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第一后:武领天下》 正文 第一章 追本溯源 刚踏上三月的清晨迎来了太阳向着大地洒下的第一缕阳光,树上机灵的鸟儿立马钻进温暖的太阳光里欢快地跳跃着,欢笑着,似要告知它那人间的朋友们,美丽的一天即将来临。 在城市郊区的一座别墅里,一个年轻人从自家的游泳池里探出头来,她仿佛真的听懂了鸟儿的欢语,再次扬起头朝着被阳光投射的那片区域游去。她伏靠在泳池边,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欣赏着黎明时万物苏醒之态,水面映着朝霞波光潋滟地好是美丽。每天早晨六点,游泳是她必不可少的晨练,即使秋冬季节。运动对于上了三十岁的女人来说变得尤为重要。 她叫宓文卿,是华南地区独占鳌头的一家化妆品公司的总裁,总部驻扎在上海繁华的市中心,旗下更有几百家连锁店面。在化妆品业中,宓文卿所向披靡,没有她拿不下的市场,也没有她谈不下的合同,同行同业的商人对宓文卿这个名字,无一不晓。然而他们对宓文卿的态度却又是矛盾的,首先他们绞尽脑汁,甚至不惜走旁门偏道只为与她见上一面,聊个只字半语,好在商业上攀附点关系。然而放下商业利益,他们对宓文卿却又都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原因嘛,可能与她寒霜般的性格有关。 当然,宓文卿如今的金钱地位以及她的一切成就得来的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她并没有强大的背景支持,但她却比一般人更能吃苦耐劳,懂得坚持,她一次次从跌倒中站起,一次次的跳跃障碍,正是这些磨炼成就了她从一个心思单纯,毫无反击之力的初涉社会的大学生,到如今事业中的精英。 享够了早晨的美好时光之后,宓文卿又回到浴室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简约的职业装。七点,她准时来到了客厅的餐桌旁,准备享用早餐。客厅四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窗,蓝天将客厅内照得通亮,不得不使人精神抖擞。她一边看着餐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报纸一边吃着早餐,然而此时她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她放下手中的餐具,朝厨房那处瞧了瞧,“梅姐,你过来一下。” 梅姐是宓文卿从家政公司请来的钟点工,如今也在这所别墅中打了三四年的工。这一早上,又或者说在这所别墅工作的每时每刻,梅姐都时刻注意着宓文卿的举动,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都一一捕捉,她的关注却又不会令宓文卿感到不舒服,而在恰到好处。当她看到宓文卿皱起眉头的举动时,就知道必然是自己有做得她认为不对的地方。 梅姐将手中的活停下,擦了擦手,急忙走到宓文卿身旁,“宓小姐,有什么事吗?” 宓文卿将桌上的餐盘往她面前的桌上推去,“梅姐,这也不是你第一次为我做早餐,怎么煎个鸡蛋也煎不好了?” 梅姐有些紧张,她知道早餐对于宓文卿来说很重要,这也决定着她这一天心情的好坏。 “这宓小姐,是哪里做得不好,我再改进。” “我跟你说过,鸡蛋五分熟就好,这煎得焦黄地,还能吃吗?”宓文卿将报纸合上,站起身,指着餐桌对面的明净的玻璃窗又说道:“还有,窗户上必须一尘不染,瑕疵让人看了不舒服,在我回家之前处理掉。” “好,好,我知道了,以后的早餐我会改进的,玻璃上的瑕疵马上就处理。”梅姐愧疚地连连应诺。 宓文卿不再说什么,将沙发上的包提起,带上墨镜准备出门。这时梅姐又立马赶了过来,将保温杯递给宓文卿,“宓小姐,你早餐都没怎么吃,我给你泡好了你平时吃的麦片,路上喝一点吧。” 宓文卿点点头,将保温杯接过,自始至终仍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正当她准备出门时,忽又想起什么,转身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梅姐。“前段时间你就说腰痛,如今还托着没去医院看看,我不喜欢做事拖沓,今儿你便抽空去吧,其余的事先搁一搁,用这张卡,我报销。” 不容梅姐分说推阻,宓文卿便掉头离去,不是她行事过于独断,只是她向来不擅长这种人情社交的场面,能避免,都尽量避免了。 梅姐紧紧地握住那张银行卡,没想到当初自己随口一说,宓文卿便放在了心上,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梅姐也早已知道宓文卿不过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罢了。 她将宓文卿送到大门外,直到宓文卿车子开动时,才准备离开,忽又想起一件事,她朝宓文卿的车追上几步,大声问道:“宓小姐,楚先生今天还回家吃晚饭吗?” 然而梅姐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宓文卿的车早已开出几百米之远。 宓文卿当然听到了梅姐的话,她之所以选择不回答,其实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丈夫楚豪最近究竟在忙什么,因为他们已经快十多天没有见面,只简略地知道他组织团队在北京研发一个新项目。在这十多天里他们既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信息联络,她竟然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虽然公司在十年前由他们共同创建,但公司的领头一直都是宓文卿,她负责开拓市场,楚豪则给予技术支持,之前他们配合地都很好,只是最近她才忽然发现,他们夫妻交流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少了,她却始终找不到源头。 十字路口处亮起了红灯,宓文卿将车缓慢地停了下来,她的这辆白色敞篷车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回头张望,一旁同样等待绿灯的车辆时不时地鸣笛向她打招呼,对于这一切宓文卿早已司空见惯,无动于衷,只有她不经意留意到的街边早餐摊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见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坐在旁边若无其人地吃着手里的早餐,男孩捧着一杯豆浆微笑地着看女孩满足地啃着一根玉米,他的两只手一边将热烫的豆浆杯来回替换地拿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豆浆吹凉,送到女孩的手上。热腾腾的豆浆冒着热气,在这冷气未退的三月里,将那对年轻情侣的脸暖得热乎,溢出幸福的笑容。 这对情侣像极了刚离校园时的楚豪与宓文卿。这不经意看到的场面,让她回想起曾几何时,她与楚豪也如这对情侣般幸福。刚入社会工作的他们,由于手头拮据,两人每天共同分享一份两元的早餐。楚豪会经常以不习惯吃早餐或不饿的借口将早餐都留给了宓文卿一人,楚豪对她的好她都一一清楚记得。 当年留学回国的楚豪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与宓文卿结婚,这让她一直感动到现在。宓文卿从小父母离异,跟着爸爸生活长大的她,性格显得有些孤傲,自尊心强于他人,以至于所交的朋友也并不多。自从上大学之后,就鲜少与父亲联络,也从不回家,她的学费以及生活来源,都由她自己平时兼职赚得。直到认识楚豪之后,才稍微将她那冰块般的心融化些许。她一直感谢楚豪带给她的那些温暖,也全心全意地照顾着楚豪。刚回国的楚豪工作不顺,经济来源不多,宓文卿毫不犹豫替他补上,吃穿用度皆一细心照料,日子虽然清贫,却也过得很幸福。 后方响起了几声刺耳的鸣笛,宓文卿这才从往事中回神,前方绿灯也不知什么时候亮了,她开着车快速往公司方向驶去。 宓文卿将车停好,快步来到公司,尽管还并没有要急的事在等待着她处理,安静的公司走廊里只留下起她急促的高跟鞋踩踏的声音。 在公司的前台处,宓文卿的秘书早已等候待命,他快步地跟上宓文卿的脚步,准备开始汇报工作。 “乔建,汇报一下公司最近的情况。” “是,宓总,你之前要求财务部整理的去年公司的总体财务数据报表,他们已经做好了,请批示。” 宓文卿接过乔建递给的文件,粗阅了一番,摇了摇头,随即又将文件还了回去,转身又向楼上办公室走去。“不达标。” “那我通知他们再重新整理一份。” “不必了。还有什么事?” 乔建略微停顿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宓文卿,然后又继续说道:“宓总秦文的团队此次与r一l的合同没有谈下来” 听到此话,宓文卿顿时停下了脚步,“什么?!煮熟的鸭子被他们整飞了?!” 乔建不敢看宓文卿的眼睛,只低头答道:“是,r一l对我们之前谈好的提议又反悔了。” “这还得了?通知所有人上午十点开会!”宓文卿重新恢复她的脚步,极速朝她办公室走去,只是脚步声却更重了。 “可是楚总正和他的团队在小会议室开会,他们恐怕是赶不上十点的会议了。”乔建紧跟上一步说道。 “楚豪回来了”宓文卿有些惊讶。 “是的,今天一大早就到公司了。听他们说,他们是从北京飞回上海便直接来公司了。” “那就告知楚总有空再来吧。” “好的。” 宓文卿在经过小会议的玻璃门前时,看到了正在台前讲说的楚豪,戴着银丝边眼镜,身材修长的他一举一动还是那么的儒雅从容,温和而潇洒,与从前刚认识他那时一般无二。 看着楚豪一边挥洒自如地讲说,一边从讲台前抬着行动迟缓地左腿迈步时,宓文卿的心像被一根根厉刺狠狠地扎着,不禁疼得她湿润了眼眶。 这时楚豪忽然抬头看了宓文卿一眼,他对她的微笑还是让她觉得那么温暖,宓文卿也回以微笑,便调头走开了。 会议开始的前五分钟,大家都聚齐在了会议室,然而会议室里上上下下坐着五十几号人,气氛却仍显得有些僵硬,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有的人装故翻看着手里并不重要的文件,尽管他们已经重复翻看了好几次,有的人则低头写着什么,眉头紧锁,表现一副天降大任奋力而为的模样,而他们的行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主座上宓文卿严肃的目光。 “啪”的一声,宓文卿将乔建放在她旁边的文件朝桌子的后方扔了过去。 “这是谁做的,自己认领。” 一个三十岁左右,身材矮胖且满头大汗的男子,默默地站起身,将桌子上的文件拿在手里,支支吾吾地说道:“宓总,这是我们财务部最近提交的去年公司的总体财务数据报表,上次开会您不是说” “我说过什么,我自己还能不知道?你不用再重复一遍。”宓文卿将背靠在转椅上,将手交叉合在胸前,严肃地说道。 “那宓总,这份文件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拿上你的文件,走人。”宓文卿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时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以可怜地目光看向那个矮胖的男子,他们对宓文卿向来说一不二,行事坚决果断的态度反而早已习以为常。 那矮胖的男子顿时满脸通红,入行十多年来,不管是从普通员工还是到现在财务总监的位置,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如此的羞辱,他愤懑地抬起头望着宓文卿,拍着桌子说道:“宓总,你要我走人,可以,但你总得给个说法吧!无缘无故辞退员工,劳动合同法可不答应!” 这时,前台露露正端来一杯咖啡,准备放在宓文卿的桌上,突然被那矮胖子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的高跟鞋也打起滑来,手里的碟盘一时没拿稳,洒了几滴咖啡在宓文卿的身上,弄脏了她那精致的米白色的西装外套。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司上下谁都知道宓文卿有严重的洁癖,他们都等待着雷霆发怒的那一刻。 宓文卿冷冷得将眼一抬,还未开口说话,露露早已被自己吓得将手里的咖啡杯跌落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宓文卿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正好推门而入的楚豪给打断了。 “好了好了,下次多注点意,把这里打扫一下就出去吧。” 楚豪坐到宓文卿的右手边的座位上,替宓文卿将外套脱下,笑着说道:“没事,文卿,也就弄脏了一点,回头我替你送去干洗。你不是开会呢嘛,快继续吧。” 刚要爆发的宓文卿,听了楚豪的温柔细语,火气立刻消了一半,她顺应地点了点头。 于是又接着数落那矮胖子,“一个财务,连账目都算不清,你说留着还有用吗?” 那胖子激动地将手里的文件打开,摊在桌面上,“那好,宓总,你说我做错了,你指出来,我就心服口服!” “你连哪里做错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好,我便让你走得明白。光是去年一年的总销售额你就给我少写了个零,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少了一个零对公司意味着什么,除外,支出额比你做出预算额多出一半还多,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当的这个财务总监?错误我只允许犯一次,像你这种重犯,就怪不得我不留情面。”宓文卿一口气将他的错处一一数出,将刚刚的不愉快全都撒在了矮胖子的身上,直面又不留情面。 矮胖子像是被戳中了要害,脸色涨得紫红,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气愤地拿起桌上的文件,慌不择路地离开了会议室。 “这样的错误,整个财务部门都有责任。在其位必谋其职,位于高者不止是坐享优待,更有监督监检的职责,既然他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能再留下来,至于财务部门的其他人,我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机会要懂得珍惜,在座的各位更要引以为戒。”宓文卿仍旧一贯持着冷漠的常态,面上从不露出丝毫的情绪。 忽然宓文卿将眉眼一挑,又继续说道:“秦文你来说说与r一l谈得怎么样?”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仿佛他们都预感到暴风雨即将来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如梦初醒 秦文将外套的纽扣扣上,轻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昂头直言,“r一l市场负责人艾米丽临时出尔反尔,合同没谈下来。这种情况本不应该发生,是我们失职,不用宓总多说,这是我的辞职信。” 秦文将信件放在他位置前的会议桌上,合上笔记本就准备离开。 宓文卿将乔建拿过来的辞职信,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遇到问题就逃避,这难道就是你一向的作风?若真是这样,那从前便是我看错了人。” 宓文卿的这一举动,让正要离开的秦文一时愣了半响,但他立即反应过来,“宓总,我去调查过原因,据说是因为最近r一l公司内部作出指示,因为区域冲突,所以不再从我们地区找合作伙伴。” “你听谁说的?” “是我通过关系从r一l市场助理南希那打听到的。” 宓文卿突然冷笑一声,“谎话连篇。” “宓总,我说的都是实话,我” 不等秦文继续说下去,宓文卿便挥手制止,“我不是说你,好了,你们不用再负责与r一l的合同谈判。秦文,带上你的团队回去好好反省。散会。” 宓文卿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大家也都陆续走出会议室,只见秦文仍旧呆立不动而他的几个手下却低头丧气地坐在一旁,宓文卿便回头说道:“我是让你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反省,而不是在这里。” 秦文顿时醒悟,其他几人也立刻愁云舒展,神态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散会之后,宓文卿正想回头与楚豪聊聊他这十几天项目的进展,却发现他已然重新回到那个小会议室继续在讲说些什么,她想走进去与他谈谈,却发现始终迈不动自己的脚步,她感觉到与楚豪之间仿佛隔了一条宽宽的河流,自己的这条船始终都靠不了岸。她不愿意深究为什么,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乔建接到宓文卿的电话便立马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宓总去北京的机票已经订好,您的行李也已打点好。”乔建看了一看手腕上的表,又说道:“登机时间是下午四点,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好。” 宓文卿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你先去跟楚总说一声我们去北京的事情,我在车里等你。” 乔建虽感到奇怪,他们两个办公室隔得不远,宓文卿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反而要他去,但多做事,少说话,一直是他的优点。“好的,宓总。” 宓文卿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r一l公司的一举一动,若能成为r一l公司的一级代理商,给公司带来的不仅是名声上的鹊起,更能带来一笔可观的利益收入。此次虽然秦文的团队失利,但并不代表宓文卿就会就此放弃。当天她便搭乘了时间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往r一l公司北京总部,这次她要亲自与r一l市场代表艾米丽谈判。 宓文卿一下飞机便与乔建来到了一家度假酒店,照宓文卿的急性子,她当然不可能来度假,只因她早已从r一l公司内部打听到,他们的市场负责人正是在这家度假酒店度假。 一办好入住手续,宓文卿便与乔建拿着手机照片在酒店休闲区四处对比寻找,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的目标正在温泉池内。 宓文卿绕到艾米丽所在的温泉池的后方,在那旁边找了一张靠椅躺了下来,她悠然道:“传闻r一l里的第一大美人,长得花容月貌,肤白貌美,如今一见,果然不假,我看真人更甚传闻三分,蛇蝎美人比之更恰。” 艾米丽一听有人说到r一l,不禁回头张望,见到那说话的人正是宓文卿,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披上毛巾来到宓文卿身旁的座椅上躺下。“什么风居然把宓总给吹到这儿来了?” “你认得我?” 艾米丽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说道:“在我们这行里,还有谁不认识您宓文卿宓总啊?光是将您的名字往那地方一掷,平地都要抖三抖。” 宓文卿笑了笑,“那我们便直入主题,你若答应签下我们的合同,让我们成为华南地区第一代理商,并且是唯一一家,我立马将新泉公司给你的点上再加三个点,打入你的账户。” 刚刚还玩笑自如的艾米丽忽然紧张地左顾右看,紧接着又朝宓文卿身旁凑了过去,“你你怎么会知道” “既然你都说了我在这个行业的影响力,何必再问这个显而易见答案呢?你让南希告诉秦文的那些话,我根本就不信,我想要知道的真相,还没有办不到的。” “宓总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如此的阔气,宓总的魄力我今天算是领教了,好,合同我签。” 宓文卿伸出右手与艾米丽相握,随即便起身准备离开,“艾米丽小姐,玩笑开过一次就好,第二次,我便不会觉得好笑了,我从不喜欢随便开玩笑。” 艾米丽讨笑道:“呵呵呵,艾米丽怎会做宓总不喜欢的事呢,请您一定放心。” “不过”艾米丽站起身笑吟吟地又凑近宓文卿说道:“宓总不辞辛苦亲自赶来见艾米丽,艾米丽连杯茶也不曾俸上,是艾米丽失了礼数,不过,我这倒有条有关宓总的消息,今告知您,也就全当回礼了。” 宓文卿并未答话,她的直觉告诉她,从艾米丽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艾米丽凑到宓文卿的耳边小声说道:“宓总你不如把对我的关心,放到楚总和他的露露身上,这样对你会更好,不是么?” 宓文卿不由一怔,“你,什么意思?!” “聪明如宓总,怎会不知我的意思呢?”艾米丽说完便扭着腰笑着走开了。 在偌大的温泉池内,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宓文卿犹如钉牢的木桩一般一动不动。 她的嘴里虽然一直说着“我不相信,不可能”之类的话语,可心里涌起的怀疑却犹如藕丝,越扯越多。 她能感觉到最近与楚豪之间有了隔阂,但她却从来不曾往这方面想过,楚豪会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前台露露,而抛弃他们创建了十年的家吗?不,她不能相信,可是她却想不出艾米丽有任何动机说出这样的谎言。 她艰难地迈着步履阑珊的步伐迈着朝门外走去,温泉室内的大量蒸汽更使得她原本混乱的头脑,头晕目眩,果然没走几步,便晕倒在了地上。 返程的路上,乔建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宓文卿,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自从昨日将晕倒在温泉池内的宓文卿送回酒店休息后,他仿佛感知到发什么了什么事,但他从不会多说一句他的上司不愿说的话。 而宓文卿一路上只字不语,神情憔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她全身无力,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只剩下一副躯壳随风飘荡,失去了主心骨的她,仿佛连一根羽毛都能将她击溃。她一直在反复问自己,为什么,她将回忆倒带,想从往事中寻找答案,却一直得不到回复。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铃响,宓文卿这才清醒过来,她茫然地寻找着朝公司方向的路,却被门前一大群人挡住了去路。 “你面试的是什么职位啊?” “我应聘的是财务总监啊,这些人应该都是来应聘这个职位吧?也难怪,这里给的待遇是其他公司不能比的。” “待遇好是好,可是听说这家公司的女老总,简直就是个女魔头啊!原来的财务总监就是被她当众羞辱后,直接炒了鱿鱼。” “怎么没听说过啊,早就提前在网上查过她啦,一看到她那副冰块脸,我就直哆嗦,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为了生活,还不是得低头。” “哎,可不是嘛。” 女老总?他们谈论的人是自己吗宓文卿心里一惊,慌忙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快步穿过人群。 宓文卿慢步走在公司的走廊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每个抬头看她的员工,眼里似乎都掩藏着一丝恐惧,所有人都刻意离得她远远的,仿佛在躲避着什么怪物。 冰块脸?是啊,她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开心地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残酷的社会竞争,她固然是佼佼者,但得到同样伴随着失去。她击退了一个又一个竞争者,然而却失去了自己的感官,成为了一个冷冰冰的没有喜怒哀乐的人。难道这就是楚豪离开自己的原因吗?可她打拼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从那间小会议室里传到了宓文卿的耳朵里,她蓦然地回头朝小会议室里望去,十几个人正聚集在那间屋子里唱着歌,而楚豪则手捧着蛋糕放到露露的面前。 楚豪面对露露流露出的眼神,让宓文卿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看到这里,面色苍白的宓文卿支撑不住,朝后倒去,幸好被身后的乔建立马扶住,而濒临崩溃的宓文卿只得仓皇地逃离公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绝处逢生 天灰蒙蒙地,云雾中还闪着雷电,一场狂风暴雨仿佛即将来临。 宓文卿一动不动地靠在玻璃窗边,她那僵硬的手上端着的咖啡也早已经冰凉。 远远地,宓文卿透过玻璃窗外看到了下车的楚豪,他正吃力地迈着伤疾的右脚走上公司前的台阶。 “文卿,急忙叫我来公司,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回家啊?”楚豪气喘吁吁走进宓文卿办公室里的座位上坐下。 宓文卿仍旧望着窗外一片漠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几个字。“你和露露,什么时候的事?”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这间昏暗的办公室,屋内安静地可怕。 楚豪霍然起身,紧张地说道:“文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早该知道,你的心早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宓文卿扭过头,完全背向楚豪。 宓文卿惨然一笑,接着说道:“没想到,我们携手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雨,到头来的感情,仍旧不堪一击。” 楚豪急忙走到宓文卿的身旁,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文卿,你怎能怀疑我,我对你我和露露根本没” 宓文卿转身坐回自己座位上,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摆在楚豪的面前。 “签了吧。” 楚豪疑惑地拿过那份文件,“离婚协议书?” 看到这几个大字,楚豪一时哑然失色。 突然他将文件往地上狠狠一扔,发了疯似的大吼,“这能怪我吗?!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还有人味吗?你就是个女魔头!是一具僵尸!每天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与每日活在冰柜里有什么两样?!你的眼里只有公司!只有金钱!只有永远的利益!” 十年来,宓文卿还是第一次看见楚豪如此失控的模样,她拽紧双拳,努力将眼泪收了回去。她的所有防线都已经一一崩溃,她半句不语,只任凭楚豪在她面前发泄所有的愤怒。看着楚豪歇斯底里的模样,她伤心不已,她怪自己,得将楚豪逼成什么样,才会在他心中积攒着这么一腔怒火,可是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啊! 五年前,同样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当时还在外不得不为不景气的公司应酬的宓文卿,醉醺醺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楚豪因为担心她的安全,从家里外出寻她,等刚好找到她时,一辆大卡车正好直逼马路上的宓文卿,眼看就要撞上,是楚豪不顾生命之危跑上前,将宓文卿推向了一边,而他自己却没能逃过车祸,最后因为交不起昂贵的医药费,楚豪的右腿烙下个终身残疾。 从那以后,宓文卿每时每刻无不自责,她内心的歉疚让她始终无法正面面对楚豪,于是,她就拼命的工作,拼了命地赚钱,她要让曾经打败过她的金钱,全部都败在她的脚下,只短短的三四年,她便做到了。 想到这里,她凄然苦笑,这一切还能怪谁呢?是她自己亲手掐死了爱情。 不知过了多久,楚豪终于停下了他那发疯般的吼叫,他双手抱头颓然地坐在地上。 这时,露露突然走了进来,见到地上洒满的纸张和楚豪疯狂的模样以及宓文卿苍如白纸的面孔,不由得惊恐地睁大着她那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楚豪,你怎么样?没事吧?快,快先起来。”她急忙跑到楚豪的身边,将他扶起。又突然扭过头,挑衅地望着宓文卿,“你到底想要欺负我们家楚豪到什么时候?!离婚又怎样?是你对不起楚豪在先,要离婚也是你净身出户!” 宓文卿看也不看露露一眼,仍旧对着楚豪说道:“楚豪,这些年来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 楚豪惊讶地回头,他缓缓地走到宓文卿的面前,“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将公司全部给我吧,你这么能干,一定能再创辉煌的。” 露露也在一旁搭腔,“是啊,宓总以你的能力再加上你在行内的影响力,再开一家新公司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啊!” 宓文卿站起身,冷漠地看了一眼露露,她那双寒刀似的眼神,将露露吓得后退了半步。 她望着露露,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要公司?痴心妄想。” 一旁的楚豪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你还不傻,但是你也知道,就是你不把公司拱手让我,这个公司赚的钱,我理应占有一半,就算打官司,我也不怕你!” 露露听到楚豪这么说,便挽着楚豪的胳膊,也理直气壮起来。 面对那二人逐渐表露的狰狞丑态,宓文卿依旧无动于衷,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朝他二人身上撒去。 一向办事高效率的乔建,早已替她拍下那二人同居的照片。 楚豪惊慌失措地将一张张照片拾起,又慌忙将照片撕得粉碎,露露更是惊恐地呆立不动。 “文卿,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对不对?我为你失去了一条腿,这还不足以还你的恩情吗?”楚豪紧紧地握着宓文卿的双肩,摇晃着。 然而宓文卿的心早已破碎,她自始至终并无流露任何的情绪。 望着宓文卿仍旧冰冷的面孔,楚豪那闪着亮光的眼睛,失去了光彩,他失望地松开双手,黯然地与露露离开了宓文卿的办公室。 宓文卿木讷地看着门外,喃喃道:“我怎会真的那样对你没有你,我要这一切还有何用我欠你的,自然会一一还你” 天空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落下了。狂暴的大雨执着地一遍遍地冲刷着这个满是尘埃的世界,殊不知,今天明净了明天又将浑暗。尽管如此,这个世界也总得洗刷一下才好,不至于连一片净土都不为世间存留。 昏暗的街头早已人迹无踪,宓文卿独自行走在雨中,雨水将她的眼泪掩盖无踪。她看了看突然亮起屏幕的手机,原来是来自梅姐关心的询问,这世间恐怕也只有梅姐与她亲近了吧。 回想过去发生的一切,所谓的亲情,爱情,于她终究是一场空梦,她苦笑了笑,将手机扔在了脚下。 不知就这样在雨中走了多久,她觉得累了,然而望着茫茫天地,她找却不到任何栖息的角落。 “女施主,我见你六神无主,神思痴癫,莫不是有心结?” 这时,一位道姑模样之人走到宓文卿跟前。 “不,我已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宓文卿喃喃自语。 道姑叹了口气,“学道先须细识心,细中之细最难寻。可中寻到无寻处,始信凡心是佛心。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宓文卿似乎并没有听见道姑与她说的话,只一人默默地继续向前走着。 深夜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箫声,宓文卿茫然地四下望去,原来是对面街道上卖唱的艺人。她面带微笑地穿过马路,朝对面走去,然而,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鸣笛,她看到一束强烈的亮光穿过她的身体,之后便再也没了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武林大会 在远处的高山上飞来了一只鸿雁,它躲在树下睁圆着眼静静地回望远处的山峰,它清楚地看到自己刚刚还从那开满了桃花的树旁飞过,而此时那树上的花却被雨打落得满地,不禁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站在安全的领地上,似乎显得安心多了,它一边张开翅膀利索地将羽毛上的几颗水珠抖落,一边歪着脑袋瞧着那被乌云掩盖的太阳。它那迅速转动着的小小的脑袋,却始终揣摩不出,为何刚刚还是晴天的天空能变化得如此之快?可是它并不爱动脑筋,很快,便安然地伏在树梢上睡着了。此时的天,却不知不觉放晴了,白云依旧静谧地流淌着,草木恢复了随风摇曳的节奏,它们巧妙地将狂风暴雨来袭的证据掩盖了。 周围是如此的安静,这只鸿雁却突然惊醒了,它那敏锐的感官告诉它,一个更加恐怖的劫难即将来临。那“轰轰”的声音从远至近迅速地传来,它明显地感到自己脚下的整座山都在颤抖,它惊慌地左右走动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阵势愈演愈烈,它慌忙地扇开翅膀,快速地逃离地面。它被吓坏了,既不敢飞得离天太近,也不敢着路地面。 今日所见完全颠覆了它从前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往日一成不变的天空和地面变得如此的可怕,天和地真正的面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天空之外,地表之下,有些什么,谁又能真正找到证据呢?而它那小小的脑袋是永远也想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的。当然,同如此变幻莫测的,还有它不知道的那片江湖。 “嘡” 一声响亮的铜锣声将宓文卿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可眼前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大清楚,肩膀和脖子酸疼得要命,她试着想要走几步,却发现自己的脚底空无一物,踏空了。她慌忙的伸手触摸四周,却摸到了身旁的树枝。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往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居然吊挂在一颗树上! “难道我这是在梦里?”可是她肩膀上被树枝刮伤的疼痛感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她不知所措地四下观望,发现附近居然全是高山树林。 正当她正想要挣扎着将勾住自己的衣服的树枝扯掉,往下跳时,她的正前方似乎传来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欢迎四方英雄前来参加武林大会。”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什么?武林大会?”宓文卿疑惑不已,遂又嘲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她抬起头努力地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从稍微清楚一些的视线中,这才发现,原来前面聚集了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一大波人。他们分别站成一个横队,共有六个队伍,每个队伍的前面都设有一个茶座,那似乎是每个领头的位置。她迅速地心算了下当前的人数,起码有足足两千人。再看那六个队伍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圆圈的中央则是一个高高的无栏杆的石砌的擂台,刚刚那个说话的人正是站在那里。只见那是一位留着白色长须和蔼可亲的老者,他身穿着一件墨绿色长布衫,手拄着一支黑色檀木杖,一根树枝盘起的灰白头发下,却有着一双精明锋利的眼睛,他的肩膀不挺而直,脚步轻盈,举止苍劲利索。 “此次武林大会是为选得武林盟主之位,经过前两场比试,已有两位选手晋入最终争夺之战,请二位选手上至擂台。” 老者说罢,站至擂台一边。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场景,宓文卿再也不能相信自己还存在于梦中。 被绑架了?!宓文卿头脑里涌现出的这个念头似乎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事物中唯一合理的解释。 这时,擂台上飞来了一个身穿黄色豹纹劲装的壮年男子,只见他脚踏千层草织鞋,手握龙纹青铜叉,头箍黑色细皮鞭。乱发凌空之下生就一双青狼眼,鹰钩鼻。一股得意的神情在在他小麦色的脸上展露无疑,他歪着脑袋,张开长长的双手,气宇轩昂地的站在台上,像个拔得头筹的孩子王想要获取大人们的奖赏一样。 “在下百草堂堂主,牧云天,号鬣龙。”那壮年男子大声说道。 台下的群众似乎也非常认同这个壮年,顿时传来阵阵叫好声,仿佛盟主的宝座已然归属于他,现场气沸然一片。 而这时,擂台之上忽然刮来一阵狂风,所有人都忍不住摒气遮面,待大家定睛一看时,只见一个身穿绒布大黑袍,手持一把三尺精钢剑的中年男子,已然站至台中,他步履轻盈,身如幻影,速度极其之快,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察觉,只有那位老者似乎平静依旧。再细瞧之,他目如利剑,浓眉如漆,有着魁梧奇伟之躯。一身的正气仿佛能将人逼出百里之外,站在擂台之上犹如一座静默的高山,只可仰观而坚不可摧。他歉然对着那位老者和台下众人,抱拳示敬。令人惊讶的是,台前这个身手敏捷,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却并没有获得众人的好感,底下一片默然,甚至传来几声细微的唏嘘声。 “在下秦正风。”那中年男子拱手说道。 “好!好样的大哥!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本事,你得打他个落花流水,好让那只泥鳅再回到水里玩地快活啊!啊哈哈哈” 一声如雷霆嘶吼之声,从人群中穿出,荡漾在这片山谷之中。 只见一个大肚圆如锅,秃顶龅牙的矮胖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踩着一双破草鞋,敞着雪白的肚皮,用他短短的手指指着那牧云天大声地说道。他那肉鼓鼓的脸笑作两团,更将他那凄惨的八字矮眉显露了出来。 “哼,无门无派的小卒也胆敢妄言与我们头儿争武林盟主之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一个穿着打扮酷似牧云天的家伙,站在台底下歪嘴撇眼地说道。只是此人却完全没有牧云天的霸气与不凡,他将矮小廋弱地身体佯靠在茶椅上,朝地吐了一口瓜子壳,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模样。 “哦?你这个臭屁孩儿,也好意思在大人们面前卖弄,真是笑煞人也,哈哈哈”那矮胖子跺脚大声地笑道。 然而就在这看似寻常的几声笑声中,却蕴藏着无穷的威力,那声音如魔音般潜入人的耳朵,如同对耳鼓钟击痛着人的耳膜,这声音虽对强功劲武之人起不到伤害,却能叫那体弱,武功较差之人,轻则吐血,重责爆头而亡,此时这儿就有一个。 只见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家伙,却已被这矮胖子的魔音震得口吐鲜血,站而不能了。 这魔音虽强大,许时因为距离稍远的缘故,却也只是将宓文卿吊挂着的这树上的叶子震落了几片。 看到此处,宓文卿不禁目瞪口呆,这与她之前所认识的世界全然不同!那些人的古装打扮,以及不用威亚就能飞檐走壁,还有这强大的魔音,不得不颠覆了宓文卿以往的所有见识。一个可怕的,不可思议的念头再一次出现在宓文卿的脑袋里,“难道真的有穿越这一说” 宓文卿随即又拼命摇晃脑袋,“不不可能”她记得自己明明昨晚出了车祸,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难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好你个雷不鸣,居然敢暗算我,看我不给你点教训。”只见那瘦弱男子挣扎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两眼恶狠狠地盯着矮胖子,欲拔刀与之拼杀,却突然把刀一扔,双手掐着喉咙,拼命的咳嗽。 “这枣就当是我们兄弟几个的见面礼,莫要推辞。”只听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绵长的声音。 那说话之人,迈着轻盈的脚步,缓慢地从人群中走到矮胖子的身边停了下来。阳光照在他一袭长长的白衣上发着金光,他一边用他那纤长的手指轻轻缕着前额单独的一束白发,一边吃着手里的大枣。他那散漫的眼神中却透露着一股寒气,不禁让人退避三舍。 然而其他五大帮派的人却并没有做声,他们像饶有兴致地瞧着一场鹬蚌相争的大戏,都伺机等待着渔翁得利的先机。 “我说,玉面神医,你的手法又长进了不少啊。将银针改为枣胡,一籽封喉啊!好!好!”那矮胖子乐不可支地说道。 “只要雷大侠开怀便是。”那白衣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二弟,三弟,不可造次,还不快退下。”秦正风肃然说道。 “怎么,伤了人就想要逃?没那么容易!” 那牧云天此时早已怒发冲冠,拔起青铜叉,纵身一跃,狠狠地刺向那矮胖子。正在这时,一杆画天长戟从一旁飞跃射来,那牧云天见侧旁射来一支长戟,立马又将刺叉收回,反手用叉柄一挡,将那长戟弹了回去。 只见那人群中又横空跳出一位青衣的少年,将那支画天长戟稳稳得抓在手中,他快步飞奔向前,将长戟挡在矮胖子和玉面神医之前,随时准备应战。但见那青衣少年双目炯炯有神,剑眉英气逼人,一米八的身材高而挺拔,虽有些单薄,却有万夫莫敌之勇。 “好一个少年郎!”武台上精彩的比武不得不将宓文卿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长生兄弟,你也坐不住啦?正好过来同哥哥们一起练练拳脚,哈哈哈”那矮胖子依旧咧着嘴笑道。 “二哥,你没事就好。”青衣少年转身对着矮胖子说道。 牧云天哪里受的了这番侮辱,他操起青铜叉乘其不备又朝那青衣少年顶头刺去,眼看就要将其刺中,牧云天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定睛一瞧,原是那秦正风。只见秦正风早已站于青衣少年的跟前,用秋风扫叶之势用手将牧云天狠狠地扇回了擂台,他力度不重不轻,并没有伤及牧云天丝毫,刚刚还飞跃而出的牧云天,此时却仍然好好的站在擂台之上,整个过程不过叶落顷刻间。面对面前身手如此之高的高手,在座的武林大侠此时却再也坐不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有人真正使出此等绝招,然而这是前所未有的,他们纷纷站起,交头接耳,脸上无不露出钦佩羡慕的神情。 “秦正风居然练成了狂风揽叶,神人呐!” “你厮竟然胆敢耍诈!看我不把你劈作两段,当柴火烧了你!”那矮胖子说罢,欲挥起夹在后背的阔斧向其砍去,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将斧抽出,却被秦正风立马压制住了。 “够了,二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秦正风的神情依然镇静,但从他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显然有些微怒了。 “大哥!他那小子使诈,你可不能放过他!”矮胖子见他大哥开始有些生气,便不再执意出头,退到一边,着急地说道。 “二哥,五弟,此事大哥自有断定,我等且在这后头瞧着吧。”那玉面神医走上前将矮胖子和青衣少年往后拉回到了他们的原位。 “秦大侠,请你也回到擂台之上,私人恩怨自当私下解决,现在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那白发老者缓缓走向前对着秦正风说道。 还未等他落下话音,但见秦正风却早已飞跃至擂台,他面对着牧云天拱手说道: “牧堂主请见谅,我那三弟原是个口直心快之人,但他心存善念,没有害人之心。而我四弟也并未杀害你们帮派弟子,只是暂时封住了他的穴道。” “哼,你们的罪恶昭然若揭,在坐的英雄好汉都已瞧见,你莫要狡辩!”牧云天像个孩子似的噘着嘴说道。 “嘡” 响亮的铜锣声再次响起,这次伴随着还有震天的锣鼓声,预示着,武林盟主之位第三场比试即将开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明枪暗箭 “此次比试将是最终对决之战,双方不得使用暗器,不得伤人性命,否则将作论败处,若谁先掉入台下,那么武林盟主之位将是台上之人获得,赢者还将获得天山秘籍一册,号令群雄之权,一战论输赢,现在比试正式开始。”白发老者说完从他们二人中间退至一边,从擂台飞跃至下,如轻毛般轻盈落地无声。 秦正风与牧云天各站至一侧,蓄势待发。台下众人更是敛声屏气地注视着他们,起先众人都认为雄踞一方的百草堂理应独占鳌头,可偏偏半路杀出个秦正风,他又身怀如此绝世武功,遂开始倒向秦正风那边,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能够真正使出狂风揽叶之术,虽此秘招早已在江湖流传已久,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更不可能拆除此招,想来牧云天必败无疑了。 只见牧云天大吼一声,拔起青铜叉,猛得一跃,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将叉刺向秦正风,说时迟那时快,秦正风一个轻松的侧身,顺手拉住牧云天的腰带往前一推,顿时将牧云天狠狠地甩出。眼看牧云天即将被秦正风甩落台下,却被他反手将叉插入擂台边缘的石缝中,借力弹了回来。重新站回擂台的牧云天显得有些惊慌,他将青铜叉用力的拔出,石砌的擂台却多出了三个大窟窿。而此时的秦正风却毫发无损,呼气均匀地站至台中。 经过上一回合的比试,牧云天显然有些忌惮眼前的对手,他左右来回走动四方打量着秦正风,想要找出他的弱盘。然而在秦正风静立不动的身体,和那波澜不惊的面庞中却不可能获得任何答案。 第二回合任由牧云天起先挑起,他这回可学乖了,拿起青铜叉直功对方的下盘,他出手勇猛快速。对方也毫不示弱,一招一式都被他避开了。然而此时秦正风却被直逼一侧,后方已然全无退路,正当紧要关头,秦正风一个起跳,飞出一只旋风腿,从牧云天的脑后,将其踢翻在地。 那一脚威力极大,使得牧云天不得不口吐一口鲜血,但他任然迅速站了起来,一双狼眼射出凶狠的目光,他一揩嘴角的血渍,张牙舞爪地正要卷土重来,却突然直直倒地,双目紧闭昏死过去。 “小心有暗器!”宓文卿不禁脱口而出。 众人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纷纷四处张望,却听人群中又有人惊呼道: “是他!秦正风耍诈,使用暗器,将牧云天杀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又纷纷凑至台下观望。 原来宓文卿所在之处不仅能观看到比武的全过程,连那个从隐秘地方朝擂台上直直飞射出的银针也被她看到了,她担心秦正风会被伤到,竟然情不自禁地大呼起来想要提醒对方,可人们似乎并没有发现吊挂在树上的她。 正当宓文卿想要重新呼吁的时候,却与一个极丑的怪物迎面对视给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东西,刨牙尖嘴,眼珠暴突,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宓文卿吓得急忙用双手将脸捂住。 这一声呼喊似乎达到了理想的效果,那围在擂台旁的人,又纷纷将目光,转向后方树上的宓文卿。 “我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丑脸怪物居然会说人话,反而问起她来。 正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了一枣胡,将勾住宓文卿的树枝叉给打落了,使得她整个人从高高的树上坠落下来,眼看就要着地,却一把被那怪物抓住了。 “原来是个女娃娃!哈哈哈”那怪物敞牙大笑说道。 原以为自己将要被甩个手折脚折的宓文卿,松手一看,自己却被那怪物牢牢抓在手里,这怪物好眼熟,定睛一瞧,原来正是那矮胖子雷不鸣。 “二哥,你这么抓着她会把她弄痛的,快把她放下来吧。”一个穿着鲜红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对着那矮胖子说道。 再瞧那女子,生就一双似喜似悲含怒目,双面泛作桃花红,两片丹唇裹皓齿,一片云髻倚颈秀。 《洛神赋》有云:“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如此方可形容其女子之美吧。 宓文卿愣了半响,仍然暗自猜想,这些人难道真是活生生的人吗? “我若不抓着她,刚才她恐怕就要摔个粉身碎骨了。”那矮胖子说道。 “那现在没事了,可以将她放下来了吧?”那红衣女子轻柔地说道。 “我说,小娃娃,你刚才看见谁放的暗器了?” 那矮胖子并未回答红衣女子的话,反而将宓文卿拎起来询问着说道。 “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宓文卿指着自己说道。 “嘿,你这娃娃,莫不是吓傻了吧,我不跟你说话,还跟谁说话?” “二哥!别吓着她了!”那红衣女子怒嗔道。 “额,好好好,盼姑,你别生气啊,我这就将她放下来” 那矮胖子见红衣女子有些气恼,便将宓文卿放在了地上。 宓文卿感到全身无力,她左右敲打着快要没有知觉的腿脚,却被自己的模样惊呆了。她迅速的站起身,跺跺脚,一会扯扯衣服,一会拉拉头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变回了一个孩童模样。难怪那矮胖子居然叫自己小娃娃,此时的自己不过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宓文卿一下瘫坐在地上,她相信了之前不可思议的假设,此刻她的内心无比的激动。她双手合十,在心里诚然感谢上苍让她重获新生。她再一次审视自己的新容貌,然而已经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既然都能来到这个新的世界,那她就要好好地重新活一次,摒弃从前的伤痛,微笑面对未来! “你叫什么名字?”红衣女子问道。 “我叫我没有名字,我只记得自己从那山上掉了下来。” 宓文卿不想再做从前的自己,她随口编织了一个谎言。 “哦?你的名字也忘了?那你也一定不记得家在何处了?三哥,你快给这孩子看看,莫不是摔伤了头罢?” 只见那位长发白衣男子,飘飘然地走到宓文卿的跟前,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腕。“无大碍,许是受着了惊吓。” “那你看清是谁放的暗器了吗?不用害怕,有盼姑保护你。”红衣女子见小女娃可怜兮兮的模样,以为她是个逃难的孩子,眼里无不透着爱怜。 “看清了,你们跟我来。”宓文卿站起身,带着这几人人群方向走去,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拉着红衣女子的手一同向前走去。 此时台下的各路人马均把目光焦灼在宓文卿的身上,只见宓文卿走至台下,扯了扯红衣女子的衣袖,示意她帮助自己跳上擂台。 宓文卿走上台,将那牧云天胸前敞露的衣服掀开,左右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在这时,台下的群众骚动声越来越大,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已经将他们的忍耐耗到极点,他们迫不及待想要将秦正风捉拿,有的想要盟主的宝座,而有的却想要扒得秦正风的绝学,各自暗怀鬼胎。 “让一个女娃娃断案,真是让人笑话,当我们武林没人了吗?秦正风耍诈使用暗器将牧云天当场杀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清虚长者,难道你还要默不作声吗?” 一个肥头大耳的,穿着金黄马甲的中年男子顶着肥胖的身体走了出来,他用那只带着大大的黄金戒指的拇指,揩着两片小人胡,露出两颗黄金门牙,似笑非笑地说道。 “金堂主,你有何凭证指证那暗器是秦正风所为呢?”那白发老者从茶椅上起身,说道。 “定是那秦正风被牧云天的青铜叉逼得没法了,将早先就埋藏好的毒针藏至鞋底,再趁机踢入他的头颅,致使他口吐鲜血,倒地而亡!这便是事实!”那唤作金堂主的人说道。 “你这厮简直胡说八道,我大哥秦正风乃玄风堂堂主之后,怎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倘若你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那矮胖子怒不可遏地说道。 “哼,玄风堂又如何?还能将今日之事欺瞒于众不可?哈哈哈,可笑!”金堂主抿了一口茶嘲笑地说道。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玄风堂向来公正廉洁,俸除暴安良,守正不阿为己道,临财不苟为清修。岂容你等肆意诬陷。牧云天虽被秦大哥打伤至吐血倒地,可真正使用暗器杀害牧云天的却并不是秦大哥。你无凭无据,睁眼说瞎话,还要眼有何用!” 只见一位身穿蓝色长布衫的青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 那金堂主显然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愤怒地拍案而起,用他那双狡猾如鼠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位青年男子,气得上下打颤的牙,仿佛要将他咬碎。 但见那位青年男子轻轻扇着手里的鹅毛扇却并不理会金堂主,匆匆地走向了秦正风。 宓文卿正想得出神,却见眼前飘来一位风度翩翩,儒雅贵气的男子,他那扇动鹅毛扇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风中飘荡的矫健瘦长的体型,还有他那眉目如画的模样,使得宓文卿一时忘乎所以。 “曜文兄弟,说得好!看那瓦口小儿还有什么可说!”那矮胖子说道。 “秦大侠,刚刚那擂台之上只有你和牧云天两人,他又死于你的手中,你应该给大家做一个解释吧。”清虚长者见台下骚动不止,便出面上前制止,转身对着秦正风说道。他那精明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光亮,却让人无法琢磨。 “秦大侠并不是使暗器的人,而牧云天也并没有死。”宓文卿从牧云天身旁站起,大声地说道。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沸腾一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女娃断案 “没死?哼,一个女娃娃的话怎可信?那躺在擂台上的尸体是什么?!”金堂主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大声地呵道。 正在这时,擂台之上突然飘过一个白影,仔细一看,原是那玉面神医。只见他半蹲在牧云天的身旁,用他纤长的手指按摸了一下牧云天的脖子,又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一排银针,将一根针刺入了牧云天的人中。 “玉面神医,你在干什么!难道你想帮着秦正风毁灭证据不成?清虚长者,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快将这个罪犯捉拿归案!”金堂主一听牧云天还没死,恐将自己的算盘落空,跳起来向清虚长者试了一个眼神,指着秦正风说道。 “对!快捉住他!不能让他逃了!” “快!捉住他!” 台下各路心怀鬼胎的人马也早已按捺不住,大声喧嚷着,而那些正派弟子此时却并不做声,他们虽不像金堂主与百草堂那样为一己之利,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好人,却为明哲保身,也不愿轻易出头。 “哼,我看你们谁敢动他!”那矮胖子雷不鸣飞奔上至擂台大声呵道。盼姑,曜文,长生等人也都举起武器,张开攻势,准备战斗。 恰在这时,牧云天突然醒了,他呼吸急促,猛吐了一口鲜血,竟慢慢地坐了起来。 台下又响起了一片一高一低地惊呼声,这独特的音奏,已在这片山谷前后鸣了多遍。 “堂主!你没事吧!”那百草堂的弟子们急忙凑至台下担心地问道。 “你们放心吧,他不会死的,虽然中了暗器,却没刺中要害。”宓文卿站在台上镇定自若地说道。 当年的宓文卿不仅仅是名牌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的优等学生,而且她所读的书籍甚广,对医学也略知一二。 “大哥,那暗器是三枚银针,上面并无剧毒,只是夹杂着一种毒参茄的轻微毒药,却并不能致死。”玉面神医对着秦正风说道。 “好,快救他。”秦正风说道。他似乎并没有受台下人群的影响,依旧镇定自若。 “只是我手边暂时没有工具,无法将他胸口里的毒针拔出。”玉面神医稍露难色地说道。 “玉面神医,求你救救我们家堂主吧!”刚刚还嚣张不已的百草堂弟子,此时却向对方伏地而拜。 “很简单,你们要想救你家堂主,立马给我找来一只圆口小杯,和一把小柴火过来。如此便能救他”宓文卿转身对着百草堂的弟子说道。 “你你懂治病救人嘛?”百草堂弟子质疑地说道。 “刚刚是谁先发现你家堂主还活着的?再说废话,你家堂主将命不久矣。”宓文卿叉腰努力做出让人信服的模样说道。 “好吧,快去照办!” 那百草堂为首的弟子立马命手下把那两样物品取了来,只见宓文卿接过杯子和火把,把浑身无力的牧云天扶至躺平,将火把往杯里一转,迅速将杯子贴在了牧云天的伤口上,过了一会儿,只听“咚咚咚”杯子里发出三声细微的敲响声。原来宓文卿用了拔火罐的方法,将牧云天胸口里的细针给吸了出来。 宓文卿将杯子里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递给玉面神医说道: “玉面公子,给。” 宓文卿不禁被自己奶声奶气的声音激起了鸡皮疙瘩,但她仍旧堆起满面的笑容看着玉面神医。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会笑的。 “鬼丫头,干得不错!”玉面神医接过银针,用手轻轻地扣了下她的头,竟然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宠溺地说道。 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宓文卿有些惊讶,她还从未与人有过这样的互动,但她仍然努力地适应着。 “好啊,那银针便是证据!且问各位,谁身上会随身携带银针啊?只有大夫啊!大家亲眼所见那玉面神医从他的荷包袋拿出的银针,他便是使用暗器之人,能用如此手法快速将银针飞出的,刚刚我们也见识过玉面神医操作了吧!如此证据确凿!即便你杀人未遂,也容不得你再祸害于人,还不快束手就擒!”金堂主口吐唾沫涨红了猪肝脸,激动地说道。想要再次扇动众人怒火之心昭然若揭。 果不其然,台下刚刚稍稍熄火的群众,顿时又被点燃了,慢慢将他们围向擂台中央。 “愚昧不堪!”宓文卿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朝她张望过去。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合身份,又立马对着众人摆手说道:“大家且慢!我能证明,使用这暗器之人并不是神医哥哥,更不是秦大侠。” “哼,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大家别信她。”金堂主气呼呼地说道。 “我看倒先听听她如何说,她不是刚刚还将牧堂主救活了吗?想必自有她的道理。”一位身穿灰色长袍,手拎长剑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说道。 仿佛有一股寒气从他的声音飘荡出来,让人毛骨悚然,不可违抗。众人瞩目望去,只见尘土自为其开路,寒风如影随形,他一头碎发利如长剑,一双冷眼似是含冰,一腔体魄宏伟如山,两脚踏地重如铁锤。灰衣男子走上前,将长剑双手抱至胸前,一副压倒性架势,让人无法抵抗。 “蘅芜君,你怎么来了?此次大会比武,你可是已经弃权了的。”金堂主又将他那矛头似的嘴直逼灰衣男子,说道。 “我自然无意什么武林盟主之位,只是同来观战一番,金堂主莫不是把这江湖当做你的门堂,余人来往都要与你相禀吗?奈何你金堂主拼了老命也站不上这终极擂台,自是再无机会做得这片江湖的主了。哈哈哈”那灰衣男子讥讽地说道。 “你!” 那金堂主被灰衣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猪肝红的脸涨成了茄子,重重地坐倒在椅子上。 “大家且先听我说,你们看,这是什么。”宓文卿吃力地将牧云天推至坐了起来,指着他胸口上的三个红色圆点说道。 “那不是被暗器银针刺伤的地方吗?”那百草堂弟子说道。 “正是,你们再看,这三个红点在什么位置。” “那不是在堂主左胸上距离锁骨下方一寸的位置嘛?”百草堂弟子接着说道。 “不错,诶,我说你视力可以啊!” “在下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就是眼睛好使!”百草堂弟子挺直腰杆,神气地说道。 “这便是证明秦大侠和神医公子的清白的证据!”宓文卿突然大声地说道。 台下众人却接连发出质疑的声音,各自议论着。 “什么?那明明是玉面神医刺伤牧堂主的证据,你却反说是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信口雌黄!”金堂主怒然说道。 “大家且看,这三个红点位于他左胸堂锁骨下方一寸左右的位置,且呈半圆弧形,很明显是人的手将银针打出而不是器械,更加不可能是秦大侠鞋底所藏之银针。因为器械是经过特殊制造而成,它打出的形状必然是整齐的一排,成一字形。而人的手指长短不一,如若用手将银针射出,手指拿捏银针的时候必然呈扇形,从而将银针打出形成一个半圆的弧形。 大家不信可以自己验证,想必高手们心中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当时牧堂主被秦大侠踢翻倒地重新站起来之后,却是在与秦大侠并肩的方位,倘若此暗器真的是秦大侠所使,照这样一个方位,人的手是根本刺不到牧堂主胸膛的位置。 如果真是秦大侠所刺,也应该是他的左手臂,或胸腔左侧面,而那暗器若想刺中牧堂主的左胸膛,必须得从牧堂主的正面射出,方可成功。所以秦大侠不可能是凶手。同样,当牧堂主与秦大侠比武之后,神医哥哥与矮雷大侠已退至他们原来所站的地方,也就是面向擂台的左侧正下方,也同牧堂主当时的左侧正下方,倘若是神医大哥使用的暗器,有两个不可完成的难题。” 台下众人早已听得入神,似乎也觉得言之有理,纷纷点头,交头接耳谈论着她刚刚的言语。 “哪两个难题?”蘅芜君上前问道。 “一,想要站在这距离擂台不到五米远的地方,越过这座高二十米的擂台,将银针刺向牧堂主的胸膛必须得有高于常人的技术。先不说这高度,倘若真的有能人能将针从台下射得这么高,那方向也是往上空,又如何将针从向上的方向改为平行方向刺过来呢? 二,假设神医大哥真能改变针射出的方向,那也不可能射在牧堂主的左胸膛。”宓文卿背着手严肃地说道。 “那应该是什么位置?”百草堂弟子忍不住插问道。 “同样是角度问题,神医大哥站在牧堂主的左侧下方,如果他有异于常人的本领将银针越过着二十米的高台,再将银针改变方向刺向牧堂主,那也应该是牧堂主左臂或左腿,他身体的左边被刺中,无论如何,他也没有办法刺中牧堂主左胸膛的位置,所以神医大哥也不是凶手。而金堂主说,牧堂主是被秦大侠鞋底暗藏的银针刺伤,那更是无稽之谈。秦大侠当时用脚踢的是牧堂主的头部,刺伤牧堂主的银针却是在他胸膛的位置,所以这个说法不成立。”宓文卿接着说道。 “如此看来,的确不可能是他们所为。”蘅芜君点头说道。 “嘿!你个人小鬼大的娃娃,脑袋还挺好使!不如做我徒弟吧,啊?哈哈哈”雷不鸣大笑道。 听过宓文卿如此解说,众人却也不好再挑刺,都像被狠打了一顿的小狗,还留着余恨,嗡嗡地讨论个不停。 “既然你说凶手不是他二人,也无人能从台下将针射出,那么,是谁射出的暗器呢?”清虚长者似乎也坐不住了,他起身问道。 “我并没说,台下无人能做到,我只是说在秦大侠和神医大哥站的位置做不到。”宓文卿面对老者说道。 “哼,纯属狡辩!”金堂主愤然说道。 “距离台下五米之远自然做不到,可是再走远二十米却可以做得到。”宓文卿面不改色地说道。 “蘅芜君,能请你做个示范吗?请你用神医大哥的银针,从距离这擂台二十五米左右的地方,大概是后面那个树旁的位置,将银针射至擂台左侧的木桩上,可以吗?”宓文卿指着那个方向,笑对着蘅芜君说道。 “好,我试试。” 蘅芜君说罢,从玉面神医那里接过银针,一跃便至几十米数外,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只听木桩上三声细微的敲响,便见那银针深深地刺了进去,众人在感慨此言之真的同时,无不赞叹蘅芜君内力之深厚。 “好,好啊!蘅芜君好功力!”雷不鸣不禁跳起来叫好,说道。 “干得漂亮!蘅芜君!”宓文卿拍手叫道。 “既如此,你可知谁是那行刺之人啊?”清虚长者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吧,送佛送到西。其实我早已从后头的树上瞧见是谁放的暗器了。只是,我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如今见如此正人君子的秦大侠和帅气的神医大哥遭受诬陷,我岂能坐视不理?”宓文卿手托下巴,故作为难地说道。 “你既知道,快快说出是谁来。”清虚长者接着说道。 “要想将暗器成功刺中牧堂主,必须得站在牧堂主的正面方,也就是这个方向。”宓文卿走至台前,用手指向前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杀人灭口 “当时在场的人数众多,便有人乘乱,偷偷移步后方,瞄准了牧堂主,将暗器射了出去,而正被吊挂在树上的我看得一清二楚。”宓文卿此时却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然而她却并没有直接说出是谁,只是走到秦大侠的旁边,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你看到的是谁?”蘅芜君早已回至原位,接着问道。 “我看到的是” 正当宓文卿说出那个人是谁时,突然从台下又飞出三枚银针,直直朝宓文卿射来,说时迟那时快,秦正风一招狂风揽叶之势又将那三枚银针重新打了回去,顿时只听见台下一声惨叫声,众人转身回望,只见一个身穿黄袍高瘦的男子躺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这才知晓,原来诈使暗器的正是此人,他见事情败露,欲想杀人灭口,却忘了台上还有秦正风这个高手,被他将银针重新打向了自己。 “好你个金麒麟!原来是你指使手下耍诈,他身穿你们门派的衣服,看你那瓦口还能说出什么狗屁歪理来!。”雷不鸣用他那喷得满嘴吐沫的嘴,狠狠地咒骂道。 “金堂主,贵派在这江湖往昔也算名门正派,如今却为填饱一己之利,当众做出此等卑鄙之事,你让清虚长者立于何地?你将众位英雄看做何物?!你竟欲想只手遮天,残害英雄好汉!先问清虚长者和各位英雄答不答应!”那曜文字字铿锵,句句有理,走至人群中间,扫视一周,愤然地说道。 “你有何凭据说他是我派弟子?可是此人我却从不认得!他偷袭我派弟子,偷取我派衣物,再来伪装成我派弟子,栽赃嫁祸于我!你说你是玄风堂的人,却不成想堂堂正派之士,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妄想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将这等卑鄙之事强加在我的头上,又与那卑鄙之人有何不同!哼!” 那金堂主眼见事情败露,狗急跳墙,反倒反咬一口,抵死不认。 “是或不是,且将他抓来询问便知!” 蘅芜君说罢,一个跃步飞至那放暗器之人的身旁,将他一把抓起,扔至擂台上。 只见刚刚还在呻吟的金堂主的弟子,此时却面色惨白,一动不动。 “他已经死了,是因银针上有过量的毒参茄,而杀死这他的是第四根银针。” 玉面神医用一块白色手帕,将那人身上的银针拔了下来,冷冷地说道。 宓文卿好不容易从刚刚生死一线的惊险中缓过神来,却见台上躺着一个冷冰冰的尸体,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其实我并没看见是谁射出的暗器,谁知你果然中计,自己跳了出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不住了。”宓文卿喃喃地说道。 “金堂主真是有勇有谋,给我们来个死无对证!金堂主今日的做作所为,真是让孔曜文大开眼界啊!”曜文愤恨地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倘若是我暗害秦大侠,我何不直接派人暗杀他,这样我的目的不就能马上达到了?说不通啊!” 原来金堂主早已趁大家不备,将一枚带有剧毒的银针刺向了他的弟子,来个杀人灭口。 “那是因为你见过秦大侠狂风揽叶的本领,你自知无法暗杀他,所以选择牧堂主这个目标,好栽赃嫁祸于他,来个一石二鸟!”宓文卿说道。 “好了,如今人死不能对证,再多说无益,牧堂主也并无生命之碍,且那凶手已然畏罪自杀,此次事情就到此为止。”清虚长者淡淡地说道。 “你个糟老头!分明是和金蛤蟆一伙的,你” “二弟!休得无礼!” 雷不鸣欲想再骂一通,但立马被秦正风呵斥住了。 “各位英雄好汉,秦某,以及我的弟兄们,个个问心无愧,敢作敢当,今日暗刺牧堂主之事绝不可能为之。我等前来参加此次大会,是为与更多的好汉切磋武学,结交志同道合的侠义之士。武林之人,当有一身英杰豪情之气,用以除魔卫道,捍卫天下太平。可如今的江湖却不禁让人失望之极,当这武林盟主还有何意义。玄风堂虽在数年前惨遭灭绝,但英气不逝,我等绝不与做出此等卑鄙之事之人共存,我与我的弟兄们将永远退出这片江湖。土地有公平正义,自会引来正义之士,何不能成为另一片真正的江湖。江陵义庄,欢迎有道之士前往,定当喜不自胜。我等就此告辞!”秦正风义正言辞地说罢,拱手作别。 留下清虚长者和金堂主气得脸红一阵紫一阵的,众人也都纷纷叹息。 宓文卿焦急地紧跟上前,“请让我跟你们走吧!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 “你个机灵鬼,好好的,跑来这里打什么滚?”雷不鸣一把抓过宓文卿将她拎起来问道。 “请你们好心收留我吧,来日我定当涌泉相报!”宓文卿真诚地恳求道。 “大哥,这个小娃娃甚是可怜,想来是逃难时与父母走散,她刚刚又救了大家,倘若将她留下来,只怕会遭人毒手,不如将她留在我们义庄吧” 盼姑走上前,心疼地望着宓文卿说道。 “是啊!大哥,我看,不如让这小娃娃做我的徒弟算了,哈哈哈哈”雷不鸣将宓文卿拎到秦正风的跟前说道 “一个小小的女娃尚知正义,好,那就将她收下吧。我们走。” 秦正风说罢,正欲转身同兄弟们离开,却突然停了下来。他面对蘅芜君拱手说道: “蘅芜君,多谢!义庄随时欢迎你前往” 蘅芜君微微一笑,并未接话,只是同样抱拳回敬。 “鬼丫头,走吧?” 雷不鸣并未将宓文卿放下,反而拎起就走,一边捏捏她的耳朵,一边扯扯她的头发,简直把她当玩具般玩耍。 众人被秦正风的一番话说得默不作声,牧堂主也从擂台上清醒了过来,皆目送着秦正风一行人远去,只听见他们走远的方向传来一片欢笑嬉闹的声音。 “鬼丫头,做我徒弟怎么样?我把这把斧头传给你,啊?哈哈哈” “谁稀罕你的斧头,你这老头,你还不放我下来!” “嘿!你这鬼丫头!没大没小的!还不快叫师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玄风堂主 洁净如洗的蓝空下,零零散散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安全地降落在了道路上,夏蝉们又开始了他们的早市,热闹地叫唤着,潺潺而流的溪水们忙不停歇地与青石碰撞出清脆欢愉的歌声,绿油油的草儿们也都生机勃勃地舒展它们的身体,露出灵动的笑脸。那不知疲倦的鸟儿,声声地嚷嚷着,似是想要告知仙女,原来她的轻纱掉落在了这座墨绿的青山上。 宓文卿目不暇接地望着四处美丽的景色,她大呼了一口这林间的空气,顿感清甜怡人。耳边还不时传来妙女动听的歌声,转眼瞧去,只见三三两两清丽脱俗的女子挽起宽裙阔袖,正在溪边浣洗衣物,一根细带挽起的青丝下,流动着一双双清澈的眼眸,净白如玉的双手拂动着千层波纹,那似是嵌着红宝石的双唇还不时阖动着发出这杳杳的天籁之音。美丽如画的景象将宓文卿看得目瞪口呆,不禁感叹,自己还能见到这世间如此之美境,当然这是她在二十一世纪时所无法想象的。 一路上秦正风一行人默不作声地赶着路,连平时粗狂豪放惯了的雷不鸣也一声不吭,只是垂头闷闷的踢着石子解闷。宓文卿紧牵着盼姑的手跟在后头,她望着个个神情严肃,紧抿着双唇的这一群人感到奇怪,那玉面神医的面庞更是比在武林大会上显得冷漠。压抑的气氛让宓文卿不敢多说一句话,直到走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后,大家的神情才有些缓和。只见穿过身后的一条青砖建造的无人的小巷子之后,一座饱经沧桑的老宅呈现了出来,那座老宅恐怕是这条街道最为破旧的一座房屋,宅子门墙上外表涂漆的一层白泥已经脱落一半,将开裂的土砖赤露露地露在外面,宅顶上的瓦片覆盖着一层层厚厚的青苔,似是火烧过的漆黑蔓延在门槛的四周,门板上的黑漆爆裂着束束白色的条纹,门上的狮口圆铁环生了半圈的铁锈,然而在这样一座破旧的门墙上却挂着一副一尘不染的牌匾,只见黑漆的匾上写着“义庄”这两个大字。 “老爷,你们回来了。正好,赶着午饭,马上就好啊,快进屋歇歇。” 一个穿着灰色长布衫的老人家,站在门口迎接,他一边不停的在他那灰布长衫下摆左右两边擦拭着那双湿湿的布满老茧的双手,一边笑容连连地引着他们进屋。另有四个穿着黑色劲装高大的小厮,站在老人家的身后,见秦正风一行人回来,便训练有序的昂首挺胸地站至整齐的一排,静候着。 秦正风微微点头,便直径穿门而入。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地的进了里间的院子,各自回了房门。宓文卿并未跟着盼姑回房,而是在这院子里来回穿梭,好奇地打量着这房子里的摆设。只见一入大门,便出现了一个四合院形式的院子,院子的两侧各有着三间房间,院子的中央是一个大厅,大厅里的正前方呈放着一列列牌位,和一个供香炉,厅门前的两侧各摆着三张木椅,然而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秦正风一入门便进了这大厅,他久久地站在堂前,望着眼前的牌位出神。宓文卿站在门旁瞧着,不敢进去打扰,只远远见到那最近的牌位上写着“玄风堂第四十九代堂主主秦闫溯”的字样。 宓文卿遂转身往大厅的右边走廊走去,只瞧见这边的后院里有一间更大的房间,一块块黑色的丝布做成的门帘被风吹得来回的摆动,晃动着的黑布使她看不清房内的景象,她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只有房间里的梁柱上挂着一只小小的灯笼里闪出微弱的亮光,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瞧个仔细,于是摸索着走了进去。 宓文卿用手触摸着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摆放着许多的东西,房间里非常的安静,在炎热的夏天里,难得有一间这样阴凉的房间,像自带空调似地。还好窗边的光线稍微比较清晰,她慢慢地摸索到窗边,借着微光往屋内瞧去,这才发现原来整个屋子摆满了好几排整整齐齐的长方形黑色的箱子!而且除了门口前一条小小的通道,左右两边几乎各摆放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箱子。 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新鲜事物,以及这间屋内奇形怪状的陈设,不得不勾起了宓文卿强烈的好奇心。 她朝最近的黑箱子走去,正准备推开箱盖,可是当她近距离接触箱子的时候却感觉有些奇怪,嘴上却说不上来。 她用手抬了抬箱盖,却怎么也打不开,她又用力地一推,箱子纹丝不动,她却跌了个大趔趄。 “难道这里是藏了什么重要之物”宓文卿再一次上下打量着这个黑箱,然而仍然一无所获。 她又跌坐在地上并未起身,又将头靠在箱子上休息了会,屋里的凉气降低了外面空气炎热的烦闷。 她将手脚紧贴着地面,透心的凉爽使她待在这间屋里十分的惬意,竟忘了之前稍感奇疑的地方。可是她的手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四,丝丝滑滑的,她拿起那东西照着光仔细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原来是一束长长的头发!那头发竟然是从她背靠着的箱子里洒落出来,垂在地面上的。宓文卿立马吓得跳了起来,所有不曾注意的细节一下子全涌入她的头脑里,箱子里的头发?一模一样的黑色箱子?义庄?! “这不会是停尸房吧?!” 宓文卿刚想呼救,却又不敢出声,生怕惊着这里沉睡的死人,她颤颤巍巍地用脚探索着来时的通道,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正见到门口的光亮,便快速地往前跑去,却不知撞到什么东西狠狠将她弹坐在了地上。宓文卿吓得大惊失色,眼也不敢抬,大呼道: “有鬼啊,救命啊!” “小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哪里有鬼?快别喊了,是我,郝管家呀。” 宓文卿一听有人说话的声音,慢慢睁开用手蒙蔽的双眼,一瞧,原来是刚刚门前迎候的老人家。 “老爷爷,这里怎么会有死人啊?” 宓文卿见是熟人,便不那么害怕,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我们这里的义庄就是专门收留无亲人送葬的人。盼姑正到处找你,你先跟我出来,我慢慢跟你说。” 老人家说完将宓文卿拉到门外,又将门口黑色的门帘仔细的掩盖好,这才转身带着宓文卿慢慢走至前院。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到这义庄来了?” 老人家牵着宓文卿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从山上摔下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无家可归,是秦大侠和各位大侠收留了我。” 虽不忍心对这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撒谎,但也实属无奈。 宓文卿一路跟着老爷爷回到了前院,见秦正风依然站在大厅堂前一动不动,正想上前,却被老爷爷拉住了。 “丫头,别过去了,老爷现在恐怕正在伤心呢,哎”老爷爷摇头叹气道。 “秦大侠为何伤心?”宓文卿不解地问道。 “哎,我们家老爷,是最为义薄云天之人啊。如今为光复玄风堂往日清明正义,重返武林,却不成想”老爷爷望着秦正风的背影叹息道。 “秦大侠既然是玄风堂堂主之后,为何却在这义庄”宓文卿也朝老爷爷瞧的方向望去,又问道。 “玄风堂前堂主是老爷的父亲,三十年前被江湖仇家惨遭杀害,前堂主夫人和玄风堂的几名得意手下也在那场大杀戮中惨死,玄风堂至此一蹶不振。可是前堂主死前曾训诫老爷不许为他寻仇。我还记得前堂主说过,恩怨相报何时了,并命老爷要多行善事,为百姓造福祉。我跟了老爷一家四十年了,我知道玄风堂一门全是豪情义士,却不知是哪个黑心鬼,连这么好的人都要杀害” 老爷爷说着说着眼里不禁泛起了泪光,他用那粗布衣袖,擦了擦浑浊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家老爷听从了前堂主的话,他遣散了玄风堂余下的人,玄风堂门堂成了普通的民宅,起先是救济些无家可归之人,可那些人先后病死,又无人安葬,这里就成了义庄,我家老爷毫无怨言地照料他们的后事。时间一长,近里的街坊都知道我家老爷心善为人处事厚道,且又是玄风堂后人,所以街坊们一有什么事都找我家老爷出主意,我家老爷倒成了半个断案的知县老爷了。” 老爷爷说到此处,却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雷大侠,玉面神医他们也是玄风堂的人吗?”宓文卿仰头问道。 “不是,玄风堂的人死的死,走的走,除了老爷和我这个管家,已经没人了。六位大侠同我家老爷一样,也是命苦之人啊,都是缘分,他们注定要与我家老爷结为一家人” “鬼丫头,跑哪去了,让我好找,快,跟我回房好好洗洗,看你这黑兮兮的一身。” 正当老爷爷准备继续说时,盼姑走了过来,将宓文卿带回了她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桃园六义士 宓文卿坐在房间中央的圆凳子上好奇转着脑袋四处张望着,房间里到处都能看到绣着漂亮的白百合花的图案,圆桌上,凳子上的布垫,以及窗帘,床帘,枕头上都是。房间里虽摆设朴素,却收拾得干净精致。宓文卿又向着盼姑瞧去,只见正往大木桶里倒热水的盼姑站在腾腾的雾气中间,好似仙女腾云驾雾一般,美极了。如果这一辈子就与这样一群可爱的人安逸地生活下去,也是一种幸运,她再一次的感激上苍对她的垂怜。 “怎么了?”盼姑看到小丫头有些出神,便关心地询问道。 “呃没没什么对了,盼姑姑,今年是哪一年?”宓文卿问道。 “哪一年?义熙十三年,你是问这个吗?” “义熙十三年?那现在应该是东晋朝,皇帝司马德宗。原来我是到了这个朝代。”宓文卿喃喃道。对于汉语言文学系毕业的学霸,历史自然早已被宓文卿烂熟于胸。 “好了,丫头,快过来,把衣服换下来。待会就换上盼姑给你准备的衣服。瞧,一定合身。” 宓文卿开心地跳到木桶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上了一身盼姑准备的绿色的长裙,只见裙子的上身和裙摆都绣着百合花的样式。她将盼姑帮自己梳好的长辫放至肩后,对着桌子上的铜镜,左右瞧了瞧。这才发觉,自己被这新世界看花了眼,还没好好瞧一瞧自己的新样貌呢。只瞧,铜镜上倒出一张小巧玲珑的面孔,上面挂着两颗黑油油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孔,纤薄的红唇,两只甜甜的小酒窝下露出两颗新长的小虎牙,宓文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镜子里那个活脱脱的小美女!她被自己的模样萌翻了,一个劲望着铜镜“嘿嘿”地傻笑,努力适应着自己新的面貌。 “傻丫头,有什么可笑的?饿了吧?饭应该做好了,你快去郝叔那吃饭吧。”盼姑柔声地说道。 她轻轻地抚摸着宓文卿的头,眼里无不透着爱怜的目光,就像母亲对待自己孩儿般疼爱的神情。 “盼姑姑,你不与我同去吗?”宓文卿不解地问道。 “盼姑姑不饿,乖,你自己去吧。” 盼姑将房门打开,对她指了指靠近里院大门左侧的房间,对宓文卿说道: “厨房就在那儿,郝叔会安排好的,快,去吧。” 宓文卿走到厨房门口,返身见盼姑依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其他人也不见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她虽感觉气氛有点奇怪,然而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却也顾不上多想。她将厨房的门一把推开,只见一股黑烟汹涌而出,将宓文卿呛个半死。她撩开烟雾,定睛往里一瞧,只见,厨灶里红光满天,黑烟直冲,她以为厨房着了火,立马倒出来,却听见老爷爷在一旁焦急地说道: “火够了,够了,雷大侠,再烧,这菜就不能吃了啊!” “不够不够,我再添几把。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正好我帮你生个大火。” 只见那雷不鸣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地用力扇着扇子,那一堆堆的黑烟正是他的杰作。 郝管家被烟呛个不行,他眼看锅里的菜被烧得黑不溜秋,自己又被呛得再说不出话来,着急得满脸通红,他将手里的锅铲放下,一把抓住雷不鸣那双扇风点火的手,将他一个劲拽了出来。 “我的雷大侠,你再添火进去,恐怕就要将这房子都给烧了啊!你要真想帮我的忙啊,你你就帮我打几缸水来吧。”郝管家欲哭无泪地说道。 “就那几把火还能把房子给烧了?你胆也太小啦,打水?你早说哇!” 雷不鸣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跑到厨房,拎了四只木桶便出了门去,留下郝管家独自坐在厨房的门槛上,擦拭着被烟熏出的眼泪。 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得不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宓文卿并不明白大家如此反常的举动是为什么,盼姑的刻意逃避,其他人的闭门不出,雷不鸣的躁动不安,这些都让宓文卿想不通。她走上前,坐在郝管家旁边问道: “老爷爷,雷大侠这是怎么了?还有其他人,怎么都不见人影?” “哎,老爷因此次重返武林,为光复玄风堂一门失败,正在前堂主的跟前自责不已啊。别看其他五个人闭而不出,其实他们都同老爷感同身受,也都暗自伤心呐。” 原来如此,宓文卿这才想明白,这一路上的奇怪的气氛,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望着秦正风黯然的背影,在厅堂内烛光的照耀下,显露出了它悲伤的原形。 “你别看雷大侠粗放惯了,其实他心地善良,是个正义人士啊。想当年他可是豫州县衙门里头最能干的捕头,外号雷霆神捕。他力大无穷,光用声音就能将石头击破!他的性子直,脾气虽有些暴躁,办起事来可是了不得啊。他秉公执法,办案雷厉风行,且平生又好打抱不平,深受百姓们喜欢。可是自从那衙门里换了新老爷坐府以后,便不再用他,将他冷落一边啊。”郝管家又叹息地说道。 “既然雷大侠有如此能力,为什么新老爷却不用他?”宓文卿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雷大侠耿直的性子碍了新老爷的好事啊!那新老爷一上任,就有各地官员送大礼,送美女。还有一富商为讨好新老爷,从吃不起饭的一难民手里买了他的小女儿,暗地里送作新老爷的小妾,谁知那女子拼死不愿意,结果撞柱而死,惨啊”郝管家无奈的摇头说道。 “简直惨无人道,无视国法!”宓文卿愤恨地说道。 “巧了,这事正好被雷大侠撞见,把他气得火冒三丈,抡起斧头就往新老爷府邸跑了去,十几头牛都拉不住啊。” “被鬼老头撞见了?少不了要出大事,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不知是哪个狗头,偷偷向新老爷报了信,那一伙人竟早已在府邸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这只猎物来投啊。谁知雷大侠前脚刚踏入新老爷府邸大门,后脚就被一大帮人按压倒地。那十几人哪里是雷大侠的对手,可他们却预先做了埋伏,将捕猎的网牢牢套住了他。于是新老爷以刺杀朝廷命官为由欲将雷大侠处死,可拗不过百姓们拼死请命,新老爷又怕上头查办下来,只好将死罪改为杖刑。足足打了一百多杖啊,那样一个强汉,也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流了” 郝管家说到动情之处,不禁失声哽咽了起来。 “想不到雷大侠竟然有这番经历,世风日下,无论是哪个朝代总有杀不尽的恶官!不过,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再大的恶势力也终有翻船的那一天!”宓文卿气愤地说道。 “可不是嘛!如今的皇帝是指望不上咯,还不如我家老爷呢。那天正下着大雪,我家老爷从隔壁村办完事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一个冷水沟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雷大侠,于是就把他救了回来,雷大侠为报恩誓死要跟从老爷啊,老爷又敬重雷大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便认了他做兄弟。” 正在这时,雷不鸣回来了,他两手一边各提着两大桶水,却丝毫不吃力,跨着大步子横冲直撞得走了过来大声呵道: “快快快,快让开。” 宓文卿和郝管家连忙站起来让路。然而雷不鸣提着水桶走得太快,大片大片的水洒了满地都是,他将木桶里的半桶水倒入水缸之后,又拎着桶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哎哟喂,瞧我这记性,饭都糊了。” 郝管家连忙跑进厨房,将锅里的菜翻动。 宓文卿想听故事的好奇心却并未满足,她跟着郝管家走进厨房,一边学着郝管家摘菜的模样,一边继续追问道: “那其他人是怎么来到这义庄的呀?他们肯定也有一段传奇故事吧!” “当然,他们个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就说孔先生吧,他虽仅有二十七八的年纪,却是朝廷最年轻,最得皇上重用的尚书令。他博览全书,天文地理无一不知,他解尽全天下的谜题,世上竟再无能难倒他的问题,所以人赐外号恐无解。” “这么厉害?那他不是尚书令吗?怎么来到了这里?”宓文卿好奇地问道。 “登高则跌重啊!总有居心叵测之人对他眼红至极啊,后来不知是谁向皇上告黑状,诬赖孔先生贪污受贿,结果皇帝听信谗言,又在孔先生的府邸真的搜出了赃物,幸好皇上念孔先生之才难得,将他被贬为了平民,赶出了朝廷,并永世不得为官。”郝管家说道。 “孔先生既然是清白的,他的府邸怎么会搜出了赃物?难道是有人栽赃他?” “孔先生是绝对不会做出贪污受贿此等事的,都是那些狗官陷害!”郝管家有些着急了,急忙说道。 “当然,我也相信孔先生是清白的,只是后来他是怎么到这义庄的?” “后来孔先生被抄了家,四处买字为生,生活潦倒,竟逼得他想要跳崖了断,幸好被上山采药的老爷劝住了。两人畅谈一番之后,竟成了莫逆之交,遂邀他来这义庄长住了下来。” 郝管家的脸由阴转晴,继续说道: “后来老爷又遇上了白神医,你看他那俊俏的模样,就知道全天下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了,他医术高明,无人能比。他原本就在这义庄后山上的草屋里住着,一直悬壶济世,深受这里老百姓的爱戴,可却他从不说自己的姓名,也不说他来自何处。只知道他姓白,有的叫他白神医,也有的因他长得俊俏便叫他玉面神医。” “我见过他的针灸之术,堪称中医行业的翘楚!”宓文卿同样兴奋地说道。 “那可不,他那妙手回春之手用针于无形,快c精c准,世上再无人能比!”郝管家瞪大了眼睛,惊叹地说道。 “那长生大侠呢?他的全名叫什么?”宓文卿接着问道。 “长生,全名叫铁长生,家里只剩他一人,孤苦伶仃,可他却生得一身的勇猛之力,世间没有几个敌手。他满心志愿为报效朝廷,便去参了军,却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上头的长官,又被赶出了军营。身无所依,他只得卖武艺为生,在街头与我家老爷相逢,两人便一见如故。后来盼姑也来到了义庄,这几位便正式拜了把子,成为一家人。”郝管家又笑起来说道。 “丫头,你快别摘了,不然就要把盼姑精心准备的衣裳弄脏了呀!” 郝管家连忙拿过花薇雨手上的青菜,将她拉起来,说道。 “没事,我会注意的。” “盼姑见你一定很高兴吧你一定像极了她的女儿,她那走失的女儿” “盼姑的女儿走失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走失的我也不大清楚,只记得三年前的一天清晨,我打开门正准备送老爷出门,就见到盼姑病倒在义庄的门口,我家老爷便将她带回了庄内休养。事后只听她说为寻她失散的女儿,从南至北一路寻到江陵,身无分文,病无药医,后来听人都说这义庄专收无家可归之人,便来投奔,对于她丈夫却只字未提。我家老爷也从不过问。我家老爷常说,英雄不问出处,后来就将她收留了下来。盼姑心巧手灵,针线功夫堪称天下第一,没有什么样式是盼姑做不出来的。洗衣缝补她又全抢着干,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大家,义庄里有个女人照顾总是要好些。我家老爷是个重情之人,一直对待盼姑如自己的亲妹子一般。” 郝管家毫不辛辞地耐心地对宓文卿讲着大侠们的传奇故事,这些话仿佛堆积在他的胸腔内太久了,让他忍不住立马倒出来。 宓文卿听郝管家如此一说,想起盼姑那双忧郁的眼神,这才真切地感受到在那似怨似悲的神情中是含着怎样的夫离子散之痛,她的心也跟着悲伤起来。盼姑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在她那温柔如水的母爱的注视下,才能让自己在这一无所知的世界里感到无比的心安。宓文卿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定将她如亲人对待,替补她走失的女儿。 “盼姑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她的丈夫呢?” “名字?我想想我记得盼姑刚来时曾托人去打听她家人的消息,只记得她女儿名唤欣男,那孩子右手的虎口处有一百合花的胎记,她的丈夫就不得知了,也从未再听她提起过。” “虎口上有百合花图案的胎记难怪盼姑这么喜欢百合花。”花薇雨独自嘀咕道。 “好了,这锅里还剩半碗好粥,你先吃着。好好的一锅粥都坏了,哎” 郝管家从另外一只锅里勺了一碗煮着莲子的白粥,递给了宓文卿。那碗里莲子粥的香气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虽然粥上面漂浮着几块锅巴,但还是无法掩盖莲子的香味。见到有吃的,宓文卿这才想起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二话不说,端着碗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拜师学艺 这时,只见盼姑的房门打开了,她从屋里挪出一张椅子放在房门口,又进去拿出一个放着针线的小簸箕,坐在那椅子上。看似在缝制着什么,可她那眼睛却不看手里的织线,反而一个劲瞧着大厅的方向。而另一边,就在盼姑房间的对面,也出来一人。只瞧孔曜文正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茶杯,走至院子里的茶座旁坐下,看起书来,却半天听不见翻书声。 宓文卿端起手里的碗正想走过去,却见铁长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将手里的长戟横放下来,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一边大口呼着气,一边将脖子上的布块取下来擦拭着长戟。看他的样子,刚刚定是出去练习了一番。 宓文卿捧着碗坐在了孔曜文的旁边,她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要瞧一瞧那是一本什么书,却被孔曜文将书重重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然而他却并未说话,背转着身子,又翻了一页书,继续装着看书的样子。 宓文卿见孔曜文不理她,便转身向铁长生凑过去。 “长生大哥,我见过你舞这把长枪,好厉害啊!英勇无比,绝对不输赵云!要不如我就拜你为师,你教我练武吧?!” “小丫头,你知道的还挺多,好,倘若你能说出十位名将,我便收你做徒弟,教你习武。”铁长生笑道。 “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我这里可是有证人的。”宓文卿认真地说道。 “君子一言当顶九鼎,怎能反悔,你且说得出来便是。”铁长生继续擦着长戟,说道。 “这还不容易?你听好了。三国时期,蜀国刘备营帐的五虎上将,关羽c张飞c赵云c马超c黄忠,就已经有五个了。再看,魏国曹操营帐另有五虎大将,张辽c徐晃c李典c于禁c乐进,至此又有五人是也,再送你吴国孙权营帐,吕蒙c黄盖c程普c甘宁c陆抗。一共十五人,你可收好了。” 宓文卿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迈着步子,缓缓地说道。区区几个名字又能难得倒她宓文卿吗?想当初在学校整个中文系的学生哪一个能超越她?她要是自甘第二,哪有第一啊。难不成你们还真把我当无知小孩啦,不过自己的模样确实会让人误解。宓文卿想到此处,不禁大笑了起来。 那铁长生原本无心一说,谁知这小娃竟然答了上来,还说得如此全面,不禁将视线从他手里的那杆长戟上抬了起来,叹道: “没瞧出,你竟然知道这么多?” “那当然,我学霸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呃,其实,我也是听书听来的” 宓文卿连忙用手掩住差点说漏的嘴。 “好,你有如此心性,实为难得,我便收你做徒弟罢。做我的徒弟可是要吃苦头的,你做得到吗?”铁长生站起来说道。 宓文卿在大学时也看过不少武侠小说,早已羡慕武侠功夫已久,何况她也曾学过一些搏击,对武术甚是着迷,于是连忙走上前,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能吃苦的,还没有我学不会的东西,你放心吧!” “好,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你都与我一起上山,我教你习武,女子不便使用这长戟,教你鞭术可好,这个鞭子正好,送给你吧。”铁长生从腰间拿下一束短鞭,放到宓文卿手里,说道。 宓文卿激动极了,当下拿着短鞭乱舞,她见孔曜文依旧一动不动,便故意向他挪了过去。孔曜文被她的鞭子晃得胆战心惊,生怕将他的书打坏了,连忙又将书合起来,收入怀中。 “曜文大哥,你既号称恐无解,我这倒有几首诗,一直不得其解,你可否帮我一解?” 宓文卿紧凑过去,睁着她那两只无辜的大眼睛,对着孔耀文说道。 “你且先说与我听吧。” 孔曜文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怏怏地答应了。 宓文卿见孔曜文应答,立刻雨转晴地笑了起来,她将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至院子的中央,朝着秦正风所在的厅堂大声地说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鱼礁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煮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宓文卿转头面向孔曜文问道: “无解先生,你可知道这首诗的意解?” 那孔曜文早已听出宓文卿念出此诗之意,遂会意地附和道: “我竟不知了” 宓文卿笑了笑,偷瞄了秦正风一眼,发现他正如自己所料,正侧耳旁听呢。于是又说道: “哦?这世上竟然还有无解先生不能解的难题?那一定是这首诗写得不达意罢?我这还有一首,先生你一定能解。” “好,说来听听。”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宓文卿说完又瞧了瞧厅堂内,发现秦正风居然动了,只见他慢慢地走至堂内的椅子旁侧身坐了下来,虽背对着大家,却依然不难看出,他在留意着。而这时,玉面神医也悄然走至院内,站在长生的背后,瞧着宓文卿他们。 宓文卿见此招果然有效,接着说道: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宓文卿此时已全然不管诗的前后顺序,只要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的诗句,全都一咕噜说了出来。 “这有如此聪明的弟子,曜文,你还不快收了她?不然,以她这般冲的性子,恐怕要去考个女状元才肯解气吧!啊?哈哈哈” 正当大家想要再瞧秦正风的动静时,他却已然从厅堂内走了出来,大声地笑道。 “大哥说的是,收,当然收。哈哈哈”孔曜文大笑道。 大伙见秦正风已收复悲伤之情,恢复原貌,遂都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时,雷不鸣正提着四只水桶回至里院,见大伙都在笑,也跟着一块傻笑着。 “二哥,你又因何事发笑啊”盼姑站起身,掩面笑问道。 “我我不知道,你们笑什么,我就笑什么。哈哈哈” 雷不鸣将水桶放下,摸着肚子,又大声地傻笑着。 众人见雷不鸣地这幅模样,不得不笑得更欢了。 宓文卿瞧着眼前这一群可爱的人,沉浸在他们之间凝聚的感动中,她的内心不自主地深深爱上了他们,已然将他们当作她来到这个新世界里最亲的亲人。 这时,秦正风走到宓文卿的身旁,俨然地对着她说道: “以后你定要跟着各位师傅们,好好学好本事,惩恶扬善,将来也做个女英雄。” “是!不过您说的师傅们,包括秦正风大侠吗?那我能做您的关门弟子吗?”宓文卿探头问道。 “鬼丫头,关门弟子可不是好当的,好!既然你肯吃苦,那为师就将你收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就安心的在这住下来。” 秦正风一改严肃的神情,慈祥地望着宓文卿说道。 然而这时玉面神医却悄然背着一小箩筐,正往门外走去,宓文卿瞧见便大声地问道: “神医大哥,你去哪?” “我去后山上采些草药,一会就回来。”玉面神医头也不回,一边走边回答道。 “我跟你同去!”宓文卿说完,急忙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桃园情结 玉面神医并未说话,只是默然地朝前走着,然而他脸上的神情早已被宓文卿看穿。宓文卿知道以玉面神医这样冷性子的人,是不习惯热闹煽情的场面的,他这样急忙走出来,只是不想当着大家的面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模样罢了,想起自己曾几何时也同他一样的处境,所以才能这般感同身受吧。 宓文卿跟着玉面神医的身后穿过一个小巷子,走进了一条小路,正要再往前走时,忽然漫天的桃花景象映入了她的眼帘,简直将她惊呆了。只见,“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似乎成了现实。眼前的这条小路两旁以及远处高低的山群,全都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树,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漫天的桃花随风飘洒着,波澜壮阔,美丽至极! 宓文卿惊奇极了,居然能在夏天见到这番美丽的景象,简直不可思议,她连忙追上前问道: “神医大哥,这桃花怎么开在夏天啊?太稀奇了吧!” “这里的桃花一年四季都会开放,许是因这里气候的原因。”玉面神医淡然地说道。 一路上欢欣不已的宓文卿好似蝴蝶采粉一般,这里嗅嗅,那里瞧瞧,忙的不亦乐乎。而玉面神医却走到一处小山坡上坐了下来,他将箩筐放至一边,独自望着远方出神。 “你在想什么,那么认真?” 宓文卿见玉面神医心事重重地坐在山坡上,默不作声,便来到他的身旁坐了下来,朝着他同样的方向望去,只见桃花依旧,另无芳迹可寻。 “那年她就是站在这样美的桃花树下”玉面神医喃喃地说道。 “她是谁?” “却等着一个没有心的男子。” “或许他有他的苦衷。” “是啊,他为了救治他病重的老母亲,耗尽他毕生所学,耗费他所有精力。他没能赶赴桃花树下之约,由着她日益香消玉损。他一夜白头,至此再也无心。” 玉面神医依旧望着远方,只是他的眼眸凛若冰霜。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还有情,心亦可存,心之所向,情亦永恒。如此,见或不见,她永远都不会消失。”说到这里,宓文卿也望向远处,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宓文卿知道,玉面神医说的那个男子,就是他自己。他是如此的高傲冷漠,从来不肯向任何人提起他的往事。如今,在透过这样一层冰冷的保护膜之下,她毫不意外地发现,里面裹着的是一个柔情之人。此时,她也因他的悲伤感到而悲伤,在某些方面,他们的性子太像了。 “心之所向,情亦永恒或许你是对的。” 玉面神医站起身,又沉默了一阵,忽然像想通了什么世纪难题似的,他的眼睛里亮光又活了。他俯身用手指敲了敲宓文卿的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鬼丫头,你知道的倒挺多。作为给你的奖励,我只好勉强收你为徒了。” “这本医书,你要收好,未经我的允许,不得给任何人看。记住,将书全本背下来,不许漏一个字,过些日子,我可要考你的。” 玉面神医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宓文卿,便将箩筐背起,往前方走了去。 宓文卿接过书一瞧,只见那书面上写着“白丑医术”。 “难怪你一直不肯说出你的名字,白丑,想不到到最后是这本书还是将你的秘密暴露了。”宓文卿抬起头正想将玉面神医嘲弄一番,却见他已经走下了山坡,宓文卿急忙大喊道: “你去哪,别丢下我,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我去后边的小山上采一些草药,山太高,你就坐在那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玉面神医的身影早已不见,只留下他的声音回荡在山空。 宓文卿见玉面神医已经走远,便只好坐在山坡上等待着,又一阵风吹落了她身旁的桃树,数不尽的花瓣,随风飞舞着,她感到无比的惬意。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宓文卿躺在山坡上,静静地望着天空,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如同她过往的点滴,飞散而去。 忽然,一阵马鸣嘶吼的声音从宓文卿的后方传来,那马蹄声越近越重,仿佛能将地面之物横空震起。宓文卿连忙起身一看,只见一红衣少年骑着马儿正往自己的方向直冲过来,还没等她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从马上坠落的少年狠狠地撞到在地,一个不稳,两人便一块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山坡之下长满了长长的荆棘,到处都是岩石。等到宓文卿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得幸被一堆树藤夹裹住,才免于一难,可是全身却还是酸痛不已。 她正挣扎地站起身,发现那少年已晕倒在血泊之中,他的头撞在岩石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鲜血直流。宓文卿吓坏了,她手足无措,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慌张地四处寻找,想找一些能够止血的东西,果然,在不远处被她找到一株杜鹃花叶,而杜鹃花叶正是止外伤流血的良药。她将杜鹃花叶撕碎,又从自己的衣裙上撕下一条布块,将草药包扎在他的伤口处。 她静坐着观察着这少年的伤势,直到他的伤口不再冒血,她这才松了口气。她将少年的身体扶正,自己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他苏醒。 又过了许久,天色也渐渐暗淡了下来,那少年似乎醒了过来,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终于醒了。” 宓文卿连忙将他缓慢扶起,又将他的伤口仔细瞧了瞧。 “你莫不就是美丽的花仙子吗?我这是在梦里么?” 那少年缓缓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宓文卿说道。 “小鬼头,别异想天开了!你没有在做梦,我也不是花仙子,而是那个被你活生生撞下山的凡人!我说你怎么回事,有四个蹄子就以为是在开车了?你的骑术还有待提高,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知道吗?” 宓文卿像长辈一样对着那少年劈头盖脸一顿说,却将他听得蒙了好一阵,尽管在这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被那双大大的眼睛和那张可爱的脸吸引得晕头转向,可总算迷迷糊糊明白了一些,他便立马挣扎着坐起来向宓文卿道歉。 “将你撞倒是我的不是,我向你赔礼道歉了。我是无心的,还请你原谅。只是,那些贼寇没有跟过来吧?” 少年紧张地四处张望着,确定周围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贼寇?难道还有强盗在追你?不过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有人出没了。” 宓文卿嘴上虽然说着气话,手却依然帮他包扎着伤口。 “我这是怎么了?头疼欲裂。”那少年捧着头痛苦地说道。 “你从山坡上摔下来,撞到了这岩石上,头上破了个口子,幸好这山坡并不高,否则摔个粉身碎骨也不为过。你放心吧,我已经将你伤口处理好,不会流血了。”宓文卿说道。 “谢谢你救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待我回府,定当重谢!” “我救你不为图报,不必了。” “我叫刘车儿,家住荆州城,来日你若有需要我之处,就来找我,你在城里询问任何人,他们都会知道我的具体位置。只是,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刘车儿面带笑容地向宓文卿问道。 刘车儿对眼前这个可爱美丽的小姑娘一见如故,见她救了自己却丝毫不图回报,小小年纪,遇事如此冷静,便更觉得她特别了。 “名字什么都不重要,我就住在这山下,有空就来坐坐。” 宓文卿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抓住,仔细回想他刚才的话,才恍然大悟。 “你叫刘车儿?难道你就是刘义隆!”宓文卿大呼道。 “正是在下,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刘车儿拱手说道。 现在是义熙十三年,属于东晋朝。如果他真是刘义隆,那么他现在已然是荆州刺史,再过几年他就会接任他父亲刘裕之位,成为宋朝的皇帝!宓文卿不敢相信自己救的眼前这个人竟然是未来的皇上。 只见他长得黑黑瘦瘦的,也就十几岁上下,却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虽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吧,笑起来两只深邃的眼睛却如同星光般璀璨,耀眼。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亦如孩子般纯真,又带着一丝神秘的性感,使得宓文卿有那么一瞬间,晃了神,真不知摔下这山崖是福还是祸。但她随即又拼命地摇了摇头,自己的心里年龄已经都三十几岁了,怎么可以对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有什么想法。 宓文卿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模样,“很高兴认识你。” 刘车儿见她莫名其妙地伸出一只手来,不知为何,想伸手吧,又畏畏缩缩的不敢,生怕会错了意。 见刘车儿一副窘迫的模样,可将宓文卿不觉好笑,她主动握了一下刘车儿的手,笑着说道: “这叫握手言和,你我刚刚恩怨便一笔购销。” “原来是这样”刘车儿挠着头显得有些窘迫。 “对啊,怎么?你不愿意?” 宓文卿紧紧凑到刘车儿跟前,逼问道。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刘车儿连忙摆手,认真地说道。 刘车儿被宓文卿大大的眼睛盯得好不自在,见她又笑了起来,虽不明白为何,却也不自觉地傻笑着。 “以后你就是我刘车儿的朋友,到哪只管报上我的名字,没人敢欺负你。这个信物送给你,当是我的承诺”他欲言又止地说道。 宓文卿原本只是玩笑一说,本想拒绝,却见刘车儿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短箫,她只觉得那玉箫好是眼熟,好像曾经在哪见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拜别桃园 她接过箫细细地瞧着,那箫竟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制而成,色泽通透,泛着绿光,萧的中部还刻着一朵精美的花,花的形状却从来没有见过,更叫不出名字。 “这箫上面雕刻的是什么花?我竟从来没见过。”宓文卿疑惑不解地看着刘车儿。 “那是彼岸花,这箫做工精巧,玉质通透,正合你佩戴” 刘车儿被宓文卿紧紧盯着,说话都有些紧张起来。 “那怎么好意思,你还是拿回去吧。”宓文卿将玉箫想要放回刘车儿的手里 但刘车儿并不收下,他仍然坚持说道:“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这玉箫就当做信物,请姑娘一定收下。” “那好,来日你若来寻,我再奉还。” 宓文卿不再多说,将刘车儿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再没其他伤患,这才放下心来。 正在这时,只见玉面神医迎面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丫头,你怎么在这,这血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玉面神医见宓文卿的手上衣服上全是血渍,心下一沉,立马给她把起脉来,待确定她脉象平稳,这才稍微放心。 “我们从山坡上摔下来了,我没受伤,这小哥却伤得不轻,麻烦神医大哥替他瞧瞧。” 玉面神医将手里的短树枝按在刘车儿的手脉上,又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然后从怀里拿出一药瓶,倒出了几粒给刘车儿。 “这是养生丸,你流了这么多血,身体极其虚弱,快吃了它,补血气。其他的伤倒是无碍。” “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呀!”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的呼喊声,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跟在着一辆马车后面,正迎面驶来。 “公子,终于找到你了,公子你受伤了?!”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急忙走过来说道。 “已经无碍,快派人将我的马寻回,即刻回府。” “是!” 刘车儿说完,站起身,正要走上马车,随即又想起什么,面向宓文卿,微微一笑,说道: “丫头,荆州城随时为你恭候。” “好,说不定我会去找你的。” 宓文卿举手挥别,微笑着目送刘车儿一行人远去,现在她又多了一个新朋友。 “天马上就要黑了,大哥他们肯定要着急,还要贪玩到何时,快跟我回去。” 玉面神医不容分说,抓起宓文卿的小辫子就往回走。 “哎哟,你走慢点” 正赶在天黑之前,他们二人赶回了义庄,却见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站在院子里。 “大哥,我们回来了。这是怎么了?”玉面神医走上前问道。 见他二人回来,秦正风立马走了过来,他俯身对着宓文卿说道: “丫头,我们已经找到你的家人,现已派人前去通知他们,不久就会来接你回家了。如今你从山上摔下来失去记忆,又与家人走丢,想必画知府一定很着急。” “大哥,你又怎么知道她是画夏山之女” 盼姑站至一旁泪眼蒙蒙地说道。 “盼姑,你怎能如此糊涂,外面的告示贴了那么久,人人都知晓画知府的小个女儿走失,她衣裳又上绣着画的字样,这还不能够说明吗?” 原来盼姑早就知晓衣裳上的刺绣,只是不愿承认,她一心想将宓文卿认作自己的女儿,来弥补她的失女之痛。 “或许她并不是来自江陵县,是从其他地方来到这儿,也未曾可知啊?我看还是将她留下来,让三哥替她瞧瞧,看能不能将她的病医好,恢复她的记忆。”孔曜文说道。 “我说大哥,这病总是要瞧的嘛,你且让丫头留下来住几日,让三弟好好替她治治,要是将病耽搁了,这丫头的聪明脑袋瓜子,变笨了可咋办?三弟,你说是不?”雷不鸣跳出来说道。 “我给丫头把过脉,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失忆或许是因为丛山摔下来受了刺激的缘故,让我来照料她,慢慢修养调理好,记忆会恢复的。”玉面神医上前说道。 宓文卿好不容易才将自己那颗不安的心稳定下来,如今不仅又冒出一双父母,还要将她送走,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宓文卿一时难以接受。“什么?我不走,这里才是我的家” 虽是短短一天的相处时间,大家却仿佛与这个丫头相识已久,内心里早已将她当做了亲人,如今说到要走,都依依不舍,想尽办法要将她留下来。 “老爷知府大人与知府夫人来了!” 郝管家气喘嘘嘘地跑进里院,对着秦正风说道。 “难道他们就是我的父母?在这个时代的亲人?或许这并不会是一件坏事。”宓文卿心里暗想。 这时,一行五六个穿着衙门行头的小厮提着灯笼在前头走了过来,站至里院大门的两边,静候着。 只见,一个身穿青黑色长大褂,留着长胡须,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踏着平底粗布鞋,脚步匆匆,呼吸急促地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一位穿着暗红色长裙,温和的中年女人,她那苍白的脸上虽有些许皱纹,但从那高鼻子,柳眉杏眼的精致五官中不难看出,依旧留存着她年轻时候的美丽容貌。只是此时这张美丽的脸,却显得慌乱不安,紧张不已。 看那二人的面向,倒也是个憨厚和善之人,如今在这个新世界还有一对双亲,倒也是一桩幸事,想到这里宓文卿的心这才稍显安定。 “见过知府大人。” 秦正风等人见那二人走了进来,立马迎上前拱手说道。 话音还未落,只见那中年男子迎面问道: “秦大侠,不知小女现在何处?” “我的颜儿,你在哪儿啊?”那中年女人终于压制不住心伤,哽咽地喊道,尽管有侍女搀扶,但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依然显得摇摇欲坠。 “知府大人,夫人,请勿过于伤心,且先瞧一瞧,这丫头是否是贵府遗失的千金。” 秦正风说罢,众人皆将目光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颜儿,是我的颜儿!没事就好,以后可不许乱跑,不回家,把娘亲吓坏了知道吗?” 那知府夫人一见到宓文卿便立马跑了过来,将她搂在了怀里,流泪不止,接着又捧着她的脸,又哭又笑地说道。 知府大人见眼前这个丫头正是自己的小女儿,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走至宓文卿的身旁,抚摸着她的头,怜惜地说道: “颜儿啊,都是为父的错,为父管你太过严厉,这才逼得你不得不离开为父设下的绳锁,差点良成大祸。今后父亲不再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只要你开心快乐的成长。答应父亲,以后不再一个人离家出走好吗?” “父亲?娘亲?” 突如其来的温暖顿时将她淹没其中,她不知怎样的反应才算是正常的,她还不习惯与人亲密的接触,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只木讷地对着他们笑了笑。 “大人,令千金从山上不慎坠落,幸好落挂在树枝上,被我那二弟救得,才免于一难,令千金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 秦正风欲言又止地说道。 “只是什么?我的颜儿怎么了?”知府夫人急忙问道。 “只是受了严重的刺激,之前的事恐怕已经记不得了,不过只要以后注意调养,慢慢会好的。” 玉面神医接过秦正风的话说道。 “我苦命的颜儿” 知府夫人听过此话后,又忍不住心疼地哭了起来。只听知府大人无奈地长叹一声之后,遂又转身面向秦正风等人说道: “还未谢过各位大侠救得小女,这正是我那失散的小女儿,名画颜。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来日有需要我画某之处,定当义不容辞。” “画颜?也好,我不再是无名氏,而是拥有双亲的画颜。”宓文卿的心里默默地念道。 “知府大人,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大公无私,为这里的百姓做下多少好事,是清廉一方的父母好官,为知府大人寻回千金也是我等义不容辞之事。”孔曜文站出来拱手说道。 “老妇再次谢过各位大侠,画家随时欢迎各位侠士前来做客。老爷,我们回去吧,颜儿一定累坏了。”知府夫人说道。 “父亲,娘亲,等一等。请准许我和他们告别吧。” 宓文卿走至茶座旁早已泪流满面的盼姑身边,用手揩了揩她脸上的泪珠,对着她说道: “盼姑姑,不要伤心,各位师父们对我的恩情,我永生不忘,定将您视如母亲,以后我也会经常来看您,还有各位师父们。” 盼姑听宓文卿如此一说,这才稍稍止住眼泪,依依不舍得望着她,用手绢不停地替她擦着脸上的灰渍。 “神医大哥,你放心,你给我的医书我一定好好专研。