是村老呆呆的望着愈发湍急的江流,面上中全然无一丝神采。 “呵呵呵” 村老惨笑着,道:“救灾如救火,这一场大水灾,淹没家园、耕地,这已经是咱们最后的生机了!” 惨惨戚戚的悲意,让数百口王家村人,都垂头不言。 “或许或许朝廷赈灾,咱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作为王家村唯一的人,焉能不知道官府是个甚么德行。 经过州、府、县、乡,一层层盘剥之下,又能有几粒救命粮,落入他们这些穷苦农户的手中。 村老老于世故,灰败的脸色,望着江水渐渐抬升的水位。 “朝廷,朝廷,老汉我也活了七十有五,朝廷那帮老爷,是个甚么样子,也是清楚明白的。” “等着官府赈灾,老汉还不如自谋生路。” 村老喘着粗气,老手青筋暴起的捏着鸠杖。 “只是可惜,祖宗留下的老地,是带不走的。” 所谓故土难离的乡土念头,在自身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是那么的不起眼,甚至可以称之为渺小。 轰 雷霆划破天际,大雨瓢泼,村老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南江,坚定的转身,迈着蹒跚的步子,徐徐走入村中。 嗡 宗祠灵境中,荀少彧骤然睁开双眸,新辟的灵台之上,一缕淡淡白光,笼罩着灵台方寸之地。 这一线白光,自灵台之中蜉蝣,一道符箓的大致轮廓,已然初具其形。 这是大道符箓,有大道本源具现,一笔一划都有着微妙道意。 石镜中源力涓涓流动,不断推演着其中大道痕迹。荀少彧心神沉浸其中,一笔一划刻画,铭刻着属于自身的本命符箓。 看似本命符箓寥寥几笔的刻画,无时无刻不让荀少彧小心谨慎,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这是荀少彧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一旦刻画符箓失败,本命符箓自行崩溃,不但让荀少彧数日以来是心血,一朝丧失殆尽。而荀少彧本身,也不会再有这些时日,可以再度积攒源力。 所以,荀少彧这一举,只能功成,而不能有败。 “最后一笔!” 心神损耗之极,荀少彧沉凝的刻画最后一笔。 这一笔用尽了他的心力,铭刻着符箓上的一枚枚云篆。 在最后落下笔的一刹那间,一股股昂然生机,自荀少彧心田处升腾。 这一股生机,让荀少彧面色直接红润了不少。而其中微妙的波动,更让他的魂魄渐渐凝实。 “本命符箓,成矣!” 荀少彧低声呢喃, 开辟灵台,凝炼符箓,有着本命符箓存在,鬼寿直至百五之数,不似凡俗一般有七日魂飞魄散之厄。其更是有着地祗之望,只差一道龙庭、神庭敕命,化为神道敕命诏书,就可为一地之主,享三百载寿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三章梦中显圣 勿要以为地祗三百之寿,显得有一些微寡。 要知道,此世鬼众朝生夕灭,七日魂飞魄散之苦,与这三百之寿而言,是为何其渺小。 这是有着从九品神位在身,超拔凡俗之外,神力洗炼了三魂七魄,有了一点神性依凭,才有这大三百的寿数。 炼就一道符箓,灵台中点点清光明亮,三魂七魄浸染清光,有着清光洗炼阳气,恍若生人一般无二。 荀少彧眸子中,点点清光似水波荡漾,一丝丝淡淡白气,让他的三魂七魄中,渐渐升起一抹实感。 “一百五十寿!” 这是正从九品神道之下,荀少彧自身所能达到的极致。 此时此刻,自身生死之患一去,荀少彧心神大感通透,魂魄清澈明晰,一如清水涓涓。乃是符箓清光,洗炼魂魄之象。 只有魂魄时时洗炼,清如水波一般,才能不惧阳气侵蚀之苦。 蓦然,他抬头看向灵境之外,眸中深远幽幽,犹如琥珀一般。 “王家村!” 荀少彧的目光,仿佛无视了空间上的距离,径直的看向村老和中年男子。尤其是村老说出迁移之言时,他的眸光更是烁烁一动。 这古代封建社会,一般家族氏迁移,并非一拍脑门,上下嘴唇一碰,就能轻易办得的。 历代大一统的王朝,对于百姓黔首们,都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而一般的乡中人家,一生都未必出十里之地。 对于黔首百姓们而言,单单就这一出门路引,就要大费工夫。而没有着路引在身的百姓人家,一般都视如逃奴处置。当地官府一经发现,都是不由分说,先打上一顿板子,再扭送原籍的。 似如王家村这般情况,若是单单零丁几口的路引,还是有些可能批下。但全村数百口迁移,无论乡中、县中都断然不会应许。 毕竟,古代第一生产力,即是人口! 无论各类税收、钱赋,都是以人口而论。 对于类似县尊、县丞等人而言,一村死活当然不重要,但却不能干扰了县中户籍之数,让自家仕途政绩有了些许污点。 对那些官僚的劣根性,做过一朝太祖的荀少彧,可谓看得极为清楚。 更何况,就算是县中应允了迁移之事,但迁移路途遥遥漫漫,其中波折不少,能否囫囵着过去,就是一大难题。 前世的闯关东,看似波澜壮阔,但那是用多少骸骨,生生铺就出来的求生之路。 有多少人自此渺无音信,人间蒸发有多少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是一幅幅的血泪史。 荀少彧默然望着宗祠外,雷霆交加,雨打房檐的景象,徐徐的叹了一口气。 当然,倘若王家村人也要迁移,就算运道不差,能囫囵着走到目的地,但人离乡贱,几代以内是不会再有今时气象了。 更不会有着如今,王家村这般十几代经营的规模。 他由宗祠香火,而得以炼就符箓,冥冥中与王家村因果牵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王氏破落,于他而言,也是大为有损神道根基的。 故此在村老吐露出,欲要阖村迁移之时。两者气运牵扯,才让荀少彧心血来潮,目光过去。 毕竟,他依托香火而存,这一场大灾之下,村民十不存一,他又上哪里撰取香火。 “迁移么?” 嘀嗒!嘀嗒!! 屋檐水流汇聚,从砖瓦边沿涌流而下。 村老一脸愁绪,拄着根鸠杖,步履瞒珊的步入屋舍。 “唉” 村老漠然瘫坐床榻边,眉宇紧蹙着。 四面漏风的老屋,鼓动着丝丝风声,不住的回响着。 南江龙君拒祭一事,无疑让这老汉的脊梁,平白折了七、分,神态有些佝偻。 没有这一水神庇佑,对如今势若危卵的王家村数百口,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 这毕竟是神道世界,神道主宰天下全局,涉及到人世方方面面。 尤其是水患频发的关头,失去了南江水君这一靠山,王家村人能活下的几率,几乎渺茫之极。 这才是让老汉,不得不做出阖村迁移的决定。 他是人老心不昏,自然知道此中难度,甚至官府方面的态度,老汉都仔细考虑了、九分。 只是比起几百口人一起死绝,还不如搏一搏,万一能搏得一出路呢! 如此想着,眉头紧紧蹙着,奔波疲惫的老汉,靠着床榻边沿,双目微微假寐,呼吸逐渐归于平稳。 荀少彧静静的看着老汉沉睡,眸中略过一抹复杂。 这老汉乃是原身祖父,因着原身父母早已亡故,原身由这老汉扶养十几载,感情自然不一般。如今原身早夭,老汉白发人送黑发人,看老汉面庞似乎都苍老了许多。 “祖父!” 荀少彧向着王老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既然占据了原身的一切,荀少彧也不吝于继承原身的关系。 而且王老汉虽然只是一介老汉,但因着年纪愈发老迈,也得一村老之位。 这村老之名非同一般,于村中德高望重,且有律法明文庇护,官府赐予鸠杖。就是村正这等,能让乡中、县中认可的地主之流,等闲都不会招惹一位持鸠老人。 若不然,王老汉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阖村迁移的想法。可以说,凭着这位祖爷的影响,就连村正都不敢轻易否定。 倘若能认下这一亲缘,于荀少彧在王家村的地位,将大有保障。 荀少彧固然想法念头,带着些许功利色彩。但他面上不动声色,仍是定定望着老汉。 “祖父!” 荀少彧徐徐呼唤,灵体之躯非是凡夫俗子肉眼能见,但在他不断呼唤中,一丝丝白气升腾氤氲,若隐若散。 “祖父!” “祖父!” “今世尔为吾祖父,不妨吾等梦中相见!” 荀少彧呼唤三声之后,蓦然踏着步子,化作一道淡淡明光,一并涌入王老汉眉心。 老汉眉心点点荧光闪烁,丝丝缕缕缠绕之间,渐渐化作无有。 一抹漆黑深沉中,王老汉孤身只影,艰难的迈步行走着。 身上仿佛压着千重高山,让老汉愈发喘不过气来。 周边漆黑幽幽,恍若泥潭一般,进退不得自如。 “祖父” “祖父” 袅袅余音,突兀的回荡在老汉的耳畔。 “这是莫非,这是铮儿的声音” 王老汉迷茫的面庞,挣扎着闪过一线清明。 突然,抬头远远眺望,但见一点点金光莹莹,四匹天马拉車,踩着一条恢宏金色天路,蹄马间铿铿交鸣。其車马铿锵,四名卫士执弋随行。 看着迎面而来的車马排场,老汉神情倏然一震。 只见,車辕徐徐停住,荀少彧缓缓自車中走出,衣着素色简朴,配着环佩交鸣。 “你” 王老汉惊诧的看着車马随从,又看着恍如贵公子一般的荀少彧,张口结舌。 荀少彧微微躬身,道:“孙儿拜见祖爷!” “你你这” 王老汉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话语中不乏艰难。 “祖父莫惊,孙儿亡去之时,有幸魂飞冥冥中,机缘踏入神道门径。” “故而,方有此般气象非恶鬼也!” 荀少彧向着王老汉伏身叩首,连道:“孙儿已得神道,日后再不能侍奉祖父于榻前。” “孙儿大不孝焉!” 此世孝道,勿论原身生前千般孝顺,但自身的早夭,让老汉饱经丧孙之苦,就是大大的不孝。 此刻,王老汉渐渐回复心情,老泪纵横间,搭湿了衣襟,不无欣慰,道:“无碍的,无碍的,老汉一生七十有五,牙齿不曾松动,身骨无有病疾,吃得下、睡得着,毋需你这泥猴儿担心。” 荀少彧轻声,道:“祖父,孙儿虽魂兮渺渺,但也一直挂念着您。能见着您一切皆好,孙儿余愿也就了了。” “好,好,好,” 听得孙儿孝心,老汉口中,连连道着好。 “如此就好” 荀少彧似乎余念了却,就要登上車马离去。 蓦得,老汉不舍道:“孙儿啊,你这一去,不知吾等几日几时还能再见?” 荀少彧摇头,道:“人神殊途,孙儿侥幸得入神道门径,但只入其门,未得神庭敕命诏书,也不能常见祖翁。” “如此,一旦伤了您的寿数,孙儿万死难辞矣!” 王老汉喜急而泣,道:“不碍事,不碍事,老朽枯骨矣,不用你挂心。” “只是” 老汉语出踌躇,似乎不知该如何出口。 “孙儿啊你看咱王家村遭逢水灾,粮食颗粒无收,上好田亩一片湿涝。咱们求龙君爷爷,都是一事无果,你看一看有甚么办法可想的?” 一咬牙,为了阖村百口,王老汉还是说出了心里,压着的那点心思。 毕竟眼前的孙儿,是老汉养育十几载的,不至于对其含杂其他心思。 “这” 荀少彧心道一声果然,面上露出迟疑。 如今的荀少彧,固然想要得到王家村民们的香火愿力。 但他一小字辈的,无论威望威信不足。 何德何能让数百口王家人,俯首帖耳的叩首相拜? 要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民间谚语,可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一旦让王家村人们,知道供养香火愿力的人,是一个小子辈的话。他们还会愿意相信,还会能够相信,一个小儿辈么。 如果不信,那么这些所谓长辈的香火愿力,又能有几分真实可靠,就让荀少彧心底大为疑惑了。 “这” 想了想,荀少彧迟疑的神色,自然让王老汉看着。 王老汉勉强笑着:“既然你也没办法,那也是咱王氏该衰啊!” “不碍事不碍事” 荀少彧苦笑,道:“祖爷,孙儿倒非没有办法。只是这办法,有些难以启齿而已。” “尽管说来,尽管说来” 因着原身一贯秉性敦厚老实,王老汉也并未多想,急忙匆匆问道。 “如今孙儿有机缘,炼就一道符箓,登临神位之期,指日可待。若是你能为孙儿,泥塑一法身,正位王家村土地之职,孙儿有神职在身,自可驱散王村水气,保留一丁点种子。” “但是” 看着荀少彧脸上苦色,王老汉也明白了少许。个中关节更是一刹那间,想得通通透透。 村土地啊这可不是哪一家村子,都有的底蕴。 十个村子中,只有寥寥一、两家,类世积累下,能出这么一位村土地。 土地神职虽但也是一方地祗。有着这一村土地庇佑,自家村落就能一跃为几家大村落一,福泽后人十数代。 一方土地神,管理一方乡土,风调雨顺。荀少彧若是一朝为土地神,有着土地神职庇护,自该如何是如何。 但是,旁的村落土地神,都是由祖灵先人们,以数十年、上百年进身而来,在自家村落中辈分都是顶高的。 而原身亡故时,只是个十五的少年,辈分在村落中处于中间。上面还有几十、上百个长辈,更有一百多个同辈。 如此多的羁绊,让荀少彧如何能登上土地神位。 一个没有任何威望的少年地祗,根本就不会有多少神力。 “老汉明白了” 王老汉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倒有一权宜之计,就看行不行了?” 宗祠之内! 千余牌位,层层立于祀台。每一灵位前,皆有着一根白蜡烛,跳动着一簇烛火。 王老汉颤颤巍巍的站着堂內,望着一个个牌位,眸子竟然有一些模糊不定。 “是你吗,铮儿?” 王老汉看着最下排的那尊牌位,呢喃自语着。 “是你吗” 他的双手颤抖,面色若有若无带着激动。 轰隆隆 一道雷霆猛烈的交鸣,似乎宗祠上的青瓦都有些跳动。 从家中床榻上醒来的王老汉,第一时间就是拾起鸠杖,拖着沉重疲乏的步伐,来到了这一宗祠内,盯着孙儿牌位愣愣出神。 “祖爷知道,你不能见祖爷,但祖爷知道你出息了,就一切心安了。” 王老汉的鸠杖放到地面上,半蹲半坐着,望着孙儿王铮的灵位,呓语着。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四章敕命(上) 宗祠灵境, 六、七间屋舍,屋檐倾斜,墙壁开裂,恍惚过去数十载一般,愈发凋零荒芜。于周匝氛围,恍若秋意弥留,尚且泛着一抹衰败腐朽之象。 荀少彧盘膝正坐,望着宗祠中的村老,面上唯有一片漠然之色。 “入梦之术!” 灵境周匝生机衰败,荀少彧神情间毫无诧异,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 这就是他阳世显圣,出入生人梦境,所应当付出的代价。 毕竟任何世界,阴阳无可交涉,神人之别甚大。若是勉勉强强为之、见之,其中损耗也能让一些低位鬼神、地祗们大伤根基、元气。 若非荀少彧炼就一道符箓,其中自孕的一道入梦神术。让一入梦之术,有了几分天赋神术的意味,削减不知几分反噬。荀少彧也不会直接入梦,与王老汉梦中一见。 就是如此,在天地反噬之下,也让这方灵境多了几许衰亡迹象。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着祖爷的臂助,凭着祖爷多年威望,吾这祖灵的身份,算是定下大半。再若徐徐图之,未尝不能谋取一村土地敕封,乃至一乡土地敕封。” 神道业位就是如此,循序渐进,一萝卜一坑,不多也不少。若非寿数将终,就是千载万载也不移不易。 正是因为神道如斯绵长,那一些身居高位的大神们,能拥有何等能为,简直难以估量想象。 荀少彧幽幽叹息一声:“有着祖爷鼎力支持,此事也就成了大半矣!” 昏黄腐朽的灵境,渐渐增添了一抹暮色。 这一抹暮暮之色,映衬的荀少彧的倒影,愈发的朦胧虚幻。 竖日, 王氏宗祠! 一个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聚集于宗祠之内。 其间不时着,有着窃窃私语之音,在众人中浮动。 “咳咳咳” 王老汉坐于首座,一日一夜的不眠不休,让年逾古稀之年的他,着实吃不消。 老汉看了看掌心处,蔓延的几缕血丝,不动声色的握上手掌。 十几位王氏老人,都面带关切的望着,村中年纪最长的王老汉。 “老哥哥,您这身子骨多少也休息一下,您一旦垮了,大家伙的主心骨,也就都没了。” 一老人言辞恳切,其他老人都徐徐颔首。 他们都是一家一姓之人,上朔几代族谱,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不是侄甥舅儿,就是叔伯兄弟,关系极为亲近。 而且,就算亲缘关系尚在其次,就是那王老汉的在官府的影响力,也不是他们几个老人,可以比拟一二的。 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岁的年纪,在古代已是人瑞。享有种种特权,尤其见官不拜,持鸠而行这一项,就不是他们这些六旬老人,能够有着的殊荣。 王老汉就是整个王家村,唯一一个年过古稀,获得朝廷鸠杖之赐老人。 有着这般特权,老汉的话语权之重,就不难想象一二了。 “哈哈哈” 老汉强自笑着,道:“大家都是王氏族人,血浓如水啊大家的心思,老汉都知道,也知道在坐的几个老兄弟,都在偷偷的操办着。” 王老汉的话虽轻,但落于几人耳中,不亚于震雷一般,令几个老人骨头酥麻,脊梁不由软了数分。 “老哥哥,您您这是啥话,老兄弟们听不懂?” “不懂?” 老汉漠然,嘟囔着:“不懂好啊,老汉我这就上县里,看看家里缺丁少口的,是不是有何不可言之处!” 听着这话,几个老人登时坐立难安,他们心中都有几分惶惶,如今让王老汉一朝挑出来,自然更添些许惊怖之意。 “老哥,老哥哥啊” 一老人身子瘫软着,跪到地面,哭腔沉沉。 “俺家二娃子,是俺这一脉三代的独苗苗,独苗苗啊” 王老汉面无表情,目光一一划过,在坐的十几老人。 “你们有什么话,要跟老汉我说一说吗?” 这些老人暗地里的小动作,全然在老汉的眼中。 他王老汉眼睛不揉沙子,自然知道这些老人,不惜瞒着村里偷偷摸摸的,将自家的心肝尖儿,送出村子的目的。 还不是怕事有不谐,还能给自家留下点香火,不至于彻底绝了自家后嗣。 “老哥哥” 十几个老人诺诺不言,神情中隐约有着愧色。 “老哥哥咱们都已经老了,无所谓生生死死的。” “但,家里的独苗不能就这么断了,这不能啊” 王老汉嗤笑,道:“所以,你们就瞒着村子,一家一个小九九,只顾着一家一户的死活了?” “糊涂啊” 蓦得,王老汉狠狠一拍案几,怒斥一声。 “县里能看老汉的一分薄面,不至于吃拿卡要,已经最大的宽宥了。你们还眼巴巴的凑上去,这是取祸之道啊!” “那些人,都是一些吃红肉拉白屎的狼崽子,再多的银子、土地,都填不满他们的胃口。” “倘若王家真的倒了,没了咱们这些老骨头镇着,那些孩子们能不受他们拿捏?” 几个老人苦涩着一张老脸,默默摇头不语。 “唉” 几个老兄弟们病急乱投医的心态,王老汉不说了若指掌,也是能揣测五、六分。正因为如此,王老汉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不明,浑浑噩噩而已。 但,一想着自家的孙儿,有望神道,王老汉就不能再作睁眼瞎,眼看着这些个老兄弟,把个王家村都给搬空了。 神道富贵比之凡俗何止强了千百倍,有机会让自家孙儿坐稳土地之位,简直就是王氏十几代冒出青烟,才有着这一机缘福泽。 “老哥哥,南江龙君拒不收受贡品,甚至就连告神竹简,都一并不收,其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身处这个神道昌盛的大世,如何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老人们才愈发的绝望。 王老汉想了想,道:“此事,也并非再无回旋余地。既然龙君不庇护咱们,那咱们找一能庇护咱们的,不就结了?” “天下神祗何其多,没个南江龙君,咱们就都不活了?” “不至于” 王老汉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迸出。 “那,老哥哥的意思是?” 老人们愕然,看着王老汉的面庞,愈发的感到陌生。 “找一个神祗,一个能接受咱们供奉的神祗。” 王老汉如斯直白的话,让几个老人浑身冷汗雨浆倏然冒出。 一老人面露难色:“老哥哥,这” 王老汉悠悠的说道:“如果,这神祗是咱王家人,又如何呢?” “什什么,” 在坐的老人们,全都手足无措般惊起。 “老哥哥,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一老人望着王老汉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惊慌。 一尊鬼神、地祗不是说成就,就可以成就的。 倒是所谓的恶鬼之流,也能收揽人间香火,作为自家之用。因此,这些老人的第一念头,就着实想差了。 “哈哈哈” 王老汉苍迈一笑,道:“老汉我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心思。” “那是一尊真正的地祗,咱王家的地祗!” “你们应该都知道,老汉我从不虚言,以前如此,未来如此,现今更是如此。” “那是咱们王家的地祗!” 王老汉的眸子,泛着不一样的意味,让人暗自心悸。 灵境当中, 荀少彧静静看着,王老汉强自压服一干族老的景象。 “有了王家村的供奉,吾的神力就有些宽裕了。” 香火愿力即是神祗生存之根,也是神道超脱凡俗之上的依凭。 只是,王氏数以百口的供奉,固然能稳定他的本命符箓,但想要以此求得一道敕命诏书,仍是有一些妄想。 “如此,若非吾的天赋神术,不擅常征伐,甚至连自保都有些堪虞。” 那一些恶鬼们,可不甚温顺,一旦有新晋的地祗出世,往往都会群起而攻之。若地祗没有强有力的神术,乃至于极有力的靠山,一准让那些恶鬼,给分而食之了。 如此想着,荀少彧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压下胸中烦闷。 固然入梦之术,在神道收揽信众方面,可谓是神道大术。但想要做到攻伐,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靠山靠山,这天下最大的两座靠山,唯有龙庭、神庭啊!” 龙庭者,是一朝真龙开辟,口含天宪,人道大运有一言封神之功。 而神庭者,是自上古诸国时代,就一直传承着,至今而有数万载岁月,是当之无愧的神道至高。 人道强盛之时,能与神庭并驾齐驱但人道衰微之际,就是神庭横压人道之局。 如此一来,二者孰强孰弱,几为一目了然。 荀少彧浅浅叹息,道:“王家的因果,自家的因果,一团乱麻,搅不乱理还乱。” 不过,若是借着王家村立下根基,他荀少彧就能这方金色世界,有了一点立足之地。 并且,若能妥当经营百十年,一并沿着正从九品之道,看一看绝颠的风采。 如此,就算是在主世界,荀少彧也能有着一些自保之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五章敕命(下) 县称府衙,门前! 地面水渍漫流,王家村的十几名老人,面露焦容。 王老汉蹒跚着步子,身畔一名村壮扶着,亦步亦趋而行。 “老哥哥” 几个老人看着王老汉,神情中多为欲言又止。 虽然他们几个老朽一朝下定了决心,卷着王家村所有能动的浮财,拜揭县中大衙,背水一战的心思昭然若揭。但事到临头,几位老人的心思,仍不乏踌躇之感。 “无事的” 王老汉面色沉稳,微微摆了摆手。 老汉嘿然冷笑:“老朽一把老骨头,就是剥皮拆骨,能有二两油不?” 老而不死是为贼,老汉心思可是老辣着呢!深知官衙中的门道,老汉于此可是凛然不惧。 须知,一旦老汉在官衙中,出了什么事情,就算他官字两张口,也是百口莫辩的。 若非所谓地祗之道,炼就一道本命符箓,只是最根本的基础。还需一道敕命,两相结合之下,才是正位地祗。而且这地祗也是王氏先人,于王氏大有好处,王家村也不会如此费心费力。 毕竟,也只有舍了些许浮财,求得便是朝廷的一道敕命。也只有得了这一道敕命诏书,才是真正的人道地祗。 老汉扶着鸠杖,稳稳的踏入县衙当中。 “老先生” 一衙门捕头装扮的汉子,迎着老汉而来。 老汉笑眯眯,道:“高捕头,” 高捕头轻声,道:“县爷正于内院,等着您老呢” “好,好,好!” 虽说民见官低三分,但作为本县仅存的几个七旬老人,还是有一些特权的。 有着高捕头前头带路,王老汉拄着鸠杖,从东厢过西厢,直入内院中。 “王老” 正入内院,就见县尊宋祖德面带笑意,连忙几步上前,搀扶着王老汉。 王老汉躬身行礼:“草民,见过县尊大人。” 宋祖德忙着摆手,后退两步,道:“王老何必多礼,让祖德无颜矣!” 两人稍稍寒暄几句,宋祖德假意退让一二,也就落座首座。 不时,几名稍有姿容的侍女,捧着几杯茶盏,放在两人身旁案几上。 宋祖德掀开茶盖,挽起一些余沫,道:“王老您品品这雨前龙井,本官近来新得,王老还是第一个品尝的。” 王老汉道:“如此,老朽却之不恭矣!” 老汉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茶中清香让老汉微微颔首。 “不知,王老因何远来本官这县衙?” 宋祖德品着雨前龙井,悠然的说道。 王老汉回道:“呵呵呵老朽此来,正是有着要事,需劳烦县尊大人。” 宋祖德道:“不知何事,让王老您亲自跑一趟?” “这” 王老汉微微看了看左右,面上颇有顾忌。 看着老汉的神容,宋祖德稍稍明白了些什么。 啷!啷!啷! 县衙大门,徐徐大开。 王老汉徐徐走出正门,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刚一出大门,几个王氏老人一下簇拥上来。 王老汉眸子一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王家村。” “是,” 几个老人陡然警醒,这里可是衙门门前,人多眼杂的。一旦让人从中使坏作梗,就不是他们所愿的了。 在族老们的簇拥下,王老汉蹒跚着离县衙远了一些。 “走” 老汉随口嘱咐,道:“回王家村,” “老哥哥,您这是成了?”一老人面带喜色,不断搓着手。 王老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头,道:“走,迟则生变” 在银弹攻势下,宋祖德二话不说,就拿起了他的县尊大印,签下了一纸敕命。 而现在这一纸敕命,就在王老汉怀中揣着。 轰 冥冥之中,陡然一道气数,落入王家村宗祠灵境中。 这一道龙庭气数,直涌荀少彧灵台之中。带动灵境中,风云交汇之象。 “大事成矣!” 荀少彧眸光闪动,黑发披散,凛凛神光湛湛而露。 本命符箓浮动游弋,浅浅白色神光,在这一道气数之下,愈发显得沉凝。 这一点龙庭气数,仿佛一点催化一般,荀少彧浑身上下,都有着丝丝缕缕的变化。 似如新生一般,荀少彧魂魄之躯,竟渐渐有了一丝血肉的触感。本命符箓中清光流动涓涓,亦似如血液从周身百骸一并涌涌。 “这一丝龙脉气数,果然不可思议,有点化不可能为可能之功。难怪占据龙脉的龙庭,竟能与神庭这般神道正统抗衡。” 这世上地祗,大多为神庭,或为龙庭敕命成就。 只是神庭高远,不似人世中,还有些门路可走。而且就凭着王家村的几亩薄田,也不能得一丝神庭气数,更不可能得到神庭的敕命诏书。 “可惜如此就于王家彻底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败俱败!” “而且,不似神庭地祗,还能得有自由。一旦朝廷有变,改朝换代之下,吾这个龙庭敕名的地祗,定然最先反噬。” 感受着魂躯生机渐渐浓郁,本命符箓中孕育的淡白气运,也在悄然发生着蜕变。 “还缺最后的一道敕命,方能进行最后一步蜕变。” 这一道敕命上携带的官府大印,才是承认荀少彧正祀的关键一步。 荀少彧望着茫茫苍穹,看着远方的雷雨,神情若有所思。 一旦正位地祗,荀少彧也就必然要庇护,这王家村阖村上下丁口。 这可是让一位堂堂正七品南江龙君,都有些退避的难题。 他一个顶多从九品的王家村土地,冒然掺和进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福焉,祸焉,躲是躲不过的。” 铛 铛 王家村中,一片肃穆,古拙的钟声响起。 冒着大雨修砌的小小庙宇中,一尊泥塑土地,一身官人打扮,青衣蒲帽,坐于一张太师椅上。 几名族老面带振奋,身着高冠玄衣,簇拥着王老汉,面向土地神像。 这可是自家的先人,自然虔诚程度,不同于其他的地祗、鬼神。 当然,这也于王老汉并没把全部情况,都告诉族老们有关。 毕竟,辈分上的差距,要是叫起真来。这些族老们可都没脸皮,去跪一小儿辈的。 而用一虚无缥缈的先人搪塞,不多不少刚刚合适。 一簇簇檀香插在香炉上,升腾其的烟火气息,让这一小小庙宇中,透着一股子檀香味道。 “孙儿啊祖爷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 王老汉心头默默念叨着,自怀中捧出一卷敕命。 这敕命看似得之甚易,但也是因着龙庭经过百二十年,龙脉龙气锋芒渐衰之故。 表现于外的,就是朝中贪墨之风,地面摊派之风,都是日益增长。只需要钱银得当,甚至神道一纸敕命,也是能够签署出来的。 这事要是放在开国之时,一方土地的审批,就有一十三道程序,一县城隍更有四十六道审批之序,岂能让人轻易得了神道名位。 “请土地爷!!” “请土地爷!!” 炮制好的三牲,都摆放整整齐齐。 众多村人们,都齐声呼唤着。 这是乡中习俗,也是村人们对土地老爷的一种敬意。 闻着这一声生呼唤,荀少彧三魂七魄,悠悠荡荡走入土地庙中。 每一步,都蕴含着一丝丝蜕变,这是魂魄的一种升华。 嗡 浓重的香火愿力,沾染着土地庙中的一草一木。于众人齐心之下,显得格外神异。 这丝丝缕缕的香火愿力缠绕着荀少彧,滋润着他渐渐干涸的身躯,连带着他的身躯都泛着淡淡白光。 一百五十载的鬼寿,俨然在这些香火愿力的供养中,逐渐打破了其中的关隘。 他的寿数于香火愿力的补充中,甚至让荀少彧自身,也感受不得寿数极限。 王老汉恍若见着荀少彧一般,眼角浮起一抹水光。 “上祭文!!” 一主持祭祀的老人,一口气沉下丹田,高声呼到。 一时间,土地庙中的气氛,俨然达到了一巅峰。 数百口人必然不能全部挤入土地庙,只有十几名族老能够勉勉强强的,有些拥挤的站于庙内。 “福泽王氏,上训百载,”王老汉摊开祭文,张口就来。 随即,一篇篇的祭祀之章,在他中一一吐出。 这些祭祀文章,于每一字每一语,混入香火愿力当中,都会有着一缕缕光明缠绕。 这些清蒙蒙的祥光,在荀少彧周匝盘恒,并且经久不散。 “王家村土地!” 尤其是在念诵至最后,清光陡然大放,在荀少彧的身畔,愈发的明显清晰。 轰 此刻,荀少彧正坐泥塑神像中,接受村人香火。一声霹雳一般的响声,自耳畔不住的回响。 这一声震动,让荀少彧灵台之上,那一道已然半成的神道符箓,经受着村民们的朝拜供养,也渐渐脱去雕琢痕迹。 恍若白玉一般,悬浮与龙台之间。 这是一半天成,一半人为之功! 只见,这一道神道符箓,绽放着朦胧白光,字字铭刻篆言。这些篆言每一痕每一迹,都有着非同一般的韵味。 金华府,东阳县,王家村土地!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六章恶意(上) 朝廷敕命入怀,与灵台本命符箓交缠,化为一道从九品土地神位。 在这一刻,荀少彧土地神位,须臾已然证就。 本命符箓上游弋数枚真篆,散溢着点点神性气息,也让荀少彧如玉一般的面容,愈发的威严深沉。 “神道么” 他漠然一声,方圆数里之内的土地,都隐隐着与他有了一丝联系。 就是这一丝联系,让他一念之间,就可洞察数里方圆,内中大、小诸事。 这即是土地之职,权掌一村百口兴衰。虽在神道职小为末,但在王家村一亩三分地上,却亦是一言九鼎,有着不容非议置疑的权威。 同时,荀少彧坐上太师椅的一刹那,灵境轰隆隆作响,香火愿力一入宗祠灵境当中,仿佛膨胀一般。 不过六、七间屋舍的灵境,陡然衍化一片片灵土,其百十倍的拓展,竟然化作一方占地数十亩的宅院。 宅邸上书土地神祠! 这一些变化,就在王氏族人祭拜的同时,都一并衍化而成。 荀少彧的目光炯炯,每一丝每一缕的愿力,一如涓涓细流,自三魂七魄中流淌。 一道道真篆显化,自本命符箓中铭刻,一道从九品神术由虚化实,深深烙印于他的身心内外。 “梦魇术!” 荀少彧的眸子化作琉璃一般,烁烁神光令人不寒而栗,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笑意。 梦魔之术以强横神力,压迫三魂、镇压七魄的,一种攻伐诅咒之术。 荀少彧一直没有多少攻伐手段傍身,只是空有一身神力,而无多少施展的余地。 但如今却不相同,他有了这一道天赋神术,寻常的百年大鬼,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而且,这梦魇之术的威力,也会随着他的神品提升,而一点点提升到相应的境界。 这,就是天赋神术! 须知神道,固然不乏强力神术,但真正一直无上限的神术,也就只有神祗的天赋神术。 所谓天赋,就如鱼儿水泳,苍鹰翱翔,生灵呼吸一般,都是生来就有,与生俱来的。其中消耗的神力,要比正常的神术少之又少,而且还会随着本身神品的提升,而一步步提升到相应的威能。 而这天赋神术,从炼就符箓之时能得上一道,再到正位之际,亦能得上一道。其上的正七品、正五品、正三品,这三道神祗的大门槛,也都能各具一道天赋神术。 数百口村人的祈祷,香火愿力涓涓而来,荀少彧的神魂一点点强大着。 “是时候,驱散了!” 缠绵数月的,已经让整个江南大地苦不堪言。 其间,自然有一些高位地祗出手,施展神力护佑一方。但数千里之地何其辽阔,就是正三品的大神亲临,也不见得能护佑数千里数百、上千万黎民。 故而那一些地祗们,能够用神力影响的,也就只有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勉强保着自家的信众。 荀少彧也是如此,凭他一个新晋的从九品土地,就是累死他,抽干了他一身的神力,也未必能护得一乡之土。 勉勉强强护持一村,已是荀少彧最大的极限。 “所幸,只要护住了这王家村,就能完成职责。” 荀少彧看着神祠内,叩首不断的老人们。 滔滔南江水,一如既往,水势湍急。 南江深处,一方水府镇压着周匝水势。 南江水府! 一道道灿烂神光,在水府中蜉蝣,千簇万拥中,拱卫着这一座水府重地。 水晶琉璃一般的宫殿中,南江龙君高座龙座,身畔水晶案几上,放着几碟鲜果、一壶玉酿。 水晶宫殿中,歌舞繁华,一名名靓丽清纯,身材妖治的蚌精,摇拽着纤细的腰肢,于殿中翩翩起舞。 “哈哈哈好!好!” 南江龙君面容微熏,冠冕摇晃间,袖口微微遮掩,一口喝尽杯中陈酿,口中不住道。 神道富贵奢靡,其中各大神脉中,又以龙属神祗最为糜烂不堪。这南江龙君作为一头正七品龙神,更是此中翘楚,花丛老手。 他一伸手拉过身畔,一雌性鱼精,手掌自然覆盖在一团柔软上,手法熟练的揉捏着。 “嗯” 这名雌鱼精嗯哼一声,俏脸熏红,两只修长饱满的,看似愈发紧致。 南江龙君这老司机,玩过的水族佳丽不知多少,看着鱼精动情,脸上带着一抹坦荡笑意,正要更进一步,来一式一杆进洞,二龙戏珠,三阳开泰的戏码。 殊知,江畔一道道神力波动,突然兴起,虽然神性尚未稚嫩,但其中的地祗气息,仍然直冲水府。 “嗯?” 南江龙君的面色一变,一双龙目闪烁着厉色,也不顾风花雪月,看向神力波动的远方。 “土地神?” 他的龙眸中带着一丝金黄,但更多的还是纯红之色。 南江各畔,在他眼中不吝于自家的自留地,生杀予夺,尽是他的血食奴役。 如今竟然有土地神,不知死活的在江畔登神,简直就是从他碗中抢食。 要知道,这世间的香火愿力,哪怕是正一品的绝颠,也绝不会嫌弃太多,只会贪婪太少。 就算龙神不重祭祀,但对于香火愿力的贪婪,却是所有神祗共通的。而一位地祗的诞生,无疑分薄了属于他的香火。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正七品的磅礴神威,不自觉的散发,携带一身龙威凛凛,怀中刚刚还水r融的鱼精。刹那间便在这股龙威之下,生生震昏了过去。 南江龙君陡然震怒,龙目中的怒火,让水晶宫殿内的一应鱼精蚌精,都噤若寒蝉,跪伏在地面上。 强横的龙威,压的不少鱼精蚌精,口鼻流血,五脏六腑几乎肝胆俱裂。 “哼” 良久,南江龙君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眸光看向东阳县,露出一抹忌惮之色。 一位正七品龙君的威势,非寻常生灵可以承受的。 “夜叉大将!” 他挼须沉吟片刻,那一位东阳县城隍,也是一尊正七品的地祗,其态度不得不考虑进去。 一小小的从九品土地,他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但这无疑就是打东阳城隍的脸,以那位城隍的脾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考虑到那位东阳城隍的根底,为了些许香火不值当招惹如此大敌,南江龙君强自按耐下怒意,龙目跳动了几下。 一尊高约数丈,身着古朴甲胄,手执一柄水叉的蓝肤巨汉,一步步踏入水晶大殿。 踏 踏 每一步都犹如一座肉山,压在水晶殿内,让诺大的水晶殿微微颤抖。 “君上” 这一头夜叉大将,有着正品神位,是堪比一乡土地的存在,一动一静之间,皆有神光摇拽。 “去” 南江龙君一挥手,一道流光飞入夜叉大将的手中:“把这个不知死的土地神,给本君带来,本君想要见一见他。” “喏!” 夜叉大将一伸手,那一流光化作一面玉牌,落入其手中。 这一面玉牌雕龙三爪,乃是夜叉大将来回于人间的信物。这世上只有正七品以上的神祗,才能随意徘徊人间,至于之下的地祗们,却是没有资格如此的。 “嗯” 南江龙君嘿然冷笑,有着一尊正品神祗出手,拿下一小小的村土地,简直手到擒来。 而且,他可没打算打杀这地祗,只是圈禁个千百年,想必东阳城隍也不会为此而大动干戈。 对于王家村,虽然是他自己舍弃的,但也不会坐看让他人得到。 神域之中,荀少彧心中一寒,似乎冥冥中一股恶意,无可阻挡的降临在头上。 “这是” 他看向南江方向,那一股恶意就是从那里,不加掩饰的涌来。 荀少彧自然不知道,他一朝登上神位,就要面临着南江龙君这等上位水神的森森恶意。 但神祗与天地混合,其心血来潮之下,冥冥中的感应也不容忽视。 “这恶意看来吾这是得罪了某一位上位神祗了。” 荀少彧恍然看着空旷的神域,眉宇中深沉凝重。 荀少彧深深明白,任何世界都是一般弱肉强食,可能你不经意的一个笑容、一个动作,在他人眼里就是十恶不赦,就是存心挑衅。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吾不够强啊。” 此刻,他若是正一品大神,本身就是理,自身就是道,想要跟他讲道理,他一巴掌就能拍死一片。 他徐徐起身,来回渡了二三步,身上的从九品官袍微微上扬。 “南江方向,如此重的危机感,莫非是哪一位南江水神?” 荀少彧脸色断然一狠,道:“不管是谁,有备无患总是无错的。” 不过,这些香火愿力本来是打算驱赶的,但心神一直不宁,仿佛刀口逼近一般,让荀少彧遍体生寒。 “就看一看是老子命大,还是你歹命了。” 涓涓香火,一朝涌入荀少彧灵台中,本命符箓绽放朦胧白光,吞吐着丝丝香火。 这一丝丝香火,带着村人心意,不住的淬炼着荀少彧的神躯。 一道道由梦魇之术衍生的神印,在荀少彧指尖悄然凝聚。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七章恶意(下) 南江水畔, 一尊水中大将徐徐走出,江水翻滚之间,其浪不过膝。 “小小的土地神,也要吾走一趟,君上还是忒谨慎了。” 夜叉大将握着分海叉,一边嘟囔着,一边推水而行。 因着南江水得益于水灾,其中水势酝酿充沛之极,让夜叉大将这一水中大将,也得了不少助益。冲盈的神力一推之下,水浪席卷开来,高大的身躯隐没与水幕滔滔当中,看的不深真切。 夜叉大将只是南江龙君之下的一员神将,都能从中得到不少助益,作为南江水主的龙君,又会有何等惊人进益,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是南江龙君,对各岸村落祭祀,视若无睹的原因所在。 只要南江水势愈发强大,相较而南江龙君地位,也会一般水涨船高。更何况江南水患之事,其中另有推手推动,南江龙君也是个有根底的,自然不会轻易涉足这一大泥潭。 只要坐看水势上涨,就能获得如此利益,南江龙君当然会坐享其成。 轰—— 分水叉一抖,南江水面数十丈水幕掀开,夜叉大将那高大的身躯,踩着水幕渐行渐远。 土地神祠中,荀少彧眉心一簇,一十八道梦魇术凝聚成一道神印,绽放着徐徐光辉。 “好重的水气,看来那股恶意,真的来自南江水系的水神……” 作为初入神道的新人,荀少彧自诩也没得罪哪位神祗,只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恶意,荀少彧也只能生生招架了。 毕竟,别人不给你一条活路,那就只能自己趟出一条路了。 一十八道神光,在荀少彧指尖凝聚,每一道神光都是梦魇之术的力量,在缓缓运转着。 ………… 风雨依旧,不时有村人默默祈祷! 狭小的神祠内,不速之客已悄然而至。 夜叉大将数丈身躯,身上带着朦胧水气,周匝所有人都视若无睹一般,让这数丈的神躯,一步步临近泥塑土地像。 这一层层淡淡水雾,笼罩着他高大壮硕的身躯,徐徐推进而来,荡漾起丝丝风波。 “……土地!” “……土地!” 夜叉大将望着眼前泥塑土地像,眉宇轻蹙,微微有些不耐。 他的正八品的神位远高于从九品的土地神,故而夜叉大将的态度中,也颇有一些桀骜之态。 这也是常理,神道品阶于人道朝廷相若,其中的上下尊卑之序,更比人道朝廷严苛何止数倍。 在朝廷当中下官见上官者,或有不卑不亢之态,但在神道之中,一品之差都是天差地别,更何况其中差着三品。要是寻常时候,夜叉大将都未必能正眼,去看一区区村土地。 不过,看着不少村民们祭拜时,留下的香火愿力,夜叉大将面色一肃,沉沉冷哼了一声。 在夜叉大将眼里,这南江沿岸的村落,都是属于南江水系的附庸。 这一小小毛神,竟敢侵夺南江水系的利益,真是狗胆滔天。就算那块利益已经由龙君舍弃,但也不是一小小土地,就可以染指的。 “……土地!!” 猛然,夜叉大将大手一攥,手中水气蓬勃。水气一出,周匝空气骤然转冷。一道道水气席卷之下,撞向泥塑土地像。 轰—— 一只手掌,不知何时骤然伸出,一把将水气捏碎。 荀少彧高座神域,目光注视着这一位夜叉大将,手掌中一道伤痕惊心动魄,点点白光若隐若现。 这位夜叉大将拥正八品神职,俨然有着红白位格,已是不容小觑,堪为独当一面的人物。而荀少彧只是从九品之位,两者严格说来,有着足足三品差距。 这三品差距只是稍稍碰撞,就让荀少彧不得不动用神域之力,镇压反震力量。 夜叉大将闷声,指着荀少彧,道:“大胆毛神,你是哪来的小神,胆敢侵夺吾南江水系香火,不知这南江是有主的吗?” “好大的胆子……” “不是吾王家村,对不住你南江水系。而是你们南江,抛弃了吾王家村,拒绝接收吾王家祭祀的。”荀少彧蹙眉,冷笑道:“你们是堂堂的南江水神,吾小小王家村高攀不起。” 辞激烈,但荀少彧却微微捏着神印,悄然遮掩着其间神光敛动。 “大胆!” 夜叉大将勃然大怒,分水叉上闪烁神光,一叉插向土地神像。神叉上仿佛有水流涌动,带着滔滔巨浪而来。 这土地神像经过村人祭拜,而且还是土地神域之所在,与荀少彧魂魄相依,可谓是命门要害。 一旦泥塑神像被毁,荀少彧就算不跌落神位,也要元气大伤根基不稳。 看着涌动起蓬勃水气,荀少彧神域中绽放蒙蒙白光。 荀少彧面容冷峻,毫无一丝激怒一尊上位神祗的紧迫,脸上反而多出一抹笑意。 正八品神位到底不如正七品一般,衍化第三道天赋神术。只是较比从九品神位,其神力愈发充沛一些罢了。 但就算如此,到底是接触了一丝正七品的奥秘,其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莫大威能,不是荀少彧这初入神道之辈可比。 若是夜叉大将一出手,就是天赋神术,那么荀少彧就只有动用石镜,来保全自身。 但如今夜叉大将,看似怒意勃发,只是一道渐渐单单的神力攻伐,能有多少威力,还在两可之间,这恰恰就是荀少彧的机会了。 “……神域加持!!” 荀少彧轻声一笑,整个土地神域微微一震。新生的土地神域,似乎刹那间衰败腐朽一般,一丝丝的香火由荀少彧调动。 这是用全部香火,投入到神域当中,换取神域一时的固若金汤。 这一刻的荀少彧,就是于整个神域相合,除非能一瞬间粉碎神域,否则荀少彧就能稳若泰山。 但用神域加持,虽然能让神祗实力大涨,但此中的香火消耗,也是海量一般。而荀少彧成神都未超过三日,底蕴浅薄之极,能够用的加持时间,也就只有短短五、六个弹指。 分水叉横扫一道道水气,凝聚为一十一头海兽,激荡起重重波澜。 荀少彧冷笑连连,一拳轰然砸下,有着神域之力扫荡,这些水气纷纷湮灭一净。 一并趁着夜叉大将尚未收手之际,荀少彧张开手掌,一十八重梦魇术叠加压在夜叉大将的身上。 轰—— 一十八重梦魇之术,几乎等同于万钧的力道一起落下,全部压在夜叉大将的身上。 嘎吱——嘎吱—— 夜叉大将周身,几乎都要在一十八重梦魇之术下,化作一滩骨肉酥糜。 梦魇之术的奥妙,就在于让人如睡梦之中,有一重物压身。一经施展轻则窒息晕厥,重则当场毙命。 而一十八重梦魇,更是一十八道重物压身,是荀少彧辛苦磨练的全部神力,一朝施展更如地动天惊,不亚于一座小山压下。 夜叉大将蓦然受到如此重击,壮硕的身躯,不由向后倒退数步。一点点淡蓝色血液,从嘴角流出。 “该死的……” 夜叉大将惊怒交加,这位相当于连中十数道天赋神术,就是他神品更高,也有些经受不起如此重创,不由有些惊慌失措。 要是夜叉大将一出手,就是天赋神术,荀少彧未必是他的对手,但他自矜神品极高,想要以力压人,就给了荀少彧的机会。 “你没有机会了!” 余音袅袅,荀少彧踏出神域,不给夜叉大将一丝一毫的机会,一道梦魇之术自指尖迸发。 哪怕自身的神力,已经有些干涸,但荀少彧仍旧硬生生的压榨神力,运用梦魇之术。 铛—— 分水叉悲鸣着,夜叉大将一身实力,受此重创几乎十不存一,在荀少彧的再度攻伐下,更是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但见夜叉大将神光暗淡,接连的重创,让他已然临近油尽灯枯。但他一脸的悲愤之色,尤自醒目之极。 “你……卑鄙……” 荀少彧静静的看着,一脸铁青的夜叉大将。 固然他这一手,有一些偷袭的意味,但面对一尊正八品的水神,他要是还正面相对,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取死有道。 “卑鄙?” 荀少彧一脸冷笑:“卑鄙是成功者的座右铭,多谢夸赞。” 没有多余废话,也没问一些南江水系的隐秘,荀少彧果断出手,以牛魔顶角的重手,轰在夜叉大将的胸口。 “噗……” 夜叉大将皮糙肉厚,经得这一拳瞳孔泛白,一口气喘不过来,几乎就要心脏爆裂。 荀少彧神情一凛,他堂堂一武道高手,对身体要害的方方面面,皆有独到的理解。其出手角度、力度,也都是无可挑剔,力求一击毙命。 但就是如此,这夜叉大将都只是瞳孔扩散,眼白凹凸而已,并没有似预计的一般心脏粉碎成血块。 “好强横的肉身……” 荀少彧见此,微微赞叹一声。 水神一脉多有肉身,这夜叉大将也是水中精怪,能有一强横肉身,也是不足为奇的。毕竟人身羸弱,不似一些天生强横的种族一般,本身肉壳就极端强横。 随即,荀少彧神情一厉,照着夜叉大将的胸口,似如擂鼓敲击一般,拳拳沉重之极。 “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八章东阳城隍 嘭 荀少彧看着缓缓化作原身的夜叉大将,其眸光闪动间,带着一丝森冷寒意。 “好肥的鱼儿” 荀少彧的语气中,虽带着一抹毫不在乎,但其神色沉凝仍有一些忌惮。 毕竟,这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南江水系可是一庞然般的大势力,其中的南江龙君更是等闲招惹不得的恐怖存在。哪里是荀少彧一区区村土地,可以吃罪得起的。 而且荀少彧还是初登神位,底蕴、根基浅薄正需堪实。就面临着如此强势存在的威胁,心中忐忑不定,一股惶惶不安之意,自心底蔓延开来。 以他荀少彧如今从九品的神位,或许神位稳定后能有正九品,但仍远远比不得南江龙君的尊荣。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此而已!” 荀少彧拾起黑鱼,用手微微掂量了一二,轻微自嘲一声。 既然都撕破脸皮了,他又哪里还有其他顾忌? 只是正七品的分量,毕竟沉甸甸的,让他有了些未战先怯之心。 但是,荀少彧终究是心智坚韧之辈,既然已经退无可退,他也不吝当面亮剑,搏得一条出路。 毕竟一尊正七品的水神,撇开神通法术,也只是堪堪主世界的伐毛洗髓罢了。 荀少彧如斯想着,环视庙宇周匝,见得经过斗法之故。固然有着灵境遮掩,见不得破败晦暗之色。但于神力激荡之间,仍让这一方简陋的灵境,有一些支离破碎。 荀少彧一甩衣袖,淡淡白光徐徐挥洒,身影渐渐模糊不定。 “南江君呵呵” 冷漠森然的笑声,渺渺缓缓回荡着。 土地神域! 作为王家村土地,这一方神域投影王家村成形,故而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些相似。 徐徐微风拂过,吹起三三两两麦穗。 荀少彧漫步于神域中,黑发披肩,神态自若。手上提着一尾黑鱼,恍如一位垂钓归来的官人一般,眉宇中气度自生。 “好鱼,好鱼!” 这一尾黑鱼,可是一尊正品水神的原身,血肉中蕴含神力,精气旺盛之极,是难得的大药。有着强健筋骨,延续寿数之能。就是对于神祗而言,也算得一样难得的宝物。 倘若这一尾黑鱼,落入人间世俗,都足以引得几场纠纷、几次血腥。 荀少彧步伐稳健,脚步犹如疾风,径直踏入神域正中,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邸。 这土地神域经过衍化,俨然初具雏形。其宅邸屹立神域中央,周围全然由谷物围绕,别具一番意味。 入得正堂,荀少彧顺手把黑鱼扔在案几上,看了看泛着神光的黑鱼,摸着下巴道:“就这一尾黑鱼,倘若直接用来烹煮,会不会显得有些奢侈了?” 这黑鱼中蕴含着的神力,虽然已经溃散不少。但其好歹也是一头水神,论及珍惜程度,许多人怕是终其一生都未必有资格见得。 “也罢,也罢,我这王家村土地初登神位,还未来得及拜访东阳上官。这一尾黑鱼,就当做我的一点心意吧!” 荀少彧心思一动,这一尾黑鱼虽然稀罕,但也非是甚么至宝,只是其滋养神力上有些效果。 他吃与不吃,获益都不会很大。但若是将这尾黑鱼,作为自家的进身之阶,献给那一位东阳城隍,也许能在城隍面前搏得些许眼缘。 需知正七品者,有着淡红位格傍身,有白日显圣之能,在神道中已是不低的成就。虽不似正五品一般,堪比脱胎换骨,但也着实是雄峙一方的人物。 “看来东阳城隍府,是必须要去一趟了。若是有了那位的支持,南江龙君纵然恼怒,但也只得忍着。” 荀少彧若有所思,不觉颔首点头。 东阳县! 荀少彧乘着車马,一匹鬼马踩着虚空,一路上带动淡淡蓝焰。 車马携风驰电掣之势,车轮转动间,点点鬼焰飘洒。 “我这个土地身无长物,只能用以诚待人,以期那位城隍爷另眼相看。” 車马奔驰间,虽无人驾驭,亦能乘风破浪,穿梭于阴阳。 王家村与东阳县相距不远,而且有着車马,荀少彧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踏入了东阳县内。 城隍法域坐落神祠当中,城隍司中,每一司皆有一方法域,其间鬼兵拥簇,神光似火焰一般,灼灼升腾着。 荀少彧下車,送上拜帖,道:“小神王家村土地,拜谒城隍上官。” 虽然他这土地之位,是贿赂东阳县尊而来。但东阳城隍这位现官,更可以直接撸下荀少彧的土地神位。 因此,荀少彧的态度举止,都带着三分小心,三分谨慎,乃至于四分的恭谨谦礼。 哪怕眼前的鬼差,只是一区区皂角役,荀少彧的礼数也做得十足十的。 这神道秩序严苛,其犹如官场一般,甚至尤比人间官场,更要险恶数分,由不得荀少彧不如此的小心翼翼。 况且,荀少彧一朝太祖几十年的经验,也自信能混的如鱼得水。 这皂角鬼役接过拜帖,转身进入城隍法域之内。 不一会儿,鬼役出来,道:“城隍爷,有请” 荀少彧正了正衣冠,肃容跟着鬼役身后,亦步亦趋着踏入城隍法域。 一道道水波似的起伏,荀少彧走入法域禁止,这一道道禁止密密麻麻,似如天一般,罩在城隍庙的上空。 城隍法域宛如另外一方世界,一名名鬼役接踵而行,其间一名名游魂恍若生人一般交谈言语。 感受着与土地神域,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象,荀少彧木然矗立良久。 入目之处,游魂们面貌和煦,一如生时一般,待人处事无二。 荀少彧步伐缓慢,细细打量着城隍法域中的一切。 若非荀少彧能感到身躯中,那一股磅礴的神力,还以为此刻此时身处人世。 城隍大衙! 一名名精悍鬼卒结成队列,来回巡视着。 踏!踏!踏!沉重的脚步声,配备着衣甲、佩刀等鬼器,带着森森冷冽。 荀少彧看着这一队鬼卒,眉心一跳,对这此行的目的,愈发的慎重了。 他亦是掌过军、知兵事的,一支军卒的好坏,打眼一敲就能知个七七。 这些巡视城隍府的鬼卒,俨然都是劲旅中的劲旅,是能演练鬼阵的强横鬼卒。 荀少彧心思深沉,自然不会将惊色露出,只是稍稍低头,跟着鬼役的后面,走入正堂之内。 只见正堂正中,一和煦中年正端坐主位,脸上笑意吟吟,一手抚着茶盖,一手端着茶碗。 看似一温润儒生一般,只有眸光开阖间,那淡淡殷红,显示着他的不凡超卓之处。 荀少彧登时上前数步,躬身一礼,道:“小神王家村土地,拜见上神。” 东阳城隍面带笑意,道:“毋需多礼,你我都乃同僚,何必如此生分。” “坐” 城隍一挥手,即刻有数名侍从,将茶具一应撤走。 “不敢,” 荀少彧停顿了一下,道:“城隍之恩天高地厚,若非城隍恩德,小神如今还是一介新鬼。” “哈哈哈” 城隍大笑着,摇头道:“这也就是个机会,若非是你把握得当,也不会有你今日福泽。” 荀少彧抿嘴一笑,道:“上神提拔之恩山高海深,小神终其一生铭记。” 官场上的吹捧之辞,荀少彧很自然的一一应用。 神道就是如此,初入神道靠着香火愿力,上位神道就是凭着毅力苦功。 “小神初来乍到孜然一身,无一长物,上神且看” 荀少彧伸手,拂过一面雕琢精美的木盒。 东阳城隍眉头一皱,道:“这是” 木盒徐徐打开,尚有一尾黑鱼静静躺于其间。 “小神别无他物,只有一尾灵鱼献上。” 城隍神法眼如炬,道:“本神若是看的不错,这不就是南江水系的巡狩夜叉吗?” “正是此獠此獠不知何来,竟敢闯入小神神祠为恶。小神侥幸将之镇杀,见此獠一身血肉,灵机充沛甚为难得,可作天材地宝献予城隍。” 荀少彧竭尽全力,展示着一副总心耿耿的模样。 东阳城隍闻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荀少彧,缓缓道:“你既有这份心,就殊为不易了。” “不过,巡狩夜叉是南江水系的一员悍将,如今不明不白的陨落在你的手上,以南江龙君的脾性,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东阳城隍凝眉,道:“而且,巡狩夜叉若无大事,何来入你的土地神祠?定是有那南江龙君之命,驱使那莽汉,否则巡狩夜叉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袭击一正位地祗。” “只是以南江老龙的强势,无理还要搅三分,何况他如今损了一员大将,正在气头上,无理也是有理。” 看着东阳城隍一脸的为难之色,荀少彧果断伏身叩首,道:“小神职小责卑,其力绵薄之极。还望上神略施援手,日后唯以上神之命是从。” “哎呀何须如此啊” 东阳城隍一脸惊异,连忙扶起荀少彧,道:“你为吾的属官,你之大难,何尝不是吾之大难,你我便是一体同心了啊!” 这无疑就是一道保障,让荀少彧喜形于色。 东阳城隍这根大粗腿,是让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而得了这一县城隍的赏识,他在这金华数县之内,也是有了根底之人,不再是无根浮萍。 东阳法域,绽放重重光明! 祥瑞之光,化作一轮轮五色云蔼。 荀少彧已经离去两个时辰,茶盏中余温渐逝。 东阳城隍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幽幽叹息道:“好一个新晋的土地神,真是有些意思啊!” 他的话语中,另藏着些许深意,让人摸不着头脑。 司的主事,有阴阳司、速报司、纠察司、奖善司、罚恶司、财神司、注寿司、功过司,大司帛地祗在一侧静静站着。 阴阳司薄轻声道:“老爷,一介土地,值得您如此下心?” “得罪了南江龙君,恐怕这小土地的下场堪虞。” “哈哈哈不一定啊” 东阳城隍乐呵呵的说道:“能把堂堂正品的巡狩夜叉,打成一条死鱼,能有多少本事,还不得而知。” 一尊从九品神位生生打杀了一尊正品神位的水神,纵然因为水神脱离了水域,实力会有所削弱,但也着实令东阳城隍惊艳几分。 这是差着三品,击杀一尊强力水神。这等表现,绝对是一员战力勇猛的人物,堪堪可以大用。 “但有一点,老爷我还是有把握的。那小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着吧乱子越闹越大,老爷我就越来越高兴。” 东阳城隍兴致勃勃的说道,面上极为畅快。 “老爷,咱们地祗一脉与水神一脉,本就互有摩擦,一旦让那个小土地,把事态推动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纠察司薄徐徐叹息,似乎颇为忧虑一般。 “无力挽回?” 东阳城隍拧笑着,道:“老爷我就看看,所谓的无可挽回,是不是真的宁不过来。他们水神一系好大的手段,让江南千里泽国,以此扩大水神的影响。” 其实这江南水患之事,并非简单了之,隐约有着水神一脉的身影在其中。 若非如此,地祗一脉的人也不乏呼风唤雨之辈,却也无法止歇骤雨落。 毕竟与一众水神比较水法,这无疑是自取其辱了, “他们是得益了,咱们地祗一脉可就损失惨重了。” 这是大道之争,亦是香火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踹倒东风。 “放心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府城隍那里,可是早就看那些水神,有些不顺眼了,就等着找由头,能狠狠的整治一番呢。” 东阳城隍浅浅的笑着:“老爷我倒是想看一看,那南江龙君如何作为?” “是不惜得罪咱整个地祗一脉,也要那小子的命。还是乖乖的龟缩起来,不让老爷找着机会敬他一下。” 东阳城隍手段老辣,简直就是一箭数雕,个个都是直中靶心。 而以一介村土地为棋,与南江龙君率先交手,更有进退自如之妙。甚至到了事不可为之时,也能硬生生的割舍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二九章香火符钱 东阳法域的一番对话,荀少彧自然是不知道。 但荀少彧对于东阳城隍的心思,也是多少有些心知肚明。那一尾小小黑鱼,可不仅仅是用来巴结城隍上官的,也是有着彰显自身之用。 而跨越三品神位强杀夜叉大将,这等超卓表现,亦理所应当入了城隍爷的眼。 冥車之内,荀少彧盘膝而坐,鬼马踩踏虚空,溅点蓝焰。 “有东阳城隍作为靠山,想必那位龙君也要忌惮几分。” 毕竟同为正七品神祗,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争斗更上一个层次,非是任何人所愿见到的。故而两相忌惮之下,这场风波也就注定不了了之了。 “还有这几枚神道符钱!” 荀少彧摊开手掌,定定看着三枚铜钱。 这三枚铜钱看似完全由铜质铸就,实质上却由蒙蒙清光,混合着香火愿力炼就而成。其钱身表面,微微浮动着缕缕白光,犹如布纹罗理一般。 符钱微微流露的神力,让荀少彧抿了抿嘴,道:“只这三枚符钱,就可道:“等着吧,也就这几日了。” “就这几日了,” 蓦得,云端重重扰扰,缕缕阳光倾斜。王老汉抬眼之际,金黄的阳光稀稀疏疏。 “哈哈哈雨住了” “雨住了” 耳畔众多欢呼,王老汉痴痴道:“雨住了!” 轰 数百口王氏村人的欢呼,激荡起香火愿力,恍若潮汐一般。 荀少彧深处潮汐之间,神魂无时无刻,不与这一潮汐之象交感。三魂七魄中的一些微妙变化,尽数于此间纵览。 这是香众信众,心魄激荡剧烈之时,浓重的愿力衍化,才有着如此之象。 “没想到,只是驱散一片,就能让我收获如此精纯的香火愿力。” 而这代价,仅仅是用了两枚符钱而已,荀少彧还余下了一枚符钱。 对于这异象,荀少彧且惊且喜,这一股愿力的精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仿佛有着毒瘾,只是沾上一缕,就犹如羽化飞升,位列仙班一般的错觉。 然古语云之,香火大毒! 在荀少彧强定心神,勉强抵住一股股麻痹感涌来之时。对这一则古语,才算得上是有了深切体会。 荀少彧暗自惊悸,倘若刚才真按着这一股错觉。那羽化飞升之时,也就是他神形俱灭之日。 不过 他抬头凝重的望着云端,数重黑云搅动,一丝丝强横的毁灭气机,在其间游弋不定。 “这场水灾,可是不简单的啊!” 能让一方水系龙君望而退步,能让数千里江南水泽一片,这中间的水,何止一个深字能言。 荀少彧这两枚符钱,也就只能保住王家村的几亩薄田,再多也就有心无力了。 “水神!地祗!” 神道四大源流之二,间的明争暗斗,可不是荀少彧这一新晋之神,能够把握左右的。 既然没办法左右大势,那就水波逐流,去见一见水深水浅,又有何等妨碍。 抱着猥琐发育的心思,荀少彧化作一道白光,稳坐土地神域。 唯有土地神祠铃铛轻摇,徐徐铃声渐渐稀疏。 遥遥金华江畔! 金色余辉下,映照着金华江犹如金叶铺撒,金光灿灿的江面,带着一抹幽幽昏黄。 一位老渔夫垂钓江畔,老人家寿眉长垂,披着老旧的蓑衣,坐于一袭破旧草席上,颇有怡然自得之色。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纵然狂风呼号,骤雨垂落,在老渔夫三尺之内,都化为一片虚无,仿佛有一面气墙,隔离着三尺之距。 “老友啊,老友,你好一副闲情逸致耶!” 一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衣着锦缎华服,配饰金、玉、宝石,神情中自在写意。沐浴在风雨中,仍显得极为自在悠闲,似乎水势敦孺,风势应和一般。 老渔夫鱼竿稳稳,不见一丝晃动,甚至中年贵人已至身畔,老渔夫也不见丝毫动作。 “你这几百里金华府,可就在本君一念之间,老兄何不伏低做看一看老弟会否放过老兄一招呢?” 中年贵人举止雍容,但其浑身贵气逼人,让人不禁着蹙眉以对。 “你会吗?” 蓦然,老渔夫平静的说着。 “呃” 中年贵人语噎的一会儿,无趣道:“当然不会,” “老兄啊,老弟我虽也是一方龙王,梳理着大小数百里、上千里的金华江,看似位高权重不可一世,但江南雨泽之事,是上面的几位龙神所定,本君还做不得主。” 中年贵人一语可定金华江水,自然非比寻常,出身贵不可言,为金华司雨龙神。 但其上还有一位江南司雨大龙神,独揽江南水事。故而金华水系,也非他一人全权为之的。 “既然都在意料之中,那老夫何必还向老弟你乞降呢?” 老渔夫苍迈大笑,不自觉中有着一股睥睨之势。 金华龙王蹙眉,看着这个老冤家、老对头。 他们也相识一千余载,各自的脾性都有一些了解。 这一千余载中,固然他们因立场不同,而互为敌对之势,但也不乏惺惺相惜之态。 就如老渔夫深知金华龙王的脾性,金华龙王如何不知这一老渔夫的性情。 “看来,咱们又要弈上一局,看一看输赢对错了。” 金华龙王也不气馁,对于有着漫长寿数的高位神祗而言,一、二百年的岁月,只不过是凡尘俗人的二、三年罢了。 老渔夫悠然应诺:“好啊,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咦” “看看,看看,老夫说什么来着,这叫愿者上钩,这不是大鱼来了”老渔夫一抖鱼竿,兴致盎然的看着鱼钩上,咬着鱼饵的青鱼。 金华龙王摇了摇头,嗤笑道:“愿着上钩,就不知你这鱼饵,能否真的钓主大鱼。” “林正堂,本王就看着你,如何搅动这滔滔大势,违逆天地之势。” 老渔夫的眸光陡然一厉,哼了一声道:“天时一时如此,却不会恒久一世。”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金华龙王冷笑着,化作一道金光,消弥于江畔之边。 老渔夫看着龙王远去的遁光,轻声嘟哝了一声:“拭目以待,就拭目以待,老夫堂堂金华府城隍,还怕了你一条小蛇?” 淡淡金光涌动,正五品大神的神威,几乎就要喷薄溢出,一朝石破天惊。 老渔夫站起身子,一身蓑衣化作一套正五品官服,鱼竿、草席化为一驾青铜車马,鱼篓化为官冕玉饰。 须臾之间,老渔夫一身正五品府城隍的气魄,恍然与先前判若两人。其眉宇间威严气度,与垂钓时的慵懒自若,成为了一种鲜明对比。 “既然水神一脉,想要得寸进尺,本尊不得不与之应对了。” 林正堂面带冷意,威严深沉间,全然肃穆沉重。其举止间的凛凛之势相随,让人不敢有疏忽直视之念。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易鼎 第一三零章凉薄至斯 十数日光景,匆匆忙忙! 土地法域中,光明湛湛,淡淡白光化为云蔼,吞吐数百亩之地,恍若一颗明珠高悬。 荀少彧屹立高台,缓缓吐息香火,丝丝愿力内炼三魂七魄,让荀少彧的眸中一片幽深,焕然之间亦有淡淡白芒。 “正九品!” 荀少彧经过数百口王家村人祭祀,收揽数百虔诚信众,神力精存非常,神品俨然再上一阶。 神道之途,其间可分上、中、下,各具三品之道。其中每一品间,都恍若天渊之别,非是常人可以窥伺。 正九品之位与从九品间的最大差距,就是神力愈发汹汹。若从九品神位就似木盆一般,那么正九品就是木桶,两者深浅不可同日而语。 土地神祠中空空旷旷,荀少彧一袭官衣,手执白玉勿板,面色红润之极。 “这几日,王家村诸事已入正轨,我这土地之职,有庇佑一方水土之责。只是势单力孤,也成不得甚么气候。填充土地三司之事,已是势在必行。” 土地神职纵然职小位卑,但也是一方地祗,管理一方黎庶,麾下免不得有几个阴吏听使之用。虽土地三司不及城隍七司、司、二十四司一般的规模。但也似一方小小朝廷般,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土地三司,阴阳司、速报司、纠察司职属,各有威能nbn。” 这小小的土地庙,自然不需要数百、上千的鬼兵阴卒衬托,但要是一兵一卒都没有,就显得有些空架子了。 故而,组建一个行之有效的土地衙门,即是荀少彧如今要考虑的事了。 阴阳司类比人间衙役,有缉拿恶鬼、厉鬼之职速报司为处理信众祈告,呈送土地神案的文吏之流纠察司则明辨阴私隐晦,纠察阴阳事物之责。 因为三司虽但承担的职责却着实不轻易。荀少彧想要安稳土地神位,这三司官衙就是必须要建的。只是三司官衙固然简陋,但也需几十数的游魂,才能组建的起来。 如今江南水患频发,荀少彧倒是不担心没有合适的游魂,但也要谨慎筛选,宁缺勿滥。 毕竟为一神道小吏,也能有着百五之数的寿数。纵然要一世供人驱策,但也是无数游魂,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大机缘。 似荀少彧一般,如此轻易就能得一神位神职的。在地祗一脉中,决然是百中无一的。 倏然,荀少彧眉宇一蹙,诧异的望向村舍,呢喃自语道:“是他今日是他的大限尽吗?” 村落中,一间间屋舍错落井然。 一间老屋内,数十口人伏地哭嚎着。浓浓的药汤味,在这狭窄的屋舍中,久久不曾散去。 王老汉面色惨白,呼吸断断续续的躺着床幔上,一粒粒绿豆大小的汗珠,滴滴滚落脸颊。 “啊” 王老汉张了张嘴,若有若无的嘶哑着嗓子,想要吐出几个字。 但是,经过了良久的努力,王老汉也吐不出一字一句,只能手臂无力的挥舞,面色愈发灰白。 “老哥哥您可有甚嘱咐,还有甚么不放心之处?” 一位村老见状,紧忙上前几步,拉着王老汉干枯的手掌,面含关切之意。 王老汉身躯颤抖着,犹如老树皮一般的手掌,紧紧抓住村老的手,嘴唇抽搐着,只是向着某个方向指着。 族老见状,迟疑道:“可是土地神祠?” 毕竟,能让老汉念念不忘的,也就只有土地神祠了。对于身前身后之事,古今大同小异,少有能跳出藩篱不重视的。甚至有的时候,人对于死后待遇,要看得比生前还要更重数分。 若非这土地神祠还有着让族人,躲避七日魂飞魄散之苦的作用,一定程度上代替阴世。这王家村人也不会如此心齐,如此迅速的筹集王家村人的大半浮财,让县中县尊大方的批下土地敕命。 果然族老的话,让老汉枯树皮一般的手掌,骤然捏的一紧。 “俺明白的,不会怠慢了老先人,四时四节的村祭年祭,俺们都会记在心里。就是俺们几个老家伙饿死,也不能让老先人的案头没了香火。”族老咧了咧嘴,昏黄的眸子带着一抹坚定。 王老汉艰难起身,但往常硬朗的身子骨,如今是彻底垮去了泰半,精气神是完全没了。 随即,恍若浑身软骨一般,软软的瘫倒在床榻上,其呼吸衰弱之极,且若有若无并不真切。 此刻,王老汉的数十口亲眷,皆跪在老旧的屋舍前,满面的悲泣。 王老汉一生有四子三女,也算得二女双全,除了幼子这一脉断了根,其他子女都尚处壮年,可谓是四代同堂,在王家村中可谓大族。 而王老汉德高望重,在王家村是真正的老辈分。一提起王老汉,王家村上下数百口,无人不竖起一大拇指。 本来按着老汉的精气神,至少还有着十几载的寿数,但水灾之祸是一茬,祭祀龙君又是一茬,经过连日操劳,且多日风吹雨打,身子骨一松下来,登时就垮了大半,精气神也随着流逝殆尽。 荀少彧默默矗立于一众村户间,神情平稳淡漠,看着床榻上生机日渐衰微的老人,眼睑深处未尝没有动容。 荀少彧一袭正九品官衣,立身于众人间,恍若清风拂面一般,淡淡白光流转,让人看不真切。 “王二石!!” “王二石!!” 荀少彧不紧不慢掏出一卷书册,上署金华府、东阳县、王家村生死籍。 这一卷小小的生死户籍,就是判定善恶,主宰着眼前数百口人的生死。亦是荀少彧正位地祗之时,唯一得到的公物。 “没想到今日第一次使用,就不得不勾去老爷子的魂魄。”荀少彧翻动生死籍,看着一个个生死大限,眸光深沉而又疏远。 望着王老汉的身躯上,渐渐浮现一道虚影,并且渐渐凝为实态。 “祖爷,您请”荀少彧躬身,向着这一老人,微微躬身一礼。 王老汉默默无语,只是起身看着屋舍中的众人百态。 随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转身跟着荀少彧,身影渐渐消逝。 神祠正堂, 荀少彧端坐官案,看着矗立堂前的王老汉。 “祖父” 良久,荀少彧缓缓开口,道:“吾也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王老汉浅浅笑着,道:“老夫也没想到,能看着小铮儿有如此出息” 这王老汉心中本来尚有些柔软,但面对荀少彧的冷峻面庞,也只能无奈的收起那一缕柔软之态。 让王老汉恍然若失的明悟,眼前的少年,已经不只是他的孙儿,也是这王家村的土地神。 神威如狱,神恩似海,神祗是无亲无情的。 更何况,荀少彧的心远远比王老汉想象的,还有狠戾三分。 荀少彧轻声道,道:“祖爷,您如今有两个选择!” 他的眸子清冽,语气一停一顿间,似如清泉叮咚作响。 毕竟,没有哪一个帝王似的人物,会想要有个太上皇般的存在,一直在头上顶着。 荀少彧的心性犹如虎狼,尤其百年的太祖经历,更是让他的心性,淬炼到极冷极冷的程度。 似荀少彧这等人物,又怎能容忍,有人继续在他头上,牵制着他的一举一动。 无他,在这以孝道治世的封建时代,事死如事生。只是王老汉这一名分,就足以让荀少彧俯首帖耳,更不用提那些族老们。 所以,荀少彧只得狠下心肠,在问题还不是问题的时候,一并都给处理干净。 “哪两个?” 老于世故的王老汉,神态自若,未见一丝异色。 荀少彧淡淡道:“吾可以让你魂体长存,尽可能的延续你的寿数,在土地神域中安度一世。” “如何” 想要让荀少彧一直供着王老汉,这是不可能的。但只是供养关系,荀少彧还是能坦然接受的。 倘若没有王老汉的威望,荀少彧未必能如此顺利的正位地祗。 这一情分,荀少彧是不想呈也要呈的。 “”王老汉微微抿嘴,勉强的笑着。 “吾还可以,为您避过阴世,直接施展神通,开启天地轮回,送您入轮回。” 阴世毕竟是鬼神一脉是自留地,强行打开冥土,荀少彧也要付出不少代价的。 他轻轻说道:“下一世,您必然自在一生,富贵百年!” 既然开着轮回,荀少彧自然不吝,多耗一些神力,乃至于香火功德,让王老汉挑一大富大贵之家。 王老汉苦苦一笑,道:“老夫活的够久,见的够多,还是不想这么浑浑噩噩般的活着了还请土地,让小老儿轮回投胎去吧,” “投胎!” 荀少彧徐徐颔首,呓语道:“看来,也只能投胎了” 枭雄心性,凉薄至厮! 荀少彧真真正正诠释了,何为枭雄的心态。 他看似身处其间,但他的心从来都是游离于外。哪怕是主世界的谦良恭顺,也多半是主世界的强横武力,而不得不有所退让。 荀少彧道:“你就放心的去吧,有着王家村数百口余荫,王家村不会破落,祖宗祠堂也不会破败。” “好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 王老汉哈哈一笑,笑容中满是悲戚。 荀少彧缓缓捧着生死籍,看着上述的姓名福报,嘴角浮起一抹淡淡冰冷。 “天地轮回!” 他手掌探入虚无,恍若搅动阴阳。 一道漩涡自正堂中央,渐渐浮显出来。 荀少彧的面色稍微泛白,上百缕淡白神力投入其间,荡漾无数涟涟。 这是天地轮回,乃是天地之根本。荀少彧虽有正九品神位在身,但临摹天地轮回,还是力有不逮之处。 荀少彧虽有些薄情,但该有的补偿,还是一分不少的。 这几日来,荀少彧辛苦积攒的神力,还有驱散的人道功德,毕功于一役,遑论王老汉只是一小小游魂。就是荀少彧这般的地祗神位,也能投下一道分神,走上一遭人间路。 “祖爷,一路好走!” 荀少彧漠然看着王老汉,让王老汉也明白了他的心意之坚。 当然,若是荀少彧能再舍上一部分代价,未必不能让王老汉,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转世。 但是,这里面的消耗之大,简直可以轮回三、四人之数。而且其间的因果沟连,也让荀少彧畏之如虎。 “你有这等心性,何愁咱王家不兴旺发达啊!” 王老汉怅然若失,道:“走也,走也,” 老汉固然不多,但也知道其中深浅。 荀少彧处世为人,不择手段的本质,在王老汉眼中,也是一能光大门楣的上佳之选。 修桥补路无遗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七十多年的人生阅历,沉沉浮浮,早就让王老汉清清楚楚,看清了这世道的真面目。 王老汉化作一道明光,涌入漩涡之中,让漩涡盘恒的波动,愈发难以形容。 嗡 天地轮回盘转,荀少彧大手一挥,漩涡逐渐消弥逝去。 在王老汉投入轮回的一刹那,荀少彧的心神一动,似乎镜面一般,清水微微拂过,洗去尘埃无数,让镜面清爽一净。 “因果,因果,妙不可言!”荀少彧呆呆的呓语着。 佛家箴言曰: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 荀少彧没有这等的心境,不能常清净,不能无染尘。所以只能似神秀和尚般,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了。 此时此刻,这一些因果就是荀少彧眼中的尘埃,就需要自身时时拂拭,来保持自身的清明依旧。 送走了王老汉,兵不见血的解决了一大困扰,荀少彧起身官案,神情中带着寥寥几分自矜。 “来到这方世界,也有二十来日了,也是回主世界看看喽虽是有人看着,主世界的封邑自当无虞,但吾的那几个荀氏族亲,可都不是好鸟。” “要是让他们知道吾的情况,那才是真的可乐了呢?” 荀少彧如斯想着,正了正衣衫官帽,神情似若恍惚般,看了看周匝景象。 神圣肃穆的土地神域,光辉仍然点点垂落,似乎浸染了神域中的部分金色。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早睡,早起, 今天无更,码了两个小时,就码了一千字,状态不太好。 这几天,天天码字很晚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白天困晚上更困,自己吓自己,真的很怕猝死啊…… 今天就全当休息一天了,调整一下更新的时间,以后没啥特殊情况,不会再这么晚更新了。 还有啊,因为手机助手还要绑定什么的,俺一直没整明白,所以一直以来都没办法回复各位书友的留言,这个真是很抱歉了。 不过看着书评区里,不时喊暴更的兄弟们,作者君只能说是全力以赴的更新。 但作者君毕竟是个手残党嘛……每小时八百的手速,作者君还是很愧对你们的支持的 不过一日一更,这一更也是二合一的,三千、四千的量不算少了吧。 当然了,这更新上不去,也跟作者君的电脑水准很差,只能用手机作家助手码字有关。 但是要是用电脑来写,能不能一小时三百字,作者君实在没把握啊。 作者君一指禅了解一下吧 而且这个白天上班时间是不敢写的,还要养家糊口嘛,工作要是丢了,就只能喝西北风,虽然俺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狗,但码字真的只能是兴趣爱好。 生存嘛,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的。 所以作者君只能勉强在下班的时候,去码一些字,然后晚上爆肝熬夜的写,但一天的精神状态是很差。 看起来一章小说很短,可能就三分钟,但写一章就要咱四、五个小时的精力。所以,日更过万是不可能的,要是日更过万,那咱不眠不休也要写上十二个小时,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过,从上架至今,咱更六千字的时候,也都寥寥无几。 ~* 而且咱说一句实话啊,看着订阅一点点往下掉,现在更只剩下首订的一半。 这个时候,咱也想日更万字,争取一些订阅,争取一些关注,但臣妾实在做不到啊写文毕竟是兴趣,而不是职业的…… 但是……但是……但是啊啊啊啊! 哪怕工作在忙,也不能夹杂兴趣中。作者君是绝对不会进宫的,除非遇到不可抗力的因素404了。否则只要有看的兄弟,作者君就会一路头铁着,把这本书给写完喽。 进宫?这是不可能哒! 咱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头铁。 各位兄弟们,晚安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三二章上古真血 一国之要,唯兵权者最重! 如今,三百里南蔡满打满算,亦不过四千黎庶人丁。就是摘选其中半数兵丁,最多也只有两千老弱残卒,根本不堪大用。 而若以这两千残兵驻守南蔡,荀少彧可不认为,这一些残兵就能击溃凶悍的蛮人。 故而训练能战、敢战之兵,便是当下刻不容缓之事。按着蛮人入秋洗劫周边的惯例,留给荀少彧的时日着实不多矣! 如此想着,荀少彧心口却似如烈火焚烧一般,浑身血液都悄然沸腾着。 直面险恶局势,岂不正是他建功立业之机,开疆拓土之时。 若是南蔡一潭死水,个中波澜不惊,荀少彧才要真的为此头疼。 况且,蛮人既能掠犯南蔡,他荀少彧亦一般仿效蛮人之行,肆掠蛮人部族,施行人道教化之路。 只是荀少彧心中思虑如此,但即将面临的窘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除了他麾下百精锐骑兵,南蔡真正能拿出的战卒,绝对不超过五百之数。 这尚且还是荀少彧,自己预计的最好结果。而且只会比这更少,绝不会比五百之数更多。 以南蔡之地微弱的势力,焉能与凶悍蛮人抗衡。怕是蛮人一次微不足道的侵袭,就能让南蔡死伤惨重。 荀少彧沉声道:“吾于烨庭之时,常闻蛮人之祸,却不知蛮人为何难制,上阳先生不妨道出一二。” 毕竟,蛮人之患何止吕国之祸,就是宋、郑这两大诸侯,也要时时面临蛮人犯略。而如此张扬四略,蛮人之势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荀少彧固然雄心勃勃,欲要制约诸蛮,最少也要让周匝蛮人部落臣服。但这从中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武力上的支撑,还要有着足够的筹谋、韬略。 荀少彧对自家几斤几两,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而以此时南蔡的破败,若非有着一位元神真人,牵制了蛮人北上之路。真是只要一小部落,就能踏平湯邑,让这数千的黎庶都一起化作齑粉。 若非是蛮人部落散乱,尚未有着一尊真正霸主式的人物,凝聚蛮人气数,以气吞方诸蛮之势,开辟出属于蛮人的强大王庭。否则蛮人的势力,必然要比现今恐怖数十倍。 如斯庞然大物,简直就是横压在豫州诸侯头上的闸刀,一旦坠落下来,就是一场大祸。足以破数十大邑,亡国七、,非中央殷庭不能制约。 上阳朝缓缓,道:“蛮人诸部,共尊蛮神为蛮人始源,生性嗜杀、茹毛饮血,多以游猎为生。其盘踞于豫、雍、荆、杨四州边境,以部族群居而生,多有数万、少有数十口,一直袭扰边境秩序,让人忧不胜虑。” “因着蛮人天生战力强横,一出世就有着比肩成年人的臂力,更遑论成年之时,武力堪比一头人间凶兽。往往面对一个蛮人战士,就需要数十、上百的兵卒,用上麻绳、铁索、链捕杀,其武力堪于百人敌!” 上阳朝的一番话,让荀少彧眉头一蹙。 个体武力上的差距,绝非人数就可弥补。固然有蚁多咬死象,但大象一晃象躯,也会踩踏千百蝼蚁。而一百易筋煅骨的武人,甚至可以直接冲破一支万甲大军。 “这南蔡边境上的蛮人,可有几部?”荀少彧沉吟一会,问着一众僚属们。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上阳朝淡淡道:“要说这蛮人众部,其他散落部众不值一晒,有三大蛮众常袭南蔡。这三大蛮众皆有千人规模,阖族上下皆是战力,不容小觑。” “而最为可虑者,还是三大部众中的首领。这些首领肉身体魄强横之极,几乎堪比武道宗师,是为大敌啊。” 如此一说,这些蛮人势力,已经极为可怖了! 毕竟三大蛮众中每一部众,都有数百堪比易筋煅骨的武力,其首领更是堪比宗师的强悍存在。几乎以一部众之力,就能攻破南蔡之地,甚至肆虐数百里蔡地。 “蛮人之患,看来是到了不得不根治的时候了。” 这些蛮人的强横,让荀少彧如芒在背,心头愈发沉下。 但荀少彧看似年少不知,但他深处大成、大越两方世界,一路摸爬滚打下来,也有着百多岁数的心理。更兼为开辟基业之主,心性城府磨练的极为深沉,堪为胸有山川之险。 因此荀少彧,固然心中有了想法,但面上仍然平静似水,不见分毫波澜。 “诸位” 蓦然,荀少彧肃容开口,语气低沉。 “” 上阳朝起身而立,其他僚属也都起身,缓缓看向荀少彧。 荀少彧在众人目光中,一片坦然,道:“少彧初来蔡地,执知南蔡。然南蔡非吾一人之有,亦为诸位之南蔡,亦为三千黎庶之南蔡。” “南蔡,不能有失!” 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话语,令众多僚属神情动容。 “吾等,愿随南蔡大夫,定边戎戍!” 众多僚属们深深稽首,齐声说道。 呼呼呼 狂风怒号,刮着戈壁荒漠,流沙滚滚! 一道道身影在风沙中,若隐若现。 轰 轰 恍若如潮惊雷一般,一尊尊身躯魁梧,身着兽皮的汉子,骑着一头头巨大狼兽,卷起无数的沙尘。 这些汉子身形不似人族,皆有二、三丈高大,胯下骑乘的狼兽,更是犹如狮虎一般大小。 汉子们面目粗矿,犹如刀削一般,的肌肉,似如盘结山丘,带着一抹古铜色,举止神容间,满满充斥着力量的气息。 “哈哈哈” 蓦得,一声声大笑自风沙中传出。 一尊高约五、六丈的汉子,虬髯满鬓,握着一柄犹如门板的战斧,矗立着风暴中央,一如神岳高山镇压着重重风暴。 呼延明哈哈大笑:“老伙计啊,老伙计,你可算是来了让老兄真是一顿好等啊” 他不自觉的大笑,一声重过一声,皆是恍如实质般,似乎重锤重击重落,惊得众多狼兽驻足不前,狼躯瑟瑟发抖,两只后腿半弯曲蹲着。 数十头狼兽畏畏缩缩的姿态,让为首的巨汉大为不喜,看着呼延明的目光也渐渐冷淡,道:“呼延老兄的威风煞气,小弟也知其一二。但也不用拿咱的族人,来彰显老兄的霸道吧” 这二人都是实力强横的大高手,气势仿佛实质,一举一动间更是可以干扰周匝的气氛。 两大高手若有若无的碰撞,让周匝风沙刮动声,都变得有些稀疏了。 “嗯?” 呼延明眸光闪动精芒,哑然失笑,道:“楼介老弟之言,发人深省啊,咱呼延明受教了。” 话语中虽是自承下风,但观其气度姿态,俨然铮铮桀骜,让楼介眼睑深处,停住着一抹阴霾。 虽然蛮人一脉上承上古蛮族,是蛮、人二族混血,才有了蛮人这一源流。其性格品行中,固然带着一些上古蛮族的爽朗大气,但也不免夹杂着人族的阴诡之性。 “哼” 楼介冷冷一哼,拽着身畔的狼牙棒,带着挑衅意味的看着呼延明。 “怎的,咱们不过小聚一下,你还要给咱个下马威吗?” “哈哈哈” 呼延明长笑不止,粗旧的兽皮,在他魁梧的身躯上,显得有一些单薄,但又充满着存在意味。 “楼介老弟误会了,俺呼延明岂敢给老弟下马威,该是老弟给俺呼延明一个没脸才是啊!” 他看着一个个似虎如狼的蛮人战兵,冷笑声似乎刀子一般,铮铮寒意不遮不掩。 “只是咱三大蛮首之会,楼介老弟带着这些儿郎,是给俺和江谲看的吧?只是江谲这厮,谱摆的比你我都要大。到现在都没来,倒是让咱呼延明吃了个闷亏。” 楼介脸色稍稍沉下,也是知道自家孟浪理亏,一摆手道:“都退下吧” “” 这数十蛮人战兵,恶狠狠的目光看着呼延明,一个个跳下狼背。 大手一把拽着狼兽的缰绳,狼兽呜嗷一声,拉拽着依旧颤颤巍巍的狼兽,渐渐远去。 楼介拧着一脸横肉,站起身躯,也有五、六丈高,道:“是咱欠缺考量,是咱理亏” 蔡地周边万里戈壁,就是这三大首领最为强势,麾下部众千余口,是名副其实的大部族,也是真真正正的威慑一方。 如此人物若想小聚一番,自然不该简单直接的。 无论是哪一位首领,都不会选择踏足其他人势力范围,来做为小聚的地点。 这不单单是对于危险的考量,也是因为他们自身平起平坐,孰强孰弱犹为未可知,岂会去他人地域,做着明显示弱之举。 就是他们一时疏忽,这些首领麾下的老蛮人也会断然提醒。 “嘿嘿嘿”两者对视着,冷笑不觉。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这是一公一母! 万里戈壁看似很大,但在一些大高手眼中,却又很小很小。 三大首领都是强势之辈,彼此摩擦争斗不断,更不乏大打出手,搅得一方不宁之时。 多年夙怨积累,这二人难免唇枪舌剑,乃至于真正打上一回。 楼介捏着狼牙棒,棒上铁钩闪烁森森寒芒。 呼延明眯了眯眼睛,板斧上流动着杀气,几如实质一般,让人看着明亮的斧光,就有着不寒而栗之感。 二人正是剑拔弩张之时,气势凝聚至巅峰,只差一点摩擦火星,就会发展为一场大战。 轰 倏然,一声剧烈的震动,在两人耳畔回响。 这一声轰鸣,其中沉淀的力量,让呼延明和楼介眸光一凝,看向远方。 “江谲” 轰 这是一尊高约七丈的巨汉,浑身,除了胯下包着一点兽皮,通身上下都刺着一幅幅纹身。纹身中有三头恶龙咆哮,四目天狼啸月,双头虎狮扑食。 巨汉踏脚之间,地面顿然塌陷一片,重重的落地间,掀起一股股沙烁风暴。 看似几千丈的路程,这巨汉一步即可跨越数十丈,似乎奔跑一般,地面一道道连续塌陷着。 轰 呼延明和楼介惊呼刚刚落下,身前就有着塌陷,轰然间坠落。 这巨汉的身影,赫然已至身前。 “江谲” 呼延明肃容的看着巨汉一路造成的破坏,嘴角微微抽搐。 “这股威势,怕是离着那一步近了!” 目睹着巨汉的气势,呼延明心头忌惮之意高炽。 “嘿嘿” 江谲嘴角一咧,森森白牙闪烁寒意,面上却也带着憨厚。 楼介面色复杂,似乎snn呓,带着惊疑,道:“大成蛮体么” 须知蛮人修行,只是锤炼自身血脉,让自身血脉纯粹精炼,炼就一副接近上古蛮族般的体魄,也能担山赶月,也可移山填海。 而蛮人一经成年,就有着一头莽牛之力。只要日后不坠锤炼蛮体,让身上蛮血渐溢,成就小成蛮体,就有着媲美武道伐毛洗髓的一象巨力。 这象为猛犸巨象,十头猛犸巨象堪比一头真龙大力,由此可见象力的分量。 毕竟,所谓大成蛮体,就是在小成蛮体之上更进一步,血脉堪比存正古蛮的强人,与武道脱胎换骨的宗师相若的成就。 一旦宗师成就,便是历数天下九州,任何一处诸侯大国,都非泛泛之辈,皆可为一方人杰。 呼延明和楼介虽是小成蛮体,但也只能在蔡地边缘肆虐,一旦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粉身碎骨只在顷刻。 江谲淡淡开口,在二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下,道:“还没到那一步,最多就是摸到了大成蛮体的一丝门径,离着真正跨入,还隔着十万千里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让呼延明和楼介呼吸一乱,心头的忌惮愈重。 纵然都说他们三大首领,战力堪比宗师,但是呼延明和楼介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他们身上的上古蛮族神通,固然强横一时,能让他们在宗师面前,也是进退自如煊赫一时。。 但是他们自家知道自家事,他们能与宗师抗衡一时,却永远不可能正面击杀一尊宗师。他们永远缺少着,面对宗师强人的真正底气,哪怕就是一尊平庸的宗师,他们也无可奈何。 故而,对他们而言,与宗师级数的交手,不亚于是在钢丝上翩翩起舞,只要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步之差,就是龙与虫的差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三三章人道九州 这就是宗师之下,无可弥补的天堑。除非其力量远远超乎宗师界限,才能无视天堑一般的境界差距,行强杀之实。 然而煌煌万古,能行此逆天之举者,有哪个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有哪个不是留名岁月长河的盖世巨擎。 呼延明和楼介二人虽是威慑一方的人物,但也都不敢言说,自己能与这般大人物比肩,行这等惊世骇俗之举。 尤其是江谲壮硕的身躯,充斥着磅礴的气血,那一股股强烈的存在感。让呼延明二人恍惚间,似乎见着一道血气长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是一股滔天气血长河,带着深众的压迫,让呼延明、楼介二人目光划过一抹阴霾。 三大首领勉强维持的平衡,在这一刻悄然有了一丝裂痕,并且还在迅速蔓延着。 “恭恭喜老兄,大成蛮体有望” 楼介面上笑意勉强,但仍然强自撑着,向江谲道贺。 固然依着他们此时战力,用不着畏惧江谲。毕竟江谲一日不曾炼就大成蛮体,就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压服二人。 但江谲此时此刻的修为,距着炼就大成蛮体,着实太近太近了。甚至让二人面对江谲时,都有种直面一尊大成蛮体的感觉。 这是种浑身剥光,直面一头上古凶兽,周身冷意不住的感觉。 江谲咧了咧嘴,摆着蒲扇般的大手,哈哈一笑:“二位老弟客气了,太客气了!” 江谲极为自然的,称呼着两大首领为弟,自己则高高居于长兄之位。 这就是蛮人铭刻在血液中的规矩,长幼尊卑之序,都是靠着自家砂锅大小拳头,来进行有力维持的。 现今,江谲的拳头无疑就是三人中最强最大的,故而如此大大咧咧的称呼着二人。二人就算心中恼火,也不敢真的就撕破面皮。 只是江谲的强势,反而让刚刚剑拔弩张的楼介、呼延明二人,心照不宣的报团,暂且孤立了强势的江谲。 江谲自然感到了二人的微妙情绪,但他自负大成蛮体在望,也就不在乎这些蝇营苟且之事。 强者的心胸,永远非是弱者衡量揣测的! 虽然江谲只是先行一步,但这一步就足以让他傲视大多蛮人首领了。 “呼延老弟,” 江谲的目光,在呼延明的身上。 “咱们三人小聚,可是你提出来的。有何事不方便直说的,反而要小聚呢?” 江谲的眸光极为有压迫力,让呼延明不安的松动了一下肩膀。 呼延明汕汕一笑:“当然,你我都是一部领袖,无事咱也不敢叨扰二位。” “吕国大宗傅荀太常,你们不会陌生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边说着,呼延明一边抚摸着胸口,胸口似乎隐隐作痛,面色阴沉之极。 “他么” “那个老家伙!” 江谲、楼介的神情各异,但都面上浮起一抹阴霾。 显然对荀太常,着实有些刻骨铭心。 楼介冷笑着:“那个老家伙,老子怎么能忘得了?那隔空的一记拳势,可是差点把老子给生生打死了啊” 说到最后,楼介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瞳孔猩红一片,泛着惊悚的杀机。 不过,谁让他们盘踞蔡地边境,不时袭扰蔡地安宁。而这千里蔡地,又皆是荀太常的封邑。 往时,他们也是让荀太常狠狠地收拾了几次,对于荀太常自然惊惧中夹杂着杀意。 便是江谲这一触摸大成蛮体的强人,也只是侥幸在荀太常惊世武道之下,勉强捡得一条性命罢了。 哪怕江谲此刻,立地炼就大成蛮体,自付面对荀太常的恐怖武道,也未必有多少生还余地。 武道脱胎换骨之境的宗师,在一尊脱胎换骨大圆满的大宗师面前,就如壮汉与刚出生婴儿间的差距,简直就是两重境界。 荀太常挥手即有十道真龙神力,如同摧古拉朽一样,在三大蛮人首领心中,留下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阴影。 江谲蹙眉,不安的望向远方,道:“你提起那个老家伙,是什么意思?” 荀太常可是大宗师级数的强人,心神似明镜高悬,可烛照方圆数千里。就是荀太常身处千里之外,一旦有人提起荀太常的名姓,其心血来潮之下,一拳就能隔空轰杀了他们。 因此,他们三大蛮人首领,固然对荀太常恨意不浅,但谁都不敢直言其名其姓。生怕不知何时,就被一道拳势锁魂镇杀。 “不用担心,” 呼延明嘿嘿冷笑,道:“那老家伙,一身武道恐怖如斯,离着超凡入圣都只差毫厘一点,堪称人间半圣毫不为过。咱也怕他心血来潮,被他一拳镇杀。” “但是可惜,那老家伙为了真正武道称圣,正在烨庭宫围中闭死关,不入超凡入圣的武圣人之境,是不会出关的。” “嗯?” 江谲、楼介二人脸色,稍稍有些舒缓。 但这消息也沉甸甸的,让二人心头愈发沉重。 毕竟武圣人堪比圆满蛮体,是为人间绝顶人物,一根小手指就能碾死他们数十、上百次。 乍一听着如此噩耗,江谲、楼介的面色,也有了些许无措。 看着二人,尤其是江谲面上的一抹惧色,呼延明心中对于江谲大成蛮体在望的嫉恨心理,稍稍有着一些平缓。 “怎的,怕了那老不死的?” 呼延明平抚着心绪,嗤笑一声。 “你不怕那老不死的,那你胸口那一拳,又是怎么回事?” 楼介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怼了呼延明一句。 这话一说,呼延明面上铁青着,哼了一声。 呼延明永远也忘不了,他在那一拳之下,疯狂逃窜的落魄。更忘不得,他几次都差些尸骨无存的狼狈。 吕国大宗傅荀太常,这是以一己之力,镇压万余蛮人动弹不得的绝代强人。 “根据咱的可靠消息,那个老家伙现今闭死关,是顾不得蔡地了。” 呼延信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着。 “既然他顾不得蔡地,就凭着蔡地那些废物,如何挡得住咱们兄弟联手。” 呼延信寥寥几语,让江谲、楼介二人心中震动,生出几分贪婪。 他们虽坐拥万里戈壁,但九州大地恒古长存,非是寻常可比。 更何况蛮人自古相传,古九州之地为太古三皇开辟,上古五帝兴盛,是真正的人道乐土。其中每一寸土地,都沾染着浓郁的人道气数,远非他们占据的荒芜之地可比。 到了他们这般境界,对于所谓的气数、天意,都有了冥冥感悟,自然不敢等闲视之。 染指古九州气运的机会,便是一般蛮王都可望而不可及。 如果 能染指几分人道气数,以人道气数为柴薪,助添几分自身底蕴,炼就大成蛮体的机缘,他们也是有的。 三人目光交汇,呼延明的心思,更是明明白白的表露在脸上,让江谲、楼介二人的心,也不由愈发火热数分。 江谲蓦然冷笑:“荀太常这个老不死是闭死关了,但吕国可不止一尊大宗师,也不止一位纯阳元神高人!” 一旦他们进犯蔡地,让吕国高层震怒,招致老怪物们出手。江谲不认为,他们几人能全身而退。 人道气数虽好,但是也要有这命去享用,否则什么都是空的。 “是啊是啊” 楼介念头一震,想着吕国这般庞然大物,火热的心思悄然凉了一些。 固然元神纯阳高人们,大多不会在战阵中出手,生怕沾染了军阵煞气,因果业力枷锁入身,断了大道之途。 但武道大宗师可不惧这些,便是把他们这些蛮人,都屠了个干干净净,也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一朝惹怒了吕国,让吕国大宗师悍然出手,他们三人绝无幸理。 以往,之所以能在荀太常手下讨得性命,不是他们肉壳坚固,战力凶悍滔天,一身上古神通逆阶而战。 只是因着,他们背后的有蛮族大能,能在他们身后照抚一二,让荀太常忌惮几分,所以手下留情了而已。 但若是真的招惹了吕国,蛮族大能是否真肯为了他们几个混血杂种,硬刚一波吕国的强人们,还尚在两可之间,他们不能真的确定。 “但是,富贵险中求” 呼延明厌厌的说着:“咱也不求永远这占据蔡地,这亦根本不现实。” “只要能有个名头,对咱们而言,都是天大的机缘,古九州气运加身,未尝不能趁机一窥大成蛮体之道。” 古九州大地,自古就无外族染指的机会。 不说中央殷庭的强盛,就是周边的强横大诸侯,也都是底蕴深厚的可怕,更有着神兵镇压气运,绝非他们能够染指分毫的。 就算吕国败落,无力护住自家疆域,其他的诸侯也不会坐视九州气数,落入他人之手。 所以呼延明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永久强夺。 他们既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胆子。 然而,若是只求数日染指,对他们几人来说,却未尝没有可能。 毕竟蔡地四分,就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有几分武力? 在他们眼中不吝于是小儿持金于闹市,只要伸伸手就能掠为己有。 一时间,三人心绪激荡,胸中野望渐起。 旬月! 轰 数百骑士坐胯战马,一身黑色重甲披身。战马踩踏间,席卷起无数沙烁。 荀少彧一手勒紧缰绳,一马当先于前,神采间飞扬洒然。 “杀” 他一声轻喝,心意于军势相合,一头莽牛之形嘶吼着,欲要踩碎群山。 荀少彧轻喝虽微虽但在数百骑兵耳中,犹自比九啸雷霆更有几筹威慑。 “杀!!” 数百骑兵同时大喝,让头顶那一头莽牛嘶吼之形,愈发的凝炼真实,几乎就要踏空而现,撞碎眼前一切束缚。 荀少彧拔刀出鞘,有着莽牛真形加持,己身战力凭空暴涨数倍,杀机也随着愈发深沉。 轰 刀芒化作匹炼,立地三丈有余,更犹白日惊雷划破当空,惊得重重云霞纷纷散去。 刀芒深入地壳,宽约数丈、长若十数丈的刀痕,掀起一层又一层惊心动魄的沟渠,让黑黄的土壤于外。 “好!” 一声苍迈之音,蓦然响起。 荀少彧默默收刀入鞘,转头看向来人。 上阳朝面带笑意,一手挼须,一手拉着缰绳,胯下乘着战马悠悠而至。 “今日观大夫这一刀,深得兵家三分精髓,莽牛撼山阵凝集大力莽牛真形,已有了硬撼宗师之势啊!” 荀少彧闻言,淡笑道:“老先生此言大谬的,兵家之道亦是煌煌大道,小子若知其一二,就心满意足,不负一世为人矣!” “小子如今只能凝聚凶兽真形,尚且不能再现凶兽之威,算不得兵家真谛,最多就是入了门径,正欲拾阶而上耶” 荀少彧当然明白武力的重要性,由其是刚入南蔡之时,那一头黑虎就让他疲于应对,这就更让荀少彧心生警惕了。 而湯邑的兵卒,如今虽然重建,但多不堪大用。最多只能用来巡狩城防,或是管束治安之用。 唯一能堪堪入眼的,就是荀少彧从烨庭,带着的百精骑了。 只是,留给荀少彧的时间不多,蛮众的蠢蠢欲动,让他颇感不妥。 毕竟是三尊堪比宗师的蛮人首领,简直让他如芒在背。 但是,以着荀少彧现今的积累,想要再迅速提升武力,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只有依靠着外力,才能让他自身的战力,再度攀升一大截。 如此,主世界的兵家战阵之道,未尝不是一终南捷径。 然而,荀少彧虽然自己也是一战阵老手,但他经历的战场,和主世界的比起来,只是真刀真枪的搏杀。而无那万众为一人,一人化万众的兵家神通。 而这一大缺点,在五溪面临着那头黑虎大妖之时,更是展现的一览无遗。 对荀少彧而言,既然吃了一个教训,他就不会再犯下第二次。 荀少彧更是果断放下封邑诸多事务,一心苦练着兵家战阵,与这支精锐磨合。 而这数十日苦训的成果,更让荀少彧的精气神,与百精骑浑然一体,一刀即有百精骑之力。 更甚者,荀少彧竟凝聚了大力莽牛真形。 须知这等上古凶兽大多有着天人神力,哪怕只是一道真形,也有着非同小可的力量。 如今的荀少彧,若是再面对那头黑虎老妖,就该着那头老妖狼狈不堪了。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三四章狭路相逢 戈壁风沙滚滚,让天色亦带上了一抹昏黄。 “这茫茫戈壁,穷山无尽,恶水滔滔,居蔡地乎大不易啊!” 上阳朝牵着马匹,亦步亦趋的跟在荀少彧身后,幽幽叹息一声。 荀少彧淡淡一笑:“吾人族先辈,自荒蛮大地披荆斩棘,何曾惧过艰辛困苦。” “上古三皇五帝治世,七十二王奠定人道鼎盛之势,其后有虞、夏、殷三朝厘定九州之功。” “这些先辈人物当时的处境,哪个是容易的?”他的话语固然平淡,但此中激昂之意,令人不敢生出小觑之心。 上阳朝微微一愣,面上舒缓一些,道:“哈哈哈是极,是极,大夫所言醍醐灌顶,让老夫耳目顿开啊是老夫失言了!” 荀少彧抿了抿嘴,对于上阳朝的态度,颇为不置可否。 “老先生来这练兵场,可是有何要事?” 荀少彧将湯邑政务,尽数托付于上阳朝之手,一心于练兵之事。 毕竟有着吕国荀氏这张虎皮,荀少彧也不怕上阳朝篡权夺位。 毕竟上阳朝的元神修为,在蔡地或许可为第一人。但放眼诺大吕国,乃至豫州大地,甚至连前五百之数,都未必能有他一席之地。 但炼炁化神毕竟是炼炁化神,先天真人一般的成就,炼就元神法力不再为凡俗中人。 故而平常之时,荀少彧对于上阳朝也是尊敬有加的。 这不仅仅是修为境界上的悬殊,也是对上阳朝数十年如一日的资历,给予的一定认可。 上阳朝面色微肃,稽首道:“大夫,老夫今日心绪不宁,故而问天一卦,卜算前程” 看着上阳朝的面色,荀少彧微微紧了紧拳握,道:“那么,此卦如何?” 能让上阳朝如此慎重,荀少彧已经对于卦象有所预料。 “此卦唯大凶兆矣!” 上阳朝的面皮抽搐,艰难的开口。 大凶之兆,杀身亡族之祸! 在卦象六十四相中尤为少见,但一见即是九死一生之灾。 “是吗”荀少彧眸中清冽,远远眺望着戈壁,也不言这卦中详尽。 须知人族卜卦之术,可追溯至古帝宓羲氏。人王宓羲氏衍先天卦,演变乾、震、坎、艮、坤、巽、离、兑,有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之象,开辟了人族先河,凭此大功大绩登列于五方五帝之尊。 有此大神通者证道,方有先天卦大兴于世,而人族精通卜卦之数者,着实不在少数。更有着一些大人物,本身就是卜数高人,精研先天卦之道。 如此历经数十、上百万年岁月之后,卜卦之术仍是经久不衰,为历代勋族贵裔尊崇。 以着上阳朝元神功果,这一卦的精确性还是有的。除非是某一尊大能人物,搅动天机变化,才能蒙蔽上阳朝的卦象。 荀少彧神情淡定,轻声问询:“是哪一方向的凶兆?” 上阳朝叹息道:“南方” 这南方戈壁,唯有群蛮时时威胁蔡地,对于上阳朝回应,荀少彧多少也是心中有数的。 “大夫,以老夫来看,怕是这次蛮举入境,湯邑数千黎庶凶多吉少矣。” 上阳朝毕竟是居于蔡地数十载的老人,焉能不知得,这千里蔡地是凭着谁,才一直存在于群狼窥伺之下。 若无荀太常这一尊大宗师的威慑,仅凭着他一己之力,面对三尊接近大成蛮体的蛮人,根本毫无胜算之可言。 “危矣?” 荀少彧闻言,蓦然停住脚步,细细咀嚼一番,冷冷笑了一声,道:“这可不见得吧” 他捏着马鞭,面容沉凝着:“他纵有强兵,但想要拿下湯邑这块磐石,也要崩他颗牙。” “还有,老先生真的以为,荀少伤他们就会短视,看着蛮人攻破吾南蔡?” “一切尚未可知呢” 呼延部族! 人声鼎鼎沸沸,一个个身高数丈的汉子,踏步间犹如重锤敲地。 这些巨汉们,胯下裹着一层兽皮,背脊、上身有着纹身,头发散乱披着,一个个的目光似如嗜血野兽一般。 江谲、呼延明、楼介三人携手站于高台,望着下方数千蛮人。 “诸位” “诸位” 江谲开口似如狂风怒号,众多蛮人耳畔中,全然是江谲的声音,在回响的不住。 “今日,吾等在此祭祀先祖!” 江谲呼喝间,舌尖绽放雷霆一般,空气纷纷发出爆裂之音。 轰 强横的气势宛如实质一般,压在众人心头,带着沉甸甸的难以言喻的压抑。 然而,这般声势气魄,愈发让蛮人们为之信服。 蛮人们人影簇簇,强横的气血浮动,一道道精气仿佛狼烟滚滚,数千蛮人几乎就是一片狼烟浩荡,煞气滔滔犹似大江大河。 这般威势之强,震碎重重霄汉,让周匝云气四散奔腾。 “先祖在上,”江谲单膝跪地,朝拜上苍。 “先祖在上”一个个蛮人纷纷跪地,遥拜苍穹。 蛮人憧信古蛮为祖,古蛮者地养天生,也为一时主角,天地主宰。 “吾等尽起三部之众,誓要踏平湯邑,全得蔡地!” 他五指伸开高高举起,似如一座山岳一般的力量,搅动着周匝空气。 蛮人崇拜力量,也信服英雄。而江谲就是蛮人中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也是这方圆万里之内,最为瞩目的英雄人物。 以他的声望,足以压下敌对蛮人,让他们不敢有一丝杂音。只有着欢呼阵阵,唯有着敬畏恐惧。 “尽起三部,踏平湯邑,” “尽起三部,踏平湯邑,” 呼延明、楼介率先呼喝,顿时之间,数千蛮人呼啸喧哗,声浪如潮如汐澎湃。 轰 云浪翻翻滚滚,狼烟中一头三头六臂的魔神之相,似一座高山巨岳一般,俯瞰着芸芸众生。 这一尊魔神之相,带着磅礴魔威,凶焰滔天彻地,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九州大地。 轰隆隆 军阵齐发,百骑兵,百悍卒,以一百人为一方阵,缓步而行之间,军势弥漫而起。 苍穹中雷鸣轰然,荀少彧矗立邑墙,一身黑色甲胄,眉目飞扬间自有一股威势。 他腰间配着朴刀,略带稚嫩的面庞中,带着冷然狷狂之意。 “这雷观之不善啊!” 荀少彧观望天穹,道道雷霆交错,似有杀机潜伏,眉宇微微蹙着。 主世界中诸般灵机活泼,三千大道显化于世。 似如神话中一般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便是主世界这般灵机活泼之故。 甚至有大贤大圣之辈,言出而法随,一举一动必带天象应和。 故而,每逢大事,天象必有征兆! 一如四月酷暑,五月大寒,六月飞雪,晴天霹雳之象,皆为天地征兆之一。 有着这般征兆临近,让荀少彧知道大战将至,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几名百将默然站于荀少彧身畔,神色肃穆萧杀。 蓦得,身畔一名百将,低声道:“主上,蛮人之势远甚于吾湯邑,蛮人三大首领皆是临近宗师的强人,如今邑中备务空虚,一旦让蛮人杀来,着实可忧可虑。” 这名百将是跟着荀少彧,从烨庭来到湯邑的大百将之一。可谓是荀少彧的家臣,故而对荀少彧以主称之。 倘若荀少彧身死,这百骑兵,也要跟着他一并陪葬。因为这些骑兵,已经都是荀少彧的家兵,可谓一言决之生死。 荀少彧扶着邑墙,道:“不用忧,也不用虑,该来的总会来。蛮人势强至斯,而蔡地积弱多时。两者一如石一如卵,蛮人如石,蔡地似卵。” “强弱悬殊,也不怪尔等心中忐忑。” “主上” 数名百将单膝触地,道:“主上,末将等人固然不畏死,然而心忧主上周全,不能尽心啊!” “还请主上速速暂离,末将等人誓死不失湯邑,誓不堕吕国声威。” 荀少彧哼了一声,道:“放心吧,蛮人破不得湯邑,这与蛮人而言,乃取死之道尔。” 吕国之势碾死区区蛮人,就似碾死几只蚂蚁臭虫一般。 固然,遍布数方大洲的蛮人强大,让诸多大诸侯束手无策。但只是局限一地一域的蛮人,又如何是吕国这般大诸侯的对手。 “况且,上阳先生已经动身,去拜访北、东、西三蔡之地,以期说动他们三家。荀少伤他们三个可不似吾根基浅薄,以他们三家的势力,必有宗师在侧。” 荀少彧眸子开阖间,略显峥嵘姿态。 “一旦他们三家出手,这蛮人攻势,自然就迎刃而解,用不着狼狈弃邑奔逃。” 荀少彧似乎极有自信,荀少伤这三家会有援兵一般。 固然荀少彧与荀少伤等人毫无干系,甚至还有些许不愉快。 但在大是大非,千夫所指之下,荀少彧自矜他们也不能作壁上观。 这就是荀少彧的一场豪赌,胜则蔡地安稳,败则自断根基。就看一看他们三家,是否如荀少彧所想,会拥兵来援了。 “报!” 一名斥候骑马飞奔,到了城邑下,一跃跳下马背。 这斥候身手矫健,看似武道不浅,直向邑墙而上。 到了邑墙,斥候面相荀少彧,单膝跪下,垂头喝道:“报!! “禀大夫,西南五十里之地,有蛮军出没。” 五十里路,寻常精锐急行军,能有一时半刻也就到了。但蛮人们身形高大,一步顶得上常人数十步。 五十里地的路程,在蛮人眼中已是尽在眼前。 荀少彧闻言,紧了紧手掌,笑道:“看吧,看吧,蛮子们这是耐不住,想要试试吾家兵锋利否?” 山崖溪谷间,数百头狼兽狂奔,其后上千巨汉,身上背着战斧厚盾,面露凶悍之色。 从江谲起兵,麾下战兵行进神速,竟然横跨数千里,已然临近蔡地。 这上千数蛮军,几乎皆有易筋煅骨的武力,有着一头莽牛力量,身形来去如风,百十里路眨眼即过。 如此力量,若不是考虑到高端战力的缺乏,甚至大可祸乱大半吕国。 江谲矗立于山崖之上,呼延明、楼介二人也站于身畔。 看着溪谷间,蛮军兵势高涨,江谲面露得色。 “两位老弟,有着咱们儿郎之势,咱何事不可为?” 他畅然大笑间的狷狂得意,似乎已经将蔡地攥在掌心一般。 仿佛已经人道气数加身,炼就大成蛮体,更进一步的证就,堪于纯血古蛮相类的圆满蛮体一般。 在这一股情绪下,迅速淹没了江谲的理智。他面上的得意之色,简直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 然而,呼延明却没有多少得色,反而蹙眉看着谷口,心虑颇深,喃喃自语:“谷口狭,山势险,这可真是个伏兵藏甲的好地方!” 说话间,心中那一股惊惧之意,几乎让呼延明,都抑制不住这涌来慌乱的心绪。 轰 一声惊雷,陡然划破苍穹! 幽蓝的雷光,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嗯?” 江谲心神一直为何,骤然一紧。 他看着幽幽的谷口,目光一定,却有不知为何,还有些小小的心慌意乱。 哞 一声低沉的牛哞声,沉沉的响起。 这一声牛哞,犹比之千斤之重。让江谲眸光一凝,脸色微微冷意浮现。 一丝很弱很弱的威胁感,让江谲的目光也渐渐危险起来。 踏 踏踏 千百步伐汇聚成一道回音,一名名甲士高举长弋,结成一方方军阵。 军势弥漫,化为一头大力莽牛真形,正在咆哮连连。 军兵们布着整齐有序的兵阵,长弋指向蛮人们,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化身为一台台绞肉机械,杀戮着蛮人的战兵。 呜呜呜!! 一个个号兵鼓着腮帮子,吹动牛皮号角。一名名骑兵屹立于方阵之前,刀出鞘、披重甲,跃跃欲试的看着前方。眸中散发着眸中火热,要将临近谷口的蛮人,一并融化干净。 “狭路相逢,” 荀少彧徐徐拔刀,身后数十骑兵,都缓缓拔出朴刀。 “垂死挣扎,”江谲神情阴沉,看着远方守住谷口的兵阵。 虽然谷口狭窄,不适合蛮部队的冲锋,让江谲以力压人的想法,失去了大半实现的可能。 但就凭他们区区几个小崽子,就想要拦住他麾下千余战兵,也是不吝于天方夜谭。 “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三五章灵肉合一 夕阳西下,映衬着溪谷之间,幽幽一抹血红。 “杀!” 荀少彧刀口指向谷内,森然杀机一如刀剐般冷戾。 “杀!!”荀少彧身畔数百骑士,千数甲士也在齐声大喝。 军中煞气鼎沸,兵家炼煞之道,有鬼神辟易,天惊地动之能。 山崖上的江谲,面色深沉,冷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一千余蛮人战兵,若是以寻常兵卒而论,非数万大军不可轻敌。 谷口处的千余兵甲,固然令他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有些惊讶罢了。江谲不认为就凭这点兵马,还能翻的起什么浪花来。 “诸位,随吾杀败蛮人。” 荀少彧一拍马臀,战马嘶鸣一声,踏蹄之间似如火星点点。 “杀败蛮人,” “杀败蛮人,” 数十骑士刀出鞘,冷光烁烁的刀口,汇成一片寒光。 轰 荀少彧胯马而出,数十骑兵同时出动。 马蹄似如霹雳雷霆,刹那于耳畔炸响千百。 五十名易筋煅骨的甲士,身披重甲,持着利器级数的炼刀,犹如一座座黑塔般。 胯下高大的黑鳞马,虽不是吕国第一序列的战马般,有着凶兽一般的凶性,但也是第二序列中层的强劲马种之一。其体力、精力、速度,都是吕国战马中的佼佼者。 宝马、利器、五十武卒,这就是荀少彧目前,能拿得出手的全部家当了。 “杀!!” 荀少彧刀若龙蛇,数百丈距离眨眼略过,直插蛮人腹心之处。 他手腕一翻,刀口吞吐着寒芒,令人汗毛倒竖,冷意上涌不止。 二、三蛮人捂着咽喉,仍有血丝渗透,不甘的仰头倒下。 “杀!杀!杀!” 数以千计的蛮人,挤在狭窄的谷道内,高大魁梧的身躯,反而有些束手束脚。 “啊!啊!啊!” 一十炼的肉身,二九之数圆满,让荀少彧肉身气血咆哮如龙,刀与身意合,所带动的刀光遍布周匝。 这便是荀少彧封邑大夫之位,得到的人道气运。 人道气运虽不比天道气运般,至尊至贵至高至上,却也是天地间的本源,珍贵异常。 有着这一股滔然大运加身,荀少彧的武力无时无刻不在攀升,如今只是数月有余,就已经连破数重关隘,肉身二九圆满。 二九圆满者,可屠顶尖武师之流! 轰 他以腰带着马力,上百头莽牛力道咆哮,肉身躯壳坚固堪比利器,身上披着三层重甲,当真是一头出柙的老罢,气势凶猛的似如穷凶恶兽。 他的佩刀犹似水光,清冷中带着纯粹,刀芒烁烁泛起丝丝血腥。 这些蛮人战兵们肉身极强,但也只是十炼兵、百炼兵的层次,在荀少彧这等堪堪利器的肉身造诣,简直如同纸张一般毫无用处。 蛮人们不通军阵,但身躯体魄远非寻常可比。呼喝间涌上荀少彧身畔,一根根青铜战矛似房梁铜柱一般,在荀少彧眼前不住晃动。 利器级数的兵刃,并非宝兵一般,非是世俗人可有。但能达到利器级数的兵刃,个中珍贵之处,也非是寻常人物可得的。 荀少彧一马当先,冲入纷乱的蛮人中,带起道道血流。 数十重甲骑兵,一般拔刀出鞘,利器级数的兵刃,都是吹毛立断的宝刃,挥劈竖砍之际,并无丝毫停滞,大有抽刀断水之象。 “杀!” 荀少彧带着数十骑士,如同一座座压路机般,生生挤压着对面的蛮人。凭着他的重甲宝刃之利,让蛮人的攻势不由的渐缓。 “杀透群蛮” 荀少彧手中刀刃微卷,刀背拍打马臀,面目微微狰狞。 “杀透群蛮” 数十骑兵狂呼中,有着荀少彧当前,似如一把牛耳尖刀,直插蛮兵脏腑。 轰 血肉飞溅,一颗颗狰狞头颅,临死之际犹自牙呲欲裂。 荀少彧心与数十骑相合,俨然以兵家聚众之术,数十骑犹如臂使,伸展自如心意。 蛮人身躯高大壮硕,这在两军对垒之时,自然占尽了上风。但若是在这狭小的谷道中,蛮人众多人挤人、人挨人,一身战力能发挥五层都是侥幸了。 数十骑兵个个都是精锐,沙场中久经的杀才,左劈右砍之间,虽有不少人淹没在蛮人矛下,但也有不少骑士,生生杀破了蛮人战兵的攻势。 千数蛮人沿着谷道,刀兵四起间,碰点火星。 不知厮杀多久,荀少彧率数十骑硬生生杀穿谷道。沿途之上蛮人尸体,血液散落横流。 “杀杀破蛮人!” 荀少彧一拨马首,刀口骤然一翻,带起一缕血光。 剩余的二、三十骑兵,纷纷调转马首,面色涨红着,声嘶力的喊着:“杀杀破蛮人!” 山崖之上,江谲的面色渐渐阴沉,强横的小成蛮体,气血澎湃涌动。 荀少彧身先士卒之态,激励麾下部将,以区区五十骑兵之势,最少溃杀百数蛮人。 要知道蛮人三大部众,也只有不过三千战兵。而谷道中的战兵们,更是三千战兵中的拔尖者。每死伤一个,都能让江谲心痛许久。 而荀少彧的千数甲兵,就是一对一的兑掉一个蛮人,甚至二、三甲士兑掉一个蛮人,都是占尽了便宜。 江谲当然不会不知这一点,故而面色阴沉间,尚有几分恼怒。 “混账!” 他一掌拍在身旁岩壁,岩壁顿时浮现数道裂痕。 呼延明眯了眯眼,看着下方战况,其中不乏呼延部族中的战兵,喋血谷道之中。 呼延明道:“不能如此硬打实攻,这下方谷道窄狭,不适合咱大部行进。” 楼介的神色阴冷,道:“该死的小兔崽子,老子要生撕了他。” 下方千数蛮人,可都是三大部族中人,其中不乏三大首领的亲眷族人。 “嘿” 江谲冷笑一声,道:“老子亲手会一会这小子,看看他有几斤几两,敢挡着咱的路。” 蓦得,江谲一声呼啸,震动山壁簌簌作响,隐约有着些许沙烁迸溅。 其音苍迈雄浑,这一刻的江谲,体魄蛮血沸腾,将近七丈的身躯,再度生生拔高数尺有余。 铮铮刀口出鞘,一口古朴的后背刀,落入江谲手中。 嗡 江谲手指一弹刀背,嗡嗡刀鸣之音,回响在溪谷上下,其音冷冽清澈,一时间竟压下谷道内的厮杀血色之声。 谷道之中,荀少彧刀若鬼神惊,刀刀杀机戾气斐然,蛮人无一合之敌。 就是小成蛮体级数的蛮人,在荀少彧杀红眼的情况下,也只得饮恨刀口之下。 肉身二九之数,一十炼的成就,让荀少彧仿佛一口利器级数的宝刃,自身的千锤百炼,杀伐性情烙印与心中,几乎就是百死余生一般,有着惨烈的煞气,堪为顶尖武师的顶点。 只是宗师之道高渺,宛如神龙一般不见鳞角,只有三十六炼圆满,方得肉身宗师般,撼天动地大威能。 蓦得,荀少彧杀心一惊,眸光一瞥,一道冷戾刀芒自山崖横劈而来,犹似一道银河,其中充斥着死寂之意。 荀少彧一激灵,手腕顿时一拧,握着的利器级宝刃,倏然激射而出。 铮宝刃落入寒芒中,呜鸣一声,只是支撑不到一刻,就刀身粉碎化作点点铁屑,四散飘落。 “吼” 寒芒逐渐散去,一尊七丈巨汉矗立,几十米的身躯,简直就是庞然大物一般,手中一口古朴铜刀,犹自比荀少彧自己,还要大上数分。由着巨汉拎在手上,所造成的威势,近乎有天地翻覆之象。 一股压迫气息,让荀少彧稍稍蹙眉凝视。 这是一尊极强极强的存在,高大似巨人般的身躯,却不显一丝拙重,肌肉凸突间,亦有着丝丝血魄阳刚之气,恍然间似乎一尊宗师般,气机浩荡深不见底。 “小子,老子看你很跳啊咱俩来玩一手!” 江谲咧了咧嘴,露出近乎兽牙般的利齿,浑身战意勃发,实质般的杀机毫不遮掩。 古蛮一族毕竟也是天地主角,上古真血之力强横无比,就算江谲还未曾踏破那一点毫厘之距,也有着强横非常的力量。 这一身几乎大成蛮体的修为,给予了江谲无以伦比的自信。自诩天下宗师级数高中手,都绝对有他江谲一席之地。 哪怕此刻的江谲,并非真正的大成蛮体。 因此,江谲看着荀少彧的目光,自然有些高高在上之感。 荀少彧面对这个巨汉,七丈高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也是令人窒息。 太强了! 这是莽古洪荒一般的凶恶气息,让荀少彧胯下战马不安的嘶鸣着。巨汉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荀少彧也不由蹙眉踌躇。 轰 江谲率先出手,似如门板一般的铜刀撕裂空气,滚滚气浪席卷,江谲刀在气浪中震颤,一如黄钟大吕般嗡嗡作响。 一道道气浪席卷之下,激荡着荀少彧衣甲簌簌,有着近乎宗师之能的江谲,一刀可碎百丈之山。 霸烈的刀罡之下,掀起一具具残破的尸首,让尸首纷纷爆裂,化作大片大片的血雾。 荀少彧镇定心神,迎着刀罡,用力一蹬马鞍,身子一跃而起,大喝一声:“来得好!” 荀少彧暗自凝定祖窍,一方石镜之间,未来道身徐徐睁开双眸,一丝丝一缕缕淡红气运,犹如流水一般冲刷着石镜。 这些赤红气运,就是他荀少彧执掌南蔡之地,三百里南蔡赋予他的人道气运。 主世界的人道气运何其浓烈,近乎于汪洋一般,是荀少彧两方世界积累的数倍有余。 受得人道气运衍化,未来道身豁然醒来,舒展身躯,一动一静间,都似乎带着磅礴大力。倏然,未来道身步伐跨出,犹如一滴水珠般,融入了荀少彧的四肢百骸,血液脏腑当中。 一刹那间,荀少彧周身骨骼通鸣,未来道身融入荀少彧身躯中,周身浑然灵肉合一。让荀少彧恍恍惚惚间,似乎化作一尊叱咤天地的巨人。 叱者风动,咤者雷起! 这是一股令人沉迷的力量,其抓拿日月、移星换斗,都只是肉身本能而已。 三百零六枚骨骼,犹如黄金炼就,纯金色的骨骼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神性,一缕缕金辉荡漾,染得血液淡金。 这就是四九之数圆满,肉身三十六炼,堪于宗师比肩的大成就。 轰 落地之后,不及感受这般境界的奇妙。荀少彧一步踏出,踩的地面顿然凹陷大片,伸手拾起地上的一口石斧,重重向着江谲劈下。 这一口石斧本是蛮人兵器,作为身高三丈之上的蛮人所用,这一柄石斧长约四丈,有海碗口般粗,犹如一根宫殿梁柱一般。 但此时的荀少彧,臂力何止千钧万钧,一十炼的强横肉身,气血翻腾似如一头怒龙。 “来!” 荀少彧怒吼着,一身战意蓬勃,石斧劈下之时,荡漾道道气浪,以全身力道狠狠砸下。 一时间,谷道内气浪滚滚不尽,带着二者的撞击力道,砸的周匝岩壁,擦出一点点火苗。 铮铮铮 荀少彧一口石斧,以天罡三十六斧的斧法,一招招一式式,打的空气爆裂,两侧谷壁摇摇欲坠。 战至此时此刻,荀少彧周匝蛮人纷纷惊惶退让。就是跟随荀少彧左右的骑兵们,跨下战马也在不安的低嘶。 此时的荀少彧,在未来道身灵肉合一之下,一身武力纵横无敌。金骨不败不毁,战力彪悍之极,远甚一般宗师。 这金刚不坏之路,恒古未有几人走的通透。而能走得通的人物,一朝证就天人之道,乃至于天人道果,就是斗战绝世的战神。 以力证道者,本就无需神通变化,只要境界修行一至,一夕具备矣! 荀少彧借着石镜之力,暂且有了三十六炼肉身宗师的强横力量,种种经验感悟,俨然如同自身千锤百炼,万苦千熬的武道,浑然一体犹似天成。 两大高手的征伐,就是两大宗师的角逐。 不知不觉间,两方兵马纷纷后撤。空旷谷道中,唯有两尊强横的身影,在彼此攻伐不断。 荀少彧似开天盘古巨神,一柄石斧动辄轰碎天地虚无,一如辟地开天之势,斧出封锁天地四方,斧落虚空粉碎。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三六章金骨不败 荀少彧黑发披肩,毫不魁梧的身躯,一如撑开天地的巨人,一身磅礴的气息,好似潮汐一般澎湃汹涌。 “叱!” “咤!” 他眸光开阖间,淡淡金色划过一线,开口舌绽之际,雷霆之音奔腾不休。 雷音响彻谷道,有万马奔腾之象,在荀少彧周匝浮现,纷纷涌涌间,气势凝固臻达着,周身皮肤上密密麻麻的血丝,显得他自身伤势不浅。 荀少彧淡淡一笑:“小子只是一介下大夫,在吾之上更有封君、诸侯,比吾强者数不胜数,你凭什么染指九州大地。” 江谲面色阴沉,道:“你确实很强,但你本身的境界瞒不过咱。咱不知道你,用了什么秘法神通,但这代价定然不小。” “只要拖住你,你必死无疑!” 江谲沉着脸,呼延明、楼介二人默默的站在江谲身畔。 三尊战力堪于宗师相比的蛮人,虽无宗师之名,却有着宗师之实。三大首领联手,江谲不信他仍能挡得住。 荀少彧伸手,五指缓缓握拳,道:“你大可一试” 虽然荀少彧此刻金骨成就,可于宗师人物比肩,但这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茫茫九州,固然有一些神药,能让人损失潜力,证就逆反先天之道,亦能窥见道家元神大道,但都非荀少彧可以染指的。 荀少彧的三十六炼金骨,只是暂时的成就。暂借了未来道身之力,燃烧自身气运之数,让未来道身与荀少彧灵肉合一。 而一旦气运之数耗竭,未来道身脱离荀少彧肉身,再无道身神力的荀少彧,如何是三大蛮人首领的敌手。 “这小子不好对付啊!” 江谲看似粗矿,但心思深沉细腻,以往表现出来的粗矿,大多只是他的一层保护色而已。 能成为一方首领,坐镇一地蛮人,就算蛮人多为耿直脾性,江谲的性情也不会真的似表现一般。 主世界武力之高,一人成一军。这千数精悍的蛮人,在荀少彧一人之威下,虽做不到翻掌即灭,但想要踏入蔡地,却也是妄想。 “只是” 荀少彧默默凝注先天祖窍,蔡地气运固然澎湃,但未来道身宗师之能,其代价自然不小。 就这一时片刻,荀少彧自身人道气运,削弱了何止三层之数。 这可是南蔡之地的三层气数,含金量远远大于数个低等世界。 “跟这小子废什么话,” 蓦得,楼介啸声惊悚,狼牙棒轰然挥出。 轰 狂暴的气浪,在楼介的狼牙棒下,激荡起重重乱流。 牵一发而动全身,气机牵引之下,呼延明挥动战斧,近宗师之力暴发开来,也有地裂山崩之威。 只有江谲静静吞吐精气,恢复着自身精力,面容渐渐焕发色彩。 接近宗师之能,也可称为宗师之下无敌。这是炼体之辈,才有的大能为。 炼气士一朝悟道,有一日元神,三日地仙,七日飞升之辈,吞吐天地大道精气,法力神通递增何止千百倍数。 唯有炼体之途,一步一个脚印,半点取巧不得,只能一路厚实根基,就是明悟武道根本,也要持之以恒,坚之日久。 故而,肉身二九之数堪比武师,但四九之数方于宗师并论,其间尚有三九之炼,尚需循序渐进,无有一步登天之机。 轰 攻势暴烈,荀少彧周匝的空气,在两大高手的悍然一击中,俨然混混一片,宛如泥潭深陷。 三百六十五枚金骨轰鸣,浑身暴发的雷音,一举冲散笼罩周身的气势。 荀少彧神情淡漠,徐徐捏着拳印。他拳印轰击狼牙棒,狼牙棒嗡嗡作响,数十、上百铁刺铮铮响彻。 碰 拳印直接轰击着狼牙棒,拳印深深烙印于上。 随即,荀少彧数拳连出,绵延攻势不住,一拳拳轰击之下,楼介手臂酥麻,其手中的狼牙棒,铁刺被生生砸平。 呼延明暴吼一声,雄壮的身躯,凶恶无比的拳势,封住荀少彧周匝。 荀少彧不躲不避,肩膀猛然一靠,后肘横击身侧,似如一根定海神针,镇住周闸乱流。 “吼” 攻势消解,二人毫不犹豫,激发蛮血涌动,一身狂性骤然暴发。 一如江谲一般,呼延明、楼介古蛮之体强横无匹,两大高手的攻势,犹似宗师一般摧山毁岳。 呼延明、楼介心知肚明,他们本身就差了江谲一线,觉醒蛮血之时战力暴涨,但那一线之差也被骤然放大。 若是任由荀少彧出手,两人固然自诩不逊江谲,但实力是做不得假的。 能将古蛮之体状态的江谲震伤,荀少彧的实力可想而知。 虽然他们也坚信,这一战力暴涨的密法,绝然不会持久。 但荀少彧武力的极限如何,二人还是心存疑虑的。万一一时轻敌,让荀少彧给活活打死了,岂不死的憋屈。 故而,呼延明、楼介一上来,就迫不及待的用古蛮之体,强横的上古真血,斗战本性无双,虽不能真正镇压荀少彧,但僵持几下还是没问题的。 荀少彧金骨轰鸣雷音沉重,混元一气真功在未来道身推演中,俨然有登峰造极之态。 有着混元一气真功在身,荀少彧肉壳坚固,在两大古蛮之体的攻伐中,也是进退有据,章法自然。 甚至,荀少彧混元一气真功已经有了一些混元一气大神通的风采,一度压着两大古蛮之体。打得只有斗战本能的两大首领,几欲都要被生生打死。 “咱来” 浓重的鼻音,江谲一声怒喝,蛮血沸腾剧烈,经络凸起道道狰狞。 虽然江谲如此喊着,但呼延明、楼介二人的攻势不止。 一时间,三个蛮人首领出力,带给荀少彧的压力,不亚于三大宗师携手。 然而荀少彧仿佛愈战愈强一般,潜能无穷无尽,一身斗战浑熟之极,在三大古蛮之体当面,依旧战力不该,甚至一度压的三人疲于招架。 只是荀少彧看似勇不可当,实则心头暗暗叫苦。 这一战看似大出风头,但荀少彧的底牌,也是暴露的一干二净。 而最让荀少彧心痛的,还是道身灵肉合一,所消耗的南蔡气运。 这固然让荀少彧战力暴涨,占尽了上风,但一旦气运耗尽,没了转化来的源力催动石镜,他仍旧脱不得困局。除非他舍弃南蔡基业,做一介n之人。 踏!踏!踏! 蓦然,一阵马蹄践踏席来,似如地震余波一般的兵势,震动着山间内外。 这是百胜之兵,百战之兵才有的军威、军势。 荀少伤胯马而来,身着黑甲,佩着一口断刀。上阳朝紧跟其后,乌压压一片的骑兵,铜矛铁盾林立纷纷。 每一甲士势气雄壮,军势凛凛间,恍惚一头猛犸巨象踩踏虚空,象鼻蜷缩,一蹄踏下时虚空摇晃。 “吁!!” 荀少彧一勒马栓,数千大军纷纷停住。 轰 整齐的步伐,一致的踩踏,几乎数千近乎一音。 “来援兵了!” 带着如释重负,荀少彧拳势愈发凶猛。虽然只是混元一气大神通的皮毛,但荀少彧肉身暴发的杀伐,仍旧让任何宗师,都要为之侧目。 顺势迫退三大蛮人首领后,荀少彧一步步退回军阵当中。 但荀少彧目光在荀少伤身上,泛着丝丝不解。 荀少伤、荀少贺、荀尚遏这三人分据蔡地一角,分割蔡地气运。若想有朝一日统和蔡地,成为一方封君、上蔡大夫,他们彼此都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故而,他们彼此间,称之为竞争对手也毫不为过。 毕竟蔡地千里,一地封君的目标,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不能,也不可割舍。 这不但是他们自家万代的根基,也是自身道途的一大机缘。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元始诸天》,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三七章图谋虎皮 因着气运之妙,荀少彧能在短短时日,肉身躯壳突飞猛进,炼就二九之数的根基,其中气运助益之大可想而知。闪舞 若是他一人自揽蔡地气运,浓烈人道气运在身,便是脱胎换骨之境,也犹自可得可见,不再遥不可及。 有着如斯诱惑当前,便是父子反目、夫妻倒弋、兄弟成仇,都只若老生常谈尔。 故而,在蛮举进略南蔡之时,上阳朝虽向荀少伤等三人求援,但在荀少彧心中,这三人多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或许,其间还不乏有着趁机吞并南蔡的心思。 毕竟以往,也不是没出现过,因着蛮人势大力强,而狼狈奔逃、丢舍自家封邑的大夫。若是能让荀少彧不战自退,也能省了他们不少的心机狡谋。 但是,如今的荀少伤悍然率兵襄助,打破了蔡地暗流的默契。当真让荀少彧有了一些惊诧,荀少彧展现来的气度,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虽然荀少彧这一辈子,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着如此风度。甚至一度极为鄙夷如斯迂腐,但作为最终受益者的荀少彧,也不得不领下这一分情份。 “少彧贤弟南阳别离,没想到今日如斯相见!” 荀少伤气魄斐然,跨下战马披着片片龙鳞,低头喘息间,点点黑芒迸射。其气势如虹,眸光开阖间,自具一股摄人心魄,让人畏惧、惊怖的神姿。 荀少彧稽首,面露动容,慨然道:“吾也没想到,最终出兵襄助吾的,会是少伤兄啊!”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面对三大蛮人首领,哪怕荀少彧武力全开,一身底蕴齐出,也不见得能挡得住其联手。 这是生死存亡之机,此刻荀少伤率兵而至,无疑雪中送炭,弥足珍贵尔。 “哈哈哈” 荀少伤微微一愕,畅然大笑:“少彧兄言重矣吾等皆是荀氏子孙,吕国公室一员。这蛮人践踏蔡地,何不是犯吾荀氏,侵吾国土焉。” “吾为荀氏子,岂会容卑贱诸蛮,窃吾疆土国运。” 铮 荀少伤缓缓抽刀,断刀摩擦刀鞘,清冷绝冽之音,自刀身震颤不休着。 铮 这一口宝兵级数的断刀,刀口似如冷月昭昭,呛啷啷悲鸣之音,交织为一抹纯纯幽幽之光。 “区区蛮人小族,也敢窥伺吾吕国疆域,该杀!” “该杀!!” 荀少伤刀意冲盈,直上九霄云端,眸光似如水波,刹那涟漪泛起。闪舞 “大道指玄刀!” 这一门直指先天之妙的顶尖武学,既是这门武学成就了荀少伤的煌煌武道,也是荀少伤成就了这一惊世绝学的大道精要。 荀少伤仿佛生而为刀,刀心相合,更是得了蔡地一角气运,武道突飞猛进,俨然有了些许先天宗师之相。 轰隆隆 刀光辉耀横空,重重压下波澜三千。荀少伤以刀心,遨游天地大道之机,一式指玄神刀劈出,登时撬动周匝灵机。 “小儿,大言不惭” 江谲一步踏出,气血磅礴涌动,一如一尊不灭熔炉,血焰灼灼似如翡翠明亮,周身炽烈刚猛无铸。 五指紧捏拳印轰出,筋肉盘结凸起,近乎撑天柱石般的手臂,打出一道道音爆。 铮 拳势重若山岳,落下之际,有粉碎空间之象。 荀少伤一身玄功精深,指玄刀芒在宝兵加持之下,更有了劈山分海大威能。 轰 这一击,固然汇聚江谲战力巅峰的一拳。但荀少伤的武力,也在手中宝兵级数的断刀加持下,达到了宗师级数的战力。 风雷齐涌,拳势、刀芒交相辉映。近乎于两尊巨人较力,激荡起无穷灵机碰撞,铿锵交鸣间,犹s机赫赫。 “哈哈哈” 荀少伤仰天长啸,刀光绽放无穷光辉,倒拽天地之机,迎合众生戾气之机。 一刹那间,天地nn似一点,复又炸裂风雷四散。 荀少伤不愧人雄之称,武力悍然踏入脱胎换骨的门径,立身于伐毛洗髓大圆满之上,堪为半步宗师之业。有着一口宝兵级数的断刀,更是豁然有了宗师级数的武力。 轰 天地翻覆之间,一层层乱流崩塌。一片片血雾崩开,在重重乱流絮乱中,化作肉眼不可见的颗粒。 “好一口宝刀!” 江谲面色铁青,强横的蛮体处于乱流中,浑身虽血肉模糊,却仍然稳稳的镇压着,周围纷纷乱乱之势。 但见,荀少伤宝刀悬空,微微轻吟间,似如蛟龙一般怅吟。 明镜似光的刀面,尚有水波粼粼,映衬着荀少伤淡漠的面庞。无声无息的煞气,足以折掉蛮人一半的心气。 一口宝兵的重要,在此刻此时一览无余。 宝兵,亦为宗师之兵、真人之器,个中威能神妙不可思议,超脱于凡俗之上,非是一切十炼兵、百炼兵、利器级数的兵刃能及。闪舞 见着二人之战,荀少彧眉心一跳。他虽有一面石镜,但石镜的辅助作用,多过正面征伐。 而荀少伤一口宝兵级数的断刀,可谓究竟杀伐之道,仅仅第九品之列,就能逆伐宗师。若是一朝第品,岂不是有了大宗师之业。 毕竟穷究杀伐之数,舍弃一切奇妙之能。虽然失之以柔,但强横于刚,有了不容置疑的强横杀戾。 呼延明、楼介两大蛮人首领,虽然并未掺于交锋,但断刀的冷冷气机,依旧让他们腿如灌铅,迈不得一步。 看着谷口数千甲士,一面面旌旗猎猎作响,一名名着黑色甲胄的甲士,挽强弓、架劲弩,一面面盾牌高举,一杆杆铜弋自虎头盾牌间露出。 一头莽荒巨象之形,几乎是先前守军数十、上百倍数,高据众军上空,象鼻徐徐蜷缩,强烈的莽荒凶神气机,令人毛骨悚然。 江谲身躯骤然一震,脊椎似龙盘恒,龙尾横扫略过,周匝乱流一一炸响。 “走,” 江谲的目光,狠狠注视着谷口之外,那一片广阔天地,贪婪而又残忍的眸光,犹如狼豺一般无二。 那里,就是蔡地之土,就是九州之地,人道气运最为浓烈之处。 只要得到一块立足之地,就能让江谲脱胎换骨,蛮体臻达大成之境。 但是,顾忌荀少伤的强势,以及荀少彧突然暴发的战力。这些变数,都让江谲不得不,暂且的拾起野望。 呼延明、楼介闻言,皆然目露阴霾,默默的后退着。 蛮人固然性情彪悍如虎狼,善养三分凶恶气,却不代表着他们就不识进退、不知惧怕。 这荀少彧一人,就已是极为棘手,非三大首领不可挡之。若是再添一荀少伤,一人一刀暂且阻着三人中任意一人,其他二人单独面对战力一路暴涨的荀少彧,都绝无生理可言。 能作为蛮人一部之首,骨子里就有着拿得起、放得下的果断。 不然,早就在彼此厮杀、内耗中,项上头颅化为敌人的斟酒器皿了。 “走!” “退!” 三人目光冷戾,看着荀少彧、荀少伤二人,摆出一股困兽犹斗之态,步伐徐徐后退。 困兽犹斗,大有两败俱伤之势。这两方的平衡极为脆弱,一朝倾斜下来,荀少彧、荀少伤二人皆无全身而退的自信。 故此,荀少彧、荀少伤二人很有默契的,注视着蛮人战兵缓缓退出谷道。 谁也不愿动弹,谁也不愿打破这一脆弱的平衡。 直到眼前千数蛮军,完全退去的那一刻,荀少彧方才暗自的松了口气。 这一些蛮人对外团结,内部虽多征伐,但一朝有威胁,就会立时一致对外。 而且荀少彧本身的南蔡兵甲,根本不足以绞杀蛮人,若想强留这些蛮人,不吝于自取其辱。 既然如此,荀少彧还不如放蛮人退去。毕竟有了这一次的教训,蛮人若无十足的把握,必然不敢再来侵犯蔡地。 而等蛮人们,有了这一份把握,荀少彧自己都周游了不知多少世界,一身修为定然超凡脱俗于世。 湯邑, 荀少彧、荀少伤二人把臂,踏入官邸正堂。 而荀少伤带来的三千兵甲,驻扎于湯邑西城之外。 “少伤兄,一刀横断,指玄刀罡无物不破,小弟心服口服,当坐首位耶!” 荀少彧言辞恳切,堂內一众僚属纷纷颔首应声。 “大夫少伤之能,通地彻天,吾等臣僚拜之” 一众呼声中,臣僚们纷纷顿首,面带崇敬之色。 荀少彧、上阳朝等一众臣僚,都默契的把荀少伤摆在一个极高的位置。 荀少伤见着,不住的摇头,也不自居功高,神思极为清明,道:“少伤非地主,如何能高居这首位?” “少彧贤弟为南蔡大夫,愚兄虽痴长一些,也不敢逾越士大夫之序。” 荀少伤的一番话中坦荡直抒,如沐春风一般,令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只是,荀少彧心思阴暗,从来都不惮以最黑暗的心思,去揣测人心叵测的。 两世为人的他,在前世染缸淤泥里混了数载,想要再成为白莲花般的人物,是不再可能了。心一旦黑了,想要洗白是白不得了。 只是,看看他人遨游诸天万界,不是大开后宫,镇压一切敌,个个霸气凛然。于诸多世界中称宗道祖,金口玉言,言出法随,。 而荀少彧却谨守苟性,张扬霸气是万万学不到的,谨小慎微到了极点。一肚子阴谋诡计,倒是让他为帝为皇,学出个青出于蓝。 当然,为帝为皇者的心思,自然不再是阴谲可比,该是猜忌多疑、狼顾鹰视之相。 虽然荀少伤的雪中送炭,着实是让荀少彧动容。但心性凉薄似他一般,不能以常理度之。 在回转湯邑的一路上,看似荀少彧诚恳待人。实际上以他,深沉的不见边底的心思。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相信荀少伤。 这荀少伤为荀氏人雄,才智过人之极,本就不可等闲视之。 荀少彧若想一统蔡地,汇聚蔡地气数,证就先天宗师之道。荀少伤此人,就是一块不得不正视的绊脚石。 怀着这般纠结的心思,但荀少彧面上仍是赤诚一片,一路上也甘为伏小作低。 脸厚心黑者,得枭雄之道三味,奸雄之术七分也! 荀少彧一脸诧然,懵懂道:“少伤兄是吾族兄,吾事少伤兄如嫡亲一般。长兄如父,吾请兄长居于首位,正是小弟的一片片拳拳之心。” “莫非,就连兄长也看不起小弟,认为小弟位卑,不可深交吗?” 荀少彧演艺技巧妙到毫颠,举止神情乃至一颦一笑,都自有真挚情感包容。 荀少伤神情一顿,沉吟一会,语气松动道:“如此,愚兄受之有愧啊!” 荀少彧更是近了一步,慨然直爽,道:“自今日始,南蔡上下,唯少伤兄马首是瞻,还望兄长勿要嫌弃。” 既然荀少伤有意应承了下来,荀少彧就果断跟进一步,意向裸的向荀少伤靠拢。 须知,这荀少伤可是一根粗大腿,作为三老之一荀太微的嫡孙,潜在势力极为庞大。而且其自身,也是蔡地一方大夫,又有着雪中送炭的情分在。荀少彧要是能稳稳抱住这根大粗腿,或是有着这一张虎皮,也能震慑蔡地的其他人。 这雪中送炭之情,也不仅仅是受恩之人的情分。就是给予之人,同样也会因为这份情分为纽带,而下意识的另眼相看。 而且名义上,自此以后就以荀少伤为首。荀少彧让荀少伤担当靶子,承担一些恶意。但荀少伤也是赚足了眼球,以天骄之让自家的资源稍稍倾斜,也就什么都有了。 就是汉昭烈刘备,未发迹的时候,也是见一个抱一个大腿,抱一个则死一个大腿的。 这一次蛮人来袭,虽然暂且过去了,但南蔡的嬴弱,还是让所有对其有想法的人,愈发的垂涎三尺。 既然如此,荀少彧还不如就赌上一把,拼尽南蔡的全部家当,抱上一根金大腿,借此谋一张虎皮让其他有想法的人忌惮一些,自身获得些许喘息之机。 而且,荀少彧固然意向依附,但最多也就是个听调不听宣。 一旦荀少伤想要反客为主,借着机会染指南蔡。那还要看看,二人各自的手段权谋。11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元始诸天》,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三八章暗箭难防 官邸正堂,觥筹交错! 此间,众多僚臣配座,荀少伤麾下大将也坐于席间。闪舞 荀少彧高举青铜酒爵,向荀少伤敬道:“兄长之恩,天高地厚兄长之德,高山仰止。小弟铭感五内,此生此世唯兄长马首是瞻。” “请!” 在荀少彧敬酒之时,众多僚臣亦纷纷上敬荀少伤。 “请!” 端坐主位的荀少伤,案几上满布珍馐,断刀轻放于案几一角,青铜酒樽丝丝酒香沉淀。 荀少伤拾起酒樽,宽大的衣袖遮面,仰头一口干尽,只觉酒水甘冽,滴滴酒液在唇齿间,停住着三分余香。 “族弟,且勿谦逊至斯,让为兄着实面赤燥红啊” 荀少伤毕竟是三老之一荀太微的嫡孙,固然是荀氏支脉,不比荀少彧主脉尊荣。但荀少彧只为庶子,还是个无母族势力支撑的庶子。故而两者相较,反而是荀少彧这个主脉庶子,在荀少伤支脉嫡子面前,低了何止一头。 看人下碟之事,不只是烨庭宫中显贵为之,就是寻常人家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母族势力支撑,荀少彧可谓举步维艰。 若非如此,荀少彧也不用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处世修身。 况且两相一较,荀少伤当然是有资格,在荀少彧面前称兄言长的。 “哈哈哈来,来,” 荀少伤抬酒示意,众人态度热切,也纷纷跟进着。 两人一副兄弟情深之态,但荀少彧未说自家凭什么底牌,能独立横斗三大蛮人。而荀少伤也未言及,这一敏感问题。 只是酒意上头,免不得言语试探一些。但荀少彧醉意恰逢甚浓,踉踉跄跄般,不知所以然的嘟囔着。 “歌舞” 一名内侍眯了眯眼,悠长尖细的声音,自堂中回旋二三。 登时,一名名姿容颇为饱满的女姬,衣着鲜艳且又夺目,手臂上银色铃铛,当当作响着。 佩戴足铃、手铃、脖铃,一十名青春靓丽少女,摇拽着香风,让人整个都酥软了一些。 湯邑只有千余户,四千不足的人口,就是千挑百选,也就是眼前几人而已。 虽然姿容出众,但也就是乡间少女的程度,距离大邑中的二佳人,还要差上不知多远。 荀少伤绕有兴致的看着摇拽身姿的女姬,浅浅一笑,道:“族弟的南蔡,还有能力蓄养女姬,看来也不似表面一般窘迫。” 堂中僚臣们微微有些尴尬,荀少彧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斟上一杯酒水,道:“小弟献丑尔,南蔡地小民贫,只有如斯歌舞招待兄长,少彧惭愧啊” 丝竹悦耳,清冷缠绵,在众人耳畔,徐徐回转荡漾。闪舞 “哈哈哈族弟谦逊如斯,不似当日上元礼时的风采耶!” 茫茫大戈壁! 风沙滚滚的戈壁滩,尚有几具白骨,空旷的眼眶,无声的凝视着前方。 江谲面色苍白,矗立于风沙叠起之间,吞吐着周匝燥气十足的灵机,着的上身,尚有许多疤痕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意味甚浓。 “噗!” 猛然,江谲一口黑血吐出,黑血落地之时,沾染着沙尘,让满地金沙染成昏黑。 看着脚下侵蚀的漆黑,江谲嘿然一笑:“好狠、好快的刀啊!” 江谲既然是周边蛮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强人,但经连大战数场,精血元气空耗亏损,且中了一记指玄刀罡,刀罡深入骨髓间。若非他离着大成蛮体只有一线之差,根本无法坚持至此。就会让骨髓中蕴藏的指玄刀罡,撕裂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而荀少彧的武道大开大合,极尽力之一道升华。其间固然有撼天动地大威能,但在精妙细微之时,尚留一些疏忽余地。 毕竟混元一气功的强横霸道,只是注重肉身上的成就,想要似荀少伤的指玄刀罡一般,窥见杀伐无上真谛,还是差了不知多远。 故此,江谲与荀少彧攻伐惨烈,仍不依不饶的力战不退。却在中了一记指玄刀罡之后,果断的当场撤离,不再久留滞停。 那一刀的狠绝,是让江谲这般人物,都为之惊艳的。 “可惜,莫非大好时机就要从指尖溜去,吾这一生再也无望人道气运了?” “吾这一生,都无望天下霸业乎!” 江谲呢喃自语着,雄壮的身躯屹立于大戈壁中,尤为显眼之极。 风沙漱漱,自耳畔间回响的暴风席卷声,让江谲面色愈发的愁苦。 踏!踏!踏! 楼介迈着不轻不重的步伐,走到江谲身畔站定。 “n,你可是咱们如今的主心骨,万万不能有所闪失。俺看你历经谷道一战,似乎是受创不浅,不知n你还有几层战力。” 楼介眉宇沉重,看着江谲的面色,不乏试探意味的说着。 蛮人中强者为尊,江谲以近乎大成蛮体的血脉力量,得到三大部族的敬畏。闪舞 若是一旦江谲,失去自身的实力保障,三大部族不说是立刻离心离德,但要想再捏成一股势力,想要耗费的心思,就不知要有多少了。 便是江谲麾下的部族,都可能有些不稳。一些冒进的族人,未必不会试图挑战江谲的首领地位。 “你可以试一试,” 江谲眉心一跳,淡淡的开口。 话语中的冷戾,让楼介神情一凝,看着江谲眉宇中的阴冷,心头猛地一跳。 狼群中的头狼,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作为头狼既然享受了优先的交配权,乃至于掠食权。就要时刻的经受,年老、新狼的挑衅。 现在的江谲,在许多人眼里就如头狼一般,即是充满着危险,同时也带着非同一般的际遇。 楼介汕汕一笑,道:“兄弟也是担心你,怕你有何闪失唉,是老弟失言了。” 江谲漠然道:“古九州神土,岂是那么好染指的?这次的无功而返,也是吾意料之中。” “你的意思?” 楼介似乎听着江谲,话中隐含的深意。 “荀少彧、荀少伤、荀少贺、荀尚遏” 江谲一一念叨着,这蔡地四角的诸人,似乎颇为熟捻。 “他们几个,都是荀氏有名的骄子,如今都在这一方地域中,彼此相邻而居。若是无甚大小龌龊,咱是不信的。” 江谲面上的冷意,似乎愈发明显。 楼介若有所思的颔首,道:“呼延明一直都说,在蔡地方面蓄养了些耳目。” 江谲与楼介四目相对,各自心思俱都了然于胸。 怕是呼延明所谓的耳目,就是荀氏四人中的一个了。甚至范围再缩小一些,就是荀少贺、荀尚遏二人之一,也大有可能。 他们都是早有耳闻,古九州虽是气运兴盛之地,但内部争斗剧烈,可是比较粗鲁的蛮人,要狠绝不知凡几。各方的势力胶着间,或为利用,亦或利诱,就是拿着外族捉刀,去杀自家的眼中钉,也未尝不能做得出来。 “不可说,不可言,” 江谲冷笑淡淡,愈发引得楼介深思。 “呼延明的心思不难猜,咱部族这一遭损失惨重,到底没有伤筋动骨。只要咱入得蛮体大成,这落下的面皮,咱迟早要找回来。” 江谲淡淡浅谈,面色愈发红润,呼吸之间悠长深远,一道道丑陋疤痕,渐渐冒出肉芽。一根根肉芽交缠起来,徐徐的弥合着。 看着他的气息愈发深邃不可预测,楼介眸光微凝。 这是大成蛮体,纯血蛮族一般的气息,近乎先天宗师、元神真人的本质。 纯血蛮族,生而先天本质强大,是成年即可入圣超凡,肉搏真龙真凰的强大血脉。 历数上古百族,蛮族都是排列前十,甚至前五之数的强横种族。一度掌握着天地nbn,奉为世间主角霸主。 “看来,你是距离那一步,愈发的近了。” 一旦蛮体大成,自身人性愈淡,蛮血纯粹神异,永不再为蛮人矣。 渺渺的叹息声,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缓缓回荡在戈壁风沙中,一并伴随着风沙消弥而去。 湯邑,邑门! 一名名甲士巡狩城邑,邑门之前。荀少彧携一众僚臣,看着诸多車马齐备,三千大军渐行渐远。 荀少伤跨着龙鳞马驹,马驹喷吐火星,染红了周匝点点。 荀少彧作依依惜别之态,牵着马驹,不舍道:“兄长停留不过几日,寥寥教诲之语,每每发人深省,让少彧所得颇深。” 荀少伤道:“族弟毋需伤情,为兄的封邑,离着湯邑不过四、五百里,吾等二人互为邻里,何必纠结计较至斯。” 荀少彧抹去眼角湿润,叹道:“兄长此言有理,但少彧一想着,吾等相距五百里,恨不能舍去这小邑,为兄长身畔一职司小吏。” 荀少伤闻言,面上露出动容之色。毕竟荀少彧的身份尊崇,再有这几日恭谨有加,也让荀少伤待其印象颇佳。如今见其情感真挚,让荀少伤也不由露出伤感之态。 “唉” 荀少伤断然长叹,道:“族弟为人敦厚,虽有大才于世,但也要小心背后的明枪暗箭。如此一来,才不会才大伤身,绵长自家运数。” 荀少伤说罢,面上微微沉凝,有一些难色,也不再理会荀少彧说辞,猛地一拍马臀,跨下黑龙马驹,立刻嘶鸣一声,马蹄疾驰似飞。 荀少彧若有所思,看着匆匆而去的重重背影,轻声呓语:“背后明枪暗箭?” “看来,这一便宜兄弟,是知道些什么隐秘,但又不好直接吐露出来的。” 不过,荀少伤三千大军的远去,也让荀少彧暗松了口气。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荀少伤的三千甲士,驻扎在湯邑西城,一朝有何不可言的想法,这一支强军,旦夕就可攻破湯邑。 这等威慑力度,比荀少伤孤身一人一刀,都要大上数倍有余。 这三千甲士,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是荀太微亲自从自己封邑中,调拨出来的一支强军,不可等闲视之。 怕是一尊真正的宗师人物,力敌千军不败,也要倒在这三千甲士面前。 如今荀少伤主动离去,也省去了他一大忧虑。 自从三千兵甲驻扎城外,荀少彧就没有一日酣然入睡的时候。 哪怕他在人前,一直以其所谓的态度,但心底深处到底经过几番挣扎,就不为外人道哉。 看着三千兵甲,步伐似如疾风,动作浑然如一。荀少彧目光,流露出一丝炽热。 现在的湯邑,最缺的就是强兵精锐。 凭着湯邑寥寥无几的青壮,就是全部召集起来,能有一千五百之数,都算是他穷兵黩武了。 但荀少彧深深知道,如今湯邑的外强中干。而以湯邑目前的情况,将安危寄托在他人一念之间,又是何等的不智。 而且,这历经大战剩余的七百骑兵,还有些许残兵溃勇,混合在一起也就一千多一些。想要炼就一支,似荀少伤三千兵甲一般的强军,短时间内是毫无可能的。 荀少彧辛苦炼就的莽牛真形,溃散了大半,几乎不得其真形之态。 而一支没有军势、军气的大军,还不如一些流民乱军,要来得有威慑性质。 荀少彧的面上笑意渐渐消弥,沉重的面庞无悲无喜,望着大军的兵锋一路远去。 “方仲兴,” 他淡淡开口,身侧一员百将,立刻跃众出列。 方仲兴身披甲胄,单膝跪地,甲叶摇晃,道:“大夫,” 荀少彧轻轻撇了方仲兴一眼,似乎斟酌一会,道:“你于溪谷之战中,表现着实不错。勇猛刚烈,奋战不退” “从今日起,你就是吾的舆司马了。” 司马之位,才是军中中流砥柱,是实权中的实权。 一般百将之上是行司马,然后才是舆司马、军司马、小司马,最后才是统帅吕国数十万兵甲的大司马。 这方仲兴乃是跟着荀少彧,直冲蛮人的五十骑之一,也是幸存下的几骑之一。 因为其武道实力不弱,又是一直追随的老面孔,情分不一般,更是值得荀少彧信任的。 但此子的能力,能否成着实事,还在两可之间。 于是,荀少彧才更要重用,甚至大用一二,方能见着此人的真性情。 且这舆司马一职,何止在是简拔。直接越过行司马之位,已经是厚赐封赏了许多。11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三九章官道神道 大成世界! 龙凤十三年, 金华府,当阳县! 当当 丝丝香风酥麋,浸入城隍法域,二三司钟阴吏,皆有皂衣小帽,淡淡黑气缠绕间,生着威严肃穆。 数十尊面露威严的地祗,浑身散发温润白光,矗立于城隍法域前,静静等待着。 数百阴吏齐出,朦朦胧胧的白光挥洒着,丝丝缕缕的纯白神力,宛如朝阳一般,旭日东升的蓬勃之气,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这是当阳一县全部阴吏地祗,汇聚衍化的宏大气象。 前不久的当阳城隍,五百载阴寿耗竭,已经堕入天地轮回之中。 当阳县经过金华府城隍的思量,最后简拔了一外县判官,来做一任当阳城隍。 而这些六司判官,乡、村土地,就是来迎接新任城隍爷的。只是等了许久,城隍法驾仍未见到。一些养气功夫浅薄的地祗,已经有了些许心浮气躁。 毕竟神道还是凡人做,这些身居高位的地祗们,生前未必都是饱读诗书,养气功夫深沉的大儒名家。反而贩夫走卒,各个行当的人物都有,素质上的参差不齐,也就是必然的了。 “老李啊,” 一位正品官袍在身的地祗,低声念叨着:“咱们这位上官大人的性子,你这执掌阴阳司的主判,该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给咱说一说,万一犯了上官的忌讳,也能有个回旋余地不是?” 阴阳司为城隍六司之一,nbn深握,看似只是正品之位,但一尊乡土地调入阴阳司做一任主判,那就是大大的高升,反之就是贬嫡了。 这两个位置,就跟地方调入中央一般,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姓判官撇了这乡土地一眼,周匝几个实权土地,都巴巴的望着自己。李姓判官如何不知道,这其中有着什么意思。 只是神道虽然超凡,但经过历代延袭,也与俗世官场一般,染上了官场上的潜规则。 上上下下,尊尊卑卑,一切都在框架中,一切也都只能在框架中。 正从九品神道在此世,已有数千、上万载,各个位置都已然填满,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是一些村中小庙,还能有些位置,乡以上的神位,都已经是满满当当的。 “不可说,不可言呐!” “祸从口出啊,各位大人应该知道这个理。” 他淡淡点了一句,随即闭口不言,眉宇间沉肃一片。闪舞 点论上官的是是非非,不是为人下属同僚之道。 更何况,这李姓判官位高权重,是这六司中权份最要的判官,不知惹得有多少人嫉妒,又怎会平白落人口舌。 多年为官为吏的经验,告诉李判官,最紧要的信息,从来都是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一旦超过一人知道,就永远谈不上紧要了。 “嘿嘿” 这乡土地汕汕一笑,他未必是有什么坏心思,但官场上的道理,有时候是分不清好坏对错的。 当阳县城隍堕入轮回,不知有多少人弹冠而庆,也不知多少人眼巴巴的望着,这一正七品当阳城隍的位置。 这可是位格上的升华,正七品者有淡赤位格,有白日显圣之能,与正七品之下有着质的飞跃。 但府城隍一道敕命,让这些弹冠而庆的几大当阳地祗,都纷纷失去了最后一缕念想。 可以说,就是这一空调而来的县城隍,让多少人咬碎一口钢牙,夜不能寐,恨入骨髓。 这可是生生斩断了他们最后念想,三百载阴寿一到,这些地祗免不得走一遭轮回的。 故而,众地祗对这位上官大人,倒是好意者少,恶意占了多数。 只可惜上下有别,就算众多地祗盈沸反天,也不敌城隍上官的一根小拇手指。 李判官冷冷撇了在场众地祗,嘴角浮起一抹不屑。 作为法域之中城隍之下,众地祗之上第一判官,李判官曾距离城隍大位,前所未有的近。 然而微末之差,失之毫厘之远,李判官也无可奈何,只能静静等着那位上官法驾。 这些地祗中,饱含着多少恶意,就是李判官自身,都不深清楚。但这不妨碍李判官,谨小慎微为人处世的信条。 踏踏踏 一声声蹄音,自渺渺茫茫中回响。 一点点浮动鬼焰,灼烧不尽,一名名阴兵,脚尖离地二三尺,一步滑出二三丈。 十数阴兵,个个着淡白之色,披甲胄兵,围立車马周围。 “吁吁” 马嘶长鸣,数匹鬼马踩踏着朦胧鬼焰,一道道惨绿之色,自鬼马身畔蜉蝣袅袅。 車马轮动间,一尊面目模糊的地祗,盘膝坐着铜車中,淡淡深白神芒流动不休,自虚无之间涓涓而动,恍若一座神山大岳,镇压周匝方不动。 李判官面色一变,迎着神力动荡的車马仪驾,煌煌凛然之威,让李判官暗自心惊。 李判官当即躬身稽首,喝道:“下官阴阳司李贞,见过上官。” 见得李判官如斯,诸位城隍僚属,自然知道正主已至。 李判官毕竟为城隍法域,城隍之下第一人,正品神位加身,能与之相比的寥寥可数。 一名名城隍官属,纷纷稽首躬身,道:“下官,恭迎城隍上官,” “恭迎城隍上官!” 一名名阴兵阴吏,向着眼前那一轮白色光华,看似温和但高高在上的威仪,让其不由伏首叩拜。 “诸位,毋需多礼,” 微风拂过車中纱帘,荀少彧神情漠然,丝丝淡红云气,自纯白本命中蜉蝣。 得从七品之位,荀少彧细细品味着,这其中滋味,神道位格一等之别,就是天差地别。哪怕他只有一缕淡红之机,可窥正七品神位,只差地运入身,方是真真正正的神道七品。 “上官大人亲履当阳,下官自当见之!”李判官挪步,走到車驾一旁,毕恭毕敬之态,。 十数名阴兵甲士,皆是强悍精勇之辈,其神光湛湛似水流动,堪为九品地祗的位业。而且,一朝布下军阵军略,其威势更可有品威势。 荀少彧扶起纱帘,看向周匝众多地祗。 “诸位” 他语速缓慢,带着漫不经心,却又别有一番威仪的姿态。带着一抹雄鹰击长空,神隼遨太虚的狷狂。 “吾为当阳城隍!” 他的神躯周匝,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赫赫神威。 这一股股神威,泛起层层异象,荡漾开来的波澜。位格间的差距。令着所有地祗、阴官们,浑身都彻骨冰寒。 先前的一点小心思,纷纷压下心头,甚至强迫自己忘却这般可笑念想。生怕城隍一念之间,就把他们生生的镇杀。 在凡俗之中或许还有着,让麾下僚属蒙蔽。更甚者里外沟连,一齐架空上官之时。 但于神道而言,所谓的位格之差,何止有百十倍数,足以翻掌镇压底下的诸般阴私鬼谲。 夏虫不可语冰! 这低等生灵面对高等生灵,那种种惶恐不安,是常人百般千般,也想象不到十之一二的。 就如大象不知蝼蚁浮尘之惶恐,亦似高山不解日月星辰之伟岸。 在荀少彧当面,哪怕荀少彧本身,并未真正进身正七品。但只是一缕纯赤之气,就足够他们心惊胆颤许久的了。 当阳县,为古县名之一,亦为古曹国都。 所谓曹国,于成,魏、渝、宋四朝之前,是为诸国争霸、礼乐崩坏之时,南方一小小诸侯国。 虽于国言之,当阳县小到了极点,但对于县而言,已可列入天下诸县前百之数。 历经千载岁月,如今籍有一万一千户,合计约民四万口,是当之无愧的大县、上县。 既然当阳有着如斯底蕴,当阳城隍自然也顺势水涨船高,是金华府有数的肥缺之一。 荀少彧踏入城隍法域之时,一道无形的波澜,轻轻扫过法域上下。 一枚枚铜铃轻声摇晃,一时间有千千万万铜铃,一齐颤动着。 城隍法域周长五百丈有余,虽为城隍官邸,也是一方城邸,镇压着当阳周边的恶鬼,乃至于修行人。 执兵甲五百,掌阴吏二十五,地祗地官一十三。 “位继当阳城隍,可谓一步登天,根基稳固矣!” 他面带笑意,默默抚着公案,呓语轻吟着。 荀少彧能从一介村土地,一步步谋划算计,由从品、正品之位,爬到了从七品高位,有了封疆一方的资格。 看似这不过几载功夫,但这其间所耗的心力,又有几人能知的。 自身能力是有的,但若非得贵人赏识提携,他也不能几度迁升,积累、厚实了自家的资历。 神道似炉,神律似狱,其间虽不至于一成不变,但除非上三品大神们骤然变动。或是各大派系争斗血拼,致得多方神位动荡,诸神各失其位。 否则神道中人,其神位千年不更万世不易,都只若寻常之事而已。 所以,在局势平稳的当下,荀少彧能以寥寥之念,稳坐一地城隍位置,遍数诺大江南三州十三府,也是有名的神道新贵了。 “下官,参见城隍老爷,” 法域大堂中,一位位六司判官,乡、村土地等正从神位者,都向着公案前的荀少彧,躬身作揖。 哪怕是心怀觊觎者,此时面对荀少彧煌煌锋芒,以及他执掌的那一道神道敕命,都要小心翼翼,俯首帖耳着等候上令。 大堂公案之上,一枚城隍印宝流动着赤红云气,涓涓赤云固然看不真切,但一丝半缕的威严气机,就让人毋敢直视。 这就是荀少彧,正位城隍的依凭。从七品到正七品的过度,虽然缓缓慢慢,却又着实坚定之极,大有水滴石穿之势。 有着一县之地的气运,荀少彧正七品位格的升华,似乎愈发的简单明了。 数万黎庶云气升腾,似狮虎一般,亦似苍鹰一般,变化中交替着,一一落入荀少彧的本命气中。 点滴力量的汇集,荀少彧眸光开阖,也泛着非凡的威慑力度。 两方世界的时间差异,前一刻的荀少彧,还意气风发的征伐蛮人,下一刻的他,已然稳坐高堂,接受众多下属朝拜。 “没想到,这方世界竟然让第二神魂发展至斯” 荀少彧眉目无喜无悲,一如既往的高似幽谷。 所谓的第二神魂,就是他强自斩下的一缕神魂,寄托了此方世界的神位。虽然平时处世之道,略显呆滞板正。但五载治理水患之功,也是得了一位正四品大神的赏识,神途一番坦顺。甚至只用了几载之功,这一丝神魂经过众生愿力,已然成长到不弱于荀少彧自身强度。 而且,因为这一丝神魂,本就是同根同源,一经融入荀少彧本身,受得神魂滋养,他的真灵反而愈发凝炼。 “城隍爷,请观当阳县一年的册、账、簿。” 纠察司判官静候荀少彧落座,自袖袍中拾出数卷书册,高高举起着,向荀少彧献出。 这新任城隍上位,由纠察司官一并列出历年积存公务,是为历年以来常理。 也是让城隍上官,借此机会掌握县中实政,而不至受人蒙蔽的一种妥协。 毕竟,世间的诸多地祗地官们,也都曾是食五谷杂粮的贩夫走卒。如今虽然食香火,得了长生之途,但骨子里的品性,已经是打下了劣根儿性,想要拔去简直万难千难。 而争权夺利的本性,更是仿佛烙印在骨髓中,是个人都能渐渐摸索出来。 固然城隍一念可决众官生死,但是城隍的衙属爪牙全无,就剩下光杆城隍一个,也是无法政通人行,顺利执掌城隍法域上下的。 况且若无赏罚,若无奖惩,哪怕城隍有着威慑,但城隍威权不得舒展,也是有无分别的。 这时,这些账簿册子的作用,可就是甚为关键了。 荀少彧道:“呈上,” 纠察司判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卷书帛,头颅低低垂着,挪步上前。 公案一侧,矗立着的阴兵,立刻上前数步,接过书籍卷帛。 阴兵腰杆笔直的挺着,步伐中带着一股虎虎生威之势。 这些阴兵都是城隍班底,也是近臣之属,虽然看似卑微,但一朝得势,未尝不可得一神位,享香火万民福泽。11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元始诸天》,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零章正位七品 荀少彧啧啧的,看着呈上的几卷公文,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毋要看这寥廖数卷公文,却是当阳阖县上下,兵、户、刑、礼、吏、工六类六房之事。 而且,这每一卷公文,皆是众生愿力凝聚,洋洋洒洒数十万字,一字藏一生灵念,大有须弥内外之神妙。 神道高渺不可测之,荀少彧徐徐摊开公文卷帛,恍惚有一丝丝呢喃,在耳畔边缘碰撞。 毋需观看卷帛,只要静心聆听一二,也能知其中五分真意。 看着卷帛中金华烁烁,字似游龙盘凤,甚至带着一股股扑鼻异香的金墨,荀少彧面中笑意愈发明显。 荀少彧轻声开口,道:“你们,都很不错啊!” 其神情似和风细雨一般,内中却恍若雷霆怒吼,让公堂内外僚属,无一人敢小觑半分。 正七品之位,在阳世可为百里侯,抄家灭门动辄一念,生杀nbn深握。 而七品位在神道,亦为称尊一方,沐养着一地生灵游魂,开辟神道法域,是实打实的小诸侯之流。便是一般正六品神祗,居于七品城隍之上,也只能压制一下,而不能伤其根本。 到了这般境界,可谓是天高任吾游。除非是正五品府城隍,这等的神道中坚,否则一地县城隍,当真是一方坐地猛虎了。 “承蒙大老爷夸赞,” 这些僚属们,见得荀少彧周身云气,絮绕间纷纷涌动,化为一轮赤红大日之象,面上强自欢笑着。 “” 荀少彧笑了笑,沉吟了一会儿,道:“你们却实都明理,要不老爷我也会很为难的!毕竟诺大的当阳,还需要你们这些地祗梳理阴阳。” 俗语有官大一级压死人之说,但神大一级的,却着实能让无数人都喘不过气来。 大堂内的各司判官,诸多土地神们,都是面如土色。极个别的地祗,不由神情愈发的谦卑。 寥寥几语,给予堂中诸神的压力,就是李判官这般人物,也不得不低头暂避锋芒。 只因,此时此刻的荀少彧,眸间一片赤红,举止威仪气度,愈发深邃深沉,只是皱眉、垂目这些微小表情,都能让他们噤若寒蝉。 县城隍归位日久,荀少彧的神态气度,也随之愈发的深沉如斯。涌涌云气,丝丝纯白褪去,化为缕缕厚重纯红之色。 阅览着当阳一县,山川地理、阴文阳物众志,荀少彧的神情逐渐深幽。 执掌一方百里县,呼喝可断千百鬼神生死,这般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畅快,就连荀少彧这等心性,也要稍稍沉迷几分。 何况这当阳县,以往的那一些既得利益者。又怎会因着荀少彧,区区正七品的威慑,而轻易放手到手的好处。 荀少彧今时能压制众僚一时,却未必压得他们一世。 那位正四品大神虽然赏识他,但荀少彧自诩日后前程,亦未必一片坦途。 只能是暂且威慑一二,让这些官邸的老油子,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毕竟,荀少彧的城隍位稳,就是下方沸反盈盈,他都能只手压下去。 只是 “六司、七乡、二十三村,” 荀少彧面色莫测,一一念叨着:“本神记得,一地城隍执一域阴阳事,梳理阴阳干系,可言山神、水神、阴神之事。” “如今,当阳山神可在?” 山神虽不在四脉中,但其nbn也多有四脉痕迹。 固然神道四大神脉,天神、地祗、鬼神、水神各有所属,也各有其执司。但天神、地祗两脉底蕴深厚,份属上古一脉,时常染指其他三脉nbn,最为强势霸道不过。 而且,这当阳城隍为上县之一,麾下黎庶之众,也有着率山神、笞水神的一份职司。 因此,他问及山神一脉,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众僚属闻言,面上变换不定,都露出一抹难色,神情讳莫如深。 让荀少彧心知当阳的局势,不仅仅只是僚臣下属的纷纷扰扰,也有心怀叵测者的暗流汹汹。 “当阳山神一脉有三山最重,其中太阿山为天下名山,具有正五品位格,有着群山拱卫,地位非同一般呐。”李判官久居神位,对于当阳大、小事务,不说掌上观纹,也是能做到心中有数的。 更何况,对于心中怀大野望的李判官而言,类似太阿山一般的五品大神,更是要多加关注的。 正五品大神证就金身法体,当然是一座极为理想的靠山后台。 “嗯原来是让太阿山神召去了么?” 荀少彧无喜无怒的眸光,落在李判官身上。 太阿山神可是与金华府城隍一般位格的存在,虽然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但金身大成的成就,是实打实、沉甸甸的。 牵扯到那一位大神,就连荀少彧也要深感棘手。 李判官垂头,沉声应着:“是的,” 荀少彧垂下眼睑,神态漠然中,分不清有多少心思沉淀。 这神道诸多法脉,其中触角复杂难辨,剪不断理还乱。便是一方的城隍神祗也不得自由,只得水波逐流,在此中挣扎、维系着平衡。 山神一系虽说,为鬼神、地祗两脉附庸,但其个中势力不可小觑。山神中的五岳帝君,可都有主宰一方鬼神、地祗的nbn。甚至五岳之首的东岳帝君,在阴世冥土中都占据着不轻的分量。 就是不论神道品阶,只是两者位格上的差距,就足以让他退让三分。 “江南大乱,水神一脉支持灾民大兴兵戈,水乡数州乱象难遏。明公迁吾为当阳城隍,固然有施恩于下的意思,怕也有平定当阳的心思。” 荀少彧眸子湛湛闪动,心神念头转动无数。 能做到今时今日的位置,他的大局观念一直是很强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自然深有体会。 当阳县为一上县,人口、财帛、耕田、粮食皆为金华前三之数,是金华府的税赋重地。 一旦当阳生乱,整个金华府也势必随之大乱。 大乱之下,除了金身大成的府城隍可以勉强自保,阖府上下地祗、鬼神之辈,皆似藁草般朝不保夕。 这绝非危言耸听之言! 自水神一脉数载水乱,江南元气大伤,大成的国运国体俨然动荡。 各路牛鬼蛇神纷纷窥伺社稷重器,明目张胆的等着群雄逐鹿之机。 一股风雨欲来之势,已经悄然酝酿,蓄势待发。 而荀少彧能几年时间,数度升迁神位,何尝不是乘着这股风雨飘摇之势,一路披荆斩棘,有得今日高位。 需知,平稳局势下的升迁,与乱象纷呈中的简拔,二者不可同日而言。 江南的乱象,天下的动荡,在庸人眼中自然瑟瑟发抖,在荀少彧这般野心勃勃之人眼里,却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这一场nn风波,争龙角逐,也不知有几多神祗陨落,几多神祗高起。 而无论神鬼妖魔,想要混水摸鱼,乘东风而起者,简直不要太多。 “是么,既然是有上神召集一众山神,今日缺席也是应该。”荀少彧不浅不淡的岔过话头,缓缓翻看着卷帛。 只是心底暗自记下一笔,虽不说秋后算账,但一旦太阿山神失势,或是有何变动,他是不吝于上去推上一把的。 “太阿君近日有六百大寿,或许几位山神是去拜寿了?”一尊乡土地蹙眉,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山神一脉的正五品之位,可称君、称尊矣。 “拜寿?” “是的” 毕竟,是要给一尊大山神过寿,这人心思动数在所难免的。 以太阿君的地位,可能不会在意一介小山神,是否参于寿诞。却绝对会留心一二,是哪个山神没有参加。 而荀少彧的分量,比起一尊金身大成者而言,到底还要差上一些的,两则孰轻孰重,也就不难抉择了。 荀少彧如斯想着,指尖不由得,摁住太阿二字,眸子中闪烁不定精芒,似乎若有所思一般。 “太阿么!” 太阿山,为当阳第一山,亦是江南十大名山之一。 其间山岭蜿蜒,陡峭矗立,大有壁立千仞之象。似如一口石剑冷冽高悬,山峰笔直而立,灿灿的冷芒刺骨心寒。 山岭之中草木不丰,树木稀疏,唯有一种沉闷的肃杀,淤积于这一江南名山的氛围中。 深沉的神域中,一名名身披银甲金胄的卫士,带着一丝纯白气运,巡狩着恢宏的神府。 婀娜的美娇儿们,扭动动人的身姿,来回穿梭于一间间宽阔的神邸中。 “祝太阿君,福如东海,寿比泰山!” 一道道身影披着淡淡红光,其间不乏有深红气息随身,夹杂一线金色者,向着正殿中一尊浑身散发金光的身影,躬身伏首,声音涨顿有序。 “哈哈哈” “好!好!好!” 太阿君满怀欣喜,金光似乎收缩了一瞬,愈发的凝炼。 东海乃是水神祖庭,泰山则是山神一脉的源头。 这两个比喻,当真让太阿君心头快意更甚。 这,毕竟是他太阿君的六百大寿! 一尊正五品金身大成的神祗,能有百大寿,约等于凡俗的古稀之年。 “老夫,在此多谢诸位宾客抬爱,满饮此杯。”说罢,他高举斟满的酒器,仰头畅饮着。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一章上下离心 “君上,满饮!” 鬼神们面带阿谀之色,高高举起酒樽杯爵,向着金光凝聚的伟岸身影。 “哈哈哈” 太阿君挼须畅然开怀,让这太阿山府,都似乎一并弥漫着畅快的气氛。 他稍稍抱拳施礼,道:“老夫,于此谢过诸君矣!” 婀娜娇艳的鬼女们,跳着明媚娇人的舞姿。 丝竹弹动间,声声缠绵淫霏,让在坐的一众神祗们,面上带着一抹韵红。 “昌灵君何在” 蓦得,太阿君似乎想起来何事一般。不紧不慢的咽下口中佳酿美酒,酒意熏熏的道:“昌灵君何在啊?” 昌灵者,昌灵山之称也! 昌灵山神不敢怠慢,自席位上起身,道:“小神昌灵,在此!” 说罢,昌灵山神几步出列,拜倒在主位之前,谦恭道:“小神在此,昌灵君之称,小神万万不敢担之,万望上神宽宥。” “嗯” 太阿君鼻音回应了一声,金光烁烁中,面上似乎有一丝笑意,一闪而逝。 “老夫听闻,当阳城隍即将临任,算算时日,就在这几日了。” 昌灵山神额头触地,久久不敢抬头,只是默然听着。 “城隍上官来任,你这尊大山神,不去接迎承奉,到老夫的太阿山府来,可不是为人僚属之道。” 太阿君的话语,别有一番意味,让昌灵山神大为惊恐。 山神一脉虽然也是一方法脉,但在神道中只是一不起眼的小小脉络。 故而其在地方上,可谓是左右摇摆,哪一尊神祗强势,就顺着倒向哪一尊神祗,当真极尽曲意逢迎之能事。 甚至,就连一尊正五品的高位山神,也脱不得此中局限。 昌灵山神语气谦恭之极,道:“君上六百大寿当前,小神怎能分心他顾。若得罪上官,小神唯愿一力承担尔!” 昌灵山神深谙奉迎往来之道,既然决定心思,就决然不会首尾两端。 而且,在他眼里的一尊金身大神,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大人物。正七品城隍与正五品山君,两者的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在昌灵山神眼里,得罪一尊七品城隍,与可能交恶一位大山神。两全其害取其轻,还不如硬着头皮,得罪那一位七品城隍。 虽然两者他都是吃罪不起,但比起正五品的大神,那不可企及的差距。一位七品的城隍,又算不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如此,老夫真是汗颜呐!” 太阿君轻笑两声,笑中带着的一抹深意,却是藏匿的极深极深。 这般等阶的大神,行为处事犹若天马行空,心思何其繁杂,所思所想岂是他人能揣测万一的。 只是不知为何,太阿君看着昌灵山神的眸子中,夹杂着一丝戏谑之意。 城隍官邸! 淡淡赤红云霞,在重重宫宇间环绕,一名名精壮阴兵目露精芒,肃杀沉重之气,充斥着这一方法域。 众多地祗面的沉重,各自怀着心事,垂头待命着。 荀少彧不着喜怒,指肚轻扣公案,淡淡开口:“太阿君六百大寿么?” 语气从容不迫,此中带着的威严,令堂中僚属瑟瑟战栗。 山神一系缺席,让在场的地祗僚属们,大有一风雨欲来之感。 毕竟,这上官到任一地,其麾下僚属旁从迎驾,已是阴世、阳世不可更易的铁规矩。 而且荀少彧执掌当阳一地,为一百里君侯。凡当阳所属山神、土地,俱为他神职执掌,是他nbn根系之所在。 山神在他这位城隍面前,可是都要矮上半格。就是当阳境内,神位最高的昌灵山神,也只不过正品罢了。 神道上的品阶,可没有什么越阶而战的说法。高这一等品阶,就是实打实的天渊之差。 荀少彧要是真想,将昌灵山神打落尘埃,也只是废些心思的事,绝非甚么难事。 “只是,太阿君的手,伸的忒长了,” 荀少彧神情中,一抹晦暗一闪即逝。 涉及到一尊五品神祗,荀少彧感到有些棘手。 虽然太阿山涉入当阳境内,但一尊正五品大山神,执掌天下名山,其地脉深重之极,绵延十数府、县境不止。 其触角党羽之多之众,绝对达到让人咋舌不止,望而生畏的地步。 故而,顾忌着五品神祗的力量,荀少彧心头虽有忿意,却犹自强自压下少许。 但是,既然昌灵山神敢落下荀少彧的面皮,就要有承担荀少彧辣手的心理准备。 “想要真正在当阳县大开局面,县中大权独揽,一味地以声势压人,不是上上之策。他们还以为吾这当阳县君,只是一个空架子。” “还需一次杀鸡儆猴,让这些满心骑墙的老油子们,都知道吾是既能诛心,亦能杀人的!” 若不然,这些执掌县中上下,数百载的地祗们。想必也不会心甘情愿,交出手中的nbn的。 尤其是,以李判官为首的一众地祗,都是积年的老鬼。一旦让他们上下合力,甚至都能架空荀少彧。让荀少彧空有威权名分,也无处施展。 “不急,不急,” 荀少彧默然想着:“温水煮青蛙,还要让青蛙死得无知无觉,才显得真本事。” 而下方一个个恭敬的身影中,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又有几个是心怀叵测。 “可见那位上神,把吾调到当阳,看起来似乎别有一番深意啊!” 水神、山神、地祗、鬼神几脉,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就是荀少彧作为上官,也轻易动不得一隶属之辈。 这就需要大手段、大心思,一一厘清其中沟壑了。 “先处理了这山神,试一试这位山神的心思,再谈其他吧” 荀少彧思绪幽幽,心平气和的处置着公事。 似乎对于山神一脉,已经完全释怀了一般。 只是,这暗中的暗流汹涌,仍能让一些敏感的地祗,心头愈发沉重。 一侧的李判官,木然冷眼望着,面庞有些僵硬,心头暗自冷笑。 “看来,这当阳的浑水是越来越乱了。不过这时候,还是乱得好啊没有你们的乱象,何来本座的火中取栗?” “你们就斗吧,等着你们两败俱伤,就是本座收拾残局之时。” 泛着狠戾恶念,李判官面上愈发谦卑。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二章骇猴(上) 轰!隆隆!! 雷蛇翻滚,阴沉沉的云蔼,有几丝电光划破天际。 那一刹那间的阴暗,鼓动起阵阵萧瑟山风,风声刮着山壁两侧,犹似猛兽磨牙一般。 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象,一股沉重肃杀的气息,在昌灵群山间逐渐升腾。 轰 蓦然,一尊尊身着黑甲,面目青黑的阴兵,驱赶着一架架战车车,围绕着山涧云壑而来。鼓动着的风云似如龙虎一般,沿途浩浩荡荡。 尤其,雷光炸响的一瞬,这些阴兵们青黑色的面庞,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森森的阴寒气机,拂过山哨,草木枯黄萎靡,似寒霜打过,生机寥寥无几。 这些阴兵气机外露,虽只有区区四、五十数,但其不经意间的眉目开阖,仍有一丝神采焕发,显得一如百战精锐。 为首的一尊阴官,踩踏着虚空,纯粹白光自周身涌现,铺就了一道朦胧云光。云光动荡之际,官靴缓缓落地。 “这里,便是昌灵山了么?” 这一尊环顾周匝山色,其目光冷漠深沉,而又夹杂着一缕残忍无情。 尤其是他薄薄的嘴唇,微微一抿时,更有一种刻薄冷峻之态。 就恍若先古数朝之前,人憎狗厌的法家门徒一般。那一双犹似猎鹰一般的瞳子,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嗜血,仿佛审视的看着任何人,带一种苛刻之感,让人不由战战兢兢。 而其身畔的数十阴兵,尽然身着上乘阴铁铸就的甲胄,眸中闪烁着狼性一般的目光,身上有着淡淡白光闪烁。 这些阴兵,全然是由神道炼兵之术,炼就的一支强横道兵。 虽这一支道兵,不及上乘道兵一般,可以镇压大妖巨神。但也能轻易,镇压一乡一县之乱的中坚力量。更是荀少彧镇压,当阳一县百里的底蕴。 “昌灵君胆大妄为,竟敢辱及县君,就是将其剥皮拆骨,也无恕其罪万一。” 这阴官阴厌厌的笑着,官袍鼓动,一身淡淡白光,照亮着山涧的幽暗。 毕竟,作为荀少彧的心腹之臣,阴官显然揣摩清楚了主君的心思。 昌灵山神如斯拂了自家老爷的颜面,若是不立刻给个报应。自家大老爷如有何颜面,执掌当阳上下、神道诸事。 面皮之争,上下之争,血海尸山! 而作为揣摩上意,明了其中三味的阴官。自然知道主君的杀机,会有多么的凌厉。 深知荀少彧手段,有多么深沉冷酷的阴官。这些年来,可是没少见着,那些地祗一一伏倒的景象。 “本座,今日就要他昌灵山,一干党羽化作齑粉!” 阴沉沉的天气,似乎伴随着这一股肃杀之意,就连云霄雾霭中的雷声,也显得愈发沉闷了。 冷肃的阴兵们,木然着神情,徐徐跟在阴官的身后,萧杀气机一如毒蛇,渐渐盘恒升腾。 一处虚空之间,云端彩霞环绕,流光彩带纷飞。 “嗯” 水色云光荡漾,一架宝車之中,一道淡淡惊诧声响起。 昌灵山神醉意稍稍平抚,犹自一双醉眸,一闪一动开阖间,自有一般风采洒然。 昌灵君赴宴归来,在太阿君宴上推杯交盏,也是得了莫大好处的。 毕竟,这太阿山君身为正五品的上神,能让如斯大山神,用以招待宾客的酒宴。当然不会甚为简陋。甚至说是有帝王之贵,都绝非大言煌煌之词。 其席上的每一道佳肴,每一盘珍馐,都等若于同等体积的黄金一般,是真正的举世珍品。就是一般的上神,若能常常食用,都会于自身大有补益。 也正是因为这一些药气淤积,昌灵君才会显露醉态。 这,也是昌灵君炼化药气,自身产生的一些反应。 当然,若非是药气微熏之故,以昌灵君的神道造诣,神体虽不是百煅千炼,也非凡俗中人可比。 当真千杯不醉,万杯不多,全是最基本的操作而已。 只是,突然间的心血来潮,还是让他不由的,心中升起一股忐忑。 “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吾的心头一直压抑呢?” 他默默呢喃了一声,朦胧的心绪,似乎颇有大难临头之感。 神道中的修行,与天地联系紧密,最能感应自身祸福之事。 昌灵君的修为,或许遍数天下不足称道,但他数百年修行,也不是一场空谈,还是有着很深的底子。其心念一动之际,心神亦有所触动。 “危机,大危机啊!” 一丝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让昌灵君的面色渐渐晦暗。 细细密密的冷汗,不由的打湿了身上的法袍。 醉意登时去了三、四层,剩下的也唯有惶恐不安之意。 昌灵山神面色铁青,手指颤抖不住,汗珠津津而下。 先前的风雅气度,此刻都丢在了一旁。 “是谁,想要算计某家!” 他紧咬着牙,似乎从牙缝里挤出一般。 毕竟,以他的修为,一旦心血来潮,几乎就是必有灵验。除非是有大神通,以力蒙蔽了天机,才能让他一直懵懂无知。 可是,而以他的神位,能有如斯恐怖危机的。历数方圆百里之地,也就那寥寥几人罢了。 而且那几位,他一个都惹不起! “太阿君” 凭着心中的一抹触动,昌灵山神念叨了一声。 这是凭着心头触动,抓住一线灵机,来确定是哪一位动的心思。 他眉宇一蹙,试探着念叨了一声:“金沙龙君” 这二位可都是神道的顶梁柱,有着五品山神、五品水神位的大神。 若非他拭去心中杂念,小心翼翼,不染一丝尘垢。 只凭其他呼唤其神名,就能引动其注意。乃至于降下一道神念,远跨万水千山而来。 所以,昌灵君动作极为的小心,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疏忽,生怕惹得某一尊大神不快,降下雷霆之怒。 只是,在感应了片刻,也不见异象生出,昌灵君轻轻吁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在宝車的榻上。 “难道,是当阳城隍么?” “来的好快好狠好绝!” 似乎庆幸,也似乎是感慨,伴随着徐徐的叹息。宝車在云蔼间,盘恒了几周,似乎举棋不定一般,随即隐没在愈发动荡的云潮大浪之间。 昌灵山府! 一名名山鬼战战栗栗,浑身瑟瑟发抖,跪于重重宫阁之间,不敢抬头睁望。 哪怕来者不善,是不折不扣的恶客,这些山鬼也只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这是当阳城隍的使者,代表着一尊七品神祗的面皮尊严。 不是他们这些小神小鬼,有资格藐视,有能力漠视的。 一名阴官神吏背负着手,捧着一卷法旨,立于山府大堂中,两侧十数阴兵面沉似水,一字排开间,仿若铜墙铁壁一般。 “小神,昌灵山府司库,拜见上使大人,” 一中年汉子强撑着,跪在殿前石阶上。 这阴官阴谲一笑,冷冰冰道:“吾奉当阳大老爷法旨,请昌灵君接令。” “吾家山神老爷,上赴太阿山君之宴,未回久矣,请上官暂且放下符召,由小神代为缴之。”司库恭恭敬敬,趴俯在一侧,默默等着。 阴官蹙眉片刻,仿佛拿捏了一番自家的语力度,语速平缓道:“昌灵君无暇,时机岂不正好啊!”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符卷,一丝恶意倏然高炽。 “昌灵山神一系,犯上为乱,阴谲为祸,当诛之!” 这一阴官淡淡开口诵读,阴森森的杀机,让人犹如千刀万剐,更让人犹自心头忐忑。 “以儆效尤,诛之!” 他用力一抛符绢,化为一张由金丝编制的大,金其间似有金色雷霆跳动。 轰! 明灭不定的雷光,照在阴官的面上,一缕缕红白色神纹,映衬着雷光电晕,愈发显得肃杀冷冽。 “喏!!” 数十甲兵怒吼着,高举着铜弋战矛,杀意积蓄盈满。 这不过五十之数的道兵,都是千锤百炼的战场杀才,是荀少彧精心挑选的贴身兵甲。一经发作起来,就是攻破一座土地神域,都轻而易举。 金罩住山府,上闪烁着的金光,透露出的威严,弥漫在昌灵山府上下。 磅礴的威压,在金上流动,有若实质一般的重量,沉甸甸的压在山鬼们的身上。 “上使,” “上使,” 突如其来的杀机,让山府中的地祗们,可谓是猝不及防。 五十甲士汇聚,兵煞近乎长锋横扫而过。一头头山鬼嘶吼着,鬼躯燃起一簇碧绿火焰,随即化为一滩滩灰烬。 “吼” 一头地祗化为原身,赫然是一头吊额猛虎,一声大吼,带着虎煞之气,冲散了不少的兵煞。 这兵煞虽强,却也是煞气的一种,与虎煞同类一般,二者并不排斥。 故而这头猛虎,凭着天赋的虎煞在身,也是有了对抗这一支道兵的本钱。 只见,它奋力起身,狠狠的扑向兵甲列队中,虎口大开间,一口虎牙寒光冽冽。 阴官负手,哼了一声:“孽畜,负隅顽抗尔!” 他带来的一卷金,可是一尊大人物赐予荀少彧的,是现今荀少彧最大的底气之一。 而有着金在手,只要不是正五品大神,乃至于一些临近顶点的神祗。寻常神祗当真是来多少,就要跪多少。 毕竟是正五品神祗之物,金色神力的质变差距,是任何力量都无法弥补的。 金收束一瞬,丝丝金光跳动,猛虎登时虎躯一僵。 “杀,” 一时间,有数十杆长矛齐上,捅入猛虎的虎腹中,虎血横流不止。 “鸡犬不留,杀无赦,” 阴官呢喃自语着,看着五十阴兵们,如何施展阵法禁止,一点点虐杀着昌灵山府的上上下下。 一只只山鸡、野兔,黑熊、老猿惊惶失措的露出真身。 有的,能做一些微弱的反抗,随即就倒在了兵煞下,一一以魂飞魄散收场。 “哼” 在这深山之中,山禽之数众多,山神的众多神侍中,所占山猪野怪的比例,也着实是不小。 看似山府之地,数百、上千的山鬼,该是大占优势。 但五十阴兵的强横,以及金的霸道,却是生生压下众多地祗的反扑。 让这些地祗们,一个个似待宰羔羊一般,倒在了甲士们的刀口之下。 就算有一些反应过来的地祗,但在同为白敕的甲兵面前,只能凭着种族本能,纷纷狼狈逃窜。 “金色神力,果然好用之极,” 啧啧一叹,阴官心知肚明。 能如此顺利行事,这金的功劳,可是占了多半。 若非有金压制之功,限制了山府地祗的能力。 此时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老爷不惜动用金,也要立威当下,看来这滩浑水,也是不容易搅动啊!”阴官薄薄的唇角,微微翘起。 “杀,” “杀破山神庙,” 阴官大步向前,跨上几级玉阶。 其身畔精悍甲士们,全如杀红眼了一般,不断纠缠着冲杀上来的地祗。 神道几脉,其间差异虽大,但大道殊途同归,其间也有一些异同之处。 一如神格、神火、神晶之说,虽然都是些无稽之谈。但相似的大道之理,却都是共同的。 一如天神寄托于神敕,地祗有着符召,水神炼就水珠、龙珠等都是神道性命寄托,nbn凝聚之物。 山神一脉,也有着自己的性命之物。似如蛇之七寸,触之不死不休。 “山印!” 乃是山神采地脉之精华,三百年凝聚成形的nbn寄托。与山神心神相依,有莫测匹敌之威,调用诸山之能。 可惜,成也山印,败也山印。 山神一脉一旦失去山印,修为折损之说暂且不论,就是自身也要被因果孽力反噬,给冲撞的五劳七伤。 “不过,只要毁了他的山印,昌灵山神神位不稳,就有可能跌落正品,甚至是跌下正九品神位。到时,那个昌灵山神,不死也要残废半条命。” “哼哼,而吾一旦将这个昌灵山神,打落神位。吾自家的品神位,就是板上钉钉,再难更易了。” 阴官的心思,暂且不论,但甲士们拖着长矛,似狼似虎的,涌入山神庙宇中。 看着富丽堂皇的庙宇,阴官淡淡一笑。 “不过,再怎么说,一方山神的位置,还是有不少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 “吾想要真正入手这一神位,还真是要看些机缘的”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三章骇猴(下) “噗……” 昌灵山神蓦然面色一白,呜啊的一口,吐出一片血雾。 他面色苍白之极,胸口狠狠的喘着,手指关节处凸起,极为用力的按着车驾。 “……好你个当阳城隍,破吾山府,绝吾灵脉。你这是要赶尽杀绝,不留活路了啊!” 须知,山神一脉执掌群山,权柄与执掌的山境相合。可谓是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之局。 一旦麾下山境生变,作为权柄寄托的山神,自然是首当其冲。 而昌灵山神,毕竟是一尊八品正神,能累及他的存在,也就是那几位了。 甚至,此时此刻的昌灵山神,心神重创之下,就连昌灵山脉的联系,也有了一些模糊。 因而,他对于昌灵山府之事,愈发的揣揣不安了。 “走,” “此地不能久留,迟则万劫不复也!” 昌灵山神一脸惶恐,仓促间再度调转车驾。 荀少彧的杀心甚坚,让这山神是彻底吓着了。 而荀少彧的睚眦必报,也是让他忐忑难安。 以荀少彧的神位,若是下定心思,来除去昌灵山神的话,也只是稍有阻力罢了。 “如今之计,唯有太阿君、金沙龙王……这二位五品神祗,能救吾一命。” 只要两位五品上神,以自身的神职品阶,出面保下他这个八品山神。 他不信一介七品县城隍,敢动他分毫。 “两位大神,金沙龙王是水系之神,与地祗一脉向来不和,吾这个当阳城隍必杀之神,金沙龙王想必会很愿意收容一二。” 如斯想着,但昌灵山神的车驾,却是向着太阿山方向而行。 “虽然龙王可能为了落地祗一脉的面皮,而决意保下吾这个八品小神。” “但是,水脉与地祗可是争斗了数千载的死对头,一旦龙王决心保下吾,吾恐怕会更加危险。” 两大派系间的争斗,可不是八品小神,有资格插手的。 此间,就是一二‘浪花’起落,都能让他生死不由自己。 最大的可能,还是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让金沙龙君随手舍弃,然后被地祗一脉的大人物,随手碾为齑粉。 “只有太阿君,才是唯一的出路,” “毕竟,吾也是为了参会太阿君的寿诞,延误了城隍到任之机,因此恶了城隍上官。” “如今去太阿山境,也是死中求活的无奈尔!” 这些心思,电光火石般一一转动。昌灵山神再无犹豫,车驾化作一道流光,奔腾间划破云梢。 昌灵庙宇! 阴官慢慢的收回伸出的手掌,看着眼前七零八落的碎片,嘴角刮起一抹幽然。 “山印被破,这厮的神力大损,如今犹似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也!” 话虽如此,但这阴官面上,仍带着几许肉痛。 这一方山印,经过山神数百年如一日的辛苦锤炼,可谓昌灵山一大神物。 虽然这其中浸透着昌灵山神的神力烙印,落入其他神祗手中,也难当大用。 但其潜在价值,仍旧是难以估量的。 毕竟是一尊八品神祗,数百年的心血苦功,非是寻常可比,堪为一天地瑰宝之数。 如今,让这阴官以法力强击山印,将这一方瑰宝,给生生毁去,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嘿……舍了这一瑰宝,这山神还剩几分神力,又余下几层权柄,就不得而知了。” 望着眼前幽静的山神庙宇,阴官嘿嘿冷笑着。 神职权柄可谓镇压诸山意识之用,关乎神祗根基。如今其根基大坏,天地反噬之下,不死也要脱一层虎皮。 况且,得罪了荀少彧,在这阴官心中,也就距着陨落,差乎于毫厘之间了。 他的周匝有数十道兵环绕,阴沉沉的道兵们,默然矗立于身畔,一身百载不衰的死气,似乎充斥着衰败之意。 “走吧……” 看了眼粉碎的山印,阴官平静的开口。 此刻的昌灵山境,已经应和了他先前之言。 道兵的兵煞攻伐,让这大好的山府,一片荒芜颓败之象。 就连地面上的砖石,都似有干涸。踩在脚下之时,不时会有清脆悲鸣声响起。 数百、上千的山府属吏,在道兵们的攻伐之下,一个个或为魂飞魄散,或为重创当场,苟延残喘着生机。 以至于,现在的山府中,只有数十道兵,其他的一干地祗,都被狠狠的清理了一遍。 可以说,昌灵山府已经废了大半,想要再重新搭建起来。其中要耗损的人力、物力,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若无外力因素,只凭着昌灵山府自身,若想恢复往日之景,没个几百、上千载之功,当真谈何容易。 阴官是实打实的,实现了自家之言。 “寸草不留!” ………… 当阳县,城隍神域! 重重高楼云阁,绽放着丝丝光辉,泛起云气苍茫之间,一如洞天福地般,清净雅然之极。 荀少彧幽幽的抿了一口,清幽香沉的茶水。 “唉……” 蓦得,荀少彧长长叹息一声:“吾之奈何,徒劳求死而已……” “昌灵啊……非吾心狠,只是不行杀鸡骇猴之举,吾如何能约束下属神众,稳坐城隍君位。” 在昌灵神位受损的那一刻,荀少彧这个县城隍,昌灵山神的直属上官,自然会是第一个感应的。 荀少彧虽是个始作俑者,但也适当的留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只是一介小神,也敢上窜下跳,不外乎取死有道。能作为一只‘鸡’,让吾看一看当前局势,也是死得其所的。” 摇头叹息,荀少彧带着嘲讽的笑了一笑,举起酒杯,当空虚敬了一杯水酒。 对于以下犯上之神祗,神道中自有章法。 固然荀少彧的手段,其中虽不乏严苛冷峻。但细细思量一二,却都是按着神道章法而来,也并非都是妄动无名。 荀少彧一切都是按着规矩而来,就连屠戮昌灵山府,也是自有一番规矩的。 荀少彧舍下复杂心思,遥遥看着苍穹,呢喃:“这方世界有着金敕位格,顶点的存在,大地游仙不可能有。但是大宗师级数的力量,都是绝对可能有的。” “如此强大的世界,已经可称得上是高武高法之流。” “而金色源力,就是这一方世界的本源位阶,同样珍惜非常。非是小小县城隍,可以染指私有。” 荀少彧于此方世界的路线,一直都是明确之极的。 近乎他最大可能,登上正五品神位,甚至打破世界的极限,登临正三品大位,尝一尝神道天人的奥妙。 这才是荀少彧一直以来,心中揣着的心思。 毕竟,以主世界的本尊,荀少彧走的是金刚不坏的路数,行的以力证道的法门。 这一路数的武道,都是以水磨功夫,一步步磨练自身,寄期望于日久天长,大为损耗时间。 “吾想要短时间内,肉身三十六炼,炼一副金骨出来,还是力有不逮,需要尽其所能的,得到天地源力,更添一把柴薪。” 毕竟,那三十六炼金骨,可谓主世界宗师,都是翻江倒海,肉搏蛟龙的强横人物,岂是能轻易成就的。 虽然,在这一方世界的斗智斗狠,在荀少彧眼前,也就是茶余饭后的‘小事’。 但,一旦关乎收获这方世界源力,就是荀少彧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主世界的荀少彧,虽然打退了蛮人,但却不代表他,就能安枕无忧了。 蔡地四方四分,还有蛮人的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之下,还需要荀少彧的绝颠武力,才能镇压的住,各方的蠢蠢欲动。 若是荀少彧能证就金骨,有了宗师的强横武力,南蔡之地也就稳如泰山了。 而若是他能更进一步,堪比大宗师一般,就是强自‘吞并’、‘整合’蔡地,登上上蔡大夫之位,又有何人敢有异意。 “说到底,主世界虽有规矩,但也一样是弱肉强食,不教而诛!” 荀少彧的心思,当然不足为外人道哉。 正五品神祗之位,荀少彧是势在必得,甚至就连神道尽头的一品之道,他也不是全然就没有任何想法的。 一滴滴赤色源力,渗透入石镜镜面,闪动着的镜面,一丝丝赤色气机蜉蝣不定。 ………… 判官府邸! 一名名阴兵目含森然,衣甲拽动间,在判官内院中巡视。 府邸正堂,李判官面目深沉,坐在公案前,手掌青筋暴突,显得其心情波动之剧烈。 不时的,他又起身徘徊几步,抬头望着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何人一般。 “昌灵啊,昌灵……为何如此不智,恶了新任城隍,你这山神不死,也要被扒层皮了。” 这是城隍属官们,一致的心思想法。 以荀少彧到任之时,所表露的手段来看,荀少彧从来不是个良善之辈。 有了兔死狐悲之感,这李判官虽不满昌灵山神,甚至还曾有一些旧怨在身。但在仔细权衡厉害关系之后,也察觉事有不谐,有些坐立不安。 作为升任城隍呼声最高的他,可是深切的知道,自家的位置是多么的烫手,又是多么的惹人关注。 而一个如斯惹人关注的属下,是不会有任何一个初来上任的上官,能对其放开心怀的。 一般而言,这其中跳的越快,蹦哒越欢的,死的也都很快! “不过按着正常而言,城隍君想要掌握一县事务,开始清洗上一任的烙印痕迹,会有一段转寰的余地,让吾运作一二,未尝不能脱离这个泥潭漩涡。” “只不过,昌灵那该死的蠢物,都把借口把柄,自己送到城隍的眼皮子底下。真是嫌自家活的够长,活够了啊!” 李判官正想着心事,一名呲牙咧嘴的恶鬼,一路小跑的进入正堂。 “主人,主人,” 这恶鬼面貌丑陋,牙龈暴凸着,声音似总角小儿一般,有一些奶声奶气的。 “嗯?” 李判官眸光一凝,立刻起身,警觉的看了看门外。 恶鬼看似凶恶,实际上内秀,心思颇为缜密。 一看李判官的神情,恶鬼恍然大悟般,连忙转身推上门窗。 “主人……” 这恶鬼讨好般的上前,跪伏在李判官的身前。 李判官嗓子发紧,盯着恶鬼,道:“城隍官邸那里,可都有什么动静啊?” “主人啊,小鬼一直盯着官邸……不敢有怠慢心思,只是官邸神力冲天,小鬼也不敢随意窥伺。” “只是盯着每日神域门户,却是有一队兵甲出入。” “一队甲兵?” 这一队兵甲有五十之数,这一支兵甲所为何事,简直不言而喻。 这能让他身死族灭的铁腕,俨然近在咫尺之间。 如此一想,李判官当啷一下,瘫坐于公案前。 若是真如李判官想来,荀少彧真的要诉以武力,明确的刀兵相向。 这形势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严峻之极。作为其中的实权人物,根本就是夹在当中动弹不得。 恶鬼身子伏得愈发的低,道:“主人,这一支兵甲……不是官邸中,原有的阴兵。以小鬼来看,似乎是城隍老爷赴任时的亲兵眷属之类。” “亲兵眷属么?” 李判官畅然若失,苦涩的一笑。 这恶鬼虽然是他精挑细选的耳报神,精于探听、流窜、阴私之事。 只是,这地位、眼界的不同,能看到的景象也大为差异。 “如今的昌灵山,怕是已经让城隍的亲兵,给生生踏平了吧?”李判官断然说道。 “城隍亲兵必然都是道兵之流,战力不逊于寻常地祗,一队专精杀伐的道兵,杀破一个八品山神,也正是合适。” “此刻的昌灵山,应该是难得囫囵一回了。” 李判官的心中,如此揣测着事态的发展。 先不论水系和地祗一系的恩怨,就是当阳错综复杂的形势,也颇为诡谲神秘。 “主人……” “主人……” 这时,一头恶鬼慌不择路,闯入正堂中来。 “主人……” 这头恶鬼一脸惊恐,似乎让什么恐怖景象,给吓得三魂离体,七魄不得安宁。 “何来的如此慌乱?” 李判官蹙眉,看了看撞开的门户,哼了一声道。 这恶鬼也是一耳报神,只不过不是用来监视城隍官邸的,而是用来窥探昌灵山的耳报。 “主人,昌灵山……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啊……”这头恶鬼以头抢,神志不清的哭嚎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四章讨一公道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李判官神情酷厉,道:“把话都给某家说清楚,不然某家扒了你的皮。” 恶鬼一激灵,道:“小鬼不敢妄言,小鬼不敢妄言呐……” “只是,那……那昌灵山,如今已是一片焦土矣……” “焦土?” 李判官徐徐吐出一口气,自嘲一笑。 “好一个酷戾的城隍老爷,某家今日受教也!” 对这个中前因后果,李判官已然明了一二。 对那位城隍君的心性,是再无一丝一毫的侥幸了。 “下去吧,” 李判官挥了挥手,面上带着疲累之态。 “喏,” 两头恶鬼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躬着身子,向着后方倒退,退出正堂。 李判官失神片刻,嘟囔了一句:“多事之秋,多事之秋,也不知那位老爷,又该如何处置某家,这一前朝臣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李判官的侥幸之心已去,作为积年的官油子,焉能不知此刻的他,应该做什么,亦或不该做什么。 “来啊……” 李判官向着门外,高呼一声。 一名身着短袍的中年人,毕恭毕敬的道:“主人……” 李判官沉着声,道:“今日起,某家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不理任何事。凡是觐府的拜帖,一概都推回去。” “喏……” 这中年管家,抱拳应了一声。 “除了城隍衙门的帖子,其他‘宾客’,某家一律不见。” 在此危急存亡之时,明哲保身才是堂皇正道。 昌灵山神的事,不过是一个由头,也是城隍君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 而且,既然胳膊拗不过大腿,那就顺势而为。 更何况,李判官的心一直很平稳,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家的出路在何方。 “城隍君啊……” 他攥了攥手掌,有着些许不甘愤恨。 明明那个位子,该是他囊中之物的。如今坐在官邸内威福自享的,也应该是他才对。 但荀少彧的空降,无疑让他的谋算,全盘输得一干二净。 甘心? 这让他如何甘心,这又让他如何不怨。 堂堂正七品的纯赤神位,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能有这么一个空缺,已是侥幸之极,诸多眼睛都盯着的。 若非他技高一筹,压下诸多竞争者,也不会有机会窥伺神位。但是,如今这一切的期望,却都让荀少彧给狠狠的拦腰斩断。 这是大道断绝啊! 此中苦楚,唯有身在局中,才能明了二三。 况且,李判官寿数将尽,最多只有二三十载的生机。想要谋求七品神位之心,已是彻彻底底的断绝了。 毕竟,神祗寿数极长,除非寿元大限,就是几百年的城隍,也不是没有的。 二三十载的寿数,在神道中人心里,也就等用于凡俗的二三月。 如斯短暂的时间,李判官也不得不考虑,自家的身前身后之事了。 ………… 城隍法域,内苑! 风铃轻轻摇摆,一名名俏丽的婢女,在内苑间身姿摇拽娉婷。 沙沙的足音,在荀少彧耳畔,不住的回响着。 “正七品神位,魂魄孕生阳气,可白日显圣,红光显化现世。” 他徐徐伸开手掌,肌肤下的脉络,在其眼中分毫毕现。 这些年在大成世界,荀少彧也不是全无所获。 至少,此方世界的神道路线,对他大有裨益。 正九品纯白,正七品纯赤,正五品纯金,正三品纯青,正一品纯紫,这五等位业划分,才是此方世界的精华所在。 “可惜,这方天地上古之时,绝地天通,诸神远走他乡,世界本源位阶跌落,正三品都是奢望,何况正一品这等无上境地。” 越是深入此方天地,就愈发不能小觑这方天地的底蕴。 正五品金身者,可谓是翻江倒海的大能之士,是摧军破城只若等闲的人物。 “稳定这县城隍之位,再更进一步,进窥府城隍之位,先一步领会宗师之妙,也是一难得机缘。” 荀少彧徐徐叹息,眸中的赤红气机,愈发高昂炽烈。 “荡平当阳县的一众魑魅魍魉之徒,以当阳一县为基,憨实自家的根基。” “如此三百年内,能有一线府城隍之机……” 苦熬三百年的岁月,也只是一线机会,而不是绝对的稳妥。 就是荀少彧,有着一尊正四品大神看重,但提携到从五品之位,就是到话发声,全然是由胸口的巨石施为。 不愧是五品大神的道场,就是巡狩山中的卫士,赫然都有着九品神位在身。 当然,这一岩石巨人,认不得昌灵山神,也是很正常的。 作为太阿君的守山卫士,宰相门前七品官,能让这巨人记得的,也就是几尊从五品大神,就连一般的六品,都是一眼而过。 区区的八品神祗,在这岩石巨人眼里,当真是芝麻绿豆的小神,哪里值得他去记挂。 若非岩石巨人看着昌灵山神的神力,也是山神一系,没动真格的。 凭昌灵山神现今的状态,还真未必是岩石巨人的一合之敌。 “小神昌灵,求见太阿君。”昌灵山神连忙,高声呼喊。 ………… 太阿山境,重重云雾缭绕,似神似圣之境。 高居宝座上的太阿君,饶有意味的看着,跪于殿前的昌灵山神。 “你是说,你的山印破碎,神躯濒临崩溃了?” 太阿君莫名的一笑,仔细看着下方,形容凄惨戚戚的昌灵。 “君上,还请君上做主,为小神做主啊……” “那当阳城隍,仗着地祗一脉的势,简直无法无天,让人触目惊心,让人齿冷心寒啊……” 昌灵以头触地,咚咚作响的磕头声,回响在神庙之中。 “做主……本君如何为汝做主?” 太阿君一抖蝉眉,好奇的问了一声。 山神一脉划分混杂,可入地祗,也能入天神,更能入鬼神法脉。就连水神一脉,都有不少山神。 由此可见,山神虽都是一脉,但也可归入四大法脉中。 各自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除非正五品的大神,其他小神都只能在这框架中,勉强挣扎求存。 所以说,这昌灵不但归属于当阳城隍管辖,也是太阿君麾下的一个小神。 若是性情蛮横一点,太阿君凭此一着,就是打上当阳县邸,也勉强算是理直气壮的。 谁让太阿君的拳头,比荀少彧的要大上无数呢! “……小神全凭君上之意,” 昌灵说罢,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一分一毫。 “全凭本君之意?” 太阿君嘴角勾勒冷笑,似带着一抹血腥。 理论上,一尊大神处理小神,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甚至就是手拿把攥的小事。 但是…… 太阿君微微收敛,眸子中的血色,低声呓语道:“全是本君做主吗?” “小神数百年为神,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怠慢停歇,如今就是一莫须有,就抹杀小神百年基业,君上……小神不甘啊!” “小神势单力孤,不求其他奢望,唯讨一‘公道’尔!” “哈哈哈……” 太阿君蓦然发笑,指尖僵硬的划着宝座,一声声刺耳尖锐响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五章一盘乱局 县城,醉香阁! 只看醉香二字,看似淫烂奢靡气息甚重。 实际上却是家,再正经也不过的酒祠之地。 只是这家酒祠,专为达官显贵之流,清贵之人而设。 平常也多是诗词歌赋,吟诗风雅之事,是县中大户子弟们常驻之所。 这醉香阁以百花为单名,故而亦有百花阁之称。其内设有百余号间,皆通百花芬芳之意。 牡丹园! 牡丹贵为百花王,这醉香阁以牡丹喻之,由此可见其中心思。 非是真正的显贵巨富人物,等闲是进不来这间牡丹园的。 其中妆点华贵尚在其次,入内的巨富大商们,要得却是这万花之王的气派。 此时,牡丹园已然被某位县中大人物,都给盘了下来。 门前,几名灰袍家丁时不时的神采流露,已经手指骨节粗大的老茧,就知道园中宾客的煊赫。 突兀的,园中一道拍案声响起。 “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儒雅男子喘着粗气,手掌狠狠拍着桌案,震得桌案动荡。 “吾刘家也是县上大户,传家二百一十七载的书香门第。这厮这厮真当吾家泥腿子出身,没有根底?” 儒雅男子似是怒到了极点,喝了一口茶水,心头愈发燥烈,随手将手上茶盏扔在地上。 啪白瓷四分五裂,碎片溅得极高。 啪! 这时,一富贵中年拇指一摁,折合纸扇间,声音响脆之极。 似如云墨的扇骨,飘溢着幽幽沉香,一方大如鹅卵般的美玉,点缀着名扇的珍惜。 这富贵中年缓缓摇头,悠然念诵着:“欺人太甚乎?欺人太甚乎!” “介明兄啊,你还是看得浅了”这富贵中年浅浅一笑,扇骨敲打着手心,神情中带着一股漫不经心。 桌席上其余几人,眼见富贵中年智珠在握之态,目光带着问询之意:“还望圆和兄不吝赐教,” 这牡丹园中的几人,可谓都是县中顶顶的大户人家。 能让这几家掌权之人,心平气和的同坐而食,可不是一件简单事。 毕竟,他们都是一县巨富,彼此的利益纠葛,暗自捅刀,面和心不和才是常事。 如今齐聚一堂,难得的同心同气,自然是遇着关乎自家,族运起伏的大事。才能让他们几家,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坐于通席之位。 要不然,他们都是各自族中的大忙人,事务固然不及一县主官,却也未必差上多少。岂会有心思在这醉香阁,行这附庸风雅之事。 “好说,好说” 王圆和一如笑面佛一般,略显臃肿的体型,看似温和简单的外表,着实有着非同一般的欺骗性。 “咱们三家,纪、王、刘都是县上的大户,扎根县里几百年,依附与上一任城隍老爷,安安稳稳的富贵荣华。” 纪业营面无表情,把玩着手中玉杯。 “吾等三家,跟着城隍老爷,是一荣共荣,一损俱损。而有着咱们三家之势,县丞、县尉、司吏、典史这些县佐官,都是自家人。” 这就是上下齐手,架空了县令。让县令这百里侯空留名分,而无一丝真正的nbn。 “咱们都是城隍爷的附属,正所谓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大户。县令就是个空壳,咱们大户才是真正做县里主的人。” 有着神道力量上的支持,再有自家累世的积蓄,才是三大家无往而不利的源头。 “你想说什么?”纪业营淡淡的说着。 “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的靠山没了,咱们如此大的基业,自然就成了许多人眼里的肥肉,许多人都想要咬上一口。” “还有衙门的那位,最近可是跳得很啊!” 几人面带阴霾,尤其是说到衙门时,更是带着青色。 县中三大家,以往有着县城隍的扶持,可谓是豪富之极,跑马点灯,巡船为乐。便是等闲的郡望之家,也不过如此之势了。 可是,他们一旦失去了县城隍的支持,自身虽有一些底蕴,家中犹自有些祖灵存在,却也只是小儿持金闹市。 一些窥伺、不怀好意的目光,尤其是近些时候,也是愈发的多了起来。 “毕竟压了人家这些年,也该让人喘口气了。” 刘介明嘿嘿冷笑,一双眸子绽着冷星,甚为吓人。 “自古民不与官斗,” “咱们县令大人耐不住寂寞,但一时还翻不了天。” 毕竟几百年的底蕴,不是短短几年,就能轻易撼动的。 县丞这县中二把手,暂且先不论。 就是县尉、司吏、典史三位实权人物,就是他们三家子弟任职。三家轮流担任,可谓是集有权、财并兼。 有着这般实力,世俗家势根本撼不动他们。 但是 “怕就怕是世俗之外,超乎规格之外的力量。” 三人目光一碰,心中都有了些阴郁。 对于常规力量,他们自然不怕,但要是碰上超乎常规的力量,他们就只能跪了。 “常家一直都是李家的鹰犬,如今常家上窜下跳,怕是有李家从中作梗。” 再一想这些时日,常家的所作所为,李家的倏然沉默。 这不能不让他们毛骨悚然,也不能不多想一些。 他们三家以往都是城隍鹰犬,如何不知常、李二家的跟脚。 就是其他判官的本家,他们都是如数家珍。 堂堂第一判官的威势,就是这么让人绝望。 更何况,他们三大家,都只是失了主人看护的鬃狗。 “这新任的城隍老爷,咱们这些人,能搭上人家的线吗?” 蓦然,刘介明叹了一口气,心气寥寥。 由于此世,有着正五品金身的顶点存在,摧城毁岳之事,也不乏有其事迹流传。 故此神道威势之盛,几乎压得人道喘不过气来。 正七品干涉物质,正五品量变质变,这都是神道横行的底气所在。 非是人道九五真龙,在正五品神祗面前,谁不战战栗栗,生死不由自己。 “听昌灵山脚下猎户说,昌灵山已经彻底完了。其地十里,寸草不生,只有几百具焦炭残留。” “这谁的手笔,不言而喻了吧!” 王圆和胖脸一凝,喝道:“慎言!” “老爷们的事,是咱们凡人可论的?” “你想死,不要拖着咱们一起死。” 刘介明一愕,苦笑:“小弟失言矣!” 神道的玄妙莫测,是凡俗之人终其一生,想也想不到的。 “昌灵山的那位,至今生死不知,也不知今后,那位大老爷该何去何从。” “如今大老爷初来,这上上下下的,也不知大老爷的喜好,吾等就是向往老爷边上靠一靠,都不知合不合适。” “免得惹了老爷生气,这事儿反而不美。” 不过一想着,愈发逼近的鬃狗们,撕咬之势将至。 几人只得斟酒一叹,:“虎落平阳,被犬欺呦!” 雨落漫漫,水雾蒸蒸! 雨打芭蕉落,水滴石穿孔。 荀少彧依靠着躺椅,椅子微微摇晃着。 一阴官恭恭敬敬,于他身畔矗立着。 荀少彧悠悠长叹一声:“昌灵山的事,还没了了呢!” “是的,” 阴官沉稳厚重的声音,起伏间响起:“昌灵山神只留一方山印,脱身而去,其神元十不存一,构不成大患。” “真的构不成大患了么?” 荀少彧眉头一簇,哼了一声。 “这莫非他还能卷土重来”阴官心头一跳,面色沉了下来。 一尊神祗恨意,着实是让人,不得不去重视的。 “你的动作太大了,昌灵焚毁十里,何人看不得,何人不知得?”荀少彧的话语,愈发的冷硬,也愈发的沉硬。 阴官拧着眉宇,垂首低眉,不敢再度言语分毫。 对于县中激荡的暗流,荀少彧或许有所察觉,却绝不会过于苛责在意。 但是,照成如今这般,满城风雨之态,仍让荀少彧有了一丝不满。 无他,这太张扬了! 这,即是荀少彧此刻想法,也是他心中不满的根由。 今时今日,他并未到天下无敌,横行无忌的地步,该要遵守的规矩,还是要不打丝毫折扣的遵行。 若不然,这煌煌万载神道,如何能有今时之秩序,今时之承平。 只因,这秩序不但是一约束,同时也是一庇护。 “昌灵山十里无人烟,手段是酷烈了些,但也无甚大错。” 荀少彧慢悠悠着,道:“只是不该留下首尾这昌灵山,虽是个不起眼的小神,吾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 “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这条鬃狗的主人,吾也是不能不看其颜色行事。” “那您的意思是?” 阴官恍然颔首,眸光在闪动中,带着一抹灵动。 “昌灵的态度,只是次要而已。就看一看那位太阿君,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又到底有着什么态度了。” 荀少彧眸子中,全然是漠然一片,空寂渺渺之极。 区区一位正品神祗,还不值得他劳心劳力,费尽心思去揣度思量。 只有那位若隐若现的太阿君,才是他真正为之忌惮之人。 正五品神祗的分量,可是沉甸甸的。荀少彧与其的差距,犹自比七品与九品之间的差距,还要来得惊人。 “” 闻言,沉默不语的阴官,伸手一撩官袍,默默跪伏于荀少彧脚旁。 荀少彧淡淡看了一眼,道:“你也不用急着谢罪,这事儿未尝没有转机。” “太阿君捏死吾,当然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捏死吾之后呢?” “那地祗一脉的怒火,是他不愿意,也不想去面对的。” 地祗一脉的强势,几乎与坐拥九霄的天神一脉不相上下。 一旦惹得地祗、山神二脉的大战,造成天地大乱失衡。 就是太阿君,身为此世位格的顶点,也要实实在在吃上几个挂落。 阴官道:“难道,您是再等太阿君的态度?” 荀少彧抚掌,笑道:“没错,就是他的态度,这位太阿君的态度,关乎吾能不能,在当阳县打下根基。” 他看着远方天际,沉沉的天色,暗自嘀咕着:江南这盘棋,是水神和地祗的角力,天神高居九重,鬼神盘踞冥土,都是看着水神、地祗打生打死。这观一可见全局,江南数州十数府,都是彼此犬牙交错之态。在这其中的山神们,立场就很尴尬了。 这当阳县,可是盘踞金沙江出水口,水神香火兴盛,有着与地祗分庭抗礼之势。 故此,荀少彧自然深知,太阿君近几日的诡谲行径,倒底有着何等深意。 “他这是要试一试吾,看看吾的心性如何呢!” 若是荀少彧在交锋中,露出一丝软弱之态。那一位太阿君就会毫不犹豫的,架空他的nbn,让荀少彧只能做一傀儡。 而荀少彧的反应,也是刚烈之极,酷烈之极。 “不知那位太阿君,对吾的答卷,可是满意了?” “或是怒不可揭的,直接打上门来,废了吾的城隍之位?” 荀少彧想着想着,不由得有些入神。 “主君,主君,” 蓦然,一名耳报神疾步而入内院,高声呼叫着。 “主君,” 这耳报神跪在阴官身侧,抱拳拱手,道:“太阿君遣使至,” “哦?” 荀少彧洒然一笑,道:“看来,是太阿君有了答案。” 他上前数步,伸手浮起耳报神,道:“速速请神使入内,还有毋要丢了礼数。” “赵虎,你也跟着一并,接迎那位贵客。” 荀少彧蓦得开口,让阴官一身子滞。 但一瞬间,阴官或者称为赵虎,就已经醒悟过来。 “喏!” 阴官、耳报神二人伏身叩首,深深一稽。 随即二人徐徐退下,转身离去。 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荀少彧的心思,已经转到了即将入门的神使身上。 “这太阿君,金沙龙君,两位正五品的大人物,再算上府城的那一位府城隍,就是三位大人物了。” 任何一位大人物,随便跺一跺脚,都不是他一小小县城隍,可以担待得起的。 “不过,俗话说的好啊,他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当阳的这局死棋,就看一看各家下法,吾又能不能全局盘活了。”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六章山君厚礼 “这……就是太阿山君,给吾的答复么?” 荀少彧面沉似水,随意坐着靠椅,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击着身畔案几。 一四四方方的铜盒,静静放置在案几上。丝丝血腥气息,自铜盒之中,渐渐弥漫开来。 “这,即是吾家君上的心意,还望县君慢看。”这位使者着一身宽大长袍,面相普普通通,但其举止神容间,自有一般风采气度。 “慢看?” 荀少彧轻声呢喃,道:“太阿君的礼物,吾又怎敢真的慢看呢?” 他也不大开铜盒,只是挥手示意。 一名随侍心翼翼上前,捧着铜盒,躬身逐步退后。 那铜盒中的血腥味,荀少彧自然心中有数。 既然如此,那么打开铜盒与否,也就不再是十分重要了。 “上茶……” 荀少彧抬手,自有几位美婢端茶上前,缕缕茶香幽幽深邃。 他伸手施礼,道:“太阿君之意,吾已知之,有劳上使走这一遭了。” 能为出镇使节之人,必是太阿君心腹,不是能轻易怠慢的。 所以,哪怕这使者,位阶在他之下,荀少彧也不会有丝毫觑之心。 但,这使者似极谦恭般,屈身回礼,道:“神添为八品之阶,不敢承受县君之礼,端的折煞神也。” “哈哈哈……” 荀少彧扶起使者,道:“使者礼多矣!” 使者轻声笑道:“礼多人不怪……既然神,已将吾家主君心意送到,神使命已完,就不多停留。” 荀少彧道:“使者往来一趟,也是辛苦劳累。” “来啊……” 一名名侍婢鱼贯而入,手中都端着一方檀木妆盒。 只见,这些侍婢约有七八之数,俱然排成一排。 “这是?” 使者一楞,不解的看着荀少彧。 这些檀木妆盒中,香火愿力气息颇为浓郁。一枚枚神道符钱,正静静躺在木盒红帛上,钱身流转道道符文之象。 对于这些神道符钱,使者只是粗略一看,就大致心中有了计较。 “至少有数万符钱!” 要知道,符钱作为神道中的硬通货,购买力度极强。 数万符钱,已经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目,就是对一府城隍而言,也不是可有可无,几尽一中等县城的一载收获。 “这些,便是吾的回礼。” 他伸手打开一口檀木妆盒,一柄混合香火愿力的龙虎玉如意,流动淡淡赤光。 这礼,可谓是极重! 看着使者远去的背影,荀少彧玩味一笑。 “区区一使节,有此飒然风采,端是难得少见!” 他把玩着手中的一对儿玲珑玉狮子,对这使者评价,却也是极高的。 这一对儿玲珑玉狮子,虽不比给太阿君的回礼,但对于一般的八品神祗而言,也有着难以想象的价值。 但,能抗拒如斯诱惑,就有些让荀少彧刮目相看了。 ………… 呜!呜!呜! 号角响起,荀少彧稳步走入大堂。 六司判官各自矗立一旁,十大鬼将盘踞一角。 牛魔马魔二将军,左判右判二大判。 数十簇白光荡荡,在这城隍府大堂内,逐渐飘摇溢散。 “参见,大老爷!” 待荀少彧坐定主位,数十名僚属,纷纷躬身一礼。 他轻轻开口,自有一股神采:“诸位,免礼。” 这是荀少彧第二次召集群僚,相比于第一次见面的怠惰,有着昌灵山之祸在前,僚属们犹自战战兢兢,哪里还有心气,敢在荀少彧面前兀自矜持。 “喏,” 僚臣们恭恭敬敬,应了一声之后,纷纷站列两侧。 毕竟,荀少彧凶威在前,容不得诸僚不如履薄冰一般,谨慎心着一些。 “诸僚,近日可有几多公案未了,不妨一并呈上,让在坐诸位阅览?” 荀少彧一手杵下颚,轻声问询。 李判官当即开口,道:“吾当阳为金华府上县,类比辖治金华,虽不敢言日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民心纯朴,是为百善之地。” 此世之事,人道主阳世,神道理阴世。 阳世的县衙县令,治的都是一县之丰,沐养一地一方。 而阴世的神祗之众,则多为香众躲灾避厄,得一地一域黎民供养上奉,有镇鬼驱魇之职,有天地权柄傍身。 神道压制人道,神祗尊于天子! “无事就好,无事就是百姓之福,吾等之福。” 荀少彧眼睑垂下,淡淡的说道。 “县君言传身教,神感激涕零。” 几名判官起身,向着荀少彧躬身一礼。 荀少彧漠然道:“无事是福……对于那些没有福分的,吾一贯都是不吝下刀的。” 这话出口,在坐僚属哪个不心头微颤。 就是有些底蕴、根底的,也不敢逆转势头,去顶撞这一位煞星。 县官不如现管,何况是荀少彧这般,县官、现管皆具的。 “昌灵的事,现在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啊……这很不好!” 他断然给这股势头定性,甚至不吝于展露杀心。 “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不知道珍惜今时的福分,反而一味想要搞风搞雨?” “查,狠狠的查!” “既是百善之地,岂会对民声之愿不闻不问?” 荀少彧的话语铿锵有力,一字字都掷地有声,让人不敢直视的威慑力,平添了三分煞气。 “吾当阳百善之地,岂容魑魅事?” “必是妖、鬼余孽为之,当诛之,当诛之。” 李判官果断应声,不留一丝停滞。 李判官的表态,大大出乎荀少彧的预料。甚至就连一些僚属们,都大为不解。 作为有望角逐县君之位的李判官,难道就这么轻易,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要知道,这可是位格拙升之机,三百载难得难有。 况且,这修行的进益,尚且还在其次。那再添二百寿数,就不能让人轻易放下芥蒂。 但今时的李判,却恍若一心为公,看着他侃侃而谈,举止神容有度,就连一些老‘友’,都分不清这个中,几分为真,几分作假。 荀少彧道:“如此,就劳李判,行此稽查、拿捕之事。” “喏……” 李判不理他人的惊诧,顿然应下。 李判这几日的闭门谢客,虽然露出了些许苗头。但如今看着他,转变的如斯之迅,还是让知情人暗自搓然叹息。 看来,这李判的位置,是稳定了! 而这第一判官的位置,更是稳如泰山。 毕竟,如此的知情识趣,是任何上官都喜闻乐见的。 千斤买马骨之说,任何世界任何文明,都是共通着的。 李判态度的转变,虽有一些突兀,但多日的闭门谢客,明哲保身之举,还是有些许苗头的。 “螳臂不能挡车,蚍蜉何能撼树?” 李判官心头默默念叨着:“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死无葬身之地。为了吾阖家老,这一步是必须要退的。” “吾是赌不得,也赌不起的!” 李判旗帜鲜明的站在荀少彧一方,无疑让荀少彧的权威大大加强。 县君本就是一县神道诸长,再有这位第一判官俯首帖耳,当阳可谓是一言之堂了。 荀少彧看着僚属们,态度间的变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第一判官的势,毕竟积累了几百年,就是他一时也无从下手。 但李判官的低头,无疑是将这股势头,自己主动的放下。 虽然荀少彧自己也有把握,能治得诸僚妥妥贴贴,但能省时省力,又何必去空耗时日。 还有…… “前日,太阿君遣使,赠了吾一样宝物。” 荀少彧幽幽说道:“这件宝物,当真不愧稀世珍宝,本县无敢擅专其宝,今日在这大堂之上,与诸僚齐赏此宝。” 太阿君! 这位的分量,让众多僚属颇为惴惴不安。 “什么时候,太阿君竟然如此亲厚这位县君老爷了。” “县君老爷屠了昌灵一山生灵,理该恶了太阿君才是,太阿君如何会送什么稀世珍宝来?” 这其中暗藏的道道,让僚属们坐立不安。 这昌灵山神,如何有这杀身之祸的,在坐诸僚中哪个不知,又有哪一不晓的。 太阿君不怀怨愤,已经侥天之幸,那这宝物又是哪里来的路数? 荀少彧抬手,道:“呈上来……” 一名阴官立时踏步间,捧着一方青铜龛盒,走入大堂正中。 “在此……”这阴官高抬龛盒,举过头顶,带着展视之意。 “这是?” 这龛盒中隐隐的血腥气,甚是明目显眼。尤其在一道金色神力封镇之下,内中血气经久不散。 “这可是稀世珍宝啊!” 荀少彧虚拍龛盒顶,金红神光流动。 咔嚓! 龛盒大开,顿然一声声冷气倒抽,在这大堂中央响起。 “昌灵山神!” 夹杂着众人的惊呼,带着不敢置信。 一颗狰狞人头,正盘坐在龛盒中间,其狰狞的面目,睚眦欲裂,似乎要择人而噬一般。 点点金色神力升腾,盘绕在人头边缘,勉强维持着这颗首级。 这神道修行,都是从魂魄为始,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肉身。 一般在其身陨之后,除非身怀特殊血脉之人,都是直接化作最为微的粒子,散布于天地之间。 若非有着神力支持,这颗首级根本维持不得一息,就会散化为无数粒子沙烁。 “昌灵山神!” 荀少彧一槌定音,将所有侥幸一一击得粉碎。 “昌灵山神,大逆不道,失职失责,方有今日之祸。诸位要牢记此獠之训,勿要重蹈覆辙。” 他‘苦口婆心’的话,显然极有说服力。 看着这位山神,一步行差踏错,就落得如此下场,谁人不怀有戚戚之感。 但与此同时,荀少彧的县君之位,却已经是牢不可破了。 就算县中不满,除非是金沙龙君亲自出手,荀少彧自己就能一手压下这些反意。 然而,金沙龙君若是插手地祗内部之事,就算荀少彧止不住他的野心,但地祗一脉的几位大能力者,绝对不会吝于,教一下金沙龙君作乖。 “吾等,谨遵县君教诲!” “吾等,谨遵县君教诲!”僚属们伏身叩首,大礼参拜。 荀少彧一笑置之:“诸位能知吾苦心,就好……” 只有,真正执掌一县之事,才能达成他胸中野望。 阴司神道之事,尽入他之掌握,再无波澜生起。 如今剩下的,就是阳世的一些渣滓,需要他清理清理了。 ………… 当阳县衙, 二、三十名公人,矗立在县衙公堂中,杵着一根根水火棍,气氛凝重。 而作为县令的许师文,一身正七品官袍,腰间配着绶带,带中缠绕虎形金纽,踏着一双官靴,神情略显急躁。 一师爷装扮的中年人,疾步迈入公堂,叫道:“老爷,老爷,刘家的事儿……妥了!” 师爷的话,刹那间冲散了公堂中的紧张氛围。 一些堂前公人,在师爷突兀踏入公堂之时,悄然拔出朴刀,却是不明就里的动了杀机。 只是师爷的叫喊,让公人们松了一口气之余,朴刀又归入鞘中。 “刘家动了?” 县令喜形于色,几乎要手舞足蹈一番。 师爷乐呵呵,道:“是啊,是啊……老爷,学生看得真真的,刘家的家兵动向不明,看来是要动一动。” “好,好啊……只要他动了,本官就让他死全家。” “哈哈哈……”这县令似是压抑的有些久了,一朝得了机会,几近放浪形骸。 师爷蹙眉,劝道:“大人,还望暂且按耐,这刘家毕竟是累世的豪富,当阳的三大家,耳目众多,在本县一手遮天。” “如今虽有机会除了大患,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不可不防,不可不备啊!” 县令收敛笑容,强自肃容,道:“你说的有理,是本县失态了。” 王、纪、刘三家,都是县中首户,势力错综复杂,想要理的清楚,绝非一日一时之功。 这三大家,固然因为失去了靠山,成了没牙的老虎。 只是积威日久,县中诸司仍由三家把持。 县令权威不出公堂,只有些不得志的皂角役,能听用身前。 如此为官一方,几有十载之多,一直被压制的如此之惨。 也无怪在那些大户人家,上门拜访觐见之时,两方会是一拍即合,当即布下杀局等待。 这是许师文的背水一战,成则大权独揽,败则一切成空的豪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元始诸天》,微信关注“热度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七章人心诡谲 许师文要谋划的,可是整个当阳三大家。 那是威压当阳县二百多年的豪门,几乎就是个型的郡望。 甚至三大家势力联合,都未必输于一般的郡望名门。 这般大的势力,一旦引得三大家的反扑,绝对能让这位光杆县令,不死也要脱下一层皮。 “今夜过后,也不知谁成谁败,谁是谁非啊!”师爷望着门外,渐渐落下的日头,低声自语。 三大家太过霸道,固然欺行霸市之行,是任意一个豪门大族,都要经过血腥资本的堆砌。 但,仗着有城隍撑腰,不把一地老父母放在眼里,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就是取死有道,真是该死,该死了! 墙倒众人推,也不怪他许师文辣手了。 许师文沉吟了一会,道:“也不知,这是否是他最后的疯狂……” 此时,衙门里是外松内紧,只有数十公人听用,许师文还真怕事败,让三大家一朝翻了天,不好收拾残局。 到时,他这县令当事人,可是首当其冲,难辞其咎了。 许师文道:“都心这点儿,衙门里也不安生,不能走漏了消息,让三家贼子有了防备。” ………… 刘府! 重重宅邸,假山、楼阁、花园、渠廊、荷塘,极尽奢华之能。 东花厅中,刘介明面露愁容,连日的暗流,已然让他颇为疲惫。 “三大家的牌子,看来是到了不得不舍去的时候了。” 刘介明沉重的叹息一声。 群狼环伺之下,便是他一身是铁,又能打出几根钉子? 毕竟失了最大的靠山,他们这些无主之人,想要自保谈何容易。 管家步伐轻盈,伏身道:“老爷……” “常家的人传信了,说是……要是您能舍下家业,他们能给您留个根儿。” 这管家面无表情,只是从复着常家人的原话。 “家业!” 刘介明手掌猛然一攥,冷冷一笑。 “他常家,真真好大的胃口,倒是不怕撑死自个儿。” 常家人的步步紧逼,已经让刘家摇摇欲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元始诸天》,微信关注“热度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八章一败涂地 火光冲天,喊杀不住! 东、西、南、北四城,皆有兵戈铿锵交鸣。 这几家大户蓄养的甲兵,几乎比是县中正兵数倍。一经发作而起,一柄柄刀口明晃晃的,犹有丝丝煞气席卷。 县衙门前,王二爷率着麾下县兵,将这县衙围个密不透风。 一簇簇火把照着,县兵们套着一件纸甲,手握长枪、朴刀,个个威风凛凛。 “乱贼谋害县令,占据衙门大堂。吾等拨乱反正,斩杀乱贼!“” “斩杀乱贼!!” 八百县兵大声怒吼,兵戈气机凛冽,割得肌肤刺痛。 看着这般气象,王二爷颇为自得。有着八百兵马在握,王二爷的权势,才有着保障。 “抬上来……” 王二爷一挥手,就有数名县兵抬着几口箱子,落在县兵们的眼前。 “……打开!” 啪!啪!啪! 一口口箱子大开,一枚枚金锭,摆得整整齐齐,明晃晃的金色,刺得县兵们眼睛发热,心跳加速。 王二爷怒吼着:“众军,与吾打破县衙,为县令大人报仇。” 大成王朝毕竟是正统,就是颓势初显,江南乱军频生。王二爷也得抬着,这一面大旗不放。 虽说王二爷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其表面功夫,他也是必须要做的。 不少县兵喉咙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喊声高出数分:“报仇,” 对着这些明晃晃的金锭,县兵们哪个不心跳眼红。 别说是报仇了,就是恩将仇报,这些县兵也会乐呵呵的。 “攻!” 王二爷自袖口,掏出一柄令旗,令旗狠狠挥下。 一名名兵甲战意高昂,高举着朴刀、长枪,疯一般涌向县衙门口。 噔!噔!噔! 数十架油木弩弓,弓弦崩得紧紧的,咻咻咻的弓弦震动,狼牙倒勾的箭头,一一钉在门前。 “杀……” ………… 县衙,大堂! 县令许师文一脸惊惶,呆呆扶案而坐。 “王家反了!” “王家反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元始诸天》,微信关注“热度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四九章雷霆雨露 刘氏宗祠中,数百、上千的先人牌位,静静矗立着这座寂静的祠堂。 铜炉中缕缕青烟,絮绕着众多的排位,一位位刘氏先人灵位,按着族谱辈分,一一排列的分明。 咔嚓! 咔嚓! 一丝丝碎裂声,自一尊祖先牌位中响起。 似乎犹自夹杂惨烈哀嚎,丝丝缕缕的鬼气阴森,不住从灵位溢散而出。 丝丝的阴寒气息,犹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绕在地面时,倏然凝结成一片冰痕。 强烈的寒气、阴气,一并蔓延开来,一块块灵位纷纷崩裂,仿佛炸开一般,有着点点寒霜落下。 这是刘氏一族,积累数百年的阴气,是他们众多主脉、支脉,先灵们赖以生存的阴脉。 一朝阴脉尽毁,刘氏诸灵元气大伤。再由常忌大加杀戮,刘氏子嗣几近断绝。 此刻此时,百载刘氏的家运气数,可谓所剩寥寥。 轰 刘氏祖灵鬼气磅礴,混杂一丝赤红之色,俨然有着赤敕位格。 “吼” 这一声鬼吼尖锐,一丝丝一缕缕的阴气,垂落之际动荡浑噩。 鬼气森然碰撞,似如大浪一朝席卷,激荡的阴气纷纷乱乱,一如搅碎万般之态。 “垂死挣扎!” 一尊祖灵显化凶恶鬼躯,碧绿鬼焱流动,灼烧着眼前的一切。 几道鬼术交汇之间,周匝祖灵鬼躯摇晃,纷纷炸裂的鬼气,是几大祖灵威势的触碰。 刘氏祖灵在这乱势,鬼躯摇摇欲坠,几乎就在这惊惶之势下,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老刘” 王氏祖灵勃然色变,鬼气暴发间,一股滔天墨色令人头皮发麻。 看着刘氏祖灵重创,王氏、纪氏尽皆色变。三大祖灵从微末而起,一生彼此扶持。他们固然心思各异,但也相识二百多载,论起感情还是有的。 如今,亲眼目睹刘氏祖灵,几乎被围攻打得失了鬼形,兔死狐悲之下,攻伐时亦愈发急切了。 “说了是垂死挣扎,尔等还有侥幸之念?” 羊氏祖灵开口发声,看似瘦弱的鬼躯,蕴含着惊世骇俗的鬼力。 刘氏祖灵惊骇欲绝:““刘氏的血裔,都绝嗣了” 位居一族之灵,与家族气数紧密相连,刘氏阖家尽亡,祖灵登时根基削去七分。 这就七分根基,让刘氏祖灵的力量,一瞬间跌落极致,简直无法再度维持己身位格。 “幽古十三爪!” 森森鬼爪,一如白骨皑皑,尸骸炼就的幽骨,沉沉黑墨闪烁其色。 羊氏祖灵的阴狠鬼术,一爪七魄离散,三魂不聚,是鬼术中一等一的杀招。 “不” 刘氏祖灵只发出一声惨叫,中了鬼爪神通的魂魄,立时化为千百缕鬼念。 “好狠的鬼爪” 纪氏祖灵怒吼,鬼躯似乎带着赤红,犹如岩浆一般流动。 “你也试一试,老夫的玄阴斩鬼神!” 轰 玄阴斩鬼神! 这以斩杀鬼神为最终极点,而开辟来的鬼术神通。 得玄阴幽幽,煞气沉沉之意。 一经施展,便有屠神戮鬼之能,堪为鬼术巅峰之妙。 玄阴者,阴极阳生! 茫茫阴世冥土,自古就是阴煞、混浊沉淀,从无一丝阳罡、清气存留。 然而,这一式玄阴斩鬼神,却让阴世诞生了一缕阳罡清气。 看着这一丝清气,所有的祖灵的满是恐惧。 这一丝清气,对于由浊煞之气而生的生灵而言,不吝于是砒霜毒药。 而且,在满是阴气的冥土大地,陡然出现一丝至纯至精的清气,其危险程度,更是不亚于在沼泽池里,突得窜起一点儿火星。 轰 无边b绵延,无数的阴气扭曲,无穷无尽的毁灭气息,几有毁天灭地之象。 在无穷的毁灭气象中,几尊祖灵艰难的维持着自身存在。 有的祖灵,甚至全无反抗,直接就被这股毁灭大潮,给冲落渊底之下。 待到余波渐去,几大祖灵的身形露出。多是狼狈收场,有一些祖灵鬼躯单薄,显然是伤到了根基。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纪氏祖灵,赫然已经在毁灭中,化为无数齑粉。 王氏祖灵望着满目疮痍,怅然一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老纪还有这一着杀招是老夫小觑天下英雄了。” 纪氏祖灵以自身陨灭为代价,施展的这一式玄阴斩鬼神,直接抹杀了七、尊祖灵。 如今仅剩的祖灵,也大多元气大伤,几近魂魄不清。 几尊祖灵虽受重创,但一位位的气势,反而愈发高昂不止。 “三大祖灵已去其二,负隅顽抗,只是徒劳无功。” 这数尊祖灵,搅动阴气激荡,带着的磅礴气息。 城隍法域, 一尊尊地祗绽放纯白神光,恍若众星拱月,荀少彧当前,看着当阳城内的是是非非。 当阳县是他的辖地,于nbn之内,洞察阴阳之变。 似如今当阳城内的动静,简直就是捅破了天一般,但荀少彧仍旧冷眼旁观。看着前任城隍的爪牙,一步步与诸多大户相争。 直至如今,三大家损失惨重,一家除名,一家被镇压,一家伤亡惨重,可谓是流干了血。 “够了啊” 他嘴角含着冷笑,轻轻开口说着。 县中三大家,阴世三大祖灵陨落。可谓是扫清了荀少彧,执掌当阳的绊脚石。 “是时候,停下这闹剧了!” 荀少彧的话语虽轻,落在众地祗耳畔,犹胜千钧万钧。 “闹剧终究还是闹剧耶” “喏” 各司判官躬身行礼,道:“吾等,尊奉县君敕命。” 祖灵之道,为一家一姓香火供奉,虽受香火之道,但其本质非是神道。 与神道有着根本区别,自然在几脉神祗眼里,就是一不折不扣的旁类。 这般的旁类,在神道上万载的历史中,也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逆行而证就金身,成为一方鬼王大君。 只是不容于正朔,不容于神道几脉。在神道刻意打压下,也是日渐衰落凋零。 然而,鬼道非神道! 鬼道作为异类,岂能容于神道。荀少彧坐得神道之位,焉能允许旁道沉杂。 “三家大户的凋零,其祖灵魂飞魄散,这场悲喜剧该是落幕了。” 阴晦神光朦朦胧胧,荀少彧黑发飘扬,淡淡红光氤氲,隐约夹杂一丝丝异香。 一尊尊阴兵阴将,一千二百兵甲呼啸轰然,似如一片绵延黑云般,带着阵阵阴风哭嚎。 处处火光,县中兵乱肆虐,横兵不法! 红通通的火光,映衬着王景和喜不自胜的面容。 “大兄坐镇县府,二兄镇压不平,有这一着,吾王氏基业定矣!” 作为王家老三,王景和样貌英武,是王氏一门少见的才貌出众者。 王氏一门多英杰,但王氏老大相貌臃胖,老二则甚为粗俗,只有老三翩翩俊杰,具一时无二之姿。 “刘氏败落,纪氏受创,唯吾王氏一门独大,一千五百兵马在握,当阳县谁堪比较?” 此时的王家,整合当阳县正兵、辅兵,攻破各家大户,俨然有着屠戮诸家之势。 只要王圆和心肠再狠一些,或者说是他心再黑一些。 就是直接起兵占据县城,也有三四分成功的可能。 “还望大兄冷静一些,不要被眼前局势所迷。” 王景和虽然也是心中火热,但他对于如今局势,有着非常清楚的预见。 江南固是鱼米之乡,是一方成事的基业。 但如今大成天下正统犹存,只是几载水患灾祸,还动摇不得大成天下的底蕴。 大成的百战雄兵,大成的百载社稷,都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动摇的。 王景和心思透亮,岂会去作一为王先驱之辈,舍了王氏九族子弟,徒让后世之人讥讽。 看着麾下众兵,神情振奋而又狂热,王景和若有所思。 “这些兵马,看似受吾王家节制,如今也能挥使如意。” “然而,若是大兄一朝扯起大旗,化为一路义军头目。这些兵马甲卒,有几人能生死不顾,誓死相随?” 王景和暗自揣摩:“怕是众军当场跳反,拿吾王家儿郎项上人头,去邀功买名,还是有些可能的” 大势裹挟,身不由己,就是此时王家的景象。 王家虽能血戮县中大户,却不能逾越红线,对抗大成朝廷。 若不然一着不慎,率先死的就得是王氏阖族满门。 “三爷,老奴有礼了” 一哨马踏蹄而来,这王家管事腰胯佩刀,神情沉重之极。 “大爷已肃清县内乱兵,羊、薛、刘等诸家族灭!” “大爷让你驻兵不前,以作防务军备。” “李、纪两家,都是如何反应?” 王景和蹙眉,念叨了一声。 王家管事拱手,言道:“李氏安稳,屯兵固守老宅,看起来不似要与咱家相争而纪氏溃败不成气候,虽据四门而守,但其不过百多甲兵,碍不得大势。” “大爷此番让老奴来,也是担心三爷率直气盛,失了为将为帅的方寸,冒进冒行,兵行险招。” 这管事资历甚老,就是王景和也要叫一声叔的。 有着这位老资格,王景和当然只能束手。这也是制约王家老三兵权,让王景和兵权,成了有名无实的摆设,不至于肆意血戮大户巨贾。 “哦” 王景和闻言,面上不怒反喜。 “大兄,果然就是大兄,至今仍能保持头脑清醒,不被大势所趁。” 王家三兄弟,各自都有一部分兵权。 如今,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景和也怕自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固然不想反,也要让大兄、二兄,一起拖着落入瓮中。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大成气数犹在,各路反王起兵,只能做一做炮灰罢了。 而且,这是神道昌盛的世界,没有神道力量在背后支撑,只怕刚要起势,就得死于非命不可。 “二兄之处,可是忠叔前往?” 这个王家老二脾性跋扈,暴躁嗜杀,也只有那位老仆,才能让王二爷稍稍忌惮,收敛几分。 “是正是忠伯” 管事的话,终于让王景和的心,悄然平缓了数分。 知进退,明得失,这才是长盛不衰之道。 轰隆隆隆 血色的当阳城,在一阵雷雨的冲刷下,似乎陷入了一种沉寂当中。 唯有天际雷霆呼啸,重重砸落云端。 荀少彧负手,漫步于城隍法域,一名名阴兵云簇,旌旗纷纷招展。 “县君,” 李判官拱手,道:“王氏定县中,诸家皆已受戮。羊、薛、常诸家祖灵两败俱伤,其余之辈损折不少。” “受戮?” 荀少彧平静的叹息:“何至如斯,何至如斯” 这一场nn,至少数千、上万人倒在了血泊。 可谓杀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诸家之祸,俱为祖灵之厄而起。祖灵始于鬼道,为神道贬斥之微末,鬼道愈盛,则神道居于何位?” “如此,众家落至如此,就不难预料尔!” 荀少彧的叹息声,在李判官眼里,不吝于猫哭耗子,慈悲面目狰狞心肠。 若论这一些大户人家,缘何能有今日今时之势? 还不是要养猪一般,将这些大户们催熟,只待来个一刀杀猪,丰盛满年。 “县君慈悲心肠,那几家利欲熏心,亦是合该有此劫数。” 李判官淡淡一笑,对于荀少彧的话,不知可否。 对于这场大乱,荀少彧若说全然不知,自是谁也不信的。 但荀少彧也全无插手,只是一旁冷眼旁观。看着县中乱局,最多显示一下自身存在感。 顺水推舟,坐看世间沉浮,自有风雨停歇之时。 如今几家大户纷纷凋零,就是还没彻底衰落的人家,也失了祖灵庇佑。 一经风雨变换,就是明面上的赢家,亦是供奉祖灵陨落,成了依附荀少彧的傀儡。 唯一的赢家,只有荀少彧一人而已。 一桃杀三士,权术至此,已是巅峰。 此时的当阳县,纵论阴阳两界,都在荀少彧一掌之中。 祖灵们风流云散,众地祗依附归心。 荀少彧微微颔首,对神道之微妙,却是感受得愈发深沉了。 神道重威!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此为神道至精至简之言。1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零章虎乱(上) 主世界, 南蔡,湯邑! 静室之中,荀少彧渐渐睁开眸子,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神芒,自眸中烁烁游弋。 “混元一气!” 何谓混元,混元者混沌之初,元气之始,是为混元焉! “混元一气!!” 蓦得,荀少彧胸脯高低涨幅,舌尖扣住玉齿,呼吸吐纳悠长,带着一动一静的规律。 他鼻孔吐息,舌苔生津,眸中绽放神采。 隆 隆 似如天地神雷一般的咆哮,在他单薄瘦弱的身躯百骸,一寸一寸的响着。 这一声声仿若雷霆暴雨,骨骼肌里之间,气血似圆润宝珠,一颗一颗贯通。 每一颗气血宝珠,都在刹那间爆裂,锤炼着自身不坏宝体。 肉身血肉、大筋、皮膜、骨骸、内腑,几如一头凶兽般,气血沸腾不休。 这是混元一气,浑然金刚一体,炼就的体魄生机。 达到极为精深之处,便是砍头不死,血肉衍生,也非是做不得。 一点点淡淡金光,在荀少彧身上浮现。 轰 荀少彧脏腑吞吐,内息浩浩荡荡。 轰 荀少彧拳法通彻,动静精神圆润,步伐交错之际,踩得地面一一塌落。 “二十四炼” 强横的拳意精神,凝聚成一片苍莽,混混沌沌,明明幽幽。 “二十五炼” 血管爆裂,一滴滴血珠,自荀少彧皮膜渗出。 这些血珠,更胜重铅重汞,每一颗气血,都犹胜百年宝珠,沉淀之极。 若是荀少彧武道,证就金刚不坏,肉身升华至极。甚至这一滴血珠,都能断然压塌一座山脉。 赤色源力不住流逝,精神交感冥冥,一丝丝灵感跳动,无数的武学灵机,在他心底一一略过。 这一门一气混元真功,为荀少彧博览众家武学,由神秘石镜推演大道而辟。 外炼筋骨皮膜,內炼一气混元,是一门绝顶的易筋煅骨功夫。 修行圆满之极,可有十一炼之数,证金刚不坏宝体,有肉身成圣之能。 轰 荀少彧步伐交错,地面层层塌陷。 身影变换之际,影幻重重之间。 四九之数,为宗师之道! 荀少彧有着石镜,燃烧源力气运,一身武道精进之勇猛,简直不可思议。 如今的荀少彧,煅骨二十五炼初成,一身武力之强,在宗师之下强无敌手。其来去纵横之间,声势铮铮起伏,似凶兽般张牙舞爪。 “神道正七品之业果然非同凡响!” 他轻声呓语着,浑身气血犹如一座熔炉般。炽烈得几乎凝聚实质,令人不敢直视。 在大成世界臻达正七品位业,反流的气运,近乎相当于荀少彧,在大越世界南方称王时的收获。 涓涓气运流入石镜,化为一道道柴薪,为荀少彧磨练根基。 大成世界,不愧为金敕等阶的世界,只是区区一县之地,就能让荀少彧收获满满。 此刻的未来道身,与荀少彧神机交衍,赤色源力也在不断灼烧。 强横似大宗师一般的道身,让荀少彧无论外炼、內炼,都比得上一尊真正宗师的修行进益。 先天石镜之内,一缕缕赤色源力一如涓涓流水,浸润着荀少彧五脏六腑,四肢周身百骸。 他徐徐伸手,一股莫名的充实,在他心头填满。 浑身犹似百炼精钢,坚韧堪于利器兵刃相若,甚至荀少彧有着感触,就是一般的利器,也绝难伤他分毫。 唯有宝兵这一级数的兵刃,或能勉勉强强伤到他一些。 “肉身二十五炼,功夫达至深处,已见精髓矣” 荀少彧缓缓舒展身躯,一节节气爆响起。 精气似狼烟奔腾,沸腾汹汹之极。 固然,这一次他收获满满,更是消耗源力,助益武道精进。 但力量上突飞猛进,也让他一举一动间,充斥着蛮横的力道,劲力无法圆润贯通,远远不到臻至收发一心的境地。 “朝夕,九炼!” 荀少彧回返主世界之后,就一直潜修武道,短短时日连破关隘。 如斯九炼之极,这般的精进之速。遍数当世诸国。遑论是见了,就是听都未必有人听过。 “待吾神道正五品之时,就是三十六炼小圆满之机。” 有着一方金敕世界作为资粮,荀少彧武道精进,可谓是极为惊人。 只待他炼就一身金骨,以宗师强横武力,蛮横镇压一切不服,让这南蔡之地,再无一丝杂音。 如此,才是他根基稳定,竞逐上蔡大夫的时机。 丹水! 徐徐酥风,拂过水畔,三三两两的渔户,乘着渔船捕洒织。 不时间,夹杂着渔民们爽朗的号子,在清清的水波边,久久余音不散。 作为为南蔡重要水脉之一,亦为蔡地三大水脉之首。 丹水可谓南蔡的母河,扶育着南蔡一地,数以万计的生灵。 一头黑虎趴俯在水畔,懒散的舒展了一下虎尾,一双虎眸仿佛两颗黄色宝石,零零星星的几点光晕,自有一股万兽之王的气魄。 这头黑虎,就是那一头五溪黑虎! 荀少彧当日入蔡地,遭遇的那头元神大妖。 这头黑虎皮毛发亮,每一根毛发,近似乎油墨一般,额间天生的王纹,显露着它天生的霸气。 “上阳老儿的法力修为,确实不可小觑。重了他一记神通,本王的虎躯,还真有些吃不消。” 黑虎默默的想着,一张虎脸上的表情,也是多变之极。 前些时候,五溪黑虎欲杀荀少彧,但上阳朝感应天机,顺势横插一手,打得黑虎元神动荡,几乎妖躯残败。 若非黑虎命数不绝,见势不谐,即刻远遁千里。它那一张精炼百年的虎皮,就该成为荀少彧珍藏之一了。 只是妖族性情与人族大不一样,这头黑虎更是其中翘楚,性子都古怪的紧。 而且,其睚眦必报的脾性,更是人族数筹之上。 所以,按理应当远遁蔡地之外,舔拭伤口的黑虎,却一直盘踞在蔡地,默默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本来在蛮人入侵之时,这黑虎就跃跃欲试,但迫于荀少彧的武力,太过于恐怖,一手压下所有不服。 就是黑虎炼就元神法力,自矜法力广大,堪为一方大妖之选,也不敢去挼荀少彧的虎须。 当时的荀少彧,有着未来道身,堪比一尊宗师人物,甚至称不上顶尖宗师。 但其威慑程度,也是直线上升。 “虽然,本王杀不得你,但时不时恶心你一下,也能让你寝食难安。” 这头黑虎看着丹水畔,渔民们穿梭的身影。 “老子元神受损,让那老家伙的法力所伤,就拿老家伙的族人,开一开荤腥,打一打牙祭。” 轰 黑虎蓦然暴吼,虎牙狰狞,虎口狠狠张开,黑雾弥漫开来。 “吼” 这一声虎啸,堪称是山林簌簌,无数的林鸟惊得跃起。百兽奔腾践踏,惊慌失措之极。 “哈哈哈” 黑虎元神法力化为一潭深幽,近乎黑洞一般,席卷着水畔两旁的一切。 丹水沸腾,数十、上百里的水脉,似煮沸了一般,搅动着丹水两岸局势。 两岸百姓,凡是跑得稍慢半点,都要在黑雾的席卷中,落入黑虎的虎口。 水面上的殷红血气,不住的向四面扩散,一并冒着 “人肉是有些柴了?” 伴随着嘟囔,虎口大口大口,咀嚼着到口的血肉。 肥大的舌头一卷,残渣肉滓就落入黑虎腹中。 渔民们惊慌失措,男女老幼们,都看着水面的残肢断骸,两股战战,不能自己的四处奔逃着。 一艘艘破旧的渔船,划得飞快,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来,远远离开这团噬人的黑雾。 “哈哈哈” 黑虎猖狂大笑,虎躯一跃而起,踩着漫天的黑雾,搅得丹水不宁。 虎爪一掏一攥,一艘渔船当即粉碎。 “上阳老儿,荀氏小儿这就是你们老子的一点利息,老子不把你们搅和的鸡犬不宁,老子妄为虎王。” “哈哈哈” 这一声声虎啸,也是极为尖锐,震得人两耳轰鸣,眼前直冒金星。 不少百姓渔民,更是耳廓血丝满布,一脸痛苦难当之色。 昏厥、吐血、昏迷者,数不胜数。 而荀少彧刚出静室,就听见这虎妖的叫嚣。 因着,这头虎妖法力,何止波及数百里,声镇霄汉。便连湯邑大半,乃至于其他几处蔡地,都能听得一鳞半爪。 故而,荀少彧微微一冷,随即面色渐渐阴沉,望着丹水方面,杀机酝酿兴起。 “好一头狂妄的虎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杀何以定安宁,不戮何以佑黎民。” 杀机过于炽烈,肉身煅骨二十五炼的高明武道,让荀少彧的精气神,简直焕然一新。 但是,过于刚猛的外炼武学,依旧能让人生出三分狼性,三分恶性。 武道高手,擅养胸口三分恶气! 以恶气施展武功,才是武道的煌煌法门。 荀少彧伸手握住佩刀,眸光注视着丹水方向。 铮 刀身轻鸣,如泣如诉。 这只是一口利器级数的兵刃,却带着嗜血杀戮的气息。 自从荀少彧武功大进以来,心气性情温和之高,等闲宗师人物,都未必会放在心里。 他暗自一叹:“可惜,若是有一口宝兵级数的宝刀,就是斩了这头元神大妖,又有何妨。” 金刚不坏与超凡入圣,乃是两条截然不同的武道之路。 超凡入圣之下,易筋煅骨与脱胎换骨的宗师相差之巨,近乎苍龙与虫蛆类比。 而易筋煅骨,则是以肉身煅神兵,一步步缩短这天渊之差,实现肉身证圣的可能。 所以,易筋煅骨的境界虽低微,但却是宗师之下鲜有敌手。 以荀少彧煅骨二十五炼的成就,再添上一口宝兵级宝刃,未必不能逆斩元神大妖。 “如今,只能将就一下了待斩了这虎妖,用虎妖的脊骨,也能得一二宝料。” 似乎叹息一般,荀少彧佩刀嗡鸣,几如跳出刀鞘一般。 刀意汇聚, 突兀的,一声老迈雄浑之音怒斥,由远及近,在丹水上空回荡遥遥。 “虎妖,休得张狂,待老夫来斩你” 此刻,一座府邸之中,一尊老者踏着云霞,漫步而出,一派洒脱从容之相。 作为南蔡之地,唯一的一尊元神人物,也是千里方圆内,第一的强人高手。 此时,上官朝的一脸怒容,腾云驾雾而起。 远远看着来者,荀少彧渐渐松开刀柄,放缓心思:“是上阳么” 有上阳朝这一元神高人出手,亲自镇压这头黑虎。荀少彧的心,多少也放平了许多。 元神高人吞云吐雾,有元神法力,旦夕之间朝游北海,何等的自在逍遥,仿若神仙中人。 区区湯邑与丹水之间,这一点儿微末距离,在元神高人眼皮底下,只是两三步,伸脚即可迈过罢了。 上阳朝一步跨越数十里,丹水须臾已至。 轰 随即,上官朝一出手,元神化为龙虎二气,缠绕这一只大手,徐徐的摁下,掌纹间清晰可辨。 “大胆妖孽,自作孽不可活今日老夫,就灭了你这头祸患。” 这一只手掌,几乎要覆盖丹水,一巴掌拍下,就要把这丹水,给填平数分。 这一只手掌,近乎擎天玉柱,贯通南北,一朝天柱压下,即可镇海定针。 “雕从小计尔!” 迎着这滔天一掌,黑虎不屑一顾。同为元神人物,固然修行法门不同,元神法相也不吝相同。 但元神愈发凝炼,其威能也就愈惊人,则是修行中的常识。 似这般揽一方水脉,入自家掌心之举。 可谓将辛苦锤炼的元神,化为一方掌中小天地,看似威力惊天动地。但实际上却不见得有多少力量,只是声势看着惊人得很。 这其中力量分散,还能有的多少力度,还未能可知。 毕竟上朝阳既不是道家真传,也非是佛家真传,当然不会开辟掌中佛国,亦或是掌中世界。 有佛道两家的秘传,才可谓是真正的佛国,真正的仙天。 一掌下去,才有天地翻覆之能! 若是没有佛道两家秘法,上官朝这一掌威势,只就是空中楼阁,徒有其形,无半点根基支撑。 只需黑虎轻轻用力一推,就会轰然倒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一章虎乱(下) 上阳朝一掌天倾,似如一座山峰般,重重砸下,惊起三千起伏。 “老家伙” 黑虎向天咆哮,滚滚黑浪拍打丹水,激荡而起的水势,沸沸扬扬,起起落落。 丹水两畔,一处处水波炸响,波光粼粼的水雾,掀起无数的水丝。 “吼元神三劫,一劫一玄关,凭你这区区外道元神的老废物,也敢与吾生死一搏?” 轰 黑虎虎爪一伸,浓重的黑雾深邃似墨,缭绕于爪牙之间,一丝丝奇诡、阴邪、冰寒的气息,久久不见散去。 这头黑虎短短时日,一身法力修为,赫然大有精进。其张牙舞爪之间,本性凶恶展露,将周匝虚空化为一头黑虎法相,虎爪横空贯击。 “吼” 这一只虎爪,让丹水方圆数百里,都掀起层层水纹。一层一层的水波,在黑虎探爪的一刹那,一起沸腾起来。 千千万万的水波,一起炸裂爆响,汇集成一只虎爪之形,悍然抓向砸下的山岳大手。 看着黑虎威势,上阳朝面色难看,呵斥一声:“孽畜,自作孽不可活!” 此刻的上阳朝,颇有一些恼羞成怒之态。只因这头黑虎之言,也有三分道理。 昔年,上阳朝苦修百载,堪堪证就外道元神,虽也是元神大道,有五百载天寿。但到底只是外道旁门,不为正宗大道,无有天地交感,衍化的天、地、人三劫,一生修行只是绝路一条。 这让上阳朝,毕其一生引为憾事。 故而这头黑虎,此时不吝揭开上阳朝的疮疤,自然让这一德高望重的蔡地长者,大为恼羞成怒,瞳孔间甚至冒出雄雄怒焰。 看着上阳朝的怒意勃发,黑虎哈哈大笑,黑虎元神稳居黑雾,翻腾的黑雾,化为一头百丈黑虎,血盆大口吐出血腥气息。 这一股血腥滚滚滔滔,带着归墟死寂真意,就连流淌而过的虚空,都有了几分衰败凋零之态。一点点衰败污秽之意,不断侵蚀、浸染、蔓延开来。 “毒血煞?” 上阳朝低声呓语,指尖一丝丝灼热感。让他眉心一皱,一丝暗淡似黑炭之色,在白玉般的手指上,留下一道犹如焦炭一般的痕迹。 “哼” 看着焦炭一般的手指,上阳朝身躯一震,元神精华蜂蜂蛹蛹,径直碾碎这一丝污秽,化为点点灰烬溢散。 只是,上阳朝以一身精深法力,生生镇住煞气、恶气上涌。 但这血煞之气,恍若至恶至邪汇集,其中衍生恶意,何止千万之数。 让直面如斯危机的上阳朝,简直如坐针毡。 这混杂着诸般恶意,似如九幽地狱一般的低语缠绵,让这一尊元神高人,手臂似如腐朽烂木般,浓浓死气沉沉暮暮。 “河图” 上阳朝眉心一拧,手捏诸法印,开口一声暴喝,眉心祖窍光明兴起。 轰 一方龟壳,散发着古老苍凉的气息,一枚枚古字,犹自绽放光芒,近乎蝌蚪一般的古字,聚散不一,或俱或散。 一枚枚先天古字,秉承天地阴阳玄机,衍生丝丝缕缕阴阳气机。 这所谓的龟壳,就是鼎鼎有名的河图。 当然,这也并非是真真正正的河图。真正的河图,位列奇珍级数,具有毁天灭地之神能。而且凭着上阳朝的那点微末修为,根本无法驾驭得动。反而被奇珍级数的宝物,顺势碾为齑粉的可能性,要大上不知多少万。 这一方龟壳,只是河图的劣质仿制品,但也颇为不凡。 一经浮现顶门,仿佛带动了周匝水流迹象,让周匝的水流愈发的湍急。 龟壳游弋在上阳朝顶门,一道道薄薄的水膜,自龟壳周匝渐渐浮现。 正是因为,这方龟壳一经现世,已是悄然篡取了,这一方天地方圆百里的诸多水运,有着水运绵长不息之效。 水者,万物之源,生机之母! 万千生机奔腾不休,一一湮灭着血雾的寂寥之意,一点点水雾升腾。 由于这方龟壳,上录天下九州水事,是天生而就的水运之宝,无一丝一毫人力雕饰。无比契合水元大道,是水元循环诞下的一宗奇物。更是天地造化的治水之器,其价值无可估量。 甚至,若非龟壳有缺,气运有憾。当即有大神通者亲自出手,未尝不能炼就一口绝世神兵,镇压一世一国,千年万载气数。 黑虎当然是个识货的,一双虎眸铮亮,狠狠瞪着上官朝,顶门之上的龟壳,贪婪不舍,流连之色溢于言表。 “好宝贝,好宝贝耶!” 黑虎一边叫着,一边挥动法力,一一压在龟壳上。 龟壳稍稍一沉,淡淡水波逐渐扩散,就将黑虎的力道尽数散去。 “如此上等的宝物,落在你这老儿手上,真真是明珠暗投,惹人发晒尔!。” 须知,就是这一方龟壳防御至强,让黑虎在五溪,与上阳朝斗法之时,不免的缩手缩脚,最后只能狼狈逃窜,避而不战。 如今黑虎道行法力,精进不知多少,更是元神度过了一重劫数,法力神通较比以往,何止精进百十之数。 若非龟壳防御惊人,凭着黑虎如今的法力神通,有资格做他对手之人,大宗师之下寥寥无几。 可想而知,若是黑虎得了这方龟壳,有了这宗防身至强的宝物,就能一跃为大妖魔。便是横渡天、地、人三劫,法力神通近乎大地游仙的超卓人物,也伤不得它分毫。 这是护道之宝,护身之重器! 有着这般重器傍身,才是上阳朝纵横不败的根由。 “孽畜,当诛!” 黑虎觊觎河图之意,甚是显眼。一旁的上阳朝,看得须发疯扬,鼓动着袖袍,一如怒狮狰狞。 “玄雷!” 一丝丝噼里啪啦的炸响,在上阳朝掌心迸出。 雷霆有如头发丝般粗细,跳动见汇聚在上阳朝的指尖。 这一头黑虎,擅杀蔡地百姓,以人族为血食,可谓犯了人族大忌。 凡为后天人族,人人见而诛之! 龟壳绽放豪光,上阳朝头顶龟壳,有这件宝物在手,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元神法力不时碰撞,俨然撼动丹水水脉,水脉涌动骤急。大有虎啸滔天,妖气滚滚之象。 “玄阴三千水雷!” 上阳朝叱咤似雷霆,指缝中汇聚一滴滴水珠,悬浮于身前,大有积少成多之势。 “吼” “吼” “吼” 黑虎搅动黑云,怒吼咆哮间,应和着雷云汇集。 元神高人斗法,轻则打透地壳,重则崩毁一座山脉。 此间的呼风唤雨,敕雷命电,都由眼前一一回放。 风雷齐汇,暴雨更替,丹水水脉几乎扭曲崩塌。 湯邑官邸,荀少彧扶刀静静看着远方,眸中闪烁点点精芒,一如苍鹰般锐利明见。 他的佩刀,刀光尤胜秋水,湛湛的刀光流动之间,酝酿着一股肃然杀机。 煅骨二十五炼,体魄超凡脱俗的荀少彧,只凭着目力,以及一点尔微不足道的灵觉,直观的亲眼目睹这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外道元神” 荀少彧若有所思,念叨了一声。 难怪上阳朝这一堂堂元神高人,不去吕国膏毓之地,享受元神高人的尊崇地位,反而滞留于此教化不全之所。 以外道元神得道,先天底蕴不足,可谓道尽了其中的厉害干系。 一区区潜力耗尽的元神真人,自然不值得吕国有多么重视。 “不过于吾而言,这毕竟也是一尊元神战力,对南蔡之重要,不容有失” 荀少彧的目光眺望极远,木木看着丹水上的大战。 两大元神高人的举手跺组,都堪称天灾一般。丹水掀起的滔滔巨浪,都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怖。 但见黑虎狂啸连攻,强横的妖气炸裂周匝,渲染得黑虎的暴戾性情,一度压得上阳朝,只有招架之力,而无有还手之机。 只有龟壳截取天地水运,化作点点水光,让黑虎连续无功而返。 “玄阴三千水雷!!” 上阳朝身畔的水流,愈发的湍急,激荡着的雷霆力量,刺激得水漩处处盘恒。 百丈黑虎撕咬着水幕,水光随生随灭之间。 轰 轰 轰 上阳朝手掌一招,水流愈发急切,一滴滴水雷暴烈,至阴至寒的玄阴神雷,纷纷落入黑虎虎躯之上。 刹那间,黑虎皮开肉绽,虎躯哀嚎咆哮,大片的血雾四溢。 这玄雷,虽是从水中提炼,但这杀伤性,却是半点掺不得假的。 虽言玄阴三千雷,只有三千之数。但这一滴滴真水汇集,又真正岂止三千之数。 只是 这头黑虎看似凄惨,虎躯皮肉绽裂,血肉模糊之极。 但,元神横渡了一重劫数的他,法力神通之强横,生机气血之旺盛,都远远超乎常人想象。 玄阴三千水雷之术虽强,是为攻杀大术,也伤不得黑虎老妖毫毛。 黑虎血肉蠕动,强烈的生机,刺激的虎躯肉芽纷纷生长。彼此交缠着,肉芽渐渐平抚着黑虎的伤势。 “黑虎掏心!” 百丈黑虎纵身虎扑,虎爪恶风大作。 黑虎掏心,作为虎形拳法的入门招式,寻常武人也能耍上两手。 如此普及的基础武学,自然有着别样的内涵真意。能通用世间,经久不衰的武学、术法,就没有一样是简单平庸的。 这一式拳法,自然也是如此。 由这一头黑虎虎扑演绎,唯有虎威如山,夺心炼魄之意。 一般的高手看上一眼,就有夺去心魄,成为傀儡之厄。 这,也即是为虎作伥的天赋神通了! 虎爪重重的砸在龟壳上,蛮横的力量,满满宣泄在龟壳表面。 嗡嗡嗡 点点水波四溅,震散了层层水幕,这一只虎爪径直抓向龟壳中央,带着一股震进。 上阳朝心生危机,面色大变:“不好” 这一龟壳可是他的心肝尖儿,是他自身护身保命的宝物。 虽非奇珍这一等,大神通者的至宝,也是顶尖宝物。 若是今日,就在他眼前毁了去,着实难以割舍 虽然诺大的南蔡,就他一尊元神级数,可谓南蔡的定海神针之一了。 但这等级数的宝物,都是可遇而不可求,都是宝物寻主,而非是主人挑三拣四的。 “哈哈哈好机会!” 黑虎虎眸一亮,虎爪铮亮之极,冰冰冷冷的虎爪,狠狠掏向龟壳。 喀 虎爪毫不留情,震的龟壳摇摇欲坠,一丝丝裂痕在龟壳上渐渐显露。 虎妖一击之力,犹胜万钧、十万钧力道。 “看来,这头虎妖的修为,已经不是一般元神人物,可以比拟的了。” “能称一声妖王,或是大妖魔了。” 刀光之中秋水烁烁,荀少彧的眸子中,只有这头黑虎,盘踞丹水之相。 “用你这头度过了劫数的元神大妖,来祭吾的这一口刀,也不算辱没了你!” 刀光渐渐明亮,荀少彧眸光,也随着刀光出鞘,而渐渐有了一些的模糊。 铮 铮 刀口鸣音,耳畔间也游弋着刀音。 这一颤抖刀音,由稀疏而炽烈,又寥寥而鼎盛。正似旭日东升,日月初升初落一般,自有顺序循环。 铮 刀音响彻,在湯邑的上空,盘恒了良久。 这一刀,无刀胜似有刀,刀意凌空数百里之远,锋芒毕露的刀意。紧紧锁定着,丹水中的一切。 在黑虎、上阳朝这般元神人物眼中,就是一口上接天宇,下触九幽的神刀,指向五百里丹水。 丹水方圆五百里的任何生灵,都只能在这一口刀下,任人宰割生死。 这是一口天命之刀,煌煌天命,携煌煌天威。 天威不可触,天命不可触! 看似荀少彧,渺小如蝼蚁一般,但这股刀意却让它,有了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仿佛高高在上的久远,近乎永无止境的浩渺! 刀意临头,百丈高的黑虎元神,一时间呆呆楞楞,目不转睛的看向湯邑。 就连近在咫尺的河图,也让他一时索然乏味,弃之不理。 “这是什么” 黑虎低沉的话语,遥遥传入荀少彧耳畔。 湯县官邸内的荀少彧,依旧保持着拔刀的动作,刀口唯有一半出鞘,一半仍留在鞘中。 荀少彧如此回应着:“这是天刀!” 顺人心之大势,应众生之群情! 刀意归入浩渺之上,以人心驾驭天刀,代天执刀,诛杀不顺不臣,是为天刀之意。 这,就是荀少彧,自身领悟的一式天授之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二章先天尽矣 执天之道,观天之行,尽矣! 荀少彧一式天刀劈出,刀意煌煌似炉似狱,相距百余里地,其刀中精神犹自让黑虎止步。 黑虎百丈元神之躯,在这一柄天刀锋芒中,当真如芒在背。仿佛一点点刀锋,细细抽出自身的精气神元一般。 荀少彧一双眸子,前所未有明亮,宛若繁星点点,也似宇宙虚空。 手中配刀带起盈盈寒意,顺着刀口徐徐流转。让这一口利器级数的佩刀,显得愈发寒意深沉。 黑虎默默拾回虎爪,圆圆睁着虎眸,定定望着湯邑。 仿佛对于眼前的上阳朝,不屑一顾般。神念倏然一动,跨越数百里,略过湯邑的街坊屋舍。 只是在看到,那一尊持刀而立,似道似魔的身影。那似如天高,亦如渊深的伟岸,眼睑不由微微一跳。 看似瘦弱的身躯,在黑虎眼中,唯有一道炽烈杀机,带着一股杀天、杀地、杀人、杀神、杀鬼,无物不可杀之的可怖,沉淀的愈发深沉。 而且,在这一尊身影周匝,刀意沸腾无止,犹似沸腾的热水,搅动气机纷乱,刺得黑虎神念一痛。 “荀少彧!!” 这一尊身影,对于这头黑虎而言,已然极为熟捻。 五溪之事,更是让它对于荀少彧兵家杀法,留下了深刻印象。 毕竟,兵家之道汇集兵甲数百之众,有着攻伐元神高人之能。 而元神级数的高人,虽俱有翻江倒海之神通。能轻易碾死千百凡俗,却未必敌得数百、上千,执坚持锐的百战之士。 当初,那一个略显青涩的少年,如今已然刀意横空,初露峥嵘了。 煅骨二十五炼,不达宗师三十六数,也是半步宗师之姿,横扫宗师之下的强横高手。 黑虎神容凝重:“好个吕国公子,荀氏小儿这一刀,要是让你尽了全功,老子的小命,还得折在你的手上!” 刀意未曾临身,但其破空百里。犹自令黑虎这般元神大高手,都难以承受,本命元神暗淡无光。 由此可见,若是真让荀少彧,完完整整劈下这一刀。单凭着这一天命之刀的鼎盛之威,这头黑虎想要全身而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甚至,黑虎若是一个不慎,也要虎头落地,横尸于天刀之下。 而正因为心血来潮,感受着这一股无时无刻,都在跳动着的身陨危机。 黑虎才会悍然罢手,戒备着荀少彧的惊世一刀。 只见,荀少彧漠然持刀,刀意沛然难当,近乎充斥于天地每一处角落。让这头黑虎心血絮乱,愈发炽烈难耐。 “你可以试一试吾的刀,是否有吾的刀意一般,可斩元神。”他的神情木然,更在拔刀的一刹那间,近乎摒弃自身全部情意,斩却了己身九分情念,一如一台冰冷的机器。浑身上下,都无一丝一毫的暖意。 黑虎缓缓收回虎爪,虎脸带笑:“天刀天数之刀本王还不想去祭你的刀,做你刀下第一虎鬼。你也不用拿话将本王,本王爱惜自己的小命,拎得清其中轻重分量” 度过一重劫数,心高气傲如黑虎,不再是元神中的垫底人物,岂有不爱惜自家小命之理。 如今,荀少彧的刀在它眼中,赫然就是最大的威胁。 “小子,你不是宗师,更不是元神,你以为只是一招刀法,就能让本王退避?” 蓦得,黑虎淡淡开口,凶念渐渐褪去。 “你只有出一刀的机会,一刀过后,本王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你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以荀少彧的武学根底,似天刀一般的先天武学,本就不是他这境界,可以任意动用施展的 先天如龙,脱逃换骨! 不登先天宗师之道,便不知先天宗师之可怖。 若非,此时荀少彧状态无比特殊,似是而非的陷入顿悟之态,铸就一颗无暇刀心。 也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如此天授之招。 更可能,荀少彧还未曾出刀,就在这一股刀意中,被挤得粉身碎骨。 就算是如此,荀少彧的刀也没有全部出鞘,还有三分刀身,留处刀鞘之内。 而一旦荀少彧刀出全鞘,他自身无法掌握,先天刀意的肆虐。自己就要先受其害,才能落在黑虎的妖躯之上。 荀少彧淡淡道:“虎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吃人害命,肆虐吾南蔡邦土。你今日,若是不给吾一个满意交代,你就不要想着踏出吕国国土了。” 黑虎的面庞,渐渐阴沉起来,似要滴出水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荀氏小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惹的老子兴起,就是把这小封邑,屠个内外干净。你老子荀尚观,照样奈吾不得。” 黑虎话音当中,夹杂着重重虎啸。 激荡的丹水,浮起无数水花,两岸水势愈发汹涌恶劣。 “可以一试” 荀少彧稳稳的说着。 他似乎搏命一般,或许将生死置之度外。 黑虎冷冷的望荀少彧一眼,冷笑着:“你不想活了,但老子的虎命,可是金贵的紧。想让老子以命换命,老子可不吃你这一套。” “记着荀氏小儿,这一刀不会是你永远的护身符。” 百丈黑虎的虎躯,翻滚着厚重的黑气云烟,强大的妖气直冲云端,搅乱云蔼深处。一跃间化为一道碗口粗细的神芒,虎躯俨然渐渐远去。 荀少彧目送着,这一头黑虎的远去。 “” 手掌紧紧摁住刀柄,以绝大心力,克制着心中的触动。 这一招天授之招,是荀少彧感悟神道,演绎神道奉天承运之妙,得来的一记杀招。 一经施展出来,若是控制不住,怕是就会为天刀所制,成为一口天意之刀。一生无情去念,唯有承天应命。 铮 似乎雀跃着的刀鸣,在刀鞘中回荡。 荀少彧轻声呓语:“慢来,慢来,如今天刀还不到出世时间” 冒着随时为刀意所趁的危险,去搏杀一尊元神大妖。不但危险超乎数倍,更有身陨之祸。 这一口天刀,到底不是出世之机。 铮 刀身全入鞘中,这一口利器级数的兵刃,再也承受不起,过于沉重的压力,刹那间四分五裂。 自刀尖之处,刀身寸寸崩裂,崩飞的刀片,生生烙入周匝墙砖上。 荀少彧看了看手中的刀柄,自言自语着:“看来,吾也是时候,给自己换一口宝兵了。” 丹水, 上阳朝看着两岸百姓,皆憧憬的望着湯邑。 其中炽热的眼神,令他这个无牵无挂之人,都有了一些落寞凄寒。 他舒缓的松了松手,顶门那一副河图,徐徐纳入掌中。 上阳朝法力温养着这一副宝图,悠悠叹息:“如今,可谓多事之秋矣” 这一副河图,因着有天生卦之象,其内灵机自孕,是不可多得的顶尖宝物。 也正是因为这一副河图,才会引得那头老妖,动了据为己有的念头。 毕竟,这一副河图,虽非是上古流传,但也是天地生成的奇物。 上阳朝看得,比自身身家性命,还要重要几分。 “外道元神!” 上阳朝眸中划过一缕落寞,以及一丝悲哀。 前几日时的黑虎,虽也较为难缠,却远远没有今日,带给上阳朝的震动,来得这么深刻。 一重劫数,一重天地! 黑虎只是度过了一重劫数,就有着如斯法力神通。 而上阳朝则是以外道元神证道,感应不得天、地、人三大劫数,一身修为终生无可进益。 若非外道元神束缚,凭着他的浑厚根基。未必不能踏破元神关隘,证得大道元神。 “这一副河图,难道就是老夫以后的指望么?” 当然,上阳朝也是自有思量的,有着河图这般水运之宝在身,若是他再有几分机缘,未尝不能踏破外道束缚,称宗做祖,为一脉祖师。 “唉” 上阳朝蹙了蹙眉,摇头一叹:“大夫的武道,愈发的惊世骇俗了。” “有着这样一位执政大夫,对于南蔡乃至整个蔡地,也不知是好是坏!” 荀少彧虽然在蔡地时日不长,但人老成精的上阳朝,还是能看出荀少彧胸腔中,那沸腾汹涌的野望。 吕国荀氏一脉的君位,从来都是在刀光血雨中,一步一个血脚印,生生抢来、夺来的。 今时今日,荀少彧有此天资,若是真正成长起来。整个荀氏吕国,必然又是一番人伦惨剧。 父杀子,子囚父,弟弑兄,兄戮弟,唯有最强的荀氏子,才是国君的正位首选! 上阳朝默然良久,矗立于丹水一畔,白发散乱的披在肩头,迎着丝丝水雾,徒留下一声悠悠叹息。 湯邑官邸, 荀少彧看着手中,崩碎几十、上百的碎片,一直木然的面庞,挤出一丝僵硬笑意。 “看来,吾没有出手,去赌一赌的决定,还是对的!” 看着利器级数的兵刃,都破碎成如此模样。 不难想象,荀少彧若是真正出手,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如今利器易毁,不能容下荀少彧的刀心,无法承载这一道至强刀意。 当今之世,非是宝兵一级,宝兵之下的其他兵刃,唯有崩溃破碎一途。 “那头黑虎吾迟早会找到他,向他问上一句,吾刀利否!” 荀少彧心气昂然,自矜肉身二十五炼,再有一十一炼,就能炼就一具金骨,逆伐先天宗师,有九龙不过的恐怖神力。 到时,凭着他炼就金骨的肉身体魄,绝对能再度施展出天刀,一举成就宗师中的顶尖人物。 毕竟,寻常的宗师人物,可没有自身的先天武学,作为开宗立派的根基。 “不过,吾为什么” 荀少彧的身子,猛地僵硬了一分。 “吾的记忆,似乎在模糊更或者说是在遗忘?” 刚刚荀少彧挥出的那一刀,其中种种变化,极尽玄妙之能,极尽变化之极。仿佛带有神妙,竟然在荀少彧的脑海中,逐渐开始淡化、消弥。 “莫非,吾与先天宗师的差距,真的如此之大?” 要知道,荀少彧刚刚挥出的那一刀,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三位一体的大优势,才得到一招天刀,是为天授之。 但这一招天授刀决,境界过于超然,有着三分先天之妙谛,高深莫测之极,非先天宗师不能直观。 若是荀少彧有三十六炼,金骨成就的武道修为,自然能凭着强横的武道,以己身降伏这一门天刀,收为自己之用。 但荀少彧只是二十五炼,离着三十六小圆满之数,差着十一炼。 虽然,荀少彧有着半步宗师之称,但一般武师与宗师差距之骇人,简直难以想象,堪为龙、虫之别。 固然荀少彧能以压倒优势,镇压武师级数之人。但面对任意一位宗师时,都要保持着必要的敬畏。 这一式天授之招的记忆,不可抑制的渐渐模糊。 这是一种手足无措之感,也是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甚至,让此刻的荀少彧再度拔刀,也不一定能顺利抓住,这一丝天命无二的意境了。 只因为此刻的荀少彧,失去了天时、地利、人和之机。 “黑虎么”荀少彧的眸子,闪烁着幽芒:“屡次纠缠不清,真当吾荀少彧,就这么忍下去?” “还有,那头白虎” 突兀的,荀少彧想起在烨庭时,一头白虎的闯入。 “这两头老虎,会不会什么隐秘的关敲?” 虽然,那一头白虎,可是让他连皮带骨头,一起都吃干抹净,成为了荀少彧崛起的垫脚石。 但现在这头黑虎,偏偏又是纠缠不清。这就难免让荀少彧,自己多想了一些。 “上古霸王的传人,” “霸王传人金刚不坏的至高成就,真想会一会,那一位上古霸王。” 荀少彧思绪飘散了一片,负手看着官邸深墙。 他度着步子,呢喃着:“帝断其首,以乳代目血染青天,是为盖世霸王!” 得证金刚不坏之辈,历数天下九州,追朔古老史诗传记,都未必能有十指之数,乃是天生的战神,不败的绝世强人。 唯有这等人物,才能让荀少彧,渐渐冷却的战血,逐渐沸腾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三章羽翼渐丰 湯邑,官邸, 荀少彧上位高座,身着玄幽衮服,一举一动间,夹杂着上位者的威势,轻抚案头,看着堂內的众多僚属。 “参见,主君!” 上阳朝率先垂首,众多僚臣也都争相效仿。 荀少彧既然能以自身刀意,生生逼退一尊脱劫大妖。 他自身的潜力、实力,一朝展露无疑。 有着如斯实力的他,当然不缺少依附之人。 更何况,有着这等大潜力、大实力,足以真正执掌三百里南蔡,乃至于一地黎庶祸福了。 毕竟,越是朝不保夕的地域,对于武力也就愈发看重。 南蔡濒临蛮人侵袭,对武力重要性的认知,自然比九州膏毓繁华之地,要来得重视的多。 而荀少彧既有武力自矜,又有法度名分傍身。 这南蔡大夫之位,坐的四平稳,端端正正,上下归心。 如今,就连上阳朝这位蔡地长者,都一改先前高冷姿态,甚至谦恭的对荀少彧直呼主君,定下主从名分。 至此,三百里蔡地,内部掣肘全无,荀少彧一言即可决之! 正因为如此,在上阳朝开口之时。不少僚臣都下定心思,也跟着纷纷响应。 “主君” “黑虎肆丹水,虐一地,戮黎庶。此三者,为不可赦之罪矣当速速诛之!” 清朗的声音,自正堂中徐徐盘恒,一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盘。 “留之,必为祸为患” “臣等,请诛之” 上阳朝作为乡老之一,虽无实际意义上的权力,但地位着实清贵。 威望深重之言,对于这位的资历,分量都有一些轻、薄了。 故而,上阳朝的一番话出口,其拥囤们,皆是出言造势。 当然,也有一些僚属们,默然不语,态度模凌两可。 “黑虎妖族”荀少彧看着下方诸僚,一一上前进言,心思徐徐转动。 打蛇不死,反被其咬! 荀少彧何尝不想斩草除根,一举除掉这头杀生害命的黑虎。 只是,无奈力有不逮,才让这头黑虎几度脱身。 不过,看这头黑虎神通,其传承来历,也不似没跟脚的,这就让荀少彧心里犯了嘀咕。 须知,妖族也是一方上古大族,其内诸多大妖、妖王众多。 倘若这一头黑虎,真是妖族的某一重要角色,有着妖族庇佑。 那么,他就应该掂量掂量,到底值不值得。冒着得罪妖族中的一方势力的风险,只为了屠头黑虎。 要是风险与收获,都不成正比,那他就该琢磨如何止损了。 只是会把这笔账,默默在心里添上一笔。若是有机会的话,他是不介意回报一局的。 况且,这能证就元神之果的,有几人是散修出身?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死老的,来个更老的。 而虎族本身在妖族,就是一方顶尖大势力! 带着重重顾虑,荀少彧轻轻一叹。 现在的南蔡,百废待兴,可没资格再兴任何波折了。 “发一份文书敕令,缉拿这投黑虎吧!” 荀少彧不顾众僚属的怪异神色,淡淡开口。 他毕竟做过一朝太祖,也当得一地城隍,都是大权独揽的人物,生杀予夺,威福享尽。 对于驭下之道,早就通透纯熟。应对这些僚属的情绪,也算得上薄有心得。 这一番处置,既是给了上阳朝这位长者面子,也给妖族留了三分余地。 只宣告了一份文书敕令,就等待黑虎背后之人,如何出手运作了。 这煌煌九州天下,自有大殷天条束缚,但也不是没有漏洞、间隙,去让人仔细专研。 大殷天条法旨,就是一个大大的框架。哪怕诸侯们,彼此勾心斗角,争夺封邑、采邑,也要按着大殷的十万千天条,小心谨慎的行事。 若不然,九九天子的一怒,可不是一方小国有资格承受的。 “喏” 众位僚臣默默颔首,对于荀少彧为何如斯处置,也都有些了然于心。 这已经是最为妥善的处置,在力不如人,只能两方讲道理的时候,至多只能如此为之。 若是蔡地的实力,能力压此獠,那就用不着如此含蓄。 荀少彧断然开口:“黑虎之事,暂且放下吧” 三百里南蔡,暂且无一人是黑虎的对手。 如今之计,只有呈一份文书敕令,让文书传阅诸州,自会有强人出面解决。 “如今,吾南蔡暂且休兵息戈,以与民生息为主,繁盛吾等湯邑。” 荀少彧积威日深,颇显乾坤独断之相。 “主君” 一僚属一脸急切,道:“吾南蔡一带,多蛮人肆虐蛮人如豺狼虎豹,毫无人性可讲,若是休养生息,舍弃兵戈战甲。岂不是让蛮人,径而长驱直入?” “不可” “不可” 看着一位位恍然的臣僚,荀少彧悠悠说道:“休养生息之策,是吾南蔡的根本,不容反驳!” “只不过,吾想要的休养生息,可能和你们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谁说,只能让蛮人劫掠咱们了,咱们就不能,自己去拜访一下这个老邻居?” 迎着堂中许多诧异的脸,荀少彧暗暗一笑。 三载春秋,白云过隙! 轰 轰 轰 苍茫戈壁,唯有一望无尽的黄沙荒芜,方是戈壁滩中永远的主题。 荀少彧着兽皮大袄,持黄玉胎弓,跨下黑龙驹嘶鸣,踏蹄间犹有零星火花溅落。 风沙阵阵,扑打在荀少彧的身上。 历经三载戈壁风霜,荀少彧面容中,俨然带了几分粗糙之色。 只是洗尽铅华,沉浮稚气散去,让他眸光开阖之间,反而愈发深邃沉寂。 数百、上千黑甲骑兵,乌压压一片,皆配着弯刀、箭壶、劲弩、强弓、长矛,以黑布蒙面,肩头黑色披风猎猎作响。 这一行兵甲将士,只有堪堪千余之数,却携有一股千军万马,踏破群山诸峰之势。 这一些骑兵,便是荀少彧苦苦熬炼,耗费三载心血,精心煅造而来的重骑。 轰 轰 一匹匹黑龙驹嘶吼,蹄子重重踏下,几乎似如九霄雷神之怒,动辄雷火交错。所过之地,近有地裂山崩之象。 黑龙驹作为顶尖马种,号称有黑龙血脉,颚下生有鳞质,无论体型、暴发、体力,只有少数马种可以比肩,被南部蛮族奉为瑰宝。 在九州诸国都是有价无市,可称得上国之重器。 是荀少彧与蛮人诸多部落,进行了几次友好交流,得到是珍贵马种。 “黑翼!” “黑翼!” 荀少彧左手高举,五指伸张,大声呼喝着。 但荀少彧简简单单的抬手,就让所有骑兵,暴发出前所未有的情绪。 “黑翼!!” “黑翼!!” 一名名黑甲骑兵,脸上血气上涌,齐声高喝。 与此同时,左翼骑兵渐渐放缓,右翼骑兵则逐渐向前,形成一股冲击之势。 这阵势拧成一股,缕缕气血交织,化为一头狰狞黑龙之相。 兵家之道,在于集兵甲之众,得天地沛然之势。 以十人之气力,发百人之勇血! 这一千二百重骑,每人都似一个小型堡垒一般,百余斤的重甲披身,再借着黑龙驹的力量。 便是一般易筋煅骨的武道高手,直面一人一骑的冲击力度,也只得饮恨当场。 吼 吼 这一千二百精锐铁骑,发出咆哮怒吼,气血翻腾滚滚,震的云霄四散纷飞。 “杀” 荀少彧眸子明亮,挥刀指向前方。 那,就是一栋栋简陋的营寨,粗陋的栅栏,围着一条条藤蔓荆棘。 营寨中的蛮人们,穿着残破的兽皮,持着石刀、石矛、石斧,看着冲向营寨的重骑兵们,带着恐惧、绝望、乃至于竭斯底里的情绪。 这是一处蛮人聚落,亦即将成为他荀少彧的练兵场! “杀一个不留” 骑兵们疯狂的呼啸着,胯下黑龙驹喷吐着丝丝火苗,红着眼睛杀向蛮人。 荀少彧手挽缰绳,遏然止住黑龙驹的步伐。 两侧的骑兵们,纷纷涌向蛮人聚落,高举如长林的铜矛,闪烁着冷然寒光。 因着,成年蛮人的体魄,堪比武道易筋煅骨,阖族皆为战兵。 有着这般种族优势,若非种族生育能力贫弱,绝对是九州诸国的心腹大患。 而他荀少彧,就是努力剪除着这些隐患。 碰 碰 一个个身高丈二的蛮人汉子,青筋暴起,着雄壮如岩石的肩膀,脸色涨的通红,一块块巨石被扔入涌来的骑兵中。 这些巨石约有一人之高,每一块都重达一千多斤,是蛮人们最趁手的武器。 这些巨石一旦落地,石头碎片崩散周匝。就凭这些崩开的碎石,携着这股劲儿,杀伤力尤为惊人。 一个个重甲骑兵被碎石扫中,密密麻麻的碎石,当场打得甲士们血肉模糊。 虽然,这一身甲胄重达百余斤,但却完全挡不住,如此密集惊人的巨石碎片。 然而,看着身旁的袍泽一个个倒下,这些重骑们却毫无表情,冰冷的神情,仿佛一架架毫无人性的机器,生冷的可怖、可怕。 在黑龙驹的冲击下,蛮人聚落的栅栏,率先就跟纸糊的一般。 随意一冲,栅栏支离破碎,七零落,粉碎的木屑四散飘落。 “杀” “杀” 这些重骑们血红的瞳孔,猛地微微向外,扩散了一些。 手中铜矛带起一片片血雾,马蹄踏着浓浓的血水,徒留下无数的凄厉哀嚎。 面对着这一支配合无间,恍若一人的的重甲骑兵。这些只会逞一时血永的蛮人,纵然有着些许勇力,也纷纷倒在十数、数十杆铜矛之下。 躺在血泊中的蛮人,无论年老体衰,无论懵懂稚儿,尸身布满着十数血窟窿。 这是裸的s,也是一面倒的杀戮! 骑兵们自身力量,可能较比蛮人不如。但集合十人、百人之力,蛮人除了引颈待屠之外,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荀少彧看着眼前血色,面上带着一抹沉色。 “蛮人为祸久矣,是为取乱之道久必生乱!” 蛮人屡屡侵袭南蔡,让南蔡不胜其扰。 南蔡夹在北、东、西,三蔡中间,只有一面还是濒临蛮族,屏障了其他三蔡。 地势上的劣势无可掩饰,成了南蔡的短板。 这个短板,会随着其他三地的发展,将会愈发的致命。 这三百里南蔡,想要不断发展壮大,又不想过早同室操戈,自损势力、名声,就只有不断向外进取扩张。 所以,死了的蛮人,才是好的蛮人。 前世之印第安人,今世之蛮人,都是用一种手法,一种手段而已。 彼之英雄,吾之仇寇! 唯有将边境蛮人,彻底绝根绝嗣,彻底屠戮干净,彻底血洗一遍之后。 得意侵占蛮人生存空间,用蛮人悍勇练兵强军,以蛮人资物扩编充制,蚕食掉蛮人的最后一丝元气。 用这最后一丝元气,为吾所用,进而称霸蔡地,谋求四蔡合一,上蔡大夫之爵。 以此为目标,这三载时光,荀少彧磨刀霍霍,用蛮人祭起屠刀,杀的人头滚滚,蛮人闻之色变。 从小聚落开始,一路屠戮、掠夺无可计数。 以蛮人数以千载的积累,固然其中多是残破物什,但积少成多之下,也是一大笔可观的财贷。 他以这些财贷,内修甲胄、密煅军械,又以亲卫甲士为核心,练就了这一支黑翼重骑。 以这一千二百黑翼重骑,近乎堪比吕国第一等强骑,是荀少彧的得意之作。 在一千二百黑翼压进之下,就是寻常宗师级数,都不敢直面,非大宗师不可力敌。 而荀少彧为了壮大南蔡,三年来是彻底放飞自我,底线一低再低,一路烧杀抢掠,施行三光之政。 烧光!杀光!抢光! 疯狂的杀戮蛮人,甚至引来纯血蛮族出手,也让荀少彧一刀劈得重伤垂死。 随后,硬生生凭着威吓,把蛮族各部落,仅剩的、九千蛮人,驱赶三千里之外。 而荀少彧的名字在蛮人中,更是如刽子手、大魔头一般,能止小儿夜啼。其满手蛮人之血,犹受蛮人痛恨。 整个南蔡边境,至多只有一万七、千的蛮人。 荀少彧生生戮了一多半蛮人,剩下的那些蛮人,也多是不成气候。被荀少彧的血腥手段,下破了胆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四章蛮人之势 “只是” 荀少彧望着染血的沙烁,一对儿剑眉,稍稍蹙了蹙。 一千二百黑翼骑兵,须臾淹没上百蛮人。 但放眼看去,仍不时有蛮人杀出,又迅速淹没在黑翼铁骑中。 他喃喃自语:“蛮人天赋异禀,较比寻常人族而言,果然要得天独厚的多啊!” 蛮人们天生战血,一经生死恐怖,暴发出来的力量,就是荀少彧也不得不为之惊叹。 这是一群天生的战士,百死不退,百战为先。 哪怕先前,在面对骑兵袭击时,流露出恐惧、软弱,但在面临生死之时,反而一个个奋勇当先,争相搏命。 一个个蛮人咆哮怒吼,挥舞着石斧、石矛,与涌来的黑翼们厮杀搏命。这些蛮人招式粗糙、古朴,全凭着一腔热血,以及自身天赋。 还有不少的蛮人,生生以强壮的体魄,顶着一杆杆铜弋,发出搏命一击。 “能在吾黑翼强袭之下,犹自斗志不消。若是这蛮人中出一位枭雄,懂得休养生息、编练兵甲。” “这威胁太大了!” 荀少彧沉吟一会,眸光中杀机开阖。 懂得兵阵的蛮人,与只会凭借本能天赋的蛮人,差距着实太大了。 这也是他这几年里,不断剪除蛮人,考掠蛮人多年的血汗,一步步发展壮大至今。但对蛮人的态度,也愈发苛责的原因。 屁股决定脑袋! 他是吕国南蔡大夫,是一邑之主,与这些蛮人更是生死之敌。 敌人与敌人,可以惺惺相惜,却不能手软心软。 敌人的刀子,可未必会软下来。 血色的厮杀,正在蔓延着。用了一柱nn夫,杀戮方才渐渐平息下来。只留下黑翼骑兵们,放纵肆虐过后的一片狼藉。 放眼看去,残破的尸骸,淋漓的血腥,无一不显示着,这一片蛮人聚落的落寞。 一颗颗首级,摆放在荀少彧眼前,堆成金字塔形状,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不分其中年老年幼,都带着一抹不详的深青色。 蓦然,荀少彧看到一张稚嫩面庞,夹杂恐惧、空洞的眸子,眼白空泛的睁着。 他执刀面对这颗首级:“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荀少彧抿了抿嘴,枯涸的唇角带着干涩。 只是,铁石心肠如他,一颗心早就煅炼的如钢似铁,没有了一丝柔软的余地。 对这堪称惨绝人寰的景象,也只是冷漠的看着。至于悲天悯人的情怀,是绝不可能有的。 “主君” 一名黑翼百将,骑马至荀少彧身畔,翻身下马,伏身一拜。 “此处聚落,敌蛮俱已伏诛,缴兽皮三十张,骨皿一十三件,血石十三枚!” 听着百将的上报,荀少彧神情稍稍舒缓。 因为九州贝币体系,蛮人们是不认的。 所以缴获来的物什,当然不会有石贝、玉贝的存在。 然而,屠戮蛮人聚落,虽无法直接缴获玉贝,但蛮人们的兽皮、血石、骨皿,在浩瀚九州诸国中,却是颇为受到一众权贵的追捧。 如若不然,荀少彧一穷二白,凭甚么起家,又凭的甚么,自己能练出黑翼这般,堪称第一等强骑的百战骑兵。 “还不错” 他轻声问道:“黑翼死伤如何?” 一千二百黑翼骑兵,分为一十二百骑,设一十二百将辖制。 至于百将之上的行司马,甚至舆司马,在黑翼内是不可能有的。 行司马率五百甲,舆司马率一千甲,整个黑翼只有一千二百骑。 若设司马一职,当真nbn过重,荀少彧岂会让麾下僚属,有尾大不掉之机。 故而,此时的黑翼骑兵,百将已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了 这百将垂首,低声道:“主君两人战死,十三人重伤,一十一人轻伤。” 这战损,已是极为严重了! 占据绝对优势,还能有着战损,这在战场上是避免不了的。 毕竟,战场无儿戏,就是一百比一的悬殊,往往都未必一点战损都没有。 荀少彧不知可否的点了点头,蛮人聚落多则数百之数,少有数十人之数。 这方才绞杀的蛮人聚落,看着有百多蛮人,可称得上中型规模,并不算得上难缠。 但,就是面对这中型规模的聚落,黑翼骑兵想要完全无损,也是不可能的。 如此战损,荀少彧本想开口呵斥一番,毕竟一千二百精锐重骑,袭击区区百人聚落。其战损尚且如此,如何不让荀少彧恼怒。 只是,众军毕竟已历一场血战,麾下部众折损。若是再一味斥责,军心有失之下,只是自折战力。 “战死者,重重抚恤” 因此,荀少彧轻拿轻放,只是暗自心头记下一笔,准备带回军湯邑之后,再清算一遍。 “喏!” 这百将心知,荀少彧不满众军怠惰,只得低声应着。 荀少彧蹙眉,道:“吾军今时出湯,已有几日耶?” 这百将不假思索,径直道:“应有十三日!” 荀少彧有狼视鹰顾之姿,看重干练能为之士,麾下多为此类之人,这位百将能居于高位,其能力品性亦为拔尖之选。 这百将的心智,由此见得一斑。 “十三日了蛮人是越来越狡猾了。” 黑翼有着黑龙驹,全军上下舍弃淄重,日行何止千里。只用十三日,近乎贯穿万里戈壁。 但这十三日里,荀少彧看到的,只有荒芜的万里戈壁滩,和波云诡谲的天象。 “蛮人不过万余人,这几年每每出兵,众军斩获颇丰,多则戮其数部,少亦屠其一部。一些孱弱聚落,经过几十、上百次清理,已经剩不下几个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聚落,也都是不好啃的硬骨头。” 荀少彧心头暗道:“尤其是近来,蛮人聚落迁移,大聚落吞并小聚落,暗地里蓄势待发,想必所图不小。” “如果,这一千二百黑翼,能有半数易筋煅骨,吾就可以进退自如,不似如今这般,唯以袭扰为主。” 虽然黑翼骑兵,是荀少彧心血凝聚,战力彪悍之极。 只是,由于易筋煅骨武人,在黑翼中十之无一,缺少军中顶梁。所以这一支骑兵,距离第一勇战骑,还要差上少许。 一旦补上缺漏,这一支大军的战力,绝对能立刻翻上几番。 “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亟。一等一的强军,那是国之重器,根本不是一时一世之功,就能成就的。那是需要百载经营,精心浇灌,再由世代子弟打磨。” “此时的黑翼,最多是兵器军械,达到了强军的程度。自身精气神则是远远不足,踏入强军行列。” 荀少彧淡淡道了一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呐!” 不知何时,大戈壁的风沙,愈发的猛烈,呼啸的风声,划过荀少彧耳畔。 一处蛮人聚落, 这方聚落的规模,看来着实不小。 蛮人进进出出,往来之间,一个个体魄雄壮,气血似如莽牛的汉子,着上身,凸起的古铜色肌肉,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徘徊着的蛮人们,无分男女老幼,臂膀都显得极为敦实有力。 一架凶兽骨骸,悬挂在聚落中心地带,彰显着这一处聚落的强大。 “诸位兄弟” 大帐之内,一声敦厚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楼介面着怒色:“人族近年来,残忍杀戮吾族,吾族人死伤过半,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大帐中的十几个聚落首领,咬牙切齿的喊着。 荀少彧用斩草除根,寸草不留的血屠手段,可是让蛮人闻风色变。 而且,一万多的蛮人,经过荀少彧坚持不懈的追杀,可谓是时刻处于惶恐之中。 忽 呼延明重重的放下手中杯盏,厉道:“哼荀氏小儿,老子必要用你之首级,作老子的杯盏,一解心头大恨!” 这些年,荀少彧的武功突飞猛进,一身武力愈发强横莫测。 在易筋煅骨之途上,走得极深极远,虽未有炼就金骨,但战力一直高涨。 这三大蛮人首领,自身堪比宗师,但也要三人齐出,才能勉强制衡荀少彧。 若是单单仅有一人之时,蛮人首领根本不敢照面。生怕一个不慎,就会被荀少彧给一刀劈了。 荀少彧之天刀,日渐精深广博,战力更似乎无有尽头一般,有了横击宗师之能。 如今,便是三大首领再度联手,都未必能在荀少彧手中逃脱。 正是因为如此,作为周边蛮人最强者的江谲,才会舍弃部族尊崇,一心苦苦磨练己身血脉,企盼终极一跃的生命升华。 楼介厌厌道:“你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自己。也不知是哪个,老远一看着那个屠夫,就吓得两股战战,不敢迎敌,一度落荒遁逃五千里。” “你” “你” 呼延明面皮涨红,重重喘了两口气,睁着一双虎目,手上青筋暴起。 楼介挑衅,道:“怎的想要内讧啊,老子早就看你这团烂泥不顺眼了。要不然,咱们就摆开阵势,真刀真n的干上一场。” 由于昔年的三大首领,江谲一意苦修,不问部族之事。 楼介、呼延明二人,则是执掌蛮人大权。 没有了江谲的掣肘,看似楼介、呼延明水涨船高。 但失去了江谲这个润滑剂之后,楼介和呼延明二人,彼此间的正面冲突,也在日益增多。 两人的剑拔弩张,也让依附的蛮人,化为了两大阵营,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有荀少彧这个大敌在侧,虎视眈眈的盯着蛮人,时刻只待致命一击。 而且,由于有着危机,三大部落抱团取暖,收纳各方族人,不断壮大自身。 但呼延明和楼介之间的分歧争议,也是愈发巨大,乃至于到了争锋相对的地步。 甚至,到了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点燃两人战火的地步。 “哼” 话不投机半句多,呼延明、楼介都是野心勃勃之辈,都想着一统蛮人诸部,成就一世伟业。 他们都是彼此的绊脚石,只要对方存在一日,就永远不要想着,谋划一统诸部之事。 “你早死,” 二人的充满气息的对视了一眼。 “二位” 蓦得,一丝丝沉重之意,落在二人的肩头。 蹬! 蹬! 熟悉的声音,让两人悚然的,看着跨入大帐内的巨汉。 这一尊昂藏大汉,徐徐踏入大帐,高大的身形,几乎触到了大帐的篷顶。 这是蛮人专用的大帐,约有十丈高,但对于昂藏大汉而言,只是刚刚触碰到头顶。 “二位,大敌当前,为何如此不知轻重?”这尊昂藏大汉,胯下包裹兽皮,浑身着,如同一尊远古战神,古铜色的肌肤纹理,还有着仿佛黄金比例的线条,皆蕴含着惊世骇俗的恐怖力量。 “荀氏小儿亡我之心不死,吾等莫非还要内斗下去吗?” 江谲看着呼延明、楼介,以及帐中的一众大、小首领们,不满的问道。 他的目光,似乎夹杂着一种莫大威严,高高在上,无可逾越。 他徐徐环视大帐,凡是被他看着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垂下头,以视。 “你这这是” 面对着这个男人,楼介牙齿打颤,如斯恐怖的人,没有人不会心存戒惧。 “大成蛮体,” ““这是大成蛮体么?” 十几位蛮人首领们,神情从麻木再到振奋,颇为多变。 只因,大成蛮体的恐怖,不能以常理度之。那是能用一对儿肉拳,就能生生打死蛟龙的恐怖存在,是为蛮人中十万无一英杰。 江谲平静的看着,帐篷内的众多蛮人首领。 “吾要一统众部,与荀少彧一争生死,夺回吾蛮人兴盛的气数。” 看着端木明僵硬的面庞,江谲的眸子,跳动着丝丝金色闪电。 大成蛮体,以蛮体锤炼何其远古血脉,完全激发血脉,一并舍弃人族平庸的血脉。 此时的江谲,几乎就是一尊纯血蛮族,肉身强横的令人发指。 如斯强横的肉身体魄,再夹杂着古蛮的淡淡威压,其战力程度无可估量。 “谁赞成,谁反对”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五章横纵连横 呜! 呜! 呜! 一个个精壮甲士,身着牛皮小甲,佩刀矗立城墙,腮帮高高鼓起,吹响牛皮号角。 兵戈齐备,弓开弩张,一名名甲士矗立城门两侧,高达数十丈的城墙,犹如一头狰狞巨兽,盘卧于南蔡大地。 一颗颗青葱绿柳,栽种在湯邑城门前,摇拽着的绿色嫩芽,带着浓浓的春色。 如今之湯邑,已非荀少彧数载前,所看到的那般衰败。经过荀少彧,这几载治理,阖邑面貌焕然一新。 金刚石揉炼米浆,垒成的邑城墙体,一丝丝暗淡乌金,自墙体表面不住流过。 垒筑的整整齐齐的城墙,周匝打磨刨光,犹似明镜一般。 打磨刨光的墙体,堪称飞鸟不落,非是顶尖大高手一般攀腾,寻常修道人也要望墙空叹。 荀少彧攥着马鞭,骑胯着黑龙驹,一千二百黑翼骑兵,旌旗一一展开。俱然肃然无声,默默跟随在他的身后。 城门之前,上阳朝神情冷峻,身畔一众文武,皆是湯邑顶梁、基石,等待着主君凯旋。 踏 踏 黑龙驹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观望,只有一道道重重的马蹄声。 而且,纵览黑翼全军,这马蹄声都犹似一声,仿佛炸雷一般。 这就是荀少彧,以三载心血,炼就的百战强军。 深得兵家三味,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只观其军容,就知其鼎盛之势! 上阳朝迎身上前,稽首施礼,道:“山人上阳朝,恭迎主君万胜金安!” “恭迎主君,万胜金安!!” 一众僚属伏身跪地,额头触磕地面。 “恭迎主君,万胜金安!” 数千大军顿然喧嚣,轰然应喝。 荀少彧勒紧缰绳,一手轻抚腰间佩刀,开口道:“诸君,毋需多礼。” 他话语之间,气脉悠长之极,听在众人耳中,犹自似疾风骤雨,有雨滴磐石之感。 上阳朝躬身,道:“上下尊卑,礼乐制之,山人无敢望耶?” 闻言,荀少彧微微颔首,这上阳朝自丹水受挫之后,就彻底投身南蔡,不在是一介闲散之人。 凭着积年威望,与证就元神的强横实力。上阳朝在荀少彧一众麾下中,简直如鱼得水。 如今,更是位居中府左車之位,是南蔡大夫府,不可缺少的三架马車之一。 “最重要的,还是这厮识时务、知进退、不敛权、懂得失。” 荀少彧心思转动,对上阳朝这个中府左車,愈发的满意了。 三百里南蔡,看似弹丸一般。但这其中亦有上下尊卑,更有主从之别。 宛若一方小小诸侯,除了需受吕国管辖束缚之外,封邑大夫执兵役、税赋、攻伐、征讨之责。 自古君臣之道,皆为君臣相适,上下相宜。 而那些不知进退,不明得失的臣子,少不得要被一一淘汰掉。这也是大凡忠臣,不一定能得一善忠而国之佞臣,却多为寿终正寝之故。 毕竟,既懂得揣摩君王心思,又有实干能力的僚属,着实太少太少,可谓百中无一。 “中府右車,何在?” 荀少彧环视众僚,开口问道。 中府右車者,湯邑三架马車之一,执掌湯邑三千战卒。 一青年僚属踏步上前,厉声道:“主君那常云光,闻主君归邑,反之避而不见,视主君威权,如若无物” 荀少彧温和,道:“好了” “常云光者,大将才具,非同一般之才也!得云光之效,是吾之大幸,当信之重之。不过为些许少事罢了,毋须纠缠不休。” 荀少彧不悦的训斥着,让周匝诸多僚属,无不战战兢兢,心怀忐忑。 这湯邑三架马車,由位置高低而论,有中府左車上阳朝,中府中車诸渝行,中府右車常云光。 这三架马車,可谓掌握湯邑军、政、内,三班大权,涉及上上下下,不可计数之人。 “喏!” 这青年心头一寒,紧忙闭口不言。 上阳朝道:“常云右車,近来巡视边戎,想必是其他几位大夫,有了甚么变化。” 荀少彧举止不怒自威,虽斥责之意寥寥,也让极多人诚惶诚恐,不能自己。 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一位中府左車,能平抚众多僚臣之心。 荀少彧对于上阳朝的心思,自然看得明白,于是也不做多言。在一众文武僚属的跟随中,渡步踏入城邑。 此时的湯邑,历经荀少彧,三载苦心治理。 赫然建起一间间民居,并以东、西、南、北,四方四象格局,中央则为官邸之地。 一间间青砖黑瓦的屋舍,一如列阵以待的兵卒,横纵排列的整整齐齐,似乎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儿一般。 看着街道两侧的黎庶百姓,荀少彧眸光一闪。 “今时的湯县,有一万二千三户,估约四万人口。” “可惜,吾南蔡地处偏远,有东、西、北三道纵横交叉,想要招揽人口、发展壮大,真是谈何容易。” 荀少彧有大野心,但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要有着一个,能实现自家野心的依凭。 而这一方南蔡之地,就是他实现野心的开始。 “若真想纳入流民,开荒入籍,那三人就是一道不折不扣的障碍。他们是不会眼看着吾,如此顺利的蚕食周边,进而壮大的。” “或许,现在的他们,也该按耐不住了!” 荀少彧遥遥望向北方,似有狼烟升腾。 北蔡, 邯邑! 华美的官邸,一个个婀娜娇儿,娉婷美妙身姿,柔软的腰肢,挺翘圆润。 荀少贺面带醉意,摇头晃脑的看着堂中,散发糜烂气息的歌舞。 他头戴金冠,身着黑纹衮袍,腰间缠着金纽玉带,俊秀的面庞,似有一丝阴唳之色。 荀少贺仰头举杯,杯盏中的酒水,纷纷洒落。 一坛坛陈年老酒,被他还不吝惜洒在地上,不时酒香升起,弥漫在大堂之中。 “好酒好酒” 荀少贺拍手,一脸朦朦胧胧的醉意,就连脚步都有些踉踉跄跄。 “咕噜咕噜” 他大口喝着,嘴角满溢出的酒液,顺着嘴角留了下来。 大量的酒香,有若实质一般,令连忘返。 荀少贺一边看着新编的曲目,一边小口小口的滋滋品者。 碰 一名娇弱的美婢,正摇摆着衣裙,脚下一时不稳,竟然摔倒在地。 极为巧合的,踢翻了荀少贺身畔,摆着的一坛佳酿。 这坛子泥封的坛口,登时碎裂开来,数道深浅不一的裂痕,小股小股的酒水,很快溢流了满地。 看着仍旧流淌酒水的泥坛,大堂中的所有美婢,美眸都睁得极大,檀口微微张开,不由得颤抖。 荀少贺性情狷狂、暴戾,动辄伤人性命,在南阳烨庭之时,就因此而风平极差。 如今他执掌一邑,生杀予夺由心,几万黎庶在握,也是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高兴了,要杀人庆祝心情恶劣,也要杀人来宣泄。 可谓是十足的暴君姿态,令人除了恐惧,不做第二感想。 噗 这女婢满脸惊惶,不住的磕头叩首,不一会就脑壳青紫,但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生怕荀少贺一怒之下,自己的小命不保。 当然,这美婢的心思,荀少贺也懒得猜测。 荀少贺懒洋洋的道:“来啊” 北邑作为蔡地,最为富庶的一地,就是人口数量,也是南蔡的十数倍。 故而府邸中的兵甲,都极为精锐的甲士。 “在,” 四、五名兵甲进们,恭声道。 “拉下去,” 荀少贺轻声道:“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拉下去把她的小鼻子,给我削下来,让她长长记性。” 这般残忍的话语,荀少贺似无所觉,脸上挂着笑意。只是靠着主位上,就让人头皮发麻。 “喏,” 不顾美婢的哭嚎,几名甲士架着美婢远去。 一会儿功夫,就听着外面,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美婢之下场,已经可想而知 荀少贺嘿然一笑,笑中混杂着数之不尽的嘲讽。 “尚遏兄不请自来,可非君子做为,不知,有何贵干乎?” 倏然,荀少贺看向一旁阴影,瞳孔染上一抹血红。 “哈哈哈不请自来之人,少贺贤侄,毋怪毋怪” 这是一尊少年,但眉宇间的雍容,以及谈吐中的桀骜,似是两个极端,令人心生悸动。 “荀尚遏!” 荀少贺眸光闪动,在这蔡地封邑中,能叫他一声贤侄的,也只有这一位了。 大宗傅荀太庸幼子,东蔡大夫荀尚遏! 唯有那一位,能稍稍占一下他的便宜,还能囫囵着全身而退。 荀尚遏面目张扬,也是个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主。 有着那位大宗傅荀太庸一日,这不过区区千里蔡地,荀尚遏横行无忌。 “小叔父” 荀少贺亲切的喊着,若非他牙齿咬的嘣嘣响,可能这一副表情,真能让人信服三分。 “乖啦乖啦” 荀尚遏抱胸,志得意满的应着,毫不顾忌荀少贺满含杀意的眼神。 荀少贺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强自笑着:“不知,小叔父驾临,吾这邯邑,真乃蓬荜生辉也!” 荀尚遏年龄虽于荀少贺一般,但辈分却是荀少贺的叔伯。 而且,还是一尊大宗师亲子,亲旧关系脉络,错综复杂难辨。就连荀少贺这等浑人,也不敢小觑半分。 “你知道就好,” 荀尚遏大笑:“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不撵我,我这个东蔡大夫,只得厚颜承受了。” 这荀尚遏,也曾是蔡地少主,在蔡地的内外关系,都能疏通方向,影响力不容忽视。 荀少贺笑意一僵,道:“小叔父此来,该不是单单与吾叙旧的吧!” 荀尚遏哈哈一笑:“聪明!” “吾此来一遭,就是想和你谈一谈关于荀少彧这小子的” 说到荀少彧时,荀尚遏刻意停顿一瞬。看着荀少贺突变的脸色,啧啧称奇起来。 “是他?” 荀少贺蹙眉,眉宇中闪过几分不耐。 “莫非,是那小子自己挺不住,想要找小叔父做说客,让我放他一马?” 不要看南蔡兵盛,荀少彧今非昔比,势力一日强过一日。 但北蔡之地横跨吕国交界,直面南蔡三百里。 其地理位置,正好堵塞了南蔡进出吕国之路。与吕国国内的联系日渐减少,让荀少彧不得招揽人手。甚至有时荀少贺,还会趁机劫杀一些n蔡地的百姓。 可以说,此番北蔡一角,可谓遏制住了南蔡咽喉要道,让南蔡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贤侄误会了你可真是大大的冤枉我了。” 荀尚遏笑道:“吾此次前来,可不是当什么说客的。” “咱也有自知之明,不会插手到你们间利益之争,也不敢n去。谁知道,这周围有没有文侯的眼线,会不会打草惊蛇。” 荀少贺笑容愈冷,道:“君父是何等人物,哪里会将视线,一直放在这废物身上。” 二人彼此间的唇n舌剑,又试探了一番各自的底线,这才渐渐收敛脾性。 良久,荀少贺蹙着眉,对视着这个小叔父,叹息了一声。 “看来,小叔父图谋不正要放眼整个蔡地啊!” “你不也是如此?一个北蔡大夫的位置,满足不了你的野心吧?” 二人间的话不言而喻,代表着他们各自的心怀野望。 “荀少彧的湯邑太扎眼了,这几年屠戮蛮人,可谓盆满钵满,值得令人警惕。” “他练兵、聚民、造兵,还不都是为了统一蔡地,而做的最后准备?” 荀少贺淡淡开口:“木秀于林,自取灭亡尔!他既然有这个心思,来当这出头鸟,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还不如,你我联合一处,共同瓜分了南蔡的基本盘,把他直接送回烨庭。” 荀尚遏嘴角一翘,他们若是真心联合,无疑是打破了蔡地数年的平淡。 不经历一场大流血、大杀戮,哪里能一举击溃南蔡。 “不过,咱们也能调转大军,先亡南蔡,后覆西蔡。” “把这两个竞争对手,都踢到一边,你我二分蔡地资源。有了蔡地大气运,你我未必不能踏破藩篱。” “到时,再决胜负!”1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六章一刀难得 正室之中,荀少彧漠然盘膝,坐在床榻边,膝盖横着一口刀器,静静的躺于其上。 他缓缓吐息,似乎用尽精力,面色红润中,且泛着丝丝雾气。 每一丝雾气,自他呼吸中吐出,都伴随着‘呲呲’破空声,犹如天蛇射息一般,回荡在正室中。 呲!呲!呲! 五脏六腑一起蠕动,其内腑之中,每一寸每一毫,都在微微震荡,呼吸似悠长,亦似急促绵绵。 荀少彧眼中神芒烁烁,运动大筋、正骨、皮膜、内腑、血髓,精血元气犹自团团成圆,仿佛道家大丹之道,浑身精血也收敛一团。 以敛成大丹的精血,徐徐滋养着他的肉身。 这一点点精血,泛着金色光芒,周身三百六十五骨骸,俱为金多白少,点点金色渗透,丝丝炼入骨髓当中。 这是荀少彧金骨将炼,三十六炼圆满之相。 此刻,荀少彧每每吐息之际,指尖俱然一拂膝前刀器。 每一次拂过,这刀器都似乎轻吟,恍若沾染了荀少彧的血气,化作了一口通灵神兵,溢出一缕缕神性,把这周匝染成一片金色。 “每日子时正中,一滴眉心精血,以自身本命真血,喂养刀器胚胎,待刀器大成圆满之际,人与刀合,臻达无间之境!” 荀少彧轻声念叨着,眉心一点竖痕,渗透着一丝金血,徐徐隐没消逝。 金血融入刀身,让刀身稍稍一震。 刀者,凶兵,为嗜血炼之! 荀少彧一身武道修为,固然有了半步宗师的境地。 但凭着半步宗师,就想要一口,真正心意相合的宝兵,却也是妄想。 就是荀少彧,以今时今日之地位、身份,想要染指宝兵,也是力有不逮。 如此一来,荀少彧费尽心思,耗费了不少资源,搭上了不少人情,才勉强求来这一口上乘刀器胚胎。 欲要以己身精血元气,运练养兵炼兵之术,千锤百炼刀器胚胎,炼出一口本命宝兵,证就先天宗师之道。 只是,这般炼兵之法,一般都是由底蕴不丰,根底浅薄的宗师级人物,无奈而为之的。 一口宝兵的炼就,需要的天材地宝之巨,还有种种天金、神金、仙金的消耗,就是一笔天文之数,望而生畏。 非是寻常宗师,也没机会攒齐,这等庞大资源。 因此,主世界的宗师级数,也不是人人都有宝兵傍身的。便是着。 楼介、呼延明这两首领,默然无语,只是悄然间目光碰撞,刹那流露了然之色。 “大酋首,” 一首领咋咋呼呼道:“如今咱周边蛮人一统,奉您为大酋首,统帅俺们六千蛮人。您是俺们的大酋首,俺们全凭您做主。” “全凭大酋首做主!” 这些首领们争相呼应,让江谲的脸色渐渐平缓了一些。 自从江谲当上这蛮人大酋首,统一了这片戈壁六千蛮人,有了近窥、自保的本钱之后,江谲不免就有染指九州的心思。 九州的诸侯,可比一区区蛮人首领,涉及的利益纠葛,要大的多。 只是,江谲实力虽然今非昔比,大成蛮体、纯血蛮族的力量,让他真正踏入宗师级数。 但荀少彧这几载,打磨的【黑翼】铁骑,可不都是吃素的。 荀少彧的威名,是靠着大屠杀,积累起来的恶名。 其恶名之甚,在那些蛮人口口相传中,荀少彧和他的【黑翼】骑兵,已经彻彻底底魔鬼化了。一度化身为蛮人们,那故老相传的恶兽,甚至比其还要恐怖、惊悚的多。 “酋首,如今咱们部落,只有六千族人,不能再轻易冒险。咱们的族人,已经经不起任何损失了。” “两万的族人,让荀少彧那个屠夫,杀了一万三千多啊……如果咱们进军失败,再让那个屠夫趁机进兵戈壁,咱们是不是真的要灭族了?” 一个老首领,悲愤的说着。 对于蛮人而言,每一个蛮人都是宝贵的。 以他们的生育能力,没有两三百年,是恢复不了以往的规模的。 但照着荀少彧的狠性,六千蛮人又能存活几年,这又是一个大大的问题。 楼介皱着眉头:“咱们跟荀屠夫,有誓不戴天之仇,不是他身死,就是咱们要亡啊……” “但是,诸位要知道,荀屠夫的修为,已经是登峰造极,就连度过了一重劫数的元神大妖,在他的刀下,也只能狼狈逃窜。” “何况是咱们,何况……” 楼介的话陡然止住,但其中意味深长,让江谲的脸上浮起青色。 江谲淡淡说着,楼介没说完,也没敢说的话:“何况,老子的大成蛮体,未必能躲开,荀屠夫的那一刀……对吗?” 江谲定定的看着楼介,一侧是呼延明在垂着头,似乎存在感极低。 这是江谲初登酋首之位,威严没有树立,各方关系也没来的及梳理之故。 若不然,就算借楼介一百、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江谲面前放肆。 “哈哈哈……” 突兀的,江谲仰天大笑,笑声久久不止。 一股股磅礴的力量,似乎失去控制一般。混杂着大成蛮体的强横力量,纯血蛮族的压制气息,重重压在庭帐内,所有人的心头。 让庭帐内的所有首领,无论资历深浅,都不由得双膝触地,身子压的伏下极低。 但江谲依旧不收敛,毫不吝啬的展露在众多首领眼前,浩瀚如长江大河,奔腾滔滔之势,一刻一息不止。 又似乎乌云盖顶,刹那间蒙住了他们头顶是阳光,只得躲在其阴影下,只顾着战战栗栗,自顾不暇。 大酋首的声音,似乎是自九霄落下: “谁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七章孽龙无余 南疆卧孽龙,一万八千岁! 这是古老南疆大地,留传下来的一条谚语。 南疆之土,濒临南蔡之地,是一座常年笼罩瘴气毒雾的绝地。 其中地形,似乎一头蛟龙,龙爪为山峦,龙鳞是坑凹,龙角作高峰,龙须化黑雾。 经久不散的黑雾,毒性酝积之极。遍地可见,一块块黑色泛血岩石,堆砌成了如此一座,可怖、森然的恶土。 入目之间,一片片腐烂的沼泽,冒着一个个乌黑水泡,似乎沸腾着一般。 咕—— 咕—— 咕—— 黑色水泡纷纷炸裂,带着浓浓恶意,带着点点污秽,笼罩着这一片生机荒芜之地。 一头雄壮黑虎,踩着黑血色的岩石,虎躯异常灵敏,在毒气恶雾中穿梭。 这黑虎踏着一丝乌黑玄光,虎躯闲庭漫步般,犹自写意悠闲,一一略过周匝险恶景象。 这看似平静深沉的南疆,终年生机绝灭,堪称步步杀机。寻常武人独身闯入,一般都是有去无回,有多少就死多少。 但这一头黑虎,步履间的轻松自然,随意往来这等恶土。除了它的本身法力神通强大之极以外,也有它对这南疆之地,了然于心的纯熟。 丝丝缕缕的乌黑神光,自黑虎虎爪之下升腾。 须臾之间,来到南疆深处的,一处山府洞穴前,缓缓停住虎躯。 山府洞穴门上,悬着一面石匾,上书:卧龙岗。 字里行间,起笔落画,犹自龙吟铮铮,若有若无间,回荡于卧龙岗畔。 黑虎盯着石匾,专注的看了一会儿,内中如山杀孽,似海席卷。 黑虎不住摇首道:“这头老龙啊……一世魔障,几千载不净,可惜了他那一身真龙血,也可惜了今生的造化。” 说着,它看了看渐渐打开的石门,那一丝丝纯正龙气上下蜉蝣,孕养着几株龙草凤芝,点点灵光自幽暗中,异常显眼夺目。 “老伙计……老伙计……” “老伙计来了,难道你也避而不见,……难道你也避而……不见……” 黑虎幽幽之音,起伏于阴晦山峦之中,无穷黑雾毒烟,在这一声声虎啸雷音之中,几经沉浮不定。 吟—— 吟—— 一片诡异的沉静之后,云雾顿然搅动,化为一道庞然漩涡般,牵扯着方圆千里之内的灾厄气息。 深沉似无边黑渊,诡谲如无尽九幽。 那是一尊庞然大物豁然复苏,强烈的气息,犹如实质一般,激荡着天地精气,一重一重压在南疆。 “老友么?” 低沉的声音,伴着几丝龙吟,在黑虎耳畔响起。 “吾……吾……” “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一……老友!” 庞然大物‘低’声呢喃。 