还有长生哥哥,你答应过我要教我舞鞭子的。秦大侠,你也说过要收我为关门弟子,大名鼎鼎的秦正风大侠可不能反悔哦!无解先生,鬼老头,你们说过的话也不许忘,我还会经常回来的!” 宓文卿说罢,眼圈也不自觉地红了,玉面神医始终站至一旁,未曾回头。大家也都沉默不语,而郝管家的衣袖也早已被眼泪打湿。动人的感情,在这一群可爱善良的人中间最益产生,也许只是因为一句话,也许是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因为共鸣,所以大家流露的感情都是一样的,这也是最令她感动的原因之一。 “秦大侠,我虽不在江湖,但也知晓你们都是一帮侠义豪情之士,在这义庄救济苦难的百姓,却不收百姓一分一钱,在下早已心生敬佩,如今相逢即是有缘,如蒙秦大侠不弃,在下想与秦大侠结为兄弟,我的小女儿也非常愿意将您认作义父,不知道秦大侠意下如何?”知府大人拱手说道。 “在下也早已敬仰大人许久,能与大人结亲,是在下的荣幸。”秦正风说道。 “好,好啊,哈哈哈,我们义庄又多了个兄弟啊!”雷不鸣大笑地说道。 “颜儿,来,拜见你的义父。”知府大人唤过宓文卿来到他的身边,对她说道。 “颜儿,拜见义父。”花薇雨双腿跪地,朝着秦正风伏地一拜,正式将他认为义父。秦正风连忙将她扶起,拍拍宓文卿的头说道: “颜儿,记住,以后这义庄就是你第二个家,随时欢迎你。” “遵命!义父。”宓文卿学着他们拱手的模样说道。 众人也都破涕为笑。 “画某改日定当摆宴酬请各位,还望各位侠士不要推辞,我等就此告辞了。” 知府大人说罢,与众人拱手作别,同知府夫人一齐领着宓文卿走出了大门。 月光透过树叶零零散散地洒落在义庄的院子里,悄无声息,只有那一注注远视的目光在游荡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忘尘楼 不同以往的是,今年的冬天似乎破得特别的早,终于还是低挡不住春的反宾为主。看那树上的鸟儿似乎还不甘心,总为鹊巢鸠占争论个不停。倒不如,听听那自在拨动着红掌的白鹅劝解,学学那花自飘零水自流的心态。 时过四年,当初穿入异时空的那个小女孩,也已经完完全全融入了这个新世界,适应了她的新身份,画太守的小女儿,画颜,除了容貌的改变,她的性子也早已不同从前,她对这个新世界充满着无限的热爱。 此时的她,正悠闲地坐在庭院里的小池塘边,观看着这些小动物们,看看它们到底是如何适应这新季节的。她转动着手里的箫,随意地吹了几首曲子,没头没尾,恰如她的思绪般繁芜。桃园新建楼房上个月就已经装修好了,义父和师傅们应该搬进去住了吧离开他们已经快一年,不知道盼姑会不会还在因为想念自己而伤心呢现下的朝廷就如同这树上的鸟窝,鹊巢鸠占了吧。刘裕当位,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画夏山也因此被突然调遣到这京都,还被提升为太守。 “小姐!小姐啊!” 正当她坐在池塘边出神,一个穿黄衫的小丫头手里拿着信封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结果那丫头还未跑到目的地,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脚,一个不稳,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信封眼看就要掉入池塘,然而突然一阵狂风倾扫而来,等到那丫头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她家小姐已然静悄悄地站在她的跟前。 “小姐,你没事吧!” 而另一边也飞奔来了一个穿蓝衫的丫头,她急忙问道。 “你又慢了哦,快把馨巧扶起来吧。”画颜说完,转身往刚坐的地方走去。 “小姐,你可是秦大侠的关门弟子,胜蓝就算将轻功再练个十年,也超不过小姐你啊。”那穿黄衫的丫头一瘸一拐地跟后头,嘟着嘴说道。 “小丫头片子,你走路都走不稳,还有什么权利发言?胜蓝你说对吧?” “是的,小姐。” “嘿!胜蓝,难道你听不出来,我刚是在帮你说话吗?不识好人心” 画颜走至池塘边的茶座旁,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两个丫头嬉闹,不知不觉早已将刚才所有的思绪抛之九霄云外。她回想起那年夏天,从义庄被接回画府的路上,透过摇摇晃晃的马车布帘中,瞧见了这两个丫头。当时的馨巧衣衫褴褛地躺在湿泥土地里,奄奄一息。路上到处是因战乱逃难的百姓,她又病重无钱医病,被家人狠心抛下。画家随将她一同带回了府,等他们下了马车后才发现,还有个小丫头一直跟着后头。那丫头满身是泥,一双没鞋穿的脚早已磨得血肉模糊。原来那丫头的父母也早已在逃难中病重身亡,无家可归,见有好心人,便一路跟了过来。当时的知府大人见此惨状,心痛不已,遂将她们二人一同留了下来,作为画颜的贴身侍女。那两个丫头便是馨巧和胜蓝,她们与画颜年龄相仿,一个性子外放,一个性格内敛,三人便一同长大。 “小姐,你在想什么啊?牧娘来的信,你不瞧一瞧么?”馨巧弯着腰凑到画颜跟前轻声地问道。 “对哦,差点忘了。牧娘怎会突然来信,莫不是忘尘楼出了事?” 画颜将信封拆开,立即读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将信放下,站起身,背着手,来回渡步。两个丫头也跟着她后头来回走动着,都想等着听她说些什么。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发话了。 “更衣!” “ 今天夫人和大小姐下午还要过来检查小姐的功课,小姐,你得好好准备,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府呀!”馨巧在一旁着急地说道。 “忘尘楼是我一手所造,如今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牧娘怎会出声求援?如果不把问题解决,我又岂能安心?况且,我有馨巧挡驾,还有何惧?今天你就不必跟我前去了,留在府里,等夫人和姐姐来了,你便照常说我因太过思念师傅们,心情不畅,早早休息了,这不就好了吗?馨巧,这里就交给你了!胜蓝,我们走。” 画颜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留下馨巧一个人在那急得直跳脚,又没办法阻拦,因为她知道她家小姐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有第二种选择的可能。 画颜并没将下午抽查功课的事放在心上,她知道,馨巧的那股机灵劲一定会帮她摆平这一切。她动作利索地从一个隐秘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套蓝色的男装换上,扎上一个丸子头,再贴上两片小八字胡,又对着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开门探头四处瞧了瞧,见胜蓝已然换好装束在院墙的一旁等着自己,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屋子。两人驾轻就熟地翻越了院墙,来到了热闹地后街。 从她们那娴熟的动作上不难看出,偷溜出府这事已经不是头一回。一年的时间,足以让画颜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摸熟踩烂,并在那条赫赫有名的“龙蛇街”上混了个小名气,道上的人都称她为,八爷,这外号的产生当然归功于她独爱的那两片显眼的燕尾八字胡的装扮。当然,光靠颜值是根本无法在这条鱼龙混杂的龙蛇街生存。在江陵县的三年里,凭着她的聪明劲跟着师傅们可学了不少绝活,光是一招狂风揽叶就得以横扫这条街,虽然她只炼成了八成的功力,但对付江湖之外的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在她的地盘上,还从未有人敢闹事。 忘尘楼是一座三层圆形式楼房,它坐落在龙蛇街的中央,当属这座城市最为繁华之地。左靠热闹的街市,右邻浩荡的江河,若登上二楼的雅间,从那无栏的阔窗望去,整个京城的景象遍浮眼前。桥边的杨柳依依,河畔的浣女嬉戏,对街的戏唱百态,城门楼顶的旗彩飘飘。览不尽的美景,加之独酿的美酒,使人不禁忘却自我,放下繁尘,沉醉其中,故名,忘尘楼。 忘尘楼的门槛自然要比其他的要高,它不是普通的戏院,更不是茶菜馆。它不仅供文人附庸风雅,探讨诗文,而且附有征文c售卖书刊的项目。说它像一间现代化的杂志社,却又更像一间杂货铺,因为它又同时设有服装定制,服装售卖。当然,不同的售卖地,也都区分开来。服装部设在三楼,赏景论文区设在二楼,书刊售卖点与舞台设在一楼。但凡由忘尘楼出售的产品,质量样样过硬,且价廉物美,久而久之,吸引来不少的回头客。 不过要想进得忘尘楼的门,也并不容易,必然得答出门卫所持的字谜题。忘尘楼的特色,除了独特酿造的美酒,精巧的点心以外,及以上所述以外,那便就是,舞姿妙音了。忘尘楼的歌女舞女都经过画颜的精心挑选与培训,而她们都是来自那群因战乱而逃难的人群当中。当然,画颜也绝不会让她们受委屈,舞台上的她们都会蒙上面纱,不以真面貌示人,并让她们自己选择喜欢的去处,或学表演,或学刺绣,或为书侍。 忘尘楼每晚都会上演一场歌舞,或者一场话剧。虽只有一场,但每一场的内容都是由画颜精心设计,效果往往都会令人叹为观止。每逢佳节,更设有猜灯谜,诗文比试等项目,拔得头筹者更有大礼相送。忘尘楼是为优雅之地,能在这龙蛇街的黑水里驻扎,都是靠画颜一点一滴打拼而来,还有她那一帮忠心耿耿的干将们的守护。 画颜的房产并不止于忘尘楼这一所,在这京城的市中心排名前三的学堂,其中就有她的一间。她开的学堂总比其他学堂招的学生要多,因为不收学费,还有津贴,自然都是些穷学生。除此之外,在龙蛇街的尽头还有一间医馆,也属于她的名下。这间医馆的大夫正是玉面神医教出来的徒弟,因扛不住画颜的百般请求,这才肯出山,为这医馆坐镇。医馆名为“慈善堂”,治病施药,却不收分文。当年的企业精英宓文卿,在这个朝代,想要做个生意,那便是搓手可得。学堂,医馆,忘尘楼,经营这些楼盘的最终目的,当然不为盈利。她希望能让更多的孩子,都受到良好的教育,能尽量减少病人的痛苦,这些想法在她第一次亲眼见到饿殍遍野的难民时,就已经产生。只是,大家都只知道忘尘楼是她小八爷所开,对于学堂和医馆的老板,画颜都是保密的。自然,单靠她一个人也撑不起大局,还得多亏她调教的那一帮得力的手下,帮她看管着,牧娘则是其中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以诗会友 画颜学着街道上其他男子的模样,手扇着扇子,迈着外八字的脚步,大步地向龙蛇街方向走去。胜蓝则一声不发,耿直地跟着她的后头,她也早已习惯了胜蓝的性子,虽不多话,但她却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总能在画颜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为她扫清敌人,做她坚强的后盾。她那不输男儿的一米八的大高个,手持长剑,加之那副天生的冰冷的脸蛋,给人妥妥的安全感。胜蓝和馨巧,就如同寒霜和烈日,一个是北极,一个南极,可不像极了画颜,她便是这两种极端的总和。 二人穿过熙熙攘攘地龙蛇街道,直径来到了忘尘楼楼下,正要进门,却被门前的两个眼生的的门卫迎面阻拦。只见那二人,一胖一瘦,分别着武士和书生的装扮,站至门前。那武士穿着黑色短袍,手里拿着一根黑棍,身材高大威猛,练得一身肌肉。而那书生却身材矮小瘦弱,白皙的皮肤,称着白色的布衫,仿佛一张纸片,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 画颜上下打量着这两人,总感觉对那武士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对了,他可不就是翻版的史泰龙嘛!看来牧娘的眼光不错啊,居然招了这么个厉害的角色。用一文一武,做忘尘楼的门卫,最恰当不过了。 “请二位爷出示会员牌。” “你是怎么当差的,连八爷都不认识了吗?还不快让开!”胜蓝一溜烟挡在画颜跟前说道。 “恕小的眼拙,只是我二人是新来的,还未见过八爷。我等想着八爷自己定下的规矩,定会备有门牌吧。”那书生拱手客客气气地说道。 这小子倒是伶牙俐齿,用一句八爷自己定下的规矩,便轻松地回了话,不卑不亢,既不得罪人,也不破坏规矩。 “小哥说的在理,只因我们今个出门得急,忘记带了,还请二位小哥行个方便。” 画颜反手将正要上前的胜蓝拦住,耐心地回答道。 “既如此,那就劳烦八爷照规矩从这里抽取一题。当然,这对八爷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书生侧身用手指着门旁墙上挂着的五颜六色的小竹筒,笑盈盈地说道。 “这有何难,你替我抽吧。”画颜饶有兴趣地说道。 书生走至墙边,顺手取下了一个竹筒,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白纸,念道: “作诗一首。八爷,那请您就景吟诗一首吧,小的为您记在这簿上。” 画颜听闻,不觉微微一笑。这肚子里恐怕当属诗文最多了吧,况且当初中文系的学霸,还没掉线呢。 画颜转身随意望了望四周,想起了韩愈的《春雪》,随即答道: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好,好诗!不曾想,名传京城的小八爷不仅武能叱咤龙蛇街,居然还怀有高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画颜寻着声音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位身穿黄色大褂,头戴玉冠的男子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用手里的画扇挡着眼前刺眼的光芒,笑着瞧着自己,刚才的那番话便是他所说。画颜并未答话,只瞧着此人非常的眼熟,那小麦色俊美又不失刚毅的脸上闪着长长的睫毛,亮晶晶的眼眸,还有那副纯真的笑容,似乎都像极了当年的刘车儿,只是要高出许多。再瞧,早春的小雪反射的白光照在他的身上,连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显得那么文质彬彬,摇摆不定的春风随意地拂动着他的长衫,更将他玉树临风的模样展露无遗,好似从画里飘出来的人物。 “小的见过王爷。”书生与那胖武士弯腰拱手说道。 正当画颜被他俊美的容颜晃得出神,恍惚中听见那二人毕恭毕敬地唤他为王爷,这让才她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今年是元熙三年,刘车儿照历史记录也早已被封为宜都王,眼前这人跟他又长得极为相像,特别是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的笑容,都跟当年的他一模一样,腰间的玉带上又佩车字的腰牌,看来此人便是刘车儿无疑了,只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见过王爷。王爷折煞小的了,在王爷面前小的岂敢称大,小的名叫贾英台。不过小小伎俩,让王爷见笑了。”画颜微微欠身,低头拱手说道。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自己又多出个名字,贾英台,正合自己此时的身份,画颜的心里不禁暗自为自己鼓掌。 “英台兄弟高才,何必过谦呢?今日既有缘相逢,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请得英台兄一同痛饮一二?” 画颜正要回话,却见一粉衣粉面女子,从忘尘楼里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笑吟吟地对她说道: “哎哟,八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让侬把您盼来了,二楼的雅间为您留着呢。” “好好好,美人你且先去,我稍后就来。”画颜见来的人是牧娘,便同样堆满了笑容对她说道。 “八爷,你可得快点哦。”牧娘说完,又摇摆着身子,往回走去了。 画颜故装流连忘返地模样,满意地望着牧娘远去的背影,她当然知道,牧娘这是在帮她更好的掩饰八爷的身份,她庆幸自己当初偶然在龙蛇街上遇见了牧娘,才能从那恶毒的屠夫手里将她赎了回来,到如今才会有这么得力的手下,贴心的姐姐。 “英台兄,这是有要事待办啊!”刘车儿走上前同样望着牧娘远去的方向,笑着对着画颜说道。 “王爷抬爱,小的本无权拒绝,只是这负了天下人,唯独不能负了美人呀,王爷您说是吧”画颜笑嘻嘻地眨着眼对刘车儿说道。 “哈哈哈,八爷独爱美酒与美女,人尽皆知,本王又岂能棒槌鸳鸯?你自行便是。” 刘车儿说完,大笑三声,便踏着阔步进了忘尘楼的大门。 “小的恭送王爷,王爷您玩好喝好,小的下回定摆上数杯请回。” 画颜大声地朝着刘车儿走远的方向说着,看着刘车儿头也不回,朝自己摆手走远之后,这才与胜蓝匆匆忙进了门楼,往里屋的左边上了楼梯,来到二楼专属的雅间。 画颜一进屋,便瞧见了独自站在窗前的牧娘,她似乎还在观察着窗外的动静。 “牧娘,忘尘楼还能坚持多久?” 画颜进屋后,扫了扫身上零星的雪点,坐在茶座旁,独自斟起茶来。她直奔主题地说道。 胜蓝在确定门外无人走动之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紧闭,站在屋内警惕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小姐,照现在这种情况下去,一个月的时间恐怕都怪我没看好忘尘楼”牧娘面露愧色地说道。 “不能怪你。我知道要经营好这忘尘楼比较艰难,况且学堂和医馆的开支都靠着这里支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小姐,我” “好了,不必过于自责,你做得已经很棒了,知道吗?只是,我们必须得想办法保住忘尘楼,毕竟一脉牵所有,我们绝不能将这里放弃!”画颜将手里的茶杯紧紧握住,语气坚定地说道。 “是的!小姐,无论如何,我们忘尘楼上上下下的兄弟姐妹们绝不会离弃小姐的!” 牧娘将她坚定的目光凝视着画颜,与刚刚出现在忘尘楼下略显轻浮的女人判若两人,实际上的她外柔内刚,性子果敢刚毅,豪爽大方。忘尘楼里的每一个人何尝不是戴着面纱示人,如此,才更加安然肆意,流露出的情感,反而是他们最真实的反应。 “好,牧娘,立刻出两张告示,一c招聘领舞一人,要琴棋书画皆通,样貌没有特殊要求,就照我这样的找吧。二c忘尘楼今晚上的歌舞秀节目前五十位免费入席,茶水全免。今天嘛,该到了我出马的时候了。马上召集所有的姐妹,今晚将有一场大戏上演!” “小姐,这” “怎么了?” “小姐,这琴棋书画皆通的倒是不难找,难的是,天下恐再无人能与您这般倾城的容颜相较了”牧娘面露难色地说道。 “这话倒是不假,那就准许降一两个等级吧,这次绝不能手软,下重金,才能捞个优品嘛” “是!牧娘这就去准备着。胜蓝你来帮我。”牧娘说完,对着画颜欠了欠身,便领着胜蓝一同出了房门。 画颜独自坐在屋内,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看着窗外渐暮的天空上仍旧下着的零零散散的春雪,浅浅地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章 青青子衿 夜终于启幕了,龙蛇街上各家各铺的门前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红灯笼,街上人头攒动,街道两旁摆着的各种小吃摊,从白天开始就没断过,烟雾腾腾,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而此时要论最热闹的地方,还得当属忘尘楼。 忘尘楼的门前围满了人,他们都纷纷挤破脑袋想要进楼,这些人大都是为门前的免费入席的告示吸引而来,可是一半的人都被答题环节给难倒了。答对的人,则拿了入场券,笑盈盈地大步进了门,而那些酒囊饭袋,也就只能抓着头皮,咬着笔杆,愁眉苦脸的呆站一旁了。 这时,画颜也早已换上了华丽的裙衫,坐在妆台前为自己的秀眉描上了最后一笔,又用指甲盖点了点去年冬天采摘的梅花腌制的唇蜜,均匀地涂抹在自己的双唇上,然后轻轻地抿了抿,这才对着镜子满意地笑了。望着镜子的她不禁沉浸在自己的影像里,那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眸,不时地左顾右盼着,亲眼瞧见那高高的鼻梁,在两片桃花海中划出了一条闪亮的弧线。小巧的红唇为此,笑出了弯弯的月牙,甜甜的酒窝,也早已自醉了,步履深浅地行走着。 恰是,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此时的画颜正值豆蔻年华,不仅有着高挑的身材,更有胜雪的肤质,即使年龄尚小,却已是天下再也找不出的尤物。 “小姐的绣工,越发的出挑了,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赶制了一套如此精美的舞服,这白色的薄纱外褂配着里头榴红色的长裙,就宛如云雾中半隐半现晨日,美丽动人。能做到这般功夫的,就算在这京城诸多的王孙贵族家的小姐们当中,恐怕也找不出个一二来。”牧娘一边替画颜整理着裙摆,一边惊叹地说道。 “这套蝉丝翼未及盼姑姑的十分之一呢,牧娘,我知道你的心是向着我的,但可以稍微掩饰一下,要不然,馨巧可又得嘟囔着说你偏心了。”画颜从梳妆台的座椅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对着牧娘笑着说道。 牧娘笑而不语,在一旁久久地注视着画颜,那目光就像姐姐疼爱妹妹一样的温柔,她拿着梳子轻轻地替画颜梳理着长发。 “自从我认识小姐到现在也已快一年,小姐出落得愈发标志了,将来,不知哪家公子有福气,能娶得小姐回家。不过,得要是皇室中人的贵气,才能稍稍与小姐匹配。” “人哪有贵贱之分呢?像我这种生长在山间的野鸟,若是常年存于金丝牢中,怕是一刻也活不下去。” “小姐怎么能这么想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来,小姐的归处最终又怎能逃得了王孙贵族家。” “那我便让那些王孙贵族不敢来娶,不就行了么?” “小姐。” “嘿嘿,好了,不说这个了。外面的场景和人员安排好了吗?”画颜亲昵地搂着牧娘的肩旁撒娇地说道。 “都安排好了,小姐。” “今天晚上来了多少人?” “上上下下大致一百来人,忘尘楼有史以来人最多的一次。” “哈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画颜兴奋地拍着手掌说道。 “小姐,现在大多数人已经入座。”牧娘吩咐完门外禀告的侍女,回来说道。 “好,那便开始吧。” 雅间的门轻轻的打开了,画颜带上白色的面纱,缓缓地走出了房门。站在二楼的她,静静地观察着楼里情形,她在等待着入场的时机。 忘尘楼里红光满天,同样挂着各式各样的红灯笼与彩色绸带,或挽在栏杆上,或缠绕在房梁上,伴着歌舞,一片喜气洋洋。而舞台则搭造在一楼的正中央,台后方连接着登上二楼的楼梯,舞台与楼梯间都铺着红色的地毯。观众席自然便都围绕在舞台的四周,此时已然座无虚席,连二楼的三间雅间,其中的两间也都一并出售了。 琴瑟管弦之音响彻了整个忘尘楼,大家都纷纷安静下来,屏息静听着。这时,六位身穿彩衣的舞女,分成两队,从二楼的楼梯上拂着长袖来到了舞台的中央。她们所跳的舞蹈与现场鸣奏的音乐,都是由画颜亲自编制,她将自己所学到的古代舞步与之前电视里所见到的现代舞相结合,呈现出来的效果,不禁令众人耳目一新,纷纷起身叫好。 热闹的管乐渐渐停了下来,舞台上的舞女也都围成一圈静止不动,这时,楼内四周的烛光也都暗淡了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光亮得耀眼。而正对着舞台上之上的房顶,突然空出了一个正正方方的形状,小朵小朵的雪花顺着屋顶缓缓地滑落了进来。画颜瞄准时机,将她身上长长的披肩,凌空一甩,将其缠绕在台中央的房梁上,又借力轻轻一跃,便从二楼缓缓地落至舞台的中央。飞絮的裙带,伴着雪花漫天飞舞,柔亮的青丝宛如流动的浮云,缓缓飘动,亦如天女下凡般美得不可方物。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台下悄无声息,直至画颜的最后一根发丝安然归位,众人这才如梦中惊醒一般,纷纷凑至台前,齐声叫好。 画颜并不为众人的欢呼声所动,动作自如地将长袖里早已准备好的竹箫取了出来,却并不动用自己随身所带的刘车儿送的那支玉箫。她知道刘车儿此时也一定在不远处看着她,他们总有一天终会相见,现在,她却不能冒险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尽管她清楚,玉箫那独特的箫声定会让这么多只耳朵一一被她征服,而此后的忘尘楼也将会稳稳的在这龙蛇街扎下脚跟。 画颜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地吹响了竹箫,含蓄的箫声伴着由水碗敲击出的清脆的声音,给人一种灵动委婉的曲调,优美的曲子循序渐进地鸣响着,片刻间在座的所有人已然全都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画颜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星星点点的雪朵落在她的黑发上,眉心间,自己的思绪也跟随着雪花与音律凌空飞舞着,尽情地享受着这一片刻的美好。 不知不觉,曲调接近尾声,画颜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台下的观众全都如同喝得酩酊大醉一般,神情恍惚,眼神痴迷地呆坐在座椅上。然而在这昏暗之中,却独有一道明亮的光闪现了出来。画颜转眼一瞧,见一个身穿淡绿长袍的男子支着腿,怡然自得地坐在舞台对面的茶桌上,看着自己,那束清澈的光,便是从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现出来。他举杯对着画颜微微笑了一笑,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画颜慌忙地转向一边,虽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可她却被那股炙热的眼神盯得有些慌乱。她又深呼了一大口气,稍稍平复心绪,举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的灯光,顿时全都又亮了起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恢复常态,纷纷交头接耳,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刚才的表演。 “这忘尘楼的歌女与画家小姐的箫艺相较,恐怕相差无几啊!” “我看,要比画家小姐还略胜一筹!” “只怕还没到那个水平吧!谁不知道画家小姐不光书画精通,特别是这箫吹得极好,再无人能够比拟!” “哈哈哈,你说的是画家的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啊?我可听闻那二小姐不仅长得丑陋无比,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就专好骑马射箭,粗鲁之极啊!” “满口胡言!我可亲眼见过画家的二位小姐,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尤其是二小姐更是美若天仙!” “你才是胡说八道” 画颜听闻微微一笑,见眼前的场景已然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这才对着观众微微欠身谢幕,正当她转身往回走时,台底下却走来一粗莽大汉,吼着嗓子,大声喧哗。 “哎,我说,美人,你别走啊!再给老子跳几个舞看看,将爷伺候得舒服了,银子少不了你的,哈哈哈” 画颜回过头一看,那衣服邋里邋遢,头发杂乱之人,原来是刘痞子。想当初,初涉龙蛇街的画颜可没少跟他打交道。在过了几招之后,夹尾而逃的刘痞子,似乎已在龙蛇街上消失了许久,这次的突然出现,想来并不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野有蔓草 “哟!这不是刘大爷嘛!这一天只有晚上一次的歌舞表演,是忘尘楼的规矩,您可是知道的呀!”牧娘见状连忙从二楼赶下来,替画颜解围,笑吟吟地对那刘痞子说道。 “什么破规矩!花那么多的银子不看美人,难道还看墙上的破字?”刘痞子歪着嘴流里流气地说道。 “忘尘楼本就不是戏院,而是专供各位文雅之士吟诗作画之地,刘大爷,你怕是走错了地吧?”牧娘虽仍然面带笑意,可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寒气。 “你!” 画颜见状,为不扫众人的兴致,便上前轻轻拉了拉牧娘的衣袖,对着她稍稍示意了一番。牧娘立刻会意,吩咐侍女拿来一盅酒,倒上了一杯,递给画颜,又转身笑盈盈地对刘痞子说道: “我家姑娘说了,为表歉意,特地向刘大爷敬酒三杯。” 画颜见刘痞子抱着双臂抿着嘴沉默不语,便举杯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酒,正当她放下酒杯欲往回走时,那人又开始发难了。 “我说,你这就算了了事了?不行!必须将我花出的银两双倍奉还,否则” “呵!刘大爷,您这吃的是从哪找来的豹子胆,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在八爷的地盘上闹事!” 牧娘轻轻将眉一挑,半垂着眼帘,侧身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擦了擦鼻尖,放重了声音说道。 忘尘楼内悄然一片,大伙都等着看眼前这出大戏。茶座的两旁也不知不觉涌来一批高大威猛,身穿黑袍的男子,原来他们都是画颜训练出来保护忘尘楼的打手,现在只消牧娘轻微的一个指示动作,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力量都足以将刘痞子一把撕碎。 “哼!什么狗屁八爷,我刘痞子还怕他不成!你现在叫他出来,我照样收拾他!”刘痞子喷着唾沫兴奋地说道。 画颜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这刘痞子似乎与往常不同,当初被自己的无影鞭抽得大声都不敢出,如今却明目张胆地在这忘尘楼,她的地盘上惹事生非,这似乎很不寻常,莫非是,找了厉害的帮手? 她不便说话,只轻轻的拍了拍牧娘的手,示意她尽快了事,不必追究,便转身就要往回走去。 “怎么?怕了?美人,只要你陪爷过一夜,我便不再追究,哈哈哈”刘痞子摸着下巴几根稀疏的胡子,坏笑道。 画颜自知已在忘尘楼耽搁的时间太久,娘亲和姐姐那边还不知如何交代,现在却被这小子缠着不放。几次三番的挑衅终于将她的耐心消耗无几,她愤然地转身,正要上前动手,却见那刘痞子已然跪爬在地。 “哪来的苍蝇,叫得人头疼。” 说话之人,原来便是刚刚那位身穿淡绿长袍的男子。只见他手里拿着酒杯,慵懒地半靠着坐椅,而他的脚却狠狠地踩踏在刘痞子的背上。 画颜借着通亮的灯光朝着那绿衣男子望去,却见他早已注视着自己。霎时,四目相对,他那浓眉之下亦如清泉的眼眸,仿佛一下涌入到了画颜的心里。 “这个人好是眼熟。”画颜暗自思忖。 正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向着那绿衣男子的方向刺去。如此小小的伎俩,自然瞒不过画颜的眼睛,她丝毫没有犹豫,将手里的竹箫飞快的挡了过去。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匕首与竹箫早已双双落地,只不过,刚刚还是完好的竹箫,此时已被劈做两半。 众人目瞪口呆地朝着舞台上的画颜瞧去,纷纷低声议论着,无不惊讶这看似柔弱的歌女,竟然武功如此高强。然而人群之中,唯有那绿衣男子不为所动。他站起身,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飞快地将空杯往身后一掷,便听见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 果不其然,那发出惨叫之人便是刘痞子寻来的帮凶。 画颜见绿衣男子将酒杯丝毫无误地从人群中将使暗器之人飞快地击出,动作从容不迫,且力道之威猛,如此看来此人的来历也并不简单。 画颜向牧娘轻微地点了点头,便回身朝楼梯方向走去。牧娘立即一挥手,站在茶座两旁的黑衣打手们立刻蜂拥而来,将刘痞子与那刺客一把抓起,从忘尘楼内扔了出去。 “各位客官,刚刚不小心扫了诸位的雅兴,为弥补诸位的损失,我家八爷说了,今晚的酒水全免,还请各位开怀畅饮啊!” 众人一听酒水全免,纷纷拍案叫好,忘尘楼里立马恢复了刚刚的热闹的气氛。 正当画颜继续走上楼梯之时,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绿影,待她抬头一看,却见刚刚那位绿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跟前,而且距离极其之近,若再往前一步,自己恐怕就要与他撞个满怀。画颜一时惊慌,往后退了一步,谁知脚下竟然踏空了,整个人便往后倒去。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环绕在画颜的腰间,将她一把搂了上来。待画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紧紧地靠在那人的怀里,还与之面面相对。 他那深邃明亮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纯净白皙的脸庞,显出棱角分明的冷俊。英挺的剑眉,高高的鼻梁,无不透露出一股傲气,然隐隐之中又夹带着一袭优雅。 画颜与眼前这个男子虽只有一面之缘,却仿佛与他相识已久,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但她仍然面不改色,连忙将其一推,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提着裙子上了二楼。 “刚刚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在下前来,只为道谢,多谢姑娘刚刚出手相救。”那男子站在她的身后,大声说道。 “不必”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那男子一步一步跟在画颜的身后,缓缓地说道。 画颜微微一怔,顾不上心头的千头万绪,便头也不回忙乱地往雅间走去,只远远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小姐,馨巧已派人多次前来通报,只怕她快要撑不住了”胜蓝见她家小姐回了来,急忙出门迎去,小声说道。 “准备马车,即刻回府。” “是,小姐,回去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你快进去换上吧,我已经换好了。” “朗兄,你来迟了,可要罚酒三杯。” “车兄莫怪,在下认罚便是,三杯岂能够?千杯方足以。” “哈哈哈” 在雅间的房门正要关闭的一瞬间,画颜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发现,原来站在隔壁房门那说话之人,便是刘车儿与刚刚那位男子,他们竟然认识? 画颜顾不上多想,快步回到里间的屋子,将身上的舞服换了下来。这时牧娘走了过来,隔着屏风说道: “小姐,门外来了两位姑娘,她们是为招聘告示而来。” “哦?这么快就有人来应聘啦?牧娘,你怎么看呢?”画颜听闻,便停下了手中的活,问道。 “我瞧着其中一位倒是符合小姐的标准,另一位是她的丫头。” “好吧,也不差这点功夫,便见一见吧,让她们进来。” “是” 牧娘说完便从门外将那两个姑娘领进了雅间的外屋。画颜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透过屏风向外瞧去,只见那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纤腰楚楚,温婉动人,行为举止亦如大家闺秀般大方得体。只是体格稍微瘦弱了点,柔若无骨,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才走了几步路,便气喘不平。 “你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画颜又继续装回八爷说话的样子,压低声音,问道。 “小女姓林,字菀柔,原籍江陵。揭忘尘楼的告示,应聘领舞而来。” “林菀柔?莫不是渡桥边林府林谦大人家?”画颜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问道。 “回八爷,正是。” “林老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京城内外有名学者,你又是林家大小姐?怎么会” “家父前不久已经病逝,母亲也随父亲同往,如今只剩我与宝儿相依为命,家里的积蓄也都所剩无几,宅院也已变卖为父治病,如今走投无路,这才寻求八爷。”姑娘说完,低眉掩面,梨花带雨地低声抽泣了起来,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好不怜惜。 “你的特长是什么呢?” “小女不才,略通琴瑟。书画,歌舞,也略微知晓。” “哈哈哈,姑娘太谦虚了,谁不知林大小姐,是这京城有名的才女。” 画颜稍稍停顿,想了一想,便又说道: “我们当然非常欢迎林姑娘,只是少不得要委屈小姐你将就在这忘尘楼了。不过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忘尘楼的头牌,有我八爷在一日,就没人敢动你。” “八爷果真豪情壮义,小女感激不尽!只是只是小女有一请求不得不说。” “但说无妨。” “小女只卖才艺” “那是当然!你放心,有我罩着你,看谁敢撒野!宝儿这丫头,便留着继续跟着你吧,换个旁人于你使唤,恐怕也不能知心。” “多谢八爷!八爷如今援我,恩同再造,他日小女定当涌泉相报!”林菀柔涨红了那薄纸片似的白皙的脸,拽紧了拳头,激动地说道。 “林姑娘,你二人且先随牧娘下去休息吧,不着急,先好好熟悉熟悉环境。” “呵呵呵,八爷你就放心吧,我来安排。” 牧娘说完,便得令领着那主仆二人出了门去。 画颜也已换装完毕,与胜蓝悄悄地从侧门下了二楼,又从忘尘楼的后门,上了早已停在那等候的马车。这时牧娘也匆忙地赶了过来,将画颜落在雅间的玉箫送了来。 “都安排妥当了吗?” “小姐放心,都已安排妥当。” “将那套蝉丝翼便送与林菀柔吧,往后就由她来接替我,对外也是如此称。” “小姐” “不必多说。对了,查一下,隔壁雅阁的人都是些什么来头。” “是,小姐。” 马车缓缓地向前行驶着,热闹的街头也渐渐消停了下来,马蹄声一重一轻地游荡在龙蛇街上,亦如木鱼声声鸣响着。而此时的画颜却始终沉静不下来,她望着马车前摇摆不停的红灯笼,眼前突然闪现出那绿衣男子的面庞,她的心也悄悄地随之晃动了起来。他又究竟是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画香满园 月亮终于爬上了云梯,它盘着腿坐着,饶有趣味地俯瞰着大地,瞧着陆地上发生的一出出好戏。瞧,不知又被它发现了什么趣事,把它乐得直晃动身子,看那路面上隐隐绰绰地光影,可不就是证据。 马车摇摇晃晃地穿过光影稀稀疏疏的街道,终于停在了目的地。 ‘画府’二字的牌匾高挂在大门房上,里面大院全是单纯的青砖黑瓦建造而成,这样的房屋样貌对于一京的太守来说,还是稍微简朴了一些,只是比之江陵的府邸,倒是阔绰了许多。房屋构造厚实而阔大,简约而不失灵气。从大门而入,便能踏着宽坦的由青石磨平搭造的长长的小道进入院子的正厅,小道两旁种着馥郁馨香的杏花树,浓郁的花香往往总是按耐不住地飞跃墙外,吸引着过路人,沁人心脾。正厅的摆设十分简单,屋内摆放着的六张木椅茶桌,都是由香木雕制而成,虽外观简朴,但工艺实为精湛。然而除此之外,大厅内再无比此更为贵重之物,无非只剩下摆放架上放着几株山间寻得的植树果盆罢了,四壁更是空空如也。 走出正厅,可瞧见左边有着一条黑白碎石铺盖的小路,沿着这条小路便能直通内院。内院里建造着两座楼房,一前一后,中间还隔着一汪小池塘。靠前的那座楼为儒雅阁,楼房呈长方形状,共分三层,由左右两处楼梯通上,上下有六间房间,建造对称工整,屋内装饰都为素色,不失清雅洁净。 略微靠后的便是一座呈塔圆状的二层楼房,都是木质建筑。因院内种植着许多桂花树,又经年已久,早已与楼齐高,所以一当风袭来,那饱满如雨滴的杏花仿佛山间的瀑布倾泻而下,而这座楼又处于瀑布之中,所以每当花雨落下,美人出浴的景象便由此显现,故择名为浴花涧。自不必说,这里便是画颜的住处。 浴花涧也分为两层,第一层为待客室,也是画颜的书房,二楼才是主卧室,画家大小姐因对浓郁的花香不适,并未同住在这里,而是择住于儒雅阁之内,因此这浴花涧也成就了画颜的水帘洞一般。 车夫敏捷地跳下马车,将马轻轻地拉至大门的侧旁,却并未停在大门口处。最先跳下马车的胜蓝,四处侦查着周围的情形,见并无人察觉,便悄声对着马车内说道: “小姐,放心,这里没人。” 画颜撩起车帘,四处瞧了瞧了,见果然没人,立马蹿下了车,又让胜蓝给了几个碎银子将忘尘楼的车夫打发了回去。二人借着路边的烛光,摸索着找到了后院的外墙边,相视一下,便双双翻墙跃进了里院。等二人双脚刚一落地,便听见了前头一阵人声喧哗之音,幸亏周围灯光较弱,又有枝繁叶茂的大树挡着,这才没被那堆人发现。 画颜蹑手蹑脚地走近一瞧,原来是娘亲与大姐来到了浴花涧,又见馨巧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抽泣着,这才知晓刚才的喧哗之因。看来自己偷溜出府的事已经被发现了,逃不掉,也只好正面面对了。她让胜蓝帮自己整理了下着装,确定全身上下并无不合规矩之处后,又整肃表情,便往浴花涧走去。 “娘亲,姐姐,我回来了,这这是怎么了?” 画颜知道此时说自己未曾出府已经圆不过去,倒不如另做交代。她将馨巧扶起来,一边替她擦干眼泪,一边皱起眉头故装疑惑的地问道。 正在生气的画夫人见自己的小女儿回了来,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迎过去,又觉着自己正当气恼之中,又被这么多丫头婆子瞧着,不好就此妥协,只得重新气喘吁吁地坐下,背转过身去。即便画夫人极力保持着她的威严,可她那双流露着担心和不安的眼睛却瞒不过画颜的双眼。在画颜的心里,她早已把画夫人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即使自己是半路劫道而来,可是血浓于水之情怎可小觑。 “颜儿,这么晚你去哪了?”站在画夫人身旁的画大小姐轻轻地走上前,将画颜拉至一旁,虽依旧轻声细语,可神情却要比以往严厉许多。 画家的大小姐,名唤画姝,也正是画颜一母同胞的大姐,二人相隔五岁,模样也极为接近,只是这两人的性子却截然不同。 画姝温婉娴静,优雅可人,不喜吵闹,自小便自律自觉地读书写字,弹琴女工样样娴熟。画姝与画颜原是一母所生,模样与画颜相差无几,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惜美玉一般的人儿却唯独少了一股灵气。 画姝虽在年龄上稍长画颜几岁,可在实际生活过程中,倒是常由画颜带动画姝。两姐妹遇到难题,也都是听从画颜的选择,画姝依附。要知道,要真正计算画颜的真实年龄,恐怕也有三十好几了吧,如果没有这次穿越异空间旅行的话。 画颜挠着头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没去哪啊,只是去了一趟慈善堂找小方海去了。” “是白神医的徒弟方海吗?”画姝又问。 “嗯” “你去慈善堂做什么?莫不是哪里不适?”画姝紧盯着画颜,担心的问道。 还未等画颜回答,谁知刚刚还坐在一旁生气的画夫人一听闻此话,连忙站起身走到画颜的跟前,抓着画颜的双臂,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番,急切地问道: “颜儿啊,哪儿不舒服?快告诉娘亲。” “娘亲,无碍,只是女儿念极师傅们,可又不得见之,只好去找小方海了解师傅们的现状,也好寄托徒儿的思念之情。只是一时谈得兴起,竟忘了归时,颜儿回来晚了,让娘亲担心了。” 画颜见画夫人不再生气,便扶着画夫人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伏在画夫人的膝上撒起娇来。 “你呀,总是这么任性,想要去找方海就大大方方的去。”画夫人奈何不过自己的小女儿,最终只得妥协。 听闻画夫人放了出府符,不由得使画颜兴奋得跳起来。画夫人又紧接着说道: “但去之前必须要告诉娘亲,好让娘亲知道你去了何处,不要让娘亲担心,你若是再走丢了,让娘亲可怎么活。” “颜儿遵命。娘亲,颜儿现在长大了,不会再走丢啦,何况这京城之中武功能在我之上的恐怕也无几人,没人欺负得了我,娘亲,您就放心吧。”画颜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娘亲,颜儿自小跟着秦大侠和玉面神医等几位师傅们学了不少本事,您也不用太过担心。”画姝走上前说道。 “一个名门闺秀学这么多武功有什么用,这要是传出去,哪还有子弟敢上门提亲来,都怪老爷纵容了你。” “娘亲,女儿想起前几天从锦绣坊买了一些新丝线想送给盼姑姑,我明天就去一趟慈善堂让小方海给神医哥哥送药材时一同捎上,好不好?” “明天?不行。下个月初便是宜都王的束发之礼,皇上要在京城宜都王府宴请群臣,张夫人更是钦点颜儿你吹奏一曲梅花笑,若这个时候你还不加紧练习,那就晚了。 “什么?!怎么会张夫人如何会知晓我这个无名小辈?”画颜惊讶地问道。 “我也正纳闷呢,老爷也是今天上午才接到从宫里传来得旨意,皇命不可违,颜儿,你必得要加紧练习。等哪一天你将曲子练好了,能通过你大姐这一关,再谈出府的事吧。老爷刚刚上任,每天都忙得不着家,你可要为你爹争气啊!” “娘亲,我” “好了,时间不早了,姝儿,这几天你便替颜儿把好关,练不好就不准出府。” “是,娘亲,您放心吧,先不说颜儿本就箫艺极好,且自小就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画姝笑着说道。 画夫人见画颜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只当是将话都听了进去,这才满意的同画姝一道领着丫头婆子出了浴花涧的门。 画颜低眉沉默不语地坐在椅子把玩着玉箫,她哪里是将母亲的话听了进去,只是一门心思琢磨着她的心事。 自从来到画府,成为画颜,她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无忧无虑,快乐得像一只小鸟。她有许多乐园,忘尘楼c慈善堂c江陵义庄c学堂c桃园,并且拥有了许多的玩伴,这是她还未来到这个异时空之前所不敢想象的。可是当她想起宓子卿交给她的重任还未完成,又总觉得有块大石头压在心里,玩也不能尽兴。如今看来这次是避无可避,直面面对问题的时候到了。 想到此处,画颜便觉得轻松许多,她随即站起身渡步至门旁的老桂花树下,闻着她最爱的桂花甜香,脑袋也清醒许多。她将握着玉箫的手摊开,只见玉箫依旧同从前一般一遇到月光便泛出冷冷的绿光。 刘车儿真的会是灵澈吗?这箫怎会在他手中?只是,每每一想到此处,为何眼前总会有个绿影闪过,莫不那绿衣男子,刘车儿唤其为朗兄的那人,又是谁?这些问题只怕要亲自好好调查一番 馨巧与胜蓝从未见过画颜如此沉默寡言,表情严肃,也都不敢作声,安静地站在一旁,守着她们的小姐。 扑鼻的花甜香,终于还是拾回了画颜的心情,她拿起玉箫微微一笑,提前练习起了梅花笑。曲子抑扬顿挫,一时似悲如泣,一时似喜如笑,早已将旁边站着的两个小丫头听得如痴如醉,这才是使得她们忘却了她们家小姐连曲谱都未曾看一眼就能如此熟练地吹出这首曲子的原因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不期而遇 春雷打了第一个响指,春雨也都等不及地一片片落下,为这一刻来临它们早已等过了一个轮回。地上的生灵干了这一杯杯仙露,便焕然新生,纷纷挂上绿旗为它们的新一任国主喝彩,整个国度好不热闹欢欣。 画颜拿着书倚坐在窗边,心不在焉地翻动着书页,过了好一会儿,又似想起什么,快步走到书桌旁,拿起笔沉思了许久,也未曾写出一字。 “小姐,我用今年新出的蚕丝锦绣了一个锦袋,里面还是放的还是小姐经常带的杏花,小姐身上的那个已经戴了三四年了,穗带早就坏了,如今便换这个新的戴吧。” 馨巧与胜蓝陪坐在一旁做着小针线活,见小姐又要像昨晚那般独自沉闷,馨巧便故意拿着刚绣好的锦囊上前搭话。 “不用换,都戴习惯了,虽戴了好几年,却一点儿也没坏呢,你瞧。” 画颜说罢摸索着腰带间的挂饰,可唯独不见那锦袋,翻遍了所有口袋也都找不到。 馨巧与胜蓝也连忙四处帮忙找起来,她们知道这锦袋一向是小姐的贴身之物,特别重视,结果三人找遍了整个浴花涧也不得之。 “莫不是小姐昨晚落了外处?我就知道小姐那个锦袋已经戴了三四年了,穗带早该坏了。既然那个找不到了,那就先戴我这个吧!” “真可惜”画颜怅然若失地说道。 “小姐是嫌馨巧做的锦袋不好吗?”馨巧故作低落地嘟着嘴说道。 “当然不是,盼姑姑待我如娘亲一般无二,她为我做的东西我怎能不珍惜。”画颜怕馨巧会错意急忙解释。 “嘿嘿,那就戴着馨巧的吧。”馨巧连忙将手中锦袋上的穗带系在画颜的腰带上。要论馨巧最大的爱好,便是时时刻刻的照顾她家小姐了吧。 “嘿!好个机灵的丫头。”画颜轻轻地敲了敲馨巧的头,笑道。 “这样和我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才是我们之前认识的小姐。”胜蓝突然从后面冒出一句话来。 “是啊,小姐,别再因为宴会的事发愁了,区区一曲梅花笑,怎能难住小姐。” “难的不是梅花笑。” “那是什么?”胜蓝与馨巧同时问道。 “梅花笑自那晚在忘尘楼吹响之后,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论箫艺,我画家乃是世代相传,既居于京城,少不了要拿我和大姐与之相较。张夫人此番举动,怕是另有目的,有消息称,她进来一直在为太子拉拢朝臣。父亲上任太守以来,又深得朝廷重用,倘若败之,则会被众朝臣取笑,连茶馆的艺伎都不如。若胜之” 胜蓝这会子却接上了话头,“定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扫了颜面,何况那晚是小姐” 馨巧还未等胜蓝说完,立即说道,“就没有第一种说法,小姐,怎么可能输!” “算了,多想无益,见机行事吧。胜蓝,准备一下,立刻随我去忘尘楼。” 自五天前从忘尘楼回来之后,许许多多的疑问不断涌现在画颜的脑海中,她再也忍不住解题的欲望,等不及牧娘的回信,此番她要亲自去寻个答案。 “可是小姐,夫人下令在夫人与大小姐出府期间不许小姐你出府的呀”馨巧越说越觉得无力,她家小姐哪次听从过命令呀。 “是,小姐。”胜蓝二话不说,立刻去将出府需要的男装准备了来。 “娘亲与姐姐去探望二姨,少住也得在那四五天,父亲又常忙得不着家,馨巧,这番你的任务可轻松不小。” “小姐” “辛苦了,回来一定给你带你爱吃的藕粉膏,拜拜。” 画颜与胜蓝麻利地换好装束,一溜烟的从后墙翻了出去。 虽已是春天,但遗留的寒气还未散尽,加之街头迎面吹来的风夹又带着细雨,让人不得不缩紧脖子,裹紧衣襟,撑着伞大步而奔。即便如此,龙蛇街上的人依旧不减丝毫。 胜蓝不惊不慌地走在侧旁替画颜撑着伞,街道上人形拥挤,画颜的身上却未曾湿过一处。 这时,前头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喧腾一片。一个衣衫褴褛之人,抱着锦布包袱,从前方那片拥挤的人群之中飞快地冲了出来,将还未察觉的行人撞得人仰马翻,连路边卖豆腐的摊子也都被推到,正正方方,白白嫩嫩的豆腐全都碎烂了一地,一时引来处处的叫骂声。只听后方传来一男子的一声大喊:“抓贼啊!抓贼!” 那小盗也是倒霉,偏偏被刚出来遛弯的画颜给遇上,想睁只眼闭只眼都不行,怎奈何他自个儿往枪口上撞。 眼看小盗就要迎面撞来,说时迟那时快,画颜不紧不慢地将身后的胜蓝往右一推,自己轻轻地往左边侧了一下身,正好让那小盗顺着衣角擦边而过,放过他吗?然而并没有这么容易,画颜早已不露声色地伸出右脚,将那盗贼拌倒个正着。 “小姐,你没事吧?”胜蓝跑到她家小姐身边,慌忙地问道。 画颜摇了摇头,表示无事。打开手里的折扇轻轻摇晃着,面无表情地着对地上的那黑脸盗贼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兄弟,你这么做我可就瞧不上了。” 那贼盗虽吃了个跟头,怎知还不死心,从地上一把撑起就要逃跑,正当画颜抬脚去追时,那贼盗又摔倒了。只见人群后方飞快地跃出一人来,来到那贼盗的身旁将他一把拎了起来,又将贼盗手里的包袱还给了匆忙追上来的失主。 “包袱既已还你,这人便交由我处置。” 失主见包袱已然追回,且分文不少,骂了几声也就愤愤地离开了。 画颜老远就瞧着飞驰而来的这人的外形分外眼熟,一袭宽松长绿衫,身材修长而稳健,动作潇洒自如。一看正面,果然如自己料。 “且慢就知道用酒杯砸人,没有别的招数了嘛” 那人闻声回头,疑惑地瞧了瞧画颜,沉默了一会,便又换手抓住那小盗,走上前来。不错,他便是之前画颜在忘尘楼里遇到的那位绿衣男子。 “不知兄台要如何处置这人?” 画颜见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立马补充一句。又瞧他紧盯着自己,沉默许久,生怕被他认出,便不自然地左右转动着眼睛逃避着。 “莫非小兄弟也有主意?” 看他说话的神情坦然自若,平淡无奇,想来是没有认出。也是,那时自己蒙着面纱,即便当下换回女装,他也不会认得吧。画颜虽不想以真面目示之,心间却不经意游走着几丝失落。 “在下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且不拿自己刚刚也曾抓贼有功说事,单从旁观者角度一言。兄台不如言训一番即可,这小兄弟衣不遮体,早就冻得四处是伤,若直接交给官府,恐怕再无命见阳天。他虽有罪,念及有因,请兄台轻饶他吧。” 对方听闻扬起嘴角略微一笑。“我从那失主手下留下他,也是此意。” “用这些银两买些衣物,盗取之事切不可再为之。” 小盗颤颤巍巍地领过绿衣男子的递给的钱袋,正要地往回走,画颜便又说道:“小黑,若无去处,便去慈善堂,那里的老板是我多年好友,报我小八爷的名,那人便会收下你。” 小盗似乎愣了一下,“我不叫小黑,我叫离木。”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兄弟就是忘尘楼主小八爷,想不到八爷竟如此仗义。” “正是鄙人,不对,在今日之前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你把我想成了恶贯满盈之人?” “哈哈哈,倒也没这么坏。” “把我八爷想成什么人了难道是我这模样模仿得过了?”画颜趁他不注意偷偷翻了个白眼,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的形象。 画颜转念说道:“这小贼也是可怜之人,前几年战事连连,荒饥也跟着闹了几年,如今新朝刚建,一下子也填不了这大坑。他要想活命,也只能如此了吧,虽是不对,但情有可原。” “君若不能安民,然民必反。” 画颜听闻微微一怔,再看那绿衣男子的反应,却显得漫不经心。 “小弟见兄台出手不凡,且行侠仗义,轻财好施。不知小弟能否得幸与兄台结识。” 绿衣男子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酒袋,轻轻拍了拍灰尘,听闻此话便笑道,“哈哈哈,恐让小兄弟失望了,在下明朗,乃一闲人子弟,别无所长,只爱美酒。”明朗将手里的酒袋摇了摇,便要往回走。 原来他唤作明朗。 画颜停了两步,随即跟上,“小弟自信忘尘楼的美酒必不会让朗兄失望,即是同道中人,不如同行,请。” “好,我正要前去,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真假蝉丝翼 忘尘楼自那晚画颜惊艳一曲之后,生意一天好过一天,如今又进了一位新人,歌舞琴书,样样丝毫不逊,自然赢得宾客满棚。 “苏老请来了没有?前几天我特意交代牧娘办理此事。”画颜转头低声对着胜蓝问道。 “小姐放心,请来了。” 画颜欣慰一笑,牧娘办事果然不负所望。 论学识南山苏老爷子堪称天下第一人,十年前早已归隐,如今难得出山,竟肯至忘尘楼讲学,如此重量级人物怎能不吸引众学子才俊前来一领风采。画颜的此番目的,一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招揽更多的生意,将忘尘楼经营下去。二是为了引出她想见的那两个人,如今已经遇见一位。 还未等他三人进门,便听见忘尘楼内一片叫好声,场面热闹非凡。待他三人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一片落脚之处,只见一小厮跑来传话。 “二位公子,我家王爷楼上有请。” 画颜眉梢轻轻一挑,心想,“刘车儿果然来了。” “胜蓝,你先留下来等我。” “是” 画颜吩咐完毕,随即跟了上去。 小厮领着这二人来到了二楼的雅间,便俯身退去。 “见过王爷。” “快来坐,我就知道,如此难得的机遇,朗兄怎会缺席。” 萧明朗随意地坐在跟前的座椅上,大笑道:“哈哈哈,王爷亦不如是?” “王爷降至,令鄙舍蓬荜生辉啊!”画颜眯着眼,笑嘻嘻地跟上前拱手说道。 “贾兄弟,你这次居然能请苏老出山,我看这龙蛇街上再无人及你。” “王爷过誉,还得亏忘尘楼的手下办事得力。还请王爷和朗兄玩得尽兴,忘尘楼的美酒一定管够。” “对了,我看你二人一同前来,难道你们竟早先就认识?” “我与小八爷先前并不认识,只是刚才在龙蛇街上同抓盗贼而遇。只因我喜美酒,他刚好便有,就一同前来了。” “哦?呵呵,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那日我在忘尘楼下巧遇贾兄弟吟诗作对,不得不为贾兄弟的才学所折服。贾兄弟何不坐下同我等豪言畅饮一番,方不负这相逢之缘啊。” 宜都王的这番话正中画颜下怀,她微露笑意,颔首答道:“小的遵命。原来王爷与朗兄早就认识。小的听闻宜都王以酒交遍天下豪杰,如今一见,果然豪情不减。” “哈哈哈” 于是三人一边你一杯我一杯的痛快畅饮,一边细品着舞台上苏老的津津讲学,还不时的引题探讨,短短一个钟头,三人便熟络起来。 这时,牧娘撩起门帘,含笑走了进来,“禀告王爷,我家林姑娘万分感谢王爷的厚赏,刚得知王爷前来,特想来此拜会谢恩,不知王爷何意?” “快请。” “是,王爷。” 没过一会儿,牧娘便领着林菀柔进了来。只见林菀柔身穿着蝉丝翼,脸蒙着白色面纱,裙带飘飘地走上前来,一身装扮如同那晚的画颜一般无二。 “小女,见过王爷,多谢王爷赏赐。” “菀柔姑娘一曲动京城,有着天籁之音。我等俗人也只会献上几件玩物供姑娘赏玩罢了。” 刘车儿见林菀柔进了屋,便立即起身上前。而明朗却独坐一旁,仍旧喝着他手中的酒水,只偶尔才向他二人瞧去一眼。 “不过雕虫小技,王爷见笑了。” “不知那晚姑娘吹的曲子唤何名?是否有曲谱?” 听问曲名,林菀柔似乎有些紧张。“” 那晚画颜下台之后便招进了她,自己没那么多时间,若要维持忘尘楼以后的生意,便只能用偷梁换柱之计。这曲梅花笑实际上是画颜亲自谱写,画颜知林菀柔答不上来,欲帮其解围。拿起酒杯自饮的她站起身来到刘车儿身旁,摇摇晃晃故装不在意地说道:“王爷怎会不知?那曲名唤梅花笑,是由林姑娘谱写,那晚曲子一露面,大街小巷便传了个遍,如今懂乐的都会此曲了。” “小王竟孤陋寡闻了如今既见着姑娘,实想舍脸向姑娘借此曲谱,好让府里的歌姬练习。主雅客来勤,是小王有私心了,呵呵。”刘车儿说完略显窘迫,不自然的用扇子挠着头。 刘车儿虽晋封为王,却一点没有王的威严与架子,也就是个大孩子。这首曲子已经人尽皆知,想要曲谱还不容易,如今他却亲自来向林菀柔讨要。怕是借曲谱是假,联络感情是真。 “小女自当遵命,待小女重新抄写一份与王爷送去。” 林菀柔说罢,正要俯身拱手拜别,却不料脸上的面纱也一同掉落了下来。 刘车儿见之,不由一叹,好一副美人图,娥眉曼睩,面白如玉,身似桑柳还轻,病胜西子三分。 “小王,平日只知菀柔姑娘才情,不曾想容颜更是倾城。” “王爷谬赞,小女不敢当。”林菀柔慌忙将面纱拾起,那演技好似面纱真的不是人为脱落一般。 自打她进了这屋,见到宜都王,整个眼里便没了其他人。画颜无心参演她的这场戏,却分明瞧出明朗的脸色与刚刚的热情洋溢大不相同。 “八爷,讲学已经结束,苏老要启程回府了。”牧娘进屋说道。 “好,我知道了。”画颜起身正要出去,又想起什么,转身说道: “王爷,朗兄,可与我一同前去送送苏老?” “甚好,小王早就想询机拜会。” “王爷,不知小女能否同行,小女也想认识认识这位老前辈。” “林姑娘,你错了,苏老是八爷请来的客人,你该问问八爷。”牧娘笑着说道。 林菀柔听得牧娘如此说,才觉知自己从进门到现在还未向八爷行礼,有失礼数,“八爷,小女” 还未等林菀柔说完,画颜便指责道:“诶,王爷在此,岂轮到你说话,牧娘。” “是,牧娘失言了。” 林菀柔听了这话反而更加慌张起来,脸上泛起一片绯红,头也低得更深了。 “无妨,一同去吧。” 画颜等人跟随着牧娘来至隔壁的雅间,而那位苏老着一身灰色素服从茶座旁起身,正要同书童出门,迎面便遇上了前来相送的这几人。人人都唤其为苏老,其本人也就不过四十岁上下,只因学子敬重他学识渊博,满腹经纶,也是当年最受重用的尚书令,虽已辞职归乡,但人们都尊唤他一声苏老。 “小生英台见过苏老,苏老能来忘尘楼,忘尘楼上下莫不万分惊喜。为苏老介绍一下,这二位分别是宜都王,与小生的朋友明朗公子,请容我等送送苏老。” “苏老,小王早前去拜访您,只是一直等不见您云游归山。” 苏老听闻略微含笑,只恭敬回礼。“老朽,见过王爷。” “明朗常听师傅谈起您,如今终得一见。” “你师傅?” “是,明朗自幼受墨言师父教导。” “原来是墨言,那便不奇怪了。” “苏老认识家师?” “你师父现在可还好?” “家师已故多年。” “哎,可惜了。我与他年少时就已相识。今日时间匆忙,来日还请小公子多上我南山坐坐,同我再讲讲你的师父。” “是,小生他日定当登门拜访。” 林菀柔见苏老就要启身,再不插话,恐无说话的机会,于是走上前说道: “小女林菀柔见过苏老。” 苏老爷子思忖了下,“当年与我同朝为官的林老之幼女,倒与你的名字相仿,。” 林菀柔见苏老爷子认得她,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但她仍旧谦卑有礼地答道:“回苏老,家父正是林谦” “果真如此,往年我与他曾一同为官数年,如今故人都已去了。”苏老伤摇头感地说道。 “小女自幼听闻家父谈起苏老您博学多识,学旷古今,通天文知地理。小女也知道苏老曾说过毕生只收一个弟子,且直到现在这个位置还空着,小女小女斗胆向苏老拜师。” “林姑娘家学渊博,何必拜我为师呢。况且我已收一名弟子。” 林菀柔虽大失所望,但也极力克制情绪,问道:“不知是谁家子弟得幸能拜苏老为师。” “呵呵,画夏山家的那丫头古灵精怪非与我打赌,怎知她十日内还未解出我的题,这才肯拜于我门下。这也是前几天不久的事。” 林菀柔似乎并不甘心,“画家?苏老的徒弟是画家的哪位小姐?” 苏老则一边意味声长地瞧着一旁的画颜,数着胡子含笑不语。 刘车儿思忖道:“春风迢献万里香,云绛羞面拂柳殇。碧水怅忆昨日面,流花千里浅画颜。我猜苏老新收的这个弟子定是画太守的小女儿画颜罢?” “听闻当年画颜出生之时,红霞满天,顷刻间万花齐放,香飘万里,这首诗也因此而生。”刘车儿又疑惑道,“且不论这首诗描述的是否真实,可我却听说那画家二小姐大字不识,专喜骑马涉猎。这江湖传闻哪种说法都有,只是不知哪个才是真的?” “哈哈哈,传闻是假也有真。要不是当年欠下的人情,来忘尘楼赴约还债,恐怕我连山都懒得下了,如今债已还清,我这便回去了,尔等不必再送。”苏老说完,摆了摆手,便与那书童下楼,坐上马车鞭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草庐夜话 画颜站在他们三人身后一直未曾答话,方才见苏老像是瞧着自己偷笑的模样,想来那老顽童十有八九已经看穿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有意不说,打哑谜吧。 “菀柔姑娘,天色已晚,不知本王能否有幸送姑娘回府?”刘车儿柔声说道。 林菀柔含羞俯首谢礼,“有劳王爷了,小女不甚感激。” 画颜不禁暗自偷笑,好一对郎才女貌。再瞧那明朗,却不同上次那般热情,按道理,他们应该都把林菀柔当做那晚的自己了吧?今日竟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朗兄,贾兄弟,就此告辞,他日再会。”刘车儿说罢,拱手与明朗作别,便与林菀柔上了马车。 “忘尘楼随时恭候王爷大驾!小的恭送王爷!” 见宜都王的马车驶远,画颜这才挺直腰板,对未来的皇帝她可不敢怠慢。今天的目的已然达到,想要探知答案,就必得先接近他们。 “你这殷勤献了一整日,不累吗?”明朗突然从后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呃朗兄莫要误会小弟,小弟就是这么个热情的人,哈哈哈”画颜学着男子声音,吼着嗓子大笑道。 明朗摇了摇手里的酒袋,“还有酒么?” “有,我这忘尘楼的酒有的是。” “提上两壶,随我来。” 还没等画颜反应过来,只见明朗头也不回潇洒地往前走了。画颜立刻吩咐小厮拿来两壶酒提上,急忙尾追了上去。 夜色已深,各家各户也都熄灯入梦,屋檐上残留的雨水仍旧滴滴答答地落入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小小的水滴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一池领地,大池小池,深浅不一,殊不知,如此盛世,也只存于黎明前的间隙之中。 类似江陵桃园的绝色景象自然不止那一处,在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之下,任何一处景色无需另加修饰,都能成为一副壮丽的图画,沿着京城外的小溪流寻去不远便有一处。那儿四面环山,云雾缭绕,碧树奇石,山缝隙中更有一股清流常年涓涓不息,实是清修静养的好去处。能有慧眼识得此地的好处的,便只有那独居于山间草庐之人罢。 “朗兄竟然独享着这么个好地方,陶渊明所说的世外桃源与此地相比,也相差无几了吧。若我早先认识你,便也不会错过这里的美景如此之久。”画颜躺在草庐中的地板上,枕着酒壶,翘着二郎腿,昏昏欲醉。 “陶渊明是何人?” “他?呃你还不认识” 萧明朗浅露笑容,打开剩余的一壶酒,抿了一口,又将酒壶递给画颜。“英台兄若喜欢,自可常来。 “朗兄,此地虽好,可常年独居于此,总还是觉着有点冷清吧。”画颜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接过明朗手中的酒壶。 “我反而习惯了,渴了便喝门前的泉水,饿了便摘窗外的果子,我这草庐有酒还有这读不完的诗书,这几年竟不知愁为何物。” “好一个山庐野人,日子过得可真快活呀!” “来过这草庐的人,也只有王爷,你我三人。” 画颜偷笑着调侃道:“星辰之下,朗兄又深夜邀我来此,这是终于将我认作知己了吗?” 萧明朗笑而不语,只是那双仰望满天星空的明亮而深邃的眼睛格外显眼。 “只是,你一个山间野人,怎会与皇亲贵族,宜都王相识?”画颜好奇地坐起来问道。 “原先我并不住在这京都,我与他孩童时便是玩伴,他住街头,我住街尾。” “原来是发小啊”画颜喃喃自语。 画颜又重新躺下,睁着大大的眼睛无事地打量着这间草庐。门口散放的酒瓶罐子堆起来估计与门同高了吧。除了这小火炉上的水壶,连锅碗瓢筷都不曾见到,也就只剩这小酒桌上的两只盛酒的小碗。屋内除了两个堆满书的竹架子及散落在地下的纸墨笔以外,并无多余的摆设。而所谓的床铺,便是地上摆放的草席罢了。 当画颜最后看到角落里破了洞的草席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了解你是个不谙世事,独居世外,不注重细节的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的豪放。 “英台兄何故窃笑?”萧明朗回头笑问道。 画颜听闻此话,不满地说:“在朗兄的心里,小弟是不是永远都是个小人的形象了?我这不是窃笑,我是光明正大的笑。哈哈哈” “哈哈哈小小陋室若能使英台兄心情畅悦,也是这草庐所值。” 画颜生怕萧明朗误会,连忙从草垫上站起来有模有样地解释道:“不不不,朗兄,你误会小弟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何陋之有?小弟是赞朗兄好修为,才能参透这其中之道。” 萧明朗听闻此话竟惊讶地盯着画颜半天不作声响,忽又紧抱双拳,一改他散漫慵懒的常态,神色肃然地对着画颜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能说出此番见解的,必不是凡人。” 画颜猛得一起身,本就头晕眼花,又见萧明朗紧紧盯着自己,方才觉着酒意上头,脸颊也开始微微发烫,不由庆幸这微弱的烛火才不易使人察觉。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呵朗兄过谦了,能结识朗兄是小弟的荣幸” 明朗凝视远方,微微叹息,“是英台兄盛誉,此庐怎可与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相比。我既无出众之德,又于国无绩。且功名于我又能做何物?我唯一不安的是不能为百姓行善。” 画颜不知如何接话,但她终于明白,为何年纪尚轻的萧明朗有着一双如此深沉而深邃的眼睛,在那双明亮窗户之下,竟潜伏着一颗无私为民而忧的心,等待着时机。平日里慵懒的他,作出漠不关心的模样原是伪装出来的,实际上他的心与任何一个忧国忧民的人的心同样滚烫。如此神龙竟居于这破草庐,只怕是深藏不露,不是真身。 画颜见萧明朗甚是伤感,为打破这凝重的气氛,故调侃,“别光顾着自己在这里住着舒服,若不稍作改善,你将来可怎么讨得着媳妇。” 虽是一句轻松的玩笑话,可却不见明朗的脸上有任何放松的神态,反而更加缄默起来。 见明朗沉默不语,画颜试探道:“莫不是朗兄已有心仪的姑娘了?若是没有,也不用着急,我忘尘楼的姑娘可是与那些名门闺秀相比差不了几分,我可与你做媒。” 只见明朗又露出他标志性的嘴角上扬微微一笑的动作,“英台兄的酒果然是好酒,既能生梦,也能浇愁。” 画颜想起了明朗今天在忘尘楼前后的状态,忽然想到了什么。“朗兄浇的可是情愁?” 明朗神色黯然,默不作声,只放下酒壶,踱步至门外,从怀里拿出一支笙箫,淋着月色吹了起来。 自从画颜来到这个时空,还真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音乐,曼妙空灵的音律绕过层层山峦又回绕于耳,只听个开头便已沉醉其中。 一曲过罢,只见明朗将笙箫往草垫上一扔,又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就着酒劲,舞起剑来。动作风流潇洒,步法稳健自如。 画颜倚坐于门前,自斟自饮,在这深山绿水旁,在这繁星闪耀的星辰下,有一青衣少年郎就着仙云饮酒舞剑,是何等的风姿绰绰,这一幕幕场景早已悄悄地种入她的心中。只是谁也不知此时画颜眼里的落寞。 “他是为谁而愁?” 晨日高照,树上的鸟儿从清晨开始便欢闹个不停,似有喜事来报。 果不其然,画府今日便迎来了乔迁至京城的第一批客人。 早膳刚毕,画夏山便听闻小厮来报,宜都王亲驾府邸,于是慌忙整理面容,未顾及更衣,便领着画夫人与大女儿及前厅的一众人前去跪拜迎接。 “下官接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本王有意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太过紧张,免得又要花费精力去布置什么,如今你的精力都放在拯灾救民的事情上,本王不希望你太过劳累,快起来吧。” “多谢王爷。” 刘车儿将跪拜在地的画夏山扶起,只见他堂堂一京都太守,一身灰布衣两袖清风,脚底还踏着一双旧布鞋,面态亲切忠厚,就跟普通老百姓一个装扮,难怪受百姓喜欢。不过刚过半百的他,两鬓却早已斑白。那额眉间刻下的深深印纹,只怕是日夜愁劳所至。虽同朝为官已一年有余,却因画太守常常出巡在外,直到如今才是初见,但给予刘车儿的印象却是极深。 “本王早年间便听百姓乐颂画太守正直无私,克己奉公,是心怀百姓难得的好官。直至今日,本王又得以亲眼所见画太守汗血功绩,令本王不由得衷心钦佩。” 画夏山俯身颔首答道:“王爷高赞,下官愧不敢当,救民于水火,是下官职责所在。” “皇上知救灾事宜正值关键时刻,也知画太守日夜辛劳,特赐御酒为画太守助威,待功成那日,再有重赏。”刘车儿令小差使将御酒恭恭敬敬送上,又继续说道:“画太守不必因我等的到来铺张,只消将前方灾情禀告即可。” 画夏山恭敬接过御酒,连忙谢恩,“多谢皇上恩赐御酒。是,还请王爷往堂内从长商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青青子衿 正当三人往前厅去时,刘车儿无意间瞧见跪拜在一旁的画姝,顿时惊讶地停下脚步,不由地为其美丽的容颜惊叹不已,“你就是画颜吧?平身,大家也都起来吧。” 画姝这才起身恭敬施礼,“回王爷,画颜是臣女的妹妹,臣女名唤画姝。” “原来是画大小姐,是我认错人了。”不难看出,刘车儿的脸上似乎略带失望的神色。 “请王爷恕罪,刚刚得知王爷驾临,还未来得及召集府内上下,小女儿画颜在后屋,现在恐怕还不知王爷的到来,故参拜之中没有她。”画夏山俯身说道。 “无妨,画大人我们还是先议正事吧。” “是,王爷,请。” 这边画夏山将宜都王引入堂内,奉茶长谈暂且不说,且说那边画府门外又来了几位客人。 原来牧娘得知了画颜要去王府献艺,于是想从忘尘楼挑选几位舞女帮随画颜,在与画颜通信得到允许之后,便一大早打发了她们前去画府。 五个丫头按照忘尘楼的规矩,外出上街都蒙上面纱,领头的便是林菀柔。 女子外出蒙面,本无稀奇,只是她们的服装样式本就与寻常人所穿不同,加之新式的编发样式,着实吸引了不少人注目,这也全都出自画颜之手。 林菀柔此番自动请缨,着实想亲眼见一见传说中的苏老的新弟子,到底有何不同。虽然家道中落,但在几个月前,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受人奉承的金家大小姐。在这京都她也是有名的才女,也是文人谈论起她时,都要夸口赞许的人物,如今怎甘心沦落为一茶楼的舞女。此次有机会进入王府,她当然想借机好好表现一番。况且她听得传闻画颜面貌丑陋,大字不识,此番前来画府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揭开画颜的真面目。 林菀柔等人来至画府门前将拜帖递于门卫,恰被路过的馨巧看见,见是牧娘来的拜帖,便领着这五人直径朝浴花涧走去,当然从忘尘楼配调人手的事,画夫人也是早已同意了的。 林菀柔跟在馨巧的身后,一路来跟随来到了临近浴花涧的小池塘边,她已好奇的打量了在画府内能见到的所有场景。让人们传得神乎其神的画府里的大人物,居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也就几间普普通通宅院,宅院设计屋内摆设,都还不及忘尘楼一半,更比不得从前她自家的府邸。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正当她几人停住脚步,等候馨巧前去浴花涧禀报的空隙,却远远听见一女子弹琴说词的声音。 美妙的琴声加之动人的歌喉,韵律相当的唱词,结合成了一首绝美的乐曲。 林菀柔不由惊叹,“世上居然有人能弹出如此动听的琴声,还拥有着这么一副好歌喉。” 恰巧馨巧回来时听见,便引着她们朝自己指引的方向瞧去,笑着回答道:“这世上真就有这么一位,瞧,那便是我家二小姐了。” 原来在池塘的另一侧的小亭中,有一位杏衣女子正在抚琴,刚刚的天籁之音正是源自于她,只是单单瞧见她的背影与她纤长白玉般手指,便觉着一股仙气迎人。 而那抚琴的杏衣女子正是画颜。 今日的所见所闻,林菀柔不得不承认那些个传闻都不是真的,不由心生一股妒意。 自从那晚画颜从草庐回府之后,倒也消停了好几日,也不想着翻墙出府偷玩,只日日待在太守府内弹琴作诗。这似乎看起来并不像画颜的作风,怎奈何画夫人与她大姐探亲回府之后盯得甚严,她也只好顺从地装装样子罢了。 “你等随我前去见过我家二小姐吧,不过待会过去的时候千万不可发出声音,我家小姐弹琴的时候不喜别人打扰。”馨巧吩咐过后便将林菀柔等人领至池塘边的小亭外,让其在亭外等候,自己则慢慢的走至亭内轻声禀告,“小姐,人已带到。” “让她们都回去吧。”画颜头也不抬,抚摸着琴弦说道。 “可是小姐,你不需要她们伴舞了吗?” “不需要了,我已另做安排。” “是,小姐。” 画颜原本是想依照牧娘的建议,为自己表演节目安排几个伴舞,可是她又临时改了主意,一惯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她,这次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安排。 安安静静地吹个曲就好了,整那么多花样,别人看着热闹,她的耳根可受不了。 林菀柔听了她二人的谈话,不由得心下一沉,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王府,兴许还能面见皇上,如今连画颜的正面都未见着,就被辞退,岂能就此作罢。她上前一步颔首说道:“金燕见过画小姐。林菀柔得知画小姐过两日便要去王府献艺,菀柔不才,愿为画小姐出一份绵薄之力。” 画颜终于放下弹琴的手,问道:“菀柔?” 林菀柔见画二小姐注意到她,满心欢喜地正要近一步答话,却又听到画颜说道。 “林姑娘乃是忘尘楼的顶梁柱,不在忘尘楼待着,到我这来做什么?” 画颜有些生气,忘尘楼现在的生意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她就这么轻易的放开手,置忘尘楼于不顾。平日里高傲的林姑娘,如今却抢着来画府只为当一个伴舞,恐怕还想着来揭画颜的丑貌吧。再者,她想借此机会进一步与刘车儿联络,画颜并不是不知,只是当初借着自己的声势已经让她声名鹤起,竟还不知足。 听得画颜的语气如此之重,让第一次见面的林菀柔有些不知所然,“菀柔前来只是想助画小姐一臂之力” 还未等林菀柔说完,画颜便冷冷地回道:“林姑娘当真把自个当神圣了?我还不需要轮到你来帮我,请回吧。” 画颜自始至终也未曾回头瞧她一眼。 林菀柔虽家道中落,在众人面前的身份虽不及从前那般受人尊重,她在忘尘楼也一直受八爷庇护,未曾有人敢像如今这般泼她冷水,还当着这么多丫头的面,一时间令心高气傲的林菀柔好不受挫。 馨巧见她家小姐开始有些气恼便赶紧带着这五人走开了去。跟在后头的林菀柔仍旧心有不甘,甚至生起了恨意,她不是恨别人,而是怨恨自己沦落到而今卑微的地步。也因情绪过于激动,林菀柔薄片似的身子支撑不住颤抖,走了两步竟要摔倒,脸上的面纱也随之脱落,而最要命的是,那洼池塘就在林菀柔的身旁。 “林姑娘,你没事吧?” 这时刘车儿从不远处赶了过来,他急忙上前搂着她的双肩,这才免于一难。 回过头来的林菀柔此时早已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得厉害,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刘车儿与画夏山商议过灾情之事后,突闻得阵阵郁香,甚感好奇,便由画夏山带领着一路观赏桂花而来。刚刚画颜的弹琴唱词,以及与林菀柔的对话,他们也全都瞧见,只因距离稍隔得有点远,且画颜又是背对着他们,这也才未看清画颜的真面目。 林菀柔见王爷来到跟前,这才恢复意识,连忙将头发与衣裳整理整齐,收拾面容,抖抖索索地行了个礼。 “菀柔见过王爷。”林菀柔勉强施了一礼。 “菀柔姑娘,是否身子不适?让本王送你回住处,替你唤大夫瞧上一瞧吧?”刘车儿关心地问道。 “那会不会太麻烦了,小女已经感觉好点了。”话虽如此说,可林菀柔的脸上却表现出另一幅模样,只不过,她身子本就柔弱,经过这番惊吓,脸上的表情恐怕有一半也属实情。 刘车儿见林菀柔如此虚弱的模样,好不怜惜,“怎会麻烦,快,备车。” 听闻宜都王吩咐,画夏山不敢怠慢,亲自去车房安排好了车在门口恭候。 刘车儿将林菀柔扶上马车顾不及与其他人多说什么,便令车夫驾车而去。 且说那时正专心致志研究古琴的画颜听闻后方一阵喧哗,也再无心思弹琴,她起身正要朝喧哗之处走去,却忽见刘车儿从花丛中突然出现,顿时收住脚步。 “他怎会在此?!”画颜不由得惊呼一声,又迅速地用衣袖掩面。 画颜急忙退出亭子,从另一处往浴花涧走去。 待画颜回到屋内确定未曾引起他们的注意时,这才放下心来,倘若真被他们瞧见自己的面貌,再将自己与八爷相连,不知会不会察觉出什么来。还是离远些较好,不然自己辛辛苦苦制造出八爷这个角色就白费了,她的产业可都是认八爷为主的,若以一个女子的身份闯荡终究不可行,况且若是被父亲母亲知道了,那她就永远也别想踏出门半步。 平日画府与那些官场的达官贵人几乎没什么来往,不知刘车儿今日怎会忽然来此。直到馨巧回来,向她禀明缘由,这才弄明白。 “小姐,听说今日宜都王前来,一是替皇上赏赐御酒,二是为讨论江陵灾情。” “原来如此。可皇上怎会突然派王爷来做此事?”画颜思忖道。 “既然宜都王驾临,怎么没有人前来禀告?” “当时王爷来得突然,大人都还未来得及召唤一声,王爷便已经到门前了,于是只有前堂的人前去拜见。后来王爷又与大人谈得尽兴,便不叫人打扰。因王爷到府时,胜蓝正在前头给大小姐送东西,所以到现在还未敢擅自离开。” “好,我知道了。”画颜转念一想又拉着馨巧说道:“巧儿,你说他该没有瞧见我吧?” “定是没看见,我瞧着隔了那么远,又有这么多树丛挡着,没那么轻易瞧见。” 画颜轻呼一口气,“那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宜都王府 皇上宴请群臣的日子到了,各地官员们也都纷纷赶轿而来,尽管有些人来得极早,但也只有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员方可入府就坐。而阶品不及的官员们来访,直接于府门前登记名册与贺礼。尽管不能入内,但他们千里迢迢前来祝贺的热情不减,都围聚在王府门前久久不肯离去,哪怕只能在宜都王府门前匆匆见一面皇上及王爷也就知足。于是王府内务总管只得在府门外的两侧旁设下的小茶座,给远道来访的客人提供简单的清茶,当然还得是来得早的才有座。 王府门前的轿子落了一轿又一轿,只是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回来的人物反响大不相同。 那些王府门前坐等的官员此刻却按耐不住,纷纷起身,有的热情的上前打招呼,有的望而却步,站在一旁交头接耳。 “看,是徐公到了。” “我等一同去迎接一下吧。” “算啦,我官阶低微,怕徐公瞧不见。” “下官拜见徐公。” 还未等轿撵内的人下来,轿帘外早已拥簇了一大波人前来请好。 等轿撵落定,轿帘静止晃动之后,随从这才轻轻掀起门帘,“大人,宜都王府到了。” 原来轰动在坐的大人物,就是开国功臣南昌县公徐羡之,也难怪这么大的阵仗了。 听闻小厮来报,徐羡之这才从轿内缓缓地走出来,抬眼仰视了一周,最后看了看王府的牌匾,随即转身对着一旁问好的众人轻轻点头一笑,就当做答复,昂首阔步往王府内走去。 徐羡之又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着身旁的侍从问道。 “夫人和小姐到了没有。” “回大人,女眷都由王府侧门而入,夫人和小姐已经入后府了。”侍从恭敬地回答道。 徐羡之听闻,便放心地进了府门。 而正在这时,王府门前又接连来了两位贵客。 一位身着戎装,腰带佩剑的中年男子,先一步骑着骏马飞驰而来,身后则跟跑着四五名士卒。那人到了府门前,迅速地拉住缰绳,随着马儿的一声嘶吼,男子的双脚也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还未等众人看清那人的面目,只见他将手里的马鞭往侍从的怀里一扔,迈着箭步地入了门。 “檀将军到!” 随着门卫的禀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却又纷纷垂手叹息,遗憾未曾上前问候一声。 早闻檀道济将军战绩卓著,威正四方,而今众人虽只匆匆一见,都无不为之震叹。 而另一位贵客的马车也于王府门前停稳了下来。 “中书令,谢大人到!”王府门卫大声禀告。 两旁待命的侍从恭恭敬敬地在车旁摆上轿凳,俯首听命。 这才见车内人伸出一只折扇撩起车帘,缓步走下车来。 只见他轻轻摇扇,面带笑容,缓步走上台阶,又对着一旁连声问好的同僚聊表问候,这才慢悠悠地进了王府。 众人对比之下,自然觉着他更为亲切,因此赢得一众好评。 “谢大人早先也是个将军,却不曾想竟是个翩翩公子。” “谢大人,能文能武,是当今难得的人才呐!” “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啊!” 而另一边旁稍显得不那么热情的几人却议论着另一件事,“徐羡之c檀道济c谢晦,当今朝廷位高权重的这几位欢聚于此,皇上的这出戏请的可都是名角啊” 这边说回画府女眷所驾的马车这时也停在了王府的侧门,画夫人领头带着两位女儿跟随王府的侍从来到了王府后院。未出阁的女子外出蒙面,在如今本不稀奇,而她们从进王府的这一路上却引来不少闲言碎语与一阵讥笑。 “瞧,那便是画家两位小姐,听闻张夫人此次专点了出戏,交由画二小姐唱呢!” “她竟成了戏子?” “瞧门口那顶穷酸的破轿,哪是名门该有的。这脸也该遮起来,要不然就要羞愧死了。” “要论戏,画夫人更胜一筹。” 早在出发前画夫人就已经训诫画颜,王府之行定要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前些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画颜不是没听到,只当做蚊子嗡嗡两声便罢,倒也没放在心上。谁曾想那等闲人竟越说越来劲,言及自己的家人,这可就不能依了。尤其听到最一句,画颜顿时火冒三丈,气势汹汹地走上前,中途又被画姝拼命拉了回来。 “姐姐,那些人说话那么难听,言不尽实,我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 “颜儿,何必理会那些人,你忘了母亲对你说的话了吗?” “是啊,小姐,咱们就别再节外生枝了。”馨巧在一旁着急地说道。 看着画姝责备的眼神与那两个丫头担心的模样,画颜也只好作罢。 “好吧” 这些人可真是有趣,见不得人红,不仅是对自己,朝廷里,对父亲亦如是。轻易不动气的姐姐,竟让她们给气着了。这次且先放过你们,他日我便让八爷好好教导教导你们,真不懂事。思想斗争作罢,画颜只得安分地将袖子整理好,恢复她大家闺秀的步子,继续跟在画夫人身后。 走在前头的画夫人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气恼的模样,只见她仍旧面带微笑,端庄有礼地朝一旁的官员夫人问好。 侍从领着她三人于后院所设的茶座入座,只等着皇上与娘娘来时开宴,宴席虽然有官阶限制,但这后院大大小小的居然也来了百十来人,一众丫头婆子嬉嬉闹闹的,好不让人烦心。画颜正因为对这皇宫人物还有些兴趣,这才耐住性子陪着娘亲和姐姐安静地坐了一阵。 可这一坐竟坐了许久,好半天也不见皇宫里的大人物驾临,这会子天色已经全黑了。 “娘亲,这还要等多久呀,实在闷得慌。”画颜扭过头,伏在桌上闷闷地说道。 画夫人温和地抚着画颜的头,细语道:“耐心等等,宴席就要开始了。” “这些个丫头婆子闹死了,我去周围散散步。” 画夫人知小女儿的性子,困了她这么久也实属不易,只最后叮嘱几句,又安排胜蓝丫头跟着,也就由着她自行安排。 画颜好不容易得了首肯,一溜烟地从座席旁逃跑了,二人避开人群,穿过几条小径来到了后花园。 “皇帝对这三皇子还挺不错的嘛,新修的王府竟如此之大又极其奢华,这后花园我们走了都许久,竟还未见尽头。” 终于让画颜找了个僻静的场所,于是二人停下脚步,来到花园里的池塘边的石凳上坐下歇息。 胜蓝轻轻扫下画颜长发上的落花,说道:“而且满园子的杏花,就跟小姐的住所一模一样,是小姐最喜爱的花了。” “黛玉所葬之花虽有情,但未免使人伤感。我喜杏花恬静,即使花落凋残,却尽显从容。又或许因林黛玉的忧伤感染所故,人心不同而已。”画颜拾起地上的残花,若有所思。“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抔净土掩风流。”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胜蓝问道。 “胜蓝,你也坐下,咱们在这睡会子,方才不辜负花意,此时若是有酒在手,那便更完美了。” 画颜懒洋洋地靠在石凳旁的杏花树下,闭目养神,也不顾脸上的面纱脱落。 这时,从另一条的小径上,似乎也走来了两位女子,只是画颜半睡半醒地瞧不清那二人的面貌。 “林姑娘,出来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其中一小女子似乎有些惊慌失措。 “不必担心,王爷可是亲自带我来的王府。” “虽是如此,但是你与我同样是以丫头的身份,怎能” “我明明瞧见王爷与萧公子往这个方向去了,怎么,不见人影?” 两个丫头左顾右盼地正往画颜的方向走去,但她们似乎并没看见坐靠在树下的画颜。 听那两个小丫头的对话,画颜缓缓地睁开眼睛,将他们仔细地瞧了瞧。 原来那两个小丫头当中的其中一个正是林菀柔,另一个则不认识,看装扮,像是王府里的普通侍女。 画颜睡意已无,饶有兴趣地用手枕着头观望着那两丫头,白皙的脸上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个林菀柔竟这般急不可耐,想尽了法子进王府,我倒要看看你还想要做什么。在忘尘楼初见林菀柔时,只觉着她娇小可人,如今怎就越看越不顺眼了呢 “尽管这杏花盛开得如此卖力,终究不及牡丹的华丽。”林菀柔随手从树上摘下一朵,将花瓣一瓣瓣撕毁。 “这花怎么招你惹你了?要你这般残摧残它如此美丽的生命。”画颜抬起头朝迎面走来的林菀柔问道,整个人依旧一动不动。 林菀柔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后退了两步,定神一瞧,这才发现眼前竟坐着两个人,花园灯光又暗,看不清那二人面貌,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过了好一会,才壮着胆子上前问,“菀柔不知姑娘在此,不小心惊扰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画颜并不答话,只冷笑一声,起身便要离去。 林菀柔虽看不清那女子的面貌,却见其身姿不凡,又听着她的声音耳熟,不免觉得有些好奇,拾起地上掉落的面纱,借机追上前。“瞧姐姐风姿绰绰,仪态不凡,不知能否问得姐姐大名?” 胜蓝见她家小姐依旧不搭理,转身拦住紧着跟着的林菀柔,接过她手里的面纱。“姑娘请莫要再跟着了,你若实在想知道我家小姐是谁,我便告诉你,城南杨柳河畔画太守府,二小姐。如今你知道了,请回吧。” 林菀柔听了这话,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更加肆意起来,冷笑一声道:“呵,我当是谁,原来是画二小姐。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我竟不知何处得罪过你,处处要受你冷落。若除去你父亲那虚妄的头衔,你又算哪门子的名门闺秀!” 林菀柔想起那日在画府领的羞辱,而今再见面,一时气得浑身直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花落无声 “依林姑娘意如何?难道要我每日净手焚香,恭敬地供奉你吗?”画颜转身浅笑道。 那莞尔一笑间,璀璨如星的眼眸,在黑夜中尤为闪亮,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林菀柔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仪态,走上前颐指气使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欺人太甚!” 见林菀柔气得面红耳赤,浑身打颤的模样,这会子令倚靠在树旁观戏的画颜倒有些许心疼了。 “哈哈哈我当你为何总离不了这面纱,原来是怕自己的容貌丑死了人,哈哈哈”然而刚刚气极了的林菀柔此时却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仪态尽失。 “你笑什么!再不住口,休怪我手下无情了。”胜蓝见林菀柔如此羞辱她家小姐,气愤地走上前就要动手,被速度更胜一筹的画颜给拦住了。 画颜摇头示意胜蓝退下,一边若无其事地拿过面纱重新戴上,一边嘲讽地看着林菀柔,心里独自暗想。 这也难怪林菀柔会笑得如此失态,自己刚刚那没戴面纱满面黑麻子的面容确实丑陋至极,她当然不知道这是自己专门制造而成。 追其缘由,还不就是为了对付那张夫人的局,避免指婚的事情发生。如今父亲因赈灾的事情深得皇上器重,那张夫人近来又不断地替她儿子刘义符拉拢朝臣,她又怎能放过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自己若不扮丑点,怎么逃得开这局呢。 当然这多亏了馨巧和胜蓝的帮助,这才逃得过画府里的众多双眼睛。况且扮丑的事情也做了不止一两次,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些江湖传闻。不夸张地说,倘若自己真以真面目示人,不知这貌美如花的面容得给自己引来多少乱子。 “小心笑坏了身子,在下恕不奉陪。”画颜丢下这句话,即转身离开。 林菀柔还不过瘾,想要追上前再说几番,怎知脚下一滑,竟仰头朝池塘里栽下去。 画颜转身之间瞧见了这一幕,立即条件反射似地转身飞跃向前,想伸手拉住她,结果还是太迟。只听池塘噗通一声,林菀柔便掉了下去。 “救命!救命啊!” “快来人啊,有人掉进了池塘,快来救人啊!”林菀柔身边跟着的那丫头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 画颜虽嘴上不怎么待见林菀柔,实际心里并未想真正与她作对。见那般弱不禁风的林菀柔掉入了黑不见底的池塘,画颜心里也着实有些担心,没多想便要跳下池塘前去救她,可跨的步子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把脚给扭伤,摔倒在地。 “胜蓝,看她的样子怕是不会游水,快去救她吧。”画颜按压着自己扭伤的脚踝,吃力地说道。 “是,小姐你先在这休息会等我。” 胜蓝说完正要去救林菀柔,却见另一边蹿出一人抢先一步跳了下去。 没过一会,那人便将林菀柔从池塘里救上岸,将她抱放在池塘边的亭子里。 画颜让胜蓝搀扶着自己跟了过去,这才发觉池塘的对面还有一座小亭,而刚刚下水救人的竟是萧明朗,王府的主人也在此。 画颜见林婉柔并无大碍,于是强撑无恙,平静地走到旁边的椅子旁坐了下来。 刘车儿从画颜走进亭子那时便一直睁大眼睛瞧着她,也不曾说出半句话。萧明朗则一心关心着林菀柔,连头也不曾抬起。 原来刘车儿与萧明朗早先因想避开众人,商议事情,这才来到亭中,又因途中尚书大人到访,萧明朗这才赶去前头匆忙拜见他的老师。因事尚未解决,刘车儿便在亭中等候,谁知萧明朗回来时便遇见了林菀柔落水那一幕,而之前所发生的事却全然不知,除了刘车儿。 “无巧不成书啊!”画颜首先打破气氛,笑道。 刘车儿又上前一步紧盯着画颜问道:“巧为何事?” 画颜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时语塞,只得扯些旁话来自圆其说。 “有人落水,立马有人来救,不巧么?呵呵” 正当刘车儿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亭子外面陆陆续续地来了好一大群人。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头仰得极高,努力作出一副高傲的神情。那丫头身后的一群人,也都是十几岁的小女娃,只是后一部分人显得收敛一些。 好么,这是要打群架的节奏,画颜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波人群。 那丫头走到刘车儿跟前,学着大人一本正经的模样,朝刘车儿恭敬地施礼,“三哥,你怎么在这?让欣男好找。” “萧明朗拜见豫章公主。”萧明朗起身施礼。 “萧公子免礼。” “欣男?这名字好熟悉”画颜自语。 豫章公主身旁走出一小丫鬟傲慢地对着画颜等人说道, “公主驾到,你三人还不赶快行礼?!” 林菀柔轻轻揩了揩面上的水珠,故装柔弱地伏地行礼。“林菀柔拜见豫章公主。” 画颜见胜蓝一个劲的朝自己使眼色,这才领悟,匆匆行了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礼。 “刚刚侍女来报,说有人掉到池塘里去了?张夫人忙于准备宴席,特命本殿下来处理此事。诸位知晓今日于宜都王府是何等的大事,如今竟还有人这般不守规矩,若是本公主查出此人来,是万万不可轻饶的。”豫章公主虽话不点名,可眼睛却一直盯着画颜。 画颜却偏偏视若无睹,依旧若无其事的在一旁游神。 而林菀柔却被这话吓得不轻,加上刚刚在池塘里浸泡过冷水,惊慌和寒冷使她浑身颤抖个不停。 这时萧明朗立刻将丫头送来换上的外衣脱下,披在林菀柔的身上。 林菀柔感激地看了一眼萧明朗,又转向豫章公主说道:“公主恕罪,菀柔是无心的只是不知何处得罪了画二小姐,因而落到如此地步。”林菀柔抱着颤抖的身子,故装可怜地看了画颜一眼。 “你是说她推你下水?别害怕,如实说来,如你真有冤情,本公主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豫章公主似乎看起来很感兴趣,朝林菀柔跟前走近了两步。 一旁的胜蓝早已怒不可遏,“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却来诬赖我家小姐!” “这里哪有你个丫头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豫章公主话语间仍旧只看着画颜,然而在她那平静的面容上瞧不出一点多余的表情。 瞧着这群人的阵势,画颜心里已然明白,来者不善,只是不知,自己怎么就引起公愤了。 好一个林菀柔,怪自己被善心蒙了眼睛,如今才会有被别人反咬一口的机会。 而那刘车儿也是,从自己入这亭子以来,一举一动都变得那么奇怪,这会子又盯着自己身边的胜蓝丫头不放,莫不是瞧出什么来了? “画二小姐,你有什么可说的?”豫章公主终于找到话头,正面朝画颜扔去。 一对十的吃亏买卖,画颜自然不会做,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故装顺从的模样说道:“臣女有错,还望公主饶恕。” “什么?你,你承认了?!” 豫章公主惊讶地睁大双眼,放下姿态,恢复了她孩子般本来的神态。刘车儿与萧明朗也十分意外地看着画颜,但似乎对她的话存在着怀疑,林菀柔更是惊恐得愣坐在一旁一动不动,而公主身后的那群人则像狼一样盯着画颜。 画颜依旧颔首答道:“回公主殿下,是的,臣女管教丫头无方,顶撞了公主殿下,臣女有失职之罪,请公主饶恕臣女吧。” 豫章公主紧接着又问,“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是的” “她刚刚对你的指认,你可承认?” “臣女实际上并不与她认识,也没有什么可承认的。臣女自持清白,又十分相信在冰雪聪明的豫章公主的调查判断之下,是非分明自会浮出水面,如此臣女更无需多言。” 画颜淡定自若的神态不得不令看戏的旁观群众大失所望,也令林菀柔恨极了她。 这时从那人群之中缓缓地走出一位女子来,她恭敬谦和地朝宜都王和公主俯首施礼。 “臣女徐素华,拜见宜都王,拜见豫章公主。林姑娘不慎落水之时,臣女恰巧也在此处,观得真实。臣女所看到的事实是,此事与画二小姐并无干系,许是林姑娘不慎落水惊慌之时看错了。” 刘车儿眼前一亮,又问,“你父亲在何处任职?” 素华颔首回答,“家父正是徐羡公。” 画颜听见有人为自己说话,抬眼瞧去,只见那女子生得眉清目秀,亦如木棉花般温婉可人,举止端庄湉雅,好一个妙人儿。虽身形与林菀柔些许相似,却无她风流灵动。 刘车儿,笑道:“原来是徐公之女,气度果然不凡。” “哦?是这样吗?”豫章公主似乎想起什么,又转向林菀柔。“林姑娘,你又如何作答?方才听画小姐如此说,我竟才想起,还不知你是谁呢,你又如何能来得了我三哥的府第。” “好了,欣男,林姑娘是我的朋友,她是我带来的,都是一场误会。”刘车儿又转向林菀柔,“林姑娘,都怪本王安排不周,没在这里多安放几盏灯,天黑路又滑,才让林姑娘不小心掉落水里,姑娘怕是误会了画二小姐。” 林菀柔一听此话,心下一沉,顿时明白,宜都王已然改口不唤自己的名字,是有意在拉开距离,而他此番又替画颜解围,就是选择站在她那边了。 尽管此时的林菀柔心里有说不尽的伤感,但也只得低头。“听王爷如此说,方才细想来,的确是我误会画二小姐了,菀柔在此赔罪了。”林菀柔说完,俯身向画颜施礼赔罪。 曲张有度,林菀柔还算识时务。而这豫章公主虽表面一副高傲霸道的模样,实际上也就是个单纯的孩子。画颜心里暗笑,并不答话,只微微回礼。 豫章公主见刘车儿有意保这二人,又深知她三哥平时喜好广交朋友,从来不顾什么身份家世,也就不再好追究。“既是三哥的朋友,那便作罢。三哥父皇就要来了,快去准备接驾吧。” 眼看就要来临的一场大风波,被宜都王府的主人刘车儿的几句话就给平息了,不得不令前来观战的那群闲人失望之极。 “好,你且先去。” 刘车儿等那一群人走远了,方才走到画颜身边,轻声说道:“设宴过后,我有话要同你说,毕竟好几年未见。” “我我何时与你见过面了。” 画颜慌乱地避开刘车儿灼人的目光,故装镇定,心里却不停的打鼓。难道这家伙发现我的身份了?不,最多他也只能查到当年救他的人是我,绝不会想到八爷头上。只是,他又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刘车儿狡黠地瞧了画颜一眼,微微一笑,迈着他一贯潇洒的步子朝前院走去。 萧明朗早已自动请缨护送林菀柔回客房休息,他自始至终都只一心关注着林菀柔,对一旁的画颜毫不在意。画颜沉默不语地往回走,只偶尔感叹那满园凋零的杏花,如此美丽,却未曾引人注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战事的始端 宜都王府的宾客都已落座,宴席共设座男女两处,男宾席与女宾席的中间隔着一道长长的屏风。座席也按照来宾的官阶排序,从高至低依次入座。自皇上正式登基以来,并未立后宫之主,这女宾席的主座自然归属于如今后宫最受宠的张夫人,副座则是四皇子彭城王之母王美人。随着仕宦从远至近的声声传报,掌天下生死之权的大人物终于前呼后拥地登场了。 画颜抬眼朝男宾席的主座上瞧去,那人正是当今皇上刘裕。尽管眼前的屏风挡住了他大半风姿,但那威正四方的气势似乎早已将屏风渗透,单单只瞧见他的半个身影,就能令人望而生畏。 一统南方,两伐中原,建国称帝,史称南朝第一帝,果然不是虚的,单从他威震四海,八方臣服的气势,就足以相信这些事迹的真实。 待众人齐跪地参拜后,宜都王的束发之礼也就正式开始了。 伴随着内务官们前前后后的脚步声与丝竹管乐声,最终由内务大臣昭告一声,‘礼成’,于是今晚宜都王府最重要的工程终于告一段落。接着是众官员齐声贺礼,女宾们也举杯相互示敬。过了好一会,宴席上才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从男宾后座席处传来一人说话的声音,“启禀皇上,臣朱超石有本启奏。” “准奏” “启禀皇上,近日我军不断有消息来报,称蜀地似有异动。”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新帝刚刚登基,最是忌讳此类消息。 “朱卿,你详细说来。” “是,皇上。那发动异动之人,正是后秦姚氏的残兵败将姚赞,他妖言惑众,煽动蜀地百姓闹事。秦早已崩塌,他们无兵无权本做不成事,只因占据了蜀地的沛县,沛县田沃粮足,是个养兵之地,因此不得不防啊。” “依你之见如何?” “臣以为,养虎为患,趁其还未成气候,尽早除之。” “此等逆贼,自然留不得。我朝横才精将良马诸数不尽,如今可有自告奋勇者?” “儿臣请命,愿带五千士兵前去讨伐逆贼。” “康儿勇气可嘉。” 刘裕第四子,刘义康出现了,现在还未瞧见的只差未来太子刘义符了。虽然脚伤疼得画颜站不起身,但还是忍不住朝屏风那处望去,想瞧一瞧那些人的面貌,还没等她站直身,立即又被画夫人将头按了下去。 “父皇,儿臣请命,愿做先锋讨伐逆贼。” “哦?符儿你也想带兵?可这领将先锋只有一人呀。” “皇上,二位皇子爱国爱民,乃是国之幸事啊!沛县虽是个小郡,但城墙固不可破,且四面环水,易守难攻。不如听听二位皇子如何攻城,再做定夺不迟。”朱超石说道。 “也可,康儿,你先说。” “是,父皇。儿臣以为火攻可破城,只需命一千士兵将装满硫磺的细沙包,以弹弓击之,再抛以火种,任凭那城墙再牢固,也抵不过三天三夜从天而降的硫磺雨,将那小城烧个片甲不留。再命两千士兵分四路,驻守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断其粮摧其援,城门自可破。” “嗯,不错,康儿有进步。”皇上又说道:“符儿,你怎么看?” “儿臣以为以水攻之,自可破城。如今正值雨季,我等只需在护城河的上游将水源截上三日,再顺着河流方向另挖流道,通向沛县,待时机充足立即放闸,洪水自可将城门攻破,且不失一兵一卒。” 下手这么狠,你们打得高兴了,城内无辜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又怎晓得,自己的性命就这么决定于这些冷血无情的人的两片薄唇之中,普通百姓的身家性命于他们不过是轻易可灭的蝼蚁之躯。想到这里,画颜将握紧的拳头重重地朝着桌上锤去,引得女宾们纷纷回头张望,连女宾席主座上的贵人,也被她惊动了。画颜这才发觉有些不妥,立即将手收回,又安安分分地坐在一旁。 刘义符的一番话,似乎令皇上龙颜大悦。“哈哈哈,妙计,符儿果然足智多谋。” “车儿,今日你怎无话?刚刚你也听了你大哥和四弟所说的,有何看法?” “父皇,儿臣并不主张此次征战。”刘车儿说道。 “不战?” “是的,不战。如此以水火相攻定会殃及城中无辜百姓,到那时沛县将会成为一片废墟,这又将会造成多少城内百姓流离失所,饿不能食,血流成河。如今江陵灾情尚有缓和,怎可再自揭伤疤。如今之计,儿臣以为当以劝降。” 刘车儿的一番动人挚词并没引起众人多大反应,而是一片沉寂。 “还算他有点良心。”画颜暗自嘟囔。 刘裕忽然大笑,“哈哈哈,我儿从心地太过纯良,但也需谨慎,莫被心怀诡异的人陷害。”说完他又朝萧明朗发问:“明朗,今天怎么不见你发言啊? “萧明朗?他不过一个平民百姓,居然也能引得皇上的注意,看来他果然不是寻常之人。”画颜拈杯自语。 “萧公子也来了?太好了!”坐在画颜身后一桌的其中一名女子欢喜地与旁边的人说道。 “终于能一见逍遥公子的真容了!”另一名女子回道。 画颜浅笑:“逍遥公子?” 萧明朗神情漠然,平静的拱手回道:“回皇上,臣赞同三皇子所说。不希望再有战争。” 刘裕听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他沉默许久之后便又说: “你们各有各的说法,也都有各自的道理。众爱卿以为如何?” “启禀皇上,当年与姚氏之战,臣也参与其中,臣主战,臣以为彭城王之计可行。”朱超石立即回答道。 “其他人呢?谢卿你谈谈吧。” 这时,宴席之上又是一片沉静,这预示着重要人物要发话了。 “回皇上,臣也主战,大皇子鸿才伟略,臣附议。”谢晦答道。 “启禀皇上,臣也以为如今江陵灾情刚刚控制平稳,若此时摇旗征战,于我朝着实不利。依臣之见,不如先劝降,若逆贼还不肯开城献玺,再战不可。”徐羡之不紧不慢的说道。 “皇上不可给那贼子有机可乘啊!姚氏一族乃被我朝所灭,如今又悄燃仇火,倘若此时不连根铲除,他日必有后患呐!大皇子之计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攻城,臣佩服。”檀道济紧接着说道。 当年开国建都檀道济的功劳与于徐羡之相差无几,又跟随刘裕沙场征战多年,忠心耿耿,他的话语权自然比在朝的任何人都大。 “那等逆贼若真安分守己,也不会挑唆百姓闹事,劝降也无用,此战无可避免。朕心意已决,车儿不必再多说。符儿,就由你为先锋大将,不日发兵,讨伐逆贼!” 短短的十几分钟,沛县百姓的去处便已尘埃落定。一场腥风血于短暂的风平浪静之后,再度扬起。画颜的眼前忽然闪现出前几年的那场墙塌瓦崩,饿殍遍野的惨象,不由得冷汗直流。而眼前的这群人,竟欢歌笑语,无半分哀愁之意。一股怒火早已在画颜的心中熊熊燃起,同时暗自下定决心,绝不允许百姓受到伤害。 过了好一会,画颜这才回过神来,顿感口干舌燥,拿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又感觉今晚发生的事有些不对劲,后秦姚泓一族族当年无一幸免都被刘裕全部屠杀,如今怎可能卷土重来。而东平公姚赞当年拜降之后就已在沛县驻扎,残存不过五百兵马。刘裕此番举动,莫不是想借机铲除异己? 刘车儿虽然在吃穿用度上仅次于刘义符,可他在皇上的心里的地位终究比不过他兄长,在这件事上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难道刚刚刘车儿与萧明朗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就是在商量着这件事?看起来很有可能。 根据历史书上所述,这刘义符善音律歌赋,却并不是个领兵的料。虽接了刘裕的班,却也没做满几年皇帝,最后被徐羡之等人给逼了宫,眼下刘裕尚在,他还能威风,几年后却倒尽了霉。想到此处,画颜看着眼前这个白皙瘦弱的少年倒产生了几分同情。 画颜又回想刚刚的谈话,朱超石在宜都王的束发礼宴之上,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议起军机,着实可疑。皇上也配合得十分融洽,他嘴上虽问着众官员的意见,实际上却偏向着刘义符。看来皇上是有意在今晚的宴席上宣布对刘义符的安排,几句话就替他摸清了朝堂上的导向,也是为他将来继承太子位奠下基础,有功绩的太子自然更令天下臣服。 身经百战的皇上下的这手好棋,不得不令画颜佩服。正当画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四周围突然变得悄无声息,等画颜反应过来时,却看到所有人目光都聚众在自己身上,而旁边的那扇长屏风也不知什么时候撤走了。 “颜儿,你在想什么?张夫人在问你话呢!”画姝着急地在一旁提醒。 “啊?什么!”画颜惊得一下站起来,而男女宾宴席上宾客也都回头奇怪地瞧着她。 还好画颜反应灵敏,立即明白怎么回事,走上前俯首施礼:“臣女画颜,拜见皇上,张夫人,王美人。臣女一时贪杯,失了礼数,请恕罪。” “无妨,今个是王府之喜,尽兴是应该的。”张夫人随即又笑道,“本宫听闻画二小姐的箫艺是这天下极好的,既然有缘相逢,不知今日本宫能否得幸一领风采?”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画颜看着这眉慈目善的张夫人,可怎么也看不出她真正的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梅花笑人痴 画颜只得谦卑地回答道:“只是小小把戏,让夫人见笑了,臣女自当遵命。” 这时内务官们早已在之前放摆屏风那处搭上了一条长长的矮小的台架子,舞台的两旁坐着手拿各种乐器的宫人。 画颜努力压制着脚踝的疼痛缓步走向舞台,周围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她从来没有想过有哪一天自己的性命是不属于自己掌握的,而今晚宴席主座上散发出威严的气息,却使得她真切地感受到威胁的存在。 她有意无意地朝男宾席上扫了一眼,却惊奇的发现那个坐在右上座的男子竟生得无比的秀美,黑发随意地披洒在他单薄的肩膀上,白皙明净的面庞上有着一双忧柔的眼睛,他身上的那种种摄人的气质正是由那双心灵的窗户散发而来,纯净而又哀伤。历史上说,刘义符喜歌舞,好诗酒,有这样独特气质的非他莫属了吧。 挨着刘义符身旁落座的那人虽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可气质与他完全不同,那人肤色稍黑,体魄刚健,昂昂直挺的胸膛鼓足了自信,人也活泼许多,只是略显稚气。席位的排座均照官阶以及在皇上跟前受用的程度排放,不难猜出,这人便是刘裕第四子,刘义康。 刘车儿则坐在左上座上,温文尔雅的他似乎早已在注视着自己,令画颜惊讶的是,并无官阶的萧明朗居然也并排与皇子们挨坐一处。这下使得她越发紧张起来,尽管毫无缘由。 她缓步走上台阶,又停下脚步,最后深呼一口气,取下腰褂上的玉箫吹响起来。只见那极其动人的箫声随着她缓慢向前的步子移动着。 月凉如霜,满园的杏花似听见召唤似地纷纷随风飞舞而来,依依洒落在画颜缓步向前的那条长长的舞台上,似执意要为她铺上一条花毯。 两旁的宾客从听见的第一个音符起,就已经深深地为其沉醉,他们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甚至忘记自己是何人,只觉得自己就如同那漫天飞舞轻盈的花瓣,绕音飞旋。 前方那一片片黑压压的人群,让画颜有些喘不过气,仿佛有一块黑布遮住了她那片自由的蓝天,让她惊慌不已。然而就在这片黑暗之中,偶然闪现出一丝亮光,像那天上的濯濯的星光,又似黎明前温和的曙光,不时地将温暖和希望笼罩着她。待她朝那方向望去时,那道亮光却消失了。她将自己所感受到的悲伤带入了这首曲子里,也感染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一曲落幕,画颜也已走到舞台的尽头,俯身施礼过后,便要往回走。 “你是画爱卿之女?” 一声洪亮的声音,在男宾席的主座上传来。 画颜立即回身跪拜,“是,臣女画颜拜见皇上。” “哦?画爱卿,这就是令爱?”皇上对着下坐的画夏山说道。 画夏山立即起身颔首回答,“回皇上,正是微臣之小女。” “哈哈哈,好,有女如此,是汝之德,论这箫艺,天下再无人可与之比拟。此番江陵救灾,画爱卿功不可没,画夏山上前听命。” “臣在。” “即今日起,晋画夏山为御史中丞,秩千石。” “微臣谢主隆恩。” “都平身吧。” “皇上,臣妾早就听闻,画二小姐长得美若天仙,如今还未见真容,单看这曼妙身姿,就足以倾城。”张夫人又笑着说道:“不得不说本宫一直想亲眼见一见画二小姐真容,今日也是机缘巧合,得见真人,画二小姐何不摘下面纱,也好了了我这磨人的心愿。” 画颜抬头见皇上并不做声,便只好将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尽管早已做了几万遍心里建设,还是不得不有些慌张。 正如画颜所料,众人在自己揭开面纱那一刻,全都沸腾起来,有的指指点点地议论纷纷,有的则露出一副怜惜的表情。 “这果然是江湖传闻,曲艺高超不假,但言不尽实啊” “谁能想到画大小姐长得如此貌美如花,她妹妹却生得如此丑陋,惜哉惜哉呀。” 张夫人也着实因画颜满脸的黑麻子而吓了一大跳,她极力克制面部表情,重新坐直身子。 现场的效果正是画颜精心所设,看着张夫人花容失色的样貌,就已知指婚这事,恐怕再也落不到她的头上,画颜的心里也早早高呼了几百遍“yes!”然而她表面上只若无其事地低头站在一旁。她偷偷朝刘车儿与萧明朗的方向瞧去,只见他二人虽有些惊讶,然而并无太多的面部表情可供画颜捉摸。 皇上自始至终并无所动,他仍旧继续说道:“你可读过书?” “回皇上,臣女不曾读什么书,只认得几个字。读书多无趣呀,臣女喜欢骑马射箭。”画颜笑嘻嘻地说道。 众人听闻一个大家闺秀竟然骑马射箭,先是一惊,然后都纷纷仰头大笑起来。 这令高高在上一脸严肃的皇上猛得一听此话也被逗得乐不可支。“你倒挺厉害,还会骑马射箭,哈哈哈” 画颜陪笑几声,不好意思地说道:“呵呵呵,皇上过誉了。” “既然如此,今年的秋猎你便一同前去吧。”皇上笑道。 皇命不可违,既然来到这个时空,还得遵守这个时空的规矩,画颜只得装着满心欢喜地答应。 “臣女领命。” 宴会终于来到了尾声,皇上与各位娘娘们早已先行起驾回宫,王府的各位宾客们也都纷纷同宜都王拜辞,三三两两地出府驾着马车离去。 画夫人得知画颜是故意出丑之后,离席之后的路上就一直数落着画颜,但她仍旧克制情绪热情地与同路官员夫人打招呼闲聊。画颜则趁画夫人与画姝不注意,拉着身边的两个丫头偷偷摸摸地先走一步。 “嘿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小姐,夫人刚刚已经对小姐很生气了,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夫人跟大小姐那边怎么交代呀?”馨巧愁眉苦脸地说道。 画颜摸摸馨巧的头,安慰道:“没事,天塌下来,不是还有胜蓝呢嘛!” “小姐,你” “明朗?你怎么在这?”画颜转身时突然发现背着手站在自己前头的萧明朗。 萧明朗疑惑地看着画颜,“你怎会得知我的名字?” 画颜愣了半响,这才想起与他在忘尘楼结交的是以八爷的身份,方才回答,“你,你忘啦?在后花园的亭子里,你不是对豫章公主说过嘛我站在那,那么大个人,不可能听不见啊” “原来如此。”萧明朗突然紧接着上前一步说道:“不知画二小姐是否去过忘尘楼?” 画颜猛然一惊,立马答道:“不曾去过。” 萧明朗苦笑一声,怅然道,“原来我果然错了。” 画颜并不做声,只暗自猜想,“难道他看出什么了吗?” “画二小姐与林菀柔姑娘相识?” 画颜一听林菀柔三个字,顿时漠然,“谈不上认识,我从来不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相处。” “如此也好。” “我倒不知哪好?”画颜挑眉问道。 “也就不会再有落水或受伤的事情发生。” “你觉得是我故意为难她?!”画颜有些气喘嘘嘘,不用说,她的神情一定显得非常生气。 萧明朗并未回答,在沉默许久后,他突然抬头问道:“这玉箫怎会在你手中?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说起玉箫,画颜立即保护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这,这是别人送我的。” “是谁送的?” “只是一个朋友为了报恩,才我送的。” 萧明朗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别无他话,随后又拿出一个药瓶递给画颜。“这白玉膏治跌伤淤血最是有效,虽只是扭伤,却不可耽搁,赶紧服上吧。” 萧明朗并未流露任何表情,只将简短的几句话匆匆说完,便萧然离去。画颜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只是默然伫立望着他远去,刚刚还有些冒火的她,又被这简短两句话给熄灭了。 “颜儿,原来你在这,要我好找。”刘车儿兴奋地朝画颜跑来。 “王爷找我何事?”画颜一蹦一跳地走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仰头问道。 “你的脚受伤了?来人,快找大夫过来。”刘车儿见画颜受了伤,立即安排人前去请大夫。 画颜连忙制止,“不用不用,不碍事的,这不,刚刚碰到的萧公子随手送了药来,正好用得上。” “哪位萧公子?” “萧明朗,你发小啊。” “颜儿怎知我与他从小认识?”刘车儿忽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简直要笨死了,今晚怎么总是说错话!”画颜使劲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想问你呢,他一个百姓,怎会来王府?所以我刚问他,他便这样告诉我了。他是你发小,我还能说什么?” 刘车儿似乎放松了警惕,他轻声说:“他来王府却并不是因为与我交好的缘故,是父皇的意思。” 画颜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朝廷的客卿。颜儿对外,千万不可再说我与他是发小的话。”刘车儿一改温和的面容,冷冷地说道。 尽管画颜心有疑虑,但她并不表露,只作不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 刘车儿忽然又说:“颜儿,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画颜故意装作不知,试探道:“额臣女不知王爷所说何事?” “当年你在桃园救了一人性命,而那个人就是我,难道你忘了?” “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 “颜儿,你也不必瞒我,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我看到你手里这支我送你的玉箫,便已然知道是你。” 刘车儿又说:“我还知道,那晚在忘尘楼第一次吹梅花笑的那人也是你,梅花笑的曲谱自然出自你手。” 刘车儿说完,一脸真诚地看着画颜。 “你你怎么知道的?!”画颜站起身,惊讶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机智的巧遇 刘车儿转身指着胜蓝说道:“起先我当然并不知,只是在那晚与今晚我见到了同一个人,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小丫头。” 画颜又问“所以呢?” 刘车儿神秘地笑了笑,“尽管那晚你带着面纱,可是她没有,而她从头到尾却唤你作小姐而不是林姑娘。我便派人打听了下,她既然是你的贴身侍女,自然不会唤林姑娘为小姐了。” 画颜舒了口气,还好他只知道那晚忘尘楼吹奏梅花笑的人是我,并不知八爷的身份。 “既然你知道了,我便不瞒你了,的确是我,但我有我的原由,你能替我保密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出现在忘尘楼,但你所不愿我愿赴汤蹈火以阻之。”刘车儿真诚地说道。 画颜报以灿烂的笑容以付他的真诚,“果然够朋友,颜儿在此谢过王爷。” “颜儿,你何必与我客气,只是多年不见,颜儿你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刘车儿支支吾吾地说道。 画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容貌,背过身偷笑道:“你也知道,我从前也是生得花容月貌,只因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病好之后我的脸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可有再找大夫好好瞧瞧?”刘车儿追问道。 “大夫也束手无策,罢了,我只求平安过此一生。” 刘车儿邹紧眉头地说道:“怎可就此作罢,颜儿你放心,我定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你治病!” “王爷莫不是嫌颜儿丑?” “怎会!颜儿你可知你对我有多重要,从你救我的那天起我”刘车儿激动地说道。 画颜原本只是想调侃他一番,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激动,不由得愣住了。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立即起身,扶着两个丫头往回走去。 “王爷,时辰不早了,颜儿告退。” 刘车儿见画颜要走,这才回过神。“本王送你吧,我已派人告知画夫人你在我这里,不必担心。” “王爷不必相送,回家的路并不是太远。” “那怎可,你的脚受伤了,既不让我送你,那便坐我的马车回去吧,你的脚伤千万不可再疏忽。”刘车儿紧接着追上画颜,将她拦住。 画颜见拗不过,只得同意。“好吧。” 刘车儿一直将画颜扶上马车,才肯放手,站在府门外目送马车离去,直到车身完全被夜色淹没。 在最后转角的那一刻间,画颜撩起车帘朝刘车儿的方向望去,见他依然停驻在府门外一动不动地目送着自己。白净的月光洒在他黄袍上,温暖的面庞上,如同照耀她的太阳。画颜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是为何故,她却未曾在意。 自那晚皇上在宜都王府设宴之后,京城内大街小巷连续十几天都在议论着同一个人,那人正是画颜。 不必说,像画夫人这般端庄重仪之人对画颜的所作所为极为恼火也是非常合理,亏得是宜都王亲自派人护送画颜回府,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才让画夫人将火气收回了一些。当然画颜还是少不了画夫人一整晚的责骂,她总得为她自己的捣蛋计划受些惩罚。 相反,画太守却并没有说什么,从王府回来之后,依然还是那么平静,有条不紊地处理他的公务。相比起画夫人,他倒更理解或更赞同画颜那晚在王府的所作所为,从他那故装忙碌对画夫人的告状视而不见,从他在画夫人背后偷偷对画颜挤眉乐笑,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天清早,画颜同胜蓝换好外出必备的装束,早早地出了门。被画夫人严令进出府的这三四天,可把她给闷坏了。好不容易等到画夫人稍微松懈下来,她便马不停蹄的又偷偷溜出府外。 出府的第一站,自然是忘尘楼。 不比以往的是,画颜此次出府却并没有从前那般从容自得在外头溜达,而是快步直奔忘尘楼而去。 一进门,画颜便见到笑脸迎来的牧娘,但她并不理会,直接走入大厅,在位于大厅中央最显眼的茶座上坐了下来,自斟起茶喝。一旁人的谈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听说萧明朗刚从边疆回到京城,众位皇子纷纷四下打听他落脚处,可总寻不着他人。前几日连皇上也请他为坐上宾。可惜他却没领会皇上的用意。” “萧明朗是何人?文武状元,自持清高,他岂会甘于大皇子等人的营帐之下?” “可他并没有接受官衔,不过一介草民。” “他师承墨言,文采武学名满天下。岂会在乎状元的头衔。更何况最近又受教于如今尚书官的门下,眼里更没了别人。”那人说完,忽又压低声音说道:“此前他一直未曾公然支持哪位皇子,可照前几日王府宴会上,他的发言,显然表明了一切!” “谁?难道是三皇子” 画颜听罢,顿然明白刘车儿那晚为何与萧明朗别开关系。 牧娘对画颜的突然举动,有些吃惊,缓步跟了过去。“八爷您来了,奴家都好些天没见着您了!” 画颜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八爷我再不来,这忘尘楼在你手里岂不是要关门大吉了!” 画颜的声音不算大,却冷极了人,不时引来楼内人的目光。 牧娘不由一怔,以往的画颜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内,都未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询问似地朝胜蓝投去一眼,然而胜蓝摇头表示并不知情。聪明的她又快速思考着画颜为何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八爷息怒,牧娘自知愚笨,还望八爷指点一二。” 画颜轻轻抿了一口茶,缓缓道:“我听说,忘尘楼的每晚定的歌舞表演竟大不如前?甚至还有了间断?!让忘尘楼如此失信于顾客,何况有了这第一次,难免不会有下一次,这生意到底是不做了么?” 牧娘一听此话,立即明白,原来问题是出在林菀柔的身上。“请八爷饶恕,牧娘知错了,还望八爷再给牧娘一次机会。” 画颜将杯往桌上重重一掷,“犯了错,照你如此一说就罢了?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如何交代吗?!” 牧娘见画颜发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立刻下意识地俯首请罪,忘尘楼里的人也都纷纷朝她二人张望。 “八爷息怒,忘尘楼每晚既定的表演,之所以有间断,是因林姑娘前几日身体不适,告假回去休养了。而忘尘楼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顶替,所以”牧娘说完,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画颜。 画颜仍旧表情冷淡,不瞧她一眼。“哦?林姑娘病了?什么时候告的假?” “三日前。” 画颜冷笑一声,“三日前?那不是宜都王府设宴那天吗?我怎么听说林姑娘也在那,她病了不好好休养,却跟画府的小姐闹了起来?莫非林姑娘并未生病,假借此告假,还是牧娘你根本就松于管理?” 牧娘猛然一惊,她似乎有些明白画颜此番的真实用意。“林姑娘竟去了王府?八爷,牧娘并不知情。” “你既如此说,便让林姑娘来与你对峙,你可敢?”画颜慵懒地倚靠在茶桌旁,撑着脸庞,终于朝她投去一眼。 “牧娘遵命。”牧娘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的丫头嘱咐道:“快去请林姑娘过来一趟。” 没过多久,林菀柔便从二楼的雅间走了过来。此时人来人往的大堂,竟悄无声息,茶座的中央只有八爷一个人沉默不语地自斟自饮,牧娘则恭恭敬敬的半俯身站候一旁,表情严肃,大厅内冰冷的气氛仿佛能将空气凝固。林菀柔见此情景,又听得小丫头禀述了八爷与牧娘的对话,内心慌张不已。她战战兢兢地走到牧娘身旁,偷偷地瞄了八爷一眼,不敢说话。 牧娘正欲开口,画颜便首先打破了沉默,她并未回头瞧看,悠然自得地闻着茶香。“林姑娘,我听说你前几日病了?如今可好些?” 尽管寂静之所有了话音,但语调之冷,甚至比刚刚凝重的气氛更要让人难受。 林菀柔不禁哆嗦开始起来,“多谢八爷爱护,小女已经好多了。” 画颜抬起头朝二楼瞧了瞧,继续说道:“林姑娘,爱惜自己的身子要紧,别的什么事都还是次要的。” “八爷说的是” 还未等林菀柔说完,画颜又说道:“你的身子本来就单薄,又怎么斗得过那似壮汉的画家二小姐呢?还得多亏你聪慧,知道在厚土之上穷山之下斗不过她,晓得往水里跳,游着逃走。不然,你还得糟多大的罪呀!” 听完画颜刚刚的一番话,林菀柔愣了半响,她认识的八爷从前对她百依百顺,照顾有加,从未说过她半句不是,如今竟完全变了个人。 等她反应过来时,只见大厅里的一众人都抿着嘴瞧着自己偷乐。林菀柔又羞又愧,跺着脚,拽破了手里的丝帕,急得满脸通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画颜的嘴角泛起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微笑,将杯里的茶一口抿尽,终于起身朝旁边站得最近的这二人走去,她嘴上虽对着林菀柔说话,可眼睛却一直盯着二楼那间关闭的雅阁。 “林姑娘,你本就从我这告假回去休养,如今又吃了那一股子寒水,可不是愈发病重了么?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最是心疼的呀!” 林菀柔始终未接上话,或者说,是画颜故意不让她说话而已。 “依我看,林姑娘就在府里好好休养,不必来我忘尘楼了罢。八爷我虽舍不得,但为了林姑娘的身体着想,也得忍痛割爱呀!” 画颜说完,用手扶着额头,故装痛苦的样子。 林菀柔听闻此话,猛得一怔,朝后退了两步。她虽心慌紧张,但她还是听出了画颜刚刚那番话的意思。先是看穿了自己的借口,再是让自己离开这里。 林菀柔的父母均已早逝,忘尘楼是她唯一谋生的途径。家中的两个姨娘,只能算是她半个亲人。虽尚能暂保一地所居,可家里所有的生活来源都靠着她在忘尘楼的月银。倘若这最后一条生路没了,现在还能称作姨娘的人,往后指不定如何作践她,她早已看得清楚。 想到这里,心高气傲的林菀柔也不敢生气,只得忍气吞声地求饶。“八爷,菀柔知道自己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请八爷宽恕菀柔这一次吧” 面对苦苦哀求的林菀柔,画颜并未回答,她转过身坐回椅子上,仍旧故作难过的样子。 这时二楼那关闭的雅阁终于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来。 那人说道:“忍见如此美人梨花带雨,可不像英台兄弟的风格啊!” 只出现了一个人,那另一个人一定躲在屋内了? 画颜心里暗笑,鱼儿果然上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声东击西 当初画颜不让林菀柔随自己进王府,她便想尽了办法得到刘车儿的准许。画颜当然知道林菀柔借假病告假才是真,那番当着众人大声数落牧娘,又惹得林菀柔流下美人泪,无一不是为了引出二楼雅阁的贵客,宜都王定会为了林菀柔出面。 自皇上那晚在宜都王府宣布择日发兵沛县之后,画颜一直密切关注着四方动静。据她的探子回报,刘义符将于十日后发兵,并由檀道济相助,领兵五千人。 而并不主张战事的宜都王近日似乎也打着小算盘,并且与她所计之事不谋而合。正是为了弄清他们的下一步计划,这才故意演了今日的一出戏,好让那两人注意到自己,自己好再伺机加入进去。如此一来,或许彼此合谋之事胜算将更大,同时也给了林菀柔一个严肃的警告。 画颜故装惊讶地看说话那人,立即起身拱手,热络道:“呀!原是王爷,不知王爷驾临,还请王爷原谅小的怠慢之处。” 刘车儿笑道:“贾兄弟,何故生这么大的气?若是因林姑娘之事,可否听本王一言?” 画颜连忙俯身行礼,“王爷有话自可吩咐,小弟定当从命。” 刘车儿摆手说道:“诶,忘尘楼自然是你八爷做主。只是贾兄弟可是错怪林姑娘了,我可要替林姑娘申述一声。那晚是本王邀请林姑娘去赴宴的,想是林姑娘不好薄本王的情,只好出此下策。贾兄弟可否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不再追究了?当然,此事都怪本王,是本王的错。” 画颜连忙俯身,笑着答道:“王爷言重了,小弟怎敢责怪王爷,何况王爷并未有何不当之处,是小弟对林姑娘关心不够,未能及时沟通,才导致如今小小误会。呵呵呵” 刘车儿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递给林菀柔拭泪,虽未说一句话,但他的眼里却饱含怜惜。 “小弟刚刚不知王爷驾临,怠慢之处还请王爷见谅。为弥补小弟的过失,请容许小弟于雅阁上美酒美食好好款待王爷,小弟也正好有些事情想请教王爷。”画颜弯腰低眉,笑嘻嘻地做出请的姿势。 刘车儿虽不清楚她的用意,但经过前几番的接触,对她也逐渐放下了戒心,于是,二人便跟着画颜回到了他们待过的雅阁。 画颜严肃地悄声吩咐牧娘和胜蓝,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间房间,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画颜刚转身往屋内走了几步,便见萧明朗正站在窗前看着她。他将酒杯举起示意,一饮而尽。“英台兄弟别来无恙。” 表面是为朝廷的客卿,从不参与党争的萧明朗,自然不会公然与刘车儿出现在一处吃酒聊天。尽管画颜知道萧明朗定藏于屋中,仍然做出惊讶的模样,拱手笑问:“朗兄也在此?照顾不周,照顾不周。” 萧明朗一改慵懒的姿态,严肃地向画颜发问:“英台兄刚刚所说何事?” 画颜沉默不语,两只眼睛转悠来转悠去,她正在措词如何能自然的将话题带入。 旁边的刘车儿也发话了,“贾老弟,你有话不妨直说。” 画颜拿起酒壶,一一将桌上的酒杯斟满,故作小心谨慎的样子说:“王爷,朗兄,我听传闻,皇上最近要发兵沛县,捉拿逆贼,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刘车儿面色一变,“贾兄弟过惯了花前月下的日子,何故关心起国家大事起来。” 画颜将脸紧凑过去,“难道这消息是真?”她随即又坐直身子,一副愁眉苦脸地样子。“哎,这沛县是兵家胜地,固若金汤,若不另作对策,恐怕护城河这次又成一片血河。” 刘车儿与萧明朗不由得惊讶地相视,似乎在商议什么,过了一会儿,萧明朗才开口说道:“莫非英台兄弟有良策?” 画颜缓缓起身走至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景色,“这也不能说是我想出来的,这个消息我还是听我道上的朋友谈起。他们都是一群侠义之士,抑强扶弱,捍卫正道。如今沛县大战,百姓有难,怎会少得了他们,这个计策正是他们告知我的,我也准备加入。” 萧明朗听闻此话,霍然起身,“这么说,他们也要去救沛县的百姓?他们又如何能做到?” 画颜故作惊讶地回头问道:“听你的意思,有人也打算这么做?” 萧明朗回头请示刘车儿,在得到他点头允许之后,方才说出他们刚刚关闭雅阁密议的事情。 “不瞒英台兄弟,王爷与我也正打算攻城救人。” 画颜兴奋地击掌,庆祝她终于深入目的地了。“如此就更好了!他们都是江湖人士,也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也正在做进一步计划,只是不知王爷与朗兄作何打算的?” 萧明朗赶紧将画颜拉至一旁,察看了窗边并无异动,便将窗门紧紧关闭。“英台兄弟,此事切不可张扬。”萧明朗走到桌前,将四个茶杯按上下左右,各摆上了一个,又指着茶杯说道:“这四个茶杯便是沛县的四个城门,即北门c南门c西门c东门。沛城外又有护城河环绕,其中只有出北门才是旱路。其余三个城门都分别高挂吊桥,倘若吊桥不落,则任何人都跨不过去。” 画颜接口道:“这样一来,皇上的大军必然得从北门攻入了?” 萧明朗摇了摇头,将一根木筷放在南门一侧,“这木筷好比护城河流入沛县的唯一支流,而大皇子正是此次征战的统领先锋,照他这几天的行动可以看出,用护城河水淹沛城,正是他攻城的计谋。这样一来,他必然会在南门伺机等待城门被水撞开的那一刻。” 画颜暗自点头,他所说的正如自己研究的那般,想不到他平日看起来粗犷,遇到正事上来,心思却如此的缜密细致。 “水淹沛县?那沛县的百姓岂不毫无活路?” 这时,刘车儿愤然起身,一把将手击在茶桌上,震起茶水四溢。“决无可能!” “如此惨绝人寰的事,被我八爷撞见,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管!”画颜受到刘车儿的感染也开始激动起来,但她很快调整心绪。“沛城固若金汤,依朗兄之见如何破城而又不伤及无辜呢?” 萧明朗用手指着四盏茶中间的一片空地,“从外往内攻不得,就只有从内往外,打出一个洞来!” “如何打?城池极小,如何放得下一支异军?” “本王从未养兵,也无兵权,何来军队,有的是跟随本王多年的忠士。”刘车儿恢复了平静,缓缓地坐了下来。 萧明朗接着说道:“人多反而不好行事,我等只需提前五日潜伏于城内,待大军与之拼杀之时,北门的把手势必减弱,我等再带着众人朝北门厮杀出去!”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计划,本以为身为宜都王的刘车儿,多多少少有些兵卒,没想到一个子也没有,都是些常年握笔的白面书生。 画颜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这几日一直琢磨着的计划似乎更加清晰起来。她摸了摸嘴上的那两撇八字胡,忽然咧着嘴笑了起来。“如果只把赌注押在北门之上,未免有些太冒险。倘若西门和东门把守的士兵赶来,当场来个瓮中捉鳖,岂不玉石俱焚?我倒是有个主意!” 刘车儿忍不住问,“贾兄弟有何主意?” 她走到桌前,将三个茶盖,分别放于北门c西门和东门三处。“朗兄之计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再由我的帮手来助你们一臂之力,便可大功告成! 我的帮手约莫五百人左右,他们都将事先潜伏沛县四周。西门设二百人,东门设二百人,北门只需设一百人。 当南门出战的号角吹起,当他们踏上征伐的第一步起,我们预先设下西门和东门的帮手也将同时发兵。他们只会与之周旋,并不是真的攻城,这样沛城内兵将已然耗之大半,北门必然空虚。 这时,你们便可带着城内百姓悄悄从北门杀出,而那里也早已埋伏一百人,他们会护送你们出城。那姚赞若真成了贼子,自有朝廷制服,城内的百姓也不必因护城河之水而丧命。这便是我的计划,声言击东,其实击西,此计就叫作,声东击西!” 画颜说完,大摇大摆地摇晃着折扇,对着刘车儿和萧明朗得意地挤了挤粗眉圆眼。 萧明朗则激动地站起身,将一只手紧紧地握住画颜的肩膀,“好周密的计划!英台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见此情形,画颜顿时微微一怔,两片脸颊绯红,表情也完全与刚刚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截然相反,不知是因为议论之时过于激动,还是因眼前之人的缘故。她吃力地将萧明朗手拂开,不自然地走到桌旁倒了杯酒喝,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我们就如此约定了!只是王爷,你们潜伏于城内,危险要大得多。而我的帮手都是来自江湖,他们大大咧咧惯了,不擅于隐藏,倘若他们不小心暴露身份,计划则无效了!” 刘车儿同样激动不已,“若能照此计行事,必然胜券在握,本王一个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我的手下亦是如此。只是贾兄弟从何处能寻来帮手,还得是五百人?” 画颜接着斟了杯酒,缓步走至窗前,一把将窗门推开,指着城外,狡黠一笑。“江陵桃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桃园之行 二月的天,由春雨掌控,它不负所望,连绵不绝地挥洒着,尽职尽责地完成它的任务。直到它亲眼看见嫩芽的迸发,枯树的新衣,涸井的复苏,方肯停歇。 潮湿阴雨换之难得的明媚晴朗的好天气,蝴蝶翩翩寻芳飞,鸟儿绕枝齐欢舞,绿野青青柳色也新。如此情景怎能不让画颜兴奋得欢欣鼓舞,她一把喝住正在驾车的车夫,从马车上利索地跳了下来。 馨巧急忙从车内探出头来,“小姐,你怎么下车了?还没到呢!” 画颜朝前走了几步,狠狠地吸了一口春天的气息,又抬头朝远处俯瞰着什么,忽然面露微笑。她用手指着前方,“你们看,不远处那片桃园就是了。我骑马先行,你们后头跟上。” 说完,她让一旁随行的侍从下马,自己骑了上去。 馨巧立马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用力地一把扯过画颜的裙角,“小姐!小姐!你一个人骑马太快,馨巧跟不上啊!若是这马伤着小姐,可怎么是好?夫人不是说过,只要小姐乖乖由侍卫们护送,并且不能动武,才允许小姐出城看望师傅们的吗?” 这时胜蓝也从车窗外探出头来,“这马还能伤得了小姐?小姐高兴,你就别拦着了。” 馨巧一听这话,眉毛一耸,扯着画颜裙角的手也松开了,她双手叉腰朝胜蓝说道:“嘿!你怎么回事!你不帮我劝劝小姐也就算了,还一个劲地怂恿!” 画颜回头朝胜蓝眨眼一笑,“你们两个丫头,也别经常坐着,多活动活动,我就先行一步了!” 话音刚落,她便扯着缰绳潇洒地驾马而去。 瓣瓣桃花,被疾驰的马撞得满天飞舞,或落入湿泥土里,或潜伏于马蹄下。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畅意裹住了画颜的全身,霎时间,她感觉自己就像那自由飞翔的大雁,无比的轻松愉快,没有丝毫的烦恼与牵挂。 画颜停在了小斜坡下,她想起了当初正是在此处遇见的刘车儿,那时一不小心被撞个驴打滚的情形,她不由地发笑起来。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一年多未见的盼姑姑与各位师傅们,又立即拉起缰绳奔上了小斜坡。 “来者何人?!” 在一座大院的门口站着两位把守,那两人都长得人高马大的,但面相不恶,反而透着一股英气。其中一人大声问道。 在离大院门口的五十米处,画颜迅速将缰绳一收,跳下了马,站在草坪上立足不前,因为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全整座院子的外形。 “桃园义庄”画颜一字一顿地念着门匾上的字,微露笑意。 “你是过往的旅人,还是桃园的宾客?”门口的另一人接着又问道。 画颜并不接话,她回头朝山下望了望,见随行的马车还在远处赶来,便将缰绳放下,自行朝那两人走去。 忽如一阵清风拂过,画颜便已然站在那两个把守的跟前。 画颜不慌不忙地整理着旅途中褶皱的衣衫,抬眼看了看早已目瞪口呆的那两人。“没错,我刚使的就是狂风揽叶。你们既是秦大侠的手下,想必也应该知道。这招术从不传外人,你们该猜得出我是谁了吧?” 那两名把守,瞪着大眼点了点头。 画颜用手朝院里指了指,“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二人又愣愣地点着头。 见这二人虽长着粗肢壮膀的,却有这般傻愣的模样,画颜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但她又极力克制,拱手说道:“二位哥哥,我先进去了,待会后面还会来几个人。放心,他们都是我的人。顺便先帮我照看一下马儿,多谢啦!” 画颜说完,又将自己上下整理了一番,便阔步朝大院里走去。 当初的那片荒无人烟的山谷桃园地,在一年前全都被画颜买了下来为她的师傅们建营,从而有了如今宽阔的桃园大院。只因这片土地土质砾石较多,又太过贫瘠,因而画颜的收购自然吸引了那些土地的持有者,他们纷纷迫不及待地出售,收购的价格也不会太高。 画颜当初靠着变卖首饰的几两银子,开了一间小绣坊,自裁自剪,款式自然比一般同行要新颖。时间一长生意也发展起来,直至今日才会有忘尘楼的鹤立。她的经商之路,似乎都比较顺畅。因而在一年前买下这块地,又新修几所大院,根本不成问题。 桃园义庄呈一个太极八卦的圆形,阳面为陆,阴面为水。这贫瘠的山谷原本并无水源,只因开括土地,修建园林时,不知挖到了何处,竟挖出了山谷里积蓄多年的泉水。从而水路相连,形成了天然的太极八卦的阵势,桃园义庄也因此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福地,那些土地原来的持有者也都懊悔不已。 园内陆地外围四面桃树环绕,内建有四所五层式的大房舍,房舍一间相连着另一间,足足有五百间卧房。阴面之水,是山谷间长年留积的清泉,泉水清澈见底,水温味甘。为了能将福水与山下百姓共享,又从泉水喷涌处,修建了另一条通向村舍的枝干,原本贫瘠的山谷也因此肥沃了起来。 画颜刚刚踏门而入,便看到一群高大威猛的勇士正摩拳擦掌地在院子中央习武,个个练得汗流浃背,却又精神抖擞。出拳呵气之间,将树上看热闹的鸟儿惊得哇哇作响。 “想不到,短短一年间,桃园义庄竟收了这么多良才!”画颜暗自拍手叫好。 另一边,三三两两的人提着水桶,驾着马凳,或仔细擦洗着兵器,或认真研磨着刀口,忙得不亦乐乎。 水畔边一群扎着小编的孩童们,怀抱着书笔,单手翻着跟斗。一个相跟着一个,欢乐的笑声同样充满着整片桃园。 画颜方才想起,桃园修建成后,原本设在江陵县城的学堂也搬迁了上来,所以才会见着这一个个可爱的小脸庞吧。当初设立学堂之时经费紧张,也曾想过放弃,可现在看到能为这么一群孩子建立一个欢乐的成长环境,又能让曜文哥哥人尽其才,授业育人,不禁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不知不觉画颜已默立观看许久,引起了院内人们的注意,他们个个停下手里的活,带着疑惑的目光,朝画颜慢慢地围靠过去。 正当画颜不知所措之时,盼姑环抱着木盆走了过来,她的面貌看起来还与从前一般无二,她的裙摆朝右边高高的打了个结,但她的衣服依然被淋淋点点的水打湿了,她似乎只是刚刚洗完衣服,经过此处,还未发现画颜的到来。 画颜首先看到盼姑,她惊喜地喊了一声,“盼姑姑!” 盼姑听闻熟悉的声音,蓦然回首,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了。她将手里的木盆往地上一扔,快步走上前,捧着画颜的脸仔细看了看,又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她发出一声颤抖的声音,“颜儿,你怎么才来,盼姑姑眼睛都快望穿了” 盼姑简短的一句话,却透着如亲娘给予孩子的万般的深情,她那真挚的情感,不参一丝杂质。 画颜鼻子一酸,声音也颤抖起来,“盼姑姑,颜儿以后会常回来看您。” 这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声音震耳欲聋。“哈哈哈听说鬼丫头回来了?在哪呢?!” 话音还未落,从人群中突然挤出一矮胖子,睁着两只鱼眼四处打转,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肉包子,等他瞧见了目标,便打着赤脚阔步走了过来。画颜不作多想也知道,那人定是雷不鸣。 画颜双手叉腰笑道:“鬼老头,你是不是又在偷吃郝管家的包子了?!” 雷不鸣虽待人接物具以诚相待,且性子直爽,热情。但他生就一副恶鬼的模样,平日里园里的兄弟也都敬而远之,更别说像今天一般与他玩笑。因而众人猛得一听,先是安静了一会,不一会儿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雷不鸣一时显露囧态,连忙将还未吃完的包子放回衣兜里,将两只手往衣服上抹了抹。故装恼怒瞪直了眼,“你个鬼丫头!没大没小!” 盼姑生怕她二哥面子挂不住,为此恼火,也佯装气恼的模样,用手轻轻敲了一下画颜的脑袋。“就是,这么大了还不懂规矩,没大没小的!” 画颜也顺势装模作样地配合,她抚着脑袋,“哎呦,盼姑姑你当真把我的脑袋当做西瓜啦,敲得我生疼,还没到吃西瓜的时节呢!瓜没熟!” 画颜一副可怜兮兮却又讨喜的表情,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雷不鸣终于憋不住,也随着众人捧腹大笑起来,也是声音最大的那一个。 话说,秦正风与孔曜文正在大厅接待贵客,听闻园内一片沸沸扬扬之声,连忙赶出来瞧个究竟。 秦正风从远处顾看,见是画颜回了来,立即快步穿过人群,欣喜道:“颜儿回来了,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一路上没什么事吧?” 画颜从一片笑声中回过神来,时别一年有余,义父的双鬓也都染上了白发,但他眉宇间的正气,以及他那双经历苍松却炯炯有神的双目依旧不减当年。 画颜一改刚刚的顽皮之态,神情严谨地朝秦正风跪地一拜,“颜儿,拜见义父。颜儿不孝,不能时常服侍义父左右。” 一向从容镇定的秦正风似乎也激动得湿润了眼眶,他将画颜扶起,并未多说什么,看着一贯聪明懂事的画颜,他欣慰地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桃园借兵 孔曜文跟在后头,一边摇着鹅毛扇,一边笑道:“小鬼骂大鬼,大鬼打小鬼,同是一洞的鬼,何必为难鬼?” 无解先生的一番调侃,也将秦正风引得大笑,园林内一时一片欢声笑语。 孔曜文忽改神色,严肃地说道:“得亏你现下回了来,若是再不回来,你的师父们怕是要打上画太守府,要你的父亲放人啦!” 雷不鸣也大声附和道:“那不是!他若是再将你当金银珠宝守着不放,俺非踏破他的门不可!” 雷不鸣的反应倒也算了,他一贯是这幅模样,可孔曜文说这话时却是这一副认真的神情,画颜一时当真,惊得说不出话来。“啊?!” 盼姑又敲了一下画颜的脑袋,“傻孩子,我看你这瓜是不熟,只是焉了!” “哈哈哈”园林内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画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跟着笑起来,没错,眼前的这些人仍旧是她心中那可爱的师傅们。 画颜随即又四下望了望,疑惑道:“怎么不见神医大哥和长生大哥?” “你三师傅与四师傅,云游济世去了,已经走了大半月了。”秦正风回答道。 画颜略感失望,好不容易有时间回来,却见不全师父们,甚是觉得可惜。 这时,秦正风走到院子的中央,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众位兄弟,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位正是我的义女,名为画颜。她既也是桃园义庄的主人,也将是我衣钵的继承人,兄弟们如何待我,来日也将如何待她。没有她,不会有如今的桃园,也不会有如今属于我们自己的江湖。诸位兄弟,江湖虽险,朝堂之下也并不太平,将来无论是我秦正风,还是她画颜,我们除恶扬善,捍卫太平之志至死不渝!” 秦正风以坚定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周,结束了他豪情壮志的讲话。而园内众人的情绪依旧慷慨激昂,他们大声地重复着秦正风的最后一句话,声声如雷,响彻天空。 “除恶扬善,捍卫太平,至死不渝!” “除恶扬善,捍卫太平,至死不渝!” 即使画颜从小开始习武,但她也未想过有一天会在江湖中谋生活,更别说要她带领这么一帮江湖兄弟。她虽有些应接不暇,但桃园内的一股股涌动的正气使她慢慢坚定起来。 秦正风与孔曜文将画颜带入了接客的大堂,盼姑也赶紧回厨房帮着郝管家弄些好吃的,雷不鸣则继续组织着大家习武。 一进大堂,画颜便发现了背站于门前的男子,那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一身的武装打扮,着实像电影里江湖侠客的模样,他手持阔刀正望着大堂内玄风堂的牌位一动不动。 直到画颜等人离他几步远时,他方才回转身来。 一看正面,画颜立刻将他认出,拍手欢叫道:“蘅芜君!” 原来方才秦正风与孔曜文接待的贵客正是蘅芜君。 蘅芜君上下打量了一下画颜,眼里略闪一丝惊讶之色,遂又恢复他一贯冷漠的常态,只礼貌性点头答道:“正是在下,想不到当初武林擂台上的小女娃,如今却长成了‘大西瓜’。” 画颜端起茶杯正喝着,突闻其言,一口茶没咽下去,对着蘅芜君全喷了出来。 “哈哈哈想不到蘅芜君居然也会说冷笑话!哈哈哈” 紧挨着的孔曜文立即将鹅毛扇往脸上一挡,虽免了一场水灾,却怎么也放不下来了,抖着身子哑笑个不停。 秦正风似乎也愣了一下,他左右无事地看了看,又想了想,为免使贵客尴尬,他立即大声呵道:“颜儿,不得无礼!还不快给蘅芜君赔礼道歉!” 蘅芜君用袖子将脸上的茶水一抹,平常冷漠的脸庞立刻泛起了红点,说是面子挂不住的原因,倒不如说被茶水烫着的缘故,后者的说法总比前者更能自然地化解尴尬。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无妨,是在下的错。” 画颜终于笑够了,她连忙恭敬递上面巾,学着林菀柔可怜兮兮的模样行礼,道歉,“不,不,是小女的错,还望蘅芜君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女吧。” 蘅芜君并未拿画颜的面巾,摆了摆手表示无事,从而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谁都不难看出,他正极力将他冷漠的脸蛋归位。 秦正风也走到与之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来,忽然神情凝重起来,“蘅芜君,颜儿也不是外人,我也想让她有所见识,那就请你接着刚才的话讲下去吧!” 蘅芜君清了清嗓子,“好,刚刚我们说到大皇子刘义符将于三日后发兵沛县,且领兵五千人。初步预测,他们此次将会运用护城河之水攻城。水淹沛县!亏他们想得出来!他们只顾攻池夺地,何曾管过老百姓死活!我等若是不救,还” 听到“刘义符”三个字,画颜的脑袋瞬时提高了警惕,还未等蘅芜君的话说完,画颜顿时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你们也知道这个消息?!难道你们也要去救沛县的百姓么?!” 大堂另外三人同时朝画颜投去疑惑的目光,秦正风先发话了。“颜儿,难道你早就知道?也做了打算?” 秦正风话中的“也”字,让画颜了解了大概,她迅速平复激动的情绪。“没错,此次我正是为这事来的!三皇子刘车儿,正计划救出沛城的百姓。他让我带话,一定要让他们参与其中。” 蘅芜君也一同激动地站起,“巧了,我也是为此事而来!” “还有谁?”孔曜文问。 “萧明朗,他是三皇子的幕僚,一直在暗地支持他。”画颜说道。 “萧明朗也参与其中?还真是难得。” 画颜疑问:“师父也知道他?” 孔曜文扇了扇他手上的扇子说:“此人是个文武全才,当年我还在朝廷任职时,曾在如今的中书令大人家见过他,那时他还是中书大人的学生,骨质清秀,不过小小年纪诗词歌赋,天文地理,甚至治国之策都无一不晓。正是如今的逍遥公子。” 蘅芜君听罢也紧凑上前问:“逍遥公子?素来只闻其名,如今终能一见了。” “蘅芜君怎么也会犯花痴?”画颜捂嘴偷笑。 “花痴是什么意思?”蘅芜君问完,又见画颜笑而不语,便知是在调侃他,而自己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能装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座位上。 “既然大家目的一致,我看此事已是十拿九稳了!”孔曜文也加入画颜与蘅芜君,脸上同样焕发着激奋的神情。 画颜立即走至大堂的中央将两旁的两张茶座拼凑起来,照着那日在忘尘楼与萧明朗,刘车儿解说时的茶杯摆放,又逐一地解说起来。 “鬼老头负责东门,我负责北门。现下神医哥哥与长生哥哥不在,南门,只好请蘅芜君助我了,不知蘅芜君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蘅芜君定当在所不辞!你若不许我加入,我反倒是要生气的。”蘅芜君说道。 “好,接下来” 待她全部解说完毕时,这位三听众仍旧沉浸在画颜导演的军事大戏中久久不能回神。 又过了许久,秦正风首先打破了沉默,“颜儿,你是说三皇子也亲自参与其中?” “正是,此次计划还需他在城内与我方里应外合。百姓终归只会相信天家之子。” “我桃庄兄弟虽只有二千人,且从未参与战事,但个个力大无穷,武艺超群,有以一敌百之勇。可是,颜儿,你一人独攻北门,会不会太危险?我看还是我去吧!” “不,义父,你是桃庄堂主,怎可轻易涉险!现下会武功的神医哥哥与长生哥哥不在,我平日虽懒,但是对付那些个小萝卜头还是有余的。况且此次桃园之行,我可是与母亲请了五天的假呢,义父你就放心吧!”画颜同样以坚定的目光回复秦正风的疑虑。 孔曜文仔细研究过后,也极力支持这个计划。“大哥,你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却机灵着呢!我看声动击西之计,是场老百姓都爱的大戏,她想出来的,还得由她来挑大梁才能演得更加流畅。大哥你不正想让她多历练历练?此次就是个好机会。何况,她学会了你的狂风揽叶之术,没人能轻易近得了她的身。你若是还不放心,就让离木跟着她去吧,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离木是谁?”画颜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怎么?你自己让小海子带来的人,倒忘了?” 画颜想起在龙蛇街头抓到的那个小贼,恍然大悟,又欣喜不已。“原来是小黑啊!他也在桃庄?” “小黑?他不是叫离木嘛?反正我只知道,当初他跟着小海子上桃庄给三哥送药材,被我们那雷大侠给看中了,非要收人家为徒,这不才留下来了嘛!” 画颜惊喜道:“他还成了鬼老头的徒弟?!这下终于将我解脱了,总算有个人陪鬼老头玩了” 秦正风故装厉色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 画颜收敛了性子,捂住嘴偷笑。 孔曜文以为大哥真的生气,连忙打掩护,“大哥你还不知道颜儿的性子,从小顽皮惯了,却是无心的” 秦正风还没等他说完,捏着胡子笑了。 孔曜文这才领悟,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原位。 又过了一会,蘅芜君见秦正风还未下定主意,便也上前劝说,“秦大侠,你就放心吧,这出戏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秦正风听了孔曜文与蘅芜君的劝说,又看到画颜坚定不移的眼神,最后点了点头,同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梁城织旧梦 在造物者的魔法黑披风下,暗藏着数不尽的隗宝。他松手将披风随意往空中一抛,便形成了星空万里的景象,待他将披风收回时,星星消失了,一颗璀璨夺目的夜明珠留在了空中。 十五的圆月透着月明珠般冷淡皎洁亮光,在这神奇亮光的照耀下,沛县的街道变得如白玉般洁白无瑕。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万籁俱寂,各户门前的纸灯也早已熄灭,余烟笼罩在房屋的上空久久未散,深巷传来三三两两悠远的犬吠声。 刘车儿用目光最后巡视庙堂四周,在确定被安抚下来的沛县的百姓们都安然入睡之后,他这才回身与旁边那人交谈起来。“明朗,事已至此,我等与姚赞必有一战,你准备好了吗?” 独坐在门槛上赏月的萧明朗豪迈一笑,起身将酒袋递给了刘车儿。“壮士出征,志不悔。我心月明,我身影知。” 已是烽火弥烟之际,萧明朗还能如此潇洒怡情,轻松自如,这让刘车儿更加佩服他这个从小相识,似亲兄弟的朋友。他笑了笑,接过酒袋,也大喝一口。“现与贾英台相约的时刻已然不远朗兄,你有没有想过,如若贾英台失言,又当做何打算?” 萧明朗仰望明月,像在回想这什么,眼里凝聚着坚定。“他在鱼龙混杂的龙蛇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有一足之地,却开立一座似清修院的忘尘楼。他表面看似玩世不恭,游戏人间,实际所用之人却又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足以可见他是个善良,正派之人。我相信他不会失言,因为他与我等同属一类人。我一直觉得好像从前在哪里见过他,像多年未见的故人,特别是他的眼睛” “我也觉得,他不像是坏人,从我见他第一面起,就一直这么认为。只是,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以备不测。百姓们将性命寄托于我,我不能,也绝不可以辜负他们。”刘车儿凝视着北面不远处城楼上的灯火神态严峻。 “王爷放心,如若贾英台真的失约,等南门战鼓响起,我等便掩护王爷和百姓从北门直径杀出,我等拼尽性命,足以从北门杀出一个口子,正如我们一开始计划的那样。”萧明朗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峻。 刘车儿神情凝重地握着萧明朗的肩膀,“朗兄,你我五岁时便已相识,在外你我是君臣,在内就是兄弟,我心里一直敬你如兄长。如今你我兄弟二人还能同心协力共战沙场,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萧明朗笑着拍了拍刘车儿的肩膀,拿过他手中的酒袋,又重新坐下。“你我是永远的兄弟,也是一辈子的酒友。等这场仗打完了,你可得替我向英台兄弟多讨点酒来,他最会讨好你了。” 刘车儿笑了笑,也一同坐了下来。“那还不容易?他那里的酒坛子,任你搬也搬不完。” 城楼上灯火通明,士兵们个个执锐披坚守在自己的岗位,城内的将士们也都严正以待。 此时,寂静无声的城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黑暗的墙楼上飘出一个身影来,若隐若现。那人焦急地绕着城楼走了一圈,他一会仰头望天,一会低头探地。然而树林内乌漆墨黑的一片,什么也未瞧见。 这时,城楼上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步子虽轻缓却显坚定。两种声音一对比,明显看出,后者的心绪要比前者冷静稳重些许。 前者首先耐不住性子,焦急地说道:“姚叔,刘裕的大军离沛城已不足五百米!” 听声音,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姚赞将他的白眉一横对着年轻人呵斥道:“就是打上门来,你也不能慌!” 姚赞瞪着一双怒目使得对方不敢直视,惭愧地低下了头。他不再追究,走到城墙边上,伫立远视,过了许久,只长叹了一口气。“刘裕还是不肯放我走啊,只要我手里还有一个兵,他都会穷追不舍。” “当年叔父已然上表忠心,他竟还不肯放过。如今故意编造一个幌子,信口就判我等一个逆贼的罪名,可恶至极!” 姚赞眯起猫眼,闷哼一声,“他那是心虚,想要乘此机会斩草除根!远儿啊,如今叔父已经年过半百,保护不了你了。” 原来这位年轻人名唤姚远,是当年姚泓的私生子,只因他从出生之时就一直被隐养在乡间,所以并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来姚泓落难,不得已才将姚远托付于姚赞。而当年姚泓落败之后,姚赞所剩人马不足一千,因而也向朝廷递了降书,于沛县息兵休马。二人以为日升白旗得已安然保命,谁知终究难逃一劫。 姚远焦急地在城楼上徘徊,拿不定主意。“姚叔,皇上的大军已然不远,依您之见,我等是该战,还是该和?” 姚赞伸手触碰着浸泡在冷淡月光中的城墙,惨然一笑。“和就是降!远儿啊,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我等做何选择都难逃一死!只有挑除我们这根肉刺,他刘裕才能安心啊!” 听完此话,姚远颓然瘫伏在城墙上,一动不动。可以想象得出,一个年轻的生命,挣扎在生死边缘时的恐惧与惊慌,而那位老者早已经视死如归了。 一阵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划破沉寂的夜空,就在姚赞与姚远所在的城楼脚下不远二百米处,亮起了一片火光。阵阵马蹄声,枪盾的碰撞声,时不时地撞击着这座支离破碎的城墙。 姚赞一把将旁边插着的刘字旗帜扯下,往城楼下一扔,大喝一声,“为何不战?!哪怕战至生命的最后时刻!” 明亮的月光覆盖着整片大地,画颜手中的玉箫似乎也感应到了,从而散发着幽冷的绿光。沛城外的树林里悄无声息,却又暗藏汹涌,画颜一行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不得不说画颜此刻激动的心情大过于紧张,尽管先前已经作足了心里准备与详细的作战计划,但毕竟也都只是纸上谈兵。如今映入眼帘的一砖一瓦都是分明的实物,一个个跳跃着的都是鲜活的生命,这怎能不让人心震动!画颜自始至终都认为,世界万物自有天命,任何人都无权干涉,不杀生,这也是对这帮兄弟们设下的底线。然而岿然不动,城墙高筑的沛城却显得镇定得多了。 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男孩凑到了画颜身旁,“头,刘义符已经准备攻城了,我们可以行动了吗?” 画颜回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只见他头上戴着粗织草帽,身上随意披着路边扯下的草藤,尽管他黝黑的皮肤与夜色快要融为一体,但仍然盖不住那两只灵活四处打转的眼睛。他弓着扁扁的背,将细长矫健的双腿微微弯曲潜伏于茂密的草丛旁,蓄势待发。 看到他这幅打扮,画颜也不禁觉得好笑,她一把将他头上的草帽摘下,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急什么?还没到时候。我说小黑,看来这段时间你跟着鬼老头学了不少本事啊,还会潜伏武装了。” 离木略显羞涩,紧撅着嘴,似有不满却又不敢直说,他试探性地看了看画颜,又低着眉将嘴里叼着的草根放下,喃喃道:“头我不叫小黑,我叫离木。这么打扮也不是雷师傅教我的,我本来就会” 看到离木这副模样,画颜笑了笑。经过这几天一路上的相处,她了解离木是个心思单纯,耐劳力极强,头脑聪明却又十分忠诚的男孩子。这也难怪雷老头千方百计地把他留下来当徒弟,这小子倒是个好苗子。 随着一声尖锐的号角声吹响,南面亮起了足以照亮大半边天的火光,声声嘶吼声震耳欲聋,刘义符的军队开始了正式攻击。 画颜立刻跳上马背,取出腰间的玉箫,目视火光之处。“大家都注意!以我的箫声为令,三声过后,即刻攻城!” 离木与潜伏在后头的兄弟也都立刻提高了警惕。 南面,刘义符一声令下,将士们却并不舞枪冲锋,而是用弓驾车朝沛城墙上投起了特制的硫磺沙包,再以弓弩将油火箭射之,沛城墙上的士兵或是被硫磺伤了眼睛,或是淋到硫磺被火烧遍了全身,一时哀嚎连天。 黑暗中蹿出一个身影,“头儿,探子来报,刘义符只是投了硫磺沙包,并未使水,他们会不会改变了计划?” 画颜冷哼一声,“不,不会的。若不用水,他们无法破城,这火只是前奏。姚赞这帮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人家等于已经将攻城的计策公布于众了,他们竟然还是这般毫无还击之力。” 离木突然在一旁搭腔,“如今天下已然归刘,姚赞等人,进不得,退也不得,犹如瓮中之鳖,即便知晓危险来临,也无力回天了。朝廷必早已料定,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画颜暗笑,这小子倒还有点头脑。 这时,东门火起,又传来了一片嘶吼之声。 离木兴奋地跳到画颜跟前,指着火光,“头儿,师傅那边打起来了!” 画颜用手里的玉萧敲了敲离木的脑袋,“喊什么!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藏在这吗?” 离木摸了摸被敲得生疼的脑袋,知错地低下头退到了一边。 按照约定,东门攻城,画颜也吹响了第一声箫令,箫声悠扬空灵,宛如天外之音,竟使人分不清何处发源。 过了几分钟,东门的火光渐渐暗淡了下去,西门那边又亮了起来。 看来蘅芜君也开始追击了。画颜微微一笑,吹响了第二声箫令。 此时,虽处于北门的画颜并未亲眼瞧见刀光血溅,但随着南面战鼓声愈发紧密,画颜推测刘义符开闸护城河之时已近,又见西门战鼓声渐弱,画颜果断吹响了第三声箫令。 霎时,早已潜藏在树林多时的桃园义士,犹如瞄准猎物的猛兽,朝着沛城北门飞跃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人约黄昏后 当第一声战号声吹响时,萧明朗与刘车儿立即集结了他们的手下与早已安顿好的百姓,屏息等待着与他们贾兄弟的接头暗号,当听到东西城门传来刀剑厮杀之声,悬挂的心这才放下来。贾英台果然言而有信。于是当第三声独特的箫声奏响之后,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抄起兵器,从靠近北城门旁的破庙中冲了出去。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一瞬间,沛城被四面夹击,又有里应外合,北门很快就被打出了一个口子,即便刘义符想伸长手朝他们这个方向来,也是望尘莫及,一切正如画颜之前所计划的那样。 她依旧不动声色地潜藏在树林里,远远观望着北门的战事,对于姚赞剩下的残兵败将,还用不着她出手。 城内萧明朗与刘车儿听见指令的箫声,立即将带领众人赶往北门。只见北门把守的士兵只不过二十余人。城楼上十五人,楼下不到十人。萧明朗与刘车儿乘着灯火昏暗将一百人的队伍分成两支,分别从城门两侧悄悄前进。 两支队伍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看守城门的几名士兵,正要夺门而出时,城内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敌人要逃跑,快抓住他们!” 一时间城楼上的弓箭手纷纷将箭朝他们射来。萧明朗一把将城门拉开,拉回正要往回厮杀的刘车儿,大声说道:“车兄,你快带领百姓出城,我来断后!” 刘车怔了怔,战火迫在眉睫,不容他迟疑,他坚定地看着箫明朗说:“朗兄,一定要平安归来!” 萧明朗郑重地点点头,将剑出鞘,毅然朝后方厮杀而去。 他留守在群众的最后一道防线,拼命地阻挡一个又一个前来追杀的士兵,直至所有的百姓都完全退出了城门。 前来增援队伍的领头正是那姚赞的侄儿姚远,增援的士兵仍然不多,可见姚赞等人已然坚持不住。尽管萧明朗一人担起收尾的任务,但这些人并未能对其造成伤害。 萧明朗见百姓都安全退了出去,正要撤离时,姚远突然走上前来说:“你不是挺能打的吗?你不是大义勇为吗?你不是舍身救义吗?你怎么就抛下这个小娃娃走了?”姚远狰狞地将手上的襁褓打开,抓出一个刚刚足月的婴儿来。 萧明朗止住了后退的脚步,剑上的血还在滴留不止。他并不回话,突然低头整理着身上的早已被刀剑划破的衣服,慢悠悠的将头发上的杂草拔除。等他休息够了,才开口说道:“刘义符的大军已然来到,与其在这里与我耗费时间,还不如赶去见你叔父最后一面!” “你!哼,谁先死还不一定!”姚远听罢怒不可遏,举起手要将手里的婴儿往地面砸去。 萧明朗一个箭步飞跃向前,将姚远手里的婴儿抢夺了过来。与此同时,襁褓里暗藏的一支有毒的银针刺中了萧明朗的左手掌心,银针上的毒很快起了作用,他怀抱着婴儿支撑不住,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完全晕了过去。 很快沛城内的百姓都在刘车儿的带队下和后来赶来的离木,一一被护送了出来,直到最后看到刘车儿也都顺利出城之后,画颜拽紧的拳头终于松懈了下来。然而在刘车儿那一群人当中,她来来回回地却并未搜索到萧明朗的身影。 难道他并未参与此行?画颜心里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迅速将丝巾蒙面,驾马朝北门奔去。 “萧明朗呢?!为何还不见他出来?!”画颜半路停在刘车儿之处,拉住缰绳,急忙问道。 刘车儿紧急地四下观望,“敌人的援兵到了,朗兄为了能让我们安全离开,独自阻拦援兵,恐怕现在还未出城!” “什么?!”画颜顾不上一旁离木劝阻,立刻朝北门内驾马而去。 北门城门半开着,城楼下空无一人,城内的百姓早已全部撤离,地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烧了一半的火把与几件弯曲被截断的枪剑。画颜单骑立于城门外,望着城内悄无声息的街道,倒颇有空城计的意味,尽管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勒马前行。 画颜骑着马缓慢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她目视着前方,双耳仔细地辨听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当她来到城中央之时,街道两旁的小巷内突然涌出一群士兵,将她包围起来。城门也迅速被紧闭。 而另一旁的小屋内缓缓走出一个年轻人,他对着画颜冷笑一声,轻轻一挥手,其中几个士兵便又从屋内架出一个人来,同时伴随着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画颜冷眼朝地上那人仔细瞧去,这才发现遍体鳞伤怀抱婴儿之人正是萧明朗! “萧明朗!” 画颜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然而对方仍然一动不动。画颜仔细一瞧,只见他的嘴唇发黑,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那领头的年轻人,“姚远,你这是要赶死的节奏么?!” 姚远被面前这个眼神凶恶,直呼自己名字的蒙面女人吓得后退了半步。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开始有些心慌,“你。。。。。。你是谁?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画颜冷笑一声跳下了马,“我想知道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你作为姚泓的私生子,不能用亲生父亲的姓氏,对外只能谎称别名,一定很痛苦吧?” 姚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哼,想来那刘裕正是因为忌惮我的身份,才派你们来赶尽杀绝的吧。也好,来了一个送死的,再来一个我也不嫌多!” 画颜听闻冷笑一声,“愚昧不堪!不过本姑娘今天没空跟你废话!”她随即指着萧明朗对着周围的人狠狠地扫视一周,冷冷说道:“若不是不是你们耍了什么阴谋,又岂能伤得着他?是谁下的黑手?!自己站出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竟吓得退了半步。 姚远一看势头不对,立即大喝一声,“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们怕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拿下!” 小喽啰们一听主帅发令,立刻舞起手中的刀枪直直朝画颜刺去。围攻的人虽不多,却也不下十几二十个。这么些人当然对画颜构不成威胁。说时迟那时快,画颜踮起脚尖,原地一跳,踩着一人的头顶跳出了包围圈,稳稳地落在姚远的跟前。 姚远惊恐地一步一步往后退,“你到底是什么人?” 画颜一步一步紧跟向前,拍打着手里的玉箫,道:“你究竟对他使了什么毒?把解药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轻点下手。” 慌乱之中,姚远看清了画颜手中玉箫上彼岸花的图案,浑身一颤:“你!。。。。。。你是桃园的人?!” “解药?!”画颜伸出手,冷漠地看着他,似乎没听他的话似地。 姚远忽放声大笑,“你以为我真的就怕了你吗?桃园又如何?如今你我一同被困在这里,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哈哈哈。。。。。。” “冥顽不灵!” 正当画颜伸手擒拿姚远之时,不知从何处突然飞射出一支暗箭,被画颜即刻察觉,迅速侧身往旁边一躲,但已然太迟,暗箭正好刺中她的左肩,箭的力道竟将画颜往后狠狠地弹了出去! 画颜捂着伤口迅速吃力地坐起身,她虽极力忍耐剧痛,但依然口吐了一口鲜血。 这时姚远突然放松大笑起来,“你刚刚不是还很厉害么?怎么?才打了这么几下就不行了?” 画颜从伤痛中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张狂不已的姚远,冷笑一声:“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画颜忍住伤口撕裂的疼痛,站起身,用右手拿着玉箫,咬着牙,朝着前方那群人厮打过去。她的玉箫并不能伤人,每当她打倒一个,另一个又重新站起,她不顾成群的刀剑朝她挥来,一路斩荆披棘地硬是用一支玉箫打败了一群穿甲舞刀的士兵。等到围攻她的人全都无力地倒下之后,画颜的全身也都被划伤了无数的剑痕,鲜血将她一身杏衣染得鲜红。 画颜踉踉跄跄地走到萧明朗的身边蹲下,查看他的伤势,用颤抖的双手从怀里掏出两粒养生丸喂他服下一颗,自己也吞下一粒。 “萧明朗,你怎么样?” 她摇晃着萧明朗的胳膊,然而对方面色如灰,毫无反应。 “别管我。。。。。。你快走。。。。。。” 画颜无力地靠坐在萧明朗的身边,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说话音。她慌忙扶起萧明朗的头,见他居然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又昏死过去。 画颜轻轻地将他抱在怀里,“攻城是我的主意,又如何能不管你。。。。。。” 这时,南面的战鼓声突然停了,随之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接着又是一阵震耳欲聋轰隆的声音。画颜猛然一惊,迅速将萧明朗扶上马,又将他怀里的襁褓裹在自己的胸前,瞧也不瞧被吓得倒在一旁的姚远一眼,便策马奔出了北门。 等到画颜一路狂奔百里之后,她方才稍稍停歇,回头一看,却还能远远瞧见被大水冲毁的城墙。 画颜一路浑浑噩噩地骑着马前行着,许是因洪水泛滥的缘故,路上竟半个人影也未曾见。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行驶到何处。画颜因失血过多,再坚持不住,从马上摔了下来,滚落山崖不省人事,所幸不是高山,尚存一息之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失之交臂 “小姐!小姐,你别吓馨巧小姐,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若出了事,你让馨巧怎么活!” “谁这么烦人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画颜用力地睁开沉重的双眼,正要挣扎着坐起,怎知刚一抬手,全身的肌肉就如撕裂般剧痛。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小海子,快来啊!小姐醒了!” 馨巧见小姐醒了过来,激动不已,立即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将小海子拉进了屋。 本来独自立在门外伤心的胜男,听到馨巧的呼叫,也一同慌忙地跑了过去。 这时,小海子也顾不上礼仪是否不当,一进屋便坐在床前替画颜把脉,又将画颜的眼睛撑开,左右看了看,然后才问,“颜儿,是否觉着好些了?” 画颜努力地睁开眼睛,即使看不清人影,但她知道眼前的人都是她熟悉的那些人。“小海子吧?我这是在哪儿?为什么我的眼睛总是看不清?” 小海子俯身轻声回道:“颜儿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只因你失血过多,身体太虚弱了,这眼睛修养两天便好了,只是只是身上的伤要严重些许,要好好调理才行。” 说到这,馨巧又忍不住心疼地流起眼泪来。 画颜听闻小海子说起自己身上的伤,才突然回想起昏倒前所发生的事情,她条件反射性地急忙坐起,惊呼道:“明朗呢!孩子呢!他们在哪?他们怎么样了?” 屋里的人顿时被画颜突然的举动惊了一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门外忽然走来一个面庞黝黑,身材高瘦的男子,也正是此人将画颜带到小海子的药铺。“头儿,放心吧!他们已经安然无恙了!” 画颜一听那熟悉的声音,便立即知道来者是何人。她焦急地欲要下地,全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离木,他们现在何处?是否有找大夫瞧一瞧伤病?” 小海子立刻制止了画颜下地的举动,将她重新安置回床榻。“你这么着急有何用?快别动,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离木见画颜焦急地模样,顾不上擦一擦满头的大汗,赶忙走到画颜的床边,详细的汇报。“头儿不用担心,那孩儿虽跟着你滚落山崖,但命大,并未受伤。我已经找到其生母将孩儿归还她了。再者,头儿所说的萧公子,我也打探出下落来。 当时百姓于北门撤离时,那粗心的母亲竟落下了自己几个月大的婴儿,出了城门才哭哭啼啼地求告,正被断后的萧公子遇见,他二话不说重新返回沛城寻孩,中了姚赞等人的埋伏,这才被姚赞部下抓获。 待我安置好城内百姓后曾返回沛城寻你们,却总不得见,于是便往回的路一路寻来,在山坡下发现了头儿与你怀中的婴儿,但却不见萧公子。 后来,我将你们带回这里之后,又出去寻了一番。原来,萧公子当时并未与头儿一同跌落马下,那马及通灵性,知道回家的路,又有日行千里的本事。于是马儿摇摇晃晃地,竟将萧公子一路驼了回来,回到了京城里的忘尘楼门前,被一红衣女子救下。 我刚刚又前去打探,听忘尘楼的人说,那萧公子本来伤势过重活不成命,只因及时服下了一种保命药丸的缘故才得幸保留一命。我回来时,又瞧见了三王爷的马车朝忘尘楼去了,想是去接萧公子的罢。” 小海子听完若有所思。“莫不是养生丸?这药只有师傅才有,颜儿给的?” 红衣女子?那肯定是牧娘了吧。 听完离木所说,画颜悬着的心这才安顿下来。“不错,若不是神医哥哥的养生丸,恐怕我与他早就没命了。” 小海子细心地替她将棉被重新掖好,脸上露出责备的神情。“颜儿,他究竟是何许人也,值得你用命去护?你也不想想,若你真的出个什么事,你让师傅们如何是好,你让你的娘亲父亲如何是好?” 画颜瞧着小海子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像极了玉面神医,一时忍不住发笑。 站在一旁默默哭泣的馨巧再也忍不住,跑到她家小姐的床前嚎啕大哭起来。“是啊!小姐,你若出事,馨巧也活不成了!” 胜男虽感情一向不外露,如今也哭成个泪人,她将馨巧拉回一旁。“馨巧,你明知道小姐身体虚弱,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别扰着小姐休息!” 画颜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那般毅然决然地去救萧明朗,只是简单的认为,攻城是她的主意,他有难,自己就必须去救他,也没想过为什么,更像是一种本能。 看到这些人如此关心在乎她,尽管画颜的眼睛有些湿润,但她仍然不习惯说煽情的话。“好了,好了,都别哭了,你小姐我能轻易被打败吗?姚远那小子暗地里安排了暗器手,我一时大意,才着了他的道。况且这点小伤,还不能怎么样,你们都放心好了。” 胜男突然着急忙慌地说道:“小姐,下次打架,你必须得带上胜男我,胜男可以保护小姐!” “我还没问你们,这会子怎么在这呢?” 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原因。原来两小家伙因担心画颜的安危,暗地里跟了过去,因体力不及,等她们到达沛城时,仗都打完了。后来遇上了离木,才找到了小海子这里。 “对了,离木,沛城的战事,是否回报了师傅们?”画颜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未办,又想重新坐起,还未等她抬头,又被小海子按下去。 “我安置好百姓后,就已经派兄弟回去禀报了,师傅与蘅芜君也已返回桃庄,头儿放心。”离木说完,将离得最近的茶桌上的茶壶,一把拎起,仰头大喝起来。 “师父们”画颜欲言又止。 离木放下茶壶,愣头直问,“头儿你说啥?” “我受伤的事,师父们知道吗?” “我将头儿你带回这药铺后,又去打探萧公子的消息,忙里忙外的,还没来得及禀告师父们。师父与蘅芜君也以为你早早回府了,他们带着百姓们离开,一时还不得知。” “那就好,离木,我受伤的事就别告诉师父们了,免得他们担心,况且我已经没事了。” 离木不自然地吞咽着茶水,愣愣地点了点头。 “既然我们已经回了京城,今日我们便回去吧,跟娘亲请的假也已经到了,我在这里养伤终究不太方便,小海子,你便把我所需药材让我带回吧。”画颜说完,也不顾小海子的阻拦,搀扶着馨巧与胜男走了出去。 小海子耐不过,只得派了辆马车亲自送回。 再说那日,救下萧明朗的红衣女子却并不是牧娘,而是林菀柔。当时她正出忘尘楼的门,见门口围着一大群人,便走过去看了看究竟,这才发现了马背上的萧明朗。她立即招呼忘尘楼门前的护卫,将萧明朗抬进了雅阁。 牧娘闻声赶来,见萧明朗浑身血流不止,二话不说,找来了忘尘楼的坐楼大夫替他拯治。 直到天黑,萧明朗这才苏醒过来。 萧明朗睁开模糊的双眼,见一红衣女子拿着面巾正替自己擦拭伤口,以为眼前这个人便是救他的恩人,激动得一把握住对方的手,将拉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是你救了我?” 林菀柔被他突然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平日里她虽只将心思放在三皇子身上,并未多瞧萧明朗一眼,可如今被他的大手紧握,又与他英俊的面庞离得如此之近,一时害羞得红了脸,赶忙将被握住的手抽出。“萧公子可好些了?” 萧明朗使劲地睁开眼睛,朝屋内打量了一番,这才看清眼前这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居然是林菀柔,与他半梦半醒时所见之人并不相同。“林姑娘?你怎么在这?这是哪儿?” 林菀柔笑道:“萧公子忘了,这里是忘尘楼呀。白天你浑身是血的伏在马背上,是马儿自己将你驼伏而来的。那时我正巧出门,便将你带回了忘尘楼。” “忘尘楼?我明明是在沛城怎么会来到这?”萧明朗敲了敲脑袋,拼命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事,然而在姚远剑下倒下的那一刻,眼前忽然闪显一个身穿鲜红衣裳的女子,而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 萧明朗疑惑地抬头看着林菀柔,莫不是自己半梦中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正是林姑娘?然而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解释。 他将手重新握住林菀柔的手,温柔地注视着她。“菀柔,谢谢你救了我。” 林菀柔以为萧明朗是感谢她将他救回忘尘楼养伤,并未多想。一时望着他那双清澈而又深情的眼睛,无法自拔。 “萧公子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这时牧娘推门走了进来,对于他们刚刚的对话,自然也都知晓,她的来到也是恰到好处。 林菀柔惊醒地将手收回,微微施礼,退了出去。 萧明朗吃力地抬起双手,拱手道谢。“多谢牧娘的搭救之恩,在下定当涌泉相报。” 牧娘连忙扶着萧明朗躺下,“萧公子不必言谢,你与我家八爷既是朋友,便是自家人。我家八爷还在桃庄未归,不过他定会第一时间赶来看你的。” 萧明朗又颔首道谢。 话说刘车儿收到牧娘的消息,便急忙赶回京城,一进门便四处查看萧明朗的伤势。“朗兄感觉如何?都怪本王” 萧明朗立即回道:“怎能怪王爷,是明朗自己武功不济,幸亏得牧娘搭救。” “朗兄在此地养伤怕是不便,对外我已经封锁住消息,尚书大人那边并不知道你在这里,现在便跟我回府养伤吧。”刘车儿转身又对牧娘说到,“还得麻烦牧娘替我等清出一条道来。” 牧娘连连答应,退出门外开始打点。 不过一会,牧娘便回了来,领着这二人从侧面出了忘尘楼,坐上了早已安排好的马车。 刘车儿最后朝马车行驶的周围四处瞧了瞧,这才放心地将车帘放下,坐回车中。 “朗兄,此番虽然凶险,好歹顺利完成,待你伤的一好,我俩再约上贾兄弟,必得好好畅饮庆祝一番!” 刘车儿兴奋得涨红了脸,而萧明朗则微笑着点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撩开窗帘透气,看着同样的月亮,同样的夜色,无不感叹,上一秒走在生死边缘,而今却又欢笑在耳,心境竟是如此的不同。那梦境中的一抹鲜红,以及月光下的幽光,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人分不清那些场景究竟梦还是现实。 忽一阵春风袭来,掀开了这辆行驶中的车帘,撒入了三三两两的粉色花瓣,整个空气中都蔓延着奇异的芳香。 手握花瓣的萧明朗蓦然回首寻芳,然而车速较快,他始终未能看清那片芳香的来源。 他寻问车夫,“刚刚所经之地是何处?” 车夫大声回道:“画太守府。” 刘车儿见萧明朗紧紧拽着手中的花瓣,不禁疑问,“我知朗兄爱花,只是不知朗兄手里的究竟是何种名贵之花,让朗兄如此惜爱?” 萧明朗将手中的花瓣小心翼翼地装入怀中的锦囊,若有所思。 “月凉杏花吟,香魂梦碧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朝堂议政 一群鸿雁牵着春天的裙摆回到了它们的乐园,它们抖落身上的严寒,欢快地在天空中自由地盘旋。而唯一令它们惊奇不已的是,原本属于它们的天敌‘人类’,此时居然笑脸相迎,对于人类突如其来的示好,它们不知所措,继而仓皇而逃了。 在硕大宽阔的屋檐下,一群圆脸圆肚,头戴圆帽,身穿华服的人们,个个笑指着空中飞翔的大雁,谈论不已。 “你们看,鸿雁绕着太极宫高飞,此乃大吉之兆啊!” “可不是嘛!正如大皇子收沛城只带两千士兵,且不损一兵一卒,大胜而归,我朝有此英雄定丰瑞延年啊!” “是啊,是啊!” 原来是太极宫里的官员们,在宫门外等候上朝时的谈话。 被同样等候一旁的四皇子刘义康听了,却露出一脸的不懈,他转脸凑到刘车儿身旁说道:“那姚赞的兵马不过一千,又无援兵,小小的沛城,简直是唾手可得。大皇子不过动一动手指头,就被这群赶着献媚的人吹得天花乱坠,简直毫无节操可言!三哥,你说说看” 刘车儿见他四弟毫不顾忌地直言,他立即将刘义康拉到一边,出言制止。“康弟,此话切不可再说!无论如何大哥的确有过人的军事之才。此番三军大获全胜,一会朝堂之上你必要切记笑脸相贺,如此才是,知道了吗?” 刘义康赌气般将脸扭向一旁,“三哥总是忌惮他,我可不怕。” 刘车儿本就怀揣着自己的心事,见刘义康还如孩子般不懂事,便又转身面向他,不得不厉色相劝,“康弟,你若是这般直性子,怕是要吃亏的,你就听三哥的话好吗?” 刘车儿这个三哥在恃才自傲的刘义康的心中还是占有一定的地位的,从小时候起,他就认为遇事冲在前头,无微不至地爱护弟妹,文武兼优的刘车儿,才是真正的大哥,是他心中的榜样。 见刘车儿有些生气,他便低头顺应。“三哥,我听你的便是。” 正当宫门外的人谈得最热闹之时,那位新晋的英雄在千呼万唤中出现了。 各官员们纷纷凑至大皇子的身旁,拱手道贺。“恭喜大皇子旗开得胜啊!” 面对众人的争相讨好,刘义符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他微微点头以示回应。虽一言未发,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挂着骄傲之态。 太极宫的大门迎着朝阳打开了,为首的宦官踏着阔步来至大门外的正中央,扯着他那如公鸡般的尖嗓子,大喊一声,“时辰已到,上朝!” 太极宫内,文武百官尊卑有序,仪态端正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皇上的驾临,唯独左首而立的刘义符显得松懈不拘。他扬起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 这时,大殿内响起一阵细微琐碎的脚步声,刘裕顶着一顶皇冠,踏着黄锦龙头鞋走上了至尊宝座,他将黄袍尾摆往一边一甩,稳稳地坐了下来。又用犀利的目光环视一周,将嘴抿成一条小弧线,一出场的他,习惯性地将他的威严布阵四方。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大皇子刘义符身上时,他的脸上却又换了另一幅神态。原本紧抿着的嘴巴笑成了月牙,直板着的脸颊也松懈下来,两只眼睛笑出了小金鱼的尾巴。 “符儿,这仗打得漂亮,父皇甚感欣慰啊!” 刘裕的王者威严还是对刘义符起了作用,他毕恭毕敬地颔首行礼,然后回道:“父皇一统南方,两伐中原,立下多少辉煌战绩,其“却月阵”更是前无古人之伟略。在父皇面前,儿臣不敢说自己做得多好,凡事尽其全力去做罢。” 刘义符的这番推崇之言,说得刘裕心里乐开了花。“哈哈哈,好,我儿有出息!” 站在刘义符侧旁的谢晦也站出来笑着道贺。“大皇子才识过人,谦虚好学,是我朝之福啊。” 朝堂上的众官员又相继相贺。 刘裕笑得合不拢嘴,他招呼刘义符上前道:“还不上前听令。” “儿臣听令。”刘义符收敛了慵散的姿态,站直身。 “大皇子剿匪有功,晋为世子,不日行册封典礼。” 刘裕此言一出,引来堂下不少的轰动,世子虽然还不算是太子,但皇上的此番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纷纷向刘义符道贺:“恭贺大皇子。” 刘义符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朝堂上的人都向他表示祝贺,这才急忙跪拜谢恩。“谢父皇隆恩!” 刘车儿也走到刘义符的身边,欣喜祝贺,他将眼里的失落掩藏的很好,谁也没有发觉。 刘义康任然面露不悦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这也少不了谢将军平时教导之功啊,如今一同奖赏。”刘裕又接着说道。 谢晦拱手答道:“谢皇上隆恩。” 刘裕接着又问,“那逆臣姚赞是否抓获?符儿,再将那日战情详细禀来。” 刘义符立即将身子站直,往殿中央踏出一步,“回禀皇上,沛城沦陷之后,姚赞当场自尽,他的尸首也已带回。我军还另抓获了一个谋反的重要人物,据说此人是姚泓的私生子。当时他欲偷生潜逃,被我军识破抓回,现已关入地牢,等候皇上发落。” 刘裕将眼一眯,思索半响。“姚泓居然还有一私生子?哼,此等逆贼还留着做何,不日正法便是。” “是!” 刘裕低头沉默片刻,忽又抬眼直视刘义符身后的大将军檀道济,继而朝他发问,“我怎么听说攻城那日,不止我军一路兵马?” 这个问题已经让刘裕思索许久,也是今日朝堂之上他前前后后所有问题的中心。 此言一出,不禁令右首而立的刘车儿浑然一惊,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若是被皇上得知他私下集众参与攻城之事,被认为私下囤兵,抗旨谋逆,那便杀头之罪,自己也将百口莫辩。 刘车儿为人行事虽早显成熟稳重,毕竟还只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尽管他已经预设好会发生的所有情况,但此时此刻到真正抉择他命运之时,他依然紧张不已,此时众官员若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他突突的心跳声怕是都能被听见。 刘车儿朝檀道济将军紧紧望去,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然而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等待着抉择他命运的那一刻。 檀道济回禀道:“回皇上,那日的确出现了另一批人马,但据臣所知,那些人并不是操练有序的兵将,而是一些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刘裕疑问道。 “是的,臣已经打探到,这些人都是来自江陵的桃园义庄,为首的便是名唤秦正风之人。这些人倒不是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土匪,反之一直有惠于百姓。他们那日分别于东西北三面城门设下伏兵,最后打破北门只为救出城里的百姓。” 檀道济所探知的消息自然都是画颜故意放出的,一是为刘车儿打掩护。二是为刘裕提个醒,江湖虽从不与朝廷相抗,但并不代表这个世界只属于他刘裕的。 桃园的兄弟早已不满他的横行霸道之为,若他再为所欲为,江湖也绝不会坐视不管。何况他们有这个能力管,只要桃园之主振臂一挥,不仅仅只有桃园的兄弟相投,对整片江湖都具有巨大的号召力,自然也不会害怕暴露。 听到此处,刘车儿轻轻地松了口气。 刘裕又眯起双眼,思索许久,这也是他作出怀疑之态时固有的动作。“是为救百姓?还是实为救逆贼?这么轻易就攻破北门,不简单啊,那沛城固若金汤,而这些人并无炮枪,赤手空拳,如无私下串通,如何破得了北门?” 刚刚松懈下来的刘车儿,又立刻提心吊胆起来。这些桃园义士对百姓的忠义,是刘车儿亲眼所见,亲身所验,他绝不允许这些侠义之士蒙受一点屈辱。 于是还未等檀道济回话,刘车儿便先一步站了出来。“皇上,这些桃园义士绝无可能是逆贼的帮凶。他们舍身救人,分别于东西北三门逐一追击,耗损了姚赞的大量兵力,最后才从驻守较弱的北门攻入。倘若他们真是逆贼的帮凶,就算演戏,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如此岂不是自取灭亡!” 刘车儿激动地涨红了脸,他的一番愤慨激昂的讲说,语惊四座,也引起了刘裕的注意。 站在刘车儿侧旁的刘义康,对他一直使的眼色他也并未瞧见。 刘裕又侧身将注意力投在了刘车儿身上,他的那精明的双眼上下扫视着刘车儿。“车儿,怎会对这些事,这些人如此了解?” 刘车儿一时愣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这时,刘义康上前一步说道:“父皇,您知道我三哥最喜欢交朋友,尤其喜欢交那些正义之士。如今桃庄不谋私利而救百姓于危难之事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三哥固然对这事少不了兴趣,所以才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吧。” 徐羡之也站出来说道:“皇上,桃庄于水火之中救出百姓之事,已经人尽皆知,臣也早早听闻。如今还有此等热血之士,的确令人欣喜。” 刘裕听后点了点头,“车儿喜交朋友并不是坏事,但要有黑白之分。” 徐羡之突然于朝堂之上帮他讲话,倒是令刘车儿有些吃惊,他顾不及多想立即俯首听从,“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檀道济继续禀道:“皇上,据臣探知,三皇子所说确为事实,桃园义庄与姚赞逆贼并无干系,他们的确为救百姓而攻城。” 刘裕沉吟片刻,他对一向忠于自己的檀道济的话自然相信,然而此时他所犹豫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过了一会,刘裕终于开口发话。“桃园义士救民救国有功,应将其等事迹记于皇榜,颁布各郡县以示榜样,此事便交由车儿去办。” “儿臣遵旨。” 冷静下来的刘车儿有些后惊,怀疑桃庄与姚赞勾结,真的只是皇上一贯的疑心病发作吗?如今江湖势力显然与朝廷不相上下,虽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但身经百战的皇上会失去他一贯的敏锐吗?他望着他父皇的眼睛,亦如平静的湖水,深不见底。 下朝后的刘车儿还沉浸在他刚刚的思索之中,忽然肩膀上不知被何物重重的拍打了一下,令他从茫然当中惊醒了过来。 “三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都唤了你一路了,也没见你回应。” 刘义康见刘车儿脸色不对,担心地问道。 刘车儿笑着拍拍刘义康的肩膀,“康弟,我没事。” 正当他们继续往回走时,迎面又走来一人。“三弟四弟都在呢,正好。” 刘车儿两人立即朝面前那人行礼,“大哥。” 刘义符继续说道:“今时早已立春,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按照惯例母后每逢花季便会在王母山上设宴赏花,也会邀请不少王孙公子,名门才女一同前往,三弟四弟也务必要来。” 刘义符平日最喜歌舞作伴,饮酒作诗,如今又正逢佳季,怎能放过这等好时机。一下战场下来,便马不停蹄地做局摆宴,名义上是张夫人设宴,实为投他自己所好。说他有军事作战之才,别人未必信服,但在音律诗酒上刘义符却有过人之处。 刘车儿并无心思多想,何况又是他大哥亲自邀请,便答应了。刘义康见他三哥去了,便也答应随往。 “对了,三弟,尚书大人的学生萧明朗不是一直与你有往来吗?便也邀他同往吧。” 刘车儿恭敬俯首回道:“是!”但说完之后又是一惊,他惊讶地望向刘义符。然而他的脸上却无任何波澜,他对刘车儿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皇兄竟然知道了他与萧明朗的交情?他还知道多少事情?究竟是皇兄天真浪漫对这些事全不在乎,还是他城府太深?刘车儿呆立一旁凝视久思。 直到刘义符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刘车儿这才恍恍惚惚地离开,他要前往他的谋士萧明朗的住处去求个答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风雨欲来风满楼 于沛县的战事已过去十余天,硝烟虽早已消散,但被洪水冲毁的墙砖瓦棚仍旧在哀叹。三三两两的人群又重返那破碎的家园,执手相看泪眼,只无语凝噎。 画颜自回府之后,一直闭门养伤,除了早晚简短地向两老请安以外,连大堂都很少迈入。对于画颜的这番异常举动,不得不让画姝悄悄地起了疑心,而画夫人则以为画颜是从桃园处受了她师父们的教导,所以才变得如此安分。 这天清晨,画姝并未带上自己的贴身丫鬟,而是只身一人来到了浴花涧。 正巧被刚开门的馨巧给撞见,她慌忙地走到画姝的跟前,俯身施礼。“大小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有什么急事么?” 瞧着馨巧神色慌张的模样,画姝更加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没事,好久未与颜儿说会子话了,今儿天气好,我便来瞧瞧她,怎么这几日都不见她来花园里走走,莫不是病了么?”画姝与馨巧说着话,还不时地往屋内瞧去。 馨巧又走到房门口处,用身子挡着门口,不自然地回答,“大小姐,二小姐现下还未起呢,要不过会子等二小姐醒了,亲自上您那去。今儿虽天气缓和不少,但早晨还冒着寒气呢,大小姐莫在外待久了着了寒。” “无妨,颜儿既还未起,我便进屋内坐着等她吧,来了这一趟,我的脚倒也乏了,正好过会子与颜儿一同用早饭。” 画姝不容馨巧分说,抬脚便进了屋,她将屋内环绕一周,又回到厅内的茶桌边坐了下来,显然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馨巧见拦不住画姝,只得跟在她的身后,时不时地注意着四周,生怕哪里被画姝瞧出什么端倪。过了一会,她见画姝什么也没发现,便放心地走到茶桌旁,沏上一杯茶,端给她。 “这是什么?”画姝突然放下茶杯,拿起茶桌底下的一块绢帕。 馨巧连忙拿过画姝手里的绢布,藏在身后,“没没什么只是一块脏手绢,莫弄脏了大小姐的手。” 画姝显然发现了什么,并不相信馨巧的话,她向馨巧伸出手,“馨巧,拿给我看看。” 馨巧连连后退,紧张不已,但始终未交出藏在背后的手绢。 “你不给我看,也行,你告诉我那手绢上怎么会有血渍?而且那分明是颜儿之物。”画姝站起身着急地询问道。 馨巧不敢看画姝的眼睛,只一个劲地摇头。 “姐姐,你怎么来了?” 这时画颜由胜蓝搀扶着从二楼缓缓走了下来。 画姝见画颜脸色苍白,行动迟缓,一时惊讶不已,她忽然想明了什么似的,走到刚坐下的画颜身边,撩起她的袖子左右查看。 画颜知到画姝是想查看自己的伤势,只无奈地笑了笑,“姐姐,你要找宝藏,该去那无人去的深山老林,在我的袖子里翻个什么劲?” 画姝一时不语,但眼圈却红了。 画颜见状连忙将刚端起的茶杯放下,担心地握着画姝的手,问,“姐姐,你怎么哭了?是谁敢欺负你?” 画姝连忙摇头,又用袖口擦了擦眼眶,扶着画颜坐下,“颜儿,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 画颜依旧轻松地笑了笑,“姐姐聪明无双,自然也应该明白我。” “我明白,自从听父亲大人谈起沛城的战事,又提到与桃园有干系,我便知你必在那些人之中。”画姝又接着说道:“你从小就爱打抱不平,跟着桃园的师父们偷偷地学了不少功夫,你瞒地了父亲娘亲,可怎能瞒地了整天与你朝夕相处的姐姐,只是你总不该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啊。” 说到这,画姝又忍不住擦拭着眼泪。 画颜依旧笑笑不语,静静地听着她那温厚善良的姐姐的训话,她不觉得生气,反而更觉得幸福。 画颜轻轻地握住画姝的手说道:“姐姐既明白我,便知道我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么一大群人无辜受祸,即使我一人的能力有限,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虽然此次我受了点伤,但却救了那么多的百姓,这桩与老天的买卖算是值了!从小到大,姐姐都待我极好,一有好玩的,好看的衣裳,你通通都留给我,从不与我相争。我犯了错,也是姐姐你替我扛下责罚,尽管你只比我大两岁。你是我的姐姐,更是我的知己,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要来还你。 画姝听闻此话,眼泪越发流得厉害。“颜儿,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伤到哪了?伤得厉不厉害?” 画颜站起身,佯装轻松地转了一个圈,笑道:“姐姐你看,我是像个病人的样子吗?放心吧,你知道我可是秦正风的弟子,谁还能重伤地了我?” 画姝再一次地前后左右地查看了番,疑惑地问道:“那手绢上的血渍是怎么回事?” 画颜撑着桌子缓慢坐下,不过才走了几步,她的脚便发软起来,但为了让姐姐安心,她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姐姐放心,不过是擦破了点皮,无大碍。” 画姝见画颜神情自若,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父亲娘亲那里你自放心,姐姐替你挡着,你便安心地在这浴花涧里养伤。 画颜使劲地点点头,“嗯!” 这时,馨巧慌忙走了过来,“大小姐,二小姐,夫人到了。” “什么!?娘亲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画颜猛吃一惊,姐姐好不容易被她安抚下来,可她的娘亲却没那么好安顿。 她急忙走到梳妆台处,抹了一把胭脂在脸上,一转身,正好遇见刚进屋的画夫人。 画夫人走到茶桌旁坐下,惊讶道:“今儿一早怎么来得这么齐?” 画姝连忙上前说道:“今儿天气好,我正想约着颜儿去花园里走走呢。” “这么早?你们平日里起的晚,这时早饭都还没吃呢吧?怎么想起去花园了?” “我和姐姐昨天约好了,今早一起去花园散步来着,散完步再吃早饭娘亲平日早晨不是都在佛堂念经的吗?”画颜跟着答话。 画夫人这才想起到这来的正事,忽嗔道:“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说你好端端的非要把一张脸画得那么丑,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天颜之前,竟还毫无收敛,若是被皇上发现,岂不犯了欺君之罪!如今全京都的人都道你样貌极丑,这以后看你哪里找得了婆家!” 画夫人说完,气喘吁吁地靠在椅子上,生气不已。 画颜有些吃惊,尽管自己当初做得有些过分,但事情过去许久,娘亲早已不再生气,如今却又重新提起,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娘亲,颜儿知错了,没想到当初的玩闹酿成了大祸,以后再也不敢如此了。”画颜故装可怜兮兮地模样坐在画夫人身边。 画夫人也不再生气,她面向自己的两位女儿,“张夫人宫里今一早便传来了旨意,邀请各家小姐明日入宫品尝新酿的桃花酒,你们也在邀请之列,今日你们定要将宫里的规矩再好好学一遍,千万莫失了宫廷里的礼数。” 画颜心下一沉,偏偏这个时候让她入宫?尽管自己修养了十多天,但伤口并没完全恢复,体力也不足,这可将她为难住了。 画颜支支吾吾地小声问道:“娘亲,我能不能不去啊” “为何?” “娘亲也知道,上次我在皇上和娘娘面前闹了那么大个笑话这次,我哪敢再去啊” 画夫人惊讶道:“哦?我的颜儿什么时候知道害怕了?这可不像颜儿啊?” 画颜挽住画夫人的脖子撒起娇来,“娘亲,您就别取笑我了” 画夫人突然将画颜轻轻地按在椅子上,又拉过画姝,语重心长道:“张夫人旨意既已发出,又怎能更改,张夫人更是点了你们二人的名,要你们入宫,岂能不尊。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在外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身份。不说我画家的小姐是什么名门闺秀,但也总该有些规矩,也不能失了你父亲的脸面。” 画姝恭敬地俯身回答,“是,娘亲。” 木已成舟,画颜也只好无奈的点头答应了。虽然自己的伤还未好,但若服下神医师父的养生丸倒也能支撑下来。 只是画颜目前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张夫人此刻的举动。如今本来就受皇上独宠的刘义符在沛城的战事中立了大功,皇上龙颜大悦,因此要封刘义符为太子恐怕是十有八九的事,历史上记载刘义符登基的也不过这两年,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张夫人现下这么大张旗鼓地举办一次宴会,还请了这京都里所有的名门闺秀,想必又是一场相亲大会的戏要唱了。画颜靠在茶桌上伏头沉思,完全不知画夫人已经离去,直到画姝将她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画姝见画颜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禁担心询问,“颜儿,在想什么?” “姐姐,你不觉得张夫人举办的这次宴会有些不同寻常吗?”画颜紧紧地看着画姝。 画姝有些茫然,“不寻常?我倒没看出什么。好了,颜儿,你不要多想,有姐姐在呢,明日宴席上你只要不失礼数便好,今日你先好好休息。” 画姝只道画颜是因为上次在王府宴会上受了刺激,并未多想,只好好嘱咐一番,便离开了浴花涧。 机灵的馨巧见她家小姐愁眉紧锁的模样便知事情不那么简单,她忍不住上前低声问道:“小姐,哪里看起来不寻常啊?” 画颜将杯里早已凉了的茶一口抿下,“明天不仅有美酒尝,更有一出好戏,故事是:刁钻婆婆挑孝媳。但婆婆真正挑的却不是媳妇。” “不挑媳妇?那是什么?” 画颜望着被风吹开的门窗,忧心地说道:“权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入宫觐见 天刚亮,画家一早就开始折腾起来,院子里的丫鬟侍从们一个个忙不迭地穿梭在走廊上,他们有的端着两位小姐的洗漱用具,有的慎重地拿着两位小姐入宫穿的衣裳,有的则小心翼翼地备着两位小姐出门前要用的点心。除院内一片热闹景象外,院外也脚步声跌起不穷。画家管家指挥着一群在门外等候提灯的随从,时不时地嘱咐驾车的车夫,再三确认安排无误后,才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等候主人公的到来。 没错,今儿便是画家两位小姐遵张夫人的旨意进皇宫的日子。虽只是十多家名门闺秀中受邀进宫的其中两位,然皇家赋予的恩泽与荣耀就算只如芝麻粒大小,不论落到哪家哪户,都会使他们感到如天上星星般闪耀。 皇宫内务规定,凡入宫面见者,为不辱圣面,有官阶者需着官服,其他人等,穿着也必要大方得体,干净整洁,方符合规矩。 一身杏色披地锦织长裙套在了画颜的身上,她冷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任凭毫不知情的画夫人张罗一切。但她仍旧面不改色,装若无事的模样,站在一旁,摊开双手,由着丫鬟们穿服带珠。 “娘亲,我身上戴的首饰已经够多了,若是头上再挂着这么一串石头,我行动不便,岂不跟个废人似的,让人看笑话?”画颜将画夫人刚为她戴上的玛瑙珠钗一把取下,嘟着嘴委屈地说道。 “这珠钗是上回王府晚宴张夫人所赐,此次进宫你戴上,是为谢恩之意,你就再忍忍吧,就戴一天。”画夫人又将珠钗替她戴回头上。 画姝在一旁整理完毕,也凑过来,笑着说,“可不是嘛,颜儿戴这珠钗好看极了。” 画颜终于还是放弃挣扎,全家人都为这次姐妹二人进宫花费了不少心思,她心里就算十二分不满意如此繁琐的安排,表面上也不好太过抗拒。 画颜坐在梳妆台边,用手杵着头看着自己被包裹成一个大粽子的模样,只能无奈地叹叹气。 “好了,都准备妥当,出门吧。” 随着画夫人这声令下,画颜如同出笼的燕子般,兴奋不已。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迈着阔步朝大门走去,然而还没走几步路,就被自己的裙褂给绊倒了。 幸好一旁的胜蓝反应灵敏,在她落地前,及时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这才使她免于一难。 画颜强装正定地整理了一下发式衣服,回头拍了拍胜蓝的肩膀,轻松地笑笑。 “谢了。”画颜说完也不顾身后画夫人恼怒的模样,提起裙摆快步走了出去,将画姝一行人远远甩在身后。 大厅内,画太守独自背手站于门前,他仰头朝天空远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画颜轻轻地走到父亲的身边,也朝着父亲所望之处看去,除了夜幕渐蓝的天空外,什么也没瞧见。 画颜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着父亲,小声问,“爹爹,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画太守用手捏着他的山羊胡,叹道:“颜儿,此次进宫千万要遵规守礼,皇宫不比家院,不可肆意妄为。” 画颜认真地点点头,尽管她有些时候过于我行我素,但心里其实还是知道轻重的。 “若是”画太守欲言又止。 画颜见父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似乎也猜出七八分来,“父亲不用担心,颜儿知道如何行事。爹爹虽近两年来深受朝廷重用,但爹爹一向务实朴素,不求虚名,更不屑攀附权贵。颜儿虽一介女流,但也当遵循父亲志向。收敛锋芒,遵规守礼即可。” 画太守听完甚感欣慰,他这个女儿从小聪明,什么事一点就通,虽年纪尚小,但性格异于常人般刚毅。他也一直将画颜当儿子般教养。 画太守满意地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便示意她赶快出发。画姝等人也随后来到门外坐上了马车。 马儿听话地在街道上,一重一轻地踏踩着,马蹄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 画颜撩开车后窗朝外看了看,确定已经离家一段距离后,这才端坐回位置上。 画颜从左衣袖里抽出一支画笔,又从右衣袖里拿出一面小铜镜,自顾自地对着镜子用画笔在脸上画起来。 同坐在一旁的画姝见其状,不明所以,她问道:“颜儿,你在干什么?” 画颜将画好的笔收起,用铜镜挡住脸,“姐姐,待会你看了,可千万不许生气。” 画姝更加疑惑起来,“为何会生气?是丫头们哪处没做好吗?你快让我看看。” 画姝说完,正要伸手去拿下铜镜,却被主动将脸凑过来的画颜给吓了一跳。“颜儿,你!你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是为何?!” 画颜放下铜镜,咧着嘴傻笑,“姐姐,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说嘛。” 画姝重新坐回位置上,皱着眉头,严厉地看着画颜,等着她作出解释。 “姐姐,你知道颜儿一向不喜欢拘束,也从不喜欢受人瞩目,随性惯了。如今张夫人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当众点我的名,外人必定想着张夫人与我们有多亲厚呢,实则并不然。这让那些挤破脑袋想要攀富贵的人该有多眼红啊,我若不扮丑点,怎么能平衡那些人的心理呢?这样也少惹点麻烦不是吗?” 听完这一番言语,画姝甚感惊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那个爱闯祸,调皮的小妹有如此心思缜密的一面,这些问题,她竟从没想过。 画姝望着眼前的妹妹仿佛变了一个人,特别是那她平静的眼神中潜藏的一种坚定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终于还是同意了画颜的主张,她用手敲了敲画颜的脑袋,笑着说,“你呀!总爱调皮捣蛋!回家时,可要记得将脸擦拭干净,莫让娘亲瞧见了。” 画颜见终于获取了姐姐的同意,顿时喜笑颜开。 等到天全亮的时候,马车也缓缓地行驶到了目的地,皇宫北门。宫门外也早已停放着四五顶轿子,以及二三辆马车,画颜由胜蓝搀扶着先下了马车。她扫眼朝皇宫内望去,只见好几丈宽高的镀金宫门赫立于前,远处突出宫墙之上的建筑恢弘大气,看到这里,画颜一时惊叹不已。“这皇宫果然不同寻常,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看,如今竟然能身临其境!而且实景比电视上的要漂亮得多了!” 陪同在一旁的馨巧听闻,有些疑惑,“小姐,你说的电视机是什么?” “呃没什么,就是一副画,对,一副画而已。” 这时,她们身旁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只见一位身穿鲜红裙褂满头珠翠的女子,正前呼后拥地朝她们走来。 “哟!这是哪里来的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竟也敢在宫墙之下大声喧哗!”那红衣女子走到画颜的面前,用她那双丹凤眼,上下打量了画颜一会,忽仰起头大笑起来。 “长得如此丑陋,竟还敢出来见人?哈哈哈” 画颜将一旁激动的馨巧拦下,只无动于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胭脂浮粉的女人,暗自琢磨着这个举止张扬,姿态轻浮的女人,到底身出何门,以至于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胆大妄言。 那女子身旁的侍婢也跟着讥笑地说,“小姐,她就是那个所谓一曲动京城的画家小姐,只是没想到画二小姐曲艺了得,容貌却” 红衣女子听了,眼里更是透着蔑视,“什么一曲动京城,不过是一个戏子的把戏而已。”女子说完见画颜低头不语,还以为对方怕了她,更加肆意地大笑起来,紧接着又甩袖朝前走去。 红衣女子的一番言语自然引起在宫门外同样等候的各家小姐的一番注目,有的视若无睹,有点则暗自捂嘴偷笑,有的则在一旁低声议论不已。 从旁人的议论声中,画颜了解到,原来那女子正是朱大将军之嫡女朱碧玉。 当年朱超石跟随刘裕马上打天下,是当下的开国功臣,功高权重,与徐羡之,檀道济等人并列朝堂之上。有这么一个霸气的爹,这也难怪那朱碧玉如此的嚣张跋扈了。 看来选择不与她当面争执是最明确的选择,没必要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惹得自己一身骚。 而一旁的馨巧早已急得跳脚,“小姐,那人出言不逊,何不给她一个教训,小姐还怕她不成!” “我还没说你呢,你反说起我来,你忘记娘亲之前对我们的嘱咐了吗?你怎么能如此莽撞。” 画颜一本正经地模样,倒让馨巧摸不着头脑。 “小姐,你何时认真听起夫人的话来” 胜蓝将馨巧拉到一边,“小姐说什么,你听进去就是了,必定有小姐的原因。” “嗯,胜蓝说得很对。”画颜满意地笑着说道。 刚下马车的画姝走了过来,“怎么了?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画颜一把将正要打报告的馨巧的嘴捂上,“没什么,别听这丫头胡说,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 画姝正想再问些什么,却见宫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手持拂尘的白面太监,她便立刻止住了话头。 “张夫人此刻正用早膳,特请各位主子先于御花园等候片刻。” 那太监说罢,便挥手指使一旁的侍从带领着各家小姐入了宫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踏花论美人 红日渐渐升高,一群群大雁从高空中飞过,引得这宫墙下的鸟笼里的喜鹊喳喳闹个不停,仿佛都在感叹自己不受穹苍的眷顾,飞不上那九重天,只能常年囿于这金丝牢中。 画颜与画姝等人跟随着前面带路的太监一路来到皇宫的御花园内。正值季春时节,花园里柳色青青,百花盛开,芳香浓郁,不得不使人心醉神迷。 花园里的中心处早已预备好三桌茶席,等着各家小姐的到来。 画颜拉过姐姐,来到离花丛最近的茶席坐下,正要好好欣赏一番,却又被一个声音所打断。 “还不让开,这是我家小姐的位置!” 画颜有些恼怒地朝说话之人看去,原来又是那宫门外遇上的那群人,说话之人正是那朱碧玉的贴身婢女。 那丫头的一声叫器自然又引起园内的一阵围观。 画姝一向温和,她从座椅上站起身,谦让道:“既然姑娘也喜欢坐在这里,那便由姑娘先行。” 画颜听了自然不依,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她也决不允许别人得寸进尺。画颜像没听到似的,拿起茶壶,自斟起茶来。 “喂!你聋了吗?好大的的胆子,还不快让开!”那婢女见画颜无动于衷也开始急了。 画颜将斟满茶的茶杯轻轻握在手里,看也不看那丫头一眼。“一个奴婢竟敢与主子这么说话,我看是你活腻了。” “你”那婢女满脸通红一时语塞。 画姝连忙走到画颜的旁边说道:“颜儿,别闹了。” “姐姐,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欺负到头上来,没事的,我心里有数。”画颜低声对着画姝说道。 一旁的朱碧玉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她走上前,颐指气使地说,“哼,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了个什么样子!竟敢与我相争,我现在就撂下话在这里,这个座位是我的,我现在叫你给我让开!” 画颜扭过头好笑地看着她,“你说这个座位是你的,你倒是叫它看看会不会应你,它要是应了,我便让你。” 画颜的话让围观者都乐笑起来,惹得朱碧玉更加羞怒,她扬起手正打向画颜,却被另一只手给拦住了。 “姑娘有话好说,怎可学了外面那粗野莽夫,动起手来?” 朱碧玉一把扯回被那人抓住的手臂,转身正要教训一通,却见来人正是徐公之女徐素华,一腔的怒火顿时憋了回来。但她仍旧不依不饶,说:“姑娘想以自己父亲的官品来压人?别忘了我的父亲并不比你父亲低一等!” 徐素华笑了笑说,“姑娘此言差矣,任何事都讲究个理字。园内的座椅本无标明姓名,先来后到,既然是画小姐先入坐此座,姑娘何必再相争呢?张夫人盛邀于我等来此座谈,我等能做到克己守礼,怡情尽兴,才算略微答谢张夫人的心意罢了。姑娘莫辜负了张夫人的一番美意,闹出不愉快的事来才是。” 朱碧玉被徐素华的一番说教说得哑口无言,她环顾四周见自己被众人嘲笑,心里万般不平衡,但碍及徐素华的家世,不敢直面相争,又怕真惹恼了张夫人,便甩袖气恼地离开了。 整个过程,画颜都细心观察着。她想起当初在王府被林菀柔诬陷时,正是徐素华当时出面替自己作证。见第一面时,画颜就对徐素华比较有好感,今日再听得她替自己解围的一番言论,画颜更觉得眼前这个温婉,娴熟,刚柔并存的女子不简单。 画颜起身,用江湖人的习惯对徐素华拱手说道:“多谢姑娘拔刀相助。” 徐素华听了不觉笑着说道:“我哪身上又哪来的刀呢?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了去,又生出许多误会来。” “哈哈”画颜听闻豪爽地大笑起来,却被画姝给瞪了一眼。 画姝恭敬地俯身施礼,“一向听闻徐姑娘才情出众,为人端秀大方,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画姝多谢姑娘刚刚仗义相言。” 徐素华也连忙回礼,“画大小姐言重了。” 画颜本不喜欢这些繁琐礼节,她直言道:“徐姑娘,上次王府晚宴时,你本可以袖手旁观,但你依然仗义直言,颜儿在次再次谢过。上次加上这次,我一共欠你两个人情,来日定当报答。” 徐素华见画颜果然豪爽,心里便更想与之结识。她笑着说,“我也并未做什么。许是缘分,那日我第一次见你便觉着你不同寻常,早想与你交识,奈何总不得时机。” “其实我也早想交你这个朋友了,今日既有缘,不如我们便在此正式结交。”画颜将茶杯斟满,举杯道:“我以茶代酒,敬你,很高兴认识你!” 徐素华也斟上一杯茶,举杯向前,“我也敬你,以后我们便是姐妹了。” 二人说完,便一同饮下。 画姝在一旁看了直笑,“你们这两个壮士,酒喝完了没有?” 一时间三人都开心大笑起来。 “张夫人到!” 这时,那刚刚领路的太监大喊了一声,园子里的小姐丫鬟们通通跪倒了一地。 画颜等人也立刻原地跪下。 花园深巷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左一右两个提灯笼的太监,再后仍是左右两边各执扇子的两位丫鬟,再后,张夫人才终于出现。只见一位身披着金织锦衣的女子前呼后拥地走到花园中的亭内,缓缓坐下。尽管她的发上别了一支光灿夺目的凤凰金珠钗,但她峨眉下的那双明媚的眼睛却显得更加耀眼。 张夫人微笑道:“平身。” 众人得令纷纷起身。 馨巧凑到画颜的耳边小声说:“小姐,这大白天的,她们怎么还点灯啊?宫里的规矩真奇怪!” 徐素华在一旁回道:“这灯是为了驱虫蚁,并不用作照明。” 馨巧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时,从巷子那处又走出一太监,同样高声喊道:“王美人到!” 于是众人又伏地跪拜。刚刚站起身的画颜见状,又紧跟着跪下来。 从巷子处又走出一群人来,只是比张夫人的仗势要略小一些。只见王美人只着素装,也不曾配带过多的首饰,一身装扮甚是低调。她面带笑容地直径走到张夫人所在的亭下,恭敬地俯身施礼。“见过夫人。” 张夫人也起身笑着说道:“妹妹来了,快来与我同坐。” “是。”王美人缓缓地走上台阶,挨着张夫人旁边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又示意众人起身。 经过这一上午的折腾,画颜已感到手脚有些发软,但为了不让姐姐担心,她仍然保持镇定。 而馨巧却在一旁兴奋不已,她小声地说道:“哇,想不到王美人,竟然这么漂亮!就算不用过多的装饰,也是最吸人注目的那个。” 画颜随手轻轻敲了一下馨巧的脑袋,“少言慎行,知道吗?何况你上次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馨巧知错地低下头:“是,小姐。” “颜儿,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画姝见画颜面色苍白,汗流不止,担心不已。 画颜连忙用衣袖揩一揩额头上的汗水,“没什么,就是衣服穿厚了,热的。” “本宫今日邀请各位前来,是想让大家品尝一下本宫近日所酿的桃花酒,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品,但由这御花园的春色相配,意境倒美。二来,众位也都年龄相仿,说是一场交友宴,也可。”张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人群中间,王美人则缓缓跟在其后。 画颜朝那二人细细打量。张夫人与王美人虽都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但二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张夫人一身华衣珠翠,浑身散发着一种富贵之气,而王美人素衣银钗则有一股林下之风。 “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御花园,不赏花,岂不可惜?各位不如先随我到花巷走走,再来品酒。”张夫人说完缓缓走向御花园内的另一条巷子的方向。 “是。”众人俯身施礼回道。 花巷是御花园的一部分,它是一条长有一百米的道路,道路两旁则种满了各种各样绚丽的花朵,有高有矮,花团锦簇,空中更有蝴蝶纷飞。 由张夫人与王美人领头走在花巷的前头,画颜等人跟在人群的最后,一路上花巷中欢声笑语一片,她们无不想尽办法讨那二位主子的欢欣。 “这花巷里的牡丹极美,又乃万花之首,美丽无可比拟,正如张夫人。”朱碧玉跟在张夫人身后,借机讨好。 张夫人停下脚步摘下一朵牡丹,细细观赏,微笑不语。 过了一会,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朱碧玉,笑着说道:“万花之首,乃是形容皇后的,如今先皇后已去,中宫无首,你如何能将牡丹比作本宫?如此,又将王美人比作什么呢?” 朱碧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吓得着急忙慌地跪下,“夫人请原谅碧玉失言。” 张夫人又看了一眼王美人,继续说道:“碧玉姑娘,本宫并未罚罪于你,你不必惊慌,只回答本宫刚刚的问题便是。” 朱碧玉早已吓得面色苍白,哪里回答得上来,只一个劲地颤抖不已。 画颜心里暗自惊叹,张夫人将王美人的这一军,简直毫无声响,却又咄咄逼人。 “杏花。”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举目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当他们发现刚刚说话之人是画颜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纷纷朝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连张夫人也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画颜手里拿着一支带有杏花的小树枝,朝前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危机四伏 画颜面不改色地行至张夫人与王美人跟前,俯身行礼。“画颜见过夫人,美人。” 张夫人饶有兴致地瞧着画颜,露出和蔼的笑容。“刚刚是你说话?” 画颜颔首回答,“回夫人,是臣女,还请夫人饶恕臣女的冒犯之处。” 张夫人用她那双明媚的眸子将画颜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见画颜,但每次相见,画颜所带给她的感觉都有所不同。她笑着问道:“无妨,杏花?何以如此说呢?” “臣女以为,牡丹花可比作夫人,杏花比作美人。”画颜说道。 “哦?继续说下去。” “百花形色不一,从而生百态。兰有秀兮菊有芳,兰花秀气,菊花有香,各种花都有不同的气质。牡丹花生就鲜艳绚丽,更有花开时节动京城之说,雍容大方,自有一股富贵之气。杏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杏花如春天般温暖,恬静从容,又与世无争,自生高贵。夫人的富贵之气可与牡丹相比,美人的林下之风更胜杏花三分。”画颜颔首说道。 张夫人听闻满意地笑了笑,“以花之气拟人之气,说得不错。” 王美人也从尴尬的境地中解脱,她笑着说:“夫人比拟牡丹当之无愧。画二小姐文采出众,让人眼前一亮!可见江湖上那些传闻不攻自破啊!” 画颜面露微笑,并不置评,只将手里的杏花树枝上的杏花摘下,递向前,“自然之花最是纯净珍贵,能否让臣女替美人佩戴。” 王美人并未料到画颜有此举动,显得有些惊讶,她立即欣然接受。 画颜将花朵轻轻别在王美人的发髻上,俯身慢慢退下。 “好了,碧玉姑娘,你也起身吧。”张夫人说完,回身走去。 “多谢夫人。”朱碧玉搀扶着丫鬟,哆嗦地站起身,木讷地跟在人群中间。 “小姐干嘛要替那个朱碧玉说话啊,让她受点教训不好吗?谁让她那么嚣张!”从后面跟上来的馨巧愤恨地说道。 画颜走到路边停了下来,她感到体力已有些不支。“我不是为她说话。” 区区朱碧玉如何能让她出面,她只是想为王美人解围而已。 王美人是四皇子刘义康之母,刘义康又与刘车儿从小交好,王美人也对从小失去母亲的刘车儿照顾有加。在宫中王美人相当于刘车儿的援助,看在未来皇帝刘车儿的面子上,她自然要帮这个小忙。这样一来,王美人多少算是欠了自己一个情面,日后若有求于她之处,也就容易许多。 “小姐,你怎么了?”胜蓝察觉她家小姐有些不对劲,立马过去搀扶。 “小声点,别让姐姐担心。”画颜朝人群方向看了看,确定画姝与徐素华已然走在前头,这才放下心来。 馨巧用手绢细细擦着画颜脸上的汗水,“小姐,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还好,只是这一路上消耗太多的体力,手脚有些发软。”画颜从衣袋里那出一粒药丸服下。 “小姐!你的手流血了!”馨巧在替画颜整理衣衫的时候,突然发现画颜的右手衣袖中滴下几滴血来,一时惊呼。 胜蓝一把捂住馨巧的嘴,“小声点!” “好了,我没事,你们记住,不得惊慌。”画颜若无其事地用手绢将血擦拭干净,放回袖口中,又从地上捡起一朵残花,朝人群方向走去。 正当画姝回头寻找画颜时,她及时来到姐姐的跟前。 “刚刚没见你,你去哪了?”画姝问道。 画颜摇了摇手中的花,笑着说,“摘花呢!” “颜儿刚才巧言,令素华佩服!”徐素华也从一旁走来,跟随她们同行。 画颜回头报以微笑,“这花巷中的女子,个个都是名门闺秀,满腹诗书,我只不过是出了个头,把大家都知道的话说出来而已。” “皇上驾到!” 一个太监的声音在人群的前方响起。 还未等画颜反应过来,便被画姝拉着跪了下来。 张夫人与王美人一同俯身施礼,“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大家都平身吧。”刘裕满面笑容,神情愉悦。 张夫人见了不禁问道:“皇上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怎么想起逛花巷了?” 刘裕听闻更是开怀大笑,“哈哈哈,符儿替朕除逆贼,捍一方太平,如今国泰民安,朕如何能不高兴?再者,朕听说,你今日要将去年酿的桃花酒起坛,朕又怎能错过,这不,刚与他们议完要事,便赶了过来。” 画颜抬头瞧去,只见刘车儿,萧明朗,刘义康,刘义符也都来到花巷。 自上次沛城一战之后,她一直闭门不出,也还未曾见过刘车儿与萧明朗,只通过牧娘的信件得知外面的消息一二。 对于萧明朗的出现,画颜有些许惊讶,她知道萧明朗不喜拘束,也不喜做官,如今与刘车儿为伍,是以朋友亦是谋士的身份。只是一个毫无官阶的人居然能经常于皇宫内走动,与各位皇子一同跟随在皇上身边,想来也是极受皇上看重。 再看箫明朗面色正常,并无大碍,画颜暗自松了口气。 张夫人笑着说,“难得皇上还惦记,不如与臣妾等人一同到昭阳殿品酒罢。” “如此甚好。”刘裕转身又与他的臣子们说道:“你们一同去吧。” “是。” 于是前前后后一大群人又朝昭阳殿走去。 昭阳殿建筑恢弘,所占占面积庞大,前殿c中殿c后殿加起总共三百间房间。昭阳殿四面清水环绕,正门外两百米处的一座拱桥是通往昭阳殿的唯一途径,桥下的清池里养着数不尽的鲤鱼。而拱桥的另一端链接着的,就是花巷的尽头。有花有树有清泉,昭阳殿可谓是聚集了宫中所有的清灵之气。昭阳殿只赐予张夫人独居,可见其圣宠。 画颜站在桥上用力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顿时倍感神清气爽。 当她正要回头与身后的徐素华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被人用力的推了一下,整个人朝前倒去!若是放在平常,画颜轻功了得自然没那么容易摔倒,但此时她身上的伤患未愈,且早已体力不支,经这么一推,她竟毫无反击之力,从桥上直直滚落下去,尽管离她最近的徐素华和胜蓝极力想要将她拉住,但仍然晚了一步。 这座桥不高不低也有百十来个台阶,桥上众人见有人滚落,纷纷惊呼躲到一边。 眼看就要撞到皇上,突然人群中飞跃出一青衣男子迅速将滚落的画颜抱起,朝桥下的平地处飞跃而去。 画颜从一片混乱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刚刚救下自己的正是萧明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无法想象自己若是真将皇上撞到会有什么后果。 浑身剧烈的疼痛,使得画颜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下来,一条手绢也从画颜的袖口中滑落。 “你感觉怎么样?”萧明朗一把搂住正要跌倒的画颜。 画颜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这才稍微清醒一点,她从萧明朗的怀中挣脱,俯身施礼。“多谢公子相救,画颜感激不尽。” “我看你脸色苍白,若是支撑不住,就说出来。”萧明朗说道。 “多谢公子关心,小女无碍。”画颜慌张地背过身,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萧明朗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地上掉落了一条手绢,当他将手绢拾起时,刘车儿也赶了过来。刘车儿拉着画颜的双臂,上下打量一番,紧张地说“颜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伤着哪?” 画颜抽回双手,同样俯身施礼,恭敬地说:“回王爷,臣女无碍,多谢王爷关心。” 这时,皇上与张夫人等人也一同走了过来,画颜知自己无论如何都有惊扰圣驾之罪,立即走到刘裕的跟前跪下。“臣女惊扰了圣驾,请皇上恕罪。” 刘裕显然并不为之动怒,他挥手示意画颜起身,柔声地问,“可有伤着哪?” 画颜颔首回道:“谢皇上恕罪,回皇上,臣女并未受伤,多谢皇上关怀。” 刘裕点了点头,“嗯,那就好。” 张夫人也走上前,拉着画颜的手左右看了看,关心地问,“姑娘从桥上摔落,必定会有擦伤,待会到我宫中让太医替你瞧瞧。” 画颜慌忙抽回双手,“多谢夫人关怀,还得多亏这位公子相救,臣女毫发无伤,也不用劳烦太医跑这一趟了。” 张夫人见画颜百般推辞,不再相劝,“那好吧,姑娘如若有任何不适,可要立马告知本宫啊。” 对于张夫人突如其来地热诚让画颜心里有些不适应,但她仍然微笑谦卑地答道:“是,多谢夫人。” “左右两边都有丫头扶着,姑娘怎会从桥上摔倒?”王美人也走到画颜身边关心地问道。 画颜回想刚刚发生的情形,自己显然是被身后的人所推,而站在她身后的只有徐素华。但她又想起摔倒前的那刻,仿佛有个红色的身影闪过,可却没看清那人的面目。 想到这里,她朝对面的徐素华望去,只见她眼角带泪,一副伤心的模样,不得不让画颜有些疑惑。 尽管画颜知道是徐素华所为,但她并没有将素华指证,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回美人,是臣女一时脚滑才从桥上摔了下来,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即使他们想救也救不了。” 王美人拉着画颜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姑娘自己摔倒了,还替丫鬟们说情,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这时,刘裕也开口了,“毕竟还是让你受了惊吓,那些打扫的太监宫女们脱不了关系,就罚他们把桥洗刷一百遍,直到一尘不染才可。” 刘裕身旁的掌事太监听了,立马俯身接命,又立即回身指示身边的小太监吩咐下去。 画颜心里清楚,皇上正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上,才会当众对她如此亲厚,张夫人与王美人亦是如此,这或许让陷害她的人倍感失望吧。 “好了,夫人,快把你的酒搬出来罢。”皇上又说道。 张夫人面带微笑地领着皇上往大殿内走去,“皇上,请。” 跟在人群最后的画颜,抬头望了望昭阳殿的大门。不由暗自心想,“这看似光鲜靓丽的殿堂,不知又潜伏着多少居心叵测的陷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以诗换酒 昭阳殿的大殿内分对立c男女两排设座,男座席由宋世子刘义符为首,依次往后排座,女座则由王美人为首依次往后排座。大殿的正中间设有左右两个主座,不用分说,正是皇上刘裕,与张夫人的位置。画颜和画姝的座位安排在徐素华之后。朱碧玉则排在画颜之后。 画颜跟着领路的丫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立即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饮下,方才稍微从刚刚跌落之中缓过神来。 等到所有人都已落座之后,张夫人这才笑盈盈地站起身,说:“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张夫人又笑着对刘裕说:“皇上,如今美酒待起,琴瑟在侧,本可开宴。只是尚缺一样东西。若有了它,此宴便更加美满了。” 刘裕从软卧上探起身子,直问:“还缺什么?” “诗。” 刘裕听了大笑,“对对对,夫人说得极是,有酒不可无诗。只是,现下诗从何来?” 张夫人又转向堂下众人,挥一挥衣袖,说:“如今这京都之中的才子佳人,都聚集于我昭阳殿,皇上还怕无诗吗?” “又想出什么幺蛾子。”画颜抬头瞧看那张夫人,心下自语。 刘裕听闻更加急不可耐,他又问道:“夫人有何安排?那便快开始吧,朕老远就闻到酒香了。” 张夫人用绣巾掩面一笑,欠身走到堂下,她朝男女两座看了一眼,缓缓说道:“今儿个我们不妨玩一个新游戏。游戏的规则是:以诗换酒。” “以诗换酒?母亲的意思是要我们现下写一篇诗来换一杯酒吗?”刘义符饶有兴趣地站起身问道。 张夫人回头一笑,“正是。” 刘义符听了,心里更加兴奋,“这个游戏好!那就由母亲出题吧!” 张夫人摆手示意刘义符先坐下,又转对众人说:“符儿,你急什么,光你一个人说行,其他人都还没表态呢!” 最先站起身的是刘义符身旁的三皇子刘车儿,他拱手恭敬地说,“夫人盛情,儿臣等自然遵循。” 随后众人便同样跟着刘车儿站起身答应着。 皇上见气氛如此活跃,开怀不已,“好好,就让这些丫头小子们来作诗,朕就不参与了。” 张夫人笑容满面,走回主座坐下。“是,皇上只管饮酒赏诗就好。到时候,也要评个诗魁来,男方一名,女方一名,中诗魁者,皇上,也需给以赏赐啊!” “哈哈哈,好好,夫人说如何就如何,今日的以诗换酒宴,甚得朕的欢心。夫人劳累了。论文采,我符儿能有现下的成就,完全是夫人的功劳啊。”刘裕将张夫人唤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温柔地拍了拍张夫人的手说道。 张夫人恭敬地俯身道:“皇上过誉了,都是臣妾的份内之事。” 画颜故意就斟茶之时,侧头瞧了身旁的王美人一眼,果然见她一副面无血色,神色黯然的模样。她不作声响,默默喝着手里的茶。 “小姐,你还坚持得住吗?”馨巧悄悄凑到画颜的耳边说。 画颜强打精神,笑了笑说:“放心,我没事。” “只不过,光有诗还不够助兴。若能见一见萧公子的剑法,便更好了。”张夫人又笑着说道。 “好好好,这样最好。”刘裕不管张夫人提何要求,都满口答应,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喝那美酒。 萧明朗起身拱手,淡淡回道:“遵旨。” 刘义符似乎等得有些着急了,他再次站起身说道:“既然父皇也答应了,母亲快出题吧!” 张夫人点头示意早已等候在旁的侍婢,将纸笔墨分别发放于在座各位的桌前。然后说,“诸位,诗题无限,只要有诗,不评好坏,皆以换酒。最终由皇上评出诗魁,获诗魁者,自有重赏。各位可以开始了。” 画颜手握茶杯,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纸,不予置评地笑了笑。又四下看去,见众人纷纷绞尽脑汁地奋笔疾书,然独萧明朗仍旧无动于衷。他像有了感应似地,也抬头朝画颜看来。 画颜迅速躲避他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又朝别处看去。 王美人的脸上虽极力挤出笑容,但她那双暗淡失落的眼神,却瞒不了画颜。 画颜知道,皇上对王美人的原是一样宠爱,只是只要有张夫人在场,她便被皇上完全忽略了。张夫人要强的性子,往日里也给了不少暗苦头给她吃,皇上就算知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说母凭子贵,王美人在宫中的地位对于刘车儿将来登基称皇,也是举足轻重,不容忽视。 原本不想参与以诗换酒的画颜,这时忽然起了兴致。她将茶杯放下,握起笔,沉思起来。 坐于画姝之后的徐素华,整个过程中都坐立不安。她还在为刚刚推落画颜之事愧疚不已,尽管她也是被不知名的人莫名的推了一把,身体因为惯性朝前倒去,而不小心推到画颜,才致使画颜从桥上滚落。她左顾右盼,一直想找机会上前与画颜说明原因,但碍于天子之威,不敢乱动,只能低头装作写字的模样。 画姝写完一首,将笔放下。她知道妹妹从小不喜欢读书,让她写诗作文,简直难如登天。她不敢随意乱动,只能用眼睛关心着画颜。 画颜很快地写出了一首诗,但她并不提交,扔在思索。“自己的文笔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贸然出手,恐会招来不必要的关注,这风头还是让给别人吧。”画颜想到此处,却见旁边的朱碧玉的眼睛不断往她的纸上飘,一时心生一计。她把自己的文章悄悄的往朱碧玉的旁边移去,又假装不满意这篇文章,将笔在纸上随意的打了个叉,但又不完全掩盖字迹。 朱碧玉见状,悄悄地将画颜的诗抄了上去,她只想着如何顺利交上一首诗,并不管后事,欢欢喜喜地放下笔,将自己的文章交给了一旁收卷的太监。 画颜只作不见,重新拿过一张纸写上,最后一个交了上去。 太监将收集好的诗,恭敬地放在张夫人的桌前,低头退了下去。 张夫人接过文章,一篇一篇开始翻看,脸上的笑容从未消散。 刘裕这时愈发等不及了,“夫人,我又不作诗,先给我上酒吧?” 张夫人抿嘴一笑,吩咐侍女上酒。只见侍女呈上的酒壶比寻常酒壶还要小个两三圈。 