每一字每一句,都重若山岳一般,与生俱来的龙威,似乎让周匝景象,陷入了另一番境地。 这是一言一语,变改天地之能! 黑虎的虎脸,生生挤出几缕笑意,对这周匝变化,全然不放在心里。 仅仅虎躯,趴俯在一方血红岩石上,虎爪扣着岩壁,微微垂首示意。 黑虎嗤笑一声:“不愧太古毒龙血裔,上古孽龙之子……老友的天赋秉性,还没有7真是让吾这平庸之辈,为之汗颜呐!” 话虽如此,但这头黑虎血脉,可追朔上古神兽,其可谓天赋异禀。在诺大妖族之中,都属上上之资,有证就天妖之道的气象,可为妖族真种子之一。 “你……是谁?” 这头孽龙之子,声音猛地一颤。 “无余啊,无余,几千年不见,你竟然连吾,也忘的一干二净,真真让吾这老友,情何以堪啊!” 这黑虎虎脸,流露出一抹玩味,戏谑的看着卧龙岗。 “几千年……几千年……” 寻常生灵,可没有几千年寿数! 除非一些特殊种族,一般的生灵证就纯阳元神,也只有不过万载寿元罢了。 “你是……玄十七么?” 无余蓦然开口,深重的龙吟声,席卷起一阵阵狂风。 强横之极的精神修为,甚至可以扭曲现实。 “不……你不是玄十七,玄十七的修为,可没有你这么孱弱。说吧,你背后主子是谁?一般人可不会知道,吾是……孽龙之子啊……” 陡然间,卧龙岗的风起云涌,一道道雷霆交错。黑虎神情坦然自若,似乎全然不在乎,一头孽龙幼子的愤怒。 孽龙者,承真龙之孽,担天龙之厄,万千龙族难出一尊的龙族瑰葩。那是以成百、上千真龙之血,孕育诞生的罪孽之龙。 而太古毒龙,则是孕育于太阳之中。是一度可与三足金乌,这等太阳神鸟,相媲美的强大龙族。虽让称之‘毒龙’,却是汇聚太阳之精华而生,浑身灼烧太阳真精的先天神兽。 一头上古孽龙与太古毒龙的结合,又会是何等奇葩、怪诞! 那是一出世,就是天妖一级的顶尖古老生命。 无余漠然的目光,已经诠释了作为怪物、奇葩,应该收到的排挤。 一头堂堂万年老龙,都只能蜷缩在僻远幽暗的南疆古地,其中深意着实耐人寻味。 ‘玄十七’嘿嘿冷笑:“多年的老友,没想到会在如此境遇下重逢。昔日的孽龙无余,今日却落得如斯光景,真是谁也想不到啊……” 这字里行间的骄横矜持,乃至语气中的熟络,让孽龙无余愈发恼火。 无余恼羞成怒,道:“玄十七……你费尽心机……不会只是为了,揭吾疮疤的吗?” 轰—— 地动山摇,卧龙岗岩壁层层崩裂,无数细碎沙烁横飞。 吟—— 吟—— 感受着孽龙无余的怒意高炽,黑虎仰天长啸。 度一重劫数的元神修为,强横的法力气息,轻易搅乱周匝一切。 黑虎眸子闪烁红光,看着一块块岩石脱落,一头狰狞黑龙盘踞在卧龙岗底。墨色的鳞片,一枚枚带着枯寂神韵,冰冷的龙眸,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就是孽龙无余的真身,沉眠地底数千载的孽龙,苦苦打磨的不坏真身。 黑龙腾空,龙须张扬,呼气成风,呵气成雨,风雨沸沸扬扬,是为真龙之象。 玄十七徐徐止住啸声,道:“你终于肯出来,见吾一面了。” “老朋友……见你一面,不吝于面见大殷人皇,真是让吾这老友情何以堪。” 孽龙无余漠然道:“你的修为?这不是你的真身?” “也对,以你天妖级数的修为,九州大地根本就无有你容身之地。,” 玄十七淡淡道:“当然……九州法界何其厉害,上古人王们的手笔,可不是吾这区区天妖,就能抗衡的。” 妖族天妖之道,与天人在道等若! 这头黑虎,竟然是妖族中的绝对强者,一尊天妖级数的大能。 然而,就是这样一尊大能力者,却对九州大地,也避之如虎一般。 只得施展秘术,以一点元神寄托,化身潜入九州大地。 “嗯……” 太古毒龙血裔,上古孽龙之子,孽龙无余无疑在修行一途,是得天独厚的。天妖级数或许九州之外可成尊作祖,但在九州之内就要夹着尾巴,四处狼狈逃窜。 孽龙无余嘲讽:“原来如此么……” “一尊天妖化身,不惜损耗大量精血元气,不会是只为见吾一面吧?” 这南疆地处九州边缘地带,几乎于九州边境。是九州法界堪称最强,也是其法界最为衰弱之际。 天妖化身直闯南疆,竟然只为见孽龙无余一面。这黑虎的心思,是愈发难以揣度了。 “嘿嘿嘿……” 玄十七冷冷的笑着,道:“吾只是看着昔年,纵横苦境大地万载的孽龙无余,成了一笼中鸟,而感到悲哀而已。” “无余……你是妖族霸者,道果雏形级数的顶尖天妖。你真的甘愿,做人族的守户之犬,而忘了你昔年,称霸一方的自在?” “你是孽龙……无余……你不是守户之犬,你是千万无一的孽龙。” ………… 吕国,烨庭, 凤梧阁! 荀尚观漠然端坐君位,清冷的面容,在月色朦胧中,似如玉色一般,隐晦且又暗淡。 一件松散的赤色衮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手旁扶着一口剑器,似有一团不灭神火,在这凤梧阁中灼烧。 这位吕国国君,瞳孔泛着淡淡的金色,呼吸之间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炽热。 一点点黑气,自荀尚观坐下君位浮现,并一点点侵蚀着荀尚观的身躯。 荀尚观眸子纯金一般,浑身金焱沸腾,焚烧着涌上来的黑气。 “吼……” 似如兽吼一般,自坐下君位传出,强烈的恶念沸沸不止,几乎就要冲破君位,再现天地之间。 “霸王之力,果然非同小可!” 荀尚观缓缓收回手掌,一丝浅浅的黑色痕迹,在掌心中一掠而过。 “上古霸王传人,就如此的难缠,也不知那位与人王相争的霸王,又是何等的英姿无上。” 荀尚观幽幽叹息,不禁有一些神往。 站的位置越高,自然看到的风景,也会跟平常见到的不再一样。 这位上古霸王传人,与古帝青阳氏争位,被青阳氏亲手镇压。 一并将这位霸王传入,肉身以五龙分尸,分别投入天地五方。 虽不如上古霸王一般,以天地五岳神山镇压。但也是让五大诸侯,看守镇压残骸,让这位上古霸王传人,千万载永世不得翻身。 “可惜……事有不谐,如今这事儿泄密,引来了一头虎妖窥伺,怕是整个吕国,也要不得安宁。” 霸王传人的潜在威胁,以及封禁被破后,殷天子的问责,都让荀尚观极为头痛。 “不得安宁,是一定的了,就是不知吾吕国,是要浴火重生,还是凋零衰败。” 一尊老者倏然踏入凤梧阁,话语铿锵有力,回荡在凤梧阁中。 “叔父……” 荀尚观喜道:“您老,终是出关了……” 这老者身形缓慢,但在荀尚观眼中,却又处处带着玄妙,浑然天成,无所迹象的步伐,让荀尚观且惊且喜。 荀氏三老之一,闭关三载的荀太庸,今朝终于破关而出。 老者淡淡道:“老夫三载死关,今日侥幸,炼就天罡地煞……臻达【超凡入圣】矣!” 荀太庸三载苦修,终于踏足【超凡入圣】之境,是为武道圣人,只手镇压大妖巨魔的恐怖存在。 荀尚观大喜过望,道:“老宗傅……” 但见荀太庸,翻手拂过诺大的凤梧阁,整个凤梧阁,都充斥着荀太庸的拳意精神。 拳意精神浩大如骄阳一般,生生压下沸腾的黑气恶念。 荀太庸漫步,武圣人的强横气血,化为一道金色天河,恢宏无边的天河之势,让任何人都心生惧意。 “君侯,” 荀太庸蹙眉,道:“吾一出关,就看到烨庭上下,弥漫滔天恶气,以君侯的诸侯之气,竟也压不住这股恶气。” “需要吾一身武圣人气血,再有君侯之气,两者具备才能勉强压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荀太庸全然没有踏入武圣人之境的喜意,只是对于烨庭,乃至于整个吕国的国势,而感到忧心之极点。 荀尚观轻声道:“宋国、郑国……也都在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再战上一场,论一论豫州霸权。” 宋国、郑国,皆是不逊于吕国的大国,甚至国势一度强于吕国不止一筹。 这两大诸侯,可谓是豫州的两极,与吕国三分豫州气数。 “封禁不稳,能不起战事,还是不要冒然兴起战事的好。” “一旦国事有了波折,让封禁不稳,让那个人逃出来,殷天子的问责,可不是谁轻易受的。” “君侯,不妨多迁就一下两位夫人,以此作为影响,或让两位夫人背后的宋、郑二国,不至于一场大战,将吾等也牵连进去。” 豫州战事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吕国想要独善其身,根本是想也不要想。 两个庞然大物的摩擦,岂会让第三个庞然大物旁观? “金刚不坏之神通,具备滴血重生之能。想要彻彻底底磨灭如此一尊强人,需要付出的代价、心力,无可估量计算。而想要磨灭这等大魔,天运、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今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君侯需保重贵体,以待来日时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八章以心印心 无论遥远烨庭内的君臣忧思,还是南疆古地中的孽龙之子,都距离荀少彧太远太远。 一地封邑‘下大夫’之爵,在吕国或许显贵一世,但在涉及上古强人的一丝半点隐秘时,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荀少彧仍然懵懂不知,他的南蔡封邑,乃至整个蔡地边疆。已如一座炸药筒般,随时都会引爆。 而一朝引爆的时候,就会是整个豫州的瞩目焦点。 对于现今的荀少彧而言,最为关注、紧要的,还是边疆蛮人渐起的咄咄之势。 由于荀少彧杀的太狠,使得众多蛮人部落纷纷报团取暖,建立了一方蛮人庭帐。 以江谲大酋首的蛮人庭帐, 六千蛮人蓄势待发,阖一族之力,非是天下有名的雄关,何人能挡的? 这既是蛮人背水一战,同样也是荀少彧借此时机,一举扫平诸蛮的绝佳机遇。 荀少彧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天赐的机会。 一旦横扫诸蛮,经略万里荒芜戈壁。如斯开疆拓土的大功勋,便是九州一众诸侯,也要刮目相看。甚至机缘够大,能让殷天子这般天命人皇,提上寥寥一二,更能让荀少彧身价倍增。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荀少彧,马踏万里风沙,尽戮群蛮众敌之后。 如此,荀少彧的价值,才会真正凸显。 ………… 南蔡边疆,草木凋零! 丝丝缕缕血煞,沉浮于大军之中。 面面旌旗展开,荀氏大旗摇拽。 四千五百甲士齐动,号曰:五千大军。 虽然这五千兵甲,并未有五千之多。 但要算上押粮、火头等一众辅兵,这所谓的五千之数,绝对大大超出一部分。 此时,荀少彧大军仟佰,一方方营帐,四四方方摆设,篝火簇簇灿烂。 一名名着牛皮甲的兵士,徘徊在众多军营之间。 夜色蒙蒙,主帐烛火犹自燃着,几名黑甲将领,径然矗立于主帐左右。神情中一片死寂,犹如僵尸死物一般,就连暗黄的瞳孔,也不闪动一丝一毫。 “这是在给吾下战书么?” 荀少彧负手,看着眼前这一面貌狰狞的首级,轻笑一声。 他看似在笑,但这笑容很冷很冷。 “江谲修为大进,炼就纯血蛮躯,能摘下南宫角的头,也算他有本事,吾以不会意外。” 说到此处,众多将士垂首,面色涨红,颇有主辱臣死之意。 荀少彧手指敲着案几,看着案几那一颗晦霉的头颅,道:“但是……你们除了拿回这颗无用的首级,你们简直百无一用。” “废物……” 哗—— 蓦然衣甲震动,众多黑甲大将俯首,毋敢抬头多言,只是把额头深深埋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庞留下。 由此可观,荀少彧治军之严,掌兵之酷。 南宫角为荀少彧心腹大将,执五百甲士,驻守南蔡边疆,是仅次汤邑三架车马的人物。 如今却惨死边疆,陨在蛮人的屠刀之下。虽然有蛮人不宣而战之因,但也有南宫角疏忽失查之罪。 以荀少彧的脾性,自然不会对这个‘心腹’之将,有甚么惋惜之处。 只是,眼见大战将临,荀少彧也不得不安抚人心,强自压下心中怒意,不惜代价夺回这一首级。 然而,这颗首级虽然顺利落入荀少彧之手,但看着这惨烈伤亡,让荀少彧如何不怒。 “一百兵制的【黑翼】,竟然只回来二十二骑,八十八骑轻、重伤无算,陨于蛮人攻势,你们可真是吾人族之才。” 荀少彧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案几上,一双虎目杀机森森,让帐中诸人心头一凉,神情也愈发的紧张难耐。 “主君,江谲卷土重来,又炼成了纯血蛮体,不在真正的宗师之下。蛮人几大首领,也不知为何,一扫以往芥蒂,全力配合江谲。” “蛮人上下一心,吾等固然死战,但蛮人也悍不畏死。” “主君……这一部【黑翼】重创,也有吾等之过,但请主君暂熄雷霆之怒,吾等意于马革裹尸,毋需您亲自执刀,吾等唯愿一雪前耻。” 荀少彧看着麾下大将,这些大将勇则勇矣,却非经略大才,更非将帅之姿,不能独当一面。 但汤邑三架车马,已经另有其他用处,不能随着荀少彧左右。 “麾下无大将,徒呼奈何耶!” ………… 边疆六千蛮人,一个个体魄强大,气血似蛟如虎,血煞翻腾滚滚,似如血浪一般,威势煞是惊人。 蛮人大营中,江谲十丈真身,几似一座堡垒,身上披着重甲,密密麻麻的鳞甲,闪烁着点点寒意,手持一柄巨斧,其斧刃两侧倒卷,有三寸见长。 这江谲身躯伟岸,俯瞰着麾下蛮人们。 一般的蛮人,也就到他膝盖位置,就是一些首领人物,最多只是到他的腰部。 十丈真身,虽不似顶尖古蛮的百丈真身,乃至蛮王的万丈真身一般,有无穷伟力,摧山毁岳尽在一弹指之间。 但也是苦境大地上的高端武力之一,【脱胎换骨】不为凡俗。 这一众蛮人,无分男女老幼,也无分甚么高低贵贱。一一身披锐甲,面目涨红着一般,等待着酋首的发号施令。 这一场初次交锋,以大酋首亲自斩下南宫角的项上首级,为最终结尾。 蛮人们能一战初胜,作为酋首的江谲,其一身威望,自然也深入众蛮人之心。 毕竟,有能力带来胜利的领袖,芸芸众生总是以最大忍耐,去包含、承受。 “大酋首……” 一尊蛮人大将,磅礴的血气,仿佛火焰一般,滚滚灼热的气息,就连江谲也为之侧目。 这是一尊强大蛮将,一尊血管中都似乎流淌着岩浆的汉子。 “吾甘穆,愿带着强大的族人们,为大酋首献出最后一滴血。” 这个甘穆,有着临近四丈的身躯,血脉已是首领级别的蛮人。 江谲一口回绝,甚至一丝余地都没有。 “不行,” “吾蛮族儿郎的血,要流……也要流在该流的地方。” “先前军中,只有南宫角一人,内外无援,袭杀自然顺利。而且,若非吾出手,行事又怎会如此容易。” “如今……荀人屠五千铁军已至,虎视眈眈的等着吾出纰漏,如尔等擅自动手,除了给荀人屠,送上几颗首级,于事何益?” 江谲摇头,道:“儿郎们的血,不能白流。” 此刻的两方,对峙于边疆之地,两军对垒间,各自皆有军容之盛。 高等世界的军队,除非练成阵法,以阵法之力扑杀强敌。否则决定胜负的,还是两方的顶尖存在。 所以,哪怕蛮人十不存一,但只要江谲一人大胜,那就是蛮人的大胜。 只要高端力量不失,就是跌倒千百次,也能东山再起。 这就是主世界,以及诸天万界通行的规则。 “吾要与荀人屠,一战定族运!” 江谲冷冷的说着,手中不由攥紧石斧,青筋根根暴起。 任凭什么阴谋诡计,在他们这等强人眼中,都如海边沙堡一般,潮起潮落几次,就会化为一片‘废墟’。 “吾也很想知道,荀人屠的天刀,能否斩了吾的血脉真身。” 江谲呲牙一笑,笑容中带着嗜血的狰狞。 淡绿色的瞳孔间,一头四臂三首的巨人,浑身画着诡异篆文,碧绿色的眸子,泛着点点幽暗。 古蛮法脉,本就练得法天象地的路数,练到极致圆满,便是万丈真身也只若等闲。 ———— 荀少彧徐徐擦拭着,掌中的幽精刀。 幽精刀身泛着淡淡冷意,触手之时,让荀少彧稍稍触眉。 “九成九了……” 他微微捏着幽精刀,蹙眉不语。 幽精承受着轻微的力道,有了一些弯曲。 这一口幽精刀,经历了荀少彧三载的打磨,已经灵性自生。 尤其近来与蛮人大战,不少蛮人喋血,让这一口幽精刀,洗炼了生灵血腥,有了一丝锋芒。 径然,将这一口幽精刀,纯炼九层九分之多。 只差一分一毫,就能让这口幽精,以半宝兵级数出鞘,斩落一尊大敌。 “以血养刀,死气祭炼,生机磨合,这一口幽精之刀,终于也要大成圆满了!” 荀少彧抚摸着刀身,面上笑意沉沉。 这一口幽精,可是他的本命之兵,荀少彧还想炼一口通灵神兵,一直用到天人。 通灵神兵较比半宝兵,就是千百件半宝兵,也不及一件通灵神兵之万一。 “最后那一分刀意,可不能有了懈怠。” 所谓行道九十九,荀少彧哪里甘心,让幽精半道崩殂,有了缺陷。 兵胚有缺,再也无望神兵! 虽然兵胚无缺,炼就一口通灵神兵的机会,也是少得可怜,但也总归是个指望。 “来人,” “在,” 一黑甲大将稽首一拜,道:“主君有何吩咐?” 荀少彧拾起狼毫笔,沾着一笔浓墨,缓缓道:“你去,拿着这卷布帛,到对方大营中去找江谲。他看到后,自会明白吾意。” “喏……” 这黑甲大将双手高举,接过布帛。 只是,待接到这块布帛之时,手掌微微一颤。 这布帛中,蕴含着荀少彧的一道刀意,刀意横空不磨,存心有杀一杀,某人的桀骜心思。 这黑甲大将,固然本事不弱,但在荀少彧刀意当前,更是只能垂头退去。 这看似丝丝缕缕,在黑甲大将手中,犹胜万千山岳之重。 黑甲大将用尽全力,也只能做到勉强支撑罢了。 看着手中布帛,黑甲大将沉思着,神身影渐行渐远。 ———— 江谲背负双手,矗立于簇簇篝火中。 “苍天待人族,是何其之厚;待吾族人,又是何其之薄!” 他这是有感而发,也是对天地气数的一番感悟。 蛮人也曾经是天地霸主,主宰过上古几千万载,是名副其实的主角大族。 当时的蛮人,可谓时来天地皆同力,万事无有不如意之处。 如今的蛮人,天时、天命俱然散去,只剩下往昔大族的空壳,却也失去了一方大族的脊梁。 蛮人虽都是炼体成道,不通气数因果。但一般能达到江谲这般地步的古蛮,也能冥冥中知道一些灾祸福报。 古蛮一族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人族的时代,渐渐拉开序幕。 “三皇五帝,七十二圣王,大神通者争相降世的大世,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江谲看着茫茫夜色,渐渐有些痴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时代也只需要一个弄潮儿。” “大酋首……” “大酋首……” 一莽撞汉子,跌跌撞撞跑到江谲身畔。 江谲开口:“何事如此慌张?” 这莽荒汉子面露恐惧:“大酋首,那荀人屠送战书来了……那可是荀人屠的战书,真是……真是……。” 这汉子似乎看着荀人屠的面孔,就险些肝胆欲裂一般。 荀人屠的名声,能止蛮人小儿夜啼。 那是生生在厮杀中,积累的威势。而荀少彧骑兵所过,都是蛮人部落阖族被杀。 “战书么……终于来了!” 江谲宽大的后背,给人犹如一面墙壁般。 “他让吾等了太长太长的时间……” 黑甲大将依旧捧着布帛,面色不变的,看着不远处这个蛮人中的至强。 江谲的面庞,依旧带着狂放的气质。其飞舞是黑发,赤裸的上半身,更胜似岩石壁垒。 “主君之意,非吾等之辈能揣测万一。” 这黑甲大将淡淡的道:“吾家主君,想要看一看蛮人的斤两,值不值得送一卷战书。” 荀少彧不可一世的姿态,大大出乎江谲的预料。 江谲肃容道:“如此,荀人屠可能战否?” 虽然,这是一个诸侯并起,谁强谁有理的时代。 但荀少彧的不可一世,仍让江谲为之谨慎。 黑甲大将不言,只是艰难的,送上一卷布帛。 这卷帛重若千万钧,刀意之重无与伦比,让黑甲大将吃尽了苦头。 布帛徐徐摊开,四枚篆体大字,展开在江谲的面前。 “一、刀、问、心!” 江谲低声念诵,每念一字,都似有一丝丝共鸣产生。 在四字尽数念完之后,江谲的眼中,只有一道无始无终的刀气,化为一挂天河大势,滔滔席卷着芸芸众生。 这一股天河大势,无尽无穷,仿佛囊括一切,也似乎空空如也。 一刀,当空斩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五九章天刀雏形 风沙依旧,黄土漫漫! 荀少彧着水纹素衫,配如意玉带,漫步悠悠而来。 他一身气机,恍若容纳日月,双眸湛湛,一如星辰周天。纯水色的衣衫,任凭风沙吹打仟佰,犹自屹然不动。 对面,不知何时到来的蛮人酋首,默默坐在沙尘中央,近乎一座山岳,镇压着周围的风势。 “你……真是让吾好等啊!” 这一尊十数丈的巨人,盘膝坐在黄沙中,厚重的嗓音,简直似地裂山崩一般,震的周匝簌簌作响。 感受着脚下地面的颤颤,荀少彧嘴角含笑,一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之意,在他周匝数十尺内,仿佛平添一股生气。 “吾既然发出战书,难道你这混种,不该诚惶诚恐,等着吾的大驾。莫非是让吾,来等你这区区蛮种!” 蛮人乃是蛮族与人族交合,孕育出的半蛮半人血脉,也可称为‘混血’。 而所谓蛮种,就是直接撕开疮疤,直接指着蛮人鼻子,道那一声杂种。 这话出口,毋要说江谲这般心高气傲的一方蛮主,便是寻常蛮人听着,也要撕破脸皮,打个头破血流不可。 江谲固然胸有城府,但炼就纯血蛮体之后,也有了一股苍莽野性,也生了一口斗天斗地斗众生的血性。 况且,江谲从来都不是唾面自干之辈,直面荀少彧的‘侮辱’之词,他面上虽无异样,但眼皮还是微抖了一瞬。 “人人都言,荀人屠的刀厉害。没想到,今日某家才知,荀人屠的嘴以能杀人不见血啊!” 江谲嘲讽了一句,他盯着荀少彧的面庞,似如临死的老狼,残忍而又贪婪,恍惚有翡翠绿芒,生的令人幽幽戚戚。 这二者各立一方,荀少彧气息恍若周天星辰,化衍三百六十五大星,混混沌沌一片,全凭一气化生,又复归于一气本源。 江谲盘膝正坐,面目刚强的江谲,浑身几似刀削斧凿,毫无一丝一毫的柔和,充斥着凛冽的阳刚之气,一举一动间的刚阳,甚至让人以为,这是一尊永不熄灭的熔炉,哪怕放入极北冰寒之地,也无碍于这尊火炉的‘热量’。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么……” 荀少彧轻声叹息,道:“吾的刀若出鞘,除你这蛮人酋首,何人有资格,做这祭刀之灵。” “用你一人性命,吾这幽精大成之日,就是边疆蛮人覆灭之时。” 荀少彧慢悠悠的抚摸着幽精,淡淡玄乌神光,徐徐流转在刀鞘上。 只待那石破天惊的开锋出鞘,斩动天地鬼神惊。 “只有你这蛮人酋首之血,才是吾神刀圆满大成的一点灵机。” 荀少彧的刀虽未出鞘,但那一股锋芒之意,就是隔着数十里,都能遥遥感到,那股肃杀庚金之气,几能刺痛肌肤。 “哈哈哈……” 江谲不怒反笑,肩头黑发飞散,目如电芒四射。 他的气血猛然暴发,如炉似狱的磅礴血气,炽热的难以想象,瞬间蒸发了周匝数十尺内的一切。 江谲讽刺,道:“好啊……你能想着,取某家项上人头,来祭炼这口神刀,也是某家大幸。”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以某家之血,炼就一口通灵神刀,某家之名也能万古长存也!” 论境界,江谲较比荀少彧,已经是真正的宗师境地,生机强大之极,极其难以斩杀。 论战力,江谲有十丈真身,纯血蛮体的天赋神通,虽不能让他越阶而战,却能让江谲的武力,触摸到顶尖宗师的‘天花板’。可谓是大宗师之下,最强的一序列人物了。 虽然江谲不知道,荀少彧有着甚么底牌,但他自感也无所畏惧。 荀少彧的三十一炼,固然是半步宗师,但江谲可是真真的宗师,甚至还是其中的顶尖宗师。 荀少彧淡淡一笑,自信道:“这口幽精神刀,是吾的本命之兵,会一直随着吾……直到吾踏入大道绝颠。” “如此,你该死而无憾了!” 这话语的自信,几近如同蔑视一般。 终于,江谲缓缓攥着开山斧,徐徐站起身来:“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摘下某家的人头,空说大话的家伙,某家这些年也砍死不少,倒是不差你一个。” 两者的话术交锋,谁也不堪示弱,一个个都强势之极。 江谲虽然境界更高一筹,但荀少彧的【天刀】,也不是生锈无用了。 ‘天授之刀’虽非荀少彧如今,所能完全掌握,但其中一鳞半爪奥妙参演,也让荀少彧的刀道进境,愈发高涨而来。 所以,江谲也不敢大意,其心血来潮之中,荀少彧可是能威胁到他性命的。 这是两人的生死之斗,决定南蔡大地之属,以及两方十数万人的生死。 无论谁胜了,对于对方而言,都会是一场,莫大的灾厄。 铮—— 荀少彧刀鞘一震,以刀鞘为刀,刀不出鞘中,不断嗡鸣着,似乎渴饮血水。 “就让吾称量一下你的斤两,看看这几年,能有什么长进,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轰—— 地动山摇,江谲猛然起身,脚下如一道龙卷风一般,席卷开来之际,深沉的杀意,无可遏制的坦露出来。 “破山!” 一斧头劈下,江谲的身子几乎高高跳起,强壮的体魄,像一座小山当空砸落。 这一瞬间,江谲一斧狂劈一百一十八次,强烈的气罡纷纷炸裂,犹如实质一般的‘碎片’,让人仿佛见着虚幻的实象。 这一片片‘碎片’,全然由气罡压迫而来,每一片都是无形无质,却又杀伤力惊人。 “破山!” 江谲不管不顾,一声声怒声着,手中巨斧轰轰砸下,须臾淹没了荀少彧周围百尺。 周匝的气浪,不止的翻腾怒吼,凝集着一道道罡气,几乎要把眼前一切,给撕扯的粉碎。 荀少彧身处其间,在江谲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仍然心无常物,幽精刀不住颤抖,杀气环绕不散。 铮—— 荀少彧以刀鞘,横击这气浪聚集的‘焦点’。集狠、疾、快、绝之势,斩断魑魅魍魉诸相。 清清幽幽的刀光,顺着荀少彧刀鞘流淌,一刀斩破无数斧影。四散的气浪,发着剧烈的摩擦声。 铛—— 二人一触即分,强烈的气流,在两人中间肆虐。 刀光一闪,斧光一略,两者纠缠在一起。 寒冽百丈的刀意,冻彻着百骸血脉,让江谲这等十丈真身,也不由神情专注,气血一刻不停的舒缓着,侵入骨髓的寒意。 荀少彧仅凭一口刀鞘,就能和江谲分庭抗礼。其一经动刀之时,他的刀术,简直如黄河落日之象,沛然不可当之,是为堂皇大道法门之一。 “碎石!” “定岳!” “落宇!” 江谲战意上涌,面色如潮红般,一口战斧挥舞之间,轰轰作响,一如千万炮弹齐发。 这般力量,纯粹而又可怕,能使江河断流,山河枯竭,日月萎顿。一斧比一斧强,而且还有蓄势之效,一层层的大浪扑落。 “吼……” 斧法运动到极致,重重的斧山,一道一道叠加着。 一方百丈巨斧,徐徐落下,几如山岳般高耸的斧任,即将落在荀少彧头上。 “雕从小技尔……” 荀少彧仰天轻啸,清冷的刀光一扫,挂上一道银河。‘银河’冲击中,眼前斧山一一崩解。 顺势,荀少彧一刀劈出,借着‘银河’力道,一并涌向天际,撕裂了一方苍穹颜色。 然而,任是如何招式,荀少彧一手执刀鞘,都给其生生拍灭,不留丝毫寒机。 “吼……” 江谲战到癫狂,显化血脉真身,一尊三首四臂的强人,放声怒吼,手提着石斧,简直就是盖世神魔一般。 血脉力量的强横,让江谲的力量,骤然提升了何止百倍。 一拳一脚,即可动摇山河,一斧一喝,就能让山体粉碎。 无休无止的力量膨胀,更是让人膛目结舌。上古生灵的强大霸道,由此可见一斑。 但见,两人毫无顾虑的宣泄着自身的力量,震荡的沙尘暴,已经颇显规模。 铮—— 荀少彧刀光贯入江谲的背脊,杀心甚是坚固。 但江谲背脊如大龙翻腾,一出手就有一头真龙大力,翻江倒海,令人侧目。 在刀光尤为入体,就让江谲自身强横肉身,给搅得支离破碎。 铛—— 铛—— 挡—— 荀少彧虽不是金骨,但三十一炼已经极为接近金骨,肉身强横的不可思议。虽没有【金刚不坏】之能,但一般的兵器宝刃,也伤不得他分毫。 一点点火星乱窜,水色素衫不知不觉中破碎,露出白玉一般的肌肤。这些气罡混搅着,来势何止汹汹,却伤不得他一根汗毛,只能撕碎他一件衣物。 “你是在拿吾磨刀?” 看着刀意愈发纯熟的荀少彧,江谲猛地惊觉。 荀少彧三十六炼的功夫,虽未臻达圆满,金骨没有炼就,与真正的宗师级数,还要差上少许。 但【易筋煅骨】八十一炼,可谓是以力证道的法门。其前期最耗气血、大药,后期往往要耐得住寂寞,才能有所成就。 而一朝成就这等极道之法,其战力何止翻数倍有余。 其三十六炼每一炼都是天差地别,半步宗师无限接近宗师,也是全凭着一副强横的肉身为依凭。荀少彧才能以半步宗师之姿,生生撼动一尊顶尖宗师。 “你知道的太晚了……” 荀少彧冷笑:“吾……有一刀,” 他低声吟诵:“刀出风雷无,神鬼杀人刀!” “吾的刀,已经磨得差不多了,你这刀下鬼也可以归位了。” 轰—— 江谲一拳轰击反击,一声嘹亮的气暴声,在荀少彧的耳畔响起:“以非宗师之身,逆杀一宗师人物,可不是寻常人都有资格干的!” “你够这资格吗?” 荀少彧闭目,幽精徐徐出鞘,在他拳意精神的熏陶中,这一口幽精,也是到了出世之时。 只不过,能让这口幽精开锋的人物,必然也不是庸碌之辈。 “用你之血,以你之骨,”荀少彧呓语着:“祭一口通灵之兵,此为……” “杀生祭兵之道!” 铮—— 幽精徐徐出鞘,一点点幽暗玄黄,自刀鞘中渐渐划过。 荀少彧眸光开阖,絮绕着杀机不散。 “哈哈哈……” 江谲狂笑着:“某家在此,何来取吾项上首级,何来?” “何来?” 荀少彧一身素衣猎猎作响,出鞘的幽静,泛着一种极致的深邃冰冷。 “吾有一刀,名曰【天刀】!” 荀少彧不急不缓,幽精刀微微争鸣,似乎要畅饮众生之血。 “吾有一刀,名曰【天刀】!” 荀少彧语调不急不缓,只是手中幽精杀机愈发璀璨。 刀者,世间凶器也。 更何况,荀少彧手中的这口刀,更是假借天予而就,威能不可想象。 愈发森冷的杀意,在荀少彧身上浮现。 江谲的面上,第一次浮现惊惧,似乎看着大恐怖,似乎看着大惊悚。 那是一副画面,血色弥漫世间,生灵亿万涂炭。无数的蛮人尸骸,泛着淡淡恶臭,腐朽的血液,带着淡淡绿色的尸毛。 一尊十数丈蛮人,屹立在血海之畔,僵硬略显青色的身躯,怒目圆睁着,定定看着远方。 江谲失神,道:“那是……吾啊!” 那尊蛮人的身形面貌,江谲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骇然就是他自己,那是死后的他。 江谲恍然明悟:“难道,这就是吾,陨落后的景象啊,” 诸多蛮人削首,残破的尸骸遍布的惨烈,让他胸中又气又惧。 “啊……” 江谲强自提起精神,打破了重重幻象。 只见,一道刀光似天河倒卷落下,涓涓如流水般的刀气,瞬息间淹没了江谲的一切。 一刹间,眼、耳、鼻、舌、身五识俱没,正所谓【天刀】之刀,天意如刀。 “这是吾的【天刀】雏形,也是吾一身武道根基。”荀少彧眸子中的光辉,前所未有的明亮。 【天刀】之刀,本是荀少彧感应天地大道,超拔而起的一式‘天授’之刀,近乎大道无名之象。‘天授’之象无常,荀少彧毕竟根基浅薄,也不能将这一式熔炼自身武道 只是,【天刀】融入他骨血百骸之中,时时刻刻皆存一念,化为心中本能本意。 最后化繁为简,以这千招万式,炼就一式【天刀】雏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零章天方八柱 “八柱何方,东南何亏?” 刀光化为八极,立鼎天地八方之地。 荀少彧持刀,吟大道之音,道音乱坠,响彻周匝百里方圆。 恍若八根天柱,撑天镇地,风散雨让,一道明亮的森然之光,一如大日初生,凛凛不可直视。 江谲怒目圆睁,三头四手臂血脉真身,不知何时已然僵硬。 刀光席卷之下,东、南、西、北四方,俱然无处遁逃。这天地八方,尽是被一抹森然占据。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是江谲的末路。江谲仿佛看到了自身,淹没在这无边的死寂中,沉浮不由己身,渐渐消亡于世间。 但是,在这股刀意压迫下,哪怕五感俱灭,只存在一点意识,支撑着江谲的战躯,江谲仍旧凶性不减。 他奋力嘶吼着,如同溺水久困者一般,攥着一柄巨斧奋力挥舞着,刮起一层层猛烈气罡。 铮—— 幽精徐徐出鞘,明亮的刀身,散布着惨淡肃杀。 这一口半宝兵,自然非要见血,方能大成圆满,气机混元如一,一跃化为入品宝兵。 荀少彧凝眸,手中幽精刀微微颤抖,似乎极为喜悦一般。 这一股喜意,让荀少彧眸子微微一簇,冷冷的看着仍然妄自挣扎的江谲。 “斩,” “斩,” “斩,” 荀少彧呵斥连连,那一声声恍似雷音般的斥责,在江谲耳畔瞬息炸响。 八柱何方,东南何愧! 此为屈原《天问》中的一句,亦是荀少彧衍大道之问,化一式惊世之招的源头。 其所谓八柱者,以身为安宅,以见闻觉知为风雨,立八柱安坦墉,风雨之患消矣。 而立八柱而消风雨之厄,则是荀少彧,这一式【八柱何方,东南何愧?】的上乘境界。 以这一招之强绝,定八方风雨之不动。 江谲面色灰暗,似乎枯萎的干草一般暗淡无光。 他眉心隐约透着一线血丝,顺着眉骨中央,自鼻梁尖儿划下。 “你……怎么会……”江谲不敢置信,艰难的说着。 三首四臂血脉真身,寸寸龟裂开来,似经年干旱的地皮,满地开裂的纹路。 荀少彧漠然收刀,看着已经必死无疑的江谲。 幽精大成圆满,可谓是大功告成。 而作为祭刀之人,江谲毕生精气,已然让幽精一口吞没。 现在的江谲,不过是一张空空荡荡的皮囊,内在早已化为齑粉。只勉挣扎着,存下一缕生机。 荀少彧幽幽道:“宗师与吾的差距,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可逾越。” 易筋煅骨三十六炼,可为武道宗师! 荀少彧三十一炼,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接近宗师级数,自身武力之强、根基之牢、底蕴之厚,都在石镜助力下,达到了他所能达到的极致。 正是因为,有着前所未有的积累,方才造就了他,逆伐宗师的奇迹。 “……呵……呵……” 江谲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长叹,生机消弭一净,僵硬的身躯迅速枯萎。随即如同木糠一般,猛然崩塌成一片‘木屑’。 崩塌的‘木屑’,混合着风沙,絮絮乱乱的游弋着。 荀少彧平淡望着,这一位大敌的陨落。 毋需怜悯,也毋需同情,对这等人物而言。任何的怜悯,都如一柄柄钢刀一般,有直插心田之痛。 站在各自的立场,江谲无疑是一代杰出的首领,甚至如果没有荀少彧,没有着种种巧合。他未尝没有进军蔡地,逐鹿九州天下之机。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荀少彧呓语着:“有的,也只是‘必然’……” 这一方大战,以江谲的陨落而告终。 但另一片戈壁,此时两军已然短兵相接,开始了另一场杀戮。 ———— 一日的厮杀,疲惫的气息,弥漫于军营大帐之间。 甲士们三五成群,矗立在大营之内。一个个面上带着血污,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哪怕荀少彧斩杀江谲这个酋首,也只能说蛮人之势已去,却不代表荀少彧能一兵不动,就可以溃败全部的蛮人。 只是,失去了江谲这个纯血古蛮,蛮人中高端武力一个不存,面对荀少彧的屠刀,会有如何下场,也就不问而知了。 但蛮人性情刚硬,少有畏死之辈,人人悍勇擅战,让荀少彧的大军损伤不少。 六千蛮人部落,全民皆兵可战,就是妇孺老弱,都远比一般精锐战卒来得强悍。 几乎等同于一支六千强军,还是最为顶尖的强军之属。 荀少彧盘膝坐着,俯身案牍,静静看着案上的籍册:“二千一百一十八人!” 看着籍册中的蛮人数量,荀少彧蹙眉苦思考。 蛮人中固然高手不少,但荀少彧大军,生生屠了两千蛮人,挫灭了蛮人之势。 就算蛮人个个悍不畏死,但酋首败亡的打击,也让他们战意顿减。 此时的蛮人,已是彻彻底底,被打断了脊梁。若无霸略雄主般的人物,已是不足为虑了。 “这些蛮人,已是如今边疆大部分蛮人了。” 荀少彧一战俘虏二千蛮人,其后击溃、屠戮三千余数。 而蛮人中的高手,更是死伤殆尽。现今就连小成蛮体级数,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然而,杀戮容易,长治维艰! 蛮人如今都不成气候,但流散起来的蛮人,若是心怀仇恨,滋扰事态,时时袭扰蔡地边疆,也着实令人头痛。 “杀……” 蓦然,荀少彧眸子杀机一闪,却又强自压下。 他暗道:“既然,当时没有下定心思,坑杀了这些蛮人,吾又何必妄自杀戮,沾染血腥。” “放……是放不得的,这些蛮人凶悍之极,倘若放了他们,以蛮人的凶狠,再起一场兵锋,又不知有多少埋尸疆场之人。” “而且,这二千蛮人身强体壮,哪怕稚子孩童,也是上好的劳力。” “杀之,放之,皆是莫过浪费了!” 荀少彧缓缓起身,看着帐外的篝火,若有所思,道:“能不能,把这些蛮人驯化,成为汤邑之民呢?” 汤邑百废待兴,但其人口稀少是一大弱项。 以汤邑如今人口,虽自保有余,但想要发展壮大,就有些困难了。 他的四千五百大军,可不是这一次的全部兵力,尚且有常云光的三千铁卒,时刻监视着其他三处的动静。 荀少彧可不相信,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那三人就能耐下心思,坐山观虎斗。 这近乎八千兵马,可是用汤邑每家每户,全部动员起来的兵力。 同时,也占据了汤邑,近乎一半的年轻‘劳力’。 如今,只能勉强维持其规模,而断然无法形成其常态。若不然汤邑百姓,劳役之重,也不堪如此重负。 如此想一想,若是这二千蛮人,尽数收入荀少彧囊中,又会是何等局面。 一丝灵官一闪即逝,荀少彧扶着衣袖,手中狼毫笔不住划写。 不一会儿功夫,荀少彧身前这一张卷帛,已是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字迹。 看了看卷帛,徐徐卷起帛书,上了朱红印记。 他道:“左右何在,” 一甲士踏入帐中,一顿俯身,道:“在,” “将这卷书帛送回汤邑,至中车诸谕行府邸,让诸谕行自行批改吧。” 诸谕行,为汤邑中车,地位仅次于左车上阳朝,是主张内事的行家。 在汤邑三架中,左车执政,中车管内,右车掌兵! 但中府中车诸谕行,能位居右车之上,在乎左车之下,其能力也是有的。 “喏,” 这甲士低声应着,小心翼翼的退下。 这是需要快马加鞭,才能送到汤邑的文书。这甲士一刻也不敢怠慢,恨不能立刻退出大帐,火速骑马飞奔而走。 荀少彧放下笔墨,呼喝一声: “来啊,” “在,” 又一甲士伏身,单膝跪地,听候荀少彧的军命。 “整侯大军,收拾行装,战卒留守大营,随时镇压蛮人。” “明日吾率【黑翼】,彻底碾死这些蛮子……” 一遭打蛇不死,荀少彧可不会轻易回军。他就要穷追烂打,一口气把这些隐患通通剪除。 “那两千俘蛮,就让三千兵卒暂且看押。可惜,军中高手太少,若是能有一尊大高手坐镇大营,吾就放心许多了。” 打发走几名传令兵,大营周匝有一些骚动。 很快,骚动迅速平息下去。只有几匹快马飞奔出营,向四散踏马而行。 黑龙驹不愧为宝马良驹,受得斥候传达,疾如风驰电掣,很快消逝在茫茫戈壁中。 ———— 夜深人静,月钩悬挂! 军营大账人气寥寥,一二巡狩兵卒,也悄然少了许多警惕。 毕竟大战已胜,蛮人一败涂地,乘着这大胜之机,许多甲士不自然的松懈了起来。 荀少彧批改完公文,也不小憩一回。 反而迫不及待,捧着这一口幽精。 作为一位主君,同时也是一方大夫,荀少彧固然大权在握,但修行的时间,却不知何时慢慢减少。 尤其执掌数千大军生死,有着数千人的重担压在身上,就更不能轻易冒险大意。 “这刀,已经让吾炼成矣!” 他似抚摸二八佳人,吹弹可破的肌肤一般,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一口幽精。 其成刀以来,幽精就时刻涌动冰凉之意。明镜般的刀身中,更是泛着清清冷冷的光泽。 “心血相同,神元如一,” 荀少彧握着这一口刀,眸光中似乎全让这口幽精占据。 血脉相连一般的感觉,似乎身体的一部分。让荀少彧握住手中,时时刻刻的冰冷感,却又有着一丝温暖。 “八柱何方,东南何亏?” 这一问,问得虽是大道,但也是荀少彧抒发自身体悟的捷径。 “《天刀九问》,” 荀少彧以天刀名之,自然是期待,这一‘问’又一‘问’,不但能抒发心意,也能让他念头通达,再度拾起【天刀】。 而且,【天刀】既然是天授,其中变化如羚羊挂角,毫无痕迹可以强迫追寻。 此时的荀少彧,虽在肉壳本能中,有一些【天刀】感悟,却不代表就能再度施展【天刀】。 自身修为不足,境界感悟寥寥,支撑不得【天刀】的恢宏刀意。 “所谓九问,则是以吾道心为问,穷尽天地阴阳交衍之真谛,所发出的九道真问。” “每一道真问,都是关乎天地,涉及阴阳,分辨清浊之问。” 如果,荀少彧能将天地、阴阳、清浊等‘问’,一一回答出来。 那么,有无这一【天刀】,对他而言,也都不算甚么了。 “九者,多矣,也泛泛虚指也!” 古人皆‘三’为多,‘九’无穷之论! 荀少彧将【天刀】感悟,化为这一门刀决,或可称之《天问》,亦可名曰《天刀九问》。 况且,这九问并非甚么,真的九重大道之问。 可能荀少彧一连发下三问,就能一入数关,真的得了【天刀】真谛。 但也有可能,是连发三千问,三万问,才能得一点【天刀】之妙,永生永世无望【天刀】之基。 但,其所发出之问,种种光怪陆离,每一必有莫大之能,演变成武道神通,更是强横的匪夷所思。 “而且,《天刀九问》取自屈原《天问》,却又绝非《天问》之所问。” “《天刀九问》,一问一答,问之愈大,回之愈艰!” 这才是这一门刀决,真正强力的所在。 若非荀少彧修为不足,不能凝聚出一道极强之‘问’。 否则,就连大宗师之流,都未必不能一掰手腕。 其一问一答,千问千答,万问万答,这一门刀决的威力,决然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这等神功,以荀少彧这点底蕴,本是不可能创出的。 但是荀少彧,毕竟短暂接触过【天刀】之境,又有石镜推演万千武学,更是游走几方世界,眼界开拓。因此才能辟出如此功决,立下如此法门。 只此一门刀决,就胜过世间千百神功无数,胜过天下绝学万千。 “至此,吾功法有《一气混元》,刀法有《天刀九问》……无论内外,我的短板都不复存在。” “以这两条脉络,一步步坚实而上,未必不能证道天人,乃至……天人之上!” 荀少彧的目光,泛着熊熊野望,见识到新一重天地的他,任何人也束缚不得他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一章涤荡蛮地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漫漫黄沙一一席卷,千数甲骑怒吼咆哮。 黑色披风犹似飓风,踏起三千黄尘满地。 “驾!” “驾!” “驾!” 千余【黑翼】铁骑,个,但如今内外交困,重伤不治的情况下,反而还不断的击杀这些骑兵。每时每刻,都是需要消耗精力、体力的,已然力有不逮 固然,呼延明他不仅仅有一身高明武道,还会几门上古巫术,手法阴谲诡辣,也能作为一大杀手锏。 但是,一百【黑翼】这一扑击,哪怕他也要四处逃窜。 毕竟,一百【黑翼】尚不可怕,但他只要被一百【黑翼】,纠缠一会儿,立刻都会有二、三部【黑翼】闻讯增援而来,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一千【黑翼】骑兵的强大,可不是寻常宗师人物,就能够挡住一二的。 呼延明的武力虽有了宗师级数,但其本身境界不达宗师,根本没有宗师级数的旺盛生机,不能快速治疗自身伤势。 呼延明两条粗腿,仿佛安了风火轮来着,一步风雷相随,一步火势滔滔。 两条粗腿,快速变换,呼延明的身法,简直似雷似幻一般。让身后数百【黑翼】骑,根本成不得合围之势。 而且呼延明为人警觉无比,往往那些骑兵刚起了围杀的心思,呼延明就警惧无比的躲在一旁。 凭着他的谨慎小心,虽然偶而杀掉一两个【黑翼】骑兵,但也能在重重排查中勉强维持着一口气。 ———— 呜! 呜! 呜! 牛皮号角吹响,荀少彧以十部为单位,分布在十个方向,一点点肃清这项工作。 一千骑兵一字排开,一朝接触,就迅速增兵增援。 靠着如此方法,也是经过半月有余。这一千【黑翼】骑兵,才终于将呼延明,给团团围住。 事实证明,一尊只想逃遁的大高手,所能迸发的潜力,简直是惊人之极。 荀少彧大军收网,也要经过不短的时日,才能围困着这一蛮种余孽。 当然,这也是荀少彧大军太少,若是大军有一万之数,任由呼延明上窜下跳,也绝然逃不出,这一万大军设下的铜墙铁壁。 荀少彧攥着马栓,吐气开声,道:“呼延明,你逃不掉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莫非还想挡吾大军?” 一百【黑翼】骑兵,寂静无声的摆成一个个方阵。 一名名沉默的【黑翼】骑兵,握着强横的手掌,等待着荀少彧的军令。 森森冷坑的血煞之气,在大军中沉浮,冷漠的看着中央的呼延明。 个顶个的蠢蠢欲动,如此规模的【黑翼】骑兵,足以将他踏成一滩灰烬。 就算呼延明侥幸,躲得过第一次冲击,也绝然挡不住这位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的冲击。 炼就血煞的顶尖大军,俨然不类凡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二章得饶人处 一千【黑翼】铁骑,将呼延明四面围住。一柄柄青铜长矛,一面面黑色披风,一百铁骑为一方阵,简直如山如林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哈哈哈……” 呼延明蓦然大笑,粗破的衣衫,在他那魁梧的身躯上,显得有一些散乱。 多日以来的围追堵截,呼延明固然有一些精神萎顿,但精气神尚在巅峰,也不惧这些大军的绞杀。 “荀人屠……荀人屠……” 呼延明大声呼喝,舌绽道道雷音。 让道道雷音炸响半空,一如春雷轰鸣。 “老子呼延明在此……” “老子呼延明在此……” “你不是想要老子的命吗?恰巧,老子也想要你这小儿的命,以祭吾族人之灵。” “你若真是个,对吧!” 似是而非的低声呢喃,在诺大的山林间,徐徐飘荡着。 ………… 铮—— 铮—— 荀少彧出刀,横劈落在呼延明的身上。 其刀光似匹炼,激荡起一重重的嗡鸣。 “吼……” 呼延明血红的眸子,猛地身躯前倾半分,躲过了这一式杀招。 呼延明面容扭曲,身形寸寸拔高,让他几乎如生到死,又如死向生一般。 强大而暴戾的气息,在呼延明身畔显露。 犹如一头露出利齿的猛兽,正在寻找下爪的间隙,望着荀少彧周匝,时刻酝酿着杀招。 由大军血煞汇聚的凶兽,率先崩溃起来,黑虎的虎躯消逝一大块儿,只有一些虎爪的残余,也逐渐削弱。 轰—— 倏然,天地风雷激荡,一片片雷云悄然汇聚。每一片雷云,都闪烁着雷火。一缕缕暗沉沉的雷火,跳动之间倾倒而下。 “小子……小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声恍若天威一般的呵斥,在荀少彧耳畔边响起。 在这一声呵斥响起之后,蓦然一只大手自云层中显露,这简直就似一座‘五指山’般的大手,掌心纹路上的沟壑纵横,近似于一张山河绘卷,覆盖着天地八方。 这一只大手一经出现,食指微微一顿,那一头仰天咆哮的血煞黑虎之相,顷刻间粉碎无数。 而后,大手信手搅动周匝虚空,千百气浪滚滚一卷,让上千【黑翼】骑兵人仰马翻,根本不成阵列。 这不着烟火气息的动作,带着如斯动荡天地的威势,简直如神似魔,神威浩浩荡荡,一如上古神魔一般威势惊天动地。 “这……就是蛮族么……” 那浓郁的蛮族气息,让荀少彧面色深沉,瞳孔一缩。 他临危不乱,幽精化为一道匹炼,游弋于当空,警惕着这一尊大能强者的态度。 这一股蛮族气息,何其的精纯,看着呼延明、江谲等一众蛮人气息,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蛮族不愧是称霸一时的主角,只看这蛮族大能的手段,就能知其鼎盛一二气象。 而这出手的蛮族大能,亦着实太过可怖,一手演变山岳,五指化为群峰,一掌横推无敌。尤其是连幽精,这口半宝兵也留不下丝毫印记,由此可观出手之人的强横程度。 “这就是纯血蛮族,其中顶尖强人的力量。” 在这一掌当面,就算狷狂如荀少彧,也只得老老实实收敛杀机。 生怕惹毛了这只手掌的主人,或是一个不顺心,随便找着借口,就将这千百里方圆,给一并生生抹去。 毕竟,如此存在,早已经脱离了善于恶的划分。 夏虫不可语冰,这等存在已经超拔寻常生灵范畴,所思所想也较之凡俗生灵,有着天渊之别。 更何况,其所谓的宗师战力,乃至于宗师境界,在这只大手之下,都只是泡沫而已,还是一戳即破的泡沫。 哪怕不愿承认,但如今的荀少彧,就是底牌尽出,也不见得是这尊大能的一合之敌。 “……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一声叱咤之音,仍旧在荀少彧心田,久久不散。 震的荀少彧气血,一阵的翻腾上涌,面皮涨红不止。 “该死……” 荀少彧咬了咬牙,这未现身的大能力者,只凭着一只手,就让他不得不放弃,继续绞杀蛮人之策。 但是形势比人强,这一尊蛮族大能在侧,虽然蛮族不见得,会承认蛮人是其族中的一员。 然而这一尊蛮族的态度在那,荀少彧也不想以身犯险,试一试这蛮族的容忍底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三章古老九州 强者为所欲为,弱者只能眼睁睁看着强者的肆无忌惮! 毕竟强者的规则,本就是他们自身的准则,他们有着最终解释。而弱者只能小心翼翼的,走在强者制定的规则下,不能有一丝非分逾越。 哪怕,一丝一毫的偏离,都是罪无可赦,获罪于天。 这一尊蛮族大能,只是遥遥出手,轻描淡写的破去几道杀招,让荀少彧的杀局落空。而荀少彧却不得有一丝毫怨言,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这就是弱与强的差别,强者占据‘道理’,弱者遵从‘道理’。 荀少彧持刀遥望,看向那一只手掌,目光冷冷幽幽。 呼延明血引激荡,血脉真身渐渐圆润,一只只手臂,自两肋之间窜出,八臂俱然布满黑色细鳞,似蛇鳞般带着冷森森的气息,沾染着近乎于猎人般的冷漠。 “嘶!” “嘶嘶!!” 呼延明舌头若蛇信一般,分开一个个小小枝叉,黑红色的舌苔,带着一点黑雾。 “荀氏小儿,你杀不了吾!” “……你杀不了吾!!” 呼延明的声带,似有千万锯齿在来回用力。 蛮族血脉大成,化为纯血蛮族的他,体表浮出一幅幅血脉真纹。每一副血纹中,都带着一股原始洪荒的苍凉气机。 “列阵!” “备战!” 荀少彧漠然的看着猖獗的呼延明,冷峻的下着军令。 看得出来,这一尊蛮族大能,也不是百无禁忌。至少那位大能,在出手之时,看似有翻云覆雨的手段,威势也是骇人之极,但【黑翼】骑兵却少有伤亡。 然而,这也不是荀少彧甚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这尊大能者,肆意妄为的理由。 一旦他不战而退,固能保全自身。但这让吕国的诸位封君,诸位卿大夫们,如何看待他个不战而逃的公子。 至少,这怯战无能的名头,必是要按在他的头上。 而他荀少彧,以后也就只能当一介无权无职的闲人。 轰—— 【黑翼】骑兵们列阵如山,血煞凝聚凶兽真形,黑虎张牙舞爪的看着那一只大手,一张虎脸满是跃跃欲试。 “前辈,” 荀少彧跨着黑龙驹上前几步,高声道:“吾为吕国湯邑大夫,荀少彧!” 这南蔡即是湯邑,因着三百里南蔡,也就只有这一方大邑。故而,荀少彧吕国官方的称呼,便是湯邑大夫。 “……文侯十四子,公子少彧是也!” 荀少彧一声声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面对着这尊蛮族大能,荀少彧固然敬畏,这一大能力者的大道高远。 但若想让荀少彧战战兢兢,低声下气,却也是绝无可能。 “咦……” 隐隐约约间,荀少彧似乎听得一声轻笑。 这一只大手徐徐收回,让这周匝风云、喧嚣逐渐散去,一切俨然归于宁静。 这尊大能力者从头到尾,只是撇了荀少彧一眼,目光中不含丝毫感情,恍若看着蝼蚁浮尘。其悄无声息而来,又悄无声息而去。 只有荀少彧,望着湛蓝天穹,怅然低语:“走了吗?” ………… 荒芜群山,生机凋零! 一尊百丈巨人缓缓收回手掌,这一掌跨越千万里之遥,神通法力恐怖之极。 淡淡的红光,在他的掌心摇拽,但他手掌微微一捏,红光登时粉碎消逝。 “荀氏!” “吕国荀氏!” 百丈巨人蹙眉,望着九州方向,久久沉凝不语。 他出身血脉源头非凡,为蛮族中八十一王裔,属于贵裔之一。因此对于古老九州的忌惮,远远胜于一般人。 如今的时代,已经不属于他们这些上古种族了。 人族,才是这一时代的主角。 人族兴于九州,九州由人族而盛! 因人族大兴以来,有上古三皇五帝,七十二人王的赫赫之威。盖压了不知多少证就道果之辈,又让不知多少大能人物血染衣衫,一并跌落尘埃。 由于这些人族豪杰,大多由九州崛起,以九州为根基起势。 因此,自上古以降几十万载,古九州人道璀璨,人杰英才辈出,具大气运大气数,可谓人族祖地。 也正是因着九州,对于人族的非凡意义。这一尊百丈巨人,才会如此忌讳。 毕竟,他固然法力广大,但离着不老不死的【天人道果】,依旧甚为遥远。 况且,便是一尊完满【道果】级数的大能,也休想在古九州肆意妄为。 正是有着顾虑,他才在遥遥援手之后,断然不再理会。 “唉……” 百丈巨人幽幽叹息:“吾族衰落如斯,亦不知何时再有大兴之机。” “如今,吾这王血嫡裔,竟然连一小小人族诸侯,都要警惕再三,着实无趣……无趣啊!” 这百丈巨人起身,抖落一片片石皮,灰尘如同飓风一般,纷纷洒洒落下:“若非,奉命看护族裔,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真是不想插手啊!” “是啊……若非轮到了某家,某家也不想管啊……这真的很是无趣!” 一声悠悠长叹,蓦然自百丈巨人身畔响起。 让百丈巨人眉心一跳,神情凝重的看向身畔。 以百丈巨人的神通法力,在蛮族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存在。但能让人如此轻易,靠近周身十丈,而一无所觉,这就有些让百丈巨人为之悚然了。 一中年男子身着粗布麻衣,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子冷戾,淡淡的打量着百丈巨人。 百丈巨人心头微沉,道:“不知道兄,所为何来?” 这眼前的中年人,看似粗手粗脚,身形中带着笨拙,其憨厚的面庞,更让人提不起警惧。 但,能靠近巨人十丈之内,又如何会是一介简单之辈。 这就是大巧若拙,大音希声的高深境地。 刚歌漠然的说着:“吾,人族刚歌!” 他摊开手掌,一卷金色宝轴悬浮,道:“至于吾因何而来,想必尔心知肚明。九州禁忌天人降世,此为天皇金诰!” “尔擅违金诰之言,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刚歌不疾不徐的说着, 手中那一卷金轴,似乎放出朦胧金光,金光中一枚枚神文篆言分分合合。 ………… 黄沙飞卷,风愈发急! “吼——” 呼延明修为大进,炼就血脉真身,八只手臂舞动,依仗脱胎换骨的肉身,在【黑翼】骑兵的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黑翼】骑兵固然心气折损,但千多骑兵一拥而上,也能让这位蛮体大成的蛮人首领,手忙脚乱一阵。 只是,大成蛮体级数的蛮人,千百载难出一个,武力可谓冠绝一时。 呼延明初入大成之境,空有一具八臂真身,而没有任何磨合时间,发挥不出来八臂身躯,自身该有的实力。 但,就凭着这一具肉身,呼延明的力量,便足以叱咤一时。 这是真正的宗师级数,生机旺盛之极。就是浑身的刀伤箭痕,只要不伤了自身根本,一时三刻就能恢复过来。 荀少彧徐徐拔刀:“看来,是真的走了!” 那位大能者的存在,让他如鲠在喉,却又不能不去面对。 “呼延明今日,必死……” 他淡淡的说着,幽精泛着幽幽冷冷的寒意。 放虎归山之蠢事,荀少彧是断然不会为之的。 况且,呼延明臻达大成蛮体,其威胁程度直线上升,更是列入荀少彧必杀之列。 一尊真正宗师级数,与只有宗师战力的蛮人,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呼延明八臂齐出,具翻江倒海之力,道道气浪席卷拍打,一个个骑兵吐血横飞。 周匝空气近乎凝固,在呼延明一拳拳轰击中,激荡重重波澜,震碎一切阻碍。 此时,荀少彧持刀,步伐间交错轻慢,刀光流转中,刀身颤音不住,化为一道银河横空坠落。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低声沉吟着,恍若八根天柱在荀少彧周匝浮现,镇压八方八相,一缕寒光凛然中,横劈东南之地。 呼延明八臂捏印,万般多端的祭祀之术,在他手中可谓诡谲难测,强绝一时的恶毒、阴狠,偏偏带着一丝丝正大光明的阳刚气魄。 荀少彧一刀可分江河,手中幽精更是一口半宝兵,杀伐利器中的上乘刀器。 在荀少彧手中,几近有一口完整宝兵的惊人之能。 轰—— 他一刀斩出,八方天柱虚影,微微一动。 呼延明眸子灼热似火,闷吼道:“来啊……” 蛮族中人,修行以血脉为精髓,对人、妖二族的功法、神通,都弃如敝履一般,毫不放在眼中。 蛮族之人靠的,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还有于血斗厮杀中,摸爬滚打的一点经验本能。 呼延明一拳迎向刀光,面目中犹自带着一抹狷狂。 轰—— 呼延明双腿落地,生生踏入地面数丈,周匝渗出一些细密的裂纹。 两根粗腿,深深陷入地面,细细的汗珠,挂在他的鼻梁上。 “好刀!” 呼延明手掌微有颤抖,长啸一声,手掌不自觉的,稍稍虚握一下,一丝触目惊心的血丝,浸染了他的指尖。 荀少彧这一刀,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锋芒毕露的幽精,再有荀少彧这尊半步宗师,就连呼延明也颇感吃力。 “吾说过,你今日必死无疑,谁也救你不得。” 荀少彧横刀身前,轻声说道。 “八柱何当?” “东南何亏?” 他呢喃自语着,手中刀意愈发铮鸣。 《天刀九问》这一门刀决,在荀少彧手中,绽放出了远迈前人的光辉。 一问一重天,刀碎万千束缚! 两大高手的角逐,风雷相伴,呼啸不止,一拳一脚皆有沛然神力。 两人的武力之强,且战且走。 荀少彧人刀合一,浑元之极;呼延明八臂血脉,力降十会。 战到绝颠之时,一旁的大军根本插手不得。 荀少彧刀刀似天光,呼延明则以肉身无敌,生生震散天光无数。 轰—— “移山,” “驱神!” 呼延明血脉沸腾,玄妙之极的真篆神文,自他指尖一一书写而就。 一尊尊淡淡虚影,映着朦胧白光,一个个似如飞蛾扑火般,涌向荀少彧身畔。 这些虚影披甲执锐,似百战之病,捐 “区区孤魂野鬼,滚!” 荀少彧怒斥一声,幽精杀机搅动魂魄不宁。 这些魂魄,皆是呼延明运用祭祀之术,收集而来的魂祭,是用来修炼祭祀之术的必须之物。 而且,这些魂魄经由呼延明的祭炼,已经化为阴兵阴将之属,是一门鬼道神通。 但荀少彧刀意冲云霄,气血何其澎湃,一声怒喝,夹杂凛然刚阳,生生将这些初步显露鬼体的魂魄,一并打的魂飞魄散。 在荀少彧眼里,移山、驱神这两门神通,也就只能当个微薄阻碍,连让他稍作停留的资格都没有。 几座小山四分五裂,荀少彧身形骤进,恍若几十、上百道刀罡擦摩。 数十道刀芒吞吐,荀少彧拖刀一甩,森森然一片杀机。 呼延明施展古老拳法,八臂协调似一,以一种奇妙的轨迹,一连轰出上千拳。 八只手臂强横无匹,无数的拳波泛滥,让荀少彧近乎跻身于拳风飓浪之间。 铮—— 铮—— 荀少彧食指抚摸刀身,微微一弹,刀身剧烈铮铮。 “吾有一刀,斩尽鬼神,破尽邪祟!” 荀少彧面含煞气,身形在拳波中无处借力。只能顺着气浪,身体不能自己。 但他横刀身前,一丝银亮之色从刀刃划过,晶莹中的一抹刀光,极为的璀璨无暇。 他以身化刀,刀破风浪三千丈,化作一道明光,直接冲向呼延明。 呼延明初成血脉真身,但心血来潮,也感应到危机将至。 “不……” 呼延明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道刀光之璀璨,超乎宗师级数的想象,至少堪比大宗师级数的一刀,在荀少彧手中现世。 呼延明浑身僵硬,在这股巨大杀机压迫下,脑海刹那间空白一片。 近乎等待宰割的羔羊一般,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刀的粹然来临。 肌体似有无数凉风,丝丝缕缕拂过周身,带着一股柔和之意,让他感受到丝丝凉意,徐徐升腾、消逝着。 他眼眸中最后能见到的,便是荀少彧徐徐收刀之后,天地万籁俱寂的沉凝景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四章东北起火 乌喉闷哼一声,面色惨白之极,狠狠的望着东方。 “刚歌……” “好一个高辛氏……帝刚歌!” 他的百丈身躯,似是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大战。 胸口一处处惊心动魄的塌陷,尚且带着馨香之气的赤金血液,嘀嗒嘀嗒的淌落地面。 凡经受了这赤金血的草木,登时泛着丝丝血金之光,缕缕药香飘溢而出,生出片片金华玉叶。一簇簇仙芝神木摇拽,其中不乏化生灵性之象。 呼—— 乌喉稍稍垂头,张口用力一吸,鼓荡股股的烈风,席卷着落地的赤金血液,尽数一口吞入腹中。 到了他们这般境界,已是天人之道通透,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宝物’,无一不是自身精气凝集。滴血化仙芝,吐息生灵草,都是他们这等境界的基本操作。 尤其是炼体大能,他们自身的血液,都是生命精华,用一滴少一滴,最为珍视不过。 乌喉身形踉跄,面色稍稍舒缓,低语:“这高阳氏不愧几代共主,若非帝刚歌,忌惮吾蛮族诸王,下手时留了三分余力,吾命休矣!” 他不甘的长叹一声:“这九州大地,有那几位看顾,一朝行差踏错,就有形神俱灭之灾,非是久留之地啊!” 随即,他脚底生出乌黑神光,眨眼间遁出千里。 乌喉身影渐渐消逝,一尊古拙中年徐徐显露身形。 帝刚歌望着乌喉远去背影,眉宇稍稍锁住,低声呢喃:“这些蛮族老家伙,越来越不安分了。” “蛮人……蛮人……嘿嘿……只是些混血杂种,就想染指吾人道九州气运,真是忒不自量力了。” “若非是那几位,还没下定心思……哼……” 帝刚歌冷笑着,杀机似千百刀口一般,绞碎周匝纷飞枯叶。 蛮族的势力,固然较比人族衰落,但也有四祖八十一王镇压底蕴,其中不乏超拔【道果】之境的大神通者。 也正是因此,人族的几位古帝,才对蛮族渗透人族之举,多有忍让之处。 但,一旦人族那几位古帝的耐心耗尽,也就是蛮、人二族,真正撕破脸皮的时候。 ………… 大帐之内,众僚属分列! 砰! 荀少彧一脸怒容,大手狠狠拍在木案上。 易筋煅骨三十一炼的力道,哪里是这凡木,能够受得起的。登时一处掌印,生生烙在案几上。 面对荀少彧的震怒,众多僚属垂头默然,但面上多有凝重。 “荀少贺……荀尚遏……欺吾太甚,欺吾太甚啊!” 荀少彧眸中带着一丝血色,显然是动了真怒,甚至触动心中,那一抹森然杀机。 看着卷帛上的军情,荀少彧咧了咧嘴,白森森的牙齿,仿佛肉食者捕猎巡视。 “荀少贺兵集北地,荀尚遏进军东南!” “他们甚么意思?” 荀少彧巡视左右,道:“兵截北地,困围东南……莫非,是想要与吾血战一场,看看这蔡地……谁主沉浮?” 北地大夫荀少贺,东地大夫荀尚遏,在荀少彧兵决蛮地的紧要关头,终于悍然出兵,直指荀少彧七寸要害。 这一军情的险恶,也让荀少彧暗自惊悸。 这是荀少彧一战大胜,尚且还能让他从容应对。 但,若是一战而败,亦或是两方僵持不下,形成拉锯战。那这一卷军情,所带来的意义,就极为要命了。” 中府中車诸谕行,位列众多僚属首席,率先开口:“主君与北地大夫,毕竟是血脉至亲,俱为吕国公子。” “北地大夫虽与主君不和,寻常少有往来极少,但绝然不敢擅动刀兵。不然君侯震怒,众矢之的。哪怕北地大夫有国夫人撑腰,也要思之再三。” 荀少彧闻言,神情莫名一冷,哼道:“同室操戈,死不足惜!” 若是这二位,真是要于荀少彧血战一场,反倒是自寻死路。不用荀少彧自己出手,自会有荀氏大高手将其镇压。 但是这般暗中鬼祟行径,反而让荀少彧不好直接翻脸,更捉不住其中首尾,进而发难。 诸谕行停顿一下,道:“正有此因,东地大夫也有顾虑……所谓刀兵相见,彼此肆意攻伐,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北地大夫截吾南地,阻主君北上之路,用心着实险恶啊!” 荀少彧眉头紧缩,蛮人外患已去,余下的内忧,却非单凭他个人实力,就能一力降十会,通通莽过去的。 其中尺度、厉害关系,就需要荀少彧自己,慢慢盘恒把握了。 他叹道:“吾那十五弟,倒也会用心思了!” 南蔡三百里,只有湯邑一座邑城。湯邑才是整个南地,人口汇集之地。 然而南地贫瘠,多山地、少平地,类年粮食产量,俱不足生养南地人口。 荀少贺这一着轻描淡写,却让荀少彧如鲠在喉。 “吾南地终年,粮食产量微薄之极,全凭营、毫等大邑,调拨粮食应急。如今北地大夫,截吾南地北上之道,不吝截断吾等粮道啊!” 众多僚属窃窃私语,对于北地的举措,神情态度各异。 荀少彧低声自语:“荀少贺竟然想截吾粮道,既不沾染血腥,又能不着痕迹的让吾难受一下。看来他身边,是有高人指点呐!” 一僚属沉声,道:“主君,这东地大夫屯兵东南,也是来者不善。” “东南之地本为两方交汇,正处吾南地腹中。东地大夫于此屯兵,居心叵测啊!” “若是一朝生变,东南强兵倾巢而出,就可让吾南地,首尾不能相顾,直接将三百里南地一分为二。” 诸谕行冷冷道::“……好险的一着棋啊!” 荀少彧颔首,道:“正因为事险且急,所以中府右車,才会令斥候快马加鞭,将军情送至吾处,以作群情决断。” 诸谕行颔首赞许,道:“常云光处事稳重,有大将才具,为统兵不二人选。” 荀少贺、荀尚遏二人,虽没有正面短兵交接,但所作所为,都是按在荀少彧七寸上,让荀少彧不得不招架。 而这堂堂正正的阳谋,也才更让人难受。 “……” 荀少彧沉思半响,呢喃道:“西地大夫那里,是否需要告知一二。” 西地大夫荀少伤与南地,这几年往来颇多。彼此互通有无,也称得上一方‘睦邻’了。 有着如此‘情分’,荀少彧自然想看一看,这位‘睦邻’又是抱着何等心思。 “而且,北地、东地二人携手,怕是他也不能安稳了。” “不过,这二人如今目标,还是在吾身上,一时间也不会节外生枝。” “只是,湯邑尚有多少粮食,可供几时?” 荀少彧心头阴郁,固然大破蛮人,但后方极为不稳。北、东二地的蠢蠢欲动,俱是不得不防。 一旦荀少贺引兵攻破湯邑,让他数载心血一朝尽丧,他又能如何反制? 荀少彧心思千回百转,最终悠悠道:“众军拔营,遣左上造穆乐,管束一营诸军。吾率大军,与群僚先归湯邑,余下之事……待回湯邑之后,再做计较。” “喏,” 一众僚属躬身施礼,一并应喝。 现在的荀少彧,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上阳朝稳定湯邑,常云光执兵于外,本来是极佳的平衡,可以让荀少彧高枕无忧,放心的对蛮地用兵。。 但荀少贺、荀尚遏的一番动态,却让荀少彧后方‘失火’,平衡瞬间破碎。 而打破平衡之后的湯邑,也亟需荀少彧居中坐镇。 如此,才能从容应对两方交涉,而进退自如。 ………… 华美的宫宇中,六尊兽炉燃起缕缕紫烟。 一根根环抱铜柱,雕琢着万千鸟兽鱼虫,一字排列于大殿两侧。 四名美婢跪于宫阶前,素手徐徐调香。 荀少贺袒胸露乳,衣衫坦露上襟,躺在云台蒲榻上,神态悠闲而惬意。 一侧的荀尚遏衣带宽松,面带一缕熏然,酒香绕梁三日,许久不见散去。 荀少贺慵懒的问道:“荀少彧活着回来了?” “不止呢……” 荀尚遏轻笑一声,道:“还摘下江谲、呼延明、楼介,这三蛮首的脑袋。” “如今可是了不得啊……让南蛮的累年威胁,一并烟消云散,有了拓土开疆之功。” “真可谓,大胜而还啊……” 荀尚遏手掌摊开,一玉色杯盏静静躺着。 荀少贺信手拾起玉杯,抿嘴一口,尝了尝个中滋味,笑道:“酒还不错,酿酒的火候,把握的甚妙。” “如今荀少彧,想必正焦头烂额,想着如何处理咱二人吧!”荀尚遏低声,道:“只怪蛮人不通教化,过于无用,不知进退。” “吾等,截断荀少彧后方粮道,只要他们再僵持几日,便能不战而胜,进而让荀少彧大败亏输。” “咱们安排好了一切,却让那个榆木脑袋,把个大号局面,毁的一干二净。” “该死啊……真是该死……” 荀少贺目光幽幽,道:“不必在意这些……” “老十四的心机,岂是满脑子都是肌肉的蛮种,所能勘破的?他是胸中自有韬略,一项俯小做低,但却自视甚高。” 荀少贺嗤笑一声:“现在,吾倒要看看,他是否还能整天摆着,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如此,想必会很有趣的!” 荀尚遏恶劣的一笑,微微抿了一口盏中玉浆。 荀少贺是文侯嫡子,而荀尚遏则是大宗傅幼子,各自都有着一大势力、大靠山。 更何况,这一处千里蔡地,还是荀尚遏老父荀太庸的一部分封邑。 在这蔡地之中,遍布荀太庸的旧部。只要荀尚遏能借得一二分,就能在蔡地横行无忌。 荀少贺蹙眉,道:“那么,荀少伤那面,你处理的如何了?” “荀少伤毕竟是一方西陲大夫,其势力不可小觑。如果能把他,拉到咱们一边,荀少彧就是吾等掌中的一只臭虫,咱们想什么时候捏死他,就什么时候捏死他。” 荀尚遏叹息一声:“可惜,这厮的骨头太硬了,暂且拿不下来啊!” 至今,荀尚遏都没忘记,那一位的决然。 荀少贺幽幽叹息道:“既然,他不愿意与吾等为伍,那就是吾等之敌。就让他跟着荀少彧,一起去死吧。” 荀尚遏颔首,拍手道:“大善……” ………… 湯邑,城门! “参见主君!” “参见主君!” 上阳朝、常云光二人,面对着荀少彧,伏身叩首行礼。 荀少彧下马,道:“都起来吧,毋需虚理,” “喏!” 二人对视一眼,方才齐声应着。 “吾接到你们军报,亟行二日半,才返还湯邑啊……” 荀少彧轻声道:“事有轻重缓急,北地断吾粮道,着实将了吾一军,让吾也进退两难。” “可恨,可恼啊!” 荀少彧负手缓缓前行,上阳朝、常云光二人微微躬身,徐徐跟在他的身后。 随行大军阵列整齐,似如一片片黑云压顶,静静矗立着。 “粮食可还够用?” 荀少彧随口说道,似乎笃定上阳朝的回答一般。 上阳朝道:“沉禾二千一百石,新禾三千三百石,吾湯邑百姓日常供给正常,这一点主君毋需忧心。” “四万多人……五千四百石粮食,你们说能坚持几时?” 荀少彧一步步踏着石阶,缓缓登上城墙,抚着这面高墙。 “一月……” 上阳朝平静道:“能供给一月有余,只比这更少,而不会比这更多。” 粮食稀缺的危机,已经在湯邑上下若隐若现。 “嘿……好家伙,这是要让吾湯邑,成为一座死城啊!” 荀少彧摇了摇头,道:“真是够毒的……” “不过,你这所谓的月余,可是算入吾带来的大军?” 以荀少彧大军消耗,区区五千石粮食,也就是七八日的口粮而已。 由此可见,上阳朝上报的数目,多少有些虚高。 上阳朝叹息:“臣疏忽了……” “蛮人食量颇大,作为俘虏也是一大祸患。” “两千蛮人呐,一旦让他们拿起兵器,谁知道会否脱缰,直接大闹湯邑。还是直接坑杀了他们,免得留着他们徒增霍乱。” 荀少彧冷哼,道:“慎言!” “自古坑杀不详,无人能脱得此中藩篱,还是不要说杀俘之事。” “这两千蛮人,杀之容易,得之何难?上阳左車不该放眼一时之失,也要计较一世之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五章见以颜色 “狩猎凶禽猛兽之肉,依之暂且替代些粮草之用,也并非不可。” 荀少彧望着城邑中,以‘井’字排列整整齐齐的大、小街巷,淡淡的说着。 “老十五他们,不可能一直屯兵北地的。就是咱们愿意,也要问问荀少伤的意思。大宗伯荀太微,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 荀少伤盘踞西陲,虽也是荒凉贫瘠之地。但有他这一支脉,可是有着一位大宗伯坐镇,不是可以随意轻辱的。 不似荀少彧一般,母族势力贫乏,只能靠着自身谨小慎微,才得勉强生存。 上阳朝感慨道:“主君,他们横兵边界,看似不动,实则远比‘动’,更让人无可奈何啊!” 荀少彧轻轻道:“嗯……还要遣一二能言之士,往北地、东地述言利害,劝说他二人退兵。” 看着上阳朝的惊愕,荀少彧一言将此举定性:“这事,能成最好,不成也无伤大雅的。” 既然他们二人能联手布局,荀少彧就从没想过,他们会如此轻易的收手,终究是要做过一场的。 但有些事的‘做’与‘不做’,完全就是个态度问题。 哪怕这‘态度’,实际上不重要,不比茅厕的厕纸轻上多少。但也要给烨庭诸卿看一看,他荀少彧的‘无奈’,乃至于‘无辜’。 会哭的孩子,终究有奶吃么! 上阳朝了然,道:“喏……” 荀少彧道:“还有……湯邑之内诸事照常,加重巡狩力度,毋让邑城生乱。一有乱象,吾予你临机专断之权,着重镇压!” 上阳朝沉吟,道:“主君,您不在城邑坐镇?” 荀少彧道:“荀少贺、荀尚遏,给吾出了好大一难题,吾若不去见一见这两位始作俑者,岂非一大憾事?” 反正荀少彧,也没想着用一通‘嘴炮’,就能让他们二人迷途知返。 “上阳先生,” 上阳朝躬身一礼,道:“臣在!” 他负手看着下方灯火,道:“你就替吾坐镇湯邑,如今这时候,吾能信任的人不多,而先生当居首位。” “五溪畔的初见,依旧历历在目,你我之情分,毕竟与他人不同啊!” 这话中分量,让上阳朝眼眶泛起一丝水雾,俯身叩首,动情道:“主君如斯信重,上阳粉身碎骨,亦难报此万一。” “主君此行毋需忧虑,有臣在湯邑一日,湯邑就绝无宵小余地。” 上阳朝斩钉截铁说着,言辞激烈且决然。 荀少彧低声道:“如此,有上阳先生坐镇城邑,吾也能放心了……” “吾此一行,也用不得许多将士,一千【黑翼】骑兵足以应对。一众大军,便留于湯邑防备蛮俘,时刻准备弹压众俘。” 上阳朝道:“老臣晓得主君苦心!” 有着一尊元神人物坐镇的城邑,除非纯阳元神、大宗师一般的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却很要命!” 荀少彧冷笑:“他荀尚遏,是等着吾荀少彧败亡,他好顺势与荀少贺,一并瓜分南地呢……” “可他想不到蛮人会溃败,也想不到会败的如此之惨。” 诸谕行道:“吾等掌握主动,主客移位。” 荀少彧哼道:“迟早啊……吾要让他这一千精锐兵甲,连人带甲都成吾囊中之物。” 说罢,荀少彧嘿然一笑,挥手:“下马!” 一名名【黑翼】骑兵寂然无声,步伐轻盈间落地。 这些骑兵,最少都是濒临【易筋煅骨】的高手,就算弃马步战,也是一等一的强兵种子。 看着诸峰上的兵甲们,荀少彧摩擦着下颚,眼中血色略过。 若是真的两军交锋,荀少彧自信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歼灭这些军卒,而自家损伤寥寥。 “可惜,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反而有些麻烦。” 东南群峰少有数十,每座皆驻兵甲十数,流动性极强。倘若一朝发难,也能迅速反应过来,彼此互助支援。 荀少彧的【黑翼】骑兵虽强,但攻略高地,也是极为不易的。 诸谕行轻声,道:“主君,吾等为何直面天险?” “他们,能扼住吾粮道,吾等为何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扼住他们的粮道,让他们也难受一下?” 东地维千余劲卒,不可能有太多淄重。而且大军每日吞吐的淄重,几乎海量一般,淄重数量庞大。若是任由大军本身携带,恐怕,就是等到荀少彧大溃蛮人之时,这一支劲卒都未必能入东南。 所以东地劲卒轻车简从,占据东南诸峰之后,由后方运送物资,方是最可能的情况。 如果,荀少彧断了东南粮道,就是围而不攻,也能生生把这一千劲卒困死。 荀少彧闻言,深思半响之后,徐徐颔首,道:“此策,深得吾心……诸谕中車,果有大才啊!” 诸谕行道:“主君谬赞……” 荀少彧道:“诸谕中車之谋,或为第一功也!” “虽然客人不请自来,但吾这地主人,却不能失了礼节,也要招待一番的。” 他面容一肃,道:“封锁方圆十里山道,东地一应大、小斥候,通通扣留缉压,待此事完结之后,再做定论。” “还有,清肃沿途东地军卒,吾要都上不得东南诸峰,一粒米、一滴水也休想上去。吾要让这群峰,成为他们的困兽之地。” 诸谕行躬身,道:“喏!” 缺少必要的物资,全凭那几座山峰的荒凉,这一支千人大军,能支撑满三日,都可称得强兵劲卒矣。 五日,必崩! ………… 所谓东南诸峰,不过寥寥数十峰。 因占据东、南之交,因此有东南诸峰之称。 此时,东地领兵大将公劉瓒,一袭黑玄甲胄,登高眺望下方。 数十名黑甲兵卒,扶着佩刀,默然矗立着一旁。 主世界人族,因为崇尚水火之德,故而其甲胄非‘黑’既‘赤’,只有这二色可选。 所以各方诸侯麾下,甲士兵卒身着的衣甲,除了一些细微样式不一样以外,其他多有共通之处。 一时间,这些黑甲兵甲反而于山下的【黑翼】骑兵,都有着一些相似之处。 俱是黑甲、佩刀、挎弓,若非两方甲胄雕琢凶兽不同,近乎分不清差别。 公劉瓒嘟囔着:“没想到,这荀少彧倒是个有才干的,一举平定蛮祸,可谓让人刮目相看了。” 占据东南诸峰,虽是有其战略意图。但放着峰顶,连吹几日的风,也不是谁都能受用的。 若非这公劉瓒,是荀太庸一脉的老臣,经验老而弥辣。也不会受荀尚遏信重,独掌一军千卒,窥伺南地动态。 独自掌军的信重,自然非同一般。 然而,在蛮人溃败的当下,这一千兵卒的处境,就有一些尴尬了。 只是没有荀尚遏的军令,哪怕公劉瓒这等元老人物,也不敢擅自退兵。 公劉瓒兀自叹息:“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看着身前的蔡地舆图,目光烁烁,指头比量着,暗自推演着战况的进行。 他以黑、白、红三色代替蔡地的三股势,其中黑色势大,为荀少贺、荀尚遏两家联手。红色格局自成,彼此互不侵犯,正是荀少伤的势力范围。 “白色……北地的大军,想必首先会驱逐吾军吧!” 公劉瓒心知肚明,他这一支大军,对北地的威胁程度,几乎无以复加。 若非,笃定荀少彧忌惮亲族残杀,不想落人首尾,以至于给烨庭荀氏插手的机会。所以荀少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支大军插入北地心脏,而有力无处使。 但,一旦荀少彧没有顾虑,区区一支千人大军,就敢在缺少淄重补给的情况下,孤军深入北地? 荀少彧翻掌之间,就能把这千余人屠个干净。 “如今东南、北地发难,荀少彧若想破局,就只能攘外必先安内,进兵东南,驱东南之患,得北地之利。” 缺少淄重补给,暗自揣摩,倒是把荀少彧的心思,揣摩了个通透。 他也是一员宿将,统兵经验丰富,大、小血战何止百场,心血来潮何其敏锐,自然不会忽视任何危机。 “塘报上虽说,这十四公子疾驰北地,但吾还是很愿相信,他是来了吾东南。” 公劉瓒迟疑了片刻,重新抖擞精神。 此时,一军中司务来到公劉瓒身畔,附着耳廓轻声言语一番。 公劉瓒面色渐沉,断然喝问:“军中淄重,最多还能坚持几日?” 这军中司务略一思考,伸出手指,道:“约莫三日半……军中粗盐,也都高磬了。” 公劉瓒一听缺盐,面皮登时发黑:“嗯……多让几路斥候,去后方加以催促一下吧!” 缺粮可不是小事,也不会是小事。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兵家名言。 军中司务苦恼道:“已让了十几斥骑,前往东地催促,但……消息全无。” 大军一日不吃不喝可以,但却一日也少不得盐分。可这淄重粮车的一来一回,就远不止三日,亦或十三日还差不多。 所以为了防止斥候,出了什么差错。一般都是一个时辰,外放一名斥候,防备其他斥候,遇着意外事项。 “少盐、缺盐,其兵卒麾下就会脱水、手脚无力。大军的战力可想而知,必然大打折扣。” 听着司务的絮叨,公劉瓒的眉头触得更紧了。 尤其氏大军缺盐,更是让公劉瓒,暗自忐忑不安。 “不对……” 蓦得,一道灵光划过,公劉瓒悚然一惊,一缕惊怖念头浮现。 随即,他手指颤抖着,比量着舆图中的各大要道,双目泛着血丝,仔细核对着心中所虑。 “这……这……这……” 一点点校对着心中所想,公劉瓒愈发惶恐不安,手指颤抖不已。 “哎呀……落入瓮中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六章宗师贵乎 北地,官邸! 一队队黑甲兵卒,矗立宫阁亭台间,神态威风凛凛。 正堂之内,诸多僚属恭立两侧,观望堂中诸议,不时夹杂一二言论,或辩或驳,或嗔或怒。 荀少贺百无聊赖的,听着僚属们或为攻讦,或为争议。 “主君,南地遣使,欲见主君一面!”一名面貌刚正的男子,伏身说道。 “主君,您看……见,亦或不见?” 一听关乎南地,荀少贺精神一震,笑道:“南地遣使?” “这倒是稀罕事儿……莫非老十四,想要服软了?” 荀少贺杵着下颚,思量了一会儿,随即摆手,道:“不见……不见……但凡南地来人,吾一概不见。” 他截断南地粮道,正是大占上风之时,如何会浅尝而止。若是立刻接见这一南地遣使,那让荀尚遏作何感想! 荀少贺挥手:“不见……” 一僚属谏道:“主君,这来者是客,而且血浓于水,主君若是执意不见,臣恐落人口实啊!” 所谓落人口实,还是吕文侯对此事的看法。 其他外人的看法,对荀少贺一文不值,但关乎吕文侯的心思,荀少贺绝然不敢怠慢一丝一毫。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荀少贺颔首:“那么……就见上一见。只是,吾见是要见,但个中尺寸余地,一定要给吾留下。” “喏!” 这些北地诸僚,固然对荀少贺举动,有一些不赞同之处。但作为臣僚之属,就算主君行事偏差,这忠君卫主之态,也是必须要表得清楚。 不一会儿,一名青年男子由一侍者领着,一并踏步正堂大殿之内。 “下臣,南地司乘常云蒙,见过北地大夫!” 踏入殿中,青年男子环视周匝,随即拱手一揖。 “大胆!” “无礼!” 荀少贺右侧一臣僚,突然怒目圆睁,指着常云蒙疾声怒斥,仿佛犯下十恶不赦之罪。 这臣僚撩起衣袍,伏地叩首,道:“主君,此獠着实无礼之极,您为公子之尊,区区一介使从,见上而无尊,见君而无状,臣……自请贬斥之!” “请贬斥之!” 众多臣僚纷纷出列,似乎迫不及待,纷纷叩首上拜。 毕竟,不管合理与否,这些臣僚心中都明白。这所谓的‘遣使’,都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就是这遣使说个天花乱坠,也抵不上自家主君的一个念头。 所以,为了讨得自家主君欢心,僚属们纷纷出场,主动攻讦南地遣使。 须知,今日之所以,能让这遣使入得殿中,也仅仅是因为,能在南阳烨庭诸贵戚眼中,博一个‘不得已’罢了。 既然走一过场,为何不完完全全的,把这一‘过场’囫囵过一遍呢? “这……” 荀少贺面带‘迟疑’,看向常云蒙,叹息道:“没想到,遣使一时竟如此群情激愤,众议所向,吾……” 常云蒙面带沉着,道:“下臣,不劳北地大夫费心驱赶,常云蒙自行出殿便是。” “何须,让诸位能臣干吏,纡尊降贵,做如此吠吠之态。真是大扫颜面,不成体统,平白让吾这外邑之人,低看了三分呐。” 常云蒙言辞激昂,大袖飘飘然,神态从容自若。 荀少贺面色微沉,调转口风,道:“既然如此,拿你就留在殿中吧!” “就让吾看看,十四兄托付重望的遣使,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吾心服口服……” 对于荀少贺的态度转变,众多臣僚看向常云蒙的目光中,俨然隐隐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对于自家主君的性情,作为僚属者,岂有不知之理。 荀少贺的性情飞扬跋扈之极,做事为人全凭个人喜恶。他在高兴之时,可以放在尊贵身份,与奴仆贱役一起饮酒作乐,称兄道弟。 但若是心情大坏之时,任你有千般优点,在他眼中全是缺点,错误的该杀,但正确往往比错误更该杀。 这荀少贺喜怒无常,由此可见一斑。 常云蒙若是顺势,被驱赶出北地,或许还能捡一条小命。但如今兀自强留殿中,这生死基本显然易见了。 常云蒙肃容,道:“臣下,拜谢大夫,宽宥之德!” “不用谢吾,既然给你生路你不要,吾不妨就听听,你到底有何高见。” 荀少贺抬手,慢悠悠道:“如果,你说的不错,吾就给你一条生路。若是你说的狗屁不通,吾也给你一条路。” “你看……” 铮—— 八名彪形大汉,尽然袒胸露乳,肩膀架着一根根铜棍柱,悬着一方四耳三足宝鼎,一步步走入大殿。 这些彪形汉子,每迈出一步时,地面都微微颤抖,鼻梁见汗珠滑落,但一个个都不敢擦拭,只是涨红脸庞,艰难迈着步子。 鼎器落地,铮的一声甚为悦耳。但在坐诸臣僚,俱然面露惧色,垂头不敢直视。 “添火……” 呼—— 这些彪形汉子,看似粗鲁莽撞,但俱是修道之人。全是口吐一道真火,落入鼎身之上,炙烤着鼎身。 看着真火旺盛,鼎身须臾通红,常云蒙心生寒意,道:“不知大夫何意?” 荀少贺慵懒道:“很简单麼,就让吾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如果你只是个样子货,你也就没有回南地的必要了。” “作为你家主君的十五弟,吾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这口鼎器,就是吾赐予你的冥器!” 荀少贺的话语中正平和,但也其中的凛然狷狂,却是让常云蒙心头一寒。 看着炙烤‘滋滋’作响的鼎器,常云蒙淡定自若,道:“下臣,自当戮力为之。” ………… 简陋营盘中,一名名黑胄蒙面的甲士,矗立左右。 望着扣押的斥候,荀少彧靠着躺椅,慵懒问道:“这是第几路斥候了?” 诸谕行道:“主君,这是山上下的第七路斥候了。” 东南群峰的几条险道,俱在荀少彧手中。那几条险路,固然陡峭危险,但其无论上山,亦或氏下山,都是必经之道。 如此,荀少彧只需蹲守几处险地,就能轻而易举的,拦住这些斥候。 荀少彧摇头,道:“他们是急了!” 短短三日,就下了七路斥候,公劉瓒虽是老将,但难免有些失了方寸。 只是如今,这一千兵甲淄重,俱在荀少彧掌心攥着。公劉瓒纵然一身本事,但不消几日,也只得乖乖退回东地。 荀少彧眸中冷光烁烁,暗道:“其实,把这些兵甲,全部留在南地,也是一可行之策。否则让他们回到东地,怕是会助涨荀尚遏气焰,与吾有害无益。” 至于如何’留在’南地,荀少彧自有谋算。 只要封锁东南,到了箭尽粮绝的时候,不愁他们不束手就擒。 况且,一直困着他们十几日,让自生自灭,还能不脏了自己的手。 “主君,这公劉瓒如何能不急,一千大军的生死,尽数压在他身上,行差踏错,可是万劫不复。” 荀少彧冷漠的看着东南诸峰,低声道:“人不犯吾,吾不犯人;人若犯吾,吾必犯人。” “诸谕……” 诸谕行恭谨道:“主君,” “常云光那边,也是不好过啊……吾还要去他那里一趟,亲自坐镇边军。” 北地的咄咄逼人,让荀少彧心中怒意积淤,一旦有机会,荀少彧绝不吝于兴起一些风波。 诸谕行闻歌而知意,道:“主君宽心,诸谕稳坐东南,不会让东地兵卒,进吾南地一分。” 荀少彧嘱咐道:“你之职责重大,只要东南不乱,就可通联西地,付出些许代价,以西陲粮道解吾燃眉之急。” “所以,北地商道能通则矣,不能通也无伤大雅。” 诸谕行沉声,道:“诸谕明白,” “还有,临行之前,吾予你八百【黑翼】骑辅助,” 荀少彧一开口,就把自家最精锐的大军,给划出一大半。 诸谕行动容,道:“主君,这……” 【黑翼】骑兵的强大,南地群僚有目共睹。那是能与蛮人这等天赋异禀的种族,硬打硬杀的强军。 而八百【黑翼】骑兵,已经近乎于南地半数兵权。 “毋需多言,” 荀少彧淡淡道:“这八百【黑翼】骑,这是南地半数的家当了。该如何去做,你应该明白吧!” “喏!” 诸谕行沉默半响,伏身重重一礼。 “公劉瓒这老家伙不可小觑,一身半步宗师的武道修为,必须要严防此獠,趁夜攻袭营盘。” “虽然有着君父在,他们不会太过分,但只是将你们冲散,还是可以的。” 荀少彧深深的望了诸谕行一眼,诸谕行能作为湯邑三驾之一,自然不会是弱不禁风的普通人。 看似不显山不漏水的诸谕行,可是一尊历经九次【伐毛洗髓】,炼就九道猛犸巨象神力的大高手。 虽然较比半步宗师,诸谕行还差上一线,但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有八百【黑翼】从旁策应,就是宗师级数的高手,也要陷入其中。 ………… “混账……” 东地,官邸, 荀尚遏面露怒色,看着下方战战兢兢的诸人,冷冷道:“东南兵事,吾一再嘱托,有任何疑杂,都要第一时间禀报。” “如今……如今……” “公劉瓒一千兵甲,三日了无讯息,你们这些尸餐素位之辈……竟然直到今日,才来禀报与吾。” “该杀!该杀!!” 荀尚遏杀气腾腾的话语,让不少人吓得骨头,立时软了三分。 一臣僚低声道:“主君,公劉为将老辣,其领兵在外甚为周全,从无一处过失。您每日一塘报,着实忒频繁了些。” “哼……” 荀尚遏眸中杀机翻涌,这一刻的他,真真动了杀念。 荀太庸执掌蔡地,虽然门生故旧遍地,让荀尚遏如鱼得水,甚至能凭着蔡地几位长者,成为蔡地中势力最强的大夫。 但成也老父余泽,败也老父余泽。 荀尚遏麾下虽人才济济,但都是把他当成子侄之辈,可以尊让有之,却敬畏寥寥。 “频繁吗?” 荀尚遏面无表情,看着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 东南诸峰就近东地,而且东地之内,也有专门的驿站,更有数十匹上等战马轮流驱使。 不过几百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之下,三、四时辰一来回,如何就是频繁了? “现在呢?” “三日无有音信,就连运粮官也不见往返,那支大军恐已不测了。” 荀尚遏叹息了一声,道:“便是千人尽丧,吾也毫不意外。” 将大军遣入他地,若非荀尚遏自持各具忌惮,也不敢直接驻入。 就是肉包子打狗,也不是这么打法的! 众人悚然一惊,道:“公子少彧,区区一介庶儿,敢如此妄为乎?” “一千大军丧尽南地,吾等必要讨个说法。莫非他自持公子之尊,敢犯国君之法,妄自以身试法不成?” 吕文侯高高如天意,在文侯掌国的十多载中,敢犯文侯忌讳的,一般不是彻底凉透了,就是死的很惨。 真当那位一代霸主吕文侯,是个虎毒不食子的慈父? “他不会如此不智的,” 荀尚遏幽幽叹息,不乏遗憾之意。 “公劉瓒的大军,最多只是困于一隅,荀少彧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毕竟,能用一员领兵大将,以及一千甲士的性命,换取一处三百里封疆,任何人都不会拒绝。 而且荀少彧兵锋大败蛮人,获取蛮地何止千里,就更让荀尚遏眼红心热了。 “主君,不若吾等进军东南……再进三千,以此迫他自让其围。” 这三千大军,赌的就是荀少彧退让。 一旦撕破脸皮,对峙两方都别想置身之外。 荀尚遏缓缓摇头,道:“进兵三千,虽能让荀少彧忌惮,或能解公劉瓒老将军之围,但……” 他拍着案几,道:“四千大军……” “一地大夫,才有多少兵员,吾在南地用兵四千,这让南阳诸卿、大邑封君们,如何看待吾荀尚遏?” 荀尚遏重重的说道:“贪得无厌!” 有时候‘名声’极为虚假,却也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毕竟,一毫无诚信之人,与一有口皆碑之人,哪种人更让人放心,简直不问而知。 “退兵吧,” 荀尚遏淡淡道:“遣使,去一趟南地,向南地大夫陈明原委。” 他在‘陈明原委’几字,着重用了几分力道。 “相信他,会理解吾的一番苦心。” 荀尚遏徐徐说着,只是他的手掌,按着案几上,压的案几‘嘎嘎’直响。 看得堂中众人眉心直跳,显然荀尚遏不似他表现的一般,那么的平静。 ………… 边境大营! 旌旗飞舞,甲胄重重,兵戈并起。 “主君!”常云光单膝跪地,大礼参拜。 “主君!” 一众舆司马,也俱然跪地,神态恭敬。 “起来吧,” 荀少彧面带和煦笑意,亲自搀扶起这位大将。 “你我关系,何必如此拘谨,” 荀少彧‘不虞’道:“右車是吾肱骨,如此疏远少彧,却是有何因由?” “不该,不该啊!” 常云光伏首,道:“下臣为军中大将,更应知道敬畏上下之心,上下之心不存,倾覆之期何远?” “正因知尊卑,臣下方能以威御军,以严治兵,此为臣下之道矣。” 荀少彧闻言,面露诧异,随意徐徐颔首,道:“右車能明此理,可见军中历练所得颇深呐。” 能有如此见地之人,可谓明哲保身之道,参透到了极致。 昔年他为大越太祖之时,满满一朝臣子,能明白善始善终之道的,不足二三人数。 若非荀少彧着实不想大开杀戒,在青史上留下一刻薄寡恩之名,而且继位的储君也颇为称心。否则除了这二三人以外,漫漫一朝能善终之人绝少。 “公子谬赞,” 荀少彧看着一脸纯良的常云光,不由摇摇头,道了一句‘滑头’。 进入大帐,荀少彧坐于首位,常云光落座下首,其他司马军职也纷纷落座。 荀少彧率先开口:“北地的情况,常云你知道的多,不妨一一道来,让吾直观了解一二。” 常云光挼须,道:“啧啧……北地……” “北地背靠几方大邑,若只论兴旺,吾南地是万万不能与之比较的。但吾南地常年与蛮人厮杀,养就勇猛血气,若论兵卒之勇,北地不如南地多矣。” 常云光一开口,就直指其中要害。 “嗯,北地富裕,南地穷苦……” 荀少彧若有所思,道:“但,咱南地兵锋盛,北地军备衰弛。” 常云光无奈,道:“是啊,若是不论宗师级数大高手,只以兵员素质而论,北地远不如吾南地。” 主世界一人成军,一人破城,所谓的精锐大军,尚且能镇压宗师级数。但一旦上升到大宗师级数,就无能为力了。 除非是道兵出动,否则诸侯们对于大宗师、天人级数的强人,一般军队还真的奈何不得。 荀少彧蹙眉:“北地这次断了南地粮道,是正中了吾七寸。” “荀尚遏是进兵南地,吾尚有制其之策,但荀少贺则是封锁北地关隘,禁止南地商道,这一点吾等就无法干涉了。” “如此,只可智取,不能力求啊!” 他问道:“常云,你巡狩北地甚久,可知北地高手,尚有几何?” “主君如何关注北地高手了?” 荀少彧摊手,道:“无他,知己知彼尔!” 能知道北地,有何等高手盘踞,也能让荀少彧心中有数。 他虽然只有易筋煅骨三十一炼,半步宗师的成就,但一般宗师级数的高手,还真未必是他的对手。 寻常一、两道真龙神力的宗师,还真不放在他眼里。 便是如今的上阳朝,这等外道元神中人,都绝难在荀少彧手中,囫囵着走过几百回合。至多三十来招,荀少彧就能持着幽精,打得上阳朝怀疑人生。 毕竟,以《混元一气》肉身不坏,《天刀九问》杀伐至强,两门绝学加在一起,可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以荀少彧这三载的突飞猛进,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常云光沉吟片刻,道:“若论北地群雄,真正的宗师级数高手……怕是唯有一人了!” “哦……” “那人以九云龙自称,有着以一手《翻云覆雨大九蛰龙眠》神功绝艺,叱咤蔡地三十载。据说,当年的老宗傅荀太庸,曾经亲自征辟九云龙,但因事未尽全功。后来这蔡地四分,九云龙因祖居北地,就让那位北地大夫征作了随身幕僚。” “老宗傅都未尽全功,这九云龙何德何能,有资格在老宗傅面前拿大?” 荀少彧一听,不觉嗤笑一声,自觉好笑之极。 那大宗傅是何等人物,炼就九道真龙神力,只差一筹就能【超凡入圣】的人物。 就算荀少彧与荀尚遏,这一老宗傅幼子不睦,但也绝然不敢对这一老宗傅,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毕竟,这千里蔡地本来就是老宗傅的封邑,是老宗傅自个舍了封邑,分给他们四个小辈。这也是老宗傅栽培后进子弟,老宗傅他自己认为是应当应分,但荀少彧心立却不能没一点数。 这等大人物,能得他青睐的,最少也该是先天宗师中五龙闹海级数的大高手。 这九云龙混号是响,但也不是叫‘九云龙’,就真能有九龙撼天之力啊。 能有个三道真龙神力,就该着九云龙吹嘘一辈子的了。 但是,宗师三六九等,差一筹就是差一重天地。到了老宗傅的境地,当真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这等人物。 大宗师与先天宗师,固然都是【脱胎换骨】范畴,但大宗师绝然不是宗师可比。 千百宗师人物,也都未必出一尊武道大宗师! 荀少彧幽幽道:“市井传言,真假难辨,不过小小的北地,能有一二宗师,就是了不得的成就。这位九云龙,想来要在北地大夫身边讨生活,未必有多高明。” 话虽如此,但一尊宗师级数高手,无论在哪方诸侯帐前,都是有数的人物。 如今却甘愿在荀少贺麾下,任凭差遣奔走。千载荀氏底蕴之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荀少彧的帐下,虽有上阳朝这等元神中人,但却并非任由荀少彧驱使。 一般的元神中人,亦或宗师人物,皆自有尊严。 “这九云龙,吾倒想见上一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七章扣问先天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荀少彧杵着下颚,啧啧称奇。 敢蹭老宗傅的热度,至今没被人打死,说明九云龙是个人物呀! 反正,荀少彧打死也不信,九云龙这一区区土鳖,能搏得老宗傅那等大宗师的青眼。两者的地位层次,相差太多太多了。 常云光道:“有关这位九云龙的传说,还有很多很多,下臣就在此不一一例举。” “但,此人的武道造诣,并没有准确的说法,或有言三龙腾江,也有言七龙拔山的,不一而足。” 当然,这其间就没一种说法,是这九云龙证就大宗师业位的。 大宗师业位可不仅仅是九龙之力,其中还有许多许多玄妙关隘,非常一般人可以参透。 荀少彧道:“这中间有高有低,哪一种说法最像真的?” “最像真的?” 常云光闻言一愕,仔细品着这话中深意,沉吟不语。 “要吾看,好像都不是真的,也都像是真的。常云愚昧,看不透其中关窍。” “吾看都是假的!” 荀少彧手按玉带,面带冷意,肃声道:“小小的蔡地,不过千里方圆,比不得诸方大邑,更比不得南阳烨庭。如斯地小且贫,有何底蕴诞生一尊着。 ………… 北苑,虎牢, 顾名思义,虎牢之意,为虎之牢! 这是北地禁地,有着五百甲士驻守巡狩。 虎牢方圆十里,尽数是草木丰茂之地。数百头吊额猛虎,来回穿梭于虎栏之间。 在这虎牢边缘,一道道围栏,环绕方圆十里之地。一队队黑衣甲士,矗立在虎栏一侧,目不斜视的看着虎牢中,那一头头猛虎的凶恶虎姿。 虎牢中央兰台,荀少贺大刀阔斧的坐在虎皮床榻上,目光游弋的看着围栏中的虎群。 虎群中的恶虎们,皆是来于穷山恶水之间,茹毛饮血野性未泯。 非是武道强人,一般的易筋煅骨的武人,一朝不慎落入虎栏中,顷刻间化为白骨。 荀少贺目露精芒,俊秀的面庞中,夹杂这一丝丝狷邪之意。抬手从案几上,拾起几块凶兽肉饼,扔入虎栏之中,引得虎群混乱,竟相追逐扑食。 “好虎儿,好虎儿,” 见着这些猛虎游弋,看着猛虎一扑一跃,尤其虎尾摆动,爪牙并用的姿态。荀少贺眸中闪烁着一抹迷醉之色,面上喜不自胜。 “吾荀少贺养的虎,必要凶、狠、毒!” 荀少贺扔出几张凶兽肉饼,看着猛虎们撕咬的,血肉模糊的惨烈,愈发心满意足。 “大夫!” 这时,一内侍躬身,错过几名内侍,缓缓匍匐而行。 这内侍双手托着一卷布帛,脑袋低垂,道:“禀大夫,南地军情塘报,请大夫阅览。” 荀少贺兀自熏染陶醉,这一声蓦然清醒。 他稍稍蹙眉,撇了这内侍一眼。 “……呈上来,” 南地诸事,一直让他如鲠在喉,不得释怀。如今能趁机拔去,也是一大喜事。 一旁自有内侍接手,徐徐呈放在荀少贺的眼前。 荀少彧漫不经心的,摊开卷帛看了一眼。 “咦?” “吾道为何,今日心情如此爽利,原来是吾的那位好兄长来了!” 荀少贺似笑非笑,犹似猛虎横卧山丘,窥伺猎物时的那一股凶横。 “若是荀少彧亲临,吾到底给不给他这个面子呢?” 他不紧不慢的起身,由虎皮床榻上,拾起一口虎头刀。 铮—— 虎头刀微微轻吟,荀少贺眸子中,似有一团火焰灼烧。 “嗯……” “三载的磨砺,吾倒想看看,你武道的进境。当年上元礼,是你命硬没死,让你捡了个便宜。就是不知今时,你的命是不是像当年那么硬!” 铮—— 虎头刀徐徐出鞘,一头猛虎真形跃然而现,强烈的百兽之王,陆地霸主的气魄,在这一口虎头刀身上浮现。 轰—— 只见,其刀身狂震,虎兽出柙之势,压得荀少贺衣衫猎猎。 这口虎头刀,赫然是一口宝兵! 荀少贺一刀在手,这些年武道也没有落下,最少也有一尊宗师战力。 须知,宝兵级数的力量,可搅动风云之乱,威能广大不可揣度。 似道家法宝,佛家法器,都不外如是! 这有宝兵在手的宗师,和两手空空如也的宗师,根本就是两种迥然的概念。 “主君的武道,观其威,见其势,知其高,明其远!云龙叹若观止,怕是终生也难望项背。”一垂暮老者,看着荀少贺刀意凌空之相,满脸感慨之色。 荀少贺倨傲一笑,道:“九老知吾啊!” 九云龙挼了挼下颚,黑白掺杂的胡须,道:“吾观主君武道之强,已能扣问先天之门,脱胎换骨证就宗师之机。” “若主君成就宗师,让这口饿虎刀,发挥全部威能,自能威慑一方。” 荀少贺抚摸刀身,道:“刀道!霸道!” “武道之路,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吾若能在宗师之下,尽舒胸中意气,以无挂碍之心,冲击武学先天之道,其未来成就之广,远比勉强为之,要强出不知多少。” 荀少贺为武成痴,为武成狂,天姿禀赋强大,在武道上走得极远,在武道路有着自己一番见解。 固然他为人狷狂、嗜杀,但无损他于武道上灌注的心血。 九云龙道叹:“主君心怀壮志,是云龙鼠目寸光,不识主君之意。” 这九云龙是蔡地宗师,虽然其根基不牢,难以在武道上走的更远,但也是一尊赫赫有名的大高手。 “煌煌武道,可通天人!” 荀少贺嗤笑一声:“比起天人武道的自在,世俗国君的尊荣,简直不值一提。” 这番近乎大逆不道的话语,九云龙只能苦涩一笑,住口不再言语。 有些话,有些人能说,有些人能做;但有些话,有些人一旦说了做了,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是未知之数。 “那么,主君如何断去这一丝杂念?” “明日,你去南军大营,” 荀少贺轻声说道:“就告诉他,吾……吾荀少贺找他试刀,问他一句可敢一战。” “既然他登门而来,不战上一场,吾也心有不甘。听闻他一式天刀,天意至高镇杀江谲、呼延明之流,不知是否夸大之词,也不知能否见其真颜色。” 此刻,荀少贺蓄一口刀气,一朝出鞘必定要惊惶世人。 而荀少彧,就是荀少贺寻得一块磨刀石。 九云龙道:“若是他不应呢?” “哈哈哈……” 荀少贺哑然失笑,道:“那就把虎牢门前的那一口鼎器,一并送还荀少彧吧。他若是看了鼎器,定然会应下这一战的。” “嘿嘿……想要北地粮道?就先与吾较量一番,论个高低再说。” 想着虎牢门前的那一口鼎器,九云龙面露苦色。 这着实不是个好差事,若是一个不慎,就让人生生打死,也是大有可能的。 ………… 风高云清,清冷月光,徐徐洒落! 中军大帐中,荀少彧盘膝而坐,心神沉凝于眉心祖窍。 丝丝缕缕的赤气,蜂蛹入祖窍石镜之中。 石镜似乎隐隐含着呼吸,在一呼一吸的动静之间,就有数十、上百缕赤气散落其间。 【未来道身】愈发凝炼,仿佛下一刻,就能从镜面的倒影中,一步踏入人世。 这一尊倒影俊朗飒然,其气度犹似九天仙王,盘踞未来遥看过去之世。 可谓妙相天成,证天人之相,拥天人之貌,是为武中之圣! “石镜中的【未来道身】,威势愈发难以揣测了。”荀少彧只是观摩这一尊【未来道身】,灵台中立时迸发种种灵感。无数的武道奥妙,让他不由沉浸其中。 “武圣?” 看着这一尊疑似武圣人级数的【未来道身】,荀少彧只能暂且放下心思,专注于武道的汪洋之中。 这等级数的大高手,一举一动皆为‘法’,一言一行皆是‘理’。 只是远远观望片刻,荀少彧浑身就似有说不出的爽利。 “第七品……” 荀少彧看着道道碎裂,渐渐在赤气作用中,悄然弥合一起,暗自呓语着。 这就是七品宝镜的威能,拓印一丝武圣人的神妙。 这一十二万九千六百道碎裂,只恢复了一千二百之数,就归入第七品之列。 若是这面石镜,镜身一元之数圆满无缺,又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可惜,这终究只是妄想而已,毕竟这些碎痕的修复,是荀少彧自大越、大成两方世界,历经数百、上千载的积累。再有主世界三百里南蔡,掠千里蛮地之功。如此海量源力滋养之下,才让这面石镜七品面貌。 但这中间,荀少彧可谓心力交瘁,以天下为谋,以社稷为盘,一方世界精华的灌输,才有着如此惊人收获。 若只是平常人,想要触动石镜都是难上加难,何谈撰取源力,让石镜一步步修复至此。 毕竟,一口七品宝兵已经堪称珍世,但凡第七品宝兵现世,几乎能让让一国颠覆、一国衰亡。 “三千六百之数!” 冥冥之中,荀少彧心有所感,若是想要石镜,归入神兵之品,还需要再修复两千四百道碎痕。 “如此海量的源力,一十二万之数,想要收集齐全,看来就不能在低等世界打混,而是要多去高等世界,才能加快石镜的修复。” 不过,荀少彧一想到主世界,一想到三百里南蔡的滚滚气运。 “若是吾能问鼎九州诸侯,不知这面石镜,又能达到甚么级别。” 这一丝念头刚起,转瞬间就让荀少彧断然斩去。 这方主世界大能,何其之多之广,这可是疑是青色位格之上的伟大世界。这等世界往往具备自己的混沌意识,具有不可思议的伟力。 或许,这一念头看似平常,但在刚刚兴起之时,就已让无数大能们,来回翻看千百遍。 “呼……” 收敛杂念荀少彧调匀呼吸,内家真劲儿滚滚搬运。 “易筋煅骨三十一炼的瓶颈,愈发的松动了。三十六炼金骨铸就,到时一尊外炼宗师的底气,就可以让吾进窥整个蔡地。” “千里封邑气运在手,却又不知石镜又会有何神异。”荀少彧真劲儿愈发汹涌,澎湃气血洗炼着他的肉壳,一丝丝黑色血丝,顺着他细密的毛孔,一点点排处肌肤。 如今的他,肌肤愈发明润圆满,犹似黄芽一般,抽出旧芽成长为新芽。 肉壳中鲜活的生机,让他愈发的触动生死,身上褪下的老皮、死皮,更让他仿佛卸下内外束缚一般,浑身陡然一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八章昔年一决 生机勃然,徐徐升腾;一如蝉蜕于蛹,亦如鲲化为鹏! 这,是生命本源的超拔,是自身刹那的怒放! 此刻,寂静大帐内,荀少彧面似枯荣,筋骨血肉酥松,精气神内敛成圆,亦如混元之一点。而全身精血神气,尽数捏拿于这一点之中,无漏、无坏、无失、无得。 恍恍惚惚,拿捏那一点毫厘,荀少彧呓语呢喃:“三十二炼!!” 他自身经历三十一层煅骨,对于【易筋煅骨】这一重境地,有着最为深沉的印证。 【易筋煅骨】中的每一炼,皆有抽筋拔骨之苦,粉身碎骨之痛,介乎于生死冥冥之间。一时稍有不慎,即于浪打船翻,生机渺渺茫茫。 荀少彧积累何其厚重,那一尊盘坐先天祖窍的【未来道身】,几有大宗师之业。荀少彧心合石镜,周身百窍自衍其数,就等若一尊大宗师级数,无时无刻不在修行打磨。 毕竟,这一尊大宗师级数的功行,何其可畏可怖,只沾染一丝一毫,就能推动荀少彧的勇猛精进。亦可成就荀少彧,一身的浑厚根基。 这一层易筋煅骨的火候功夫,俨然已是水到渠成。 浑身流淌着,涓涓阳和气息。浸入周天百骸,一缕缕元精凝聚,沉沉浮浮中,混合生命本源,化为滴滴精血。 这一滴滴精血,暗含淡淡金色,是一身精气神元之集,性命根本所在。 此世数十、百万载以降,上达武道强人横江断流,下到庸俗武人体壮如牛,皆脱不得‘精气神元’之用,可谓武道根本之基。 唯有武道根基纯正,方有煌煌大道坦途! 如今的荀少彧,精气神元纯粹,一身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尽染淡淡金色。其历经千百打磨的骨骼,已然金色多过白色。距着那千载万载,长存不朽的不坏金骨,也只是略逊一筹而已。 一旦荀少彧金骨证就,骨髓化为滴滴金液。即是通入炼髓如霜,炼血汞浆之境。 介时,又是一番玄妙,又是一重境地! 此时,床榻一侧的铜架上,悬挂着的幽精,嗡然轻鸣着,其清亮爽直的刀音,似乎正应和着主人气机的演变。 这一抹刀音,清澈似水,冷冽悠长。 荀少彧眸光莫名:“三十二层煅骨易筋,血肉凡胎臻达圆满,金骨遥遥在望耶!” 他呼吸吐纳,脏腑之力沛然难当,五脏六腑浑然一体,几大心窍精血如珠似圆。 到了此时,功夫精深至斯,荀少彧这尊半步宗师,才是真的横扫宗师之下,莫有匹敌者。 世人皆言:先天如龙! 殊不知,天罡三十六之数圆满,三十六莽牛大力,亦有踏龙拽象之功。 三十二层易筋煅骨的火候功夫,荀少彧这尊半步宗师的分量,几与宗师比肩。 荀少彧幽幽道:“【易筋煅骨】八十一炼,证就金刚不坏道体,是为肉身成圣之上乘境地。” “其中九九之数,道尽了肉身几大神藏之玄妙。以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六九、七九、八九、九九至极妙数,证得一尊不坏、不损、不伤、不磨之金身。” “所谓,吾道之有涯,观大道之无涯!” 荀少彧眸光开阖,若有若无中,一缕金晕沉沉。 ………… 轰——隆隆—— 雷雨骤然,黄豆般大小的雨点,频频打落地面,席卷阵阵烟尘。 一方大帐中,常云光负手望着帐外,丝丝水雾弥漫之象。 “天变了!” 他漠然伸出手指,微微触碰着,顺着大帐一角,徐徐淌落的水流。 常云光感受着指尖的冰冷,一如此时他的内心一般,充斥着一抹久久不去的冷意。 他冷漠的面庞,望着一片片水雾,轻声自言:“小弟啊,小弟,你是否在怨吾的无情,怨吾的冷漠!” 常云光亲眼看着自家亲弟,一步又一步走入北地。这也是两兄弟间的,最后一次诀别。 “当时,吾哪怕稍稍做一些阻拦,主君便会更改人选,你也就不用身死北地。”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痛! 他茫然的,对着茫茫骤雨,道:“可是,吾什么也没做……只是坐视着让你身死!” “哈哈哈……吾不是个好兄长,为了常云氏,吾也只能做一个如此薄情的兄长。” 他沉重的说道:“道:“吾绝不能允许……绝不能让吾常云氏之名,自吾而绝。吾要让常云氏的大名,铭刻青史之上,历万载春秋不衰!” “所以,不要怨吾……一切都是为了常云氏的利益,为了生你养你的常云氏。” 常云氏手指突然收回,紧紧攥着的拳头,轻轻碰一下桌案。 “吾倒恨不能,以身代之,一命换一命!” 雨点愈发密集仓促,而常云光的幽幽低语,也逐渐淹没于,这股愈发不可测的风雨之中。 ………… 竖日, 经过一夜风雨,空气中兀自潮湿,就连路旁的草木枝桠,也都透着一丝水气。 荀少彧着甲,巡视诸营帐,诸谕行、常云光二人随行。 毕竟,这二人作为荀少彧麾下两员大将,这二人虽非兵家正宗,但也会通晓一二兵家法门,运用在排兵布阵之上。 他环顾身畔兵甲,道:“常云,吾今时与北地一战,两方胜算几何?” 常云光面色自若,一丝悲戚之色也无,似若往常一般,侃侃而谈道:“主君,南北事态不同,南地濒临蛮族,常年厮杀斗勇,其敢战之士众多。南北之战,虽不能以一敌十,但一敌二、三,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此时,北地也疏于强兵,正是南强辈弱。若无烨庭掣肘,可谓攻略之大好时机。” 荀少彧道:“南北二地,本就是蔡地的一部分,两者世代一体,百姓黔首们多有亲缘之系,强自动兵取略,颇为不妥。” 常云光长叹:“是啊……” “南北本为一体,就算兵卒敢战,敢丝战,也休想一战而定。” 荀少彧道:“兀自蛮横而行,不过是落人口实,未必有几分成算,吾不取也!而今荀少贺与吾久有积怨,甚至不惜斩杀遣使,欲图激怒与吾……” “那么,吾就如他的愿,看看他要如何才能开放粮道。” 荀少彧虽然谈笑之间,迫退东南盘踞的大军。却对于龟缩北地的荀少贺,一点办法也没有。 “东、西二地虽有粮道,但吞吐量寥寥无几,不甚如人意,只靠着北地运输。若是一朝舍了北地通道,吾南地百姓如何过活?”遥遥看着北地,荀少彧眸中闪烁不定。 荀少贺步步逼迫,先封粮道,再折能吏之举,无一不是深深刺痛荀少彧。 荀少彧漠然道:“他若执意闭门不出,吾却不能径直攻掠北地。否则君父震怒,吾这南地必然化为一片焦土。” “得不偿失!” 正因为其中利益,颇为得不偿失。但诸军战意不可遏制,心气极为高昂,不好挫弱锋芒。 因此荀少彧与二人,借着巡视大军军营之机,一并安定众军之心。 “报!!” 一辕门甲士高呼着,疾步跑来。 “北地有使,至吾军辕门前,求见主君。” 这甲士伏身跪地,向荀少彧承报,道:“其言,乃北地宗师九云龙!” “九云龙?” 荀少彧闻言,愕然失笑。 堂堂宗师人物,跌份到作一遣使,其中水分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但,正为如何切入北地之事,而头痛不已的他。如今岂不恰好,找了一切入点? 他低声道:“可是,那个所谓的北地宗师?” 甲士回道:“正是那位北地宗师!” 一侧,本来初闻北地之人,而习惯性的露出杀意的常云光,心思一转,又渐渐将杀机消弭。 常云光面露喜色,扶掌道:“主君,此为大喜啊……北地来使,想来定然有了解决粮道之意。” “而这九云龙声名极大,为北地大夫幕僚,能以其为遣使,此行之事可想而知,必然不简单。” 固然其中可能暗藏凶险,但北地之事却因此有了转机,一盘大棋活了一半,这也是常云光面露喜色的原因。 “嗯……” 荀少彧看了常云光一眼,刚才常云光的情绪变化,自然落入他的眼中。 这常云光固然忠心耿耿,就连关乎其似弟似子的常云蒙,也不忘自身之责。但他的这份忠心,是完全建立于荀少彧,能成大事的基础上。 这一份忠心,也不是无条件的,而是依其形势变动而变动。 “若然如此,但此人吾用的,倒是越来越放心了。” 荀少彧心头暗道,面上似沉吟了一会。 “宣北地遣使入吾大帐……北地既然遣使,就不能失了礼数。正好一观这九云龙之风采,看看到底值不值老宗傅的征辟。” 诸谕行、常云光二人目光一触即分,对这九云龙心中都有自身揣测。 来者不善呐! ………… “北地遣使,到!” “北地遣使,到!” 一名名甲士两侧矗立,怒目圆睁,威武雄壮。 九云龙神态自若,从辕门而入,一路直入中军大帐,沿途不时有呼喝声。 九云龙一入大帐,躬身上首:“臣下,北地遣使九云龙,见过南地大夫!” 说罢之后,九云龙抬头环顾周匝,一一略过帐中大将,随即垂头闭眸。 望着初入帐中的老者,荀少彧面色愈发平静,道:“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九云龙?” 九云龙闭目,淡淡道:“有劳大夫挂心,云龙资质鲁顿,大名鼎鼎着实用不上,但‘鼎鼎大名’还是能称得上的。” 这话语中的矜持桀骜,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 “吾……倒是很佩服你的胆量,荀少贺扣了吾的遣使,你这北地使者,现在还敢出现在吾的眼前。就凭这一点,连吾也不得不道一声‘勇气可嘉’!” 荀少彧冷声道:“你真不怕,吾这军营,你来得回不得?” “臣下不怕!” 九云龙这回答斩钉截铁,无一丝犹疑之态。 “臣下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有何惧怕之谈?只是,南地大夫想必不似吾一般,全无半点记挂吧!” 这就是一尊宗师级数的威慑,就是如此的强势。 先天宗师,千军辟易,就算脱不得千军万马的围剿。其奋力一搏,仍不可小觑。 荀少彧看着老者,眸光寒光迸射,道:“看来,能舍得你这尊大高手,亲自入吾营中,荀少贺之所求也不简单,不妨一并说来吧!” 九云龙感受着,帐中众人陡然变化的目光,道:“吾家主君欲与大夫,一决当年未胜之局,不知大夫……” “放肆!” 诸谕行怒目而视,瞪着神态自然的九云龙。 主辱臣死,在诸谕行眼中,九云龙这等行径,自高自大暂且不论,就是视荀少彧如若无物,视南地诸雄如若废尘。 “……可愿一往!” 但,九云龙看都不看诸谕行一眼,只是语气不急不缓,仿佛荀少彧一定会应下一般。 “当年之会,少贺他还耿耿于怀吗?” 荀少彧漠然,抚摸着腰间幽精。 经过三十二层易筋煅骨的气机洗礼,这一口本命之兵,愈发濒临极巅,只待终极一跃,就能跨越天地之限,成就宝兵之数。 幽精似乎感受着荀少彧的心意,随即丝丝微颤一声。 九云龙沉默一会儿,沉声道:“吾家主君之事,非吾这幕僚之臣,所能知晓清的。至于,是否依旧耿耿于怀,吾这幕僚却是不敢妄加评论。” “如果吾不应约,你又当如何,莫非你真以为吾这军营,可以任你来去?” 荀少彧徐徐开口,眸中一抹金晕,若隐若现。 嗡—— 幽精渐渐出鞘,一抹森白刀意,渲染着周匝氛围,凌厉的肃杀气机,让人倍感压抑无措。 九云龙虽然在蔡地的诸多传说,种种荒诞不羁,但他宗师级数高手是身份,却是做不得假的。 一尊真正的宗师级数,已经有了直面千军的资格。 但荀少彧幽精出鞘的刹那,以半步宗师的武道修为,竟然一度压下了这尊北地宗师的心气。 这是一把杀刀,一把人人感到威胁、刺骨的杀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六九章恶夫凶道 刀气近乎实质,鼓荡着大帐周匝。 九云龙锁眉,在荀少彧淡金色的眸光下,沉默一会儿,语气略带了一些谦恭,道:“吾相信公子,定然不会爽约。” 他的话语中隐隐含着威胁:“以吾想来,大夫不会让吾家主君败性,更不会让南地数以万计黎庶失望。” 荀少彧眸光金晕沉凝,腰间幽精几欲出鞘,冷冽刀气丝丝缕缕弥漫开来。 “看来,你是执意寻死了!” 荀少彧轻缓的捏住刀柄,淡然一笑,只是冷意愈发沉重。 武道宗师尊严雄浑,岂容轻慢? 而荀少彧以半步宗师之身,横击武道宗师,一身气魄之雄壮,更不逊,古来就有流传! 上古大魔巨神,更有滴血重生,血肉衍生的大法力神通。 但上古已远,古老天人纷纷遁世,武中圣人镇国长存。那些久远的上古事迹,就真的只是一些神话传说而已。 “九云龙……” 看着九云龙仍无动静,荀少彧冷声道:“你的神通虽然玄妙,却未必再能接吾第二刀,你若真的想死,吾可以成全你。” 铮—— 刀鸣愈发剧烈,荀少彧的目光复归漠然,幽精悬挂腰间,刀柄稍稍颤动之间,迸发着丝丝缕缕神机。 “十四公子,果然是十四公子,见识过人……” 这一尊无首尸身,气血涓涓流淌,心脏轰然跳动,其蓬勃昂然的生机。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是一具尸体。 轰—— 这一具尸身,蓦然踏前一步,无视周匝惊骇的目光,磅礴的气血精元溢散,近乎实质一般的力量,让人不敢直视。 碰—— 碰—— 碰—— 一声声心跳,几如惊雷动九霄,心脏沉闷久然的响声。让周匝所有人,都带着丝丝酥麻感。 噗—— 突兀的,一颗头颅从脖腔中窜出。 这一颗头颅,面目赫然就是九云龙。但其容貌间,显得较比先前时候,多出了一些苍老。 断首重生之术,已然是一门不可思议之神通,自是需要一些代价的。 九云龙环顾四周,看着惊骇的众人,道:“老朽已受公子一刀,如今可否让老朽,将未说之言一并说出?” 荀少彧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你受了吾一刀……也罢,吾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想要与吾,说些什么?” “你只有一次机会,好好珍惜吧!” 荀少彧漠然的神情,让九云龙心头愈发沉重。 荀少彧的那一刀,并非没让九云龙毫发无伤。 虽然这些伤势,如今还不明显,都让九云龙以秘法,给强压了下去。但如果伤势压制不住,在这大营之内一朝暴发,他九云龙可就真是生死两难了。 “公子,这北地终究是吾家主君封邑,而南地粮道…….终究是依赖北地多矣!” “话已至此,公子自有决断……三日之后,南北交汇一处承泽乡,吾家主君静候……” “老朽不敢叨扰,这便告辞!” 九云龙躬身一礼,转身踏步走出营帐。 在场诸人面色各异,只有常云光目光幽幽,定定看着九云龙的背影,仿佛有着什么,难以割舍的物什,正在逐渐远去。 “蒙儿……” ………… “呼……” 一路畅通无阻走了大营,九云龙惨淡面色稍有平缓,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大营之中,固然武道高手众多,但作为宗师人物,九云龙也有着不看在眼里的底气。 “南地三千大军,军势渲染一方,真是可畏可怖耶!” 九云龙面带惊惧,虽然他能在荀少彧面前,侃侃而谈神情自若。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三千血光级数的精锐战卒,绝非他一介寻常宗师可比。 先天宗师虽能力敌千军,但这千军也有三六九等。若是一千血煞级数,乃至于道兵级数,就该着先天宗师落荒而逃了。 “……天刀!” 九云龙暗自叹息,这一刀大有阴阳割昏晓,划分阴阳清浊之妙,甚至让他的蛰龙神通,都有着些许滞断。一时不察,登时就有身死魂灭之祸。 九云龙低声自语:“荀少彧的天刀,果然是一大威胁,不可忽视的威胁!” “也不知主君,能否化茧成蝶,脱胎换骨证先天……若是证就先天,自是一切无碍,若是不得先天之妙,就有祸事矣!” 荀少贺的种种动作,荀氏之人未必不知,但一直没有出面交涉,怕是不免存了磨练的心思。 一旦荀少贺磨练不成,九云龙用膝盖想,都知道荀氏的手段,回事何等的酷烈。 “主君的先天门槛,只能主君自己迈过去啊。”九云龙苦涩一笑:“但是,这一口鼎器……让吾拿着烫手啊!” 作为‘刺激’荀少彧的大杀器,这一口鼎器,一直让九云龙捂得死死的。生怕不小心露出边角,让暴怒的荀少彧,直接车裂分尸。 尤其是他的武道神通,恰恰为荀少彧克制。九云龙就更是不敢,露出一点苗头了。 “不过,杀人不回头点地,主君的性子,也忒酷烈了些。主人一言不合,就把常云蒙……唉……” “只是,常云光那个小子,看老朽的眼光,很是奇怪啊……莫非他能感到,常云氏的血脉气息……” 想着常云蒙的死状,九云龙可不敢让他们看到‘遗体’。若是他们发疯发狂之下,让九云龙这把老骨头的填命,就该他九云龙狼狈逃窜了。 “走也,走也,” “老朽这一趟,好歹是囫囵着回来了,”九云龙步伐交错,一步略过数十、数百丈,转眼之间身形已然消逝。 ………… 斥退一众部属,荀少彧负着手,眼眸闭合,手指轻轻敲击幽精刀柄环口。 “叮……” “叮……” 刀柄配环微有摇拽,轻轻的刀鸣,在耳畔间徐徐回响。 “呵……老十五啊,你倒是给吾,出了一好大难题!” 荀少彧嘴唇蠕动,神态一片从容。 “自幼,你都看不起吾,言吾无能,论吾庸碌,却不知若非吾无能庸碌,又哪有吾出镇南蔡的一日?” 他指尖拂过案几,看着简朴的大帐。 “若非吾一意藏拙,吾如何能有机会,在烨庭宫围中生存下来。” “你是天之骄子,吾则是低贱尘埃,吾若抢走了属于你的光辉,你那位母亲,会容得下一个,没有一丁儿点根基的庶子?” “不会啊!!” 荀少彧心绪翻腾,多年的忍让,早就让他的内心,磨练的犹如磐石一般。 “如今,你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想要以吾为踏脚石,一步脱胎先天?” 荀少彧和煦的笑着:“这些,吾都满足你!只是不知,届时不如意你之时,又会是如何的表情。” “想想,都会觉得很有趣的。你想一战,吾何妨给你一战。” 荀少彧轻轻一笑,似乎对于这一想法,愈发感觉有趣了。 “就让吾,用吾的天刀,一举斩断你所有的妄念吧!” ………… 虎牢,兰台! 荀少贺盘膝,漠然望着虎栏中,数头凶虎相搏。 他神情无比是专注,似乎连凶虎的一丝表情,一丝仪态都不放过,仔细且专注的看着下方一幕幕。 “凶性,凶性,” “不够,不够啊!” 荀少贺心神全然倾注,一丝一毫的触动,都让他分外骄躁。 “这股凶性,还是不行啊!” 荀少贺蹙眉,低声自语:“《五虎断狱刀》,吾只得一式《饿虎刀》。固然精炼其中‘凶人恶夫’之理,但个中仍旧不免有所疏漏。” “可惜,虎牢中豢养的恶虎,虽然够凶够恶,但也无法填补《饿虎刀》的空缺。就是添上这口仿制的饿虎刀,也聊胜于无而已。” 荀少贺眸子中,泛着一抹金黄,似如凶虎一般的金色瞳孔,充斥着一股天生的威慑力量。 宝兵级数的饿虎刀,只是仿制宋国镇国神兵之一饿虎的一点神韵。最多也就让荀少贺,臻达半步宗师之境,就后继乏力了。 宋国的五口神刀,以及代代传承的《五虎镇狱刀》,都是宋国秘不示人的底蕴。 荀少贺的这口宝兵级数饿虎刀,乃至于这一式【饿虎刀】,都是他那位出身宋国的生母手笔。 “刀中的恶意,还是欠些火候!” 荀少贺自语呢喃,饿虎刀似有灵性,骤然发出一声虎啸。 “你说是吧……” 九云龙垂头,道:“是啊,主君的刀锋,还缺一磨刀石,方是真正的锋芒毕露,饿虎喧天。” “嘿……” 荀少贺缓缓抬头,道:“想必,吾那位兄长,并不愿意坐一块磨刀石?” 九云龙道:“他会去做的……这一点,从吾踏入虎牢的那一刻起,就绝然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更改。只是,以十四公子的天刀造诣,主君难道怕淬‘火’不成,反而折了自家刀刃?” “哈哈哈……武道一途,勇往无前,瞻前顾后之辈,永远窥见不得武道绝颠风景。若折了刀锋,也是吾自身刀意不纯之过,挫了锋芒,精进勇猛,反而不失为一大幸事。” 看着荀少贺狷狂不可一世,九云龙长长叹息。 这恶夫凶道之理,几乎已经浸润在了荀少贺骨血中,让荀少贺所思所想,都不与常人类同。 只凭着这胸中一口恶气,荀少贺就让九云龙刮目三分。 就是恶夫凶人,有时候祂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天赋。 “三日之后,承泽乡,” “老朽已经告知他了……以老朽看人的眼光,他是绝对会来的,他也不得不来。” 九云龙低沉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莫名情绪。 荀少贺摸着下巴,道:“希望如此吧……嘿嘿嘿,反正无伤大雅……不过那口鼎,他看到是什么反应?” 九云龙沉默的一下,道:“老朽没让他看见,老朽虽然年逾古稀,但身子骨硬朗,再活个七八十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朽怕死!” 九云龙是蛰龙眠功法,可是以生机绵长著称,炼就大成圆满,甚至有望滴血重生,己身化为一头通天彻地的蛰龙。 但在荀少彧的幽精之下,生机似如烛火飘摇,随时随地都会悄然熄灭。 也就是说,九云龙引以为傲的蛰龙眠,在这一口煌煌天意之刀下,也仅仅能支撑不过二三刀,就会神元枯竭而陨。 “老朽怕死!” 九云龙摊开手掌,掌心一方青铜小鼎,血色的纹路,交织着奇异的纹理。 一张惊恐万状的面庞,生生镶嵌在这一尊铜鼎中,挣扎扭曲的表情,令人直冒冷汗。 “吾怕死啊!” 千古艰难唯一死,尤其是九云龙的武道功法,偏向于养命一类,极难死于意外。 但是,一旦有着致命的危机,九云龙的举措,会比任何人都要极端。 ………… 承泽乡 南北精华交汇,草木繁茂,生机盎然。 荀少彧孤身而来,比约定时日,整整提前一日。 他踏着水泽粼粼,稍显湿润的水泽,托着他挺拔的身躯,矗于天水一方。 “见惯了南地的荒芜,见识了北地的繁华,看一下此处的小巧精致,也别有一番滋味。”荀少彧稳稳站在水泽上,身躯犹如一根标枪,似要捅破天尖。 他自衣袖中拾起一卷金绢,慢悠悠的擦拭着幽精。其间动作极为细致,缓慢而又沉寂的动作,充斥着冷幽幽的彻骨。 沐浴于风雨之中,荀少彧身躯夹杂暴风中,若隐若现,犹如一根定海神针,稳稳定在承泽之上。 荀少彧坦然闭目,静静承受着天地间的风吹雨打。 狂暴的烈风,惊怒的骤雨,怒号的雷霆,彼此交织着,摔打着荀少彧的每一寸肌肤。 荀少彧的血液,一点点自心脏循环周身,仿佛应和着天地自然之数。 心,肝,脾,肺,肾,一一对应金,木,水,火,土。其间的内循环自行流通,迎合着荀少彧自身的变化。 “天刀九问……” 荀少彧沉醉与天地自然的演变中,心灵与大道生死变迁相合。 一十二时辰徐徐过去,荀少彧矗立于水泽中央,沉寂中的眸子,闪烁着暗金色,显得愈发晦暗难测。 一日水米未进,除了嘴角有些干涩,荀少彧面上仍然神采奕奕,精完神足,似乎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己身愈发的沉淀起来。 踏—— 三日之期一满,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在荀少彧耳畔响起。 同时,也惊醒了醉心山水中的荀少彧,他伸手握住幽精,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如止水,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 “你来了……” 荀少贺面带惊异,看着眼前矗立的少年。 荀少彧衣衫上,稍稍沾染了一些雨露,浸染得衣裳有了些许水渍,看似仪表颇为狼狈。 荀少贺低语了一声:“来的好早,” 倏然,荀少贺眉头一动,讽刺道:“十四兄,数载不见,没想到你仍是如此……不成器啊!” 荀少彧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踏入水泽的荀少贺,仿佛看待一个陌生人,看着他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是吗?” 他轻轻开口,挺拔的身影,似乎无穷高大。 “你费尽心思,耍尽手段,莫非只是想在吾面前,耀武扬威一把么?” 荀少彧一语中的,直指要害。 他徐徐开口,道:“半步宗师,介乎先天之下,你的武道进境,倒是颇为难得。” 荀少贺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似乎用尺,仔仔细细量过一遍,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模一样。 “十四兄是心性,经过三载的磨练,真是让吾刮目相看。以风雷为耳目,化天地为躯干,十四兄的武道见解,简直让吾耳目有焕然一新之感。” 荀少贺看着荀少彧淡漠的姿态,嘴角扬溢着一抹冷然。 饿虎刀微微颤抖着,仿佛遇见一尊大敌,刀身剧烈嗡鸣,随时都会刀出鞘中。 “十四兄,想必该我知道,今日你我之会,代表着什么吧?况且,今日之胜败得失,无论如何,都会是你我二人的大幸。” “你我畅游武道,酣畅淋漓的印证一场,岂不快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零章安放安属 “岂不快哉!” 荀少贺面露狷张,一如恶虎卧山丘,张牙舞爪呲牙相待。 轰!! 宝兵级数的饿虎刀,绽放缕缕赤光,一抹深沉恶意盘恒,垂落之时荡漾一层层气浪,气浪摇拽层层叠叠。 这一方水泽,是为南北交集,水运循环之地,养育蔡地六分生灵。虽只有寥寥十里水泽,但个中水气磅礴浩大,几乎有凝结成水雾之象。 因此气浪一起,这方十里水泽,也轰然震动,道道水雾朦朦胧胧,席卷着丝丝水气,汇聚成一股刺骨冰寒的冷气。 “十五,你吾数再未见,何必一见面,就刀兵相向?” 荀少彧淡然若斯,衣衫猎猎作响,愈发浓郁的金芒,在他眸中闪烁不定。 轰!! 他大袖一卷,磅礴气血拧作一股。空气层层暴裂,一道真劲儿宣泄,绵延上百丈之远,身前水雾登时一清, “一口阴阳气,转动轮回台!” 荀少彧轻声吟语,声似清啸,开口一吐。 一身苦修多载的混元一气,以元始根基化阴阳清浊,沉沉浮浮之间,黑白二息在他面上,一一闪略而逝。 嗡—— 嗡—— 清浊阴阳,是为天地本源之气,荀少彧沉浮于几方世界,撰取得一丝一毫,已是侥天之幸。 这也是荀少彧境界愈发高深,临近先天妙境,通彻了些许先天玄妙,有了内外阴阳浑一的本事,才能引动自身小阴阳,牵动天地大阴阳。 阴阳倒转,天地翻覆,荀少彧百丈之内,俱然黑白颠倒。 缕缕轻风微浮,荀少彧面色淡漠,淡淡金晕自眸中闪烁,仿佛一尊上古神人临世,肉身百窍衍化天地,一点点金芒跳动。 这荀少贺凶虎之态固然惊人,但荀少彧心高天问,养一口混元一气,师法自然道德。兼备以力证道刚猛无铸,其心境亦入极深之境。 两者的此次碰撞,一如六阳融雪。雪川固然冰寒,但六阳巡天之下,唯余一抹冰水。 高下立判! 荀少彧呼道:“十五……吾既已来了,南地之事该有个了断!吾只想知道,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荀少贺哼了一声,攥着饿虎刀柄,道:“你若有本事,胜吾一招半式,南地之事又算得甚么?搓饵小事也,哪里值得吾来挂心?” 他嗤笑一声,刀口直指荀少彧,道:“吾也听曾闻,你以天刀九问,刀斩大成蛮体,击溃蛮人诸部。可惜,吾可非那些蒙昧无知的蛮种,你的九问天刀,未必能斩得了吾!” “来吧……就让吾见识一下,你引以为傲的武道神通!” 荀少贺狂意勃发,饿虎刀一如恶虎,流动着丝丝恶风。 簌!簌!簌! 风声簌簌,抚动水雾,上上下下,落于荀少彧耳畔,似乎别有一番意味。 荀少彧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吾也……不吝出刀!” “哈哈哈……” 荀少贺狂啸一声,黑发狂舞中,似如怒狮般的身躯,仿佛无穷高大。 “来啊……让吾见识一下,你所谓的武道。” 轰—— 饿虎刀迸发虎啸,一道道恶风涌起,荀少彧深处恶风之中,眸光开阖闪动,幽精微微一动,徐徐压下恶风卷动。 “不够……” 荀少彧淡淡开口,刀身蓦然一震,当场震散饿虎凶风。 一身三十二层【易筋煅骨】的功夫火候,荀少彧的肉身之强,堪比半宝兵级数,有着撼动宝兵之能。 这些饿虎凶风,固然有一些杀机,但对于荀少彧而言,只若清风拂面,细雨蒙蒙而已。 铛—— 荀少彧一刀拦下饿虎刀,刀口一转一翻,泛起四十九声刀鸣。 每一声刀鸣,都让饿虎刀颤抖不住,七七四九之数刀鸣之后,荀少贺身形一错,掀起一层层水浪,汇聚一头数十丈斑斓虎形,猛然扑食落下。 轰—— 荀少彧、荀少贺二人,皆是半步宗师之数,出身贵胄血裔,习炼的武道,也是一等一的上乘法门。 荀少贺刀出似疯虎,大有虎啸天下之态,刀刀致决生死。 而荀少彧则刀落惊鬼神,每一刀每一起落,皆有羚羊挂角,一饮一啄无迹可寻,但刀中杀机沛沛然然,其中正大堂皇,一如大河滔滔席卷,以势压人,以力迫人。 铮! 铮! 铮! 两人起落之间,泛起一层层波澜,幽精似一卷天河,在荀少彧手中,颇有黑水滔滔,荡尽诸法之妙。 两大高手的争锋,引得水泽泛滥,一处处水泊炸响,刀气纵横几十、上百丈不止。 他们交手极快,一瞬间就有数十招轰杀,一道道刀芒略过,激荡起无数水波。 幽精、饿虎两口半宝兵、宝兵的每一次碰撞,皆如天地崩裂一角般,轰鸣声不绝于耳。 此时的十里水泽,就是两大高手的战场,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莫大威能。周匝激荡翻腾着的水波,搅起层层波澜。 宗师级数战力间的厮杀,十里水泽翻涌不休。固然二者皆非真正的宗师,但都有逆伐宗师的武力,真正出手之威,亦不弱于宗师神通。 二人浑身真劲儿奔腾,且战且走,似如两头蛟龙,荡起水泽惊波。 虽然二人大战惊骇一方,但却又十分默契,并未踏出十里水泽,周转腾挪尽数在这方圆之地。 这水泽不过寥寥十数里,在两尊比拟宗师的武道强人脚下,不过十数个弹指,就能一步踏过。 荀少彧与荀少贺来回数十、上百,刀口一次一次碰撞,飞溅开点点火星。 千百次的碰撞,宝兵级数的饿虎刀恶性凶极。但荀少彧手中半宝兵幽精,也是性命交修的本命之兵,在荀少彧精气熔炼之下,有着非同一般的灵性,竟能与宝兵抗衡一二。 “饿虎刀决——凶神恶煞!” 蓦然,荀少贺轻喝一声,脚下踩踏水泽,踢踏间惊涛飓浪,刀身明亮纯粹,一股凶意如附骨之蛆,一朝蔓延开来。 饿虎刀虎啸铮铮,荀少贺持刀而立,恍若有一尊衔蛇操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的神祗法相,矗立于身后,周身浮动一股凶悍暴戾之气。 这是神魔武学,臻达极高成就之时,冥冥中感应先天神祗道意,才能炼就的武道法相。 所谓法天象地,就是武道法相的一点延伸。 唯有,拥有武道法相的武人,才是踏罡步斗,脱身凡俗,有着与修道人比肩的神通。 因此,武道法相打破天关,也是先天宗师【脱胎换骨】的一大标志。 这一门《五虎断狱刀的刀法,是宋国真传武学,更是出自一尊先天神祗的一缕道意,堪称根正苗红的神魔武学。荀少贺自幼修行饿虎刀,虽不得全部刀决,但也深得一部分真传,窥见一角神祗道意。 如今,借着二人大战之势,更凭添了三分压力,尽数化作荀少贺破茧成蝶的动力。 也正是这一刻,荀少贺刀法再进一步,炼就武道法相,身距【脱胎换骨】,真正只差一线蜕变。 一时间,荀少贺刀法攻势大起,绵延不尽的刀势,一连化作数十、数百道汹汹杀机。 只是,对于荀少贺的变化,荀少彧洞若观火。固然荀少贺刀法突飞猛进,但荀少彧的天刀,也愈发老而弥辣,真劲儿澎湃起伏,周转游刃有余。 此时,荀少贺在招式频出之后,饿虎倏然暴啸:“接吾一招——凶道戮神!” 轰—— 这一招凶恶之气,简直是以往的十数倍。当真有着刀起风云变,生死一夺魄之势。 荀少贺凶意凛然,一刀在手决生杀。 这一尊虎首日身神祗法相,蓦然咆哮天地,一道雷霆神形跃升,化作一口神刀,神祗持刀与荀少贺合而为一。 “凶道戮神!” 荀少贺这一招,可谓竭尽自身所能,是为他最巅峰的一刀。 这一刀可称‘天时’、‘利地’、‘人和’俱占,是荀少贺最为极绝的一招。哪怕他日,他踏入宗师大道,也未必能施展如此狠绝一刀。 凶!道!戮!神! 天地仿佛化为一片血色,浓浓的恶意,让荀少彧眼中所见,似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水雾化为血雾,水泽是为血泽。其中激荡起伏的水波,也是一层层起伏不定的血浪。 这些血浪,近乎无边恶孽所化,缠绕在荀少彧周匝,欲要把荀少彧一并吞噬。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似乎轻声呢喃,荀少彧眉心一枚天印刹那凝结,吞吐三寸刀芒。 轰—— 刀光横扫三千丈,势若辟开九重天。 荀少彧这一问,直指九重天,简直要把整个恢宏九重天,给一并劈得粉碎。 这一道,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是为荀少彧发出的第二问,也是继第一问圆满,荀少彧天刀九问再度精进,道心萌发的一问。 自荀少彧前几日,【易筋煅骨】功候再进一层,历经三十二层的抽筋拔骨,在第一问‘八柱何当,东南何亏’的基础上,完满功成之后。 这第二问就隐隐欲发,却又未曾真正出世。 只是,因着《天刀九问》以刀为载,每一问都是天地大道之变数,是为大道不可测之玄机。唯有以心印心,在心中印证。这一道天问,方能自然完满。 而这一式刀招完满,亦能化为一枚天印,悬于眉心祖窍,成为荀少彧的一式天赋神通。 轰—— 荀少彧持刀问天,九重天宫又如何,在他的刀口之下,也只能纷纷破碎,化为一片虚无。 任是血浪滔天,恶意沸扬,在荀少彧天问一刀下,生生撕裂下一片血浪。 虎首人身恶神见着撕裂的血浪,蓦然仰头咆哮怒吼,一口百丈长刀落在他的大手中,五指深握奋力劈砍而下。其势之强,前方虚空都承受不得。只有一道砍出深不见底的断痕,不住的蔓延远去。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幽精历经数百、上千次的拼杀交错,固然有了一些损伤,却愈发的沉淀了其中灵性。 荀少彧只此一刀,但其眉心天印愈发明显,仿佛这一刀愈发的精纯。 “吼!” 这一尊恶神高约百丈咆哮,肌肉扎结,面目混沌,浑身充斥的力量感,虽然只是先天神祗的一缕道意临摹,甚至连投影的一丝边角都算不得。但其威势极为骇人,俨然已经有了些神祗的仪度。 隆隆隆!!! 荀少彧刀势力贯,恰如九天崩塌,在荀少彧身畔浮动纷呈异象,有万天齐堕,诸圣黄昏,群神喋血之象。 这也是荀少彧修为不够,否则他显化出来的,就绝不仅仅只是一道虚影。而是一整卷历史长河,滔滔无尽的岁月之水,吞没古往今来诸有诸无。 “这一战,吾赢定了!” 恶神挥刀拼杀,强横的神躯,横冲直撞。 铮—— 水波炸裂起无数水花,一只大脚踩踏而过,百丈神魔法相的强横,简直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神魔法相果然了得!” 看着荀少贺举手投足的那一种威势,荀少彧赞叹一声。 毕竟是一尊先天神祗的道念真传,也是先天神祗的一部分,具有不可揣测的威能。 “只是,人神合一之道,固然有些看头,但也只此而已……看吾一刀劈开众神乡,刀中至极!” 荀少彧翻手,刀口戾气沉浮,杀性何止多了千百倍数,让周匝人们沉甸甸的。 一式摧九天,伐尽神与魔! 荀少彧的刀锋内敛,古波不惊的面容,带着一抹漠视之意。 幽精绽放刀光,凛冽不可一世是刀锋,悍然一刀划开大泽,生生在十数里大泽中,留下了一道可怕无比的刀痕。 铮—— 刀音回响,百丈神魔法相怒目圆睁,随即黯然崩解。法相消逝之后,荀少贺杵刀半跪,嘴角尚且溢着一抹血迹。 “你败了!” 荀少彧漠然的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 此时,荀少贺眉心处,赫然有着一道细细的血线露出。但这血线并无一丝血液,看似只是一处胎记。 “吾,没有败!” 荀少贺强声,道:“你的天问,虽杀伐可怕,但吾的五虎断狱,也有神魔法相。” 荀少彧平淡的一句话:“所以,这一局吾赢了!” 咔!咔嚓!咔嚓!! 话音刚刚落地,一丝丝金属碎裂的声音,自饿虎刀身上不断浮现,须臾之间刀身以碎裂一千多片。 “所以,吾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一章嗷嗷待脯 “这一场闹剧,终是了了!” 荀少彧在踏出十里水泽之时,长长叹息了一声。 按着他的本意,是不想妄动干戈的。毕竟无论时局、大势,都不在荀少彧之手。但荀少贺的步步紧逼,一度把他逼上了死角。 只是荀少彧没有选择,当时主动权,已经握在荀少贺手中。 对此,他只有摒弃杂念,奋力一战而已。 “只是这一战,他未必是输,吾也未必是胜啊!” 荀少彧与荀少贺一战,固然压下了荀少贺的气焰,但荀少贺经此一战,大有破茧成蝶之态,真正有了一丝先天宗师之象。而其真正所付出的,寥寥是可数。 而荀少彧固然武力滔天,三十二层【易筋煅骨】火候,便是把荀少贺直接打杀了,也是轻而易举。 只是,荀少贺乃是嫡子,分量着实不轻。一旦杀了荀少贺,烨庭震怒彻查,荀少彧除非远遁九州,乃至于茫茫苦境之外。 否则,荀氏高手断然不会放过他,而宋国国君失了嫡外孙儿,想必也不会放过他这始作俑者。两大诸侯霸主的怒火,荀少彧还承不起。 所以,荀少彧在最后出刀时,内敛刀中之意,只是划出浅浅一丝痕迹,以做警示而已。 “三载治南,固然初具成效,但未来经营南地的方向,尚且要稍作调整了……否则,南地再经受几次冲击,就是有吾保驾护航,也要支离破碎!” 荀少彧心思转动,负手登上一辆久侯的車驾上。 诸谕行轻唤了一声:“主君!” 荀少彧淡淡道:“回湯邑,” 此时南军大营,内外危机俱无,已经不需要他自身坐镇了。 诸谕行面色不变,应了一声:“诺!” 诸谕行手中九结鞭一甩,‘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拉車的几匹马臀上。 三匹千里宝驹,嘶鸣一声,马蹄疾驰如飞,几如腾云驾雾一般,徐徐远去。 荀少彧端坐車栾,眼睑下垂,轻抚着幽精。 ………… 湯邑,官邸! 上阳朝面露沉重,负手度着步子,一众僚属分列矗立。 一僚属肃然,道:“老左車,整个湯邑的粮食储备,已经很紧张了。如今又有两千‘大肚汉’嗷嗷待抚,这更是雪上加霜啊!” “是啊……是啊……” 几位僚属也纷纷抱怨,随声附和着。 毕竟,如今的湯邑粮食紧缺,已经开始有限供应。 但蛮人食肠极大,堪称一蛮了一句:“先生,可要与吾同乘一車?”” “诺!” 上阳朝躬身行礼,对于荀少彧的厚待,俨然心知肚明。 “主君,莫非欲肃诸僚?” 这是上阳朝入車栾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只是,见着荀少彧面上笑而不语,上阳朝又道:“欲速则不达,主君切切三思。” 荀少彧抚掌,叹道:“上阳知吾啊!” “主君,群僚立基蔡地,何止百载?其基业稳固,若再传一二十代,未尝不是一封邑大夫之基。” “一家一姓,与吾等而言,只若蝼蚁一般,伸手齑粉,负手灰灰。然而,一旦数十、上百家拧成一股,就非是一时可竞之功了。” 荀少彧道:“你说的这些,吾如何能不明白!” “只是如今,时不吾与……若不趁着这些大家大姓,其势尚微尚弱之时动手,怕是几载之后,就真的成了顽疾,再也不可根治。” “快刀斩乱麻,方是治政之要。” 荀少彧看似容忍,实则秉性刚强,又做过一朝开国太祖,对于这些大姓大家子弟的作为,简直清的不能再清了。 一味地怀柔,只能让人看做是懦弱,而不会让人敬畏! 车辙不断转动,上阳朝稍稍有些沉默。 “老朽,拭目以待。” 荀少彧道:“先生暂且宽心,吾当前不会出手的……毕竟湯邑初定,短时间湯邑不宜再有动荡。” “待诸事稳定,再动不迟。” 上阳朝诺诺开开,筹措一番词汇,道:“主君,当前诸事,其他皆是次要,还是先以百姓裹腹为重。” “吾大军历经连番大战,打破蛮地诸部,所耗钱粮无数,还有那两千蛮人的份额,吾湯邑能支撑下来,实属不易。如今从北地引进粮食,更是当前刻不容缓之事。” 上阳朝颔首,道:“老朽知道,” “不过,吾湯邑不能一直依靠北地进粮,命门不能让他人捏着。而且南地四战之地,几方虎视眈眈。” 荀少彧道:“那就开荒扩田,这一次攻掠下的蛮地,何止千百里。虽都是一些纵深不宽,土壤贫瘠的鸡肋,但若能有一两田亩成,也是莫大的收获。” “还有,可以考虑授田,以一家姓为基开拓,有着土地作为激赏,不愁他们不会动心。” “嗯……就是以军工授田制,也都未尝不可。有着将士用命,万里蛮地总有几块水源的,可以一并开垦耕田。” 荀少彧既然知道南地的缺陷,自然就要想办法弥补。 况且此次,倘若南地有着足够的米粮,这一次所谓的动乱,对荀少彧就是清风拂面的小事,而不会似今时今日,似如临大敌一般。 “主君,官邸到了!” 此时,诸谕行的声音,落入荀少彧耳畔。 荀少彧起身,道:“先生,咱们不妨入内一叙?” 上阳朝回道:“顾所愿,不敢请尔!” 两人的这一番对话,倒是让上阳朝愈发的警惕起,荀少彧性情中的那一抹深沉内敛。 固然上阳朝人老成精,但此时此刻,也揣摩不透荀少彧的心思。只得心怀忐忑的,进了官邸。 毕竟,当年的荀少彧带着八百骑兵赴任时,是上阳朝这一山野遗老,率着全部的门人弟子,在衰败的城邑门前接迎。 当时,上阳朝本人的影响,非是荀少彧这个公子,可以与之比拟的。 那时的荀少彧,也只有重用上阳朝,利用上阳朝的声望,一步步掌握局势。这是两人的双赢,上阳朝化声望为权柄,荀少彧扎根湯邑,获得一定的声势。 只是如今,此一时彼一时! 经过三载的精心准备,荀少彧一战定蛮种,通东、北二地,撰取了大量的人望。 其到了完全可以,在起势之后,毫不留念的,一脚踢开上阳朝的地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二章治蛮三策 这些念头,在上阳朝心中,转悠了一下,随即舍在一旁。 他面上依旧谦恭着,亦步亦趋的,随着荀少彧漫步而行。 而作为中府中車的诸谕行,脸上神情内敛,不露丝毫神采,在一旁躬身侍立。 蓦然,荀少彧开口,道:“先生,你可知吾此时,有何想?” 上阳朝停顿了一下,道:“臣下,不知。” 荀少彧负手,入得北苑,随意坐下,嘴唇微微一动,道:“伐蛮一战,三载辛苦,三载起伏,今时一朝功成,先生功莫大焉。” 上阳朝面色肃然:“臣下,当不得主君如此赞誉。伐蛮一战,群策群力,上有主君调度有方,下有吾等心意昭昭。前有诸谕中車,兵解东南之困;中有常云右車,扼守北境门户;后有数位袍泽僚属,血洒蛮地疆场。” “而吾只是经略湯邑,处理睦邻之交,维稳后方之定,皆是臣下应当应分,何来甚功勋?” 荀少彧赞叹道:“若非先生,让吾大军全无后顾之忧,如何能与虎狼蛮种相抗?故而先生此功,当居第一。” “此为,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也!” 诸谕行道:“主君所言极是,若非老左車,安定后方,让吾等无有后顾之忧,吾等如何能让军民一心。” “嗯……” 荀少彧慢慢颔首,以视赞同。 中府三架車马中,诸谕行此人,尤为得荀少彧信任。 若说上阳朝,是凭着蔡地累年威望,而稳坐左車之位;常云光是以勇猛善战,得到的右車之位。 那么这诸谕行,就完全是靠着荀少彧的信任,才位居常云光之上,左車上阳朝之下。 能得荀少彧如此信重,诸谕行不仅是管理着官邸内务,自身也颇有能力。 而且,最让荀少彧满意的,就是诸谕行不贪不占,居功而不自傲,得功而能舍功。 荀少彧淡淡开口:“诸谕,常云二人虽未经厮杀,但能坐镇军中,稳定两边,便是大功一件。” “固然东、北两边,初步收敛爪牙,让吾湯邑微有喘息余地,但吾等却毋能放松警觉。修干戈之利,整兵锋之锐,以蛮地为基,向其他四方攻伐,开拓吾等的势力。” 诸谕行、上阳朝二人拱手作揖,齐声道:“主君之言,甚善!” 蛮地幅员万里,固然其中多是戈壁黄沙,但其中总有几处绿地。这些绿地合起来,若是有百里方圆,就值得荀少彧这场血战的投入了。 看似百里绿州无足轻重,毕竟荀少彧有三百里封邑。但蔡地之贫,乃是吕国之最,而南地之贫,又是蔡地之最。 整个三百里封邑,其中的苦瘠、丘陵地带,占据了三分之二,剩余的三分之一,还有一半是靠近水泽的洼地,根本没有渔耕猎牧的价值。 这般情况的湯邑,若想发展壮大,就只能绕过身旁的‘邻邑’,埋头开拓蛮地,才是荀少彧进取的关键。 上阳朝道:“主君,湯邑存储粮食不多,虽能勉强裹腹,但一旦要有大的战事,这点存粮,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既然东、北二边,如今都已经退让,吾等何不趁机,派遣得力之人,采购一批粮食,缓解湯邑的燃眉之急?” 荀少彧徐徐开口:“这一趟蛮地,吾等缴获的骨皿,血石,兽皮,可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什。” 这几载,荀少彧靠着以战养战,掠戮蛮人诸部元气,一点点有了今日,让蛮人惊惧不已的【黑翼】骑兵。 若非荀少彧,不断的给蛮人放血。他也凑不出,这一支可以直面蛮人兵锋的骑兵。 毕竟,一千二百具重甲,一千二百匹乌龙驹,一千二百口百炼刀,每一样都是贵重之物!若是按着寻常封邑,有着如此重金,都能豢养二、三万甲士。 虽然【黑翼】骑兵的战力,并未让荀少彧失望,但如此耗金的背后,是数以万计,蛮人尸骸的哭嚎。 荀少彧嘱咐道:“还是老规矩,把血石收归内帛,骨皿、兽皮等物,尔等想办法处理出去。然后所得石贝,留下三层作为抚恤,四层收作官邸之用,三层收购雲稻应急。” 这一趟蛮地之行的缴获,骨皿、兽皮固然价格不菲,但比起血石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毕竟血石才是战略资源,是用一块就少一块。以一尊蛮体级数的高手,全身精血熬炼,方得指甲盖的一小块,其中价值之大,可想而知。 而且,也正是因为有了血石,荀少彧才能炼就一支血煞级数的强军。否则光是兵员素养,就能让不少小国望而却步。 上阳朝俯身一拜,道:“老臣,立即去办。” 说罢,起身就想离去。 荀少彧笑道:“先生,毋需急于一时,吾等现在重要的,非是囤积粮食,缓解饥荒之灾。” “……而是要治蛮啊!” “根治蛮人霍乱,才是吾湯邑是三策,实则只有一策而已,但以三策划分,也俱有他意。” “嗯……” 荀少彧、上阳朝缓缓颔首,心思都放诸其上。 “治蛮者,一曰:攻心。” “其意,去蛮种三五之心,分化蛮种之念,自承人族一脉,认可吾湯邑之治。” 荀少彧呢喃:“攻心为上!” 诸谕行,道:“二曰:反侧,” “同化蛮种观念,驱除两者隔阂,消除彼此仇视,使其尽为吾所用。” “三曰:宽势,” “蛮种、邑民一视同仁,视蛮种为湯邑之民,一碗水端平,让两方无有高低上下之感。” 倘若这三策,能真正施行在实处,荀少彧等于凭空,得了一处兵源,而且俱是精悍勇猛之士。 上阳朝呓语,道:“攻心,反侧,宽势!” 随即,上阳朝正容,向诸谕行一拜,道:“诸谕中車三策,字字珠玑,堪为治蛮之本,上阳朝佩服……佩服……” “诸谕,” 荀少彧看了一眼,淡然处之的诸谕行,道:“你的三策,不似刚想出的,想必是早有所忧,早有所虑啊!” 诸谕行沉声,道:“说不上甚么早有所虑,只是臣下本分,忧主君所忧,虑主君所虑。” 荀少彧扶手,叹道:“好啊……你这三策,若是用在实处,吾等功业何愁?” 蛮人天生悍勇,若是编炼兵家大军,直接就是血煞级数的强兵,甚至就是道兵级数,都未必不能一入。 到时,荀少彧手上,有着如此一支大军,无论是吕国争势,还是向外拓张,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着。 不为其他,就是蛮人勇力,就值得荀少彧用心拉拢。 以往是没有机会,才会大加屠戮。现在有了机会,但荀少彧已经满手蛮人血腥,两方隔阂已生,想要尽收蛮人之心,着实需要下一番苦功。 “这事要办到实处,你们看可有督办人选,举贤不避亲嘛!你们不妨都说一说,让吾斟酌一二。” 荀少彧的话语,让诸谕行、上阳朝面容一定,知道荀少彧该是极为属意治蛮三策。 而不出意外,这治蛮三策,就是湯邑未来数载,都会持着的基本之策。 毕竟荀少彧掌握湯邑内外大权,对他稍有掣肘的,也只有中府三車,其他僚属都是‘应声虫’一类。 今日虽然只是闲谈意向,但在场的就有左、中二車,几乎就是三人促谈,板上钉钉,大局大势在此。 上阳朝率先,开口:“主君,常云右車领军在外,不日将还。以右車才具,必有一番高论。不若待右車归来,吾等再细论治蛮策?” 荀少彧思量了一下,道:“也该如此,右車常年经略边陲,对蛮人习俗、文化理解,远甚湯邑诸僚。这治蛮之策,也唯有右車谏言,吾才能真正放心无忧。” 倏然,他瞥见北苑木壁上,悬挂着的一副蔡地堪舆图,其中的蛮地是一大片空白,一直蔓延卷帛尽头。 荀少彧抿了抿嘴,若有所思,道:“知己知彼,方占得先机,得百战之功。” “以往,吾等都是被动防守,就是攻袭,也以突袭为主,一有风吹草动,动辄远遁百里。” “但是,吾等虽然浴血黄沙,大小战役数十、上百。但咱们对于蛮地的了解,只是知道大致地域,就连所见何山何水,都一概不知。” “这,却是军中大忌!” 荀少彧指着堪舆图,道:“如今,吾占据蛮地,然而蛮地何其广阔,这一坐坐山峦,一条条河道,吾等知其所通,知其所用?” “这些,咱们都不知道……” 诸谕行、上阳朝若有所悟,看了一眼蔡地堪舆图:“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 “既然如此,吾要勘测蛮地脉路,重新绘制堪舆地图,以此牢固湯邑掌握。那么,吾为何不从这一次制图而始,以此为调剂切入,铺开治蛮之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三章十载末劫 荀少彧道:“尔等,可有人选?” 诸谕行道:“主君,这定厘堪舆,当是今时要事。既能开拓蛮地,亦能收群蛮,为己一用,一举多得。以臣下之议,这人选之事,尚需慎重,需志虑忠纯之人,方能担此重任。” 上阳朝附和道:“臣下,附议!” 绘制蔡地堪舆图,诸谕行、上阳朝二人精明通透,如何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分量。 湯邑军民数万之众,都要围绕着此事而行。其间代表的权位,甚至与中府左車上阳朝相比,都要更重数分。 这其中牵涉的人力、物力、财力,足以让人膛目结舌,难以置信。 若是待到堪舆图,完整绘制的清楚了,也就是荀少彧全部消化,此次胜利果实的时候。 而在这当中,能起到关键作用的,也只有那一位堪舆测绘之人。 荀少彧问道:“你们两人的人选,可有着落?” 诸谕行、上阳朝对视一眼,上阳朝率先开口,道:“主君,臣遍数湯邑诸僚,唯观高昌氏一人,或可担此大任。” 不待荀少彧问询,上阳朝道:“高昌氏者,蛮种与人族混血,中府下司一小吏。此人颇有能为,只因其血脉泰半为人,少半为蛮种,多受同僚掣肘,才志不得舒,才不得展。” 毕竟,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会有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歧视,更何况还是尤为明显的族群诧异了。 “如今,主君着意蛮种,这类似高昌氏这般人,就能大用了。” 荀少彧赞许的看了上阳朝一眼,道:“高昌氏,是个人选!” 这上阳朝果真不愧是‘地头蛇’,盘踞蔡地数十载,诸般关系盘结纠葛,一开口就点到了要害上。 诸谕行论以蛮治蛮,这上阳朝立即推出,一个怀着蛮人血脉的僚属。当真是稳、准,恰恰瘙在了荀少彧痒处。 诸谕行撇了上阳朝一眼,把想要举荐的人选,再度咽回腹中。 没办法,高昌氏着实太合适了,无论是为了照顾蛮人方面的舆论,还是抱着吞并诸蛮的心思,高昌氏都是一个不错的调剂人物。 荀少彧颔首,道:“如此,这高昌氏是个不错的人选。” ………… 常云光一身黑色甲胄,矗立于群山之间,壮硕的身躯,仿佛一根擎天柱石,让人生不出丝毫小觑。 三千大军似如黑云压城,一面面旌旗猎猎招摇。 不时间,有一二骑兵穿梭军阵中,夹杂一声声呼喝,鼓动起磅礴煞气杀伐。 看着北地门户大开,常云光的眸中,隐隐流露出一抹痛苦,双手紧紧攥着,一度将指甲扣入肉中。 一员心腹亲兵,跪地苦苦哀求:“将军,二爷他身陷北地,生死不知,咱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您手上还握着三千大军,只要一声号令,就可抢攻北地,救出二爷。” 这亲兵着实是常云氏的死忠,一心一意为着常云氏。否则只凭这两句妄语,便是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也毫无意外。 常云光闻言,眸中痛苦渐渐退去,坚毅道:“军令如山,何况主君之命岂可改易?况且……况且,二弟怕是已遭不测,这几日来吾夙夜难寐,也有了些心理准备。” 常云蒙已失消息几近十日,常云光屡屡遣人,暗中查察北地动静,尤为关注北地官邸。但给常云蒙带来的消息,都往往不尽人意。 这心腹亲兵,苦涩道:“将军……” 常云光呢喃道:“二弟遇此不测,之祸,吾常云光就是常云氏独苗。若是吾也遭杀身之厄,常云氏就此绝嗣矣!” 固然,常云光执掌三千大军,完全可以舍了自家前程、性命,进而直击北地。 常云光按下冲动,道:“然,吾不能也!” 三千大军之势,固然可直击宗师,但北地强军也都不是豆腐渣。便是北地安枕享乐,缺乏沙场厮杀,但宗师级数的高手,再有几支血光级数的勇卒,就能让他三千甲士一朝尽覆。 付出如此惨重代价,甚至都未必能进得荀少贺十里,常云光自然不会如此不智。 “主君交付吾三千儿郎,非是让吾意气用事,争一时愁怨的。” 遥遥眺望北地关隘,常云光手掌紧紧攥着,一丝丝血腥自喉中翻涌。 “咱们,走!” “主君让吾速速回师,应是有要事,不能耽搁。终有一日,吾常云光,要马踏北地,求一公道。” 常云光一挥衣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之后,一声呼啸,身畔数十骑卷起黄尘,渐行渐远。 常云光看得极为精准,蔡地四邑俱是各怀心思,彼此间攻伐、斗法。 常云光是荀少彧三車之一,日后就不乏时机,一报弟殇之恨。 ………… 烨庭, 凤梧阁! 荀尚观负手,面色凝重,眸中点点星光流转,一股磅礴大势,沉甸甸的令人窒息。 几名荀氏宿老,俱然面露苦意,周匝各有异象,显露着本身的修为造诣。 阁殿中的气氛,透着一股压抑,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象。 荀尚观望着君位,道:“‘那人’的力量,愈发强盛,愈发不可揣测了……看来,留给吾等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作为豫州三大诸侯,荀尚观少有如此沉重的时候。 一旁的荀太微,沉声道:“毕竟那是【天人道果】级数的大人物,若非有历代殷天子,设下的重重禁止,封镇了‘他’的滴血重生之能,更困‘他’了数万载,让‘他’元气消散不少。怕是吾等吕国,在封禁破损的刹那间,就已经沦为一片阿鼻地狱了。” 荀尚观淡淡,道:“【道果】级数之存在,非是吾等可以妄言想象,祂们已非凡俗!” 【天人道果】,那是【天人之道】臻达极致,上窥天道一角,凝结大道之果的恐怖人物。 上可九天揽月,下可入海乘龙! 这等大成就,已经堪称古往今来最强的一批人。一如道门三十六天上真,佛门大乘菩萨,魔门大自在天子,妖族诸王,古蛮诸王,人族诸王一般,都是横行天上人间,无所顾忌的人物。 毕竟,达到那般境地,已是修行之绝颠,除非招惹了【道果】之上的大神通者,否则就能一直存活到地老天荒。 这等大人物,简直恐怖的无以复加,一念之间,便能轻易抹去一方大洲。若非九州大地,尚有人族诸王镇压,如此一尊恐怖人物破封之日,就是豫州大地的陆沉之时。 “可恶!” 麻衣看向君位,那用吕国地脉,重重封锁的封禁。 往日强盛的地脉,如今日渐萎靡,一股股莫名深邃,让人心悸的力量,让在场的荀氏族老,都心生寒意。 “那头白虎,真是该死,该死一万次!” 一股强烈的怒火,让麻衣老人恨不得,把那一头白虎大妖,抽筋扒皮,炼入天火中,炙烤一千年、一万年,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三年前,那头白虎大妖,也不知在君位上,留了何种暗手,竟然撬动了封禁一角,令‘那人’的意识,短暂苏醒了一刹那。” 阁殿中的荀氏诸人,尽数面露沉色。 对于那种恐怖存在而言,再如何高估,也都不为过。一刹那的时间,已经能做许多许多了。 “你们要明白,天人之道高远难测,何况一尊【天人道果】,就更非吾等所能查察仔细的了。” “现在的烨庭,也让吾愈发陌生了。” 荀尚观默然,道:“寡人想知道,‘那人’几时脱困?” 作为时刻接触封禁之人,荀尚观对这封禁的了解,除了大宗傅,大宗伯之外,不做第三人选。 但,就以荀尚观半圣级数的修为,只要一日没有踏足武圣人之境,就不可能知道,里面沉淀的力量有多么的可怖。那是一瞬间,就能抹平南阳大邑,数十万生灵的恐怖力量。 青衣低声叹息着,道:“最多……十年!” 荀尚观沉吟着:“十年?” 十年! 对于武道【脱胎换骨】,有着三百寿数的族老们而言,区区十年岁月,着实过于短暂,说是弹指一挥间,都毫不为过。 而十年之后,就是他荀氏生死存亡之时。 荀尚观漠然想着:“十年时间,吾吕国只能存在十年吗?” 一尊宿老呢喃自语:“难道,吾等不能向殷天子求援?这毕竟是初代殷天子设下的封禁,莫非天子还能不管不问?” 九州天子必是一世至强,就算等闲天人神魔,也绝不敢招惹一尊天子。 那是人道至尊,有着人道伟力在身,就是【道果】级数的天人,也不绝不想直面煌煌人道。 “殷天子自顾不暇,哪里来的功夫,再管吾等?” 荀尚微叹息道:“咱们荀氏开国仅仅八百载,对于数万载的殷庭,太过于陌生了。况且,南阳在吾荀氏建国之前,也并非没有方国于此建都。” “数万载风吹雨打,除了一些古老诸侯,为上古人王血裔,谁又敢言能与殷庭同祚?” “或许,是真到了吾吕国,落幕之时了?” 荀尚观沉默了一下,道:“吾等,也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旦让‘那人’出世,等待吕国的,就是一场惊世之难,千万黎庶化为齑粉,千载积累化作一场空。 ………… 官邸,北苑! “常云,你可算回来了。” 荀少彧看着风尘仆仆的常云光,心怀安慰的,拍了拍常云光的右肩,以示亲昵之态。 “主君,” 倏然,常云光跪地,径直叩首道:“常云一心报私仇,临机私自驻兵北地,让主君为难,常云禽兽不如啊!” “嗯……” 荀少彧颔首,对于常云光亟待认错的态度,倒是颇为满意。 真当荀少彧不知,当时常云光的‘小心思’? 常云光的一举一动,可都有密奏谍报。 毕竟,大将领兵在外,若是掌握不了其心思,如何能有制约? 自然,对于常云光想要,直接攻伐北地,让荀少彧在战略捆绑下,不得不驱兵北上的心思,俱然洞若观火。 当然,对于这些小心思,荀少彧洞若观烛。毕竟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如何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只是常云光及时的‘悬崖勒马’,还是让荀少彧颇为刮目相看。 一错再错,赌性大的人,荀少彧不是没见过。但类似常云光这般,及时控制自身情绪,犯小错而不涉大罪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而且,这等知错能改之人,往往都能让人刮目相看,心生好感的。 荀少彧训斥,道:“常云呐,你糊涂啊!” “北地之辱,吾一直铭记于心,并非吾想和解……而是此时此刻,绝非一雪前恨的良机。此时起兵,吾虽能胜北地,但一旦烨庭干涉,你我心血尽丧不说,更是俱有不测之祸。” 至于强杀荀少贺,直接远遁九州之外,甚至逃遁茫茫苦境之外,荀少彧连这想法都不会有。 在九州,在吕国,荀少彧一言可决万人之生死,享钟鸣鼎食之乐。而在九州之外,在苦境浩土之外,荀少彧也就一半步宗师,泯然众人矣。 荀少彧眸中闪动,道:“吾等静待时机,相信吾……这时机很快就到了。常云,你唯有留得有用之身,才能让常云蒙的血,不会白流啊!” 常云光叩首,眼含水雾,道:“常云知罪矣!万望主君重惩之,定常云之罪,正军心法纪。” 荀少彧仔细打量着常云光,观其神情含愧,暗自颔首,道:“常云,起来吧!” 常云光道:“主君,常云心中有愧,请主君严惩,警示诸僚臣属,毋越雷池半抽。” 荀少彧伸手,强行扶起常云光,感慨道:“常云在侧,吾何忧有?” “你我二人,同心同德,北地之辱,他日必有了解之时。” 荀少彧心中有着一团火,也不知野心,亦或是怒意,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这一团心火,早就在荀少彧觉醒胎中密盘之时,悄然于胸中燃起。 那是多年的苟且偷生,多年的懦弱退让为柴薪。 终有一日,荀少彧要让这方天地,亿万芸芸众生,知道这一团火的炽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四章世界升格 大越,昭德三十三载! 此时大越,已历一百二十八朝天子,有一千三百载国祚。其间固然有几起几落,但都有宗室起自微末,继而复成大统,使得方氏皇权经久不衰。 而这个中,尤以这一朝的昭德天子为甚。 这一昭德天子起于微末,是方氏宗室中的末流旁支,其血脉因缘按着方氏族谱,早就出了五服,甚至十服之内,除了方氏皇亲的名头外,也就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 但是,当时宰相乱政,天下诸州板荡,群藩武臣起势,方氏皇权岌岌可危。就是这位昭德天子,手提三尺剑,一一削平群雄,重振方氏社稷江山。 如此,仅仅三十之龄的昭德帝,便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而昭德帝执掌天下经纬的三十三年间,也一直不竭余力,殚精竭虑的稳固着,渐渐衰弱的大越朝廷。对内施行与民生息之策,对外则奉远攻近交之略。让日渐衰败腐朽的大越,逐渐重新焕发生机,方有了一十八载昭德盛世。 如今的大越,方是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之盛世! 大明宫,昭德帝寝殿! 一名名守宫卫士,面露肃容,脚步踏下间,甲胄铁叶窸窸窣窣响动。 昭德天子面容刚毅,虽然年过六旬,但身子骨仍旧硬朗。执掌了天下数十载的他,一双剑眉英挺,透着一股摄人心力,一身帝袍上绣五爪金龙,带着一抹贵气、尊荣。 “这,就是吾大越之天下啊……” 望着眼前这一幅,大越一十三州堪舆图,昭德天子啧啧不已,手指一点点抚摸着地图中的万水千山,似乎那一座座名山大川,就屹立在他的眼前一般。 所谓三山五岳,十三洲府,群山大川,河渎江淮,一一在昭德帝心中浮现。 此刻,三名翰林院学士,矗立在玉阶之下。 听着昭德帝的赞叹,三人内心压抑着的踊跃,又有几人可知? 一十三载的辛苦,为的还不是这一刻,天子的厚恩赏酬。 翰林院大学士徐世温,道:“陛下,此图为昭德大典总纲图谱,卷长一百一十一丈,宽三丈三尺三寸。大典历时一十三载,以山水、人物、水经、山经批注。合四类一十三项,一百五十一大目,三千二百八十七小目。” 其他两位翰林学士,朱长河、李文悬二人,齐声道:“此图当为大越社稷山河图,吾等臣子毋敢擅专,望陛下御览朱批,以示臣下。” 所谓昭德大典,是昭德帝召集数以千百计的大儒学者,缴数十万古书籍论,费无数心思、民力,才编著成的一部宏图巨著。 其意在彰显,昭德盛世的文治武功。 大越一千三百载国祚,其正统地位,早已深入人心。 历数前朝,三百载一劫,五百载一难。唯有大越一朝几度起复,长青不衰。 而昭德帝欲成千古一帝,功业与太祖太宗相若,这文治武功自然是格外重要的一环。 昭德帝方润看着,这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绘制的山河社稷图,眸中带着一抹炽烈。 “昭德大典,千古唯一。” 方润感慨,道:“吾大越拥一十三州,治亿万黎民。今日始知,社稷山河之重耶!” “好!好!好啊!” 昭德帝龙颜大悦,老迈的身躯,仿佛愈发的挺拔。 这时,翰林大学士徐世闻进言,道:“陛下,臣等一十三载心血,方成此图,臣奏请陛下赐予帝墨,用以传诸后世天子。” 朱长河、李文悬二翰林,也同时伏身,道:“臣等,奏请陛下赐予帝墨,传诸后世天子观瞻。” 一旦昭德帝亲自书写帝墨,那这一副昭德大典的总纲,大越山河社稷图。其中所代表的含义,立即就会截然不同。 这是后世帝王,才能御览之物! 昭德帝畅然一笑:“是啊……此之宏伟,当冠盖诸古,传后世子孙,定名垂万代。” “来,给朕铺开此图!” 昭德帝示意一声,两名内侍各矗一方,伸手小心翼翼的,将这一卷山河社稷堪舆图,徐徐卷开。 看着自玉阶,一直通到大明宫门前的堪舆图。 昭德帝兀自感慨:“好啊……好啊……此乃千古一图,万古长存!” “来,给朕上墨,朕要亲赐其名。” 一名内侍上前,双手捧着一支金笔,浮着金龙雕纹,是最上乘的狼毫笔。 昭德帝乘着兴致,大手一挥,几个方正大字,跃然于堪舆图上。 昭德开元,盛世堪舆! 这八个大字施以金粉,每一字间都透着一股苍劲之力。 方润呓语:“此图,可承万代。” 毕竟,这堪舆图是由百载蚕丝编制,柔韧性上乘。具有防腐、防潮、防虫之效。便是存留一、两千载,都如同崭新一般。 “臣等,谢陛下隆恩!”徐世闻,朱长河,李文悬三人,上额触地,高声谢恩。 昭德帝面上含笑,看着自己落笔,写下的八个金字,久久不曾动弹。 ………… 冥土阴世, 大越龙庭! “好一个昭德开元,盛世堪舆!” 一尊帝君配白玉圭,着青玉带,面露笑意,赞叹了一声。 “确实好气魄,开元……开元……” 另外一尊英武帝君,气息犹如万马奔腾,感慨着:“此子,有此心此志,其帝业或不在吾等之下啊!” 一尊中年帝君畅然一笑:“哈哈哈……毕竟是宗室中,第七位中兴天子。荡平天下诸藩,再造方氏社稷。这等大成就,在诸代帝裔中,也只有有七、八位,能与之比肩。” “如此人物,有此峥嵘之象,也是应当。” 这是一方九重帝台,一尊尊帝君,按着气运多寡,坐于帝台一角。 九重帝台最高处,三千璎珞绽开,一尊虚实相间的身影,正襟端坐,俯瞰着龙庭中的一应诸事。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一百二十八朝天子,就有一百二十八朝臣子。 除了昭德帝一朝的臣子,因为昭德帝阳寿未尽,没有服饰于昭德帝旁。其他臣子们俱然井然有序,矗立于各自君主身畔。 太宗帝声音淡漠:“昭德阳寿将尽,汝等商颐一番,该遣何人前往接引?” 诸多帝君面面相觑,看了看圆光中显现的阳世景象。正是昭德帝志得意满,壮志满酬之时。 不时,一尊青年鬼神出列,周匝纯正白光散溢凛凛神威。 他躬身一礼,道:“昭德帝阳寿尽矣,微臣愿往接引,一全君臣之恩。” 这青年鬼神,是昭德帝起于青萍微末之时的谋臣幕僚,是当初的班底人物,可谓从龙元老。只可惜其福薄早逝,身陨于沙场流矢之下,无缘公侯之位。 但历昭德一朝,时时加封、恩赏不绝,让青年鬼神的位格,一路水涨船高,有了白赤之格。 太宗帝眼睑微垂,一缕淡淡金色跳动,道:“嗯……去吧,” “喏!” 这青年鬼神躬身,徐徐退下。 太宗帝威严道:“诸位,吾等得太祖赐予金书玉券,享香火愿力,已有一千二百载。蒙太祖庇佑,吾等多有臻达赤敕上层者,为阴世鬼帝绝颠。” 由于荀少彧,把大成世界的神道法门,经过一定细节上的修改,传授于大越龙庭的诸多鬼帝们,俨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虽然大成世界以官阶品级,定论神道品阶,但荀少彧直接以赤、金、青、紫四等神道,应上、中、下三层细微划分。 此时的龙庭鬼帝们,除了哀帝、炀帝等大权旁落的天子,其他天子最少也有赤敕中层之上的修为。 而经过二、三百年的积累,有着如此庞大的势力,大越龙庭搅动冥土风云,甚至惹得地君出手,也让荀少彧直接迫退。 如今的大越龙庭,阳世有着千载基业,阴世更是所向披靡,就连地君等闲也不敢招惹,已是一方庞然大物了。 太宗帝古波不惊,道:“但是,太祖早就言明,这方世界最能只能达到赤敕,想要证就金身,白日显形无碍,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 “除非天地允许,否则一时不证金身,吾等终归要有魂归天地的一日的!” 在坐历代越帝闻言,各个神容凝重。 毕竟,得到的越多,就越发的不想失去。 在坐历代越帝,可谓是龙庭中真正的主人,大越千载不灭,他们历经千载不死。 然而,哪怕最为昏庸无能的越帝,也都明白一个过犹不及的道理。 方氏已经坐了一千三百年的江山,至多还会有一二百年气数,却绝不会有万代不易的铁桶江山。 一千三百载的气数,可谓是此方天地,国祚最为绵长的朝代。 而证不得金身,哪怕他们个个赤敕上层,也奈何不得这方天地的意志。一旦阴寿耗尽,只有魂飞魄散一种结果。 太宗帝声音中,酝酿着一抹释然:“太祖有言,山无常势,水无常势,吾等苦盼已久的天地变革,终于要来了。既然,这方天地没有赤敕之位,吾等就自己辟开一条金敕之路。” “如今,吾等时机终于到了!” 轰—— 听得太宗的话,在场诸帝哗然。 “金敕!” 须知,此世虽有着,类似一十三地君这般的伪金敕,持有金敕位业的力量,寿命仍旧与正常鬼王无二,无有一丝一毫的延长。 达到他们这般境地,对于金敕也多有猜想,甚至不乏一种触摸金敕之道的方法。只是都非正途,位格不得升华。 “为太祖贺!” “为太祖贺!” “为太祖贺!” 在坐的越帝畅然,纷纷高举杯爵,向九重龙台上的那一道虚影,遥遥贺道。 那一道虚影,是荀少彧留在此世,唯一的一道影像。 诸多鬼帝的参拜,触动了这一尊虚影。 吟—— 吟—— 突然,太宗帝面露惊诧,耳畔回响的龙吟,让他几欲失态。 只见,那一道虚影赤光浓郁,一抹金色璀璨而生,悬挂在人影头顶,让人有若直视太阳的感觉。 倏然,太宗帝感到一抹凉意:“这是,太祖?” 金色璀璨之中,那是一头五爪赤龙之相,跃然显露在他的面前。 这一头五爪赤龙腾云驾雾,长长的龙须随风抖动,雄壮伟岸的龙躯,令人不禁生出一股敬畏。 毕竟,大越是以火德起势,也是以火德掌天下。故而大越的祖龙,就是一头赤龙之形。 “吼!” 点点金光,自荀少彧身上溢出。荀少彧默然看着,一个个赤敕地祗陷落其中,神思恍惚不可自拔。 毕竟这一些金光,带着一些荀少彧对于金敕位业的感悟,尤为让赤敕地祗难以自拔。一不留神沉浸其中,只是自取灭亡罢了。 一缕缕金光由此大盛,点点金焱飘飞,赤龙化为人身,着帝冕服,戴平天冠。荀少彧坐在九重帝台至高,看着台中纷纷乱乱。 遥遥感受着,这一方世界的迫切,那是一种呼吸相应的迫切期待。 太宗帝率先参拜:“儿臣,参见父皇!” 众多越帝见状,纷纷跪伏,道:“孙臣,参见祖皇!” 荀少彧扶手,眸中一片淡金,悠然开口道:“诸位,毋需多礼。” 他如今感受着,这一具鬼帝躯壳内,携带的沛然神力,一举一动都能撕裂阴世一角的伟岸力量,让他也不禁稍显沉迷。 “一千三百载国运,大越已达前所未有的巅峰,挫败历朝阴庭,除一十三地君神域,唯有吾大越龙庭镇压阴世冥土。” 一名名帝君面露自矜,纷纷起身相待。 “如今,吾大越历时千载岁月,底蕴积累,已至无以复加的程度。尔等晋升金敕,缺乏的非不是自身的资粮,而是世界的格局大势。” “尔等,准备好了吗?” 荀少彧眸中金光一略,金敕业位堪于宗师相若,对于受了一千多年香火的荀少彧而言,一步越过金敕门槛,着实是太简单不过了。 但大越世界的压制,又让他无法直接越过。只能等着低等世界,完成晋升的刹那,压力松懈,才能一闯金敕之界。 “嘿……这已经不是吾个人晋升,而是是这一方天地,整个的晋升。” 一旦大越世界,有了金敕的等阶。那么,就等若在坐的帝君们,有了向‘天花板’冲击的,证就金敕的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五章虚空劫数 荀少彧身着帝冕,俊朗的面容,看向下方一众,神情激动的儿臣孙臣们:“世界位格拙升,非一朝一夕之功,尔等尚需按耐,整顿龙庭上下,勿要顾此失彼。” 此时的龙庭,历经一千三百载光阴洗礼,积攒了数以万计的名臣名将,化为一尊尊殿前鬼神。 而且,由于大越国祚绵长,天命在于大越一朝。而有着天道、人道气数青睐,大越龙庭的势力、实力之庞大,远远超乎任何一朝阴庭,任何一代鬼帝的想象。 其中赤敕地祗,在龙庭中固然地位不低,但也有千百之数;其下的白敕鬼神之属,更是何止万以计数。 这等庞大之极的势力,任意一尊地君直面,都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甚至唯有十三尊地君齐出,方能压下大越龙庭,这尊‘凶兽’搅起的的汹涌大势。 除非大越朝廷,惹得天怒神怨,人心尽丧。否则在世界跃升,天地精气活跃密集,较比以往何止数十倍的大环境下。有着数十、上百万大军镇压四方的大越朝廷,其根基也会愈发的不可动摇。 荀少彧暗道:“这,已经有了一缕神朝气象了!” 何谓神朝? 众神之朝,诸神之国,是为神朝! 主世界中的大殷,就是一方神朝、神国。能在大殷神都,位居高位的强人们,个中不乏武中神圣,亦或证就天人之道的大能力者。 可谓是出入有神魔,往来无凡俗! 当然,此时的大越朝廷,也只是初具一点神朝气象而已。想要成为似大殷一般的神朝,就算是世界跃升之后,天地容纳极限拓展。大越自身又传世逾过千载,正统威严深入亿万兆百姓的骨髓中,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岁,才能有着一线机会。 众多帝君伏首,道:“儿臣、孙臣,谨记祖龙教诲。” 这些历代帝君,或心比天高,或桀骜不驯,或气魄雄烈,更不乏一代雄主,但面对荀少彧之时,都面带拘谨之色,神态谦恭之极。 当然,让这些帝君如斯谦卑恭敬的,自然并非因着,那祖孙间的一点微薄的敦孺之情。 毕竟,最是无情帝王家,天家中的亲缘单薄得紧。个中不乏父杀子、子戮父、兄戕弟、弟谋兄的‘英果之君’。 哪怕荀少彧身为祖龙,一手开辟大越社稷,却不代表着他们这些‘英果之君’,能有甚么恭顺之心。 而唯一能让他们,如鹌鹑一般,噤若寒蝉的。只有荀少彧周匝,不时间溢散出的,那一股股讳莫如深的气息。 荀少彧蹙眉,道:“世界拙升时,天地间的演变,世界本源升华,大道轨迹愈发明显清晰。这在诸天万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尔等未来成就如何。在这段时间之内,或能见个分晓。” 言外之意,这一段的时日,关乎着在坐诸帝的未来前程,不可轻乎小觑。 诸位帝君纷纷道:“蒙祖龙教诲!” 毕竟,荀少彧的一番耳提面命之言,在其他世界而言,或许不过寥寥。但在这方懵懵懂懂的世界中,非是寻常鬼神可知。 荀少彧淡淡开口:“这一方天地变动,必然会引来天外干涉,有域外天魔出世。其短则三五十载,多有二三百年,就能得见端倪。” 所谓域外天魔,自然就是其他世界的强横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荀少彧也算得上一位域外天魔。只不过他在初入之时,有着石镜的遮掩,蒙蔽世界天心。才没在几方术数高人的推演中,暴露行藏痕迹,而且还趁势而起,做了一朝太祖,融入天心意识之中,成为此方世界的一部分。 荀少彧抬头望向远方,一双充斥着威慑的眸子,闪烁着金红掺杂之色。 “尔等,好生准备去吧……吾大越一千载的积累,是要在这一刻怒放,还是于这一刻烟消云散,就看尔等的应对了。”荀少彧心思重重,恍惚间见着世界深处,那莫可名状的天心意识。 一方世界的升格,绝无可能一帆风顺。毕竟浩瀚虚空宇宙,世界何止万万之数,不乏有掠夺诸多世界,以成就自身的强悍存在。而一方世界打破自身束缚,本源升格之时,定然会引来许多目光的窥伺。 一旦招惹来,过于强大的存在,就连荀少彧自己都不知道,自身能否囫囵着度过这一劫数。 而在他自身尚且顾之不急,何来余地理会龙庭诸帝。 “喏!” “喏!” “喏!” 一尊尊威严帝君,跪伏于地面,向着龙台九重,深深一拜。 高座九重龙台,荀少彧看着下方的历朝天子,不由呓语着:“也不知这一场天地大变,有几人得还,又有几人身陨?” 至于回归主世界,舍弃大越世界一切的想法,根本就不在荀少彧考虑之列。 毕竟危机、机遇并存,这执掌一方金敕世界的机会,就在荀少彧眼前摆着,荀少彧如何不敢一拼。 这等大机缘,说是一步登天也毫不为过,常人可遇而不可求,荀少彧岂会推却。 只要有了这一方金敕世界作为基本盘,【脱胎换骨】、【超凡入圣】二重境界,都只是必然。唯有【天人之道】这一重关隘,能让荀少彧微微停顿一下。 “这,就是吾成道之机啊!” 荀少彧心头转动着,一方金敕世界的好处,着实太大太大了。 甚至,他借着大越世界之势,未尝没有机会图谋大成世界,完成胸中的蓝图构想。 吟—— 吟—— 吟—— 蓦然,一声声龙吟,引来诸帝的目光,也打断了荀少彧思绪。 只见,一头龙躯蜿蜒数十丈的赤龙,腾空飞入龙庭之内。其龙吟长啸不止,越过千百重宫阙,一头扎入九重龙台。 这一头赤龙化作丝丝赤气,一尊中年帝王,自赤色云气中走,正是昭德帝。 “孙臣,昭德,见过祖龙!” “昭德,见过诸代先帝!” 由于身怀大越龙气,故而昭德寿尽之时,化为赤龙之相,径直入得冥土阴世。而且一入阴世冥土,其位格就是鬼神顶点,身居高位。 昭德目光炯炯,看着龙台至高的那一尊身影。哪怕这一尊身影,朦胧中看不清面容。 荀少彧淡然一笑,道:“昭德,你终于来了。” 昭德周身赤气盈盈,似如火焰交织,顿首道:“皇孙初入冥土,一时忘形失态,望祖龙恕皇孙无状之罪。” 荀少彧看着一身龙气高昂,由凡俗三魂七魄,直达赤敕位业的昭德帝,面上露出和煦笑意。 这一位昭德帝的底蕴之厚实,简直难以想象,不愧是几尊中兴明主之一。不但着天命在身,更有人道众望独揽,几乎立时有了仅次于太宗、宣宗、文帝、武帝,这几尊盛世之君的力量。 荀少彧稍稍抬手,安抚道:“昭德初入龙庭,不知阴世龙庭规矩,不知者不为罪。” “……不知者不为罪!” 昭德帝垂头,沉声道:“孙臣,谢过祖龙宽宥。” 荀少彧道:“嗯,归位吧!” 昭德帝肃容一拜,道:“喏!” 只见这尊昭德帝,浑身赤气沸沸,一道赤龙真形咆哮而起,一分赤气化为一道赤色符箓,其余九分赤气,化作大、小数百缕之多,一一落入历代帝君、勋臣之手。 不少帝君、勋臣面露善意,冲着昭德帝徐徐颔首示意。 一尊五爪龙榻龙椅,自下方龙台处徐徐升腾。两侧各有数百、上千鬼神在一侧,恭敬的矗立着。 “臣等,躬请陛下归位!” 这一些皆是昭德一朝的名臣名将,俱是昭德帝的心腹之臣。此时入得冥土,也就是昭德帝的职司班子。 昭德帝道:“诸位,毋需多礼。” ………… 龙台朝会散去,荀少彧目送诸位帝君,踏出一重重龙台金阙。 他矗立良久,终于感叹一声:“一千多年的底蕴……这一方世界的时间流速,愈发接近于金敕位阶的世界了。” 大成世界、大越世界、主世界的虚实交替,时间交错的空虚感,让荀少彧颇感不适。 “不过,没想到……这一方世界的潜力,竟然真的如此之大!”不乏浓浓的惊叹,荀少彧环视周匝,一重重金碧辉煌的宫宇,构建了这一方龙庭之基。 “区区一方赤敕世界,竟然有了拙升金敕世界之机。其价值较之以往,递增了何止数十、上百倍。这等世界,简直百中无一!” 荀少彧能知道这些信息,石镜可谓居功甚伟。这一方神秘石镜中,或多或少有一着些,关乎世界等阶高低之类的秘闻。尤其是在石镜,铮铮跨入第七品之后。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其能够给予的信息,更是愈发的完整。 “诸天万界,固然世界万万以计,但真正能存在生命的,但有着金敕位格的,终究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荀少彧感受着世界的脉动,在这方世界的一千二百年之前,他就感受过这种脉动。也正是这一脉动的微妙促动,才让荀少彧真灵回归大越龙庭。 “大机缘,大造化!” “人道功德,天道功德!” 身负亿万香火愿力,一点点汇聚间,化为点点金黄神光,浮悬于三尺之外。 更有周闸丝丝清光朦胧,让荀少彧的面庞,看来愈发的虚无缈然。 荀少彧此刻,身承人道万民之望,执掌天道大运中枢,可谓时来天地皆同力,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股莫然不可预的凛然天意。 “只是可惜,本质终究差一丝!” 哪怕此时荀少彧,堪称天命之之子,但距离真正的金敕,仍是差了一丝最重的本质。 而这方世界的本质,也只是金红而已。并非纯金之色,如何承载一尊本质纯金的存在。 荀少彧呓语着:“这一丝瑕疵,莫非就是吾,应对劫数的一线生机所在?” 正所谓得大机缘,应大劫数! 天地精气淤积涌动,世界劫数暴发。茫茫虚空宇宙中,自有临近的这一方世界的某些存在,化为域外天魔,降临此方天地。 而这,也正是这方天地,需要经历的一次重要蜕变,成龙成蛇在此一举。 荀少彧默然坐在龙椅上,呢喃自语:“对吾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次契机……毕竟,执掌一方金敕世界,何其之难也!” 先不提荀少彧自身,有没有降伏金敕世界的神通,单单寻觅一方金敕世界,在万万世界中的一粒沙烁,犹如大海捞针似的,想找也没得找。 而且就算侥幸找得到,以一方金敕世界的体量,只是稍稍动弹一二,就能生生压死他。 “但,若是这一方世界,尚处于赤敕之时,吾就将其炼为己用,待到其升格金敕,又是该是何等大的好处。” 一切资粮尽数熔炼,他荀少彧以此为根基,未必不能更进一步,奠定神道正四品金身的境地。 荀少彧道:“或许,证就神道金身之境后,吾也该用斩法身之术,修出几尊法身,留在这几方世界。” 这是随着修为、眼界的提升,自然而然升起的心思。 荀少彧固然能在几方世界,来回穿梭自如,但也是打个时间差而已。 若是碰上个高等世界,甚至与主世界的时间流速相若的大世界,荀少彧就真的分身乏术了。 ………… 此时,冥土阴世中,一方神秘所在。 一尊相貌平平的青年,着黑袍帝冕,端坐在一方黑色龙椅上,平静的看着其他十二尊‘同僚’。 这一尊青年缓缓道:“他,‘又’回来了!” 其看似平淡的面容,在提及‘他’时,眉宇微微蹙动,仍存一些忌惮之意。 另一尊帝者,眸中不住闪烁着杀机:“他么……” 显然这一尊帝者,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恩怨。 一尊中年帝者见状,蹙眉道:“帝庆,你与‘他’的恩怨,吾等管不着,也不想去管。” “但是……” 说到此处,中年帝者语气稍稍沉下,道:“如今天地大变之即,劫数来临之际,众生皆在劫中。吾等身为地君,身合一方大地,与世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他’,在这方世界中,也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一环。两方此时不是对手,就算以后要分个生死,也要在度过这一重劫数之后。” “吾等的利益,是相同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六章旧时余毒 “他?” 帝庆乖戾一笑,一对细长剑眉,透着一股锐气森然。 “吾等地君皆知道,那人并非出自本界,多半施夺舍之行,一时瞒过了昭昭天意。但是,他并非本界生灵,这是做不得假的。” “他固然得了些机缘,侥幸篡得祖龙业位,开辟一方冥土阴庭。但吾等不能就此,就对这域外天魔之恶,视而不见。” 帝庆薄薄的嘴唇,带着一抹刻薄寡恩之相,目光凛然的,看着一旁的诸多地君,有着咄咄逼人之态:“吾等地君位业,执天之道,观天之行。岂是他一介天魔之属,所能比较的?” “吾等若是向一介天魔让步,日后还有有面目,统御天下万万鬼神?” “吾帝庆,绝不同意!” 因着世界本质逐渐提升,作为与世界相合的地君,在世界返抚之下,其位格也发生了一些玄妙不可思议的变化。 最直观的,就是这些地君俨然具备真正的金敕本质,不在是空具力量的伪金敕,而是有了实实在在的位格。 哪怕这一位格,只是一重虚像而已,但也毕竟带了一丝真正金敕的本质,其境界非是以往可比。 中年帝者淡漠的撇了帝庆一眼,道:“帝庆,吾不管你怀着何等心思,吾也管不着你的生死祸福。但此值非常之时,就该有非常之手段。大越龙庭执人间正统,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敏感时期,吾等不能与他发生任何冲突。” 帝庆冷冷看着,在坐的其他地君,心田一口火气不消。 中年帝者漠然,道:“否则,稍有差池,这倾天之责,吾等有何人可担?” 在坐的诸位地君,尽数沉吟了一会儿,目光又投注于帝庆的身上。 毕竟,这等关乎一方世界的大事,在坐一众地君自然不能不慎重一些。 “帝庆,你与大越祖龙宿怨积累,吾等不想管。但你不能将私人恩怨,带入到这等生死大事中来。” 一尊尊帝者的目光,冰冷不着一丝情感。 这一十三尊地君,是为鬼神一脉集大乘者,其化身一方大洲,承载亿万生灵念头。与这方天地间的联系,异常的紧密。 这方世界位格晋升,作为与世界休戚相关的他们,无疑是撰取了最大的好处。 一尊清廋帝者冷哼了一声,道:“帝庆之言,还是有些道理的。” 这一尊清瘦帝者的态度,与其他几位帝者迥然不同。 十三位地君,十三种心思,他们或许能因为暂时的危机,而选择一时权宜的联合。却绝不代表他们,是任意附和的‘应声虫’,他们都有着自身独立的意志,绝非任何人、任何存在的附庸。 清瘦帝者冷笑着:“吾等地君万古不灭,一介阴庭祖龙,依仗人道龙气一时,却未必能持之一世……地君尊严,不容置疑!” “帝召,” 几位帝者蹙眉,看着清瘦帝者,眸光微微一动。 地君们的心思,往往一旦决定下来,就如万顷磐石一般,再也难以动摇。看着清瘦帝者态度甚坚,几人也都有些踌躇。 终于,中年帝者规劝,道:“帝召,大越祖龙昔年斩了化身,也是因缘际会,天数转运所致。正所谓不知者不为罪,何必千载之后,仍耿耿于怀?” “此非地君心胸啊!” 昔年,荀少彧争龙,起兵南方之时,曾于赤水斩黑蛟。得了一点赤龙之形,奠定了他潜龙之基。 正因为如此,荀少彧才为赤龙,成为遵循五德应世的赤龙。 那头所谓黑蛟,则是帝召一尊化身成就。 虽言其为黑蛟,但实则就是一头千载修行的黑蟒。而能冠之以‘蛟’名,这一黑蟒的神异,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帝召在荀少彧手上,生生折了一尊化身,非但没了面子,也失了里子。 而荀少彧则大局渐开,可谓是踩着帝召的面皮,一步步踏上逐鹿天下之路的。 这让帝召对于荀少彧,如何不恨,又如何不怒? 而且,失去了一尊化身,对于帝召的影响,也远远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哼……” 帝召眸中冷光一闪,寒声道:“帝秧,揭人不揭短,你太多嘴了。” 一点点若明若暗的金光,自帝召清瘦的身躯徐徐浮起。 “朕只是实事求事,怎么……嫌朕的话,不中听吗?”帝秧冷笑不止,眸中一点金焰升腾,瞳孔化为纯金之色,冷漠森然的令人窒息。 “够了!” 一尊高大身影,勃然大怒,呵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 “这是大敌当前,吾等前途未卜。尔等就为些许小事,如此纠结暗斗。当真以为世界牵绊,吾就压不下尔等了?” 高大身影面露怒容,强横的神力气息,压迫着这一处神秘地域,不住的瑟瑟战栗。 这一股强烈威势,甚至让在坐的地君们,都不得不运用神力抵挡。 “帝肆!” 作为一十三州之首,身合中州这等气运重地。这一尊帝肆,可谓一众地君之长,几乎比地君们的位格,要高出半筹。 帝肆淡漠道:“天地本源晋升,是为重中之重。而大越龙庭在其中的位置,亦是至关重要。” “既然如此,些许私人恩怨,如何能与吾等大事相论?” “吾等不妨联手共度此劫,待到天地劫数一过,尔等将大越龙庭任打任杀,吾一概不管。” “但……” 帝肆的眸子,闪烁着惊人的力量,跳动的金焱几乎炙烤着虚空。 “人道龙庭,现在不能动!” “这不但是吾的意志,也是在坐多数地君的意志。” 一尊尊地君起身,道:“对,绝对不能动,人道一旦生变,影响了天地大势,尔等万死难赎。” “这是吾等意志!” 轰—— 天地意志轰然应和,搅动着这一方神秘地域,滔滔赤气瞬息淹没于这一股波澜中。 ………… 大越龙庭,玉皇殿! 荀少彧奇异望着面前鬼神,嘴角含着笑意。 “这是……诸位地君的意思?” 他心思转动,指尖微微点动御案上的符召。 这鬼神面上和煦笑着,话语中不乏嫉妒道:“这,自然是陛下们的心意,若非陛下们亲自施为,谁有本事凝炼神道符召?越祖龙能得陛下们如斯看重,真真是三世三生修来得福泽啊。” “嗯……” 荀少彧徐徐颔首,虽面上不露喜怒,但心头不由嗤笑了一声。 “杀人放火受招安耶!” 虽然荀少彧的比喻,算不得恰当。 但作为这方世界,当之无愧的神道领袖,一十三尊地君可谓这方天地意志的一部分。而荀少彧虽有天眷,但与十三地君的分量相比,无疑要弱上不知多少。 就是荀少彧开辟大越龙庭,受得人道所钟,让地君们忌惮三分,但一朝天运不在,也是要受地君们清算的。 “可是,他们如今竟然,给吾一道地君符召!”看着这一道符召中金光沉浮,荀少彧掂了掂其中分量。 这方世界,自古以来就有十三州! 这是从人族先民圣王时代,便已经存在的世界中心,亦可谓之正统正朔。而所谓的十三地君,就是从历代先民圣王中,身合一州之地的大成就者。 看着符召中种种异象,荀少彧面色颇为古怪:“他们莫非以为,吾就真的这么容易打发?” 这一道地君符召,固然珍贵之极,有着金红位格。任何人持之,都能立时凌驾于诸鬼神之上。 “但,这只是十三位地君,出手炼制的仿品,并非真正地君一般,天地生成的符召。这东西可烫手的很,谁知道那些老家伙,在里面添了多少暗门。” 虽然两者同是地君符召,但一个得天地认可,一个只是几位地君认可,这差别简直天翻地覆。 而且地君之中的几位,与荀少彧可是老对头了。‘老对头’经手的东西,荀少彧自然要慎之又慎,甚至避若蛇蝎的。 只是,荀少彧暗自揣摩了一会儿,地君们的用意用心。 看着十三地君的手段,无疑是已经有了金敕之位,更有了金敕之实的。能撰取天地权柄,化为神道符召的境地,就是个中明证。 “怕是,想要恩威并施?” “以地君之位画张大饼,并有十三尊金敕虎视眈眈,让吾无从选择。” 荀少彧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几位地君,可是不厚道啊。” 这鬼神脸色一沉,肃然道:“越祖龙何出此言,诸位陛下皆是历代先人,品德昭昭与世,岂会有这般鬼谲技俩,平白辱没了陛下们的英明。越祖龙切切毋要忘了,正因为诸代先人,不辞辛劳披荆斩棘,才有了这盛世人道。” 看着这尊鬼神,鼻孔喷吐岩浆一般的火焰,灼热的淡蓝火息,向着周匝席卷。 荀少彧顺手一挥衣袖,把这些火息纷纷卷没,面色自若的看着面色愈发铁青的鬼神,道:“吾当然知道,诸位地君们的英明,也知道地君们的牺牲,自然不敢不心怀崇敬。” “你说是吧,青渔老道,” 他看着这尊鬼神,指尖那一粒火光,蓦然化为一丝烟气,在他手中随意熄灭。 鬼神倏然一震,不由轻咳了几声:“咳咳咳……” “越太祖,还能记得吾这老道,着实是贫道之福分。” 这一尊鬼神,也没有否认,因为否认也没有用。他赫然就是昔年,那一位叱咤大魏朝堂的青渔道人。 荀少彧道:“纵然时过千载,吾尚且忘不得,昔年那位威风凛凛,配金印、着紫鱼的青渔真人。” 青渔道人道:“让太祖见笑了,此时的贫道,再也不是什么大魏皇奉真人。贫道如今,只是陛下麾下一遣吏而已。所谓往日繁华,一朝过眼烟云尔,何必再度挂怀羁绊,裹足不前?” 荀少彧定定看了一眼青渔,缓缓道:“好一个……裹足不前!” 当初,荀少彧灭魏之时,那最大的阻力,就是以长春道为首的带路党们。 那些带路党,一个个口诵天数不可改,一个个奋力冲杀在前,简直比突勒人还要拼命三分。而且这其中,尤以长春道道人,表现的最为突出。 当时,荀少彧可谓是杀的人头滚滚,甚至大搞株连,凡是长春道等道人,一律诛戮三族。其中又以权位高低细分,或诛六族、或诛九族。 荀少彧着实狠杀了几批,才彻底除去了道人之祸。 而这青渔道人的首级,还是荀少彧麾下大将张大海,几度冲杀敌阵,亲手砍下来,拎着颗血葫芦般的脑袋,放在荀少彧军案前,得了一开国伯的勋位。 只是没想到,这一位长春道真人,经过一番兜兜转转,反而在冥土阴司中扎下了根基。 此仇此恨当前,荀少彧如何能放心青渔道人一举一动。 青渔面上带笑,提醒一句,道道:“贫道,今非长春青渔也,只为帝肆门下一小吏尔!” 荀少彧盯着青渔,蓦然道:“你就不怕,朕真的出手将你留下?” “你生前毕竟是真人位业,堕入冥土阴世,虽然修为跌落谷底,但该有的境界、道心,应是一样不缺。若非长春道被清算,你这尊长春真人,也不会落得一看门吏的前程。吾看或许鬼王位业,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大敌,早早杀了,岂不干净!” 一尊真人业位,坐化成鬼,那也是极端可怖的存在,堪称鬼王之属。 从自身气数被折,尚能留下一点生机,苟延残喘千载。由此可见真人之能,不容小觑。 荀少彧若是趁势,在这一关键时机,斩杀一二鬼神,那些地君也只能暗自忍下。 故而,青渔‘谦逊’,道:“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况且,以太祖的心胸,不见得容不下,吾这一半废之人。而且,因吾这半废之人,招惹一位地君陛下,太祖您说值得一否?” 虽然青渔巧言令色,一言一语,说得言辞凿凿,也只有吨晒衣一人可见。 若是,落在一般的常人眼中,就是所谓的阴风阵阵,鬼迹四没了。 荀少彧嘟囔了一句,道:“你们啊……高估了朕的耐心,也低估了朕的成算。” 这些都是荀少彧南征北战的后遗症,也可称得上是遗毒所在。也正是因为荀少彧当初的酷烈,才让大越龙庭一直广受敌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七章万世一系 青渔道人徐徐踏出龙庭,身上一缕缕赤光,环绕着周匝百丈。明灭不定的光辉,照彻千百幽暗。 青渔道人冷笑几声,道:“嘿嘿……真是好大的胃口,可不怕撑死了!” 不过,待想到荀少彧狮子大张口的模样,青渔道人微微蹙眉,举棋不定的看了看茫茫冥土。 荀少彧那几个要求,简直就是踩在几位地君七寸上。想让几位地君默许,不亚于天方夜谭。不经过一番争斗,看来是达不成共识的。 两方几乎没有妥协余地,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下东风! 青渔道人转念一想:“这叛逆贼子于阳世时,就以阴鸷果敢著称,既然敢夸下如斯海口,必然是有些把握底气。” 荀少彧秉性阴沉内敛,没有十层十的把握。他是绝不会轻易开口,免得自取其辱的。 虽然这冥土茫茫无尽,远比人世间要大千百倍。但冥土中规则松散,犹如沙土一般,任人拿捏摆布,一分法力就撬动十分、百分的神通大力。因此冥土中的明争暗斗,也是极为惨烈的。 哪怕他是真人业位,鬼王一般的功行,但在执掌一州的地君面前,也只是蝼蚁浮尘,挥手就能碾死百八十个。 想着地君的浩瀚神威,青渔道人浑身发冷,低声嘟囔了一句,道:“莫非,那贼子真能与地君相比?” “唉……一重境界一重天,不可想,不可想!” 他面色深沉,手掌托着一盏油灯,米粒般的烛火上下跳动,洗涤着四周席卷的晦暗气机,化为一处通道,供着青渔道人通过。 他的步伐不慢不快,一会儿就来到了一辆马车处,丝丝缕缕的阴浊气息下沉,化为一段段石板敞路。 这一驾马车,静静矗立于冥土上,鬼马喷吐着点点碧绿火焰,带着一抹腐朽衰败的意味,令诸多魂魄避之唯恐不及。 一位身着蓑衣的车夫,一动不动的坐在车前,手腕上挽着一口柳条长鞭。 青渔道人也不与车夫答话,稍稍疾走几步上车,坐入车厢之内。 “走吧……” “地君,可还等着吾的回复,让地君去头疼那位的胃口吧!” 车夫一甩上鞭,噼啪鞭声响,鬼马长嘶几许,蹄间带动几簇火云,悬浮与半空中,仿佛踩着物什,踩踏着虚空而行。 ………… 虚空宇宙,恒古无边! 以往的大越世界,在这茫茫虚空长河之中,宛若一粒毫厘沙烁般,显得渺小如同微尘一般。 如今大越世界晋升在际,其源力沸沸腾腾,不住搅动波澜,似如一粒水中金沙,尤为的夺目耀眼。 而如此‘夺目’的大越,自然会引起许多垂涎的目光。 此时,一方弥漫衰亡败落气息的世界,浓浓的不详,汇聚成一片片黑云,遮挡着一重重天际色彩。 乌鸦丫丫鸣叫,白骨皑皑霜百,整个世界仿佛都染上一层灰白色一般。浓郁的不详气息,近乎化为实质一般,沉甸甸的压在人的心头,有着无与伦比的沉重感。 一方古老宫殿中,五名道人各自列席,目光柠着愁云,心绪飘摇不定。 宫宇中的丝丝缕缕的不详,还未靠近道人,就让一簇金焰,给焚烧一净。 “看着吧,衰劫越发严重了,吾等若再无动作,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一尊紫衣道人,轻声道:“在坐几位,都是证得纯阳,一念衍生灭的祖师级人物。所谓天下八大道门,皆是出自吾等之手,是吾等徒子徒孙。” “在坐的诸位,在外更是一方一域执牛耳者,何止万万人敬仰。如今天地衰劫临世,该让吾等为芸芸众生,尽一点微薄之力了。” 紫阳道人话语铿锵有力,字字捶打在诸人心头。 一尊青衣道人抬头,道:“紫阳道兄,多年道友,有话不妨直言。” 其余三位道人,道:“道兄,吾等道脉同气连枝,不可直言不讳。” 几位道人的目光,都投注在紫阳道人的身上。 这让紫阳叹息了一声,道:“诸位道友严重了……奈何,众生何辜,落得生机凋零,万不存一。” “吾等承众生香火万载,如今却不能代众生解厄,是吾等之过也。” 这五尊道人,俱是此方世界的祖师级人物,执掌世界一部分权柄,可比大越世界的地君级数。 因着道人们,皆为此界修行之道的不朽纯阳,作为道号尊称。各自有着紫阳,青阳,金阳,赤阳,白阳之号,是为五大祖师。天下修行之道,皆是由他们五人而始,也是由他们五人,一点点点播推广。他们五大道人,可谓此世最初的几尊修行人。 紫阳斟酌了一下,道:“诸位,都该知道,天人五衰将至,世界即将归于虚空。而吾等道人,寻常固然是凌驾凡尘之上。但在天地末劫当前,就是吾等纯阳之人,也未必能囫囵着躲过劫数,何况那些法力神通,俱不如吾等的小儿辈们。就算吾等侥幸,保存自身不损,但对于世界崩灭之劫,吾等着实没有丝毫办法。” “倘若天地生机泯灭,吾等就算能存活一时,却不见得有一世安稳。” 几名道人闻言,缓缓颔首,道:“吾等纯阳法身不毁,自是自保无虞。” 此界纯阳之辈,都是撰取天地权柄,证就己身长生之人。虽只是堪于金敕相若,但其斗法神通之间,极为注重杀伐之术修持,非是一般修行人可比。 不说以一当十,但二、三金敕神祗,决然挡不住一尊纯阳道人。 一尊道人叹息:“此界万万生灵,尽数担负与吾等一身。” 五尊杀伐极强的金敕,就是这方世界,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吾辈修行人逆顺由心,只要吾等道心不衰,便是天地腐朽,吾等也能闯出一条生路。” 紫阳道人道:“吾等一线生机,便是掠夺一处即将晋升金敕的世界。以那方本源充足的世界为祭,弥补吾等世界的亏空。” 一尊面貌极为年轻的黄衣道人,目光中透着一股,看尽世俗人世的老迈沧桑,徐徐道:“诸位,就在前日,大周天罗盘已经锚定了一方世界,一方濒临升格的世界。” “这是吾等唯一的机会,大周天罗盘留存的力量,只能探寻到这一方世界,这是最后的时机。” 列席中的道人们,目光倏然交织,瞬息化为一道道金焰。 “一方新的世界?” 金阳道人托着一枚玉碟,玉碟中映照着一粒半红半金的沙烁。 看着那一方掺杂金红的沙烁,一时之间,列席中的所有道人,目光都前所未有的炽热了。 世界有寿,这方世界固然渐渐衰败,但其他的世界,未尝不能任他们驰骋。 ………… 玉皇殿中,宫屏玉阶,金饰裹装,珊瑚五色,假山流水。 荀少彧面露沉吟之色,帝衮拖在地上,随意的坐于帝座上。 “快了啊,快了啊,” 他喃喃自语着。 一丝丝天道功德、人道功德,在他的周匝盘恒,化为一道明光,在荀少彧身后冉冉升腾。 这一道明光,犹似水波逐流,映衬着他明灭幽幽的面庞。 “青渔……帝肆……就是不知,地君们能否认同吾的条件?”荀少彧眸中氤氲不绝,丝丝金光流动,道:“想必,是不会的了!” “毕竟……吾想要的,可是那万世一系的名位。那几位真的要是敢给,吾才要犹疑不决呢。” 荀少彧面上带着笑意,低声自语着。 他的其他条件,对于诸位地君而言,虽有切肤之痛,但到底没到厉害关系,或许算得勉强容忍之列。 但他竟然想要染指万世一系的名位,让大越万代千秋,国运嵌入天命之中,与世同存同在,这就让地君们无法接受了。 毕竟,有着人道眷顾的荀少彧,可是有着力压金敕一筹的修为。 而且地君们是不会放任,荀少彧长期把持人道,压在他们头上的。 这一千多年来,地君们的手段频出,不乏亲自下场,做一任潜龙种子,搅乱大越朝纲。让大越中兴之主,给生生杀回冥土的。 如此几次之后,让地君们对与大越的忌惮,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荀少彧低语,道:“只是,给或不给,对吾而言又有何区别,无非只是早晚而已。” 对于大越世界的主导权,荀少彧早已志在必得。任何人想要做拦路虎,也要看看够不够荀少彧一人捏的。 “哼……十三地君之数,太多了……着实太多了。” “分散了天地权柄,散乱了阴阳秩序,还缺少成效。尚且不如,让吾一揽乾坤山河,再造这阴阳秩序。” 荀少彧身后圆光,似有若无间,孕育着一尊尊法相。 这一尊尊法相,皆是高冠博古,身着玄衮帝袍,配阴敕玉带,踏黑靴墨幽,身畔各具异象沉浮。 荀少彧低声笑着:“彼能取而代之,吾这十大阎罗法身,想必也有资格,让他们惊一下了。” 一股股鬼气,在这十尊法身上,徐徐溢散开来。各自具备的神韵,受万万黎民供养,已经化为一尊真正的神祗。 以十殿阎罗天子之躯,是荀少彧再造阴司冥土秩序,定鼎阴阳清浊的大杀器。 既然,地君高据冥土顶点,有着自古以来,无人可以贬谪的正统。那么荀少彧就自己想办法,让这正统地位动摇。 这十殿阎罗天子,第一殿秦广王、第二殿楚江王、第三殿宋帝王、第四殿仵官王、第五殿阎罗王、第六殿卞城王、第七殿泰山王、第八殿都市王、第九殿平等王、第十殿转轮王,各具鬼势泛泛。十大阎罗天子,盘踞于圆光中,鼓荡着的凛然鬼气,一如大河席卷般令人摄服。 十尊阎罗天子神采各异,或神采飞扬,或性情内敛,各自都踩踏着一重鬼云碧色。 荀少彧稳坐正中,享十殿阎罗天子朝拜之象。 这几尊阎罗天子法身,皆是荀少彧假借众生香火,生生捏造出的一尊法身,具有着镇幽冥,定清浊之功。 “只是不知,他们几位看着吾的阎罗法身时,又会是如何神情?” “哈哈哈……想必,一定会很有趣的。” ………… 帝宫! 嘭—— 帝肆坐上帝位,望着下方青渔,冷笑不已,道:“万世一系?他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确实,这万世一系的言论,让帝肆也给唬了一下。 不要说荀少彧只是阴庭之主,就是帝肆这位地君之首,想要让地君们承认万世一系,成事的可能,都尚在两可之间。 青渔恭敬的矗立着,道:“您看,吾该当如何作出回复?” 帝肆眉目怒睁:“万世一系……他倒真敢想!其他条件,还有些余地,唯独万世一系,万万没有他的机会。” “天地尚有尽时,吾岂能让他如斯作为?” “喏!” 青渔道人也不意外,只是深深做了一揖。 “小神再去探一探,他的心思……” 青渔的作用,也就仅限于此,帝肆自然明白。 帝肆冷淡道:“希望他能明白,吾等地君的底线。倘若事不可为,如何如何不能率先摄服一切,再造阴阳之世。” 帝肆心中杀机盈盈,荀少彧的‘贪得无厌’,让帝肆想干脆一点,全部解决问题。 轰—— 倏然间,天地稍稍昏暗了一刹那。一颗流星闪烁幽幽豪光,伴随着一股冥土、阳世的剧烈摇晃,以及帝肆面上的惊变。 那一颗天外陨石,笔直的带着一道火光,划破平静的天际。拉着数十、上百丈般的烈焰,直接落入阳世、阴世交汇,五岳泰山边陲。 轰—— 一尊火焰交织的存在,从陨石中走出,无数的陨石碎片,被震的一片散乱。 “这是,这方世界的甜美气息啊!”交织着贪婪,一尊宛若由岩浆组成的人形存在,发出了第一声感叹。 “这里,将会是吾等新的开始。” 遥遥望着泰山景象,火焰燃起一片大火,这生灵在火中漫步的景象。 “来的好快!” 帝肆面露阴沉,手指骨节凸出,捏的极为用力。 来自地君的权柄,更让帝肆知道。那是不速之客们,来者不善的窥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八章乱象纷呈 大越,昌隆元年! 天落火石,流炎飞溅,焚地百余里。 时值妖人乱世,乱法,乱德,其白莲教、无生教、真空教等数十邪教,竞相起兵造反。 一时之间,‘帝失德行,气数将尽’之言,喧嚣于尘上。 几百股、几千股乱军尘烟,让这十三州遍地起烽烟。历经一百二十八朝的大越王朝,俨然有着摇摇欲坠之象。 通州官道,快马疾驰,这差役面皮涨红,用力抽打马臀,驿马吃痛之下,四条矫健马腿,卷起一道道烟尘。 “驾!驾!驾!” 这差役一身浅蓝短打,背着一件包裹,腰间布带上,插着三杆醒目的加急令旗。他手中马鞭不住抽下,其汗珠滴落鼻梁,混浊的汗水沾透衣衫。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差役心似火焚,快马加鞭之下,驿马踏蹄疾奔。 毕竟,他背上的八百里加急文书,事关通州七县邪教之事,是上峰指定了时日期限,必须送达的。