刘裕似觉不满,说:“怎么这么小一壶?” “物以稀为贵,这酒浓度醇厚,一般人喝不到第二壶就醉了。皇上快尝尝吧。”张夫人亲自将酒起盖,为刘裕倒酒。 刘裕先是仔细地闻了一闻,然后满意地喝上一口,大笑道:“哈哈哈,果然是好酒。夫人快快看诗,让他们也尝尝。” 张夫人含笑道:“是,不过不用等了,都上酒吧,妾身不过玩笑说说,人人都能吃酒。” 吩咐完,张夫人又翻看着手中的诗,突然拿出一篇来,站起身递给皇上看:“皇上,这篇诗我看着极喜欢,皇上也评评。” 刘裕心不在焉的拿过文章,眼睛在看,嘴上仍然不停下酒杯。忽笑道:“我也觉着很好。” 张夫人满意的笑了笑,拿回文章,优雅地走到殿中央,笑着说:“女诗魁已经选出,桃花酿为魁首。”说完张夫人又朝女席上看了一圈,眼光落在画颜身上,问:“这首桃花酿是谁所作,还请显身吧?” 朱碧玉听闻,一脸欢喜,她偷偷瞄了一眼画颜,见她仍旧自顾喝茶毫无所动,便大胆地站起身俯首施礼道:“回夫人,是小女所作。” 张夫人似乎惊住了,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桃花酿是朱小姐所作?” 朱碧玉不知张夫人为何又发问,心下发虚,回答的声音小了许多:“回夫人正是。” 张夫人虽然有些疑虑,但她立刻恢复了原先的笑容,温和的说:“朱小姐好文采,不如请朱小姐将诗念给大家听听吧,让其他人也欣赏一番。” “啊?!”朱碧玉彻底慌了,她脸上汗如雨下,将她精致的浓妆刮出一条条细纹来。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抄的是怎样一首诗,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记得满脸通红。 见到朱碧玉如此窘迫的模样,画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她立马用手帕挡住了面上的表情。 张夫人仍然微笑地等待着朱碧玉的回答,她的那双精明的眼睛,很快便发现了朱碧玉心中的秘密。 终于张夫人放过了朱碧玉,替她解围道:“姑娘家害羞是正常的,那就让我代朱小姐念念吧。” 朱碧玉长吁了口气,颤颤巍巍地坐下,都忘记了施礼。 张夫人也不责怪她失礼,又转过身,将众人看了一圈,富有意境地念起那首诗: 桃花酿 古怜桃花倾城貌, 谁人探花知芳心? 义薄云天载恩露, 一朝寒霜铮红骨。 花作酒尝情更长, 天地犹吟魂香音。 相逢只在花落时, 酒却言绵绵无期。 刘义符忽然站起身,惊喜道:“好诗好诗!正配母亲的桃花酒!碧玉姑娘果然好文采!” 朱碧玉受宠若惊地站起身,回道:“王爷过奖了”她不知如何以文人的话语回答,只得匆匆言语几字,便坐下,又忘记施礼了。 画颜满意地观看着这一幕,像个小孩子赢了游戏似的高兴的笑着,她慵懒地靠在座椅上,脸上尽管露出笑容来,却也被压制得紧紧的,旁人若不细察,自无法发现。 张夫人诗还未看完便评定诗魁来,画颜知道这所谓评诗魁,不过是张夫人讨好她的手段,为的是将来能够拉拢她的父亲。她岂能如张夫人所愿。 不一会儿,她感到对面似乎一直有人注视着自己,便收敛了笑容,抬眼不经意地望去,原来又被萧明朗发现了。 张夫人念完诗,又缓慢走回座位上,笑着接着翻看接下来的诗篇。看到最后一页时突然睁大了眼睛,随后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刘裕甚感趣奇,问道:“夫人所笑何事?” 张夫人难为情地只笑不语,眼睛却一直盯着桌面上的纸张。 刘裕将纸拿到跟前查看,不由也发笑起来,他对着画颜笑哼一声,似气似喜地说:“你倒乖巧,说好以诗换酒,你就当真只写了一个诗字!不会作诗便罢便,你倒乖乖地把自己的名字署上。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哈哈哈” 众人听罢,纷纷嬉笑不已。 画颜故装委屈,站起身担忧地说:“小女听说以诗便可换酒,就抄了一个近路,请皇上,夫人恕罪。” 刘裕喝着美酒,心情也极为畅快,他并不生气,只是大笑不已,便令其落座。 最后,男方诗魁则毫无悬念落入刘义符之手,张夫人不便评论,故意交由皇上定夺。 萧明朗并未参与诗魁之争,而是依照张夫人所说舞剑换酒。萧明朗文武之才张夫人怎能不知,如此安排,既替她的儿子刘义符赚了名声,又避免伤了萧客卿的名面,一举两得。 萧明朗让一旁的鼓乐随意敲打节奏,自己则挥剑跟随,行剑洒脱,动作轻盈流利,又吸引了在座闺秀们青睐的眼光。 品酒论诗大会总算如张夫人计划的那样顺利落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逍遥公子动京城 池中的鱼儿因新进了粮食,欢快地在水里摇摆。但它仍旧无法专心进食,顽皮地将脑袋探出水面从嘴里冒个泡来,或翘起尾巴挑战从前它最高的飞跃,这一切逗地岸边那个衣裳华丽,头戴朱钗,举止优雅的女子一阵阵发笑。可那笑容并未维持多久,就在鱼儿转身的一瞬间,她那白皙的面上忽密布了阴云,弯弯的眼睛似要发出雷电。鱼儿便惊恐地逃走了,连谢幕也忘了。 “夫人,谢晦将军来了。”一宫女走到那优雅的女子身边,忽弯腰压低声音说道。 优雅的女子轻轻点头,望着水面,手上投鱼食的动作,依然机械的动着。 伴着衣裳窸窣的声音,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来到了池塘边,他将四周的景物都观察了一番,这才走上前,对那优雅的女子露出笑容,那笑容是亲切的,是欣喜的。他并不像其他人见到优雅女子那样恭敬地行礼,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看不够似的。 他原本白净的皮肤因他身上惯穿的深紫色锦衣而更加发白,不过那白是健康的,有血色的。他黑邃的眼睛因眼前这个优雅的女子而散发明亮的光芒,他又因极力压制欢喜的表情而使得刚果的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动。尽管他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折扇以掩饰这些不合规矩的表现,但旁人仍然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陷入爱情的男子。这位男子正是谢晦,而他爱着的这个女子却是张夫人。 张夫人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半的笑容又被她关上了。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男子问:“萧明朗果然回到京城了?” “是,听说他已在京城买了一座府邸,打算长居下来。”谢晦答道。 张夫人将眉一挑,“长居?”忽又冷笑一声,“哼,他总算显露真身了。” 谢晦挨近张夫人,半弯着身静听着张夫人讲话。 “符儿去过了吗?”张夫人忽又问。 “还未去,依我看这热闹还是先别凑的好,皇上那边还不知是阴是晴。”谢晦压低声说。 张夫人站起身,拍了拍裙摆,说:“我早说过他绝非池中之鱼!什么隐山遁世,不问世事,不过是借口而已。曾经的文武状元,从小便知天文地理,治国之学,有萧孔明之称,皇上面前的红人。如今他进了这京城怎能视权势不见?那些王孙们不入他门入谁门?恐怕去的人将他的门槛踏破,送的金银比他府院还高吧。” “奇就奇在他并未收取一礼。当年他既已将功名弃之,如今为何又卷土重来?只怕他并不为钱财名利而来。”谢晦摇着扇若有所思。 张夫人惊奇地望着他说:“既不为功名,那又是什么让孤傲不群的逍遥公子入俗呢?他不是在他那深山老林住地好好的吗?” 谢晦摇了摇头说:“无人知晓,况这世人又有几人能洞晓萧明朗的心思?” “先试试水温,若他不能为我们所用,也决不能成为我们的障碍!”张夫人说完一把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扔进池里。 谢晦点头表示赞同。 “那画夏山是怎么回事?”张夫人忽眉头一皱,问。 “我曾多次暗示,让他与我们为伍,可他却总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看此人不太可能为我们所用,但他似乎只向着皇上,未曾与其他皇子交好。”谢晦如实回禀他探查到的这一切。 “画夏山是个文官,一言一行颇受朝廷重视,也深受皇上信任,且又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物。再多言说几句,若还是不依,便只能除之。”张夫人又继续说:“我看他那个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后多加注意才好。” “画姝的才学在那闺秀之中最为出众,且容貌可与后宫相比,论谁也会为她倾倒,她的确是一枚厉害的棋子。”谢晦笑着说道。 张夫人则轻轻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就只顾关注美貌了吧。我说的是那个奇丑无比的画颜。她才是值得我们担心的。” 谢晦有些惊讶,说:“画颜?她就等于半个废物,能做什么?” “你可别小瞧她,那丫头实际上可是机灵地很,上次那首一中诗魁的诗,实际上就是她所作,可她却偏偏不认,把我们玩弄了好一番。还有她那张巧嘴,什么话都编得出来。”张夫人想起那天的品酒宴,更加觉着画颜机灵古怪。 谢晦听着,并未将张夫人的这句话放在心里,他认为画颜根本没她说地那么夸张。 张夫人说完,自觉无话正准备离开,又想到什么,转身说:“符儿的事,还是得倚仗晦哥打点。”她的眼光和语气比方才已柔和许多。 谢晦有些激动,他已许久未曾同她如此亲密的讲话。尽管他们从小相识,认识三十多年,但自从她进宫成为皇上的人之后,他们之间便再也没有像从前那般亲密的机会。他兴奋地朝张夫人挨近两步,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肩膀,然却被张夫人的眼光拒绝了。 张夫人只是用手绢替他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温柔地对他笑了笑,便离开了这后山,她没有一点留恋地离开这个深情的男子,离开那只曾逗她欢笑的鱼儿。 “皇上,歇歇,喝口茶吧。“ 太极殿内刘裕正在伏案苦批奏折,嘴里还时不时喷几口唾沫星子,不知又是哪个莽直的臣子惹得皇上不高兴了。旁边服侍的贴身太监也忍不住劝了几声。 刘裕从案头前抬起头来,他端过太监递来的茶杯,吹也没吹,一口喝了下去。 “皇上慢点,别呛着了。”太监又小心嘱咐道。 刘裕并为听进去,一口气将茶水喝光了。他豪迈地用衣袖一揩嘴说:“明朗回京城了?” 太监看了刘裕一眼,回答说:“是啊,昨个就住在城里了,刚刚徐羡之徐大人不是告诉您了吗?” 刘裕恍然道:“对对对。”刘裕眯起眼睛,将背往后靠在座椅上,喃喃地说:“明朗这小子怎会突然就回来了?” 太监再看了刘裕一眼,笑着回答说:“许是被山里的蛇给吓回来了。” 刘裕像没听见似得,又问:“当初朕请他都不回来,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太监知道皇上并不是在问他,但他又不好不回话,便仍旧乐呵呵地说:“萧公子以往也来过京城,前几日还进宫陪皇上喝桃花酒来着,皇上忘了?” 刘裕对着太监摆手说:“那时与现时不同,如今他是要常住京城,他那性子是最不喜欢热闹,不是因别的重要原因,怎肯来?你别打岔,让朕想想。” 太监连忙将手捂住嘴,半弯腰站在一边。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刘裕始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但他似乎有些开怀,便又笑着对太监说:“明朗像他师父墨言,是个清君子,不管他到京城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坏事。他来了也好,平时有个什么难事,也好帮朕出出主意。” 太监也连忙陪笑,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是是是。” “不过,听说朕的皇子们都到他的府邸去过了?”刘裕忽又发问。 太监这回不敢看刘裕,低头唯唯诺诺,想答又不知如何作答。 刘裕好笑地看着这太监说:“瞧你那个样,去了就去了,有什么不好说?让他们多去取取经也好。” 太监仍旧乐呵呵地笑着,不说话。 刘裕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里并不这么想,他从来对一件事都要琢磨几百遍才肯罢休。 此时的刘裕已没有了批卷的兴致,他慢悠悠地散步朝出宫门的北门走出,只一贴身太监跟随在后。然到了北门边,刘裕却停步不走了,他眯着眼望向宫外的街道,不知喃喃地说了几句什么话,又转身回去了。 画府内一穿黄衫的丫头急急忙忙朝浴花涧跑去,她来到正在雨亭看书的画颜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小姐,牧娘又来信了!” 画颜的眼光始终未曾从书本上移开,她随意道:“知道了。” “小姐,你不拆开看看吗?”馨巧着急地说。 “你替我看吧。”画颜转过身,仍看手里的书。 馨巧连忙将信拆开,牧娘来信时,馨巧总是这么紧张。她将信上的几个字大声地念道:“如小姐所期,已入住。” “牧娘这是什么意思啊?”馨巧疑问。 “他来京城了。”画颜这才将手里的书放下,抬起头看着天空,深呼了一口气。 “谁?” 画颜用手敲了敲馨巧的脑袋,说:“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事了?你去替我回一封信给牧娘,说我已经知晓。” 馨巧点点头,又拿着信跑着离开了,她的性子总是这般着急。 画颜看着远去的馨巧的背影,笑了笑,站起身,揉着肩膀和腿,她感觉全身痒极了,这是伤口快要愈合时的症状。尽管身上的伤已经好地差不多,但近来适逢阴雨天,空气稍寒,她的胸口就会疼痛,小海子说,这是由于中了箭毒之后的遗留病根,无法治愈,只能缓减。箭上毒连小海子都不识,他无法根治画颜,只能等到玉面神医云游归来替她诊治。 “不知他会怎样呢?”画颜忽想到萧明朗在沛城同样中了这箭毒。 一阵风吹过,画颜连忙用长袖掩面,畏寒成了她最新的难题。 随着风飘来的,还有那片杏花。看着环绕在她周围飞舞的杏花,画颜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她在刘车儿府里也看到了这样多的杏花,她不知缘由地爱着杏花,在她的浴花涧里,还有萧明朗新入住的府邸里,都有她种下的杏花树。 萧明朗如今的府邸原是画颜暗自盘下的资产,又受刘车儿专程往忘尘楼拜托她置办此事,看在未来皇帝的面上,她这才肯将房子让出,当然这一切都是由牧娘办理,她自从昭阳殿回来之后,便再也没出过门。 那院子虽不大,却也是花木环绕,周边环境也极为清净。 画颜将书上散落的杏花拂去,合上,走出了雨亭。于八爷的身份来说,她也应该去探望一下这位让王孙们‘沸腾’的高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对饮成三人 与以往不同的是,画颜此次的出行,并未带胜蓝和馨巧这两个丫头,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萧明朗的府邸。她还是照样女伴男装,拎了两壶忘尘楼的酒。自从上次被刘车儿识出一些破绽之后,画颜多加了几番小心。 “杏林。”画颜望着府门上的牌匾念道。她想起来,自己从前的门匾上写着的是“踏芳径” “请问您是来找我家公子的吗?”一管家模样的人从屋内走出来问道。 画颜将注意力转回正题,嬉皮笑脸地说道:“正是正是,麻烦您通报一声,说忘尘楼的贾英台送酒来了。” 管家是个慈眉善目之人,他连忙将画颜请进,自己往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自个儿说着话:“我家公子最爱美酒了,公子快先请进,我去通报一声,你后头跟上啊。” 画颜也热情地回道:“好嘞好嘞,您先去吧。” 看着这和善的老人家,画颜也只好摇头笑笑,这么容易就让人进了家门,萧明朗又恰逢人生的高峰期,每天接见那么多人,口水估计都要说干了。 画颜悠闲地在庭院里漫步,等候传见。到京城时种下的杏树,如今已经花开满园了。片片的杏花落在地上,像一滴滴有颜色的雨的痕迹。 “英台兄弟也爱杏花?”一个声音从画颜身后响起。 画颜转身一看,原来是萧明朗。不过短短一个月未见,萧明朗已消瘦了好一大圈,头发依旧凌乱地随意披撒着,下巴处的胡渣显得他人憔悴不已。画颜先是愣了一会,随又开展笑颜,她将手里的两壶酒递上,说:“朗兄,小弟特意来将欠你的酒还上。不过,往后朗兄别再跟我客气,直接叫我英台好了。” “你终于出现了,三王爷也在我这里,随我一同去见见吧,自沛城之事过后,我们还未曾一同会过面。”萧明朗接过酒,将画颜引进大厅。 大厅内刘车儿正在屋内踱步,见萧明朗和贾英台进了来,连忙迎上前。他笑着拱手说:“英台兄弟,终于得以一见。上次沛城之事,本王还未曾当面谢过。” 画颜连忙俯身还礼,说:“王爷无需跟小的客气,能为王爷尽一份绵薄之力,是小的福气。小的近来因琐事繁忙,未曾拜会王爷,请王爷莫怪。” “都坐下说吧,请。”萧明朗将刘车儿与画颜分别引到主座与左下首,自己则座在右下首。 萧明朗吩咐吓人上茶之后,又将画颜带来的酒,亲自为他们满上,然后举杯说道:“车兄,英台,让我们为沛城之战的胜利共饮一杯!” 三人举杯同饮。 画颜见萧明朗又倒满一杯,连忙阻止道:“朗兄你的身体还在复原,不可饮酒过度。” 萧明朗不依,仍旧举杯笑道:“不必担心,这点酒,于我还算不上过度。此次之战,也算让我等结为生死之交,为兄弟之义,我等当再饮一杯!” 刘车儿也高兴地说道:“对,为生死之交,兄弟之义,再喝一杯!” 画颜见劝不过,也索性满上一杯,一饮而下。 两杯酒罢,萧明朗忽然毫无缘由地大笑起来,刘车儿随后也是如此。笑声一直持续着,画颜只得在一旁陪着傻笑。 “此次一站,算是开山之战,往后的危险与困难,只怕会更加严峻。”萧明朗又斟满一杯酒饮下。 画颜半起身惊问道:“朗兄为何如此说?” 萧明朗停下手中的酒杯,看了刘车儿一眼,随后答道:“自我回到京城之后,想必你也一定听到过不少我的传言。如今你也能猜出个一二了吧?” 画颜心里当然明白,但她不能明说,只得装成一问三不知的模样,继续问:“小弟愚钝,猜不出来。朗兄所说何事?” 刘车儿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大厅中央,望着门外忽然下起的小雨,说:“如今的朝廷不能为百姓谋民利,让人痛心,我等不再坐视不理!” 画颜望着刘车儿的背影,听罢,并未露出一丝惊讶。她知道,未来的皇位定是属于他的,只是还需历些磨难。而她思虑的是,自己在这从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历史证明,在刘车儿治理的天下的确有过一番繁华,他是一个明君。这几年来,朝廷几次更新换代,伴之还有连续不断的战争,百姓早已民不聊生。她应该做些什么呢?自筹办理学堂,不收分文的医馆,施斋布粥能帮到的究竟有几人呢?这些究竟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她最是不愿见流血牺牲的,杀生争抢之事,她从不沾边,由此她并不想过多参与刘车儿与其他皇子的夺位之战。但给些意见还是可以的,她了解刘车儿逆袭之路上,都有哪些将军谋士帮助过他,她只要提些建议,帮助刘车儿联系上这些人便可。她毅然抬起头说:“王爷若看得起小的,小的愿为王爷效劳。” 刘车儿转过身,惊喜的说:“英台兄弟过谦了,当日你营救沛城百姓之策就足以看出,你的确有过人之才。有你的加入,我们的拳头打击敌人将更加有力!” 画颜又恢复她嬉皮笑脸的模样说:“王爷过奖了,小的上不了大场面,只能为王爷提供些许作弄人的计策而已。希望能帮得上王爷。” 刘车儿拍拍画颜的肩膀,忽严肃的说:“本王现在的处境,也应该如实让你知道。本王从前一向不喜与大臣私交,所以并没有朝廷大臣跟随于我。张夫人为世子笼络不少群臣,皇上对世子又过于偏爱,加之我的母亲王美人,在后宫一向都被张夫人压制。以本王现在的处境去争皇位,难如登天。你们可还有信心?” 看到刘车儿情绪如此低沉,画颜笑着安慰道:“车兄不用担心,皇位最终还是你的,只是还需经历一些困难。” 许久不发话的萧明朗也站起来坚定地说:“英台说的对,王爷是仁明之君,宏图大志一定能够实现。” 刘车儿点头笑了笑,感激地看着两位兄弟。 “那么现在我们该从哪里入手呢?”刘车儿慢步走回原来的坐席,低头沉思起来。 萧明朗将酒杯丢在一旁,直接喝起酒壶里的酒来。他揩了揩嘴说:“自古皇位长者为先,如此看来世子是皇位继承者。但也有立贤者为先之说。有机会竞争皇位的几位皇子有:世子刘义符,从不专心政事,爱喝酒赏乐,朝廷上下无人不知。二皇子刘义真,体弱多病,常年卧床不出。四皇子刘义康,年稚且鲁莽浮躁。其他皇子皆不成气候,且又从小散养在外地,与皇上并不算亲近。如此看只有车兄,性情谦和,文才涛涛,有治世之才,且朝廷上下并无一言对车兄不利,车兄的机会仍旧很大。 但若要争取更多的机会,最根本之物就是,兵权。” 画颜想起历史上宋少帝刘义符被废,就是由徐羡之,檀道济,傅亮等人所为。但他们都是忠心耿耿跟随刘裕打天下之人,后因刘义符游戏无度,才引起这些老臣们反抗。谢晦最后受张夫人所命,还起兵造反。如今虽不能动说服徐羡之等人支持刘车儿争夺皇位,但也能适当与其走近,为将来铺一铺路。 画颜想到此处,便说:“如今朝廷的兵权一共分为五支。皇上的禁军。檀道济,谢晦的军队为朝廷的两大骨干。又有朱超石,徐羡之各统领两小支军队。徐羡之c檀道济是皇上的心腹。谢晦是张夫人的左右手。唯有朱超石,还未听说加入哪个阵营,可以转为我们所用。他手握兵权虽小,但集小成多,不容忽视。而徐羡之和檀道济,我认为也可适当与其交好。” 画颜说完,喝了一大口茶,她并未瞧见刘车儿与萧明朗惊异的眼光。 “你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萧明朗将手中的酒壶停在半空中,惊讶地问道。 刘车儿接着又问:“谢晦是张夫人的人?” 画颜惊醒过来,连忙解释说:“你们知道来我忘尘楼的人多,我们收集消息也就方便多了。不过我保证,这些消息都是真实可靠的。” 刘车儿和萧明朗对看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朱超石?我倒有所耳闻。这人喜好舞刀弄枪,烦文写章,且无头脑,人云亦云。只会见风使舵。在朝中颇受冷淡。弱点诸多,车兄轻易可破。”萧明朗又恢复他懒散的常态,悠然说道。 画颜想到朱碧玉滑稽的模样,忽笑一声说:“原来有其父必有其女。” 刘车儿并未听到画颜的话,点头表示赞许萧明朗所言,“那就从朱超石入手。” 萧明朗则望了一眼画颜,若有所思。 “朗兄如今回到京城,父皇必定召见,到时你该如何解说?”刘车儿又问。 萧明朗回答说:“皇上早知晓你我从小交好,依皇上爱疑心的心性,我们只有一如既往的来往,才不会引起更多的怀疑。但无论皇上如何想,明面上我还是会将说与其他人的借口再说与他听。” “也只能如此。”刘车儿说道。 “公子,门外有一位姑娘求见。”管家走上前对萧明朗说道。 萧明朗抬头疑问:“姑娘?可有报家门?有说何事?” “说是替她父亲大人,徐公,前来探望公子。” 刘车儿惊问:“难道是徐羡之之女?她来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弦外之音 萧明朗缓缓起身,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发笑,说:“快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管家便将一位身穿素衣的姑娘领进了门。 画颜抬头一看,果然正是徐素华,她见徐素华正好望向自己,便颔首略施礼。 徐素华见主座上是三皇子,连忙俯首拜见,说:“素华见过王爷,见过两位公子。” 刘车儿笑着一挥手,“不必多礼。坐吧。” 徐素华听罢恭敬地坐在管家于画颜旁新设的座位上。她抬头看了一眼萧明朗,又命人将带来的礼物送上。 萧明朗正要起身拒绝,徐素华说:“公子当素华同为那等身染铜臭之人?”说完她起身将礼盒摆放在萧明朗桌前打开,接着说:“公子不妨先尝过我做的糕点,再来置评好坏?” 萧明朗见盒子里装的是一份精致的点心,刚刚到嘴边的话,又收回去了。他连忙拱手致歉:“萧某多谢徐姑娘的一番心意。” 徐素华见萧明朗的态度柔和了许多,这才满意地坐回原来的座位上。 “不知徐姑娘”萧明朗的话还未说完,徐素华便接着说道:“家父得知萧公子新迁,原想亲自前来拜贺,因公事不得抽身,特让素华替之。家父让素华转告,若日后萧公子有任何需要,家父必会相帮。” “原来重点在这最后一句话上。”画颜心想,悄悄瞧了一眼萧明朗,他似乎毫无所动。 徐素华的神情也极为平静,看得出来,她只是把父亲交给她的事当做一件与己无关的任务来完成。 萧明朗忽大笑,说:“那就多谢徐公了。往后三王爷与我在许多问题上,还真需要徐公相帮。” 徐素华原以为只是一句客气话,而对方似乎当真了,他说的王爷与他,这是什么意思?徐素华想到这里又不禁多问了一句:“萧公子和王爷莫不是有什么难题吗?” 萧明朗不顾刘车儿在一旁一个劲对他使眼色,仍自顾说下去,“若想在如今黑暗混乱的朝廷下,治理天下,改善民生,匡扶正道以为民谋利,哪能一番顺利?我自当为王爷为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仅凭我一人之力岂够?这便需要徐公慷慨助力了。” 徐素华听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她那美丽的眼睛之中还暗藏着一丝倾慕。 大厅内陷入了沉寂。 画颜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干咳了几声,笑着说:“徐姑娘可曾去过忘尘楼?像徐姑娘这般才华出众之人,最适合来我们忘尘楼啦,我们的忘尘楼啊,有书有诗有画,还有名家演讲哦!徐姑娘有空一定要常来玩哦!” 徐素华有些恍然,她还未完全从萧明朗刚刚的谈话中走出来,她虽没听清画颜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此人是何人,也礼貌地点头笑了笑,便起身准备告辞。 “家父的话我带到了,公子的话我也一定转达给父亲。素华这就告辞了。”徐素华说完,看了萧明朗一眼,便俯首退出门外。 直到徐素华的影子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刘车儿这才说道:“朗兄你刚刚为何这么说?这样岂不是揭自己的底吗?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萧明朗无所谓地笑笑说:“我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刘车儿更加不解期意,预要加问,画颜在旁解说道:“王爷不必担心。再想想徐羡之的话,若日后萧公子有任何需要,他必会相帮。说明他知道朗兄回京城所为何事,就是为助王爷你争夺皇位。而他说他会帮忙,意思就是想要加入你们。虽然这里有一些靠猜的成分,但我断定也是百分之百的事。之前皇上询问他对沛城战事的意见,百官之中唯有徐羡之替王爷你说话。他也曾未与其他哪位皇子站边,如今可见他是向着你的,只是没明说而已。而朗兄刚刚那番话,是想抛砖引玉,朗兄,我说的对吗?” 萧明朗将酒壶对举,笑说:“英台兄果然聪明过人,认识你这么个好兄弟,当饮。” 刘车儿虽然一知半解,但他相信萧明朗的智谋,不再多问。 三人直到所有的酒都喝光之后,这才准备散去。刘车儿因府内有事处理,最先离开。 画颜也随其后,她有些醉了,路也走不稳。 萧明朗吩咐管家安排了一辆马车准备将她送回忘尘楼,他则搀扶着画颜往门外走去。 一出门便迎来一阵强风,画颜因畏寒,不自觉地往萧明朗的怀里躲。一条白色的手帕也随之飘落。 画颜摇摇晃晃地指着地上的手帕,说着醉话:“朗兄,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贴身带着手帕啊!你可是风度翩翩的逍遥公子啊,你可不能带手帕,这样会毁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的!”画颜说完,将萧明朗刚刚捡起的手帕抢了过来,正要扔掉,才发觉原来是自己在昭阳殿丢失的那条,那条绣有杏花的手帕。 萧明朗笑了笑说:“这不是我的,只是忘记还给失主了。” 画颜似乎清醒了许多,她看着手帕发愣,忽觉着一条手帕不能代表什么,便将手帕还给萧明朗,独自坐上马车走了。 现已是皋月,往日的酷寒虽温和了不少,但仍有冷气不时地在空气中涌动,做着最后的挣扎。 徐素华没有坐上她来时坐的马车,而是改了步行回府。她脚步跨的步子极小,且速度缓慢,一行一动都严格恪守着名门闺秀淑女的做派。这是从小受娘亲的教导所致。小时觉得痛苦,长大了反而引以为豪。就算走得这样缓慢,徐素华额头上仍然冒出许多细汗,她的脸上也浮起两片红云。她一边仔细地揩着脸上的汗珠,一边努力圈规自己的一举一动,心里又一边想着刚刚见到的人,发生的事。 萧明朗,这三个字在她的脑海里放大,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他那谈吐不凡,英气潇洒的形象。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徐素华逐字琢磨着箫明朗刚刚所说的话,热血之人当言热血之言。徐素华想到这里,脸上的红云更加多了起来。尽管另外两人给她的印象不深,但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时常在她的神思中一闪而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知道父亲大人正在家中等着她回话,但她仍旧不坐马车。她陷入了萧明朗的迷阵,反而想尽办法将迷雾的时间延长。 不过三条街道的路程,徐素华用了一个时辰结束了这段‘慢跑’。 她不情愿地走进家门,见父亲大人已然在院内等候,便慌忙上前请安。 “父亲,素华回来了。” 徐羡之正背手看着院中的陶缸内的鱼儿游动,若有所思。见女儿回来了,立即舒展眉颜,温和地说道:“好好。” 徐素华在旁候立了一会,见父亲仍然饶有兴致地瞧着缸内的鱼儿,并不问半句关于她外出拜访的话,以为父亲毫不在意,便转身往内院走去。然而她前思后想,仍然觉得应该告知父亲一声,而且她也曾答应过那位热血之人,帮他带话。便又转身对父亲说:“父亲,女儿去的时候,碰巧三王爷也在那,就坐下一同谈了几句。” 徐羡之从他观鱼之境‘百忙之中’转过一面,“好好好。”说完又转看鱼缸。 徐素华摸不清父亲的真实想法,她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她的父亲,又说:“萧公子让我替父亲带句话。他说,今后他和三王爷在许多问题上,还需父亲大人的帮助。” 徐羡之的目光这才从鱼缸内移开,他迷糊地看着徐素华说道:“哦?好。” 徐素华以为父亲未懂其意,又接着说:“萧公子还说,他为三王爷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治理天下,匡扶正道” 还未待徐素华将话说完,徐羡之立马转身,摆手示意徐素华停下来,但他似乎又觉自己举止不合乎平常,又温和地对徐素华笑着说:“好,为父知晓了。你先回屋休息吧,待会为父还要接待几个朋友。” 徐素华这才明白父亲的意思,原来他早就明白我说的话,素华心想,慢慢走回了内院。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了徐羡之的府门外,徐府内的小厮赶忙将踏脚凳摆上,迎接到来的贵客。 只见一位头发黑白参半,长须飘飘学者模样的人走了下来,他并不即刻入门,只是一边拂须,一边抬头将徐府门匾上的几个大字,驻足观看了一阵。 府内,徐羡之听小厮来报,得知中书令大人已来到,赶忙小跑往门外接见。 “徐谋来迟,来迟。”徐羡之脚还未行至府门外,便大声说道。 当今的中书令,建成县公,建国功臣,傅亮。当年刘裕当位,傅亮功不可没,言之权倾朝野也毫不夸张。连官阶不相上下的徐羡之也不敢怠慢。 傅亮尤善文辞,诰命诏书都由其一人包办。虽重权在握,但他深受儒学思想的教导,谦和不喜张扬。他常将论语里的一句话,念之于口:“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领不从。” 傅亮也对着徐羡之微微拱手还礼:“徐公。” 徐羡之含笑将傅亮引入早已摆好的宴席,连连请坐。 “傅兄,请上座。”徐羡之恭敬说道。 傅亮摆手谦让:“怎可,徐公是主,当上座。” 徐羡之知傅亮的性格,便不劝说,不敢坐上主座,就坐在傅亮座席对面。 傅亮接过侍女刚上好的茶,打开先闻了闻,这才轻轻抿了一口。他放下茶杯对静候的徐羡之说:“徐公今日召唤,究竟所为何事?” 徐羡之和善地笑了笑,“无要紧之事,只是徐某近日得了新酿,特邀傅兄品饮几杯,若是有巧运,还能听得傅兄几篇名文。” 傅亮拂须微笑不语。 徐羡之又说:“徐某还未经得傅兄同意,擅自做主,请了檀将军一同前来。傅兄莫怪。” 傅亮似早已知晓似地,谦和回道:“当由徐公做主,傅某岂敢怪罪。” 文官相对,总免不了相互恭维一番。但不过多时,檀道济驰马而来了。 徐羡之这时慢慢走到府门外,接见了檀道济。他拱手笑道:“檀将军。” 檀道济并没有像徐羡之那般行礼,只点头豪迈一笑,说:“徐公啊。听说你又得了新酒?” 徐羡之无奈一笑,“檀将军莫不是这么远便闻到了?快请。” 徐羡之将檀道济引入宴席,介绍了在坐的傅亮。 檀道济见左上座是中书令傅亮,便不敢鲁莽,拱手匆忙行了个礼,说:“中书大人。” 傅亮并未起身,点头笑道:“檀将军来了。” 徐羡之照样请檀道济坐上座,檀道济似乎并没多想,抬脚便坐了上去。 徐羡之微微停顿,便又恢复温和的笑容,坐回原座。 在一片载歌载舞中,美食美酒也一一端上了宴席。 檀道济端起酒杯忽然惊呼一声道:“这酒,莫不是昭阳殿的张夫人所酿?” 傅亮听闻甚感奇趣,笑问:“檀将军如何偏偏指名张夫人?” 徐羡之解释道:“此酒名为桃花酿,是张夫人亲手所酿,埋于桃花树下好些年头。那日在下因要务面见皇上,碰巧赶在张夫人的美酒起坛,皇上高兴赏了微臣两壶。据说此酒之香醇无与伦比,且量极少,昭阳殿内视其为珍品。檀将军应该也听说了吧?” 檀道济哪里听清这两个文官的一问一答,只将心放在那酒上,他大喝了一口,见徐羡之与傅亮都看着自己不动,只好恍惚地点头回应。 傅亮将酒闻了一闻,说道:“果然是好酒,连酒杯上都沉浮着桃花的清香。” 徐羡之笑道:“那日我在殿外等候之时,还碰巧欣赏了一首诗,也是名为桃花酿。” 傅亮饶有兴趣地问:“怎样的一首诗?” 徐羡之一边饮酒一边又将那日昭阳殿内的情形如数重复了一遍。 傅亮听罢,脸上的笑容让人琢磨不定。他拂须笑道:“我竟不知朱将军之女能有此才?” 徐羡之同样微笑不语,他将话题转到另外一点上,“那日萧明朗的剑法倒令徐某印象深刻。”他看了一眼傅亮的神情,又继续说道:“萧明朗能文能武,得了傅兄不少真传啊,傅兄应该欣慰不已吧?” 傅亮同样看了徐羡之一眼,仍旧拂须微笑。尽管他很为他的爱徒骄傲,但他不惯张扬,面对别人的赞扬,他总是这般笑而不语。 徐羡之见檀道济那方向许久不曾发声,便关心地问道:“将军莫不是有些醉了吧?” 檀道济原本正要眯眼,听见徐羡之之言,立马坐直身子说道:“俺岂会醉?!” 徐羡之与傅亮听闻,同时大笑不已。徐羡之笑着说道:“此酒本就浓度醇厚,在下听闻,一般人只喝三杯便醉,那能喝之人,也只有如饭碗般大小一壶的量。将军空腹喝了半壶,自然是要抵挡不住的。” 每天喝惯了酒的檀道济自然不服,他努力睁着圆眼说道:“徐公放心,本将军醉不倒!” 徐羡之知晓檀道济的倔劲,便不劝说,命人替他添了茶水。 徐羡之又接着原来的话说:“据说萧公子已经回到京城?” 傅亮点头答道:“是,他昨日已来告知于我。” “是打算做回原职?”徐羡之夹着菜,装作随意地说道。 傅亮停下手中的酒杯,抬头说:“从前是他弃官不做,如今哪来的官复原职。他嫌深山太冷,想回到京城游玩几日。正好为我分担一些杂事。” 徐羡之听到此处,停箸不动了,只点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将檀道济和傅亮都看了一眼,严肃地说道:“傅兄,檀将军,正好趁今同在,徐某有一要事相问。” 檀道济这时清醒了许多,他打断傅亮,抢先问道:“徐公有何事,直问便可。” 徐羡之缓慢起身,朝那二人走近,小心谨慎地说:“二位对立储,有何之见?” 原本凑近细听的檀道济,听完“蹭”的一下,站起身,大声说道:“自古立长为先,徐公怎会对此生疑?” 徐羡之见檀道济反应激烈,不好按照原来的意思说下去,只得连连安抚。“将军别急,坐下听徐某说完。” 傅亮反而不惊不奇,说:“我理解徐公之意。我等都是随着皇上一路苦持至今,早已将国视如己子,国之将来,不得不思虑再三。” 徐羡之听了傅亮的话,这才将紧张平复下来。他连连回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檀道济见傅亮也是如此说,便又问:“皇上是什么意思?”他不等那二人回答,又高声说道:“我只听皇上的,皇上说立谁,就立谁!” 檀道济的几句话让徐羡之惊恐不已,他连忙说道:“微臣等自然都听皇上的。” “那徐公刚才又是何意?”檀道济突然将眉一横,压低声音说道。 傅亮突然站起来,笑着替徐羡之解释:“檀将军恐怕误解徐公之意了。自古有立长为先,也有立贤为先之说。徐公只是想交换一些意见而已。” 檀道济立即起身恍然道:“是本将军鲁莽了,徐公见谅。看来俺真是有点醉了,话也听不明白了。” 徐羡之笑道:“是徐某没有讲清楚。不讨论了,将军再多喝几杯啊?” 檀道济连连摆手说:“酒是好酒,只是这酒性太烈,再不能喝多了。本将军还有要务在身,这就告辞了。”檀道济说完拱手施礼,便出府,骑上马走了。 徐羡之将檀道济送走之后,这才悄悄揩了一把冷汗。 傅亮这时也走了出来,向徐羡之告辞。“时日不早了,傅某就此告辞。多谢徐公盛情款待。” “多有不周,傅兄见谅。”徐羡之客气地回道。 与徐羡之寒暄作别之后,傅亮转身上了那辆精致的马车,临行前,他忽然又撩开门帘,对徐羡之说道:“徐公之意,我明了。我与徐公同意,当持第二种说法。” 那辆精致的马车行走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这时,天已经灰暗下来,闪着零星的光。奔驰的马儿,引来各处家狗的吠声。徐羡之的目光仍然注视着早已空去的街道,忽然满意地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王母山赏花 王母山赏花,是张夫人每年春天都要举行的一次重大节目。今年因有皇上特许,赏花之宴阵容强大,更有禁军护送。后宫一多半的宫女全都随行服侍。通往王母山的街道全部清场,由士兵们手拿红色锦布一次排开将道路与房舍隔断,参宴之外之人,都不得通行。 清早五更天,宫廷派送的马车来到了画府门口。随行的有一位太监和一名宫女。马车是张夫人特意派来接送画姝与画颜去往王母山赏花。京城各大官员的小姐夫人们都被邀请其中,而能有此特殊的,也只有画家。 太监和宫女步行至马车停靠点时,就看到早已等候在侧的画夏山。 太监眉开眼笑地行礼,说:“哟,画大人这样早?清早外头凉,怎的让您出来迎候?” 画夏山拱手笑了笑,说:“张夫人盛情,派人来接,我等岂能怠慢。” 太监将眼睛笑成一条缝,咧开大嘴露出一排黄牙来。他又说:“二位小姐可好了?” “好了好了,这就来。”画夏山说完,立即吩咐身边跟随的小厮进去叫唤。 太监连忙摆手说:“不急不急,时辰还早,小的就问一句。”说完又打了自己一嘴巴,“是小的多嘴。” 画夏山除上朝议政,入宫面见皇上之外,平日极少与宫内的人有过多的交集。见太监如此之举,画夏山倒不知如何应付。 他脸上带着笑容,头却低着在想事情。他在想,是不是应该请这位公公入府喝杯热茶?这太监一个劲献殷勤,和我说着话,眼睛却往屋内看,想来是想讨点好处罢?可他一副媚骨黄牙,我怎能再忍受一刻?夫人这时不在我身边,偷赠银钱之事,我如何做得出来?夫人若在,给他几个钱打发,免得让人生恨,倒也无碍。 画夏山如此想着,画夫人一行人便走了出来。画姝跟随在后画夫人身后,端庄地朝太监微微俯身施礼。画颜则不声不响地站在人群后头,若无其事地等着上车。经过上次的教训之后,她今天并没有盛装打扮,只是穿了一身薄绿轻纱裙,将一半的头发编了个辫,用绿细带,盘了起来。悄悄地化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妆,戴上了面纱。表面上看起来清爽利落,不像个大家闺秀,倒像个做细活的灵巧丫头。为了让母亲同意她这行简单的装扮,她可磨了好一阵嘴皮子。这也难怪那太监没发觉她,睁着无神的小眼在人群中四处打探。 画夫人转身,朝画颜轻轻招了招手,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颜儿,还不快来?” 画颜顺从地走到画夫人身边,并未搭理那太监。 画夫人朝身旁的丫头微微点头,那丫头便将一个红手帕悄悄塞到了太监手里,太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笑着露出黄牙说:“夫人,二位小姐,请上车。” “公公,我家夫人身体不适,就不参加此行了,张夫人也已经应允。就由我的两个女儿代行吧。”画夏山说道。 “好好好。”太监说完亲自将踏脚凳拍好,蹲在上车的位置等候。 画姝朝父母俯身一拜,搀扶着丫头走到车边,见那太监做出搀扶的姿势,怕拂了他的面子,勉强将一支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上了马车。 画颜让馨巧与胜蓝先上马车。自己回头挥了挥手,说:“娘亲,爹,我走了啊。”说完大步上了车,看都没看那太监一眼。 马车启动了,往皇宫方向驶去。所有参宴人的马车都统一来到云龙门外集合。马车一列列排好,由张夫人的马车为先,依次才往王母山上开去。 队伍浩浩荡荡,长达千米。领头的是禁军统领,聂峰。聂峰左垮长剑,带领一支军队在前开路。张夫人与王美人的马车各紧随其后。 皇上以女人家做的事为由并未同行,因耐不住张夫人的劝说,以安排几位皇子和臣子前去陪同解围。刘义符是这次出行的第二主角,自然不必说,药罐子刘义真却破天荒地主动请缨前往,就这一举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刘车儿,刘义康自然在列,萧明朗也被指名同往。皇子们的马车行驶在王美人之后。 画颜将车帘撩起一角,悄悄将外头的情形观看了一番,不由惊叹:“这后头大大小小得有一千辆马车吧?张夫人的派头可真大!” 画姝连忙将画颜的嘴捂上,瞪了她一眼,说:“在外可不能这般口无遮拦。” “我不会的,姐姐放心吧。”画颜乖乖地将车帘放下,端正地坐在一旁。 马车在行驶完一段平坦的路之后,转行了一条陡峭不平的山路。虽然去往王母山的整段路并不长,但如此浩长的队伍,免不了耽搁一些时间。从清早出发,直到午时方才到达。 马车还未停稳,画颜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她将四周的景物观看了一番,摩拳擦掌,一个劲点头说道:“窝在家里那么久,终于可以出来舒展经骨啦!” 馨巧走过来,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上,说:“小姐,当心着凉。昨夜刚下过雨,草地上还是湿的呢,寒气重。” 画颜并不拒绝,顺从地任她摆弄。 画姝走近笑道:“馨巧你也太过小心了,如今已回春,哪里就有那么冷了?何况是颜儿那个热性子。” 馨巧回以一笑,她并没有将画颜因为中毒留下的病根说出来。她只用心疼的眼光看着她家小姐。 王母山并不高,却有奇花环绕,蜂碟聚集。在王母山顶,花树环绕的中间,有一块极宽阔的绿油油的草坪,这便是聚会之地。 各家官员夫人小姐,纷纷走下了马车,听从内侍官的指引,来到早已摆好在草坪上的座垫上就位。 张夫人坐在首席,轻轻地抿着茶,悠闲地观赏着眼前鲜亮的景色。待所有人都入座之后,她方才笑盈盈地说道:“各位一路上辛苦了,快喝杯茶歇歇吧。” 各位夫人小姐们又纷纷起身笑应。草坪上有了红黄粉绿的颜色点缀,也变得热情起来,一时欢声笑语响斥着整座山谷。 不一会儿,宫女们将摆放精致的水果点心端了上来,动作轻柔地放在宾客的跟前,缓缓退了下去。 画颜嘴里吃着一块,手里还拿着半块点心,微微起身往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惊讶地说:“好家伙,得有七八百人吧?!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也不过如此!”正当她发表感言时,一支手悄悄地在扯着她的衣袖。画颜以为姐姐又要说她,连忙坐回座位,装回一本正经的模样。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画颜的左边响起,画颜掉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徐素华在说话。 画颜欣喜的凑到徐素华身边坐下,热络地说:“我们都好久就没见了吧?嗯有一个月了。你最近怎么样?我看你都瘦了。” 徐素华同样用真切的眼光看着她说:“自昭阳殿一别,的确有好些时日未见了。我曾想过去府上拜访,又担心姑娘不愿意相见。” 画颜不解,疑问:“这是什么话?我怎会不愿意见你?” 徐素华低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委屈地说道:“那日在昭阳殿外,姑娘跌落桥梯,是因为我” 画颜这才明白原因,她笑着说:“我不是跟你说,这事我并不怪你,都是我自己不注意。好了,你别放在心上,以后你要想来找我玩,就尽管来,陪我说说话。” 确定画颜并不生气,徐素华热情地将画颜的手紧紧握住,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最近在读什么书?”徐素华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与画颜闲聊。她对画颜的喜好并不是很了解,只是随口问问‘她们’经常会做的事之一。 “看书?你觉得像是我做的事吗?” “可那日,你替朱碧玉解围,那么多句诗词,你怎么都知道?”徐素华认真地问道。 画颜将手中的点心放下,拍了拍手,做着慢动作,一边想着如何圆这谎,又悄悄地凑到她的耳边说:“那都是我姐教我说的,我哪会啊!” 徐素华惊讶地望着画颜,半天才明白似的笑了。见画颜对她如此推心置腹,毫不虚掩,她反倒更加喜欢这个活泼的姑娘了。 草坪上的人闲聊热闹的气氛很快在内侍官的指挥下安静了下来,张夫人终于要发话了。 张夫人站起身,缓步走到中央,金丝做成的拖地长裙,使得她在春日阳光的照射下犹如一颗明亮的金星,她用弯弯的眼睛将众人全部扫了一遍,微微开阖鲜艳地红唇,露出优雅的笑容。她笑着说:“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如今我等共聚美好,可莫再浪费时光。今年的赏花大会,与以往将会有所不同。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有薇方可采,今日我等也别只顾观赏其美,也学学怎么播种美吧!” 在张夫人的旨意一下,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回道:“是。”于是七百人又同时往早已耕犁好的田间走去,种坑早已挖好,只等播下种子即可。内侍官们将一袋袋花种放在田径上,顺手可取。宫女们也不闲着,个个手捧茶杯,候侍在旁。 “变着花样作秀,也是够了。”画颜摇头苦笑,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枝,漫不经心地跟在一波波往山田里走去的人群之中,她悄悄拉过旁边的徐素华,轻声问:“你知道那张夫人是怎样一个人吗?一出口就是诗经,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 徐素华看了一眼前面被宫女侍官们围绕的张夫人,回道:“张夫人进宫之前也只是小门小户之家的女子,在当今皇上还未登基前便一直跟随在侧,与皇上同甘共苦多年。先皇后过世之后,后宫一直未立新后,后宫全交由张夫人打理。皇上经常称赞她秀外慧中,女中豪杰。多年来深得皇上欢心。”徐素华说到最后一句,忽红了脸,立即闭嘴不言。 画颜并未察觉,她的心思都放在琢磨张夫人的身上了。张夫人是刘义符之母,不仅强势且聪慧过人,这样一个人物在最后那场夺权之战中是绝对不会缺席的。 画姝走在前头,见画颜久久未曾跟上,担心她又要出什么状况,也顾不及踩得满脚的泥弄脏了衣裳,重新回过头前去寻找。 人头攒动,花红柳绿的衣裳简直看要花人眼,画姝左右寻之不得,又与贴身的丫头走散了。她吃力地从田里沉重的泥土中挣扎出来,很快体力不支,便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坐下小作休息。她也太缺乏运动了,不过才走了几百米,脸上发白,头也发晕了。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手帕,擦着额头上的大汗,她太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姑娘累了么?我这有水。”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在画姝的身后响起。画姝猛然一惊,从地上慌忙站了起来,一时用力过大,头晕不已,两眼一黑,眼看就要跌倒,幸亏那男子反应迅疾,将她搀扶住。 那男子将晕倒的画姝轻轻扶坐在地上,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打开水壶,喂了她几口水。 过了一会,画姝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定睛一看,自己竟靠在一个男子的怀中,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俯身施礼道:“画姝见过世子。画姝失礼,请世子恕罪。” 那男子原是刘义符。从小无拘无束,游玩惯了的刘义符怎会顺服地做那播种的闷差事。他趁着张夫人不备,独自来到无人的花径小憩,却无意之中发现了画姝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他见过画姝,第一次在刘车儿府上,第二次是在昭阳殿的品酒宴上,他一直留意过她。今第三次遇见,终于让他有机会接近她,说几句话。 刘义符笑着摇了摇头,“无妨。”又将水壶递上,说:“再喝点水吧,你好像很累。” 画姝想起刚刚自己失态的模样,羞愧不已,她往后小退一步,说:“多谢世子,不必了。” 刘义符的热情受到了冷淡,让他原本对画姝好奇的心思逐渐收回,他本就是对任何一件事只有三分热度的人。他将水壶打开,自己一口气喝光,拨了拨散乱的头发,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躺下,准备小睡一会,却发现画姝仍然俯身站立在原地。他坐起身,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画姝笑了笑,说:“姑娘要坐下,同我一起赏花么?” 画姝惊慌,连忙说:“画姝不打扰王爷休息,告退。” 刘义符望着画姝远去背影,摇头自语:“终究是纸上的美人,毫无生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雨亭相遇 春雨毫无征兆地降临在大地上,它打翻了浮在池塘中的树叶,让青蛙失去了最后一点余地。它追着刚刚还在户外游戏的孩童满街跑,引来大人们的连连训骂。它还打湿了王母山上那位最耀眼,最高贵的女子的衣裳,弄花了她那精致的妆容。这还不肯罢休,它又来到花丛中,打散了尔虞我诈的蜂碟们,调皮地坐在花枝的滑梯上一点一点一个一个地荡跃而下,终于安分地回到土地的怀抱里。 突然其来的雨打散了在王母上装模作样劳作的人们,她们有的折断树枝,用奇大的树叶遮雨。有的则聪明的跑回马车上避雨。宫女侍官们纷纷用自己的身子将张夫人围住,在她们的护送下,张夫人也安全地回到了王母山上唯一一座帐篷里休息。她爱惜的金丝裙也被泥巴弄脏了,正在一旁数落着宫人。 在躲雨的匆忙之中画颜也与其他人走散,她巴不得趁此机会,逃离这些人群,独自往无人的方向跑去。 幸运的是,原来在花丛深林之中,还隐藏着一座小亭得以让她避雨。她将面上的纱巾取下,将身上的雨珠拭去。这才静下来细心打量着这座亭子周围的景致。亭子不大,砖瓦之间早已钻入青苔,青草,各种花香夹杂在一起,令人神清气爽。亭子的顶盖上覆着不知名的草藤,垂直的散落下来,勉强自做了一扇门。亭子旁还种有六七颗杏花树,杏花饱满地开着,好不惹人怜爱。 “真是个幽静的场所!终于能安静地待会了。”画颜乐不可支,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靠下来,将面纱盖在脸上,闭着眼睛准备小睡一会。 这时,不远处的小径上穿来一阵脚步的声音,起先她并不在意,直到那声音传进了亭内,画颜这才将脸上的面纱取下,眯着眼睛问:“谁啊?!搅人清梦!” 画颜见那人不出声,站起身,揉了揉眼睛,说:“外面那么大的地方,偏偏”话还没说完,看清来人正是萧明朗,便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她先是愣了一会,随后小声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啊。” 萧明朗拂拭着身上的雨水,匆匆瞄了她一眼,说:“姑娘好心情,两耳不闻天下事,来这里做着白日梦。” 画颜正想将手上的面纱给他擦拭,听到他这样说,又立马把手收回来,偷偷瞪了他一眼。 萧明朗见对方不说话,又不好不搭理,毕竟同在亭下躲雨。又只好转过身,微微俯身施礼,说道:“打搅姑娘了,还请见谅。” 画颜见他转过身来,立马将脸上的鬼脸收住,回礼笑道:“是本姑娘失言,还请公子见谅。” 萧明朗觉得礼数到了,便站直身,走到一旁坐下,并不看画颜一眼。 亭中的气氛沉默了许久。雨仿佛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画颜此时没有了先前自在,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只好没话找话:“公子怎么找到的这?” 萧明朗仍看着亭外的风景,只简单的说了几个字。“凑巧而已。” “哦这雨不知还要下多久。”画颜见萧明朗又不作声,用眼睛小心瞄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说这雨不会不停了吧?” 萧明朗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对话,他无奈地站起身,看着画颜说道:“姑娘能不能安静一会?”然而当他看清楚眼前这个人时,又惊讶地呆住了。他上前一步问:“你?你是” 画颜见萧明朗一副奇怪的模样,直盯着她脸上看,以为萧明朗认出她八爷的身份,于是连忙抢先一步说:“看来萧公子将画颜忘记了,上次宜都王府内,我们还见过,对了,还有昭阳殿。” 萧明朗疑惑地又上前一步说:“你真是画颜?” 画颜有些心虚。都说逍遥公子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他不会察觉出什么了吧?若是发现她就是那个与他称兄道弟的贾英台,他会不会就此避而远之呢?刚想做点什么事,就露馅了,真是倒霉。画颜想到这里,后悔地重重拍了一下脑门。 谁知刚刚还在发愣的萧明朗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画颜疑惑地凑上前问:“萧公子何故发笑?” “你的脸”萧明朗话没说完,摇头笑了起来。 画颜以为萧明朗笑她脸上的黑斑丑陋,生气地说:“我知道我丑,不用你如此嘲笑来提醒我。你以为你又好到那里去?你也不照照镜子,脸上的胡渣都快长到头顶了,也不修理!头发比稻草还乱,衣服松垮得简直像个登徒浪子!” 萧明朗被画颜的一顿莫名其妙的大骂惊得一愣,他努力收回想要大笑的念头,清了清嗓子说:“姑娘误解了” 画颜见萧明朗并不气恼,又故意说下去:“若想嘲笑别人,先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再说吧!” 为了使激动的画颜安静下来,萧明朗不得不用手将她的肩膀按住,他认真地看着画颜说:“姑娘,在下真不是想要嘲笑姑娘。再说,姑娘天生丽质,又何来我嘲笑之说呢?只是,姑娘将脸上的黑墨洗干净了,倒让我一时认不出来了。” 画颜正觉得他的言语奇怪,疑惑地将手往脸上一摸,什么也没有,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自己特意化的丑女妆容,不知不觉被雨水冲掉了。 萧明朗摇头苦笑地看着她说:“姑娘瞒天过海的本领,让在下佩服不已!” 原来他没有认出别的来,画颜心中稍微轻快了些,她想,自己的真容被他瞧见倒也没什么大事,便附和地笑了笑。 “昭阳殿前,你滚落桥下,受的伤大好了吧?”萧明朗回归正色问道。 画颜心中一沉,仍装不解地问:“你听谁说的?” 萧明朗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说:“当时你面色惨白,且在你掉落的手绢上浸有血渍,这还能看不出来吗?” 画颜见瞒他不过,也不辩解,只笑了笑,拿回手帕。微微欠身回道:“多谢公子那日相救,已无大碍。” 萧明朗忽笑着又说:“见你如今活蹦乱跳的,想来是已好了的。” 画颜想起沛城时,他也曾身受重伤,暗自心说:“看你这样活泼乱跳的,也一定好了。”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又沉寂了下来。画颜走到一旁将草藤门帘掀开,想看看雨是否停了下来,然而一阵强风使她赶忙又退了回来。 她一面用长袖抵挡,一面退至角落一旁坐下,胸口的绞痛让她说不出话来。近来胸口疼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一点小小风动,都能让她小疼半天。她的脸因刺骨的疼痛,惨白无色,额头上的汗珠也大颗大颗的滚落。但她仍然克制,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萧明朗见画颜如此痛苦的模样,也不问缘由,立即张开手替她将风挡住。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画颜感到舒缓过来,才慢慢起身。她强装镇定地抬起头,发现萧明朗张开双手,包围在她的身边,什么话也不问,默默地陪在一旁。画颜感激地对他莞尔一笑。 “我没事了,谢谢你。”她勉强地说出几字。 过了许久,萧明朗问道:“你好些了吗?” 画颜重新坐下,深呼了口气,点点头。 “姑娘的症状倒与我有些相似。” “你也畏寒?”画颜抬头问道。 “不过是偶尔,你的症状似乎严重些。可有看过大夫?” “看过了大夫说没有大问题。”画颜不自然地说着。 萧明朗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在画颜身上,说:“雨还没停,等雨停了再走吧。” “好。”画颜将头靠在亭柱旁休息,见一旁树上的两支燕儿不停地在绕着枝干飞,发出急促的尖叫声,觉得奇怪,将身子坐直往前一探,发现一只鸟巢掉在了树底下,鸟巢里还有三只幼小的雏鸟。鸟儿凄声的叫声让人心疼,画颜强撑起身子朝掉落的鸟巢走去。 萧明朗将正要走出亭外的画颜拉住,“你去哪?” “我没事了。”画颜轻松地对他笑了笑,走上前将鸟巢拾起,确定雏鸟并未受伤后,她先跳上另一颗杏花树稍矮的树干上,借力一跃,将鸟巢重新放回了原位。她自信一点疼痛并不妨碍她施展轻功,而这一点点小事,只需动用狂风揽叶的一二成功力。但她似乎有些过于自信了,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体力已有些不支,她抱在树干上稍作休息,等稍微缓过气来之后,便原地下落,树上的杏花因大力的摇晃,随着雨朵纷纷落下,让人一时难以分清花雨的身影。 然而就在画颜快要落地之时,一双及时赶来救援的手,将她抱了起来,使她免于掉落的危险。画颜从那股忘尘楼独特的桂花酒的香味中,就可以猜出,来救她的人是萧明朗。 萧明朗将画颜抱回亭内,重新让她坐下,略带责备的语气说:“刚差点又出意外,你告诉我,让我去做便是。你是太不爱惜自己了,你若是这样,病怎么好的起来。” 不知是什么力量将她瞬间包围,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缓解了她胸口的疼痛。她顽笑着说:“你的轻功若是有我好,我便不会自己去做了。” 萧明朗将掉落的外套重新替画颜披上,半气半笑地说:“谁说我的轻功不如你?” 画颜仍旧挑衅道:“就是不如,你若不服气,我们比划比划!” “好,比就比。”萧明朗笑着附和,似乎并不当真。 画颜立马站起身,要往亭外走去,却被萧明朗拉了回来,“谁说现在就比?你现在的状态不佳,赢了你,也胜之不武。你快回来坐好,雨还没停。” “你看,还没比呢,就怕了吧。”画颜重新回来坐好,拌了个鬼脸,两人欢快地笑了。 这样欢快的瞬间,是她许久未曾感受到的,仿佛这个世界重新涂上了明快的颜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不在有这样的欢乐呢,她在欢笑中沉思,好久了,在她还是宓子卿的时候。 亭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抹淡淡的阳光挥洒了进来。三三两两的杏花,闻到笑声也飘了进来,围绕在两个沐浴在阳光里的青年身旁,倾听那心动的瞬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章 有女如玉 雨停了下来,王母山上又迎来了灿烂的阳光,原乱作一团躲雨的夫人小姐们,也陆续地从马车上,躲雨之处,慢慢往聚会之地走去。 馨巧撑着雨伞,拿着一件披风,往各个花径小路走去,她在寻找她家小姐画颜。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呼喊:“小姐,你在哪儿?”由于情绪过于紧张,她脸都涨红了。她深知她家小姐畏寒的病根,担心不已。“穿得那样单薄,又没地方躲雨,可怎么是好。”馨巧焦急地心想,两只灵活的眼睛,探看着四周,一丝间隙也不放过。 她从小无父无母,做过乞丐沿街乞讨,也过过难民流浪的生活,在她的生命快要如枯叶凋零时,是画颜救了她。从此她有了温暖安全的家,有了亲密无间的伙伴。画颜不仅救了她的性命,平日待她也如同亲姐妹,馨巧没读过多少书,但她深知恩重如山这几个字含义。她也全心全意,无微不至地照顾在她家小姐的身边,必要时甚至献出她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馨巧一边走着,思绪也如同园间的小径那繁杂,但她很机敏,并没迷路,而是沿着路上的脚印,朝有人迹的方向寻去。想到过去的辛酸处,眼里也忍不住泛起泪光,但她仍旧将重心放在手上那件披风上,她担心小姐的披风淋上雨,连忙折叠好小心翼翼抱入怀中。 “哎哟!”正当她焦急地走着,不知脚下绊倒了什么,一个趔趄,朝前跌倒了下去,手上的雨伞连同披风一同掉在了地上。馨巧揉着摔疼的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回头一看,绊倒她的原来是一双男人的脚。她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慢慢拿起地上的雨伞和衣物,准备随时逃离。 只见那躺在地上的男子,忽然坐起来,看了她一眼。馨巧仔细一瞧,发现是世子刘义符,连忙下跪拜见。她慌忙说:“奴婢,拜见王爷,奴婢不知王爷在此,撞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躺在花从闭目养神的刘义符,只当是哪只小动物撞了他,坐起身一看,原来是一位灵动的小丫头,他看着她饶有兴致地说:“你说你该如何赔罪呢?” 馨巧自知闯了大祸,身旁又没有小姐和胜蓝帮忙,无法可想,她慌乱地说:“听凭世子处置。” 刘义符忽然凑到馨巧跟前,看着她说道:“哦?当真?哈哈哈” 馨巧被刘义符奇怪的眼神看得发怵,心想,最不济是一死,也不怕再得罪他。她迅速后退,远离慢慢靠近的刘义符,激动地大声说:“你想干什么?!” 刘义符站住不动,笑着说:“你不是说任凭本世子处置吗?” “虽然你是世子,但你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啊!不就是踩了你一下嘛,你要想出气,你也可以踩回我啊!”馨巧早已一把豁了出去,她跟随惯了她家小姐这么多年,也感染了画颜从不轻易屈服的脾性。 刘义符对眼前这个小丫头越发有了兴趣,他拍拍身上的泥土,笑道:“有趣,真有趣。我踩你做什么?” 馨巧仍然自顾自,激动地说:“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家小姐还有胜蓝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刘义符并不置评馨巧刚刚的话,只将手边的一朵纯白色的花摘下,他递上前,说:“白茅纯束,有女如玉。”他点头示意馨巧将花收下,转身躺回原来的位置,懒洋洋地说:“你走吧,也别让他们来寻仇了,省得他们费功夫。” 馨巧望着那朵白花,出了好一会神。忽然一笑,将手里的雨伞打开,遮挡在刘义符的身前,悄悄走了。 一路上馨巧总在回想刚刚遇到刘义符的场面,绯红的脸仿佛要像烧滚了水一般烫。不知不觉,她走进了一条田园小径,发现了不远处的小亭,她踮起脚尖往小亭方向大喊了一声:“小姐,你在那吗?” 画颜果然从亭中走了出来,“馨巧,我在这儿。” 馨巧欢喜地跑了过去,连忙将怀抱里的披风替她围上。“小姐,怎么跑到这来躲雨?让馨巧好找。” 画颜见馨巧并未撑伞,身上湿漉漉的,知道她雨还没停就找来了。她皱着眉头说:“怎么也不打把伞,衣服都湿了。” 馨巧反而高兴地笑着说:“没事,只是被路边的草沾湿了一点。雨已经停了。” 画颜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馨巧笑嘻嘻地点点头。 画颜知道自己独自跑出来,一定让姐姐担心不已,便转身将萧明朗的衣服还给他,向他告辞。“多谢萧公子慷慨相助,就此告辞。” 萧明朗接过外衣,似想说些什么,又咽回去了,他拱手说道:“姑娘小心,告辞。” 画颜与馨巧微微俯身施礼,转身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馨巧扶着画颜,一边走一边质疑地说:“小姐,你认识路嘛?” “跟我走还有错吗?放心吧,我已将这里摸清了,这条路近,又舒坦。” “我相信小姐。”馨巧忽又想起刘义符说的那句话,小心地问道:“小姐,你知道,白茅什么什么纯什么,有女如玉,这句诗吗?” 画颜看了馨巧一眼,想了想说:“是诗经里的,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这句吗?” 馨巧高兴地连连跳着说:“是这句,是这句。小姐知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吗?是不是夸人好看?” 画颜有些疑惑,她又看了馨巧一眼说:“差不多吧,不过这句话不适合形容一般的女孩子你听谁说的?” 馨巧低下头,压制住兴奋,喃喃说:“我也没见着那人,无意间听到的” 画颜并不多问,想起自己脸上被雨水冲洗掉的特意画的黑斑,向她问道:“馨巧,我特制黑膏药,你待在身上吗?” 馨巧从袖口拿出一小陶瓷罐,递给画颜,这才发现画颜的脸上脱落的妆容。 “帮我打掩护,我把妆补上。”画颜四下看了看,把小瓶子里的黑膏药一点点的抹在脸上。化妆完毕,两人准备继续前行。 转身的一瞬间,画颜察觉身边有所响动,寻声处看去,从背影看,一小男生坐在一旁的水池边上,一动不动手里拿着竹竿似在钓鱼。 她好奇地走上前,问:“小朋友,下着雨,怎么来这钓鱼?” 那人转头回望,不解地问:“你在与本王说话?” 画颜见其正面,才发觉,原来是一儒弱的书生。 画颜点头回应。忽察觉出什么,又问:“王爷?你莫不是,二王爷,刘义真。” 那人笑了一声,点头说:“倒许久没有听见有人这样叫我了。” “王爷请饶恕画颜失礼。”画颜俯身说道。 刘义真抽出握在钓鱼竿上的一只手,摆了摆,说:“无需多礼,我早已没把自己当成什么王爷,只是一个病人。” 看着刘义真空洞的长袖,干枯的手干,画颜心有不忍,她陪同刘义真坐了下来。 原来传说中常年躺在病榻上的刘义真是这个模样,据推算,他也不过十五六岁,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却不幸病魔缠身,将他折磨得不成样子。历史上记载,刘义真善文辞,好歌赋,曾深得刘裕欢心,后因病常年卧病在床,渐渐失去刘裕的倚重。。 “既然身体不适,就该在家好好休养,胡乱跑到这么个偏僻冷寂的地方做什么。”画颜说完又笑了起来,有些自嘲的意味,她想起方才萧明朗也对她说过如此的话。她自己还是个病人,却来劝说别人。 刘义真叹口气说:“是啊,像我这种人,过一天少一天了,不该出来晃动。” 画颜见刘义真误解了她,连忙说:“不,我刚刚不是笑你。我只是其实我也是个病人。” 刘义真回头看着画颜,似在求索。 “我希望你的病能好起来,到世界各各地方好好玩一玩,离开皇宫这个牢笼。”画颜想起历史上刘义真悲惨的结局,忧伤的说着。 刘义真听完,眼里似乎在发光,“真的能好吗?”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回到水面上。“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画颜拍拍他的肩膀,坚定的说:“一定会好的,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在医术上很厉害的。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 刘义真回过头,感激一笑。“很少有人将皇宫比作牢笼,你与其他人不同。” 画颜随意笑了笑,“没什么不同,都是凡人而已。” “什么人在那!” 画颜回头瞧那身后说话之人,站起身,施礼道:“画颜见过四王爷。” “你是画二小姐?你怎么在这?”走近的刘义康将画颜打量了番,忽冷笑一声,说:“画二小姐果然将名门闺秀的做派完全抛之脑后。” 这时,刘车儿快步从后头跟上,制止道:“康弟,不得无礼。” 刘义真将鱼竿放回地面,笑着说:“三弟,四弟,你们怎么来了。” 刘义康越过画颜,走到刘义真身边,说:“二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也不叫上个人伺候。夫人命我们来找。” 刘义真听到夫人两字,面色凝固了一阵,咳嗽了几声。他又强力忍住胸口的起伏,对刘义康笑着说:“好,我随你们回去。” 刘义康半搀扶着刘义真往回走,仿佛怕刘义真那瘦小的身子被风吹走了似的,细心呵护。 刘车儿与画颜走在后头,过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欣喜对画颜说道:“颜儿,近来好吗?” “还行!你呢?”画颜笑着说。 刘车儿挠了挠头,腼腆地说:“我也还好,我们许久未见了吧” 画颜点点头说:“是啊,王爷公务繁忙,都快忘记我这个旧友了吧?” “我怎会忘记你,只是”刘车儿忽又说:“以后有空就找你玩,可以吗?” 画颜笑道:“这还用问吗?想来就来呗。我们家是好客之家。” “颜儿,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带到府上。” “什么都好,我不挑食的。当然得是好吃的。嘿嘿嘿。” “我知道有一家桂花糕做得特别好吃,美观且美味,下次我给你带过去。” “好啊,最好把她家的桂花酒也给我带来。” “你怎么知道她家还有桂花酒?” “随便猜的,还真有?呵呵呵”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那以张夫人为首的聚会的场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小试身手 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打乱了张夫人原来的计划,花田里一片狼藉,各种农作器具随意丢弃,泥田里的脚印随处可见。一场多人秀,无疾而终。 草坪上重新铺整了番,在张夫人的领带下,众人陆续回到原来的座位。画颜告别刘车儿后,与馨巧往画姝身边走去。 见到画颜平安回来,画姝这才松了口气,她将画颜从头到脚查看了番,担心地问:“颜儿,你跑到哪去了?姐姐担心极了。这荒山里,你一个人怎可乱跑,再不可顽皮了,知道吗?” 画颜轻松地笑笑说:“姐姐放心,我只是在这附近躲雨呢。” 画姝责备地看了一眼画颜,又去听张夫人讲话了。 张夫人显然重新换了装扮,但不失她原来的优雅明艳。她依然露出端庄大方的笑容,面对宾客。等到所有人都回归原位后,一场莺歌燕舞开始了。 张夫人的兴致似乎一点点在降落,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这一切都被细心的王美人瞧见。同在后宫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她深知爱学文人做派的张夫人的脾性,如今精心安排的赏花大会,却被一场春雨弄得一团糟,她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想到这里,王美人暗自发笑,她虽心里不情愿,表面也不得不假装关心,她稍稍挨近张夫人的坐席旁,问:“夫人,可是因刚刚的雨着了凉?” 张夫人强作笑面,摇摇头说:“我没事。” 王美人不肯罢休,故意接着问:“那便是歌舞不得夫人心意罢?要不然夫人的兴致怎会如此低沉?” 张夫人也是个通透之人,她知王美人是拐着弯嘲笑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没了,认真地观看着宫女们的歌舞表演,只装作没听见。 王美人暗笑一声,重新坐回自己的原位。 张夫人与王美人的对话,被一旁的朱碧玉听了去,她邀功心切,蹭地一下站起身,大声道:“夫人,是不喜欢宫女表演的歌舞吗?” 张夫人从音乐声中辨识朱碧玉的声音来,扭过头冷冷地看去。 朱碧玉不知道她的话再一次戳了张夫人的痛处,不知所措地卑躬着腰等待张夫人发话。 王美人听了,轻轻掩面一笑,她就着喝茶的姿势,挡住了脸上表情。 张夫人又将她冰冷的目光扫了王美人一眼,这才漫不经心地对朱碧玉说:“姑娘可有什么有趣的主意?” 朱碧玉听了欣喜地回道:“夫人,碧玉觉得,在场的小姐们,个个都是琴棋书画的精通者,各人所擅长之处 又有所不同,若每人表演一个才艺,必定有所惊喜。” 张夫人果然对朱碧玉的提议有了兴趣,她转过脸来,对着朱碧玉笑着说:“朱姑娘的提议倒是不错,只是”她又看了一眼女座方向的其他人,说:“只是这或许不太好吧?毕竟各位都是有着尊贵身份的人。” 朱碧玉紧接着说:“夫人,才艺的展现也是表现美的一种方式,正如今天赏花会的主题之一。各位小姐正如同这王母山的花,明艳照人,却又千姿百态,只有绽放其美丽之处,才不负花期啊。” 张夫人欣喜之中带着一许惊讶之色,她带笑地问其他女宾客:“各位姑娘是否同意朱姑娘之意呢?我的意思是,各位姑娘若想参与,本宫自然欣喜,若不想参与,本宫也不责怪。” 女座席上的小姐们,有的不敢拂了张夫人的面,不得不答应,有的则为了获得张夫人和各位皇子的注意,高兴地答应着。 画颜掉头往身后朱碧玉的方向看去,她惊讶于朱碧玉的转变,刚刚她的一席话与昭阳殿上粗苯的丫头完全判若两人。然而除了朱碧玉满脸嚣张对着她挑衅之外,身旁似乎还有高人相助。而那位指点朱碧玉的高人,正是朱碧玉的母亲,朱夫人。 画颜恍然一笑,重新端坐原位。 愿意上场表演的小姐姑娘们一个紧接着一个,在她们眼里,这正是博得大好前程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一时,古琴演奏,诗歌朗读,舞蹈表演,层出不穷。张夫人的脸上也逐渐恢复了笑容,她最是喜欢这样的活动,在她眼里,办这样一场宴会,才是高贵的,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徐素华正准备起身上场,被画颜拦了下来,她朝她问道:“你也去?” 徐素华不解地问:“为何不能去?” 画颜听她这样说,又放开手,淡然地说:“那我不拦着你的富贵路了。” 徐素华听了并没有生气,她只说:“不是我的富贵路,是徐家不能不在这条路上。”她坦然地看了画颜一眼,便提着裙摆走了上前。一首古筝弹唱让她一举成为魁首。画颜也不得不为其精湛的琴技鼓掌。 张夫人满意地笑着说:“徐姑娘不仅貌美如花,还能弹得一首好琴。” 徐素华俯身,歉然道:“素华献丑了。” 张夫人忽转过头,问刘义真:“二皇子觉得如何?本宫听说,二皇子最善音律了。” 刘义真显然对张夫人突然的问话有些吃惊,他平复表情,看了徐素华一眼,淡淡回答道:“论音律儿臣如何比得世子,只是小儿学唱罢了。徐姑娘琴技自然是好的。” “二皇子谦虚了,皇上可一直都在夸你呢。以后你也要时常出来走走,晒晒外面的太阳,对身体有好处。”张夫人笑着说完,重新回头观看表演。场上的表演仍旧继续。 朱碧玉忽又起身,笑着说:“夫人,如此盛宴,是不是让画二小姐将那日在宜都王府所奏的梅花笑,再表演一番,也好让我们众姐妹学学。” 张夫人笑而不语,似乎在等着画颜回话。 画颜自然不打算参与其中,她也完全没听到朱碧玉的话语,只懒洋洋地靠在座椅旁磕着瓜子,全然不顾淑女的形象。她的眼睛在场地周围的景致打着转,眼光忽然落在了张夫人身旁的护卫上,这护卫正是禁军首领,聂峰。 她想起前段时间,在萧明朗府邸上,她与刘车儿萧明朗的对话,他们一同分析了当朝兵权的分配。其中禁军是最为关键的一支军队,那禁军统领也成为了最关键的人物。她上下打量着聂峰,见他虽然身材平庸,但筋骨健捷,一双鹰似的锋利眼睛,显示出他老谋深算,勇猛的品性。他的每一个指令都极为妥当到位,没有多余一句话,思维谨慎条理清晰。画颜逐渐对这号人物有了兴趣,心中忽又冒出一计。她转身准备与身旁的胜蓝说些什么,却偶然发现,萧明朗似乎也在观察着聂峰。 画颜凑到胜蓝耳边,指着张夫人身边的聂峰,悄声说:“去试试他的身手,注意,不要硬打,只要试出他的深浅即可。注意安全,不要走远了。必要时给我发信号。” 胜蓝点点头,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对她家小姐的指示,她只会照做,从不过问第二句。 画姝见画颜久久不出声,急的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画颜这才将身坐正,把注意力放回场上的表演上,又见对面的刘车儿使劲给她使眼色,弄得她莫名其妙。 馨巧连忙凑近悄声说:“小姐,朱碧玉提议让你吹箫一曲,张夫人在等你回话呢!” 画颜这才醒悟,连忙站起身,微微施礼,抱歉地说:“夫人,臣女并未带萧来。” 朱碧玉又接腔道:“没有萧无妨,表演其他的也可以。” 画颜扭过头,对着朱碧玉悄悄挤了个鬼脸,又看张夫人并不作指示,便说:“臣女别无其他才艺。请张夫人恕罪。” 过了许久,张夫人才笑着说:“无妨,坐下吧。” 画姝仍旧觉得不妥,怕惹了张夫人不高兴,便站起身,主动说:“张夫人,臣女尚能浅弹古琴,愿为在座姐妹们助兴。” 画颜刚松了口气,坐回座位上,见姐姐此举,又惊地半起身,心中涌起了愧疚。 张夫人将眉一挑,有些惊讶,她欣喜地看着画姝的一举一动,仿佛发现了新的天地。 胜蓝悄悄来到张夫人帐篷后方的草丛旁隐蔽,她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重重朝吕峰的背后掷了过去。 聂峰察觉,立即往后寻声而去。胜蓝飞快逃离原地,往后山上跑去。聂峰恍惚见其身影,吩咐完其他士兵守卫,自己便追了上去。 胜蓝趁聂峰不备,飞跃上树躲避。聂峰追至无人处,停躇不前,拨开草木,四下探望。如老鹰般机敏的聂峰,很快发现了树上的脚印,察觉了胜蓝的身影,举起弓箭射去,胜蓝立即转身借力一跃,飞快落到另一颗树上。聂峰又朝其射去三箭,都被胜蓝一一逃脱。为了近距离查探聂峰的身手,胜蓝故意从树上落下,与他面对面交锋。当然,胜蓝已换装蒙面,聂峰也辨识不出男女。他见对方并不逃走,反而静站在他的跟前,便问:“你是何人?” 胜蓝沉默不语,她盯着对方,心中仍在思考,该从何处进攻。 聂峰见对方仍然无动于衷,便走上前想要摘下她的面纱。他伸出的手很快被胜蓝拦截,她抓住聂峰的手,用力往后一拉,将他整个人往前倾倒,又伸出一只脚将聂峰的右腿往后一踢,眼看聂峰就要直面摔下,却被他一个后空翻,重新站了起来。动作迅疾,力量强劲,毫不费力,几乎连气都不喘,可见其内力强厚。 胜蓝就势上前进攻,一计飞脚迎头而下,又被聂峰轻轻往后一退,躲了过去。两人的动作几乎同在瞬间发生。 胜蓝见此招不中,她使尽全身力气又横出一拳,然而对方却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她的拳头,并顺势反擒,压制她不得动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家庭茶话会 聂峰抓住这人手,忽感到有些异样,仔细一看,这人手掌奇小,且白皙纤细,不像个男子的手,于是慌忙松手,退了两步。尴尬地说道:“你你是个女人?” 胜蓝感到有些羞愧,胡乱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用力朝他扔去,自己转身朝丛林深处飞跃而去。 聂峰虽从不惹女人,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敌人。他朝着胜蓝离开的方向穷追不舍。 胜蓝原本打算就此作罢,回去与小姐交差,却又发现聂峰仍穷追在后,便掉头,往更深处的森林走去。 走了许久,她见聂峰并未追来,一时又觉得口渴,便走到附近的小溪流,取下面纱,用竹叶舀水喝。溪流之水,从深山之中潺潺流出,清凉甘甜。她见周围草丛隐蔽,索性坐下,躲避起来慢慢品尝。 清闲之中,胜蓝忽觉左脚小腿上传来一阵麻痛之感,立即俯身查看,发现一只蛇正从她的脚上盘落。她连忙脱下鞋袜查看伤口。 “别乱动!蛇还没走远。”吕峰的声音在胜蓝的身后响起。胜蓝听从他的话,坐在原地不敢乱动。 聂峰拿出弓箭,立即射中了蛇头,使她免于一难。 “让我看看。”聂峰来到胜蓝的身边,正要撩起她的裤脚,却被胜蓝扇了一耳光。 聂峰捂着脸,惊讶又带着愤怒的声音说:“你!我救了你,你反而打我?!” 胜蓝虽然有些歉疚,但她仍然冷冷地毫无表情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做事不检点,就该打。” 聂峰半笑半气地说:“不挽起裤脚,怎么查看伤口?这蛇虽毒性不强,却也可能致命。节省时间,快点让我帮你看看。” 胜蓝有些举棋不定,还没等她同意,聂峰便顺手挽起了她裤脚。 他看着伤口突然眉头一皱,说:“不好,毒已经开始蔓延了。”说完,他二话不说,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扎在胜蓝的小腿上,用嘴将伤口处的毒液一口口地吸了出来。 胜蓝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掉开头说:“这点毒,奈何不了我的。不用这样大惊小怪。” “还好,毒性不强,不会造成性命之忧,只会让你暂时感到晕眩。”聂峰似并没听见她刚才的话,仍然关心地说。 聂峰将胜蓝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后,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惊觉眼前这个女子姣好的面容,虽然并无温婉动人,却是冷霜傲骨。 胜蓝慌乱逃离聂峰逼视的眼光,站起身,准备离开。忽又停下脚步,回头说:“谢谢你,你的恩情我先欠下。” 说完便寻着来时的方向,飞跃而去。 迟暮一深一浅地为天空添上了几笔灰色,夜幕逐渐降临,那独自立于山中的男子恋恋不舍地离去,一支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也迎着落日离开了王母山。 夜幕降临了,月亮慢慢显现了出来,发出明亮的光。王母山的下山之路,似乎比来时较短,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门外,进城门之后,各路人马分别各自散去回府。张夫人与王美人则在禁军统领吕峰的护卫下,平安回到皇宫。 马车抵达画府,画颜一行人陆续下了马车,又给了些散银子打点了车夫,这才进了家门。画颜跟在画姝的身后,缓步穿过前院,准备往儒雅阁给爹娘请安。 画颜见姐姐回来的路上一言不发,以为姐姐还在生她的气,她快步跟上姐姐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凑上两只透着真诚闪亮的眼睛,“姐姐,莫不是在生颜儿的气吧?” 画姝不搭话,继续走着她的莲花碎步,她的脸上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画颜撒娇地摇着画姝的手,“姐姐,颜儿若是哪里惹姐姐不高兴了,你就尽管骂,别不理我嘛。” 画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一脸可怜兮兮模样的画颜,无奈地摇摇头,用手按了按画颜的脑门,“你呀!总是长不大。如今也越来越大胆了,连张夫人也敢怠慢。幸好张夫人不怪罪,不然不知道要” 画颜听姐姐说完,这才明白画姝因何事生气,她连忙答应着:“我错了,以后一定注意!”说完又觉得不够显出她的决心,跨步走到画姝跟前,指着走廊梁上的烛灯,“姐姐若不信,我就指灯发誓,以后再不改了我的这些毛病,就就就罚我永远不许出门!” 画姝似气似笑地敲了敲画颜的脑袋,继续往儒雅阁走去。画颜见姐姐不再生气,欢欢喜喜地跟在后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讨好似地扯着闲话。 “姐姐,你今天的弹的那首曲子真好听,所有人都羡慕不已呢。” “姐姐,你饿不饿?我见你都没怎么吃” 两人进了儒雅阁的小院,见大堂内亮着灯却空无一人,便往内院走去。 内院闲庭处的茶座旁,画夏山正拿着一本书,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画夫人也坐在一旁,低头拿着针线缝制着一双黑布鞋。 “爹娘,我们回来了。”画颜迈着大步走到画夫人身旁的矮凳上坐下,看着画夫人手中的快要完成的作品。 画夫人的眼光慢慢从手中的活,转移到画颜和画姝的身上,她放下活,连忙站起身,拉着两个女儿坐下。“回来了,这一去累坏了吧,快都先坐下,我备下了莲藕汤,喝了再去休息。” “是,”画姝落座,乖巧地答应着。 画夫人领着身边一丫头,亲自往厨房端汤。画府里侍奉的丫头不多,大多数能自己做的,从不多花钱请人来做。 画颜悄悄凑到父亲的背后,看他手中的书,忽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爹,这书讲的什么内容啊?” 画夏山丝毫不受她的影响,翻过一页,边看边说:“古史。” “爹怎么寻得这本书来看,您平时不总说,这都是些闲书吗?”画颜坐到父亲的身边,趴在茶桌上,有气无力地问。 “能解题的书,便是有用的书。”画夏山转过一边,继续看着。 画颜见父亲只将注意力放在书上,丝毫不问她们今天的情况,觉得父亲不够关心她,整个人也怏怏的。她拿起桌上的烛剪,剪掉烧完的灯芯,“爹,这灯光这么暗,看书对眼睛不好。” 画夏山将书本放下,转过身,苦笑说:“好,为父不看了,颜儿是不是有话对为父说?” 画颜坐直身,笑嘻嘻地说:“嘿嘿,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话,随便聊聊。” “先喝汤,边喝边聊。”画夫人把端来的汤放在桌上,一人盛了一碗。 画夏山接过夫人端来的汤,边喝边问,“今天可有遇见有趣的事?” 画颜歪着脑袋想了想,忽想起一件有趣的事,笑着说:“还真有!爹,你知道吗?张夫人今年的赏花宴真是办出了新高度,居然让我们去学种花!七八百人呢!莫说种花了,一人一脚又把刚锄好的田重新踏回了平地。可是就算这样,进行到一半,忽然下了暴雨,张夫人的头发乱了,妆也花了,衣服还被沾得全是泥,她一身新做的金丝衣裳全弄脏了,几乎将她要气晕过去,哈哈哈” 画颜说到这里,笑得几乎要跳起来,被画夫人轻轻按下,“当心呛着!怎么能这么说张夫人,还不快别说了。” 画颜怕惹娘亲生气,立即闭口不言,乖乖地喝着碗里的汤水。 画夏山听了也开怀不已,他虽并不笑出声来,但脸上全是笑容。 画夫人倒了一杯水,放在画颜色手里,也坐下陪同她们说话,偶尔也插上两句。“你还说别人,难道你就不在其中?” 画姝接过话头说:“还说呢,早就不见她的踪影了,一个人不知跑哪玩去了。” 画颜一口气将碗里的汤全都喝下,用衣袖擦了擦嘴,“我不爱凑热闹,就到旁边躲雨去了。” 画夫人无奈地拿出手帕,替画颜擦着嘴角,一时遇见风动,又咳嗽几声。 “娘亲,最近常咳嗽吗?”画颜恢复正色关心的问。 画夫人轻轻摇头说:“这几天好多了。” “这样拖下去可不行,赵大夫的方子总不见效。我明天让小海子来替娘亲瞧瞧吧?” “不用,娘感觉好多了。”画夫人瞧着画颜温和地说。 画颜仍旧不依,“娘既不愿意他上门来瞧,就让我去他那拿些药来吧,小海子是玉面神医的关门弟子,医术自然没得话说的,娘就答应吧?” 画夫人为了让画颜安心,只好点头同意。 “好嘞,我明天一早就去!”画颜想着明天能出府,又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在外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要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可同在府里一般,知道了吗?”画夏山故装严肃的模样说。 画颜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她知道父亲并不真的责怪她。 画姝放下手中碗筷,连忙帮她打掩护:“爹,今天颜儿很听话。” 画夏山点点头,慈祥地看着他的两个女儿,满意地笑了笑,拿起书本重新回屋去看了。 画颜扭头问娘亲,“娘,爹最近在忙什么呢?居然也有时间研读古史?” “你爹想从古史上寻得答案,研究了好几天了。”画夫人起身收拾碗筷。 “爹遇着什么难题了?”画颜好奇地问。 画夫人停下手中的活,望着坐在大堂里仍旧看书的画夏山一眼,说:“皇上正为沛城的灾情发愁,你爹是朝廷要臣,自然要帮着想法子。” “沛城?!”画颜立即提高了警觉。 画夫人点点头,与丫头收拾完碗筷,往厨房方向走去。 画姝也起身向母亲告退,自回屋。 一家子温馨的聚会到此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慈善堂 画颜一边走往浴花涧,一边暗自琢磨。想来沛城是经上一次大战,被护城河冲塌之后,还未恢复,当时听说皇上已派县官前去救治,怎会闹到如今如此严重的程度?好在城中的百姓都已救出。只是少不了要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画颜心里想着,总觉不安,觉得好像是她自己没有安排到位。看来明天得让牧娘帮我召集那两位一同商议一下解决办法。画颜想到的是刘车儿与萧明朗,如今他们三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如此想着,忽觉得身边一直少了一个人,回头去看,只有馨巧陪同在后。“胜蓝不是回来了吗?她人呢?” 馨巧指了指浴花涧的大门,“回来了,在屋里等小姐呢,她她受了点伤” “什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伤得重吗?”听到受伤这两个字,画颜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她快步走进门,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胜蓝。 画颜动作迅疾地查看了胜蓝受伤的小腿,皱着眉头说:“这是蛇咬的伤口,还好这伤口并无红肿,想来毒性不强。” 胜蓝将画颜扶起,轻松地笑笑,“小姐,我没事,蛇毒已经都排出来了。” “你认得是什么蛇吗?我看还是让小海子现在来替你看看比较好。”画颜严肃地说。 “小姐,我真的没事,如果真有毒,我恐怕撑不到现在了,有个人救了我。”尽管胜蓝的伤口并无大碍,但残余的毒素仍让胜蓝昏昏沉沉,面色苍白。 画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地,“是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小姐别这么说,是胜蓝太大意了。” 画颜从怀里取出养生丸,接过馨巧倒的水,将药丸拿与胜蓝服下,这才稍稍安心。 “这养生丸,不仅能恢复体力,还能医治百毒。吃了就没事了。没有其他的伤了吧?” 胜蓝笑着点头,想起下午与吕峰的交锋,立即又说:“小姐,我试了吕峰的身手,他的武功应该在我之上,我正面与他交锋,根本得不到半点便宜。而且他的箭法极其精准,内力深厚。我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脱的。” “他是禁军统领,武功自然高强。先回屋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小海子那再仔细瞧瞧,别留下病根。”画颜哪有心思再去研究吕峰,只让馨巧搀扶她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画颜来到儒雅阁与娘亲请示后,便出门坐上马车,换过男装,带着馨巧与胜蓝两个丫头出门了。 她们第一站来到了慈善堂。慈善堂依然门庭若市,只两个伙计加一个坐诊大夫,显然忙不过来。慈善堂对无钱看病的人有着优厚待遇,不收分文,还免费赠予药材,因善举而渐渐有了人气。一大早门外就涌来人群,但都挨个有序地往里走。有的是从城外特意拿着方子赶来抓药,身上的包袱还没放下,脚上的泥还没干,一看就知道是连夜赶来未曾歇息,只因慈善堂的药材无论材质,价格,都公道得无话说。有的则是拿着提前好几天预约好的号过来看病,大都为慈善堂的坐诊大夫方海慕名而来。有的无病无灾,为了涂个安心,也来讨碗免费的汤药喝。他们一个连一个的排着,竟排到几十米开外。 画颜瞧着这热闹的景象,满意地笑了。慈善堂终于在她的努力下支撑了起来,当然这也少不了方海的坐镇与牧娘管治下忘尘楼带来的收益支持。她一定要好好奖励他们一番,对于优秀的员工她从来毫不吝啬,这是宓子卿会做的,也是现在的画颜会做的。 她缓缓穿过人群,正要入门,被背后一阵声音给制止了。 “诶!你们怎么不排队啊!门牌上写着,先来后到,没看见?” 画颜诧异往身后瞧去,见排队的人个个面露不悦地看着自己,她又回过头往那人说的门牌上看去,果然写着‘先来后到,人人有序。’这几个字,一时抬起的脚也不敢往前迈一步,重新收了回来。她往屋里探头,见小海子似在忙,根本没有发现她,人声嘈杂,想叫他也听不见。 这时,馨巧插着腰挡在画颜身前,仰起头,指着那人,大声说:“诶!你有没有眼力见,这是我们慈善堂的东家!” “东家?啊哈哈哈,请恕小的眼拙。您快请进!” “自己的家门,当然要进了,不用你请!”馨巧气咻咻地拨开人群,替画颜清出一条道来。 画颜暗自为馨巧鼓舞,脸上仍不露声色,她装腔作势地咳了几声,装出老板的架子,昂头挺胸地走了进去。 小海子从药材柜旁,抬起头来,发现是画颜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秤杆,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手,笑着迎了过来。 “颜八爷,您来了!请到内屋。”小海子笑着改口,一边引着画颜往里屋走去。 画颜好奇地看着屋子里的摆设,空气中自蕴含着一股和煦的药材味,丝毫不令人厌恶,反而怡脾清神。 几人一同进了内屋,画颜连忙拉过胜蓝挨坐在小海子的身旁,“小海子,快,先帮她瞧瞧,昨个她一不小心,不知被什么蛇咬了一口,我看伤口虽然并无淤肿,但就怕有潜在的毒性。” “被蛇咬了?”小海子拿出脉枕,垫在胜蓝的手下,仔细瞧着胜蓝的面色。过了一会儿,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胜蓝脚上包扎的布带取下,检查了一番。 “放心吧,蛇毒已经大部分排出去了,残余的毒性,伤不了。再吃过药,调理一下,就没事了。”小海子走到伏案边,写下一个方子,叫来了伙计抓药。 “是小姐就是过于担心了。”胜蓝放下衣袖,站起来,走到画颜身旁。 画颜想想又觉不妥,转身问胜蓝,“你是怎么排的蛇毒?” 胜蓝想起那日是吕峰用嘴将她的脚上的蛇毒吸出来救的她,不好意思说,几次张口又被她咽了下去,“我我就是像其他人那样做的” 馨巧觉得胜蓝举止有些反常,凑近过来,睁大眼睛说:“胜蓝你脸红什么呀?” 画颜不相信地说:“不可能,胜蓝要是真的脸红,那也只能是因为这屋子太闷了。” “不可能,胜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语句不清,举止僵硬过。她肯定是害羞了!”馨巧取笑道。 “胜蓝会害羞?小海子都不信,小海子你说是不是。”画颜扭头去询问小海子的意思,小海子摇头笑笑表示同意。 尽管馨巧在旁一个尽的劝说,画颜始终不信。相处了十几年,要说一向冷酷的胜蓝会害羞,她自然如何也不能信。 “馨巧,别开我玩笑了。我在外头等你们。”胜蓝强装镇定地往门口走去,不小心碰到了茶座,将桌上的茶杯都撞翻了。 画颜只当她被馨巧缠得烦了,才会如此,并不在意。 “明明脸红了,还不承认。可是因为什么呢”馨巧仍自言自语地在一旁嘀咕不停。 画颜凑到小海子的伏案边,翻看着案上的医书,“神医哥哥,还没回来?” 小海子从一支精致的锦盒中拿出一瓶小药丸,放在画颜跟前。“我前几天去了桃庄送药材,盼姑说,还没回来呢,不知云游到哪个神仙境地去了。” “哎!”画颜歪着头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药瓶问:“这是什么?” “是师父走之前留给你的养生丸,师父怕你小时候的失忆症复发,故特意嘱咐我按时按量交于你。这对你的畏寒之症也有缓解,你可别忘了吃。”小海子将打开的锦盒小心关上。 馨巧走过来打岔说:“你放心,有我盯着呢!” 画颜轻轻地瞪了馨巧一眼,将药瓶收进兜里,“师父也太小心了。不过,小海子,再帮我抓副药,我带回去。” 小海子急转过身,问:“你还有哪里不适?” “不是我,是我娘亲,进来她总是咳嗽,吃了那隔壁家赵大夫的好几副药都不见效。”画颜说着,拿起桌上的毛笔,随意地在白纸上写着字。 小海子故作生气状,不高兴地说:“怎的这时候才想起来找我?难不成我还比不得隔壁那半桶水的莽夫?” 画颜听到这里,不觉笑了起来,手中的笔仍不脱落。“你形容得很贴切。娘亲曾派人来找过,总排不上你这里的号,就取了个近。那人不曾入府见过我娘亲,也只是听说了症状,开了几服药。” “为何不让大夫去亲自瞧瞧夫人的症状,也好对症下药,精准些。”小海子不再开玩笑,认真地说。 “你知道的,他们总是保守,不愿意让不认识的人进屋瞧病。我虽比不上你医术精通,但也懂得一点医术,我瞧着娘亲并不严重,就是身体虚弱了些,受了凉气,不易好。”画颜停下手中的笔,交给小海子。继续说:“你帮我照着这副方子,捡几服药于我,带给娘亲。” “你到我这药铺,反而自己开起方子,还真当没我这人了?”小海子说着气话,将画颜的方子看了下,仍唤了伙计照单开药。 画颜离开伏案,坐回塌椅上,打开茶盖,轻轻吹着。“你不知我娘亲症状,说与你又麻烦,还不如我自己开方子准确方便。” 小海子无奈笑笑,拿了张椅子,坐在画颜身边,“你身上的伤都无碍了吧?” “早就痊愈了。”画颜想起什么,又问:“你还记得那日与我一同身受重伤之人吗?” “萧明朗?我记得。” 画颜看着小海子有些迟疑,“他你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 “你们后来没再见面吗?他的毒只是轻微的,刚开始也会与你一样畏寒,但现在基本已经痊愈。是三王爷命我亲自上门诊治的。” “是你亲自看的?那我就放心了。”画颜了解萧明朗无事,松了口气。 小海子不去追问她与萧明朗如何相识,起身整理着旁边新到货的药材,笑着说:“三王爷之命如何,只因他是你的朋友,我才同意抽空前往。” 画颜感激地看了小海子一眼,发觉小海子不仅怪癖的性子像极了玉面神医,连长相也越来越像了。她玩笑道:“你莫不是神医哥哥的私生子吧?连相貌动作,都和他如此相像。” “这种玩笑怎能开”小海子气也不是乐也不是,皱着可爱的眉毛,说不出话。 画颜连忙摆手认错:“我失言失言,你别当真啊。”她转移话题道:“慈善堂最近的生意平稳了吧?” “账基本平了,只是像我们药铺挣一半送一半,基本赚不到分文。” 画颜拍了拍小海子的肩膀,“当初开慈善堂也只是为了帮助那些逃难的难民,没打算挣钱,能维持到现在,你功不可没,辛苦了。” 小海子耸耸肩笑着说:“我又没做什么,是你一直在想办法经营,我只不过做着我学医之人每日应该做的事。” “好,慈善堂就交给你照看了,我先走了,下次来看你。”画颜让馨巧接过伙计拿来抓好的药包,起身与小海子作别。 “你什么时候想来,便来。”小海子一路将画颜送到了门口,故意提高声音,恭维地说:“东家,走好!” 方海的声音果然引起人群中一阵骚动,他们无不带着崇拜的眼光朝画颜望去,将她当做大善人一般看待。 画颜回头对着小海子眨了眨眼睛,又带着馨巧和胜蓝昂首挺胸地走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花非花 “小姐,你去哪?”馨巧见画颜并不回府,拉住她的衣袖着急说。 还没等画颜说话,胜蓝凑过来,说:“要改口叫八爷。” “胜蓝提醒得对!况且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按时回家了?这么大好的天,守着四面墙岂不浪费?”画颜挣脱馨巧的手,往闹市走去。她被一路上充满生活气息的小摊贩卖的食品点心给吸引住了,一出手,买了好几堆。胜蓝与馨巧的两只手,全部抱满了。 “八爷,等等我们,你慢点走。”馨巧跟在后头焦急地喊着。 画颜像没听到似的,我行我素地走在前头。三人一路走走看看,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龙蛇街。 画颜一手拉着馨巧,一手揽着胜蓝,好不容易穿过了龙蛇街上嘈杂的人群,来到了忘尘楼门外。 门口的一胖一瘦的两个侍卫,一动不动地将身体站得笔直,看也不看画颜一眼。 这两人怎不像上次那样查看她腰牌了?画颜觉得奇怪,但仍然不露声色的抬脚继续往前走,行之一半,又退回来,正要张口与他们说话,那胖侍卫反倒先说起话来。“八爷,嘿嘿嘿,您不用答题。” 画颜拍拍胖侍卫的肩,点点头,刚要说话,又被那瘦侍卫抢了先。“八爷,您也不用出示腰牌,尽管进去就行了。” 画颜用另一只手按住瘦侍卫的肩,好笑地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你俩叫啥名?” 胖侍卫立即双手一拱,大声说:“回八爷,小的是二两。”瘦侍卫接着说:“八爷,小民名唤留芳。” 画颜一听,上下打量了那胖侍卫,笑道:“二两?我看你是二百吧?哈哈哈” “啥?二百?可我娘从小就叫我二两啊,这我咋能记错!”二两挠着头,想不明白。 留芳拿着手里的折扇暗自在二两的背后敲了一记,挤眉弄眼地,吹过一句,“八爷说你体重二百!” 二两恍然大悟,憨笑着说:“是二百,哦不,不止二百起码有”二两说完,掐着指头算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刚一副威严耸立的模样,倒像个隔壁家的傻儿子。 “是三百五,前两天你还和别人打赌称过,别算了。”留芳又用扇轴捅了二两的胳膊,制止了他无厘头的算数。 “有趣,有趣。哈哈哈”画颜摇着脑袋,装作男子的笑声,大笑着走进了忘尘楼。 馨巧与胜蓝提着大包小包,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画颜来到忘尘楼的一楼大厅,立定往四周瞧了瞧,往来的人似乎又比前段时间更多了。她寻着三楼喧哗的声音望去,见牧娘手里拿着布匹与一群丫头婆子们似在热闹地讨论着什么。画颜不想打扰牧娘的兴致,自个儿直径往二楼,她专属的雅阁走去。 一来到雅阁,温暖的花香就迎面扑来,将她整个人罩得暖暖的,周围的陈设一尘不染。她走到窗前,将窗门往外推开,闹市的沸杂声即刻闯入了香阁。她接过馨巧端来的茶杯,靠在窗栏上,观赏着街道上的一幕幕。即使是为了几文钱争论,孩童哇哇的哭闹,她也觉得有趣。哪怕只要片刻沾染那带有生活气息的,繁杂的琐事,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才觉得她是真真切切生活在这里的平凡的人。 不知从几何时,她,宓子卿那冰块似的心,融化了,有了喜怒哀乐,知道了平凡的幸福和真正快乐的感觉。也许这一切的改变,正提醒她,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宓子卿,而是画颜。唯有这一点,是她能确定自己变换身份的证据。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牧娘脚步轻轻地走到画颜的身边,同向她聚精会神地的地方瞧去。 “我看近来的生意很好。”画颜轻声说。 “自从上次小姐你一曲打响之后,生意一天好过一天了。”牧娘拿过画颜手中冷却的茶杯,重新添了一杯递给了她。 画颜点点头,呷了一口茶,“牧娘,帮我写两封帖,去请三王爷和萧明朗即刻过来,说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是。”牧娘轻声应道,微微提起裙摆,走了出去。 画颜的目光重新落回了街市上。 在隔壁的雅间窗口,同样倚靠着一位女子,但她显得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她的眼睛也在街市上打转,但她的眼光只停留在来往的马车上。她似乎在等什么人,两眼无光,望眼欲穿的模样。没错,这个女子正是林菀柔。而她日复一日等待的人,是刘车儿。自上次王府最后一见,便再也没有与他见面的机会。她向往权贵,刘车儿就是权贵的象征,而她则认为自己也只应该陪伴在权贵的左右。她热切盼望着权贵将她带离这让她难堪的场所。 不一会儿,一辆精致的马车果然停在了忘尘楼楼下,车上下来了两位衣裳华贵的男子,刘车儿与萧明朗。林菀柔高兴地差点呼喊起来,她连忙将窗门关上,生怕被他们发现她这副憔悴的模样。她唤过丫头,端来一盆热水洗脸,找来一套漂亮的衣服,满心欢喜地打扮了一番,坐等着见面的机会。 牧娘出雅阁没多久,又回来了。 “这么快就将请帖都送过去了?”画颜转身问。 “不用送了,他们来了。”牧娘笑盈盈地请出身后的刘车儿与萧明朗。 画颜放下手中的茶杯,立即转便说话的语态,“哈哈哈,巧了,在下正想去请二位,没想到你们自己过来了。” 画颜一边请座,一边对牧娘使了个眼色。牧娘即刻会意,悄悄朝站在一边的馨巧与胜蓝挥手。“八爷,你们聊,我们先退下了。” 馨巧与胜蓝,跟在牧娘的身后,慢慢退了出去。 刘车儿与萧明朗似乎并未察觉屋内还其他有人,仍然接着他们刚刚谈的话题。刘车儿摆手让画颜快坐下,“沛城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画颜点点头说:“我已知晓,听说沛城的灾情越发紧迫了,部分地方,竟有人吃人的景象。哎,惨目忍睹啊。” 刘车儿皱着眉头,沉重地说:“是本王当初没有做好安排,不然也不至于此。” “这也不能怪王爷,都是战事惹的祸。”画颜安慰道。 萧明朗接过话头,“朝廷此番一共拨了多少救济款?” 刘车儿摇头说:“没有具体数目,只派我们先去察看。” “王爷亲自去?那里可是险地啊?搞不好,半夜被人吃掉脚趾也不一定。”画颜夸张地说。 “你说得太严重了。不过此番有画大人与朗兄与我随往,沛城的问题应该很快可以解决。” 画颜蹭的一下站起身,“画大人,画夏山?也去?!” 刘车儿与萧明朗同时惊讶地看着她,对她如此反常的举动表示不解。 “本王骗你不成?今天早朝皇上已经下了指令。” “呵呵呵,听说画大人之前成功治理过严重的荒灾,如今他去了,沛城的问题就不大了。呵呵呵呵”画颜殷勤地替那两位倒上茶,掩饰自己的反常举动。她原本打算与刘车儿他们一同前往,如今她父亲也在,倒没法去了。 画颜想到这里,愁眉苦脸地说:“可惜,我不能与你们一同去了。” “为何?”萧明朗问。 “我最近要事走不开。”她忽然站起身,一挥手,豪迈地说:“不过,你们要是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给我来信,能解决的我都会尽量解决。我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三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古筝弹奏。 画颜有些奇怪,歌舞表演一般只在晚上进行,这大中午的,怎的有位女子弹唱的声音,她将门打开,寻声望去。 一位戴着面纱的粉衣女子在一楼的舞台中央,正在弹奏古筝,她口中的唱词让她有些熟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刘车儿也站起身,走过来看,他对身后的萧明朗说:“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萧明朗不解,起身来看,他眼睛里闪现一丝亮光,想了想说:“是很相像。”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画颜插进来说道。 刘车儿摇扇重新坐到门口处的观赏栏座上,“这位林菀柔姑娘,蒙面的样子很像画府的二小姐,画颜。” 画颜摸了摸她的假八字胡,暗笑,“哦?可惜我没见过她。” “她之前不是来过你这里吗?”刘车儿想起那日画颜惊艳四座的表演,转脸问道。 画颜仍作不知,“来我这忘尘楼的姑娘多了,我哪记得那么多,许是那日牧娘接待的。” 刘车儿听闻不语,回头观看。 画颜有一句没一句的解释:“我这儿卖书,卖布,卖酒都有,甚至哪位顾客高兴了,来我这台上唱上一曲,也是可以的。” 刘车儿摇扇笑了笑。“你倒会做生意!” 画颜见萧明朗往台上看得出神,捅了捅他的胳膊,“朗兄对我这头牌姑娘还满意吗?” “你当这是选秀吗?能不能有个正形。”萧明朗不自然地坐回原位。 “我让她过来。”画颜说完,正要转身吩咐牧娘。 “不必了,我等这就回府,准备明天的行程。”刘车儿合起扇子起身制止,与萧明朗动身离开。 画颜尾随其后,“王爷不是挺欣赏她的嘛,每次来都要见见她,怎么这次招呼也不打。” “她终究只是像她,并不是她。”刘车儿来到门外,来时坐的马车已等候在旁。 画颜转脸问身旁的萧明朗,“谁?” “你自己想。”萧明朗随后也上了马车。 画颜摸着头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忽又想起重点,追了几步,“明天就出发啊?!” 然而嘈杂的闹市已经将她的声音覆盖,自然没有任何回音。 仍在台上弹唱的林菀柔,眼见着刘车儿招呼也不打,急匆匆地走了,自己没了兴致,恼火地将琴一推,气汹汹地回了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沛城之行 游玩了好半天,画颜这才慢悠悠地回到府上。她来到儒雅阁,将从小海子药铺那抓来的药,小心嘱咐娘亲服下。自回浴花涧休息。 她来到闲庭靠在栏栅边,望着落地的花出神。“明天他们就出发了,爹也参与其中,还不知沛城那边会有多危险呢,留我一个人在家闲着多无聊。”画颜琢磨着如何让爹同意她一同前往,这样,她既能为流离失所的人们出一份力,也好照顾爹的安全。“爹不像娘那样守旧,这是为百姓做好事,想来爹会赞同我的想法的。”画颜想到这里,转身问一旁做针线的馨巧,“爹回来了吗?” “老爷已经下朝回来了,在书房呢。”馨巧回道。 还没等馨巧说完,她便拔腿往书房走去。书房静悄悄地,只有廊外的燕儿在欢快的歌唱。 画颜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见爹仍伏案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那本古史。“爹,听说你明日就要往沛城去?” 画夏山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画颜一眼,又重新将目光移回书上。“你都知道了。” 画颜将脑袋探到书桌边,笑嘻嘻地说:“爹,我去帮你好不好?” “你是说,去沛城?”画夏山放下手中的书问。 画颜点点头,拍着胸口说:“爹,此去沛城跋山涉水不说,还危险。我是秦正风的关门弟子,有我在,能保爹周全。” 画夏山只当画颜又起了贪玩的性子,接着看书,“要护卫,为父手下一大把。” 画颜见爹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觉着很有机会,接着说:“爹,你不是常说,居高位者更要为民谋利。我去了,多出一份力还不好?不然混个闲人,有何用?我只化作个小丫头,跟在后头,不会有人察觉不妥。” 画夏山听后,感到有些欣慰,他沉默地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笑着说:“颜儿小小年纪,懂得此番道理,为父甚是欣慰。出去走走也无妨,当是增长见识。人最怕游手好闲,是女子又如何,有气骨者,亦作大丈夫。” 画颜连连拍手叫好,“爹的一番哲论,要将那些士大夫们的旧学酸言羞愧。” “颜儿,不可乱言。”画夏山假装生气地瞪了画颜一眼,又接着去看书。 “颜儿不打扰爹看书,明天见!”画颜说完,又欢欢喜喜地回到了浴花涧做起准备。 第二天一早,画颜换上丫头的简易装扮,一同随着父亲上了马车,随画夏山同行的还有一直陪同他的手下伯言。伯言四十好几了,相当于画夏山的秘书,替画夏山处理着日常杂务,从江陵时,便跟随在侧。 画夫人尽管有多少不愿意,但也不敢违背画夏山的决定,只一个劲地在画颜身后嘱咐着。馨巧和胜蓝则暗自生着闷气,怪小姐出行却没带上她们。 马车启动往城门外驶去,画颜像脱缰的鸟儿般欢快地哼着小调,时不时撩开车帘看着车外的风景。 过了一会,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画颜不解地问那车夫,“怎么不走了?” 伯言回说:“小姐,我们与王爷商议好,在此聚首,一同启程。” “原来是这样。”画颜重新坐回原位。又朝伯言说道:“以后在外,不可再叫我小姐。” 伯言愕然地看了看画夏山,“不叫小姐?那小的该如何称呼小姐?” “嗯就叫我丫头好了。”画颜随口说。 伯言战战兢兢地点点头,始终叫不出口。 不多一会,车夫撩起车帘禀道:“大人,王爷来了。” 画夏山等人连忙从车内下来,朝骑着马儿赶来的刘车儿恭敬地参拜,“微臣见过王爷。” 刘车儿下马扶起画夏山,“画大人不必多礼,如今在外,一切从简。”刘车儿向画夏山介绍身后的萧明朗,“给画大人介绍一下,这位是萧明朗,是我的好友,他也一同随我们前往。” 画夏山听说是萧明朗,立即见礼,“久闻萧公子大名。” 萧明朗回礼,“见过画大人。萧某很早就想拜访画大人,如今有缘同行,萧某终于有机会向画大人请教一二。” “萧公子麒麟之才,画某岂敢称大。各位,请。”画夏山说完,与刘车儿等人短暂作别,转身回到马车上。画颜紧随其后。 “颜儿?你怎么在这里”刘车儿正要转身上马,意外发现了跟在画夏山身后的画颜。 画颜见逃不过刘车儿的眼睛,索性回头挥手朝他打招呼。“哟,王爷也在啊。我跟随父亲出来散散心。” 刘车儿下马来到画颜跟前,见画颜一副丫头打扮,又见她的脸上白净如雪,全无之前的黑斑,一时将刘车儿看花了眼,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颜儿你的病痊愈了?” 画颜不明其意,“病?你在说什么啊?” 刘车儿指了指脸,腼腆地低着头,“你的脸变了变漂亮了” 画颜这才明白过来。她此行并没有化丑妆,那些伎俩只为了对付宫里的那些眼探,如今她打扮成丫头,也没人会注意。她随意道:“原来你说这个啊,是啊,之前访了个名医,就好了。”说完正要转身上车,萧明朗忽咳嗽了几声,画颜回头瞧去,见他想笑又极力忍住,于是走到他旁边悄悄说了一句,“小心,别笑过气了。”这才上了马车。 从京城到沛城照他们的速度,还需行两天的路程。马车不一会儿便出了城,走上了商道。画颜最是坐不住的性子,见道上并无几人通行,便坐到车夫旁边的位置,学着车夫驾马的样子。 刘车儿骑马跟在一旁,他笑着说:“颜儿,你会骑马吗?” 画颜扭头答道:“当然。” “那便骑马吧,我这还有一匹,坐在马车上一定无聊吧。”刘车儿问。 画颜回头征询父亲的意思,见画夏山应允,便高兴地说:“好啊,我来了!” 车夫将马车停下,画颜轻松一跃而下,快速换上刘车儿牵来的马儿。 萧明朗从后头跟上,说:“我看画小姐还是坐在马车里比较好。外面风大。” 画颜突然想起自己的畏寒之症,又从马上下来,对刘车儿抱歉地说:“多谢王爷,不过我想还是不骑了。”画颜往马车方向走去,经过萧明朗的身边时,突然伸手往萧明朗的马儿身上重重拍了一下,马儿仰头嘶鸣一声,立即抬腿朝前跑去,弄得萧明朗措手不及。 画颜捂着肚子,笑道:“不让我骑,那就你就替我骑个痛快吧!” 刘车儿惊愕地看着画颜的举动,连笑不已。 画夏山从车内探出头来,对画颜轻呵了声:“还不快上马。” 画颜立即收住笑声,低头默默地上了马车。于是在一片短暂的休息之后,众人又开始上路了。 翻过整座山时,天也已经暗下来。经过商议,他们决定就眼前的一家小茶铺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 画颜轻松地从马车上跳下,伸了个懒腰,又连忙赶到马车边,搀扶父亲,“老爷慢点。” 以刘车儿为首这八九人,陆续走进了茶铺。 茶铺的老板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躬背老头,他拿着抹布将桌子仔细地擦了一遍,笑着说:“各位客官,我这小店,想吃点什么?” 画颜早已饥肠辘辘,她连忙说:“把店里能上的都上来!” 老头笑着说:“小店只有菜包子。” “那你还问我们吃什么?!不管了都先上吧。”画颜倒着茶水大口地喝着充饥。 “颜儿,不得无礼。”画夏山谦和地对老头微微行礼,“老夫子莫怪,她只是性子急了些。” 老头连连摆手说:“无事无事。” “掌柜,再替我们开几间上房。”刘车儿坐下说道。 老头一改慈眉善目的模样,严肃地说:“不行!吃饭可以,住宿不行!” “这是为何?老人家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也不会欠账。”刘车儿温和地说。 “哎,不是我不让你们住,是这里有”老人家欲言又止。 萧明朗放下茶杯接着问:“这里有什么?” 老头四下看了一眼周围,凑近悄悄说:“这里晚上有强盗,你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是好。我与我闺女,过几天也要逃离这里。” 画颜见老头的话头是止不住了,自己偷偷跑到厨房找吃的去了。 “强盗?这里靠近苍梧县,是刘清廉巡抚管治之地,怎会还有强盗横行?”萧明朗问道。 老头说着一边靠着桌子坐下,一边流泪说:“客官有所不知啊,那强盗简直为所欲为,不管白天黑夜,都敢闯入民宅。如今那头目看上了我家闺女,要抢她去做强盗夫人啊草民去往县衙报官,总见不得县老爷一面。” 刘车儿听闻,愤怒地将茶杯一掷,“好一个刘清廉,在其位不谋其职,看我怎么收拾他!” 老头一听,才知眼前这几人大有来头,连忙下跪求救,“大人们啊,求你们救救我们父女吧。我闺女年方十五,不可让强盗毁了她的前程啊!” 萧明朗将老头扶起,“掌柜放心,我等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时,画颜从厨房端来一碗包子坐下,边吃边问:“你可知那强盗有什么来头?” 老头扶了扶额头,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他的手下都叫他金堂主。” “什么?!”画颜一听,嘴里的包子全部喷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瓮中捉鳖 画颜说完见所有人都惊愕地瞧着她,她又看了看被她喷得满桌的残渣,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擦了擦嘴巴,她努力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继续说:“莫不是一个叫金麒麟的人?” 老头迷糊地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对!就是他!金麒麟,金堂主,两个金门牙,手下还有二百多号小喽啰!” “你是怎么知道的?”萧明朗忽然转身凑近画颜问道。 画颜差点被茶水呛住,一揩嘴边的水渍,假装随意地说:“金麒麟臭名昭著,听说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老夫子可知那强盗藏于何处?可知他们什么时候再来?”画夏山温和地问道。 “他是前几日来的,说要准备新房,让我闺女先好好做准备,过几日就来接。没说具体的日子。”老头愁眉苦脸地说。 刘车儿摇着手中的折扇,想了想,“既然被我们撞见,定不能让他再逃。我等不如先埋伏下来,见机行事。” 萧明朗表示同意,“我们人手不多,对方的身手,我们或许还不得知,但我们在暗,他在明,我们还是有利的一方。” 画颜握杯沉思,并不发表意见。她想起了许久以前,她外闯入武林大会,所遇到的场景。那时她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姑娘。正是在那里,她遇见了如今的义父秦正风,以及各位可爱的师父们。她也想到了武林大会上的那个使用暗器污蔑秦正风的金麒麟,想不到如今却又狭路相逢了!想到这里,画颜嘲讽地笑着摇了摇头。 萧明朗见画颜许久不出声,向她问道:“你在想什么那么好笑?” 谁知画颜顺着他的话,随口嘀咕了出来,“想不到堂堂的龙门堂堂主,竟然沦为强盗,悲哀啊!” “你说什么?”萧明朗并没听清。 画颜醒悟地抬头,“没,没什么。”她起身安慰老头道:“掌柜的,别伤心了,我来顶替你女儿,诈他一诈,来个瓮中捉鳖!” 刘车儿与萧明朗听闻,同时起身说道:“不可!” 画颜惊奇地看着这两人,随即说:“为何不可?将头纱一戴,不就谁也分不清了?老爷子的闺女要是被抓去了,那弱不禁风小姑娘还不入了虎口?我会武功,他们轻易伤不到我,而且不是还有你们嘛!” 刘车儿转身看着画颜,像不认识她似地,“你还会武功?” 画夏山无奈苦笑道:“都是被我惯坏了,她小时候跟着她的师父们学过一些皮毛。” 画颜嘟着嘴坐到父亲身边,“爹!哪有您这样灭自己女儿威风的!” “这样太危险,还是另想个法子。”萧明朗说着不自然地慢慢坐下。 正当大家苦思冥想之时,屋外头老远传来纷乱的马蹄践踏声。老头躬着背靠到墙边,偷偷将窗角帘打开一个缺口,他忽然用干枯的手重重地一拍大腿,慌张地说:“是强盗来了!他们来抢亲来了!” “什么?!”屋内的所有人都吃惊地站了起来。 “掌柜的,你这有什么地方能藏人吗?”萧明朗最先冷静下来,他问道。 老头睁着浑浊地眼睛四处打量着房舍,用他那只枯瘦地手指着厨房说,“厨房底下,有地窖!藏得下!” “大家先听我说!掌柜的,你先将你的女儿,还有王爷画大人他们送去地窖暂避。”他面对画颜说:“事到如今,画小姐只能暂委屈你,让你充当掌柜的女儿,骗他入翁,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我同意。”画颜轻松地笑笑。 他转身面对三名侍卫说:“其他人与我将房舍后面包围!现在开始行动!” 刘车儿忽然从人群中站出来说:“不,我不同意。”他走到门口,“让我也加入你们,我与你从左右夹击,胜算会更大。” 画夏山口苦婆心地进一步劝道:“王爷,此行危险,不可啊!您是您是沛城百姓的希望啊!” 刘车儿摆手制止,“不必再劝,我已做决定,时间紧迫,大家快行动吧!” “是!是!大家都跟我来!”老头颤颤巍巍地将厨房的地窖口打开,“各位官爷快进去躲躲吧!”又回到内屋领过自己的小女儿,一同带入了地窖。 画夏山临走时,担心地看了画颜一眼,他不能因为护犊而做阻止她做为民除害的大事,他忍着内心的痛苦,只简单地嘱咐一句,“颜儿,一定要小心啊!” “爹,您放心吧!”画颜丝毫不觉紧张,笑着朝画夏山挥挥手。 老头将地窖的入口仔细地关上,又移过一口水缸盖上上面。他拿出原本为女儿准备的红衣裳给画颜换上,盖了红头盖,安静地等着强盗的到来。 等到这一切刚准备妥当之后,门外传来一整吆喝之声。“迎亲队伍来了!快开门!开门啊!” 老头胆战心惊地走去开门,还未完全打开,就被十几个强盗夺门而入。 那为首的强盗,将一把弯刀,一把刺入旁边的桌上,歪着脖子坐在一旁,翘起二郎腿,不耐烦地说:“糟老头,叫了你老半天,在干什么呢!” 老头一哆嗦,双腿打颤,口齿也不清楚了,“没没干什么,人老了,耳朵不中用了,动作也迟缓了” 强盗根本没注意听老头的解释,抓起桌上的包子,一口咬下,忽察觉不对,拿起包子看了看,警惕地站起身往四周打探,他压低声音,神秘地问道:“你这里还有客人?!” 老头慌忙地挡住厨房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人,大人是来迎亲的吗?” 经这么一问,强盗才想起要办的正事,“对对对!准备得怎么样?别磨蹭!我们堂主该等急了,现在就跟我们走!” 老头唯唯诺诺地说:“准备好了!准备好了!”