便是有一毫一刻逾期,亦是抄家夷族的大罪。 簌!簌!簌! 倏然,官道两侧树林中,响起一声声箭鸣。 上百支倒勾箭,自林间乍然射出。入目之时,一片森森寒光,令人不绝一凛。 这差役奋力一拽缰绳,两只马蹄高高抬起,驿马长长的嘶叫一声。 噗呲——噗呲—— 上百支箭矢,有小半落在驿马身上,大半插在地上。 差役一声怒吼,腰间朴刀出鞘,护着自身周匝,就势滚落马下。 “大胆妖人,尔等竟敢擅杀朝廷差役。” 差役又惊又怒,挥刀拨开几支箭矢。 “杀!” 数十白衣劲装汉子,自树林中窜出,个个面目冷峻,动作中带着一抹僵硬。 “白莲妖人,”这差役看着,几个白衣汉子胸前,那淡银丝线绣成的莲花,不由的倒退了几步。 随即,差役一咬牙,转身奋力逃跑。 “杀!” “勿要走了这小役!” 一个个刀手疾步就追,步伐交错中,身影逐渐消逝在官道上。 ………… 大越,玉京, 宫禁,尚书房! 一位面容稚嫩的少年帝王,正端坐在龙榻上,一笔一笔的批改着,从五湖四海送来的奏章。 昌隆帝面带戾气,一字一顿道:“江南,江北,江淮,河南,河东,河北,好一个处处烽烟,好一个烽火漫天,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是朕德薄福浅,是朕不恤民生,还是朕年幼可欺?” 昌隆帝颤抖着手,紧紧握着朱批笔,面色阴沉如水。 “皇父在时,尔等尚不反,丞相在时,尔等亦不反。如今敢反,是因为当政的,是朕这个孺子吗?” 昌隆帝眸中杀机毕露,道:“李先生,”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内侍,大步上前,道:“老奴在,” “拟旨,” 昌隆帝淡淡道:“江南者,天下赋税中枢重地,天下之富,三分盐利,七分江南。故而江南治乱,不可不为,不能不为。” “着上将军、兵部右侍郎薛宁,为三军大都督,率定襄、豹韬、神机三军,荡平江南匪患。” “喏!” 这老内侍笔走龙蛇,片刻间就将昌隆帝之言,规规矩矩的,书写于皇帛中。 “先生,劳烦您走一趟薛府,想必薛宁会明白朕的意思。” 昌隆帝以‘先生’之敬称,呼唤一位老内侍,而且这老内侍全然不似一般内侍,面白无须说话阴柔,反而满脸虬髯,说话中带着一股阳刚之气。 其种种可见,这一位老内侍的身份,在宫禁中尤为特殊。 老内侍垂头,道:“老奴知道了!” “嗯……” 昌隆帝颔首,道:“先生一路小心。” 这老内侍能让昌隆帝依为心腹,甚至以‘先生’尊称,自然非是等闲之辈。 毕竟,昭德帝心思深沉,见惯了权臣、内宦勾结,架空皇权的例子。这一位作为昭德帝,留给辅佐幼帝的暗手,理所当然的,是昭德、昌隆两代君王,最为信重之人。 老内侍干涩,道:“陛下,您且放宽心,太祖太宗留下的万世基业,不是一二蟊贼,就能动摇的。” “如此,功勋大臣不应,诸子百家不应,藩王诸侯不应,三座大山犹在,大越的天翻不了。” 昌隆帝道:“希望如此吧……” 由于昌隆帝过于年少,缺乏君王威权。故而一些功勋大将,就不乏阳奉阴违者。 而这位老内侍,曾侍奉四朝帝王,可谓老古董中的老古董,威望非比一般,是制衡朝中跋扈勋臣的不二之选。 望着老内侍一如孤松的背影,昌隆帝信手将朱批笔,置于幽檀木制的笔架上。 “多事之秋乎!” “多事之秋耶?” 诺大的大越王朝,仿佛一根紧绷的弦,不断的承受着重负,不知何时才会崩断。 昌隆帝强自打起精神,看着案牍上,成摞的奏章,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朦朦胧胧中,昌隆帝耳畔,似乎回响着几声呼唤。 “臣等,请陛下移驾!” 昏昏沉沉的昌隆帝,无意识的张了张嘴,应了下来。 恍惚之间,昌隆帝置身于一处羊肠小道中,道路两旁枯草横生,一眼眼泉水中,蒸沸着黄色的水流。 昌隆帝换骨四周,不由警醒,道:“这是何处?” 由于昔年荀少彧夺天下之时,很是清洗了一批道门,掠得道书经卷何止万数。虽然皇室子弟身有龙气,修不得个中大道,养不得气,存不得精,但也不乏喜道好道之人,翻阅经卷道书。 故而,对于皇室身份,面对修道之人的优势劣势,全都了然于胸。 昌隆帝虽然年幼,但先帝昭德帝晚年慕长生之道,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知得人道九五,对修道人的压制。 故而,昌隆帝在看着眼前,似虚似幻的景象时,一直不改从容气度。 毕竟,就算是大妖巨魔,想要算计一尊人道九五,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一头一千三百载沉淀的赤龙,会让所有心怀叵测之徒,撞的头破血流,崩碎一口钢牙。 这就是知其深浅,因此昌隆帝才会无惧。 铛—— 铛—— 一连一十二响钟磬,羊肠小道道口,有数百侍者拱卫,一驾一十二抬的龙車,徐徐进入小道之中。 数百侍者踏着虚空,一步步向着昌隆帝而来。 “贵人,可是昌隆陛下?” 须臾,这一队栾驾,行至昌隆帝当面,为首一面容中,有着几道纯白神纹的鬼神,高声呼道。 昌隆帝一身帝衮,固然年幼稚嫩,但其颐指气使的气度,是做不得假的。 昌隆帝看着一个个气度斐然的鬼神,神情自若道:“朕,大越昌隆帝,方广仁!” “果是昌隆陛下,还请速速陛下登撵,随臣等觐见上皇。” 这鬼神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南方重然揖拜。 “请陛下速速登舆……让上皇久待,非臣子本分。” “好个臣子本分,” 昌隆帝看着十二鬼神,抬着的龙驾金舆,蓦然笑道:“顾所愿,不敢请尔!” 说罢,昌隆帝直入金舆,端坐于龙榻上。 ………… 大越龙庭,玉皇殿! 荀少彧着五爪赤龙袍靠于龙榻旁,身侧有数位帝王肃立,皆为四爪赤龙之象。 因着阳世与阴世位格不同,帝王在驾崩之后,由其功过得失,五爪气象跌落三爪到四爪不等。唯有开国之祖,身合国祚大运,才能维持五爪之象。 荀少彧手指摩擦着玉杯,眸中跳动一簇簇金焱,似乎焚尽一切,让周匝空间都隐约有些扭曲。 太宗皇帝蹙眉,道:“皇父,这域外天魔,当真如斯难缠,竟让您也不得不,花费如此代价,召见阳世的天子?” 荀少彧闻言,手指微微一顿,撇了一眼太宗皇帝一眼。 “你是心疼,朕用去的那三分龙气?” 太宗皇帝惶然,道:“儿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想啊!” 荀少彧淡淡一语,让太宗帝不由沉默。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太宗帝在大越龙庭,当家做主一千多年,自然知道三分龙气的分量。那是龙庭气数的三十分之一,可以延续龙庭百载气数,更能直接造就一尊强力鬼神。 便是整个大越,又能有多少龙气? “唉……小家子气了。” 荀少彧淡淡一笑,指着太宗帝,道:“你真的以为,这一场大动乱,会如此简单的平息下去?” 太宗帝面色微变,道:“难道?” 想着冥土中的战局,那一场场惨烈的大战,几乎打废了一重冥土,不由寒意涌上心头。 荀少彧眸光开阖,似乎洞悉其中惨烈,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还远远不是结束。这一场关乎彼此天地的大战,不打残几尊金敕,不镇碎几多世界,是绝然不会收场的。” 固然低等世界武力有限,不能举手投足间,即可摧山毁岳。 但在世界晋升金敕的关键时刻,源力涌动沸腾,一些具备金敕战力的强横存在,同时也失去了天地束缚。 以宗师级数摧城之力,这方世界又能经几个来回? 宣帝轻声呓语,道:“只是开始么?” 玉皇殿中的宣、文、武、昭、穆,这五尊帝王,可谓是越朝百帝中,位居前列的实力派,占据了龙庭内一层的势力。 荀少彧漠然,道:“阳世对龙庭之重要,朕就不多加详述了。阳世战况有变,吾等阴世龙庭必受牵连。”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诸帝神情阴晴不定,显然荀少彧之言,让他们难以取舍。 “这非是吾等,与地君们的争斗,虽得一时胜败,未必能损及吾等根本。但是,‘他们’不一样啊!非吾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岂容有一丝一毫的轻慢?” “你们的境界,到底与朕差了一筹,不达金敕之境,不得自在之身。” 荀少彧眸光烁烁,令六尊强势帝王,尽数垂首不言。 荀少彧毕竟一手开辟大越,纵然他常年不在龙庭主持国祚大运,但他开辟者的身份,自然就能压下诸多不满。 “太祖!” 太宗皇帝面露愧色,道:“此事,是儿臣想的简单了,不曾明了此中关窍。” 荀少彧淡淡道:“责不在尔,只是尔等位格不够,不能总览全局大势罢了。” “阳世是吾等阴世根基,阳世叛乱四起,吾等绝然不能放任自流,否则赤龙生变,朕之位格跌落半等,就是吾大越龙庭危机暴发之时。” “吾等的对手,不仅仅是‘他们’,情况允许的话,那几位地君,是不吝于咬咱们几口的。吾等之生死,吾等之存亡,岂能交托他人把柄?” 穆帝沉吟一会,开口道:“太祖,孙臣担心,这昌隆帝难当大任,到各方叛乱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吾等又该如何?” 荀少彧垂下眼睑,道:“所以,这还是一次选择!” “若是昌隆,表现的着实差强人意。那么,他也就不用回阳世了。朕会挑选一个合适人选,返回阳世人间,替代他的帝位,稳定吾大越江山。” “龙气,朕损失得起!” 看了看躁动不安的赤龙,荀少彧面无表情,祖龙权柄徐徐安抚着,这头赤龙的躁动不安。 只是话虽如此,但荀少彧若是强行镇压一朝天子,哪怕他身居祖龙位格,也要承受不小的反噬。 “就咱们看一看,昭德他教子的成果。” “喏!” 几位帝王这才深刻认识到,荀少彧对于这一场大战的重视。 竟然说出废立天子之言,哪怕作为一朝太祖,荀少彧有如此言论,也是不合时宜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几尊帝王愈发认识到,这一场大战的惨烈程度。 “看来,朕也要谨慎一些了!” 六尊帝王心中,都同时念叨了一声。 能让荀少彧如此重视,几乎不言而喻,那一场大战的危险。 太宗皇帝暗自叹息:“这又是一场考验!” 昔年的太宗,只是一介庶子,但能从诸多藩王中一跃而出,靠的就是摸清了太祖的心思。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 而此时,昌隆帝处境与太宗皇帝,又是何等的相似。 若是昌隆帝行差踏错一步,其下场已是可以预料了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七九章御前应答 “一百一十九朝,昌隆皇帝,觐见太祖太宗!” 一声声唱名,从远就近,一直传入玉皇殿。 荀少彧道:“……朕的皇孙儿,来了。” 太宗、宣帝、武帝、文帝、穆帝、昭帝颔首,纷纷在一旁落座。 随即,荀少彧抬手,道:“召!” 嗡—— 嗡—— 宫门徐徐大开,一名名内侍立与两侧,淡淡白光盈盈似秋水一般,荡漾起丝丝涟漪。 昌隆帝面带肃然,缓缓踏出金舆龙驾,周身龙气凝聚一条赤龙之形,发出一声悠长龙吟。 “孙臣,昌隆,觐见太祖太宗。” 昌隆帝向着玉皇殿深处,那七尊帝王俯首叩拜。 荀少彧淡淡道:“进来吧!” 这一声回响玉皇殿,于沉沉浮浮间,不住回荡着。 昌隆帝恭谨非常,道:“孙臣,叩谢太祖太宗隆恩。” 昌隆帝起身,徐徐踏入玉皇殿中。 嗡! 嗡! 在昌隆帝的身影,逐渐远去之后,玉皇殿宫门复又徐徐闭合。 ………… 通州官道上,数十白莲徒,脸色僵硬,持刀围着一差役。 此时的差役,浑身大小刀伤,有十几、二十之多。 差役杵刀单膝跪地,一滴滴血水染红脚下的土壤。 “逆贼妖人,尔等胆敢劫掠朝廷急敕,真是罪该万死。” 这差役一路,遭遇劫杀不断,就算他身怀外家功夫,但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自身已然濒临油尽灯枯。 “白莲圣母,忧患世人!” “一念花开,渡厄普行!” 数十白莲教徒,狂热的吼着,数十口朴刀砍下,顿时将差役分尸百数。 看着这一副,犹如屠宰牲畜般的景象,白莲教徒们僵硬苍白的脸,仿佛司空见了一般,对这血腥场不见一丝变换。 一面色苍白中年男子,从教徒中走出。 “哼……” 他冷笑着,看着眼前的碎尸,幽幽道:“何必呢……何必呢……一个个都是这么的食古不化,也是该着你落得如此下场。” 一白莲徒低声,道:“霍长老,这已经是曲艾县衙,来的第十批了。” “第十批啊……” 霍长老嘟哝了一句:“嘿……真是杀不完的鹰犬,斩不绝的走狗!” 白莲教徒低沉,道:“霍长老,这几日来,发往通州各县衙的急报快马,似是愈发密集频繁了。看来朝廷,似乎发现了嗅到什么,否则不会如此密集。” “晚了,晚了……这可是白莲,无生,真空,三大教主定下的事,就算让朝廷嗅到了些气味,但大势不可逆……你们不懂!” 霍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语焉不详的道了一句:“你们不懂!” 毕竟,那三大教主地位超然,神通法力远超一般人的想象。能让三大邪教,历经几千载而不衰,这份大底气、大实力,当真令人可畏可怖。 这霍长老只是个外门长老,论地位在教中还只是中层,只能知道教内一鳞半爪的消息。但就这一鳞半爪,就足以让所有人望而却步,心生绝望了。 “走吧,圣教成就大业之时,就是吾等极乐永恒之日!” ………… 玉皇殿中,沉沉浮浮着清光,化为云霞五色,点缀着森冷高悬的宫门。 荀少彧沉声,道:“昌隆!” 六尊帝王周匝朦胧赤光,静静坐下一旁,观察着昌隆帝的神态举止。 昌隆帝淡定自若,俯身稽首,道:“孙臣,拜见祖龙。” 此时的昌隆帝,固然有一些年少,但也露出头角峥嵘之象。 毕竟荀少彧此世,容貌普普通通,但经过上千载延续。大越宗室就算不是个个俊男美女,但仪态气度也绝非普通可论。 荀少彧徐徐叹刀:“汝以十五之龄继位,一出生即是昭德唯一的子嗣,可谓生来就有有九五之命,贵不可言呐。” 昌隆帝道:“孙臣,承蒙皇父信重,主一朝社稷,理阴阳清浊,此乃昌隆之福也。” 哪一朝哪一代,不是历经惨烈争夺,才有这天子大位。而昌隆帝却是生来就有,简直顺利的出人预料。 当然,这也是昭德帝早年浴血战场,收拾山河乱象之时。每一战必定为先,其所受暗伤、重创颇多,伤及了身子根本。 哪怕后来昭德帝得了江山,有了三宫六院,有了社稷山河,也对子嗣不丰之事无可奈何。 荀少彧抚手把玩御案上的一方暖玉,道:“汝可知,朕为何召尔来此?” 昌隆帝回道:“孙臣不知,” “不知?” 荀少彧默然颔首,道:“天下一十三州,反其竟有十州之多,汝有何想?” 昌隆帝淡淡道:“臣孙不知道,区区乱贼愚民而已。有何资格,能得太祖看重,竟将孙臣召至阴土冥世?” “虽有水滴可穿石之言,但大越社稷,稳如泰山磐石,尔尔蚁民愚莽之属,翻掌即可倾覆,无伤大雅尔。” 这昌隆帝之言,也是在坐诸帝的心思。 或许当年大越,那饮马江南的无敌之师,早就在一千多年的漫长时光中,战力废弛了不知多少。 但是,只要他一朝底蕴犹在,想要再度重塑军威,也不过一道敕命的事。 只要不是大越烂到根子里,内外盈反欲沸,就算再多十倍的邪教作乱,大越也能凭着一国之力,给强行镇压下去。 毕竟自古历朝,就无有邪教妖人篡取天下权柄的例子。 只要当权者不昏不庸,削平这些乱民愚民,只是一挥手的事而已。 太宗帝蹙眉,道:“如此,汝可有何策论治乱?” 昌隆帝神态自信且张扬,道:“乱者,弗乱之乱者;戮之,弗戮之戮者也!十州之乱,故有以卵击石者,自取灭亡者,一并接踵而来,吾何必忌之。” 荀少彧颔首,淡淡道::“嗯,你到是好魄力啊!” 昌隆帝之意,则是要趁着天下局势混乱之际,里里外外清理一遍朝堂勋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少年天子的昌隆帝,自然也有着一批心腹班底,需要他用心安排。更何况,那一代的昭德勋臣,大多掌握着实职兵权,也并非多么安分守己之辈,个中跋扈自狂者不胜枚举,让昌隆帝多有不满。 但,昌隆帝固然不满,也要兀自忍耐下来,不能给人一刻薄寡恩,不能容人之象。否则哪怕他是昭德唯一子嗣,其九五之位也要狠狠动荡几下。 故而,昌隆帝不能多动,甚至不能明动,不然必有杀身之祸! 如今,天下局势有变,需要各路大军运动,这就是昌隆帝的机会,一个可以在军中上下其手的机会。因此这三教叛乱之因,也是有着昌隆帝的放纵。昌隆帝正想向借着叛乱的由头,一点点削弱旧时昭德臣子的兵权,进行中央统一集权。 这个中的因果关系,虽然昌隆帝说的隐晦,而且轻描淡写。但在坐的一众帝王,哪个不是历经党争之险,对于昌隆帝的这点心思,更是洞若观火。 “聪明耶!愚蠢耶!” 荀少彧摇头,道:“你是真聪明,还是真愚蠢?” 昌隆帝面沉似水,道:“孙臣别无选择,只得奋力一搏尔。” “汝有大义,偏行小道;汝有名位,偏着功利。如此治国,非是盛世,就是乱世耶!” 治国治政之要,虽含阴狡诡毒,但一味地阴鬼毒诡,也是失了堂皇天子气。 虽也能成事,却更能坏事! 昌隆帝面上一慌,叩首道:“孙臣……” 荀少彧一抬手,道:“好了,汝之所为,并无大错,固有寥寥小患,但料想一时不会发作。” “只是太年轻了,看重眼前,而无有将来!” 看着昌隆帝面上,一闪即逝的郁色,荀少彧漠然的眸子,无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昌隆帝有些想当然了,那些从血窟窿里爬出来的悍将,岂是一般人物可比。一次两次的削减兵权,这些悍将们为了昭德帝的颜面,还能暗自忍耐。但一旦忍耐到了极限,昌隆帝最好的下场,也是罢黜帝位,幽居深宫而已。 若是有些心狠的,便是直接三尺白绫,另立新君也不是不可能。 昌隆帝是昌隆帝,昭德帝是昭德帝! 昭德帝可以对这些将领生杀予夺,而昌隆帝只得忍着这些老臣子的无度贪婪。 荀少彧似笑非笑,道:“况且,汝真以为三教,只是乌合之众?” 这也是消息信息的不对等,才让昌隆帝犯下轻敌之错。 三教的势力,不仅仅是在阳世,就是阴世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大势力,有着一方神域,底蕴深厚的不可思议。 昌隆帝在阳世,见到的都是大越铁骑,横扫一干匪寇,剿灭无数叛乱的景象。而作为执掌阴世龙庭的荀少彧,能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昌隆帝垂头,道:“孙臣,请祖龙训示!孙臣若有不当之处,即刻改易。” “轰——” 一声轰鸣,自玉皇殿外响起,似有千军万马,在一刹那嘶吼怒喝一般。 “有何不妥?” 荀少彧轻笑一声:“且看,有何不妥!” ………… 茫茫阴世,无清浊,无阴阳,无四时,无四象。 不知何时,有着一点点明光,在天地间浮动。 轰—— 冥土陡然炸裂,磅礴的阴戾气机,发出鬼怪一般的怒号,令人望而却步的幽深,仿佛能吞没一切。 “杀啊啊啊啊!!!!” 无数声呐喊汇聚,拧成一股无匹之势,一名名身着白甲的鬼兵,裹挟着令人惶恐惊惧的鬼气,如同蝗虫一般,扑食着所能见到的一切。一尊尊披头垢面的老鬼,吐着半尺长的血舌,鲜红粲然的血色,点缀着阴世的最后一丝色彩。 这些数以千万之计,何止几千万的鬼兵。在冥土阴世之中,几乎就是铺天盖地,席卷着所能见到的一切。 另一方,大越鬼兵排成一列,一面面旌旗依次排开,无数的染血战矛,无数的刀口箭矢,对着多达数十倍的白甲鬼兵。 “放!” “放!” “放!” 数千、上万支箭矢,几乎如同落雨一般,席卷着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 采集香火煅炼的阴铁,远比人间凡铁,更有着令人惊怖的杀伤性。 刹那间,无数白甲阴兵,在上万落箭之下,鬼躯直接粉碎千万,化为一点点白色颗粒。 “杀啊啊啊啊!!!!” 喧嚣的喊杀声,简直炽烈之极,似乎要煮沸冥土一般。不过几万阴兵的魂飞魄散,对于几千万之巨的白甲阴兵而言,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浮尘。 一尊尊着赤甲的鬼兵,轰然杀入千万白甲之中,阴铁碰撞无数,其间阴铁碰撞无数。 惨烈的大战,每时每刻都有鬼兵魂飞魄散,就算稍强一些的鬼将之流,也只能勉强周旋于乱兵之中。 不时间,亦有一道道赤光挥洒,粉碎一重重冥土。 “吼——薛定鳄,尔敢!” 一只数十丈大手隔空拍下,其间分毫毕现,散发着凛然神力,一缕缕浓郁赤光环绕,近乎于扭曲了虚空。 “吼——” 一声底气十足的怒吼,响彻冥土千万里,一刹那的怒吼声,甚至震碎为数不少的白甲鬼兵魂魄。 一尊粗矿大汉,矗立于众多越甲围绕中,手提一杆长矛,宛如一根大枪般,刺破苍穹大地。 “敢不敢,不是你说的算!” 粗矿大汉哈哈大笑,倒提着长矛,狠狠戳向一角虚空,搅得四方乱颤,八方不定。 一朵朵白色莲花,含苞欲放于幽幽冥土,一抹金红之色沉淀于白色莲花当中,一一崩灭于阴浊当中。 ………… 宫禁,太和殿外! 一名名卫士环绕宫柱,人人扶刀矗立,着一身淡金色轻甲,金色的甲胄,透着一股堂皇富贵,与连成一排的裹金廊柱,相得益彰。 这些甲士衣着华丽,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军中健儿,身家皆是上朔五代清白,才有望做一御廊佩刀。 有着这一队御廊佩刀,就是内、外家功夫,炉火纯青的大高手,也绝然靠不近天子御前五步之内。 太和殿中,昏暗的龙床上,昌隆帝蓦然睁开眸子,浑身冷汗津津,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攥着金蚕龙丝棉,嘴唇泛青白之色。 “壮士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八零章蓄势久矣 大越龙庭,玉皇殿! 几尊帝王坐看冥土杀伐之象,蹙眉许久不言。 几千万白莲教徒,几乎就是一道洪流般,不断冲击着大越龙庭的第一道关隘。一个个鬼兵飞灰湮灭,无时无刻不有阴戾鬼气炸响,掀起混浊冥土的翻滚。 荀少彧冷漠的看着一个个鬼卒,在阴浊潮汐之下,纷纷崩解鬼躯。 每一个刹那,皆有无数的鬼兵,覆灭在汹涌的浪潮之下,无数的鬼哭狼嚎,在冥土极深之地不住的回响。 “祖龙,” 宣帝目睹着眼前惨烈,慨然叹息,道:“区区白莲教,一教几千载积累,竟能压下吾一朝之力,着实可畏可怖!” 几尊帝王皆是身怀伟力,有着半步金敕之位,固然不惧寻常阴兵阴将围攻。 但水滴石穿,蚂蚁推象,几千万鬼众的体量,足以让山石崩裂,倾海枯倒。除非他们真正踏入金敕,证就金身不坏,生命本质升华,才能不惧这千万鬼兵。 都言水滴石穿,但若是金刚石一般,那又是另一种结果了! 一侧的武帝,惊叹道:“幸吾大越千载底蕴,否则万万阴兵之下,大越龙庭何以守镇?” 武帝可谓大越历朝帝王中,除荀少彧这一太祖之外,武功成就最为彪炳者。几乎把一生中,最为春秋鼎盛的三十载,尽数投入战场征伐中。 自然,对于大越与白莲教,这两方的对峙,有着格外清晰的认识。 这数千万的白莲教徒,所能暴发的战力,已经足以摧毁这一座,只有寥寥数百万大越鬼卒驻守的大越龙庭。 毕竟,这二者相差的,可是近乎十数倍的体量! 这也是大越底蕴雄厚,在普通鬼卒上,远远少于白莲教徒。但在白敕、赤敕这二等中低层战力方面,却是一直占据上风的。 若非五百载一圣,一百载一贤。这历朝历代的名臣名将,如此积累上千载,定然会是一极为惊人的数字。 荀少彧幽幽道:“白莲教潜在力量深不可测,就这几千万鬼卒,都未必是他们全部的力量。有着其他世界资助的三教,非吾一家一姓可以扑灭。” 太宗面露阴霾,戾声道:“这些三教叛逆,沟连域外天魔,陷天地于动荡中,都该凌迟处之!” 若非三教不遗余力的掀起动乱,其他世界的域外天魔,就是想要进入这方天地,不付出些代价,也是绝然不可能的。 任何世界,任何种族,都不缺乏‘带路党’。 文帝幽幽道:“而且,三教之事绝非个例,若非一些人在暗中支持,如何能至如斯?” 荀少彧道:“也就是那几位了……非是有他们布置,这三教中的邪徒,岂会发展如此。如今,可谓内忧外患之世……至此,地君一系已然不可信,但亦不可不信。只是其中尺度拿捏,就看吾等的了。” 武帝所有所思,道:“这破局关键,便看阳世如何演变。” 在阴世之中,只是一方邪教,就有几千万之众。大越龙庭全面处于劣势,若非高端战力上的威慑,几百万越甲,根本不堪白莲教徒的一冲之力。 但阳世之中,大越有着八十万精锐甲士,三十万控弦之士,足以横扫一切乱象。只要大越王朝,持强权政令,威吓百姓黔首,借之杜绝白莲教香火,绝白莲教根系。 这一反应到阴世,自生一番气象。 “是啊,就让吾等看看,昌隆如何治丧理乱,定吾大越社稷!” 荀少彧遥遥望着,一尊脚踏虚空,腰缠黑纹蟒蛇,面目狰狞可怖的鬼神之相。 ………… 寝殿! 昌隆帝惊魂未定,愣愣的呆滞了片刻,许久也未回神。 他呢喃自语着:“太祖,太宗!” 点点汗渍固然打湿了后背,但他却似无所觉一般,瞳孔略微有了一些涣散。 “朕,真的见着太祖太宗了?” 昌隆帝呓语着,眉心不由拧成一团。 他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低语道:“这,难道真是……梦?” 梦中所见所思所想,在昌隆帝眼里,依旧历历在目,甚至初入黄泉时,那一羊肠小道一畔的幽幽枯草,也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中。 “陛下,” 老内侍小心翼翼,在一旁伺候着。 昌隆帝恍若未闻,只是呆坐在龙榻上。 老内侍稍稍抬高声音:“陛下,” 昌隆帝惊醒,诧异的看了老内侍一眼:“嗯?” 老内侍,道:“主子,李先生回来了。” 昌隆帝恍然:“回来了?” 老内侍垂头,道:“是的,李先生正于宫门前,待主子御诏。” 昌隆帝大喜,道:“哦,先生回来了……先生回来了,来啊,快快于朕更衣,朕要立刻见先生。” “喏!” 老内侍伏首叩拜,不敢抬头。 即刻有数十宫娥上前,围住龙榻,自有六、七宫婢捧衮袍,帝冠等物,上得近前,给昌隆帝一一穿戴上。 不一会儿,昌隆帝就已穿戴整齐,安然座于龙榻。 “宣,内殿大学士李广孝,觐见!” “宣,内殿大学士李广孝,觐见!” 这所谓内殿大学士,可为尊称中的尊称。 一名阉人宦官,能从险恶的宫廷大内,一步步崭露头角,甚至获得一般文勋,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获得的大学士之位。 这一位李广孝的分量,在昌隆帝心中,乃至昭德帝心中,可想而知。 “老奴,参见陛下!” 李广孝一步踏入殿中,俯身一揖。 昌隆帝面带喜色:“先生,您可是回来了!不知那薛宁,可愿率军平乱?” 此时的昌隆帝,因为梦中一游之事,对于平乱又是另一番心态。 李广孝道:“帝旨已下,薛宁岂敢抗旨?其已然接过圣旨,自南北大营中,着精悍士卒、健儿,不日出征江南。” “薛宁,大将之才,有乃祖风采!” 昌隆帝说着,心中却想着,阴世时看到的,那一尊粗矿大汉,威震千军之前的画面。 而这位薛宁薛大将军,其出身的薛家,初祖就是大越开国鄂国公,二十八丹阳大将之一的薛定鳄。 昌隆帝赞道:“有此大将在侧,区区愚民之贼,何足挂齿耶。” 虽然昌隆帝,对弈冥土所见所闻,仍旧将信将疑,但一句空头赞赏之语,昌隆帝就是说上十次、百次,也是无伤大雅。 只是,李广孝的一双老眼,微微带着诧异,定定看了一眼昌隆帝,双目微微一阖。 人老成精的李广孝,如何看不着,昌隆帝态度上的微妙变化。 作为四朝元老,李广孝只有对于天子的赤城忠心,也是难登如此高位的。 李广孝进言,道:“陛下,天下十州反乱,邪祟横行,妖人术法多诡谲,薛宁虽有兵家煞气护身,但若是一着不慎,中了妖人伎俩,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故而吾大军之中,必要有道人随军,以此备防妖人妖术。” “准!” 昌隆帝毫不犹豫,应允了一声。 “道禁诸司,除朕之亲卫,其余一干道人,尽数调入大军听用。” 这是朝廷下了死力,若是薛宁兵败,便是十死莫赎。就是立即拿下,一并抄家灭族,都不会有人多言。 或许以往,昌隆帝犹豫一下,但是梦中所见所想,让昌隆帝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紧迫。 “这必然是真的!” 昌隆帝也是个明白人,深知所谓术法的局限。 皇道龙气至刚至烈,何其恐怖如斯,就是寻常真人、天师之流稍有触碰,都会有多年道行一朝尽毁之厄。 而能让他梦入龙庭,不引得龙气反噬的,除了那一位太祖,还有何人有此能力,能让国运真龙露出一角缝隙。 这事只要一想,就让昌隆帝冷汗直冒。 毕竟太祖耗费如此心思,只为了与他见上几面,闲谈几句? 一深想这事,昌隆帝的心思,就不得不沉重几分。 一望无边的白莲教众,几乎杀之不尽,不断冲击着龙庭重 “朕,要在最短时间内,肃清民间邪教。” 昌隆帝沉声,道:“诸州伐山破庙,戮一干野神恶鬼。个中非是上古神祗,非是朝廷正祭的,有杀错,无放过。” 一句有杀错,无放过,可谓是把昌隆帝一身少年戾气,展露的淋漓尽致。 这一句话,夹杂着多少腥风血雨,又有多少人头落地。 李广孝了然颔首,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手段,当杀则杀,当断则断。看来,陛下的帝王心术,是愈发老辣了。” 李广孝虽然不知昌隆帝,为何突然改变态度。但作为天子家奴,哪怕位高大学士,该有的小心谨慎,君臣主仆间礼节,仍就一丝一毫不缺。 “先生,你带个口信给薛宁……朕能给他的,都已经给他了。若是十日之内,不能让这朕见到成效,那就换一个,能让朕见到成效的统兵大将吧!” 李广孝张口,道:“陛下,急于求成,非一时之功。” 昌隆帝淡淡,道:“毋需多言,大将一时之功不得,何来一世之功?” “朕能耐心等,但朕的列祖列宗们,何处去等?就这十日之内,朕要让天下邪教,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 幽幽的法堂内,一杆杆旗幡,矗立在白莲教徒们的身畔。 暗室中,一簇簇火焰拽动着,沉重的脚步声,自暗室间不住回响着。 一尊尊身影,面带恶鬼面具,站在暗室两侧,仰视的看着上首的那一尊男子。 “教主,” “吾等圣教长老,分批分次,暗中布置大阵阵眼,在兖州、徐州、青州、荆州、扬州、益州、凉州、并州、幽州、交州十州之地,设下了吾圣教大阵。将整个州、府、县各层衙属,一一割裂从属。” 一苍老声音,在暗室中响着。 “禀教主,吾一十一堂属下,占据各处官道,切断诸方联络快马,劫杀四百四十一名差役,今时仍未有差役逃出剿杀。” 另一人紧跟着,也出声汇报着。 “禀教主,江南各方义军,兵器军械粮草,皆已准备齐全,只待圣教主号令一发,旦夕之间伐取诸州。” “禀教主……” “禀教主……” “禀教主……” 一个个位高权重的长老,纷纷开口。 白莲教的一角,已经徐徐在这一位教主面前,真正展露了出来。 而这一位教主,则似一位舵手,稳稳的掌握着白莲教的方向。 教主负手,度着步子,道:“诸位长老,吾等已然做好万全准备,只待诸长老号令一下,杀入中原诸方,就能实现吾白莲教,延续千百年的誓愿。” 统治天下十三州,一直都是白莲教,几千年矢志不渝追逐的目标。 一时间,暗室内的气氛愈发炽烈,几名长老伏下身子,向着教主长跪不起。 “教主文德,万世千秋!” “教主文德,万世千秋!” “教主文德,万世千秋!” 狂热的呼喊,热烈的哄叫,不断交织在教主的耳畔。 其疯狂急促的喊叫,让他们在暗室中,有着犹如恶鬼一般的狰狞面孔。 教主高声道:“诸位,白莲昭世,极乐净土,有着十大阵眼彼此交织,化为一方惊世十绝阵。十州将会成为,埋葬了一切的大坟墓。” “届时,将会清洗世间,一切的虚妄。” 教主的眸子,犹如一潭幽水,近乎无底深渊一般,令人心生寒意,仿佛有无数孤魂野鬼,在不住的哭嚎着。 “到了那时,天下会是吾等的,吾等再也不用,一点点腾挪自己的位置。因为到了那时,整个天下都是咱们自己的一部分。而你们自己,就是自个真正的主人。再也没有压迫,再也没有战乱,再也没有生离死别,吾等终将升入天国不朽。” 一双双眸子,带着一团炽热,恨不得点着眼前所见的一切,这一股心绪澎湃汹涌,无可抑制的焚烧着,自身的情绪。 教主脸上似哭似笑的恶鬼面具,似乎与这些情绪相合,愈发诡异的恶鬼神情,在面具中一一展示。 “快了,快了,这方罪恶沉积的世界,终于要在罪业之火中,一点点沉浮崩塌。吾,也将要完成千百载之前,未完的心愿,建立一座极乐天国!” 一抹愈发璀璨的金色,在教主眸中闪烁,丝丝缕缕的纯金本质,带着无与伦比的厚重,显得愈发的凝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八一章玉石俱焚 青州,济安府! “白莲净土,极乐圣境!” “真空家乡,仙福无尽!” “无生老母,寿与天齐!” 汹涌的乱民,手持木棒、竹叉、锄头等器械,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一名名甲士面带木然,看着眼前似如蝗虫一般,兀自冲击朝廷大军的邪教徒,攥着长弋横在胸前,警惕的望着来势汹汹的人群。 薛宁面带冷色骑在马上,其一身黑鳞甲胄,配着一口横刀,浑身罩着一股肃杀。尤其是在看着,眼前这般群情愤愤之象,面色愈发森冷。 “疯了!疯了!” “这些愚民,都他么的疯了!” 一侧,一员副将低声咒骂着,看着汹涌的人流,暗自生出几丝惧意。 天下承平二十载,诸多昔日武勋,也再难复昔年,征讨四方的鼎盛军容。 薛宁哼了一声,道:“疯了?想疯还不容易,老子的刀口,可不认人。” 薛宁率大军初入青州,见到的不是百姓黔首们,该有的夹道欢迎。而是一群愚民,在他耳畔疯一般的恬躁。这对于好面子的薛宁而言,不吝于是赤裸裸的打脸。 有着如此一着,性情暴烈的薛宁,对于这些蟊民们,逐渐生出一股杀心。 一名悍勇卫将,迟疑一下,道:“大将军,这些愚民皆是受了邪教蛊惑,大多是无辜之人。您若因此大开杀戮,恐朝中物议于您不利啊!” 薛宁横眼,冷冷一笑,道:“本将军,奉皇帝御旨,揽江南征讨事。如今吾大军未至江南,竟有民乱喧嚣,阻吾大军前路。” “你们说,本将该如何?” “是直接杀掉这些无君无父的乱贼,还是宁可自废武功,灰溜溜的回返京畿?” “杀!” 众将轰然大喝,心中再无纠结。 若是如此无功而返,诸将的前途不问可知,能侥幸不死都是天恩浩荡,何必再谈其他。 在自己身家性命,与一些蟊民的性命之间选择。两相稍稍比较一下,诸将自然知道该如何抉择。 薛宁道:“宁杀错,毋放过……” “众军听令,弓弩张开,凡蟊民越界者者,一律杀无赦!” “哈!” 众军高举长弋,轰然应诺,势气磅礴。 “杀!” “杀!” “杀!” 一根根长矛,指着前方,不断的前进着。甲士们脚下,不绝已有一片血色,在逐渐淤积沉淀。 ………… 养心殿中,昌隆帝抚案,若有所思的看着,案上的几册奏章。 “历代历朝,非是不想根治邪祟之祸,而是不得、不能为之啊!” 他徐徐放下,手中的那一册奏章。 “朕已下了严旨,但仍有人以身试法,这就不怪朕,天心不慈了!” 这是一卷弹劾奏章,弹劾薛宁滥杀,血洗青州府城,让诺大州府血流成河,百姓十不存一。 李广孝在一侧,默然矗立,犹如木制雕塑一般。 昌隆帝道:“李先生,这三教咄咄逼人,民声沸沸扬扬,这到底是要做甚么呢?” “三教传承几千载,历朝历代皆有追剿,却仍旧薪火不息,可见其藏匿极深,个中势力沟连错综复杂,不乏大门大户,郡望世家之人。而以世家子弟,家多于国的心思,岂会轻易遵从邪教之意起兵?” “难以想象,三教竟然如斯癫狂!” 李先生蹙眉,道:“老奴,也兀自纳闷!” “以世家精滑,若说是借着三家之皮,来谋取自家利益,老奴倒是相信几分。但如此纵兵为乱,不吝自掘根基,倒让老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世人都言,千载世家,百载国祚! 在大越以前的历朝,可没有运数逾过千载的。但世家郡望之流,却不乏千载家声。 这也能解释一二,为何白莲教、真空教、无生教,一直不能斩草除根,最多伤其元气,只消三四十载,仍能再度复起。 而有着世家大族作为皮骨,朝廷大军若无破釜沉舟之心,如何能彻底杀绝白莲徒。 “薛宁兵锋未出青州,就让这些乱民拦住。” “其势之张狂,令人发指!” 昌隆帝重重的拍在御案上,震的奏章晃动。 这几册奏章,都是青州世家们的弹劾上奏。 “难道,朕的刀口,就真的不利?” “薛宁戮之,无过有功。” 李广孝幽幽一叹,道:“只是如此,就真正与世家大族,撕破脸皮了。” ………… 幽幽二十载,世事沉浮中! “风!” “风!” “大风!” “大风!” 八十万越甲浩浩汤汤,沉寂的矗立于冥土一方,衣甲猎猎作响,旌旗面面高举。 荀少彧执祖龙剑,屹立冥土阴世,身畔数百员大将,凶煞气机几如滔天。 一员大将吐气开声,十里轰鸣回荡,道:“陛下,这就是最后一股白莲贼了。” “嗯,” 荀少彧颔首,看着对面数以百万计的白莲徒。 祖龙剑不住嗡鸣,似有出鞘荡平一方之象。 经过二十载的征伐,荀少彧与地君们合纵连横之下,生生磨灭了大半的三教香徒。 只是白莲教,就有几千万教众,何况其他两大教派,也是根植于民间,香火信众更是极多。 纵然荀少彧与众地君,是金敕级数的存在,但世界一刻未真正升格,他们的金敕之位,也就一日不稳。 荀少彧与一众地君,堪堪十四尊金敕级数。若非他们的心思各异,各自拖拉,也不会让三教留存二十载,都未全部覆灭。 荀少彧不无遗憾,想着:“可惜,没有钓出来,白莲教身后之人。” 能支撑起如斯势力,也就地君中的那几位。 而且一般的地君,都未必有这个本事,避开荀少彧的勘察。 “那几位也都心中有数,谁都不肯先行消耗实力,也不知哪家渔翁……能得利啊!” 荀少彧轻笑几声,缓缓抚着祖龙剑。 “杀!白莲教获罪于天,当诛尽戮绝,以示天意昭璋。” “杀!杀!杀!” “杀!杀!杀!” 八十万开国越甲,大越一朝最精锐的强军,散发着浓烈的煞气,几乎凝结成一层血光,透着乌黑的气机。 与此同时,作为此方世界执掌天地权柄者,一十三尊地君也发出了他们的声音。 “兵伐真空教!” “兵伐无生教!” “兵伐真空教!” “兵伐无生教!” 一声声怒吼,响彻于诸多神域,一尊尊自上古沉眠的强兵们,与神域深处一一复苏。 这是彻底铲除三教根基的一战,也是所有棋手们,重整世界大局,攘外必先安内之一着大棋。 冥土各处,皆可见得滚滚狼烟四起,一支支强横鬼兵,肆虐于广袤的阴世。 身着上古铠甲,一尊尊古老的阴兵,带着洪荒蒙昧的气息,叱咤于这一方浩瀚冥土。 ………… “要开始了吗?” 一尊神秘存在,着玉带帝衮,凛然的眸子,远远眺望着冥土各方。 尤其是翻滚的杀机,让神秘存在,愈发的自得起来。 “嘿嘿……尔等杀吧,杀吧,” “都是自作聪明的蠢物,就让尔等的杀戮,作为寡人登上至高的编钟之乐吧!” 神秘存在缓缓伸手,呢喃道:“以亿万魂魄,亿万杀戮,真是让寡人无时无刻,不沉醉其中呢!” “就用尔等蠢物,作为吾登临至高的踏脚石,也不枉尔等,来这世上走一遭。” “毕竟只有寡人,才是这方天地,亿万芸芸众生的真正主宰者。” “十三地君?” “只有寡人一人足矣!” 神秘存在仰头,望着茫茫冥土深处,嘴角弧度愈发的惊人。 “天下十三州,尽入寡人瓮中,就让寡人的霸业,自十三州而始。” ………… 轰—— 轰—— 隆隆隆—— 雷雨轰然,一重重乌云浓密,道道雷蛇穿梭于云层当中。 污浊的雨水,混杂着地面尚未干涸的血水,淤积在一处处路面上。 仿佛天地变色,一十三大州纷纷落入,狂风骤雨的摔打中。 雷电的轰鸣,混杂着万鬼凄厉的哭嚎,在天下十三州,一百二十府,尽数都传遍了。 “哈哈哈……” “大事可期,” “大事可期,” 一名名白莲教、真空教、无生教骨干,凡是知道一点儿内情,看着天象变化,纷纷失态的狂声大笑。 “大事可期啊!” 分落天下的各路骨干,纷纷有了动向。 一座座高古祭台,以黄土为垒,以白帜为张。 一名名白莲教徒,纷纷在骨干的带领下,聚集在祭坛中央。 “天命无道,人道鼎革,” “天命无道,人道鼎革,” “今天命无道,吾白莲、真空、无生,逆苍天,立青天,万古长青!” “立青天,万古长青!” 白莲教众们,以无数的念诵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滔天大浪’,惊动了所有修行之人。 苍天者,天道也! 这摒弃旧天,以青天换旧天之举,其气魄之宏大,为古往今来的无数大修行人,想也不敢想的壮举。 如此大气魄,自然让大修行人们心惊肉跳,不能自己。 但见,三千六百座祭坛,近乎数十万狂信众,拧成的一股沛然难当的之力。简直有排山倒海之力,移山填海之威。 安坐于宫禁中的昌隆帝,面对这股大力,可谓是首当其冲,头顶赤龙咆啸,迎着这一股大力生生撞去。 嗡—— 人道赤龙气运削弱几分,登时间昌隆帝头晕眼花,脑冒金星,身子摇摇欲坠,晃了几许。 李广孝忙伸手,扶住昌隆帝,面露关切:“陛下……” 此时的昌隆帝,面色发虚,临近中旬,三缕长须飘然。 “好个……杀不完的乱臣贼子。” 似乎昌隆帝明白些什么,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声。 既然决心改革旧天,那这旧天的龙运气数,又如何能挡这煌煌青天? 作为阳世九五至尊,昌隆帝正是直接的反噬对象,胸口似火炉一般,内中几乎焚烧一般。若非昌隆帝正当壮年,体力精力正值巅峰,只此一下反噬,就能让他丢了半条命。 吟—— 赤龙陡然哀鸣一声,龙鳞片片脱落,神采萎靡不振之时,昌隆帝直接张口吐出一口血雾,身子一仰昏死过去。 此刻,所有明眼人明白,苍天与青天之争,已然开始了。 白莲教的野心,竟然大的不可思议。以青天代替苍天,若是大功告成,就是换个天地了! ........... “开始了,开始了,” “阳世大乱,阴世沸腾,正是寡人等候已久的时机。” 阳世冥土中的神秘存在,跨越阴阳交界,看着阳世风云涌动的盛况。 “就让寡人,真正掀开这盛世之序篇吧!” “来……正需要尔等,来为寡人平添三分底蕴。” 神秘存在以强横的法力,轰击着阴阳界限,引导着冥冥天地的变迁。 “就让这股天人五衰,焚尽十三州,荡平天地之数!” 阳世中下布置的祭坛,足足有三千六百多座,分布于大小府县中。 历经了二十多载岁月,残酷的镇压,三教可谓死伤无数。每一座香火祭坛,就是由三教教徒的一点尸骸,乃至于恐惧、怨恨堆砌,一一建造而成。似一间间半法器般,若有修行人出手,亲自祭炼一二的话,甚至能有着几分魔道法器的底蕴。 而这三千六百之数的祭坛,布置成阵势,带动地脉之力,所能发挥的力量,就有着摧毁一切,崩裂山峦的伟力。 此刻此时,神秘存在与阳世间溢散的力量,里外夹击之下,阴阳界限正在一点点粉碎。 “想必,寡人的这份大礼,你们一定会喜欢的。哀嚎吧,哀嚎吧,就让寡人看看,还有谁能阻挡寡人的步伐。” 轰—— 轰—— 天地风雷骤然,沉重的闷雷声,劈打在厚重的云层间。 地裂山崩,无数的河水倒灌入平原地区,百姓黔首们发出惊惶的喊叫,无力的被冰冷洪水卷着,一栋栋屋舍被冲垮,裹挟着泥沙石烁的黄流,肆意驰骋于大地之上。 阳世彻底的乱了,汹涌的洪水,在地脉的推动下,简直似一头暴躁的猛兽般,在一十三州大地上,横冲直撞,一座座城墙轰然崩塌。 凡人在如斯天地之威面前,与蝼蚁浮尘无异,只会奔走呼号,而无半点其他余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岳 第一八二章道人注视 阳世如斯动静,自然瞒不过荀少彧的眼睛,亦瞒不过诸位身合天道权柄的地君们。 毕竟,这已经是灭世之劫,一十三州崩塌,牵连了何止千百万里方圆,一着不慎就是世界崩溃,亿万众生沉沦。而作为执掌天道权柄的地君们,更是一个个受到重创。 荀少彧执掌部分人道权柄,他的耳畔甚至不断回响着,无辜生灵们的哀嚎。 天地沉沦,万物俱灭,世界本源不住颤动,几乎要跌落位格,从半步金敕之位上,再度跌回赤敕。 “大胆!!” 荀少彧勃然大怒,却是未曾想到,那暗中之人如斯癫狂,竟想着破灭这方山河,来达成最终目的。 “该杀!该杀!” 他凛然威势犹若苍龙,祖龙剑嗡嗡乱颤,似乎有着铮铮龙吟,在不住的起伏。 以太宗帝为首,一百二十七尊帝王个个赤光环绕,龙气升腾长吟,运转大越赤龙,竭力平息着地脉奔涌之势。 太宗皇帝扶着腰间帝剑,道:“父皇,阳世诸州大乱,吾等阴世鬼神却无从插手,这该如何是好?” 荀少彧眸中金色愈发纯粹,远远眺望阴世乱象。 “十三洲府崩塌,地脉翻滚,地君们首当其冲,而今他们自保无暇。只余下朕一人,依人道权柄受损不重。” “看来这场乱局,是不能指望他们了。” 铮—— 铮—— 祖龙剑徐徐出鞘,剑身金光流动,似然愈发炽烈,犹如一道金色火焰,炙烤的冥土大地层层龟裂。 太宗皇帝,道:“父皇,有吾等皇嗣在此,定然不让这些邪祟肆虐,辱及吾大越龙庭。” “如此,吾也就可以放手一战了!” 荀少彧淡淡一笑,祖龙剑剑尖凝聚一点金芒,似有真龙之形盘恒无定。 金敕级数的战场,可不是半步金敕所能插手的。 毕竟,一达金敕级数,证就神道金身,已是主世界宗师之境。而宗师之战的凶险程度,他如何能不知。 “这一战,何尝不是吾,撰得执天人之敕,一窥天帝之秘的契机啊!” 由于失去了执掌天道权柄的地君们掣肘,荀少彧固然只能孤身应对强敌。但于此同时,何尝不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机会。 荀少彧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结成阵势的白莲教众。 “也到了,朕入局落子的时候了!” 轰—— 与此同时,那数以百万计的白莲徒,大有淹没一方冥土之势,呼号之间,俨然冲杀上来。 太宗帝眸中金红炽烈,道:“父皇,此地有儿臣镇守,自保无虞,无需挂心于此。” “儿臣去也,” 太宗抬手,呼喝道:“大越锐士何在?” 一百二十八朝帝王,尽数抬手,呼喝:“大越锐士何在?” “在,” “在,” “在,” 大军羽翼遮天蔽日,呼喝狂啸间,八十万越甲几如一人一体,一头高约千丈的黑虎煞气,于大军头顶逐渐凝结,轰然咆哮天地。 ………… 一十三方神道法域,皆是与阳世一十三州的阴世投影。 在这一十三州地脉滚动,众多神道法域在依次牵连之下,一片片宫宇接连崩毁,化为一堆废墟。 荀少彧矗立于废墟中,耳畔处处回响,杀戮铮铮之音。 他怀抱祖龙剑,望着往日辉煌巍峨的神域,不胜唏嘘感慨,道:“屹立万载不倒的帝宫,今朝也有应劫之时啊!” 哪怕荀少彧执掌人道龙庭,号令十方鬼神,自身威福无量。但在冥土阴世中,最为显赫尊崇的,永远只是那一十三尊上古先王。 这一十三尊上古先王,开人道先河,得天道气运眷顾。就如同主世界的三皇五帝,七十二圣王一般。只要世界不遇劫数,其地位永无动摇之时。 “只是,一旦世界劫数席卷,也是他们最先应劫啊!” 荀少彧矗立良久,遥遥感应着冥土中的气机。 如今天发杀机,龙蛇起陆,荀少彧术数之道,亦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只能凭着遥遥感应气机,来确定那只幕后黑手的位置,来做最后的了断。 “毕竟,任是阳世演变如何剧烈,只要世界一日未曾升格,彼方世界高人踏入这方世界,皆会受到压制。” 阳世真人业位,一支百人劲卒即可戮之。而道门真人之业位,就已是阳世修行的顶点。 他一步步走过阴世冥土,所行所过之处,即刻铺就金光一道,在混浊的冥土,尤为的显眼。 “能修行到金敕位业的高人,定是才情禀赋超卓与世之辈,不会不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理。” 看着眼前一处宛若黑洞一般,吞没着周匝的漩涡。 荀少彧漠然:“所以,他们只能来阴世,阳世也容不下他们许多力量。若是他们敢直往阳世,这事反倒简单的多了。” 祖龙剑铮铮作响,似是感应着荀少彧的心思,荀少彧安抚一般轻触剑身纹饰,抚摸着这一口帝剑。 “终究,少不得一场大战!” 废墟凋零,荀少彧抱剑,长长叹息了一声。 大破灭! 大涅槃! 世界本源在沸腾,看似天地陷入崩毁,但此时此刻的天道,恍若回光返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只差一线之差,就能真正迈入金敕之位的门槛。 而诸多彼方世界,就是这方天地,差着的最后一点积累。 成,则为金敕位格;败,则化为世界废墟! 掠夺与被掠夺,从来都是相互的。肉食者与猎人的关系,也不是不能相互转换的。 ………… 一点点琉璃金焱翻滚,一尊帝者沐浴在万千金焱中,灼灼的金色神焱,遮掩着帝者的面容,只有高大的身躯,仿佛是一座山岳一般。 这一尊帝者天生透着一股高贵莫可言之的气息,由金焱点缀更让其贵气凛然。 帝者轻声笑着:“诸位,许久未见,不知诸位可好?” 帝者虽然笑语以对,但其中的冷漠深沉,却让地君们背负何等的深沉压力。 金芒一一点缀,纯粹之极的金色,在祂眸光开阖中跳动。 “没想到,” “没想到啊……白莲教主,竟然真的是你!” 一尊尊地君面露癫狂,似乎至今犹自不敢置信般,呻吟着:“怎么会,怎么会真的是你?” 看着这一尊帝者沐浴金焱,近乎与太阳神祗般,照耀着八方晦暗之地的身影。众多地君个个面色惨白,久远的记忆,让这些古代先王们,尽数浑身冷意不住上涌。 “是你!” “是你?” “是你!!” 同样的话语,迥然不同的语气,揭示着帝者的身份,是让地君们何等的惊惶。 能让上古先王们如斯惊惶,这一尊帝者,又会是何等人物。 几头火龙盘桓与这一帝者周匝,张牙舞爪,跃跃欲试。 火光遮掩着帝者的面容,道:“对啊,真的是吾,归来耶!” “你们,准备好吾的盛情了吗?” 轰—— 火海落下,泛着淡淡鎏金的火云,一朝奔腾咆哮而下。 沸腾的金焱,灼烧着冥土空间,噼里啪啦的脆响,无数声爆裂声汇集。 瞬息之间,淹没了在场的所有地君。 ………… 彼方世界,古老道宫! 数百道人席地而坐,围绕着五大祖师,沉心静气,等待着祖师的吩咐。 天人五衰之劫,凡是世界生灵都会受牵连。只是修为越深,劫数临头愈早而已。而平庸凡俗之人,可能终其一生四五十年,也不会有此困扰。 自然而然的,作为彼方世界五大祖师,天人五衰重点关注目标,若非修为强横不可揣测,早就尸骨成灰了。 紫阳道人开阖着一双,徐徐泛起紫金色的眸子。眸子中满满的冰冷死寂。其间正倒映着,遥远大越世界中的种种景象,随即复又一一熄灭。 他盯着虚空,看了良久,轻声自语道:“终于,那方世界,还是露了破绽。” 这是以大法力,观看遥远世界之象,也只有他这位道门第一人,才有如此法力神通。 青阳,金阳,赤阳,白阳这四尊道门领袖,也面露振奋之色。 “道兄……” 青阳道人周身升腾一轮青阳大日,一尊神魂法相盘坐,氤氲金芒徐徐荡漾。 “看来,那方世界的道友,还是有些诚意的。” 青阳道人喜色不可抑制,放声大笑道。 天人五衰之劫的迫近,就是五人有大法力,强自压制了劫数,但劫数终究是劫数,他们不走上一遭是不行的。 唯有脱身彼方世界,或者延续彼方世界元气,方能彻底解决劫数之患。 紫阳若有所思,颔首道:“是啊,诚意却实是有的!” 一方世界的升格,可谓是世界防御最强,同时也是最弱的时候。 外部的防御机制,几乎让所有金敕级数的人物无处下手。但是世界内部本源收缩,也让世界规则松散,给予一些人可乘之机。 此时的那一位帝者,与彼方世界五大道门领袖,就是一极好的例子。 “既然他方道友,欣然相邀,吾等如何能不去。诸位道友,吾等不妨前往他方世界,宣扬教化,祈善芸芸众生!” 紫阳道人高声呼道。 几尊纯阳道人,纷纷应和:“合该吾等教化!” “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八三章非正非恶 “教化众生者,舍吾等其谁!” 紫阳道人豪气伸展,看着远方世界,眸中似有一团火焰灼烧。 “机不可失,诸位道友,贫道先行一步。” 紫阳道人说着,化为一轮紫金大日,泛着紫气氤氲之象,眸子更是纯金无垢。 青阳道人浮尘一甩,道:“道兄暂且先行,弟随其之后。” “好,吾去矣!!” 紫阳道人肉身化为无数浮尘,只有一道紫金光芒,陡然冲天而起,径直落入虚空茫茫之间。 青阳道人哈哈一笑:“诸位道友,此去功成则矣,则诸事皆通。若事有不谐,此为吾等最后一面尔。” 一旁白阳道人,畅笑道:“哈哈哈……多年道友,互有高下,今朝吾等再有携手之时,幸甚……幸甚……” 四轮大日之形,徐徐升腾而起,紫、青、金、赤、白五轮日光,一一投入虚空当中。 一道人高呼:“诸道友,” “运持阵法,打破虚空!” “运持阵势,打破虚空!” 世界与世界间的跨越,非金敕级数不能涉足,但数百赤敕级数道人之力,也能跨越两方世界。 数百道人合力,几乎有着纯阳极致之力。虚空中波澜逐渐泛起,一道道神魂念头,纷纷落入虚无之中。 这一方世界愈发晦暗,浓浓的死气,让道人们只能行破釜沉舟之事,舍了血肉之躯,换得一线生机。 ………… “是你!” “怎么可能!” 几尊地君身形踉跄,惊容满满,仿佛面对着一头洪水猛兽,就连鬼神之躯,神道金身成就,也出了一层冷汗。 ‘帝者’淡淡一笑,道:“为何,你们都如此的惊讶呢?” “吾之归来,不是早在千载万载之前,就在尔等预料之中?” 这一尊‘帝者’,恍若一尊太阳神祗,煌煌金光璀璨非常,带着一股刚阳意味。 只是矗立于神域中,久而久之,竟然让这方神域,都沾染了一缕纯阳之意。 “到了今时今日,尔等又何必故作姿态?吾这万载之恨,万载之怨,今朝也该到了,需要了解的时候了!” 唳!! 话音刚落,仿佛一头乌鸟激鸣,一头三足金乌之形,在这尊‘帝者’身上渐渐凝聚,太阳神鸟之威,重重落于浩瀚冥土,似乎阴世猛然下沉了半分。仿佛那一轮高悬冥空的冥日,也微微有些迎合,犹如下一刻,就会坠落重重冥土。 而实际上,那高悬冥土的一轮冥日,本就是诸天万界之中,普照虚空宇宙的太阳星辰,其中的一缕投影。 这就是真实不虚的力量,是能生生碾碎整个阴世,破灭至少五十五重冥土的恐怖力量。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你已经丧心病狂,要背离生你养你的世界,与这亿万万众生,一起堕入无间涅湮?” 望着这般变化,帝庆惊骇欲绝的,看着气势愈发凝炼的‘帝者’,犹自不敢置信。 作为地君中得入前五之列的他,远比一些后进地君,更知道眼前这一尊‘帝者’的分量。 那可是这一方天地,这一方世界,真正意义上的天生神祗! 是生来伟岸,生来荣光,生来至高的天生神祗! 若非天时运转,贬落了‘帝者’的至高之位。 那么,此时此刻的阴世冥土,不会有甚么十三地君,更不会有甚么祖龙龙庭。只会有一尊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诸神之王,万狱之主。 只因,天地之子的权柄,大的超乎众生想象,近乎与天道一般,非任何生灵所能抗衡。 ‘帝者’闻着帝庆惊惶是言论,蓦然叹息了一声,道:“生吾?养吾?” “这些所谓的羁绊、因果,早就于吾昔年陨落之时,给一并了解了个干净。现在的吾,已经不再是那个沐浴世界光辉,执掌天道权柄的……祂!” “如今的吾,只是于虚空冥墟中,再度爬出来的恶鬼……与这方天地世界,已经再无关联了。” “吾如今只是吾,也只能是吾!” “放下胸中羁绊,正是因果全无……哈哈哈……痛快!” “痛快,又痛,又快!” ‘帝者’狂声大笑,几乎笑得眼泪流出眼眶。 然而,祂浑身的气息,沉沉浮浮愈发沉重,压的几尊地君身形左右摇摆,脸色难看之极。 “尔等,不必再做无用挣扎了。吾之司州鬼军,已将尔等十二部众全部击溃。剩余的一些残遗鬼众,也都不成气候,难挡大势。” 由于以往身份原因,‘帝者’的蓦然一击,让众多地君毫无招架之功。 本就重伤之躯的他们,在这一‘帝者’悍然出手之下,只能勉勉强强护住己身安危,再也顾不得插手其他。 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麾下的鬼众,逐渐淹没在万万外道鬼众之中,成了孤立无援的孤家寡人。 ‘帝者’金眸开阖,带着一股炽热:“在当今之世,何人能阻吾……有何人能阻吾!” 作为这方天地,孕育的天生神祗,‘帝者’虽不似传说中的先天神魔一般,生来就有着无法无天的大神通。但作为一方天地之子,也非一般金敕级数的生灵,所能相提并论。 这同一张百分制试卷,一样的答题方式,固然‘帝者’只能止步于百分,看似与其他地君一般。但‘帝者’的百分试卷,不是因为他只能达到一百分,而是给他的试卷,只有这一百分而已。 由此可想而知,这一尊‘帝者’的强横,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此界第一神祗! 更何况,‘帝者’有着无可计数的鬼众大军,凭着近乎于蚁群的战法,生生耗尽了地君们手中的有生力量。 有着权柄,有着力量,还有着无可计数的鬼众,放眼此方世界,‘帝者’自觉无一敌手。 “是吗?” 此时,一声幽幽叹息,由远及近,荀少彧迈步司州神域,望向神域中栋栋宫宇废墟,稍稍驻足停顿了一下。 比起其他一十二座神域,这一座司州神域作为天下一十三州中心,同时亦是大越王朝腹心,是为天下气运重地。而且司州地君,在地脉絮乱之时,也把握住了最为关键时机。因此其受损的程度,要远远于其他几方神域。 “好久不见!” 荀少彧定定看着,那一尊宛若世界中央般的‘帝者’,神情颇为复杂。 虽然炽烈熊熊的金焱,遮掩了‘帝者’真面目,但荀少彧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了‘帝者’的真身。 “帝秧啊,” 荀少彧持剑,道:“吾等相交千余载,却不知尔还藏着如此面目。” “佩服!真是佩服!” 轰—— 宛若大浪拍打,炽烈的金焱下,‘帝者’露出真容,却是一中年人面庞,眉目威严深沉,带着无与伦比的贵气。正是一众地君之首,身合司州大地的帝秧。 那一尊搅动天地阴阳,将阴阳两界,捏在手心把玩的枭雄人物,赫然就是身为地君之首的帝秧。 而他,也是三大外道的幕后之人! 几千载外道不绝,帝秧居功至伟。 帝秧冷笑,道:“彼此,彼此!” 作为颠覆天地之序,逆转阴阳清浊的罪魁,他遥遥看着荀少彧,兀自道:“比起你以往的所做所为,吾尚且自愧不如,如何能与尔之手笔相比?吾自愧弗如,自愧弗如也!” 荀少彧脸色微变,对于这方世界,他也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现在看来,这帝秧隐藏如此之深,其所谋甚大。而他以往所为,莫非都落入其眼中? 虽然有着石镜遮掩,荀少彧自持不会露出端倪。但一些边边角角的细节,石镜就未必能全部掩盖了。 对于这一方颇有潜力的世界,荀少彧有着非同一般的野心。 吟! 吟! 吟! 荀少彧步步衍生赤光,隐隐约约间有赤龙长吟。 “那么,朕是该称呼尔为白莲教主,或是真空道主,亦或者无生老母?” 荀少彧目光带着审视,祖龙剑微微颤鸣,铮铮剑音愈发悠长,随时就是一道惊世剑招。 此方世界中,武道固然比道门炼气,微微差了一筹,但杀伤性却着实强悍。一些顶尖大将,甚至具备不惧道家真人级数的武力。 而这口经过上千载,辛苦磨砺的祖龙剑,落入荀少彧这尊真主手中,更能让其威慑性,成几何之数递增。 只是,看着仍旧漠然无情的帝秧,荀少彧心头暗自感慨。 谁又能想到,作为此方世界的第一地君,竟然会是三大外道旁门之主。 所谓的无生老母,真空道主,白莲教主,都只是帝秧一人而已。而这从头到尾,都只是帝秧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 这还真是,神也是他,鬼也是他,正也是他,魔也是他,全部都是他! 也就难怪,阳世中的历朝历代,历经几千载的不懈剿杀,也难以彻底根除三大外道了。 毕竟,只要有着这位金大腿在,虽然不能让三大外道,顷刻间颠覆一朝龙脉。但若薪火相传,死灰复燃,还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白莲教主……真空道主……无生老母……” 帝秧面带轻笑,每念叨一声,都会有一尊神灵之相,自周匝徐徐浮现。 一尊尊神灵之相纷现,带着磅礴之极的众生愿力,似有一声声祈祷之音,自祂们周匝不住的浮现。 白莲教主之相,为手捏白莲清净,身披一十二重白光,有鹤发童颜之象。 真空道主之相,为八臂四面神灵,各具贪、嗔、痴、怨,重重流光涌动间,带着骇人威势。 无生老母之相,为一尊妙曼神女,玉容含嗔带怒,怀抱一柄龙虎玉如意,琴瑟相和,香风滚滚。 “吾是吾,何为吾!” 帝秧与三尊神灵法相,同时开口,似如黄钟大吕一般,在周匝千万方圆回响。 这三尊神灵法相,每一尊都似帝秧一般,带着金敕级数的磅礴神威,金光灼灼升腾,似要将这冥土阴世,染成一片金黄,化为一方黄金国度。 “第二化身?” 见着每一尊神灵身的磅礴气势,唬的荀少彧心头一跳。 虽然一般修行人,达到一定境界,一法通万法明,所谓身外有身,也只是等闲之事。但所谓的身外身法,只是将自身一部分力量显化,对于自身修行并无助益,甚至还会让精气神有一些衰弱。 然而第二化身则完全不同,那是炼就一尊真正的‘自己’,有着是‘他’非‘他’,是‘我’非‘我’之妙,完全就是多出一个‘自己’。 而且第二化身,还能自我修行,自我参道,对于修行、斗法上的助力,基本就是一加一大于二,与身外身法根本就是两种概念。 毕竟,这第二化身之法在主世界,虽不似道祖一炁化三清,佛祖过去未来身,魔祖他化自在法一般,是佛、道、魔三家的无上大神通,但也是一门赫赫有名的大神通法。 而这等大神通,一般都掌握在各方大神通者,亦或是各家道统传人身上。能在这一方赤敕级数的世界见着,简直就是刷新了荀少彧一直以来的三观。 “不对,” 看着气息隆重的神灵法相,荀少彧蓦然惊醒。 “的赤敕世界,能有身外身法,就已经了不得了。如何能有第二化身,这等高妙难言的神通。” “吾不信!!” 荀少彧定下心神,祖龙剑铮铮出鞘,化出一头五爪赤龙,红光漫天飞舞,凝聚一朵朵红莲升腾。 “就让吾,试一试尔等成色如何。” 荀少彧一步一步踏出,身躯仿佛无穷高大,肩可扛山岳,眼似日月高。 其强烈之极的气势,让一旁观战的地君们,几欲有肝胆欲裂之兆。 这是荀少彧迈入金敕,持人道至强之剑,所带来的无穷威势。 “无知者无畏耶!” 帝秧漠然说道:“这是尔,自寻死路了。” 无生老母法相,率先出手,玉手皓腕,玉容清冷,持一柄龙虎如意,衍化风云之相。具云从龙,风从虎之势,化为青龙、白虎,一并交缠裹挟而来。 风无相! 云无常! 这无相无常的磅礴神力,近乎于无穷无尽之威势,生生震撼着冥土亿万鬼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八四章帝数太乙 赤龙咆哮,祖龙剑秉承人道,裹挟人道洪流,五爪伸张抓入青龙、白虎之间。 轰—— 轰—— 这是纯粹之极的力量,以此世人道集万万之众,汇万万之念,所得的至强之力。 固然青龙嘶吟,凶煞白虎怒吼,风云无相之力,似如一座火山般,不断暴发着。 但人道洪流之威,须臾镇压下风云激荡,风停云顿,一道道波澜,自这一方司州神域泛起。二者的碰撞产生余波,几乎粉碎了这一方神域。 就连一旁观战的众地君,看着摇摇欲坠的司州神域,纷纷色变。显然,二者力量之强横,让他们大为震动。 毕竟一方神域,都是经过地君们千百载经营而成,可谓是一座座战斗堡垒。寻常地君亲至,也休想撼动神域一分一毫。 而如今二者,试探性的一次碰撞,竟能让司州神域几欲崩塌殆尽,可想观战地君们心中的震撼。 固然其中,有着阳世十三州地脉崩坏,导致阴世神域本源衰弱之故。但荀少彧与无生老母之强横,还是占据了绝对因素。 “金敕!” 荀少彧目光,陡然凝重了一些。 这一尊神女法相的强横,出乎荀少彧的预料,竟有着金敕级数的力量,着实令他难以置信。 金敕级数,等若主世界宗师,已是超脱凡俗,有不可思议之能为。 荀少彧心头微沉:“竟能显化一尊金敕法相……若是真空道主,白莲教主也是金敕级数,这门神通就太可怕了。” 毕竟,就是那帝秧本尊,也只是一金敕而已! 荀少彧虽然强横,有人道伟力在身,却仍只一金敕之位。 而这以一化三,形成四尊金敕的神通。更让荀少彧直接联想到了,主世界道门中那一门无上大神通,太上一炁化三清。 “不过,还要再试探一二。” 只是这般级数的大神通,荀少彧自是不信,是这一方赤敕级数的世界,有资格有的。 “或许,只是虚有其表,勉强一、两击之力?” 荀少彧心中暗自揣摩着。 五爪赤龙再度化为祖龙剑,剑音愈发清明。 荀少彧断然剑光一转,数十、上百道剑气如瀑一般,亦似风暴席卷。 “叱!” 蛮横几近霸道的剑意,几若山岳被荀少彧重重砸下。 狂暴的剑意,舍弃了剑之轻灵,专注于刚强力量。荀少彧本就精研刀法,天刀九问堪称顶尖武学。而一法通万法明,他在剑术上的造诣,虽不及顶尖剑术大家,但也绝非二、三流剑手可比。 面对强烈刺骨的剑意,帝秧面容淡定自若。 只见,一旁白莲教主法相,微展手中白莲。 刹那,千百朵清香白莲,于周匝一一盛开。 帝秧淡淡道:“吾说过,只是无用功尔!” 白莲摇拽,一千二百莲瓣,散发清净莲香。至刚至强剑意,携无坚不摧之威,落入千百白莲之中,泛起朦胧莲瓣,淹没道道流光。 帝秧道:“至柔化刚,至刚化柔,越帝……吾怜你才情,再说最后一次。你若真的想死,吾不妨成全你。” 这荀少彧虽然搅乱了白莲教不少大事,但帝秧自负有容人之量。而且,在今时胜劵在握的情况下,也该收揽一二人杰、鬼雄,为混一世界之后考虑了。 三尊神灵法相,各具威严气象,白莲教主、真空道主、无生老母三尊法相,披着金色霞光,漠然望着荀少彧,等待最后答复。 轰! 这四股强横气机,汹涌而来,气势激荡间,恍若实质一般,让荀少彧身子一沉。 “吾是这世间第一尊神祗,更是天地孕育的天地之子,吾与道同在,与日月同存。” “吾,注定君临天地!” 帝秧看着众多地君惊惶的面孔,看着荀少彧平静的面庞,看着司州神域逐渐四分五裂。 眉心祖窍,石镜中未来道身睁眼,定定望着帝秧。 荀少彧淡淡一笑,道:“天地之子?” “看来,你已经不再是帝秧了,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帝秧。” “当然,”‘帝秧’冷笑,道:“以后,再也不会有帝秧的存在了……吾名天乙,你亦可称吾为……帝太乙!” 荀少彧呢喃低语:“帝太乙?” 太乙者,太一也! 帝太乙漠然,道:“吾为太乙,吾为太一,至高至上,至尊至贵。若非吾昔年陨落,如何会有十三地君,所谓十三地君,只是得吾权柄碎片的蟊贼而已。” “吾只是拿回,属于吾的东西。这一方天地世界,千载万载,本就是吾的。” “是时候,取回一切的时候了。” 无生老母法相、真空道主法相、白莲教主法相纷纷出手,磅礴的神力,夹杂金灿灿的神光,龙虎如意、清净白莲、真空神印,一一打向荀少彧。 金光遮耀一方天穹,荀少彧迈步,笑道:“呵……朕道是谁,原来是一只千万载前的老鬼,不甘寂寞,又来搅风搅雨。” 铮—— 铮—— “既然搅风搅雨,就要有被朕打死的觉悟。” 荀少彧眸光炽烈,语气激昂。 此时此刻,他以往执掌世界的绊脚石,十三尊地君已经半废。只有眼前帝太乙,才是一大威胁。他若是帝太乙镇压,那余下的一众地君,也就不再是威胁。 “……帝道……一十三剑!” 荀少彧持剑,帝袍猎猎,天子龙气升腾。 主世界以九为极数,此方世界有一十三州,故以一十三数为极。 荀少彧在这方世界,修天子之道,兼揉炼霸道,虽不及主世界一方诸侯般,气成山河巍峨,但也入了门径,化作锦绣灿烂之象。 吟! 吟! 吟! 一条条赤龙盘恒于剑尖,每一条赤龙,皆由着大越龙气衍化。而一十三条赤龙,几乎等若一十三尊金敕一击,堪称金敕上层的力量。 帝太乙轻笑:“十三州龙气加身,毫无意义。” 倘若是十三州完好之时,这一记杀招,可有弑杀金敕之能。但如今的十三州地脉絮乱,龙气十不存一,这依托十三州而存的杀招,也不免大打折扣。 只是,这杀招固然打了折扣,但也凶悍非常,直接击碎了攻伐而来的真空神印、清香白莲、龙虎如意,其余波撕裂一片深邃虚无。 荀少彧执剑,一步步酝酿胸中杀机,龙吟铮铮不绝。 “杀!!” 帝太乙眸光骤然变冷,一拳轰向荀少彧。 “杀!!” 三尊神灵法相也纷纷出手,炸裂一方冥土大地,恐怖的威势,简直就要将千里阴世打成齑粉。 “杀!” 无论有着如何算计,有着如何谋划。只有最真实的力量,才是一切得以保障的前提。 几尊强横存在的争斗,只在须臾间,就将司州神域打成无数碎片,重重宫宇楼台,坍塌何止无数。 荀少彧持祖龙剑以一敌四,虽然落入下风,但凶悍程度却一点不逊与这一尊老鬼。 帝庆看着眼前惊世之战,惊骇道:“快走……此地不可久留。” 以地君们重伤之躯,几乎跌落了金敕,只在金红之间的状态,哪里有资格去承受,数尊强横金敕大战的余波。 帝庆话一出口,眼前一阵金光挥洒,眼睛刺痛无比。 待金光消逝,司州神域已然彻底崩裂。唯有几道金光,与混浊的冥土大地上,震的千万里阴土嗡嗡作响。 荀少彧身与祖龙剑,精气神相合,一举一动的招法神意,都沛然难当,裹挟人道洪流,充斥着凛然天子气。 “好一个越帝,吾果然没有错看你。” 帝太乙冷冷的看着荀少彧,眸中杀机森森,幽幽一片。 此时的帝太乙,俨然是真的动了杀机。 虽然帝太乙的三尊神灵法相厉害无比,但荀少彧仿佛一块百炼精钢,任凭风吹雨打,吾自屹然不动。固然一直落入下风,但帝太乙想要击杀荀少彧,也近乎于妄想。 “说来,朕还要感谢你。” 荀少彧道:“若非你丧心病狂,致得阳世一十三州地脉崩塌,死伤生灵无可计数,人道意识受创,只能背水一战,朕也不会有机会,身合人道。” 荀少彧的话语中,似是掺杂千万言语,在这幽幽冥土轰然响起。 以往的荀少彧,虽是一朝祖龙,但也只是人道代言人,而非能完全执掌。但人道经此一遭重创,反而落入了荀少彧瓮中,成就了荀少彧人道执掌之位。 这也是荀少彧越战越勇,面对四尊金敕级数,反而无所畏惧,一战动冥土的原由。 “人道!” 帝太乙脸色阴沉,道:“是吾看了你……” 作为天地之子,生来注定执掌天道的存在。如今是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危机。 在帝太乙生存的上古年代,百类生灵单薄,人道不昌,自然是天道至高。 但在今时今世,生灵之数何止亿万,移山填海只若等闲。作为亿万生灵的寄托,人道也早已非昔时之弱。 所谓,人定胜天,人道足以抗衡天道! “不是你看了朕,而是你高看了你自己。” “就让朕来打醒你,就算生的早、生的好,也不代表你就能一直笑到最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八五章惨烈血雨 铛—— 剑柄微微一动,荀少彧身形骤然变换,周匝剑音大作,仿佛雨打芭蕉,且急且汹。 帝太乙眉间竖起,大手倒拽虚空,有着天道权柄,举手投足皆有天地之力汹汹而来。 三尊神灵法相,每一尊皆有金光环绕,出手攻伐之间,有朦胧神音天歌唱响,似神似圣一般。 而荀少彧眉心祖窍,石镜翻滚赤气,未来道身漠然看着冥土景象,一丝丝武圣人气象,自其身畔宣泄。而沾染武圣人之气象,荀少彧一拳一脚,莫不裹挟极为刚烈的拳意精神。 这武圣人的拳意精神,几有青敕一丝神采,让荀少彧一身战力不断拔高,甚至以一敌四,仍是游刃有余。 轰—— 轰—— 阳清阴浊碰撞,一道道惊心动魄的碎痕,自冥土上空浮现。 漆黑深邃的裂缝,在荀少彧与帝太乙之间崩开,神光滚滚垂落,打得阴阳颠倒混浊不堪。 “好子,好子!” 数百、上千招过后,帝太乙愕然长叹。 荀少彧的棘手程度,超乎了帝太乙的预料。 帝太乙虽自负天生神祗,此界天道之下第一生灵,执掌天道权柄,理应无敌与世。但荀少彧执人道帝剑,人道洪流浩浩汤汤,打得他蓦然惊醒。 在如今这时代,早已经不再是帝太乙出世之时,那般蛮荒蒙昧的上古时代。 此时,天道固然恒强,但人道崛起已是必然。亿万万生灵意识,让人道之洪流,有了与天道并列的可能。 天道,已然再非曾经,那般的至高无上! 而且,帝太乙今时之所作所为,毁坏天地中枢之举。气运十不存一,可谓天厌地弃之。 虽有天道权柄在握,但还有其余地君们牵制,不似荀少彧一般的人道绝颠。 “好子!!” 帝太乙身披重重金霞,恼羞成怒,面露狰狞。 三尊神灵法相轰然贯穿虚空,致得虚空一片扭曲。 而荀少彧一剑划破虚无,百丈剑芒惊世骇俗,径直斩破扭曲的虚空,直入帝太乙当面。 帝太乙大手一挥,帝衮摆动,一探一捏之间,百丈剑芒须臾化作青烟袅袅,尚有丝丝血腥掺杂其间。 荀少彧大笑,直语:“外强中干尔!” 这冥土松弛之极的规则,在荀少彧面前,简直就如同一堆积木般,信手就可掀翻千百。 故而,这两方之斗法景象,神通波及也是极广。一方万里方圆之地,尽数都是二者交战之地。 二人彼此,虽距着有千里之远,但荀少彧的一言一语,却犹似于帝太乙耳畔回响。 帝太乙冷哼了一声,道:“儿狂妄……” 帝太乙作为天道一侧,最为强横的一尊神祗。纵然他对于天道有了一丝芥蒂,但也必然要维持,天道至高之位不堕。 这是在他孕育之际,就已然决定了的。 三尊神灵法相再度出手,拦住了荀少彧的步伐。强横之极的神力,隔空镇杀无数冥土魂魄。 帝太乙冷然望着,混乱不堪的冥土大地。 几道金光纠缠,愈发的炽烈。只是少了帝太乙,这一尊天生神祗压阵。执掌人道伟力的荀少彧,应对起三尊神灵法相,显得更为游刃有余。 帝太乙蹙眉,沉吟片刻。蓦然转头,冰冷的目光,看向身处万里之外的一众地君。 “本来还想留着尔等,作为一式杀招,给那几位道友预备着,没想到……这便不得不用了!” 须臾间,帝太乙迈出一步,跨越万里之遥。 对于执掌天道权柄的帝太乙而言,只要身处这方天地,便是千山万水,也能一步而过。 帝太乙呓语:“吾让尔等一世尊荣,此刻也该是尔等,回报之时了。” 帝太乙杀机骤然,地君们固然有着金敕之位。但法身遭遇重创,位业俨然摇摇欲坠。此时的他们,便是一尊顶尖赤敕,也未必是其对手。 “帝秧!!” 一尊地君发出泣血悲鸣,法身四分五裂。 帝太乙面无表情,手掌贯穿这一尊地君的法身。一滴滴金红血光滴落冥土,点点阳和气息,在这冥土大地异常显眼。 一尊地君陨落,引得冥土规则变动,一片片黑红色阴云,发出隆隆震耳之声,一滴滴血色雨水,带着浓烈腥气,自冥土阴世中洒落。 帝太乙手中捧着一枚金敕法篆,低语道:“吾本来,是不想如此的。” 毕竟,一尊金敕级数的存在,已然牵扯到世界本源,超脱凡俗之上,与世界有着极深关联。任何一尊金敕的陨落,对于世界而言,都是一场大动荡。尤其是在世界升格在即,任何一点的牵扯,都会让世界伤筋动骨,丧失本身的潜力。 但可惜,人道伟力的强横,出乎帝太乙的预料。就连显化三尊神灵法身,都无法摧古拉朽般镇压荀少彧。 深深知道迟则生变,帝太乙只得竭力,恢复自身巅峰状态,以最强的姿态,径直荡平一切威胁。而地君们执掌的部分天道权柄,就是帝太乙恢复自身巅峰的关键。 “尔等,莫非还不明白?” 帝太乙脸上浮起一抹怜悯,看着惊惶失措的地君们,道:“尔等地君之位,皆是出于吾之权柄。哪怕吾陨落千万载,但该是吾的,尔等永远也拿不走。” “尔等的权柄,本来就是吾的,吾现在收回来,自是理所当然。” 帝太乙捏着一枚地君金敕,自身气息竟然徐徐升腾。 所谓十三地君,都是从帝太乙的尸骸中,一步步崛起的先代人族。 若非他们,皆有着天生神祗部分权柄。让他们直入金敕业位,凌驾于千万鬼神之上。就以一方低等世界的局限,想要窥见金敕之位的门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 在帝太乙说话之间,嘭嘭几道血光乍现,两尊地君直接被帝太乙镇杀,一尊地君颇为机警,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法身也被毁的十之七八。 这一刻,冥土简直就要沸腾,血雷奔腾翻滚,万万鬼众向苍穹哀嚎,血雨纷纷夹杂腥风裹挟,一副天地衰亡的末日之景。 毕竟,地君执掌鬼神,何止千载万载。虽然单一一位地君,重要性比不得一尊天生神祗。但一尊尊地君接连陨落,对于世界本源也是极大的负担。 甚至,对于正在向金敕位格,逐渐升华的世界本身,也是一极重极重的负担。 地君们在帝太乙面前,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君持之纵横天地的天道权柄,在帝太乙当面之时,也只得束手待毙。 随着一尊尊地君的陨落,帝太乙的气息,愈发浑厚而又深沉,在撰取了地君金敕之后,帝太乙俨然越发归入天道,有着如斯无情无性的冷漠。 ………… 帝太乙的变故,荀少彧自然看在眼里。 “天生神祗?” 荀少彧九五天子气勃发,镇住三大神灵法相,看向万里之外的帝太乙。 看着昔日大敌,在帝太乙手下犹如蝼蚁一般,一个个被毫不留情的捏死,荀少彧心头稍稍沉下。 “只是区区低等世界的天生神祗,竟然就如此难缠。若是世界完全升格,帝太乙执掌一方金敕世界,怕是能有青敕、武圣人之能!” 金敕世界执掌之位,荀少彧与帝太乙二人谁也不会放弃。大道从来无坦途,面对这一步登天的天大际遇,也只有各凭本事,分个生死高下。 荀少彧帝剑轻吟,三大神灵法相固然落入下风,但几千载积累的香火愿力不绝,这三尊神灵法相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任凭荀少彧,多番施展剑道神通,至多只能磨去神灵法相,一时的形神,而无损其中根本。 三尊在金敕中处于上层的神灵,携着近乎于无穷无尽的香火愿力纠缠。让荀少彧只能眼睁睁看着,帝太乙一一杀戮着地君。 帝庆性情最是暴烈,看着往日‘同僚’,一一魂飞魄散。而始作俑者,则如闲庭漫步一般,以看待‘肉猪’的眼神,看着他自己。 堂堂地君,俯瞰众生之人,如何能忍得下这一口郁气。 帝庆无畏战死,只是不想死的毫无意义。逾过上万载岁月的沉淀。让帝庆本身,看淡了生生死死。 帝庆胸中怒火,勃然而起,嘶吼道:“太乙老儿,老子就是陨落冥土,也要拉着尔等,一起陪葬。” 帝召紧紧抿嘴,面色肃然的,望着帝太乙的赫赫凶威。 帝太乙嗤笑一声,道:“你们,配吗?” 夺取一尊尊地君金敕,让帝太乙的力量,开始不断的沸腾。 这一股强横无可匹敌的力量,翻滚怒吼一般的力量。让帝太乙的修为境界,产生愈发惊人的变化。 “吼——” “吼——” 困兽犹斗的气势,剩余的四尊地君,带着一股绝望的气息,纷纷点燃神力、法身、金敕。地君们将一切的一切,都生生燃烧一净,只为求取刹那繁华。 轰—— 轰—— 神力无序的涌动着,以四尊地君性命,作为一着杀招,几乎将这片冥土大地,整个都掀了过来。 一尊尊地君的自毁,掀起的恐怖杀机,入目足以让任何人顷刻颠覆。无数涌动的虚空乱流,何止千百道之多,不断洗礼着帝太乙的身躯。而帝太乙高大威严的法身,在金色乱流之中,显得犹为显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元始诸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说,聊人生,寻知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八六章紫日现世 轰—— 隆隆—— 一尊地君尊荣万古,影响一朝兴衰变迁,几乎有着金敕之位,得天地同存之功。 但如今一十三尊地君,一尊俨然化为帝太乙。其他一十二尊地君,也纷纷陨落于帝太乙手中。 这,是天地恒古未变之局! 天地风云滚滚,日月光华暗淡,一缕缕明光摇拽,阳世、阴世之中,夹杂一股浓烈悲泣,不知向何而来、不知向何而去。 危险! 危险! 强烈的危机,让荀少彧心神绷紧,三大神灵法相围攻,他固然游刃有余。但帝太乙突然间的变故,却又让他不得不提起三分心,三分谨慎。 达到金敕之位,心血来潮之说,已经非是虚妄之言。 虽然天地未曾完全升格,此时的金敕有缺,金身未经过金色源力锤炼,没有经过本质的升华。但荀少彧也不会去无视,心头一直跳动着的预警。 “帝太乙的力量,愈发强横了!” 看着帝太乙深处无数风暴,金光愈发朦胧的身形,荀少彧着实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荀少彧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帝太乙完成蜕变。只是有着三大神灵法相阻拦,也让荀少彧无法直接上前,打断帝太乙的作为。 三尊金敕级数的法相,凭着香火愿力而生。只要众生香火不灭,这些生与香火的神灵法相,也就不死不磨。任是荀少彧几经镇杀,三尊神灵法相每每自众生香火中再度归来。 “看来,只有把阴世信众,全部杀个干净,才能真正镇杀这些法相。” 阳世的三教,在朝廷的大肆株连之下,虽有一二漏之鱼,但已经难成气候。只有这阴世万万教众,数千载积蓄,堪称杀之不绝,是一方心腹大患。 此时八十万越甲,悍然杀入三教教众之间,铮铮杀伐之音,于荀少彧耳畔间不住回响。 “不死不灭?” 荀少彧冷眼,看着一尊尊神灵法相,自香火愿力中出世,面带讥讽之色。 “朕不信,尔等就没有一丝破绽。” 嗡—— 一滴滴金色源力燃烧,金色雾气环绕石镜,第七品宝兵之威蓦然暴发。 强横的宝兵之威,带着滔天凛然之势,几乎让整个天地世界,都一并掀翻。 荀少彧眸中,衍化一尊神魔之形,着高冠帝冕,身有九龙环绕,一头头赤龙咆哮。 “九帝龙拳!!” 一滴滴金色源力的灼烧,磅礴的力量鼓动虚空,荀少彧一拳横空,显化九头赤龙真形,磅礴的天子龙威,甚至将虚空灼烧一片,飞溅起无数金焱。 轰—— 这一式九帝龙拳,是主世界一门帝道武学,立意九龙横空,夺天子气。 荀少彧在主世界,自然无法修行持。但他在大越世界,作为一方太祖,却是如鱼得水,霸道、王道兼修,浸淫颇深。 虽然拳法其中,也有着些许限制。但其以天子气为核心,一式九帝龙拳的霸道临世,依有着惊世骇俗之势。况且石镜加持之下,荀少彧出手之威势,当真一尊武道圣人在世,施擒拿九龙大力,镇压一干妖魔鬼祟。 九帝龙拳一出,九头赤龙异象环绕,堪与大宗师比肩的强横力量,直接轰出一道空隙,强烈的人道神力,几如沸腾的热水般,纷纷炸裂开来。 荀少彧眸中金光炽烈,十滴金色源力,换来的大宗师至强一击,让这方天地鬼神,都为之惊惧,日月也要为之暗淡几分。 “帝太乙,如今早就不是你的时代了。” 荀少彧黑发狂舞,一举一动携带莫大气机,周匝百里之内,盘恒九头赤龙之相,不断磨灭镇压着三大神灵法相。 “一介老朽之灵,焉敢如斯猖獗,暗谋亿万众生?第一神祗?所谓区区尸骸蠕虫,也配与吾争这天地大位,得众生膜拜顶礼?” 荀少彧漠然的,看着一滴滴金色源力灼烧。 他这一身堪比大宗师的力量,并非是毫无代价。 哪怕,对于第七品石镜来说,大宗师远远非石镜承载极限,但这源力消耗之巨,就非荀少彧所能承担的起了。 而且,荀少彧在其他世界,也未曾登临金敕之位。这金色品质的源力,可谓是用一滴少一滴,是荀少彧的保命底牌,不能轻易损耗一净。 轰—— 轰—— 隆隆隆—— 帝太乙身躯置身万千阴浊气浪中,周身金光愈发璀璨。 金光一一抚平混浊的气浪,帝太乙看着化为废墟的一切。 “哈哈哈……” 帝太乙怒极而笑,看着荀少彧,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吾……一老朽之灵?” 一十三尊地君权柄,尽数落于帝太乙之手。此时的帝太乙,堪称此界古往今来至强巅峰,执掌天道半数本源,堪为天道化身一般,一界至高无上。 蓦然,帝太乙神色一冷,淡淡道:“你这是找死啊……” 执掌一方天道,神与世界同存,是何等难以言喻的存在。 帝太乙神力之强,甚至已经跨越了以往上古蒙昧之时,达到了所能达到的巅峰。 帝太乙大势初成,心气正高,道:“既然尔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求死,吾也不吝赐尔一死。” 荀少彧道:“胡吹大气,也不知你这冢中枯骨,有几分本事几分神通。” 帝太乙三大神灵法相,纷纷化作一缕神灵气,再度归于本尊,隐约间其势更盛三分。 ………… “杀!” “杀!” “杀!!” 冥土十数处战场,烽烟滚滚,战意沸然,一片片猩红血色,一处处烽火燎原。 数以百万计的三教鬼兵,一眼望不到边迹,整齐有序的兵甲,狂热呼唤的教义,让他们宛如不知疲惫的机器,疯狂的冲击着大越龙庭的军阵。 大越太宗持天子剑,百余朝帝王,簇拥在其周围,大越龙气翻腾,不断磨灭着,一头头汹涌而来的大鬼巨恶。 大越太宗面色沉凝:“不知父皇如何了……” 这一场关乎大越存亡的一战,若是大越得胜,自然化界为国,成就堪比神朝仙国的伟业,代代得享长生。 而若是不幸事败,他们这些太祖子孙的下场,自然不难想象1。 宣帝沉着,道:“太祖执祖龙剑,定能镇压三教恶魁,庇护吾大越江山,万世不朽。” 这八十万越甲,已是大越千载积累的家当,是大越最为忠勇的英魂。其中的每一位越甲,皆有着淡白之位格,在鬼中亦属于中上之流。 与之相比,三教香众就要驳杂许多,三教九流一应包含,孤寡老幼也是来者不惧。 固然在阴世中,不需看重孤寡外相,而只着重于力量本质。 但以越甲之位格,击溃三教之众,便是以一当十,也未尝不可。 “可是,这三教之众……” 看着茫茫无尽的三教大军,太宗帝这位太平皇帝,也有些拿捏不准。 八十万越甲,能击溃八百万三教众。但若是八千万之众,大越龙庭又拿什么去镇压。 武帝淡淡一笑:“太宗,毋需困扰……只要吾等谨守龙庭,在太祖大战之时,不横生掣肘,就是吾等之胜。” “真正的战场,从来都不是吾等半步金敕。只有真正的金敕,才是决定世界大势走向之人。吾等……无足轻重,只要太祖得胜,三教的千万鬼兵,哼……弹指可灭。”武帝眸光中闪烁不定,向往的说着。 武帝既以‘武’为帝号,其重武之念,也是历朝帝王中最盛的。 武帝也是荀少彧之后,唯一一个修武炼拳,达臻内、外巅峰的越帝。 太宗摇头,自嘲道:“嘿……是朕将自己看得忒重,都分不清自家的分量了。” 在三教之众中,也是有一些半步金敕者的。也正是因此,太宗这般半步金敕,只能作为压阵,而不能亲自出手。 一尊半步金敕鬼神,所能发挥的力量,远远超乎寻常生灵想象。一击镇杀数百头恶鬼,都只是寻常之事。 倘若两方半步金敕,尽数下场。这一场大战惨烈程度,还要再上调几倍。 当然,这两方的默契,也是两方半步金敕,乃至于顶尖赤敕相差不多,才会维持一个平衡。而一旦平衡被打破,也就是他们这些半步金敕,出手抹消对手的机会。 阴世鬼域中万万哀嚎,阳世中山河破碎之音,皆在等待着这最终的胜者,执掌天地乾坤,日月寰宇。 一丝丝紫金之意,突兀的显露于阴冥空,点点紫金之意流转之间,带着一股显贵天地之间的气机,令人见之心生折服。 紫意愈发浓郁,渐渐化为一轮紫金大日,高悬冥空之上。其间点点紫金神韵,恍若见得群星环日,冥月暗淡之象。 这一轮紫金大日,出现的如此突兀,大有紫气东来三千丈,浩浩荡荡席卷开来之象。无论阴世无量众鬼,还是阳世芸芸众生,都远远望着紫气氤氲,膛目结舌不能自己。 如此异象,在低等世界之中,根本就是真假难辨的传说,或是虚无缥缈的神话一般。 只可远观,而不可直视! “这是……域外天魔!” 几声叹息,遥遥自虚空渺渺回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元始诸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说,聊人生,寻知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八七章浴日冥海 紫金大日,溢散煌煌之意,个中金焱沸沸,流焱腾腾,浩然之气直拽霄汉,冲得斗牛大星纷纷退让。 阴世、阳世,皆在这一轮紫金大日辉耀之下。 荀少彧望着紫金大日,漠然道:“……域外天魔!!” 所谓域外天魔,自然是对于这方天地世界而言。 哪怕,来人气象恢宏,犹如大圣大贤一般,有着天花乱坠,妙象叠显之姿。在其他世界,或为仙,或为神,或为圣,或为尊,或为祖。 但在此方天地,只要其与天地无大功,与万灵无大德。便是莫大罪焉,是为乱世妖魔之流! 域外天魔,非是魔道之流,而是世界之毒瘤。 帝太乙面色冷清,幽幽道:“看来,吾是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 对于彼方世界之人,帝太乙自是再了解不过了。 毕竟,对于这一‘合作’道友,帝太乙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彼方世界的五尊金敕,虽然因为天人五衰,未必有多少金敕之力,但几次跨界试探。帝太乙也着实,无有多少把握,镇杀彼界的五尊金敕。 帝太乙冰冷的眸光,一开一阖:“可惜,你本来不用死的。” “勿要怪吾心狠,只是尔着实不识时务。” 一道本命真篆,上浮纯正金光,灿灿神光三千尺,自帝太乙眉心浮现而出。 得一界天道权柄,哪怕天地恶意浓烈。但帝太乙自身,也已经有了凌驾于寻常宗师之上的能为。对于如今的帝太乙,便是一十三尊地君在世,也不过翻掌之间,就能一一倾覆。 本命真篆浮动神光,镇压一方方冥土,一片片阴世冥空,纷纷炸裂化为阴浊浑噩。 帝太乙目光冷然,似如一尊毫无情感的不朽神祗,俯瞰着苍穹之下的芸芸众生。 “只要镇杀这越帝,再将彼界的五尊金敕镇压,以彼界本源,推动世界本源运转,让世界真正晋升金敕位格。” “以这治世之天功,弥吾崩毁一十三州之孽恶。” 帝太乙眸中闪烁一缕神光,叱咤之间,仿佛千里皆化为金色神国,轰然向着荀少彧砸下。 帝太乙何曾骄傲之人,岂会真的沟连域外之人? 在帝太乙眼里,无论十三地君,还是越帝龙庭,甚至是彼方五大教主,诸多跨界而来的域外天魔,都只是他实现自身大计的一枚‘棋子’。 以他执掌天道大半权柄,近乎天道化身的力量,岂会在意这些‘棋子’的翻盘。 荀少彧自是不知道,帝太乙内外通赢的心思。 但紫金大日高悬之后,帝太乙的态度变化,还是让荀少彧品出了一些滋味。 金色神国辉煌一方,帝太乙矗立其间,仿佛万王之王、众神之神,气度凌驾于天地众生之上。 这是神之国度,这是永恒国度! 荀少彧见着,嗤笑:“莫非,你要建立神庭,永世永生不朽?” “可惜,你是看不到吾,君临九天的那一日了。” 帝太乙怒吼挥拳,神国凝炼于一拳之上,强横无匹的力量,似如一尊开天辟地的古神。 ………… 紫金大日高悬,五大教主盘坐大日之内,数百道人环绕教主周匝,看着乱象频频的阴世、阳世。 白阳道人望着处处烽烟,烽火连绵的天地,甚为不喜的蹙眉,道:“这里,就是彼方世界么?” 这一方天地世界,对于修行之道的严苛程度,远远超乎白阳道人的想象。世界本源规则之严密,处处皆有束缚,让白阳道人有种深处罗网的不适。 在原本世界天地,能呼风唤雨的磅礴法力。在这方新的天地世界,可能连一片雨云,也调动不得。 紫阳道人淡淡看着乱象:“是啊,这是一方正在晋升中的金敕世界,与吾等世界相差仿佛。但对于修行之道,却是完全相反的态度。” “吾等只能神魂归入冥土,却是无法干涉阳世众生。” 紫阳道人身处的世界,也是一方半步金敕,但却无有际遇,真正晋升金敕。 “哼……” “大道何其不公,让这浊物之世,有着晋升金敕之望,而吾等清净之世,却只得在天人五衰中,逐渐衰败消亡。” 赤阳道人愤愤不平,道:“大道不公啊!” 紫阳道人垂下眼睑,幽幽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他们有余,而吾等不足,正是该让他们补之,这也是大道循环,天理昭昭。” “此世混浊当道,阴灵鬼魅疏远,当是吾道大兴,救苦黎民之机。吾等打杀邪神淫祀,还此方天地玉宇澄清,正该吾等气数不绝。” 白阳道人森然,道:“是啊,是啊……而且那位道友,既是吾道之友,就该舍一己之私,自行羽化了去,重来一世。” “善哉!” “善哉!” 五大教主目光微微一触,纷纷明了其意。 在几位教主眼里,帝太乙的作用,也就仅限于一个‘时空道标’。让五大教主在跨界时,不至于在虚空中迷失方向。 而如今五大教主的目地,已经达到大半。那么,帝太乙自身的重要性,也随之跌落。 固然,这两方俱是‘道友’,但非吾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非是一方世界的生灵,能有共同利益勉强‘联合’,就已是舒为不易了。 此时的帝太乙,作为天地间第一尊神祗,在五大教主心中,已经是一块必须铲除掉的绊脚石。 只有如此,五大教主之道统,才能一举压下神道,成为这一方金敕世界的正统。 所以,此时的五大教主,绝非帝太乙之‘友’。在他们踏入此方天地的那一刹那,也是他们真正反目之时。 冥土轰然,一方金色神国蓦然塌陷一角。 五大教主垂目观望,只见两尊强横存在交战,每一个刹那,都会有无数激烈碰撞,余波重重泛起。 “看来,这一定是一个很棘手的对手。” 紫阳带着莫名笑意,眸中却是彻骨一般的冰寒。 “如此棘手之人,不该存在于世间。” “吾道不容也!” ………… 神国坍塌一角,帝太乙面露惊疑,望着周身天子龙气,不断咆哮的荀少彧。 荀少彧神力如龙,映衬天子龙气,一招九帝龙拳,横推千里神国,如若无物一般。 帝太乙惊吼:“这,怎么可能?” 帝太乙执掌天道权柄,自信横推古今,是为此世绝颠。但荀少彧仅凭一己之力,就让帝太乙无可奈何。这让苦心筹谋万载岁月的帝太乙,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荀少彧直面帝太乙,感受着冥空中那一轮紫金大日的恶意,握紧一对儿拳头,身畔祖龙剑龙气溢溢,嘴角泛起些许弧度。 何为劫数,何为天劫,何为人劫! 对于帝太乙这尊金敕顶点的存在而言,荀少彧这一尊出乎其意料之外的越帝,就是他拦路的人劫。而对于懵懂的世界意识而言,虚空中漂泊而来的诸多世界,也是它即将面对的天劫。 荀少彧此时了然,所谓劫数,永远只是相对来说的。 荀少彧即是帝太乙证道路上的人劫,而这一尊帝太乙,何尝不是荀少彧,证就金身之道的人劫? “这是吾之劫数啊!” 一尊金敕顶点存在,简直堪比主世界大宗师一般,有着不可揣度之能。 若非荀少彧祖窍石镜,能借用【未来道身】之力,几次动用大宗师之力,挡下了帝太乙的攻伐。荀少彧早就在这凶猛攻势之下,被打的飞灰湮灭了。 但此劫,既是杀身之劫,也是运数之劫。一旦闯了过去,有着难以言喻的大好处。 “只要吾度过这一劫,得天地气数加身。待到天地晋升之后,金身成就水到渠成,就是金敕顶点,也并非不能窥探一二。” “况且,帝太乙实力虽强,执天道权柄,但人道在吾掌握,帝太乙不得天地认可,休想迈入合道之境,得天人之敕。” 身合一方金敕世界,其境界之高远,已非荀少彧如今所能想象。但至少一尊天人道业,是少不得的。如斯一步登天之捷径,是任何生灵都要为之癫狂的。 固然一朝合道,自断前路,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证就天人,几人证就长生不朽?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荀少彧暗道:“还有冥空中,那一轮紫金大日,也是劫数的一部分,不可小觑之。” 那一轮紫金大日蕴含恶意,哪怕荀少彧也要留神一二,免得鹬蚌相争之时,再让紫金大日来一着渔翁得利。 荀少彧眉头一簇:“况且,只有他们么?” 一方金敕世界出世,于茫茫虚空之中,无数道韵流动显化,会让其显得无比显眼。那些晋升无望的顶尖赤敕世界,会似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全部蜂拥而来。 现今冒头的,只有那一轮紫金大日。但暗中藏匿着,等待摘取最后‘果实’的,定然不在少数。 “而吾,只有三式杀招了啊!” 荀少彧筹计着祖窍眉心,一滴滴金色源力。 石镜虽然玄妙,但也要有源力催动,才能绽放绝强之威。 消耗十滴金色源力,能有大宗师之力。燃烧一百滴金色源力,则就是武圣人的至强一击。 武圣人三击之力,看似荀少彧有了强横的底牌。但也要在合适之时,才能起到一槌定音之效。 “所以,这三百一十二滴金色源力……要用在紧要关头,不可轻用。” 这三百滴金色源力,乃是荀少彧主世界、大成世界的全部积累。一旦耗尽,短时间内荀少彧就没有了自保之力。 要知道,金色源力可以分化赤色源力,但这赤色源力,却无法凝聚出金色源力。 若非荀少彧,不断的消耗着金色源力,也无法在一尊金敕顶点面前,周旋至今。 蓦得,帝太乙浮起一股暴烈的气息,其中凶恶暴戾之极,让荀少彧眉宇一蹙。帝太乙的金敕顶点,固然是天道权柄之力,并非他自身之能,但大宗师的力量是不打半分折扣的。 荀少彧起手一式龙拳,裹挟人道帝气,与帝太乙的永恒国度,狠狠撞在一起。 嗡—— 龙吟寸寸断裂,荀少彧身化人道洪流,犹如亿万人挥拳一击,强横至极的力量,径直把永恒国度一角崩碎。 但帝太乙面容冰冷,毫不在意辛苦修持的神国崩坏,也不理神国动荡,周匝冥土异变。五指微微屈伸,向着荀少彧前额扣下。 帝太乙的耐性,终于消磨一净,不惜两败俱伤,也要彻底解决荀少彧这一大敌。 毕竟,所谓的永恒国度,也是帝太乙神躯所化,神国倘若崩塌毁灭,帝太乙神躯必受重创。 在这一微妙时刻,紫阳道人倏然道:“出手!” 五大教主心神如一,这一轮紫金大日就是五大教主显化异象,一朝衍化而成,具备无穷神威,倾倒天地一方。 “浴日冥海——” 紫金大日高悬,五大教主推动异象,数百真人级数的一身修为,尽数衍化成一道灭世之象。 强烈灼热感,遍布在冥土阴世,仿佛身处阳世白日,有着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火垂落,一些修为低微的鬼物,登时化为一片飞灰。 就是一些恶鬼、厉鬼、鬼王,也在煌煌紫金大日之下,犹如五内俱焚,纷纷哀嚎不已。 突发变故,帝太乙面色一冷,紫金大日的磅礴纯阳气息,让帝太乙心头愈发忌惮。 而且,这一招‘浴日冥海’之下,尚有几道气机,隐隐锁定了帝太乙。 “紫阳……” 帝太乙咬牙咆哮,身形蓦然暴退,似要避开这一招‘浴日冥海’的锋芒。 这一招‘浴日冥海’之威,绝对有着威胁帝太乙的可能。 真正的金敕存在,尚有陨落之时,何况帝太乙这一尊,只有金敕之能,而无有金身成就的伪金敕。 所以,帝太乙只能退,也只得退却。 不退,就是同归于尽之局! 荀少彧面色平淡,看着徐徐落下的‘浴日冥海’,又看着身形骤退百里的帝太乙。 握拳至胸前,黑发如墨披肩,荀少彧面上浮出一抹笑意,咧嘴露牙:“尔等,死期至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八八章天人之敕 三方微弱的平衡,在这一轮紫金大日之下,被瞬间打破。 帝太乙、荀少俱在紫金大日之下,随时有着倾覆之祸。 一滴滴金色源力,同一时间灼烧,【未来道身】徐徐睁开眸子,呼吸着丝丝金雾,极其恐怖的武道圣人之势,在他的周身蔓延着。 身与【未来道身】相合,具备武道圣人,恨天无柄,恨地无环之力,荀少仰天,直面紫金大日。 “尔等,死来!” 荀少握拳胸前,吐气如狂风倒卷,呵气似天雷滚滚,周身金光近乎满溢,俨然化为一尊金色巨人。 这一尊金色巨人,高若百丈,身似山岳,吐气开声间震碎一重山峦。 一拳!! 一百滴金色源力,全然化作一股惊涛,裹挟不可思议之力,其浩浩荡荡之势,大有颠倒乾坤黑白之态。 “天!地!人!皇!印!” 这一道拳印凝结虚空,衍生九九八十一尊赤龙之形,三尊古老皇者之相,随着显化于荀少这一式龙拳之中。 无数的武道圣人感悟,令荀少从未有一刻,感觉自己如此强大。 抬手可翻天,跺足能覆地! 此世,帝道、霸道兼修兼行,养就了荀少,一口天子至尊龙气。 这是在主世界,永远也无法接触的大机缘。 以武圣人之煊赫神威,一式龙拳既出,至尊天子之气,尽数衍化八十一道真龙神力。当空化为一座灭世磨盘,磨灭着天地清浊阴阳之世。 “不……” 余波无穷,身形暴退的帝太乙,发出不甘怒吼,神躯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作响,虚空也似镜面一般,布满着细密的裂纹。仿佛下一刻,整个虚空都会支离破碎。 然而,这还只是荀少这一式帝拳的余波而已。真正直面这一武圣人至强之拳的,则是在高空盘坐的,那彼界五大教主,乃至那一轮高悬冥空的紫金大日。 只是,武道圣人毕竟是武道圣人,就是些许余波之力,也非一尊顶尖金敕可以承受的。 帝太乙身形停滞半空,奋力运转天道权柄,无尽的恐慌占据了他的全部。一股大恐怖、大毁灭,自心神中席卷,化为一道无比庞大的阴影,生生压在他的心灵。 “不……” 帝太乙牙呲欲裂,周身虚空粉碎,仿若一座无形囚笼,让他动弹不得。只得在这方寸之地,静待着自身的末路。 此刻,他自矜无敌当世的滔天神力,都似一块块豆腐渣般,被武道圣人的惊世之威,碾成粉碎。 “不!!” 彼界五大教主,也面色狂变,齐声惊呼。 作为直面拳印的他们,自然比帝太乙,更知道这一拳的恐怖,这一拳的可怕, 毕竟,帝太乙承受的,只有其中十之一二的拳势。 而这五大教主,才是面对着大半的拳势。 那一股大浪滔天的恐怖,生生袭在几大教主心头。 金色巨人捏拳,显化的三尊古老神皇,八十一尊赤龙之形,一道道天地异象,生生烙印在五大教主的心神之中。 源自主世界三皇神意,让荀少揉炼于武学之中,充斥着诸般天地异象。 “啊啊啊啊!!” 五大教主身畔,数百真人级数的道人,在这一道道天地异象中,纷纷堕入其间,身躯爆出一团团赤焱,随即化为一捧捧冥灰洒落。 这一股浩瀚拳意精神,径直攻伐道心,凡是道心不固之道人,皆是自毁神魂,一世根基轰然崩塌,一一形神俱灭。 “诸位道友,” 紫阳道人突逢剧变,神情仍旧平淡,只是手指肚儿,微微捏的有了些发白。 “吾等道途,在此一决……” 紫阳看着下方的‘浴日冥海’,道:“或生或死,天命难违!” “天命难违!!” 青阳,金阳,赤阳,白阳,这四尊炼就神魂纯阳之境的大高手,同时开口应喝。 面对着这一式帝拳滔天之力,五大教主心中虽惊,但面上未显得多少惶恐之色。 他们尚有一着杀手锏,一直没有动用。 他们,还有着一线生机! 白阳道人轻轻撇了一眼,周匝弟子们洒落的冥灰,洒然道:“贫道,先行去也!” 一轮白光冲天而起,白阳道人完全舍去了自身,累修千载的神魂道业,化为最为本质的力量,融入这一轮紫金大日之中。 紫金大日中的无尽神焱,在这一柴薪添加之下。显得愈发炽烈,不时席卷起一道道白焱滔天,焚烧着冥空的一切。 “白阳道友慢行,贫道去休……” 望着下方紫金大日,赤阳道人哈哈大笑,自身也化作一道通天赤光,落入紫金大日当中。 赤、白二色金焱交织,沸腾着紫金大日,让这一轮紫金大日愈发纯粹。 青阳、金阳二道人,叹息道:“破釜沉舟,破釜沉舟啊!!” 至强武圣人的一拳,已是跨越了一方金敕世界,所能承载的极限。 这,是神道青敕之业! 这位格间的差距,无可弥补的差距。 青阳道人道:“贫道,去也!” “去也!去也!” 金阳道人怅然一笑,青、金二道通天神光,一起落入紫金大日内。 紫阳道人眸光,紫金神光流转,呓语道:“诸位道友……一路走好!” 轰―― 四色神光交缠,紫金大日之威,越发的恐怖。有着四尊金敕本源的显化,再有彼界的三层本源,这是一方半步金敕世界半数的本源。 已经可以等若,是一方顶尖赤敕世界,当空砸落冥土。 但是,这一式帝拳直入紫金大日,视大日金焱如若无物,强横无匹的真龙神力暴发,直接推的大日晃动数分,甚至稍稍向后挪动了一二。 赤敕鬼神与赤敕世界,固然位格相同,但一方世界体量,远甚鬼神万万,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固然武圣人至强一击,无法直接崩灭一方顶点赤敕世界。但赤敕级数的世界,对于武道圣人而言,也远远算不得威胁。 紫阳道人看着摇摇欲坠的紫金大日,几乎要被荀少的这一式帝拳,生生打爆开来。 “命耶!时耶!” 紫阳道人不知何时,嘴角淌出血丝。 紫金大日与紫阳道人间,关系之密切,远远大于其他几尊教主,少不得紫阳道人执掌紫金大日。 因此,其他几尊教主,甘愿舍弃累世的修行,化身紫金大日本源,着实添了一部分‘柴薪’。 “吾,败的不冤……” 帝太乙最后望了一眼,紫金大日的颤抖。 以一方赤敕世界为‘兵器’,除非帝太乙执掌天人之敕,世界晋升金敕之后,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地化身,才能无视这一着‘浴日冥海’。 而荀少则直接以纯粹之极的力量,去撼动‘浴日冥海’。 此中差距,帝太乙如何能不知道。 毕竟,这十之一二的帝拳余波,非帝太乙所能承受。 此时的帝太乙,已然被武圣人一拳,震碎了三魂七魄,打碎了所有生机。 纵然是所谓的第一尊神祗,在这蛮横不讲道理的力量面前,也只得饮恨当场。 荀少望着帝太乙逐渐化为飞灰的神躯,轻声道:“最终的赢家,只有朕……也只能是朕!” 帝太乙陨落之地,唯有一道纯金真篆留存,其上金色云气游弋,浮动着丝丝缕缕神光,近乎于天地本质的力量。让这一枚纯金真篆,有着非同一般的分量。 荀少伸手接过,这一天道权柄显化的金敕,眸光愈发深邃。 人道金运加身,天道青运绵长,千载的积累,让荀少在天、人二道中,都有着极为庞大的功德。 而在荀少入手的刹那,不惜损耗海量的功德、气运。这一枚天道金敕,恍然无息间,与人道金敕合而为一。 轰―― 耳畔间回响世界咆哮,执掌天、人二道的荀少,可谓这方天地的一部分,亦可说是这方世界,也是荀少的一部分。 汹涌的世界本能,让荀少几近迷失其中,失去七情六欲,情感五色,彻底作为世界本源意识的载体,生存与天地宇宙之中。 危机渐起,先天祖窍内,石镜中盘坐的那一尊【未来道身】,微微晃动金光,惊醒了兀自沉迷当中的荀少。 荀少按耐心惊肉跳,道:“好险!” “好险!” 虽然,化身一方天地本源意识,或许也是一大际遇。 然而,倘若这一代价,就是化为一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则就非是荀少所愿了。 看着紫阳金焱,已不复先前之盛。而荀少能感受到,这一方天地中,那一股无穷无尽的浩瀚力量。 就算,荀少不再催动石镜,但他本身也有着移山填海,担星赶月之能。 执掌着天人权柄,荀少本就是这方天地的一部分。 完整的天人权柄,所能发挥出来的效果,并非一加一等于二这般简单。 只是在世界升格的关键之时,世界力量的每一丝每一毫损耗,都要谨慎小心之极,不得轻易忽视。 “大局定矣!!” 有着天人之敕,荀少执掌世界,已成必然之势。 只要再镇杀了,藏匿于天地间的彼界生灵,夺取彼界生灵的本源,让世界真正跨越金敕门槛。 而他荀少,就会是这一局棋的最大赢家。 荀少握拳间,自有一股沛然大势生成,恍若众神之王,统御芸芸众生。 挥拳,第二拳!!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八九章荡尽天地 金色源力咆哮,石镜泛起神光,【未来道身】起身握拳,手掌中似有神力奔腾汹汹。https: “荡尽天地!” 拳印轰然垂落,荀少携第一拳之威,第二拳随即一朝打出。 轰―― 轰―― 气浪交缠翻滚,衍化末日终焉之象,拳劲一路蔓延,一方方冥土不堪重负,纷纷崩塌粉碎。 拳劲肆掠之间,万里方圆生生沉下三毫之数,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裂痕,径直自南北贯通而入。 衰弱的紫金大日,在这一式帝拳之下,犹似一簇羸弱烛火一般,于虚空中微微摇拽了几下,径然化为一片虚无而逝。 几声惊叹,自虚空的某一角落中回荡。 这一拳的惊艳,让他们心生惶恐。 紫金大日破灭,但拳印凝而不散,直冲紫阳道人而来。固然紫阳道人修为深厚,也难当其间汹汹神力。 顷刻间,紫阳道人淹没于无尽拳劲中,神魂根基几欲崩溃,纯阳道性刹那化为乌有。 这一式帝拳之威势,赫然较比第一拳,更含着三分天威,三分霸道至强。 此时的荀少,得天人之敕,便是天地化身。虽然自身修为,并无多少精益,但其一举一动间,俨然有着浩瀚天地之力相生。 一分力道,可当十分来使,百分来用。 见着紫金大日须臾崩解,荀少持拳胸前,凛然立于冥土大地。这一尊金色巨人目光开阖,无穷帝威宣泄,恍若一尊至高神祗,俯瞰芸芸众生。 “天命乎!” “天命乎!” 不知何时,紫阳道人已然目垂血泪,披头散发,悲怆呼叹。 武圣人一拳之威,何其恐怖,紫阳道人固然屹立金敕,也要在这一拳之下,神销骨毁。 荀少漠然感受着,紫阳道人神魂中,那弥漫着的丝丝腐朽气息。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紫阳道人修为神通,堪堪称尊称祖。 但是,一方世界之期望,是何等之重,岂是等闲担得的? 就是紫阳道人,因着天时天运,逞得一时意气。但一着不慎,就是黯然陨落之局。 荀少冷笑以对:“天命?” “天命!” “朕,不信天命!” 荀少负手,铿锵有力的说着。 倘若,荀少信命认命,他也不会从一介农家子,一步步鲸吞人道,蚕食天地大运。成为这一方世界,古今唯一一位,真正崛起于微末的太祖真龙。 “哈哈哈……不信……” “不信……” 紫阳道人癫狂,面容扭曲的看着荀少,道:“好一个……不信!” 轰―― 紫阳道人身畔,蓦然灼烧一片金焱,映衬一片金灿。道人安然盘坐金焱中央,面露一抹狰狞未散。顷刻间化作一捧飞灰,消逝与漫漫冥土之中。 尘归尘,土归土,丝丝缕缕的灰红气机,游弋于茫茫冥土。 荀少淡淡道:“朕说过,朕不信天命……朕,即是天命。” 荀少执掌天、人二道,在这一方世界,可谓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是为此时天道第一人。 故有,天心即是吾心,吾心即为天命。 荀少自身,就是天命的一部分。 “是时候,晋升了……” 他目光朦胧,轻声呢喃着。 此方世界积累万载,又有五尊金敕的陨落,冥冥中化为世界本源,成为大越世界晋升的一部分养料。而且那一轮紫金大日的崩解,也有相当一部分本源,洒落大越世界。 此时的世界本源,较比以往之时,生生暴涨了四层之多,几乎已是赤敕世界的极限。 若今时再不晋升金敕,这一方天地世界,已经无法抑制沸腾的源力,直接崩塌破碎,化为一方虚空深处的世界残骸。 “正是此时,正是此机!” 有着荀少两拳镇天地的威慑,哪怕此劫中尚有一些魑魅魍魉之徒窥伺,也要惊惶胆颤不能自己。 不待荀少出手,这一些暗中存在,就纷纷蜂蛹逃遁。 毕竟,若是让荀少封禁世界,他们这些暗中存在,就如瓮中之鳖,只会困死与此方天地中。 而且,荀少之威势,也着实是吓破了,暗中窥伺之人的胆子。 在暗中窥伺目光散去之后,荀少暗暗松了一口气。 金色源力来之不易,一丝一毫也不可轻用。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省下一百滴金色源力,留下一招杀手锏,对于荀少而言,也是极好的。 他虽占据上风,但诸天万界广大,法术神通之诡谲,难以一一详述。类似于天魔解体,空木葬花一类的两败俱伤的法门,何止千百之数。 此时放一放,缓一缓,也是无奈为之。 只是,荀少放眼,望向阳世山河末日之景,阴世诸兵角逐之象,眉头紧蹙。 “他们留给朕,这么一副烂摊子,朕就算想要收拾起来,也不甚容易啊。” “不过,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先晋升世界位格,借着晋升之时的源力,重拾旧时山河风貌,也不失为不幸中的大幸。” 吟! 吟! 吟! 荀少踏步,化身百丈五爪赤龙,与天地冥冥相合,丝丝缕缕的赤光,遮耀着天地一方。 龙吟铮铮,冥土各方战场,在这一声龙吟中。 一个个左道徒众,鬼躯突兀燃起一簇绿幽火焰,千百万鬼兵皆是灼着鬼焰,如同一片绿色火海一般,连接到冥土尽头。 无数的冥灰浮动,散落冥土深处,滚滚黄泉之水。 见此异象,太宗帝喜不自胜,呼道:“太祖大胜,吾大越社稷,万世,万世,万万世永存!” “大祖大胜,大越世界,万世,万世,万万世永存!!” 一百二十七朝帝王齐声高呼,面上涌动着狂喜。 荀少成了最终赢家,作为大越一部分的诸朝帝王,也能分润一些好处。 毕竟,作为大越太祖的荀少,证就天地化身之位,对于大越国祚之意义,可就着实太大了。 “万胜!” “万胜!” “万万胜!!” 八十万越甲齐声呼唤,万万军威之势,似如一头猛虎出柙,虎视着苍莽大地。 一人得道,何止万万人受益,只要大越国祚不衰,这八十万阴兵越甲,就是大越的擎天柱石。 ………… 而左道的万万鬼众,看似是一股可以撼动天下大势的强兵。但于执掌世界权柄的荀少眼中,蚂蚁群再多,也只是一根手指碾死的货色。 荀少无悲无喜,漠然看了一眼大越龙庭方向,随即心神完全浸入世界本源之中。 踏入世界本源妙境,荀少心神显化为一头五爪赤龙,遨游于波澜壮阔的赤色海洋中。 积蓄强烈的源力,汹涌澎湃之极。一股股风浪拍打,如同暗礁群落一般,蓄藏着莫大的力量。 “晋升!” “晋升!” “晋升!” 赤色源力轰然咆哮,五爪赤龙盘恒不动。 一千、一万、十万、百万缕赤色源力,洒落世界中各个角落。浓烈的赤气,纯粹如同一片烈火,烈火烹油般,雄雄灼烧无尽。 失去了世界源力的支撑,本就脆弱不堪的阳世一十三州,各处地脉纷纷失去平衡。 大地裂崩,山峦破碎,海水倒流,江河逆灌! 阴世之中无数鬼众哭嚎,阴气磅礴似乌云遮日一般,夹杂着哀怨铮铮,众生沉沦之念。 “破釜沉舟,成则成矣!” 若是世界升格失败,来自阴世、阳世两方,酝酿着的如海孽力,就足以将大越拖入泥潭。 轰―― 轰―― 此时的世界,堪称最巅峰之时,也是最衰弱之时。 回光返照,不外如是。 舍弃了阴世、阳世的掌控,世界源力之磅礴,甚至让荀少隐隐感到,有种超乎武圣人之境的意味。 这是一方世界,一方天地燃烧所有本质,才能有的恐怖异象。 虚空之中,亿万群星璀璨,不知其数的星辰陨落,又有不知其数的星辰孕育。 唯有几颗青色大日,犹如煌煌太阳星辰一般,千万星环绕拱卫,万古光辉不灭不磨,照耀着一方虚空。 此时,一枚赤色星辰,周匝赤气沸腾不休,似乎灼烧一般,跳出诸多赤星之列,挣扎着向着青色大日靠进。 在青色大日周边,尚有数十枚金色星辰,环绕着青色大星,接引着青色大星不时溢散出的丝丝青气。 超越! 超越! 超越! 荀少与大越世界,同一时间疯狂呐喊着。 灼灼至极的赤色大星,映照着一片虚空,一如初生朝阳徐徐升起,在众多赤色星辰中,显得格外璀璨。 数十枚金色星辰,金光似乎明亮了刹那,青色大日周匝青气,也微微摇拽了少许。 “只有,得到青敕世界的一缕本源青气,方能真正蜕变赤敕,踏入金敕之列!” 荀少看着庞大无比的青色大星,恍若一方虚空中的‘主角’,数十金敕世界环绕,数千、上万赤敕世界盘恒一片群落。 这恍如大日一般的青色星辰,恒古照耀着何止千万的赤敕世界,这等浩瀚伟力,便是一尊天人降临,也只能望而兴叹。 在青敕世界,武圣虽也强极一时,但不乏有天人临世,甚至证就道果的大能者盘踞。证就天人之道虽强,但也远远非是真正的无敌者。 轰―― 赤色大星脱离虚空轨迹,一路上升,靠近着煌煌青色大日。 青色大日、数十金色大星遮耀之中,大越世界逐渐蜕变,衍生一丝金色。 这一抹金色,渐渐蔓延于赤星!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零章身入冥冥 大越世界,本源妙境! 千千万万缕金雾缭绕,化作金雨徐徐洒落。 妙境广大无边,介乎真实虚幻之间,一滴滴浓郁近乎实质的本源力量,交汇衍化重重奇异之象。 一尊威严身影,稳坐妙境中央,呼吸吐纳之间,带动磅礴源力潮汐,一起一落之际,仿佛扭曲天地大道一般。 荀少彧眸中一片纯金,呓语:“金敕!” 经历世界升格,大越世界真正踏入金敕之列。只待这一方世界,完全由金红之位衍化纯金之格,便是真正的圆满大成之时。 同时,也是荀少彧真正炼就神道金身,踏入正五品业位之时。 “不知,这正从九品神道之路,走到正一品位业极致,又会是怎样一番天地之景?” 荀少彧得自大成世界的正从九品神道,直达武圣人绝顶,可谓一通天彻地之大道。 固然荀少彧一心武道,但一法通万法明,心灵境界上的修持,是取不得半分巧的。 武道宗师! 神道金身! 焉知三千大道,不能殊途同归? “大势成矣……” 荀少彧感受着神魂念头,渐渐转化纯阳道性,粒粒犹如宝珠转动,缓缓闭上眸子。 此时的大越世界,金敕位格已定,虽然未有大成圆满,但也非寻常顶尖赤敕可比。只待大越世界所化的金色星辰,落入青色大日周匝,环绕着一方青敕世界,方是荀少彧真正收获之时。 执掌一方金敕世界,这是主世界中,都难以想象的机缘。 时刻感悟天地运转之道,先天宗师之道坦途一片,径直握住了直通武圣人之境的‘钥匙’。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然而,荀少彧化身天地,自身就是天运,自身就是天数,把握一方天地之数,其中玄妙不可思议。 有着荀少彧这一尊天地化身,世界执掌,亲自调转天地运行,把握天地之数。亦可以随时出手,应付那些趁着世界位格不稳之际,企图横渡大越世界,搅风搅雨的域外之魔。 毕竟,此时的大越外强中干,虽有金敕之位,得一缕青气本源之实。但由于并未真正跻身,数十金色星辰之中,无法接引青敕本源,根基尚有不足之处。那些暗中窥伺的域外天魔,未尝不会趁着大越世界,立足不稳之际,蜂蛹而来,撕咬下一块大越世界的‘血肉’。 唯有荀少彧坐镇本源妙境,化身天地一部分,方能让域外天魔无处遁形。 ………… 匆匆一百二十载,冥土阴世,大越阴庭! 黄泉阴途,彼岸曼陀罗花,朵朵盛开,花开花落之间,丝丝氤氲汇聚。 自太祖身合冥冥之后,由太宗执政阴庭。 诺大金殿之内,一百三十五代帝王默然静坐。 但见诸帝之中,不乏金红交杂,纯金神光湛湛一片,强横的气息如同大浪一般,敲打着周匝。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帝位上的太宗,望向天际,神思不属,面露忧虑。 此刻,在坐历代帝王中,就连心性最为深沉的武、宣二帝,也都神情阴郁。 昔年,诸帝对于荀少彧,遁入本源身合冥冥,都感到了一些潜在不妥。 但太祖威严何其之重,也容不得他们帝子帝孙置疑。 只是,荀少彧与帝太乙、紫阳道人之战,简直超乎了他们,这些身处赤敕者的想象。 动辄毁天灭地之能,在一尊金敕者当面,所谓的赤敕之流,尽数都是蝼蚁而已。 而且,三人底蕴之雄厚,远非一般金敕可比,尽皆有着大宗师一般,倒拽九龙的强绝神力。 若非世界处于升格,源力澎湃汹涌,天地规则前所未有的凝炼。一方顶尖赤敕世界,早就在三尊大宗师手中,化为一片片的废墟战场。 由此可见,这三者的可怕程度! 正是这一战,才让世人知晓了,一尊金敕的恐怖。也正是知道的越多,才会越发的敬畏。 三尊宗师级数的碰撞,又岂是区区宗师之下,能随意窥视的? 只是,他们固然是知道,荀少彧证得天人之敕。却又不知道荀少彧,自身是否也受了甚么,永久不可治的重伤。 但荀少彧匆匆闭关,百载不见其踪迹,仍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正所谓人心惶惶,不为如是。 而经历了这一劫,大越阴庭损伤惨重,阴兵阴将近半形神俱灭,诸代名臣名将也十不存一。就连阳世中,那一条盘踞京都的人道真龙,也折损了七成以上,几乎就要被打落真龙格局,化为一条赤蛟。 而与之相应的,则是阳世各处福地洞天,天地灵机焕发,修行之道绽放生机。 一些古老道脉在这百载之中,频频有着踏入真人之上,证就道家人仙的异象,让大越当朝倍感压力。 而常年受着大越朝廷压迫的修行人,一朝踏破真人之上,证得道家人仙之境,又会对大越朝廷抱有几分善意? 所幸,大越朝廷无论阴世、阳世,都不缺金敕级数的人仙,尚能维持国祚。但大越朝廷一言为天下法的时代,着实一去不复返了。 若非顾忌,不知身处何处的荀少彧,大越朝廷早就分崩离析了。 但,只要有着证得天人之敕的荀少彧镇压,就算真人之上的修行人再多,也不过是他一翻掌覆手之事。 荀少彧若存世间,大越自然千秋万代;而荀少彧若是有何不测,那么大越顷刻就会,被露出爪牙的大、小势力们分而噬之。 “这些修行人,真是愈发放肆了。”看着案几上,那一卷卷阳世呈递下来的奏章,武帝低声叹息。 一百二十载光阴过去,大越世界中的变化,简直比以往千载岁月,还要更加的迅速三分。 随着世界升格,天地灵机的暴发,让修行人不再局限于真人业位。受困于真人位业多年的道人们,纷纷向着人仙道业,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短短一百二十载,各方道脉就出世了一百三十尊人仙。 阴世、阳世风云涌动,各方摩擦不断。大越朝廷虽有数十金敕,作为底蕴深藏,却也再无力镇压上百金敕。 “自从太祖遁世,这些修行道脉,日渐猖獗与世。非但染指地方官府,甚至大有一地诸侯之象,自治税赋,自领俸禄,自命官衙……真真是狼子野心……” “不加掩饰啊!” 武帝幽幽一叹, 在以往,有百甲可屠真人之事,如今却是不能了。 想要杀一尊毫无防备的道家人仙,若没有三千甲士,军弩弓手齐备,天罗地网俱架,都是想也不要想的。 何况道家人仙心血来潮,岂会无知无觉? 太宗摇头,自嘲道:“这些道脉,少有二、三金敕,多有四、五金敕,牵一发而动全身,都在忌惮彼此啊!” 修行中人逐渐势大,威胁到大越皇权。而大越朝廷经受重创,也无力干涉修行中人的扩张之势。 修行之人忌惮荀少彧,这一尊证得天人之敕的大越太祖。而大越诸帝如何不忌惮,诸多道脉中愈发多的人仙。 正是因为两方妥协,以至于如今的大越世界,一十三州膏毓之地,除了司州直隶以外,其他一十二州,纷纷落入各大道脉之手。 这大越固然在天地晋升中,最大一个赢家,但也伤及了本身元气,失去了太祖亲自掌舵。 而各方道脉昔时弱小,却躲开了天地劫数,自身势力损伤寥寥,抓住了天地衍化的际遇,获得了进一步发展壮大的机会。 文帝面露阴郁:“这些修行人,按耐等了一百二十载,想必是不想继续等下去了?” 修行人的咄咄逼人,让在坐诸帝都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莫非,这又会是一场劫数的开端?” ………… 一百二十载过去,虚空中金色大星愈发璀璨,盘恒青色大日周匝,一丝丝一缕缕青气环绕金色星辰。 荀少彧盘坐金色云海翻腾之间,一脸惊叹的看着,指尖流淌的丝丝白气。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难怪帝太乙,一身衍生三相,原是有着如此大的机缘。” “这是,先天五太啊!” 荀少彧眸光开阖,似有紫、青、金、赤、白,五色道气翻腾滚滚。 “难怪,难怪,帝太乙有此等大神通,吾还以为真是一炁化三清。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 “没想到,帝太乙所谓第一神祗之身,竟是由太初之象衍化。” 所谓先天五太,是道家世界观中,天地自然衍生时的五种状态。 “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是为先天五太,是为先天根本。” 荀少彧执掌世界,化身天地一部分,等若承载了一方天地,数千万载的‘记忆’。 那些数千万载的‘记忆’,一一涌入荀少彧神思中,让他一一浏览了一遍,可谓身临其境一般。 他也可算是亲眼目睹,帝太乙这尊第一神祗出世的威势。 一方赤敕世界,第一生灵! 荀少彧眸光淡漠:“帝太乙,亦或是帝太一……截取此界神道第一因,以太初显化与世,真是得天独厚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一章以术犯禁 荀少神入冥冥,遍观世界生灭循环,终是窥见帝太乙,一神化三身之法的一角。https: “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 荀少兀自冷笑:“好一个天生神祗,好一个万古第一人,真是好毒的心肠啊!” 帝太乙为太初之化身,在其出世之后,除了太易象征虚空浑沌,无有化身以外。太始、太素、太极三,也该化身天生神祗。 但帝太乙出世之后,心生贪毒,竟然将堪称‘兄弟’的,其他三炼化,泯灭其中灵性,显化三尊道化身。 “本该是四尊天生神祗治世,却成就了尔第一神祗之机。” 荀少幽幽望着,金雾缭绕的妙境,喃喃自语:“殊不知天地感应,折杀三尊天生神祗,也是断了天运眷顾,自掘坟墓。” 这方天地孕育天生神祗,虽然借着先天五太循环之,但也着实付出了大代价。而帝太乙为了一己之私,就坏去了三尊天生神祗的灵性。 天地固然无知无识,但懵懂的本能厌恶,也让帝太乙在上古蛮荒结束之时,亦然道崩身陨。 这才有了帝太乙再度归来,争夺天地权柄之劫。 荀少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捧着的,五道象征先天五太的道,默然蹙眉。 “吾执掌世界权柄,太易道本不显世间。只是没想到,在世界升格的刹那,却是它出世之时。” 这象征着混沌未开,世界初始的太易道,带着一抹紫意,缠绕于荀少指尖。 “既然,帝太乙能炼就三尊不逊自身的化身,吾……为何不能炼几尊化身。” “先天五太啊……” 荀少眸光闪动,心有触动。 在主世界、大成世界、大越世界之间,虽然时间流速不一。但愈是高等的世界,与主世界内的时间流速,也愈是契合。 大越世界的千百年,在主世界只是三载,在大成世界只是百多年而已。 虽然打着两方世界的时间差,荀少也能多做许多事情。 但是,在池塘中打滚再久,也不及东海汪洋中的一时片刻。 主世界与大越世界,就是池塘与东海汪洋的差距! “若是能炼几尊化身,将化身投入大成世界,或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荀少眸子愈发明亮,心思触动之下,蓦然热切起来。 只是看着石镜中,寥寥几滴金色源力,荀少也只得暂且按耐下急切。毕竟这一点源力,可是不够石镜推演化身之法的。 “可惜,可叹,” 荀少望着身畔,凝聚金雾的源力,默然摇头。 这些源力,荀少虽然看着固然眼热,但却是世界运转之基,不能撰取一毫一厘。否则,初入金敕的世界,骤然失去平衡,定然山川崩塌,江河改道,生灵涂炭。 而众生冥冥中,那一股怨愤之气,就能将荀少金身崩裂,打落神道位业。 除非,荀少不管不顾,杀鸡取卵一般,甘冒世界反噬的危险,直接收取世界本源。 否则,就是荀少执世界权柄,堪称天地化身一般。但关乎世界存亡之事,天地本身也会本能的反抗。 只有待世界平稳,位格稳固之后,荀少才能不时的,从天地运转之间,分润几丝金色源力。 固然几丝金色源力,看似少了些,但却是时时都有,永无断绝之时。如此汇聚成流,也着实是一可观之数。 “源力!” “源力!” 荀少自嘲一笑,推演先天五太化身之法,可着实是一笔不小的源力投入。 而且,荀少【易筋煅骨】以力证道,浑身三百六十五枚金骨将成,也该推演宗师级数的《混元一气功》,肉身借此踏入宗师之境,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源力投出。 如斯庞大的源力,让荀少颇为无力。 “看来,也只得如此了!” ………… 阳世, 太岳山,玉犀峰顶! 太岳道人坐于蒲团,双眸微合,似是假寐一般,呼吸吐纳悠长深远,带着风驰电掣交鸣。 几尊道人盘膝,坐于太岳道人身畔,自顾吞吐天地灵机,锤炼不坏道体。 此世一朝升格,于几大道脉而言,简直就是天予机缘,等若金敕级数的道家人仙纷纷出世。此后的大越,一人一剑可破千军,就非是神话传说之言了。 蓦然,太岳山三百诸峰中,一处险峻奇峰,五色云气翻腾,似有龙吟虎啸,亦有铮铮金戈动荡,搅动天地灵机不宁。 “龙气?” 道人们纷纷自天地交感中惊醒,看着远处异象,面色各异。 不少道人目露诧异,看着盘膝安坐的太岳道人。 太岳山生出如此异象,对于太岳道人这位地主,也不知是祸是福。 “大越立国千载,真龙定鼎大运,如何会有龙脉出世?” “莫非……真的是大厦将倾?” 道人们面面相觑,犹自不敢置信。 一千三百载积蓄的威严,虽然他们是陆地真仙,也不敢真的视若无睹。 况且,大越朝廷中也有人仙坐镇,若非诸多道脉人仙齐心协力,压下坐镇朝廷的人仙。 一道人轻声,道:“道主,倘若大越天柱将倾,那不知……天数又在何方?师弟功行浅薄,却是看不透彻个中玄机,万望太岳师兄不吝解惑。” 大越的正统名分,虽然日渐衰微。但也不是一家一姓,一道一脉,就能轻易撼动的。 只是如今,天象显化潜龙,就不由得不让道人们犹豫一二。 太岳道人徐徐睁眸,暗自沉吟了一会,缓缓道:“尔等皆是人仙,以肉体凡胎,证就人仙业位,会不知个中玄机?” “吾等虽是人仙,有五百载自在,但大越朝廷镇压之下,岂能有真个自在?大越太祖无踪,失了祖龙的大越龙庭,固然有着金敕在位,却也失了气数。” 太岳道人眸光烁烁,露出一抹精芒跳动:“这是天赐良机啊!” 道书有言,扶龙庭之功,堪与三千天功并列,羽化飞升只若等闲。只要非是中道崩殂之人,最少也有个真人位业的前程。 众道人若有所思,听的入神时,微微颔首。 “……扶龙庭吗?” 徐徐念叨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法门,几名道人的心头,逐渐火热起来。 而这一幕,并非只是发生在太岳山! 天下各处名山洞天,皆有类似的场景。 大越威压天下千余载,天下修行人对于大越朝廷,是且惧且惶。 如今大越衰颓已露,这些修行人如何会放过,此等天赐之机? ………… 大越龙庭, 麟德殿中! 太宗皇帝端坐宝座,愁眉不展。 几位金敕帝君,静坐于两旁,拧眉无言。 看着阳世中烽火处处之象,太宗皇帝面露愁绪,道:“诸位,道脉蠢蠢欲动……看来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此时的大越阴庭,已经扫平左道教众。各大道脉只得自辟灵境,得享阴寿。 在阴世冥土中,大越鬼军纵横无敌,堪称是所向披靡。 然而,阴世中人不得干涉阳世,是天地中的铁律。 阳世事,阳世了;阴司事,阴司结。 一帝王冷笑,道:“莫非,这些大、小道脉,还想翻了天去不成?” 文帝蓦然一笑,道:“如何翻不到天?” “吾等皆镇压冥土,出不得阴世……以阳世大越之力,倘若数十家道脉一拥而上,可是真会翻天的。” 固然,大越千年底蕴深不可测,但多是突显阴世之中。在阳世之中,只有寥寥几尊人仙坐镇。 而在这百年间,各大道脉的势力,如同吹气球一般飞快膨胀,已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一朝暴发,便是天翻地覆之祸。 武帝冷哼一声,道:“若是太祖尚在,这些乱贼妖道,焉敢如此放肆。” “大越一十三州,一十二州乱象……该杀!” “该杀!!” 太宗皇帝徐徐开口:“吾等无有太祖之能,只能困于阴世,难以干涉阳世,看着阳世自行衍化……而几大道脉,却进退自如,安置棋子,长此以往,大越祸事不远。” “失去了大越阳世根基,有朝一日太祖归来。吾等帝子帝孙,又有何龙颜,去觐太祖天颜。” 他们这些金敕帝君,神道金身证就,对于阳世朝廷气运,已经依赖极少。就算阳世大越亡国,也只是对赤敕之下有些影响。 一旦达到金敕,更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再非凡俗所能掣肘! 宣帝眸光明灭不定,道:“道脉打的好主意,一起瓜分阳世,让吾等大越宗室,只得盘踞阴世冥土。” “或许,待到新朝鼎立,再借着新朝之势,蚕食冥土阴世?” 武帝道:“太宗,吾等不能再犹豫不定了。” “这些道脉,在帝太乙之乱时,一个个缩起来,躲着封山不出。如今,世界劫数已过,反而趁着吾大越,元气未复之际,一个个冒头搅风搅雨……真是无耻之尤!!” “吾等必须立即镇压这股势头,否则大越沦陷,吾等罪莫大焉。” “虽然,吾等不能干涉阳世,但吾大越阴庭,还可攻伐阴世灵境。朕要一举踏平道脉灵境,让他们知道吾大越天下,不是谁都能惦记的。” “这……” 诸多金敕帝君闻言,皆颇为意动。 “这到也是个办法……” 麟德殿中,一淡漠之音恰然回响。 “嗯……” 几尊金敕帝君身躯一震,惊疑不定的看着上首。 这声音即熟悉,又有些陌生,让他们又惧又畏。 “父皇!” 太宗皇帝诚惶诚恐,惊喜交加的伏身叩首。 “太……太祖!!” 这几尊金敕帝君,看向上首坐着的身影,嘴唇微微颤抖。 荀少稳坐帝位,漫不经心的看着金敕帝君们的神情变化。 对于执掌世界权柄,等若天地化身一般的荀少而言。 此时此刻的大越阴庭,已经完成了自身的价值。 此后,就算帝庭基业崩塌,千万阴兵毁于一旦,他也不会留意分毫。 毕竟大越阴庭,对于荀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哪怕,龙庭中的诸帝,皆是荀少的血裔子孙。但千百载子嗣绵延。有着他血裔的子孙,何止千万之数。非是嫡子嫡孙一般,已让荀少毫无感觉了。 “只是,一方金敕世界,不但需要执掌者,还需要合适的管理者。” “若无一个合适的管理者,难道要让吾,去时时刻刻关注着一方世界的运转?” “如此一来,大越朝廷就不能轻易舍弃了。” 荀少心头默默转动念头,神情愈发的晦涩难明。 “孙臣,恭迎太祖!” “孙臣,恭迎太祖!” 几尊金敕帝君感受着,荀少周匝,那一股股似如汪洋波涛的气机,连忙伏身叩首。 恐怖! 大恐怖! 荀少身上浮动的气机,充斥着让所有金敕帝君,都惊悸的极致毁灭。 荀少淡淡道:“免礼……” “……” 太宗等金敕帝君起身,神情复杂的看着高座的荀少。 以往他们未达金敕之时,只能感受到荀少犹如黑洞一般,深邃不可窥伺的力量。 时至今日,他们自身证就神道金身。但是,这一种恐怖感觉,非但反而不见淡化,反而愈发的厚重。 “尔等,太让朕失望了!” 淡淡的话语,近乎来自天外,带着让金敕帝君,亦为之噤若寒蝉的威严气度。 荀少道:“大越占据如此多的优势,却在不过百载时间里,陷入如斯境地。” “你们,真的很让朕失望。” “儿臣,” “孙臣,” 太宗皇帝等人纷纷跪伏,叩首道:“有负太祖所托,万万死难恕罪责!!” “你们啊……” 荀少幽幽一叹:“既然时局至此,朕也没有办法了。” 一边说着,他的手掌缓缓伸开,五缕先天道环绕,化成五色之光,一卷似金似玉,非石非铜的皇榜,逐渐落入他的掌心中央。 随即,荀少徐徐张开皇榜,一枚枚神道符游弋其上,显化山河日月,周天风雷水火之象。在这皇榜榜文之上,一枚枚神道金,闪烁着璀璨金芒。 看着这一卷皇榜中,四万八千赤色宝篆,三百六十五金色神篆,一一浮现的异象,荀少目光攸然深邃。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二章封神金榜 ntent “……这是?” 太宗皇帝面露惊诧,看着荀少掌心浮现的金榜。 金榜中五色毫光,令这一尊金敕者,都感到一丝陌生的心悸,个中仿佛裹挟着一股难言的惊怖。 麟德殿内诸位帝君,目光中也夹杂凝重,这一卷金榜的威慑,让所有帝君都感到一丝陌生的悸动。 荀少淡淡道“既然阳世的几大道脉,皆言吾大越天命已尽。那么,就让他们决出真正的天命吧!” 他看着榜文中,一枚枚金色宝篆、赤色宝篆交替,嘴角浮起一抹冷然。 太宗皇帝一惊“父皇?” 大越天命尚存,只要有着阴廷金敕坐镇,最多也就是威权衰弛,令不达州府,命不出司州而已,不复往昔九五之尊,天下俯首之威势。 但,若让各大道脉决定天命,岂非拱手让出越廷根基? 以各方道脉的心思,阳世越廷的未来,也就可想而知了。 荀少嘴角浮笑,以他此时所处境地,就连金敕者都难以揣测。 天地化身,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一介神道金敕而已,虽挣脱了蝼蚁浮尘之流,但也难见天地广袤,日月广大。 荀少悠然道“大越……国祚一千三百载,可谓此方天地,国运最为绵长者。” “……是真正传诸百代啊!” 除了小国寡民,又有哪一朝哪一代,能有千载不衰,万载不亡的国祚? 太宗皇帝,道“这……父皇雄略千秋,功过先古诸王,德盖上古群贤……由此功德,传诸百代有何不可?” 荀少淡淡一笑,道“时日益久,大越天命眷顾渐薄,这是不争的事实。” 荀少固然执掌世界权柄,但一方世界自有规则,他虽是天地的一部分,却并非这浩瀚天地。 “朕,自能让大越千秋万代,万载永存于世。但天命不假,大越天运终有衰败之时。” 荀少双目之中,金色神光湛湛,丝丝氤氲青气流动,仿佛蕴含无边神秘。 “顺天者,天自助之……” 太宗皇帝低声问道“父皇的意思是?” “阳世衍生了几条小龙脉,已让人心思动。不妨,就让这些小龙脉,试一试阳世道脉的成色,看看他们,能否接下朕这一卷……封神榜!” “封……神……榜……” 似有千万天音,在这一刻轰然回响,荀少徐徐合拢封神金榜,一道道神篆浮现,映衬着他冰冷的面容。 文帝迟疑道“皇祖,封神榜?” 封神之意,让麟德殿中的几尊金敕帝君,悚然一惊。 “是啊……封神……从此以后,吾大越阴廷,也可称为大越天廷,执掌周天经纬,日月山河社稷,群神地祗鬼神。” “大越天廷!!” 荀少目光,似乎勘破了阴阳界限,望着烽烟尽起的阳世,嘴角浮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天子!” “天子!” “上苍之子!” “自此以后,这‘天子’之称,未必就不能坐实。” “只有吾之血裔,方是天子之选……既然如此,国朝是否还是大越,对吾朕而言,又有甚么分别?” 看着手中金榜,荀少眸光幽幽,仿佛蒙上了一层晦暗。 自古仙神二道纷争,仙人争自在,神人夺权柄。 以往,世界处于赤敕时,这般争端还不明显。 但如今之世,天地灵机涌动,有着金敕位格,人仙业位频频出世,横加干涉鬼神之事,肆意鞭笞赤敕地祗。 仙、神争端愈发明显,摩擦不断。而诸道脉扶龙庭之行,只是这般争端的一个小小缩影。 诸道脉是为仙道,大越龙廷是为神道。二者间的矛盾,俨然无可调解,只有在一方彻底溃败后,才能作为结束。 两全其害,取其轻! 仙道吞吐天地灵机,损耗世界根基;神道依权柄而存,以众生香火而生。 如此,作为此方天地化身,执掌世界权柄的荀少,也就只能站在神道的立场了。 这无关乎个人情感,只是对于这一方天地而言。仙道是为蛀虫一般,蚕食着世界根基,而神道地祗,则是作为天地循环体系中的一员而存在。 两者所处的位置,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荀少的选择。 “天廷……” 诸帝直感震耳愦聋一般,不绝失神呓语。 古老神话中,自然有着万神共存,妙境无穷,辉煌无边的众神天廷。 但是,已经身为金敕帝君的他们,当然知道所谓的神话,真的只是神而化之而已。多数上古神迹,只是远古先民们的朦胧呓语,当不得真的。 一方赤敕位格的天地,一尊武圣人就能生生打爆,又如何会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所在? 荀少颔首,重复了一声“是啊,天廷!” 区区一方金敕世界,竟然谋划开辟一方天廷。 若非殿中诸帝见识有限,不知其中深浅。任是一方青敕世界的修行人,都会认为荀少是痴人呓语。 天廷! 天廷! 执掌一方天地日月山河权柄,坐落重重天宇,是为诸神殿堂,万神居所。 就连一些底蕴浅薄的青敕世界,都无有天廷这般存在。非是底蕴雄厚,亦或是传说中的紫敕世界,才有着众神天廷。 而荀少,竟然要在一方初入金敕位格的世界,开辟诸神天庭,其难度不吝于是天方夜谭。 荀少看着欲言又止的儿孙皇帝,抚手道“朕,既然开口,自有把握。” 荀少两世为人,如何不知天廷是何等恐怖存在。 就是山野愚夫愚妇,都知道天廷是何等存在。 世人可以不闻帝王名讳,却不能不知天廷诸神。对于天廷的庞大影响力,荀少自有体会。 荀少平淡,道“皇儿啊,这一卷金榜,你先行接下。” 太宗皇帝闻言一愕,不由的伸出手,接过这一卷金榜。 “这可是大越阴廷,化为大越天廷的依凭。” 荀少望着金榜中周天神篆游弋,意味深长的说着。 一方金敕世界圆满之时,有着三百六十五尊金敕,四万八千赤敕,是为世界巅峰之态。 也就是说,一方金敕位格世界,至多就能容下三百六十五尊金敕,四万八千尊赤敕。 只要此数一满,任是惊世天骄,也只得生生老死,不得寸进。除非是有一尊位业者陨落,才能有再进之机。 而这一卷封神金榜,则是荀少沟连世界本源,孕育的一件神道法器。 以众生香火愿力,衍生诸多神位。其中神位多有金敕本源,一朝得之,虽不及自证自得的金敕,但也有伪金敕之能。 如此,不断多了一批可信可靠的宗师级数战力,也彻底断绝了此界生灵,自证自悟金敕之机会。 甚至,若是荀少再决绝一些,此界就连赤敕,也无一人真正证得。 可惜,荀少纵然如此布局,但这一卷封神金榜,还是一件半成品。 想要凭着金榜,执掌山河社稷,阳世中的诸多人仙,可不会束手待毙。 “所以,吾大越还缺一场大战,一场席卷仙、神二道,让无数修行人,为之奔命的惊世之战。” “这,就是让他们,为之搏命的鱼饵。” “儿臣,明白父皇之意了。” 太宗皇帝双手颤抖着,郑重的捧着金榜,直觉其中有着千钧之重。 “真的,明白了么……” 幽幽的话语,游弋于麟德殿中,荀少身影逐渐模糊,再度归入冥冥之中。 ………… 世界,本源妙境! 荀少徐徐睁开双目,此时妙境中的金雾,不知不觉少了许多,有了一些稀薄之态。 “金榜的损耗,不小啊!” 荀少也不在意妙境变化,只要他的谋划功成。收割一遍天地气运之后,这本源妙境自会恢复原态。 “天廷……” “也不知,能否成事。” 荀少心气极高,以天廷汇聚全部力量,断绝内耗之事,行向外扩张之实。 一方金敕世界,本身就有了略侵他方世界之基础。 “以大越天廷不断扩张,又是何等景象。” 而这一方金敕世界,若是再度升格。只是青敕世界本身,运转反馈的养料,就能让他的天人之路,彻底的通畅无阻。 “这第一着,就看阳世之事,如何自行演化了。” 在荀少心中,人仙级数的武力,对于阳世的破坏,可谓是一大威胁。 这天廷之法,即能约束一众人仙,让人仙不再停驻阳世。也能整合一众人仙,为大越天廷所用。 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否则,在荀少执掌世界权柄的当下,如何能有龙脉孕生。 还不是荀少有意为之,欲要掀起一场牵连修行、世俗两界的大乱。 以这一场大乱作为劫数种子,让各方修行人,纷纷陷入封神金榜之中,自落这一口大瓮中。 “只是,阳世中的变数不少,也不知能否钓出一二。” 荀少与帝太乙、紫阳道人大战,全力施为之下,冥土阴世撼动,也不知多少孤魂野鬼,从冥土深处肆虐逃遁。 在这些孤魂野鬼中,不乏巨枭恶孽,也不乏曾经他削平天下时的仇敌。 对于这些仇敌,荀少理所当然,是抱着少一个是一个的心思。 ………… 凉州, 金平府! 这金平府临近草原边疆,自越太祖骑兵驱逐蛮夷,恢复正统以来,曾一度以金平为前头堡垒,七次纵兵杀入草原,杀的人头滚滚。 突勒人元气大伤,只能逃离草原,混居于黄沙戈壁,勉强维持着种族存亡。 越太祖以金平为名,‘金’者金戈之意,‘平’有荡绝之实。 站在墙头,抚着这座高达三十丈的城墙,太岳道人惊叹道“如此雄城,难怪千载不落……壮哉!” “壮哉!!” 三十丈的城墙,又都是以糯米浆糊、青石壁垒,已是一极为浩大工程。 这一座雄城,便是帝太乙祭献一十三州,一众地脉絮乱,地裂山崩之时,也只是震塌了几片砖墙,几处百姓民居罢了。 太岳道人啧啧赞叹“不愧天下坚城,可为大业之基啊!” 太岳道人身旁,一衣着显贵的中年人,不由面露喜色。 “师尊,谬赞了……徒儿可承受不得,师尊如此之赞誉。”这中年道人纵然有着喜色,但情绪内敛之极,面上仿佛带着一层面具,谦逊的说着。 “这一座坚城,可为尔帝王基业!” 太岳看着竭力自身掩饰情绪的中年人,嘴角含着笑意。 中年人露出一抹惶恐之色,道“师尊,莫非这大越,真的天命已尽?” 太岳道人撇了一眼,诸般情绪混杂的中年男子。 “景云啊……你可知,贫道为何收你为徒?” “景云不知……” 鲁景云微有迟疑,道“只是,景云少孤,是师尊收留景云,资景云读书习武,景云方有了这金平之尊的前程。” “景云一条性命,都是由师尊给予,只要师尊一声吩咐,就算前方刀山油锅,徒弟也自滚过去。” “哈哈哈……” 太岳道人蓦然大笑,拍了拍鲁景云的肩膀。 “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不枉为师一番心血。” 虽然这番话里,十层中能有一层是真,太岳道人就该老怀安慰了。 个中的假意虚情,也瞒不过太岳道人的一双慧眼。 毕竟,这是一个从草根阶层,一路摸爬滚打向上,爬到一府知府位置的狠人。想要用一些恩情,就捆绑这么一位人物,太岳道人还不会如此不智。 能让这昔日弟子,如此俯首帖耳的,还是道人自身人仙业位,所带表的力量,以及太岳山几百年,积攒的软、硬实力。 鲁景云一副狼视鹰顾之象,以太岳道人的相术造诣,岂会不知这等面相之人的心性。 “真真是一枚……上好棋子啊!” 太岳道人心中念头一闪即逝,面上愈发和煦。 这凉州之地临近草原蛮夷,凉人多有凶悍之性,一朝起势反越,何尝不是一支强劲势力。 天下这一盘乱局,在太岳道人这等人仙眼中,却是条理清晰,章法有度。 “金平府作为凉州门户,也是天下一十三州的门户。若是生出乱子,这大越的万里江山,如何能做的安稳?” “方国端啊……方国端!” “贫道前世,奈何不得你……今世,定要让你加倍偿还。” 太岳道人眸中,闪烁着惨绿的光芒。 ntent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三章 东岳天廷 妙境无边广大,荀少彧置身其间,与冥冥之道相合。似历千载,亦似万载,恍恍惚惚只觉刹那略过。 身处广大妙境之中,岁月之河流淌,一瞬即千载万载,一息即百载千秋。 荀少彧只需稳坐妙境之中,静待阳世衍化便可。 毕竟,纵然阳世大势,再是如何衍化,也都翻不得荀少彧之手。 以荀少彧金敕极致之位,堪堪半步青敕之能。上百金敕人仙者,固然有了些分量,但也难以摆脱他们棋子的地位。 若非金敕世界着实经不起,数百尊人仙的大战。荀少彧早就将阳世人仙,给一一镇压起来。 只是,有些忌惮人仙玉石俱焚,毁去这一方天地根基,荀少彧才迟迟没有直接出手。而是以封神榜为饵,分化瓦解几大人仙道脉,让人仙道脉不得齐心,逐步瓦解其势。 “吾也非是要让几大道脉彻底衰亡,封神金榜的作用,还是调解仙、神平衡,还是要用这些人仙,作为榜上之神的。” 既如此千算万算,不如就放任大势演变,顺其自然而为。只要不是极度偏离他自己预设轨迹。荀少彧又何必要亲自去下场,做这一个‘恶人’,让这些上榜之神千恶万厌。 封神! 封神! 一如前世封神演义中的阐截二教,他人欣之羡之的神位,对于仙人而言,就是一个个禁锢自身的囚牢,对于神位神职,堪称畏之蛇蝎。 毕竟,纵是身入金榜之中,哪怕有着惊世之能,也要身不由己,任由荀少彧摆布。 “况且,就算阳世大势偏离,了不起就掀翻棋盘,再来一局而已。” 荀少彧身合天地,执世界权柄,自然有这个底气以及实力,去打翻这一棋盘。 幽幽金雾渺渺,无边广大妙境再度陷入沉寂之中。 轰—— 隆—— 隆—— 隆—— 不知过了多久,荀少彧耳畔间,突似万万惊雷纠缠,在一瞬间怒放。 随即,仿佛天地应和,震动着无边广大妙境,万万缕金光齐放,俨然是一方恢宏巍峨之天弓圣景。 荀少彧徐徐睁开双目,望向渺渺茫茫无边广大妙境。 “封神榜……终是成了啊!” 经过三十三载,阳世中大势已定,封神金榜震动天地,三百六十五尊金敕符召,已然一一成形,引得天地大道交相呼应。 “天廷,也该出世了……” ………… 泰山,玉皇顶,封神台! 这一座神台,是以白玉为基,青玉为瓦,金石作砖,赤金铺地,足有三十三丈三尺三寸高。由太仆魏文远督造,历时一十三载,方才竣工完成,堪称大越三百年来,最为宏大的一次工程。 一座封神台,其中所需玉石,可谓如山似海,虽多粗简鄙陋,非是中、上品美玉,但也建成所需仍是不菲。 若非朝廷大军镇压各方道脉,劫掠道脉传承数以千载的库藏,也不会有如此豪奢之象。 封神台玉阶,有着九百九十九级,每一玉阶都如宽有一尺三寸,其上铭刻着古老的龙章凤文。一名名虎背熊腰的精悍甲士,手中持着长矛,立于玉阶之上。 太师宇文焕怀抱一对儿雌雄蛟龙鞭,矗立于封神台上,颚下白须飘然,眉目威严深重。 编钟响起,韶乐飘摇,少年昭武帝着天子冠冕,龙凤銮驾皆在,其后三公九卿之流,亦步亦趋,神情庄严肃重。 老太师宇文焕在这韶乐中,轻抚长须,眉目带着一抹感慨。 连年血战,险死还生,才有这锦绣山河,其中困苦艰难可想而知。 昭武帝迈步,躬身一礼,道:“亚父,朕出身皇室宗亲,蒙亚父辅佐,定三边,诛六王,杀十八烟尘反将,得帝王基业,请受朕一拜!” 昭武帝伏身下拜,三公九卿也酣然伏首。 老太师抚须,缓然道:“老臣,为大越天定之臣,承蒙太祖太宗教化,得兵书道法三卷十二册。” “老臣能有今日,也是全了太祖太宗隆恩,陛下不必如此大礼,折煞老臣矣……” 说着,老太师已然老泪纵横,百感交集,搀扶起昭武帝,道:“老臣……老臣……着实折煞矣!” 八载南征北伐,这位老太师有无数次机会,染指天子九五大位,但又都毅然舍之。也正是因此,昭武帝才会一直亲之厚之,甚至以‘亚父’尊之。 这就是大越朝廷的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 只要宇文焕在位一日,大越朝廷就无人敢离间君臣二人。 “请,封神榜——” “请,封神榜——” “请,封神榜——” 渺渺遥遥,阵阵闷雷翻滚,一丝丝天音,让老太师稍稍镇定心绪。 “陛下,” 老太师肃声,道:“太宗授兵书三卷,曾言封神榜事。如今天下初定,四海臣服,正是这封神榜,出世之时。” “天高不可及,故立封神台以祭之啊!” 昭武帝面带红潮,兴奋道:“此为天家盛世,朕已心向往多时。” 众神天廷开辟,对于大越朝廷有多大好处,简直不言而喻。 这是大越万世之基的开始,也是他昭武帝名垂青史的一步。 轰! 隆! 隆! 隆! 风雷呼啸,苍穹陡然变色,一道道霹雳雷霆闪烁,一丝丝沉闷气息,压在众人的心头。 封神金榜,作为一方金敕世界,本源孕育的神物,堪入主世界宝兵之列。其个中神妙,还要远深于寻常宝兵。 而且,由于是此方天地孕育,有着此方天地的权柄,堪堪可为道则之兵,凝聚此方天地世界本源之道。 宇文焕一身真人绝顶修行,在这一股天地之威面前,几若浮尘蝼蚁一般,朝夕间就会淹没其中。 “请,金榜!!” 老太师气魄雄浑,一口真气凝而不散,在玉皇峰畔乍然回响。 轰—— 一缕缕金光,自玉皇金顶落入,将这一天际云色,染成一片金黄,仿佛诸神众圣齐至,祥云霞光恢宏千百里。 一卷金色榜文,悬浮于金云之中,一枚枚宝篆神文蜉蝣,一方方金色铭文摇拽。 宇文焕抬手接过金榜,阵阵山风席卷,一身太师紫袍猎猎作响。 “……” 徐徐卷开金榜,一枚枚宝篆真言,湛湛光辉浮动,宇文焕眼睑垂下。 ………… 吟! 吟! 吟! 阳世中泰山封神盛况,阴世中的大越龙庭,也是万千鬼神拱卫,龙气翻腾不休。 一尊尊榜中鬼神,衍生金红位格,神光微微晃动,面露阴郁之色,静然间陪守末座。 这是在封神之战中,被大越强军,生生斩杀的人仙。 由于人仙业位超脱凡俗,一缕元神不灭堕入冥土,让封神金榜接引入了榜中。从此只能听从天廷差遣,不再受自由之身。 龙庭之上,一名名百战越甲,战意高昂,显化虎狼之象,滚滚兵煞之气,横冲直撞,惊得冥土深处恶鬼,不住瑟瑟发抖。 “封神,开始了!” 大越诸帝、诸多功勋,皆是面露喜色。 一旦天廷开辟功成,在坐众多鬼神,至少也能有一正职,享得万民香火,承得一方安平。除非天廷崩塌,否则再无寿尽之忧,可至地老天荒,可谓一大机缘了。 荀少彧自虚空中走出,缓缓落座帝位。 “陛下!” 众鬼神朝拜,丝丝龙气酝酿,带着一丝天仪之威,气度雄浑厚重。 荀少彧轻声,道:“朕受命于天,承天人之德,开恒古未有之大变,立天廷诸司,定诸神次序,以循古今之势。” “以天廷之制,开衙三十六殿,设七十二司,执掌天、地、人、神、鬼五等。” “陛下万代千秋,功业永世!!” 众多大越功勋,俯首叩拜,高声呼唤。 “三十六殿为天罡,清于天;七十二司为地煞,浊于地!” “祸福,因果,生死,自此皆为天廷执之,尔等诸神,当慎之又慎,不可轻乎怠慢。” 荀少彧淡淡的话语,古波不惊,但让榜上诸神,都不由微微垂首。 “陛下教诲,臣等谨记,不敢忘之。” 荀少彧看了看,下首中几张不甘的面庞,淡漠的面容没有一丝情绪,只有永恒不动的漠然。 “敕,薛定鳄,福德正神!” 一道金光滚滚落入冥土,溅起一朵朵金华飞散,投入一尊鬼神怀中。金光显化,这一尊鬼神顿时形容大变,一身高冠长袍,玉带环佩,手握黄金勿板。 “臣,谢陛下天恩!” 这一尊福德正神,肃穆高声,应和滚滚天威。 一时间,滚滚金光垂落,一尊尊神祗出列,三百六十五尊金敕之位,带动天地磅礴之威。大越龙庭中不时有龙吟铮铮,回应浩荡天音。 每一道金光,落入一尊神祗怀中。这神祗形容或是窃喜,或是犹豫,或是悲恨,都只得叩首谢恩。 ………… 玉皇绝顶,万众瞩目。 宇文焕手握封神榜,念诵着一个个神名。 每念一神名,自有金光滚滚,天雷炸响,仿佛天地回应一般。 宇文焕气机与封神金榜相合,每一尊金敕正神虚影显化,都会引起一番风云异象。 一尊尊金敕神祗虚影,其中不乏大越朝廷的各路人仙敌手,也静静矗立于其中。 “天命在越,太祖开国一千三百载,得大功与天地,养大德与万民。今予天地之命,辟天廷之先河,彰百代之君名。” “于泰山而存在,于社稷而同存,天廷于东岳,祸福于人间,是为……东岳帝君……” 宇文焕捧着金榜,伏首叩拜,上拜太祖名讳,道:“是为,东岳帝君!” 昭武帝叩首,道:“是为,东岳帝君!” 封神金榜承载文武朝拜,泰山封神之事,必将万古流传,千秋不绝。 而有着天廷庇佑,大越国祚定能千万载不绝于世。 轰—— 金榜化为一道千丈明光,直通天地人间,犹如一条真龙一般腾空而起。 吟—— 大越国运真龙,蓦然咆哮,竟然脱离帝都,与封神榜合而为一,一起冲入茫茫苍穹之中。 “东岳帝君!” 荀少彧面色分不清喜怒,遥望封神榜演变,一抹幽幽纯青之色,在他双目中沉沉浮浮。 这在大成世界,就是一尊正三品位业,金敕世界所能达到的绝颠。 而荀少彧承受东岳帝君位业,开辟东岳众神天廷。神道业位一路拔升,俨然濒临正三品之业。只毫厘之差,就能真正证就正三品之位。 “不过,吾还需数千年,弥补自身根基,或能真正证就青敕。” 神道中的修行,只要有着大机缘在身,就能化不可能为可能。便是一日之间,连踏数重神位,直入紫敕业位,都并非真的不可能。 但荀少彧的神道根基,着实过于虚浮,就是有千载岁月弥补。但面对世界升格,本源纷涌之下,一步濒临踏入青敕,成就武圣人之境,根基也有些松散。 荀少彧目光一一扫过,殿中诸神,道:“诸位,何不与朕同去,行开辟天廷之业。” 众神齐声,道:“臣等,欣欣向之!” ………… 荀少彧一步踏入世界虚空边缘,封神金榜正静静悬浮虚空。 他缓缓展开金榜,一尊尊神祗虚影闪现。凡是入榜之神,皆在这榜中显化。 “无边广大妙境,给吾开!” 荀少彧一抖金榜,展开的金榜,纷涌天地清气,九天清气涌入金榜之内。 一方无边玄妙的天境,在荀少彧眼前,逐渐露出一角。 一刹那间,金榜延伸千百丈,占据这一角妙境。一尊尊神祗矗立金榜之上,三百六十五尊正神,其下则是四万八千辅神。 固然,这些神祗不乏空有神位,无有真实能为。但众神云集,也可惊天动地。 荀少彧蹙眉,看着不过千丈的金榜,喝道:“诸卿,助朕一臂之力……” “臣等,在此……” 一丝丝金色神力汹汹,一缕缕赤色神力奔涌,化为一股磅礴神力涌入金榜。封神榜重重金光环绕,瞬息间扩展数十、上百里,化为一座天宫神境,孤悬九天清气之中,置身无边广大妙境之间。 这一座天宫神境,与世界本源中的无边广大妙境相合,存乎一心之中,介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近乎冥土阴世,却又与阴浊之世迥然不同。 “这,就是朕的东岳天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四章一炁化身 东岳天廷! 三十六宝殿坐落,金霞滚滚犹如潮汐,五色毫芒自宝殿梁栋间盘恒,丝丝缕缕的氤氲青气,蜉蝣于雕梁画栋之间。 通明宝光殿,荀少彧一袭帝衮,顶一十二冠旒,负手而立于帝位前,看着殿中群臣。 诸位正神俯首,道:“陛下德昭日月,功盖今古,为东岳帝君贺,为东岳天廷贺!” “为东岳天廷贺!!” 荀少彧道:“尔等毋需多礼……今日,东岳天廷开辟,当普天同庆之。” “为陛下贺!” “为东岳贺!” 众神面露喜色,高呼上拜。 东岳天廷于无边广大妙境中,为封神金榜汇聚九天清气,以及大越真龙气一并衍化,俨然就是一方真实的小天地,可以供修行中人肉身驻世。 毕竟,阳世百二人仙,并非都是陨身落入的封神榜。其中也不乏,辅佐大越朝廷中的人仙,以肉身封神,有着人仙业位,也能出入东岳天廷。只是肉身寿数有限,待五百载一过,一样要元神入榜。 况且东岳天廷,亦是世界本源的部分显化。只要诸神立身天廷之中,就犹如荀少彧身入冥冥,与天地大道相合一般。对于天下修行人,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 荀少彧颔首,稳坐东岳帝位,淡淡开口:“自此,此界可称……东岳界!” 他遥望本源深处,一丝丝青意流转,其中不朽长生之意,愈发的难以揣摩。 正是有着天意垂青,人道大运在身,荀少彧在一方金敕世界,生生开辟天廷。调理阴阳清浊秩序,稳定众生蒙昧教化。让这一方世界,彻彻底底稳住了金敕位格。 而有着天廷监察阴阳,世界规则完善,寻常域外天魔落入东岳界,几乎瞬息就会引起天廷警觉。不用片刻,就会有东岳天军,按着监察追剿 无边广大妙境中,垂落蒙蒙青气,十万登天的阴兵阴将,陡然间形容大变,一个个身着白银甲胄,手持亮银尖矛,淡淡的纯白神光流淌,面目肃然矗立于天廷诸殿。 ………… 巍峨泰山, 玉皇金顶! 大越太师宇文焕,孤身立于封神台上,仰望着茫茫苍穹,一时茫然无言。 封神之礼已毕,众神各归其位。而作为风头一时无二的‘主角’,宇文焕完成了压在心头多年的天命,反而有了一丝不适感。 因此,在昭武皇帝銮驾下山时,太师宇文焕选择孤身一人,站于封神台前。 老太师伏身叩首:“太祖太宗在上,老臣宇文焕蒙天恩浩荡,担天命封神之事。如今封神已毕,上缴法旨。” 岱宗泰山作为五岳第一山,最近苍穹九天,可谓天人之交界,阴阳之昏晓的一处重地。 再以宇文焕真人绝顶之修为,纵然无法真正踏入东岳天廷,但也能知天廷诸事,通晓阴阳两界。 东岳天廷,大光明殿,荀少彧坐于帝位,垂下眼睑,道:“准!” “准!!” 无穷雷音咆哮,化为一道至高天音,落入九天清气之中。 随即,一道金光落入封神台上,一枚金敕宝篆蜉蝣其上,丝丝缕缕的金色神力,仿若重逾千钧。 这是荀少彧,给予宇文焕十载辛苦的赏赐。这一枚神道金敕宝篆,只要宇文焕将之炼化,便能踏入金敕之位,凝聚神道金身。 金敕世界虽能容得三百六十五尊金敕,但金敕世界也有高下之分,金敕位业亦有三六九等之别。 东岳界初成,这三百六十五尊金敕正神,若要全部归位,还不知需要耗费多少岁月。 此时的三百六十五金敕,位列真正的金敕者,不过五十之数。其他所谓的金敕神祗,多是由封神榜凝炼,得来的一伪金敕而已。 但是,一道金敕宝篆之珍贵,仍然不容忽视。 这是一直通金敕的‘钥匙’,不失为一步登天的终南捷径。 宇文焕叩首再拜,朗声道:“天恩浩荡,老臣拜谢陛下……天恩!” 金光似如碎金一般,洒落在他老迈的身躯上,让他笔直的身形,显得如同一根天柱,屹立与泰山金顶之上。 昭德一十二载,太师宇文焕于泰山封神,掀开了东岳界,天、地、人三界大局之序幕。 随即,宇文焕挂印辞官而去,远离大越朝堂,遁入古洞深山之中。 自此,一代太师宇文焕,仙踪渺渺。 ………… 天廷虽然初立,但上有三十六殿运转,下有七十二司调理,诸般司事有条不絮。 天官天吏各司其职,各安其位,一队队天兵矗立宫门,明晃晃的神甲,衬托着威武之象。 含光殿之中,荀少彧盘坐与龙榻,一呼一吸引动九天清气,周身浮现丝丝缕缕氤氲青气。 这一缕缕青气氤氲,汇聚于眉心一道青色宝篆,似真似假,似虚似幻,但却蕴含含一股凛凛天威。 啪! 青色宝篆骤然破碎,这一股青气氤氲,再度归入散乱之中,逐渐溢散于虚无。 他蹙眉:“正三品业位,难求啊!” 荀少彧固然执掌世界权柄,有着一方金敕世界作为资粮,但青敕业位超拔与这一方世界,想要成就已非外力,而是自身心性的一次磨练。 “一方金敕世界,想要晋升青敕位格,必要有着四万八千赤敕,三百六十五金敕,以及……九尊青敕之数。” 青敕者,超凡入圣,镇压一方! 只有在金敕世界,有九尊青敕证就之时,才有着一丝玄妙契机,带动整个世界一起升格。 严格意义上,荀少彧如今纵然执掌世界权柄,但也非证就青敕。只是寻常的青敕,无法抗衡一方完整世界的镇压而已。 “不过,封神大业已成,阳世中的人仙,纵有漏网之鱼,但也难成大患了。” 荀少彧明灭不定的眸子,看着东岳天廷,低语:“三百六十五金敕之数,不入封神榜的金敕啊!!” 他心神沉浸先天祖窍,一点点金色气运酝酿,不断凝聚源力。 能证就人仙者,皆非是等闲之辈,每一尊都身负大气运。而一百多尊人仙陨落,其气运又是何等庞大。一并入了荀少彧囊中,化为一滴滴金色源力。 这封神一战,可谓是将道人的脊梁彻底打断,让几大道脉元气大伤,臣服于天廷掌控。还借此大量掠夺气运,让本身濒临干枯的金色源力,再度宽裕了不少。 足有三千七百多嫡金色源力,荀少彧从未有过如此‘豪奢’之时。 这可是足能动用,三十式武圣人至强一击的源力。就算几尊大宗师人物,也要在一击之下饮恨当场。 “一身化三神之术,推演!” 三千六百滴金色源力蓦然蒸发,如此磅礴的源力,让荀少彧整个人,都有一种充实的感觉。石镜铮铮作响,焕然睁开双目,一道纯青之色在其瞳孔中跳动,乌黑长发散乱,冷漠的神情,恍若高高天穹般无情无性。 “先天五太……世界轮转!” 此刻,荀少彧心神陷入朦朦胧胧中,恍惚感受着世界初生,天地初始时的种种造化灵机。 一方世界的本身,就是经历种种玄妙,方才有了不可思议之造化,孕育了天地生灵万物万象。 荀少彧这是更直观的,看着一方世界的诞生、孕育、运行。 “太易!” “太初!” “太始!” “太素!” “太极!” 荀少彧以先天五太法,直接衍生一方天地,再逆推虚无混沌之象。氤氲青气徐徐升腾,在荀少彧周身,凝结诸般奇异妙相,有着青鸾、苍龙、白虎、玉麟四方真形。 这四方真形,并无其他特殊含义,只是这四相神兽之形,烙印于虚空宇宙,诸天万界之中。让这四方真形,成了天地祥瑞气象之一。 “先天五太之道……既然帝太乙能以五太之身,炼就三尊化身。吾何不更进一步,以身为混沌,道衍混元一气,以肉身躯壳,自衍先天五太之象。” 荀少彧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澈,似一潭碧水幽幽,照映着他的前路坦途。 他身畔隐隐显化五道气机,有紫、青、金、赤、白五色毫光,一一轮转之间,犹如一方磨盘一般,碾磨着周匝虚空。 荀少彧本就尽采,东岳界中的先天五太道炁,就连最为虚无的太易道炁,也让他以水磨功夫,炼达圆满之境。 只是,他虽有这五道先天之炁在握,但却空守宝藏,而不知该如何发掘其中价值。 如今,有着充沛的金色源力,让石镜推演。荀少彧智慧前所未有的通达,一丝丝灵光迸射。 这一第二化身的无上法门,竟然渐渐有了雏形。 而且,还是以先天五太之神,衍化一混沌之身,冥冥中与他自身混元一气功契合,完全揉入了他的混元一气功中。 “这是……混元一炁!” 荀少彧呢喃自语,似乎隐约间,自身发生着何种变化,让他不觉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犹如灵台上的一层污秽,被清泉洗涤一般,仿佛天地万物万灵,都在这一刻有了无比动人的色彩。 混元一气! 混元一炁! 这二者看似相同,却有天地之差。 混元一炁,是天地未开,混沌初始之炁;而混元一气,则是天地中诸般气机中的一种。 “以混元一炁,衍化先天五太,可谓相得益彰了。” 五色毫光愈发璀璨,一尊身着紫袍的少年,自毫光中走出,赫然是主世界荀少彧的容貌。 “吾为太易!” “吾为太初!” “吾为太始!” “吾为太素!” “吾为太极!” 一尊尊身影,自毫光中走出,或以金袍、或以赤袍、或以白袍、或以青袍。 这五尊化身灵性光辉显化一轮明光,犹如上古仙人一般,超然与世界之外。 这五大化身,是由先天五太,秉承一口混元一炁衍化,虽不能与太上一炁化三清相提并论,但假以时日,荀少彧不断推演之下,必是一门顶尖的大神通。 荀少彧看着五尊一模一样的‘自己’,心中也升起一丝古怪。但彼此血脉相连,一体同心的感觉,还是让他不由心头涌起阵阵狂喜。 这先天五太化身,秒就妙在,一心六体,本尊陨落化身自灭,而化身陨落则本尊无损。只是需要再采集一些先天道炁,就可再炼出一尊化身。 如此保命的神通,这对于一直危机感很重的荀少彧而言,简直就是一剂‘治病良药’,让他终于有了些‘苟’起来的资本。 “造化……大造化……” “这一门混元一炁,內炼肉身筋骨,外炼五太运转。虽然只是一门宗师级数的武学,但前路犹自未尽,看来吾八十一炼金刚不坏,就指望这一门惊世神功了。” 以肉身化为混沌,一旦荀少彧将这一门武学,推演至绝颠圆满,未尝不能炼就混沌真身,成就开天辟地一般的大神通。 当然这般境界,距离如今的荀少彧,还很远很远。但至少让荀少彧,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不再迷茫于前路。 “宗师之道,吾已尽窥矣!” 荀少彧眸中神光愈发璀璨,似如两颗珍世宝石一般,其中透着的灵性光辉,让人不能直视。 此刻的荀少彧,对于主世界中的宗师之道,已然再无疑惑。 先天如龙,只要荀少彧回归主世界,三十六炼之数水到渠成,混元一炁真功,也能在主世界崭露头角。 “到时,吾也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吕国公子了。” 一尊宗师级数,虽然没有大宗师一般的地位权柄,但也是一方豪强人物。没有太大的利益牵扯,绝不会有人,故意去招惹一尊宗师。 “如此,吾在主世界的根基稳固,就可以放心的经略蔡地。一旦让吾整合上蔡,以上蔡为基础……嘿嘿嘿,想必那个毒妇,要手忙脚乱一阵喽。” “如此想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荀少彧嘴角微微翘起,强横的气机,在这一方宫殿中,不断嗡嗡作响。 “……这五尊化身,本尊坐镇主世界,太易化身镇压东岳天廷,太初化身经营大成世界……其他三尊化身,在转生其他世界,掠取世界神物,汇聚天地气运。” “最后,汇聚成席卷一切的大势!” 毕竟,在一些低等世界中,以荀少彧今时的修为,足以能称得上是‘幕后黑手’一级的大人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五章揉炼金骨 主世界, 湯邑官邸! 朝阳初升,荀少彧一袭玄黑袍服,迎着朝霞徐徐吐气,吞息吐呐着东来紫气。 中車诸谕行垂头,静静矗立一旁,等待着荀少彧功行完满。 荀少彧面上氤氲紫气隐隐,道:“……东来紫气,不愧为修行第一宝,至精至纯,唯精唯纯。” 诸谕行道:“以主君之修为,青年一代子弟,已罕有敌手了。” 横击蛮族一方大酋,这已是宗师级数的赫赫武功了。 而荀少彧拓土开疆,尽揽蛮土千里,掠诸蛮而养自身之举。在豫州诸国公子中,也是最最拔尖之选。 荀少彧摇头,嗤笑一声,道:“吾要青年一代的罕有敌手,又有何用?不能与老一辈强人争锋,这些所谓的虚名,吾要之何用?” 诸谕行劝诫,道:“主君毋需心急,武学之道张弛有度,一味紧紧绷着……只会事倍功半。” 这话音当中,就有些劝谏的意味。 毕竟,荀少彧痴于武学,是南地上下都知道的。 只是,主世界固然武力上限极高,一人可敌一国。但治理一地一方,绝不仅仅依靠武力维持的。 还需要处理各种繁琐政务,稳定着南地人心。 当然,真正的大神通者,能横压一世无敌,自是言出法随,无用劳心劳力至此。 “诸谕……上阳与常云二人,都是世之大才,吾之臂膀,有他二人处理这些琐碎杂事,吾又有何不放心呢?” 荀少彧淡淡一笑,诸谕行的担忧,无非就是惧着二人尾大不掉。 但荀少彧多年的帝王铁腕,可不是白给的。 这两大臂膀,上阳朝垂垂老矣,常云光心揣家仇,这二人都牢牢攥在在他手心里。 而且,荀少彧正处于修为精进勇猛之时,一身实力几乎没有尽头。 只要他证就先天宗师,乃至于成就武学大宗师,甚至于武圣人之道,这二人就会一直攥在他的手心里。 诸谕行所有所思,颔首:“是诸谕,想的有些多了。” “嗯……” 荀少彧仰头,脸庞上映衬着金霞,丝丝暖意升起。 “调一支三百【黑翼】军,驻守在南苑小筑一旁。将内库中的炼体大药,全部调用出来,置在静室中。” 荀少彧看着诸谕行惊诧的面庞,笑道:“吾今日偶有所感,可能……宗师之期已近吧!” “喏!” 诸谕行愕然一会,恍然大喜。 一尊真正宗师的分量,较比只有宗师武力的伪宗师,要高出不知多少。虽然可能伪宗师,要比真正宗师还要稀少,但真正宗师的地位,却不容动摇。 宗师一成,生死无忧! 无论是围杀,还是强力击杀,也只能对伪宗师有用。而对于真正的宗师,先天之体恢复能力极强,除非生机彻底断绝,就是残躯也能渐渐再生。 “三百【黑翼】军,外松内紧,也不知会否有甚波折?” ………… 静室, 荀少彧轻轻舒缓手指,面上露着一抹沉凝之色。 荀少彧肉身经过千淬百炼,已然极为坚固,寻常的刀兵斧刃,都休想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距着堪比宝兵的金骨成就,也就只差毫厘而已。 “三十六炼,周天金骨大成!” 荀少彧眸光烁烁,借着一方世界的升格之机,荀少彧不但证就神道金身,更是得窥青敕之密,可谓一把捞的盆满钵满。 如今,更是即将真正铸就不坏金骨,踏入先天宗师之列,再也不是可有可无,任人宰割的蝼蚁。 正所谓先天如龙,再非凡俗人! “炼一具不坏金骨,以此为武道根基,天下九州大可去得。” 荀少彧徐徐捏拳,一丝丝气爆声,在掌心中轻轻回响。一寸寸骨节酥酥麻麻,酝酿缕缕热气。 哗! 哗! 哗! 浑身血液似如沸腾,荀少彧肉身臻达大成,历经百般锤炼,有着百炼成钢之境,浑身上下犹如金刚之石,非宝兵级数不能破其肉身。一身的精血元气,让他生生炼达如铅似汞的境地。 他的一滴血液,都颇为‘沉重’,带着非同一般的实感。浑身只要轻微一动,就可撼动周匝百丈事物,如同天灾一般,简直就是一头人形古凶兽,以肉体中蛮横之极的力道,几能生生摧毁一切事物。 荀少彧能以纯粹炼体之道,达至这等肉身成就,就是遍数主世界之广袤,也是极为少见。 铮—— 铮—— 仿佛感应着刀主心思,‘幽精’古朴的刀身不住颤动,一丝丝刀意环绕,微微应和着荀少彧。 “以气养刀,神和于刀!” “吾金骨大成之时,想必亦能温养一口宝兵级数的刀器了。” 荀少彧目光炯炯,丝丝缕缕的金芒,在他的身上渐渐蜉蝣。 三百六十五枚骨骼臻达圆满,一抹沉重的力量,默默沉淀于静室之中。 肉身躯壳中的力量,仿佛一座座火山爆发一般,强横的气机外露,震的静室簌簌作响。 然而,在荀少彧面容中,却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莫名的深邃中,隐藏着难以想象的深沉。 “混元一炁!!” 武道第三境【脱胎换骨】,一朝成就,即可脚踏云头,飞转腾挪,举手投足有一道真龙神力。 何为脱胎? 何为换骨? 脱凡胎为圣胎,转俗骨得神骨。 此境就是修行中的一道分水岭,将庸庸碌碌之人,一并给划下去。是区分天骄与庸人,最为直接的方法。 荀少彧沉浸与冥冥武道,三十六幅炼体图录,在心头一一略过。 每一微妙动作,每一微小细节,都铭刻在他的心神中。 “俗语有云,人力有时穷,此言不假。” 人之一身,在这茫茫天地之间,犹如一浮尘般,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但,偏偏就是人身,具有移山填海,肩扛五岳,追星赶月之能。 “这就需要身合天地,以天地浩瀚之伟力,自当无往而不利。” 炼气之道在这一步,是成就元神法力,以元神本质迎合天地。而武学之道到这一步,却是直接脱去凡胎,以先天无垢之体,交感与天地万物。 这是一生命的蜕变! 虽然荀少彧的武道,并不涉足【伐毛洗髓】、【脱胎换骨】,而是直接在【易筋煅骨】走到尽头。 但是,一具金骨的形成,其中涉及的诸般玄妙,也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淡淡的金色骨质,逐渐化为纯金之色,一丝丝骨髓也渗入金黄,细细碎碎的金色,徐徐替换着荀少彧的血液。 周天骨骼一起震动,金色血髓中,金血愈发的‘沉重’,一丝丝森白消弥,化为一点点金黄。一丝丝清香气息,从荀少彧四肢百骸中流淌。 ………… 南疆大地,终年毒雾絮绕。 这淤积千载,沉淀万载的至恶瘴气。却是让许多强横生灵,为之怯步不前的一方禁地。 咕! 噜! 噜! 一朵朵黝黑气泡,在泥潭上空纷纷破碎,黑血色的岩石,在这一片毒壤中,散发着浓郁的腥臭。 腥臭气息遍布南疆万里,孽龙无余的千丈龙躯,横卧在龙岩上,在龙息吞吐之间,浓浓的血黑淤毒,缓缓溢散于天地之间。 这一头孽龙出身上古一脉,也着几万之寿数。一身修为在今古,在大神通者不出的当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强横。 虽然行事乖厉,但并未有掠食人族,侵夺九州之举,与人族界限分明。 正因为如此,这一头孽龙直接在九州边缘之地,开辟出如此一方毒地,作为龙巢栖息之所,却没有人族强人干涉。 须知,九州强人层出不穷,五百年必有一尊武圣人出世,三千载必有天人证道。 遑论上古人族七十二圣王,俱是天人中的绝顶者,任意一尊圣王出手,都能轻易镇杀这头孽龙。 若非孽龙出身非同小可,而且还算得上乖觉,也不会有这上万载安宁,早就让大能者剥皮拆骨处理掉了。 蓦然,这一头孽龙睁开龙眸,眸中隐隐一片血红。 “是谁……这是,上古武道的气息?” 一丝丝似是而非的刺痛,惊醒了这一头孽龙。 孽龙猩红的瞳孔,眸中血色流动,一时间有些失神,遥遥望着某一方。恍如跨越千万里之遥,看向九州之内。 “是上古武道么……” 无余活了数万载,可谓见多识广,对于这近乎宿敌一般的气息,更是犹为的敏感。 以孽龙无余,几如天人之道的强横实力,小小南蔡只若掌中观纹。但对于上古武道气息的出现,着实有些受到惊吓了。 只有经历过上古,才明白武道真正凶残的一面。 那至强至极的力量,无余至今仍自又惊又惧。以上古先民武道,那犹似武疯子般的凶悍,还有其中夹杂一股悍不畏死的狠戾,没有几人不头疼的。 “吕国!” 孽龙低声呢喃,龙吟不觉间,在龙躯周围卷起一片黑雾。 “是吕国的方向……难道,吕国还有上古武学一脉传承,这不可能啊?” 上古武道不可一世的霸道,早就随着那一尊魔神的被镇压,而彻底的衰落了。 上古武道之路,早就辉煌不在,陷入死寂之中。 “吕国……吕国……莫非,那一头恶虎,真的有把握破开封禁,让那一位重见天日,再争人族正统?” 孽龙无余心事重重,望着那一丝熟悉的武道气息。那是武道修行一定地步,显化而来的异象。 对于那一头黑虎的谋划,在孽龙无余眼里,真真自寻死路。 那位魔神一脉最后的传人,可是被镇压在吕国烨庭。而想要破开吕国烨庭的重重封禁,除了要直面吕国荀氏的强人,还要面临着大殷神朝,这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的追剿。 而想要插手这等凶险之事,最起码也是一尊天人绝颠,证就道果之人,才有望全身而退。 “吕国……” “荀氏……”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孽龙无余并非证就道果者,因此对于吕国之密,忌讳颇深。 而且能封国一方,成诸侯名位的人族氏族,其中底蕴之深厚,也非寻常天人可撼的。 古老氏族中,那些老而不死的强横存在,可都不是好惹的。 “有意思啊……有意思,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孽龙一双血瞳瞪着,龙嘴浮起一抹嘲讽。 “上古武道……吕国边境……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不过,还是让吾来试试其中成色,上古武道固然惊艳一时,但也不是所有的人族,都能适应这个武道的。” “……碍事的家伙,应该通通抹去啊!” ………… “金骨……大成!!” 磅礴的生命气息,荀少彧睁开眸子,周团骨骼化为一个整体,似乎陷入一种,极为奇妙的状态。 炼就一尊纯金骨骼,强横之极的力量,在荀少彧身躯咆哮,一滴滴血液,仿佛携带着惊人的热量。 让荀少彧浑身,充斥着惊世骇俗的力量,不经意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震塌一处屋舍。 极致的力量,在他的身躯之中,肆无忌惮的咆哮。 轰—— 轰—— 轰—— 荀少彧眸光开阖,徐徐起身而立。一层层强烈的气爆,在他的周匝不断掀起。 力量上的增长,尚且微不足道,但生命本质上的升华,却是一实打实的变化。 这是全新的体验,肉身三十六炼与三十五炼,完全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存在。力量中的差距不大,但运转劲道时的变化,还是极为明显的。 荀少彧缓缓拾起‘幽精’,经过他气血洗炼,这一口刀器与他几乎血脉相连,只是微微一接触刀柄,一股强烈的刀意升腾。 “宗师之道,尽矣!” 真正的宗师,不但有着宗师境界,也有着宗师武力,荀少彧实质并非提升多少,但炼就金骨之后的他,却能直接横击以往的两、三个自己。 嘎嘣! 嘎嘣! 一阵炒油豆子的声音,在荀少彧稍稍活动了一下身躯,略显僵硬的躯干时,一阵的轰鸣。 荀少彧持刀,悠悠踏出静室,强烈的刀意,在湯邑的上空,搅动的风云变色。 “第九品宝兵,幽精!” 一口入品宝兵的圆满无缺,等若一尊宗师。 以荀少彧今时武力,再持一口入品宝兵。在大宗师之下的一众武道宗师中,也可称得中上之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六章刀成饮血 刀意横空,衣袍猎猎随响! 荀少徐徐踏出静室,一身磅礴的刀意精神,仿佛将周匝渲染了一层,一道道蛮横的劲道,在他的周围交织着,化为一处处漩涡般的气流。 “主君!!” 静室门前,巡狩着的三百【黑翼】甲士,人人手持黝黑战矛,甲胄簌簌作响,一起伏身叩首。 这三百【黑翼】甲士,人人动静如一,身形起落之间,精气神犹自一体。俨然有着道兵气象,堪为最为顶尖的血煞战卒。 这三百血煞战卒,个个【易筋煅骨】,有几头莽牛真劲儿,结成阵型兵势,非是宗师级人物,近不得静室百丈。 “又一个……好天气呢!” 细碎的金曦,洒落在荀少彧面庞上。他仰头望着碧蓝天穹,嘴角逐渐浮起,一抹肆意的笑意。刀音铮铮鸣响,缕缕刀气划破云层,荀少彧眉宇间,映衬着一抹昂扬神采。 “已过几时了?” 荀少彧缓缓收刀,刀鞘微微轻吟,丝丝冷冽气机,在他周匝浮动着。 他闭关炼就金骨之时,心神全然沉浸冥冥中,对于日夜时辰的交替,着实就有一些迟钝。 【黑翼】战卒躬身,道:“主君闭关,已过了十三日了。” 荀少彧沉吟一会,道:“十三日啊……真是好一场大梦!” 他周身炼就金骨,虽无有先天无垢,脱去凡胎之妙,但也是再非凡俗。 ………… 官邸,正堂! 荀少彧抚案而坐,幽精横放于案几上。 上阳朝、诸谕行、常云光三人闻讯而来,各坐于靠椅上,神态恭谨之极。 荀少彧真正跻身宗师之列时,刀意横空如白虹贯日之象,可是湯邑上上下下皆可见得。其中的一身煊赫武力毫不遮掩,让这三人愈发的谦恭。 尤其上阳朝,这一尊外道元神真人,直面这沛然难当的刀道精神之下,也要抱着三分谨慎,怀揣三分小心。 上阳朝抚掌一叹:“主君,武道神通日益精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矣!” 荀少彧淡淡道:“武道无止境,吾也只是多前进了一步而已。” 所谓三十六炼宗师,得金骨不坏;七十二炼大宗师,证金身不灭。这【易筋煅骨】八十一炼,一炼一煅,经得八十一重磋磨,肉身以力称圣。 固然宗师与大宗师,皆是【脱胎换骨】。但他们彼此间的差距之大,一尊大宗师就可轻易打死几十尊宗师人物。这在【易筋煅骨】,八十一重境地一一对应,亦可观得一二。 更何况,荀少彧从白虎元神的记忆中,也知道不少上古密事。 固然肉身臻达【金刚不坏】,可堪与【超凡入圣】的武圣人相若,但武圣人之境,也远非武道之绝颠。 武路茫茫无止境,荀少彧这一步的迈出,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随即,上阳朝、常云光二人纷纷呈上,几月来积攒的文书,让荀少彧一一批阅。 荀少彧一边批阅,一边询问着时事动向。 这蛮地毕竟新附,而蛮人秉性,又多是桀骜不驯。因而一连二、三月,上阳朝与常云光二人都将心思,放在蛮地的治理上。 蛮人野性不驯,争强好战,也只有中府左車、中府右車,这二位实权人物能一力镇压。为了稳定蛮人之心,上阳朝与常云光二人,可称得上殚精竭虑。 “蛮人之事渐平,只是……” 上阳朝微微一叹,神色欲言又止:“蛮人先天凶悍,族裔虽单薄。但也有几十、上百万之众,少则聚落氏族,多则称王道孤,是吾豫州戎边隐患。” “而蛮人天生力强,主君虽分而化之。但蛮人习性难改……如此一来,又是一大祸端。诸谕中車的治蛮三策,其中攻心、反侧、宽势,都是上上之策。但蛮人与吾等仇怨,非一时可以了结,需要十几二十载的岁月,方能尽收蛮心。” 由于这几月来,亲自着手蛮人事物,上阳朝对于蛮人的了解,也不再是流于表面之上。只是在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后,反而激起了上阳朝的忌惮。 看着上阳朝,言辞未竟之意,荀少彧面色微变,道:“……莫非,是其他诸蛮有了变故?” 能让上阳朝如此讳莫如深,必然是蛮人中出了大变故,让他也无可奈何。 “是的,” 上阳朝筹措一番言辞,道:“诸蛮盘踞豫州,多达数百万众,其中部落数百、上千,也称不得甚么气候。” “但是……近来,臣下听闻宋国边境的蛮人,出了一个大部落,四处征伐不服蛮众,吞并中小部落,有了五十万之众的部属。” 荀少彧心神一跳,蓦然一惊:“五十万!” 五十万蛮人所代表的含义,让荀少彧如何不心惊肉跳。 毕竟,只是几万蛮人,就已经让他疲于应对,更遑论这是五十万之巨。怕是寻常的诸侯国,都未必能抵挡住,如此庞大的蛮人部落。 常云光沉声,道:“是的,五十万呐……臣下在禀明主君之前,已经派遣属下奔赴宋国探查,证实所言不虚。” “那,宋国又是何态度?” 荀少彧指尖轻弹刀背,道:“无论如何,让五十万蛮人的大型部落,都非九州人族之福。” 成年蛮人即有一头莽牛真劲儿,五十万的蛮众,最少也能有十五万蛮兵,个个都凶悍之极,对于宋国这等大国,耶绝对是一大威胁。 要是这十五万蛮兵,都是精炼之兵,哪怕只有血光显化,也足以让宋国头痛不已的。 常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十数万的精炼蛮兵,就是武圣人硬闯,也要陷里面去。 常云光道:“宋国上下,看似懵懂无知,防备松懈,承平久矣。” 宋国与吕国相邻,皆是豫州大国之一,一旦宋国生乱,吕国也自身难保。 “以宋侯之精明,会不知蛮人之患,怕不是养虎为患吧?”荀少彧幽幽道:“看来……又是一场龙虎斗啊!” 只有深处边疆,才会明白蛮人之威胁,到底有多么可怖。 “不仅如此,据说郑国边境,也有了一大型的蛮人部落,规模可能不及宋国之巨,但三十万蛮众是绝对有的。” “郑!” “宋!” 荀少彧呓语着,神色惊异。 豫州三大诸侯,以郑国最为强盛,宋国位居第二大国,吕国屈居最末。 蛮人如此规模的部落,又是盘踞在豫州几大强国边缘,就不能不让荀少彧多想一些了。 “莫非,这是大战将起的征兆?” 荀少彧沉吟不语,只是眸光烁烁。 “报!” “报!” 突然,一【黑翼】甲士神色肃穆,踏入正堂大厅中。 “主君,南疆大妖作乱!” 嘭! 案几刹那崩裂,一缕刀光似水,映衬着荀少彧冷峻的面庞,森森寒意冷冽清净。 “南疆……” ………… 南疆,濒临蔡地一角,是蔡地有名的禁忌之一。 故老相传,南疆有大妖! 只是,南疆有着千万载酝积的瘴气毒雾,一般凡俗之人难以进入南疆。 故而,南疆是否有大妖,还没有定论,但其一定非是善地。 轰—— 一头三头蛟龙飞出南疆,挥舞着数十丈龙躯,黑褐色的鳞片细密之极,狰狞的面庞,一双泛黄的龙眸,透着一股狡诈阴戾。 滚滚黑云一片,在这三头黑蛟的龙躯下,向着四周不断扩散。 “哈哈哈……” 三头蛟龙龙威犹如实质,龙吟铮铮带煞,大地层层龟裂,黑云中似有雷霆交织。龙躯略过之时,地面上的一道道坑坑洼洼,纷纷炸裂起来。 “大胆孽龙,尔敢擅闯吾吕国边境,莫不是不惧吾吕国,剥皮抽筋之刑?” 五百甲士列成一道方阵,显化兵家血光之象。强烈的血魄刚阳,由五百甲士拧成一股。 这是巡卫南蔡的一支甲兵,五百甲士恍若一人,一起托起长矛,对着三头蛟龙凛然无惧,堪堪有了百战精锐的‘影子’。蛟龙虽不似真龙一般,生而神圣,但也是神兽之属,而五百甲士面对蛟龙的压力,可想而知。 踏! 踏!! 五百甲士面无惧意,步伐汇聚成一道道回响,重重踩踏的地面,复又形成的回音。 “杀!” “杀!” “杀!” 一杆杆长矛脱手而出,犹如箭矢一般带着呼啸颤音。 “抬盾……” 长矛一脱手,五百甲士们纷纷举起盾牌,拔出腰间横刀预备。 一面面盾牌高举,三头蛟龙颇为怜悯的,看着盾牌后面的甲士们,做着它眼里的无用功。 这一头等若宗师级数的三头蛟龙,可并非这些只有血光级数的甲士,就能轻易挡得下的。 蛟龙拥三道真龙神力,有三龙惊海的强绝神力,龙尾一甩一摆,黑密的鳞甲,泛着一层血黑神光。 “尔等,” “血食,” “呜——” 三头蛟龙龙爪一拍,长矛纷纷粉碎,化为无数碎片。淡淡黑红血光侵染,成为一片沙烁,徐徐洒落天际。 “呜——” 蛟龙杀机毕露,龙口大开,尖锐的龙齿,似如玉石打磨了一般,闪烁着丝丝寒意。蛟龙下颚用力拉伸,龙躯一扫而过,一口将五百甲兵吞入腹中。 “哈哈哈……” “血食……就该有作为血食的样子。区区一介血食,也敢在本尊面前耀武扬威,合该让本尊裹腹润肠。” 三头蛟龙龙吟轻寡,数十丈的龙躯,盘恒了片刻,乘着黑云正要离去。 一尊身形如迅雷一般,数十、上百道虚影连成一片。 荀少彧看着三头蛟龙,正要离去,眸中杀机迸发。 “孽畜,” “该杀!” 他远远看着五百甲士葬身蛟龙腹中,终究还是来迟一步。 幽精出鞘,一道明光乍然,照亮荀少彧周匝,丝丝缕缕的冰冷气机,让虚空都显得有一些扭曲。 荀少彧持刀,也不用甚么招式、神通,直接冲向三头蛟龙。 不问缘由,不问来由,在这三头蛟龙肆掠无忌,吞杀五百甲士之时,就注定了它的结局。 “杀!” “杀杀杀杀!!!” 强烈的杀机,让三头蛟龙蓦然变色,昏黄的瞳孔微缩,龙身披着的鳞甲,被这一缕缕寒意刺激,犹如千刀万剐,刺痛无比。 “呜——” 三头蛟龙发出一声龙啸,似要避开荀少彧的一刀。但荀少彧刀口不收,身躯径直生生向着蛟龙撞去。 宛如豆芽菜一般的身躯,面对数十丈长的龙躯,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碰—— 然而,荀少彧的肉身何其强横,狠狠撞在蛟龙躯体上,千锤百炼的不坏金骨,硬生生撞的蛟龙哀嚎不已。 极端强横的肉身,已经可以与宝兵相提并论,非第八品宝兵不能伤其分毫。 “吼……” 荀少彧喉咙中,迸发一声怒吼,手中幽精刀意煞气滔滔,攻伐似如疾风骤雨,一刹那间劈出三百余刀。 三百余刀汇集一道刀痕,三头蛟龙在荀少彧强横武力下,节节溃败着。蛟龙虽然身具三道真龙神力,但荀少彧肉身三十六炼之后,真正威力体现出来,周天金骨炼就,任是经受如何重创,金骨不毁不坏,生机就无断绝之时。 三百余刀,一并劈砍在三头蛟龙身上,登时皮开肉绽。身上的蛟龙鳞甲,隐隐露出丝丝裂纹 一口入品宝兵,连续劈砍三百余次,就是一块百炼刚,在荀少彧手下,也要化为一堆齑粉。 蛮横至极的力量,生生撕扯下三头蛟龙的一大片血肉。 “呜——” “呜——” 刀光倒拽,顷刻淹没了挣扎着的三头蛟龙,龙血飞溅三尺,滚烫的龙血,染的荀少彧的衣袍,有了一些其他色彩。 “你不是以‘人’为血食吗……吾就让成全你,让你也当一把血食。” 荀少彧狞笑着,拽着三头蛟龙的龙躯,三道真龙神力迸发,被荀少彧一刀这碾压。任凭蛟龙如何挣扎,也挣不脱荀少彧的蛮力,只得不断发出哀鸣声势。 【易筋煅骨】之道,本就是最重力炼力的法门,荀少彧一身气力之强,打下的根基之厚,让他武道之强,具备伐蛟屠龙之能。 “死来!!!” 荀少彧摁着蛟龙躁动,小臂逐渐用力,一丝丝金色血液,不知何时逐渐渗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七章以牙还牙 以纯粹的肉身力量,这一头三首蛟龙,竟然也比不上此时的荀少彧。 荀少彧几乎就是用极致的蛮力,让这一头三首蛟龙悲鸣不已。任三首蛟龙有何神通,都伤不得荀少彧分毫,而荀少彧任意一拳一脚,都震的三首蛟龙,龙骨‘嘎吱嘎吱’作响,几欲支离破碎一般。 龙血散落青天,一滴滴溢散幽香,犹如宝珠浑圆的金色血珠,其中生机蕴含,荒芜的大地,赫然有了点点翡翠之色。 轰—— 荀少彧金眸开阖,浑身锋芒毕露,散发着惊世气机,磅礴的气血如大江长河奔涌,汹汹而起的真劲儿掀起无数狂沙风暴。 荀少彧的招式固然毫无章法,但力之极致,同样有不可思议之能。他只依着强横的力量,肆意的挥洒下,竟然打的这一头三首蛟龙,也无可奈何。 任是这蛟龙有何种神通,无论风雷水火加身,荀少彧都只若等闲一般,肉身之强绝可见一斑。 这等坚固的肉身躯壳,最是适合群战! 一般的先天宗师,哪怕炼就先天无垢之躯,交感冥冥天地之力,挥手一道真龙神力。但要是被数万甲士围杀,若不立即游走奔逃,也难免筋疲力竭而亡。 但似荀少彧这般,肉身之强横堪于宝兵相提并论,就是置身十万军中,只要不是宝兵级数的兵刃,宗师级数的敌手。就是放任这十万军兵施为,也奈何不得荀少彧分毫。 三首蛟龙面对的,就是如此景象。三只龙首各有神异,风雷水火滚滚交杂而过。而荀少彧只身而立,只当其微风拂面,若非宝衣之上,尚有几缕乌黑痕迹,就真似两方戏耍无疑了。 “昂——” “昂——” 见状,三首蛟龙怒极,下颚处幽幽神光闪烁,一枚幽蓝神珠徐徐浮现。 看着幽幽宝珠,荀少彧晒然一笑:“孽畜,你吃了吾五百将士,今日就用你这一身龙肉,来补吾将士惨死之罪。” 本命宝兵幽精,刀身发出一丝蝉鸣之音,似是在催促着荀少彧。 “……你这孽畜,且一试刀锋之利。” 肉身历经三十六炼,并未让荀少彧的气力增长多少。只是肉身躯壳千锤百炼,有了一丝金刚不坏的性质。也正是因为如此,荀少彧才会只攻不守,为的就是一观肉身的承受极限。 而这一头三首蛟龙,哪怕用尽手段,也伤不得荀少彧丝毫。其肉身之强横,俨然已经达到了,非是大宗师级数,一般的宗师人物,都可有可的地步。 铮—— 铮—— 幽精劈砍在龙珠,一股股强烈的反震之力,让荀少彧右手微微一颤,但自身强横的力量,顷刻粉碎这一股反震,以抽刀断水之势,一连劈下百二十刀。 每每反震力道,都让荀少彧随手破去,随即刀音炸响,再度一刀劈落,撕裂重重气浪。 如此连劈一百二十刀,幽精与龙珠碰撞,刀音不住鸣响,方圆数百里之地,都充斥着强烈的刀气,几如实质一般的刀气,撕破一层层山石岩壁。 “昂——” “昂——” 刀音碰撞,蛟龙癫狂吟啸,昏黄的瞳孔布满血丝,一丝丝混浊的血液,自下颚缓缓留下。 强烈的碰撞,让这头三首蛟龙脑海翻腾,几欲脑浆崩裂,龙首七窍不住流血。 “昂——” 致命的危机,让这三首蛟龙愈发癫狂。 毕竟,本命龙珠是为龙族元神道基,堪堪是龙躯一部延伸。所谓龙之逆鳞,触之必死,说的就是龙族下颚中,那一颗性命交修的龙珠。 荀少彧如此连出百二十刀,刀刀撞击在龙珠上。固然龙珠作为龙躯之上,最为坚固的部位之一,但也经不起一尊宗师的如此强击。 咔嚓!! 龙珠表面生出裂纹,一丝丝的碎痕,不断交织蔓延着。在生死攸关之下,三首蛟龙脑海登时为之一清。 “……不要,” 蛟龙惊恐的咆哮着,一丝丝电光,在其龙啸声中闪烁不定。 “吾是……” 幽精倏然斩下,将蛟龙还未说完的话语,给直接打断。 荀少彧眸光烁烁,冷笑道:“不论你是谁,吾麾下五百将士的性命,总要给一个交代啊……” “而你的龙尸,就是吾最好的交待。” 这一颗龙珠几乎等若一口入品宝兵,其中凝聚着三首蛟龙的元神道基。但经受了荀少彧,如此强力的‘摧残’,也已经到了濒临破碎的地步。 这一刀,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昂——” 在三首蛟龙不甘的咆哮声中,荀少彧最后一刀狠狠斩下。 轰—— 恐怖之极的力量,一并宣泄垂落,龙珠登时支离破碎。刀光毫无停滞,一起涌入了三首蛟龙的龙躯中。 三首蛟龙悲鸣,刀光顺着龙躯斩下,自中间的那一颗龙颅,一直往下斩去,竖着将这头三首蛟龙生生分尸。 ………… 南疆禁地,一道圆明神光,当空垂展于龙巢中。 一双犹如血月的龙眸,平静的看着三首蛟龙,被分尸当场,不见一丝一缕的异样,只恍若那头三首蛟龙,只是蝼蚁浮尘而已。 孽龙无余庞大的龙躯,蜷缩在龙巢中,巨大的龙巢之中,几如一座黑色火山,不断的喷发着黑红的的火浆,黑色的龙躯浸泡于黑红火浆中。簇簇火光摇拽,映衬着孽龙的身影无比庞大。 “原来,是他啊……” 孽龙低声自语,猩红的龙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圆光中荀少彧的身形,语气莫名的说着。 “嘿嘿嘿……吕国之人,竟然真的走上了上古武道,这可是一件意外之喜啊!” 孽龙眸光明灭不定,吐气开声间,龙巢都随之摇晃。 上古武道与天争与地争,经历过上古时代的孽龙,对于上古武道的复杂心情,是他人所无法理解的。 “那位……即将出世,而吕国之人,竟然有人踏上了上古武途,这是巧合,还是因为……因果!” 孽龙无余锁眉,知道的越多,对于这一方天地,也就愈发的敬畏。 经历过上古大能筹谋万古的时代,这孽龙以往看似桀骜,无法无天之极。但在真正的上古大能当面,或就是一条不值一晒‘小蛇’而已。 而荀少彧武体颇具神异,孽龙虽然不见得知道混元一炁的玄妙。但荀少彧招法间的一些微妙之处,还是能够见到的。 孽龙之所以活过上古时代,自是有着它的过人之处。多少远胜与它的天骄、神兽,如今都化作了朽骨一堆,只有它仍旧自在的活着。除了它本身的背景通天,它的谨慎也是天下少有的。 有着如此武体的荀少彧,或许就是一个上古大能的‘棋子’。对大能下棋路数,极为了解的孽龙,自然不会去触这个眉头。 “可惜,三首咯……” 木然的看了眼,龙尸两分的三首蛟。哪怕这是它最为直系的血裔,平时也颇得它的喜爱。 但……死了,也就死了。孽龙无余的血裔,何止千百,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况且,这本就是孽龙的一次试探。 荀少彧武道突破时的异象,可是让这头孽龙如鲠在喉。 而于它而言,最简单明了的办法,自然是引出荀少彧,让它更为直观的,一览荀少彧的武道之势。 当然,若是荀少彧武道无常,以三首蛟龙之力,就能生吞了荀少彧。但是,倘若这荀少彧武道惊人,孽龙也不会去妄加干涉。 虽然以孽龙天人级数的修为,想要捏死一个宗师,简直轻而易举。但谁知道,会不会崩出一个上古大能,分分钟教它重新做‘蛇’。 ………… 风沙席卷,望着三首蛟龙的残尸,荀少彧执刀静静矗立。 他双目如电,遥遥望着远方,神情肃穆之极。 良久,他轻吁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终于……走了吗!” 那犹如古老巨兽的凝视,让荀少彧汗毛几乎根根竖起,身子亦有些僵硬,一层细密的冷汗,不觉浸透了内衫。 难以想象的大恐怖,无边无际,更似泰山压顶一般,压在荀少彧的心神上,几欲让人肝胆俱裂。 若非荀少彧武道初成,正是锐气正盛,气焰处于巅峰之时,也难以挣脱那一道神秘的窥视。 “主君……” 一队三、四十骑,从远方踏蹄疾驰。 上阳朝乘马,道:“主君……” 数十骑齐奔,震的地面簌簌作响,卷起一层层沙烁灰尘。 当世之武人,非是【脱胎换骨】的先天中人,皆无腾挪云头,日行三千,夜行千百之能。 就算修行中人炼就元神法力,有忽悠千百里,纵身三山五岳的修为。但也只是凭着清气轻灵,以元神灵光出游,非是混浊的肉身,才能有着这般迅疾。 故而荀少彧只身一人,以强横武道,鼓荡气血神髓,反而比数十匹强健宝马,还要更快三分。 望着被斩成两半的龙尸,整齐规整的刀痕,上阳朝心头一跳。 “这是……” 上阳朝赞叹,道:“主君有此修为,九州天下大可去得矣!” 真龙作为远古霸主之一,是仅次于太古神魔的强横生命。出生即是【超凡入圣】,成年就有天人级数的力量。 虽然,真龙一族成也血脉,败也血脉,最后落得个惨淡收场。就是其天生恐怖之极的力量,也非一般人族诸侯,有资格挑衅的。 只是,能斩杀一条具备一龙血脉,有着真龙龙性的蛟龙,荀少彧一身修为,威慑一方足以。 “嗯……” 荀少彧收敛情绪,若有若无的,看向南疆之地。 “以后,此地方圆百里,就不用驻军了。” 毕竟,南疆之地的神秘窥伺,在荀少彧看来,最少也是一尊炼就纯阳元神,与武圣人相若的顶尖大妖。 有着一尊顶尖大妖的威胁,再在此地驻军,也只是送人嘴边的‘肥肉’,随时都会让人一口吞掉。 如此一来,驻不驻兵也无多少区别,何必让麾下甲兵,去看看大妖会不会口滑。一尊三首蛟龙,就能生吞五百甲兵。而一尊远在其上的顶尖大妖,怕是能直接生吞了整个湯邑。 上阳朝微微一愕,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荀少彧,垂首道:“臣下,知道了。” “走,回湯邑,” 荀少彧从一名甲兵手中,接过缰绳,直接翻身上马。 在这等顶尖大妖的眼皮底下,荀少彧浑身都有些发冷,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哪怕这等大妖,随意的隔空一击,都能横跨千万里杀人。 他以一身金骨炼就,看似轻易打死了三首蛟龙。但若是面对一头纯阳级数的大妖,他这一身不坏金骨,还能否建功,就要打个大大的疑问了。 留下这数十骑兵,驻守龙尸,等着运送龙尸的车马。而荀少彧带着上阳朝,立即回返湯邑。 ………… 湯邑之外,一处数十丈的山崖。 荀少彧牵着马,不紧不慢的走着。 一方的上阳朝,紧紧攥着缰绳,蹙眉久久不语。 “那里……是什么路数?” 荀少彧倏然开口,语气颇为沉重。 一头蛮荒凶兽,突然出现在自家家门前,甚至还是以自己旁邻的身,自己则是一无所知。 怀着一种复杂的心理状态,带着一丝侥幸,带着一丝恼怒。 上阳朝沉默了片刻,道:“主君……南江禁地之事,非天人不能插手。那里盘踞着的大妖,不是吾等现在,可以招惹的。” 天人! 荀少彧瞳孔一缩,心头仿佛被狠狠攥了一下。 “嗯……” 荀少彧断然止住话头,能涉及天人的话题,他一个小小的宗师,还是暂且不要接触为好。 这等存在具有心血来潮之能,就是提及对方姓名,都能让对方所有感应。 冒然提及,不过取死而已! 宗师与天人间的差距,就如同巨人与烛火一般,巨人随意吹一口气,都能轻易将烛火熄灭。 两者的生命层次,差的太远太远,夏虫不可语冰,不外如是也。 一尊天人长生驻世,寻常都能有一、两万年的寿数。对比宗师级数的二、三百年,几乎就如朝露一般短暂。 那等人物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荀少彧连想都不会去想,否则只会贻笑大方。 “南疆的一潭浑水,似乎很深啊!” 只是这一刻,一个想法不觉浮现脑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八章征兵重安 想着心事,荀少目光倏然撇过上阳朝,神情晦暗莫名。https: 这上阳朝在蔡地经营半生,名望彰显一世数十载,对于蔡地各处的隐秘,就算不是了如指掌,但也必然知道其中的深浅是非。 而能让一尊元神真人,都如斯讳莫如深。这南疆之地,就真是不能碰了。 “只是,这个老家伙啊……还是要敲打一下的!” 荀少心中幽幽念叨了一下。 他的肉身达臻三十六炼,跻身武道宗师之列。与之相应的,上阳朝这一位元神高人,其重要性也就随之降低,不再似以往一般不可或缺了。 当年荀少之所以如此信重上阳朝,也是上阳朝在南蔡威望极高,不是他这一初来乍到之人可比。更兼上阳朝有着元神修为,也能起到威慑边邻的作用。 而如今时事日移,上阳朝重要性急剧下降,对于荀少的态度变化,上阳朝心中未必藏有怨愤。 以荀少对上阳朝的了解,若非时至今时,那头三首蛟龙的现世。以上阳朝之心性,怕是也不会在荀少面前,透出多少口风。 勿要看上阳朝此人,身为荀少的中府左,为荀少大业鞠躬尽瘁,但这其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荀少心中着实有几分顾虑的。 当然,这般诡秘心思,或许只是帝王多疑的一面。 但是,以上阳朝的深沉城府,让荀少不得不忧虑一二。 荀少望着上阳朝的目光,有着一刹那的深邃莫名。 ………… 府邑! 踏! 踏! “主君,” 荀少迈步,缓缓踏入官邸。忽见常云光疾步,高呼而来,不由停住脚步。 “主君,” 常云光面露惊容,手中攥着一卷布帛,行至荀少身前,拱手一揖。 荀少见状,眉头微微一锁,道:“常云,因何狂呼无状?” 常云光者,性情深沉,具大将格局,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姿。而能让如此一位大将,面露惊乱情绪,这让荀少心头,不由微微一沉。 常云光定了定神,道:“主君……臣下的右令,刚收到烨庭传来的加急。因此军情紧急,故有此无状之态……” “烨庭的加急?” 荀少一愕,道:“烨庭……烨庭……” 作为武功大夫中的一员,无有极重要之事,烨庭一般是不会征召的。而一旦争召,必定是有大战事,需要动用全国之力。 荀少诧然:“哪里的战事?” 豫州三大诸侯,郑、宋、吕三国虽时有摩擦,但也互为姻亲。除非有一槌定音,亡国亡族的把握,否则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所以…… 常云光俯身,道:“蛮人大举犯边……郑、宋二国边境,皆有大股蛮兵踪迹,大有会猎豫州之象。” “文侯诏命,诸封邑武功,自率甲兵,往前重安驻守,备御蛮人侵入。” 他伸手接过卷帛,徐徐展开竖轴,仔细看着卷帛上的加急军情。 “重安!” 荀少面色微沉,眸光略过一抹精芒。 所谓重安邑,乃是吕国一十三大邑之一,更是吕国与蛮土接壤之地。寻常皆有一支强军驻扎,为以抵御蛮人入侵。 要只道,能让吕国上下,都认可的强军,最少也是血煞级数,甚至其中不乏几支道兵镇守。 只是如今,重安增添援兵之命,其中包含的深意,让荀少也颇为深思。 看来,重安形势,已然万分紧急了! 他细细思量了一下,顿喝:“来啊……” “在,” 有数名甲士出列,一身精气神充沛,尽是百战老卒。 荀少大步流星,向着正堂走去:“立即通告各府衙,开堂议事。” “喏!!” 众甲兵应喝,顿然四散,纷纷向着各衙通传。 ………… 嘭―― 嘭―― 嘭―― 一尊尊身形高大的蛮人战卒,矗立于茫茫荒野之上。汹汹涌涌的气血,几如滚滚潮汐,冲破重重云霄,化为一望无际的烽火狼烟。 壮硕的蛮人战卒们,身着兽皮战甲,高大的身躯,将兽皮撑得满满的,一个个似乎一头头远古巨兽一般,提着一柄犹如门板宽大的石斧,了。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阵列,带着一望无尽的莽荒气息。一面面兽皮大囊高举,古老的蛮篆,诡异惊谲的勾画,无不充斥着浓厚的上古遗留气象。 呜―― 呜―― 呜―― 一个个壮硕的蛮人,面庞涂抹着诡异的色彩纹路,吹动牛皮号角,阵阵风沙席卷之中,身躯显得格外高大魁梧。 蛮兵阵列中央,一尊数十丈高大的巨人遥望远方,周匝有数十位,身形十丈的巨人矗立。 蛮人修行血脉,大成蛮体有着十丈真身,可谓纯血蛮族。而大成蛮体之上,还有一重圆满蛮体,有着三十丈真身,堪比武道圣人,可谓古蛮。 而这十万蛮卒的首领,就是一尊身高三十丈的古蛮强人。 “真是,好一座……雄关啊!” 首领玄蓦神情凝重,看着眼前雄关,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生生将他十万蛮兵,挡在了关外,让他进步不得。 这是他率部落,兵临重安的第七日。在这七日里,玄蓦麾下蛮将不断窗关,又都被守关大军,可径直打了回来。 直面数万血煞级数的强军,几近万众的道兵。哪怕玄蓦,有着堪比武圣人的绝强修为,但想要攻破眼前的险关,仍旧有些力有不逮。 武圣人虽可拔山拽岳,但几支道兵依着大邑内的重重禁止,也能勉强周旋一二。 毕竟,这一座重安大邑,单单城墙就有几近百丈之高。其中有重重阵法禁止包含,又有历代武道强人,在墙壁中铭写大道箴言。让这一古老大邑,俨然化为一座神城。 在玄蓦率十万蛮卒兵临关邑,数十次强攻中,都让这一座人族大邑,给生生挡了下来,成为一尊庞大的‘血肉磨盘’。 一尊巨人开口:“首领,就让吾率儿郎们,再冲一次吧!” “吾就不信,不能破了一个重安小邑……吾把命抵这,不破重安,愿身受刑罚。” 玄蓦蹙眉,训斥道:“混账话……吾蛮裔血脉稀薄,每一儿郎的性命,何其宝贵,岂能作此无妄牺牲?” 这十万蛮兵,已是玄蓦部族中的全部战力。一旦折损过多,氏族想要恢复以往的丁口,还不知要等多少年月 这一尊大成蛮体,握拳敲着赤裸的胸膛,高声道:“吾阿群氏的血脉,何惧生死!” 所谓阿群氏,是为上古蛮族之中四大蛮祖,九十蛮王中的一位蛮王。以残忍嗜杀,果敢勇猛著称于世。这一支蛮人氏族,多为阿群氏的血脉,以疆场浴血为荣,以怯战退缩为耻。 这是上古蛮王阿群氏,道果级数的大能,铭刻在血脉后裔中的一缕天性。 只是,玄蓦作为阿群氏族,万载不遇的英主,固然也是好战成狂脾性。但作为部族领袖的格局,让他生生抑制住了,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杀性。 几位蛮人大将,挺身而立,道:“小小的吕国边邑,如何能挡吾阿群氏北进?” “吾等,愿率儿郎冲破关隘。” 十万蛮兵何其庞大,等若十万【易筋煅骨】之人,汇聚气血异象,大有奔腾滔天之势。 而重安大邑,就是挡在这一‘巨浪’前的坚固壁垒! “不……吾族儿郎的血,不能白白的流逝。争奴氏、恒奴氏……两大氏族,虎视眈眈盯着咱们,倘若咱们露出破绽,他们一定会很愿意,顺手吞并咱们阿群氏。” 豫州边疆,蛮人部族众多,其中最大的三支氏族,就是争奴氏、恒奴氏、阿群氏。 这三大氏族,都是以上古蛮王为血脉源头,族中底蕴之强横,几乎能与豫州三大诸侯相比。 “狰角,衡器……这两个老家伙,可不会放过这一好机会的。” 狰角是争奴氏首领,衡器则是恒奴氏的首领。这三大蛮众,历代摩擦不断,都想着混一三氏。以三氏强横的力量,未尝不能汇兵,一争豫州霸权。 这,就是三氏子弟,一直以来的野望。 如今三大氏族,瓜分蛮人诸部,已经有了北侵九州的资本。只看是三大氏族领袖,谁人技高一筹,能真正统和三大氏族力量。 这一次三大氏族,默契侵入豫州,可是已经有言在先,先入豫州者为‘王’。争奴氏、衡奴氏分别攻伐宋、郑二国,也是依约而行。 “难道,吾的雄图霸业,就要倒在这座邑墙之下?” 玄蓦面色阴沉的,看着雄伟的邑墙。 三十丈的身躯,几如一座山岳一般,只是矗立着,就带着一丝丝摄人神采。 “不,吾阿群氏的大业,才刚刚开始。蛮王的大位,只有吾阿群氏玄蓦,才有资格坐上。” “区区一座关邑……吾不信,吾的大业会终于此。” ………… 此时的正堂,各方僚属皆至,上阳朝、诸谕行、常云光三人,神思不属,沉凝难决。 “重安邑……” 上阳朝看着堂中诸人,幽幽一叹。 如今南蔡百废待兴,一旦兴兵,这多日以来的休养生息,也就随之付诸东流了。 诸谕行缓缓道:“烨庭,竟然会让各封邑的武功大夫,一起出兵支援重安。已经表明重安局势之急,当下刻不容反。” “这可是十万火急之事,一旦让蛮人扣入豫州,吾等就是神州罪人,遗祸万代啊!” 荀少颔首,道:“是啊……稍有不慎,就比罪祸万代,谁人敢轻之慢之!” 一僚属突然开口,道:“主君,既然吾南蔡出兵,已是定局,无可避免。何不毕功一役,利益最大化,让吕国诸多的武功大夫,一观吾邑军容之盛。” 烨庭诏令,荀少无可更改,必须出兵重安。 只是出兵多寡,精锐与否,这让荀少有些拿捏不定。但这僚属的一番话,无疑让荀少,大为震动。 “敢问主君,可有一统四蔡,进窥上蔡之心。” 这僚属语出惊人,但也用一言,深深打动了荀少。 只是,荀少纵然窥伺其他三蔡,但也不敢轻易起兵,冒着让烨庭横加干涉的危险,展露自身的獠牙。 至少现在,烨庭的力量,是荀少所无法抗拒的! 荀少固然证就宗师,但也只得自保有余,想要再度进取却是难了。往东、西、北都有限制,只能一路向蛮土发展。 可是蛮土,哪里有九州神土来的宝贵。便是万里蛮土,都未必有百里方圆的九州神土珍贵。 “何解?” 荀少登时精神一振,目光注视着这一僚属。 这僚属道:“主君南征蛮枭,拓土万里,又斩蛟龙祸端,济民水火,一身文治武功,当属四蔡第一。” 荀少缓缓颔首,在蔡地四大夫中。以荀少今时的实力,已经后来居上。若非在其他三家,可能有隐匿的宗师人物,他就真的是四蔡第一了。 “但……蔡地为偏远之地,除了边邻的三家大夫,谁人又知晓,主君之英明,主君之壮举?” 僚属顿了一顿,道:“没有!” “主君,您虽有经略蔡地的实力,却无经略蔡地的威望。若是冒然引兵,只会引得诸位武功大夫侧目,吕国烨庭横加干涉。” “只因,主君只有威,而无德啊!” “这,就是德不配位。” 总得来说,在吕国之内,荀少也只是占着十四公子的名分,而无半分实质的名望。 毕竟,以蔡地之偏远,就算荀少再如何拓土,兵势再如何强大。但诸位武功大夫没有直观的见过,自然或多或少,会带着一些轻视。 而这一烨庭诏令征兵重安,对于荀少而言,未尝不是一闻达吕国上层的大好契机。 荀少若有所思:“所以,这所谓的驻兵重安,就是要让各邑武功大夫,一观吾之羽翼吗?” 两军对阵,战阵中总会有战损。更何况,这一次援兵重安,又是南蔡亮‘肌肉’的一次举动。 可想而知,带着种种目的,所调遣援兵的甲士们,会具有多少战损。 但,要是能让荀少养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啊,主君威势日隆,但势大而望衰,此非人主之益……久之大害!” 上阳朝缓缓开口,道:“主君,也是时候养望了。”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九九章煊赫军威 “养望!!” 如今之邑,已然发展到了一个瓶颈。https: 他坐拥三、四万人口,五千披甲之士,一千二百炼煞强卒,在整个吕国南方,也是一少有的实力派。在吕国一众武功大夫中,也能称得中上之选。 只是以蔡地之偏远,让荀少名不闻世。至多临近的几家大夫,知道荀少实力强大。 但是他们知道没用,得让吕国上下,都知道荀少的实力。 而时至今日,荀少炼就金骨,位列宗师之数,已经过了‘苟’的阶段。若不展现些许实力,让人当成‘肥羊’,就有些不妙了。只有荀少亮出一定‘肌肉’,让周边邻里看到不好招惹,自然会吓退一批‘贪婪’目光。 况且,无论在何时何地,对于有实力的人,都会另眼看待的。 “吾现在需要的,是让众大夫侧目的人望啊!”荀少心头了然,对于未来的行为准则,有了一些模糊感悟。 攻略上蔡,需要人望;进取吕国,亦需要人望! 何谓众望所归,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你有这个实力,看到你有这个势力。这便是众望所向,无往而不利。 这僚属侃侃而谈,道“再者,重安大邑与蔡地之间,只有千余里。蛮人若是破重安,必定会分兵,攻略四方神土……如此,吾南蔡也在其中……” “所谓唇亡齿寒,不外如是之!” “嗯…… 荀少蹙眉,道“重安征兵,吕南三十二武功大夫,必回动用精兵强将,想必重安大邑无忧了。” 以吕国万里山河,有着七十八位武功大夫,分别镇守吕国各方。 在这些武功大夫中,强的能与一方小国媲美,肆意呵斥小国国君;弱的也有几千兵甲,威福牧养一地。这些武功大夫们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吕国巅峰国力的半数。 