说着进屋将头戴红盖头的画颜领了出来。 强盗满意地点点头,拍着老头的肩膀说:“算你识相!将女儿嫁过去,你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算起来,你也是我们堂主的老丈人,堂主自然亏不了你,就连刘巡抚也要跟你道喜哩!哈哈哈废话不多说,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强盗说着,拿起桌上的刀,对老头指了指门外。老头不敢怠慢,领着画颜往外走。 谁知画颜却不肯走了,她听着来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像那金麒麟,便摸索着来到茶座旁坐下,轻啐一口,说:“哪有让新娘子自己走路的道理!” 强盗见这小娘子全然不害怕,反而指使起他来,又觉着她今后的身份自己也得罪不起,连忙嬉皮笑脸地说:“是小的不周,自然不能让夫人自己走路。”说完,他又发愁起来,他们原是想抢人而来,将人往马上一掳就成了,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他愁起短八字眉,作难地说:“可是,小的来的匆忙,不曾准备轿子” 画颜将手重重往桌上一拍,怒道:“什么?!金堂主家大业大,如今娶个媳妇竟这么寒酸?!不求你十担八担的聘礼,连顶轿子也没有!你不怕外人笑话我,难道就不管别怎么看金堂主吗?!” 强盗一听,被画颜的气场吓得双腿差点跪下来。他左思右想想不出个办法,只得哭丧着脸说:“夫人,这事不怪堂主,都是小的办事不周,小的知错了。夫人说,该如何办才好?” 画颜见她的话有了效果,便开始想法子整治他们。她站起身,看着脚下的路,慢悠悠地在屋子里转悠,忽想到一计,转身对那强盗说:“这里离县城不远,你,打发几个人去找一顶大轿子来,再打发几个人找打鼓吹乐的人来,我要风风光光的出嫁!” 强盗慌道:“可是现下时辰已晚,小的去哪找人啊,堂主还在等着” 画颜见强盗不依,反手直指强盗的鼻眼,“哼!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就算是抢也给我抢来!要不然,等我到了堂主面前,看堂主是护着你,还是依着我!” 强盗自知自己办事不周,怕惹得堂主不悦,又得罪不起未来的夫人,连忙照办。他指使六个手下前去县城,屋里只剩下五个人看守。 画颜听闻那六人的马蹄声走远之后,这才满意地坐回椅子上,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就好办了。” 强盗以为是对他的做法表示满意,殷勤地说:“只要夫人满意就好。” 画颜将头上的红盖头掀开,放在桌上,倒了杯茶喝,慢悠悠道:“办得好,我很满意!” 强盗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一时看得呆若木鸡。 画颜将眸子一飘,冷笑,“你们是自杀,还是我来动手?” “娘子,你说什么”强盗痴迷地说。 画颜将手上滚烫的茶水狠狠往他脸上一泼,“这回醒了吗?!” 强盗被烫得大喊一声,捂着发红的脸,甩了甩头,看清眼前的人之后,忽指着画颜大声说:“你你是谁?!你不是老头的闺女,我见过她,她不是你这模样!” 画颜不予置评,正想出手将屋内几人拿下,又唯恐在刘车儿和萧明朗面前暴露自己在桃园的身份,转念一想,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往门边上一掷,杯子立即碎了满地。听到这记暗号,萧明朗和刘车儿果然带着三名持刀侍卫立马闯了进来。五个强盗见被包围,丝毫未做抵抗,全部将手中的刀扔在地上,跪地求饶。 “各位大侠饶命,饶命啊!” 刘车儿绕过强盗,走到画颜身边关心地问:“颜儿,你没事吧?” 画颜起身转了一圈,“这不好好的嘛!”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萧明朗命侍卫将这五人捆绑,又吩咐老头将后院的马车牵至前院,自己入厨房将地窖打开,让里面的人出来。 刘车儿领头连同带着老头与他闺女全部上了马车,萧明朗则断后。 画颜临走时,将从前院摘下的一支桃花,放在桌上,又将脚边碎了的瓦片轻轻往那为首的强盗踢过去,“这花替我献给金堂主,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七年前,闯入武林大会上的那个小姑娘。” 那强盗得了瓦片,立即将绳子割断,拾了桌上的桃花,屁滚尿流地骑上马往贼窝跑。 等他回到山寨时,金麒麟果然又将他大骂一通:“让你接个亲,你跑哪鬼混去了?!这时候才回来?!人呢?!” 那小厮惶恐地递上手中的桃花,“人人被劫跑了,他们还让我带句话给堂主问堂主,还记不记得,七年前,闯入武林大会上的那个小姑娘” “什么?!人跑了?!被什么人劫跑了?!”金麒麟怒吼一声,来不及听他说完,一个大嘴巴子打了下来,将那小厮打得直在地上翻滚。 “小的也不知是何人,像是外地来的。有八九人呢!”小喽啰捂着红肿的脸,凄惨地说。 “才这么点人,就把你给吓跑了?没用的东西!”金麒麟说完,正欲亲自前往寻人,一脚便踩在掉落的桃花枝上,这才忽想起小厮刚刚的话来。 “七年前?武林大会上的小姑娘?”金麒麟百思不解地看着手中的桃花,猛然大悟。“难道是桃园?”而又满脸通红,神情惊慌。他瞪着一双牛眼,大喊一声:“大事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狭路相逢 小厮从地上爬起,被扇的半边脸上似被毒蜂蛰了一下,立马肿了起来。他捂着脸心里暗哭倒霉,欲想将功折罪,上前献出一计,“堂主,想来他们还未走远,入城的必经之路还有我们的兄弟把守,我这就带人前后夹攻,将他们抓来交由堂主发落!” 金麒麟还在气头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你想害死我吗?!” 小厮从疼中慢慢清醒,他哭着问:“堂主,此话何意啊?那小的,到底是该抓还是不该抓啊?” 金麒麟迟疑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她既让人给我托话,定是要给个我机会,这还不算糟糕。” 小厮捂着脸小心翼翼地问:“堂主如何惧怕一小姑娘,他们们总共不过八九人,而我们有百员兄弟。” “蠢货!你懂什么!她是桃园的人,是秦正风的大弟子,是未来桃园的掌门人!桃园的势力日渐占据整片江湖,不然你我何至于沦落至此!从前与他们抵抗不得,如今更加抵抗不得!桃园打着除恶扬善的名号,定不容我在此久留!哎!偏偏得罪了画颜,她可不是什么善茬!”金麒麟左右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长叹一声说:“带上兄弟们撤!” 小厮不可置信地惊呼:“堂主你说什么?!” “你耳聋了吗?我说全部都给我撤!”金麒麟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小厮不敢多问,转身屁颠地跑出去喊人,走到一半又被金麒麟叫了回来。“回来!先备马,入城!” 小厮以为金麒麟要去找县城老爷,立即欢喜地牵过一匹马来。 金麒麟带了十几人,上马连连赶往城内的方向 画颜一行人眼看就要来到城门下,却被道路两旁暗藏的强盗半路给劫了。 一小喽啰拿着长刀首先上前,指着车上的人,神气地说:“全都给我下来!” 萧明朗坐在马上,无动于衷。一侍卫大声呵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赶快让开!” 小喽啰流里流气地笑着,驾着刀走到萧明朗身边,上下打量。 “识趣的留下买路钱,本爷高兴了,自放你们过去!” “想活命,就让开。”萧明朗冷冷道。 “哟!哪来的不怕死贵哥儿!本爷还就不让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小喽啰说完,朝后一挥手,上百名小喽啰将他们近一步围拢。他讥讽地瞪了萧明朗一眼,肆无忌惮地往后头的马车走去,想要物色更好的宝贝。 还未等那小喽啰靠近马车,萧明朗不动声色地将剑出鞘,脱落的剑鞘正好击中小喽啰的脑袋,将他直接击晕了过去。 动作迅疾,精准,黑夜之中亮起一道冷冷的白光,那是萧明朗手中的亮剑。 众人被此场景震得犹豫不前,提着刀,互相交换眼色。 这时,黑压压的人群中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个人来。他用手沾了沾口水,将自己寥寥几根银白色的眉毛捋平,嘴里叼着一根草根,款步朝萧明朗一行人走去。 这人面色苍白,身材高大,脚步轻盈,冷若寒霜。 他微微俯身,带着鄙夷的神情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小喽啰,抬起头用那双灰白色的眼睛迅速从萧明朗的剑上飘过,故作惊讶道:“原来是逍遥公子到访。难怪将这群小子们吓得不敢动弹。” 真正的领头方才出现。 萧明朗握了握手中的利剑,“你是何人?” 来人轻轻一笑,侧身朝萧明朗走近。一道鲜红的刀疤在那男子的另一边脸赫然显现。“在下无影,公子或许并无耳闻。不过没关系。” 萧明朗怔了怔,警惕地将周围的敌人暗自清点。 “人或许没见过,可是贵兄在江湖中的恶名,我却有所耳闻。”他轻笑道。 无影捋捋眉毛,附和笑道:“公子谬赞了。”他的头逐渐底下,露出邪魅的笑容,只可惜在白色的月光中,无法瞧见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睛所流露出的心机。 “这一票我是劫定了,公子若肯看在我无影的薄面上,袖手离开,他日无影也定当为公子行方便。” 萧明朗漠然道:“何必他日,今日即可。”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包围圈越来越紧,夜色中,散发出无数双狼一样幽凉的眼睛。 无影抬起头,缓缓将手伸到背后,从一袭黑衣中,迅速抽出一条黑色长鞭。顺手朝马上的萧明朗狠狠挥去。 萧明朗起势踮着马背,飞跃至无影的身后。一记空鞭,发出清脆的响声。 瞧准时机,无影敏捷地跳到萧明朗的左手边,挥起手又落下一鞭。 萧明朗及时后退,用力举剑回击。长鞭被砍断一节,而萧明朗的左臂也被划出一道红色的口子。 “好坚韧的一条鞭子!”萧明朗转动着发麻的手指,紧盯着敌人,心想。 “逍遥公子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无影心疼地抚摸长鞭,双手暗自颤抖。他抬眼恶狠狠地看着萧明朗,面目狰狞。 画颜早已按耐不住好奇心,她不顾画夏山的阻拦,撩起车帘,灵敏地跳了下来。 无影使用的招数是那么熟悉,是在哪见过呢?我得好好想想。画颜缓缓走到战端的一旁,悄悄地打量着无影。 这时,轮到萧明朗进攻,他一个漂亮的旋转迅速飞跃在无影的上空,落剑朝无影头上刺去。 无影察觉,即刻将身体往后一倾,用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便轻盈地逃出了萧明朗的控制之中。然而他并没有就此收手,他看准时机,捻转反侧,趁萧明朗落地转身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挥鞭直击向他的背面。 “不好!”这不是长生哥哥使用过的招法吗?!怎么会被他学了去?画颜从回忆中惊醒,急忙朝前走了两步,对萧明朗大声喊道:“攻下盘!防左翼!” 刀光剑影中,萧明朗恍然听见一声呼喊,顺势照做,果然将无影连连击退。他步步紧逼,最终将无影手中的长鞭击落在地。 萧明朗疑惑地转身一瞧,发现画颜不知何时出现。 画颜对萧明朗顽皮一笑,仰天望地,数星星。 无影被对手打败,心中愤恨不已,他朝着手下怒吼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是!”蓄势待发的上百名‘豺狼虎豹’提着刀大吼一声,全部出动,从四面八方将他们逼近。 萧明朗不慌不忙,将接近的敌人,一个接一个打倒,但由于敌人人数较多,不一会儿,包围他们的圈子越缩越小。 画颜被刘车儿紧紧护在身后,而她的眼睛却担心厮杀在前的萧明朗。 面对上百人的围攻,仅凭这五名打手,显然不足以抵挡。包围圈一步一步在拉拢,他们已然成了别人的困兽。 迫在眉睫,画颜也缓缓举起手中的玉箫,准备加入战斗,忽然瞧见黑夜之中闪现一道冷冷的光。 忽然,黑夜中不知从何处发出“嗖”的一声,她灵敏的察觉,飞来的暗箭正是在萧明朗身后的方向,画颜顺手将手中的石子用力的朝暗箭的方向掷了过去,夜色中,箭与石子擦出一道漂亮的火花,果然被顺利打落。 萧明朗忽闻身后有兵器碰撞之声,他连忙回身查看,只见箭与石子同时落下。 他疑惑地朝画颜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忘尘楼那位蒙面女子的形象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然而在此时紧急的事态之下,让他顾不得多想,又重新加入了战斗。 “住手!快给我住手!”金麒麟骑马从后头飞快赶上,他一路大声吼道。 小喽啰们听到金麒麟的命令立马退了下来。 无影仿佛没有听见金麒麟的命令,仍然直直朝画颜走去,眼中露出凉凉的杀意。 “无影你给回来!”金麒麟怒吼一声,着急忙慌地下马,颠着肥肚,气喘吁吁地来到萧明朗等人跟前,拱手说道:“让各位受惊了,金某在此赔罪,赔罪!” 无影万般不愿地停下脚步,低头向金麒麟说:“堂主,只要你一声令下,即刻就能将他们拿下。” 金麒麟呵斥道:“闭嘴!赶快把人带回去!” 无影吃惊地看了一眼金麒麟,可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他转身阴暗地看了画颜一眼,极不情愿地带着手下离开了。 画颜暗地发笑,她赌定金麒麟不敢得罪桃园,只有让金麒麟知难而退,从此不再骚扰民众,这才是她的目的,她并不想赶尽杀绝,也不想桃园积下仇敌。 画颜接过话说:“想必你就是金堂主吧?” 金麒麟转眼看去,认出她就是武林大会上那小女娃,毕恭毕敬地答道:“是,是金某管理不善,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饶恕金某这一次,金某保证” 画颜出手制止金麒麟欲要往下说的话,指着一旁的刘车儿说:“他是王爷,你得跟他赔罪。” 金麒麟愕然呆立了会,忽明白似地转身朝刘车儿跪下赔礼,“草民不知王爷驾临,请王爷恕罪!草民今后定痛改前非,看好属下,绝不再做有损民生之事!” 刘车儿见一硕大的胖子满脸似泪的汗,半跪在跟前,没缓过神来,一时不知如何抉择。他想,在此扎根多年的盗匪,其根支定然早已固牢,现下身边人手不够,不好与其撕破脸皮,只好先缓和道:“你既知错能改,本王也不再怪罪于你。日后不可再行恶,否则朝廷定不放过!” 金麒麟并未起身谢恩,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画颜,见她有意点头,便知她不再怪罪,这才扶地慢慢撑起他肥胖的身子。 “谢王爷,金某不打搅王爷行程,就此告退。”金麒麟拱手作别,对着小喽啰大声吆喝,“快给我撤!”骑上马,按着原来的路跑远了。 画颜将身上的灰尘打落,欢喜地跳上了马车。她显然瞧见欲言又止的萧明朗,故意视而不见。 一行人又重新往县城赶去。 县城老爷刘清廉通过衙役的禀报,得知王爷驾临,赶忙换上官服,亲自来到城门口迎接。 “下官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你的罪岂止这一条!”刘车儿怒不可遏地说。 刘清廉一脸恐慌,吓得赶紧跪地伏拜,“下官不知何罪之有,请王爷明示!” “王爷,我们先进城,再处治他也不迟。”萧明朗平静地说道,并示意他金麒麟等人还未走远。 “你!还不带路!”刘车儿会意,只得暂压怒火,轻呵了一声。 刘清廉慌忙从地上爬起,引着刘车儿等人进了城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饿殍遍野 刘清廉吩咐下人在自己的府邸中清扫出几间干净的房间,供刘车儿等人入住。他忙前忙后地吩咐下人置办茶点,晚饭。浑然不知金麒麟被揭发一事。 画颜吃过送来的茶点,无心管刘车儿怎么治理贪官,自回卧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照常来到院中舒展筋骨,听闻西院有哭声,忙问过路的丫头,“大清早的,是谁在哭啊?” 丫头恭敬又忐忑地回道:“是是夫人。” “她为什么事,哭得那么伤心?” “刘清廉被罢了官,今日一早被押送入京审问。”萧明朗从庭院另一头走进了进来,回答道。 “哦,”画颜并不吃惊,拿过丫头端来的点心,坐下吃着。 萧明朗跟着也坐了下来,“你的武功,跟谁学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画颜满口点心,口齿不清地说。 “我只是有些好奇,一位姑娘居然有一掷重千斤的功力,那她的师父一定非常了得。”萧明朗试探地说。 画颜觉着饱了,擦了擦嘴,站起来故意大声说:“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公子,打听姑娘家的私事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居心不良!” “我怎么居心不良了?”萧明朗莫名其妙地站起来,看过四周无人,欲要再争论,又觉多此一举,只得又坐下,以喝茶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画颜见他如此窘迫的模样,满意地笑着走开了。 等到画颜收拾行李,来到大堂集合时,老头正带着他闺女离开县衙。 “他们打算去哪?”画颜问立在门口望着老头远去的刘车儿。 “我已吩咐人重新为他们安排了住所。从前的家,他们是不能再回去了。” 刘车儿转身回到大堂内,坐下喝茶。 “你一夜没睡?”画颜见他脸色略显憔悴,关心地问。 刘车儿温暖一笑,露出谦和的笑容,“无碍,总得早些将这里的事处理好,好尽快赶往沛城。”他的脸上忽显出哀伤的神色,“那里的人不知又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她拍拍刘车儿的肩,鼓励道:“辛苦了!不过你也要保重身体,日后的担子恐怕会更重。” “幸亏有你的帮忙。”他静静地看着画颜,眼里充满了比感激更多的情绪。 画颜有些不自然,只好对刘车儿的柔情熟若无睹,摆手说:“客气了不是,快走吧,他们都在等我们了,我先上车了啊。” 她一甩肩上的包袱,快活地朝门外跑。 刘车儿并不灰心,笑着从后头跟了上去。 然而,沛城一行,他们所经历的磨难还远远不止。 一队马车缓缓驶进了沛城这片荒地,沿路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奄奄一息饥瘦地不成人形。在这群难民中,有着不少嗷嗷待哺的幼儿,有的还听得见哭声,凄凄咽咽。有的则沉睡不醒。 他们用空洞的眼睛望着陌生的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有的起身步履阑珊地追逐,有的用期待或憎恨地眼光注视,他们不肯离去地在等待着什么,是等待新生的希望,还是等待无声的死亡,无奈都不由他们自己做主。 看到民生如此惨象,画夏山沉重地叹了口气,“是我们来晚了!” 伯言也忍不住流泪,他仍安慰他家老爷道:“不能怪老爷。” 画颜望着车外,尤感悲切,这一切能怪谁呢?是刘裕和刘义符?还是应该怪这制度? “吁!”车夫急忙拉住缰绳喊道。 马车突然紧急刹车,差点将车内的人往外倒出。 “王爷,你们怎么样?”萧明朗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刘车儿重新整理衣冠,撩起车帘,走出来说:“无事,刚刚是怎么回事?” 萧明朗吩咐手下,将一衣裳破烂,瘦弱的男子押上前,“刚刚就是他,舍身拦车。” 刘车儿听闻,便问那拦车的男子:“你是何人?有何事?” 那男子忽然“噗通”一声,双腿跪地,哭喊着说:“小的终于活着等到了王爷!小的原是沛城县衙的捕快。” 刘车儿下了马车,走上前仔细打量,果然从他破烂的衣裳中依稀分辨出一身衙役的制服。 “你如何在此?成了这副模样,你们刘县爷呢?” 捕快哭着说:“小的名白板。县爷早就自个跑了,如今县衙不是县衙,房子,人,都被大水冲毁了!” 刘车儿眉头紧蹙,悲戚地说:“衙门就剩你一个人?” 白板哭不成声地点点头。 刘车儿见他骨瘦嶙峋,不成人样,万分悲痛地将他扶起身,安慰道:“好了好了,白捕头,既然我们来了,就一定坐视不理,你先带我们入城找到衙门,带我们落定,再来商议解决的办法。” 刘车儿从自己的粮食袋里拿出两个面饼,下马来到这捕头的跟前,将饼递给他说:“你先填填肚子,慢慢带我们过去。” 捕头接过粮食,不可置信,爱惜地看着,观赏完毕,又慌忙一口吃下,还不忘添净黑乎乎的手指。 享受完来之不易地美食之后,他确定来的官员是来办实事的,这才露出和善的笑容,一瘸一拐地领着他们进了城。 城内断垣残壁,已然是一片废墟。白捕头带着他们左拐右转,好不容易找到一所破庙。他无奈地指着庙堂说:“这便是了。” 刘车儿走上前,左右打探了番。破庙蛛网横生,连门都没有,质疑道:“这是县衙?” 白捕头领头上着台阶,边说:“是这里,原来的府邸早被大水冲为平地,这庙宇是上一任县老爷临时安置办事之所。也是全城唯一一间尚能住人的地方。” “王爷是否觉得这里很熟悉?”萧明朗打量着庙宇四周。 刘车儿想起那日沛城之战的前天夜里,他与百姓正是藏于这所破庙,他恍然大悟地说:“这不就是!” 萧明朗点点头,“王爷,画大人,看来我们只能暂时住在这里了。日后再另作打算。” “也只能这样,我们先进去吧。”刘车儿跟着白捕头走了进去。 画颜与伯言将车上的行李,提了下来,最终找了一个宽敞的地方,收拾干净,简作床铺。 刘车儿将白捕头唤过来,询问沛城的详细情况。“如今这城内何情形,还有多少人?” “其他县城都不许难民进城,他们家财尽失,也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原地等死啊!城内的人不多,只二十多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年壮的都藏在山上,不下百人,自成一派。”白捕头说完,指着不远的那山的方向说。 “藏在山上做什么?”萧明朗将马绳绑在庙门外,走过来问道。 白捕头叹息道:“原是因为,那山的另一边有一村庄,未曾受荒水的破坏。相反,他们的良田都种满了粮食,丰衣足食。这些人早就饿慌了,合伙把人家的良田霸占了。白天黑夜守在山上,他们不敢下山,别人也不敢上山,就这么僵持着。县老爷跑了,村里的居民也没处告官,只能埋怨几声,无可奈何。两地人经常发生小规模的冲突,这些人为了活命,什么事干不出!” 刘车儿陷入沉默。 画夏山想到一计,上前说道:“王爷,这里离邻县只有半天的路程,不如现在让伯言到那里采购一批粮食回来,以解燃眉之急。” 刘车儿欣然同意,叫来二个侍卫,吩咐道:“你们二人,快跟随伯言夫子去邻县采购一批粮食棉被回来,不得耽搁,快去快回!” 这俩侍卫立即拱手回道:“遵命。” 说完,伯言即刻坐上来时的马车,与那二位骑马的侍卫扬长而去。 画颜担心父亲一路劳顿,又要处理公务,体力不支,偷偷将一粒养生丸融入水袋中,来到了正在一旁商议事情的三人旁边。 刘车儿见画颜手里拿着水袋,以为拿给他,高兴地伸出手来接。谁知画颜转手递给了画夏山,画颜豪无察觉地说:“老爷,先喝口水吧。” 画夏山接过水袋,又对刘车儿谦让说:“王爷先喝吧。” 刘车儿满脸尴尬的手回手,笑笑说:“本王不渴。” 画颜见状,又转身拿过来一水壶,放到刘车儿手上,“王爷请喝水吧。” 刘车儿高兴地接过水,笑道:“多谢颜儿。” “我去周围探探情况。”萧明朗说完,面无表情地提着靠在门边的剑,走了出去。 刘车儿用衣袖擦擦嘴边的水渍,继续向白捕头说道:“本王已经派人去采买粮食,还请白捕头替本王先把众人都召集起来。” 白捕头欢天喜地答应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然而,没过一会,又独个回了来。他慌慌张张跑来说:“王爷,大人!大事不好了!山上的难民和山下的居民又打起来了!死伤甚多啊!” “什么?!”刘车儿起身惊呼。 “他们还在北上闹,王爷,大人,你们快去看看吧!”白捕头焦急道。 “即刻带本王去!”刘车儿又转对画夏山说:“画大人,你留守此地等朗兄回来,让他即刻上山来!”说完,带着另一侍卫急匆匆地跟在白捕头身后,匆忙往失事之地赶去。 画颜左右放心不下,招呼也不打,拿了玉箫,急忙跟了上去。 匆忙赶路的刘车儿忽见画颜跟在身后,诧异地停下脚步。 画颜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着刘车儿继续往前走,“我不放心,一块去看看,别问那么多了,快赶路吧。” “山路不好走,山上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受得了,你就回去吧?”刘车儿一边叨念着,一边张开手左右护着画颜,不是怕厉草划伤了她,就是怕她跌倒。 “走好你的路!”画颜不觉笑了笑,超越刘车儿,领先走在前头。 才到半山腰,便听见山头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画颜担心养尊处优的刘车儿受到伤害,将刘车儿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查探着周围的情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玉面公子 山顶之上,人群分为两派,一派衣着整齐干净,一派破烂污垢。两派推搡咒骂,僵持不下。地上更躺着几人昏迷不醒。但看这架势,污垢派气场更盛。 “都给本王住手!”刘车儿吼着嗓子朝着骚动地人群喊了一声。 “这呆子,怎么轻易就将身份亮出来了!”画颜懊恼地暗自嘀咕,忙走上前打掩护,“各位有话好好说。” 难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山上新来的几人,其中一人走了出来,像是这群人的头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到这来管闲事?!” 刘车儿不顾画颜的阻拦,继续说:“你们有何诉愿,自可一一与本王报来,不要再打人滋事。” 头目一听来人的身份竟是一位尊贵的王爷,惊奇地上前走了几步,半信半疑地说:“你真是王爷?!” 刘车儿昂头挺胸,郑重地点点头。 头目见他一身华衣桂冠,颇有官人的气派,便信了他的话。他回头朝身后的难民们,使了个眼色,所有人缓缓朝他们围拢而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画颜面色一沉,坏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刘车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 危险一步步靠近,他不自觉地将画颜紧紧护在身后,焦急地寻找突破口。“你们可知本王是来救你们的?!本王向你们承诺,定然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头目一步一步紧跟上前,龇牙咧嘴地笑着说:“朝廷的官老爷何时管过我们的死活!他们只会剥削!”头目转身向其他难民怂恿道:“把他们杀了,为我们死去的妻儿报仇!” “对!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画颜暗自生疑,不为钱财?却只为取人性命,这些人似乎另有目的? 可是,那些难民,已经围了上来,情势愈来愈紧张,已没有时间再容她详细询问 画颜急忙拉着仍想做解释的刘车儿快步突破人群,往山的另一方向跑去。难民们像疯狗一样,穷追不舍。 由于不熟悉山路,画颜与刘车儿很快被围到了死角,在他们的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画颜俯首下望,见山崖之下怪石林列,石色如铁,奔腾的河流汹涌打上岩石,飞激四溅,人若是跌下,哪里还有命在? 刘车儿停住脚步,摆手制止道:“你们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你们这样做不值得!” “废话少说!大家都别相信这些狗官的屁话!把他们赶下山崖!”头目继续向其他难民怂恿道。 春寒料峭,夕阳已落,磅礴的春雨也浇不尽这燎原的戮火。 画颜面如沉水,横箫当胸,准备与其拼死一战。 头目见画颜气势汹汹的架势,起先不敢直面与其打斗,而是暗地与身边的人商议对策。 画颜趁此机会,别过头,屏声敛气地对刘车儿说:“你还记得下山的路吗?待会我将他们往右边引开,你往左边撤,明白了吗?!” 刘车儿抓住画颜的手,紧张地说:“不,颜儿,他们只是饿极了,并不会害人性命。只要他们肯听本王一一说来,就一定能消除误会。” “他们根本就不为钱财而来,显然是另有阴谋,王爷快走!”画颜着急地推了刘车儿一把。 这时,头目举手一挥,随他同来的难民大汉们,立刻自腰间,自衣下,自麻袋中,拔出了各式兵刃! 果然早有图谋! 头目阴森森,冷冷道:“此时此刻,你还想做困兽之斗么?” 画颜将眉一挑,淡淡一笑,“蝼蚁再多又有何惧!” 冷锐的语声,闪烁的寒光,使得头目心头一凛。他强装镇定,怒喝道:"围着他们,莫要放走了一个!” 画颜瞅准时机,将刘车儿往左侧小道上一推,握紧玉箫,倏然凌空三丈,身形盘空一停,势尽下落之际,脚尖一点足下兵刃,落而复起,竟在人头上空翩翔飞舞起来。 “好身法!美极了” 就在画颜微然一愕之际,林荫深处嗖然跃出一个人影来。 画颜从包围圈中跃出,婷婷落定岩石之上,得知刘车儿已经走远,回头冷眼瞧去,只见一布衣少年,悠然坐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难民’们并没有就此收手,他们脚步杂沓,人影晃动,交错游走,叠成牢固的铁壁,举刀齐齐朝画颜砍去。 画颜也不由略显紧张,她瞄准空隙,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近身几人的兵器迅速踢落,跳出包围圈。 “好!柔中带刚,我喜欢” 布衣少年不出声还好,他这一叫好却提醒了画颜的注意。画颜正被困阵中,手忙脚乱,如今才奋力脱出阵外,见布衣少年坐在山坡上,悠悠闲闲地叫起好来,不由一恼,身形猛然一顿,脚尖借兵刃打出的劲风,借力使劲,一阵划动,竟平直飞射,从包围阵的上空猛向布衣少年所坐岩石上扑去。 布衣少年大吃一惊,见来势甚急,不敢硬接,急忙飘身躲过,一边嘴里急叫道:“姑娘!你怎么连小生也打起来?” 画颜稳稳落于空地,冷笑道:“擒贼先擒王,你又何须再藏?这一切都是你事先预备好的吧?” 布衣少年身形一掠,如一只掠波飞燕一般,三丈余的路程,他竟一掠而过,飘然落在画颜身前道:“姑娘果然聪慧,你既然猜出了开头,何不再猜猜故事结局如何?” 画颜心中一凛,此人轻功竟如此高强,与她狂风揽叶之速,简直相差无几! 画颜不敢轻视,严肃地问道:“你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布衣少年欠了欠身,晃着手中的折扇,温和地笑道:“失礼失礼,小生文致远,这厢有礼了。” 一听布衣少年自报姓名,画颜立刻警觉,“玉面公子?”她放缓语气道:“江湖盛传玉面公子仪表堂堂,文质彬彬,今日怎会与这些蛮人为伍?” 玉面公子潇洒笑道:“受人之托,办人之事,无需在乎形式,只求结果罢了。” 先有无影,后有玉面,而他们的目的,全都是为了阻扰刘车儿沛城之行,谁会这么做呢?对谁最有利呢?真相显然呼之欲出。只是此时他们人多势众,不好硬碰硬,还是先去寻王爷吧。画颜心想。正当她准备抽身之时,却见到刘车儿重新被人架了回来。 “颜儿!你快走!”刘车儿被两名‘难民’压制不得动弹。 “王爷!”画颜紧步一收,秀眉一皱,剑指玉面,“你的手下若是伤了我朋友的一根头发,我便拿你偿命!” 这一句话激起了玉面公子的醋意,引起他内心的嫉妒,不由剑眉一扬,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机,嘿嘿笑道:“玉面公子的命还不那么不值钱!会去为别人的一根头发偿命!” 画颜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玉面公子讨笑道:“姑娘何必如此较真呢?小生怜香惜玉还来不及。王爷,小生是一定要带走的,姑娘要不和这位王爷站在一起,这些难民们万不敢找姑娘的麻烦” “废话少说,动手吧!”画颜踢起脚边掉落的长剑,握在手中,这一回她不再打算手下留情。 玉面公子歉然一笑,白皙的脸上隐显险恶,他优雅一收折扇,后退几步。 蓄势待发的‘难民们’收到信号,抄起手中的兵刃齐齐朝画颜砍去。 好么!这是你们逼我的!画颜后退几步,跳上岩石,借力回身,居高临下之势横扫五岳,霎时,火光与血水四溅,轰乱的山林,在一瞬间恢复宁静,静得甚至可以听到血液在地上流动的声音,一种令人魂飞魄散的声音。 画颜飘然落定,冷冷的看着这一片尸山,一片血海。她的衣袖,脸颊都已被血水染红。 我这是做了什么 画颜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颓然退去,胸口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几乎快要死去。她的寒毒又发作了! 玉面公子看了直拍手叫好。对于刚刚比武的结果他早有预料,只不过想多欣赏一下美人而已。 “颜儿!你怎么样?!”刘车儿奋力从两名恶徒手中挣脱朝画颜跑去,还未到跟前,人已跌落,一把锋刃的弯刀刺穿了刘车儿的右腿,鲜血直流。 “王爷!”画颜心中一颤,忍住伤痛,对着玉面上方,举刀半空,作势砍落,玉面裂嘴一笑,毫不闪避,用扇旁敲,轻而易举将剑击落。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魅笑道:“从此以后姑娘便从了我吧?” 玉面力气极大,画颜旧病发作,无力挣扎,眼看着他逐渐将脸贴近自己而无能为力。 “嗖嗖”两声,飞箭在玉面左右擦身而过,画颜只觉腰上一松,脚底踩空,正要跌倒之时,又落入了另一人的怀抱中。 画颜蓦然回顾,欣喜道:“明朗,你来了!” 萧明朗僵硬地抽回手,淡淡地点头。“你,没事吧?” 画颜笑容初露,忽又皱起了眉头,他这是怎么了?似乎总在刻意回避她? “我没事,先救王爷”画颜虚弱地答道,两只眼睛仍然定定地看着他。 为了王爷,你竟连命也不要了么萧明朗用眼光问道,忽觉一阵苍凉之感涌上心头。 两人目光相对,这一刹那间,他从画颜柔情似水的眼神中,又看到了不同的答案。心潮之中,立刻荡起一阵涟漪,亦不知是否该回避。 玉面公子倏然色变,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嫉恨之色,随自冷笑道:“原来是逍遥公子!” 萧明朗转身瞧出他手中的银扇,凛然道:“玉面公子,你既出手伤了王爷,就该知道朝廷不会放过你,还不束手就擒!” 玉面冷面一笑,“逍遥公子向来不参政事,如何与这位王爷有了关联?” “这个你无需过问。”萧明朗避开画颜的眼光,上前一步,蓄势待发。 玉面公子戏谑一笑,“同样,就不劳逍遥公子指示小生如何办事了。今日在外耽搁太久,还是速战速决吧!”说完,他一沉腕子,“哗!”把手中银扇抖开,银丝扇面闪起一道耀眼银光,挟着劲风,猛袭萧明朗前胸! 萧明朗身形如烟,快速闪躲,顺势回掌一击,将玉面公子击退一米开外。 玉面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强作镇定,他知道不能与萧明朗比拼内力,只能以巧取胜。他转手将手中的折扇朝刘车儿射去,果然将萧明朗引来,说时迟那时快,玉面又迅速抽手朝萧明朗还击一掌,使出声东击西之计。 画颜黯然看着萧明朗的背影,心中涌起无限地惆怅,忽瞧见白玉公子的突袭,想提醒明朗已然太迟,生死一线之际,她纵身一跃,舍身扑至萧明朗。 画颜受到重掌一击,口吐鲜血,整个人顺势朝后崖飞了出去,霎眼之间,画颜的身形朝着崖底已自落下。 “颜儿!”萧明朗面色一变,转身抢步而出,双臂环抱,仍然抢救无功。 绚烂的晚霞,片刻间便洒满了西方的天畔,湖面上便也荡起千万片多彩的波浪,却又被一面孤帆片片撞碎。一只轻燕,冲天飞起,冲人了湖水深处,像是人们的青春一般,一去不再回头。 “颜儿!”萧明朗苍凉的呼声震动着整座山谷,逐渐淡淡地,轻轻地,融含在黄昏时的风声里。 画颜绝美一笑,轻轻地闭上眼睛。你听,风在呼啸,雨在飘摇,你听见花开在春雨里的声音了吗?那是我的心声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生死一线 无边的黑暗,无边的寂静 画颜的身子犹如一片落叶缓缓下沉,“如果这就是西天乐土,西天乐土竟是这般寂寞,那么我宁愿到地狱中去,也不愿永终止地来忍受这寂寞之苦。”想到这永不终止的黑暗与寂寞,画颜不禁自心底泛起一阵颤栗。她的思潮渐渐开始素乱,有一青衣少年郎缓步朝自己走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这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刹那间,她一生中的往事,涌上心头。亲人的关怀,师父们可爱的脸庞,还有,她爱的明朗,一切都还来不及告别。 “明朗不要走”画颜无力垂下茫然的双手,眼帘越来越重,于是便甜甜的睡去了,她距离死亡,已越来越近,但是她的嘴角,却仍带着一丝淡淡的c凄切的微笑。 天空的黑云,也不知何时消散了,东方天边已现出鱼肚白色,天色接近黎明了。 画颜悠悠醒转,张开眼来,却听不到一丝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她黯然叹道:”难道这就是死么?”死亡,并不比她想象的可怕,却远比她想象中寂寞,她伸手一揉眼帘,却看不到自己的手掌,只有那叹息的余音,似乎仍在四下袅袅飘散着。 恍惚中,她想起自己被玉面公子掌力震伤,掉落悬崖,往后便昏迷不醒了 那么,自己现在是置身何地?她轻动了一下身体,又发觉胸腹间疼痛已失,似乎伤势也好了,又是谁为自己疗好伤势呢?许多疑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中,使画颜想不通,几疑身在梦中。 等到她神智完全清醒,已证明自己不是在梦中,她又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额前的散发,才猛然忆起昏迷前一刻所见到的模糊人影,那个人是 “姑娘醒了?” 昏黑之中,画颜突闻人言,吓了一跳。但微微一怔之后,又猛然朝微亮的洞外蹿去。 一个闺阁少女,纵然身负绝世武功,昏黑暗室之中,突闻人言,也生出畏惧逃避之心。 画颜并未远走,站在山坡上,秀发随风微扬,玄色劲装衣角被风欧得折折作响。 玉面公子戏谑一笑,摇着银扇,慢悠悠地跟上来,“怎么了?这会子倒害羞了?姑娘伤势初愈,不宜走动” 画颜转身,看清来人正是伤她的玉面,寒脸似水,冷然说道:“不牢你挂怀!你既伤了我,又为何来救我,究竟有何居心?!” 玉面公子歉然一笑:“误会一场,姑娘若不是舍身挡下那掌,也不会受此苦难。凭逍遥公子的内力,受小生一掌,伤不了他几分,小生绝非想害人性命。” 画颜冷哼一声,“你劫走三王爷,偷袭萧明朗,还说自己清白?” 玉面公子优雅一笑,未做解释,从腰间取出一支玉箫,双手递上,“物归原主。” 先是救了她,又乖乖送回武器,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画颜不作多想,一把夺回,“你也不必隐瞒,我知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前来,只是你却为何收了手?” 玉面公子忽然鞠躬抱拳道:“小生先前不知姑娘是桃园的人,多有得罪,如今见了玉箫上有桃园独特的标志,这才明白,姑娘高明的身手从自何来。姑娘既是桃园的人,这一票,小生不做了。三王爷,小生也已命人好生送回。” “你就不怕张夫人和谢晦将军责怪吗?你就不怕毁了你在江湖中的信誉吗?”画颜挑明问道。 “小生天涯飘零,不爱名利,从不受拘束,何惧张姑娘又想套小生的话了,狡猾!狡猾!”玉面公子嬉笑着,又朝画颜走近几步。 看来她猜得没错,张夫人与谢晦为了阻扰刘车儿顺利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无非是惧怕刘车儿他日立下大功,压盖世子的风头,尤其是在立储的关键时刻。所以才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召集江湖杀手,取刘车儿的性命。 画颜暗自钦佩,玉面公子果然有魄力。想他也是迫不得已接了这桩生意,否则以玉面公子在江湖中的影响力,断不会为了钱财如此费神费力。 一码归一码,说到底,他也并不算太坏。多一个敌人,倒不如多一个朋友。 画颜展颜一笑,抱拳回敬:“画颜敬佩玉面公子好轻功,万丈高的悬崖,轻而易举穿于其中。不过,你伤我在先,谢字,我就不说了,我们就此两清!江湖再会!” 碧水流连,千里画颜,秦正风的弟子?玉面心中一震,想起她手中那把玉箫,懊恼一拍脑门。且不说桃园高手云集没有小人物,如今竟然让他误伤了桃园堂主的义女,不追究还好,否则江湖岂能再容他安身。 “画姑娘且慢!”玉面公子超前两步唤道。 画颜驻足回顾,“公子还有何事?” 玉面公子摇扇,悠然走到画颜跟前,“此崖底有万丈之深,不如让小生送姑娘一程,稍稍赎罪,否则小生心不能安,梦不能寐” 尚未等画颜答言,突听一声狂笑,发自树顶,笑声高昂,震得松针洒落如雨! 画颜心中一凛,听这笑声已知隐身之人内功深厚。 随着“嗖嗖”连响,一阵衣挟披风,从树上跃下八名劲装大汉。 紧接着,一记空鞭,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画颜脱口而出,“无影鞭!” 玉面公子好奇地顺着画颜专注的方向瞧去,手摇银扇,以逍遥无比的姿态向着来人道:“无影啊无影,非要弄个这么大的出场方式吗?这世人谁还不知无影兄武功高强呢?” 来人果然是无影,日光之下,画颜这才将他的容貌看清,只见他身体高健,面白如霜,漆黑的头发如黑缎般光亮,两鬃却有数根星星白发,一双灰白色的眼睛,杀气腾腾。 “你胆敢违背雇主的命令,偷偷将人放了?你以为你就能逃得掉吗?”无影邪恶笑道。 玉面公子释然一笑,“我本就不打算逃,不过不过我想有必要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姑娘。” “不必废话!动手吧!”无影断然喝到,他显然在惧怕什么。 玉面公子拂手道:“诶?!无影兄不想认识?不过身后的兄弟们肯定想认识认识吧?”他将画颜请上前,说:“这位正是桃园堂主秦正风的义女,画颜姑娘。” “什么?桃园?!”人高马大的汉子们一闻此言,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畏缩不前。 无影回头怒喝道:“你们怕什么?!他们只有两个人!” 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起作用。出乎意外地,后进来的三名蒙面人,并未上前参战,却是打暗语,叫八个人撤走! 刚刚强大的阵仗,转眼间只剩无影孤身一人作战。 画颜拍拍手掌,讥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正好连着上次的账,一笔清算!” 说着,只见画颜恍如一缕黑烟身在半空,凌空一剑,猛向无影头上刺来。 无影迅速倒飞两丈开外,疾挥长鞭,对着画颜当空落下。 玉面公子轻轻一跃,出掌击退长鞭,将画颜揽了回来。 他宠溺地看着怀里的画颜说:“画姑娘,你伤势还未痊愈,就坐在旁边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画颜尚未落稳脚跟,只见数道寒芒,挟着破空劲风,直向无影闪去。无影也毫不示弱,见招拆招,两人一时不分高低。 无影鞭和银扇碰撞出一片火光,将幽暗的谷底照亮。一黑一白两片影子重重交叠,打得难舍难分。 让我来帮你省点力气!画颜暗笑一声,突然朝着无影大喊:“无影,你给我听好了!”说完,她把玉箫凑在嘴边,呜咽地吹奏起来。 萧声虽然不大,但清越异常,一个音符一个音符,都打进人心深处。低沉的地方如怨妇夜泣,呜咽凄迷,使人听了有魂销肠断之感,忍不住要坠下泪来。又如壮士悲啸,风云失色,大有“风萧萧中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情怀,更是使人悲愁激荡,不能自己。 当初跟着师父们学武艺,画颜唯独精通了这首夺魂曲,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无影听画颜这么一喊,走了神,毫无戒备的陷入了悲伤凄凉的箫声中,莫名勾起心中无限的忧愁,他双眼呆呆地凝视着远方,两行清泪沿着面颊流了下来,一时竟忘了大敌当前,自己身处何地。 好厉害的夺魂曲!玉面公子迅速凝神运气,幸而不像无影那般陷得太深。趁其不备,夺过长鞭将无影牢牢捆住。 见无影成功被制服,画颜满意地停手落箫,正要举步上前,突然—— 对面的山坡上蹿出数条人影,这些人行色匆匆,看见画颜,一齐飞奔着跑来。 难道那些黑衣人又回来了?!画颜收步停身,横起玉箫,摆开门户。 “颜姐姐!” 还隔着老远,便听见对面一人高声呼喊起来,画颜举目一看,惊呼道:“离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第二重考验 原来那几名黑衣人是离木与桃园的弟兄! 这几个武功高手,跑得都有点气喘吁吁,乱发飞蓬的离木首先叫道:“颜姐姐,终于找到你了!谢天谢地你没事!” 画颜紧凑一步,欣喜道:“你怎么来了?!还有兄弟们!” 离木解释道:“师叔师伯们早得知沛城灾情,也是担心颜姐姐和王爷忙不过来,特意让我等帮忙送粮草而来。怎知粮食送到,却得知颜姐姐你坠崖的消息,就忙不停蹄地赶来寻你。幸好你没事,否则” 听完离木的话,画颜才明白无影召集来的黑衣人为何突然撤退,显然是察觉到离木等人的到来。 看着离木一脸担心的模样,画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她不是孤独的,仍有许多人关心她,敬爱她。 那么他呢?为何还不见出现? “无影和玉面公子?他们怎么在这里?他们怎么一动不动的,在干什么?”离木忽然发觉不远处仍在发呆的两个人,指着他们问道。 画颜戏谑笑道:“他们已经陷在了我的夺魂曲中,此时早已悲伤不能自已了。” “夺魂曲?颜姐姐为何与他们有了争斗?”离木忽然地指着他们愤恨道:“颜姐姐,是不是他们害得你坠崖?!” 画颜轻轻点头,又想起‘坠崖’时的情景,目光低垂,神色暗淡。 “好么!竟敢欺负到我们桃园头上来了!兄弟们,把他们拿下!”离木说完,举手一挥,五位兄弟即刻纵身一跃,将愕然不动的无影与玉面牢牢擒住。 “住手!”画颜扬声喊道,缓步上前。“放了他们吧。玉面公子虽然伤了我,但他却救了我,功过相抵,就不再追究。至于无影,这次也算尝了我夺魂曲的厉害,便再给他一个机会。” “颜姐姐,这个人狼子野心,根本不会念你的好,放了他,只怕后患无穷!”离木焦急道。 画颜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她心软了,不想因为她,再失去一条鲜活的生命。 至于玉面,既然王爷已被安全送回,她也不想与其纠缠。 只是张夫人的棋子被她一个个破坏,还不知她接下来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不必说了,我们走。”画颜最后一次冷冷打量着呆然不动的无影,转身往离去。她记住了他的模样,他日江湖再见。 离木领着画颜一步步穿过密林,行至一个时辰,方才来到山林外的路面。 画颜回望那惊心动魄的山林,轻叹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离木忽然想到什么,大呼一声:“坏了!萧公子还在山里呢!” “你说什么?他在哪?”画颜紧张地看着离木。 离木心虚地指着山林的方向,战战兢兢地说:“当时我们分头寻你来着,找到你之后,忘了通知萧公子了” 尚未等离木说完,画颜便连忙调头往回奔去。她的心似喜似忧,喜的是明朗并没有放弃她,忧的是,山林地势险恶,担心他再会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画颜又加快了脚步。 在崖底的深处,有一片宁静的湖水,湖水旁默立着一位翩翩公子。他满脸愁容,惊慌地看向四周。“颜儿不在这里,她会在哪?” 萧明朗不愿去想眼前的现实给他的答案,他此刻心中,有如被人撕裂了一般,那种无可奈何的绝望和痛苦,正在残酷地撕扯着他的生命与情感! 他不觉仰头长叹一声,倏然兴起萧索之感。晨起的浓雾将他笼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雾还是泪。 “明朗?是你吗?” 一个熟悉的,清脆,悠扬的声音在他周围响起。他挣扎着抬起目光,目光愈加朦胧,朦胧中仿佛有一条人影从黑暗中向他走来,但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点幽光,像迷路的萤火虫,缓缓向他移动着,一步,一步,一步 待他亲眼看清来人是画颜时,他却静止不动了,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霎时间,两人四目久久相对,似要探到对方心里去,将不曾说的那些话全都掏干。 还是后来的离木打破了宁静,“萧公子?对不起啊,都是我大意了,找到颜姐姐,竟然忘记及时通知你”离木完全处在这两人的心境之外,毫不知唐突的说道。 一时之间,萧明朗百感交集,也不知该说什么。 画颜展颜一笑,轻轻道:“我没事了,王爷和爹他们该等急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又是王爷?画颜的这句话将他满腔的肺腑挡了回去,他目光低垂,淡淡点头,超前走去。 怎知,这几人刚刚走出山林,却见伯言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小姐!萧公子!大事不好了!老爷和王爷还有城里的百姓,都”伯言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幽冥县 “他们怎么了?!”画颜的心中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伯言急的直拍大腿,哭丧着说:“他们全都中毒了!” “什么?中毒?!”三人同时惊呼道。 一桩未平一桩又起!沛城难道是被诅咒了吗? 事态紧急,不容多问,他们又急速往回赶。好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城门外。 只见那寂静,黝黯的城楼,孤伶伶的矗立在黑暗中,没有声音,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影 刹那间,画颜的心头不由自主,泛起一股寒意,她拉住萧明朗的衣袖,担心地说:“他们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萧明朗严峻地看了看四周,回头温和地拍拍画颜的手说,“没事,我们进去看看。” 画颜轻轻点头,缓缓跟在萧明朗的身后。 风吹杨柳,四下仍是一片静寂。 画颜突然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他们” 在晖阳有气无力的暗淡光线照耀下,只见广大院落中竟然躺着无数个难民,他们本就骨瘦嶙峋,此刻更像是无数具骷髅,整座城内隐隐充满了恐怖的气氛! 离木也不由惊呼道:“他们不会已经死了吧?昨夜我送粮食来,还见他们好好的啊!” 伯言哭丧着脸说:“小的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下午从邻县采购物料回来,这里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萧明朗俨然环顾四周,突然迅速朝庙宇方向奔去。 画颜茫茫然喃喃道:“爹爹!”说着,也快步朝庙宇跑去。 庙宇外,画夏山手握水壶横卧在门槛前,庙宇内,刘车儿绷带缠身昏迷不醒。 画颜颤抖地半跪在父亲身旁,左右摇晃不见他半分动静。“爹?爹你怎么样,快醒醒,别吓颜儿” 萧明朗同样将刘车儿扶起,只见他满头大汗,高烧不退。 好在他们都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我去请大夫!”萧明朗小心翼翼将刘车儿扶平,凛然起身准备离开。 一旁泪眼朦胧的伯言忙止住他道:“小的已经请了大夫来了,可是他说,城里的人都是因为喝了南门井水的缘故,井水里有毒,他却不知是什么毒物,方子也不知从何开起啊!这邻县就那几位大夫,小的都把他们请来了,可却全都束手无策啊!” 伯言的话将画颜惊醒,她站起身,疑问道:“南门井水里有毒?” “是啊!大夫发现他们都是喝了那水以后,才昏迷不行的。中毒的人全都有一个相同的症状,就是没有症状!只是沉睡不醒,犹如死人,却又多一口气啊!”伯言无奈道。他咽了口口水,又忙道:“不过大夫说,有一个人或许能解此毒!” “谁?!”画颜忙问。 伯言挠着头回忆道:“大夫说,在北面的幽冥县,有一个客栈老板,他能炼制一种解药,可解天下奇毒!” “竟有此奇人?”萧明朗问道。 离木也惊讶道:“难道是鬼头?” 伯言使劲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大夫们都是这么说的,我打听了一下,周围的人也都说他的药很神奇,有起死回生之效!” “离木,你是怎么知道他的?”画颜紧问道。 离木回道:“此人名声颇大,我只是偶然间听到过这个人,江湖传言,此人是个炼药高手,所炼之药,甚至能让人长生不死却从没有人亲眼见过他,也不知所踪,想不到他竟然藏在这么偏远的小镇里。” 画颜见所获消息不多,又急忙问伯言,“那些大夫可说鬼头在哪个客栈?” “叫什么人间对,人间客栈!”伯言一拍脑门说道。 “人间客栈?鬼头?”画颜暗自琢磨。 偏偏又是沛城里的井水有问题?画颜突然冷笑一声,她唤过离木,悄声嘱咐了他几句。 离木收到指令,一掠马背,迅速带着手下离开了沛城,不知奔向何处。 画颜转身看着萧明朗,“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去一趟幽冥县,去取解药了。” “你留下,我去!” 不等萧明朗离开,画颜紧拉住他的手说:“我有预感,那人不好对付,我必须和你一块去才能放心。” 僵持之际,伯言不知所措的干咳了一声,画颜这才有所意识地放下手。 萧明朗执拗不过,只得答应。 两人骑着快马,在夜色中匆匆疾驰而去。 夜色本深,万籁俱寂,凄清幽秘的月色,淡淡地笼罩着一条崎岖c狭小的道路,道路两旁,危岩高耸,在苍郁的绿色树木的遮挡下,逐渐露出了一堵灰暗的城墙。 幽冥县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七章 人间客栈 画颜与萧明朗来到城门下,举目一看,果然见城头上写着‘幽冥县’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奇怪的是,城楼并无一人把守,大门半敞着,零星的烛光隐隐约约从城内透出。 画颜与萧明朗对视一眼,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闻到了诡异的味道。 可是如今的形式已经让他们无从选择,他们必须拿到解药! 两人未发一言,毅然同步勒马朝前走去。 四下没有人迹,远处还有蝉声摇曳,花已将开,春已渐浓,而此刻优美的景象却与这座空城丝毫不符。 整座幽冥县并不大,前前后后不过三条街道,住着不上二十户人家。家家窗门紧闭,无半分响动,当真似一座空城。 “这就人间客栈?”画颜与萧明朗来到一座黑色的小楼下,她指着楼上的字牌说道。 “应该就是这里了。” 萧明朗与画颜缓缓走上台阶,只见屋门半掩,有灯光透出,灯光下,一方石牌显立在门前。石牌上刻着一行字,‘等价交换’。 “故弄玄虚!”画颜不屑一顾,大力推开门,先一步走进了屋内。 “吱呀”一声,身后的大门立刻自动紧闭,尚未等画颜看清眼前的景物,屋内的烛光又迅速熄灭!客栈内又变得寂无声响。 “明朗你在吗?”画颜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四下摸索。 黑暗中寂无回应。 她试着将身后的门打开,才发现这竟是铜铁铸就的牢门! 突然间,一条人影被月光投落进来,月光下,一个矮瘦的黑衣人,一步步走上了客栈的楼梯。不知从何从涌来的风,大力吹动着梁上破旧的灯笼,也吹来一阵狂放的笑声。 “既然来了,何不见一面呢?”一个声音嘶哑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荡漾。 “你是谁?!”画颜掩住内心的慌乱,犹豫地问道。 “来吧,来吧,让我见见你”眨眼间,那条黑影在楼上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画颜迟疑不动,心想,那鬼头不知又在耍什么把戏,可是父亲与全城百姓的性命都取决于此,我又怎能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她毅然决然地一步步向楼梯间走了过去。一步,两步,三步,她上到了最后一层阶梯。楼上有着三间极大的房间,只有一间门是半开着的,看来是故意留下的线索了。 门里比门外还要黑暗,画颜站在楼道里,纵然用尽目力,却仍然丝毫也瞧不见门里的情况。 她心已几乎跳出腔了,不得不承认诡异的气氛使她感到害怕。但她仍咬着牙往前走,不回顾,不停顿。从她所在的地方到最近的扇门,距离并不远,但这短短一段路,此刻在她走来,却仿佛遥不可企及的漫长。 终于,她走到门外,走到门前,她似乎已用尽了全身气力,此刻门里若是有个人冲出来,几乎一举手便可将她置之于死地。 突然间,"砰"地一声,门关起了!画颜心神一震,后退了几步。 但那却只不过是风,乱入场景罢了。画颜牙齿咬着嘴唇,左手抚着心口,右手轻轻推开了门,门里仍然毫无反应。 她壮着胆子,悄悄走了进去。 她虽仍不时要打寒襟,但她全身上下,俱在严密的戒备状况之中。 她随时随刻,都在防备着黑暗中的突袭。 但她走了几步,竟全无丝毫意外之事发生,屋子里黑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听不到——除了她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出奇的寂静,反而令她大出意外,她更摸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楼里究竟埋伏着什么陷阱,什么诡计?明朗究竟到哪里去了? 这小楼里的人为何还不对她下手?他们还在等什么? 事已至此,画颜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到了这小楼里,她反正也不想走出去了,这小楼里无论有什么陷阱,什么诡计,她也只有听天由命。 她一步步地走着,掌心不断往外淌着冷汗,她盲目前闯,随时随刻都可能一步跌入杀身的陷阱中,除了她之外,委实很少有人再敢往前走的。 这时,灯光突然亮起! 画颜挡着眼瞧去,只见四面都有灯光亮起,将室中照得亮如白昼 画颜这才瞧清这间极大的房子,四面竟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药草占据了屋子十之五大,其余地方,放了十几具火炉,炉火全都烧得正旺,炉子上烧着的有的是铜壶,有的是用锅,还有的是奇形怪状,每一个炉中都有一阵阵浓烈的药香传出。 画颜从前跟着玉面神医学过一些草药知识,但此间,这屋子里的药草,无论是堆在屋角的也好,煮在壶里的也好,她最多也不过认得其中二三。 浓烈的药香,化做一团团蒸气,弥漫了屋子,有如迷雾一般,凭添了这屋子的神秘。 突然间,一个岣嵝的黑衣人,一步步走了进来,走入了迷雾。他正是那刚刚消失在楼梯上的黑衣人。 他的脚步很轻,一双眼睛,比猫更狡黠,更邪异,更灵活。 画颜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黑衣人站在画颜的面前,他目中闪动者狡黠的光芒,嘴角也带着狡黠的微笑。“姑娘名震天下,今日老朽终得一见。姑娘美貌天下无双,一曲夺魂,叫那狼子猛兽无可奈何,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哈” “你就是这个客栈的老板,鬼头?”画颜定了定神问道。 鬼头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画颜,点了点头,“不错。” “你这既然是药房,为何却署名客栈?”画颜借着谈话的空隙,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 鬼头魅笑几声,似乎看出画颜的心思,邪恶地说道:“那是因为我这里的确住着客人。” 画颜没有做声,质疑地思考着他的话。又在故弄玄虚! 鬼头弓着背,颤颤巍巍地走到其中一盏火炉旁,拿起木勺搅动了一番,忽然停顿道:“姑娘是来取药的吧?”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提出条件吧,要多少银两才能给我解药?”画颜沉静地问道,她知道这人并不好对付。 鬼头质疑地转过身,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问道:“多少银两?” 画颜轻轻点头,“价格随你开。” 鬼头突然尖锐地笑了两声,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我的药,是无价之宝,当然需要同样的东西交换,门外石牌上那么大的几个字,姑娘难道没瞧见吗?” 画颜再也忍受不了这鬼头神神秘秘的举动,有些恼怒道:“你想要什么,干脆直说好了!” 鬼头忽然转身,愤愤道:“姑娘在想什么,老夫心里一清二楚。你在质疑老夫?可是我要说我的药,绝对对得起无价之宝这个称号!你知道这药是靠什么炼成的吗?人的心肝,脾肺,是这药的关键。炼就这一粒,需要十个心肝。十个人的性命,换回一条命,你说我要的价高了吗?” 画颜全身一震,紧紧退到墙角,她目光一抬,冷冷道:“你说这药是用人的五脏练成的?” 见画颜这副惊恐的模样,鬼头满意地笑了,他转身平静地搅动着药罐,淡淡的说道:“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这里的确住着人,不过,是死人。” 画颜面无表情,缓缓抬起玉箫,指着鬼头道:“难道是,这座城里的人,全都被你杀了?!” 鬼头轻蔑笑道:“姑娘不必大动肝火,也无需动杀念,若是动起手来,老夫手脚没轻没重,伤了姑娘可就罪过了。他们不是我杀的,是自愿与我交换。无价之宝,当换无价之物,他们用了最宝贵的东西与我交换,最公平不过了。” 画颜听完,猛然看清那锅里沸腾之物,一颗熟透的心脏伏在水面!她这才发觉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药材的气味,更夹藏着血腥的味道。 顿时,她口中反酸,遏制不住胃里的翻滚,干呕起来。 鬼头却开心地笑了,他停下手中的活,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小瓶药罐,展示在画颜面前。“这便是你想要的解药了。此解药名唤‘独药’可解天下奇毒,还能延年益寿。” “毒药?!”画颜从惊愕中回神。 鬼头笑道:“此独药非彼毒药,而是天下独一无二之宝药!沛城里的人全都中了毒,他们不正需要这个解药么?” 对,解药,爹和全城的百姓都还在等着她!她的目光被那小罐子吸引,伸手缓步朝鬼头走去。 鬼头忽然将药罐紧紧抱在怀里,一脸邪恶地笑道:“姑娘想好用什么东西与我交换了吗?” 画颜愕然地停住挪动的脚步,皱着眉头问道:“你,想要什么?” 鬼头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画颜,突然神秘兮兮道:“我只要你身上最亮眼,最宝贵之物。” 画颜被鬼头邪恶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怵,现下又被牢牢困在此地,想要与他争斗怕是不可能了,万一惹恼了他,反而得不偿失。 但一想到父亲与沛城里无助的孤儿妇女,可怜的百姓,一种强大的使命感,让她不惜毅然交出自己的性命,她上前一步,平静道:“你想要我的性命,我可以给你,但是必须先给我解药,我必须亲眼看见他们平安无事。” 鬼头忽然拼命摇头道:“不不不,老夫不是要姑娘的性命。就是看在桃园的面上,老夫也得给个优惠价。” 画颜惊疑道:“那你想要什么?!” 鬼头进一步贪婪地看着画颜,满怀激动,一步一步上前说道:“我只想要姑娘身上最明亮,纯洁,最珍贵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 突然间,前面道路上,有人走了过来。这寂静的空城中,人的身影显得并不真实。但是他却成功的将萧明朗吸引了过去。 萧明朗并没有走进人间客栈,而是朝着对面那人走了过去,他分明瞧见他在向他招手。 “那个人似乎有话要说?”萧明朗完全不知画颜已经先进入了客栈,看着另一边说着,顺着那个神秘人走了过去。 “公子,”神秘人对着迎面走来的萧明朗抱拳道。 萧明朗打量着对面高大的劲汉,疑问道:“你是什么人?刚刚唤我何事?” 劲汉拱手道:“公子不必知道我是谁,在下只想提醒公子一声,最好离人间客栈远一些。” 萧明朗问道:“这是为何?难道里面有什么阴谋不成?” 劲汉道:“那人间客栈的老板,是个阴险毒辣之人,他炼就的丹药虽然有奇效,可是获取丹药的代价却是极大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地起的。” 萧明朗愈发不解,皱眉道:“大侠能否明示?” 劲汉正要回答,忽然举目一看,又咽下话头,抱拳道:“话已至此,公子好自为之。”说完,他一转身,便隐入黑暗之中,不见声迹。 萧明朗疑惑地回头朝劲汉刚刚凝视的方向看去,发现画颜走了过来。 只见她神情迷惘,惊魂未定的模样,萧明朗关心道:“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 画颜缓缓将目光转向明朗,僵硬地抬起手,将手里的药罐放到他手上说:“药我取来了” 萧明朗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药罐,“颜儿你是怎么取到的?” 画颜假笑着说:“他要一万两,我便给了他我们走吧,他们都等着这个药救命呢” 她心神不宁地回望人间客栈,鬼头的那句话犹然在耳,“药可以先给姑娘拿去,我要的东西,以后再来找姑娘取” 萧明朗犹豫一会,才道:“好,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画颜轻轻点点头,忽觉胸口一阵刺痛,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萧明朗的怀中。 “颜儿!”萧明朗迅速将画颜紧紧抱住,惊呼道。 此时,月残星稀,山风习习,东方天际已现出鱼肚白,天色接近黎明了。 萧明朗将马牵至前来,自己先上,再将画颜拉上。迅疾朝城外飞奔而去。画颜紧紧缩在萧明朗的身后,这为她躲避了大部分的疾风。虽然回城的路途不远,但经过昨天的一番折腾,连续两夜没有好好休息,加之停用了平日里常服用的养生丸,如今体力更加不支,不过行走了一个多时辰,画颜便越加觉得无力。她紧抱住萧明朗的手,也逐渐松懈,整个人便落下马来。 萧明朗一早察觉画颜搂住她的手有些松散,时刻注意着,在她掉落的那一刻及时抓住了她的手,两个人一同坠下马去,只是由萧明朗相护,画颜丝毫不曾受伤。 画颜从滚落中清醒过来,“你怎么也跟着跳?傻瓜!”她一边数落,一边查看萧明朗有没有受伤。 萧明朗显得有些愕然,他一动不动仍由画颜摆布,似乎有些享受她为他担心的模样。 一行行眼泪无声地在画颜的脸颊上流淌,她说不出具体的原因,这几天来,她身边亲近的人一次次遭遇危险,她害怕失去他们,悬着的心一刻也没停过。萧明朗不顾生命之危落马相救,除了感动更让她的心再次揪了起来,夺眶而出的眼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萧明朗不知所措地看着画颜,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等她渐渐平静的时候,才小声说一句:“没事吧?别哭了?” 画颜突然拿眼睛瞪着他,说:“谁哭了?!” 萧明朗被她突然这么一吼,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简直不敢直视。 看着往日冷峻的萧明朗被自己吓坏的模样,她又忍俊不禁地大笑了起来。 萧明朗不知画颜何为时哭时笑,发呆的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静静地陪候在一旁,往日聪明的逍遥公子在她的面前也变得愚笨起来。从前他对她的一切并不熟知,而经过沛城一行后,他发现,这个女子的行为常常异于常人,这不得不让他觉得新颖有趣。萧明朗虽然平日懒散不羁惯了,但在他慵懒的笑容中,总能看见一双冷峻的眼睛,让人自觉不易亲近。然而在画颜面前时,他却能放下警惕,自如地舒展他的本性。唯有对她,一见如故。 过了一会,萧明朗见她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便将她从地上扶起,坐在一旁的矮石上。 春风从高至低,由高山上落下,像他们旋转而来,片片落叶和花瓣也随之飞舞。 “我们在这休息一会,放心,这些时间还是有的。”萧明朗脱下自己外套自然地披在画颜的肩上,站在一旁替她挡风。 “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他们还在等着我们。”画颜虚弱地说道,面容显得无比地憔悴。 “你也是病人,也要为自己着想。我说不行,就不行。”萧明朗坚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 画颜有些惊讶地看着箫明朗,不再做声。不一会儿她的眼睛又被另一风景吸引而去。原来他们所处的周围,是一片偌大的桃林,正值落花时期,片片花瓣如雨朵下落,美极一时。 画颜扯扯一旁萧明朗的衣袖,指着洒落满地的桃花说:“你去把桃花都装到布袋里,带回去。” 萧明朗虽不解其意,但二话不说照着行动起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画颜靠在大石头旁,笑着欣赏着花雨中的萧明朗,不由自主地念着。 远处正在忙活的萧明朗似是感应般地忽然抬起头来,他愣愣地看着画颜蓦然道:“你刚说什么?” 画颜瞬间从如画的景物中清醒过来,连忙摆手说:“没,我没说什么呀!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为了掩饰尴尬,画颜也站起身加入拾桃花的队列中。 然而这一举动却被萧明朗立马制止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什么都不要做。”他将画颜手中的布袋拿走,一边扫着地上的桃花,一边又问:“你很喜欢桃花?” 画颜淡然点头一笑。 “可有出处?” “桃花的笑脸,像极了我的师父们。”画颜看着眼前的这片桃林,想起了桃园,仿佛身在其中。但她又轻声飘过一句:“我更喜欢杏花。” 萧明朗的动作显然停顿下来,他站起身回望着画颜。她也喜欢杏花。这是萧明朗心里发出的声音。 画颜对他异常的举动表示不解,“怎么了?” “我是想问,你要这桃花做什么?”萧明朗故意转移着话题,迟钝地扫落身上的残花。 画颜狡黠一笑,“我自有用处。时间不早了,我们上路吧。” 萧明朗点点头,正要寻那马儿,却见它自己走了回来。两人骑上马儿,迅速往沛城奔去。 等到临近晌午,两人方才顺利回城。一回到庙宇中,画颜便亲自生火煎药。一剂药下去,不过傍晚时分,所有的病人都逐渐好转,神志也清醒了过来。 画颜一步不离地守在父亲的身边,见父亲清醒,方才心安。“爹,你感觉好些了吗?” 画夏山迷迷糊糊地坐起,见屋内屋外倒了一群的人,惊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伯言见老爷苏醒,痛哭流涕地说:“老爷,你总算醒了,你都昏迷两三天了。” “爹,你们是喝了被污染的毒水,导致昏迷不醒,如今大部分人的毒性已经解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画颜倒来一碗水递上。 “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这几天我虽睡着,但还能察觉外面发生的事。颜儿,这几天辛苦你了,真是长大了。”画夏山欣慰地看着女儿,眼眶逐渐湿润。 “爹,别说话了,多休息才是。”画颜重新扶着画夏山躺下,又起身照看刘车儿 。 守在一旁的萧明朗忽然说道:“不用太担心,王爷刚刚醒过一会,如今又睡下了。” 画颜点点头,也挨坐在一旁。这时,门外进来一侍卫,双手递上一封书信,说道:“画小姐,刚刚有位公子要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给我的信?”画颜突然警觉地站起身,四下望了望。她已经非常小心的隐藏身份,想不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手持鹅毛扇的书生 画颜接过书信,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只见信中写道:“月初时分,城门相见。”然而信封却并未署名。她急忙唤住正要离开的侍卫问道:“送信的人长什么模样?” 侍卫回道:“是一个穿着灰布衣,手持鹅毛扇的书生。” “怎么了?”萧明朗走过来关心地问道。 “你帮我照顾他们,我去去就回来。”画颜说完,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画颜一路连跑带跳地来到城门外,四处寻望,果然瞧见一人只身站在柳堤旁,仰头摇扇。 “曜文哥哥,你怎么来了?!”画颜跑到那人的身后,高兴地喊道。 摇扇的男子转过身来,果然正是桃园的孔曜文。如今已是三十好几的他,还是那么年轻俊朗。他用羽毛扇子轻轻敲了敲画颜的脑袋,略带责备地说:“我若再不来,你怕是还有更多苦头吃。” “果然还是曜文哥哥对我好!”画颜激动地一把抱住孔曜文,久遇挫折的她,见到亲人后再也控制不住流下眼泪来。 孔曜文拿出绢帕细心替她擦干眼泪,“鬼丫头,总是这么犟,从不肯向我们多诉一句苦。如今你在沛城之事,若不是离木及时告诉我们,我们都还不知你在这里受着苦。” 画颜擦干眼泪,恢复平静地说:“原来是离木告的密。” 孔曜文责备地说:“用词不当啊,离木是一片好心。你二师父听说后,恨不得抄起家伙连夜打来。” 画颜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正是因为他口口声声说要将伤害你人全都杀了,这才被大哥禁止出园。” 孔曜文继续说道:“听了离木说的情况,我已经为你清除了所有障碍,接下来,他们不会再妨碍你们。” 画颜惊呼:“曜文哥哥都知道了?可是你是怎么办到的?他们在暗处,并没有显身啊!” 孔曜文笑笑说:“我们的兄弟布满全天下,你第一天才知道吗?要查出他们又有何难?我已传话下去,江湖之内再有人敢与你们作对。” 画颜开心笑道:“多谢曜文哥哥!我让离木悄悄去办此事,没想到他却请了你亲自去办!” 孔曜文从怀里拿出一药瓶放在画颜手里,嘱咐道:“我听说了沛城的灾情,正是需要名医良药的时候,知道你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三哥的药房留有养生丸,我便特意给你带了来,这药我只给你,切不可再给别人。别人不知这药的珍贵,难道你还不知吗?” 画颜看着四师父严厉的眼神,刚想讲幽冥县的事情,又咽了下去。 孔曜文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沛城百姓需要更多的粮食和药材,我都一一备好,明日一早便会又有一批送来。” 画颜一听此话,心中涌起无限的感动,可她不能多说什么,竟抱着孔耀文哭了起来。 孔曜文虽被画颜摇的晕头转向,却也无可奈何。忽然间,他将活蹦乱跳的画颜按住,一改往日神态,冷冷地说了一句:“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画颜朝身后的方向看去,却见萧明朗缓缓地走了出来。 孔曜文见了那人手中的长剑,忽然大笑三声,“原来是逍遥公子啊。” 萧明朗见此人认得他,又见他浑然一身正气,便卸下防备,拱手道:“请问阁下是?” 画颜抢先一步介绍说:“这是我师父。” 原来是她师父。萧明朗暗松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画颜问道。 萧明朗僵硬地挠着头,慢慢吞吞地解释说:“我我见你一个人出去,不放心,就跟来看看。”他转身看着孔曜文说:“即是师父,便到屋内一絮。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孔曜文摇了摇扇,寻思了一会,忽指着周围的景物,笑着说:“名字并不重要,只随你愿。重要的是,我知道我们还会见面。就此告辞。” 孔曜文说完正准备离开,忽转身对画颜留言。“以后可不许再瞒着我们!” 画颜高兴的点点头,朝着孔曜文走远的方向大声呼喊:“师父路上小心!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送走师父,画颜与萧明朗并肩返回庙内。 回去的途中,画颜怕萧明朗产生误会,小心解释说:“我师父也是江湖中人,最爱云游四方,今天恰好遇过此地,所以就来见一见我。” 萧明朗沉默片刻,忽冒出一句:“他很像一个人。” 画颜疑问:“像谁?” “能拥有那样一把不寻常的鹅羽扇,天下只有一人,江湖人称恐无解。再看他那般洒脱的姿态,必然不假了。”萧明朗缓慢说道。 画颜轻轻一笑,并不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难逃此劫 第二天一早,驾着粮食和药材的马车陆陆续续驶进了沛城,前前后后足足有二十辆。 刘车儿与画夏山也都已经大好,亲自出门相迎。 送货队伍为首的一人,跳下马车向刘车儿禀报:“参见王爷,这里有十五辆装满粮食的马车,和五辆装有布匹药材的马车。请王爷收下。” 刘车儿愕然问道:“不知是何人相赠?” “桃园。”那人说完,自离去。 围观的百姓听闻桃园送来粮食,纷纷跪拜大呼:“又是桃园的恩人啊!桃园义士万岁!桃园义士万岁!” 一时间,百姓呼吁之声响彻天空。刘车儿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场景,桃园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只是如今他再一次被震撼了。一股新萌芽的想法在他脑海里蔓延,但又迅速被他消灭了。 有了桃园的助援,沛城的百姓生计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刘车儿与画夏山等人也继续开始救灾工作。朝廷的救灾款也不日到达。购买建筑材料,搭房建舍也顺利进行,眼看着沛城一点点复活过来了。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大部分的房屋已经搭建好,还未搭建完的人家也有了简易的庇护所。街道上也开始有了欢声笑语。 这日清早,画颜起了个早头,来到庙院前的一颗树下,挖出不久前埋下的酒坛,打开闻了闻,忽高兴的拍手说:“大功告成!” 伯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左右打探,说:“小姐,你拿着的,是酒吗” 画颜喜乐滋滋地说:“正是!” “难怪我老远就闻着有酒香那小姐,能否给赏我一杯?自从来到沛城,我连一滴酒都不曾尝得”伯言可怜兮兮地说。 画颜立刻将双手护住酒坛,说:“现在还不行。”她站起身抱着酒坛往外边走,边卖关子说道:“你先把群众们都集结起来,大家一同分享岂不更好。” 伯言听罢,立即欣然前往。 等所有群众都集合完毕之后,画颜这才展示酒坛,并往事先摆好的碗里倒上几碗酒,拿与他们品尝。 “这酒真好喝啊!简直可比王母娘娘的玉露琼浆!” “的确如此!不知画姑娘从何寻来的美酒?” “果真?”伯言听了旁人所言,早已等不及,自己上前倒了一碗,一口喝尽。边喝边点头称赞。 画颜见群众反响热烈,这才说出缘由。“这酒名叫桃花酿,我于一个月前酿出,后埋于树下,今日方才起出。是取了晨露,桃花,良米,酿制而成。悠久的清香和浑厚的甘醇是这酒的特色。此酒由张夫人发迹,流传而出。大家若能掌握酿此酒的技术,便能得一赚钱的生计。你们可愿意学?” 众人听得有此好事,纷纷报名。 在画颜的培训下,他们很快掌握了酿桃花酒的技巧,不仅如此,画颜还将忘尘楼新流行地裁衣样式传教给了沛城的妇女姑娘们。至此,沛城里的男人女人们都有了活计忙活,日子从此蒸蒸日上。百姓们为了向刘车儿和画颜表示感谢,不仅尊称他们为活菩萨,还以他们的模样修建庙宇日日供拜,这自然是在他们离开沛城后,所发生的事。 眼看着沛城救灾任务圆满完成,刘车儿一行人也开始了回京之路。不舍的百姓一路相送十里之远,可见对他们的爱戴。 回程的路上,画颜与画夏山,伯言仍旧坐一辆马车,萧明朗和刘车儿等人,则骑马前行。 刘车儿骑马走在一旁,他看着伏在马车边看风景的画颜,忽笑着问:“颜儿,我竟不知你会这么多门手艺,会绣工,还会酿酒。” 画颜得意说道:“这回见识我的厉害了吧与其赠金银,倒不如教他们一门手艺,金银总会流尽,但手艺却能传承。饱腹便不愁了。萧公子,你说对不?” 萧明朗罕见地露出笑容道:“画姑娘所言极是。” 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地到达了京城,他们没有停顿,而是一路来到皇宫,准备向皇上复命。 画颜戴上面纱,坐在皇宫外的马车内等候。 刘车儿一行人,站在太极殿外听到内侍监的传召,方才入内。一进门,便听见刘裕亲和的笑声,“我的车儿,辛苦了。几个月不见,瘦了。” 刘车儿三人恭敬行礼之后,这才回道:“儿臣不辛苦,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所愿。” 张夫人此时也陪在一旁入坐,她笑着说:“三皇子虽瘦了不少,但比以往更有魄力了。如今救灾安抚百姓有功,你父皇甚是高兴呢。” 刘车儿谦卑地回道:“此次任务之所以顺利完成,不只是儿臣一人的功劳,还多亏了画大人,和萧明朗出谋划策。” “哈哈哈,个个都是功臣,个个都有赏赐。”刘裕高兴得合不拢嘴,他挥手示意刘车儿上前来,和蔼可亲地说:“我车儿功劳最大,着封为亲王,赐赏金万两,布匹千匹。” 刘车儿心中略有失落,但他并不显露,上前跪拜道:“谢父皇恩典。” 原本还在担心太子之封可能落入他家的张夫人听完,心下窃喜,于是热情地说:“三皇子的功劳最大,加冕亲王自是理所应当,画大人和萧明朗也着实要重重赏赐才是!” 刘裕听闻张夫人似有主意,便问道:“夫人觉得怎样的赏赐方才显示朝廷对他们的喜爱?” 张夫人抿嘴一笑说:“皇上既然让臣妾说,臣妾便斗胆一言。萧公子才智出众,屡屡建功,却一直以客卿身份出入朝堂,难免让那些不识面的人怠慢了去,皇上应该从这方面考量。” 张夫人的一番话,仿佛说中了刘裕的心思。萧明朗是轻易不出山的,如今自己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岂能再放走这样的人才。刘裕想到这里,立即接话说:“夫人所言极是,立即着萧明朗为兵部侍郎,从正三品。” 萧明朗虽料到有这一天,仍然难显笑容,为了配合接下来的计划,他只得遵命。“萧明朗谢主隆恩。” 刘裕见萧明朗终于服从,开怀大笑起来。 张夫人忽又说道:“接下来,便是画大人了。皇上,臣妾想,画大人劳苦功高,理应给予重重的赏赐。” 刘裕点头答道:“不错,画爱卿建功卓著,是朝廷极重之人才。” 画夏山听闻,心里早已不安,他连忙伏地跪拜说:“皇上,臣不敢邀功请赏,为皇上排忧解难是微臣的本分。” 张夫人站起身笑着说道:“画大人不必谦虚。”她转身面向刘裕又说:“皇上,臣妾早已了解,画大人有两位女儿,正是妙龄,且又都才貌双全,如今符儿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不如让符儿迎娶其中一位。与皇家联姻,算是最大的赏赐了吧?” 此话一出,沉默许久的刘车儿与萧明朗一下变得紧张起来,他们同时望向皇座上的刘裕,等待着他发话。 刘裕显然起先并不知张夫人的此番主意,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随之转变一副严肃思考的模样。 “依夫人的意思,想让符儿迎娶哪一位呢?”刘裕终于放了话。 张夫人迫不及待地说:“二位小姐都是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中最拔尖的,只是上次赏花宴上,臣妾一见到画姝,便觉得亲切,犹如相识已久的亲人一般,臣妾想着我与她是有缘分的,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了。” 刘车儿与萧明朗听她说的是画姝,急得满头大汗的他二人总算松了口气。他们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索中,完全未发觉对方的异样。 画夏山一生从官清廉,就算如今名重官威,日常生活也极为节俭。在朝为官从不拉帮结派,更从不参与党争。平日里他多多少少了解张夫人的一些做派,派人几次三番劝他规营,他也并不是不明白,只是故意装作不知。如今听她说起联姻,便知此番是逃避不了了。他不敢直接拒绝,但依旧做最后的一丝挣扎:“皇上,微臣卑微,小女也乃市井之民,岂敢登大雅之堂。” 刘裕摇摆不定,但见画夏山如此说又觉得挑战了他的威严,便说道:“爱卿如何这般看低自己,还是看不起朕的符儿?” 画夏山急忙跪地说道:“微臣不敢。” 张夫人拿定画夏山无法拒绝,见自己目标到手,便安心乐呵呵地坐下说:“画大人放心,本宫绝不会亏待了画大小姐,画大小姐也必定是符儿的正宫王后,以后的福气大着呢!” 画夏山于朝廷的重量不言而明,更是对未来太子封号的所属谁家的决定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刘车儿与萧明朗早已看破张夫人的心思。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了一眼,都明白对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屏息等待着皇上的决断。 沉默许久的,刘裕似乎做出了决定,他表示赞同地说道:“我意也是如此,爱卿快起来吧。让钦天监择个良辰吉日,便把亲事结了吧。” 张夫人殷勤地答道:“臣妾定好好安排。”说完她特意看了刘车儿一眼。 刘车儿显得有些失意,他朝一旁关心着的萧明朗摇摇头,暗示无事。 画夏山知道无法改变皇上的决定,只得恭敬地答道:“微臣遵命。” 又经过一番寒暄,三人这才退出太极殿。又于宫外相互道别各自散去。 画夏山重新坐上原来的马车,自回府去,一路上只子不语,面色沉重。 画颜从来没见过父亲的神情如此凝重,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未免父亲为难,再触及情绪,只得忍住不说,安静地跟在后面回到了府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皇命不可违 张夫人一回宫,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侍女将刘义符请到了昭阳殿。 刘义符上前恭敬参拜道:“儿臣见过母亲。” 张夫人哪里还顾得着礼数,急忙走到刘义符跟前,正要说话,又左右顾盼了一下,让下人全部退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说:“符儿,娘亲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刘义符不为所动地走到一旁坐下。看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知又是醉了一宿。他不以为然地说:“娘亲所说何事?” 张夫人一本正经地说:“你可知娘亲为你找了什么样的一门亲事?” “亲事?我不同意。现下多自在,找个人来管我,岂不是自找罪受。”刘义符显得不耐烦地说道。 张夫人显然被他的话说得有些恼怒,她抢过刘义符手中的点心,重新放下,厉声说道:“愚蠢!如你这般不思进取,未来还有什么可言!娘亲好不容易替你争取而来,由不得你同不同意!” 刘义符显然不敢得罪张夫人,他只好正了正身子,低头认错,“娘亲怎么说便怎么做吧。” 张夫人见刘义符老实了些,又耐心哄道:“你放心,你未来的王后是那画夏山的大女儿,画姝,长得貌美如花不说,如今画夏山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你娶了他的女儿,他就变成了你登上宝座的得力助手。一举两得!” 刘义符一听‘画姝’两个字,两只眼睛闪起亮光来,他想起王母山上的相遇,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不再反对母亲的主张,任由母亲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未免夜长梦多,张夫人在与刘义符谈话过后,便让钦天监直接进入昭阳殿,亲自向他讨了一个吉日,又吩咐内监按照钦天监的意思去向皇上请旨。不过一天的功夫,皇上的旨意便传到了画府。 那日画夏山回府后,并未将太极殿上的发生的事告知家人,一来不想再触及痛楚,二来还想等来皇旨再做确定。他不想卷入朝廷争权夺利的斗争旋涡之中,如今却由不得自己,还把女儿牵扯了进去,他唯有责怪自己,终日待在书房闭门不出。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临。次日清晨,皇宫里前来传旨的太监领着一群侍从们敲锣打鼓地来到了画府门前。 门前的小厮急忙入府禀报,管家将那太监引进大堂好生招待。不多一会,画夏山便领着全府上下前来跪拜接旨。 画颜感到奇怪,再看那笑成两眼一缝的太监,更觉得心有不安。她朝同样跪在一旁的画姝悄悄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画姝同样表示并不知情,又缓缓低下头去,恭敬地伏地而拜。 宣旨的太监见人已到齐,便拿出皇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画太守救灾安民有功,且为官以来恪尽职守,清廉为公,屡屡建树,深得朕心。着赐黄金千两,布匹百匹。早闻画爱卿之女画姝,得画卿敦敦教导,才貌双全,淑静有德,又甚得夫人喜爱,今赐画姝为宋世子之世后,不日嫁娶。钦此!” “什么?!”画颜蹭地站起身,两眼瞪着那太监,惊呼道。 太监被她突如其来地举动,和她那双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得直怵,不知所措地说道:“画大小姐怕是没听清楚?小的再给您复述一遍皇上不仅赐画大人黄金千两,布匹百匹” 画颜怒气冲冲地走到太监面前,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你只说最后那一句!” 太监被画颜的气势吓得连退几步,哆哆嗦嗦地打开皇旨,念道:“最最后一句,是,赐画姝为世后,不日嫁娶” 画颜被这一消息击得后退几步,她左防右防,自己躲过了过去,却被画姝给碰上了。历史记载着刘义符的下场画颜是知道的,如今她怎能看着画姝往火坑里跳。想到这里,她走上前正要一把夺过太监手中的皇旨,欲将其撕碎,却被画夏山严厉呵斥住了。“颜儿!不得无礼!还不退下!” 画颜从这一声呵斥中清醒了过来,她无助地看着父亲,喃喃地哀求道:“爹,您一定要阻止” 还未等画颜的话说完,画夏山便一巴掌朝画颜脸上打了过去,且力度极大,致使画颜完全晕了过去。 画夫人与画姝在旁还不明白状况,直到见画颜晕倒在地,这才哭着跑过去,围在画颜身边照看,因宣旨太监仍在,都不敢离去。只得抱着画颜低声抽泣。 太监仍旧惊恐地睁着双眼,吊着下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门外也涌来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画夏山收拾心情,整理着装,重新跪下,郑重地说道:“臣接旨。” 太监愣了一会,连忙双手奉上圣旨。鞠躬道喜后,便要离去。 画夏山急忙追上,将一钱袋悄悄递给了太监,然后温和地说道:“公公此行辛苦,刚刚让您见笑了。我这小女儿平日任性惯了,没大没小,是我管教不严。如有得罪公公之处,还望公公见谅。” 太监明白画夏山是让他对刚刚发生的事保密,他回头看了倒在地上的昏迷不醒的画颜,想起她刚刚瞪着他的一双刀子眼,不禁打了个寒颤。为着那厉害的主,他也不敢到处乱说,想到这里,他笑着回道:“不敢不敢,画大人就放心吧。” 送走太监一行人之后,画夏山连忙回身查看画颜的伤势,对着下人吩咐道:“快快快,去请大夫,来人啊!把二小姐扶回房间!” 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之下,画颜被迅速送回房间,大夫也及时赶到,确定并无大碍后,开了药方离开。 画颜迷迷糊糊中听见娘亲的哭诉:“这都是怎么了?老爷,你如何下手这般狠,颜儿本就身体若,如何受得你这般毒打。” 画夏山叹息道:“颜儿莫怪为父,为父若不出手,还不知酿成何种大祸,都是迫不得已啊,哎” 画姝一言不发,只在一旁暗自哭泣。 画颜虽然清醒,但她并未睁开眼睛,她有许多的话想说,却又不能说,想着说了他们也未必轻易相信,反而涂添烦恼。只等着他们全都走了之后,她才缓缓坐起身。 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也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些欠妥,现下到不好与他们解释了。在外人看来,王后之封,是何等荣耀,是多少人想得也得不到的。如今姐姐得了荣耀,妹妹却哭着想要阻止,还不知被见了去的外人如何嚼舌根。当然这一切,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画姝的后半辈子的幸福。刘义符虽然最后当上了皇帝,可最终却是个惨局,她不能让姐姐被牵连进去,她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画颜想到这里,神情凝重地抱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馨巧瞧见了,急忙走到床边询问:“小姐,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画颜木讷地摇摇头。 胜蓝也走了过来,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姐想出去散心吗?我陪你去。” 馨巧瞪圆了眼睛对胜蓝说道:“小姐现在需要休息。你怎么倒带着小姐胡闹。” 画颜听胜蓝如此说,心下有了主意,她迅速起身,换了装束,独自悄悄翻墙出门,任由那两个丫头不停地的埋怨。 画颜悄悄出门,原是想来到忘尘楼向牧娘寻求意见。她一路不停歇,直接走进了雅阁。牧娘也随后跟了进来。 “牧娘,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吧。可我必须阻止姐姐嫁给刘义符!”画颜手握着茶杯,压紧了声音地说道。 牧娘似有不解,她挨在一旁坐下问:“牧娘不明白小姐的意思。王后之位,尊荣无比,是多少人梦求之物,小姐为何” 画颜冷笑一声打断说:“看似风光,可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大的,甚至付出一条生命。就连这样你也觉得无妨吗?” 牧娘低头不语,她相信画颜的话,知道她的作为定有深意。 画颜继续说道:“刘义符嗜酒成性,游不思家,姐姐不仅会受委屈,还会被牵连”说到这里,她便不再往下说,历史不容反抗,更不容她随意泄露,她明白这个道理。 牧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如何打算?” 画颜摇头叹息说:“我还不知道。”她转向牧娘问道:“你有办法吗?” “小姐,恕牧娘直言,您无法改变这个决定。即使你真的救走了大小姐,皇子丢了王后,失了颜面,无论何种缘由,都无法不让皇上降罪于画家。”牧娘紧张地看着画颜,缓缓地说道。 “我也是在担心这个问题,我若带走了姐姐,自己脱身不难,只是要连累画家其他人。”画颜低头沉思。 牧娘拍拍画颜的肩膀说:“画大小姐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小姐就在灾难到来的时候,尽力帮她即可,却无法逃避。” 画颜仰起头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的心中虽然早有答案,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出这一句话。 牧娘沉重地点点头。 画颜知道再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便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天梯,俯视着大地。画颜无情打彩地来到画姝房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姐姐,睡了吗?” 门轻轻地打开了,是画姝。她惊讶地问道:“颜儿,你怎么来了?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我没事。”画颜走进屋,坐到茶桌旁。 画姝见画颜情绪不高,以为她还在生父亲的气,便安慰道:“颜儿莫生气,父亲也是迫不得已才打了你。你也是太不顾及规矩了,那太监皇旨在手,你在他面前岂能造次?” “我没有生父亲的气。”画颜忽拉着画姝挨在一旁坐下,问道:“姐姐,莫不是也相信别人说的,我是为妒忌姐姐,所以才出言不逊,想要阻止你做王后?” 画姝听了先是有些奇怪,随后又笑道:“姐姐岂会听了那等闲言碎语。你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你好野外游历,岂会在乎这等虚名。你若真想要,还不是轻而易举,何必去抢别人的。” 画颜一听,又忍不住流下泪来。果然她是明白我的。画颜又握住画姝的手说:“姐姐若是不愿意,我可以想法子让姐姐不嫁给他。” 画姝平静地摇摇头说:“平常家的女子,婚姻尚不能自己做主,我等官宦世家的女子更是如此。逃了这次,下次又如何呢?何况这是皇命,不可违。” “皇命不可违”画颜喃喃自语,见画姝如此坚定,便不再相劝,临走时,仍然说道:“姐姐若是在那有任何不高兴,一定要来告诉我,我替姐姐出气。” 画姝微笑着点点头,忽说道:“你若肯,便让馨巧跟我过去吧,馨巧帮着我办事,我才能放心。” “好,就让她跟你过去吧,这丫头精灵古怪,你性子温和,关键时候她能帮你说上几句。” 画颜说完,便消沉地离开了。她的口中仍然念道:“皇命不可违皇命不可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红烛舞人心 婚礼的喜乐响动了整个繁华的京城。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全部清场,并用红色锦布封锁。街道上空无一人,一尘不染。只有两旁高楼上的窗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头。 画府一夜未眠,换上了崭新的新装,从里到外一片万紫千红的景象。今日是大皇子迎娶王后画姝的日子。 往日与画夏山同朝为官的同僚们,纷纷上门送礼道贺。在画府外院的大堂内专门设有接待这些访客的场地。 五色杂陈地瓜果点心摆满了个个桌台。在高堂之上,门栏两旁,幽静的走廊,都能看见红烛的身影,它发出的柔亮的光芒,投射在大堂内的个个角落,它的亮度不及太阳光的强壮,温度不及柴火炽热,却最能引动人心。 “红烛笼纱照玉颜”“画堂红烛意盈盈”“敲断玉钗红烛冷”它知昼暖,能让人感到温暖c幸福,也能勾起人的忧伤。它是我们的密友,更是我们的影子。画府里的红烛倒影出许许多多的人影来,有笑,也有愁,各形各色都有。 画姝独自立于梳妆镜台前,望着红烛发呆,一双美丽的眼睛,却失去了神彩。她并不被镜中那个身着华丽,炫目夺彩的女子所吸引,繁重的头饰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忧愁占据了她整个身体。她说不明白愁的真正原因,却只当是离家前的不舍。想对命运的反抗吗?不,她还不明白何为不幸,只是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是人生该有的样貌。 尽管画夫人半个月前就已将画姝出嫁的物品所需全都整理妥当,但她仍然毫不放心地再三检查。围在画姝身边兜兜转转地打点着,丝毫没有发现画姝的异样。 然而一旁陪着的馨巧却看出了端倪,她没有上前打扰她家小姐的思绪,只是安静地在一旁观察着她表露的任何情绪。馨巧却是比画姝自己更能明白她的心。馨巧从小跟在画颜身边一起长大,早已耳濡目染一些新的观念与思想,她明白婚姻的必须品是爱情。从前不明爱为何物,可是最近她似乎有些头绪。离开画颜,自是她最不愿意的事,可是为了她心中的那份爱情,她却愿意做些尝试。 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有有着自己的心事,只看那红烛跳动的影子便知。 画颜从画姝房间里告别出来,心里不是滋味,独自返回浴花涧,来到二楼栏杆旁发呆。月光挥洒在浴花涧的每一处,将它暗藏的苍白,照得无所遁形。 画颜回想起自己刚刚来到画府的情形,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在火炉旁的情形,一种她从未感受的亲情的温暖包容了她这许多年。而如今这股暖流却要悄悄消散了。姐姐一旦与刘义符沾了边,如论如何也将躲不过未来的那场夺位之战所受到的牵连。父亲更是如此。这让原本打算置身其外的画颜改了主意,她开始打算真正参与夺位之战,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家人。 画府外院又奏响了喜乐,这是为每一个前来拜贺的客人所奏,只是这一次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持久和响亮。 只听门府小厮大声禀报:“桃园拜上!” 相隔虽远,但“桃园”两字仍旧被画颜听得一清二楚。她高兴极了,以为义父与各位师父们都来了,便快步下楼,往外院走去。 画颜来到大堂,用眼睛找了一圈,并没发现义父或师父们的身影。发现父亲正看着手里的一封信,便走了过去。 她接过父亲看完的信,重新看了一遍。原来是义父的。信中写道:“画兄,得知大千金,令爱今日重大之喜,原本应该亲自上府道贺,但如今形势微妙,又恐添画兄之不便。今命人奉上绵薄贺礼,以聊表秦弟之心意。望画兄见谅!他日得便,定亲自登门谢罪!” 画颜看完,将信封好,自收下。又听得两旁的人忽然沸腾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那眼高于世的桃园义士竟然携礼来贺,闻所未闻啊!” 又一人接着说道:“桃园?莫不是统领江湖的秦正风等人?” “就是他们!” “了不得啊,想不到画太守竟与他们有此交情。” 画颜听得不耐烦,甩手正要离开,被画夏山唤住。“颜儿,你跟为父来,为父有话与你说。” 画颜点头跟上,两人来到后院的花园处停下。画夏山这才说:“颜儿,为父那日迫不得已才打了你一巴掌,你可记怪父亲?” 画颜惊诧地抬起头看父亲,说道:“颜儿从来没有怪父亲,那日的确是我太激动了,若不是父亲那一巴掌,颜儿恐怕还会酿成更大的祸端。” 画夏山欣慰的点头微笑,说:“你能想明白就好。” “父亲,你知道我为何会想要阻止姐姐嫁给大皇子吗?”画颜问道,她觉得是该将一些情况透露给父亲知道,也好让他在未来的朝堂之上能更明白方向。 谁知画夏山竟叹了口气,点头说:“为父岂能不知。只是往日竟没瞧出来,我的小女儿如此聪明。” 原来父亲早已知道她想说什么,难道父亲早就看出刘义符必将失败吗?还是只是不想踏入夺位的争斗中?画颜想到此处,接着说:“父亲既然都知晓,未来如何打算?” 画夏山摇头叹息道:“大皇子之心不在朝堂之上,他的路也必将不长久。张夫人笼络我之心,我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姝儿进了她的府邸,我恐怕也不能完全置之事外。现下我只能尽力保住我的家人,不受其祸罢了。只是我的心还是向着皇上,向着天下百姓的。” “父亲不必担忧,颜儿定会好好保护父亲母亲姐姐的,父亲只管去做为天下百姓谋利之事。”画颜听了父亲的言语,眼睛有些湿润,她对父亲立下誓言。 “我知道颜儿,从不让父亲,母亲失望。”画夏山欣慰一笑,并不当真,便重新回到大堂,迎接客人去了。 接亲的队伍按照制定好的时辰,及时赶到。丫头婆子们,喜气洋洋地拥着画姝出了闺阁,将她送上了花轿。画夏山与画夫人,以及画颜另外乘车在后面慢慢跟上。一辆辆车马红轿,浩浩荡荡地使进了大皇子的府邸。一场盛大的婚礼喜宴就要开始了。 前来道贺的官员,按职位的高低,依次坐在正厅的两旁。徐羡之,傅亮,檀道济,自然在最前列,唯独不见朱超石。女眷们则坐在屏风之后。 “皇上,张夫人到!”一侍从高声喊道。 众人纷纷跪地朝拜。 待皇上与张夫人于主座坐定之后,众位方才缓缓起身。 新人行礼之仪也正式开始。 刘义符早已在正厅等候,丫头们则扶着画姝从等候的房间出来,走至正厅。 两位新人先是对着皇上与张夫人施礼。随后听从侍官的指导下,一一行了皇室婚礼的仪式。最后两位新人互相对喝喜酒,方才结束。 张夫人高兴地满脸通红,她从座位上走下,取下头上的一支金簪,亲自戴在画姝头上,“这支金簪还是姝儿戴上好看,就送与姝儿吧。若以后符儿让你受了委屈,便来告知母妃,母妃定饶不了他!” 新娘子不便说话,娇羞地俯身施礼,当做回答。礼闭,丫头婆子们又将画姝拥簇回到了房间。 至此,喜乐歌舞表演,又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画颜坐在画夫人身旁,静默地观看着这一切,时不时地安慰低声哭泣的画夫人。嘈杂的礼乐声,已经叨叨不休的人语声,让画颜心烦气躁,但她仍旧极大力度克制着性子,安静地等待着这一切结束。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不喜欢了就随意离席。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画颜的眼球,她仔细朝那人瞧去。那在人在舞台中央所跳的舞步,以及她身着与蝉丝翼一般无二的舞服,都让画颜不得不认为她就是林菀柔。奇怪的是,她是怎么来到的王府?画颜心有疑问,想起帮助操办刘义符婚礼的正是刘车儿,才让画颜有了解答。林菀柔的舞姿刘车儿是知道的,且在京城负有盛名,邀请她来表演助兴,也算情有可原。 画颜这时也不想着计较什么,也没了那个精力。她拿起桌上的酒杯胡乱喝了几杯,想起姐姐初到生地,恐其不适应,实在坐不住,便跟画夫人请辞一会,带了胜蓝悄悄往后院走去。 两人不多一会儿,便来到了大皇子的卧室,画姝此时正在里面。门外站着两个守护的丫头。 画颜将欲走上前的胜蓝制止住,“嘘”了一声,悄声说:“皇家规矩多,我们不能就这样进去。得想办法引开那几个人,悄悄进去看看姐姐。” 胜蓝想了想说:“我去引开她们。” 还没等画颜回话,胜蓝便一个箭步走了过去。只是远见着胜蓝不知跟那两个丫头说了什么,她们便跟着胜蓝离开了。 画颜见她们离开,立即走进了房门。见屋内只馨巧一人侍候在侧,这才松下一口气。 馨巧见到画颜兴奋地叫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画颜连忙悄声道:“小声点,我是偷偷溜进来的。” 馨巧立即用手捂住嘴,点头表示知晓。 画姝听见是画颜的声音,高兴地站起来,但她头上盖有头巾无法瞧见画颜的面目。只伸出手说道:“颜儿来了?快到姐姐这来。” 画颜走过去握住姐姐的手,拉着她坐下说:“姐姐,可还适应?” 画姝笑道:“有馨儿陪着我,倒还好。只是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画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玉质令牌,交到画姝手里,说道:“我是来给姐姐这个的。” 画姝左右摸着手里的令牌说道:“这是什么?” “是桃园的令牌。”画颜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彼岸花 画姝将头巾扯下,惊异看着手中玉佩道:“桃园的令牌?颜儿为何给我这个?” 画颜笑道:“姐姐为何这般惊慌?这个令牌姐姐要好生收着,千万不可被人拿了去。这个令牌的作用可大着呢。” “我只以为你又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要将这令牌放于我这里保管。”画姝说完,稍稍平静,又问道:“这个令牌有何作用?” 画颜说道:“得此令牌者,可号令桃园所有义士,甚至将这令牌往江湖上一掷,所有江湖人士都要让你一让。姐姐你看,这个令牌刻有的花的图案,就是这一令牌的独特之处。且这花纹与我这玉箫上的花纹一样。姐姐可认得这花?” 画姝仔细瞧着手中的玉佩,摇头说道:“竟从未见得,是何花?” 画颜将玉箫上的花纹展示给姐姐看,说道:“是彼岸花。” “彼岸花?可是这花枝上怎么没叶子?”一旁的馨巧也好奇地问道。 画颜点头说道:“古书上记载,彼岸花只生于地狱之崖,百年难遇。花落则叶生,花叶总不能相见。相传此花虽有剧毒,却也能救命。其艳无比。当时我与义父师父们打算重振玄风堂时,怕以后人多不好管理,也为了方便本门中人相互认识,我才做了这个标志,以此花刻于令牌之上作为标识,也是因为世人不识,才能防止假冒。当然握有次令牌的也只有桃园的主干人物。” 馨巧惊奇地将玉佩拿过来细细观看,睁着眼睛惊呼:“原来这个玉佩有这这么神奇的一段故事!” 画颜嘱咐道:“我们桃园的兄弟布满天下。若是以后姐姐在外遇了麻烦,也可以出示此令牌,就不会再有人敢为难你了。” 画姝欣慰地点头,无奈地笑道:“我只是个妇人,日后也出不了这大门。难用得上。” 画颜紧握住画姝的手说:“姐姐不要灰心,日后姐姐若在这里待烦了,我便随时带姐姐离开这里。”她又转向馨巧说:“馨巧,你替姐姐将玉佩收好,以备紧急情况使用。若是在这府里谁欺负姐姐了,就立马来告诉我。知道吗?” 馨巧使劲点着头,说:“小姐放心!” 画颜还想说些什么,听得远处有脚步声,便不再说,凑到门边瞧了瞧,“姐姐,我得走了。” 画姝站起身,两眼顿时噙满了眼泪,欲上前相送,然而迈开的脚步却因悲伤没了力气。 画颜忍住眼泪,对姐姐笑了笑便离开了房间。赶在那两丫头回来之前,迅速往暗处走去,画颜因一时伤心不察,大意地让她们察觉出了动静。其中一人追上前大声道:“谁在那处?再不出来,我喊人了!” 画颜来不及走远,只能停住脚步。她正想着办法如何解释,却见旁边走来一人。等那人来到灯光亮处,画颜才知此人,原是豫章公主。画颜欲要朝拜,怎知豫章公主直接将她忽视,从一旁直径而过。 “本公主在皇兄的府邸游玩,难道还要经过你这小蹄子的同意不成?”豫章公主瞪着一双圆眼对那丫头说道。 那丫头急忙跪地磕头,慌张地说:“奴婢不识公主驾到,奴婢该死,公主饶恕奴婢吧!” 画颜见如此情形,明白豫章公主这是在帮她打掩护,两眼发直,惊奇地说不出话来。 “罢了,今日是皇兄大喜之日,本公主就饶了你这一次,日后你可仔细着!”豫章公主说完,回头看了画颜一眼,又往另一边走去,一边说了一句,“走了。” 画颜领会其意,默默跟在豫章公主的一群丫头身后。待到无人处,豫章公主才命退丫头,与其单独说话:“你刚在那做什么?” 画颜惊讶地抬起头,笑着说:“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就帮我打掩护?” 豫章公主带着好奇的眼光,凑上前问:“是不是又有哪个人要倒霉了?” 画颜听罢,无语地摇着头,“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淘气啊,听说你最近又快要把皇宫闹翻了吧?” 豫章公主被说得感觉丢了面,又摆起一副尊贵的模样说:“你!你怎么跟本公主说话的?还懂不懂规矩!” “人小鬼大!”画颜心里暗笑,明面上又讨好道:“公主息怒,臣女失言。臣女刚刚只是无聊,到处走走而已。” “哦”豫章公主似乎稍显失望。 画颜只得讨她高兴道:“公主若不嫌弃,臣女改日奉献一只风筝向公主赔罪。” 豫章公主又恢复了神采,好奇地问:“什么是风筝啊?” 画颜神秘的说:“它只要借着一根绳子的力量,便能腾云驾雾。” 豫章公主高兴地直跳,欢呼道:“快给我,让我看看!” 画颜摆手说:“急什么,这做风筝的功夫活,可得仔细了。现在可没有。公主放心,臣女做了好,便快马送与公主。” 豫章公主听了只得作罢,并要求她尽快完工。虽然两人只见过一面,但却相处得极融洽,她们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或许偏爱自由不羁的性格使她们相通吧。 随后画颜与豫章公主作别,独自往返回宴席的路上走去。路上遇见两个丫头端着摆满点心美酒的托盘迎面走来,画颜迅速往暗处一闪。 只听其中一个个丫头说道:“糟了,我只顾着拿酒,忘记拿上酒杯了!” 另一个丫头说:“前头都在等着呢,这个节骨眼上忘事!”她指着旁边不远的石墩,说:“罢了,你先把酒放在这里,快回去拿来。我先把点心呈上,要不都等着我俩就要挨骂了!” “可是,酒放在这里不会有人拿吧?” “这里这么暗,路过的谁能瞧见?况且王府的后院外人不得轻易入内,你还在这里磨蹭,还不快去!” “好,好,我这就去!” 画颜听得那两人脚步走远,悄悄现身,走到刚刚丫鬟藏酒的地方,搜了一壶酒来。她将酒打开,闻了一闻,幸灾乐祸地说道: “嗯,还不错。正好本姑娘心情不畅,这酒来得正好。”她往四下打探,想寻个清净处喝酒,见一旁有颗矮树,便轻跃而上。 过了一会儿,树底下传来的一阵哭声,将半梦着地画颜惊醒。突如其来的女子的嘤嘤地抽泣声,着实将画颜惊得汗毛竖起,特别又是在这么个暗处。她悄悄扭头往下瞧去,顿时翻了个白眼。又是林菀柔,怎么到哪都能碰上她。 旁边却又响起一男子的声音:“林姑娘,何事哭得这么伤心?” 林菀柔说道:“小女是想起了生前的家父,故而未忍住。” “又想着钓哪个金龟婿!”画颜暗笑,一边饮酒一边饶有兴趣地听他二人谈话。 “姑娘请节哀,如若需要任何帮助,尽管说。” “小女子先谢过了。都怪我,家父生前不染世尘,而我如今却不得不卖艺为生,家父在那处,还不知如何骂责于我。”说完,又是一阵嘤嘤地哭泣声。 那男子柔声安慰道:“只要姑娘任何时候想改变现状,都可来找本王。” “难道是刘车儿在与她说话?”画颜半坐起身,想往那两人仔细瞧去,可头晕脑胀,半眼朦胧地什么也看不清,只得作罢。想到刘车儿平日与林菀柔交往甚密,便确定是他无疑。画颜突然没有了看热闹的兴致,转身轻轻往下一跃,悄悄地离开了。 “你醉了?”一个潇洒地身影挡住了画颜的面前。 画颜半眯着眼,抬头一看,原来是萧明朗。她轻松地说道:“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萧明朗急忙扶住朝后倾倒地画颜,关心地说:“宴席还未散,你还能撑得住吗?” 画颜推开萧明朗的手,踉跄地继续往前走,不在意地挥手说:“我没醉,你忙你的吧。” “哎呀!谁拿了我的酒!”一个嘈杂的声音从后边响起。 萧明朗连忙将画颜拉回来,揽住她的腰,往另一边跃去。 画颜半梦半醒地说:“你带我去哪儿啊?” “醒酒。”萧明朗说着,带着她飞跃上了一处屋顶上。 一阵凉风将画颜的醉意吹走了一半,她四下顾看,明星月空之下,万家灯火齐显,静谧如银的流水,让她忍不住惊叹道:“多美的夜啊!” 萧明朗卧在一旁看着她浅笑。 刚刚还欣喜不已的她,忽然又转变忧郁的神情,面对萧明朗说:“你去过动物园吗?” 萧明朗摇摇头,问:“从没听说过此处,是属于哪片地域?” 画颜听闻,低头笑了笑,说“它的确是一座城池,只不过是专属于动物们的。是一个圈禁动物的笼舍。这个笼舍要比寻常的都大,甚至比我们的房子还大。” “有何神奇之处?”萧明朗问道。 画颜笑着说:“那里聚集了所有凶猛之物。可它们都被一个铁笼子锁住了,锋利爪牙都被除去,只是为了供人赏玩,一辈子被圈禁于此。”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脸上的神色更加暗淡了下去。 萧明朗明白了她的心事,不再追问。 过了许久,画颜扭头朝他问道:“如果你从未来到京城,如果你不再和皇室有联系,你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萧明朗低头想了想,说:“我会是一个山村野夫。” 画颜大笑一阵,“我果然猜得没错。” “你呢,如果你不是画家的千金的身份,你会去哪?”萧明朗静静看着她,反问一句。 画颜想也不想,指着远处,浅浅一笑,“江湖啊!” 萧明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等他回首时,却不见了画颜的踪影,只听得楼下暗处的一个声音响起,“还有半壶酒留给你了,告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丢失的马儿 萧明朗见画颜离开,也从屋檐上下来,当他正要返回宴席时,从暗处急忙走来一小侍卫,他将手里的信封恭敬递上,说道:“贾公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萧明朗略有迟疑,他接过信低头粗略地看了看信封,抬头正要询问时,不见了那人的踪影,他将信打开,只见,“朗兄,明日清晨漫湖同游,有事相商。落笔,贾英台。” 萧明朗看完将信收好,又四下寻看刚刚那人的身影,惊奇贾英台的线人竟能渗入皇室。见无迹可寻,只得原路返回。当晚的宴席持续三更方才结束。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萧明朗便如约而至。远远看见一身穿深蓝锦衣缎袍地秀气男子,站于湖畔边,昂首眺望远方。墨绿的青山,蓝水,将那秀气的男子映入画中。萧明朗欣喜地走上前道:“英台兄弟这般早。” 画颜转身,眼前一亮,拱手笑道:“朗兄别来无恙。京中一别,竟有数月,朗兄可遇着什么新鲜事?有趣的人?” 萧明朗笑道:“沛城一行,的确收获良多。奇闻趣事,你想听多少,我便说多少。” “你二人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刘车儿从赶来的马车上跃下,笑着走来。 萧明朗转身,俯身施礼,“王爷。” 画颜同样施礼,说“王爷是我邀请来的,今日我们三人结伴同游这漫湖,顺便把消息都疏通疏通。”她转身往湖畔边停泊的船上,做请的手势道:“二位这就请吧!” 三人登上船只,等候在船尾的船夫,摇摆起双桨往漫湖中间划去。 画颜请刘车儿与萧明朗入坐,自己为他二人斟茶,“小弟听说二位沛城之行圆满完成,小弟在此敬贺一杯。”画颜说完,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萧明朗将杯举起,闻了一闻,说:“英台兄如何没带酒来?这茶如何尽兴?” 画颜笑道:“朗兄莫怪,我是怕,怕喝得太醉,失足掉入湖中,那就是小弟之罪过了。以防万一,我就没带。待朗兄回行,到我那拿几坛又何妨。” 刘车儿摇着折扇,笑道:“你这便小瞧了他,他是如何都不会醉的。” 画颜连忙说道:“是是是,是小弟失察了。改日定当摆几桌酒席向朗兄赔罪。” 萧明朗随意捋了捋挡在额前的散发,问道:“英台兄弟唤我等前来,是有何事相商?” 画颜放下手中的杯盏,定了定,方说:“昨日大皇子的婚宴上,你们可发现有一个漏席了?” 刘车儿回想了一番,不知所然,问道:“但凡朝廷重臣,都有到场,不知英台兄弟所说何人?” 萧明朗突然说道:“朱超石。” 画颜立即点头说道:“对,就是他。要论职位高低,他也属邀请之列。你们可知他为什么没来?” 刘车儿继续问道:“难道另有缘由?” 画颜神秘一笑,“像他这等好虚名的人,是不会轻易缺席这种宴会的。除非是有人暗地操作,不让他参加。” 刘车儿听得有些着急,等不及地说:“英台兄弟就别卖关子了,都说与我们听罢。” 画颜接着说道:“事情的原因,只因一匹马。大家都知道,朱将军平日爱骑马射箭,犹爱宝马。因此,在城南十里外专门设了个宽敞的马厩场,养了好几十匹千金难寻的宝马。而巧的是,谢晦将军的马厩也在此附近。一日两家的养马人,同时牧马出笼,结果等马回笼时,朱家的马少了一匹。将这事怪在谢家头上,以为丢失的马去了谢家的马厩,谢家不认,两家的侍从就此争吵了起来。两家主人虽没出面解决,但因朱将军随口的一句抱怨,传到了谢将军的耳朵里,生气的他也并未出席朱将军的寿宴。两家就因一匹马产生了嫌隙。” 萧明朗听闻也笑着说道:“谢晦一向与大皇子亲近,他的决定,大皇子从不过问。皇上那日问起朱将军,也被张夫人随口带过。” “正是如此,谢将军这一次可真的惹恼了朱将军,可他只有敢怒不敢言,如今不正是我等的机会吗?”画颜望着刘车儿仔细地说道。 刘车儿恍然明白了,“如此说来,正是我等的良机啊!正好劝他入我的营帐,对付共同的敌人。” 画颜点头笑道:“正是了,我已为王爷安排好场所,就在我的忘尘楼。王爷放心,在我的地盘,是最安全的。” “英台兄弟办事,本王自然放心。”刘车儿说道。 她又看向萧明朗说道:“只是在与朱将军交谈时,朗兄不可现身。恐他变了卦,被他抓到把柄。” “我明白。”萧明朗接着又说,“只是我有一疑问,还需英台兄弟解答。” 画颜斟上一杯茶,边喝边说:“朗兄尽管问。” 萧明朗起身侧卧在船边,带着慵懒地笑容看着她说道:“朱将军丢失的那匹马莫不是进了英台兄弟的马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池中之鱼 画颜看了萧明朗一眼,不作回答,只歪着脑袋,伏在缓缓露出的暖阳中,浅浅笑了。 一辆豪华马车缓缓往忘尘楼驶来,由于龙蛇街上人群拥挤,时不时传来赶马人的呵斥之声。画颜闻声,撩开二楼雅阁的窗帘朝楼下望去,果然发现了朱超石的专驾。一旁的牧娘见了,立即转身准备下楼迎接,画颜一把将她拉住,笑着说:“不劳烦美人,还是我亲自去吧。” 牧娘俯身说道:“是。” 随后画颜转身对静坐一旁的刘车儿说道:“王爷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刘车儿点头说道:“好,英台兄弟你去吧。” 画颜快步下楼来到忘尘楼门外,正好赶在朱超石下马之前。一见朱超石露了面,画颜连忙堆起笑脸道:“朱大人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朱超石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单薄,面皮白净,留着八字胡模样的人,愣了愣,冷声问道:“你就是这的老板?” 画颜讨好地说道:“是,小的名叫贾英台,本地人士。”她见朱超石不言语,立即弯腰做出请的手势,说道:“朱大人里面请。” 朱超石挺着大肚子,清了清嗓子的痰,大步往忘尘楼走去。 画颜紧跟其后,一路上细心提点方向,两人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刘车儿所在的雅阁。 朱超石见了上座的刘车儿,收敛了刚刚那副神气的模样,恭敬地俯身施礼,道:“微臣参见王爷。” 刘车儿将朱超石扶起,亲切地说:“朱将军不必多礼。请坐。”说完,他起先坐下,却迟迟不见朱超石有所动静。 朱超石呆呆地看着凳子,心里是万万不敢于王爷平起平坐的,直到刘车儿又再三劝说了一番。 站在一旁的画颜,从牧娘手中接过酒壶放在刘车儿的手边,又讨好地寒暄了一番,自带着牧娘离开,闭门。 朱超石犹犹豫豫地端起刘车儿为他倒满的酒杯,正要喝时,又觉得不合规矩,战战兢兢地将酒杯放下。 刘车儿见状,忙笑道:“来,我先敬朱将军一杯,朱将军为我大宋戍守边疆,着实辛苦。” 朱超石连忙端起酒杯,站起身,说道:“微臣不敢,微臣所做之事皆是本分。” 刘车儿见他还是这般拘谨,只得佯装恼怒道:“朱将军若是还是这般见外,本王可要生气了!” 朱超石见得罪不得,慌忙遵命,一连喝下三杯,喝得脸红脖子粗,倒也不曾醉。 刘车儿见朱超石逐渐放下防备,开怀大笑道:“朱将军果然好酒量!再来同饮三杯!” 朱超石恭敬将酒杯呈上,让其为他倒酒,又是三杯酒下肚。 这时,楼下的莺歌燕舞之声,徐徐飘进雅阁之中。刘车儿将雅阁之门打开,正好可观赏表演。他重新坐回朱超石的旁边,指着楼下正在演唱的林菀柔,说道:“朱大人可识得此女子?此女歌舞技艺乃京城之最啊!” 朱超石睁着牛眼仔细瞧去,摇着头说道:“微臣不曾识得。” 刘车儿故意说道:“朱将军怎会不识?这位姑娘前日在我大皇兄的婚宴上,一舞惊人,连皇上都夸其舞姿曼妙。朱将军怎会漏忘了她?” 朱超石一听说大皇子的婚宴,顿时涨红了眼,青筋暴露无遗。当着刘车儿的面,不好发作,只闷了一口酒。 刘车儿看出他正压制着愤怒,自己则不动声色地喝着自己手中的酒,心里盘算着如何将他的目的开展。 刘车儿替朱超石倒了一杯酒接着说:“朱将军常年驻扎军营,条件必然艰辛,朝廷有照顾不到之处,将军定要主动言明啊。纵使朝廷有爱将之心,偶尔也会不察有小人暗自从中谋利,以损害将军该有的福利。”