吕南三十二武功大夫,等若吕国五分之一的力量,除非蛮人中出现超乎规格的强人,否则想要攻破重安大邑,只是痴人说梦罢了。荀少可不认为,蛮人氏族能与吕国五分之一的国力抗衡。 “近年来,蛮人愈发猖獗,三大蛮人氏族,近乎数十万蛮兵……这是一股,可以搅乱神州大局的力量啊!” 常云光却没有如此‘乐观’,蛮人中堪比宗师级数的强人,就算远远不及豫州诸国。但成年蛮人就有一头莽牛力道,一想着数十万易筋煅骨武人肆虐无忌,在豫州大地上横冲直撞,就让常云光心神不宁。 常云光不确定,道“倘若……倘若,蛮人真的打破了重安大邑呢?” “十万蛮兵扣关,其规模历年少有……而郑、宋二国也同时面临扣关,这其个中的关联,臣下思之恐之……” 荀少面色稍沉,常云光常年统兵,对于蛮人诸事所知甚多,有所顾虑也是正常。 况且兵家谋略,未虑胜先虑败,也无有过错。 虽然,重安看似有吕南三十二武功大夫援军,已经稳操胜券,但自古战阵瞬息万变,一味地疏忽,更可能会致使万军葬身。 荀少赞赏,道“很好……常云,你能先虑胜败,而无骄兵之态,这很难得啊!” 常云光道“臣下,也只是忠于君事,当不得主君如此赞言。” 荀少想了想,道“调拨三百黑翼,一千五百甲士……由尔执兵助援重安,如此调配可行?” 所谓黑翼,是为荀少麾下,最为强横的甲兵战卒。 黑翼一千二百满编,经过几次大战,新旧‘血液’循环交替,个个都是易筋煅骨的高手,可谓是一支,随时可以晋为道兵的强军。 荀少本想着,以一千二百黑翼博得人望,但常云光的谏言,荀少也生出几分心思。 常云光沉吟一会,道“重安龙蛇混杂,各路强兵皆至,也需臣下坐镇。” 这常云光作为邑三驾马之一,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荀少。有常云光率兵,也能让荀少安心不少。 “三百黑翼,吾损失得起……而以这三百黑翼,想必不乏有见识的,能窥见吾之军容兵势。” 勿要小看三百黑翼,毕竟也是顶尖的血煞强兵,接近道兵这一级数,还是能震慑住一些人的。 如此一来,即能展露一些实力,又能收揽大半实力,坐观重安之变,按其形势走向,而从容布置。 这是老成持重之道,进退自如! ………… 重安! 一名名甲兵矗立于城墙上,手中混杂着血液干涸的干涩,一股股精气恍若狼烟烽火,肆无忌惮的彰显着自身的强大。 隆―― 隆―― 隆―― 一块块巨石被甲兵们的抛落石邑,地面与巨石强烈的震动,近乎与地动一般,地面上层层龟裂。 高大的邑墙上,一名名执弓张弦的兵卒,对着下方蜂蛹的蛮人战兵,簪射一支支箭矢。箭矢尖锐是呼啸声,自战场两方不断回响。在每一声呼啸箭音中,夹杂着一声声闷哼。 这是蛮人扣关的第十日,两方交战之惨烈,已经出乎了各自的预想。 无论极高的伤亡,还是蛮人的癫狂,都让重安这一座横跨百里的古邑,有了一些惴惴不安的情绪滋生。 蛮人疯狂的攻势,赫然牵动着重安中,每一个人的心。 一温文尔雅,身着将袍的中年男子,扶着腰间配剑,站在城邑的高处,看着眼前惨烈景象,脸上浮起几缕冷峻。 司子期平静道“三十二路援兵,还有几路未至?” 一旁的军司马,沉声道“禀大夫,还有一十七路援兵未至。可能,因其封邑地处偏远,只得急行军赶路,耽误了预订期限。” 司子期命道“加紧催促!” “喏,” 这军司马躬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毫无拖沓。 望着无边无际,黑压压一片的蛮兵,司子期幽幽一叹“蛮人扣关,又是一多事之秋啊!” 司子期贵为执掌吕国一十三大邑之一,重安邑的上大夫,本身就是处于吕国的高层。而且司子期出身司氏,是吕国数一数二的大氏。司氏之祖更是与吕国初祖,一并确立国祚的元勋。 司子期知道的,自然要远比其他懵懂之人要多得多。司子期已经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正在徐徐靠近重安。 这让司子期,对于重安邑的战事,凭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虽然,作为上大夫的司子期,本人非但家学渊源,更是吕国老太师闻渊明的子婿。有着如此一位大地游仙耳提面命,司子期也有着先天宗师,脱胎换骨级数的武道修为。就是不幸城破,司子期也能依靠高明武道,在蛮人大军中周旋往来。 但是一想到,蛮人大军如同蝗虫一般,肆虐吕国良田阡陌。司子期的一颗心,又冷了少许。 “区区蛮人……哪里来的如此强兵?” 司子期呢喃自语,微微蹙眉。 蛮人悍不畏死,更兼有着十万之众,衍化一座座军阵,化作一头头白骨巨兽之形,狰狞骨刺凹凸不齐,带着点点模糊。赫然是血光缭绕,初现血煞之象。虽然其中,并非真正血煞真形,但以蛮人气血之强,亦生生衍化出一点虚形之象。 “蛮人竟敢精通战阵之术,真是奇哉怪哉!” 看着蛮人们整齐的军阵,司子期的眸光莫名深邃。 本就难缠之极的蛮人,如今竟然有了军阵? 要知道军阵之妙,一直都是人族不传之秘。以人族微小之力聚沙成塔,发挥千百倍的力量,是人族屹立天地的一大利器。 如今蛮人,竟然有了自己的军阵,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司子期若是想的再远一些,蛮人都有了军阵,蛮人身后靠山的纯血蛮族,也一定掌握了军阵之密。 既然蛮族,都有了自己的军阵。 那么,作为上古强族的龙族、妖族,会没有自己的军阵? “这一场大战,有的打了。” 重安占据地势,又有历代高人加持法篆,虽然无法主动出击,但蛮人想要踏上重安,不死上几万蛮兵,是绝对不可能的。 “武功大夫们的兵甲,虽然颇为精锐,但良莠不齐者太多,不可大用……也不可不用。” 如何用好这批援军,就要看他司子期的手段了。 ………… 重安兵营辅地,是三十二路援兵驻扎之所。 三十二路援兵,是南吕诸大夫的卫甲。少者有一、二千甲,多者也有三、五千数,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普遍都是显现血光的老卒。 这些精锐老卒目露精芒,神情凶悍,来回巡游时,带着一丝丝血腥气息。 常云光稳坐军中大帐,不疾不徐的拿着一卷兵书,好整以暇的看着,不时间颔首,显得他看的极为入神。 “兵者,诡道!” 常云光心中触动,兵家一十三篇真言,道尽了兵制诸事微言大义,让他如同一品陈酿美酒般醇香之极。 大账周匝,一名名黑甲兵卒矗立,黑布蒙面,配着一柄银质弯刀,一如幽灵般,充斥着死寂之意。 这一所兵营中,一千五百披甲之士,三百控弦之士,是为荀少调配于常云光的援兵。 只可惜,在常光云快马而至后,重安大夫却态度冷淡,有一些兴致寥寥。对于诸路兵马甲士,并无多少信任之心。 如此态度,各路掌兵之人都心中有数。因此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一鸣惊人。 常云光虽是宠辱不惊,但麾下将士们却颇为不忿被小觑。但有常云光压着,也只得忍下这口气。 “但是,这情况很不对劲啊!” 常云光近日,也曾登上墙头观看蛮人军容,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十万蛮人进退有度,调动之间犹如一个整体,几乎如同人族诸侯大军一般。 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当真让常云光手足冰冷。 “蛮人……竟有了建制,这是有了强军的雏形。” 而一支军兵有无建制,其优势简直是压倒性的。 没有建制的军兵,哪怕力量再如何强大,也只是乌合之众。只有约束部下,明确排列次序,力量整合成一股,才是真正的百战精锐。 而以蛮人强横的个体力量,在辅以军阵兵势,这重安未必就攻不破。 只是区别在于,死的多寡而已。 “司子期大概也是看出来端倪,才不让诸路援兵上阵。可能就是为了避免,坏了军中上下一体的大势。” “可惜……司子期虽不愿用诸路援兵,但……以重安邑本来驻守的兵甲,应该也快要到坚持不住的时候了。” “到时,他不想用也不得不用……若是指着烨庭强军来援,可能到时重安,都让蛮人给攻破了。” 常云光心思转动间,放下兵策,徐徐道“吾出场的时间,看来不远矣。” 哪怕是当炮灰,这三十二路援兵也必须出一次战场的。 吕文侯的金书敕命,可不是让南吕三十二武功大夫,来做这无用功的。 而三十二路援兵,近乎八、九万的兵甲,对于重安邑的后勤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报……” “报……” 突然,一传令老卒,冲入兵所之中华。 “报……将军,” 这老卒进入大账中,拱手一礼道“上大夫军令,命尔部一千五百人,驻守第二门十二时辰,时限不至蛮人打上墙邑,以蛮论处。” “十二时辰,” 常云光面含喜色,起身渡步。 这几日以来,常云光奔走重安,虽无法细细概括为街巷,但荀少对弈重安大概的屋舍布局,心中了然。 虽然,重安邑有着百里方圆,城门有八座之多。但常云光这千五百人,驻守一城门,所携带的压力也是颇大。 “来啊,” 常云光大喝“叫齐儿郎,” 轰―― 这石破天惊的一吼,帐外人影栋栋,一处处方阵不知何时站列,早就准备多时的甲兵战卒,面上难以掩去的激昂。 常云光一身甲胄,走出大帐,拔剑出鞘,道“诸位,与吾共御蛮辱。” “共御蛮辱!” “共御蛮辱!” 一千五百兵甲竭力大喊,一丝丝凛凛军威,俨然有了一点老卒的轮廓。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零章共氏血裔 烨庭, 凤栖殿! 荀尚观端坐君位,面容沉肃,案几上的灯火,缓缓摇拽之时,点点昏黄烛光,似在眼前跳动。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略显宽厚的身影,倒映于铜殿墙壁上,仿佛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令人只得仰望。 太宰闻渊明矗立于殿中,着一袭金玉绶带,托着一柄金蛟雌雄鞭,眉心第三神目,徐徐绽放紫电神光,背脊挺立笔直,犹似一根擎天白玉柱,撑起一方天地。 “太师,重安之事愈发危急,十万蛮兵扣关,蛮人首领更具武圣人修为,蛮兵也有兵阵辅佐……” 荀尚观望着神态从容的老太师,一字一句,道“重安,事若危卵矣!” 重安战局絮乱,已然让荀尚观感到了,来自蛮人的强大威胁。 十万蛮兵扣关,这是能击溃一国的力量! 闻渊明闻言,轻声一笑,老迈而雄浑的声音,在铜殿中回荡。 “君侯,胸中自有定论,何须老臣来明言?蛮人日渐壮大,三大蛮部皆非等闲,又有上古蛮族依靠,早已是君侯心中一处病疾。” 闻渊明斩钉截铁,道“既是病疾,迟早也该拔除。” “或早……或晚……无有分别!” 荀尚观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令婿司子期,坐守重安大邑,致使蛮兵十万不得寸进,有大功与国,寡人其心甚慰。” 闻渊明道“此为分内事,当不得君侯赞誉。” 荀尚观带着笑意,道“老师,您可不能因为子期是闻鸯的夫婿,而刻意压下子期的功劳。” 闻渊明肃声,道“老臣,也只是有一说一,就事论事,不含任何私人情分。” 因为司子期的夫人,就是闻渊明唯一的嫡女。而司子期堪为一方封疆,为了避嫌起见。闻渊明在朝中,对于内外公私,一直都是极为敏感的。 “重安的情况,老太师是知道的……十万蛮兵昼夜攻袭,以三万甲兵据守城邑,却是着实不易。虽有三十二路援兵,但也只是应急,当不得甚么大用。” 闻渊明道“老臣知君侯之意,蛮人来势汹汹,甚至连宋、郑二国,也同遭扣关……蛮人三路进兵,堪为数百载未有之事,其中是否有着甚么……阴谲事?” “君侯,这不可不查啊!” 百万蛮人之众,在荀尚观与闻渊明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一个是一步迈入超凡入圣的大宗师,一个是臻达炼神还虚的大地游仙。皆是力破千军,摧坚毁城的强人。 若是,没有同样顶尖武力制衡,只这区区百万蛮人,还不放在他们的眼里。 只是蛮人背后的古蛮族,却让荀尚观君臣不得不忌惮几分。若真是古蛮族搅风搅雨,这能掀起的风浪,可不是几个蛮人首领,就能比拟的。 那一定是滔天巨浪啊! 荀尚观颔首,道“老太师之言,深合寡人之心,寡人也有此忧虑。” “古蛮族为上古大族,族中强人何其之多。他们……若是对豫州有所图谋,这才是真的麻烦。” “君侯无需忧思……”闻渊明道“古蛮虽天生强大,但豫州是吾人族神土之一。想要染指豫州气运,还要看吾人族的三皇五帝,七十二人王,众多先贤答不答应。” “只怕,是古蛮们心有顾虑,因此才控制蛮人,以人、蛮混血为旗号,实则行谋略九州之事。” “故此,那驻守北吕的十五万甲士,绝对不能动用。这十五万甲士,是布防郑、宋、蛮三方之用,一旦郑、宋生变,吾吕国大军亦能随机而行。” 吕国有数十万大军,其中最强的十五万精锐,如今在北吕不敢擅动,无法直接支援重安战事。 重安战事日渐艰难,主要便是因为如此。 战局一团乱麻,吕国主力大军不敢妄动。 荀尚观叹息“久困无援,重安处境之险恶,已然超乎想象。” 毕竟老太师是四朝耆老,重安上大夫又是老太师的子婿,若是司子期有何不测,荀尚观着实不想凉了这一位老臣的心。 闻渊明肃声,道“君侯,天下大业为重,宋、郑二国底蕴,远比吾吕国厚重,他们可以败……但吾吕国只要败一次,就难复大国之望了。” 吕国八百载国祚,在一些古老诸侯眼里,着实过于‘年轻’了。 毕竟,大殷开国万载,一些强大诸侯都源于开国册封,甚至不乏有经历前代大夏的强大古国。似豫州宋国一般,就是前代大夏的所属诸侯之一。 那些经历万载的古国,底蕴之强大,就是一两次伤筋动骨,也不会伤及根本。但吕国崛起时日太短,一次惨败,就能让吕国跌落尘埃。 闻渊明咬牙,沉重道“蛮人大举进兵,以三路攻伐,其中蹊跷太多太多。老臣以谨慎为重,用兵或是保守一些。” “吕国国情便是如此,这是持重之策。” “若是子期为国捐躯,寡人何以面对闻鸯?”荀尚观意兴阑珊,望着空旷的大殿。 “君侯,切勿因老臣,而更改决意。” “定议军国大事,岂能夹杂私人私念?” 看着执着的老太师,荀尚观不由摇了摇头。 ………… 夜黑风高,山风鼓动,吹得岩壁簌簌,一片片沙烁脱落。 “这里,就是上古霸王封禁之地?” 一尊高大的身影,矗立数千丈高山上,直径自高处俯瞰,远方南阳重中的繁华景象,眉宇紧紧蹙着。 月光朦朦胧胧间,这一尊高大身影,在月色中显出一张粗矿面庞,夹杂着不少风霜之意。 黑雾中的身影,带着一丝丝玩味“上古霸王的一部分残躯,就镇压在吕国烨庭中,由着吕国公室耆老,轮番看管。” “前几年,有一头不知轻重的白虎,擅闯烨庭宫禁,结果一头顶尖元神大妖,连一丝浪花也没翻起来。这烨庭之之中禁止厉害,由此可见一二。” 达到上古霸王这般境地,虽非血肉衍生的大神通者,但肉身已然不死,断肢可重生,有了不死的神通,想要死的彻底,也非是一件容易之事。 粗矿汉子面色不变,道“哼……禁止再如何厉害,也终会有破绽。吾不需要去硬打硬冲,寻其破绽即可。” “烨庭,可是吕国的要地,其中高手众多,是荀氏的命根子。” 这尊浑身黑雾缭绕的身影,静静站在粗矿汉子一旁,低声冷笑着“呵呵呵……若非这是霸王埋尸地。你当小小的吕国,如何能让殷天子另眼看待?不过八百载而已,就有了一尊君侯之位,可谓荣宠之极。” 昔年吕国初祖得殷天子看重,一跃而居于众诸侯之上,并非是没有缘由的。荀氏八百载兢兢业业,看守霸王残躯,也是一大功勋。 这一尊粗矿身影,呓语“妫履杀共勋与大泽,五龙运其尸……这位昔年初代殷天子,就是在大泽斩霸王,以奠定了古殷万载基业。他是踩着吾共氏的尸骸,一步步登上天子至尊。” 妫履者,初代殷天子名讳;共勋者,则是霸王之真名。 这两个埋葬在历史长河的姓名,在粗矿身影口中,犹似万钧之重。 作为上古霸王的嫡系血脉,粗矿汉子背负了共氏一族,缠绵万载的怨气。 世人对于共氏一脉的不公,让他的心中积蓄着一股‘火’,一股烧尽众生的‘火’。 “共渊,” 黑雾中的身影,淡淡道“现今,还不是吾等暴露行藏之时……吾等需要合适的时机,一击必重。否则……只是荀尚观那一关,你就过不去。” 虽然二人皆非弱者,共渊更是窥进了武圣人之境的大高手。但荀尚观立身烨庭时,可以调用历代布置的重重禁止,以烨庭禁止之力,就是一尊天人落入其中,都未必能囫囵着出来。 正是有着诸般顾忌,共渊才一直按耐心思,等待着关键一刻的到来。 三大蛮部扣关,豫州局势的混乱,都有着共渊的一部分手笔。 或者说,这只是为了让吕国内部空虚,而作的调虎离山之策。 尽可能的,将镇守在南阳的高手调离,最后发出‘致命’的一击。 共渊望着吕国国都南阳,眸光血色幽幽,冷笑道“吾,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吾共氏丧去的辉煌,吾共氏流下的血泪,都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吾要振兴共氏,共氏的辉煌,需要他们的血来浇灌……” 共渊身为霸王后裔,一身荣辱尽系霸王一身。作为争夺天子大位的失败者,共氏历经的苦难,是他人想也想不到的。因此共氏族人的脾性,大多阴戾居多。 黑雾中的身影,似虚似幻,犹自呢喃自语道“蛮兵大举扣关,重安数度告急,在这诸国自顾不暇的良机,能作到如何境地,就全看你的了……这,可是不知死伤多少生灵,才换得的一丝机会,就看你能否把握了。” “这天下不乱,妫氏的江山就不会动摇。吾倒要看看,妫氏一族的落幕,又会是何等壮观。” “大殷万载治世,也是时候换一朝天子了。” ………… 重安大邑! 无数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无数道法术神通,在彼此碰撞着。每时都有着生灵陨落,每刻都有着强人染血。 无边的血色仿佛笼罩在这一方百里大邑,无尽的血腥气息,似乎一股无数丈大浪落下,让人心中充满着毁灭的欲望。 这一座大邑,已经成了双方的血肉磨盘,无数的生灵席卷其间,一个个生命灵光的逝去,冲天的血气犹如火光宣天,更似夕阳落幕的刹那余晖。 常云光战袍染血,稳稳镇守着城关,一次次抵挡蛮兵们的冲袭。 轰―― 他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手中青铜长矛舞动,似蛟龙闹海,已经具有先天神意,只差分毫就能踏入脱胎换骨的宗师境地。 生死之际的挣扎,不愧是武道强有力的‘养分’。 常云光这几日的磨砺,简直比以往数年,还要厉害几分。一手《蟠龙十八矛》,青铜长矛俨然化为蟠龙之形,随时随地都能晋升宗师之列。 这些蛮人都有着堪比易筋煅骨的力量,虽然兵势稍显微弱,但自身强大的力量,足以弥补很多缺陷。 数百、上千蛮人架着高梯,涌上城邑,上百丈高的墙体,满是斑驳血迹。一具具残破的尸身,散落在城门下。 “杀!” “杀!” “杀!” 常云光率着残存的甲士们,奋力高呼,俨然有千军辟易之象。 这短短三日,对常云光是脱胎换骨的三日,对于这些兵甲而言,也是难挨的三日。三百血煞级数的强兵们,融入一千二百血光兵甲中,经过战场的不断锤炼,几乎都有了血煞之象。 虽然一千五百兵甲,如今只剩下不到五百,但五百血煞强兵,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三日来的大战,常云光表现出的勇猛,乃至于麾下部众们的强悍,都让众路援兵刮目相看。 常云光面色阴郁,望着城上的几具残破尸首。这是蛮人袭城时,他伤亡的部下兵卒。 “不对劲,” “不对劲!” 常云光心头愈发压抑,三十二路援兵如今都被打光了半数,但仍未有大军来援。对于重安邑即将会有的结果,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除非有五万血煞级数的强兵,驻守着重安城邑。否则重安在蛮人们,愈发疯狂的攻袭中,或能多支撑一时半刻。 “城破了!!” “城破了!!” 远处喧嚣阵阵,混杂的哭喊,让常云光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一簇簇大火灼烧,滚滚的黑烟,从一处城门上烧起。 常云光望着一望无际的蛮人大军,牙呲欲裂。八座城门,他也只能顾着一座,其他七座城门,是由其他援兵驻守。如今一座城门率先坚守不住,让大批蛮人涌上。连锁反应之下,几处城门也是岌岌可危。 一声声哭嚎声,更让常云光心头怒意翻腾。 但,一尊数十丈高的巨大身影,自远方徐徐而来,仿佛一片乌云遮盖残阳似血,却彻底浇灭了常云光身心所有怒气。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一章奇货可居 轰―― 隆―― 隆―― 一个个筋肉盘结的‘巨人’,身披黑红甲胄,执着一口口长钺,刃口上微微浮动着一抹冷冽寒光。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强壮骇人的身躯,撑得战甲鼓鼓囊囊,二、三百斤的甲胄,在他们身上犹若‘无物’。 这些‘巨人’们踩踏着地面,轰隆作响间,似一条条地龙翻滚咆哮,携着势不可挡的蛮横,几乎要把‘天’都戳个窟窿。 甲胄哗哗作响,‘巨人’身躯横冲直撞,几如一座座小型堡垒一般。寻常武人若是置身其间,怕是不消片刻,就会被‘巨人’踏为无数肉糜。 一层层浑厚的血光,在‘巨人’们宽大的身躯上显化,近乎一头无坚不摧的可怖凶兽,彰显着自身可怖的力量。 远处一方断崖上,荀少静静俯瞰着‘巨人’们,那所向披靡的蛮勇之姿,嘴角上不由浮显一缕笑意。 “果然……蛮人纵然愚鲁,但若能训兵练势,成为一支百战精锐,其战力也是极为惊人。” 这一支蛮兵,是由荀少亲自选拔,每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强悍暴烈,是精兵强将的真种子。三百蛮兵汇集之势,简直有千军万马一般。 这蔡地人口稀少,荀少治蛮三策,虽能有效整治众多的蛮人,但却无法彻底根治其患。 蛮人与人族之间,隔阂已深! 这千百载的互相敌视,彼此间的血仇积怨下。不是靠着一味强压,就能镇的下去的。 因此,组建一支行事有效,忠勇可靠的蛮军,也就成了荀少势在必行之事。 荀少低声沉吟:“蛮人桀骜不驯,却不失为一上等兵源。” 蛮人们遵从强者,荀少一扫诸蛮之弊,让蛮人且恨且惧。 而且,蛮人多为蛮、人混血所生,在天性中也夹杂了一些人性,不是不能驯化一番。 尤其是蛮人天生优势之大,寻常人族难以望其项背。 人族培养一个【易筋煅骨】高手,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精力。而蛮人只需自然成年,在力量上就不会弱于一般的【易筋煅骨】之人。 更何况,这三百蛮兵,都是荀少精挑细选,在数千蛮人中拔尖的人,不能以寻常的【易筋煅骨】视之。 “这些蛮兵虽只是血光级数,但已经凝聚了一丝真形,有了血煞显化的征兆。若是再过一些时日,战力未尝不能与【黑翼】比肩。” 三百蛮兵虽然炼之时日尚短,但能有血光显现,已是一支强兵的表现,有望踏入道兵级数。 “有这一支强兵在手,邑的实力,将会愈发壮大。” 这蔡地临近边陲,蛮人与人族相较,决定了荀少,可以揽怀蛮人练兵,兵势上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如此强兵,不妨称之……【巨神兵】!” 荀少抱着以蛮治蛮的心思,以这三百【巨神兵】为骨干,治整蛮人诸事,无往而不利。 并且,只要他自身需要,就可在旦夕间,拉起一支千人蛮兵,极大的加强邑的调动兵力。 “【巨神兵】啊!” …………邑, 碰―― 荀少手掌狠狠按在案几上,径直震碎了案几一角,震的案几上的青铜爵一阵乱颤。 荀少刚刚回到邑,就接到了一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重安失陷! 这一座寄托吕国上下厚望的大邑,竟然在三日前失陷。这是荀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噩耗。 如今,不但常云光这一大将生死不知,就连率领的一千五百兵甲,也都生机渺茫。 上阳朝、诸谕行二人矗立一旁,看着面含怒容的荀少,尽是沉默无言。 对于荀少暴怒,二人都心有预期。 吕国上下,对于重安信心满满,认为重安禁止厉害,而蛮人不堪一击,只待三十二路援兵,与重安驻军联手悍然一击,就能轻易击溃十万蛮人。 但是,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重安的骤然倾覆,无疑会让许多人都目瞪口呆。 蛮人入关,作为与重安,相距极近的蔡地,极有可能遭遇波及的‘重灾区’。 “重安失守……重安,如何会失守的?” 荀少度着步子,道:“堂堂的千载坚城,吕国十三大邑之一,竟让那群凶蛮生生踏破,这是吾吕国莫大之耻!” 一国大邑如此轻易的被攻破,与之受损的,可是吕国作为大国的威严。 吕国本就新近崛起不久,自身的威严受损,绝不会轻易干休。 荀少声音,逐渐冷了一冷:“既然是耻辱,就该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 上阳朝躬身,肃然道:“主君,不知常云何在,真的身陨军中?” 常云光作为邑大将,若有损折,对于邑的军心打击太大了。 尤其在如今之时,最为至关重要的,就是备御蛮人侵入蔡地。一位统兵大将的陨落,无疑会让众军折了心气。 荀少淡淡道:“斥候只是探得重安城破,具体详情吾也不知。” 只是城破三日,荀少就能知道其间大致情况,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了。 诸谕行低声叹道:“常云率兵重安,今重安一朝陷落,亦不知常云兄,能否幸免于难,归回邑。” “……”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就连重安这等大邑,都让蛮兵给生生打破了,常云光只是一大武师,并非先天宗师级数,如何能从乱军之中逃出。 区区一介大武师,武力着实微薄,在万马千军中,更显得微不足道,死于蛮兵的兵戈下,也是很正常的事。 “啧啧……十万蛮兵……” 荀少微沉着脸,道:“只用其之一二,攻伐吾蔡地,就似探囊取物……吾等可不似重安,没有资格轻敌。” “臣下,立即安排军中防务!” 上阳朝、诸谕行肃容,躬身一礼。 以邑的渺小体量,十万蛮兵只要翻一翻身,就能把邑上下全然压死。虽然不可能直面十万蛮兵,但就连重安大邑都能陷落,更让荀少不得不谨慎一些。 上阳朝眸光开阖,似有阴谲意味,蓦然道:“主君,吾邑居于边陲,身旁还有三家封邑。” “吾想,真正应该寝食不安的,应是他们三家封邑,而非吾等……这一贫瘠困苦之地。” 上阳朝的话语,让荀少面色微变,一丝念头自脑海中划过。 荀少若有所思,道:“你是说……” 蔡地四分,荀少早就对其他三家的封邑垂涎三尺。若非有烨庭威慑,荀少早就开始吞并其余三蔡。 但是,荀少有顾忌,蛮人这一股当世乱流,可不会在乎烨庭。 “主君,” 上阳朝猛然伸手,止住荀少的话头,摇头低语道:“不可说,不可说!” 这种谋划,‘做’可以,但说不得啊! ………… 山间古道, “驾!” “驾!” “驾!” 常云光一身血污,战袍破烂不堪,刀斧痕迹密布,面上稍稍有些憔悴,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快,快,再翻过这座山,就是邑了。” “快……” 数十、上百骑兵,紧紧跟在常云光的身后,激荡起一阵阵烟尘。 听着常云光的激励,浑身生出一股劲。 这些骑兵们个个一身血污,都是从生死间爬出来的狠角色。能够从蛮人厮杀中,闯出一条生路来,也是殊为难得的战场杀才。 只是,出兵时的一千五百甲,就就剩下这寥寥百多人,个中的惨烈可想而知。 “不过,这些损失都是值得的。” 常云光撇了一眼,重伤垂死的司子期。 这一位吕国上大夫,在与蛮人相拼之时,一尊古蛮大高手径直出手,以武圣人级数的力量,直接打的这位上大夫濒临垂死。 当时,若非常云光初入先天宗师,凭着一口先天真劲儿,拼死托着司子期逃遁,这一位上大夫早就让古蛮人给生撕了。 当然,能在一尊武圣人手中逃脱,常云光也是占着出其不意,侥幸勉强为之。而且还生受了武圣人一拳,差点没把常云光给打死。 但这救命的‘情分’,可着实是落下了。 以司子期的身份、地位,这其中能够预想到的好处,可想而知。 所谓奇货可居,不外如是。 而如今,司子期就是这样的‘奇货’,即是上大夫,又是太师子婿,似司子期这般的‘奇货’,可是少见之极。 当然,若能趁势结识老太师,抱上老太师的那根大粗腿,这份‘奇货’的价值,才是发挥了十层十。 “驾!” “驾!” 常云光强打精神,哪怕都已是人困马乏,三天三夜都未合眼。但连日来紧绷着的精神,仍让他脑海留有清明。 崩―― 崩―― 突然,地面上卷起一根根拌马锁,数十根拌马锁交织在一起,纵横交错之间。 常云光突遇险情,面上沉着,佩刀出鞘。一阵蝉翼一般的轻鸣,刀锋划过一根根绳索。 眼见密布的拌马锁,数十骑兵纷纷勒紧战马,但战马仍不由自主的前倾,让几名兵士摔落马下。 常云光劈开几道绳索,躲过了拌马锁,一勒缰绳,伸手护住一旁的司子期。 “谁?” 常云光大怒,目光犹如虎狼,审视着周匝。 山中簌簌作响,一名名黑甲劲卒,自山林中钻出,粗略一看,就有上千之多。 “老夫,九云龙!” 一尊宽大的身影,苍老的面庞,在猎猎旌旗之下,显得有些神采暗淡。 “是你?” 常云光眸光一闪,看着这个北地大豪。 “哼……没想到,声名显赫的九云龙,竟然没去增援重安,这可真是稀奇事!” “怎么,是你的主子,嫌弃你这老朽,只能做些腌脏事?” 九云龙冷冷看着常云光,嗤笑道:“小崽子,老夫还记得你那个胞弟,似乎和你一样的伶牙俐齿,可惜了……啧啧……死的比你惨!” “是吗?”常云光强笑了一声,攥着佩刀的手,已然不觉露出青筋。 但这救命的‘情分’,可着实是落下了。 以司子期的身份、地位,这其中能够预想到的好处,可想而知。 所谓奇货可居,不外如是。 而如今,司子期就是这样的‘奇货’,即是上大夫,又是太师子婿,似司子期这般的‘奇货’,可是少见之极。 当然,若能趁势结识老太师,抱上老太师的那根大粗腿,这份‘奇货’的价值,才是发挥了十层十。 “驾!” “驾!” 常云光强打精神,哪怕都已是人困马乏,三天三夜都未合眼。但连日来紧绷着的精神,仍让他脑海留有清明。 崩―― 崩―― 突然,地面上卷起一根根拌马锁,数十根拌马锁交织在一起,纵横交错之间。 常云光突遇险情,面上沉着,佩刀出鞘。一阵蝉翼一般的轻鸣,刀锋划过一根根绳索。 眼见密布的拌马锁,数十骑兵纷纷勒紧战马,但战马仍不由自主的前倾,让几名兵士摔落马下。 常云光劈开几道绳索,躲过了拌马锁,一勒缰绳,伸手护住一旁的司子期。 “谁?” 常云光大怒,目光犹如虎狼,审视着周匝。 山中簌簌作响,一名名黑甲劲卒,自山林中钻出,粗略一看,就有上千之多。 “老夫,九云龙!” 一尊宽大的身影,苍老的面庞,在猎猎旌旗之下,显得有些神采暗淡。 “是你?” 常云光眸光一闪,看着这个北地大豪。 “哼……没想到,声名显赫的九云龙,竟然没去增援重安,这可真是稀奇事!” “怎么,是你的主子,嫌弃你这老朽,只能做些腌脏事?” 九云龙冷冷看着常云光,嗤笑道:“小崽子,老夫还记得你那个胞弟,似乎和你一样的伶牙俐齿,可惜了……啧啧……死的比你惨!” “是吗?”常云光强笑了一声,攥着佩刀的手,已然不觉露出青筋。 九云龙冷冷看着常云光,嗤笑道:“小崽子,老夫还记得你那个胞弟,似乎和你一样的伶牙俐齿,可惜了……啧啧……死的比你惨!” “是吗?”常云光强笑了一声,攥着佩刀的手,已然不觉露出青筋。 九云龙冷冷看着常云光,嗤笑道:“小崽子,老夫还记得你那个胞弟,似乎和你一样的伶牙俐齿,可惜了……啧啧……死的比你惨!” “是吗?”常云光强笑了一声,攥着佩刀的手,已然不觉露出青筋。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一〖境界划分〗 dd dd i裬 dd 澢g dd https: dd dd dd d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军队等级〗 第一等——道兵 【法有元灵】 〖众军神意,凝聚元灵,战意不损,元灵不灭,再非凡俗兵甲〗 第二等——顶尖精锐 【血煞真形】 〖血光凝聚凶兽精魄,化为兵家一道真煞,直破心神,克制道家元神,是为凡俗兵甲中的绝颠〗 第三等——百战精锐 【杀伐血光】 〖历经沙场磋磨,浑身杀机浮现,众军心意相通,杀机化为血光,令敌胆气丧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二章九云惊龙 邑,东阙,高阁! 上阳朝一身素服,捧着一束蓍草,恭恭敬敬,沉沉穆穆,向着四方四向叩拜,谨以与四方神明。https:随即捻着一把蓍草,燃为一簇蓬灰,顺着指尖徐徐洒落。 蓍草者,卜问天时之引,亦是卜卦最为原始之法! “或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荀少蹙着眉,观望上阳朝举止。 以蓍草制卦,由来已久。太古人族蒙昧,三皇五帝、七十二圣王未证大道,人伦纲常亦未有定数之时。人族有大智慧者,俯大地之来龙,仰天穹之变数,以蓍草一点天地灵机,与冥冥天地大道相合,撰取一缕玄妙之机。上可卜算天时,下可阴问阳知,此为最古老的卜算之道。 其后,更有大不可思议者,前知三千载,后观三千载,衍化诸上古先天八卦,后天六十四卦,堪为一切易道的源头。 上阳朝虽无前人一般,惊世骇俗的造诣。但于当世易道,亦可称为一佼佼者了。至少判断一生灵之祸福,自矜是有十拿九稳的能耐。 何况,常云光一介大武师,修为远不如上阳朝这位元神高人,推演常云光的生死,也耗不了几许心力。 只是…… 荀少眉宇紧蹙,心中揣揣不宁。 大将陷落重安,生死祸福不知。常云光毕竟是军中宿将,若是有何闪失,无疑就是折了他荀少的一条臂膀。 在邑的三驾马中,左上阳朝政务干练,中诸谕行通达内务,但都不是统兵大将之选。唯有常云光忠正直疏,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幸主世界,确定生死的手段,何止千百种,常用的命灯、魂灯,不常用的打卦、卜卦,乃至于观照气运,都能判定生死。若非命灯、魂灯的炼制极为不易,成品稀少珍贵。只有古老氏族血裔,在自初生之时,或点亮一盏本命魂灯。其实还是命灯之法最为简易,也最具成效。 上阳朝不愧易学大家,于卜占数术之道精研颇深,轻轻拨动着蓬灰痕迹,仔细研究着地面上的卦象。 这看似杂乱无章的蓬灰,落在上阳朝这易道高人眼中,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信息。 在易道高人眼里的天地,一草一木,花开花落,都并非偶然之事。 天时运,生老病死,若非必然为之,何人能与干涉? 蓦然,上阳朝轻咦了一声,愕然道:“主君,这卦……似是而非,渺渺茫茫,不似一未入先天之人的卦象啊!” 卜卦筹算之法,也是要看彼此修为的。修为高深算计浅薄者,当然无往而不利。但修为浅薄算计高深者,只会愈发吃力,还要受着冥冥中的反噬。 上阳朝就着卦象,面上泛起苍白,神色愈发古怪:“不过……不幸中大幸,即能生出卦象,想必常云还未真正遇难,至多伤重难养。卦象凶中显吉,吉中带凶,虽非十死一生之象,但也处境危险之极。” 荀少拧眉,道:“常云溃败重安,想来不会是全身而退的……吉中有凶,不难解释。” 上阳朝仔细的看了一眼,摇头道:“只是,这卦象混乱,坎位、离位牵扯不清,真是怪哉……怪哉……” 荀少淡淡道:“如此还活着,也是莫大幸事。” 上阳朝垂首,若有所思,道:“常云必然还活着,否则卦象不会如此……嗯?” “卦象东南!!” 上阳朝正待抬头,荀少的身影,已然向着东南远去。只是眨眼之间,身形彻底模糊一片。 ………… 铮―― 常云光刀音似鸣蝉,佩刀化为一道银白匹炼,壮硕魁梧的身躯,轰然压向九云龙。 先天宗师的强悍武道,刀似奔雷滚滚,激扬重重气浪,一重重杀机摄人心魄,似让人肝胆俱裂,心气俱丧。 “好言难劝,该死鬼啊!” 九云龙见着刀光匹炼,冷冷哼了一声,目光杀机不可抑止。五指一屈一伸,爪间龙吟回响间,铮铮金石作响。 龙吟惊神爪! 九云龙动若惊龙,起势落势之间,铮铮龙吟不绝,夺魂摄魄,诡谲中夹杂惊恶。 簌! 簌! 簌! 九云龙的指力之强,几有粉金碎石之能,一式式神爪抓落,空气层层暴烈,四散的气浪拍打周匝,震的山岩石壁微微颤抖。竟是以高深爪功,硬接常云光利器级数的厚背刀。 几簇火星摇拽烁烁,九云龙一双神爪,几如顶尖利器一般,竟与常云光的厚背刀不落下风。 九云龙面色红润,爪功摧金断玉,强横之极的武道,厚重之极的气息,无不显示着这一北地大豪的恐怖。近乎风驰电掣,数十招杀法在九云龙手中,无一不显得惊世骇俗。 “嚯嚯嚯――” 蓦然,九云龙口中发出,夜枭一般的尖锐笑声,狠戾道:“原来,你这小儿有伤在身,怪不得力道如此绵软。” “看来,是在重安一役了……” 只是初步交手,经验老道的九云龙,就发现了不妥。 “嚯嚯嚯――” “以重伤之躯,还敢跟老夫作对,莫非你真的以为,老夫就杀你不得?” “你这老儿,胡吹大气!”常云光强自运炼真劲儿,抑制着五脏六腑的震动,冷笑道:“吾常云光的性命在此,等着你来取。” 此时的常云光,五脏六腑寸寸欲裂,若非先天武人生机炽烈,以常云光的伤势,寻常人早就五劳七伤,筋骨寸断而死。 只是,常云光毕竟有伤在身,战力无法臻达巅峰。 “血战八法!” 常云光眸光冷戾,刀光环绕周匝,一举一动间,都迎合着刀心神意,心神臻达的沉寂之境,犹如一潭死水,水面波澜不惊。 但,常云光刀法大开大合,带着一股十荡十决,所向披靡的大势。 九云龙哈哈一笑:“嘴硬的小崽子,让老夫教教你,尊老敬先的道理。” 两尊先天大高手交战,震荡山峦大地,一者龙吟铮铮,一者刀行八荒。 所谓【脱胎换骨】先天如龙,这两尊先天大高手,举手投足都有莫可言喻的无穷大力,浑身犹似百炼精钢,就连吐气开声,都带着一股空气爆裂。 常云光初时,还能凭一口锐气,与九云龙交手。但在数十招略过,锐气渐失之后,常云光就只能被九云龙压着打了。 毕竟,九云龙浸淫先天数十载,对于玄之又玄先天妙境参演极深,炼就三道真龙神力,远非常云光的重伤之躯可比。 初始的几许试探,以九云龙的老奸巨猾,当然不会给常云光,一丝一毫的逃遁机会。 九云龙轻轻道:“刀是好刀,招是好招,可惜……道不同,必须死!!” 九云龙神爪掀动一股股强横劲道,在一次次碰撞间,让常云光手中的厚背刀,不断发出颤音。 一连数十、上百碰撞,悠扬深长的震劲,浸入常云光的先天之体,让常云光近乎支离破碎的身躯,终于彻底崩溃。 “噗――” 一口血雾吐出,常云光持刀的右臂,成不规则的弯曲,胸口塌陷一块,横飞数十丈落地。 九云龙好整以暇的收手,看着气息衰微的常云光,道:“看来,今日这山间古道,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有一百多同袍陪着你,你死后不孤单。” 九云龙麾下甲兵,弓弦铮铮拉起,漠然望着古道间百余伤兵,箭锋处杀机起伏,只待着九云龙的军令,就是箭矢飞出之时。 而黑甲伤兵们,亦纷纷持刀出鞘,不甘示弱的瞪着,周匝十倍与己的甲兵。 若非这是山间古道,不适合骑兵们直接冲锋。这些伏兵绝对拦不住,常云光一行百骑。 常云光以厚背刀,勉强撑着伤躯,喉中咸腥气翻涌,强自挺着。 九云龙淡淡开口:“常云光,老夫敬你是个将才,能从重安边地杀回来,却是不容易的。” “只可惜,各为其主,老夫也是无法可想……所以,黄泉碧落,一路好走!” 看着昏昏沉沉的司子期,九云龙笑意愈发阴冷。 这司子期的伤势,可比常云光严重的多。在武圣人至强一拳之下,没被生生的打死,已经是他这的运气。至今还是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的模样。 若非如此,九云龙也不会生出,李代桃僵之计,将这一干人等灭口,‘哄’一份人情出来。 虽然抢夺他人功劳,并非甚么光彩之事。而且以荀少贺的跋扈脾性,也未必会在意这点勋劳。 但因着司子期身份、地位不同,若能借此与老太师,搭上一丝半点关联,就值得九云龙做一做这个恶人。 能与一尊大地游仙搭上关系,是多少先天宗师、元神真人,求也求不来的。这司子期的人情,对于一尊先天宗师而言,也是极为珍视的。 九云龙眸子泛着杀机,秉承做事做绝,不择手段的他,可不会留下这些隐患。 他需要的只是司子期的情分,而这些‘知情人’,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杀!” 九云龙爪功绝强,五指向着常云光的天灵盖狠狠扣下。 “休伤吾家司马!” 十几个甲士执刀拦着,九云龙微微用力,劲道涌动间,数十刀兵断裂破碎。 铮―― 忽然,一道寒光陡然从南方升腾,化为一轮银月宝光,铮铮刀音不绝于耳。这一刀光清澈似水,远比常云光血战八法,养就的一口刀气,还要来得精纯。 其无处不在的森森冷意,令人窒息的危机。让九云龙一颗武心,刹那间支离破碎,面上露出惊惶之色。刀意加身,虽是隔空虚晃,但其冷戾森然的气机,仍让九云龙不得不收回攻势。 九云龙若是强自扣下顶门,能不能要了常云光性命,尚且还在两可之间。但这一双数十载苦修的神爪,在忽来的冷戾刀光下,是绝对保不住了的。 “吼!” 九云龙似乎嘶吼一般,身躯顿时止住,步伐忽倏一错,骤然退出十数丈远。 “谁?” 九云龙脸色阴沉,望着南方刀光升腾下,一尊少年身影逐渐走进。 随着少年临近,沉沉阴阴的刀光,近乎乌云盖顶一般,滚滚翻腾之势,混杂着电闪雷鸣之音。 “好一个霸气嚣张的九云龙!” 少年持刀而立,冷峻的面庞下,嘴角微微翘起。 荀少冷冷道:“竟敢劫杀吾的部众,莫非几载不见,真当吾的刀不利了? 迎着荀少的目光,九云龙的眸子,不由飘忽了一下。 千数的甲兵,在荀少面前,犹如无物一般,一步迈出三、五十丈远。以如此一步步走入千军之中,又一步步走到常云光的身前。 九云龙见着荀少,面色变化,苍白中泛着青色,强自笑道:“原是十四公子。” 荀少淡笑道:“很惊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围杀吾的部众,是不是该给吾一个交待呢?” 沿着卦象所显的东南,荀少几乎都要出了蔡地,所幸来的及时。 若是荀少出刀慢了丝毫,常云光已经被掀开天灵盖了。 常云光将将起身,在几名卫士搀扶中,勉强着行礼:“主君……” “嗯……”荀少颔首,看了眼常云光这一百多,历经磋磨的顶尖精锐。 他的神态,似乎漫不经心般,道:“重安一役,非战之罪,能全身而退,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荀少出言开解常云光,对于重伤昏厥的司子期,反而未曾正眼看一下,只将其当做寻常人一般。 九云龙看着荀少松散的模样,凝重道:“早已听闻,公子武道煊赫,臻达肉身证道之境,九云龙不才,正想领教一二。若是侥幸分得一招半式,还请将那位贵人交出,让下臣带回北地。毕竟,那位贵人伤势颇重,以南地的条件,若是耽误了贵人养伤,公子未必吃罪得起。” 司子期的重要性,九云龙当然不舍放弃。但荀少当面,九云龙就不敢如此粗暴了。没有荀少贺的指示,直面一位吕国公子,九云龙还不敢下杀手。 当然,真正面对荀少时,心头无时无刻,不在跳动的危机感,也是驱使九云龙如此态度的主要原因。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三章何时天厌 “三刀……” 荀少神情漠然,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开口:“接吾三刀,此事吾永不追究!” 神意似大日初生,普照东方芸芸,与肉身三十六重,气血至刚至阳相合,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刚阳气机蜉蝣。手机端https: 九云龙浑身汗毛根根笔直,一层层细汗渗入衣衫中,五指微微颤抖着,犹疑望着荀少。 这一刻,九云龙明显感到了,来自荀少的深刻杀机。其杀机如同浪潮席卷,携无可估量之势,瞬息淹没了九云龙的先天道心。 “你要杀吾?” 九云龙幽幽一笑,道:“你这初入宗师的小辈,竟出此不惭大言,三刀斩吾?你莫不是以为,当日大帐中的那一刀,真是吾不敌你?” 当日九云龙作为北地遣使,荀少给了九云龙一刀,却让九云龙以惊世骇俗的武道神通,硬生生抗了过去。这其中固然有荀少武力滔天,也有九云龙忌惮荀少的出身,故意让了其三分。 荀少默不出声,虽然当日的九云龙有意相让,但他若无宗师级战力,想要伤一尊先天宗师,又是谈何容易。以荀少当时武力,已有资格与九云龙一较高低了。 何况,今时今日之荀少,岂能与先前相比? 执掌一方金敕世界,具备青敕位格的他,对于武道大宗师,乃至于武道圣人之境,都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他固然只是初入宗师,但以他的武学修养之高,几可于大宗师之流相较高低。 “没错啊……” 荀少扶着刀柄,声音渺渺茫茫,身形与天地苍茫相合,恍若来自九天一般,令人不绝敬畏。 “吾,就是要杀你!” 话音尚未落下,刀音铮铮沉浮,荀少一刀惊神断魄,隐隐鬼哭神嚎缠绕。刀气渺渺茫茫,天刀九问叩问本心,一问一重天地,一问一重寰宇。暴发近乎无穷无尽的刀光,淹没了九云龙的视野。 九云龙灰发散乱,混浊的眸子中,迸发惊世神采。 “吼……” 似老龙长吟,九云龙高声狂喝:“哈哈哈……区区庶子,也想要老夫项上人头?” “老夫就在此地,想要……就来拿啊!” 一只青色龙爪抓裂虚空,数十丈的龙爪虚影,当空狠狠抓下,一道道长达数百丈的黑色裂痕,一并交织蔓延,堪有惊天动地之势。 轰―― 龙爪虚影之威势,几如一头真龙探爪,强烈的龙威一并落下。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龙爪虚影之下,荀少低声吟诵,宝兵幽精鸣颤不绝,其刀气挥洒间,神意浑然天成,扬扬沸沸不知几何。 铮―― 铮―― 铮―― 荀少几度抬手间,刀光刹那淹没龙爪虚影,天地间只余一道刀音回荡。 荀少执刀在手,黑发狂舞,淡漠的眸子中,带着恍如冥冥天意般,高远莫测的神态。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刀光混化之间,青色的百丈龙爪虚影逐渐逝去。九云龙瞪着呆滞的双眸,看着缓缓收刀入鞘的荀少。 “这……这是什么?” 九云龙沉浸于,那一股深沉无边的大恐怖、大毁灭当中。那难以抑制的战栗,让这一尊先天宗师,亦不由升起一抹深刻的惊悸。 所谓先天宗师,皆有一股‘吾命由吾不由天’的秉性。但在荀少一刀之下,以九云龙数十载道心修养,顷刻间崩塌泰半。 那是一道无与伦比的冷冽,哪怕只是遥遥看上一眼,都令九云龙魂魄为之冻结的‘冷’。 荀少神情漠然,看着九云龙恍如无物一般,道:“三刀已过!” 以天刀九问化为一式,三刀尽数包含一式之中,荀少在刹那间连出三刀。 铛! 缓缓收刀入鞘,荀少看了看,周匝山道间千数北地甲兵,对身旁的身畔兵甲,道:“搀扶着常云,咱们走……” “且慢,” 九云龙面色阴沉,千余北地兵甲一齐顿足,精神气血翻涌,衍化一头虚形之象,虎视眈眈的望着荀少一行。 这一千北地甲士,皆是显现血光的百战精锐,以血光化为虚形,便是宗师也要废一番心力,才能应付下来。 荀少淡淡一笑,道:“……怎么,莫非此地,还再添一二亡魂么?” 九云龙闻言一怒,但他也不知为何,心中一直有一丝丝淡淡的不妥不适。似乎对方所言不虚一般,让九云龙心中的寒意愈发强烈。 九云龙挥手,喝道:“撤开,放他们过去。” 先天宗师固然可敌千军,但这一千北地甲士,战力亦极为彪悍,未必不能与先天宗师纠缠一二。 只是,九云龙心神中难以抑制的惊悸,让他不得不遵从心中不安。 甲叶响动,百多南地甲士,面带警惕看着周匝,搀着常云光、司子期,亦步亦趋的跟在荀少身畔。 九云龙看着荀少的背影,面露狰狞之色,大手几度伸握,直到荀少一行身影渐渐远去,也并未真正下令攻杀。 ………… 待到荀少一行百人,径直通过北地边境。 迎面就有一支大军而来,旌旗面面招展,黑甲如一片乌云滚滚。强烈的军中煞气翻腾,一头黑虎真形呲牙咧嘴,露出跃跃欲试之态。 “主君……” 上阳朝、诸谕行二人,各着甲胄,带着一众兵甲,接迎荀少一行。 北地披甲执锐之士,何止数千之数,荀少只是初入宗师之境。上阳朝、诸谕行二人自不敢疏忽大意,任由荀少孤身犯险。于是率着南地三千甲兵,声势隆重的驻守在南北边界。既有震慑北地之意,亦有接应荀少一行之意。 荀少颔首,道:“嗯……你们来了,” 常云光艰难拱手,道:“上阳左,诸谕中,” 此时的常云光,面色暗淡无光,接连的重创之下,让常云光形容枯槁,精气神萎靡不振。 武圣人的重创尚在其次,强行与九云龙交手,却是伤了根基。 诸谕行愤愤不平,道:“北地欺人忒甚,臣下愿率兵甲,踏平北地群獠,一彰吾南地雄风。” 上阳朝冷冷道:“常云右遵君侯诏命,却遭此劫杀,让人何其齿冷啊!” “主君,吾等必须要向北地大夫,讨还一公道。” 众多僚属们跃跃欲试,面上涌起战意。 蛮人大军打入吕国,这是翻天覆地之事。如今的吕国烨庭,其中主要注意力,都放在蛮人大军的身上。这也让不少僚属,生出攻略三蔡封邑,混一上蔡之地的念头。 荀少自然知道,众多僚属们的心思,但他对此的态度不置可否。 以常云光之事,固可作一借口,攻略北地封邑。但若因此,就置荀少贺于死地,就有些过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以荀少贺嫡子身份,也是能借助吕、宋二国之势。 况且荀少贺本身,就是世间少有的武道天骄,一身武道在公室年轻一代,少有人可比。 对于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一下将其打死,荀少是绝不会露出獠牙的。 “除非时势败坏,吕、宋二国自古不暇,或是真正的时机。” 荀少眸光闪动,暂且按耐下心中杀意。 武道虽不比练气士寿元绵长,但武圣人也有五百大寿,历代天之骄子何其之多。 以吕国八百载国史,怎么可能会没有镇压一国气运的武圣人在世。或许这等老古董只有寥寥数人,但也非荀少现今可以违逆的。 八百载吕国都是如此,以宋国近乎万载的国史,又会有多少老古董级数的人物存在? 触摸武圣人之境一角的荀少而言,对于武圣人神通的强大,无疑有着极为深切的领会。 先天宗师或许还在‘人’力的范畴,武圣人却是冲破了天关,真正达到‘非人’的境地,具备摧山拔岳之神通。 若非顾虑宋、吕二国干涉,荀少贺如何会放任荀少贺的屡屡挑衅? 荀少淡淡开口,道:“讨还公道?如今蛮人大军肆虐,正该众志一心之时,如何能亲者痛、仇者快?” 众臣僚颇为愤慨,言辞铿锵有力:“主君,北地如此欺之,吾等愿披甲率兵,直破北地城关。” 北地数次寻衅,让众僚属心中,如同淤积了一簇怒焰,随时都回炸开。 “时候未到,时候未到……” 荀少摇了摇头,否决了僚属们汹汹战意。 “吾已经给了荀少贺一个教训,斩了九云龙三刀,此事到此为止,毋要再多言。” 荀少似乎有将此事,暂且放置的意思。 一旁的上阳朝露出了然之色,再度看了看荀少的神态,俯身道:“喏!” 上阳朝的态度转换,让半数僚属心头一震,随即低头不言。 荀少微微颔首,道:“好生照顾司大夫,不可怠慢。司大夫为国镇守重安,多年无失,此非战之罪。” “喏!!” 众多僚属无奈之下,只得躬身应命。 ………… 玉阶琳琅,花圃生香,寥寥香气,充斥在这一座北地三邑之一的介邑中。 “蠢物!” 荀少贺一脸怒容,呵斥道。 一名名内侍伏身跪着,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九云龙趴俯殿中,上额触地,不敢抬头看荀少贺脸色。 荀少贺冷冷道:“你还有脸回来,你这蠢物……私遣兵甲围杀常云光,事不成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节外生枝?” “司子期虽是老太师子婿,但不过一上大夫尔……为了争夺这个人情,你可是真卖力啊!” “竟与荀少动手,怎么……是想以下犯上?” “老臣……老臣……” 九云龙不住磕头,以先天宗师之尊,也被吓的汗如雨浆。 荀少贺纵然看不上荀少庶子身份,但是吕国公室子弟的出身,也不是他手下一老奴,就可肆无忌惮践踏的。 荀少贺眸光深邃,踏入先天武境,俨然是一番新的天地,以十五之龄达到宗师,已是注定的武圣人种子,其狷狂霸道的气势,也因此收敛了少许。 “好了,吾知道你也是忠心为主,想要撰得老太师的人情。” “但以老太师大地游仙的修为,你以为你的这些小把戏,能瞒过多久?” “恐怕,就连司子期本人,都未能瞒过。” 荀少贺嘲讽一笑:“与武圣人相若的大地游仙,智慧通达之极,其所思所想,已非凡人可知,竟想欺瞒一位大地游仙?无知者无所畏啊!” 九云龙低头垂目,道:“老臣愚钝,坏了主君之事,万死难恕。” 此时的荀少贺,不知为何,神情中赫然带着一丝怜悯:“你也不用万死,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一万次呢?” 这一刻,九云龙淤积心头的惶恐,骤然加剧千百倍,猛然抬头,难以置信道:“主君?” 自从直面荀少开始,心中的惶恐,就从未停止过,如今更是千百倍放大。 “一个已死之人,如何能再死万次?” 似乎回应着九云龙的不安,荀少贺幽幽一叹,眸子的深沉,让九云龙的心愈发冰凉。 “主君……” 九云龙瞳孔微缩,悲呼了一声。 似有一道身影,在瞳仁中逐渐清晰,看着愈发清晰的身影,九云龙几乎肝胆俱裂。 “怎么……莫非此地,还要再添一二亡魂?” “吾,已经死了!” 刹那间,九云龙似乎想到了荀少,最后一句话的深意,心头呢喃自语。 嘭―― 九云龙头颅顷刻崩裂,一道刀光明晃晃的,自头颅中迸射而出。刀光璀璨夺目,一并宣泄而出,身躯登即被搅得粉碎。 突逢变故,内侍、婢女们惊惶尖叫,一名名武道高手起身,神色肃然以待。 “刀道烙印!” 荀少贺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似白玉羊脂的手掌,缓缓一握。空气层层爆裂,将这一道刀气卷起。 随即,手掌用力一捏,嘎吱嘎吱作响,似乎一方磨盘一般,不断磨碎着手心上的刀气。 嘭―― 荀少贺蹙眉,指尖微微生痛,一丝丝淡淡血腥,顺着指尖流下。 “哼……” 荀少贺望着眼前化为齑粉的九云龙,面色难看的可怕。 “这,是在跟吾示威啊!” 荀少贺心中沉甸甸的,荀少武道进境之可怕,完全出乎了荀少贺的预想。 哪怕当日一战,荀少贺踏破先天藩篱,脱胎换骨大成。但今日观看荀少的刀意,仍让荀少贺暗自心悸。 荀少以刀道精神,生生烙印在九云龙的心中,一朝暴发形神俱灭。其显露的刀法造诣,已经出乎了荀少贺的想象。 这是一种极致的‘快’,九云龙实际上已经身死,但‘快’到极致的刀,让九云龙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 其刀之‘迅疾’,甚至能欺骗了一尊先天宗师,本身的精神感知。让三魂七魄俱灭,只凭着一缕精气神支撑的九云龙,谈吐一如常人一般。 漠然看着尸首,荀少贺咧嘴笑着:“游戏,才刚刚开始……” ………… 上阳府邸, 一群僚属皱眉,神情郑重,一一一向着上阳朝施礼。 上阳朝神情自若,施施然坐于上座,抿着茶汤,浅浅一笑。 “左,北地屡屡侵犯吾南地,如今吕国动乱,正是吾等借机,吞并北地的大好时机。” “吾等上述主君,奈何主君一直推脱,左为主君肱骨,想必左开口,主君还是会思量一二的。” 这些僚属言辞恳切,对于荀少退避北地的做法,难免有些不解。 常云光毕竟是三之一,是荀少麾下一大山头。不少僚属对其马首是瞻,势力极为可观。如今常云光重伤,难免让南地人心浮动。 “呵呵呵……” “你们的心思,老夫哪有不知之理?” 上阳朝轻声一笑,道:“可是,你们可想过东、西二蔡,又会是何反应?” “会是义愤填膺?合纵连横?亦或唇亡齿寒?” “二蔡的反应,才是主君一直以来的顾虑啊!” “这?” 这一番话,让僚属们稍稍冷静了一下。南北交恶已久,若是南北交战,东、西二蔡的反应,就不能不考虑进去。 “还是那句话,不到时候啊!” 最为了解荀少心思的上阳朝,如何会不知荀少举动中的深意。 三蔡皆是吕国公室子,而且背后又都是吕国掌权人物,贸然攻略三蔡,谁知会不会惹得那几位的下场干预。 如今南蔡固然有些实力,但也抵挡不了烨庭之势。 “主君窥视三蔡久矣……非一区区北地以概之,亦非一时一地以概之!” “若要之长久,非一日之功而就。” 上阳朝嘴角含笑,意味深长:“除非,天厌之!” 当然,这也是安抚人心之语,荀少直接压下北征的举动,让其下群情涌动。但荀少也不想,平白折了众僚属的心意。于是上阳朝这一众僚之长的作用,自然突显了出来。 “天厌之!!” 大多僚属一脸懵懂,只有个别僚属聪慧,面上露出了然之色。 所谓天厌之,不外乎是北征时机未至,内因外因皆不成熟。一旦时机成熟了,就是荀少高呼‘天厌之’的时候。 “蛮人扣关,是否就是‘天厌之’的先兆呢?” 上阳朝抬头,看向北地方向,暗自想着。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四章磨刀霍霍 磨刀堂! 空旷的屋舍内,一方长宽丈许的青黑方石矗立在,堂中的一架漆红铁木圆墩上。https: 这一间屋舍之中,除了这一方青黑方石,无有一点杂物、陈设,显得极为简单。荀少站在方石旁,面带莫名的笑意,缓缓打磨着手中的宝刀。 这一口宝兵级数的幽精,刀身如寒月幽幽,不时缕缕寒光闪烁,映衬在这一方犹如镜面的磨刀石上,隐隐有着铿锵争鸣之音。 荀少每一次打磨刀口,都是一次精气神的磨砺精炼,将宝兵幽精中的一缕灵性,达到圆满之极的境地,便是幽精踏入第八品之时。 “荀少伤!” “荀少贺!” “荀尚遏!” 他的眸光泛着一抹奇异,不疾不徐的念叨着一个个姓名。这三大荀氏年轻一代的天骄人物,也是他混一蔡地,稳固基业的三块拦路石。 “以尔等之血,作为吾磨刀之用,想来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一抹淡淡金光,在他的瞳孔中流转,犹如金液一般涓涓清流,似有一丝神秘色彩。荀少固然着着一袭粗布麻衣,偏偏有着非同一般的气度。在眸光顾盼间,含着一股近乎苍莽天地之始,冥冥不可思议之终焉的意味。 十余载的郁郁沉沉,造就了荀少如今险恶的心性。这般险恶之性,固然让他在混浊的烨庭中,获得了生存下来的资格。接连辗转几方世界,成为祖龙、城隍之位业,也是多亏了这般性情,才让荀少步步‘苟’到如此。如今的荀少,俨然有了自持的资格,不需要再伏低做小,有了说‘不’的能为。 所谓修行之道,无论是炼体、炼气,初时都能以大量资源堆砌,勇猛精进。一旦达到一定程度,外在因素不再紧要,反而内在的本性真如,才是真正不可或缺的。 历数天下修行道脉,无非炼体、炼气之道,无谓佛、道、魔三家总纲。只要达到一定业位,都是殊途同归,无有分别之法,一般的煌煌正大,一般的大气磅礴。 而荀少历经前后数百载的人生阅历,施尽诸般阴谲诡谋,胸口一股阴郁之气不散,局限了他自身的格局,走不出煌煌正大,磅礴大气的格局。虽然一时看不出什么,但本性真如已然不纯,在踏入天人之道时,就是一莫大隐患,随时能坏了性命。 因此,在他不借助外力,三刀斩杀九云龙这尊先天宗师之后。终于让自身一口郁气吐出,真正放开胸中局限,精气神骤然臻达圆融之极的境地,浑然如晶莹剔透,不坏金刚石一般璀璨生辉。 固然,因为荀少初步炼就金骨,臻达《混元一》小成之境,一身降龙伏虎之神力尚不纯熟,短期内武道难有大的进益。但斩杀一尊先天宗师,泄去一口胸中多年郁气,对于荀少的心灵精神,是有着极大裨益的。经此一遭蜕变,荀少精气神完满无缺,心灵空明蜕变,本身神容风采,亦在不知不觉中变化。荀少本身的修为,虽未有精进余地,但整个人却宛如洗净铅华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这是荀少在主世界,第一次凭着自身武力,斩杀一尊宗师级高手,其中的意义自然不同。荀少以往,也不乏宗师级数的敌手,却多有依赖石镜之妙,乃至于【未来道身】之力。让他可以一路逆伐宗师,甚至镇杀不止一尊。然而若是失去了石镜,荀少可以做到在宗师手下逃遁,却无法逆伐一尊先天宗师。 今时今日的荀少,镇杀九云龙时,却无半点取巧。全然凭着自身强横武力,生生将其打死的。 这其中微妙之变化,存乎一心,非是在于肉身体魄,而是于精神、心灵、道心,亦有了一丝丝微小的蜕变。 “阻吾路着,皆可杀之!” 荀少缓缓磨刀,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看着磨刀石上铭刻的三个名字。 ………… 北苑,东圃! “没想到,吾司子期还要欠那小子一个大人情啊!” 司子期一身素服,坐在一方凉亭中,神色间犹自变换不定。 荀少态度做得十足,想从司子期身上得到什么,司子期也是一清二楚。 能与一尊大地游仙间接搭上关系,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可得的。况且老太师闻渊明,声望之隆重,更是无数人所觊觎。倘若荀少有着野心,这一着就是他困龙升天的关键一步。 可惜,纵然司子期心中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个中内幕。但从一尊武圣人的手中,生生把他救下来,这一份人情是实打实的,令人无可推拒。 而且,在蛮人扣关之后,吕南必会有一场大乱。以司子期重伤之躯,未必能凭着自身,回到南阳烨庭。 这时,荀少的重要性,就突显出来了。 司子期幽幽一叹:“只是,观此子气象,不似个安分的……怕是,其志不小啊!” 这几日以来,司子期虽然着重养伤,但也略微看到了一些边角。而其中的兵甲、战阵之强,让见多识广的司子期,亦不得不承认荀少这一位十四公子,俨然头角峥嵘,根基已定。 或许,在司子期看来,以荀少如今的势力、实力,只是欠缺一个震惊世人,证明自己的机会。 司子期心中暗道:“以蔡地四方封邑自有角逐,倘若荀少得了千里上蔡,就有了争夺大位的实力。只是文侯正当壮年,诸子却蠢蠢欲动,涉及大位之争,吾这外臣也要谨慎一些啊!” 一方诸侯大位,得天地气运加身,就是凡夫俗子都能一飞冲天,何况是天赋才情俱为旷世的诸公子,更有望【超凡入圣】之境,得气运之助,未尝没有证就天人之道的指望。 为了这一线机会,父子可以反目,兄弟也能成仇,多少腥风血雨,都不值一晒。 固然,司子期有着老太师作为靠山,也要担心文侯迁怒。 丢了重安,可以说是非战之罪,但与公子交往过密,就该担心身家性命了。 “这个中的尺度,还需要把握一二。” 司子期叹息一声,大位之争的残酷,让他这一上大夫,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一时惹火烧身,到时悔之晚矣。 哪怕荀少并无夺位之想,但在司子期这般位置,却不得不多想一些。 毕竟,主世界中虽有嫡庶之别,往往一个嫡子分位就大占优势。但纵观万载古史,也并非没有立庶废嫡的。 而这等人物一旦上位,往往都是雄主明君一般,不是可轻易小觑的。 蓦的,有一内侍入内通报,道:“禀上大夫,吾家主君欲见上大夫,不知上大夫可有间隙?” 荀少礼数做得很足,哪怕这是他自己的官邸,仍做出一副恭谨姿态。 司子期神情一动,道:“打扰主家许久时日,一直未曾见得主家之面,却是吾的失礼才是。” 内侍低声,道:“上大夫勿怪,吾家主君嗜武成痴,往往炼到通达在时,就忘了时辰几时,让上大夫久候。” 司子期摆手,笑着:“无妨,吾观尔谈吐言谈,不似等闲内侍,当一内侍……当是屈才了。” 诸谕行轻笑一声,道:“当一内侍,伺候主君左右,余平生足矣!” “哈哈哈……” 司子期笑着,摇了摇头,道:“吾观你气度斐然,想必在荀少麾下,地位亦非同小可吧?” 也不待诸谕行答话,司子期道:“而且,让一个主人家,在自家门前久候,可不是为人‘客’者,应该做的事情。” “上大夫的心思,可真是敏锐啊!” 诸谕行目光深邃的看了司子期一眼,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出门而去。 过了一会儿,荀少缓缓踏入凉亭中,一袭粗布麻衣的他,神态悠然自得。 “上大夫,贵体安好?” 属于武道宗师的气魄,以及浓烈至极的霸气,无不让司子期为之侧目。 数百载的沉沉浮浮,让荀少心智通达之余,其举手投足间的散发气场,亦让司子期不由为之惊讶。 大越祖龙位,东岳界的东岳帝位,彻彻底底让荀少为之蜕变。从一介庸碌之人,走到今时的地位,其付出多少,岂是区区一言道尽的。 荀少虽穿着粗布麻衣,但其一身斐然的气势,让司子期不由忽视了他的衣着。 “好一个吕国公子……” 司子期这是第一次,见着这一位十四公子。从泯然众人的庸庸碌碌,到上元礼时的一鸣惊人,大多人简单评为‘小有心机’的荀少。在司子期的面前,展露出了惊人的风采气度,让司子期都不得不感慨一声‘英果相类’。 恍惚间,司子期似乎看到了吕文侯一般,这位豫州大诸侯的气场,可是于荀少极为相似。 毕竟,在荀少的身上,着实有着太多太多的文侯影子。无论是在神态,还是容貌上,荀少都与文侯颇为相似。 以至于司子期,这等见过文侯真容的重臣,都不觉间态度改换。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五章蛮乱神州 豫州大地,渊水! 数十万蛮兵横冲直撞,澎湃的血煞气机,上冲九重霄汉,下灌地壳十重,搅动风云滚滚,似数百、上千的云龙,在咆哮怒吼一般。手机端https:无数近乎【易筋煅骨】的气息,交融在一片。 争奴氏、恒奴氏、阿群氏三大首领,皆是一身粗矿简陋的兽皮甲胄,数十丈蛮身犹似一座神山天柱,眸光开阖间,纯血古蛮的血脉威压,混合着磅礴的精气狼烟,几如实质一般,令人毋敢直视。 刹那间,无数的风云卷动,咆哮于天地冥冥。似乎就连万里虚空,都隐隐有一些扭曲,强横之极的体魄,恐怖之至的血魄刚阳,炙烤着虚空滋滋鸣响。 “哈哈哈……” “所谓豫州诸国,不堪一击!” 玄募神采飞扬,黑发狂乱,数十丈蛮躯,一双似如明灯般的眸子,望着眼前广袤的大地,尽显张狂狷肆之态。 就是这一尊蛮人首领,不惜亲自出手,以拔山扛岳的神力,生生凿穿重安大邑的无数禁止,一拳重创了司子期,镇压了大邑中的几支道兵,超凡入圣的滔天神力,可谓尽显无遗。 “郑、宋二国……嘿,好的名头,今时来看,着实不堪至极。看来这方神州沃土,人道气运重地,天地主角正朔,合该吾等夺之!” 争奴氏、恒奴氏两大首领,亦是肆无忌惮,宣泄着自身精气狼烟,古蛮真身气血灼灼,超凡入圣的强大气机,震的大地山川簌簌悲鸣。 这是向茫茫神州,宣告着时距万载,蛮人一脉的再度君临。 此时豫州大地一片混乱,小国惶惶,大国惊怒。争奴氏破郑之容陵,恒奴氏击宋之丹水,阿群氏伐吕之重安。 三大蛮人氏族,携万载积蓄的滔天大势,踏破容陵、丹水、重安三大重关,最后汇兵一路凝聚惊天兵势。 近乎四十万蛮兵,其凝聚一头凶兽真形,一尊蛇身九头,有白鳞血目湛湛,长达万余丈的庞然大物,静静盘踞在苍穹九霄之上。 一双血目狰狞之极,似如一轮轮血月一般,吞吐着斯斯蛇信,包含一股大恐怖的意味。 “问大地苍莽,谁主沉浮啊!” 争奴氏大首领毋横,负手而立,遥望苍莽大地,心中野望灼灼不尽。 人族九州神土,可谓人道精华膏毓之地,自人族大兴以来,就一直让各族窥伺惦记。其中的天运大势之磅礴,哪怕一尊道果天人降世,亦不及其中之万一。 苦境固然广大,但唯有九州神土,最为玄妙不可思议。人族历代天人辈出,七十二圣王俱是道果中人,多是得九州气数反哺。 毋横眸中似有一团火焰,让人直感丝丝缕缕的灼热。 以数十万蛮兵拧成一股大势,以这一股足以横扫豫州的强大力量,争奴氏乃至整个蛮人一脉,未尝不能伐下豫州,甚至更进一步,踏破殷天子的神都。完成上古诸位大魔神,以半人半蛮之体,争夺人道正朔的宏伟大业。 最终,以蛮人替代人族,成为这一方广袤天地的主角! 毋横胸中野望炽烈难耐:“这既是天赐之机,亦是吾诸氏族,用万载积蓄岁月,打下的坚实根基,奋十世之余烈,得万世不易之霸业。” 蛮人是由人族、蛮族混血而来,可谓深受蛮、人二族的影响。只是上古之时,因着蛮族强大称霸一方,人族衰微只得困守一地。故而蛮人尊崇强大的蛮族,摒弃弱小的人族。得到蛮族大神通者的庇护,其中在血脉路上修行极致的蛮人,更有着堪比纯血蛮族的强大力量。 在当下今时世移,人族大兴于世已是定局的时代。三皇五帝皆为大神通者转世,在其上更有道祖、佛祖、魔祖,这三尊无上大神通者青睐,可谓是气数冠绝人间苦、集、道、灭四境。让妖族、蛮族、龙族为首的各大强族,都纷纷侧目,不时觊觎窥伺。 而上古兴盛一时的蛮人,则因为在当初站错了位置,不但失了人道眷顾,更遭到人族的排斥,被贬去九州边缘的苦寒之地。让蛮人一脉的诸多强人们,一直耿耿于怀,愤愤不平。 以至于数万载以降,蛮人一脉但凡有惊才艳艳者,都是着眼于攻伐九州神土,篡夺人道正朔,一雪万载之耻。 当然,这般的念想,亦是蛮人身后的蛮族,非常乐意见到的。以蛮族对于混血蛮人的掌控力度,待蛮人成为天地主角之时,何尝不是蛮族‘借壳上市’成功,再度为天地中心之期。 这一场蛮人扣关,关乎人道正统之争! 诸多氏族近乎养蛊一般,养就的三大氏族,正是要用在此时。 “哈哈哈……” 毋横畅然大笑,仿佛看到了自己,在不远的将来,率四十万蛮军大破神都,位居帝位的一幕。 三大蛮人首领,俱然看了彼此一眼,眸中暗藏深意。 蓦然,玄蓦开口,道:“二位,吾等氏族盟会,当时众人可是约定,先入豫州者为吾等之首。今时三关已破,吾等也该拟立一章程了。” 三大氏族中,虽以阿群氏最弱,但玄蓦一身惊天动地的神力,自持不输于其他两大首领,对于三大氏族之首的位置,自然怀有一些念想。 以三大氏族万载积累,方有今时今日的气象,蛮人未必没有成事的可能。 三大首领,都是蛮人中的豪杰,胸中自有沟壑,谁又愿比谁低上一头? 恒奴氏首领钩抉,缓缓上前一步,淡淡道:“宋国,从来都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吾虽亲手打死了宋国上大夫,但宋国守关大军,尚有几支道兵巡狩。为了镇压这几支道兵,着实废了吾一番手脚。” “不过,这约定如此,吾钩抉重信守诺,一字重万钧,先入神州者为首,毋敢毁诺。” “吾毋横也是如此,先入神州者为首!” 毋横闻言面色深沉,作为势力最为雄厚的氏族,攻伐郑国之时,也是伤亡惨重。但毕竟较比玄蓦,要来得迟了一些。 只是一线之差,就是上下之别。就是有一腔心思,毋横也必须收敛起来。 玄蓦悍然伸出大手,指向茫茫神州,一槌定音,道:“吾玄蓦,蒙诸位信赖,定不负诸信。” “誓破神都,夺得正统,不负诸信!!” “誓破神都,夺得正统,不负诸信!!” 四十万蛮兵齐声怒吼,仿佛上古之战的重演,精气狼烟沸腾不休,遮天蔽日一般,令人不由窒息。 广袤的神州大地,皆由这一声怒吼盘恒,不知惊醒了不知多少强人。 一处处穷山恶水,渺渺仙境,庄严神府中,众多大修行人的目光,莫名汇聚于豫州大地,望着兵势鼎盛的蛮军。 这些最少都是大地游仙的存在,一眼可望千里万里,个中不乏天人级数的大能之士,冷眼旁观着数十万蛮兵的喧嚣兵威。 以四十万蛮兵之势,已经可以凝聚兵家真煞,其威力之强大莫测,让众多道果天人,以要为之色变。 “真是多事之秋啊!” 一些拥有着道果雏形,只差分毫就证就道果的大能力者们,幽幽叹息着。 万年之前大殷初立时,那一尊无敌的蛮人霸王,可是将九州神土,杀的血流成河,天地为之悲泣,日月为之颤抖,天人都陨落了不知几尊,付出了如此代价,也只是绵延降了数场血雨而已。 天人们寿元绵长,都不乏真正见过,甚至亲身经历过那惨烈一战。 对比如今的诸蛮,与昔时的霸王,二者又有何不同? 只是当时有大殷祖帝出世,以强势镇压霸王的不磨真身,为大战落下序幕。 “又是一场大战,亦不知几时,能一扫诸蛮,换得神州安定?” 一方古洞仙山,一尊大能力者遥遥望着蛮人军容,面上浮起一抹淡淡愁绪。这是经历过那一场大时代的大能力者,先天大宗师陨落如雨,武道圣人也难保周全,天人尚且战战兢兢,多少惊才艳艳者,成为冢中枯骨,化为尘埃粪土。 如此想着,不知有多少大能力者想到其中惨烈,登时坐立不安,心怀揣揣。 毕竟,蛮人身后有着蛮族,这一上古大族存在,可谓强人高手辈出。若非人族有道祖、佛祖、魔祖三尊至尊至尊的无上大神通者定气数,让蛮族四祖这般,强横不可思议的大神通者,不能随意插手人族内部,只怕人族早就让蛮族鸠占鹊巢了。 当然,其他各大上古种族,也不会放任蛮族独吞人道。彼此牵制着,让人族势力一步步壮大。 可是,人族崛起的时日尚短,三皇五帝这八尊大神通者,固然手段滔天,法力无边。但上古动辄数百万载、数千万载的差距,也非一朝一夕就能追赶。蛮人高手的数量,远非人族今时可比。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豫州的数十万蛮军,只是大战初起的一点征兆。待到局势逐渐糜烂,除非是证就道果的天人,无人能左右其中局势。 “大战起兮!!” 冥冥中似有一道低语,夹杂万语千言,在天地间来回游弋着。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六章人存地存 湯邑,正堂! 众多僚属恭谨而立,面有肃穆之色。 上阳朝、诸谕行、常云光三人,站于僚属中前列。人人着甲配胄,目光隐含杀机。 “大战起兮!” 荀少彧坐于主位,缓缓抚着刀柄,幽幽一叹。 幽精缓缓颤抖,似回应着天地间的一缕余音。 在渊水之上,蛮人誓师功成的一刹那。天地暴发的恐怖杀机,如同瀑布喷涌落下,近乎于万万刀刃齐出。令荀少彧一身堪比宝兵的不坏宝体,也不禁生出一丝刻骨的冷冽。 这让荀少彧感受到了个中的威胁,四十万蛮兵未必能打到殷天子的神都,但破灭一方神州,还是有这个机会的。 荀少彧低声自语:“四十万蛮兵……便要搅动天下大势,痴心妄想!” 作为人族神州之一,豫州大地自古强人辈出,各方的诸侯、世家们,近乎千余载的根基底蕴。没有比本身就是诸侯公室出身的荀少彧,更能明白其个中深浅。 蛮人虽强,但也只是得一时一地之势,势必不能盈久。 “这……是否会是吾的机会?” 荀少彧目光开阖,想着磨刀石前的名字,其中的深邃莫名,犹如一抹黑洞吞噬着一切。 “或者,随波逐流,顺应大势?” 短短数日光景,四十万蛮兵自渊水而起,一路平推而下,沿途小国尽数被灭,蛮兵强大的威势,就连荀少彧身处南蔡,都能遥遥感受到这股压迫。 到底是蛮人一脉,积攒了万载的庞大底蕴,非是一国一域可以抗衡。 上阳朝漠然道:“蛮兵四十万……哪怕,其中一支偏师,也非吾南蔡可以抵挡。” 以南蔡的势力,但在四十万蛮人面前,却几如浮尘一般。荀少彧自身武道固然强横,可匹敌千军。但是蛮人一朝大举进兵,其中宗师、大宗师级数的强人,是必然不会少了的。 到时以荀少彧武道宗师的修为,哪怕算上【未来道身】发力,可以短暂暴发武圣人之力,也改变不了个中大局的发展。 常云光重伤初愈,面色犹自苍白,道:“据南阳递来的军情,老太师亲率将兵十万,驻扎渊水之北,与驻扎渊水之南的四十万蛮兵,隔岸对峙。” “郑国大将渠远之,将兵十五万之众,驻扎渊水东南,窥伺蛮人动向。宋国大将舒毅,将十二万兵甲,驻守渊水西南。三大诸侯联军,堪堪有四十万之众。” “四十万啊!!” 一众僚属发出惊叹,心中愈发沉重。 当初荀少彧攻伐蛮地,不过万数蛮人,就让他陷入多番苦战。 如今,蛮人拥四十万众,三大诸侯联军虽也有将近四十万之众。但蛮人天生体魄极为强横,一蛮可当十,诸侯们的四十万联军,能否击败蛮人,还尚在两可之间。 两方高层力量的对比,是诸侯联军占据优势,但中、下层力量对比,就是蛮人们占据有力形势了。 一僚属低声,道:“老太师神通广大,法力高强,郑、宋二国大将,也是万夫莫敌的强人……只是这一战,关乎神州人道法统,却许胜不许败啊!” 蛮人虽有人族血脉,但数十万载的茹毛饮血,早就让人族,将蛮人看为异族,不以同类所属。 因此,蛮人篡得人道正统,是所有的人族高层,都无法容忍的。 荀少彧高声朗朗,道:“渊水之战,百万兵甲汇聚,非吾等可以掺于。然……吾身为吕国公子,九州人族,却也不愿如此无所作为,浑噩度世。” 上阳朝率先,道:“请主君示下!” “请主君示下!!” 荀少彧道:“蛮人兵锋正锐,势不可挡。但吾人族儿郎,岂能容其扰乱神州大地。吾等亦尽一点微薄之力,让蛮人知吾神州之人,何惧生死。” 数十位僚属俯首,高声喝道:“主君大义,吾等愿追随主君,尽微薄之力。” 上蔡距离渊水太近,不过千八百里,几乎就是在上蔡门户之前。如此,近乎百万兵甲的大战,必然让上蔡上下都为之惊惧。 以蛮人的体量,只是随意一点动作,都能让上蔡千里,一并化为齑粉。在这一股沛然压力下,短短几日光景,上蔡的四方之地,就有不少贵胄,不惜舍弃基业,而狼狈出逃。 但这些贵胄能逃亡南阳,荀少彧一介庶子,又能逃去哪里? 他昔年满怀壮志的出了烨庭,今时却要舍了封邑,狼狈不堪的逃回烨庭。 这对于他而言,还不如直面蛮兵,一决生死来的快意。 “好!!” 荀少彧目光幽幽,指天道:“诸君大义,吾荀少彧指天起誓,永不相负。” “用不相负!!” 湯邑十万黎庶,与上蔡千里的大局,已然牢牢牵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报!” 此时,一甲士疾步踏入正堂,高高举起牛皮卷帛,伏身叩首,道:“主君,紧急军情。” “呈上!” 荀少彧悚然一惊,起身接过皮帛,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蛮兵偏师已至。 但是,湯邑居于蔡地之南,想要打到湯邑,还需要经过北地的关隘。以这蛮兵的兵锋,按理来说,不该如此之快才对。 然而,待他卷开看过之后,心头一股怒意翻涌。 此刻的北地,赫然一兵一卒亦无,荀少贺竟然卷着北地兵甲,一并退出上蔡。东地、西地,亦如荀少贺一般,聚敛兵甲之众,退出了上蔡。将整个上蔡直接舍弃,平白给了蛮人。 嗤拉—— 荀少彧一把将卷帛撕碎,掷于地上,恨恨道:“堂堂公室子,竟弃地出逃。吾荀氏尊严何在?吾吕国国体何存?荀少彧羞于,与其为伍哉!” “什么?” 僚属们哗然,蔡地四方大夫,顷刻逃了三位。 可以说,此时的上蔡只余荀少彧的数千兵甲,以及上蔡五十万百姓。 以主世界这般高等世界,兵甲可以结成阵势,人数的多寡,已经难以决定胜败。一支百人道兵,就能轻易破去一支千人顶尖精锐。 五十万普通百姓,只需要一支三千道兵,用不得半个时辰,就能屠杀的一干二净。 “主君,既然几位大夫,已经……” 一僚属筹措了一番言辞,诺诺唯唯。 荀少彧冷冷看着这僚属,道:“怎么,莫非你让吾也弃地而逃?” 在这一刻,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杀机,话语中渐渐有了一些冷戾。 众僚属垂头,默然不语:“臣,不敢!” 上阳朝低声,道:“主君,大夫擅离封邑,此为重罪,荀少贺等三大夫,不可能不知其轻重。” 一方武功大夫,虽然地位极为尊荣,但也有该有的义务。所谓的保民守土,只是武功大夫们,微不足道的一点职责。 以这三大夫舍弃封邑的作为,轻则烨庭训斥惩戒,重则直接剥夺封邑。 常云光神情凝重:“最大的可能,还是烨庭诏令,让三大夫率兵甲,暂且舍弃蔡地,以作权宜之计。” 一时间,堂中气氛渐渐沉重。 良久,荀少彧开口,道:“如果,真是烨庭诏令,这又代表着什么?” 在坐的僚属们,皆是干练通达之辈,如何能不知其个中深意。 以荀少贺等人的精明,若非有着足以自持的底气,如何会犯下这般大错。就算他们背景深厚,但也不会轻易授人予柄。 常云光目光闪烁,道:“看来烨庭,是真的放弃上蔡,局势崩坏至此?” 一僚属垂头,道:“主君,倘若烨庭真有诏令,然吾南地未见……这……” “诏令……” 荀少彧沉吟一会,道:“三大夫失地逃遁,吾以为耻!” “诸君,上蔡存,吾等存,上蔡亡,吾等亡……五十万百姓,尽在吾等一念不甚。死则死矣,不为千古一罪人。” 众僚属俯首,道:“死则死矣,吾等愿随主君,同守上蔡。” 上阳朝目光闪烁,心思转动间,愈发莫测高深。 上蔡四方大夫之格局,若无甚么意外,绝难动摇分毫。就是荀少彧势力、实力,都位居四大夫之首,也拧不过烨庭的横加干预。 但,如今三大夫‘临阵脱逃’,带着兵甲舍弃了上蔡,诺大上蔡只余荀少彧一位大夫。 这可操作的余下,可比以往大了许多。 若是荀少彧能在此间空档,尽吞三蔡之民,以三蔡之民拔选兵甲战卒,也不是不能鲸吞三蔡,完成执掌上蔡之念。 到时,荀少彧携着横拒蛮兵之势,怀着五十万百姓之望,上蔡之主舍荀少彧一人其谁。 这是一次赌博,外有四十万蛮兵的威慑,哪怕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余波,也不是上蔡五十万百姓可以抵挡的,这就要看荀少彧如何施为了。 蛮兵不掠劫上蔡,自是上蔡幸事,亦是五十万百姓的幸事。若是蛮兵径直侵入上蔡,就要看荀少彧,能否击溃蛮兵,行保民护土之责了。 “这一份诏令,到底存不存在?”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主君的手笔,那一份诏令就在主君的手上?” 望着荀少彧清秀的面庞,上阳朝心头微微一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元始诸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七章东岳钟起 看着众僚属背影,荀少彧漠然抚着袖口中,那一卷淡黄诏书,眸光中一片幽幽深沉。 这一份诏令,就藏在他的衣袖中。 “这,可是一难得的机会,吾又怎会放过!” 蓦的,荀少彧指尖力道迸发,淡黄诏书登时化为碎末,顺着指缝徐徐飘落。 “没有这一机会,就算吾肉身证圣,八十一炼完满,想要染指上蔡四方,也不好轻易动手。” 武道圣人虽强极一时,但超凡入圣之境地,并非真的舍弃凡俗干系,事俗的是是非非,也不是他想摆脱,就能摆脱的。 三方的靠山背景,尚且在其次。荀氏千载的规矩,可是重逾泰山。荀氏子弟内斗归内斗,但也只是为了磨砺出,最为惊才绝艳的子弟。而两方封邑的互相吞并,就不只是内斗可以形容了。 如今,荀少彧有着五十万上蔡百姓,三千顶尖精锐甲兵,八百巨神战兵在握,自身亦能随时暴发武圣人战力。只是应对一支,不过几千、上万蛮甲的偏师,还是有极大成算的。 所以,他便要博一博,以整个上蔡数十万的身家性命,最为他最后一博的赌注。 成,尽揽数十万百姓民心;败,不过千里上蔡化为焦土。 到时,数十万百姓尽在他手,就算三大夫回到封邑,一个没有了治下百姓的武功大夫,就如同没了牙齿的老虎。 老虎固然凶悍,但一朝没了牙齿,也就算不得什么威胁了。 “源力,吾需要更多的源力!” 荀少彧徐徐起身,眸中划过一抹深邃,静然看着渊水方向。 渊水之战,百万大军混战,决定一州气数。宗师级数都只能作为中层,大宗师才是拔尖之选,能起一槌定音之效的,唯有武道圣人的绝代强人。 以他今时的修为,固然称不上弱,但臻达想要与武圣人级数的强人,掰一掰手腕,就要看出手的时间了。 ………… 东岳界! 历经天地源力的衍化,东岳界这一方初生的金敕世界,俨然有了一丝超凡气象。 在无边广大妙境中,初辟的东岳天庭,经过世界源力的洗炼,俨然衍化为一方数以千里计的庞然大物。 一座座仙宫神阙,一台台玉泉金桥,一道道彩虹霞光,一簇簇紫花青芝,光华交织烁烁,映衬着东岳天庭的巍峨壮丽,雄伟不可测度。 东岳帝宫中,一尊尊天兵身着白银甲胄,周身环绕淡淡红光,一名名天官玉女俯首侧立,或执浮尘,或者宝炉,或者铜灯,或执蒲扇,将这一方帝宫,妆点的五彩辉煌。 太易化身盘坐在帝位,目光开阖间,隐隐有地火风水之力喧嚣,九龙帝座上龙气盘恒,至大至高的龙气,弥漫在帝宫的每一处角落。宫前两尊十数丈巨人,身披金黄铠甲,手持巨斧神钺,身上流淌着纯金神光,如同两根擎天柱石,撑起一方天宇。 “青敕极致!” 东岳帝君神情漠然,恍若天道化身,面容中笼罩着一层朦胧神光,似真似幻的看不真切。 作为与世界本源,最为接近的所在,东岳帝宫玄妙不可思议,天地四象、四时轮转,进一步阳和阴晦,退一步青白赤黑。以身合天地世界,得一道青敕之神诏,以太易化身之能,已有了几许不死天人之象。 毕竟,是有一方天地为资粮,东岳帝君修为之强,已经成了大气候。其一举一动中,皆有天地无穷伟力,就是天人踏入此方天地,也要看东岳帝君的脸色行事。 以一界之本源,吞吐虚空之无极,只要这一方东岳界不断升格,这一尊东岳帝君的力量,亦会随着不断精进。只待八万四千赤敕,三百六十五尊金敕,九尊青敕圆满,就是他冲击青敕世界,真正位列天人之机。 可以说,东岳界对于东岳帝君而言,不吝于一缕成道之机。 蓦然,一丝丝灵光破空,落入这一方世界。 东岳帝君眉宇一簇,帝袍微微一揽,灵光随即跳入帝君手中。 “主世界……” 帝君周匝百丈,混合风雷万象的气机,略微有一些动荡。 “主世界想要成事,必要的源力还是要有的。宗师级数还是有一些脆弱。朕亦要加快速度了,多掠去一些源力,以保证本尊在主世界,能随时拥有武圣人战力。” 这一缕灵光中,包含着主世界近来的诸般信息。让东岳帝君凭空,多了许多紧迫。 只是,此时的东岳界本源趋于稳定,强行抽取世界源力,并非不可行之事,但削弱自身天眷。一旦天眷削至极限,自会有‘天命’之人崛起,夺取帝君大位。 这就是天数运转,报应不爽! 东岳帝君冷漠的想着:“不能强行撰取世界源力,朕虽得天人共敕,但若无了天眷在身,也会落得罪无所铸,帝失其位的下场。” 这一方东岳界的前景,经过他的亲自调控,已经有了青敕世界的潜力,甚至达到紫敕级数的高度。 一方天地世界,上有天庭巡游,下有冥府游查,中有皇朝治世,神、人、鬼各安天命,已有青敕世界之气象。 纵观诸天万界,也不是任意一方青敕世界,都能有着三界格局的。 “朕治世千载,将这一方天地作为根基,这一方天地世界不容有失。” 这能成为一方世界化身,本身就是虚空宇宙中,诸天万界少有之机缘。而一方有着紫敕潜力的金敕世界,更是诸天虚空,万万一才能诞世的瑰宝。 需知道,虚空宇宙浩瀚无垠,来不知其所来,往不知其所往。亿万万兆数的世界,化为星辰悬挂虚空。 然而,也不是所有的世界星辰,都有资格诞生生机,孕育生命造化的。能孕育生机造化的世界,最少也有纯白位格,是一方世界存在的最低凭证,只能勉强维持生命存在,而无有一丝道法神通,亦称之为末法、无法之地。在其之上的赤敕、金敕、青敕、紫敕四等,才是真正存在超凡力量,具备神通干涉现世的世界。 赤敕世界,以‘人定胜天为主’,军中百甲即可戮一人道绝顶。在金敕世界,则具备一人破千甲,单骑可当万军的强大武力。 在青、紫二等世界,神通的重要性更是以几何倍数提升,一国一朝的跌宕起伏,都是有着大修行人的背书,才能让世人认可,可谓废立尽在一念,具备长生不死之机,是实打实的高等世界。 一方赤敕世界,在虚空宇宙中可能有千万之数,但数百赤敕世界,也不一定有一方金敕世界。但是,以金敕世界的珍贵,就是数千金敕世界,也不一定能有一方青敕世界,更遑论青敕之上的紫敕。 而且,紫敕世界之上还有着一类世界,与虚空宇宙同存,不经生灭循环,成往坏空,其中之不可思议,难言其之万一。 “东岳界不容有失,最多在不损东岳界潜力的情况下,攥取世界源力,不能杀鸡取卵!” 东岳帝君作为一方世界化身,冥冥中与虚空宇宙,各方世界信息交流,知道了许多世界之秘。一方具备青紫潜力的世界,在虚空宇宙的价值,足以让许多大能之士跨界而来。 这是长生之机,亦是荀少彧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荀少彧虽然自持有望超凡入圣,但也没自大的,认为自己能证就不死天人,踏破天人之上的界限,成为与世同存的大神通者。 而大神通者之下的寿数,最多不过一十二万九千六百数。若无传说中的不死神药再炼道躯,延续一世的寿数,这也就是众多道果天人们的寿元极限。 但东岳帝君这般世界化身,与天地相合,有天地之局限,亦有天地之寿数。虽不说与宇宙成往坏空同在,但几十、几百万的寿数还是有的。 这在不能证就大神通者的时候,未尝不是一条延续寿数的捷径。 东岳帝君微微有一些失神,十二帝冕晃动,沉吟思量了一会儿。 “击钟神将何在?” 他轻声呼唤,龙气徐然流淌,近乎涓涓细流,在身畔敲击宫殿。 “陛下,臣下此!” 一尊十数丈黄金巨人,迈着丈二步伐踏入帝宫,来到帝位之前,伏首下叩时,庞大的身躯,让宫殿都稍稍有一些震动,似乎下沉了少许。 东岳帝君轻声,道:“敲击镇天钟,召众神上殿议事。” 击钟神将俯首,道:“臣,领帝旨。” 这一击钟力士,是荀少彧为太祖时,麾下的一员骁勇大将。虽非开国国公之爵,但也是一开国世侯,跟随荀少彧千百载,一直总心耿耿。在东岳帝君开辟天庭,大封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之时,就让这一员骁将,做了帝宫击钟大将,亦是三百六十五路之一,得享神道正五品位业。 这击钟神将来到宫门前,一方高达数十丈的青铜大钟之前,抄起钟旁摆放的一件椭圆钟锤,鼓足胸头一口气息,手臂肌肉徐徐凸起,怒目圆睁,让这一尊黄金巨人的形容,愈发的骇人。 “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八章第一朝会 铛—— 这一尊击钟神将持钟锤,重重敲击在铜钟上。数十丈铜钟悬挂当空,犹如一座小山一般,蓦然发起一声长鸣。庞大的钟身,似有天地雷音喧嚣鼓动,刹那响彻东岳天庭。 东岳天廷数千里方圆,在这一道钟声中,径直穿过三十六宝殿,重重禁止恍若浮云,灌入传入诸多金敕正神的耳中。 三百六十五尊金敕正神,凡在封神金榜之上者,无论在东岳界的何方何地,都听得一声轰鸣乍响。任凭金敕正神,修行再如何高深广大,也禁不起神魂摇拽,心神不得安宁。 正神们愕然,望向至高帝宫:“帝钟,响了!” 这一尊帝钟于天廷开辟之初,就已经屹立于帝宫门前。亦谓之众神钟,非天廷大事、要事,不得击之鸣之。 在东岳天廷初立不过百余载,这一座众神帝钟,尚且是第一次敲响。若非东岳帝君有何大事,这一座帝钟也不会响起。 随即,正神们放下手中事务,纷纷整理冠冕朝服,呼唤车撵仪架,向着帝宫而去。 周天正神们皆有世界权柄,只是自身神域并非都存于天廷。也有人间名山大川,湖泊江海之伯,亦有阴世七十二司,鬼狱冥罗之判。在阴世、阳世开辟神域,存身的金敕正神,不在于少数。 金敕正五品之位,已能干涉物质世界,虽无青敕一般造化神躯之能,但世俗生灵也是能看着金光异象的。遑论修行人法眼如炬,这些金光落在他们眼中,引得无数修行人心中惶恐。 毕竟,距离当初封神之战,可还未过百年。一些修行高深之辈,寿数悠长之极,至今还活跃于东岳界中,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真人陨落如雨,高高在上的人仙,也扭转不得大势,只得局限于大局之中,勉强挣扎求存。 “如今东岳天廷诸神齐出,看来又要大动干戈,吾之奈何!” 一尊修行数百载的大真人,仰望苍穹变化,叹息声久久不绝。 毕竟是经历过封神之战的老古董,对于那一位东岳帝君性情的了解,远远不是天廷开辟之后的小辈们可以想象。 那一尊东岳帝君,从来都是不动则已,一动必有雷霆一击,不留半分余地。 对于一尊在神道夹缝中,辛苦求存的修行人而言,能求得一时安稳就是大幸了。 在这天廷开辟的百年,能存在与世的道脉寥寥无几,大多修行人淹没在了无情的岁月中。 ………… 东岳界千里霞光,如瀑布般席卷而下,三十六座宝殿镇压天廷根基,映衬着天廷恢宏。 击钟神将矗立于宫门前,一双神目炯炯,徐徐将钟锤放回铜台上。十数丈的身躯,浑然似如黄金铸就一般,丝丝缕缕的金芒流动,透露着骇人的威严。 作为东岳天廷的击钟神将,也是帝君身前有数的大将,一身威势自是少有。其修为精深可比真正的金敕正神,只是本身还差了一线,才屈居于伪金敕之列。 所谓三百六十五路周天正神,虽都位在金敕,但全然是依仗封神榜之功,才让他们得了权柄。其中真真正正是自证的金敕神祗,堪为百中无一。 不一会儿,一道金光璀璨生辉,化为一架金桥玉台,一尊相貌端正的中年男子,手捧一柄麒麟白玉圭,着一袭宰辅济世袍,三缕长须飘然抚动。 “李相,” 这一尊击钟神将,面对来者拱手一礼,神情颇为尊重。 击钟神将固然得东岳帝君信重,但于眼前这一位中年神祗相比,分量还是小了许多。 这李相之称,即是其姓名,也是其位居宰辅高位,所对其的尊称。 作为大越第一朝宰辅,李相虽爵位比不得击钟神将,但其留名青史之上,无论太祖信重,亦或百姓中的威望,都非他一介武夫可比。 李相神态和煦,微微颔首笑道:“薛将军见外了,吾等同僚许久未见,怎的如此还生分?” 击钟神将谦逊,道:“李相德望高重,勿论阳世之时,还是天廷之时,都非薛某一介司门令可比。李相智慧通达,而薛某只通武事,较比李相才略远逊,当得薛某敬重。” “如此,李某便自受下了!” 李相淡淡一笑,也不推辞,径直踏入帝宫。 在这东岳天廷之中,论起地位、功勋,看的还是阳世大越之时。周天正神中有半数是大越臣子,由此就可见一二。 而李相毕竟一朝宰辅,击钟神将在东岳帝宫中的地位虽高,但面对李相这个老上司,也必要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无礼怠慢。 ………… “老臣李相,参见陛下!” 东岳帝君漠然沉浸于冥冥天道,在李相踏入帝宫的刹那,豁然睁开双目。 轰—— 李相心神恍惚,豁然感到一股无可计量的威压,压在他的神道金身之上。 东岳帝君伟岸的身躯,仿佛东岳泰山一般巍峨,一身帝衮袍服,绣着一头九爪苍龙当空咆哮。其目似日月,黑发如瀑,垂落下的目光,冷漠的俯瞰着,天地间的星辰经纬。 这是李相在天廷开辟之后,第一次面见东岳帝君。 将近百载的岁月,以及神道金身的证就,让李相自持道心极为坚固。但面对这一尊君临天地,御极世间千百载的帝君,仍有一种源自心头的战栗感,不可抑制的冒出。 东岳帝垂拱而治,虽仍是天地化身,但一应权柄交托正神之属,无为而无不为,在与天道相合之间,愈发具有天人之气象了。 帝君神目如炬,轻声开口:“免礼!” 这落于李相耳畔中,不吝于黄钟大吕蓦然回响,将李相愕然惊醒。 李相面皮一紧,诚惶诚恐,叩首道:“老臣,君前失仪,还望帝君恕臣之罪。” 这一尊东岳帝君,以先天太易之炁化生,生来就有混沌未开,阴阳浑噩之气象,具备大威严,大神通,几近天人交感,一炁化生之妙。尤其化一界为资粮,早已非是一般武圣人可比,便是绝顶的武圣人,落入东岳界中,也未必能囫囵着逃出东岳帝君的手掌心。 况且大越太祖的威严,早已铭刻在这些开国功勋的血液中,哪怕已经证就金身,成就金敕神祗之位,也不能掩盖众臣僚属们的敬畏惊惧。 “毋需夺礼,你我君臣百载未见,今日一见你就如此神态,倒显朕刻薄寡恩,罔顾昔年情分。” 帝君与荀少彧一体同心,自然知道李相的惊惧,有七分假三分真,但也无意揭破此节,只是平静的安抚着李相。 李相肃然伏身:“陛下隆恩之重,臣顿首谢恩!” 东岳帝君道:“吾等君臣千载情分,望汝珍之重之。” 有着东岳帝君这一番话,对李相这等太祖旧人而言,就是一块免死金牌。对于他们这些太祖旧人,象征意义着实不浅。 一尊尊正神纷至沓来,金光盈盈满溢,似水流一般晃动着帝宫金壁。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劫金安!” 三百六十五尊正神,在这帝宫之内分立,按着星宿、冥罗、山君、水伯四类,可谓是泾渭分明。 帝君威严的说道:“诸位,吾等君臣百年未见,然……诸君风采依旧,朕心甚慰之!” 众正神齐齐开口:“全赖陛下天威,臣等得一存身之所。” 在东岳帝君当面,那一种无穷的威严,让所有的周天正神,无论是真正金敕,亦或封神榜加持的伪金敕,都只能感觉到无边无际的混沌气象。 哪怕在坐正神中,有东岳帝君亲自送入封神榜的人仙,现今也如鹌鹑一般,默然静立一旁无言。 东岳帝君淡淡道:“天廷初辟,朕以垂拱而治,非大事亦不会敲击帝钟,召尔等觐见。却有关乎东岳存亡之事,让朕迟迟不得决断,故而诏尔等前来,一并商议定下。” “这……” 正神们神色不定,东岳界初定百年,正是人心思安之时,如今看东岳帝君,如此郑重其事,也让正神们心中颇为惶惶。 此时,一些太祖老勋率先出列,道:“老臣,唯上位之命是从。上位让吾等如何,吾等如何便是,何须多言。” 帝君作为一朝开国太祖,性情刚烈果敢,他决定了的事,就是天崩地裂,也不会修改半分。这些老勋都是帝君心腹,自然明白帝君心思。若非帝君没有决意,也就不会敲响帝宫门前,那一座众神天钟了。 一众正神恍然,纷纷道:“臣等,唯帝君之命行!” 东岳帝君蹙眉,缓缓舒展开来,道:“朕受命于天,与道合真,得天道之命,开天廷之世,理阴阳之明,周天正神辅佐,皆为此方天地长久,日月长明不堕。” “然,天地亦有数,其寿十万八千数,唯有青紫之世,有百千万之寿。” 东岳帝君起身帝位,神情罕见的激昂,道:“吾东岳界,固然初入金敕,尚有十万寿数,但无有远虑,必有近忧。” “吾等,也该为世界根基,早做准备。” 周天正神纷纷肃然,虽非皆念不死长生者。但半数以上的正神,亦并非洒脱从容之辈,会对这长生久视之机,视而不见,见而不为。 “朕,欲远争彼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东岳 第二零九章世界残骸 一言,石破天惊! 众正神骇然变色,仰头看向东岳帝君,那一尊万古不易的伟岸身影。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东岳帝君十二冠冕晃动,冷冽的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悠悠回荡于帝宫内外:“朕,欲远争彼界……以万界供养一界,让吾东岳天廷,屹立诸天不朽!” 众神神色凝重,望着帝君:“陛下……这……” 一朝达到周天正神这等世界位业,执掌天地权柄。众神早已知道天地并非唯一,天外尚且有天。 他们赖以栖身的东岳界,亦是由于几方世界合并,横渡了世界大劫,一跃化为金敕世界,才有了今时的气象。 然而,亦正是因为知道天外尚且有天,才让众多正神迟疑不语。 毕竟东岳界初入金敕不过百载,正是百废待兴,诸事蓬勃发展之时。距离东岳界自身的瓶颈,还不知要过多少岁月,方能达到。在东岳界底蕴未彻底消化的时候,便将目光投注在诸界,着实有一些急功近利了。 而且,一方金敕世界发展千百载,本身的底蕴必然极强,能否成事尚在未知。东岳天廷一旦出手,久战不下,让彼界强人顺着道标,追寻到东岳界,又是一场大劫。 两界穿梭亦之需要世界本源支持,若是能打下彼界,自是赚的盆满钵满,一旦战事不谐,以东岳界的本源,想要恢复如今程度,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一尊浑身雷光闪烁的神祗,面目威严肃穆,直言进谏道:“陛下……吾东岳开辟百年不到,根基底蕴尚未扎实,三百六十五路正神,空有正神之位,无有正神之实。若是冒然出兵彼界,臣恐……力有不逮啊!” 数十尊环绕湛湛金光的神祗,垂首道:“陛下,还请三思!!” 这数十尊神祗都是被送入封神榜的道脉人仙,由于不着待见,亦是自成一系势力。 “嗯……?” 帝君扶袖,不悦的蹙眉,道:“吾东岳五十万天兵,八百万阴兵,是吾东岳界以往数十朝代,最为精悍善战之士,如何会有力有不逮之言?” 帝君目光清冽,似如一眼最为纯净的清泉,映照着众神的身形。 在周天正神之中,不乏以往的大道之敌,被荀少亲自送入封神榜中,长久以来的怨气不得宣泄。虽有封神榜制约,不敢轻慢东岳帝君威权,但处事拖沓,态度消极还是有的。 而且,帝君也不好苛责众神,封神榜虽能强行压下不满,但却压不下心中怨愤。他要的是三百六十五尊金身正神,而非是三百六十五尊傀儡泥塑。 故而,东岳帝君只得开启,征伐诸界之序幕。即可免得麾下强兵悍卒,日久年深兵锋散钝,又能以征伐诸界之事,转移东岳天廷的内部矛盾,更能为主世界的本尊,攥取大量金色源力应急。 此刻,又有数十员神将,豁然出列,一齐拱手道:“臣等愿出兵彼界,为吾东岳拓土开疆。” 此时的东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地、人三界俱在东岳帝君掌握之中。让天廷、冥府空有百万强军,而无用武之地。只能追捕几许,成了气候妖魔、戾鬼,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作为率领天兵、阴兵的神将们,凡是想有大作为的,无不一心念着战事。 毕竟东岳承平未久,无有借口席卷战事。如今东岳帝君亲启金口,又岂会有不应之理。 一尊高大神祗,神威凛凛,着金黄神甲,灿灿光辉犹如明珠,道:“臣,请战!!” 东岳帝君垂目,道:“武曲星……尔为天廷兵司之首,当坐镇中枢,调和阴阳,征伐彼界之事,需要尔来掌舵,却不用尔亲自犯险。” “臣等请战!” 三尊威武正神,自众神朝列中走出,各具刚猛神态。 破军、七杀、贪狼三大正神,可谓是周天正神中最为好战者。每逢大战之时,必勇猛果敢无所畏惧。 一尊周身文章华表交织,锦绣文气浮动的神祗,凝神道:“陛下,此时东岳初定,不宜擅起兵戈,但……若是有适宜的彼界,亦不妨一战!” 一员员神将威风凛凛,纷纷喝道:“臣等不惧一战!” 这武曲、破军、七杀、贪狼四大神将,更是太祖昔日旧臣中的,最为中流砥柱的赵文远、鲁明达、薛定鳄、杨不已四人。 这四尊百战神将,历经东岳帝君微末与巅峰,可谓是帝君最心腹的部将,亦是帝君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刃。 “哈哈哈……好,如此,才不失吾东岳英锐之气。” 东岳帝君抬手,止住欲言又止的诸神,幽幽道:“穷兵黩武,亡国之道也!此中道理,朕如何会不知?若非是有非同一般之机缘,吾又怎会急于毕功一役。” “非同一般之机缘?” 周天正神们尽数骇然,但以东岳帝君的性情,若非有十层十的把握,岂会轻行险事。 若是真的能吞下一方金敕世界,让东岳界本源更加浑厚,无论对于帝君这位合道者,还是执掌天地权柄的正神们,都能得到不少的好处。甚至,那九尊高悬的青敕之位,亦未必不能在正神中诞世。 一尊正神迟疑了片刻,道:“不知,是哪一方天地世界,可称的机缘?” 关乎大道之途,所有正神们都将目光,投注在帝君伟岸的身躯之下。 “那,可是一方青敕世界的残骸啊!”东岳帝君眸光开阖间,闪烁的惊人的光芒,语出惊人。 “什么?” 无与伦比的震撼,让众多正神几乎难以抑制。 一方……青敕世界的残骸! 青敕世界位格超乎东岳界,存在长生者驻世,翻江倒海只若等闲,堪堪为高等世界之属。内中强人遍地,可谓宗师满地走,大宗师抖一抖,只有武圣人才能横行与世。与现今的东岳界,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可以说,便是一百方金敕世界,亦比不得一方青敕世界的价值。 哪怕,这只是一方青敕世界的残骸,但其中可能蕴藏的造化,仍让正神们心神摇拽,不能自已。 想一想当初东岳界化为金色星辰时,环绕的那一轮青色大日,就知道青敕、金敕二者间的差距,到底有多么的惊人了。 “对啊……那,就是一方青敕世界的残骸!” 东岳帝君的眸光,刹那幽深之极,让所有正神心头一凛。 ………… 大成世界, 金陵府! 金陵作为江南诸府中的繁华之地,亦是大成朝廷的税赋重地,经济命脉之所在,自是经济发展到了极致,人流来回穿梭,散发的人气涌动澎湃,不愧为一座百万人的大城。 一丝丝人道龙气绵延千里,顺着国运真龙,一路横空编织为一道道法网,淡淡的纯金气运盘恒不定,径然笼罩在亿万百姓黔首们的头顶。 各处各地,都有夜游神、日游神巡游徘徊,。神有其职,众神在其位,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本就是神道世界,一饮一啄皆由神祗执掌,人道亦是神道,天道亦为神道,是为此方天地世界,恒古以来的规则。 “时日,将近了!” 东判府堂中,太初化身一袭正六品官袍,清秀的面庞,带着一抹冷冽威势,安然坐在靠椅上,似是假寐一般。在太初化身做好该做的安排后,只需静待着其时了。 先天五太之,冥冥中自有感应,只需心念一动,就跨越无穷之远信,彼此交感信息。 在先天五太化身中,太易化身身合东岳界,直接证就青敕之位。太初化身则苦心经营大成世界,试图合道大成世界。至于其他的太始、太素、太极三大化身,则是堕入诸天,漫游无穷世界,积累自身底蕴。 这一尊太初化身,在大成世界固然孤立无援,但经过多年的逢上迎下,按着大成世界的修行道路,也是一步步升到了正六品神位,成为金陵城隍府,十二大判中的一员。在金陵城隍府中,勉强也能排得上一号人物。 太初化身眸光中,浮起一抹惊叹:“可惜,世界阶级固化,一个小小的东判,地位还是低了一些,无法真正触及大成神道的顶尖人物,否则吾的谋划胜算就更高了。” “不过,一方青敕世界的残骸,内中价值无可估量,也是值得吾去冒险。” 本来按着荀少的心思,自是以土地神、县城隍、府城隍为台阶,走到正从九品神道的巅峰,自然就是身合大成世界,成为一界至高。以这太初化身毕竟境地高远,非是寻常神祗可比。平常市场有意藏拙,需要时顷刻就能恢复战力。 只是可惜,冥冥中大成世界有缺,禁止了太初化身的合道路。 让太初化身不得已转换手段,径选择直刀兵相接,以东岳界之势,压服这一方世界。 虽然此方世界中的神道,已经发展到了巅峰,但一盘散沙一样的秩序,在太初化身眼中,就是一戳即破的泡沫。以东岳界与大成世界间的力量差距,东岳界未必不能吞下这方天地,攥取到最终的胜利果实,一解多年来,伏低做小的郁气。 元始诸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