说完,他假装不经意地看了朱超石一眼,见他果然欲言又止,继续说道:“既然朱将军不说,想必是本王多虑了。” 朱超石听了,生怕真没了人替他出头,连忙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既在军营怎会没有风餐露宿之事,我等为大宋为朝廷出生入死毫无怨言,只是” 刘车儿耐心地说道:“将军在本王这,有话尽管说,本王的为人,将军还不知吗?” 朱超石听闻此话,更加放心大胆地说道:“只是我等这般掏心掏肺,终还是比不得那些只会献媚,毫无作为的人来得皇上重视。微臣自不敢埋怨,怕是伤了将士们的心啊。” 刘车儿见朱超石说了心底的话,便将他的目的逐渐实施。他叹息道:“朱将军所言,本王如何不知。朱将军血战沙场,屡屡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拥护我父皇顺利登上皇位,朱将军功不可没。朝廷自古不是一潭清水,但有本王在一日,必不叫朱将军与将士们在外征战杀敌之际,仍还有后顾之忧!” 朱超石原本因愤怒加上酒意,头脑有些膨胀,突闻刘车儿的一番言语,让其不得不惊了一大跳,脑袋瞬间清醒了,他呆呆地望着刘车儿,欲言又止。 刘车儿看着朱超石这幅模样,笑道:“朱将军可愿意跟随本王?”他的开门见山,让朱超石更加震惊不已,他结结巴巴地说:“王爷抬爱了” 刘车儿听了这话却有些不高兴,见他为难的样子,知他有些犹豫,便不再逼问。两人又喝了一轮酒,方才作别。 这一切都被立在门外的画颜听得一清二楚,见朱超石开门出来,又连忙迎上去相送,一路带着他往楼上下来。 欲下楼时,画颜忽转身对朱超石说:“听说将军爱宝马,将军若喜欢,我桃园有的是,过几日便让我的兄弟送到您府上。” 朱超石原本对画颜的纠缠有些不耐烦,听得“桃园”二字,忽提了精神,问:“你是桃园的人?” 画颜从怀里拿出桃园的令牌,媚笑着说:“大人可识得这令牌?” 朱超石凑脸细看,愣愣地点头道:“我曾与桃园义士打过交道,识得此牌。” 画颜将令牌收回,忽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紧盯着朱超石,严肃地说:“大人既然认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大人刚刚与雅阁那位贵客的谈话,我已知晓。我只一句话,那位贵客要行的路,我桃园千险万阻,都会帮他打通。就看朱大人该如何做了?” 朱超石听闻惊了一身冷汗,他常年驻扎在外,知道江湖桃园义士的厉害。原本以为三皇子势单力薄,但碍着他王爷的身份,不好明面拒绝。如今势力庞大的桃园竟然早想助其登上皇位,自己又岂敢怠慢,想到这里,他急忙拱手说道:“义士的意思,也是朱某的意思,请义士放心。也请义士替我向雅阁的贵客带句话,说朱某愿听其调遣。” 画颜满意地笑了笑,也客气地拱手道:“在下一定带到,朱大人慢走。” 至此朱超石及其拥揽的军队,便暗地归顺到了三皇子刘车儿的营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美人有泪 时值七月,盛夏已是过半。太阳焦躁的性子还是没变,鸟虫儿们也受其影响,躲在恹恹地花朵树枝下不愿与它相见,害怕一不小心现了身,便要受其怒火而烤得体无完肤。 花枝旁的美人仿佛也感到花的忧伤,神情落寞。她伏在花栏旁,望着远空,时不时地叹息。 画姝嫁入世子府已过两月,而她见到世子的面数,却不超过十次,偌大的府邸,只留她一个人空守。 站在一旁的馨巧,忍不住上前,劝慰:“小姐,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后花园散散心吧?” 画姝摇头不语,陷在孤独中无法自拔。 馨巧有些着急了,小姐已经接连几日没有好好吃顿饭了,不是寥寥吃几口了敷衍了事,就是干脆不吃,眼见着大小姐一天天消瘦下去,她却无能为力。 这时,一个丫头走进来禀报:“禀告世后,画二小姐前来拜访。” 画姝一听是画颜来了,灰暗的双眼立即亮起了神色,她等不及召唤,急忙起身亲自去往门外迎接。 画颜早想进世子府看望姐姐,可是皇家规矩繁多,不得随意进出,只得在规定的日子前往拜访,所以只得延至两月后的今天。她迈着大步子,顾不上身后走得慢的丫头劝阻,直径往姐姐的院落走去。正当她穿过后院花园时,听见花园的正中心处,传来一片热闹地嬉闹声,画颜听得其中一女子说话的声音耳熟,故意停下脚步听了一阵。 “又是她。”画颜自语道。 胜蓝凑近问道:“小姐说谁?” 画颜掉过头,继续向前走着,冷冷地说了一声:“林菀柔。” 画颜还未进姐姐的院门,便老远见着姐姐倚在门口相迎。消瘦的身影投射在冷清的楼道上,如风干的竹竿,濒临破碎。画颜见此,腿也走不动了,两眼一阵发酸,望着姐姐面庞,眼泪直流而下。尽管大部分的眼泪都被画颜的面纱遮住,但仍然被画姝所察觉,她慌张地上前迎接道:“颜儿怎么哭了?” 画颜一揩眼泪,笑道:“没事,被风沙吹的。” 画姝放心地一笑,领着画颜一同进了院门。两姐妹就围着刚刚画姝赏花处,坐下,相互寒暄起来。 画姝首先问道:“爹,娘,还好吗?” “都好,只是他们一直舍不得你,担心你初来世子府不适应。”画颜关心地看着画姝。 画姝故作轻松地说道:“我都好,颜儿,你回去告诉爹娘,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心。我是世后,谁敢欺负我呢?” 馨巧忍耐不住,上前说道:“小姐,你快帮帮世后吧,世子都好久没来看过世后了” “馨巧,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没什么事了。”画姝打断了馨巧未说完的话。 这一切画颜岂能不知,她并不忤逆姐姐的意思,不想惹她生气,便朝馨巧点头说道:“馨巧,我有点饿了,你有做藕粉酥吗?” 馨巧立即答道:“有有,我这就去拿。” 画颜支退了旁边所有的丫鬟婆子,转身对画姝轻声说道:“姐姐,需要我做什么?把那个坏蛋抓回来?” 画姝急忙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说得出便做得到,她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便制止道:“颜儿,不可!” 画颜放下画姝的手,笑道:“我这还不是因为担心姐姐嘛,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若肯按时吃东西,我就答应你不轻举妄动。不然我可不会坐视不理。” 画姝无奈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可不能对世子不敬啊。” 画颜接过馨巧送来的点心,放到姐姐手里,说道:“姐姐吃一点吧。” 画姝接过点心,看着妹妹笑了笑,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馨巧高兴地惊呼:“还是小姐有办法!世后终于肯听话好好的吃东西了!” 画姝佯装责怪地轻轻瞪了馨巧一眼,又继续听话地吃着。 两姐妹又寒暄了一阵,不知不觉便到了离开的时辰。画姝忍着眼泪,带笑地将画颜送到院门外。 画颜不想让姐姐难过,便回头笑着挥手,道:“姐姐,别担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画姝泪眼朦胧地将画颜目送而去。 画颜向悄悄跟来的馨巧,问道:“刘义符有没有欺负姐姐?” 馨巧连忙摇头道:“不,没有。世子许是公务繁忙,很少回府,见上一面都难。” “我刚还见着他在后花园和几个人玩得正热闹呢,他能忙什么?!”画颜接着又紧盯着馨巧说:“不会刘义符今天回府的消息,都没让姐姐知道? 馨巧惊讶地睁着眼睛道:“世子回府了?他四五天没回来了,这些丫头们竟也敢不报。”馨巧说完,欲要寻人发作,被画颜拦下。 “你不必管了,刘义符既然不想让你们知道,便不想来见你们。我倒要看看,他在忙什么。”画颜说完,转身往后花园走去。 她站在侧边的一处走廊上,观察着花园中心的那座花亭里的几个人。其中竟有刘车儿和萧明朗。另外一人背对着身,无法识别。那站在亭中翩翩起舞的女子,画颜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顾阻拦地朝那几人走去。主动来到亭外俯身参拜:“画颜见过世子。” 亭内的舞乐戛然停止,刘义符半醉半醒地从主座上走了过来,摇晃着身子问道:“画颜?你是世后的妹妹?” 画颜恭敬地答道:“回王爷,正是小女。” 刘义符大笑道:“你不去见世后,怎么到这来了?” 画颜站直身,看着刘义符,说道:“我已经拜见过姐姐,想着若是到了跟前,却唯独不来拜见姐夫,总是不合规矩,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之下。”最后一句话,画颜故意加重了语气。 已有醉意的刘义符却丝毫不曾察觉,他立即欢迎道:“正好,我这里正载歌载舞热闹得很,你过来坐下,一块欣赏欣赏。” 刘车儿知道画颜不喜这种场合,站起身,似乎想替画颜解围,然还未等他开口说话,便被画颜抢了先。 “画颜遵命。”画颜说完,脸上露出一丝讥笑,只是面纱之下,谁也不曾发现。她很乐意瞧瞧从不回府的刘义符都在做些什么,如今正是机会。 停在正中央的林菀柔,看着画颜有些发愣。她想起最后与她见面那日正是在三皇子的府邸上,她们两还闹了不少矛盾,如今却与她共处一室,面面相觑,让她感受到的不止是尴尬,更多的是不知名的恐惧,只稍一看她那双锋利如刀的眼睛。 刘义符大步走回自己的原座上喝酒,示意林菀柔继续表演。画颜走到刘车儿和萧明朗身边一侧,俯身施礼,欲要坐下,发现对面上座也坐着一位贵客,又连忙俯身朝他施礼道:“画颜见过二爷。” 原来那个背对着的身影正是二皇子刘义真。 “他怎么在这儿?”画颜落座,悄悄朝萧明朗问道。 萧明朗握着酒杯,不经意地飘过一句:“经大皇子相邀,一同下朝而来。” 画颜静静地打量着面无血色的刘义真,却发现林婉柔时刻在观察着她,便也举杯朝她点头致意。林婉柔假装不见,继续跳着舞步。 刘义符突然站起身,指着旁边奏乐的宫人们呵斥道:“罢了罢了,这响乐天天奏,却总不见长进,越敲越难听了,都给我退下!” 空气仿佛在空中凝结,所有人都被刘义符吼得不敢乱动。 刘车儿站起身缓和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听见三皇子发了话,这才敢缓缓退下。 刘车儿回身又对刘义符说道:“皇兄且莫动怒,坏了今天的好心情。皇兄若想听乐,我知林姑娘能吹得一手好曲,不如让林姑娘试试。” 毫无准备的林婉柔,显得有些慌张,她小心翼翼地说道:“能为世子和王爷们演奏,是小女之荣幸,只是今天没带萧来,不能表演了。”她转眼看向画颜,笑着说道:“我知画颜姑娘也会箫艺,且曲艺无双,萧不离身,不如让画颜姑娘,露露身手?” 画颜左右看着花园内的风景,假装没听见,并不接她的话茬。这让等着看好戏林婉柔,略失了颜面,她又向刘义符乞怜道:“世子觉得如何?就让画颜姑娘试试嘛?” 刘义符怜爱地说:“好,菀柔姑娘说如何便是如何。” “我当你是因为什么冷落了姐姐,敢情魂是被她勾了去。”画颜心想,眼睛紧盯着这两人。突然霍地站起身,说道:“世子日日听曲,恐怕早就腻了,不如换个新游戏。” 这句话,似引起了刘义符的注意,他饶有兴趣地走到画颜跟前说:“你想玩游戏?哈哈哈,我这里有的是,只是”刘义符欲言又止。 画颜接着问道:“只是如何?” 刘义符将身子紧凑到画颜跟前,挑逗地笑着说:“只是不是女孩子能玩的游戏。” 画颜并不退缩,向他走进一步接着说道:“你们男子能做到的,小女子我照样可以做到,不信?那就比比。” 刘义符越来越觉得此女子有趣,仰天大笑一声,说道:“好!那就比比。” 刘车儿有些为画颜担心,忍不住问道:“比什么?” 刘义符回头邪魅一笑,答道:“射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花园射箭 “射箭?这是王府,不是猎场,如何施展身手?”刘车儿紧接一步问道。 刘义符朝身边的管家点头示意,不一会儿,花亭外便断断续续地集中了好几十人。他们都是府里的丫头,侍从。刘义符指着这群人说:“他们就是猎物。” 刘义符的一番解答,并没获得亭内人的附和,相反,他们都齐刷刷地用眼睛暗自瞪着他,除了仍在一旁仍在想尽办法讨好林菀柔。 “世子想如何比?”萧明朗突然站起身问道。 刘义符的管家在旁解说道:“还是按照老规矩。谁若是射中他们头上戴的花,且花瓣完好无损,就算成了。” “就这样?各位王爷可都是骑射高手,这个题出得太简单了吧。”林菀柔笑道。 画颜冷冷地怼上一句道:“林姑娘不懂射箭,那不如由去当靶子试试,与他们感同身受,看看这题难不难。” 林菀柔被画颜的话堵得满脸通红,跺着脚坐回了刘义符身旁的座位上。 管家又说道:“不是死靶子,是几十个活靶子。这里有这么多树交错着,且靶子是活动的,没那么容易。往日多少公子没几个过得了关的。” 刘义符笑道:“这话不假,连我都有失手的时候。” 刘车儿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画颜早已看不过去,说道:“我不喜欢这种玩法。” 所有人都朝画颜望去,竟也有人敢对大皇子说“不”,如此稀奇之事,怎能不吸引人注意。 刘义符惊讶地问道:“二姑娘可有什么想法?” 画颜笑了一声,说道:“我觉得这个玩法,还是太简单了。各位王爷都是出入过沙场之人,我相信百步穿杨不在话。” 刘义符愈加有了兴趣,他认真地问道:“哦?二姑娘说说,哪般才算合理呢?” 画颜从管家手里拿出一支箭,将锋利的箭头折断,拿着箭杆对着众人说:“只用箭杆射箭,赢得方为正大。” 管家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完成,没有箭头的剪如何射得中,还不能使花瓣残缺。这是不可能的。” 画颜仰头笑道:“这就被吓到了?” 一旁的刘义符听了,拍手笑道:“好,我家二姑娘果然不同寻常。箭杆就箭杆,本世子还怕不成。既然要比试,就得有赌注。二姑娘输得起吗?” 画颜也不示弱,答道:“谁输还不一定呢!我若输了,任凭世子处置便是。世子输了,也要得听我的安排。如何?” 刘车儿抢先一步道:“颜儿,你不常练箭,我看还是别比了吧。” 画颜不依道:“三爷不必为我担心,我心里有数。” “好,就按二姑娘说的。不过在坐的人一起参加才热闹,都不许缺席。不妨再添加一些难度。”刘义符说完,邪魅笑了笑,转身对着亭外等候入场的丫头侍从们说道:“你们给本王听好了,谁若是被射中,立刻拉出去处死。” “如此一来,他们为了活命,定不轻易让我们中靶,难度愈加大了许多。”刘车儿站在画颜身边轻声说道。 “你!”画颜好不容易一步步解除他们的危机,却仍然逃不过刘义符的凶残。她咬牙切齿,紧握着双拳,恨不得将刘义符撕碎。 刘车儿见状轻轻将画颜拉回座位上坐下,时刻关注着她的举动。 好在刘义符正专心研究箭杆,并不察觉。然而画颜的愤怒却被林菀柔看在眼里,她一时不语,只待时机发作。 “我先来吧。”萧明朗走到规定的射程处,拿出一支箭杆,上箭弓,瞄准树林中迅速蹿动的人群,将弓一松,箭杆直直朝前射去,却并未射中规定的靶子上,而是直刺入树杆中心,将树刺出一个洞来,距离真正的目标仅仅一毫厘之差。 虽然落靶,但座席上仍然传来一阵惊叹声。 许久不出声的刘义真突然拍手叫好:“一支小小木枝,竟将一颗大树刺穿,萧公子果然不凡。” 刘车儿也点头赞叹:“朗兄好身手!” “力度虽强,却不精准。只可惜还是失手了。”刘义符轻蔑一笑。 萧明朗将箭弓放下,转身向刘义符俯身施礼道:“我输了,任凭各位处罚。” 画颜看得出来,萧明朗是故意失手,为了保护那些充当靶子的活人。便站起身,替他解围道:“当然要罚,还得重罚!” 刘义符本想开口,见画颜有了主意,便乐于接受道:“好,就让二姑娘惩处。” 林菀柔突然搭话道:“不必罚得太重吧,只是游戏。” 画颜笑了笑,走到萧明朗座席前,将桌上的酒瓶和酒杯都拿走,转身看着箫明朗说道:“素日听闻逍遥公子酒不离手,更言酒乃灵魂之源,如今我便要罚你一个月不许饮酒,你可依罚?”她不等萧明朗回话,又对着刘义符说:“禁酒,等于囚禁他的灵魂,我想这种痛苦,各位酒友都能明白吧?世子说,我这个处罚好不好?” 刘义符大笑道:“妙!就罚萧侍郎一个月禁酒,萧侍郎的随从何在?你们替本王监控。” “是!”随从答道。 萧明朗拱手恭敬道:“臣领罚。”说完重新坐回原座。他向旁座的画颜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接下来轮到刘车儿比试,他走到射程处,犹豫了一下,抡起弓箭,牟足了劲,却射了个空。他故装垂头丧气地模样,返回亭内,向刘义符拱手致歉:“皇兄,我输了,请皇兄责罚。” 在皇室兄弟当中,与刘义符还能稍微亲近的,便属刘车儿。其他几位兄弟,没几个能容忍地了他傲慢骄燥的性子,故平日里对刘车儿还算关照,见刘车儿失手,并不发难,只像大哥教训弟弟一般说道:“三弟,让你平日里少与那些酒囊饭袋的人来往,你就是不听,到如今箭法竟退落到这个地步,连箭也射不直了。你忘了父皇当初如何教导我们的吗?” 刘车儿故装愁容道:“记得,日后我一定加强练习。” 刘义符无奈地挥一挥手,道:“罢了,这次便不重罚,只罚你日日练习箭法,直到你能达到像我这般便可。”话还未落音,他便迅速从箭筒里抽出箭来,看也不看那活动的箭靶,一支箭杆直直朝那处射去,一朵红花被箭杆穿了心了,落在了地上,不过眨眼片刻。 画颜不禁暗自叫绝,历史记载刘义符尤善射箭,果然不假。 林菀柔兴奋地站起身笑道:“大皇子好箭法!大宋恐无人能及!”说着,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将管家递上前来的猎物拿至画颜跟前炫耀道:“画二姑娘觉得如何?” 画颜不看林菀柔,笑着对刘义符说道:“大皇子箭法精妙无双。” 刘义符坐回原座,这才满意地笑了,拿起酒杯又大口地喝起来。 林菀柔带着讥笑的神情看着画颜说道:“就请画二姑娘开始比试吧。” 画颜回头朝身后的胜蓝悄悄说了一句,便回身看着林菀柔笑道:“林姑娘这般等不及了吗?”她随即走到刘义符跟前,问:“世子刚刚说的若谁被射中了,就得拉出去处死,这话可当真?” 刘义符答道:“本王说一便是一。” 画颜立即转身指着跪在亭外,刚刚那被刘义符刺中的丫头,说道:“那管家还不将她拉出去!” 管家听闻,不敢怠慢,立即吩咐下人,将那丫头横拖了出去。 “想不到画二姑娘这么有魄力。平日倒看错了二姑娘。”林菀柔笑着说道,重新坐回刘义符身旁。 画颜并不理会,朝胜蓝使了个眼色,胜蓝便悄悄退了出去。 画颜从箭筒缓缓抽出箭来,拿着箭弓左右笔画。 刘车儿放心不下,向刘义符求情道:“画二姑娘毕竟是女流之辈,对她仍是不公平。” 等着看好戏的刘义符哪肯听取,不耐烦地挥一挥手,说:“我看她挺有信心的嘛,三弟就不必再说了。有热闹,看便是。” 刘车儿无奈地坐回原座,又朝萧明朗使了个眼色,而萧明朗却无动于衷。 画颜的箭法,萧明朗是见过的,所以他并不担心。 画颜笔画完毕,走至侧边,握紧弓箭,用尽全力将箭出鞘,怎知那箭却不往靶子上落去,而是射到树杆上,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弧度往回弹了回来,直往林菀柔头上的方向落去,吓得林菀柔惊恐地跌躺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待林菀柔完全清醒,察觉自己身上并无伤痕,苍白的面上,才慢慢恢复血色,她瞪着画颜,欲要怒斥一番,又转身软软地扑向刘义符的怀里,竟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刘义符连忙细声软语哄道:“菀柔姑娘别怕,别怕,有什么事本世子会为你做主的。” 只见林菀柔从刘义符的怀中探出半个脸望着画颜道:“小女虽身份低微,比不得画二姑娘身份尊贵,小女有得罪之处,二姑娘尽管明示,如何这般暗杀于我!” 刘车儿急忙解围道:“林姑娘切莫误会,颜儿只是一时失手。” 画颜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在意,忽见林菀柔与刘义符竟这般亲密,猛然想起姐姐大婚那日,她在树上听得两人亲密的谈话,原那两人竟是刘义符与林菀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昭阳殿里的密谋 画颜想到这里,冷笑一声,直直朝林菀柔走去,将林菀柔吓得不敢出声。怎知她却走到林菀柔的身后捡起掉落的箭杆,放到刘义符的跟前,说道:“这箭上的花是否残缺,还请世子亲查。” 大家随着画颜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射中的是林菀柔头上佩戴的花朵,箭杆正好射中花的中心,花瓣一片不落。 刘义真起身连连叫好道:“画颜姑娘的箭法竟丝毫不差男子,本王佩服!” 画颜欠身,表示感谢。她转身看向刘义符说道:“世子,规矩是您定的,却并无指射中何人,且这花瓣完好无缺,大皇子认为可作数?” 刘义符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顾喝着酒。 林菀柔没了理由发作,只得含恨收住了眼泪。 刘义真却帮忙说道:“我等亲眼所见,当然作数。” 然而画颜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她继续说道:“既然作数,管家还不动手?” 管家听得有些发愣,小心翼翼地问:“奴才不知小姐所说何意?” 林菀柔却听明白了,一时惊恐地再此颓坐在地上,她望着刘义符,上下合动的嘴紧张地失去了声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画颜指着林菀柔对管家反问道:“你说怎么当差的?世子刚刚说的话,你全当没听见么?” 管家琢磨半天,终于明白了画颜的意思,但他不敢上前动手,畏畏缩缩地观察着他家主子刘义符的神色。 画颜继续缓缓说道:“好,那我再提醒你一句。世子的命令,凡是被射中者,全拉出去处死。” 管家欲要上前动手,走到半路,又不动了,伏地跪拜在刘义符跟前。 刘义符只顾喝着酒,半个眼神都不给,只是脸上没了刚刚的那股热情。 沉闷的刘义真却露出了笑容,暗自观赏着这出好戏。 这时,萧明朗起身说道:“画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放过她这一回。” “就知道你会替她求情。”画颜心想,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她原本就只是为了吓唬吓唬林菀柔,杀杀她嚣张的气焰,如今目的达到,她也不再纠缠,只说:“好吧,这次就算了。”说完,正要回到座位上,却见刘义符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比试还未分出高低,二姑娘应当继续。” 画颜回笑道:“好,奉陪到底。你说如何比吧?” 刘义符让管家重新换了带有刺头的新箭,对画颜说:“这次换个玩法,百米之外,看谁射的物件最小,便是赢者。” 画颜毫不示弱道:“好,比就比。” 说完,两人同时拔箭上弦,只听“嗖”地一声,双箭齐发,一支箭飞往天空,一支箭落入地下。且都中了目标。 管家亲自取了这两人的猎物回来,只见刘义符射中了天上飞燕,而画颜的猎物则是草坪上的蚂蚱。高低输赢立刻见晓。 刘义符看着那支被箭刺穿的蚂蚱,惊讶不已,连连说道:“二姑娘果然好箭法,本王服输,服输,听候姑娘处置便是。” “看我不把你制得卑服。”画颜心中暗自发笑,转身笑着对刘义符说道:“小女不敢凌驾于世子之上,如何敢处置大皇子?” 刘义符也只当她不敢,嘴上放心地说道:“本王说话算话,愿赌服输,二姑娘尽管说便是。” 画颜就等着他这句话,便放心大胆地说:“既然如此,便罚世子一个月不许出府门,除了上朝忙公务之外,都得待在王府里。世子可依” 刘义符一听,哪里肯依,只是却不好发难,他闷闷地说了一声:“姑娘说如何,如何便是!” 这时一旁的刘义真忽然接连地大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孔,却因此涨红,青筋暴露。画颜急忙上前查看,关心道:“二爷,身体不适,不便坐于这通风口,不如早点回府休息吧?” 刘义真感激地看了画颜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刘义符见状,只得假装问候一下,便派人将刘义真送回府邸。 “世子千金一言,必不会失信小女子,也无需人做监管了。小女这便告辞。”画颜俯身施礼作别,笑着离开了王府。 这让刘义符好不懊恼,一个劲地喝着闷酒。 随后刘车儿与萧明朗也告辞出来。 刘车儿追上画颜,笑道:“你的鬼主意可真多!” 画颜仰头一笑:“我都还没真正出手呢!” “好,就你厉害,行了吧。”刘车儿宠溺地笑道。 画颜转身对身后的萧明朗说道:“你怎么一点情绪也没有?” 萧明朗阴郁地说:“不知这王府像这般丧失了多少条人命。” 三人同时望向远处的那座王府,陷入沉思。 这时,胜蓝气喘嘘嘘地跑了过来,向画颜说道:“小姐,都办妥了。” 画颜欣慰地拍拍胜蓝的肩膀,道:“我的好胜蓝,你总能替我解忧。” 刘车儿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画颜挥手示意刘车儿与萧明朗走近一些,凑上前悄声说道:“刚刚被下令处死的那丫头,没死!” 刘车儿恍然大悟道:“原来胜蓝中途离开,是为了救那丫头!” “你小点声,想害死我吗?!”画颜使劲掐了刘车儿一把,压低声音说道。 刘车儿立即识趣地闭口不言,像被欺负的孩子似地揉着被掐疼的手臂。 萧明朗的视线落在画颜的身上,久久不曾离开,尽管她的脸上蒙了一层面纱,却更将那双美丽的眼睛显露出来,他许久才说道:“今日多谢画姑娘解围,萧某记下了。” “别只光说啊!要有实际行动,这样吧,改天请我到忘尘楼大吃一顿,这事才算了了。”画颜双手叉腰,一副认真的模样。 萧明朗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好,就依姑娘之意,时间就由姑娘自由定夺。” “好,到时候再通知你吧!”画颜微微一笑,朝他二人俯身施礼,便与胜蓝上车离去。 花亭射箭一事,一时全遍了京城。 甚至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这日,下朝之后,皇上另召唤了皇子与亲近大臣入殿议事,便谈起此事。 刘裕半躺在皇座之上,眯着眼笑问:“朕听说符儿与画太守之小女比射箭,还输了?可有这回事?” 刘义符站出来焉焉地说道:“回父皇,儿臣的确输给了画颜。” “哈哈哈,如此说来,画颜竟有如此身手?朕倒想见一见她这般厉害的箭法。”刘裕大笑道。 堂下的画夏山听了,惶恐道:“微臣惶恐,请皇上,大皇子恕罪,是微臣教女无方” 刘裕打断画夏山的话,说道:“诶,画爱卿何罪之有,你不要像惊弓之鸟似的,动不动就请罪。你是朕的爱臣,是朝廷的重臣,有话直言便是。画颜是靠真本事赢了符儿,名正言顺。下月的秋猎,便让她也去吧。到时再组织一场比试。这回秋猎定然是一场大丰收啊!啊?哈哈哈” 画夏山恭敬道:“微臣遵命。” 此次议事,主要讨论秋猎事宜,待商定所参加的人数及种种事宜过后,这几人便又退出了太极殿。 画夏山回府后,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画颜,并仔细叮嘱她不得任性而为,必要收敛锋芒。画颜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身就又忘了。 对秋猎,她实在不敢兴趣,但是能借此机会见到姐姐,倒还有可期盼的念头。刘义符是绝对不可能缺席,他的王后自然要随往。 画颜只顾想着姐妹之情,却未料到一场腥风血雨就此拉开帷幕。 昭阳殿内,烛光日日不熄。楼道旁的花影里,闪现出一个诡异的人影来,那影子悄悄来到张夫人的卧室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只听门“吱”地一声,开了,黑影便迅速蹿了进去,那屋内的主人也并不叫嚷,反而与那黑影聊起话来。 开门的是张夫人,她将靠近门边的蜡烛熄灭,只留下后屋茶桌上的一盏灯光,她反身对那黑衣人说:“现在安全了。” 黑衣人将脸上黑色的面纱与帽子摘下,一张俊俏的脸显露出来,此人正是谢晦。 谢晦坐下,斟了一杯茶,急忙喝了一口,说道:“刺杀的人手都安排好了。那个为首的叫金麒麟,是那落败了的龙门堂的堂主,手下还有三四百人。” 张夫人皱着眉头说道:“落败之人,还有何用?” 谢晦道:“你别小看于他,他就算再不济,也是江湖之人。他的一个小喽啰抵得上我们三个士兵,他肯出手,此事万无一失。听说当初桃园势力还未兴起之前,他的龙门堂也曾霸持一方,是个不可小瞧的人物。” 张夫人欣喜道:“果然如此厉害?你替本宫转告他,事成之后,除了他要求的万金,另有重赏。” 谢晦点头道:“我知道了。金麒麟是个江湖人士,不爱做官,爱极了黄金,我等有他想要之物,还怕他不肯听令吗?” 张夫人忽然担心道:“不会出什么差错吧?如果他们失手了,皇上怪罪下来,你我可是万劫不复啊!” 谢晦握着张夫人的肩安慰道:“夫人放心,你我里应外合,不会出问题的。”说着,他将最后一根蜡烛吹灭,直到第二天凌晨方才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秋猎 随着一声低沉地号角之声长鸣,由禁军统领聂峰号令,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京城出发了。威严的士兵举着旗帜,扛着战戟在前开路。队伍前前后后都由士兵把守,为首的队伍直至山顶,尾后的队伍才至山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将整座山环绕了好几圈。聂峰佩剑骑马行至皇上的御驾旁,准备随时护驾。张夫人,王美人也同乘坐此车。大臣及家眷的车马一律在后,缓缓随行。丫头侍官们则徒步前行。秋猎的场地设在距离京城外向北二十公里处的嵩山上。 嵩山是聚集猛兽之地,是猎户与药材师们最爱的场所。此山山壁陡峭,山势极高,但一旦到达山顶,便别有一番风景。嵩山更是历来皇帝们围猎地首选之地。 由于庞大的队伍,造成行程缓慢,比原来预订到达的时辰慢了整整四个时辰,到达山顶时,日落偏西,天空完全暗了下来。但山顶并没有就此黑暗下去,不一会儿,几百支火把纷纷闪亮了起来,似乎将半边天都照亮了。 聂峰指挥着士兵将围场严密看守,又亲身各处查看了一番,方才回到皇上身边待命。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是掌管猎场上所有的后勤,他循序有章地安排这丫头侍从们安置座椅茶点,分派给各位官员入住的场地,安排人支起帐篷。不过半刻钟,一切便整齐有序地安排完毕。 刘裕喝了一口热茶,点头夸赞道:“刘公公立功了,自己去领赏吧。” 刘公公跪拜道:“谢主隆恩。”说完又笑嘻嘻地重新站回皇上身边。 张夫人与王美人分别坐于皇上的左右下座,各亲近的皇子大臣们,依次往后排座。官员的家眷们则无座,分男女,站至左右两旁。 画颜站在人群中,四处打量着姐姐的身影,始终不曾见到。 “难道姐姐没来?”画颜心里嘀咕。 皇上忽然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画颜在何处?上前来。” 女眷们纷纷朝画颜瞧去,自为她开了一条道。胜蓝悄悄推了一把心不在焉地画颜,“小姐,皇上在召唤你呢!” “回皇上,我在这里!”画颜立即从拥挤的人群中挥出一只手来,大声应道。 “到朕面前来。”刘裕又说了一句。 画颜慢慢吞吞地走到临时搭建的‘朝堂’中心,伏地跪拜,“臣女画颜参见皇上,夫人,美人。” “起来吧。”刘裕道。 画颜站起身,低头听命, 刘裕忽然大笑道:“就是你用射箭把符儿打败了?” 画颜俯身说道:“臣女侥幸赢之。” 刘裕接着笑道:“这时倒谦虚起来了。不必拘谨,尽管施展你的身手,与这些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的皇子们比比,谁的猎物最多,朕给的奖赏就越多。你们听见了没有。” 刘义符c刘车儿c刘义真c刘义康都到齐,他们纷纷起身应道:“儿臣遵旨。” 刘裕忽想到一人,紧接着说:“明朗,你也跟着参加。” 萧明朗起身恭敬领命。 画颜再次跪拜后,退下。 张夫人笑着说起了闲话,“画大人果然教女有方,文,教出了画姝知书达理,武,”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有画颜百步穿杨。” 张夫人的话刚一落音,果然引起人群内一阵笑声。 王美人紧接着说道:“都是我大宋良才,文武,缺一不可。” 刘裕点头道:“美人说的正是,文武缺一不可。” 张夫人听罢,略显不快,王美人说的那句话,原本是她打算用来圆话的,却叫对手给抢了盈头,还是她自己起的话头。这让张夫人不快了好一阵,一直等着机会想要重新讨好画夏山。 画夏山略感为难,但他仍旧起身还谢,“皇上,夫人,美人过誉了。” 中书令傅亮拂须笑道:“画大人总是过于谦让,画大人救灾安民,屡屡为朝廷建功,为百姓立业,真金经过火验,着实有伟大之才啊。” 如今画夏山是刘裕最信赖的臣子,又与皇上结了亲家,地位日益显贵,各官员们想尽了办法讨好于他。 徐公,徐羡之也趁机恭维道:“画大人确实丰功伟绩啊!” 画夏山最不会官场上的交际,只得一个劲朝他们施礼,以作应答。 刘裕笑着着阻止道:“你等休再恭维他了,他面子薄,挂不住。” 说完,群臣又是一阵轰笑。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酒菜点心上桌了,刘裕各位大臣们相饮尽欢,他见刘义真不怎么动筷,便向他问道:“真儿,许久不出远门,身体可还适应?” 刘义真受宠若惊地拱手说道:“承蒙父皇关爱,儿臣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刘裕点头道:“嗯,你平日就该多出来走走,沾沾地气,对身体有好处。这次围猎你不必太勉强,当散心就是了。” 刘义真俯身答应道:“是,多谢父皇关心。” 坐在刘义真身旁的豫章公主刘欣男,凑到刘义真身旁眨了眨眼睛,对他说道:“真哥哥,不理他们,我们两一块玩!你长得这么漂亮,给我当塑像,我帮你画张画好不好?” 刘裕听见了,带着慈爱的笑容对她说道:“男男,别扰你真哥哥,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让他多出去走走。” 刘欣男不依道:“不耽误,我带真哥哥到环境好一点的地方不就行了。况且替我做塑像,又不会累,坐着躺着都行。” 刘裕还想阻止,刘义真便笑着说道:“父皇,儿臣早就听闻欣男画工精妙,只是我一直病卧在床,没机会一见,如今正好趁此机会,得一张欣男妹妹的亲笔画像,又有欣男妹妹作伴,儿臣想珍惜此次机会。” 刘裕听完刘义真的说法,便不再阻拦,笑着点了点头。 王美人放下茶杯笑道:“别看欣男平日性子急躁,却能静下来画画。且画工比皇上的御用画师还要出色,实在难得。” 张夫人也不落后,看着刘欣男笑盈盈地说道:“欣男能有如此天赋,那是因为有着父皇做榜样呢!” 张夫人原本以为此话既捧了豫章公主的脸面,又博了皇上的欢心,笑盈盈地转身去看刘裕,却发现刘裕的脸瞬时阴沉了下来。 画颜也注意到了刘裕这一反常的举动,不明所以。 张夫人的笑脸瞬间收敛了回去,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刘欣男并未觉有所异样,继续有说有笑地和刘义真嬉闹着。 旁边的一桌酒席上,徐羡之邀请傅亮一同举杯向刘车儿敬酒,刘车儿以晚辈的身份,站起身恭敬地回酒。萧明朗也起身加入这三人。 酒过三巡,四人方才停杯。 徐羡之笑着对傅亮说道:“萧侍郎颇有师父,傅兄你当年的风采啊!” 萧明朗谦卑地回道:“明朗万万不及师父之姿。” 傅亮拂须长笑道:“明朗啊,你就别谦虚啦。皇上如今重用于你,你可要收敛收敛性子,将心放在事业上,知道吗?”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萧明朗恭敬地答道。 刘车儿也笑道:“傅大人放心,我与朗兄从小相识,了解他的脾性,关键性的问题,他从不出差错。” “有王爷在旁时刻提点,老夫宽心许多啊。”傅亮客气地说道。 刘车儿连忙解释道:“诶,哪是我提点他,是他都在提点我才对。” 说完,傅亮与徐羡之不约而同地交换了眼神,随又附和地笑了笑。四人寒暄了一阵,方才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席间之上,皇上以及各官员们喝酒畅聊,直到夜深,刘公公催促了一声,皇上这才肯散去。大家都各自回营帐休息。 在荒外,家眷们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她们只能空着肚子在座席后陪坐着看他们吃酒聊天,等到皇上与官员们的宴席结束,她们才能获取一些简单的食物充饥。 也并不是因为对她们过于苛刻,只是才刚安营扎寨,一切事物还未准备就绪,只能依重要的人需求为先。 画颜半跪半坐了好几个时辰,早已累得腰酸背痛,饥肠辘辘。她没有立刻回营帐休息,而是带着胜蓝,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临时充当厨房的营帐外。 她悄悄将帐帘掀开一角,见室内无人,便回头示意胜蓝一同进去。 两人来到厨房内,左右翻看,只找到两个小馒头,和半壶酒。画颜将酒抱在怀里,把馒头都给了胜蓝。 “小姐不吃,我也不吃。”胜蓝重新将一个馒头放回画颜的手中。 “好,我吃。”画颜撕了一小口馒头吃下,把剩下的又还给了胜蓝,“好了,你别与我争了,我不爱吃馒头,有酒就够了。走,我们去那高处赏月去。” 胜蓝嘴里的馒头还没来得及咽下,又急忙跟在画颜身后,“小姐,等等我!” 查探周围并无士兵把守之后,画颜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见远处的崖草边,幽静无人,便蹦蹦跳跳地朝那处走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画颜的身后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悲伤的回忆 画颜一听便知是谁,回过头满脸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到哪都能碰上你?”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林菀柔。她走上前,用鄙夷的眼神将画颜上下打量了一番,嘲讽道:“什么名门闺秀,我早就看你二人鬼鬼祟祟地,原来是在偷盗粮食。还不与我面见大皇子,听罪!” 画颜用手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作难地说:“我这倒霉劲,怎么跟你就扯上孽缘了呢。” 林菀柔不依不饶地严厉声色地说道:“休要拖延,否则让士兵亲自来抓,可就不好看了。” 画颜走到一旁的草垛上躺下,好笑地看着林菀柔,干脆挑明了说道:“我就好奇了,你究竟是仗着谁的势,这么理直气壮?是三皇子,还是大皇子?” 林菀柔轻蔑地一笑,道:“你一个太守之女,也敢挑衅皇家规矩?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虽是平民,但也有权利举报犯罪。” 画颜听得无聊,打开那半壶酒,就喝起来。“我猜,你的靠山是刘义符对吗?他带你来的?” 林菀柔并不回答,只看她那副神气的姿态,便已知晓。 画颜的脸色突然暗了下来,冷冷地看着林菀柔道:“所以,我姐姐才待在府里不出门,是因为你?” 林菀柔嚣张的气焰,被她这冷冷声调,给压了下去。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恐惧,说话也不自信起来。“王后的决定,与我有何相关。你莫要扯旁的,快与我去见大皇子。” 画颜冷笑一声道:“你说我偷盗,可有人证物证?” “我亲眼所见,你偷了”林菀柔正要寻找画颜手里的酒壶,怎知早已不见踪影,转身看胜蓝手里的馒头,也早已被她吃下。 画颜一把从草垛上跳下,走过呆若木鸡的林菀柔身边,冷冷道:“想跟我斗,就请长点脑子。” 气急了的林菀柔顾不及身份,随手捡了一块大石头,狠狠地朝画颜的头上扔了过去,被眼疾手快的胜蓝立刻挡下。石头砸中了胜蓝的掌心,立刻红肿了起来。 此时愤怒的林菀柔已经失去了恐惧,她重新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藏在背后,一步步上前愤怒地吼道:“别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你也不照照镜子,既然知道自己丑,就干脆不要出门。却偏偏要挡我的道。你见不得三皇子对我好,想尽办法将他骗了去,看萧公子舍命救我,你眼红了,又去哄了他来。如今大皇子爱护我,你却非要我难堪。如此,你便怪不得我下手狠毒!” 画颜莫名其妙地说道:“我骗了三皇子,又去哄萧明朗?什么鬼?!”她并不去理睬林菀柔,只低头替胜蓝包扎着伤口。 等到只有一步之遥之时,林菀柔将手里的石头恶狠狠地朝画颜砸了过去。 画颜其实早已察觉,一颗小小的石头,自然奈何不了她,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头也不回地掷了过去,将那石头打落在地。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豫章公主突然走了过来,大声呵斥道。 林菀柔吓得顿时瘫倒在地上。 画颜将胜蓝扶起,俯身向豫章公主参拜。“画颜,见过公主。” 刘欣男温和地对画颜道:“平身,你没事吧?” 画颜轻松地笑笑,“我没事,公主不必担心,我”她回头看了面如死灰的林菀柔,继续向公主回话,“我与林姑娘只是在玩游戏,一时高兴忘了时间,请公主恕罪。” 刘欣男惊讶道:“玩游戏?本公主亲眼看见她向你扔了好大一块石头,分明是趁你不注意,要加害你。” “公主误会了,我们只是在玩游戏。”画颜只得胡乱找借口说道。 刘欣男听了半信半疑。她突然走近,瞧着林菀柔说道:“我认得你,那日三哥寿宴,你也在。” 看着林菀柔一身华衣贵服,姿色难得,只当是刘车儿的暗房,便不好再追究。 愤怒和恐惧在林菀柔的胸腔里交织,使她原本瘦弱地身体不停地打颤,说不出话来,只得一个劲点头回应。 画颜终究是狠不下心来,一心为眼前这个瘦弱无助的姑娘忧心,她将林菀柔扶起,温和地说道:“林姑娘想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又转身对胜蓝说道:“胜蓝,你送她回营帐休息。” 尽管胜蓝万般不情愿,但依旧遵照小姐的安排,扶着半瘫痪的林菀柔走了。 “你与她有何过节?”聪明的刘欣男凑到画颜身边说道。 画颜假装听不明白,打岔道:“你还有吃的吗?我都饿扁了。” “有的是,刚刚父皇还赏了我几盒点心,你快吃吧。”刘欣男即刻吩咐身旁的丫头将皇上赏赐的点心递上。 “你也陪我一块吃吧,你这还有酒?正合我意。”画颜拉着欣男一同坐在草垛上,命退了丫头,两个人边吃边聊起来。 嵩山山势极高,星空明月仿佛触手可及,到了夜晚,云雾缭绕,更如仙境一般。 此时已是半夜,画颜与刘欣男所在之地,又与营帐驻扎之地相隔甚远,两人便无拘无束地嬉闹起来。 画颜倒了一杯酒递给已经半醉了的刘欣男,“你还能喝吗?” 刘欣男从草垛上坐起,一把接过酒杯饮下,不服输道:“你能喝,我就能喝!” “好,你比我能喝,行了吧。”画颜无奈地摇头笑笑。头脑仍旧清醒。 刘欣男皱着眉毛,指着画颜腰间的玉箫说道:“你这箫究竟是什么做的,还会发光?” “是玉脂。只要一遇到月光,它就会如这般闪亮。”画颜将腰间的玉箫取下,将它举放在月光中,玉箫上的彼岸花的图案,立刻清晰地闪现出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刘欣男新奇地指着那花案说:“这花好漂亮,从前从未见得,是什么花?” “那是彼岸花。相传彼岸花是开在黄泉之路上的花朵,在那路边开着大批大批的彼岸花,红红火火地一片,远远看上去像是血液所铺成的地毯。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们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的地狱。”画颜缓缓地说道。 她似乎并没有察觉昏昏欲睡的欣男,继续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彼岸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悲伤的回忆。”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是谁在那?”画颜立即站起身,警惕地寻顾四周。刘欣男则早已睡入梦想,不得而知了。 萧明朗从黑暗中走出来,轻飘飘地说道:“是我。” 见是萧明朗,画颜这才放松警惕。“你怎么也在这里?” 萧明朗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我就睡在这。只是被你吵醒了。” 画颜左右查看,并没发现附近扎有营帐,“睡在这里?没有遮盖,只怕你明早醒来就要变成一块冰块,比石头还硬。” “以天为被,以地为庐,足以。”萧明朗笑道。 画颜淡然一笑,这句话她曾经在草庐时,也曾听他说过,便不再追问,她知道萧明朗有的是一身法子。只继续问他刚才说的,“你是怎么知道彼岸花的花语?你亲眼见过?” 萧明朗笑了笑,说:“你都说这是长在黄泉路边的花,我要是见过,还能与你在这说话?” 画颜想了想,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嘴上不愿服输,用手中的玉箫佯装生气地朝他头上轻轻地敲了敲。“没见过,只说没见过就是,那么多废话。” 萧明朗愕然地看着画颜,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画颜不依不饶地问道。 “因为这支萧原来在我手里,所以我认得。”萧明朗说道。 “你是说这支原来是你的?可是,这明明是刘车儿当初送给我的。”画颜这才想起,那日在刘车儿府邸时,他突然问起这支箫时的紧张神情。画颜忽然又想到什么,继续说道:“你从小与三王爷一起长大,他住巷头,你住巷尾,所以,这箫,是你送给他的?” 萧明朗忽然猛得回头,紧盯着画颜,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与王爷一起长大?我记得,从未与你说过。” “糟了,这话是当初在草庐时,他告诉八爷的。”画颜暗自懊悔弄混了身份,只得想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看你们交情甚好,乱猜的。”说完,她将萧递过去,“那你应该会吹箫吧,你若会吹我便相信你说的话。这箫不比寻常的萧,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吹好的。” 萧明朗迟疑了一阵,他能感觉到画颜有所隐瞒,但他不愿追究她不想说的话。无奈地笑了笑,接过萧,“好,你便仔细听好了。” 一曲清扬的古调瞬间贯穿着整座山峰,悠远绵长。似月的低吟,似花的惆怅。曲声遨游于云间,连绵不知所踪。 画颜静静地聆听着,一股莫名的忧伤将她笼罩,明亮的眼睛里只留下萧明朗的影子。她忍不住喃喃念道:“一曲衷肠,百转千回。回看往生路,凝不语,泪含愁。忍斩相思渡冥空。枯坐奈何边,待彼岸花开。” 短短一段清词,将这首曲子的幽怨思长,片刻道破。萧明朗蓦然回首,不经意间与画颜两两相对。果然是知己。他们相视一笑,在这一时刻,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你们在聊什么呢?”刘欣男被浓郁的寒潮冻得清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一会望着画颜,一会望着萧明朗,忽然笑了。随即起身拉着画颜一同从草垛上跳下。“颜儿姐姐,你快来跳舞呀,有这么好听的曲子,没有舞蹈,岂不可惜。” “跳舞?”画颜面露难色。 刘欣男撒娇地摇着画颜的手臂,说道:“对,跳舞。颜儿姐姐一定会满足欣男这个小小的愿望对不对。” “好,奈何不过你,我只跳一小段啊。”画颜被她缠得没了法子,只好勉强答应。 画颜迈着舞步围绕在萧明朗的身边,闻歌起舞。月空之下,长袖与箫声同远。一静一动,壁影成双。这美丽的一幕也被刘欣男悄悄地作入画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百合花胎记 次日清晨,画颜早早起身,来到豫章公主的帐篷外等候。 刘欣男听得丫鬟的禀报,立马从床上跳起来,洗漱换装,连头饰也来不及戴,便出门相见。“颜儿姐姐,是不是又找到好玩的地方了?快带我去!快带我去呀!” 画颜轻轻敲了敲刘欣男的脑袋,笑道:“整天就知道玩。”她从背后拿出一支精美的风筝放到刘欣男的手里,道:“这是风筝,我之前答应过要送给你的。你只要带着它跑几圈,它便能飞起来。” “这就是风筝啊!好漂亮啊,像一支大雁。难怪它会飞呢!”刘欣男满心欢喜地抱着风筝在帐篷周围打转。 画颜将跑得满头大汗的刘欣男拉回来,笑着说道:“你就是这样再跑一百圈,风筝也飞不起来。” “那该怎么办呢?”刘欣男焦急地问道。 “别着急,我教你。”画颜说着,带着刘欣男来到一块宽阔的草坪上,拉着风筝线,迎着风奔跑着,不一会儿,那风筝便高高地飞入云空了。 “风筝起飞了!风筝起飞了!”刘欣男高兴地跳着欢呼。 画颜将手中的线放到刘欣男的手里,“风筝就交给你了,只要迎着风,它就不会掉下来。” 刘欣男接过画颜手里的线,照着她的指示,愉快地奔跑着。 看到小姑娘这么高兴,画颜的心里也明朗起来,便躺在草地上,静静观看着。突然她猛地一惊,脑海里闪现出一副图案来。是百合花。没错,就在刚刚她将风筝线交到豫章公主手上时,她清楚地看到,豫章公主的右手虎口上,有一朵百合花模样的胎记,与盼姑所绣的图案一模一样! 当年郝管家的一番话,重新在画颜的耳边响起:“名字?我想想我记得盼姑刚来时曾托人去打听她家人的消息,只记得她女儿名唤欣男,那孩子右手的虎口处有一百合花的胎记,她的丈夫就不得知了,也从未再听她提起过。” “欣男,右手虎口处百合花的胎记!”想到这里,画颜蹭地一下站起身,直直往刘欣男的方向走去。 正玩得高兴的刘欣男见画颜一副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便停住脚步,问道:“颜儿姐姐,你怎么了?” 画颜一言不发,拿着刘欣男的右手仔细核对了一番,“是这个图案没错。”如果刘欣男是盼姑的女儿,那盼姑岂不是那已故的皇后?画颜暗自猜想着。 刘欣男不解地问道:“颜儿姐姐是说我手上的这个百合花胎记吗?” 画颜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刘欣男。她不禁暗地责备着自己,“是我太大意,盼姑的女儿就在我跟前,我却没有早早将她认出,送她们母女相见。” 刘欣男见画颜突然哭得这般伤心,尽管她毫不知缘由,也受其感染地流泪,她替画颜擦干眼泪,焦急地说道:“颜儿姐姐你快别哭了,是谁欺负的你,我帮你出气!” 画颜笑着摇了摇头,摸摸刘欣男的头,说道:“傻丫头,谁还敢欺负我呢?只是一时被风沙蒙了眼。” 刘欣男听了这才破涕为笑,“颜儿姐姐没事就好。你刚可把我吓坏了。” “我没事,你快去玩去吧。”画颜笑着向刘欣男挥手,远远看着她嬉笑地模样,暗自将她激动的心情掩藏。 画颜视盼姑如母,她的女儿,自然也是她的亲人,她暗自发誓,要好好保护她,让她们母女得已相见。 “小姐,要我立马传信给桃园吗?”胜蓝轻轻走到画颜身边问道。 “不,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在信中说,还是等我们回去后,亲自去桃园,将这个消息告诉盼姑。”画颜阻止道。 “颜儿,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得你好辛苦!” 画颜回头闻声望去,原来说话之人正是徐素华。她高兴地上前迎着素华,道:“怎么?你刚去我的帐篷找我了吗?” “何止刚才,昨晚宴席一散,我就去你的帐篷等你,直到半夜还不见你回来,只好等到天明来寻你,怎知却在这里碰上你了。”素华也高兴地将画颜的手紧握,两姐妹欢快地聊起天来,她们也已好几月不见,一时有聊不完的话题。 画颜笑着对素华说:“你知道吗?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素华不解地问道:“因为什么事?” 画颜摇头说道:“这是秘密,你只替我高兴便是。”说着画颜拉着素华的手,欢快地追随着风筝的方向跑去。 一望无际的灰黄的草坪上,因三个妙龄少女和一只轻盈的风筝的到来,而显得生机勃勃。 站在远处观望的刘车儿与萧明朗也被她们感染,露出愉悦的笑容。而同样站在另一暗处的林菀柔,则一脸愤恨,只是谁也不曾瞧见。 直至午时,围猎正式开始。刘车儿与萧明朗带领一队人马,刘义符与刘义康带领一队人马,只待皇上一声令下,纷纷朝树林飞奔而去。虽说皇上曾命画颜参加狩猎的比赛,但毕竟只是一句玩笑话,并未让画颜随从其中。但她从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物,而是换了简装与胜蓝暗自牵了马跟在了人群的后头。 “还是野外舒服,天高地阔,任我遨游。”画颜躺在马背上,甩着鞭子,慵懒地说道。她见胜蓝半天也不回应一句,便起身朝她看去,“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胜蓝从迷惘中清醒,不自然地挠着头道:“没,没什么。”慌张的她脸上泛起了红晕。 画颜正想再问些什么,却被她勒马逃走了。 一旁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被细心的胜蓝立即察觉,她朝那处大喊一声:“是谁在那鬼鬼祟祟的,还不显身?!”说完,只见一只黑影从那草团中一跃而出,逃往另一方向而去。 胜蓝正要追捕,被画颜立即伸手阻止,她随手摘下几片树叶,用力朝那黑影的方向一掷,果然将那黑影射中,倒地不得动弹。 画颜与胜蓝快步追赶过去,将那黑衣人的面罩摘下,只是一陌生的平凡男子。 瞧着这黑衣人逃跑时的身手,不像平民农夫,倒像是武林中人。且无端暗藏于这森林之中,定有蹊跷。想到这里,画颜取下头上的发钗,扎至黑衣人人中的穴位,待他清醒过来,遂向他盘问道:“你是何人?如何躲在这里?” 黑衣人看着眼前的两人,就是闭口不言。 画颜晃动着明晃晃的银钗道:“兄弟,早点开口,你我都省事。” 黑衣人果然被锋利的银针晃得有些发怵,他慌张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画颜冷笑一声,将银钗朝他头上比试,“你刚刚亲身体验过,树叶作飞镖的厉害了吧?想不想也尝尝这银针的厉害?” “不!不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黑衣人睁大眼睛,惶恐道。 画颜放下手中的银针,继续问道:“你是哪门哪派?到这里有何目的?” 黑衣人口齿不清地答道:“我我只是龙门堂的一个跑腿的,我们派最近才迁至这座山的附近,堂主派我来,只是来打探周围的形式,并并没害人啊” “龙门堂?又是金麒麟。”画颜皱着眉说道。 黑衣人欣喜的说:“对!对!金麒麟就是我们家堂主,难道小姐与我们家堂主认识?” “我与你们家堂主的确是老相识了。” “那就请小姐看在堂主的面上,放过小的吧,小的什么也没干啊!”黑衣人乘机求饶道。 画颜将手中的银针飞快往那小喽啰的头上插去,银针立刻牢牢钉在小喽啰的头顶的树杆上,她朝那早已吓得灵魂出窍的小喽啰,警告道:“你回去禀告你们堂主,说此山是我画颜的地盘,让他不许踏入半步。若不听劝阻,后果自负!” 黑衣人急忙点头答应。灰不溜秋地逃走了。 画颜对身边的胜蓝说道:“你悄悄跟上,将那龙门堂的老窝打探清楚。小心行事,不要被他们察觉,一旦查看到地点,就即刻回来。” “是,小姐。”胜蓝说完,飞快地朝那黑衣人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黑衣人回到山下临时搭建的山寨,将在山上遇见画颜一事,如数说与金麒麟。 金麒麟听了勃然大怒,怪这小喽啰无用,坏了他的大事,即刻将他打了几十大板。 龙门堂的幕师则在旁劝道:“堂主息怒,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画颜这个大麻烦,否则谢将军交给我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金麒麟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往地上摔去,气喘吁吁道:“画颜是何人物?岂是轻易惹得?!” 幕师转动着鼠眼,忽生一计,上前说:“画颜惹不得,我们不惹她就是了。只需抓那一人便是。” “你刚没听见吗?她说不许我们踏入嵩山半步,如何下手?!”金麒麟愤懑地喷着唾沫星子。 幕师抓着下巴寥寥几根胡须,奸笑道:“她只说不许我们进入嵩山,若是他自己走出来呢?只要把那关键的人物引出来,还怕没办法下手吗?何况真与画颜动起手来,金堂主未必会输。嵩山离桃园有千里之遥,她画颜没了桃园做靠山,能耐堂主如何?待我们干完这一票,就立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不就好了吗?” 金麒麟听了,也不再发怒,收回肚子,凑到幕师的跟前,动心地说道:“幕师有什么法子尽管说来。” 幕师得意洋洋地凑到金麒麟的耳边将他的计划详细告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美人心计 夜降下来了,外出打猎的队伍,陆续回到了阵营。他们个个手里都抓着好几个猎物,其中当属野鹿最多。一个一个火堆架起柴火燃了起来,将那抓来的猎物,剥净了皮毛,洗刷得白白净净,架在火架上烤。动物油落在火柴上“嗞嗞”地响,香喷喷地肉味就飘入了驻地上的各大营帐,时不时引来人头探望。 刘裕是该食物的最先享有者,他接过刘公公细心切好的鹿肉,尝了一口,也忍不住夸赞。伴着歌舞的晚宴,愉快地进行着。 刘裕笑着向他的儿子们问道:“你们今天可有哪些收获啊?” 刘义符箭法精准,且善驽马,是当之无愧的猎手之冠。他骄傲地挺起胸脯,等待别人的赞扬。 谢晦站起身毫不吝啬地恭维道:“皇上,今日当属世子收获甚丰,世子一箭取二物,令人叫绝啊!是今日当之无愧的魁首。” 刘裕听了,满眼都是笑容,他欣慰地说道:“符儿从未让朕失望。”又转向其他皇子们说道:“比赛还有一日,你们也不必灰心,第一名者,朕有重赏。” 皇子们起身回应:“儿臣遵命。” “画颜何在啊?”刘裕朝底下的人群望去。 画颜从人群中走上前来,伏地参拜道:“臣女参见皇上。” “起身吧。” “是。” 画颜站起身,只低头听命。 刘裕忽笑着说道:“听说你今天也跟着去了?可打了几只猎物?” 画颜只顾着龙门堂一事,将打猎之事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何况她从不杀生。“回皇上,不曾打到猎物。” 张夫人抿嘴笑了笑,说道:“皇上,你就别为难她了,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一句玩笑话还当真不成?” 堂下传来一阵细微的嬉笑声。 画颜不为所动,泰然自若。 画夏山起身替她解围道:“回皇上,我这女儿虽平日不服管教,野蛮惯了,但却从不敢杀生。此番偷溜出去,只是贪玩罢了。” 刘裕听闻不禁玩笑道:“看起来像只老虎,实际是只野兔啊?哈哈哈,好了,朕也不是想为难你,日后你若想出去玩,去便是,不必偷溜着出去。” 画颜俯身恭敬回道:“谢皇上,画颜遵命。” 说完,后退了出去。 “皇上这么偏心,只让她随意出行。” “谁让她是画太守的女儿呢!就算惹再大的麻烦,我看皇上也不会责怪她的。” 黑暗处,两人暗自讨论着。画颜只作不见,直径朝他们面前走过。此时,她只挂念着外出打探消息的胜蓝。 她来到营帐的外围处,焦急地等待着。 “画颜姑娘怎么就退席了?”王美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画颜身后。 画颜急忙俯身施礼,“画颜见过美人。” 王美人亲热地扶起画颜,“不必多礼。” “美人如何在此?”画颜忍不住问道。 王美人低头想了想,笑道:“本宫只是来这散散心。”她忽然拉着画颜的手,慈爱地说道:“本宫听说车儿和你走得很近?” “不,美人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画颜急忙解释。 王美人摇头笑道:“本宫并没有误会什么。你不用担心,本宫很乐意你和车儿的来往。” 画颜惊讶地看着王美人,只是她温和如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线索。 王美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说:“把你吓着了吧?别紧张,本宫只是很喜欢你。在花巷那日本宫便看出来,你与其他姑娘有所不同。” 画颜自嘲地笑道:“我比较粗鲁。” “不,相反,你很懂进退。你在众人面前的表现,只不过是你的伪装。这一点很好,收敛锋芒,以待时发。”王美人放下画颜的手,转望向黑暗的远方。 几十年的宫廷生活,让王美人练就了一双火眼,她是个明白人,很懂得在张夫人的威胁之下保护自己。 “美人是有心事吗?”画颜问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画姑娘说,本宫还有登岸的可能吗?”王美人看着远方,似在寻求上天的解答。 王美人的心境,画颜如何不知。她受了张夫人几十年的压迫,如今立储之争愈演愈烈,张夫人与王美人也是明争暗斗,她的这句话,不仅仅是倾诉,更是求援。 “有,只是还要经过一番风浪。要看美人经不经得住考验了。”画颜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拿过披风,披在王美人肩上。 王美人听了,紧紧抓住画颜的手说:“果真如此吗?” 画颜笑着点头道:“王美人特意过来,不就是想亲自听我告诉你答案吗?” “你果然慧心巧思。”王美人惊叹道,她将画颜的手握得更紧了,“本宫确实派人调查过你,你与桃园关系密切,桃园的堂主更是你的义父,你不仅善骑射,而且武艺高强。” “我猜王美人是从我姐姐婚礼那日才开始注意到我的吧?义父顾及影响,没有亲自来参加婚礼,只让人捎了一封信,没想到还是引起了不少波澜。”画颜缓缓说道。 王美人点头道:“也是因你平日与车儿走得近,本宫开始有些不放心,所以才调查你,你不会怪本宫吧?” 画颜摇摇头,无谓地笑笑。“三王爷是个心系百姓的好王爷,日后美人也会跟着享福报的。” “有你在他身边,本宫放心地很。本宫只盼望着与你有更深的缘分。”王美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画颜一眼,便笑着走开了。 画颜看着远去的王美人,原来柔弱的外表下,暗藏智慧与刚强。看来她并没有看错了人。 “小姐!我查到了。”胜蓝从黑暗处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画颜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递过水袋,“累坏了吧,快先喝口水歇歇。” 胜蓝接过水袋猛地喝了几大口,来不及擦拭嘴角的水渍,忙说道:“小姐,那龙门堂就藏在嵩山脚下,我看过了,一共有三百多人。山寨很隐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在磨兵器。” “磨兵器?”画颜若有所思。“” “小姐,他们不会是想刺杀皇上吧?”胜蓝紧张地问道。 画颜摇头疑虑道:“这说不通,他们习惯了江湖的自由,刺杀皇上,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金麒麟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的警告。暂且观望,反正明日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说完,她立即朝士兵驻营走去。 “姑娘请止步,这里是军营重地,没有诏令,不得入内。”一名守卫士兵阻拦道。 “请你通报聂统领,画颜求见。”画颜拱手说道。 “画颜?”这名士兵与另外两人交换了眼色,“你有何事?” 画颜不失礼貌地笑道:“我自会与聂统领说。” 守卫的士兵知道眼前这个人物不好得罪,便答应前去通报。不一会儿,聂峰果然出现了。 “聂统领请借一步说话。”画颜将聂峰带至无人处,方才说道:“聂统领请先原谅画颜冒失之罪。” 聂峰拱手答道:“画小姐何来冒失之罪”谁知话音刚落,却发现画颜身后的丫头正是那日在王母山上所遇到的黑衣女子。 画颜将胜蓝拉至跟前,歉然道:“看来聂统领已经发现了。”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对画颜说道:“画小姐派人前来试探于我,究竟有何用意?” 画颜转过身,背手道:“聂统领好本事,一眼就能看破。我想试探你的功夫不假,但绝没有坏心,这个问题暂且不说。”她转过身,看着聂峰继续说道“在嵩山脚下,有一个聚集着三百多人的山寨,为首的叫金麒麟,是落败为寇的龙门堂堂主。我今日来,只想提醒你,对他们保持警惕。” “难道他们还敢侵犯朝廷军队不成?”聂峰进一步说道。 “聂统领千万不可小觑他们,他们人数虽不多,毕竟都是武林中人,只怕真正交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话已带到,告辞。”画颜说完,大步往回走去。 聂峰想要伸手留住胜蓝,但始终没有行动,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理由。 画颜走了几步,忽又停下来,转身看着胜蓝道:“他刚刚是不有话想对你说,可又没说出来?” 胜蓝慌忙地摇了摇头,“不会吧我没看见。” 画颜紧凑到胜蓝的眼前,将她细细打量了一会,又笑着走开了。 等到她二人回到营帐时,宴席也已经散去,所有人都回到了各自的营帐准备休息。 画颜将帐帘撩开,发现徐素华正坐在屋内等候。“素华?你怎么来了?” 徐素华高兴站起来相迎,“还说呢,我又等了你一个时辰,你去哪了?” 画颜拉着徐素华一同坐下,斟了一杯茶放到她的手里,“在外面走走,消消食。”她转身对胜蓝说道:“胜蓝,你快回去休息吧。” “是。”胜蓝转身退出了营帐。 画颜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打量着徐素华,突然笑道:“素华,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 徐素华惊讶地问道:“你看出来了?” 画颜了然一笑,“昨天我就看出来了。”她凑到徐素华的身边问道:“你特意找了我好几次,到底是什么事啊?” 徐素华忽然低头红了脸,悄声说道:“我只告诉你,你不许跟别人说啊。” 画颜瞧出端倪,笑道:“到底是哪位英俊潇洒的公子能让我们徐大姐这般为他着迷?” 徐素华佯装生气地朝画颜轻啐了一口,头低得更低了,“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画颜收回玩笑的姿态,认真地说:“好,你只告诉我,需要帮你做些什么?” 徐素华抬起头,又暗自做了一番心里工作,这才与画颜说道:“其实你猜的没错。你可有曾注意过时常走在三王爷身边的那个人?” “三王爷身边的人?”画颜挠头苦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营地失火 “他总是一身绿衣。”徐素华忽然不说了,头又低了下去。 “萧明朗?”画颜木然地说道。刚刚的热情瞬间消散。 徐素华娇羞地点点头,拉着画颜说道:“我知道你与三王爷交情甚好,而萧公子又是三王爷的朋友。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帮我多了解一下有关萧公子的事情。” “这”画颜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地不得动弹,看着一脸期望的徐素华,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颜儿。”徐素华抱着画颜高兴地直蹦。 画颜不自然地附和笑笑,心里却是一番纠结。 这时,不知何处涌来的一股浓烟,瞬间笼罩在营帐内,使人无法呼吸。 “不好,失火了!”画颜立即反应过来,将杯里的茶水倒在手帕上,递给徐素华,“用这湿手帕捂住鼻口,呼吸时就不会被呛到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烟雾便已经蔓延至营帐内所有的空气中,一股熊熊大火从帐篷最薄弱之处汹涌了进来,将出逃的路堵得死死的。 事态情急,画颜从混乱中,胡乱抓住了徐素华的手,带着她朝火势弱小的方向走去,眼看就要走出营帐外,却不知被什么绊了脚,画颜整个人便摔倒在地上。待她准备重新站起时,右脚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致使她又重新摔倒了下去。她将徐素华的手松开,朝她大声喊道:“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徐素华听见了她的声音,回头却看不见她的人影,焦急地喊道:“颜儿,你在哪?” 画颜知道这么喊无用,伸出手从身边摸索到一个物件,隐约瞄准了徐素华所在的方向,朝她掷了过去,正好打在她的腘窝处,一个趔趄让她跳出了被火包围的营帐。 画颜见徐素华安全逃离,自己也重新试着慢慢站起。烟雾越来越浓,画颜几乎无法呼吸,不过才走了两步,便坚持不住,晕倒了过去。 昏迷之中,她隐约感觉到面前走来一人,将她抱起,“明朗?”画颜不自觉地问道。 刘车儿正将一条棉被搭在画颜身上,突然听她唤了一声“明朗”顿时呆立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她安全地带离了营帐。 “颜儿,你醒醒。” 画颜从朦胧中清醒过来,仔细朝身边的人望去,“王爷?是你救了我?”她惊讶道。 徐素华用一条湿手帕细心地替画颜擦拭着脸上的黑烟,忍不住哭道:“颜儿,你总算醒了。” 刘车儿将画颜扶着坐起,“幸好我刚刚就在附近,听见徐姑娘的呼喊声,才寻了过来。你的脚扭伤了,还需好好休养。” 画颜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救了我。” “颜儿,何须对我说谢字,当初你救了我,这次换我救你是应该的。”刘车儿忽改往日活泼的神态,低沉地说道。 画颜未曾注意,只看着旁边轰乱的人群,“那边也失火了吗?”她忽然紧张地四处看望,“父亲和胜蓝呢?他们在哪里?” 刘车儿将画颜轻轻按下,温和地说:“你别担心,他们都没事,胜蓝去照顾画大人了,他们与我父皇在一处。” “没事就好。”画颜轻呼了口气。 “只是这火起的蹊跷,只烧了跟你连着的两座营帐,其他地方均无事。”刘车儿疑虑道。 画颜也朝他指引的方向看去,“我旁边是谁的营帐?” “是宫里丫鬟们的住处。” “扶我过去看看。”画颜扶着刘车儿与徐素华的手,慢慢走了过去。 “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救了我。” 画颜不经意朝那说话的两人看去,顿时呆在了原地。 “颜儿,你哪不舒服吗?脸色这么苍白。”徐素华瞧出了画颜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刘车儿顺着画颜瞧去的方向看去,“朗兄,你也在这里?”他惊讶地问道。 萧明朗转过身来,见是刘车儿,便俯身施礼:“王爷。” 一旁的林菀柔也上前欠身道:“菀柔见过王爷。” “林姑娘怎么也来了?”刘车儿更加惊讶地问道。 画颜心里一沉,原来他是去救林菀柔了,他就这么在意她吗? “是我带她来的。”刘义符突然走了过来,继续说道:“是我请林姑娘来表演助兴的。有什么问题吗?” 刘车儿急忙拱手道:“臣弟不敢,臣弟只是突然见到林姑娘出现在此,因为好奇,所以多问一句。” “菀柔姑娘,这边失了火,便请住到我旁边的营帐吧。”刘义符说完,看了周围的人一眼,转身示意林菀柔与其离开。 “多谢世子关怀。”林菀柔回身对萧明朗与刘车儿甜美一笑,转身之际忽瞧见画颜看着萧明朗一副神情落寞地模样,心中顿然有所领悟,只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刘车儿立即吩咐丫头们整理出干净的营帐,供画颜休息,又安排了太医替画颜诊治。画夏山与胜蓝也从刘裕处赶回来看望。还沉浸在刚刚那副画面的画颜心如止水,任凭他们摆弄。 萧明朗并未察觉画颜的反常,与刘车儿等人返回御前复命。 刘裕对着堂下的负责后勤事宜的官员们怒道:“眼皮子底下,竟着了火,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聂峰毅然站出来拱手道:“皇上,都是微臣监督不当,请皇上降罪。” 刘裕眯着眼沉思了会,松口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外围安全的保障工作已经够你烦心的了。”他又突然指着底下那群文官说道:“倒是你们,既不需要你们扛枪杀敌,竟连内务事也做不好了吗?” “皇上息怒。”堂下官员纷纷伏地跪拜。 右座张夫人小心翼翼地劝道:“皇上只将失职的降罪即可,且莫动怒伤了身体。” 站在堂下的王美人欲想上前劝慰,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萧明朗走上前说道:“启禀皇上,臣在失火的营帐外发现了一只油罐,而且在营帐的周围都有油的痕迹。微臣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 发了一通脾气的刘裕,心情似有好转,涨红的脸慢慢恢复平静,“什么人竟然敢在驻军之地纵火?” “微臣暂不得知。” “明朗这件事便交由你去查,人手随你调配,给朕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失了火。” “是。”萧明朗接旨退下。 闹腾了一整夜,所有人便都又散去,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萧明朗便来到了画颜的营帐外,想要进去探望,却一直犹豫不前。 其实昨夜当大火火势刚刚燃起时,萧明朗就连忙赶了过去,怎知所有的营帐都极为相似,他只是大概知道画颜所在之地,加之情况紧急,才使他走错了营帐,恰巧遇见了林菀柔,便将她一同带了出来。谁知这一幕竟被画颜瞧见,又致使她产生了误会。两人兜兜转转,却总是擦肩而过。 但这一切画颜并不知情,她仍然沉浸在她的失落中。 萧明朗最终没有鼓起勇气敲门进去,阻碍他的不仅仅是一扇门,还有对刘车儿的兄弟情义。他清楚地了解到,刘车儿是喜欢画颜的。而他却还不能够真正明白自己的心,他不能就这样冒失地闯进去。他拿出随身携带装有杏花的锦囊,想起在忘尘楼与他相遇的女子,他知道那时他便将心全数交给她了。可是当他知道那女子是林菀柔时,心里却是一阵失落。 “萧公子?”徐素华走了过来。 萧明朗重新将锦囊收好,转身施礼道:“徐姑娘。” “萧公子在这里做什么?”徐素华甜美地笑道。 萧明朗低头,略显慌张地说道:“皇上命我审查昨夜失火一事,特来这周围查看。” 徐素华婉然一笑,“萧公子迷路了吗?失火的营帐不在这处。” 萧明朗环顾四周,不自然地说道:“这里的帐篷都太相似了,萧某一时不察。多谢徐姑娘提醒。告辞。” 说完,萧明朗微微向徐素华俯身施礼,朝另昨晚失火的营帐走去。 徐素华目送他远去,眼里满含柔情,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转身进入画颜的营帐。见画颜还未醒,便又再三叮嘱胜蓝好生照顾她家小姐,坐了一阵,才离去。 直到晌午,刘欣男也来到了画颜的住处探望。 画颜忙起身拜见,“画颜拜见公主。” 刘欣男跳到画颜身边,将她重新扶着坐下,“颜儿姐姐,你我就不必多礼了。你的腿好些了吗?” 画颜勉强微笑道:“多谢公主挂念,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便能完全下地了。” 刘欣男坐到画颜床边,略显愁容,她在暗自琢磨着该怎样讨得画颜的欢心,以缓解她腿伤的痛苦。忽然她的眼睛一亮,转身对身边的丫鬟说:“你们快去把我的画册取来。” “是。”丫鬟领命走了出去。 那丫鬟从公主营帐内将画册小心翼翼拿了出来,谁知在去往复命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画册全洒落在地上,好在并无损伤,她立即起身将画册捡起。 “妹妹,我来帮你吧。”不远处的林菀柔走了过来,帮忙捡着地上的画纸。 那丫头连声道谢,“多谢姐姐。幸好这画纸没有破损,否则我就要被公主打骂死了。” “这是公主画的?”林菀柔捡起一张画像,仔细观看着,忽察觉了什么,震惊道:“这不是画颜吗?她的脸” 那丫头闻声凑了过来,立即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是画小姐呢,姐姐你定是看错了。公主还在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林婉柔还想辩解,却没了机会,那丫头将林婉柔手里的画取走,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刘欣男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画册,放在背后,神神秘秘地对画颜说道:“姐姐你猜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 画颜放下水杯,无奈地笑着问道:“是什么?” 刘欣男将画册拿了出来,翻开一页,放到画颜的手上,高兴地说:“这是那晚我为姐姐画的画像,送给姐姐做个留念。” “你何时画的?”画颜拿过画册,低头仔细观看着。 纸上画着一名女子在月空下扬袖飞舞,而旁边则站这一位吹箫的翩翩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四面埋伏 画颜神情落寞地说道:“欣男的画工举世无双,纸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只是这女子的真容却不像画中那么好看,她再也舞不出这样美丽的舞姿了。” “姐姐,为何如此灰心呢?姐姐的腿伤很快就会好的。何况我并没有刻意美化你,当时你的面纱脱落,我看地一清二楚。不过那晚真的很神奇,姐姐脸上的黑斑竟然全都消失了。”刘欣男惊奇地说道。 画颜当然知道刘欣男说的是真的,当晚她忘记给自己的脸上点上黑斑,只戴了个面纱,却并没发现面纱何时脱落,这才被她看见自己的真容。但她不能说出真相,只好哄道:“可能是因为月光的反射,也或者根本就是你醉得眼花了。” 刘欣男被她这么一说,便也开始怀疑起来。 画颜看这活泼可爱的欣男,终于发现为何当初第一眼见到她时,便觉得亲切,她与盼姑实在太像了。 画颜握住欣男的手将她的注意力从画册上转移过来,问道:“你可还曾记得你娘亲的模样?” “娘亲?”刘欣男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父皇告诉我,我的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我也不曾记得她的模样。” “他为何要隐瞒盼姑在世的真相?盼姑又为何将这段过往只字不提?还是因为后妃争宠,被陷害?只能亲自去问一问盼姑了。”画颜暗自想道,完全没听见欣男一直在旁边说的什么。 只听清她最后一句话,“父皇非要跟傅叔打赌,竟亲自去树林狩猎,怎么劝都不听。我看他是把自己当做二十几的小伙了。越大越不听话。”刘欣男赌气地说道。 “皇上去树林了?!”画颜从沉思中清醒,再次确认道。 刘欣男看着画颜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紧张。 “谁在护驾?”画颜紧接着问道。 “聂统领在身边跟着呢,大哥,四哥都去了,二哥在帐内休息,三哥在帮萧明朗查案,所以不曾去。” 画颜紧锁眉头,暗自思考着,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袭来。龙门堂的存在始终让画颜放心不下,总觉得他们的目的并不简单。 “欣男,你陪我出去走走吧。”画颜再也坐不住,想外出打探一番情形。 “好,你慢点。”刘欣男扶着画颜走出营帐,乖巧地跟在一旁。 “颜儿,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在营地的中心,她们恰巧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刘车儿。 胜蓝扶着画颜俯身施礼,“王爷。” 刘欣男见到刘车儿,活泼地笑道:“三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又遇到好玩的事了吗?” 刘车儿宠溺地摸着欣男的头道:“你怎么总是想着玩?你何时又搭上了画小姐?画小姐的伤还没好,你少去烦她,知道吗?” 刘欣男嘟着嘴赌气道:“三哥就知道教训我。” “是我让欣男陪我出来走走的,看着她的笑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画颜摸摸欣男的头笑道。 “我这一忙完,就来陪你。”刘车儿突然看着画颜说道。 画颜礼貌一笑,未予回应。 “报!禀报王爷!皇上!皇上失踪了!”一名探子从远处飞快跑来,禀报道。 三人同时一惊,问道:“你说什么?!皇上失踪了?!” 探子满头大汗,点着头,咽了咽口水,还来不及换气。 刘车儿进一步紧问道:“聂统领何在?!” “聂统带领的人马与皇上走散了,正是聂统领派我前来禀报王爷,请王爷即刻带人去追。” “你们是怎么护驾的!罢了,快把当时的情形说来!”刘车儿愤怒地说道。 “当时我们跟随皇上进了树林,一路上相安无事,可到那分叉路口,皇上的马突然受惊了,带着皇上随处乱窜,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聂统领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追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画颜仔细朝探子问道:“你们是在何处与皇上失散?皇上身边可还有人跟随?” “就在树林偏西一处的分叉路口上。去时一共五十十人,现聂统领手下只剩不下十人。 画颜转身对刘车儿说道:“王爷,现下找回皇上要紧。你马上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共同商议出办法,我先带着胜蓝暗自去搜寻。” 刘车儿拉住画颜,阻止道:“怎可让你前去,还是我去。” 画颜将刘车儿按住,冷静的地说道:“王爷,不可再任性,世子未曾回营,二皇子身体不适,如今能主持大局的只有王爷你了,你不可再出事!我和胜蓝都会武功,自会见机行事。” 刘欣男也将刘车儿拉住,“三哥,颜儿姐姐说得有道理,你不能再出事了!” 画颜说完,转身骑上胜蓝早已牵来的马儿,与胜蓝一同朝森林深处飞奔而去。 刘车儿也不敢耽误,立即将所有官员都召集起来商议解决办法。 “王爷,现在情形如何?”萧明朗一走进营帐,便问道。 “聂统领与父皇失散,还没有父皇的消息。世子与四弟还未归。”刘车儿沉重地说道。 傅亮凑过来问道:“王爷,现在营地还驻扎着多少人马?” “不到百人。” “不到百人?!嵩山如此之大,这该如何救援啊!”大臣们听了纷纷哀叹。 徐羡之说道:“王爷,现在马上派人将大皇子与四皇子叫回来吧。” 刘车儿又转身回道:“已经派人去了。” 画夏山上前拱手道:“王爷事态紧急,不如让微臣先带领一队人马前去搜寻一番,待大皇子与四皇子回来,再与汇合。” “王爷,还是让我去吧,让画大人留守,必要时,再向京城调配更多的人手前来。”萧明朗紧接着说道。 “好,就让萧侍郎带人前去,切记一旦找到父皇,立即发出信号!”刘车儿又想到什么,接着说了一句,“画颜已经先去了。” 正转身离开萧明朗听见此话,便又加快了脚步,召集了三十人,往森林方向快马跑去。 再说,画颜与胜蓝骑马来到那探子所说的地点,见东西南北分别有四个分叉口,正踌躇不前。 “小姐,这里有这么多条路,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胜蓝看着她家小姐问道。 画颜跳下马来,查看着周围的情形,忽指着左右两条路说:“只有东西方向的这两条路,走过的人迹较为明显。”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胜蓝问道:“你还记得龙门堂所在之地吗?” 胜蓝猛然领悟,重新将地形察看一遍,指着东边那条路说:“我记得,是往东这个方向,一直走到山脚下就是了!” 画颜点点头,又重新骑上马,“如此看来,皇上定是被金麒麟劫走了,东边是龙门堂,聂统领定然去了西边那条路。”她对着胜蓝说道:“胜蓝,你往西去找聂统领,与我在东边汇合。” 胜蓝虽然担心画颜的安危,但她明白小姐的话是对的,必须找人来救援。“小姐,你要小心行事,在我们到达之前,千万不可暴露自己。” “放心吧,谁还能欺负得了我?”画颜笑着说道,好让胜蓝安心。 胜蓝最后看了一眼画颜,便勒马往西跑去。行至大约二里的路程,果然发现前面有打斗的声响。胜蓝定睛一看,见被包围的人正是聂峰,立即从马飞跃而下,朝那群贼寇厮杀过去。很快她将包围打开了一个缺口,与聂峰汇合。 聂峰看清楚来人之后,惊讶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得知皇上遇险,小姐与我先来寻你们。皇上没跟你在一起吗?”胜蓝一边警惕地防范着敌人,一边小声地与聂峰交谈。 聂峰悔恨道:“都怪我不察,中了这贼人的奸计,被他们引诱至此,与皇上失去了联系。” 原来金麒麟最先用几只野鹿将刘裕吸引了到了分叉路口,又安排了人在这里埋伏,利用马的惊慌,将聂峰与刘裕分开,暗地将刘裕捉拿,并派人围杀聂峰。好在胜蓝来的及时,为聂峰争夺更多还生的机会。 “聂统领不必灰心,人总有失察的时候,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小姐发现了另一处踪迹,皇上应该就在那里。现下我与你一同从这里杀出去,再去向他们支援。”胜蓝说完温和地拍拍聂峰的肩膀,以表示鼓励,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举动。 聂峰感动地看了看胜蓝,便又重新投入在杀敌之中。 画颜独自骑马往东行,一路上,她仍在琢磨着金麒麟的动机,金麒麟究竟为何宁愿与桃园作对,也要刺杀皇上?他们是一群过惯了自由潇洒的日子的江湖人,在他们自己的那片天地中,已经有拥有绝对的权利,定不会想要去做官,受那约束。若是为了钱财,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他们到底意欲何为?从打探的形式来看,他们显然早有准备,难道朝廷里有内应?皇上遇刺,能获取最大利者,当属刘义符,而在皇上失踪时,他正巧也在这片林子。不,刘义符生性软弱,对他父亲也极为尊爱,不太可能亲手残害父亲。其他三位皇子便更加不可能了,一旦皇上驾崩,皇位便传给长子,也就没他们什么份,现在皇储未立,他们巴不得皇上多活几年。 谜题尚未解开,画颜便来到了龙门堂的山寨附近,只见大批的人马都带着行李从山寨里撤出,往另一方向走去。其中几人拖着的推车上,绑着的黑色布袋内似乎有活物还在蠕动。 画颜将目标锁定在黑色布袋上,转眼去看队伍里的其他人,并不见失踪的其他士兵。看来都已经惨遭毒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营救人质 再不可多耽误时间,画颜找准时机,迅速骑马上前,将那推车的几人打到在地。她立马从马上跃下,将黑布袋打开,果然发现被五花大绑的刘裕。 刘裕一见是画颜,先是一惊,又急忙惊呼道:“快救朕!” 画颜还来不及将刘裕身上的绳索割断,就被围上来的小喽啰们举刀迎面砍来,画颜侧身一躲,忍着腿上的伤痛,回脚一踢,将那人踹地飞远。还未落定,这边又飞来一棒,画颜下腰躲过,反手将棍棒擒住,夺了过来,一个旋转,将周围的人纷纷打倒在地。 有了缓和的时间,画颜迅速捡起地上的长刀,将刘裕身上的绳索砍断。 “皇上,别慌,只跟在我的身后即可,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聂将军了。”画颜沉静地说道。 “是你?你今日救了朕,朕今后定有重赏。”刘裕说完,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准备加入战斗。 见过画颜的厉害之后,小喽啰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看贸然上前,只团团将他们二人围住。 画颜见状,便从腰间拿出玉箫,一边举起手向他们展示,一边大声说道:“你们可认得这个标志?” 其中一小喽啰凑过来惊呼道:“我见过!是桃园令牌上的图案!你是桃园的人?!” “你说的没错,想要活命的,就给我退下!”画颜冷冷道。 “这次恐怕不能依画小姐的意了。”金麒麟突然骑着马走了过来,捧着大肚子,奸笑道。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抢到朕的头上来了!”刘裕怒道。想当年他也曾驰骋沙场多年,如今被如此羞辱,怎么不窝一肚子的怒火。 金麒麟看了一眼刘裕,轻蔑道:“没有了你的那些将军,你什么也不是,就算你的将军们都在这里,又奈我何?还想与我抗衡?别不自量力!” “你!”刘裕气得青精暴露,说不出话来。 “金麒麟,你到底想干什么?”画颜一边暗自顾看着周围的地形,寻找突破口,一边向他问话,得以争取时间。她发现无影竟然不在其中。 “画大小姐屡次三番坏了我的好事,熟可忍孰不可忍!我听说你最近还受了伤?那就更加不是我的对手了。我劝你早早离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免遭此难。” 金麒麟得意洋洋地说道。 “连我受伤一事,你都知晓,看来是有人通风报信了?你快说,与你里应外合的人到底是谁?!”画颜借机追问道。 “什么?!在朕的眼皮底下竟有人与贼寇窜通?!”刘裕怒不可遏地说道。 金麒麟欲要开口回答,被身旁的幕师的咳嗽声打断,他回头领会其意,改口说道:“画大小姐无需知道,快做决定!是离开,还是受死!” 画颜冷笑一声,“昔日让你逃得一命,你还不知珍惜,竟想寻死,我便成全你。” “好,我倒要看看,谁的武功更高一筹!”说完,金麒麟喝退周围的手下,抽出腰间的斧刀,从马上一跃,举起刀直直朝画颜砍来。 画颜将身后的刘裕轻轻往旁边推开,自己则躲至另一边。她利用狂风揽叶之势,迅速靠近金麒麟的身边,趁其来不及反应,将他手里的刀狠狠踢落,又对着他的胸口连踹两脚,致使他飞出一米开外,口吐鲜血不止。 “堂主!你没事吧?!”幕师急忙将金麒麟扶起,惊恐地问道。 金麒麟勉强坐起身,捂着胸口,咬牙切齿,还沉浸在胸口的余痛中,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画颜道:“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有如此之力?!你刚刚使的是什么招数!” 画颜拍拍身上的灰尘,轻笑道:“狂风揽叶是也。” 金麒麟惊讶地睁大双眼,“你竟然完全掌握了狂风揽叶!我不信,我不信!” “不如你自杀吧,少些痛苦。”画颜面无表情地说道。 “堂主,你千万不可再冒险。”幕师将金麒麟按住,仰头对着手下大呵一声道:“全部给我上,把他们五马分尸!” “是!” 小喽啰们收到指示,朝画颜二人一拥而上,三百多人,将他们里里外外整整围了五大圈。 画颜轻叹一声,将地上掉落的一把长剑拾起,单就这一个举动,就将他们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们若就此放下屠刀,还有悔改的机会,我便不再追究,否则不管今日我出不出事,桃园就算挖地三尺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想好了吗?!” 画颜最后警告道。 这一番话果然有所奏效,当下便有十几人立刻跑开了。 刘裕趁势说道:“谁若能将金麒麟捉拿,朕重重有赏,加官进爵,黄金万两!” 众人见状,似有些心动了,拿着刀犹豫不决。另有人似有逃跑的趋势,被幕师持刀堵在身后。“休被他们哄骗了去!只有相信堂主才是真的!还不快立刻杀了他们!” 动手也是死,不动手也是死,刚刚想要逃跑的人便倒向人多的一队,对抗画颜。 画颜缓缓扬起手中的长剑,蓄势待发。她表面平静如水,实际上在刚刚与金麒麟的对战中,已经消耗大部分力气,她受伤的右腿早已不支,只是她强撑着,并未被人瞧出端倪。 随着一声嘶吼声,三百多名小喽啰纷纷挥刀朝画颜砍来,光是那吼声,足以震动大地。画颜不惊不忙,一手拉着刘裕,一手抵挡敌人,费尽全身的力气,耗费半个时辰,连连杀倒包围三圈的敌人。至此,画颜也累得精疲力尽,全身被割破了上百条刀口,双手一直在颤抖。她不得不插起长剑,勉强支撑着身体,稍作休息。 剩下的人,早已被她吓得魂飞魄散,如惊弓之鸟,不敢上前。 稍稍恢复力气的金麒麟瞧出画颜早已体力不支,看准时机,抓起身边的斧刀,狠狠地朝她甩来。 画颜远远感到一阵冷风,知道危险来临,怎奈浑身软弱无力,丝毫动弹不得。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还来不及跟他告别”画颜无力地闭上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花叶初遇 正在这时,一抹绿影划破长空,飞快地将那斧刀阻挡了回去。 一只温暖的手瞬间揽在她的腰间,将她扶起。画颜定神看去,浅浅笑道:“你来了。” 萧明朗怜惜地看了一眼画颜,眼前忽然闪现沛城那一幕,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在乱剑中为他抵挡敌军。他终于明白了,那不是身穿红衣的林菀柔,而是被刀剑刺破浑身被血水浸泡的画颜,那最后闪现的一抹幽光,正是她手中的玉萧。 一身杏衣,一抹面纱,忘尘楼,沛城相救,一直都是她。他竟然错认了! 他将画颜扶靠在一旁,“你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 画颜无力的点点头。 他转身又向刘裕俯身施礼,随即拔剑朝那群残寇走去。虽然剩下不足一百人,却仍然难以对付。只见一团黑雾之中,一抹绿影快速地游走着,直到雾气逐渐消散,手上的长剑滴落最后一滴血液,这场斗争才算结束。 这时,聂峰和胜蓝带着人马赶了过来,聂峰举剑大喝一声道:“贼寇休逃!” 金麒麟见来了救兵,偷偷地扶着幕师骑马窜逃而去。 刘车儿也从后面赶了过来,他远远看见画颜满身是血,昏迷不醒,想要即刻来到她的身边,但他仍旧不得不先向刘裕参拜:“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降罪。” 刘裕从刚刚惊险中,缓缓回过神来,看到最先营救他的,是他的三儿子,便伸出手来,想要靠近他。谁知刚走了一步,便觉胸口堵塞,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自此又晕倒了过去。 一行人将两位伤者平安送回了营帐,一刻不曾停留,驾车全部返回京城。 张夫人与王美人更是惊慌不已,时刻守在刘裕的身边。一回到皇宫,便将宫内所有的太医召集前来替皇上诊治。 伤痕累累的画颜被送回了画府。胜蓝知道画颜的病情复杂,只有小海子能够救治,于是马不停蹄地跑到慈善堂,将小海子带回了画府。 萧明朗与画夏山等人皆在屋外等候。从半夜一直到天亮,完成救治任务的小海子这才从屋内出来。 跟着等候了一夜的画夫人眼泪早已哭干,她焦急地拉着小海子问道:“我的颜儿怎么样了?” 小海子面带愁容地说:“夫人请放心,如今颜儿已经没事了。” 听完小海子的话,画夫人纠了一夜的心,松散下来,人也变得虚弱,随即晕倒了过去。 画夏山赶忙将她扶住。又向小海子谢了一番,吩咐胜蓝仔细照看画颜,便先扶着夫人回房休息去了。 小海子看这一旁站着的公子眼熟,便走过去问道:“公子莫不是萧侍郎?” 萧明朗面容憔悴地拱手道:“正是在下,对亏大夫相救,萧某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小海子摆手道:“公子不必言谢。我救颜儿,乃分内之事。” 萧明朗抬头一惊,却不好相问。 小海子瞧出他的疑虑,笑道:“她像我的亲妹妹一般。” 萧明朗了然一笑,遂又问道:“大夫,不知颜儿伤势如何?” 小海子忽然轻叹一口气道:“这刀伤倒是不要紧,伤在皮外。只是体内的毒却一直不得清除。” “颜儿中了毒?”萧明朗紧张地问道c 小海子回头惊讶地看着他说:“你不知道?她与你之前中的是同一种毒,只不过,你体内的毒素较轻,已经排除干净。她因中毒之后强行使用武力,导致毒素侵入骨髓,所以难以清除。” 萧明朗想起在沛城清醒前的最后一刻,亲眼看见画颜的左肩被箭刺穿,想来是那箭上的毒了。他进一步问道:“所以颜儿一直有畏寒的症状,与我之前的症状相同。” 小海子点头道:“正是如此。” “请大夫一定替颜儿救治,让萧某做什么都在所不惜。”萧明朗忽然单膝跪地,向小海子拱手道。 小海子立即将萧明朗扶起,摇头道:“我何尝不想治好颜儿,只是,我功力不够,治不好她。只有等我师父云游归来,才有希望。” 萧明朗急忙问道:“请问师尊是谁,可知他大致的去处吗?” 小海子无奈地摇头道:“我的师父是玉面神医,他一去杳无音讯,我们也一直在四处寻找。”他随即转身又说道:“萧公子不必过于担忧,颜儿的毒性不会致命,只是稍有点风,就会引起胸口疼痛。我也会想法子替她缓解这个症状。” “如此,便请大夫多多费心了。”萧明朗拱手说道。 小海子见他一直观望着画颜的房门,便说:“萧公子不进去看看颜儿吗?” 萧明朗将迈出的脚步收回,“不了,我还要去皇宫复命。既然画小姐已经无大碍,萧某的任务也算完成,这便告辞。”说完,向小海子拱手施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幕后黑手 时间恍如白驹过隙,原本艳丽的花朵,鲜绿的叶儿,如今也都颜色衰迟,被无情的北风一吹,便浑身破碎。 世子花园中的景象更是显赫。曾经有多绚烂,如今就有多凋零。横七竖八的残花败叶,落在地上无人问津。曾经赏花的人不知所踪,也听不见花的终言了。 画姝静坐在花亭中,望着满园的景象暗自流泪。她从前从不是个容易忧伤的人,可是自从到了世子府后,忧愁成了她日夜不离的影子。 近日刘义符经常出入忘尘楼,经常有夜不归宿的情况。画姝一向温和,对刘义符虽有不满,但在他面前却从不敢直言。 林菀柔的存在,她知而不言,也从不为此有过争风吃醋之事。她守在这世子府,身为世后,操持着家务,在她的认为里,从来只是一种义务。 日夜浸泡在冷冷的深院里,让她终于明白了从前画颜一直强调的‘情’字。她对刘义符并无爱情,可又没有勇气改变现状,只有一日日地消沉下去。 馨巧实在不忍,上前轻轻握着画姝的手说:“世后,如果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那就离开这里吧?!” 画姝惊愕地看着馨巧,无奈地摇了摇头,“馨巧,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我的身不由己,你还不知道吗?” 馨巧将画姝的手紧握,认真地说道:“大小姐不必担心,一切后果由馨巧来承担。大小姐也不用担心离开的去处,二小姐定会为大小姐安排稳当。只要大小姐想要离开这里,随时都可以。” 画姝定神想了想,即刻摇头否决了,“不行,这样他们还是会将罪责降到画家,罢了,我这辈子注定要守着这空院。” 大小姐生性柔弱,顺从好过反抗。馨巧也早已知晓,她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世后,夫人来了。”一名丫鬟走上前来禀报。 “夫人来了?怎么也没人提前通报一声?”画姝急忙擦干眼泪,站起身。 丫鬟继续回禀:“夫人听说世后在静养,所以不让人通传,只说坐坐就走。世子也回来了。” 馨巧在旁对那丫鬟说道:“看来上次我教你的话都听进去了,现在懂得过来报告消息了。世妃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丫鬟恭敬退下。 画姝转身握住馨巧的手,焦急地说:“馨巧,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去拜见一下夫人?只是她却未曾传唤我” 馨巧想了想说:“世后还是去见一见吧,奉杯茶,露个面就好。” 画姝没了主意,便照着馨巧的指示,吩咐丫头泡了茶,自己亲自端上,来到前堂。 还未走到门边,便听见屋内响起一阵激烈的谈话声,她知道此时不便入内,立刻停下了脚步,正要转身离开。只听张夫人的声音说道:“一个小小的画颜,你们好几百人都没将她奈何?” 一个男子的声音回道:“夫人可别小瞧于她,我近来才发现,她居然和桃园有关系,还是桃园堂主秦正风的关门弟子,未来的桃园堂主。那些小喽啰,一听她的来头,早就吓破了胆,当下逃了十几人。只因不敢得罪她,加之她武功不凡,百人之中取一性命,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所以没能将她当下擒拿。” 原来金麒麟是张夫人与谢晦密谋召唤来刺杀刘裕的,只因被画颜撞见,坏了他们的好事。 听到男子最后一句话,画姝惊得将手里的托盘跌落。杯盏破碎的声音,也使得屋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画姝急忙俯身收拾残局,只见两个人影在她面前闪动,她紧张地抬起头来,便看见张夫人和刘义符惊讶地盯着自己。 她慌忙俯身施礼:“画姝拜见夫人。” 张夫人用她毒辣的眼睛,将画姝久久打量了一番,忽恢复一脸的慈爱的笑容,对她说道:“姝儿何时来的?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怎么能随意走动,吃了风可就不好了。” 画姝惊了一身的汗,努力保持冷静,“夫人恕罪,画姝得知夫人驾到,想侍奉在侧,却偏偏病而不能,只想着能为夫人奉上一杯茶就好,可还是在来的路上,不小心绊了一跤。连这点事都不能为夫人办,画姝真是该死。” 张夫人听了这话,以为她并没有听见他们刚刚的谈话,这才松了口气,她将画姝扶起,笑道:“你这就是过于担心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姝儿还怕没有机会尽儿媳之孝吗?快回去休息吧。” 刘义符面无表情地敷衍道:“世后身体不适,多多休息才是,府里的事就交由侍官去操持吧。” “多谢夫人,世子关心,画姝告退。”画姝恭敬行礼之后,缓缓退了下去。 见画姝离开,张夫人的脸色立刻拉拢了下来,她责备地看着刘义符说:“怎么连府里的下人也管不好,让她得了消息去。她见了我,知道我来了,还不知她有没有见到谢将军。” 刘义符讨好道:“母亲放心,她一个妇人,能懂什么。就算听见了我们的谈话,我量她也不敢说出去。” 张夫人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画姝离开的方向,心中有了法子,对刘义符说:“不管她听没听见我们的谈话,她这辈子也不得出这府邸,不得与画家人相见。你可要看好了!” “母亲放心,她一向很听话。”刘义符得意地说道。 “如此便是。”张夫人说完,又转身回到了大堂内。 谢晦从座椅上站起,朝他们迎来,“怎么样?她发现什么了吗?” 刘义符毫不在意地说道:“晦叔不必担心,什么事也没有。” 谢晦听闻,心下稍安,继续刚才的谈话:“金麒麟被画颜重伤后,窜逃,昨日竟然悄悄来寻我,向我讨要黄金,被我暂时拖住了。” 张夫人圆目一睁,怒道:“他还有脸来讨赏钱,事没办成,反而露出马脚。画颜是何等精灵,她要是动用桃园的关系,一调查,我们岂不是全遭殃了。要我说,便趁机将余孽一并铲除,以绝后患!” 谢晦出手阻止道:“不可,他们虽然落败,但金麒麟不比普通小喽啰,功夫仍不可小觑。若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指不定要给我们抖出多少事来。依我看,用银钱打发他们走即可。他们就算不为我们保密,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将刺杀之事提及,否则就算我们不杀他,桃园也不会放过他。” 刘义符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刺杀刘裕一事,但他对张夫人及谢晦的计划仍然知情。秋猎时,也正是为了避免自己参与其中,所以才日日外出围猎,深夜回营。 他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只想着自己纵乐,其他一切事情他都毫不关心。 刘义符坐着听了半天,觉得无趣,便起身向张夫人告退。张夫人知道刘义符的性子,也不勉强,点头同意了。 谢晦继续说道:“若是没有画颜的出现,我们早已得手了。” 张夫人站起身,愤恨地说道:“那就除去她。我早就看她不是个善茬。若留下她,日后后患无穷。” 谢晦疑问道:“画颜背景关系强大。桃园势力足以与朝廷抗衡,我们如何除得了她?” 张夫人忽生一计“那就打压桃园,消减他们的势力。没了桃园做支柱,看她画颜还能干得了什么事。” “如何打压?” 张夫人轻啐一口道:“你倒是想办法呀,一个劲只知道问。你若在嵩山上悄悄加一把油,刘裕和画颜还能逃得了?” 谢晦被张夫人说得有些不快,他并没有生气,“嵩山上我若显身,被金麒麟叛变指正如何是好?夫人别急。”他迈着步子,来回踱步,忽转身说道:“有了!” 张夫人赶紧凑上前问道:“你可想出什么法子?” “沛城之战,桃园领兵加入,当时皇上就已经对他们有所忌惮。金麒麟是江湖中人,桃园又是处于江湖的统领地位,若是将刺杀之罪推卸到桃园的身上,皇上有所作为,即使皇上不确定桃园是否是主谋,他也会借此机会打压他们。皇上可一直在找这个机会。” 张夫人低头沉思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她抬起头看着谢晦,“那便按照谢将军的法子办吧!总要杀杀他们的风头。那画颜身受重伤,恐怕也无力关心外面发生的事了。” 谢晦点点头,忽想起一事,接着说道:“夫人时常侍奉皇上左右,可有察觉皇上近来的变化?” “变化?你是说皇上受伤一事?”张夫人问道。 “正是。从嵩山回来已有十多天,可皇上的病却一直不见好。太医可曾说过什么?”谢晦凑到张夫人身旁悄悄地说。 张夫人领会其意,“太医说皇上气血淤堵,要调养好些日子呢。平日饮食起居,万万要细致,也不可动怒,否则” “否则如何?”谢晦进一步问道。 “否则,血脉破损,不可救治。” 谢晦望着张夫人,两人相视一笑。 “立储之事,也该给皇上提个醒了。”张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晦一眼。 谢晦点头答道:“是该说了。夫人放心,大势都在夫人这边。除了傅亮和画夏山,其他人均无他意。只是徐羡之仿佛有些摇摆不定。” “又是画夏山,他老糊涂了不成!符儿做了皇帝,对他只有好处,他却冥顽不灵。是摆明了与我们作对了?”张夫人咬紧牙关,怒道。 谢晦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无人,便走到张夫人身旁搂着她的肩膀,柔声道:“芙妹不必忧虑,世子登基,已经是大势所趋,待世子稳固朝堂之后,再慢慢收拾他便可。” 张夫人娇羞地推了一把谢晦,“你也不怕别人瞧见!” “谁敢看呢!芙妹别担心。” 树上的鸟儿不知为了何事争论不休,将屋内的细语都掩盖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立储 “入朝,觐见!”刘公公站在太极殿门外,向等候多时的官员们禀告一声,便侧身立在门旁侍候。 这是刘裕从嵩山秋猎回宫,时隔半月,第一次上朝议政。自从嵩山受惊回来以后,又感染风寒,导致气血淤堵,头晕脑重,身体一直不见大好。朝中一切事物均交由刘义符代为打理,另交代画夏山,傅亮,徐羡之等辅佐。 刘裕半躺在龙椅上,眯着眼养神,待众臣跪拜参加后,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刘公公悄悄看了一眼刘裕,便走上前朝堂下的官员们问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谢晦悄悄转身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即刻会意,首先站出来说道:“启禀皇上,臣有本启奏。” 刘裕懒懒地说了一个字,“讲。” “皇上,刑部已查出刺杀皇上的贼寇曾经是武林盟会的主干,名号为金麒麟,也是龙门堂的堂主。手下曾经有千百来人,后经过桃园的打压,不下三百余人,又经过嵩山之战,已经损耗殆尽。如今只剩金麒麟与其一幕僚窜逃在外。”原来谢晦暗示的人正是刑部尚书李炎。 刘裕听闻,缓缓坐起了身,“这些朕已经知晓,还查出什么了吗?他们往哪里逃了,可有查清?” 李炎摇头道:“回皇上,金麒麟狡诈如鼠,且武功不俗,臣一时无法查得。但臣有个想法。” 刘裕紧盯着李炎问道:“快说。” “曾经的玄风堂堂主秦正风则是现如今的武林盟主,如今的桃园也是他一手创建。金麒麟是武林盟会的一份子,桃园多多少少是逃不了干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臣的意思是,不如将秦正风拿下,审问一番,定有结果。” 刘裕听完,没有任何反应,仍然静静地看着李炎。 谢晦以为刘裕还在犹豫,也站出来,搭腔道:“皇上,微臣赞同李尚书的意思。想那金麒麟若没有桃园做靠山,如何敢轻易与朝廷作对。早在攻打沛城时,他们就露出端倪。” “依谢将军之见,他们有何居心?”刘裕眯着眼将注意力转移到谢晦身上。 谢晦见引起了刘裕的疑心病,心下暗喜,抬起头有声有色地描述道:“回皇上,桃园势力日益壮大,武力堪与朝廷抗衡,沛城之战,他们的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他们打着救助百姓的旗号,实则想借机谋下一座城池!” 李炎将金麒麟的叛逆之罪推卸到桃园头上,已经让刘车儿忧心如焚,却又听见谢晦一番诬陷,让他愈加焦急起来,终于忍不住上前说道:“父皇,金麒麟一伙人等,他们所行之道完全脱离了正派之为,早已被桃园除名在外。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无所不为,但桃园与此却毫不相关啊!” 谢晦惊讶地看了一眼刘车儿,他没想到在争储的关节点上,刘车儿不顾被牵连的嫌疑,还能为桃园说话。“三王爷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外面那等谣言信不得。” “几月前,父皇命儿臣前往沛城赈灾,途中曾遇到金麒麟等人,险些着了他的道,后来因萧侍郎和画大人努力反抗之下,才得以脱险。在此过程中,儿臣所以得知。儿臣亲身所见所闻,绝不会有假!”刘车儿义愤填膺地说道。 萧明朗也站出来拱手说道:“启禀皇上,三王爷所说句句属实,金麒麟早已被桃园除名,各门各派都对其打压,若说与桃园勾结,谋害皇上,是万万不可能的。” 画夏山与桃园的关系匪浅,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不便站出来说话,他暗自朝刘车儿与萧明朗点头,以示敬意。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究竟相信谁,谢晦深知这个道理,岂甘就此放过。他见画夏山不言语,又将矛头转向他,“果真如三王爷与萧侍郎所说,金麒麟的所做所为也与桃园脱不了干系。金麒麟好歹还个江湖人士,而桃园堂主秦正风身为武林盟主,没有好好管束他,差点酿成大祸,他秦正风若没半点干系,实在说不过去。”他转身面向画夏山说道:“我听说画大人与秦正风有结拜之交,画大人的女儿拜秦正风为义父,画大人一家与桃园关系不浅啊,怎么从头到尾,画大人也不曾说半句话来,莫不是想避些什么嫌疑?” 画夏山听了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上前向刘裕解释:“启禀皇上,微臣” “画爱卿不必解释。”刘裕摆手制止道。他用一双浑浊但仍旧精明的眼睛,扫了一眼群臣,继续说道:“刺杀朕的是金麒麟,你们不去查他,倒扯些旁的。让朕失望之极!先且不说桃园与此并无相干,秦正风是何人?你想抓便能抓得到?大言不惭!并不是朕怕他,故意长其威风,可人桃园做事坦坦荡荡,正气浩然,平白无故遭人诬陷,朕也是不允许的!江湖与朝廷,是不容忽视的共同存在,朕决不允许任何人挑拨或打破现下和平的局面!” 刘裕气冲冲地说完,又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刘公公忙为他拂背,劝慰道:“皇上息怒,身体刚刚才见好。” 见皇上突然动怒,谢晦与李炎愕然相视一眼,立即双双跪下请罪,“臣等言辞不当,请皇上恕罪!” 待刘裕平息过来,便示意谢晦二人起身,“罢了,你们就此将注意力转为正道之上,不可再偷懒。” “是。”谢晦与李炎暗松了口气,各自退下。 反间计未能得逞,让谢晦心中好不痛快,后续开展商议立储之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刘裕脸上忽显出了笑容,他招呼画夏山上前说道:“朕倒疏忽了一件大事。那日画颜救驾有功,朕还未给赏赐。画爱卿,画颜如今伤势如何啊?” 画夏山恭敬地回道:“回皇上,已经无碍。能为皇上护驾是颜儿之幸,不敢邀功请赏。” 刘裕温和地笑道:“诶,有功就得赏。画颜冒着生命救了朕,朕理应给予重赏。车儿,萧明朗,聂峰也有护驾之功,如今一同赏了吧。”他转向身旁的刘公公说道:“替朕记下,即刻着人拟旨。封画颜为襄阳郡主,食千旦,黄金万两,另珍珠玛瑙千件。车儿无可再封,另赐黄金万两。封萧明朗为兵部尚书,食千旦,封聂峰为京都大将军,食八百旦。” 刘车儿,萧明朗,聂峰,画夏山纷纷上前跪拜,“臣谢皇上隆恩!” 说罢,刘裕还觉不足,又补充一句道:“领赐画颜不死金牌一枚。” “皇上,如此厚恩,臣不敢”画夏山颤颤巍巍地说道。 刘公公笑盈盈地对画夏山说:“金牌是皇上赏赐给画二小姐的,画大人便替画二小姐代领了吧。” 画夏山还要做推辞,听刘公公此话,也就不再言语,他再次跪拜谢恩后,重新端站回原位。至此,画家一门,在京城论荣贵一时无人能及。 自从嵩山遇险后,刘裕逐渐了解到画颜的真实面目,她不光武功高强,且心思缜密,绝不像往日看起来那么简单。得知她是桃园秦正风的义女,见识过她的武功之后,更加不敢小瞧桃园。当日仅凭她一人之力,就足以对付二百来人,更别说桃园里的其他高手。朝廷暂时不能与之抗衡,便唯有将他们拉拢,还能为自己所用。这也是他给予画颜重赏的原因。 “好了,既然再无事,退朝吧。”刘裕重新趟靠在龙椅上,略显疲惫。他忽睁开眼睛,用手指了堂下几人,说道:“你们暂且留下。” 徐羡之c傅亮c画夏山c谢晦c檀道济等人留在了太极殿内。他们都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刘裕发话。 刘裕端起手边的茶盏,品了一口,忽然飘出一句,“你们对立储之事怎么看?” 此话一出,堂下的这几人相互对望了一番,又都默不作声。 刘裕重重地将杯盏放下,“我就知道你们不肯轻易表态。可事到如今立储之事却不能再拖了。朕近来愈发感到乏力,对付朝堂已经余力不足。你们不尽早替朕分忧,还待何时啊?” 傅亮听完,起先一步说道:“皇上,圣体康健,如何说出此话来。臣等定当替皇上分忧,万死不辞。” 刘裕无谓地摆摆手道:“你不必多言,朕的身体朕清楚。你们只管回答朕的问题就是。” 傅亮低头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皇上心中可有人选?” “这你不用问,你只管说出你的意见即可。”刘裕垂下眼,继续喝茶。 “臣之意,立储当立贤能者。”傅亮胆战心惊地说完这几个字,偷偷地抬起眼睛关注着刘裕。 刘裕没有抬头,继续发问:“傅大人觉得谁有贤能?” “这”傅亮假装犹豫一阵,随后慢吞吞地说道:“三皇子有厚德载物之怀,恭俭爱民,仁厚礼贤。臣以为三皇子有贤能。” 谢晦听了,面有不悦,他站出来拱手说道:“皇上,臣以为,自古立储则立长,无特殊情况,鲜有更改。何况世子文武兼备,权略善战,论贤能者当推首选。世子即为皇上长子,又有贤能,自当为储君。” 傅亮笑了一声,转身对谢晦说:“谢将军所说的贤能,难道是在那风花雪月里练就出来的不成?” 谢晦怒目圆睁,指着傅亮说道:“你竟敢如此诋毁世子?!” 傅亮毫不退缩,依旧掷地有声道:“我并没有诋毁世子。世子经常出入风花雪月之地,乃世人皆知。” “你!” “好了,你们的意见,朕已经清楚。画大人和徐大人怎么看?”刘裕知道傅亮所说是事实,及时制止了这场争论,避免把低揭得太难堪。 他的心其实是向着刘义符的。刘义符从小聪明机灵,生得俊俏,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特别是他善骑射,犹得刘裕欢心,在人前经常赞誉刘义符有他年轻之姿。 可经过嵩山之行后,让他不免对刘义符起了疑心。对不顾生命之危营救他的三儿子又起了爱护之心。立谁为储君?他开始犹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验明真身 浴花涧里静悄悄地,以至于花叶挣脱树枝逃离时那微弱的声响,都能聆听地一清二楚。一束白茫茫的亮光透过窗户上的薄纱,缓缓投射在轻盈飘荡着的白色帷帐上,从而反射出更亮的光芒。 画颜被这刺眼的亮光惊醒了过来,欲想睁开眼睛,又觉得眼睛仿佛被强劲的胶水粘上了似地,总也睁不开。她扭头避开亮光,缓缓伸出左手遮住眼睛,小小的一个举动,却牵扯起了她身上的所有伤痛,只得又重新将手安放回原位。挣扎了一会,终于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可是沉睡的眼睛似乎还没回复工作状态,以至于她的眼前仍旧朦胧一片,模糊的视线让她仿佛置身于幻境中。 我这是在哪儿?是天堂吗? 她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将帷帐打开了一个缝隙,努力地瞧着帷帐外的景象。 “小姐,你醒了?!”一个穿着蓝衫的姑娘凑过来说道。 画颜抬眼瞧去,瞧了好一会,才发现说话之人原是胜蓝。 是胜蓝吗?你怎么哭了?这个屋子好香啊,是杏花的香味真像我的浴花涧不对,原来我就在这里 为了让胜蓝不再担心,她想即刻就坐起来,并且努力这么做了,但身体由不得她控制,依旧无法动弹。最后她只能轻叹一口气,静静地看着胜蓝忙前忙后。不过好在,自己还活在这个世间。 紧接着,画颜的房间里陆陆续续地响起了许多人的脚步声,轻缓的,焦急的,迅速的充满着整间屋子。 画夏山和画夫人也急忙赶来,他们围在画颜的床沿边,不知在说着什么。 画颜无法了解她的房间里有什么人,说着什么话,只觉着头昏脑涨,总处置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爹,娘,我没事,你们别太担心。”她在模糊中丢下一句安慰父母的话,便又重新沉睡过去。 这样不知又过了几天几夜。一天清晨,画颜第二次清醒过来。 这一次,她的体力已经恢复了许多,能够勉强地通过自己的力量,扶着床沿边坐下。 又一次死里逃生。 她望着窗台边落满的花瓣不由出神。过去发生的一切重新闪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心境由轻快到沉重。 “小姐?”胜蓝惊讶地叫了一声,快步走到画颜身边,担心地打量着画颜,手里还捧着一盆热水。 画颜从回忆里抽出身来,木讷地扭头看向胜蓝,忽然轻轻地笑了。 这个世间还有她挂念的人啊,她还是愿意留下的,如果再次让她从生死间做决定的话。 “小姐你没事吧?可有觉着好些?”胜蓝担心地问道。 画颜摇头表示无碍,站起身,吃力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回头瞧着胜蓝仍然一动不动,便笑着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肯将我的洗脸水放下?我躺在这里应该有一两个月了吧,也没洗漱,待会要是来了人,我可怎么见人?快将水放下吧。” 还沉浸在刚刚震惊中的胜蓝,这才清醒过来,欢喜地走到画颜跟前。 画颜正要伸出手去接那水,又被胜蓝拿走了。 “这点水哪够,小姐你再等等我,我去多装几桶水来,让你好好洗洗。”胜蓝高兴地说着,欢快地跑了出去。 画颜笑着摇了摇头,踩着踏实的地面,闻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这才感觉自己是个活人。她坚定地站起身,来到栏杆处,俯视着花园里的一切。 树上春天筑的鸟巢,燕儿已经不见。原本茂密的树叶如今也变得萧条了,全都浮漂在旁边的小池塘内。池塘周边也无人清扫,枯叶与乱萍肆意将水面覆盖。 想来母亲因为我的的伤病,也无心管理。 一阵寒风嗖嗖地吹动着整个浴花涧,画颜不由紧抱双臂,朝后退了两步。她不得不转身回屋加几件衣裳,因为冬天已经到了。 没过多久胜蓝便准备好沐浴所需品,退至门外,时刻等候指示。 待一切洗漱完毕后,画颜身着一身干净的素服,分别去拜见了父母,好让他们安心。 尽管身上的外伤已经愈合,但因失血过多,走了一段路下来,她便觉着有些头晕。任由胜蓝扶着,回到了浴花涧的小亭内,坐下休息。 “这一觉醒来,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整个人也轻飘飘的。”画颜看着远方,眼神痴迷。 “小姐你这一睡,身份都不一样了,皇上赐你为郡主,还赏赐了一枚不死金牌。”胜蓝在一旁搭话。 “哦?皇上还真大方。”画颜摇头笑了笑。这些东西在她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可是小姐,你这次伤得太重了,几乎流了身体一半的血。幸好方海及时赶了过来。不然”胜蓝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声音。 画颜将额头上被风吹散的头发向上捋了捋,望着天空,轻轻一笑道:“也许是上天交给我在人间的任务还没完成,所以不让我离开吧。” “小姐”胜蓝欲言又止。 画颜扭头回望了一阵,才道:“你与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胜蓝不安地看了画颜一眼,“我是担心小姐的身体还没恢复,听了外面那些杂事,劳思伤神,还是过一段时间再理吧。” “无妨,你说便是。现下正是紧要关头,没有一件事是小事。”画颜直盯着胜蓝不肯放过。 “小姐,自从嵩山回来以后,你与桃园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听说最近老爷上朝时,还被那等不安好心的人,妄加议论,企图构陷老爷与桃园义士有不臣之心。这些在牧娘的信中,都有细说。另外还有”胜蓝用冷静而又迅速的语速说道。 画颜忽皱着眉头紧声问:“还有什么?” “宫里传来的消息,说皇上正在考虑立储之事,而且立世子为储君的可能性极高。” “将牧娘的信拿来。” “是,都在我这里收着。”胜蓝转身从屋内将一只精致的小木盒取出,打开锁,放在画颜的面前。 画颜迅速地查看了信中所有的消息,站起身,走到池塘边,不动声色。许久才缓缓说道:“是了,算算日子,刘义符登基之日不远了。历史终归是历史,非人力能擅自更改。”她转身面向胜蓝,继续说道:“你去一趟宜都王府,把三王爷请来。” “是。”胜蓝正要退下,又被画颜拦住,“不必说我特意来请,只说我的病好了,谢他平日的挂念。” “我知道了。”胜蓝俯身退下。 果不其然,刘车一听到画颜痊愈的消息,便急忙赶到了画府,与画夏山夫妇寒暄过后,又匆忙跟着胜蓝来到了浴花涧的小亭外。 “颜儿的病刚好,怎可站在这风口处?”刘车儿的声音在画颜身后响起。 画颜心里正认真拨打着算盘,听到熟悉的声音,欣然地回身相迎。阳光的笑脸,儒雅的身姿依旧。 这是她死里逃生之后,见到的又一个老朋友,心里忽然有些怅然,想要说些热情的话语,又被无声的眼泪阻挡。她忙低下头轻拭,而后俯身施礼。 刘车儿连忙将画颜扶起,“颜儿与我还客气什么。快坐下。” 画颜顺从地任由他扶着坐下,笑着摇了摇头。 刘车儿好奇地问道:“颜儿笑什么?” 画颜感慨地说道:“也不知从何时,自己竟也会感性起来。”她又摇了摇头,“这完全不像我。” “是因为我吗?”刘车儿忽凑近画颜跟前问道。 画颜听闻,呆立了片刻,随又转口道:“传言猫有九条命,如果我有幸,也被上天眷顾,到现在也用了好几条命了吧。也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不可再胡思乱想,现在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刘车儿忽然正色制止道。 画颜抱歉一笑,“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恐怕还是不能好好遵命了。”说完,她站起身,朝胜蓝投去一眼。 胜蓝即可会意,带着身边跟随侍奉的几个丫鬟侍从退了出去。整个浴花涧只剩下画颜与刘车儿二人。 刘车儿察觉气氛不对,站起身关心问道:“颜儿,你今天特意让我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画颜笑道:“王爷果然通透。我的确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 画颜再一次确认周围无人,转向看着刘车儿,认真地说道:“我想劝王爷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为什么?”刘车儿惊讶地问道。 画颜思虑再三,缓缓道:“世子当位已是大局,如今王爷你只能离开京城,退避三舍,暗自储备,以备来日东山再起。” “你说什么?颜儿?”刘车儿不可置信地望着画颜说道。 画颜不受干扰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是张夫人与谢晦,里应外合,他们的势力早已盘踞朝堂多年,一时不可撼动。你没必要和他们硬碰硬。” 刘车儿惊得后退了几步,“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画颜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劝说刘车儿只能无功,便坦然说道:“王爷还记得忘尘楼的贾英台吗?” “你如何得知他的名字?!” 画颜低头一笑,学着贾英台说话的声音,道:“你不觉得我与他很像吗?只是贾英台穿的是男装,我现在着的女装而已。哦,对了,还有那对假八字胡。” 刘车儿再次惊呆了,他不由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以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语气说道:“原来你是这么久,我竟没察觉仔细一想,你们”说完他又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原来你是女扮男装!还瞒了我这么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第一场雪 “王爷,请饶恕画颜欺瞒之罪,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画颜俯身说道。 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刘车儿,将画颜扶起,“颜儿不必担心,不管你的身份是画颜,还是贾英台,你都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反而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我。我怎会责怪于你。只是这一切又都是为什么呢?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画颜抿嘴笑道:“起初我制造八爷的身份,只是为了方便管理忘尘楼的产业。试想若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做忘尘楼的当家,终究于这社会情理不合。何况若是被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我爹娘还能让我出门吗?所以我才特意改装了一下,没想到半路遇上你们,既然瞒了一时,就只能继续瞒下去了。” 刘车儿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如此便能说通了。桃园秦正风是你的义父,所以沛城之战时,他们是应你的相邀,才会前来相助。那” “王爷还有不明白之处吗?”画颜笑着问道。 刘车儿继续说:“那在沛城,攻守北门的那个蒙面女子,难道就是你?!” 画颜点头道:“是我。” “原来如此,我见到的那抹玉箫独特的幽光,便能有所解释了。”刘车儿缓缓道。 画颜忽然恢复她刚刚谨慎的神情,紧盯着刘车儿说道:“王爷务必听取我刚刚说的话,尽快抽身离开京城,趁张夫人的势力还未完全将朝廷覆盖,尚有逃生的机会。若世子即刻被立为储君,张夫人必定会向朝堂伸手,为他扫清一切障碍,或者消除一切她认为对皇位有威胁之人。” “可是你又能如何确定,父皇定会立大皇兄为储君呢?”刘车儿背过身,低沉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画颜站起身,稍显慌乱,她不能说她是穿越时空而来,读过历史,早已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她停顿一小会,迅速重新组织了语言,“因为我早已得到消息。自从嵩山秋猎回宫以后,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常头疼,而且精神恍惚。后宫不但成了张夫人的天下,连朝堂都时常有她的影子。因为皇上模糊的意志早已被她掌控。” 刘车儿不可置信地回头问道:“张夫人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画颜见刘车儿有些激动,便放缓语气道:“后宫并未立后,张夫人独大。朝堂之上,除却我父亲与傅亮大人,多半已归却张夫人的营帐,我父亲与傅亮大人毕竟是文官,手里并无兵权。而另一部分人只肯明哲保身,保持中立。王爷你的手里只有朱超石带领的不足万人军马,如何能与之抗衡?” “我”刘车儿忽然叹了一口气,垂头不语。 画颜轻轻走近刘车儿的身旁,“南朝的第二位皇帝,必是刘义符,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将手搭在刘车儿的肩膀上,继续道:“王爷不要灰心,他日掌管天下之位未必与你无缘。” 刘车儿惊惑地看着画颜道:“我还有机会?” 画颜看着刘车儿坚定地点点头,“现下王爷只有暗自囤兵,并将徐羡之与檀道济争取过来,他们都是朝中老臣。文有了傅亮与徐羡之,又有檀道济与朱超石的兵权护航,这样三分天下你便能得其二。” “他们都是跟随我父皇打天下的忠臣,我又如何能” “王爷放心,徐羡之心里其实早已向着你,只是他还不够坚定,一旦形势与你不利,他便不会站出来支持你。他日等你蓄积力量归来,便不怕他这颗顽石不肯向你盘移。檀道济那边我会慢慢想办法。”画颜站着说了一阵子话,忽觉头有些发昏,便慢慢退至座椅上,坐下,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刘车儿背对着身并无察觉,他接着问道:“可是离开京城,能去哪呢?天下莫不是张夫人的天下。” 画颜喝了一口茶水,歇了歇,说道:“蜀川,那里人杰地灵,是个天然的养兵之所。王爷放心,我会让我的桃园兄弟们帮助你的。” “其实我也早有离开京城的打算,如此,那便听颜儿的。我会找机会向父皇请命,调我去守蜀川。”刘车儿转过身还要说些什么,又止住了,他忽然走近她的身边紧张道:“颜儿,你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苍白?” 画颜用双手揉了揉脸颊,努力使它看上去红润一些,然后轻轻摇头笑道:“我没事,许是刚刚太激动了,休息会就好了。” “颜儿为何要如此帮我?”刘车儿思虑再三,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画颜站起身,走到池塘边的石墩上坐下,看着满园的景象,缓缓说道:“也许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使命吧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是希望天下百姓能有一个知道爱惜百姓的君主,而不是终日的战乱,频繁的灾难。”她回头看向刘车儿,问道:“将来你会做到爱惜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再生起战乱,做一个开明的君主吗?” 刘车儿怔了怔,随后抬起头看着画颜坚定地说:“如果有朝一日天降大任,我一定会做到!” 画颜欣慰地点点头,“如此,我和桃园也一定会倾尽全力,只要王爷有需要我们的地方。” “你跟我一起走吗?”刘车儿突然问道。但他又轻声添加一句问道:“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皇上亲封的郡主,你还愿意放下这一切跟我走吗?” 画颜愣了半响,不知如何回答。“我从不在乎什么郡主的头衔。” 刘车儿用充满希望的双眼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她当然知道刘车儿对她的心意,只是她自己却从来没去细想过她对刘车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刘车儿在她心里就像一股暖阳,时刻温暖着她。在他的跟前,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展现自己的任何一面,可总感觉还少些什么,她只知道暂时做不到像恋人那般与他相处。 她忽然抬起头笑着说道:“或许以后我能偷溜着出去找你玩。” 刘车儿垂下了他失望的双眼,画颜的决定他似乎早有所了解,并不表现出太多失落的情绪。 他轻回一句,“好,我等着你。” “王爷切记日后要暂避锋芒。你回来的那一天,我也定会在这里等你。”画颜起身准备与他告别。 刘车儿最后看了画颜一眼,转身缓缓离去。 画颜目送刘车儿远去,终于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她重新跌坐在座椅上,虚弱地喘气。 天灰蒙蒙地,不曾看得见半点云迹,又飘来一阵寒风,将枝头仅剩的几片残叶刮走。一阵滴滴答答地声音由远至近,直到小池塘内完全充满这种声音,画颜才抬头闻声望去。 是下雨了吗? 画颜缓缓站起身,走至亭外,仔细查探着这热闹的源头。 又一阵风吹了过来,漫天的雪花也跟着零零碎碎地落了地。 原来是下雪了。 画颜抬起消瘦的双手,去迎接这第一场雪。绒绒的雪朵,纯洁无瑕,它落在画颜的长发上,披肩上,染白了她的一身。她高兴与雪的这场相见,沉重的心境也因为有了雪的填充,而显得明亮起来。 一把雨伞遮在了画颜的上方,那人却并未责怪她将自己虚弱的身体置身于寒冷之中,而是静默一旁。 直到赏雪尽兴后,画颜这才顺从地跟着身后的胜蓝回了屋。 胜蓝替画颜将身上的雪扫去,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画颜,“小姐,牧娘刚刚派人送来。” 画颜接过信快速地浏览一遍,随后又重重放回桌上,沉默不语。 “小姐,牧娘说什么了?送信的人似乎还挺着急等着回信,我先打发他回去了。”胜蓝在一旁说道。 “牧娘说已经查明金麒麟的下落。”画颜许久才开口说道。 “他藏在哪儿?牧娘派人抓住他了吗?”胜蓝问道。 画颜摇摇头,“牧娘只是打听到他的下落,得知他藏在青山道观。” “青山道观?那是什么地方?” 画颜凝视远方,搜寻着过去的记忆。“如果我没记错,清虚道长正是青山道观的掌门。好几年前,我还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见过他。没想到他们竟然处在了一窝。” 胜蓝走进一步,焦急道:“清虚道长?听起来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小姐,趁金麒麟还没恢复元气,你赶快派人将他捉拿吧,免得他再次祸害人间。” 画颜抿了一口茶,道:“人是一定要拿下的,只是还得从长计议。毕竟青山道观不是旁地。”她略微停顿一会,又继续说道:“这并不是我所担心的,我担心的是” “是什么?牧娘还说什么了吗?”胜蓝不解地问道。 画颜不再说下去,却回头问:“在我昏睡的这些日子,姐姐可有来看过我?” 胜蓝快速地回答道:“来过一次,还是在上个月初,你刚从嵩山回府的时候来的。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馨巧可有传话来?姐姐过得好不好?”画颜继续问道。 “没有,夫人曾派人借送吃盒探望过,都被门口的侍官退回来了,说世后在静养,不方便见客。问是什么病,他们只说是小病,却又不说得具体。” 画颜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看来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不少事。是时候清理清理了。”说完,她走到书桌旁,简短写了一封回信,交给胜蓝,并命她亲自送到忘尘楼。 忙完这一切,天色也渐暗下来,窗台上的雪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 画颜站在房中烤得火热的暖炉旁,静静观赏着这突如其来的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棋子 下了一天一夜的磅礴大雪,盖满了房屋,街道。还在外谋生的小摊小贩,并没被寒雪逼退,反而迎难而上,也因此获得了兴隆的生意,毕竟能有此毅力的人只有小数。 龙蛇街好像永远不知疲倦地似地热闹如常,填充了忘尘楼上独自观景的人的部分空虚。 牧娘提上两壶新出的桂花酒,来到二楼的观赏席,将酒放在了独自赏雪的人跟前的桌上。她似乎看出他的心事,终于忍不住向他吐露一些消息。 “我知道萧公子还在挂念她,因而特意告知公子一声,她已经没事了。” 萧明朗将注意力转回说话之人身上,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牧娘俯身笑道:“萧公子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还是想问我怎么知道她的消息?” “这都是我想问的。”萧明朗专注地看着牧娘。 牧娘走到萧明朗对面的座椅上坐下,用她那双精明又极会隐藏的眼睛,迅速打量了周围,确定无人察觉后,方才道:“萧公子一连好几日不间断地来忘尘楼久坐,虽然您平常也会常来,却不像近日这么频繁。来忘尘楼的人除了喝酒,赏诗,买布之外,便是来打探消息。”她用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笑看着萧明朗继续说道:“可萧公子这几日,酒也喝得少了,来忘尘楼一坐就是一整天,不是来听消息的,还能是什么呢?” 萧明朗斟上一杯酒,点头道:“能做忘尘楼的大管家,洞察人心的本领,自然不在话下。”他将杯里的酒喝下,却仍不见牧娘说下去,便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牧娘可解我第二个疑惑?”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萧公子也可以不知。牧娘想说的是,萧公子既然如此关心她,何不亲自上门探望?”牧娘笑着说完这番话,便起身离开了。 知道画颜无碍,萧明朗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他喝完壶里最后一口酒,便提剑准备下楼离开。 “我说你作弊就是作弊!” 一楼大堂忽然传来一声怒吼。所有人都闻声而望。 一个红脖粗臂,一脸蛮横的大汉,持着阔刀指着另一个瘦弱的书生。刚刚那声怒吼正是这位大汉发出的。 那书生从棋桌的另一头的座椅上缓缓站起,看着大汉一脸惊恐的模样,说道:“大侠息怒。小生绝非作弊,何况这里围观着这么多人,小生想作弊也作弊不了啊!” 凶汉子不肯听取他言,执意将手里的阔刀架在了书生的脖子上,冷哼一声道:“休想狡辩!你们这些读书的,没几个老实人!我还不知道?!废话少说,把偷奸耍滑骗的银子都拿出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书生被贴在他脖子上冷冰的刀子而打了一个冷颤,他拱手求饶道:“大侠明鉴啊!小生落子光明磊落,这里的人可都看得见啊!事先说好,一局棋,五十两的赌注,大侠莫不是输了想赖账吧?大侠若不想认输,这局便作罢,银子,我我也不要了”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又被那粗汉子拦住了去路。 “想逃?没那么容易!”依那莽汉的倔脾气,举起阔刀便朝那书生砍来,这一幕恰好被经过的萧明朗瞧见,不由分说,将剑出鞘,一个阔步跃到了莽汉的跟前,用手里的剑将莽汉的阔刀抵挡了回去。整个过程不过眨眼的功夫。 萧明朗见击退了那汉子,便收回剑,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你什么人?!竟敢管老子的闲事?!”莽汉不甘心,追上几步,想要举刀,却又不敢,只得充大喊了一声壮胆,刚刚那一剑的力道着实大,挡得他的手都在发抖。 萧明朗这时却不走了,他坐到旁边的茶座上,将剑放下,对旁边刚刚那个受要挟的书生说:“小兄弟,你先走,这里就交给我了。” 那书生笑了笑,却坐到萧明朗旁边的座位上,也不离开。他拍拍袍子上的灰尘,无谓地笑道:“诶,要是还得去官府走一趟,我好歹也是当事人,等等大哥无妨。” 莽汉见那两人完全无视他,越发恼怒,但他又不敢轻易出手:“诶!穿绿衣的,问你话呢?!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 书生殷勤地从一旁的酒桌上拿过两个酒杯,摆在他与萧明朗之间,斟满了酒,举杯笑道:“小弟谢过兄长刚刚出手相救,理应敬兄长一杯!”说完他一口喝下,又斟满了一杯,“这一杯,还请兄长赏脸同饮此酒,就当认了我这个小弟。” 萧明朗刚刚举起酒杯,那酒桌就被爆脾气的莽汉一刀砍断。“你们聊什么聊!没听见我在问话吗?!” 萧明朗并未受那莽汉的影响,举杯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将酒喝了下去。 他将手里的空杯一扔,起身之际,剑已同步出鞘。这回换做萧明朗持剑架在莽汉的脖子上。 萧明朗一字一句道:“在下萧明朗,请指教。” “难道你就是传闻中的逍遥公子?”莽汉结结巴巴道。 书生听闻,凑过来施礼,拱手笑道:“原来是萧侍郎,失敬失敬。小弟不才,谋得一官半职,有缘与萧侍郎同朝为官。” 萧明朗转向书生问道:“小兄弟是何官职?朝堂之上怎从未见得?” 书生作揖作得更低了,脸上笑容不减道:“小弟卑微,还不能够上得朝堂。啊,是了,小弟还未做自我介绍,小弟名叫” 还未等书生话说完,那莽汉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我说你们聊够了没有?!凭你是什么官,我鲁嗔根本不放在眼里!你若是敢动我一下,我的江湖兄弟绝对不放过你们。” “你既是江湖中人,就不该再做欺凌弱小之事。”萧明朗丝毫不受威胁,平静地说道。 鲁嗔心虚,故意伸着脖子怒吼道:“这小子作弊,想诈骗我的银两,我岂能放过!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 “小生堂堂正正从不做欺瞒诈骗之事,你休得诬陷于我。何况这里皆是我的人证。”书生转身,指着周围围观的人说道。 鲁嗔轻蔑一笑,用一双恶眼瞪着周围的人,“谁是他的人证,就站出来啊!” 话音刚落,刚刚还簇拥看热闹的人,纷纷转身离开,视若无睹。 萧明朗将剑收回剑鞘,“你无需恐吓他们,谁真谁假,刚刚我在楼上早就一看得一清二楚,这位小兄弟并没有作弊。是你输了银两,拒不认账,反而诬赖他人。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血溅满堂,不值得,你走吧。” 鲁嗔见脖子上的刀被拿走了,立刻又恢复他蛮横的本性来,“想走?没那么容易,我鲁嗔一门在江湖中虽不是大门大派,但也不是好惹的!刚刚不留神,被你侥幸得逞,现在就由不得你了!”说完,他伸直脖子怒吼一声,举起阔刀朝着萧明朗的方向砍了两刀,皆不中目标,反而将忘尘楼的客人全部吓跑了。 萧明朗轻松躲避几招,正要出手,见牧娘走了过来。 “是谁活腻了,敢在忘尘楼闹事?!”跟在牧娘身后的还有十几位身穿黑衣的大汉。 鲁嗔见形势对他不利,乖乖地收回了阔刀,用极为心虚地声音问道:“你就是忘尘楼当家的?” 牧娘冷笑一声,严厉地看着他说道:“你连地盘都没摸清,就敢撒野?小八爷要是知道你今天把他的客人全都赶跑了,还不一定怎么生气呢。后果只能由你承担了。” “小八爷?”鲁嗔绞尽脑汁想了想,也得不出个结论,他不屑道:“从没听说过!我鲁嗔” “你鲁嗔不过就是那荒山上的恃强凌弱的粗野莽夫,召集了四五个小喽啰,就敢在我们桃园面前称大?”牧娘显然有些不耐烦,抢过话头说道。 “桃桃桃园?”单单说出桃园的名字,就已将鲁嗔吓得目瞪口呆。他不拘小节,即刻双腿跪地求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小的不知这里竟是桃园的地盘,小的千不该万不该” 还没等他说完,牧娘便示意身后的黑衣人将鲁嗔四脚朝天抬了出去,后果可想而知。 待处理完这些琐事,牧娘转身歉然对着忘尘楼仅有的两位客人说道:“打扰二位的雅兴了,我不过片刻没在跟前,竟发生这样大的事。牧娘失职,向二位赔罪了。”说完又恭敬地俯身施礼。 萧明朗同样回礼,“二当家言重了。” 牧娘欠身,朝那二位点头笑了笑,又将视线凝聚在那书生身上一会,便缓缓离开。 书生快步追上正要离开的萧明朗问道:“大哥这就走?” 萧明朗停住脚步,“小兄弟还有事吗?” 书生笑道:“小弟寒舍于北门梧桐街尾,随时恭候兄长驾临。当然小弟定会前去兄长的府上谢拜。”说完俯身鞠了一礼,抬脚离开,行至一半,又回头拱手说道:“差点忘记向兄长做介绍了,小弟刑安泰,再次谢过兄长出手相救。”说完,刑安泰客客气气地笑着走开了。 中书舍人邢安泰与萧明朗在忘尘楼的短暂会面,竟改变了今后多个人的命运结局。 萧明朗此时并未察觉这位书生有何不同凡响之处,他不做多想,正准备离开忘尘楼,却又被身后的人唤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萧公子,别来无恙。”林菀柔缓缓地上前问道。 原来刚刚唤住萧明朗的正是林菀柔。 萧明朗俯身施礼,“林姑娘。” 林菀柔微微欠身,露出甜美的笑容,“萧公子近来消瘦许多,可是有什么烦恼?” 萧明朗的确看起来有些憔悴,他为画颜的伤势整日忧心不已,又不便亲自上门探望,只偶尔从刘车儿的口中得知一二,因而无心修饰自己的外形,脸上早已蓄起杂乱的胡须。 “林姑娘找萧某有事吗?”萧明朗回避林菀柔的提问,而言其他。 林菀柔看出萧明朗有意与她保持距离,心里有些失落,她不明白为什么此时的萧明朗与嵩山之行前对她温柔细语的萧明朗截然不同。她将前后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最终她将矛盾的源头放在画颜身上。 自刘车儿起,她遇到的达官贵人见了画颜,都将对她的关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心里嫉妒,可是无奈自己的身份卑微,无法与画颜抗衡。 她的心里其实是在乎萧明朗的,自从那日在忘尘楼的门前救下伤痕累累的他,直到他将自己的手紧握在怀里的时候,面对才华横溢,明朗俊俏的这样一位公子,她又怎能不动心呢?可是他的身份地位,还不足以让她看中。至少在她现有的追求者选择当中。然而当萧明朗不再注意她的时候,她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和他相处的机会,她也慢慢试想着放弃华冠换上一身素装陪他在山野里生活。可是一旦世子刘义符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的这些试想,全都抛在九霄云外了。 可她仍旧不肯轻易放手,她试着重新让萧明朗注意她,便想一个借口让他留的时间长一些。 “萧公子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走吗?”林菀柔轻轻埋怨了一句,见萧明朗沉默不语,只好说道:“上次在嵩山时,萧公子是否有落下一个东西?” 萧明朗想了想,抬头问:“竟无察觉,是什么?” “一条绣有杏花的手绢。”林菀柔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萧明朗脸上的神色。 萧明朗连忙检查了一下口袋,发现自己时刻收藏的那条手绢果然不见了,他进一步向林菀柔问道:“林姑娘既如此说,可有看见?” 林菀柔瞧出他有些紧张,试探道:“不过一条手绢,萧公子如何这般慌张?” 萧明朗因林菀柔的发问而显得有些窘迫,他简单回答道:“林姑娘如果没看见,那就算了。”说完正准备离开,被林菀柔伸手拦住了。 “我何时说没看见?”林菀柔见萧明朗冷漠地后退了两步,拉着他的手也不自然地放下。“那日嵩山上发生大火,你救了我,离开时手绢掉落,我当时唤你,你都没听见吧?所以我就先收起来了,今日见到你,才想起这回事。我收在房里了,你跟我去取。”她回身示意萧明朗跟着她,上到了二楼她的闺房。 又见萧明朗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林菀柔故装恼怒道:“萧公子若是这般嫌弃我,他日就不要再来忘尘楼了!” 萧明朗无法子,只好硬着头皮抬脚走了进去,他并不去里房,而是来待带客厅,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注视着街道外的景象。 林菀柔也不好再发难,她万般不情愿地将手绢取出,走到萧明朗的身边,迟疑地递给了他。不甘心地问道:“这手帕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对吗?这手绢上绣着杏花的图案,像是女子用的。” 萧明朗接过手帕,简短地回了一句:“是。”就准备离开。 林菀柔仍然不甘心,她突然上前从萧明朗的背后将他紧紧抱住,“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冷漠?究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萧明朗被林菀柔突然的举动惊得一怔,他快速转身抽离,惊讶地说道:“林姑娘,你” 林菀柔此时面红耳赤,可是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她无法回头,只得又朝萧明朗走进一步道:“为何从前你对我那般温柔,让我产生对你的幻想?之后却又对我视而不见?”她缓缓朝萧明朗走进,不得不将他逼至窗边,“难道是因为画颜吗?你喜欢她对吗?我从你看她的眼神中就已经看出来了。为什么?我还比不上她吗?如果不是画颜,或者但凡你喜欢一个正常人,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不甘心!” 萧明朗不喜欢林菀柔说画颜的语气,将脸朝向另一边,平淡地反驳道:“你并不了解她。” 面对始终不肯对她流露感情的萧明朗,林菀柔彻底绝望了,她故作眼泪婆娑以向他博取同情,再一次抓着他的双手说道:“我从小父母双亡,又被府里的两位姨娘逼迫出来卖艺,我本是世家之女,流落到此,难道还不能引起你的同情吗?难道你就不肯分出一小部分的感情放到我的身上吗?” 眼见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子,伤心流泪,又说了这样一番肺腑之言,萧明朗的确开始心软了,他没有挣脱林菀柔的双手,而是细语地安慰道:“林姑娘若是不想留在忘尘楼,萧某可以帮助你离开这里,这里的当家是个霍达之人,相信他不会不允许你离开的。” “离开忘尘楼又能怎样,没人管,不是饿死,就是被府里的姨娘折磨死,有何区别?!”林菀柔说完,忽然被窗外的什么景色吸引了过去,但她很快又回过神来。再一次将萧明朗紧紧抱住,并哀求道:“萧公子请允许我就这样静静地抱你一会儿,菀柔便再无他求!我从小孤苦伶仃,从不知被人疼惜是何感觉,就让我感受片刻吧!” 萧明朗站若木桩一动不动,想推开她,却又觉得不忍心,即便他的心里已经完全装不下任何人,但看到林菀柔无助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沛城里的难民,于是同情心让他做不到绝情。他不自然地拍了拍林菀柔的肩膀,却再说不出安慰的话语。 这一幕恰好被楼下的画颜看得一清二楚!或者说,是林菀柔故意让画颜瞧见。 在与萧明朗对话中,她早就发现楼下迎面走来的画颜,她抱着萧明朗,面朝窗口,脸上显现出与她口中哀伤的语言不一样的神情,她故意露出幸福甜美的笑容,以至于让画颜真的产生了误会。 林菀柔和萧明朗紧紧相拥的画面打乱了画颜的所有思绪,她一步一步朝后退去,摇头自语:“错了错了” 跟着画颜身后的胜蓝连忙将画颜扶住,不解地问:“小姐怎么了?!你说什么错了?” 画颜不敢再看一眼,转身往回走去。胜蓝疑惑地朝周边四下打量,发现萧明朗和林婉柔竟然抱在一起!此时他们似乎发现了她,也朝楼下看来。 胜蓝明白了刚刚小姐为何有那般举动,平日里尽管她从不多问半句关于小姐的私事,但她从小姐平时的心情中察觉一二,她发现她家小姐实际是在乎这位萧公子的。 胜蓝愤怒地与萧明朗对视一眼,随即转身跟随她家小姐离去。 萧明朗正准备推开林婉柔,忽听见了胜蓝的喊话,朝楼下看去,最让他不愿见到的一面发生了,他与林菀柔拥抱的场面让画颜看到,定然产生了误会。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雨伞出现了。他看见刘车儿与画颜并肩走在一起,他犹豫地停下了追出去的脚步。 大雪像明白人心事似得,大片大片地落了下来,它意图想通过盖住地面上因踩踏而弄脏的雪印,来同样掩盖它心灵感应到的朋友的悲伤。 画颜跌跌撞撞地走在龙蛇街上,任由过往的人群随意地碰撞着她。她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漫无目的地走在大雪纷飞中。 胜蓝感受到小姐的忧伤,悄悄跟在一旁,替她阻挡拥挤的人群,而并不去打扰她的思绪,她知道她家小姐此时最需要安静。 “错了错了,所谓的默契,不过是自己凭空的想象相处的情谊难道一点就比不上美丽的外壳吗?”一滴眼泪从画颜的眼眶掉落下来,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萧明朗的情景。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萧明朗那日说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想起在忘尘楼,嵩山失火等场景,画颜又摇了摇头,“是了,他一直是顾着的是林婉柔。” 画颜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直以来竟然会错了意。她跌跌撞撞自嘲似地笑了。 一把雨伞及时遮在画颜的头顶上方,同时一双温暖的手握在了画颜的肩膀。画颜蓦然回头一看,发现刘车儿竟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刘车儿心疼地看着画颜说道:“颜儿,你怎么了?脸色竟这么苍白?我送你回府,外面太冷了。” 画颜拉住刘车儿的手臂制止他带她离开,“你陪我走走吧。”画颜无力地说道。她指着周边开满的杏花,微微一笑,说:“你看,那花多漂亮,可是经过这一场雪,它很快就会凋谢,那就再也见不到了。” “好,我陪颜儿赏雪看花。”刘车儿宠溺地说道。他看出画颜心情不畅,想多陪陪她。 画颜忽觉一阵晕眩,向后退了一步,但她极力强装镇定,挽着刘车儿的手,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看着画颜主动挽着刘车儿的手臂,萧明朗不再追上前去,他神色黯然地看着他们离开。他明白刘车儿与他有着同样的心意,因而他不愿与他相争。从小到大一直如此,无论何事。而他又不能确定画颜的心到底向着谁,可如今他却有些明白了。 画颜看着淋浴的杏花,她忽然想起王母山上与萧明朗雨亭相遇的情形,惨然一笑,“如此美景不可无诗,我们来作诗吧?” 刘车儿摇头笑着答道:“你不是跟父皇说,你不会作诗吗?好,颜儿你先来。” 画颜似乎没有听见刘车儿在说些什么,直直走到杏花树下,她举起手,任由雪朵和花瓣一同落在掌中。她联想起雨亭上的场景,美丽的杏花雨,失巢的燕儿,倒像晏殊的浣溪沙里的场景,而后缓缓念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一行眼泪滴落在白雪中,了无痕迹。 画颜悲伤地看着手里残缺的花瓣,像是看见了自己的结局,前世她伤了一次心,这一世她还是无法弥补内心的残缺。 她将手中的花瓣洒落,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那年杏花微雨,你我亭下相遇,究竟是美遇,还是劫难?花开又谢去,那芳魂究竟去了何方?是否曾经留有遗恨?雪神,你既然能将这世界照亮,却为何不与我指明方向?花神,你既说花叶永不相见,却为何独独安排了这一场误会?罢了,我这一生,终究逃不过‘命’这个字” 说完,一阵悲恸涌来,体力早已不支的她,整个人便摔倒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世子府 当画颜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 见屋内空无一人,她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注意力也被一旁窗外独鸣的鸟儿吸引过去。 她望着窗外出了好一会神,忽然转头一看,镜子里倒映出一张苍白毫无生色的面孔来。 嵩山上一战,她失血过多,体内仍有之前未清除的残毒,加之她整日忧思不已,所以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幸好她是有深厚的功底,不然,恐怕连站立都极其困难。她的身体已如飘絮,任何人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其碰倒,她已全无反击之力。至少暂时在她身体虚弱之时。 她用手抚了抚脸颊,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随即又轻轻叹了口气。 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成了这副模样。她想起第一次在忘尘楼表演时那活泼的模样,将现在镜中的面孔来对比,竟生出许多愁来。 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画颜起身,缓缓走到栏杆处,独自轻叹道。 任凭浴花涧里的花再多,也经不过北风的摧残,可是另一个地方,却是特殊的。 画颜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桃园,不就是让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归处吗?京城已经不再让她留恋,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胜蓝悄悄从屋内拿出一件披风,披在画颜的肩上,“小姐,可觉着好些了” 画颜轻轻点头,陷在自己的沉思中。 “昨天三王爷送小姐回来后,留下一句话。” 画颜看着远方沉默不语,她心里已经估摸大概。 胜蓝犹豫道:“三王爷问小姐,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蜀川,他已经向朝廷请示,朝廷已经同意派三王爷接管蜀川。五日后便启程。” 画颜转身向胜蓝问道:“太子是否已定?” 胜蓝点头道:“昨日回府后,便听前院跟着老爷的小厮说,朝廷下了旨,已经立世子为太子,择日行礼。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我知道了。”画颜平淡地说了一声,便转身回屋。在胜蓝的帮助下,她换上了一声整洁的衣裳,缓步来到父母的身边。 画夫人拉着画颜在她身边坐下,心疼地说:“身体还未养好,怎么就下了地?”她抬头朝胜蓝微怒道:“馨巧不在,蓝儿,你也不好好看管住小姐。” “娘亲,不怪胜蓝,是我执意如此。”画颜拦住画夫人,微微笑道。 画夏山惊觉问道:“颜儿莫不是有话跟我们说?” 画颜离开画夫人的怀里,站起身来,跪在二老面前。 画夏山与画夫人惊讶地站起身,扶着画颜说:“颜儿这是干什么?!” 画颜不顾父母的阻拦,执意地朝他们二老一拜,“爹,娘,孩儿有个请求,想请爹,娘应允。” “颜儿先起来再说,”画夫人心疼地说道。 画颜不动于衷,继续道:“孩儿近来甚想师父们,想去桃园住一段时间。” “就为这个事?这有什么难的,起来吧。”画夫人焦急道。 画颜见娘亲答应,转头注视着父亲。 画夏山惊讶地看着女儿,只好叹了一口气道:“去那也好,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画颜听得父亲同意,这才起身。脑袋又免不了一阵晕眩,但在她的极力镇定下,旁人无法察觉。 画夏山摇着头笑了笑,“为父以为” 画颜知道父亲说的是刘车儿,便说道:“桃园是孩儿心心念念的归处,再也不愿去其他任何地方。”她握着母亲的手,对他们说:“爹,娘,你们跟我一块去吧?那里地域宽广,何愁没有我们扎营之处?师父们也会极高兴的!” 画夫人一同看向画夏山,等待他发话。 画夏山无奈叹息道:“眼下皇上重病不起,朝廷眼看一片平静,实际波涛汹涌。我意也不愿搅这趟浑水,可皇上对我有知遇之恩,关键时刻,我怎可一走了之?” “爹,朝堂已经是张夫人的朝堂,再待下去,恐怕对爹不利。素日爹就不赞同他们的主张,如今他们得了势,定会借机打压。”画颜劝道。 画夏山摆手道:“皇上已经命我与傅大人,徐大人一同辅佐太子。马已上驾,推卸不得。” 画颜见无法劝说父亲,只得放弃,转念道:“爹,娘,现在一时或许抽不开身,待到太子顺利登基之后,那时离开京城也好。” “或许那时再说罢。”画夏山犹犹豫豫道。 画夫人对一同离开京城一事不再抱有希望,转身对画颜问道:“打算几时动身?我好多为你备一些东西。” “过几日吧,我想先去看看姐姐。” 画夫人将画颜抱在怀里,眼泪婆娑道:“我画家到底得罪了哪位神明,竟让我的两个女儿受这些苦!” 画颜强忍住眼泪,用手绢替母亲拭泪,“娘亲,别难过,之前是我不懂事,贪玩。以后我一定好好听娘亲的话,绝不闹事。姐姐那,我会想办法的。别难过了啊。” 母女两又说了好一会贴己的话,画夏山虽话不多,但在旁也仔细听着。直到夜深,三人的会话方才散去。 又过了两日,画颜只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些,便与胜蓝早早出了府门,来到世子府外。 “什么人!”府门小厮大声道。 胜蓝走前一步,厉声道:“见到郡主,还不拜见?” 小厮半信半疑道:“郡主?哪个郡主?” “你是怎么当差的?皇上亲口赐封,世后之妹,画颜郡主。” 小厮听明来人身份,不敢怠慢,下跪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 画颜走上台阶,并不看那小厮,“劳烦你去禀报一下世后,画颜来访。” 小厮迟疑不前,急出了一头的大汗,“启禀郡主,张夫人有命,世后身体不适,需好好静养,任何人不得惊扰。” 胜蓝正要为她家小姐出头,被画颜拦下。她从腰间拿出皇上赐给的金牌,缓缓道:“皇上御赐金牌在此,如同皇上亲临,谁敢拦驾?”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禀报!”小厮慌忙起身,连滚带爬地朝世后府院跑了过去。 画颜不等那人禀报的时间,直径朝世后府院走了过去。一路上的丫鬟侍从见了她,都连忙俯身站在两旁让路。 见到府里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她的直觉告诉她,世后生病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胜蓝跟在画颜身后,悄声道:“小姐,虽然现在世子还没行礼,可是他已是皇上下旨册封的太子,小姐对抗张夫人命令,闯进来,日后” “日后如何?不管是日后,还是现在,他们已经动手了。我们再不抵抗,还要被击退到何地?”画颜迈着坚定地步伐,一路快步来到姐姐房门外。 只见所有的丫头婆子,跪了满院。 “拜见郡主!”众人齐声参拜,他们的脸上都有着同一种惊慌的表情,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画颜的神色。 画颜只觉不对劲,快速打开姐姐的房门,只见屋内漆黑一片。 她转身对跪下的那群人厉声道:“你们竟是这样照顾世后的吗?!” 丫头侍从们被这一声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头低得更低了。 正当画颜抬脚进屋时,从另一走廊匆忙走来一丫头,禀报道:“启禀郡主,世后传郡主到后花园一絮。” “后花园?世后不在这屋里?”画颜惊问道。 丫头回道:“回郡主,世后近来喜欢到后花园里散心,所以今早一早便又去了。” “如今花都已经凋谢,姐姐去后花园做什么?”画颜虽有疑虑,但总算心里踏实了一些,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沉浸在黑暗中的卧室,转身跟着丫头来到了后花园。 老远便见到了姐姐的背影,画颜高兴地喊了一声:“姐姐!” 画姝回头,立即起身,用一双泪目惊奇地看着画颜。待画颜走到了近前,画姝再也抑制不住对亲人的思念,紧紧握住了画颜的手。“颜儿你来了,近来可好?爹娘身体可好?” 还没等画颜开口回答,另一个人的声音在近处响了起来,“郡主来了。” “林菀柔?!”画颜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惊异地看着她。 林菀柔一脸得意地看着画颜说道:“想不到我们竟如此有缘,又再一次见面了。只是如今我们的身份都与从前不同了。” 画颜疑惑地看着姐姐,寻求答案。 画姝拉着画颜,不自然地介绍说:“颜儿,见过世子妃。” “世子妃?!”画颜冷笑一声。 林菀柔自那日被萧明朗拒绝之后,便转身投靠了刘义符,刘义符早有纳林菀柔为妾的想法,只因储位未定,怕惹得张夫人或皇上不快,不敢有所举动。这时他已经被册封太子,便开始胆大妄为起来,在册封太子的第二天,便暗自收了林菀柔进府。 林菀柔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世子妃,她怎会不借此机会好好羞辱画颜,她挺直腰板,摆出世子妃的架势,“虽说你如今被封了郡主,论辈分,你在我之下,还不行礼?!” 最后“行礼”两个字的语气极重。 自从见到林菀柔与萧明朗相拥的画面以后,画颜已经打算放过处置林菀柔离开忘尘楼的决定,想着林菀柔与萧明朗在一起,总算让姐姐不再烦恼。可是几天不见,林菀柔竟然堂而皇之地做了世子妃! 尽管画颜早已愤怒不已,怎奈全身无力,连多说几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冷眼地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胜蓝挡在画颜身前,拿出金牌示意道:“这是皇上亲自赐给郡主的金牌,身份不知高你多少倍,你竟敢让郡主给你行礼?” 亲眼见到金牌的林菀柔,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语气逐渐软了下来,“菀柔不知,请郡主恕罪。” 尽管林菀柔表现一副谦卑的举动,但她的眼里却闪现着愤恨的神色。 画颜对林菀柔的话视而不见,拉着姐姐走到另一旁坐了下来。 胜蓝随即指令道:“郡主与世后有话要说,请世子妃先退下吧。” 林菀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是,”便缓缓退出了后花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最后一面 画姝握着画颜的手抢先说道:“颜儿你怎么了?为何看起来这么憔悴?” “我还想问姐姐你呢!为什么一阵子不见,你竟消瘦了这么多?!”画颜惊讶地四下打量着画姝。 “我”画姝忍泪,欲言又止。 画颜断定画姝定然受了委屈,将脸一沉,拉着画姝起身道:“姐姐,我们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画姝惊恐道:“去哪儿?!” “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颜儿,不可再任性!”画姝极力抽回手,重新坐回原位。她背对着画颜,一行眼泪迅速流了下来。 画颜只当画姝放不下刘义符,叹了口气道:“姐姐,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不值得你留恋!” 画姝偷偷揩干脸上的泪痕,转身笑道:“颜儿,你误会了,我只是受了点风寒,又因思念家人的缘故,最近才消瘦了些。世子对我很好,你可不许多心。” “姐姐”画颜知道劝说无力,只得放弃。 画姝担心画颜难过,强撑起精神,笑问道:“颜儿饿不饿,我这有桂花糕,是是从外面最有名的铺子买来的。”画姝刚想说‘是世子从忘尘楼带回来的,’怕惹得画颜不快,又转了话头。 画颜为了顺姐姐的意,只好点头同意。 桂花糕很快被丫头们送来。画颜只闻那味道便知出自忘尘楼。 画颜的眼睛了然一切,她一口一口吃着糕点,并不说穿。 “馨巧呢?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她?”画颜突然问道。 画姝忙着倒茶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过了一会才恢复神来,“她替我熬药去了,你是知道她的,最细心,这事只有她办得我舒心。” “这倒是。”画颜没有察觉画姝脸上细微的表情,只一心想着如何在不惹姐姐难过的情况下将自己离开京城的消息告诉她。 画姝似乎察觉画颜有话要说,主动问道:“颜儿今日来,还有事吗?” 画颜愣了一下,缓缓道:“姐姐,明日我就要离开京城了。” 画姝刚刚还扬起的笑容,这会子暗淡了下来,惘然道:“离开京城?去哪?” “去桃园,去看看师父们,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画颜小心翼翼道。 “那儿离京城可真远”画姝失魂落魄道。 “姐姐跟我一块走吧?那里的桃花一年四季都会开放,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画颜忍不住再一次劝道。 画颜惊奇地抬起头,怔了一会,而后又坚决地摇头,“不,如今我身份不同了,不能再随意外出走动。颜儿代我去就好。” 画颜进一步道:“姐姐若是想离开,不必担心世子和张夫人,我只要一声令下,桃园的兄弟自会带你安全离开。父亲母亲也可跟我们一道走。” 画姝似乎有些动心,她用充满希望的眼睛看着画颜,可她仍旧做不了离开的决定。她起身走到一边,回避道:“颜儿不可说胡话!我既已经嫁给世子,便永生不可离开他,除非我死。” 说道最后一句话,画姝的神情又恢复了落寞。 画颜将手里的半块点心放下,不再劝说,她走到画姝的身边说道:“姐姐不愿意提,我不说就是。我明日就要离开,最放心不下姐姐你了,生怕你被那等人欺负了去,尤其世子府又进了林菀柔这个难缠的角色。” 画姝拍拍画颜的手,“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她就算再怎么托大,也压不下我世后的身份,你就放心吧。” “姐姐如果有难,立刻让馨巧拿着我给你的令牌到忘尘楼,或者慈善堂寻求帮助。他们都是桃园的兄弟。”画颜轻声告知。 “我知道了,你就别担心我了。”画姝努力作出笑脸。忽想起一事,问道:“颜儿,我虽从不过问你心里的想法,可是你一直这般逃避,是否心里有了喜欢的人” 画颜猛然一怔,画姝突然其来的一句话,正刺中了她的伤心处。她背转身道:“我已无心,哪还藏得下这样一个人。” 画姝感受到画颜的忧伤,不敢多问,只嘱咐道:“你也不小了,既然无心留恋京城的富贵,就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找一个你心仪的人过一辈子。” 画颜对画姝刚刚的一番言论惊讶不已,她不知何时,姐姐改变了以往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想法。 画颜再也说不出话,只觉得好累,她轻轻靠在姐姐的肩头,无声地流泪。是对即将离别的不舍,或是刚刚那阵伤心引来的眼泪,她无法分辨。 画姝轻轻地拍着画颜的肩膀,温暖地笑道:“我的颜儿何时变得这么安静?还是像以前一样活泼点好。” 画颜擦干眼泪,强笑着点头。 “启禀世后,您该喝药休息了。”一旁的丫鬟走过来说道。 画颜按住正要起身的画姝,“姐姐究竟得了什么病?” 那丫鬟抢先答道:“太医说,世后得了风寒,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世后体质虚弱,病好得慢些,需静养。” 画颜质疑地打量着那个丫头,觉着面生,浑身透着一股伶俐劲儿,却让人觉着不舒服。 “郡主和世后说话,你多言什么,还不退下。”胜蓝呵道。 画姝忙起身缓和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觉着有些乏力,体弱之症从前在家就有,调理一阵就好,颜儿不用太过担心。” 画颜从随身带的锦囊里,拿出一小罐药丸,放到画姝手里,“姐姐,这药是我三师父亲自炼制的,你一日按时服一粒,过几日身体自然就好了。” 画姝接过药瓶,满怀心事地点点头。她扭头观察刚那丫头,只得依依不舍地向画颜道别:“颜儿,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只是不知我们姐妹再见,是何年何月?”她紧紧握住画颜的手,拼命使眼泪不掉下来。 “姐姐放心,我会常回来看你和爹娘的。”画颜只道画姝舍不得姐妹分离,完全无察觉画姝的心事。 画姝迟疑地一步步离开,忽又转身轻声嘱咐一句,“颜儿,在外万事要小心!” “嗯!”颜儿微笑目送姐姐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 出了世子府,画颜停下了脚步,回望那偌大的府院,心情无比的沉重。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画颜看着胜蓝问道:“你觉不觉得姐姐刚刚似乎另有心事?看着她这般压抑,我怎可安心离开。” “大小姐许是思念家人的缘故,小姐多来探望便是,何况有馨巧在呢,大小姐不会轻易受了欺负,小姐放心吧。”胜蓝劝解道。 “可惜临走前也未见馨巧一面。”画颜叹了口气,由胜蓝搀扶着回了画府。 林菀柔并未离开后花园多远,而是在花亭不显眼处,暗自偷听画颜两姐妹谈话。见画姝经过,林菀柔便乐不可支地跟了上去。 “为难世后了,只是张夫人的命令,让世后早些回房休息,不可逗留。”林菀柔不怀好意地笑道。 画姝沉着脸问:“你们把我的馨巧带到哪去了?” 林菀柔漫不经心道:“她不过一个丫头,也值得世后过问?她今早冲撞了我,我便让管家带她下去,重新教授规矩。世后若是非要她在跟前伺候,等过几日她学会了规矩,再让她回去,否则那小蹄子再冲撞了世后可就不好了。” 画姝一改平时的温和,愤怒地看着林菀柔道:“你不过是世子偷偷带近来的妾室,胆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立马将馨巧平安带回来!否则不管谁伤了她一根汗毛,我只唯你是问!” “你!”林菀柔被画姝的突然爆发,吓得一愣,她刚刚嚣张的气焰,此时也不敢再发作。 “世后息怒,我即刻命人唤来便是。”林菀柔俯身道。 临走之际,她还不忘将张夫人一早传来的话提点了一遍,“世后别忘了张夫人的嘱咐,再对画家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说完,林菀柔大笑着离开了。 画姝无力地后退了几步,内心的煎熬逐渐让她崩溃。 自从无意撞见张夫人与谢晦的密谋后,张夫人便并以静养为由将画姝单独关押了起来,不准外人探望。如今又派了林菀柔前来监视。 在与画颜的谈话中,画姝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被一旁监视的人告知张夫人,而使她发怒。 张夫人曾明里暗里向她透露过,一旦她将她的秘密透露出去,不但自己生命危已,连画家一门都将蒙受灾难。张夫人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画姝自然相信她说的每一句威胁的话,都无比的真实。 画姝痛苦极了,每日被困在牢笼一般的屋子里不说,知道画颜有危险,却只能闭口不言,坐视不理,这比让她自己受苦更煎熬。 平日有馨巧在她身旁还能出个主意,可如今他们忌惮馨巧能言会道,怕节外生枝,偷偷将馨巧从她身边带走。 她刚刚发脾气只是为了吓唬吓唬林菀柔,好让馨巧平安地回到自己身边,她猜定张夫人对此事不会做过多的干涉,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决定。 “大小姐!”老远就听见馨巧的呼声,她被管家亲自带领,来到世后跟前复命。 画姝见到馨巧平安归来,安心地笑了笑,虚弱的她再也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至此画姝便静养在屋内,终日闭门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皇上的密诏 天子为人之主宰,掌管天下人之生死。皇宫乃天子之居,因此被俸为圣地。有幸居于皇宫者无不感到荣耀,高傲。 皇位是最高权利的象征,越接近权利所在,自身地位也就越高。他们争先恐后地争抢接近权利的位置,以为那是站于万人之上最安全的所在。殊不知,皇位是个被全天下人算计之物,坐皇位者,可以决断他人的命运,同时也被他人牵制着。皇宫还是片圣地吗?不,那是最坚固的牢笼。 时至五更,皇宫内院一片灯火通明,成千上百个太监丫鬟侍官们纷纷出动了,他们在忙些什么呢?从一片混乱之中无法分辨,奇怪的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变得安静,低着头有条不紊地忙着各自手中的活,像是在避讳什么。成千上百个人在皇宫内走动,却无半点嘈杂之声。由此可见,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遵张夫人的命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部来至太极殿外报道。后经传唤,他们规规矩矩地排着队,来到皇上的病榻前,里外包围了三圈。 他们轮流替皇上把脉,查症,最终商议出一致的结果,由太医院刘院长向一旁坐候的张夫人禀告皇上的病情。 张夫人用手绢擦干脸颊上的泪痕,向院长问道:“刘院长,皇上病情如何?” 刘院长已是古稀之龄,他颤抖地跪在张夫人面前,战战兢兢地说:“启禀夫人,皇上他皇上的病情极度恶化,药石皆已无用。老臣无能,请夫人恕罪。” 张夫人一听皇上无救,顿时失声痛哭,直到她觉得是时候停止时,一边用手绢捂面,一边摆手示意刘院长起身,“本宫相信太医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自皇上病重以来,太医院一直都尽心尽力照顾着皇上,这些本宫岂能不察?你们减轻了皇上的痛苦,是有功之臣,本宫怎会怪罪。” 刘院长听闻,浑浊的双眼恢复了生色,连忙磕头,“谢夫人体察!” 张夫人此时脸上不再愁云密布,她站起身,缓缓走到刘院长的身后,望着门外,问道:“皇上,还有多少时日?” 刘院长转过身,重新面朝张夫人低头跪拜道:“皇上皇上恐怕时日不多,只是这几日的事。” 在无一丫鬟侍官侍候在侧的大殿内,张夫人轻轻地笑了,这是刘院长目光所不及的。 “皇上若不在,留下本宫如何是好,倒不如跟着皇上一块去见先皇!”张夫人不带感情地说道。 刘院长侍奉皇室已有半百,他很清楚该接什么话,“夫人,皇上病倒,为安稳社稷着想,还得靠夫人主持大局啊!夫人千万保重身体,万万不可有轻生之念啊!” “本宫已如飘絮,无足轻重,只是本宫放心不下符儿。” 刘院长立刻附和道:“对了,对了,夫人为太子考虑,也应该保重身体啊!” 张夫人亲自将刘院长扶起,温和道:“皇上最后一段时间,就请刘院长和太医院继续照料吧,让皇上平静地度过。” 刘院长连忙点头,正要回话,忽然愣愣了半响,直到他终于体会出张夫人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之后,他惶恐地重新跪拜道:“老臣遵命!” 一名侍从从门外进来禀报:“启禀夫人,皇上刚刚醒了,并传唤画夏山,傅亮,徐羡之等人觐见。” 张夫人顿时提高了警惕,“皇上醒了?醒了多长时间了?” “半个时辰前。” “可有传唤谢晦将军?” “回夫人,并没有。” 张夫人不安地在殿内缓缓踱步,心里暗自猜想着皇上的用意。现在是天下大局重新洗牌的关键时刻,任何细节都不容易马虎。 皇上临危之际召唤这几位老臣,想必是做些传位之嘱。可谢晦同样是顾命大臣中一员,皇上却唯独不召见他,难道是皇上起了什么疑心?刘义符的太子之位,虽是皇上亲口册立,可毕竟那时他还在病中,神志不甚清晰,有她操控的成分在内。这时,皇上若对这些大臣若说出什么不适宜的话来,恐怕节外生枝。 可是皇命不可违,即便在他生命关头发出的最后一声命令,皇宫内仍有忠心之人俸行,她就不能公然违背。 何况木已成舟,就算皇上临时改了立储的主意,天下兵权全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并且随时待命,量这些老头也无可奈何。 左右衡量之后,张夫人决定同意病榻上皇上的要求。 “即刻照皇上的意思去办!”张夫人凑近侍官的耳边又轻声说了句,“让太子时刻准备着!” “是!”侍官领命退下。 张夫人随后命退刘院长,悄声来到太极殿的内阁静候。 画夏山听得宣旨的太监来报,片刻不敢停留,换上官服,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皇宫。 在太极殿门外,他遇到同样匆忙赶来的另一位大臣,徐羡之。 “徐公,”画夏山首先行礼。 “画大人也来了?”徐羡之故装惊讶地问道。 “皇上召唤,不敢耽误,即刻便来了。”画夏山面色沉重道。 徐羡之左右打探了番,见周围无人,便凑近画夏山问道:“画大人可知皇上召唤何事?” 画夏山凝重地说:“皇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朝政,想来是有什么难题让我们去解吧。” 徐羡之背手,轻笑道:“画大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跟老夫我说句实在话?” 画夏山谦逊地拱手道:“徐公又可曾跟画某说句实在话?” “哈哈哈!”徐羡之拂须不语。 “二位大人也来了?”傅亮在两路侍官提灯带领下,匆忙赶来。 徐羡之与画夏山分别向他俯身施礼,论这三人的官阶级别,傅亮当属朝堂第一,徐羡之第二,最后才是画夏山。尽管在刘裕清醒时,最受重用的是画夏山,可惜今时已不同往日。 傅亮命退身边的侍从,对两位大人说道:“刚在宫门外,我见各位皇子都等候在旁,却不让进宫门,是俸谁的命令?然太子却不在内。究竟发生何事?二位大人可知晓?” 徐羡之领着傅亮朝太极殿周围仔细瞧了一瞧,意味深长地笑了。 原来不光是太极殿外,整个皇宫,都布满了带刀士兵。 画夏山并不去瞧,低头沉默着。 傅亮叹了口气,小声地发表他的不满,“她也太小心了,太子已立,何必再弄得皇宫内外人心惶惶。”说完,他四下望了望,又问:“谢晦将军怎么不见?” 徐羡之笑着回答:“皇上似乎并没有召唤他。” “哦?”傅亮正要发表他的疑虑,只见皇上近侍太监,从太极殿内出来禀告道:“三位大人,皇上有请。” 傅亮领头,三人相继进了大殿。太极殿的大门,即刻紧闭。 “臣等参见皇上!”三人在皇上的病榻前跪拜。 金色的床帘内,传来一阵咳嗽声,过了许久,才缓缓飘荡出一个虚弱的声音,“朕召你们前来,不光是要提醒你们身为顾命大臣之则,还另有交代。” 傅亮代为答道:“皇上尽管吩咐,臣等万死不辞!” 然而过了许久病榻上却再没了声音。 傅亮惊慌地朝前跪走几步,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皇上所交何事?” “画爱卿上前来!”病榻上突然传来一句嘶哑之声。 画夏山不敢怠慢,慌忙提袍整冠,来到皇上床前,“臣在。” 金色床帘内伸出一只枯瘦的手,示意画夏山凑近一些。刘裕用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太子今后若不能当个好皇帝,就废了他,扶车儿上位。届时,自会有人助你。切记!” “臣领命!臣定不负皇上所托!”画夏山极力从震惊中恢复镇定,朝刘裕跪拜。 “朕的话说完了,事情也交代完了,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刘裕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金色床帘内就再没发出声音。 直到三位大臣出了太极殿大门,才传来侍从的呼报声:“快传太医!皇上又昏迷了!” 惊慌未定的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摇头叹息了一阵。 傅亮哀伤地说道:“当年开国时,我等与皇上多次从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历尽千辛,最后安然归来,想不到如今皇上却” 徐羡之感叹道:“是啊!那时皇上是多么神勇,单骑支枪,轻松自如地驰骋于敌人的万军之中,却又能毫发无损地归来。在历代君王之中,可谓无人能及!” 画夏山点头附和,他不像另外两位大臣那样有太多的感叹,与其说他衷心耿耿地追随刘裕,倒不如确切地说他衷心耿耿追随的是正统的朝廷。 徐羡之见画夏山不发话,再一次试探道:“画大人,皇上刚刚究竟交托何事?” 傅亮也忍不住问道:“是否有关操办新皇登基事宜?” 画夏山迟疑一阵,歉然道:“二位大人,请恕画某无从相告,这是皇上的密诏。” 徐羡之开怀道:“那是那是,我等也只是随口一问,画大人不必作难。” 傅亮见无法探知消息,便与他二人施礼告辞,乘着早已备好的马车离开了皇宫。 徐羡之与画夏山徒步往宫门外走去,直到宫门分别处,徐羡之忽然停住脚步说道:“画大人虽与我等同为顾命大臣,可身份却更重于我等。如此,免不了受人忌惮,画大人可要守好你的秘密,以防不测。啊,更重要的是,要保重身体。”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画夏山一眼,便转身上了回府的马车。 画夏山自然知道徐羡之的言外之意,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箭已上弦,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殊不知太极殿内的谈话,早已被暗藏在内阁的张夫人听去,尽管她并不清楚皇上最后和画夏山到底说了什么,但她做事一向严谨,也绝不会让带有密诏的人堂而皇之地立于朝堂之上,而产生无穷的后患。 太极殿内已经熄灯,侍官也如实向宫门外等候的皇子们禀报,皇上已经就寝的消息。可皇子们哪那么容易放弃面见皇上的机会,刘义康首先不满地说道:“究竟是父皇不愿意见我等,还是张夫人不允!” 刘车儿急忙拉回刘义康,责备道:“康儿!不可胡言!” 刘义康见三哥当真生气,便不再发言。 刘车儿拍拍刘义康的肩膀,叹息道:“父皇身体不适,我们就先回去吧,下次再来看父皇吧!” 一旁的刘义真忽转身看着刘车儿说道:“下一次再见,不知又是何年。” 刘车儿惊讶地看着刘义真,“二哥是要离开京城吗?” 刘义真点头道:“不错,三弟不如是?”他回头指着太极宫的方向,摇头笑道:“我再不走,岂不遭人嫌?” “二哥怎会有如此想法,保重身体,安心休养才是。”刘车儿口不对心地说道。他当然知道皇宫新的主人不会轻易善待他们这些皇子,而他自己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将要离开京城。 刘义真无奈一笑,忽郑重地朝刘车儿拱手道:“你我三人虽是手足,但从小不在一处,然血缘之情不容弃忘。此次一别,不知生死,他日有幸重逢,定当长絮兄弟情缘!” 刘车儿同样感慨道:“无论何时,臣弟定不忘兄弟之情!二哥一路保重!” “二哥保重!”刘义康也拱手道。 刘义真最后握了握两位弟弟的肩膀,决然地离开了皇宫。 望着刘义真消瘦但坚定的背影,刘车儿知道,他们不久还会再度重逢,并且就在此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辞别京城 清早,画府门外,来了一位衣裳华丽的贵客,他一手牵着精壮的马儿低头立于门前,踌躇不前。 画府的管家听到了风声,急忙迎出门外来到刘车儿的跟前,恭敬地作揖笑道:“不知王爷驾临,小的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王爷请入府。” “本王就不进去打扰画大人了,本王此刻准备离开京城,只是路过此处。”刘车儿言不由衷地说道。 画管家连忙说:“那小的即刻去通知我家老爷,请王爷稍等片刻,让我家老爷送一送王爷吧。” 刘车儿即时制止道:“不必了。你只稍通报他们我已离开京城的消息。代我传话画郡主,如有雅兴,蜀川随时欢迎她前来。” 刘车儿说完转身上马。 画管家略带为难的神色道:“王爷,带给老爷的话,小的可以做到,可是,画郡主却不在府里。” “她在何处?” “桃园,郡主近来身体不适,正是去那调养,也是今天早些时候出发的。” “你可知桃园的方位?” 画管家为难地挠着头说:“小的不知,老爷和夫人也不知那具体的位置,想来桃园并不是个人人都能知道的地方。” “我知道了。”刘车儿带着一脸失望的神情,驾着马儿,出了城门。 再说,画颜一早拜别了父母,与胜蓝两人,乘坐由忘尘楼备好的,早已等在门前的马车,离开京城。 忘尘楼与慈善堂,她已全权交由牧娘和小海子打理。 自从林菀柔离开忘尘楼之后,忘尘楼每晚的一场歌舞秀节目也已经取消,尽管这一改变引来了不少客官的不满,生意也日渐衰弱,但在牧娘极力挽回之下,还是因过去在忘尘楼受惠的老顾客的经常光顾,而勉强维持下来。 这一切牧娘始终没有告诉画颜,以免徒增她的烦恼。 画颜因整日的忧伤加之身体伤痛,而变得神情木讷,精神恍惚,对外界的事一概不闻不问。 她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将深情错付。 萧明朗与林菀柔相拥的画面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将她击溃地一败涂地。短时间内,她无力面对,只有逃避。 尽管他们最后并没有在一起,可她已明了他的心所属谁人。 这一切让她想起了楚豪和露露,当时的她已被逼至生命的边缘,如今受到同样的打击,任凭她有多么坚强的内心,也终将抵挡不住,全盘崩溃的局面。 胜蓝将披肩小心翼翼地盖在画颜的身上,轻声提示道:“小姐,已经出了城门。” 画颜睁开模糊的双眼,看着胜蓝点了点头,又继续沉睡过去。 城楼之上,站着一位绿衣男子,他久久凝视着画颜离开的方向,直到马车的影子完全被道路两旁的雪树阻挡。 他没有去追,也不能去追。 萧明朗颓丧地靠在城墙边喝着手里的半壶酒。朵朵雪花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裳,他丝毫不觉。 寒湿的空气,并没有使他清醒一些,反而更让他迷惘。 他忽然站起身,将手中的酒壶扔在地下,提剑下楼,驾马而去。 在白茫茫大雪纷飞处,他独自一人驾马来至京城外的十里亭内,他似乎在等待着谁。 果然不多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 “朗兄?”刚下马的刘车儿,走入亭内,吃惊道。 萧明朗转身,拱手道:“王爷。” “难怪本王四处打听,都不得朗兄消息,原来你在这!”刘车儿兴奋的说。 萧明朗俯身道:“我知道王爷今日去往蜀川,所以,特来此等候。” 刘车儿略带失望地问:“只是想来送本王吗?” “不,我在此等候王爷,是希望跟王爷一同去蜀川。”萧明朗仍然拱手答道。 刘车儿不可置信道:“果真如此?!朗兄愿意放弃在朝官职,跟本王去那贫瘠的川地吗?” 萧明朗笑了笑,“若不是为助王爷,我本无心做官,如今王爷不在朝堂,我又何须再留下。再者,蜀川绝非贫瘠之地,相反,那里人杰地灵。” 他单膝跪地,拱手对刘车儿坚定地说道:“我愿助王爷重返京城!” 刘车儿连忙将萧明朗扶起,欣喜道:“有朗兄随往,最好不过!”他忽作难道:“只是重返京城,就不可得知了。” 萧明朗看出刘车儿的疑虑,指明道:“太子无心执政,张夫人当道天下已有不鸣之声。任凭张夫人拥有再多的兵权,也抵不过天下人心。王爷养精蓄锐,重返京城指日可待。蜀川正是一块养兵的宝地。” 蜀川的好处,刘车儿早已心知肚明,心里实际上也是如此打算,可他并不直说。“巧了,颜儿也是这么说的。” 一听到有关画颜的消息,萧明朗忍不住问道:“画二小姐?她她还说什么吗?” 刘车儿想起那日与画颜的谈话,心里暗自思忖了下,忽摇头道:“她也只是随便说了几句。” “她的伤好了吗?”思虑再三,萧明朗终于问了出来。 刘车儿故装不察萧明朗脸上紧张的神色,轻松道:“还未完全复原,加之之前身体还带有的残毒,身体更加虚弱了。”他转身像萧明朗问道:“朗兄可知桃园所在何地?” 萧明朗摇头道:“从来只听江湖说起桃园,却无一人见过。能安置两千余人却又能销声匿迹,如此可见,桃园非同一般。” 刘车儿失望地说:“如此,想见颜儿也无从去见了。” 萧明朗故装不在意地整理着行装,重新放置马背上,先行上马,“王爷,天色不早,我们继续赶路吧。” 一旁的侍从将呼着热气的马儿牵至刘车儿身旁,一行人又相继穿梭在雪雨中。 繁华的京城,人聚人散,散既是聚的始端。 画颜一行人行至半路,马车忽然停下了。 胜蓝打开车帘,正要朝车夫问个究竟,忽见对面有一骑马少年正对着自己傻笑。 胜蓝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愣了愣,傻笑道:“蓝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离木啊!” “离木?”胜蓝仔细打量了一阵,这才恍然大悟,“一段时间不见,又长大了!你怎么在这?” “我奉四师叔之命,前来接颜姐姐。”离木笑道。 胜蓝惊问道:“他是怎么知道小姐要来?” 离木故作神秘道:“他?全天下的事,他全知道!” 画颜于朦胧之中,听见离木的声音,缓缓起身,朝外探问道:“是离木来了吗?” 离木连忙答应道:“颜姐姐是我!四师叔派我来接你!” 胜蓝将车帘全部打开,好让画颜呼吸更多新鲜的空气。 画颜温和地笑道:“桃园的哨岗办事效率果然不错,得好好表扬。” “我呢?颜姐姐,你怎么光说他们,都不表扬我?”离木淘气道。 画颜无奈笑道:“表扬,都表扬。你想要什么玩物,只叫你蓝姐姐去取便是。” 听到画颜亲口表示赞扬,离木这才满意地笑了。他调转马头,在前领路,马车则徐徐跟在后头。 一路上,但凡画颜经过之地,桃园隐蔽的探哨,全都现身,抱拳行礼,直至画颜的马车完全消失不见。 穿过一片茂密弯曲的桃林后,马车终于停在了桃园的寨门外。 胜蓝扶着画颜下了马车,朝桃园走去,却发现义父与各位师父们等候在门前。 看到一脸苍白,面容消瘦的画颜,秦正风的脸沉了下来,欲想问个究竟,又怕惹得画颜更加不适,于是转换温和的语气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一路上颠簸劳顿累坏了吧,快,先回房好好休息。” 盼姑扭头抹干眼泪,恢复往日的笑容道:“是了,快跟盼姑来,一切用品早已备下。这回在桃园可以好好住一段日子了。” 孔曜文知道雷不鸣管不住嘴,早已将他压下,抢先说道:“颜儿来了,这里的小丫头小子们可高兴不得了,终于有个孩子王可以带他们玩了!” 说完,大家又其乐融融地笑了。 师父们的笑容让画颜感到无比的温暖,她强忍住眼泪,笑着看着大家说着贴己的话,一路上被拥簇着进了门。 盼姑带着画颜来到她精心准备的房间,将其他人阻拦在外。 “颜儿,盼姑就在门外,你就安心地睡吧。”盼姑替画颜掖好被角,准备离开。 画颜看到周围全都带有百合花的绣物,想起豫章公主一事,连忙将盼姑拉住,“盼姑姑,我有一重要事要同你说,你先留下。” “怎么了颜儿?”盼姑轻轻走到画颜床边坐下,关心地问道。 画颜紧握着盼姑的手,“盼姑姑,当初欣男是如何走失的?” 盼姑愣了半响,一阵忧愁笼上眉头,“颜儿问这个做什么?欣男如今恐怕已不在人世了。” “不,她还在。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在欣男的右手虎口处,有一个百合花的胎记,对吗?”画颜认真地看着盼姑说道。 “她的右手虎口处,的确有百合花的胎记,为了记住这个标志,我把它的图案绣在”盼姑说到这,忽觉不对劲,惊问道:“颜儿,你刚说欣男还活着?” 画颜激动地点点头,“她还活着,而且我已经找到她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将盼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忽泪如泉涌。 画颜抱着盼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陪着她一同流泪。 过了许久,盼姑紧张地道:“她在哪儿?” 画颜停顿了一会,她在思考,将所有的事如数说出,盼姑是否能够接受。 “颜儿你快告诉我,欣男在哪儿?” 看着盼姑满心的期待,画颜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她就在京城,在皇宫里,她就是现在的豫章公主。”她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 盼姑听了,并没有过度惊讶的举动,而是醒悟似的,半哭半笑道:“我早就该想到他竟这般狠心,骗了我十年。” 画颜看到盼姑的反应,心里的猜想更加确定,“盼姑,当年你离开还是将军的皇上,把欣男也带走了是吗?后来,半途中,你们母女失散,实际却是刘裕暗自派人把欣男带了回去,不仅欺瞒你,还宣称你病逝的消息,造成你十年的愧疚。” 盼姑慢慢从悲伤的回忆里清醒,苦笑道:“当年我因受不了刘裕终日的蛮横,猜疑,带着欣男离开了他,想不到他为了报复我,想尽手段害的我们母女分离。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也许有过悔意吧,自从他登基以来,后宫始终未立后。好了,盼姑姑,伤心的回忆,我们就不要去想了,我答应你,有一天一定会带欣男来见你。”画颜真诚地说道。 盼姑从悲伤中恢复过来,扶着画颜重新趟下,欣慰地说:“难为颜儿还一直为姑姑挂念着,姑姑相信你会把欣男带到我面前。快睡吧,等恢复了体力,还有一堆好吃的早在备着等你。” 在盼姑温暖的安慰下,画颜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神仙姐姐 大雪连下三天三夜,苍茫大地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白色棉衣,告示着人们,严冬已到。 或许因天然有利的地势气候,桃园却不曾受寒冷的空气影响,依旧四季如春,偶尔在天空中飘现着些许朵朵雪花,稍纵即逝。 来到桃园已近半月,画颜的身体也在逐渐康复,苍白的脸上,稍见红润。 她悠闲地坐在窗边,手握茶杯,若有所思。冒着热气的茶水,在时间中冷却,她依旧静坐在旁,无动于衷。 片片的桃花c杏花c梅花,夹杂着零零碎碎的雪朵儿,恍若无人地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舞。 这一美丽的景象,果然将画颜吸引了过去。她放下冰凉的茶杯,将胜蓝千叮咛万嘱咐备下的外出行装,绒毛披肩,披上,打开房门,缓缓往花林里走去。 在桃园寨内部的一片花林里,有数不尽的花的种类,却不像外部杂乱围绕,反而有渠有沟,横竖整齐。 原因是,外部杂乱的花树是为了掩护真正的桃园所在,倘若初到此处者,无熟路人带领,必然迷乱其中,无法突围。 而内部的花树,则是真正为了赏花者而精心栽培,细细一瞧你会发现,不仅一花一叶绝无繁芜,并且每一棵树的形态都有所不同,有的风韵娇媚,有的温婉可人,有的含蓄端庄,有的落落大方,各有千秋,仿佛美人变化一般,栩栩如生。 能修剪出如此精心别致的桃林,非玉面神医不可。也只有他这般挑剔的性子,才能完成这幅杰作。 画颜看着花树的神姿,巧妙一笑。“神医哥哥还在等着那位不告而别的姑娘。” “你是说三师公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画颜身后响起。 画颜惊觉转身一瞧,原来是个八九岁的小书童。只见那小书童文文弱弱,长得白白嫩,小脸圆圆,极为可爱。瞪着一双亮晶晶地大眼,正好奇地看着她。 “玉面神医是你三师公?”画颜饶有兴趣俯身看着小书童,“那你师父是谁?” 小书童也不害怕,凑近说道:“嗯!我的师父是方海,他是三师公的第一大弟子。” “小海子是你师父?!好家伙,他倒藏得挺深的!”画颜惊笑道。 “谁说他是玉面神医的第一大弟子了?第一大弟子,在这儿呢!”她指着自己继续说道。 小书童皱着眉毛问:“你是谁呀?” 画颜神秘笑道:“你猜呢?” 小书童看着画颜疑惑地摇着头,但却有礼有条地分析道:“我虽从未在桃园见过你,可是能进桃园的人,必然是自己人。可是你说你是三师公的大弟子,无凭无据,我不能轻易相信你。” “呃对,说得不错,别轻易相信陌生人,这点是对的。”画颜轻轻抚摸着小书童的头,慈爱地笑道。她忽又问:“小书童,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书童如实答道:“我叫白青黛,这是三师公给我取的名字,你也可以叫我小四,因为在新收的弟子里,我排行第四,他们都这么叫,方便。” “青黛?这不是女孩的名字吗?”画颜问道。 小书童忽然鼓着圆圆的脸蛋,略带不满道:“我就是女孩啊!”说完,她焦急地扯下自己的帽子,将一头长发放下,“你看,我的确是个女孩!” 画颜惊讶地看了一会,这才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原谅你师伯近视得厉害,看花了眼。” “你说你是我师伯,有证据吗?”小书童忽改神色,一脸严肃地问道。 画颜朝周围一指,轻松笑道:“你的师父现下不在桃园,你若不信,就去问问你其他的师公师伯们,他们可为我作证。” “好吧,我去问问他们。”小书童说着,打开手里的本子,正要离开。 “你先等等,你手里拿的什么?”画颜唤住了正要跑着离开的青黛。 青黛将手中的本朝她展示道:“是你的画像。” 画颜凑近一瞧,画纸上栩栩如生的人儿,果然正是自己,莞尔一笑不过一瞬间,却被画笔精细刻画其中,而且画中的背景正是此处。“这是你画的?” 青黛萌萌地点点头,“你一进桃林,我就瞧见你了,桃园不许外人进出,若将你的样貌画下,也就不怕你潜逃了。不过我感觉你不像坏人。” “小丫头,还挺聪明的。可是你从哪点判断我就一定不是坏人?”画颜饶有兴趣地说道。 “师公说,相由心生,而你长地这般漂亮,一定不是坏人,像仙女。”青黛眨着纯净的眼睛,看着画颜说道。 画颜被这小姑娘纯净的眼睛感化了,逐渐与她亲近起来。 “你既明白我不是坏人,就别先急着去寻求验证,陪我在这说说话吧。”画颜觉着久蹲着不适,索性干脆坐在了旁边的石墩上。 青黛歪着脑袋想了想,痛快地说:“好吧!” 青黛挨坐在画颜的身边,也朝画颜望着出神的方向看去。 “神仙姐姐,你在想什么?”青黛灵巧地问道。 “我在我的爹娘”画颜轻声道。 青黛顺着画颜的视线指去,“他们是在小溪的另一边吗?神仙姐姐,你为什么不去把他们也接到桃园来呢。” 画颜垂下眼睑,将哀伤收回,“我会的。”画颜抬起头,努力露出笑容好让青黛不为她担心。她发现这个小姑娘实在太聪明,大人的任何情绪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青黛收回手,忽然朝着溪边的另一小男孩活蹦乱跳,使劲挥动着双手,并大喊:“小五!小五!我在这儿呢!” 小男孩听闻讯息,瞬时朝她们跑来。 小男还气喘吁吁地说:“小四,你刚去哪了?我找你老半天了!” “我一直就在桃林,我在陪神仙姐姐聊天呢!”青黛转身指着画颜向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见旁边另有外人,立即恢复镇定,仔细打量了画颜一阵,忽单腿下跪,拱手道:“小五见过师伯。” “你唤我师伯?你是谁?你的师父又是谁?”画颜缓缓站起身,饶有意思地看着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仍旧单膝跪地,拱手道:“回师伯,我叫小五,我的师父是离木。” “离木都收了徒弟了?一个个比我还快!”画颜惊奇地说道。 她将小五扶起,温和道:“小五,你怎么认得我?自我回桃园,好像没出过几次门。” 小五恭敬答道:“四师公曾告诫我们,如若在桃园里遇到一位神仙似的姐姐,一定要尊敬有礼,因为她是大师公的弟子,是我们的师伯。” 画颜满意地笑道:“神仙姐姐?这倒描述得极为准确,曜文哥哥果然办事周到。”她转身对青黛说:“怎么样?这下青黛该相信我是你师伯了吧?” 小五用手捅了捅青黛的手臂,小声道:“前不久四师公才告诫我们,你这么快又忘了?快给师伯行礼。” 青黛挠着头,嘟囔道:“我怎么不记得” 别看小五排名在青黛之后,但比青黛要大两岁,也成熟许多。看着两个小鬼头可爱的模样,画颜愉快地笑了,与这样两只精灵似的孩子相处,仿佛使她自己也变得轻盈。 “颜姐姐,原来你在这,难怪胜蓝姐姐让我过去找你,却不见你,让离木好一顿找。”离木从远处快步走来。 小五见到自己师父来了,连忙俯身施礼:“师父。” 画颜笑着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年,“离木你何时收了这么一个好苗子?现在你也是为人师表了。” 离木不好意思地笑道:“桃园前段时间在招小徒弟,师父就让我领了一个。” 画颜拍拍离木的肩膀,鼓励道:“不错不错,说明你进步飞跃,已经能教徒弟了,继续加油,将桃园发扬光大!” “嗯!离木还要感谢颜姐姐当年的救命之恩,否则就不会有今天的离木。”离木真诚道。 “哎,还提那些事做什么,举手之劳。”画颜摆手道,她转身对两个小家伙说:“小四小五,你们先回去,我与你们师父有话要说。” 小五领着小四恭敬地朝画颜和离木一拜,转身离开了桃林。 小四比小五矮了一小节,被他领着走路,总跟不上,只好一路小跑着,完全没发现她夹在书本中的那张画纸飘落。而那画纸又被猛劲的风一吹,远飘万里,不知所踪。后小四还为次伤心了好几天。 目送两位小可爱离开,画颜这才转身正色道:“我让胜蓝叫你来,是有一事要交你去办。” “颜姐姐尽管说,离木一定办好。”离木想也不想,回道。 画颜转身领着离木朝溪水边散步,缓缓说道:“我要你去一趟蜀川,替我排兵布阵。” “排兵布阵?”离木不解地问。 画颜点头道:“三皇子刘车儿被派往蜀川,名面上是退出了皇位之争,可是实际是为养精蓄锐伺机待发。我们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帮助他在蜀川快速建立自己的军队,如此一来,兵,马,粮草,最是关键。蜀川地灵人杰,要集结这些不成问题,可问题是不能让朝廷发现他在建立自己的军队,否则,军队还没建成,他早已被判罪入狱,尸骨无存了。所以我要你去蜀川,集结我们自己的兄弟,暗地为他们操办,必要时帮他一把。” 离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画颜停下脚步,镇定地看着离木,“你能替我办好这件事吗?” 离木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颜姐姐放心,离木一定办到!”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太子已立,我这么做,可就有帮三皇子谋反的嫌疑,你还愿意帮我吗?” 画颜继续朝前散步,漫不经心地说道。 离木快速从后面跟上画颜的脚步,坚定地说:“离木相信颜姐姐决定做的事一定是对的,离木无需多问,就算不是对的,离木也愿意为颜姐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的信任是对的,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办好这件事。”画颜笑着拍拍离木的肩膀,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又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排兵布阵 未避免朝廷对他们的嫌疑,刘车儿与萧明朗一路赏景观花,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赶去蜀川。原本三四天的路程,非是让他们走了半个多月。 当他们到达蜀川沛城城门下时,也不禁被当地的活泼纯朴的民风感染。 从城门外沿直到城门内,商市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叫卖声嚷成一片。从当地每个市民的脸上都可瞧见丰衣足食地满足感。 沛城从战乱后的废墟一片,变成了全国经济增长最繁荣,最发达之宝地。这一切都是从画颜教他们酿造桃花酿起始的。 沛城这块肥肉之所以还没被人抢先占领,是由于外界人员对沛城不了解,以至于他们对沛城还停留在残垣断壁,饿殍遍野的的印象当中。 这也是画颜预料当中,为刘车儿特意挑选驻扎地的缘由。即让朝廷对刘车儿彻底的消除嫌疑,又能暗地伸展手脚。可谓天时地利,先获得了地利这一优势。 镇守城门的士兵见城门外来了几位外乡人,便拦住他们查问:“你们是何许人也?到沛城所为何事?” 刘车儿与萧明朗一同下马,走上前,各自拿出身份牌向守门士兵展示。 士兵细瞧清楚之后,连忙下跪施礼道:“小的不知王爷和侍郎驾临,如有冒犯之处,请王爷与侍郎恕罪。” 士兵不卑不亢的神情引起了萧明朗的注意,他进一步问道:“你可是伍长或什长,百夫长?” 士兵恭敬拱手答道:“回侍郎,都不是,小的只是驻守城门的一名小兵。” “哦?”他并没有接着问下去,心里仍持有嫌疑。 刘车儿将士兵扶起,亲切道:“过路盘查,乃是你的职责,你秉公持法,何来罪责。” “谢王爷宽宏大量!”士兵拱手说完,侧站一边,放行。 刘车儿与萧明朗各自牵着马儿,朝城内走去。 原本热闹的叫卖声全都停止,刚刚城门盘查一事,早就被他们察觉,当年受过刘车儿他们恩惠的市民认出他们是当年拯救沛城的三王爷和萧公子,于是他们纷纷朝刘车儿一行人围拢,眼里充满着柔和的善意。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跪拜在刘车儿和萧明朗跟前说道:“草民拜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拜见萧公子,愿萧公子福寿安康!” 周围其他人听了,一百来人也全都下跪,高呼:“草民拜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拜见萧公子,愿萧公子福寿安康!” 尽管刘车儿与萧明朗也被这浩大的场面震撼,但为免引起更大的波澜,他们还是出面制止了。 “各位请听本王说,大家都先起来吧,各位的热情,我等感动不已。”刘车儿说着,带头扶起旁边的百姓。其他人也逐渐起身。 刘车儿满怀激动的接着说道:“看到如今的沛城风生水起,百姓们安居乐业,本王感慨万千,总算没能辜负卿们所愿。今日本王再次回到这里,希望与各位一同再建兴盛,为我们的子子孙孙再造福业!” “我等愿追随王爷!” “我等愿追随王爷!” 大家齐声回应着。看着每个人充满希望,热切的双眼,刘车儿又重新恢复了重返京城的信心。 最后在大家无比的热情下,将刘车儿与萧明朗一路欢送到了王府门外,又说了好一会感激涕零的话,方才散去。 刘车儿与萧明朗激动的心情还未平复,忽发现大堂内站着一位少年,他背对着门外,使他二人无法瞧见他的颜面。 王府是何地,能轻易闯进,而又堂而皇之立于大厅,其武功与心境可见非同一般。 萧明朗警惕地挡在刘车儿的跟前,先一步问道:“来者何人?” 少年转身,潇洒一笑,拱手道:“萧公子,许久未见!” 萧明朗只觉少年有些眼熟,问道:“你我何曾见过面?” 少年笑着回道:“萧公子还记得当年在龙蛇街上抓到的那个小毛贼吗?” “原来是你!”被少年一提醒,萧明朗恍然明了。 刘车儿也想在沛城北门接应他的正是眼前这个少年,于是欣喜地上前招呼道:“原来是离木少侠!” 萧明朗诧异道:“离木少侠?” “正是!当年沛城之战,正是有了离木少侠的接应,我们才能安全退出。”刘车儿热络道。 萧明朗欣慰拍拍离木的臂膀,“看来你没有让我们失望,现在已经成为少侠了。”短暂的接触之间,萧明朗对离木内力之厚实而感到惊异。 离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忽才想起正事,紧接着说道:“王爷,萧公子,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禀告。” 刘车儿警觉地问道:“何事?本王料到你在此出现,定有要事。” 离木拱手回道:“离木想要告知王爷的是,王爷只管安心留在沛城,兵马粮草集结之事,我已安排人手暗自前去操办,可这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要不被朝廷察觉。但这件事总算打通了道路,王爷只需静心等待即可。” 刘车儿与萧明朗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自然都被离木这一番开门见山的话震惊不已。 萧明朗试探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离木牢记画颜的嘱咐,不许将她说出,便只回说:“萧公子不必问我缘由,离木只是想帮王爷在建大业中,献上一份绵薄之力。如果王爷和萧公子非要追问缘由,离木只能告诉二位,离木是奉桃园之命而来。” 刘车儿听说桃园,他想起画颜曾经说过的话,心里顿时明白了大概。他感激道:“那就请代本王向桃园堂主道谢。” 离木点点头,拱手施礼,转身准备离开。 萧明朗追问道:“城门的守卫,也是桃园的人?” 离木没有转身回应,轻轻点头,快速朝门外的高墙上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萧明朗听说桃园二字,心里已然明了是谁给离木安排的任务。可他不愿去深想那个发号施令者为刘车儿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 刘车儿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他轻松自如地走到庭院,背着手观看着周围的一切,从他坚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已经对建设大业胸有成竹。 听到离木回来禀告任务顺利完成,画颜悬浮的心总算踏实了一些。离木办事井井有条,张弛有度,也让她刮目相看。 画颜满意地向离木表示感谢之后,便让离木赶紧回去休息。 “小姐,现在王爷那边也安定下来,你现在就放宽心,安心休养吧”胜蓝在旁劝道。 “好好好。胜蓝,你陪我出去走走吧。”画颜起身,与胜蓝往桃林走去。她的心境无比的轻松,过往的伤痛随着时间在慢慢愈合。 “你又在画什么?小不点。”画颜见青黛一人坐在花树下,认真在画着什么,轻轻走过去问道。 青黛茫然地仰起头,将手中的画纸向画颜展示,“我在画桃林。” 画颜坐到青黛的旁边,细细观赏,忍不住赞叹道:“青黛画得真好!想来盼姑姑有你这么个学生,一定非常骄傲。” 青黛惊讶道:“神仙姐姐怎么知道是盼姑教我的?” 画颜微笑道:“盼姑画工我可是见过,她画的百合花惟妙惟肖,而你的笔法又与盼姑姑的神韵极像,这就不难猜出。难怪欣男也画得那么好。” 说到这里,画颜忽想起在嵩山秋猎时,张夫人夸赞欣男画画的天赋时,刘裕阴郁的脸,瞬间有了详解。想来刘裕是想起了原配盼姑了吧。 青黛杵着脑袋,认真地瞧着画颜的神情变化,即使她非常聪明,然而在她这个小小年纪仍使她琢磨不透的地方。 画颜笑着摸了摸青黛的头,“青黛这么喜欢画画,将来是想当一名画师吗?” 青黛摇头道:“不,我不想当画师。虽然我喜欢画画。” “我知道了,你一定想跟你的师父师公们一样,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是吗?”画颜继续猜问。 青黛狠狠地点点头,“神仙姐姐猜对了,可是”青黛又低垂着头,眼里涌现出忧伤的情绪。 画颜急忙问:“怎么了?别怕,有师伯给你撑腰呢!” 青黛皱着眉道:“师父说,当初教我医术,是为了救我的命。可是要当一名大夫,却不能。” “你师父说的?可是为什么呢?”画颜问道。 “师父说,天下没有女子当大夫的,当大夫行医治病,就要抛头露面。师父说,如果我实在想当,就在桃园里当个小大夫。可是,我想去更多的地方,救助更多的人。”青黛低着头嘟囔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画颜想了想,抬着青黛的下巴,对她说道:“你师父这么做也是想保护你,他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尽管他的思想有点保守,可是他是一心为你好。所以青黛一定不要怪你师父。” 青黛乖巧地点点头,“青黛明白。” 画颜牵着青黛的手,接着朝小溪边散步。胜蓝则慢慢跟在后方。 “青黛,师伯要你谨记,在这个世界上,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男与女都是平等的,我们都是大自然的产物。尽管弱肉强食是这个生物圈永恒的定律,但你一定要保持一颗善良之心,无愧于心,坦坦荡荡做人。知道吗?”画颜细心教导着。 青黛仰着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傍晚时分,画颜与青黛告别,与胜蓝往自己的住所返回。 “皇上昨夜重病复发,三更时分,宫廷内便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今日太子已经登基成为新皇。” “新皇登基不过是张夫人控制朝堂的掩护。好在,新皇顺利登基,朝堂逐渐平稳。” 画颜所经之处,忽然传来秦正风与孔曜文的对话。她迅速的心算年日,永初三年刘义符,宋少帝即位,果然与历史书上所著相同。 “殊不知,看似平静的朝堂,底下又暗藏多少汹涌。夺位之争,现在才算开始。”画颜心里暗想,抬起头怅然往回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新皇登基 永初三年,宋武帝刘裕离世,同日皇太子刘义符登基皇位,号称宋少帝,封张夫人为皇太后,太子妃画姝为皇后,并下令大赦天下。 傅亮c徐羡之c画夏山c谢晦等人的职位已经无可再封,为了表示对这几位顾命大臣的亲近之心,将恩惠赐予了其各自的家人,并赏封白银玉珠几箱,良田千亩。 起初这几位顾命大臣,正如先帝刘裕托付时要求的那样,忠心耿耿地辅佐宋少帝,可渐渐到后来,他们便逐渐失去了信心。 不仅是因为宋少帝整日游狎,与宫人游戏无度,沉溺于声色犬马不理国政,还与太后后宫垂帘听政,干权预政有着极大的关系。 太后唯亲适用,一度造成朝堂上严重失去平衡。有能力无关系的官员被尘封,无能力有关系的官员在威风。势必有了有权利者恃强凌弱,蛮霸一方,民生哀声哉道之局面。 以太后为首的一干人等对百姓的诉求视若无睹,继续我行我素,私饱中囊。 傅亮看不下去,曾在朝堂申诉几句,被太后严厉驳斥之后,便再不敢言。 徐羡之则明哲保身,暗中观察。 画夏山为人正直不阿,心怀仁厚,他不忍百姓终日受尽疾苦,而不发一言。终于有一天,画夏山直面向太后禀言,“启禀太后,臣有一事启奏。” 尽管太后坐在垂帘之后,也能对画夏山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她知道画夏山最近揪住了她的亲侄子的罪行,准备好好告罪一番。她笑了,是轻蔑的。 “哀家今日有些乏了,画大人改日再来禀告吧。” “太后,臣” 太后隔着垂帘讥讽地笑了笑,听也不听画夏山焦急地言词,转身扶着丫鬟下了朝。 画夏山只觉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呆立在朝堂中央,神情略显尴尬。 等到其他官员都从朝堂散去之后,傅亮上前劝言,“画大人,算了吧,太后这是不想听你再说张株的事啦。” 画夏山为难地说道:“如若太后任其继续作恶,恐怕不止被张株迫害的一家百姓有怨言,而是会引起天下人的怨言啊!” 傅亮无奈地摇头:“可惜太后听不进去,有意偏袒,而皇上却” 画夏山凄凉地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座,“我等有负皇上的重托啊!” 傅亮被画夏山的言语激发出原本心中的悲凄,一时哀叹不已。 画夏山却并不因此受挫,他的眼神转变坚定,“我既然答应了皇上,就一定要履行辅佐皇上的职责,既然太后今日不想听我奏言,那他日我再奏不可!” 傅亮惊奇地看着画夏山,心中涌起对他的尊敬之情,“画兄傅某佩服啊!” 二位大臣在朝堂中的谈话自被一旁的侍从听了去,并且快速禀告了太后。 下朝后,太后来到后花园散心,本来仍对刚才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持有不快,又听得侍官告知了画夏山冥顽不灵地一番话,顿时恼羞成怒。 她将手中的梅花狠狠地扔在脚下,重重地从它身上踏过去,回到小亭中坐下。 侍候在旁的林菀柔,如今已是林贵妃,柔声劝道:“太后息怒,犯不着跟他们置气。他们是臣子,您是当今太后,天下之事,天下人之性命,都掌管在太后的手里,他们几个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听了林贵妃讨好的言语反而更加不快,不耐烦道:“你懂什么?!他们是先帝亲口任命的顾命大臣,岂是无缘无故能杀的?!” 林菀柔被啐了一脸,心中惶恐,她快速地转动脑筋,急于想向太后邀功。忽然她灵机一动,眼里含着阴谋,阴沉沉道:“太后,臣妾倒有一法子,太后若使了,定可永除后患!” 太后扬起高傲而尊贵的脑袋,看着林菀柔质疑道:“你有什么法子?且说来听听。” 林菀柔知太后有了兴趣,急忙挪着小步凑到太后的耳边,神神秘秘地将她的毒计说了出来。 太后听了,不觉对林菀柔刮目相看,可随后她又质疑道:“如此一来,也有损贵妃的名声,你当真愿意为哀家牺牲吗?” 林菀柔俯身,虔诚道:“只要能为太后排忧解难,菀柔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太后听得她亲口做了保证,这才像吃了安心丸一般轻松,她慈爱地伸出手,将林菀柔扶起,“辛苦贵妃了,待此事一成,哀家绝对不会亏待贵妃。” 林菀柔温顺地点头回应,像是对太后之言极为相信。 至于,林菀柔究竟出了什么诡计,接下来自会揭晓。 次日,画府一早便有太监登门宣旨。 这位太监还是大家的老熟人,曾经受过太后指令亲自派车来画府迎接过画家两姐妹去往嵩山。 画夏山照正常礼仪,带领全家所有人跪拜在太监脚下迎接圣旨。 太监见人全部到齐,打开皇旨,大声念道:“太后懿旨,画大人衷心为主,劳苦功高,念其辛辞,特准许画大人明日进宫探亲,以慰父女之情。钦此!” “臣谢太后圣恩!臣领旨!”画夏山恭敬起身接旨。 太监献媚道:“恭喜画大人能与皇后娘娘得已父女团圆啊!” 画夏山生疏地笑笑,并命管家给了赏钱,迎送出门。 回到书房,满心欢喜的画夫人见画夏山一脸愁容,不安地问道:“老爷,太后恩典,老爷怎么倒不快活?” 画夏山提起精神答道:“太后对我早已有嫌心,怎会给我什么恩典,只怕只怕太后另有图谋。” 心地纯良的画夫人自然相信她家老爷的一番话,更加恐慌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画夏山无奈道:“太后图谋之心尚不得知,圣旨既已下,身为臣子,不得不遵循。何况只是面见皇后娘娘,自己的女儿总不会算计父亲。这个倒无碍。想来太后想借此收买于我,拉我入她的阵营罢。” 画夫人紧张地问道:“那时,你如何做?” 画夏山站起身,走到窗边,昂首挺胸,决绝道:“宁死不从!” 第二日清晨,画夏山早早起身,整衣敛容,提上画夫人早早准备的礼物来到云龙门等候。 出奇的是,往日重兵把守的宫门,此时却空无一人。 画夏山虽心中有些疑惑,但皇家重地,不敢随意走动。 又过了一会,宫门内忽出现一丫鬟,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带领画夏山往皇后宫中探亲。 画夏山想起能马上见到许久未见的大女儿,如今的皇后,心中十分激动,没作多想,快步跟在这丫头身后。 辗转了好一路,还未到达目的,且一路上行人不多,见到他二人也都小心避开。 画夏山终于忍不住朝前面领路的丫头问道:“侍官,皇后的宫苑在何处?为何行了大半天的路程还未到?” 领路丫头头也不回道:“大人莫急,前面就到了。” 说着,二人终于抵达一座宫门的门前。可这座宫门,位置偏静,周围杂草丛生,门墙外表色彩均已脱落,暗淡萧条,一点都不像皇后所居。 画夏山抬头朝宫门匾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潇湘苑,而不是,椒房殿。 故而又问道:“侍官,这不是椒房殿,如何带我来此?” 丫头没好气道:“让你来就只管来,难道就不许皇后在此处散心吗?何况椒房殿处于后宫正中央,周围是后宫妃子群居所在,让大人去往那处,终是不方便,有违礼数。” “啊,是。”画夏山虽对这丫头的话有些疑惑,一向对皇家恭敬谦逊的他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丫头领着画夏山进了苑,苑内照样空无一人。画夏山坐在大厅内等候,丫头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跟前,便退了出去。 正当画夏山焦急地等待时,林婉柔却突然从门外出现了。 画夏山见来人衣冠华贵,身边却只跟着刚刚那一名丫头。急忙起身,却不知如何称呼。 丫头厉声提醒,“见到贵妃,还不行礼?” 画夏山猛然一惊,极为尴尬地俯身施礼道:“臣拜见贵妃娘娘,不知贵妃娘娘驾临,有所冒犯,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林婉柔一脸傲娇,略带讥讽地笑道:“画大人请起,是本宫不请自来,倒把画大人吓着了吧?” 画夏山慌忙离开座椅,请贵妃入座,自己侧站一旁,俯身静候。 他的脸色极为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直流。 他如何不知无特殊召见,外臣不得与后宫妃子会面。往小了说这是有失礼数的行为,往大了说就是秽乱宫闱。 “请娘娘恕罪,臣是受太后懿旨,去探望皇后,却走错了宫苑,臣罪该万死,臣这就先行告退了。”画夏山等不及贵妃发话,着急忙慌地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刚那丫头挡住了门道。 见到画夏山对她俯首称臣,让林婉柔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她一直对当年画颜对她的羞辱耿耿于怀,如今有了打压画家的机会,她岂能就此放过。 林婉柔笑盈盈地站起身,“画大人并没有走错,正是我让丫鬟领你到这来的。” 画夏山这才发觉是被人蒙骗,心生恼怒,他转过身严厉地看着林婉柔,“贵妃娘娘与太后联手把我引到此处,到底意欲何为?!” 林婉柔丝毫不被他因气恼而愤怒顶撞的语气,有所影响,继续说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本宫就不与你打哑谜。画大人想必是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了吧?” 画夏山一听,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他愤怒地将双袖一甩,“想来太后因我抓着张株的罪名不放,恨极了我吧。” 林婉柔邪魅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画大人。可是就算你什么事都预料到了,还是改变不了你的生命。实话告诉你吧,太后早已视你为眼中钉,早想把你处之而后快,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让她画颜亲自尝尝,从大家闺秀变成囚犯的女儿,该如何苟延残喘的生存!” 画夏山仰天大笑,早已视死如归,他面不改色道:“那恐怕要让贵妃失望了,我的颜儿绝不会轻易被打垮,相反,贵妃娘娘与太后做下如此罪恶,往后的日子里,该多加小心才是。” 林婉柔成功被画夏山的这句话激怒,瞪着一双恶毒的眼睛,满脸通红,像一只野兽正要撕碎它的猎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含冤入狱 “皇上驾到!” 说时迟那时快,林菀柔一把撕下自己的外衣,一头撞在墙柱上,鲜血从她额角的伤口直流,两行眼泪立马顺势而出,还不忘哀嚎道:“皇上快来救救臣妾!” 刘义符闻声急忙从门外赶到,不知所措地将林菀柔扶起,“爱妃,爱妃你醒醒,朕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林菀柔被撞得头晕眼花,慌乱地抓着刘义符的双手,“皇上!皇上快救臣妾,臣妾宁死也不会辜负皇上的心!” 刘义符听得摸不着头脑,他急朝旁边的丫鬟呵斥道:“你来说!贵妃到底怎么了?!” 丫鬟跪在地上,哭着回道:“奴婢一早陪贵妃来潇湘馆剪梅花,只因贵妃听到皇上前几日称赞她房里的梅花几句,贵妃便不顾大雪阻拦,执意前来。谁曾想,画画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潇湘馆,竟欲图谋不轨!贵妃拼命抵挡,竟不惜以死来保持清白!幸好皇上及时赶到,否则,皇上怕是再也见不到贵妃了!” 年轻单纯的刘义符听了丫鬟信誓旦旦的言辞,又见贵妃满脸是血,顿时龙颜大怒,他怒指画夏山道:“画夏山!你你好大的胆子!” 画夏山面如死灰,双腿跪地,一言不发。他知道,太后位高权重,想要给他安一个罪名,是轻而易举之事,皇上信或不信都不再重要,他也不想再做无谓的反抗。 刘义符见画夏山沉默不语,只当事情属实,气得青筋暴露,血脉纷张,“好你个画夏山,朕竟看走了眼!要不是贵妃极力反抗,要不是偶然过路的丫头向我禀报,朕还不知你如此胆大包天!” 画夏山失望地闭上眼睛,等待宣判。 “你虽是先帝任命的顾命大臣,可你犯下如此滔天,大逆不道之罪,朕不处置你,皇家脸面何存!”他朝门口的侍卫大声喊道:“来人啊!将画夏山打入天牢,即日处死!画家一门满门抄斩!” “是!”门口的侍卫一拥而入,将画夏山五花大绑,抬出门外。 一切还来不及反应,画夏山抓住最后一丝机会大喊:“皇上!请念在老臣往日的辛劳,宽恕我的家人吧!” 刘义符哪里还想得起旧情,对画夏山的哀求视若无睹。他一心只放在楚楚可怜的林菀柔身上。亲自抱着林菀柔回到昭阳殿,亲耳听见太医诊断无碍之后,方才消了一点怒气。 圣命很快被执行,禁军统领聂峰亲自带领一对人马来到画府搜查。将画府大大小小十几个丫头侍从全都拷押回牢。他呵退了蛮横无理的士兵,亲自押解惊慌失措的画夫人。 见到文雅端庄的画夫人受到如此的惊吓,聂峰忍不住悄声向画夫人解释原委,“夫人,画大人因顶撞贵妃,已经被打入天牢。画府也被牵连进来。不过夫人,此事还有转机,你在京城是否还有近亲,如果有,即刻通知画郡主回京,她有先皇赐予的不死金牌,或许能挽救画府的命运。” 画夫人面色惨白,精神恍惚道:“可是谁替我去传话呢?画府的人都已经被捕入狱了。” 聂峰迟疑一阵,最后说道:“夫人信得过聂某,就让聂某替夫人传话吧。” 画夫人想起画颜曾经说过慈善堂的小海子是她师父的另一名徒弟,连忙告知他,“慈善堂,小海子!” 惊悸中的画夫人,只能最后说出这一句话,便昏倒过去。 聂峰亲自将画夫人关押入狱,并嘱咐看守的士兵好生看管,才使她免于像画府其他人被毒打的悲惨遭遇。 画府被抄,画夏山入狱的消息瞬时间传遍了京城内外,正如高楼迭起,引人注目,高楼塌陷,满城风雨。 傅亮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徐羡之商议,最后二人仍然冒着被牵连的风险,赶到皇宫,求见皇上,为画夏山求情。 刘义符年轻气盛,哪里肯听他们的劝言,还未听上两句就命人将他们赶出太极殿。 他二人不肯死心,又急忙来到太后的慈禧宫,同样得到的答复是,闭门不见。 最后二人只得摇头苦叹,不了了之。 且说,人命关天之事,聂峰一刻不敢耽误,马不停蹄赶到慈善堂,却见慈善堂大门紧闭,举手敲门,半天无人回应。 往旁边一打听,才知慈善堂的坐堂大夫一早便出远门问诊去了,几天之内不会回来。 聂峰失望地摇头,“看来天意如此!” 聂峰为曾经并肩作战的胜蓝,和只见了了数面的画颜,尽了最后一份力,无疾而终,只得无奈离开。 画夏山被单独关押在刑部最牢固的牢笼,那里位处于五层楼底,常年阴冷寒湿,犹如冰窖一般,不见天日。 画夏山枯坐在牢中,回想过去发生的一切,忽觉荒唐可笑,而又神圣严肃。终日苦笑喃喃自语。看押的侍卫以为画大人被逼疯了,赶紧禀告聂峰。 聂峰匆忙赶来瞧他,“画大人?” 画夏山神情恍惚地转身看向聂峰,沉默不语。 聂峰命退身旁的侍卫,痛心道:“聂某如何不知画大人是清白的,可是皇权不可违,聂某无法做些什么。画大人衷心为国,乃国之栋梁,失去画大人是朝廷一大损失,画大人务必坚持几天,等皇上想通了或许还有生机。” ‘皇权不可违’这几个字突然提醒了画夏山,他终于明白太后为什么要至他于死地,原来太后早就知道先皇给了他一道密诏,未稳固刘义符的江山,她绝不会冒险让他再活于人世。 他激动而又抓狂地凑到牢笼边,“我我要见傅亮和徐羡之两位大人!我有要事要告知他们!” 聂峰吃惊地看着画夏山,为难地说:“请恕聂某无法办到,皇上已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来此探望。” 画夏山放下绝望的双手,静看了聂峰好一会儿,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他的衣袖说:“聂统领,以老夫的观察,你是个正直忠厚之人。我有一事想请聂统领代为办理!” “画大人尽管说便是,聂某敬佩画大人有仁厚爱民之心,愿意为画大人冒这个险,只要画大人信得过聂某。”聂峰正义拱手道。 画夏山小心谨慎地朝周围打量一番,这才悄声说道:“我有皇上一道密诏,想请聂统领帮我带给傅亮大人。” 聂峰惊异道:“什么密诏?” 画夏山凌厉地看着聂峰道:“是皇上临终前给我的一道口谕。傅亮c徐羡之大人,都在场。你告知傅亮大人之后,他自会相信。”他抬手示意聂峰走近些,继续说:“皇上口谕,‘太子今后若不能当个好皇帝,就废了他,扶车儿上位。届时,自会有人助你。切记!’” 聂峰猛然一怔,他不曾想先皇将此口谕传给了画夏山。而他正好就是先皇口中,可以帮助画夏山的人。 可是当今皇上只是将得罪贵妃的臣子关押入狱,并无犯下荒唐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不能借此而营救画夏山,否则就是背叛朝廷,背叛皇上,这是一向秉持正义忠诚的聂峰办不到的。 他十分歉然地看着画夏山,并没有告诉他,他就是皇上所说的帮手。 “画大人放心,聂某一定将话带到!”聂峰做了郑重的保证。 “如此我便安心了。”画夏山疲惫地说。 “画大人是否要让聂某给家人带几句话?”聂峰紧接着问。 画夏山带着悲伤迟疑了一阵,然后说道:“我的夫人也已经关在牢内,再多言,只怕惊着她。我的大女儿虽贵为皇后,想来也是被圈禁在皇宫,你无法得见。只有,我的二女儿还有自由,只是她去了桃园,觅不得踪影。如果如果你见了她,就带我告知,爹知道颜儿有不少本领,也一直以颜儿为傲,爹希望颜儿不要因为爹娘的遭遇而悲伤溃败,爹希望颜儿快快乐乐的活着。” 画夏山将自己最后一道使命完成,整个人舒坦下来,他踉踉跄跄地走回牢笼的角落边坐下,继续回想过去发生的一切,在回忆里有他的两位得意的女儿,相濡以沫的夫人。 聂峰最后痛惜地看一眼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如今人枯背弯的画夏山,迈着沉重地脚步离开了寒冷潮湿的天牢。 再说回新晋为皇后娘娘的画姝,自从在世子府被圈禁以来,成为皇后的她,命运也不曾有半分改变。皇后虽然住在椒房殿,更犹似冷宫。 椒房殿里的丫头,除了近身服侍的馨巧,只有两个打扫庭院的婆子。 画姝因终日忧思劳神,身体逐渐虚弱,如今连床榻也不曾下。对画夏山及画府一门入狱之事全然不知。直到此事过了两三天,皇宫内议论声随处可闻时,才被偶然听见的馨巧获悉。 馨巧心急如焚,又怕告知皇后,引她徒增伤心,加重病情。思虑再三,她决定动用小姐给她的桃园令牌的时候到了,于是在一天夜里,她扮成厨房采买太监偷溜出宫。走到最后一扇官兵把守的宫门时,她的心紧张地快要从胸口蹦出似的。 终于轮到她接受盘问时,她将头深深底下,压重声音回道:“启禀官爷,小的是奉命出宫采买。”她将偷来的令牌像守卫展示。 守卫用质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馨巧一阵,随后将她放行。 “慢!” 说话人的声音馨巧再熟悉不过,她的心咯噔一下,恍如晴天霹雳,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功亏一篑 来者果然是林菀柔,她慢悠悠地从轿撵上落下,走到馨巧身旁,将她头上戴着的帽子一把摘下,鄙夷地扔在地上,“这哪是御膳房的买办,分明是皇后宫里潜逃的丫头!” 馨巧见瞒不过,为了今后还能借机寻求桃园的帮助,只得跪地低声下气地求饶:“贵妃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想出宫见见家人,见着了奴婢就会立刻回来的!” 林菀柔讥讽道:“你当本宫不知道你在密谋什么吗?少在本宫面前耍花样!”她俯身凌厉地看着馨巧,“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馨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惶恐地朝身后退去。然而她独自一人又无画颜的武功绝学,终究无法抵抗气势浩大的十几个丫头婆子的阻挠,没过一会儿,她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撕得破碎,一块小小的刻着奇异花朵的玉牌,掉落下来。 林菀柔欣喜地看着从馨巧身上搜刮出的礼物,厉声吩咐下人将她押往慎刑司后,这才得意洋洋地回了宫,她对此次守株待兔的成果很满意。 独自躺在病榻上画姝,久久不见馨巧回来,担心她出事,于是强撑着下了床,打开封闭已久的大门,往外走去。 安排看守椒房殿的丫头婆子不见踪影,他们想必知道皇后虚弱的身子,走不远,久而久之,也不再守在门旁。 画姝托着虚弱的身子,边走边唤,始终不见馨巧的回应。她知道整个皇宫中,就只有林菀柔视她为死敌,何况馨巧之前被她抓去过一次,现在馨巧不见了,一定与她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里,画姝再次提着沉重的脚步往昭阳殿走去。 “听说皇上已经下令,要将画夏山凌迟处死。” “不会吧,画他可是皇后娘娘的亲爹啊,皇上也不顾及这份情面?” “皇上连皇后面都不愿意见,更别说顾及她的家人了。” “我听说,画府一门被判满门抄斩。不知皇上将如何处置皇后?” 黑暗的花园中的一阵窃窃私语,将画姝震得五脏六腑具碎,一口鲜血从她的嘴角急流。她并没有因此倒下,惶惶之中,她调转方向朝太极殿走去。 守候在太极殿门外的太监突然瞧见浑身是血的皇后,打着赤脚走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惶恐地跪拜在画姝脚下,又或因心中仍有一丝怜悯之情,他没有即刻呼叫侍卫阻拦,而是任由画姝走进太极殿。 看到画姝极近疯癫走来的模样,引起了刘义符心中对她的怜惜,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皇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画姝失魂落魄地看着皇上,顾不得行礼,泪如泉涌地嘶吼道:“皇上,请宽恕我的父亲及家人吧!皇上,其实你心里清楚,我的父亲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啊!” 刘义符对画姝不符合常理的行为,极为震动。看着她凄惨而显狼狈的脸庞,忽觉得比任何人都要美丽生动。 刘义符除了爱歌舞美酒,更爱美人,见到一向端庄自持的画姝,也有软弱的一面,他的心软了下来,走过去将画姝搂在怀里,温语道:“皇后应当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如何弄成这幅模样?朕朕答应你从宽处理便是。” “哀家看谁敢这么做?!” 太后强势的不容抗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刘义符迅速放开搂着画姝的手,慌忙走到门外迎接太后,“母后怎么来了?”他瞧见太后身边还伴着林菀柔。 林菀柔眼中带泪地朝皇上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刘义符心中明白,她这是带着太后来兴师问罪,一时对林菀柔产生厌恶,又不明表露出来,只淡漠地点了个头。 太后搀扶着刘义符走进太极殿,用一双严厉的双眼睛审视着周围的一切,突然怒道:“伺候在皇上的身边的都是哪些人啊?!竟然堂而皇之地让得了失心疯的皇后进了太极殿!” 伺候在旁的太监丫鬟跪倒一片,哀声求饶:“太后娘娘息怒!” 刘义符本是动了恻隐之心,想替皇后求情,可听太后用‘失心疯’三个字来形容皇后,顿时不敢言语。 画姝撕碎自己的骄傲,伤心地跪倒在太后跟前,一个劲磕头,哀嚎道:“太后!太后!请您念在我的父亲” 还没等画姝说完,一个巴掌打在了画姝的脸上,使她扑倒在地上,头晕眼花,仿佛即刻就要死去。 太后收回火辣辣的手,唾弃道:“你还有脸提你的父亲!他借进宫探望你为由,却对贵妃起了不臣之心,若不是极时将他绳法,皇家的颜面怕是要被他毁得一干二净!” “不!”画姝惊恐地睁大眼睛,她这才知道被安在父亲身上的罪行,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太后说的这一切,“你们!”画姝突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太后与林菀柔合谋设下的诡计,一双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指着她们说:“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圈套!是你们诬陷我的父亲!” “放肆!” 又一个巴掌落在了画姝的另一边脸上,这次出手的却是林菀柔。 画姝经受不住第二次的打伤,即刻昏死过去。 林菀柔因内心极端害怕被揭穿,便动手制止画姝继续说下去,可现在她意识到自己风头过盛,有些后悔了。 “太后,臣妾看皇后的失心疯已经无药可治。”林菀柔转变乖巧的模样向太后叙述道。 太后顺势接话:“那就押下去,派人好生看管,别让哀家和皇上再见到她!” “是!”林菀柔努力制止心中的喜悦,平静地回答。 画姝一死,那么后宫除了太后,就只有她林菀柔独大了,她怎能不欢喜呢。从前她为鱼肉任人宰割,现在也该换回来了! 然而林菀柔脸上的细微表情被刘义符看得一清二楚,他想起画姝振振有词的反驳,想起今天在突然潇湘苑发生的不寻常的一切,才明白自己竟然被眼前这两个女人合伙蒙骗了。死了一个对他而言毫无感情的臣子,他不关心,打伤自己从前并不爱的妻子,他可以忍受,直到他自己亲自尝受了欺骗的苦果,才让他大为恼火。他不敢顶撞母亲,就把怒火撒在林菀柔的身上,他开始对她厌恶至极。 遍体鳞伤的画姝被人四脚朝天地抬回了椒房殿,椒房殿紧闭的大门外又加上了几把大锁,从此宫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画姝的模样。 话说,小海子一大早将药店闭馆,交代药童几件要事之后,便急忙赶到忘尘楼与牧娘商议对策。这才使聂峰去到慈善堂而扑了个空。 画夏山入狱,画府一家大小另被关押的消息,同样身在京城的小海子与牧娘怎会不知。此时他们正在二楼的雅阁商议是否开始救援。 小海子最先沉不住气,他愤怒地用手往桌上一锤,茶杯被震得破碎,却无人察觉。“依我看,今夜我们就开始行动!我们等得太久了,画大人已经被关押折磨两天了!” 牧娘冷静地制止道:“不可冲动。堂主现在已然收到我们的通知,我们必须等堂主的指示行动!” 小海子无力反驳,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此事被颜儿知道,还不知她怎样痛苦呢” 牧娘被小海子的话提醒,顿时紧张起来,“是啊,依小姐的性子,非要掀翻皇宫不可。” 小海子无奈道:“偏偏三王爷与萧公子不在京城,无人能打探些可靠的消息。听说皇后也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小海子痛心地无法继续说下去。 牧娘忽站起身,坚决道:“既然天牢不可随意闯入,那皇宫我们总可以试试。” “牧娘是指去皇宫救出皇后?”小海子抓住希望,牧娘终于被他劝动了。 牧娘坚定地点头道:“不错!皇后身体虚弱,恐怕等不及,我们必须及时行动!” “好!今夜我们就闯进去!”小海子激动地站起身,似乎即刻就要行动。 “你就不必去了。” “这是为何?!” “你我必须分开行动,堂主那边你赶紧去再通知一遍,这么久都不见动静,不太正常,由你亲自去一趟,大家好放心,何况去桃园的路你最熟悉。至于皇宫,忘尘楼里的打手足以应付,他们都是在小姐手下训练出来的,以一顶百不成问题,何况我们这次是暗地行动,只将皇后救出即可,不会被他们发现,产生冲突。” 尽管小海子很想参与此次救援,但他知道牧娘的话是正确的,他也无言反驳,便答应照做。 当天夜里,小海子与牧娘分头行动。小海子骑上一匹快马朝桃园方向奔去。牧娘则带上忘尘楼的十五名打手换上潜伏黑色装束,静悄悄又轻而易举地翻越皇宫的高墙,不被人察觉地进入皇宫的正中心处。 为了在黑暗中快速找到椒房殿所在,牧娘吩咐另十人一队分开行动。 十几位黑衣人迅速地在皇宫暗处游动,速度之快,犹如一阵狂风侵略而过。 此时,林菀柔毫不知情地怡然自得地在皇宫内院散步,除去了画姝这个障碍,皇后之位指日可待,同时又能将画府扳倒,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此时这么心情畅快过。 正当她沉醉在自己美好幻想之时,一把冰冷的尖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若敢呼救,小心你的脖子。”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是谁?!胆敢擅闯后宫!”林菀柔冷静地质问道。 “我并不想取你的性命,你只要为我带路即可。” “你要去哪?” “椒房殿。快走!” 林菀柔并不抵抗,顺从的往前带路。直到路过转弯点时,她才发现刚刚跟在她身后的十几名丫鬟侍从全都消失不见,换之一群黑衣人跟在她的身后。 林菀柔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般柔弱,她冷静地分析,听声音,及其脚步之轻盈,她断定威胁她的人定是个武力高强的男子,目标又是椒房殿,那定然与画家一门有关系,那必定是桃园的人了。 林菀柔想到这里,忽生一计,她突然停下脚步。 黑衣人督促道:“还不快走?” 林菀柔将收藏在衣袖中的玉牌拿出,举在他们面前,以命令的口气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敢挟持!” 黑衣人见了令牌,急忙将手里的武器放下,毕恭毕敬地回道:“小的不知姑娘是桃园的人,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恕罪。” 林菀柔见自己赌赢了,暗自窃喜。借机探问消息,“你们去椒房殿干什么?” 黑衣人回道:“我们是奉了牧娘的命令,去椒房殿营救皇后。只因我等中途迷失方向,完全与牧娘失去了联系,见到姑娘途径此处,才出此下策。” 牧娘也来了?又是一条大肥鱼。林菀柔暗自叫好,欲想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转念一想,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聚在一起恐怕一个都抓不着,为今之计,只有先支开一部分人,再将那条大鱼收入网中,岂不甚好。 想到这里,林菀柔便朝黑衣人说道:“我说怎么听见有侍卫喊捉贼,原来是牧娘他们被发现了!” 黑衣人听闻此言,顿时紧张地围拢,准备随时杀出重围。 林菀柔安抚道:“好在他们已经安全逃出去了。我看,你们今晚就不要再行动了,椒房殿肯定派了重兵把守。不如你们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与你们里应外合,总该容易些。”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可对方有令牌在手,他们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只好同意离开。 林菀柔故装好意地带着他们朝最近的路离开了皇宫,又即刻转身喊来一群侍卫,快步朝椒房殿围拢。 此时牧娘已经赶到椒房殿的内阁,她举刀将门外的几把大锁砍断,把门打开,正要抬脚进去,却见一大群禁军守卫持刀闯进椒房殿,并将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几百支弓持箭对着他们,只稍一声令下,他们的身体即刻就会出现好几百个窟窿。 牧娘抬眼想寻求她带来的帮手,却无半分影子。直到林菀柔拿着桃园的令牌出现,牧娘终于明白了缘由。 牧娘转身看着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画姝,沉重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任由禁军侍卫将她抓获。 眼看离救出画姝只有一步之遥,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怒闯皇城 画府一门被判满门抄斩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内外,桃园自然不可能闻所未闻,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除了集结人马需要时间,还是因为有着另一重考虑。 桃园的势力日益壮大,足以与朝廷对抗。可是一旦两方真的发起争端,那么世界将必然产生一场巨大的浩劫。其中无辜的百姓,和千万条衷心的将士的性命也会葬送于此。 画夏山是画颜的父亲,多年来一直与桃园保持友好交往,桃园已将他视作内部人员。尽管如此,孔曜文身为桃园的军师,他不得不冷静地向秦正风提出合理的建议,那就是避免与朝廷发生正面冲突。 “大哥,虽然我们知道张夫人一行人当道绝不长远,可现在推翻他们,还不是时候。”孔曜文摇着鹅毛扇,有些焦急。 秦正风背着手,来回踱步,他显然还没下定主意。一边是他结拜的兄弟,一边是天下人的安危,他不得不慎重的抉择。 “呸!那小皇儿算个什么东西!胆敢欺负到俺们头上来?不给他们教训试试,还当我们桃园是那田里摆着好看光吓唬人的草把子!”雷不鸣冷哼一声,泡沫星子喷了满嘴。 孔曜文停下摇扇的动作,走到雷不鸣身边,像对不争气的学生说道:“你怎么就知道瞎参合,此事让大哥考虑清楚才行。” 盼姑从未过秦正风如此焦急之态,心里也慌了,她挨近秦正风,轻声问道:“大哥,此事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吗?” 秦正风停下来回走动的脚步,坐下,紧锁眉头,“凭我们的能力,想要去天牢救一个人那绝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向江湖交代,这个交代必须是公平公正。将来朝廷对我们桃园发动战争,我们将如何向为我们献出生命的人做出满意的解释?画大人的冤情我们一清二楚,别人如何能轻易相信。”说到这里,秦正风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感受到沉重的气氛,低头不言。 “既然明面上不能打劫,那就暗处去不就好了!”雷不鸣忽然一拍桌子道。 孔曜文欣喜道:“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快步走近秦正风,继续高兴地说道:“大哥,不如派几个武功高手,隐藏身份,暗地将画大人与他的家人营救出来。这样朝廷即使知道是我们,可他们没有证据,没有理由轻易朝我们挑起战端。” 秦正风站起身,疑惑道:“天牢不比一般的监狱,若是只派几个人去营救画大人,恐怕有些难度。” 雷不鸣霍地站起身,拍着胸脯道:“大哥,俺去!那几个铁牢子,任凭它是什么劳什子,都受不住俺的一刀斧头!” 站在雷不鸣身后,始终不敢插话的离木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他意气冲冲地走上前说:“师公,师父,离木也愿意随往!颜姐姐是离木的恩人,离木不忍见颜姐姐家人受苦受难而无所作为!” 雷不鸣得意地把他的徒弟离木推到大家的跟前,想要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一番,又怕别人觉得他炫耀,只好忍住,简单说了句:“好小子!” “堂主!快快去救画大人!”小海子一下马便慌忙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 盼姑将他扶在一旁坐下,倒上一杯茶水递在他的手里,“小海子这么着急忙慌的,又发生什么事了?” 小海子猛地吞咽口水,艰难地说:“画大人他,他被打入了天牢了!我早已派人前往桃园禀告,你们竟还没收到么?” 孔曜文看了一眼秦正风,回道:“我们在你的探子禀告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之所以现在还没行动,是因为我们必须计划周全。以免被朝廷抓住口子,倒打一耙。” 他随即说道:“你放心,我们正打算安排人去营救画大人。” “还有皇后!”小海子焦急地说。 “皇后?皇后也被牵连了?”孔曜文问道。 小海子顾不得满头的汗,接着说:“皇后虽然仍住在椒房殿,实则是被打入冷宫。贵妃也对她百般欺凌。牧娘已经先行动了,此时如果顺利的话,皇后应该被营救出宫了!” “什么?!”孔曜文惊呼。大家也都被这个消息震惊。 “大哥,既然已经有人开始行动,朝廷定然会对关押画大人的天牢严加防守。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孔曜文焦急地向秦正风请示。 秦正风不再犹豫,他随即安排雷不鸣与离木带领几十名武功高强的手下,即刻前往京城营救画大人一家。 雷不鸣与离木片刻不曾耽搁,召集弟兄连夜快马赶去京城。 盼姑送走他们后,忽惊觉道:“我们光是在这讨论,倒忘了颜儿!” 孔曜文也恍然道:“颜儿恐怕已经得知消息!如此安静,这不像她!” 秦正风警觉地站起身,步履沉重而又极速地朝画颜房间走去。孔曜文一行人急忙跟上。 画颜的房里果然空无一人。召来门卫的兄弟一问,才知画颜于昨晚与身边的丫头胜蓝快马出行,不知所踪。 孔曜文懊恼地一拍桌子,“我们来晚了!” 盼姑走到画颜的床边,不舍地看着周围的景物,心疼地说:“颜儿的伤还未痊愈,她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 秦正风走到门外,看着下山之路,沉重地叹息:“她是不想让我们为难啊!” 赶了一天一夜的画颜与胜蓝,悄无声息地来到忘尘楼楼下。 她轻轻敲门,无人应答。 画颜惊奇,以往戒备森严的忘尘楼,无论任何时辰都有人把守,如今楼内灯光全无,恍若一座空楼。 “牧娘不在,不知是不是去找小海子商量对策去了?老爷出事,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的。”胜蓝说道。 画颜轻轻点头,转身朝慈善堂的方向走去。她将披肩上的帽子戴上,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眼睛。 夜已深,龙蛇街道上空无一人,他们仿佛预感将有大事发生,全都紧闭门窗。 胜蓝牵着两匹马儿跟在画颜的后头,不敢再言语。 烛火熄灭后的烟雾以及寒冷的薄雾在街道的上空熙熙攘攘。画颜独自走在前头,丝毫不觉因寒气侵蚀而颤抖的双肩,或者说,是因她满腔的愤怒引起的。 越走越觉得吃力,她的伤还未痊愈,武功退减不到一成,如果此时禁军将她们全部包围,她连一个人都打不过。可是尽管这样,她也要来这京城,与父亲母亲姐姐,共生死。他们是她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希望。她痛恨自己当初不该就那样离开,在画家遭受劫难时,没有及时挺身而出。 她忽视和纵容林菀柔一而再三的伤害她的家人,而这一次她要亲手将她拿下,以除后患。 风在树梢上瑟瑟地抖着,仿佛感受到迎面扑来的杀气。 慈善堂的门依旧紧闭着,敲门无人应答。门旁还挂有,外出闭馆的字牌。 画颜察觉有所不对,她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 胜蓝快步跟上,谨慎地问:“小姐现在去哪?” “椒房殿,”画颜冷冷吐出几个字。 胜蓝顾不得被小姐责骂的风险,一把将她拉住,“小姐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万万不可啊!” 画颜没有激烈的反抗,平静地看着胜蓝说:“上一次我们去府里探望姐姐,她欲言又止,神情憔悴,惶恐不安的样子,我就已经察觉不对,可是我没有追问下去,让姐姐深陷囹圄,继续遭受林菀柔的残害。姐姐身体一向柔弱,恐怕再经受不住折磨,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我还能平静的活下去吗?” 胜蓝看着小姐决绝的眼神,无力地放下了拦住画颜的手。“既然这样,那就让胜蓝与小姐一同去。” “你不能去。” “小姐无法阻拦我,正如小姐刚刚说的,如若小姐出了什么事,胜蓝我也不能独活。” “好,我们生死与共。”画颜平静地握了握胜蓝的肩,毅然转身朝皇宫方向走去。 画颜没有体力驾驭轻功,自然也翻不了高墙深院。所以她没有打算这么做,而是直径朝宫门走去。 守卫见来人遮面戴帽,形迹可疑,不自觉地握紧兵器,集结驻守宫门的十几名士兵,围拢上前。其中领头士兵大声朝画颜与胜蓝呵道:“你们是什么人?!皇宫重地不可随意靠近!去去去!” 画颜抬起眼,冷冷朝那说话的士兵瞪了了一眼,将帽子放下,拿出腰间的金牌。 领头士兵见是郡主,连忙跪地磕头,“小的不知是郡主驾到,小的罪该万死!” 画颜没有回应,直径走进宫门。 领头士兵站起身,作摸不定,最后还是上前阻拦道:“郡主深夜入宫,不知所谓何事?如果要见皇上或太后,请您明天来吧,皇上和太后已经就寝。” 画颜深吸一口气,她此时已经很不耐烦。“本郡主是来探望皇后。”说完,她瞧也不瞧士兵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领头士兵知道来者不是善茬,如今画府一门被判了刑,连皇后都被打入冷宫。画颜此行目的绝不简单。可他不敢公然违抗画颜,只得重新追上几步,跪在画颜跟前,“郡主,皇后在椒房殿,太后已经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滚开!你若再阻拦本郡主,休怪本郡主不客气!”画颜发怒了,她不再听士兵的纠缠,快步走向椒房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血洒椒房殿 领头士兵被这一声怒吼吓得不敢动弹,当初在嵩山上,他可亲眼看见画颜一人取下几百人的性命。 其他士兵更加不敢阻拦画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画颜放行。 一路上,画颜并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堂而皇之的走向椒房殿。过往的宫人见是画颜,纷纷停下脚步跪地伏拜。他们与门口的士兵一样,不敢得罪颇有来头,且气势汹汹的大人物。 画颜心里清楚,这些宫人表面臣服自己,实则早已暗地去通知太后,说不定皇宫里的禁军正在慢慢将他们包围。可这一切她都不管了,她只要看到她的姐姐。如果侥幸用不死金牌能够抵挡一阵,那就最好。如果不能,她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带着姐姐逃离这个地狱!她已然抱着赴死之心前来,什么都不可阻挡她! 椒房殿的红色大门就在眼前!一步,两步,三步。 画颜推开了房门,直径朝内阁走去。一想起能带姐姐逃离,她的心情就无比激动,现在皇上和太后,还没有赶来,她还有时间! 正当画颜走进内阁时,画姝正被一群人狠狠按压在地,林菀柔一手掐着画姝的嘴,一手拿着毒药正要往她嘴里灌下。 画颜猛然一震,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抽出胜蓝手上长剑,用尽全身的力气迅速朝林菀柔手上砍去。 然而为时已晚,毒药先一步被灌下,而林菀柔也及时躲开了画颜的刺杀。 剧烈的毒药很快产生了作用,画姝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便七窍流血而死。 椒房殿里一片狼藉,画姝衣不遮体地横躺在地上,五官内鲜血直流。馨巧跪在一旁失声痛哭。林菀柔冷眼旁观,洋洋得意。一个空药瓶,缓缓滚落至画颜的脚边。 画颜无力地丢下手中的长剑,跪倒在画姝的身边,一把将她扶起,还一边试图撬开她紧闭的牙齿,“吐出来!姐姐你快吐出来啊!”画颜歇斯底里地呼喊,可是画姝永远听不见了,她甚至连画颜最后一眼都未瞧见。 直到画颜得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之后,她沉痛地接受这个事实,“姐姐!不!不!我来晚了!对不起!”画颜紧紧抱着画姝逐渐冷却的尸体,神情悲惘。 林菀柔从刚刚惊险中回神,似乎刚刚才发现画颜的到来,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画颜无力再说一个字,神情痴迷,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林菀柔察觉画颜并没有带帮手,身边只跟着胜蓝一个人,顿时胆子大了起来。她走到皇后的宝座上坐下,挑衅地说道:“太后下令赐死画姝。本宫知道你画颜自称本领高强,而她所服之毒乃天下奇毒莽蝎,此药并无解药,药未到肠,身先死。任凭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 画颜从悲伤中抬起一双红眼,狠狠地瞪着她。 听到画颜两个字,馨巧泪眼朦胧地慌忙四下寻找,直到她发现画颜真的出现在这里时,她一路跪着朝画颜爬去,“小姐!都怪馨巧!都怪馨巧!是馨巧没有保护好大小姐!小姐!你杀了我吧,让馨巧去给大小姐赔罪!” 深刻的悲痛让画颜只剩一具躯壳,什么也做不了,她静静地听着馨巧的哭诉,看着怀里面色惨白的姐姐,神思已游去天外。 聪明的林菀柔自然没有放过这一细节,她看破此时画颜不堪一击,高兴得直跳,“快来人啊!画颜擅闯宫闱,行凶作歹,快把她押入大牢!” “是!”此时禁军早已包围在椒房殿门外,听见命令一下,全都闯了进来。 胜蓝持刀挡在画颜身前,大声呵道:“谁敢对郡主不敬!郡主可是有先皇亲赐的不死金牌,见金牌如见先皇!” 此言一出,众人果然被吓得后退,逐渐放下手中的兵器。 如此良机,林菀柔怎会放过,她进一步命令道:“你们都聋了吗?!她武功尽失,还怕什么!快将她拿下!即便她有先皇御赐金牌,难道就准许她谋杀皇上的妃子吗?!你们如若再不动手,本宫就先杀了你们!” 听到画颜武功尽失,侍卫们这才壮着胆子,重新朝她们围拢。 胜蓝知道小姐此时已经虚弱至极,无法动武。她一手悄悄拉住画颜,一手紧握长剑,突然回头朝馨巧大喊一声,“跟紧我!”便提剑一路护着画颜朝前杀去。 单枪匹马且又要保护画颜和馨巧,胜蓝很快便支撑不住,节节败退。 画颜从悲伤中清醒,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迅速拾起地上掉落的长剑,一个华丽的旋转,将周围十几名士兵全都打倒在地。吓得其他的士兵一时不敢上前。 “去北门!”画颜回头对胜蓝说道,一边往前开路。 侍卫碍于画颜郡主的身份,又有不死金牌在手,不敢痛下杀手,只将她们团团围拢。 杀了十几个士兵,又有几十个人迅速填补,画颜挥动长剑的手越来越沉重。她们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来到北门,只差一墙之隔,便可逃离皇宫。 这时,太后和皇上却匆忙赶了过来。 太后知道如果此时不将画颜除掉,他日必然后患无穷。她激动地一把推开身旁阻拦的丫鬟,不顾刀枪无眼的危险,朝禁军侍卫们呵斥道:“你们都给哀家听着!即刻将画颜就地正法,谁若胆敢手下留情,哀家绝不放过!” “是!”侍卫们即刻排开阵形,团团将画颜等人包围,举起弓箭,顺势待发! “太后!画颜郡主持有先皇的不死金牌,太后不可再下杀令!” 太后从一片刀光剑影中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原来是聂峰大统领。她满脸憎恨道:“聂统领如何与画颜有了近交?竟然帮一个逆贼说话!” 聂峰下跪,正义凛然拱手道:“画颜郡主曾舍命保护先皇,请太后念在她过往的功劳,收回成命!” 太后不懈道:“今日她可以闯入宫来谋杀贵妃,他日就想要谋杀哀家和皇上了!谁都不许再为她求情,即刻将她就地正法!” “是!” 上百支箭从四面八方向画颜等人射来,画颜起先还能抵挡,逐渐力不从心起来,她清楚只要跨出身后最后一道阻碍,就能离开这个的危险之地。可是眼下情况紧急,片刻不容疏忽,自己早已被他们牵制得毫无办法脱身。她靠近墙边的胜蓝,决然道:“胜蓝你带着馨巧先离开,这里我来断后!” 胜蓝断然拒绝,“不!小姐你先走!” “不可再拖延,走啊!”情急之下,画颜一把抓住胜蓝和馨巧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们往上一提,好让她们借力飞跃出宫。 然而就在这一隙间,一支飞箭瞄准了画颜的方向,迅速朝她射来,正好被馨巧察觉,她突然挣脱画颜紧握的手,快步挡在画颜的身前。 “馨巧!不要!”画颜将胜蓝安全送出宫外,转身扶住了中箭的馨巧。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支利剑正刺中馨巧的心脏!伤口处的鲜血泉涌而出! 画颜无力地扶起馨巧,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馨巧喘着微弱的气息,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小姐,馨巧要去向大小姐赔罪去了。馨巧不能伺候小姐终身,是馨巧最大的遗憾。”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静止,好让这两姐妹能够尽情地做最后的道别。 眼泪蒙住了画颜的双眼,她颤抖个不停,“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你到这来,我应该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小姐不要责备自己。这辈子即使只有半辈子,能与小姐做姐妹,馨巧也心满意足了。如果不是小姐救了我,我恐怕早就”说到这里,馨巧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堵住了她想要说的话。 画颜用一双颤抖的手替她将脸上沾染的血渍抹去,“巧儿,不要再说了,你会没事的,我这就带你走。” 说着就要将馨巧往背上背,被馨巧用咳嗽声制止了。“小姐,不要管馨巧了,小姐自己走吧,平平安安的,馨巧才会走地安心” “不!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姐姐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的,知道吗?”画颜紧张地看着呼吸困难的馨巧,浑身颤栗。 馨巧将画颜的手握住,眼视前方,笑着喃喃道:“我选择进入世子府,进入皇宫,其实是因为他所以,小姐不要再自责原谅馨巧不能再陪着小姐了” 画颜顺着馨巧的眼光看去,一个冷眼旁观,风流高傲的公子出现在眼前。原来是他!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画颜想起馨巧曾经说的这句话,便一切都明白了。 只惜馨巧临死也未曾将心事向刘义符告知。 馨巧的手已无力的垂下,再也没有动弹过。 一夜之间,画颜失去了她最亲的姐姐和妹妹。 “不可以!馨巧你给我回来!”画颜用嘶哑的声音歇斯底里地仰天大喊。 周围的士兵被她这声凄厉地呼声,吓得连连后退。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画颜取百人性命轻而易举的能力,故而全都不敢再靠近。 “这个女人疯了!快保护皇上和太后!”林菀柔的这声呼喊,并不是真的为皇上和太后着想,意在提醒人们尽快动手。 画颜猛然抬起头,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朝林菀柔瞪去。是的,她已经离疯癫不远了,可是她仍旧拼尽最后的力气,迅速地提起身边的长剑,用力朝林婉柔的方向一掷。长剑快速而精准地刺向林婉柔的肚子。 伴随着一阵慌乱的嘈杂之声,画颜沉沉地昏倒在地上。在倒地的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已经离开了人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胎死腹中 当晚,还在禹州巡视的谢晦收到太后的紧急召唤,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快马加鞭,在第二日清晨急忙赶到了皇宫。 对于最近京城发生的一切,谢晦早已知晓,他当初曾苦口婆心劝过太后,新皇根基未稳,画夏山不管于朝廷c百姓,还是桃园都有着极重的影响力,此时动他,必然惊起惊涛骇浪。奈何太后一意孤行,对他的劝说视若无睹,画家一门被捕入狱,判满门抄斩的消息,使得皇宫内外沸沸扬扬,渐渐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从禹州一路回城的路上,看似一片平静,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暴风雨的前奏。 画夏山被捕的消息,桃园绝对是除了皇宫外第一个知道消息地方。而现在他们却毫无动静,这不符合常理,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在暗自行动了。 要大动干戈吗?不,还没到这一步,他们想要集中力量对付朝廷,还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并没有迅速召集兵马。 等不及太后召见的命令下达,他便快步走入了慈禧宫。见到刘义符也在,他慌忙停下脚步,恭敬俯身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太后!” 正眉头紧锁的刘义符,忽见谢晦悄无声息地来到跟前,稍稍吃了一惊,并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他,“谢将军不是在禹州视察吗?怎么回来了?” “是哀家让他即刻过来的。”太后主动说道,她转向谢晦道:“谢将军连夜赶回京城,辛苦了,平身,赐座。” “谢太后!”谢晦起身应答,动作自然地坐在旁边的座椅上。 太后正要说什么,忽朝身旁的贴身宫女看了一眼。 宫女即刻会意,领着慈禧宫里的丫头侍从,退了出去。 太后缓缓从首座上走下,看了门口一眼,忽才露出紧张的神色,“谢将军说,现下该如何是好?” 谢晦起身,朝太后靠拢一步,又立马止步,“太后不必惊慌,且将昨夜的事情详细说来。” “皇后已死,画颜以及她的手下一干人等也已被哀家囚入地牢,什么桃园高手,哀家所见,竟连门卫都不如!”太后嘲讽道。她忽压低声音继续道:“哀家只不过担忧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瞎闹事。” “什么?!画姝死了?画颜入狱?!”谢晦惊呼道,眼里迅速注满了恐惧,竟一时急得大声咳嗽起来。 “将军急什么!看这一头汗!”太后递过茶杯,又替他擦干额头上的冷汗。 看到太后和谢晦如此亲密的举动,刘义符惊异地站起身,又不知所措的坐下。他带着痛苦的神色将头扭向一边,视而不见。 谢晦注意到刘义符的这些举动,识趣地后退了几步,与太后保持距离。他仍然着急忙慌道:“太后,画姝已死,我们与画家就此结下了血海深仇啊!那画颜岂会善罢甘休?桃园岂会坐视不管?太后,你怎么”谢晦无奈地叹了口气。 太后不屑道:“画颜又能如何?她不知天高地厚闯入皇宫内院,已被禁军降服,牢牢困在牢内,已经动弹不得,将军如何惧怕起她一个小小女子?” 谢晦摇头道:“太后是不知道她的能耐,当初你我召来无影与玉面公子,都没能将她奈何,在嵩山之上,臣亲眼见她于百人之中取一人首级,如探囊取物。金麒麟也奈何不了她。只要她尚有一口气,我等就不能安然处之。” 太后冷笑一声,“当初若不是她在从中作祟,也就没有了刘车儿这个威胁。她现在被关在地牢,武功尽失,要除掉她,还不容易?” 谢晦摆手制止道:“太后不可啊!画颜已被皇上封为郡主,又有皇上亲赐的不死金牌,强行杀之,只怕不能安民心啊!” 太后眉头一皱,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将军倒是说个主意啊!” 谢晦低头想了想,又道:“依臣之见”他回头看了刘义符一眼,欲言又止。 刘义符本就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之所以还留下来,只是不知该到何处去罢了。他不敢回到自己的宫中,是害怕在途中经过椒房殿时,闻到他所想象出来的,椒房殿里散发的血腥味。 他也不想去其他的嫔妃宫中,林菀柔身中一刀,太医们仍在极力救治之中,后宫内个个人心惶惶,他不愿被那种气氛感染。 如此一来,似乎只有慈禧宫,是让他觉得最舒适,最安静的地方了。因为这里是最高权利者的居所,甚至超过他的太极宫。 见谢晦投来寻示的眼神,刘义符面无表情道:“谢将军有何建议,尽可直说,此事就交由太后和谢将军定夺。”说完,他疲惫地躺在躺椅上,眯着眼养神。 见刘义符发了话,谢晦大胆地说道:“依臣之见,不如趁机将画颜的武功废去,先将她软禁在地牢内!” 太后点头道:“就依将军的意思。” “眼下必须将所有的消息封锁,全城戒备,以防桃园等人滋事。此事就交由微臣去办吧。”谢晦说完,正准备离开,忽又掉头问道:“不知太后打算如何处置画夏山?画姝已死,画夏山再出事,恐怕桃园不肯轻易罢休。” 太后冷冷道:“不管桃园如何,画夏山必须死!”她回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刘义符,转身凑到谢晦耳边小声说道:“先皇临终之际下了一道密诏,由画夏山执行。对符儿极其不利!” 谢晦惊讶道:“先皇何时?!臣明白太后的用意了。如此看来,必要在天牢周围多派些人手,以防桃园出手营救,那时,秘密可就不保了”说完,他俯身退出慈禧宫,急忙往皇宫地牢赶去。 刘义符并没有睡着,“先皇”两个字,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他警觉地竖起两只耳朵,却没有了下文。 “皇上!皇上!林贵妃,她”一丫鬟跑进殿内,惊呼不已。 刘义符懒洋洋地坐起身问道:“贵妃出了何事?” 丫鬟满头大汗跪拜,惊慌道:“皇上!太医说林贵妃被刀刺伤腹部,血流不止,恐怕有生命危险,还说” “太医还说什么?”刘义符平静地问道,脸上有些不耐烦。 丫鬟慢慢吞吞道:“太医还说,林贵妃腹中的孩儿,也已经夭折了” “什么?!”太后和刘义符一同惊呼道。 他们似乎这才察觉到林菀柔的存在。 太后指着丫鬟,严厉道:“你,一五一十地给哀家说来!再啰嗦一个字,立马处死!” “是!太医说,贵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只是刀正中腹部,胎儿死于腹中,并且,以后再无怀孕的可能现下,贵妃血流不止,危在旦夕” “怎么会这样?贵妃有两个月的身孕,哀家竟闻所未闻?!”太后扶着沉重的额头,跌倒几步,无力地靠在座椅上。 刘义符吃惊地站起身,睡意全无。 丫鬟小心翼翼打量一脸吃惊的皇上和闭目默哀的太后,哆哆嗦嗦地问道:“皇上,您快过去看看贵妃吧,贵妃她一直惦念着皇上” 刘义符从恍惚中惊醒,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丫鬟一眼,又重新缓缓坐下。 林菀柔于他也不过逢场作戏,他那未出生的孩儿夭折的消息,也只是在他的心里轻轻划过,未留下一丝痕迹。况且他现在极其厌恶林菀柔,不仅是因为她联合太后欺骗他,更因为她亲手杀了画姝。 是的,在画姝生命的最后几个时辰里,终于博得了刘义符的真心。 在太后下令处死画姝时,刘义符挣扎过,痛苦过,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爱着画姝的事实,可是他已经习惯任由太后的摆布,忘记了如何抵抗,眼睁睁地看着画姝在他身边死去。他因此而憎恨林菀柔,甚至太后。 过了许久,刘义符才说道:“朕又不是大夫,又没有神丹妙药,去了也无用。让贵妃安心养伤便是。有太医在,贵妃不会有什么大碍。你下去吧。太后也需要好好休息。” “是”丫鬟纠结地看了太后和皇上一眼,俯身退了出去。 “皇上呢?!怎么没见皇上过来?!”林菀柔躺在血床上,咬牙喊道。 前来复命的丫鬟又将皇上的话如数重复一遍,战战兢兢地伏跪在林菀柔的床前。 “好啊!好啊!”林菀柔似哭似笑地说道,她将手里的枕头一把扔在丫鬟的头上,大骂道:“没用的东西!得了本宫的好处,却又来糟蹋本宫,狼心狗肺!” 丫鬟只以为在骂她,吓得大气不敢出,简直快要昏死过去。 一旁的太医忙劝道:“贵妃娘娘,伤口刚刚包扎,切勿动怒,震裂了伤口啊!” “滚出去!都给本宫滚出去!”林菀柔怒吼道,顺手抓起床边的茶杯往太医身上砸去,破碎的茶杯渣子,飞到了门外。 “哟!瞧贵妃扔东西的气势,想来身体已经无碍了吧!” 林菀柔见说话之人是太后,忙收敛了性子,恢复楚楚可怜地模样,示弱道:“太后恕罪,臣妾只是为那还未出生的孩儿心痛不已” 太后严厉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又向旁边的太医问道:“贵妃身体如何?” 太医擦干脸上的茶水,慌张道:“回太后,贵妃的刀伤不深,只是只是刺伤了腹部,动了胎气,腹中之子已折,并且也再无受孕的可能” 太后叹了口气,低沉道:“哀家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太医见太后不责怪,终于松了口气,提着药箱,慌不择路地退出了昭阳殿。 太后走到林菀柔的床边缓缓坐下,安抚道:“你呀,太粗心,有了身孕竟还不知。罢了,贵妃是为了哀家受此苦,哀家不会亏待你,你也不必如此骄燥。” 林菀柔咬着苍白的嘴唇,狠狠道:“臣妾不怪太后,怪只怪画颜,是她害死了臣妾的孩儿!是她害得臣妾身心俱痛!”她忽然紧紧抓住太后的衣袖,继续道:“请太后一定替臣妾报此血仇!” 太后将眉一挑,冷笑道:“你想报仇?这有何难,眼下正是你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双目失明 灯火飘摇中,只见数十条铁鞭镣铐,高高挂在大厅四周的墙壁上,墙上零乱地钉着一些刑具c铁钳c刺刀,一锅滚烫的油锅还在不停地冒着气泡。 在大厅的中央,横躺着一位血衣女子,她气若游丝,如那即将熄灭的烛火,在摇曳中垂死挣扎。 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身上,她全然不知,纹丝不动,恍如死尸。 “她不会死了吧?”一位衣装华丽的女子,掩着口鼻,鄙夷地说道。 狱官捧着茶杯,殷勤地奉上,媚笑道:“回贵妃娘娘,她还有一口气在,不过娘娘放心,她坚持不了几天。” “把她弄醒,本宫有话要说。”林菀柔并没有接过茶杯,而是搀着丫鬟,转身走到主座上坐下。 “是!”狱官答应一声,从墙上取下一把铁钳,放在油锅里浸泡一会,又将铁钳对着地上女子的大腿狠狠夹去。 一股奇异的味道,瞬时充满了大厅。血衣女子从灼痛中惊醒,她恐慌地蜷缩着冰冷的身体。 林菀柔冷笑一声,从座椅上站起,缓缓走到血衣女子的跟前,“你终于醒了?这地牢里的滋味,你可喜欢?我的画颜郡主?” 画颜用一双颤抖的手,拨开挡在眼前的潮湿的长发,茫然地朝着那个熟悉的声音看去。当她看清眼前的人时,她的脸上又渐渐恢复了极度愤怒的神色,“你居然没死?!”画颜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菀柔,霎时,画姝与馨巧惨死的画面,又闪现在眼前,深刻的悲伤又重新涌上心头,她极力挣扎着,想要从肮脏的地面站起来,一边怒吼着:“我要杀了你,替姐姐和巧儿报仇!” 林菀柔惊慌地后退几步,躲在丫鬟侍从的背后,看来她已经被画颜吓怕了。 狱官见机,立刻挡在林菀柔的跟前,抬起一脚,狠狠地朝画颜的肩膀踢了下去,将刚刚半支起身的画颜,重新踩踏在脚下。 林菀柔见没有了一丝威胁,她这才大胆地走上前,狂笑一声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我只要稍稍一动手,你就会像一只蚂蚁一样,粉身碎骨,悄无声息地死去!” 画颜强力忍着遍体鳞伤的剧痛,愤恨地看着林菀柔,一双血眼仿佛能将人撕碎。 林婉柔被她瞪得有些心慌,她故作轻蔑一笑,“你画颜不是很有能耐吗?如今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如何?不好受吧?这都是你该得的报应!” 画颜伸出一双血手,试图挣脱狱官的钳制,想朝林婉柔爬去,她还没有放弃刺杀她的念头。怎知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依然无法从狱官的脚下逃脱。 她无力地放下手,苍凉地问道:“究竟为何我与你从前并无瓜葛,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我?”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林菀柔的记忆,她突然蹲下身,抓着画颜的下巴,看着她愤恨地说:“你做了什么,难道都忘了吗?在宜都王府,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会落水,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因为你,三王爷怎会突然对我置之不理?萧明朗怎会决然离我而去!每当我爱上一个人,找到一个依靠的时候,你却又偏偏把他们都夺走!让我继续当一个任人赏玩,嘲笑的舞女!我恨你,我很早就开始恨你了” 画颜惊异地看着她,“你就因为这个,陷害我的家人?” 林婉柔一把将画颜推到地上,怒笑道:“别总是装成一副自持清高,了然一切的模样!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害死画家的人是你,不是我。”她面朝画颜神秘一笑,继续说道:“你忘了吗?当初招我进忘尘楼的人,是你。给我蝉丝翼,以你的名声登台的,是你。将我推向三王爷,萧明朗的人也是你!当着众人的面,想怎么羞辱我,便怎么羞辱我。你操控着我的一切,我的人生的自由和情感!如今,你又杀害了我那未出生的孩儿!我与你的仇,这辈子都无法清算!” 画颜无力地苦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林婉柔像得了宝贝似的,惊喜地说:“这还多亏了豫章公主的那副画像,没有了面纱,没有了你刻意画的妆容,除了服饰不同,你就是忘尘楼的八爷!别人或许瞧不出,却瞒不了我的眼睛!” 对于林婉柔所质问的一切,画颜无法回答。自私自利之人,往往将事情败露的责任推卸给别人,而忽视自己的错误。 她对林婉柔忽然有了怜悯之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画颜轻叹。 “死到临头,还在装腔作势!”林婉柔厉声道,忽转身朝狱官使了个眼色。狱官会意,招来手下,将画颜竖着抬了起来,又用铁链将她的手脚牢牢绑在十字木架上。 画颜无动于衷地任由他们摆布,已然视死如归。 “画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画颜缓缓抬起头,透过潮湿的头发,向说话之人望去。看清来人之后,她忽然轻松地笑了一声,“你终于来了,还给你,我也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伴随着愈来愈浓的药草香,画颜垂下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阴冷黑暗之中,除了胆大包天的老鼠嬉闹声,还有一阵衣服窸窣的声音。尽管他们的脚步很轻,但仍然不难分辨,有两个人参与其中。 “颜儿姐姐?颜儿姐姐你醒醒!” 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在画颜所处的牢门外响起。 在经过漫长的呼唤后,画颜冰冷的身子这才有了反应。她蠕动着沉重地身体,朝牢门边爬去,颤抖地问道:“你是谁?” “是我,欣男!”豫章公主激动地握住画颜好不容易伸出的手说。她带来的一个丫头正站在楼道外把风。 “欣男?是你?太好了我还担心,临死前,不能告诉你了”画颜高兴地继续朝豫章公主移动。她是真的高兴,以至于有了更多的体力,移动着她的身体。 豫章公主忽然松开画颜的手,恐惧地看着她,发抖地问道:“颜儿姐姐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画颜迅速地扭过头,隐藏在黑暗中,抱歉笑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豫章公主尽管有些害怕,但她仍然走近,颤抖地握着她的手说:“是不是贵妃伤了你的眼睛?我我找皇兄去!你有父皇赐的不死金牌,谁敢对你不敬?!” 画颜急忙将欲要离开的欣男的手拉住,焦急道:“别去!会连累你不是贵妃,我的眼睛早在很久以前就卖给了鬼头,他在我临死前取走,理所应当。我的眼睛是为了百姓没的,我不怪任何人” 画颜说着,想起了过往的一切,想起了萧明朗,两行血泪从蒙着纱布的空洞的双眼里流下。 隔着栏杆,欣男心疼地紧紧将她抱住,“颜儿姐姐,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画颜轻轻拍拍欣男的肩膀,摇头说:“不必了。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任何人都无法逆改天命。” 她知道豫章公主的处境并不好,虽然身处皇宫,可没有了先皇的庇佑,也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了。她不能再连累她。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下,欣男,你听到了吗?!”画颜继续说道,她因激动,而忘却了身上的一切伤痛,她努力抬起身子,想离她近些。 欣男泪眼朦胧地点头说:“颜儿姐姐你还有什么话?我听着!” 画颜努力寻着欣男的气息的方向,凑去,紧张地说道:“欣男,你的娘亲还在这个世上!她一直在找你,等着你回家!” “什么?!娘亲没死?!”欣男惊异地呼了一声。 画颜赶紧示意她安静下来,小心谨慎道:“是的,她没死,她一直住在桃园,她是我的五师父,盼姑。你的右手虎口处有百合花的胎记,是她告诉我的。你八岁时,盼姑带着你离开了王府,半路上你仍被刘裕悄悄带回,可盼姑却不知,为了寻你,她一路乞讨,直到被桃园的人救下。待你自由时,一定要去找盼姑,她一直在盼着你回家” 这一段话,用尽了画颜全身的力气,她气喘吁吁地重新躺倒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 欣男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呆呆地回想着画颜刚才的话。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违背太后旨意,擅闯地牢?!” 昏暗之中,林婉柔由人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她并未走远,而是一直在旁守候,为的就是逮捕营救画颜的人。 欣男从迷惘中清醒,惊恐地站了起来。她原本就是通过买通狱卒,偷偷进来探望画颜,没有经过太后的同意,此时便没了底气回应。 她低着头,心虚地等待着林菀柔发落。 画颜惶恐林菀柔又对欣男下毒手,挣扎着抓住牢门,怒吼道:“你若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婉柔一听此话来了兴趣,“看来你很在乎她?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一个冒死前来探望,一个舍身相护,不简单啊” 她察觉到什么,忽然大笑一声,接着道:“既然你这么在乎她,我就偏偏要对付她!”她转身对着身后的手下厉声说:“来呀,豫章公主公然违抗太后懿旨,还不把她拿下!” “是!”侍从们一蜂窝涌上,将欣男牢牢钳制。 “住手!” 又一群黑压压的人群,涌人了地牢。 王太妃,以威严的姿态,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傀儡皇帝 “难道是从前的王美人?”画颜认真分辨着说话人的声色。 “即便是皇后之尊,在本太妃面前,礼数是万万不敢缺的。何况贵妃还没当上皇后!”王太妃扫了一眼冷漠的林菀柔,严厉地说道。 果然是她!画颜仿佛觉得黑蒙蒙地周围亮起了一丝光芒。 林菀柔知自己没有理由辩解,不得不暂时屈服,她浅浅鞠了个躬,重新恢复一身傲慢的姿态。现在轮到她来质问了,“太妃不在宫中静养,怎么跑到这牢狱中来了?太后可是下了” 还未等林菀柔说下去,太妃冷笑一声,打断说:“你不必拿太后的话来压制本宫。本宫既然敢来,心里自然有数。本宫此番前来,只是想带欣男回去,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本宫不想多管。贵妃不纠缠即可,若是阻扰不放,本宫也不会坐视不理!” 画颜颤颤巍巍地扶着牢笼坐下。是的,不用管我,快把欣男带出去。 林菀柔暗自掂量太妃的一番话,带着讥讽的意味疑惑地问道:“若是臣妾不肯放人,太妃又能如何呢?” 太妃拂开搀扶自己的丫头,镇定地走到林菀柔近前,还未令人察觉,一个巴掌落在了林菀柔的脸上,致使她后退了好几步。 “你一个小小的妃子,竟敢这么同本宫说话,本宫若是不教诲教诲,他日岂不是敢欺凌到太后头上去了!”太妃用一双凌厉的眼睛看着林菀柔,不怒自威。 威风凛凛的贵妃,当着奴才的面,被掌掴,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难以忍气吞声,林菀柔也不例外。 既然撕破了脸皮,本贵妃也不是好惹的!她愤怒地转身朝一旁侍卫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太后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擅闯地牢!还不将太妃和豫章公主捉拿,等候太后问罪!” 画颜紧张地将身体向前倾,努力察觉着一切声音的变动。 “谁敢?!”太妃的一声怒吼,震得侍卫们不敢动弹。 她继续朝林菀柔走进一步道:“别以为你们偷偷摸摸干下的坏事,随便找个理由藏着,就谁也不知了。你若说本宫和公主违反太后懿旨,擅闯牢狱,又为何不说,太后谋害先皇,大逆不道?!” “你说什么?!”林菀柔惊慌地后退了一步。 太妃冷笑一声,手指着一旁牢笼里的画颜,定定地看着林菀柔说道:“画颜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有皇上亲赐的不死金牌,见金牌如见先皇,你们明目张胆地谋害郡主,还妄想瞒过天下人之眼吗?!本宫若是有个三张两短,你认为本宫的车儿和康儿又能坐视不管吗?!” 画颜黯然地低下头,三王爷?那个立在桃花下的,翩翩公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吧 太妃忽然又放缓语气,柔和地说道:“本宫的要求不高,只想保住公主,与本宫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贵妃何必为豫章之小错大动干戈,若真是闹起来,岂不是让太后不愉快?孰轻孰重,贵妃自当明白。” 原来她说的只是这个!林菀柔暗松一口气,忽又觉得太妃刚才所言的确有些道理,自己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增添敌人,倒不如先放过她们,来日再找她们算账。 想到这里,林菀柔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她不动声色地朝身旁的贴身宫女,点点头,牢狱中的侍卫便全都撤退了出去。 太妃的确有勇有谋。画颜暗自松了口气。 林菀柔扬起头,骄傲又讥讽地笑道:“太妃最好时刻牢记你刚刚所言,并且管好你的人,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太妃沉着脸并未搭理,转身拉过仍在发呆的欣男,快步离开了地牢,自始至终太妃并未瞧画颜一眼。 等到太妃一行人完全离开,林菀柔这才松下警备。她走近牢笼,朝扶坐在牢笼旁的画颜嘲讽道:“别看了,太妃和公主已经走了,可别指望她们能救你!哟!我忘了,你已经看不见了!” 林菀柔说完,笑得花枝乱颤,扶着丫鬟满意地离开了地牢。 画颜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将脸藏在黑暗里,轻轻地笑了。 林菀柔前脚出了地牢,后脚便跑到了太后的宫中告状。她将地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太后,得意洋洋地等候太后对太妃等人的发落。 “想不到太妃的胆子越发大了,竟敢公然违抗哀家的命令!”太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案面上,使得茶水四溢。 林菀柔在旁添油加醋地说:“太妃显然是仗着三王爷与四王爷的势,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呵斥道:“刘车儿与刘义康算个什么东西!哀家还会惧怕他们?!等哀家处理完眼下的事情,再来好好与太妃算算这些年来的账!” “他们当然微不足道,不值得太后放在眼里。太后就是平日待他们太好了,以至于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到如今,他们竟想反过来问罪太后!”林菀柔煽风点火地说道。 太后果然被林菀柔的话顺利激怒,她愤怒地抓起茶杯往地面砸去,“哀家若是抽出空来,不给点颜色他们看看,恐怕都忘了哀家是这天下之主了!” 太后的话刚一落音,刘义符便出现在了门外。他显然听见了太后的最后一句话,定定地站着不动。 太后是这天下之主,那朕是什么?刘义符用凄凉幽怨的眼神看着大殿上勃然大怒的太后。可惜太后并未发现刘义符的到来,也没有看到他眼里所流露出的心事。 这一切被林菀柔探查了去,她朝刘义符伏拜,故意大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刘义符仍旧直视前方,敷衍地点点头。木讷地走近了大殿。 太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大意,她不自然地收敛了怒容,柔声道:“符儿来了?” 刘义符面无表地施礼道:“儿臣参见太后。” 生硬的语调让太后更加确定刘义符听见了自己的失言,她走到刘义符的跟前,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用讨好的语气道:“符儿脸色这般苍白,是哪里不适么?要不要母后宣太医来瞧瞧?” 刘义符僵硬地摇摇头,“无事,只是近日睡不好罢了。” 太后紧张地问道:“这是为何?符儿莫不是有心事烦恼?” 刘义符用惊讶,迷茫,冷漠交杂的眼神看着太后,许久才说道:“皇后躺在椒房殿里尸骨未裹,朕如何安然入睡” 太后忽然明白了刘义符的来意,忽然面色一沉,“皇上这是在责怪母后吗?认为母后害了你?” 刘义符惶恐地站起身,怅然道:“儿臣不敢。” 是不敢想,还是不敢说?太后的脸色渐渐转冷,刘义符也漠然不动。 沉默了半响的林菀柔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她用手绢替刘义符拂去了额头上的冷汗,讨笑着说:“皇上是被吓着了吧?那些碎嘴的丫头,编了些不着边际话,弄得后宫人心惶惶,臣妾马上就处置了他们去。” “后宫里的人都在议论什么?”太后果然被林菀柔随口的一句话给吸引了。 林菀柔尴尬地笑了两声,硬着头皮道:“都是些闲的没事干的小蹄子们编的谎话说什么椒房殿闹鬼的荒唐之言太后,皇上不必当真,都交由臣妾去办。” 太后试探性地看了刘义符一眼,又恢复和蔼地神色说:“符儿难道真的信了那些鬼话?” 刘义符低头呆立,沉默不语。 太后信以为真,拉着刘义符重新坐下,安抚道:“符儿不怕,母后在这呢。”她回头对林菀柔轻描淡写地吩咐道:“不管是谁开的头,但凡传过一句这种鬼话的,一律拉出去杖毙。” 林菀柔恭敬地俯身接命,一边暗想着找哪些人顶命,无论如何都要抓几个替死鬼来交差。 “贵妃忙活了大半天也累了,赐座。”太后突然柔声说道。 林菀柔惊讶地看了太后和刘义符一眼,“多谢太后关怀。”她受宠若惊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母后,儿臣有一请求,还望母后答应”刘义符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后,缓缓说道。 太后慈爱地看着刘义符道:“这冬雪也下了,符儿是想组织赏雪饮酒吧?这有何难,叫上京城里的王孙公子们都来,母后替你做东。” 刘义符摇头,低头神色黯然道:“儿臣是想请母后,允许皇后即刻葬入皇陵。” 此言一出,太后与林菀柔纷感惊讶。 “此事哀家自有定夺!”太后一改柔和的姿态,坚硬地说。 刘义符不肯放弃,情绪激动地继续说道:“母后,皇后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到死都不肯放过她?还有画夏山,他他纵然有失,却罪不该死!如今听说太妃和公主也被母后视为眼中钉,母后究竟要杀光所有的人才肯罢休吗?!” “你听听你刚刚说的什么话!”太后也恼怒地站了起来。刚刚被压制下的战争,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刘义符丝毫不肯示弱,“母后若执意如此,恐被天下人指骂儿臣只想劝母后息事宁人,不想母后背负毒妇的骂名” “混账!”太后怒不可遏地骂道。 一个巴掌顺势落在了刘义符的脸上。 “哀家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皇上?!如今皇儿却来说母后的不是。哀家下令赐死皇后时,怎不见你游说半个字?画家一门被判满门抄斩,又是谁下的命令?皇儿记性就这么差吗?现在倒将一切罪名怪责在哀家头上,说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你这个皇儿倒是越发有出息了!”太后怒不可遏地指着刘义符说道。 林菀柔早已坐立不安,她手足无措地跪在太后跟前,“太后息怒” 太后回头严声道:“给哀家闭嘴!让皇上自己说!” 刘义符颓唐地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太后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曾试图掩盖自己软弱的一面,忽视自己的过失,但是仍然失败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此刻,他是伤心的,但他更奇怪,自己从来都是自由潇洒,无忧无虑的,何时会为了某个人,而愁苦不堪。他不愿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他情愿做回从前那个傀儡皇帝。 他木讷地跪在太后面前,恭敬地伏拜道:“儿臣情绪一时失控,言辞不当,请母后恕罪。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儿臣理应感激涕零,刚刚只是儿臣冲动之言,望母后不要当真。” 听到刘义符示弱之言,太后的心也软了下来,看着刘义符吓得面无血色的模样,心疼不已。她将刘义符扶起,轻轻拍拍他膝盖上瞧不见的灰尘,亲切地说:“符儿能这么想,母后很欣慰。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她回头对林菀柔说道:“贵妃好生伺候皇上。” 林菀柔急忙起身答应,扶着面无表情地刘义符走出了慈禧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引君入瓮 雪夜恍如白日,让人迹无所遁行。 雷不鸣与离木等人,此时已然到达京城外十里处的一个小密林里。他们俯瞰着灯火通明的城楼,止步不前。 “奇了怪了,这么晚了,城门却还开着!”雷不鸣质疑地嘟囔了声。 “师父,信已经让兄弟送去忘尘楼大半天了,还没见消息,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离木摘下草帽,焦急地问道。 牧娘被捕的消息,他们仍然丝毫不知。照他们的理解,京城内有不少武功高强的兄弟,即使出了事,也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 雷不鸣颠着大肚子,走到一颗大树下,扫干净旁边的雪,坐下,“能有什么事?那里高手也不少,还能让别人给架了去?依俺看,肯定是皇宫里的臭虫知道俺们要来,提前戒备起来,他们也不容易出来罢!” 离木疑虑未消,重新站到哨口出观望。突然,一个黑影,从他眼前闪过。他立马提起钢叉,快速上前游走几步,大喝道:“来者何人!还不速速显身?!” 幽静的密林,被离木这么一叫唤,将密林里的其他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那黑影从密林中缓缓走来,明亮的夜照见了他的面容。可离木却从不识得此人。他警备地上前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黑影露出和谐的笑容,从怀里摸出一个玉质令牌来。“爷,是自己人,自己人。” 离木一看是桃园所属的令牌,这才稍稍放下防备。他又质疑地问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的手下?” 黑影愣了愣,随即笑道:“小的叫瓦子,是忘尘楼的一名伙计。爷来时,都在前院,小的在后房干活,因而不得面见爷的机会。” 听了瓦子的解说,离木开始放下了戒心,他欢喜地跑到师父跟前,禀报说:“师父,牧娘终于派人来了!” “俺知道,让他近前来回话。”雷不鸣听见离木刚刚与瓦子的对话,他却不像离木那般兴奋。 瓦子弓着身子从其他高手身边穿过,一路媚笑着打招呼,来到雷不鸣面前自改了姿态,恭敬了些许。 “大侠,牧娘派小的前来禀告,说,已经打探到关押画大人所在之处,可是周围有重兵把守,忘尘楼的人手不足以对抗,请大侠们即刻前去支援!” 雷不鸣没有作声,他扭头看向一边,像没听见似地。 离木有些着急了,他生怕师父好玩的性子耽误了正事,连忙接问道:“牧娘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瓦子好奇地看了一会雷不鸣,转头向离木回道:“不,他们还没有行动,少侠。只是守在外面,不敢打草惊蛇。” 离木轻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画大人与画夫人关押在何处?” 瓦子全部转身,面向离木说道:“皇上与太后对此次案件非常关注,画大人被关押在刑部的地牢内,并安排了一个营的士兵,交替把守。画夫人与其他家眷则关押在大理寺内。” “刑部和大理寺?”离木暗自琢磨着。 瓦子见他们并无动静,接着说道:“各位大侠,我们当家的已派人在刑部外潜伏妥当,只待大侠们的到来,即可随时营救。谢晦将军不在京城,而现在正是救人的大好机会。大理寺那边把守的人手不多,当家的也已经安排一部分人手驻扎,只待一声令下,两处即可同时行动。只是刑部这边还需大侠们相助,时机不待,大侠们,快出发吧!” “说得正是!”离木转身对雷不鸣说:“师父,趁黑我们赶快进城吧!” 雷不鸣一把将欲要行动的离木按下,低沉地说:“急什么!兄弟们连夜赶了几天的路,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什么?!”离木惊呼,他不可置信地再次问道:“师父,你没听他说吗?牧娘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我们一到,便可救人!时机不等人啊!一旦谢晦带兵回城,或是将画大人转移,便没了营救的机会了!” 雷不鸣一把喝住激动的离木:“兄弟们没有力气,怎么打仗?!就这么去,也是送死!听俺的命令,今晚谁都不许进城!” 雷不鸣随意吼的一声,却震得周围的枯叶纷纷乱飞。 “是!”其他人拱手回道。 瓦子又刚好站在雷不鸣的近前,震得他连退几步。见识了雷不鸣的厉害,他便不敢再言语。 离木质疑又气恼地看着师父重新慵懒地坐在地上打瞌睡,提着钢叉无可奈何地回到了哨位上。 心有不甘的离木始终无法理解师父的决定,也不会就此服从这个他认为不合理的命令。趁着师父与其他人沉睡之际。他一把提起睡在一旁的瓦子,以极其快速身法飞跃出了密林。 临近城门外,离木将瓦子的衣领松开,小声嘱咐道:“进城门的时候,注意隐蔽!” 瓦子大方地笑了笑,“小的出入城门惯了,这里的官老爷早已认得小的,不会为难我们的。” “是了,你在忘尘楼做事,总会接触他们多些。这城楼内,有我们的兄弟,也未尝可知。”离木毫无察觉地说道。自从瓦子展示桃园的令牌之后,他便完全对他没了戒备。 瓦子讨好道:“是这样,是这样。” 果然,驻守城门的官兵,并没有上前检查他们,而只是简单地与瓦子打了个照面。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忘尘楼门外。 瓦子指着关闭的大门,遗憾地说:“想来当家的已经将全部人手调出,不如我们到刑部那处与当家的接头吧。小的估计,他们没有等到各位大侠,所以想自己行动了呀!” 离木皱起眉头,紧张道:“快带我去!” “是是是!”瓦子殷勤地附和,随即领着他往刑部方向走去。 离刑部尚有一百米之余,他们便听见刑部府内传出兵刃碰撞的声音,伴随着一闪一闪的刺眼的火光。 瓦子站在离木身后惊呼道:“不好!当家的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 离木经瓦子提点,二话不说,抄起钢叉,直奔刑部府门而去。 却见大门半敞开着,地上仍有断裂的兵刃。一股熊熊地怒火燃烧起了离木的斗志,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画颜的家人,破坏他们营救画大人的机会。 他一脚踢开另一扇门,直跃刑部的大院。只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庭院,瞬间涌现一大批禁军侍卫,从四面八方将他牢牢包围! 离木茫然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牧娘等人的影子。 直到看到瓦子安然无恙地穿过禁军,洋洋得意来到他的面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 谢晦知道桃园不会对画家之事置之不理,为防他们闯入京城威胁皇宫的安全,便早早设下埋伏,引君入瓮。他利用林菀柔夺取的令牌,将京城内桃园安插的所有人物全都调走,又派出瓦子这个细作,放出假的风声,去引雷不鸣等人上钩。没想到的是,雷不鸣没引来,只套了个小手下。 “年轻人,定力还是差了些,还得多跟你师父学学。”瓦子好笑地说道。 离木并未显出惊慌,摆开门户,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朝他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会有桃园的令牌?!” 瓦子讥讽笑道:“当然是忘尘楼的牧娘给我的,她早已经归降朝廷。” 离木冷笑一声道:“胡说八道!牧娘根本不可能投降!” 瓦子拿出令牌,摇晃道:“那这个令牌又怎么解释?” “谁知道你怎么偷来的!”离木大吼一声,不再与其纠缠,抄起手中的钢叉直接朝瓦子手上刺去。瞬时间上百支箭齐齐朝离木射来,离木迅速收手,旋转钢叉抵挡,却又抽不出手还击,只得不停地旋转手中的钢叉一边寻找可隐蔽之处。他的耐力惊人,第一批弓箭手并未能将他刺伤,等到第二批弓箭就位之际,离木迅速跳出包围圈,从高墙上翻了出去。 可哪有这么容易让他逃离,谢晦早已带人在刑部外面包围。 离木跳出了一个包围圈,转眼又落入了另一个圈子。 只见谢晦一身戎装,手持长戟走上前道:“小伙子,身手不错!你若肯归降朝廷,少不了封你做将军!” 离木愤然道:“谁稀罕做你的将军!废话少说,动手吧!”说着,离木等也不等,提起钢叉直奔谢晦而去。 谢晦也不躲闪,举剑横挡,将离木的钢叉弹了回去。 离木不肯就罢,抬起钢叉横扫谢晦前胸。 谢晦脚一点地,往后飞退两步,低下身板反式朝离木下盘踢了过去。 离木不察,被狠狠踢倒在地。纵使离木这几年练就了一些本领,终抵不过身经百战的谢大将军。 谢晦正要将他捉拿,却听见后方一声震天雷鸣。“黄口小儿!休得张狂!” 还未等谢晦转身,就被雷不鸣的无影掌击退一米开外。 雷不鸣在密林中见瓦子卑躬屈膝,眉宇透露着狡猾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桃园之人该有的正气,便从未相信过他说的一个字。未免打草惊蛇,他没有当面说穿,原想等瓦子放下防备,套他的话,却不曾想,被离木搅黄了,还落入了别人的陷阱。别看雷不鸣平时一副任性的模样,可毕竟是江湖中打滚多年的老前辈,看破这些伎俩的眼力还是有的。 谢晦推开一旁搀扶他的士兵,捂着剧痛的胸口,艰难地看着来人的方向。却见是一个糟老头模样的矮胖子。他镇定神思,内力如此深厚,能发出震天吼的,江湖之中唯有一人,那便是桃园义士之一雷不鸣。 谢晦擦干嘴角留下的血渍,上前挑衅说:“还惘称什么正义之派,依我看,桃园不过是打着正道的名号,干着邪道之事!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雷不鸣听了,大骂道:“呸!自己干下这偷鸡摸狗之事,反过来诬赖俺!俺可不买账!有胆你就过来,俺非把你治得卑服地!” 说完,他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谢晦吃了一亏,哪还敢正面与其交锋,他举手一挥,四周围早已埋伏好的士兵,纷纷出动,朝雷不鸣等人奔去。 雷不鸣与带来的手下,不慌不忙地应付着,虽丝毫伤不得他们半分,他们却也无从进得半步。 雷不鸣见形势与他们不利,只得抓起离木,一步步后退,不得已地大喊一声:“给俺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血色刑场 此时已尽天明,京城内外却开启了警戒模式,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 除此之外,驻守城楼的士兵增加了一倍多人手,连各个街道都安排了巡逻的队伍。 城内人心惶惶,鲜少有人出门。连平日里热闹的龙蛇街,也变得安静。 不少忘尘楼的老顾客,依然在外流连,他们仍时刻关注着忘尘楼的动静,希望能进去打听一些消息。又哪里知道牧娘早已成为了阶下囚。 看来谢晦尝到了桃园的厉害,不敢轻慢。与雷不鸣一战之后,他连夜赶到了皇宫,与太后紧急商议对策。 太后得知谢晦受伤,来不及整理服饰,急忙从寝殿来到了慈禧宫的正殿。 谢晦捂着胸口,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俯身施礼,“深夜惊扰太后,微臣罪该万死。情况紧急,微臣也是迫不得已。” 太后惊讶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谢晦,并没有即刻上前关心询问,她停下脚步,示意身边的人退下,这才倒了一杯茶水,服侍他喝下。“将军这是怎么了?为何伤得如此严重?哀家唤太医替将军瞧瞧吧!”太后焦急地问道。 谢晦摇头道:“不必了,微臣自己的伤,自己有把握,休息几日便好。只是眼下却有一件更紧急的事要做。” “什么事?莫不是画夏山被他们救走了?!”太后惊呼道。 “还没有,至少现在还没被救走。我相信桃园还会有第二次动作,我们不得不防”谢晦说着,又连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要说下去的话。 太后心疼地替他扶平着胸口,满眼怜惜地看着他说:“你慢点说究竟是谁,能将将军伤得这么重?” “伤我之人,论武术不是最好的,可他的内力却极其强大。桃园的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刚抓住一个青头,又让他们给救走了!”谢晦愤愤不平地说着,回想起受雷不鸣一掌的屈辱,额头上的青筋暴露。 太后拿出手绢细心地替他擦干脸上的冷汗,轻声安抚道:“一定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听说秦正风有五六位结拜兄弟,各各都是厉害的角色。光是对付一两个就已经有些吃力,更何况秦正风还没出手。可见关于桃园的传闻,所言不假,经此一战,本将军也算真正见识过了!”谢晦捂着伤口说道。 太后惊讶地说:“将军莫不是害怕了?” “微臣身战沙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不得不为太后和皇上担忧。桃园能震慑武林,其能力不可小觑。”说到这里,他不由停顿了下,继而说道:“太后,依臣看,桃园不会放任不管,我等又何必与他们死磕?画夏山如今早已折磨地等同废人,不如卖他们个人情,放了他”谢晦不敢看太后的眼睛,显得毫无底气。 太后定了定,又忽然站起身,眼里露出凶狠的神色,“糊涂!事已至此,你我哪还有后退的余地?何况画夏山持有先皇的密诏,必然对符儿不利!如今符儿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若是听了他之言,朝廷涌动,天下混乱,到时谁来替哀家收场?!所以他必须死!任何妄想动摇哀家江山的人,都不许留在这个世上,谢将军,你明白了吗?!” 谢晦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太后将自己归于江山之主的言辞,同时也被她的霸气所折服。他一向是顺着她的,从小便是如此。她喜爱的东西,他愿赴汤蹈火以取之,她不喜欢的东西,他愿赴汤蹈火以阻之。现在也不例外,尽管他知道,与桃园作对,必然要开展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 而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太后,早已将其他的顾虑抛之九霄云外。他毅然站起身,坚定地说道:“太后放心!臣一定替太后解除忧患!” 太后的脸色由阴转晴,她欣喜地问道:“将军可有对策?” 谢晦点头道:“臣有一个计划,需要借用太后手里的兵符一用。桃园势力不可小觑,必须将檀将军手下统领的十万精兵,调至京城,以守护太后皇上安危。所幸檀将军所驻军营里京城不远,一日便可赶到。” “这有何难,哀家待会让宫女送给将军便是。”太后转换话头,继续问道:“将军所说的计划是?” “臣请求太后将画夏山及画府一门行刑之日提至明日上午,届时”谢晦突然停住话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重新凑到太后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太后听闻,这才满意地笑了,“就照将军的意思去办!” 门‘吱呀’一声开了,寂静许久的地牢里,忽然涌起了一阵浑浊的灰尘,马上又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朦胧之中,画颜感到自己被人左右架了起来,离开了潮湿地草垫上。 一群人将她从牢内拖出,又扔在了冰冷的地面。她咬紧嘴唇,努力忍耐着好不容易平息的酸痛之感。不受控制的肌肉,在颤抖着,她已经连续几天发着高烧,体力早已消耗殆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新伤未愈,旧伤复发,眼睛也被剜去,如此艰难,还能活着,已经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恩赐。 不出意外,林菀柔又出现了,她尖锐的声音在画颜耳边响起:“怎么?我来看你,你不高兴么?” 画颜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林菀柔也不动怒,她继续笑着说道:“既然你不喜欢我来看你,那便让你见想见的人,你可愿意?” “什么?”画颜终于被她的话所吸引,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林菀柔走到画颜身边蹲下,狡猾地笑着说:“本宫说,让你临死之际见见想见的人。太后开恩,已经准了。” 画颜激动地抬起头,满怀希望地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黯然地打消了念头。最后颤抖地说出两个字:“不见!” 林菀柔戏谑道:“怎么?怕人被你这一副鬼样子吓跑?你放心,本宫已经替你想到了,另带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你换上。”说着她摇手一挥,身后的丫鬟们便端着洗漱用品及干净的衣装纷纷出动。 画颜惊恐地蜷缩一团,用嘶哑的声音无力地喊着:“不见我不要见他们!” 林菀柔在一旁看戏似地笑道:“太后发话,由不得你!” 毫无反击之力的画颜任由一群丫头婆子们折腾着,转眼间,又换回了她从前郡主的装束。只是蒙住眼睛的血布早已嵌入血肉之中,无法拔下。她们还不肯罢休,接连几下硬拉,使得画颜几度疼晕过去。 最后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她们这才放手,索性将头纱一盖,便什么端倪也瞧不见了。 换好装束,画颜仍旧由左右两位丫头架着离开了地牢。 看不见的世界,仿佛变得安静了许多,连蜂蝇煽动翅膀的声音,都显得异常的刺耳。 一阵寒冷的风朝画颜迎面扑来,她却不觉得冷。她闻到了不同地牢里的自由的空气,她贪婪地呼吸着,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一团热火,这是身体发出的求生的信号。 为什么好几天了,还不见师父们的动静?胜蓝到底离开京城了吗?她有没有受伤? 还不知爹和娘在牢狱中受着什么罪画颜担忧地想着,一边悔恨着自己的无能。 一路上静悄悄的,画颜明确的感到,一股暗藏的危险,正在汹涌地向她涌来。接连几日高烧不退,已经让她神智恍惚,直到这自由的新鲜的空气才激活了她的意识。她顾不得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一直担忧着那还被关押在牢狱中的爹娘。 浑浑噩噩中,画颜感到自己被按在了椅子上,外围不远处,还有嘈杂的人声。 这是哪?好像有很多人?画颜心想着,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自己丑陋的脸,扭开一边。 只见,林婉柔的声音响起,“臣妾携画郡主参加皇上,太后。” “知道了,入座吧。”太后的声音。 太后也在?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不祥的预感笼罩在画颜身上。 画颜只觉右手边传来一阵脚步叠踏声及衣服窸窣声,是林婉柔挨着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郡主再耐心等等,好戏马上就上场。”旁边传来林菀柔的笑声。 “这是哪?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画颜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主角们说出他们的阴谋。 过了半响,却无人回答。 一旁的林婉柔轻轻地笑了声,凑到画颜耳边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本宫便告诉你吧” 画颜灵敏地凑进耳朵仔细听着。 “这里是,刑场” “刑场?!”画颜心中一惊,欲要再听下去时,另一旁的太后开始发话了。 太后以其威严不容抗拒地声音说道:“画夏山以下犯上,所作所为毫无廉耻,传哀家旨意,今日即刻将画夏山及画府其他一干人等,全部就地正法!” “什么?!”太后一席话恍如五雷轰顶,致使画颜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桃园出救 黄昏日已落,天空仍明得像朝晨。京城里,大雪纷飞,家家户户的房顶,都堆着厚厚的一层雪,放眼望去,只见天地相连,迷迷蒙蒙的一片灰色。 风很大,刮得枯枝上的积雪片片飞落,寒蛰惊起,群鸦乱飞,大地寂然。惟有城门及刑场四周巡弋的卫士,甲声锵然,点缀着这黄昏的静寂。 噪杂的人声,在太后一席发言之后,早已销声匿迹。 画颜从震惊中挣扎,想要竭力阻止太后的作为,奈何浑身软弱无力,最终连句话都说不出。 她终于明白太后为何到现在还没杀了她,林婉柔为何突然要替自己换装,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欺瞒世人,她太后,朝廷,不敢明着对拥有先帝赐有不死金牌的画郡主不敬! 在沉寂片刻后,人群中忽然涌起一股猛烈的人声潮流,大家纷纷高喊:“皇上太后开恩!请饶画大人不死!皇上太后开恩,请饶画大人不死!” 所有到场围观的百姓,全都下跪伏拜,口中念念有词。 画夏山自从为官以来,清廉爱民,克己奉公,赢得不少百姓的爱戴,又经沛城救灾一事有功,更让他贤德的名声扬名内外。 朝廷此次突然对画家的降罪,引起了不少民众的愤怒,他们对朝廷的说辞丝毫不信,几年来的亲眼所见,亲身体会,早已深知画夏山的为人,他们热血沸腾,泪流满面地一如既往地拥护着画夏山。 太后朝下座的谢晦看了一眼,让他想办法控制局面。 谢晦会意,凛然走到主席台前,大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你们爱戴父母官的心,太后与皇上也都了解,只是你们眼前的这个人,是犯下冒犯皇室的罪臣,仪表堂堂的外表下,有你们看不见的肮脏的内心。朝廷若不重处此等败类,皇室尊严何在?天下人之心也将不安。此等逆贼,若不斩首示众,不以服天下人之心!太后皇上旨意以下,任何人都不得求情,否则,杀无赦!” 先是安抚,后威胁。谢晦果然打地一手好牌。众人在谢晦严声厉色之下,顿然变得鸦雀无声。 同样坐在下首的傅亮与徐羡之,正准备联手上奏请求太后顺应民情,开恩,饶过画夏山,却被谢晦最后一句话给堵在了喉咙。 他两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得作罢,重新坐回椅子上摇头叹气。 朝堂上所有的文武百官,都齐聚在这场盛大的刑场上,注视着场地中央,身穿污垢囚衣低头跪着的十几个人的身形上。有的露出惋惜,哀叹的神色。有的则事不关己,无动于衷。另有一些人,则眼角带笑,洋洋得意。他们全都忽视了台下早已一脸愤怒的群众,观赏着即将到来的大戏。 刑场上,画家老老小小,哭成一片,他们大多数都是跟随画家十几年的忠心仆从,他们自己也一定未曾想过,跟着往日荣贵一时的画家,能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吧。 而画夏山与画夫人,像早已有了默契似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牧娘也赫然在列,只是她却单独被绳带封住了嘴,单独吊挂在刑场的另一边的柱子上。 画颜的心像是被万剑刺穿般,疼痛不已。她多想站起来呼喊近在眼前的爹和娘,她多想推开那些刽子手带着他们安全离开,她多想再对着他们说一声,爹,娘,颜儿今生不后悔做你们的女儿,来生一家人还要再相聚! 可就连第一个愿望都不能够实现,她只觉地自己的喉咙干地要命,浑身软若棉绒。只有那空洞的眼窝处留下几行自由的眼泪。 “画郡主既有不死金牌,为何一句话也不说,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爹娘被斩首吗?!” 台底下,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引起了其他的同样的不满。 “我如何不想救自己的爹娘,奈何我早已形同死人,任人掌握于鼓掌爹,娘,你们放心,颜儿很快就来陪你!”画颜心里暗想,整个伤心地快要从椅子上跌落,却立马被旁边的人及时按压住了。 林菀柔故装亲近地拉着画颜,笑盈盈地说:“你现在所受的痛苦,还不及我失子之痛,千万要扛住啊,好戏还在后面呢!” “你好狠毒!怪自己当初看走了眼,留下你这个祸害!”画颜无力言说,愤恨撕扯着她的心。 林婉柔突然凑到画颜耳边,悄悄地说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你总感觉浑身无力吗?” 难道?是你画颜扭过头,静静地等待回答。 林婉柔娇媚一笑,眼里闪过一丝邪恶,“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不错,早已在你神志不清时,一副软筋散便进了你的肚子,服下此药的人,武功不仅全废,身心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你不用怀疑此药的药性,正是鬼头亲自奉上的。不过有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身上新伤旧伤起码有上百起,又发着高烧,服了此药,竟然还能活着,还真是人间一大奇迹啊!不过,你也活不长久,别太担心” 说着,她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画颜无力应付林婉柔,也无力再为他们做下的任何龌龊之事动怒。她木讷地扭过头,希望通过声音寻找父母所在的方向,她早已视死如归,只是还不放下她深爱的爹娘,想起他们将要受的疼痛,比割自己的肉还要痛苦。 她想起初来这个世界,所感受到他们给她的每一刻的温暖,每一寸的慈爱,暖化了她那颗冰块似的心。她多舍不得就此和他们分离,她多希望回到浴花涧里的小亭子,还有,姐姐一块围绕在父母身边,赏花喝茶,就像从前那般的日子! 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姐姐也早已离开这个世界,那副和谐的景象,再也不完整了! “时辰已到!行刑!”监斩官从案台上扔下一个令牌,大声宣示。 被压制下的人群,忽然又激动地大声呼喊着:“皇上太后开恩!饶画大人不死!饶画大人不死!” 更有人群冲过侍卫的包围,往刑台上扑,但又都被拉了出去。 画颜无力地垂下了头。 她最后的一丝希望,桃园,在她以为此时此刻不可能再出现时,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地嘶吼声!那声音如同巨雷与大地的碰撞,能刺破人的耳膜,足以震动整片神州大地。 即使没有了双目,画颜依然能够分辨出,是她的师父们,及桃园的兄弟们都来了! 激动的心情,竟然使得画颜破天荒地站起了起来,并发出了声音:“师父!快救爹和娘!”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一条条人影从空中飞跃而来,或停落在高墙上,或落在刑台上,竟将整个刑场包围了大半圈。而刑台上的十几名刽子手早已被拿下。 一位身穿墨绿衣裳的中年人,从刑台上密拥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来到距离太后皇上对面的位置站定,厉色发声道:“尔等若再继续为非作歹,否则休怪桃园手下无情!” 说话之人正是桃园堂主秦正风!如此直面,好不留退路的言辞,还是一向温和明德的秦正风第一次有这样的表态。 台下有认得他的人,纷纷惊异乐道。“桃园堂主,秦正风居然亲自出马!看来画家是大有来头啊!听说画颜郡主是秦正风的义女?朝廷竟敢直面与他们对抗,显然是预先做了准备啊!” “可不是嘛!不过朝廷兵马再多也抵抗不了整片江湖啊!武林盟主都出动了,天下群雄还不是听他的号令?” “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而对面的皇座上的人却坐不住了。刘义符茫然地望向太后求助,太后则向谢晦使了个眼色,她的脸上并无惊慌,却隐隐闪现着一抹得意的神情。 谢晦立刻起身,朝身边的护卫交头接耳地不知说了什么,那名护卫便迅速离开了刑场。 太后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从宝座上走下,瞧了一眼跌坐在前的画颜,又回头严厉地看了一眼林菀柔。 林菀柔即可会意,着急忙慌地亲自跑过来将画颜重新扶坐原位。 太后继续走上前亲自说道:“哪里来的逆贼!竟敢在皇上与哀家跟前撒野!来啊!将士们!替哀家将他们统统拿下!” “是!”将士们的回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光听声音判断,不少于五万人。 原来他们早已在刑场周围埋伏,甚至隐藏在百姓人群中。听到太后一声令下,纷纷拔刀相向,与秦正风一派正面对峙。 可是朝廷还是过于自信了。秦正风等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岂会轻易露面?号角长鸣,骏马长啸,必然满载而归。这是他们一贯作风。 雷不鸣从人群中钻出,站到秦正风身边愤怒地说道:“大哥,那台上的人就交给俺了!上回吃了他个暗亏,让他逃了,这回,俺不把他撕地粉碎,对不起大家伙!” 秦正风冷静地将雷不鸣按下,轻声道:“二弟,不可妄动!且听听朝廷的说法也不迟。” “大哥!”雷不鸣只得无奈垂头侧立一旁。 盼姑与曜文也来到刑台之上,他们在后方解救着画夏山与画夫人,牧娘等人。 此时画颜激动地简直要呐喊出来,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椅子,试图想要再次站起来。 忽然耳边飘过林婉柔的一句话,“别高兴的太早,戏不到最后,永远都不知道结局!” 画颜惊觉地转过身,面向林婉柔的方向,像是在质疑着什么。 忽听见刑台方向一阵嘈杂声涌动,她立刻意识到,林菀柔所示意的危险情况。她一个劲地摇头,心里暗暗念道:“不会的,不会有事的”显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只听刑台上传来一句惊呼,“不好!画大人与画夫人已经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烟消云散 画颜身子一震,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早应该想到,这些人绝不会轻易让他们暴露于蓝天碧云之下。 原来太后与谢晦早就设下圈套,利用画夏山做诱饵,目的是将桃园一伙人引出,再利用军事打压,将这个一直被朝廷视为眼中钉的桃园一举拿下,至此不再受到他们的威胁。又担心计划失败,让他们将画夏山等人劫走,致使先皇密诏泄露,因而他们早早逼迫画夏山喝下毒药,将其谋害。而画夫人则是因受不住牢内艰苦环境,身染重病致死。 刚刚发声者正是孔耀文,他颓然半跪在画夏山尸首旁,喃喃道:“是我们来晚了” 牧娘悔恨的跌坐在台上,当初就差一步便能从苦难中救出他们一个,却还是大意地失手了! 盼姑不忍再看,痛苦地扭头痛哭。 “画大人!”雷不鸣再也忍耐不住,转过身对着太后等人怒吼一声,“你们欺人太甚!俺非要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这一声怒吼,如狂风怒啸,如电闪雷鸣,近前的一些人受不住他的魔音,竟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他一个纵步直跳,抡起一把阔斧像一道闪电般在敌军中厮杀。 秦正风苍凉长叹一声,深深地对着画夏山鞠了一躬,“大哥,是小弟来得太迟!你放心,谋害你的人,绝无可能逃脱!”说我,他怒然转身,狠狠盯着谢晦等人,郑重地一挥手,怒喊一声:“兄弟们!奸臣当道,朝廷昏庸,竟将一心为民的良臣谋害致死!正义何在?!天理何在?!各位好汉!听我指令,将这些昏庸无道的蛀虫,通通给我拿下!” “是!”一众手下接收秦正风的指令,纷纷从高墙上落下,从人群后方飞跃而出,虽然只有两千余人,却个个都有以一抵百之本领。 此行出动了桃园所有的力量,唯一遗憾的是,玉面神医与长生还游历在外未归。 尽管这样,也不能从敌军五万人之中顺利占据上风。五万将士,即使是砍断五万根木棍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太后被这一声声雷鸣般的呼喊声,也不禁吓得一愣,她惶然不安地坐着,愤怒地大声威胁地喊道:“反了!反了!你们!你们公然竟敢造反!将士们!来呀!将这群乱臣贼子,通通给哀家拿下!” 秦正风抬头凛然往对面扫去一眼,并不受太后的话所威胁。在看到画颜的身影后,心里稍安,他朝对面喊道:“颜儿,别害怕,义父这就来救你!”说完,他丝毫没有犹豫,冲至敌军中心,亲自动手。他以狂风扫叶之势,霍开两掌十丈余宽的空地,轻而易举地快速穿梭在敌军中间。 就在这时,一抹绿影从空中快速飘过,落定在太后组织的看台之上,引起台上之人一阵恐慌。 待众人定睛瞧去,这才发现,来人却是萧明朗! 那日太妃从地牢救出欣男之后,即刻便给远在蜀地的刘车儿发出了一封密信,信中将画颜的处境,及画家发生的变化一一详述,并希望他们尽快想办法救出画颜。刘车儿听闻画家一门遭遇之后,连夜与萧明朗商议救人对策。但以三皇子身份参与其中,未免引起大浪,使得朝廷不稳,天下人心不安。因而被萧明朗劝住,留在原地驻守,等待他日蓄势反攻。萧明朗则独自一人前往京城,可是由于朝廷故意封锁消息,城门禁令森严,他们收到太妃的信时,早已晚了好几天。 谢晦迅速拔刀出鞘,领着护卫保在太后皇上跟前,他上前一步喝道:“萧明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圣上!” 太后从慌乱中定神,不可思议地怒道:“萧明朗?!你身为朝廷官员,竟与贼人同流合污!以下犯上?!” 萧明朗冷笑一声,剑指太后,“太后指责下梁歪,可知原是上梁不正!” “明朗!还不住手!”傅亮在一旁着急地喊道。 萧明朗对师父的劝阻无动于衷,侧头却寻到了画颜的影子,心里涌起一股伤痛,“对不起,我来晚了!” “放肆!还不把萧明朗给哀家拿下!”太后怒不可遏地发出指令。 “遵命!” 谢晦首先持长戟朝萧明朗狠狠刺去,萧明朗俯身回避,反手一剑,直抵谢晦前胸,但又被他一个旋转踢开了。 其他护卫见势,也一窝蜂朝萧明朗围砍而去。眼看画颜就在身边,却被旁人渐渐将他们阻隔。 几百人将萧明朗围拢,致使他一时竟也脱不开身。 画颜并没有注意到台上发生的一切,对萧明朗的到来,丝毫不觉。她深陷悲痛之中,无力支撑,恍恍惚惚地倒了下来。她这一辈子不愿再清醒。直到此刻所有她一生中全心倚赖着的东西,全部像飞烟一样地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一颗星星的陨落 风,不停的吹,木叶不停的在风中咽呜。 等到画颜再次清醒时,周围已经是一片寂静。 她触摸着裹着她身体的寒冷的雪,艰难地爬起身,她茫茫然问道:“这是哪儿?” 无人回答。 她抚摸着被冻得麻木的赤脚,不知所措地蜷缩蹲在地上。 “我与你的恩怨是该有个了结了。”一个寒冷的声音在画颜身旁响起。 画颜茫然抬起头,忽然露出一个冷艳的笑容。她知道那个人还是她。 过了许久,林婉柔又继续缓缓道:“你的身后就是一汪深渊,你从这里跳下去,我们的债才算一笔购销。” “不要,颜儿!等着我!”一个熟悉的男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并伴随着刀剑碰撞的声音。 画颜开心地又笑了。她知道明朗来找她来了。 明朗,在她最昏暗的那几天日子里,她似乎从来没回想过他。她暗自奇怪,这是为什么?她甚至想到过刘车儿带着人马闯入刑场的模样,却从来没想到过他。好像这个人从来不在她的世界里一般。她的记忆不自觉地将与他的过往严密地封锁。 直到听到他刚刚呼喊她名字的瞬间,紧锁记忆的箱子才慢慢开启。过往的一切回忆,全都涌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忘尘楼第一次相识,我动舞奏箫,你饮酒送诗。草庐一壶酒诉知心肠,你举剑与影同舞。杏花微雨下,你我一见倾心。沛城悬崖上,显露真情。只因一场误会使得你我断然分离,如今这个梦却怎么也圆不回去了画颜痴痴地,迷茫地回想着。 一记清脆的响鞭划破天空。 画颜心中一凛,她条件反射地想到了,无影! 果然不一会,无影的声音再次响起,“贵妃,要不要我亲自出手教训教训那个小子?他胆敢破坏贵妃娘娘的好事,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无影一直是林婉柔的人?!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画颜惊讶地站起身,仔细听着无影与林婉柔的对话。 “去吧,我看那几个小兵也快抵挡不住他了。”林婉柔雍容地说道。 “好,贵妃且耐心等一等。对了,还请贵妃看好这个女子,她手里的玉萧可不是一般的武器。”无影有所顾忌地说道。 林婉柔不屑笑道:“大侠何故如此婆婆妈妈?!你放心吧,她的武功已经全废了,玉箫也掌握在我的手里。” 无影惊讶不已,拍手称赞:“贵妃娘娘好智谋!能将画颜制服!无影佩服!另一个人就交给我了!” 说完,他抽出鞭子,转身直奔萧明朗跟前,狠劲地挥了过去。 萧明朗对抗敌军一时未曾察觉,稳稳地受了他一道劲鞭,致使他武器脱落,滚落一旁。 画颜痛心大喊:“不要!不要伤害他!” “死到临头,你还有心思管别人?”林婉柔讥讽道。 画颜伸出手,摸索着朝她走去,一边哀求道:“我跳!我跳!只要你放过他!” 还未等萧明朗起身,一把锋利的尖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毫不在意,仍旧往画颜方向走进一步,“不要!颜儿!不可以!如果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锋利的兵刃很快将萧明朗的脖子碰出一道长长的血印,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丝毫不觉。 “什么?!”画颜心中一凛,对萧明朗危难之中流露的真言,心中悲喜交杂。 “你若是再敢多走一步,这把刀,立马送你上西天!”无影恶狠狠地说。 萧明朗不受威胁仍然一步步往前走,“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这是我对你说的话,从来都没有变过!”他极力地大喊,想让她听得清楚。 “原来他都知道了”画颜激动地颤抖着,几滴血泪顺着她的脸颊落入了雪地中。 无影忍无可忍,欲要动手,忽回头向林菀柔请示了一眼。见林菀柔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便只能从背后狠狠将他踢倒,并踩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制。 画颜凄然叫道:“明朗,你不要再过来!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这一声微弱c痛苦c悲哀c颤抖的哀呼,宛如一根冰冷的尖针,笔直地刺入他心里! “好,我不过去,你千万不要做傻事!”萧明朗乖乖地停止不动。 林婉柔漠然拍手道:“好一对苦命鸳鸯!”她转身面向萧明朗说道:“你究竟喜欢她什么?美貌吗?哦,不,应该说是曾经的美貌”说完她意味声长地笑了笑,又重新凑到画颜耳边说道:“想不想让他见一见你现在的样子?我可以立马成全你!” 画颜惊恐地更用力的将头纱按住,一边惊慌地说道:“不,我不要让他见到我现在的样子!不要!” 林婉柔冷笑一声,“你不想?可我却偏要让他见见!”说完,她一把用力扯下画颜的头纱,将她往萧明朗跟前一推。 画颜毫无准备,被推出连翻三个滚。当她再次站起身时,一双被血水染红的,遮盖在眼睛的纱布,赫然脱落。 割肉般的疼痛,拉扯着画颜的心。她迅速捂住空洞而又丑陋的眼睛,用痛苦的嘶哑的嗓音大喊一声:“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天爷!为什么!” 她不再留恋,毫不犹豫地朝着身后的万丈深渊跳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萧明朗还未从画颜的容貌中回神,画颜早已落入了深渊。 等到他意识到这件事时,愤怒鼓涨着他的胸口,沸腾的血液充斥在他的眼睛,他再也不能够忍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旋起身,举剑一挥,无影的头瞬间落地。 他回身一飘,眨眼间便站在了林婉柔的面前,一把刃剑同时落在了她的耳根处。可他却停了手,一缕青丝被风碰撞在剑上,自断落。 他漠然地将剑收回剑鞘,木讷地转身朝画颜跌落的边上走去。他之所以放过她,并不是还顾念旧情,只是念在当初她搭手救过自己的份上。 刚刚的死里逃生将林婉柔竟吓得坐地不起,她看着萧明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回头去寻找护卫,却看见了前面的一滩血迹。当初担心画颜受刺激,所以萧明朗不敢有所行动,任由他们怎么阻拦,他也不轻易还手。可如今,画颜因他们而再次跌落悬崖,还失去了一双眼睛!愤怒使得他忘记师父克己复礼的教导,大开杀戒! 悬崖边上,寒风刺骨,雪柱如刀。 他懊恼地扶剑跪下,久久不起。伤口迸发的鲜血染红了雪地,开出一朵朵哀凄的血花。 一股猛烈的寒风夹带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瓣瓣花瓣,洒落天空中。零零散散,凄凄凉凉,像黄昏消逝的晚歌。 他木讷地随手握住一瓣,忽然凄惨一笑,遑遑念道:“月凉杏花吟,香魂梦碧落” 这莫名飞来的杏花,一定是受了她的召唤。 她曾经说过,她最爱杏花,恬静,从容,即使在花落凋零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威震朝野 雪停了,但是暮色却为大地带来了更大的寒冷,天上没有星星,更不会有月亮了。 一场空前浩大却又短暂的战争,刚刚结束。静谧的血液无声地在黑暗中流淌,朝廷五万大军,不堪一击,早已溃不成军。而桃园早已将他们重重包围。 谢晦伤痕累累仍旧守护在太后身前,台上的群臣百官们则纷纷用身体抵护着刘义符。他们用惊恐的眼神等待着秦正风下达最后的命令。 秦正风云淡风轻地踏过残肢黑血,凛然走到那群人的面前,怒扫一周。他墨绿色的长衫依然一尘不染。 “我的颜儿呢?!”他突然厉声问道。 台上众位大臣无人敢与其答话。台下一位手持长剑将军模样的人突然淡淡地回道:“她已经被萧明朗带走了,应该无事。” 秦正风缓缓朝他看去,见得他与那群人有所不同,他那双坚定清澈的而又充满正义的眼睛,给秦正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人正是聂峰。 聂峰并未瞧清真相,只在人群之中恍然瞧见萧明朗与画颜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哪里知道是林菀柔暗自挟持画颜,便不再去追。 秦正风没有向他发难,转身定定地看着台上那群人,似在思索接下来对他们的处置。 秦正风变了,从他这次指挥作战的行动便可以看出。他不在是那个心慈手软,任人欺压还主动为其宽恕的玄风堂堂主。 自从当上桃园堂主,被江湖推捧为武林盟主之后,他选择改变做事风格。果断,铁腕是他的态度。一昧宽恕,只会让桃园步入玄风堂的后尘,他明白了这点。 如今敌人欺负到了桃园内部,公然毒杀了桃园的人,他的结拜大哥,他绝不能宽恕!即使冒天下之大不为,他也不能任由任何人伤害他的家人,兄弟。 废了这个皇帝,正好扶刘车儿上位。这是他此刻的想法,但他还在犹豫着。 对面那群人,已无任何反击之力,如同待宰的羔羊。而林菀柔刚刚已偷偷将画颜带走,逃过了这场灾难。 太后和谢晦恐怕做梦也不曾想到,桃园的威力居然如此强大,两千余人对战五万余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以至于他们并没有调遣更多的士兵。城外又有桃园的人隔断,让他们的援兵无法出城传递消息。 孔曜文迟疑地走到秦正风身边,犹豫地说:“大哥事已至此,我看,不必要再生出更大的事端。血已经流得够多了” 秦正风没有回答,漠然看着前方。 寒风瑟瑟,人心瑟瑟。 雷不鸣从一旁跳出来,咋呼道:“谁说就这么算了?谁杀了画大人的,就一定要让谁偿命!”他扭头向秦正风说道:“大哥你先休息,让俺去把这些个虚伪狡诈的家伙全都给了结了!” 秦正风没有制止,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看台上,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不卑不亢,毫无畏惧之色地指着雷不鸣说:“放肆!粗陋蛮夫竟敢冒犯天子!”他转身又对着秦正风义正言辞地说:“秦大侠素日以正义持道,江湖兄弟才会服从于你。可今日,秦大侠又做下了哪门子光明正大之事?!天子纵然有错,却不该由你们来裁定!枉顾天理,必将失败!你们若是将天子杀害,自己坐上宝座。名不顺,言不正,天下人心不服矣!” 说话之人,原是徐羡之。好歹是经历过战争的前将军,即使年过半百,须发丛生,也侵蚀不了他那磨炼过的勇猛的意志。全场唯独他与聂峰尚能镇定自若。 ‘名不正,言不顺。’这句话彻底激醒了秦正风,打消了他刚刚的执念。 他说的没错,名不顺则言不正。即使他最后扶持了刘车儿上位,也收不拢天下人之心。唯有他作茧自灭,失去天下人心之时,才是刘车儿的机会。眼下还不是时机。 想到这里,他断然调头举手一挥,领着众人离开了刑场。只留下一句戒言飘荡在天空中:“若敢再犯我桃园,决不轻饶!” 生死一线之际,秦正风收回了手,放过了无能的皇上和太后。刚刚命在旦夕的那群看客,总算活了过来。他们不敢再有任何阻拦,任由秦正风等人来去。一路上的残兵,纷纷自觉地开道。 秦正风解散了其他的兄弟,与孔曜文等人先将画夏山与夫人的尸体送回了忘尘楼。 他们明目张胆地仍然留在京城,丝毫不惧朝廷的威胁。 盼姑扶着浑身是伤牧娘坐下,让小海子替她瞧了瞧伤势。 把脉确定并无大碍之后,小海子又忙从兜里掏出药丸让牧娘服下,“这药丸是我平日熬炼,功效虽比不上我师父的养生丸,却也能起些作用,吃了可恢复些体力。” 牧娘感激地看了一眼小海子,自将药丸服下。 秦正风走到窗边,望着雪夜,满目苍凉。 雷不鸣刚想大声抱怨着什么,见到大哥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闭嘴不说,默默地走到一旁蹲下。 孔曜文则垂头丧气地默立一旁。他们的眼光,纷纷避开了躺在大厅中央的两具棺材。 “颜儿不知被带到哪?怎么还没有消息?”盼姑突然担心的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找,应该很快便有消息。”孔曜文及时答道。 四周又陷入了沉寂。 “请问这里的大当家的在吗?”一个身穿浅色长布衣,书生模样的人在半闭着的忘尘楼门口叫唤。 屋内所有人,瞬时提高了警惕,将目光向门外集聚。 牧娘谨慎地走到门边一看,发现来人却是那日在忘尘楼见过的邢安泰。她警惕地问道:“大人来此,有何事?” 邢安泰拱手恭敬地鞠躬行礼,温和地说道:“大当家的不必为小生的到来而担忧。小生前来,只是为了给大当家的传个口讯。” 牧娘疑问:“什么口讯?” 邢安泰左右顾看了一番,凑前几步道:“小生前来,是想告知大当家的,赶紧去狼牙山顶看看,画郡主被贵妃的手下带走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凶多吉少。” “什么?!”牧娘不由惊呼。 大门瞬间全被打开,屋内的人也都走了出来。秦正风严峻地看着眼前这位瘦小的书生,问道:“小兄弟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为何来告知我等?” 见到对面如此强大的阵容,刑安泰不得不惊愣一阵,他再次恭敬地鞠了一躬,回道:“小生岂敢欺瞒各位大侠,岂不是来送命吗?小生与萧明朗相识一场,视他为知己朋友,虽立场不同,但也不愿见他受人迫害。他虽然追随画郡主而去,但贵妃的手下也极其厉害,江湖人称‘无影’。此人手握无影鞭,能杀人于间隙中。” “又是无影!”一旁的离木气冲冲地说道。 雷不鸣好奇地问:“小子,你见过他?” 离木点头道:“师父,师公,离木曾在沛城就见过这个无影,在那时,他就对颜姐姐百般阻挠,颜姐姐还差点就中了他的毒手,此人身手的确了得。” 孔曜文赞同道:“此事我也知道一二,只是他与颜儿早是死对头,此次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向邢安泰问道:“你刚刚说颜儿身体怎么了?” 邢安泰先是惊讶,又连忙回道:“你们还不知情?郡主不但被剜去双目连武功也被废除” “什么?!到底是谁干的?!”秦正风庞然大怒地说道。 “画郡主为救皇后,受到禁军的埋伏,被捕入狱。太后与谢将军忌惮画郡主有先皇金牌在手,而设下陷阱,画郡主表面衣着整齐,实则,任人摆布,早已虚弱言不能已,命在旦夕矣。”邢安泰战战兢兢地讲完了这段话。 “又是太后!”秦正风握紧拳头,一双怒目仿佛要喷出火来。 孔曜文上前质疑道:“连我们桃园都探知不到的消息,你是如何知道?” 邢安泰镇定地回道:“小生邢安泰,在宫中任有小职,故而能探知一二。” 牧娘着急地说:“这位公子确实与萧公子相识,他们常来我忘尘楼,所以我认得。他的话,我想不会有假。” 孔曜文转身对秦正风说:“大哥,我看我们得尽快到狼牙山一趟,颜儿可不能再出事!” 孔曜文的话,引起了盼姑的担忧,她怅然看着空荡的街道,噙着泪水喃喃道:“我的颜儿,不知又在哪受苦?” 雷不鸣焦急地说道:“哎呀!还等什么!这就快去吧?!就算那里埋伏千军万马,俺们还怕他们咋地?!” “去狼牙山!”秦正风开口道,人已经朝前走了。 雷不鸣等人即刻在后面跟上。 邢安泰没有跟随。看在萧明朗的面子上,他才偷偷前来告知消息,再与他们为伍,恐怕暴露自己身份,性命不保,但他所说的消息确实属实。 望着一群江湖顶尖高手,冒着生命危险只为寻一个女子而去,使得他对画颜的好奇心更加加重了。 夕阳黯淡,风在呼啸。 萧明朗仍然跪在悬崖边一动不动。夕阳照着他的脸,他脸上的轮廓英俊而突出,但却像是远山上的冰雪塑成的。 过了许久,崖底仍然没有回声。想来颜儿已经遭到了不测。他痛苦地想着。这世间的一切已经于他毫无意义,不如即刻随着她一同去往另一个世界。他想着,并立马做出了行动。 他支着剑,将僵硬的腿伸直,踉跄地站了起来。 他毫无留恋地闭上双眼,张开双手,朝着崖边迈出了那一步! 突然,一阵猛烈的风向他席卷而来,将他原本悬空的身体,重新带回了地面。 萧明朗恍然一看,却发现身边围着一群形色各异的人。在这一群人当中,他认出了一个熟悉的人,离木。 秦正风将萧明朗扶起,急迫地问道:“颜儿呢?” 萧明朗从他刚刚使用的狂风揽叶的招数,认出他就是桃园堂主秦正风。 萧明朗颓然呆立,眼神任然木讷地看着崖边。 众人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落在崖边的面纱,明白了一切。 盼姑冲了过去,跪在崖边凄然呐喊:“还我的颜儿!老天爷,你还我的颜儿!你让她受的苦还不够吗?!” 秦正风痛苦地握住盼姑的双肩,以防她再做傻事。 刚还咋咋呼呼的雷不鸣,此时却异常的安静,他将阔斧往地上一扔,捂着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孔曜文拉住冲动的离木,苍然地站在雪地里。 雪花像明白人心事似的静悄悄地,一片一片洒落,久而久之,地上鲜红血液被覆盖了,又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雪狼 长夜渐逝,云层渐薄,曙色降临大地。 连下三天三夜的雪终于停了,灰蒙蒙的天空逐渐露出绚丽的光芒。 山下的积雪在融化,形成了一片小汪洋,将矮小的草根刚好埋没。 一阵厚重的呼吸声传来,热气笼罩在画颜的脸上形成细小的蒸汽。 她感到呼吸艰难,僵硬地翻了个身,神志慢慢变得清醒过来。 她诧异地伸出手摸索着四周,摸索着自己健全的身躯,忽然无奈地笑了。原来她还没死! 当初那句九条命的玩言似乎被她言中了。 不对,身旁好像还有一个人!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并且就在自己的正前方,甚至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画颜警惕地蜷缩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对面也传来一阵响动,他在左右徘徊着,没有人的脚步声,却传来像狗爪子刨地的清脆声。 难道是,狼?! 画颜想到自己正身处在深山密林之中,野生动物必然成群出没,而狼是最常见的。 她愈加惊慌,双手不住地往两旁摸索防御的武器。一根小木棍被她拽在了手里。 果然,一声尖锐的狼嚎划破天空。 那声音,就在画颜耳畔! 可是如果它真想杀自己的话,自己早就应该尸骨无存了,怎会还能活到现在? 四周全是皑皑白雪,即使跌落悬崖不死,也会被活活冻死。而她,身上却无半点被冻僵的痕迹。 难道刚刚那种被压重的感觉,实际是它用身躯为自己抵寒? 想到这里,画颜渐渐放松了警惕。她大胆地,茫然地伸出手。一个庞大的,毛茸茸的物体瞬间扑向了她的怀抱。 她的脸被一只湿润的舌头不住的舔着,好像也在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伙伴死而复生而感到欢乐。 画颜先是一惊,而后泪流满面。 她百感交集,以凶残惯称狼,居然会舍身来救助人类。这一点,有些人却连狼都不如。 人类或许比狼高等,而狼却比人高贵。 画颜忍不住激动地向它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一起生活在这深山里,哪也不去,好吗?” 狼生本灵性,像听得懂她的话似地,又扬天长嗷,不住地包围着她转悠。 “雪,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你喜欢吗?”画颜欣喜地抚摸着它的绒毛,带着亲和的语气问道。 狼感受到画颜的亲昵,又一个劲地添着她的脸颊。 “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度过这后半生吧。”画颜的声音里夹杂着某些酸楚,可她不愿意深想,只沉浸在与新家人结识的这份喜悦中。 一阵寒风吹来,引起了画颜身上的伤病,使她咳嗽不止。 雪感应到了画颜身上的不适,焦急地围着她打转。 画颜忍住身上的伤痛,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我没事。”她艰难地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雪早已忍耐不住,却转身跑远了。 “雪!你去哪儿?快回来!”画颜不知所措站起身,没走几步,又重重地摔下,晕倒了过去。 山洞里,接连不断地响起水滴滴落的声音,狰狞而又庞大的雪柱在一点点消融。 当画颜再次醒来时,那一团热乎乎的绒毛,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画颜惊喜地问:“雪,是你回来了吗?” 雪亲昵地往她身上凑,表示回答。同时一个沉甸甸并散发香气的包袱被它叼放在画颜手里。 画颜惊奇地摸索打开包袱,闻了一闻,“肉?” 原来雪是为她找吃的去了。 画颜欣慰地拍拍雪,“幸好有你!”她将食物分成两半,将一份递给了雪。雪不吃,重新推回去。 画颜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感动地流泪。她此刻的想法只有活着。 可这肉味,似乎有些不对。她分辨不出到底是牛肉,鸡肉的哪一种,只觉得鲜嫩的肉中透着一股药材味。 空乏的肚子早已不容她多想,没过一会,雪带来的所有食物全都被她吃光了。 不知是满满的饱腹感使得她精神振奋,还是因为雪用身体的的温度带给她的温暖使然,只觉浑身的经脉变得活络有力起来。 一顿饱腹过后,她便又搂着雪安稳地进入了梦想。 一连好几天,画颜都是在这个山洞中度过,每到下午同一个时分,雪都会叼来一只装有熟肉的包袱。 渐渐,画颜感到自己恢复了精神和体力,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可是这一天下午,雪却并没有按时回到洞中。夜色逐渐降临,周围的鸟虫也响起了夜鸣。 “雪到底去哪了?会不会遇到危险?”画颜摸索着走到洞边,焦急地想着,盼着,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 “是姐姐没用,不仅保护不了你,还要靠你救我”画颜自责地想着,心里涌起一阵酸痛。她再也不能等待,摸索着想要出去寻找雪,她不能想象,失去雪,还能不能存活。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及衣裳窸窣的声音。 有人来了?!画颜失去了眼睛,耳朵变得极其灵敏。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深山密林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画颜警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谁?!” “敖鸥”雪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画颜本能地抽出随身携带的木棍,愤怒地茫然地指着前方问道:“你把我的雪怎么了?!你若敢伤它一根毫毛,我便杀了你!” 对方笑了一声,仍旧用温和地声音说道:“姑娘误会了。老夫只是一个采药的,并不是山里的猎户。” 画颜松了口气,放下了木棍,“对不起” 雪对着老人嗅了一番后,重新凑到了画颜的脚边。 画颜忍不住担心地训道:“雪,你去哪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要是走失了,让姐姐怎么办?”说着一行眼泪流了下来。在这深山之中,雪真的是她的唯一。 对面那人又笑着说:“姑娘竟与狼相处得如此和睦。老夫活了一百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狼极通灵性,此次,也是它一路指引我前来寻你。” “你说是雪让你来找我?”画颜惊奇地问道。 老夫子拂着白须活泼地笑道:“可不是!要不是下午它来我这偷肉,被我察觉,否则老夫怎么也想不到,每天在这药炉里炖的肉,竟是被一只狼给叼走了。它定然是发觉我的药对你起了作用,所以过来百般撕咬着我的袖子,让我来寻你。这狼简直比人还要聪明!” 画颜回想起这几天雪寻回来的粮食,的确冒着一股浓浓的药材味,心里顿觉歉然,“雪是为了救我,所以才偷了老夫子的东西。请老夫子不要伤害它,一切由我承担。” 老夫子和蔼地笑了笑,“罢了罢了。老夫炼药本为救人,这药膳没有被它浪费,而是将你医救,这也是一桩善事。” 画颜感激地俯身施礼,“谢谢老夫子。老夫子心怀仁慈,他日定得善福。” 老夫子惊讶地看了一眼画颜,“看姑娘的气派,倒像是城里的官宦人家?” 画颜一愕,摇头道:“小女子无父无母,已是一个流浪儿。只盼与我的雪儿,长伴这山林之中,度过余生。但就这样欢乐的时间恐怕也并不很长” 老夫子叹息道:“我见姑娘眼上的伤势虽然有所缓和,但仍旧不容放松警惕。何况姑娘气息虚弱,元气大伤,更加不能宿在这荒郊野外。不如到老夫的草庐暂且落脚。老夫是个药农,也是个医者。或许老夫能将你的病稍稍调理。” “离开这里?”画颜犹豫了,经过那么多事以后,她对人类极度恐惧。可眼前这个老夫子,祥和慈善的气度,却让她极度心安。 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照着他的话去做。画颜想着,终于点头答应,“老夫子,请让我的雪,跟我一块去吧?” “这有何难,好,跟我来吧。”老夫子将画颜手中的木棍拾起,做为引领她的工具。 一路上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半山腰上,老夫子的草庐。 推开门,一股浓厚却怡人的药香味充斥着整间草庐。 照着老夫子的指引,画颜抖索地坐了下来。她身上单薄的衣裳丝毫不足以抵挡寒气,一路走来,手脚早已被冻得红紫。 一杯热气腾腾地水杯放在了画颜手里。“冻着了吧?慢慢喝了这杯茶,驱寒。”老夫子说着,又拿来一件粗糙的披风替画颜披上。 画颜闻了闻杯里的茶,笑了笑,“是甘草川贝茶。” “姑娘识得这些草药?”老夫子拿过一盆小火炉,放在画颜的脚边,问道。 “从前跟着师父认得一二,只是我太懒,从未学精。”画颜惬意地想着过往,面带微笑。 一杯简单带有热度的茶杯,让画颜的心暖了起来,那颗被冰封的心,逐渐在苏醒。 “姑娘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老夫子走到一旁的药炉旁,一边扇火,一边问道。 画颜黯然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老夫子似乎有所明白,不再追问。他从药炉里倒出一碗药水,仔细地放在了画颜的手上。“这药是专为你熬制,对你的内伤有极大的帮助,快喝了它吧。” 画颜接过汤药,闻了一闻,不再犹豫,立马喝了下去。她将空碗还回,犹豫地问道:“老夫子,我这身上的伤,还能治愈吗?” 老夫子沉默了半响,然后回道:“姑娘身负重伤,依然活了下来,已是奇迹。老夫相信还会有奇迹发生。” 画颜明白了老夫子的含蓄的话意,坦然一笑,不再追问。 画颜站起身,在草庐内摸着,想要探知周边的景象,她一边问道:“老夫子怎会一个人住在这深山里?” “老夫不喜喧闹,宁愿躲在这深山里做药材研究。”老夫子一边熬药,一边回道。 “敢问老夫子尊姓大名?” “老夫住在这狼牙山几十年,种有一大片仙茅,所以这里的山民都惯称老夫仙茅老人。老夫真名嘛,姓白,叫白术。”老夫子一边煽动着炉火,眼神游出了窗外,似将过往的回忆全都回想了一遍。 画颜重新摸索回火炉旁坐下,笑道:“我的三师父也姓白,他也是个大夫。” 仙茅老人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这个姓氏历来少有。他叫什么名字?” “白丑,因他长得俊俏,医术了得,受乡亲们的爱戴,而得了玉面神医这个称号。”画颜笑着说着,陷在过去的美好回忆中。 “白丑?哈哈哈,无巧不成书,看来老夫是注定要救你的。”仙茅老人摇头笑道。 画颜疑问道:“老夫子认得我三师父?” 仙茅老人拂着长须道:“岂止认得,他最先师承的,是在我的门下。他是我那已故的三弟之子,我的侄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仙茅老人 画颜一怔,忽然流下眼泪来。 没想到自己身处囹圄,还能碰到亲人!恍如深陷沼泽,而得了救命绳一般的激动。 她想念她的三师父,如若他在,他定然不肯让自己受得这半点苦。 仙茅老人长叹一口气,安慰道:“老夫见你的伤病,知道你必受了不少苦,既然老天还了你一条命,就得好好活下去,忘记过去,重新做人。将未完成的心愿,达成,也不惘来这世上一趟,不留遗憾。” 画颜愕然抬头,仙茅老人的话瞬间提醒了她。曾经幸福的,屈辱的,撕裂的记忆重新闪现在她的眼前。 未完成的心愿?那恐怕就只有那一件事了吧! 为家人报仇雪恨! 真该死!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怎么倒忘了! 画颜紧撰拳头,浑身激动地发颤。她的双眼已经没了,她的武功全都废尽,让她放弃骄傲,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向别人展现,是她绝对做不到的。这是她不想回桃园,不想见萧明朗的原因之一。 她忽然摸索着拉着仙茅老人的袖子,双腿跪了下来,“老夫子,我的真名叫画颜。我的家人被奸人陷害致死,我也因此跌落悬崖!武功尽失,形同废人!求求老夫子,求您医治好我的病,让我有能力再与那些奸人对抗,替我的家人讨回公道!” 画颜跪在地上仍不住地颤抖,她受伤的眼窝早已结痂,连眼泪都失去了自由。 按照辈分来算,画颜也算是他的孙徒。看着她这幅凄惨的模样,仙茅老人无比痛心,他泪眼朦胧地将画颜扶起,“老夫久居深山,早已摒弃尘俗,对外界之事,鲜少有闻。对于你所说之事,我也不去深究孰是孰非。但念,你我也算同属一宗,便可放心,老夫一定尽全力医治好你的病。至于你的执念,还得靠你自己解开才行。” “多谢师公!师公大恩,画颜无以回报!”画颜感激地再次下跪,被老人急忙扶起。 接下来的日子,画颜安心住在了仙茅老人的药草庐。草庐不大,却隔有三间小屋。画颜与老夫子各住一间,另一间则是药房。里面堆满了各类的药材以及药罐,只留下一人行走的空间。至于厨房,则在草庐侧旁搭了一个露天灶。虽然环境简陋,画颜却觉得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心。 她下定了决心,志要重返京城,以雪家恨。算算日子,刘义符当朝已不足一年,刘车儿即将夺位。照现在的形式看,刘车儿在沛城暗自囤下的兵还不足以与朝廷对抗,她必须要去帮他一把。 下定了主意,画颜便开始操手重练武功。尽管她已经失去双眼,但她仍旧不断地锻炼自己耳朵和嗅觉的灵敏力。 这时,雪已经完全融化,天气回暖。画颜每天跟在仙茅老人的身后,帮着分拣草药,跟着上集市卖药,平时做些简单的零碎活。 仙茅老人用尽了毕生的医术,经过三天三夜的苦心研究,终于为画颜度身定制了一套调理药方,并每天按时让其服下。 一个月转眼即逝,画颜的身体也恢复得越来越好。她身上之前所中的软筋散的毒,已经全部消除,体内的元气也已经恢复。被剜去的双眼依旧没有办法医治,只能尽可能地减轻她的伤痛。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展,可她的武功,却仍旧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 她试着用木棍来练习剑法,然总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动作迟钝,没有力度。她又试着练习狂风揽叶,发现从前积累下的内力早已荡然无存,根本无法驾驭。 此时的她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可她不愿就这样放弃,她一次次挥动木棍,练习跳跃旋转,被无数次阻碍物碰撞,每一次都被撞得头破血流,浑身淤青,可她从不抱怨,一个人在树林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好在身边一直有雪在守护。 起先仙茅老人还会定时前来接她,久而久之,画颜仅凭自己的能力便能顺利回家。 她靠着敏锐的洞察力,灵敏的听觉力,对回家的路摸索到精确厘米之间,对每一个转折,每一颗草木,全都了然于胸。即使不用借住任何物体,就能顺利平畅地抵达草庐,看上去与正常人无恙。 多日练功毫无长进,这让画颜总是心情沉重,吃不下饭,可她从不对仙茅老人诉过半句苦,一个人独自承受。 仙茅老人全都看在眼里。 傍晚,仙茅老人来到独自站篱笆旁静默不语的画颜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终日这么苦练,也不是办法。应当顾惜身体才是。” 画颜轻叹一声,转身向老人担心地问道:“师公,你不是说我身上的毒已经清除了吗?为什么我的武功还不能恢复?” 仙茅老人摇头道:“老夫向来只懂药材,对武功一概不通。但依你的脉象来看,你体内软筋散之毒已经消除,元气也已恢复正常。唯一一点是” 画颜紧张地问道:“是什么?” “你身上还有一种毒,毒性发作时会有畏寒之症。老夫我用尽了办法也不能消除。此毒奇异,老夫从未见得,只能暂时用药物调理。”仙茅老人惭愧地说道。 说到畏寒之症,画颜便明白了,“这个病我在很久以前便有了。难道是因为这个而使我的武功尽废?” 仙茅老人摇头说:“并不会,此毒只会让你更惧寒气。我想是因软筋散的摧残,致使你体内经络骨骼软化,即便毒素已经消除,毕竟还需要时间恢复。并不代表你的武功永远不能恢复。” 听了仙茅老人的话,画颜心里这才稍安。“师公之言,让我备受鼓舞。我相信,只要我勤练武功,一定可以恢复的!” 仙茅老人却没有涌动她说下去,而是说:“你身上致命的伤病,我已经替你医好了。至于想要恢复武力,恐怕老夫爱莫能助。还需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助你练功方可。” “可我又能去哪里找这么个人呢?”画颜惆怅地说。 “你当明白,温室里的花永远经不起风浪。”仙茅老人耐心劝导。 画颜沉默一阵,决定克服心中的恐惧,亲身往江湖闯一闯,或许会遇上有利于她的机遇,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具体该往哪里寻找高人。 “师公所言,颜儿明白。颜儿让师父劳心劳力数日,却未能回报,心终不安。他日,待颜儿大仇得报归来,定当侍奉师公左右。” 仙茅老人知道画颜已经决定离开,不能劝阻,便也欣然支持,“你把雪带上吧,它能保护你。” 几天之后,正当画颜拜别离山之际,仙茅老人拿出了一罐药瓶放在了画颜手里。他说:“此药是我为你特意炼制,对增健元气大有帮助,你不可偷懒,要日日服用。” 画颜接下药罐,感激涕零。 临走之际,仙茅老人仍然不舍地交代说:“老夫已经老了,医术也逐渐退化。你的畏寒之症,或许我那侄儿有办法。你若再见到他,就替老夫带句话,让他回来替老夫种几亩药材地!” 画颜含泪一笑,郑重地点了点头,便杵着木杖,离开了草庐。雪一直在前方领路。 一路上画颜还不断教导它,“雪,待会见到人,千万不许胡闹,你就乖乖跟在我的身后,假装一只狗好了,这样你才不会有危险,知道吗?” 雪聪明地用‘嗷’应了一声。 去往集市的路,画颜已经轻车熟路,不到一个时辰,她便来到了集市上的一家客栈。 集市并不大,不过一条两三百米的小巷。因画颜从前经常跟仙茅老人上集市卖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便认得画颜。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姑娘今个怎么一个人来卖药?仙茅老夫子怎么没来?” 画颜不自然地简短地回道:“不是卖药,住店,师公他休息。” “姑娘来得巧,今个最后一间房让姑娘得着了!”老板娘知道画颜是这么个冷性子,也不继续追问,开了间房间,热情地领着画颜进屋休息。 “掌柜的!来坛酒,切几斤牛肉!快点,老子早就饿扁了!” 老板娘还未从画颜的房里出来,楼下便响起一阵嘈杂声。 老板娘着急忙慌地跑下楼,笑着讨好道:“好嘞,客官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来嘞!” “怎样了,有没有消息?” 画颜正要将老板娘忘记关的门闭上,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谈话声。 然第二人的回答,她却没有听清。 “听说江湖上不少帮派都来了!”一人兴奋地说道。 消息?什么消息? 江湖二字,引起了画颜注意,她悄悄贴在门旁听着。 画颜注意到,在刚刚这一群人右面约一丈之处,又有一帮武林之士,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是各各之间,也在不时低问:“有没有消息?” 便再听不见回答之声。 消息,什么消息?到底是什么消息? 画颜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听着楼下的响动。 这时,楼下忽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有新客到访。只听那人满腹牢骚地抱怨说:“真是倒了霉,竟被差来干这一趟苦差!这么个破地方,连个喝花酒的地方都没有!” 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画颜猛然一怔,难道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红面锦绣鞋 来人正是一袭布衣的玉面公子。他显然有些恼怒,转身奔到那群人的围桌旁坐下,自顾自地痛饮几杯烈酒,他心里明白,定然有许多人会抢着为他付账,为的只是要问他! “玉面公子,怎么了,有没有消息?” 玉面“吧”地一声,将碗摔到酒桌上,大骂道:“有什么消息!哼,屁也没有,只怕要等上三年五载也说不定,走着瞧吧!我鞋子都换了两双了!” 别的人有的失笑道:“倒是真的,玉面公子的鞋破了,还真不好买。” 哪知旁边立刻走来一位小贩接口喊道:“没关系,小的已为您老准备了好几双红鞋子,大小包管合脚。” 于是四下立刻哄传起一阵笑声,玉面也不禁带笑骂道:“这小子倒蛮会做生意!” 红面锦绣鞋是玉面众所周知的嗜好。 “掌柜的,来几间上好的房间,今个我们都在你这住下了!”人群中,有一个人喊道。 老板娘有些发怵,畏畏缩缩地说道:“不好意思客官,我们这店,住满了” “什么?!”另一人高声呼喊道。 “老子走了那么远的路,你却要赶老子走?”那人毫无道理地纠缠道。 对面人多势众,将老板娘吓得不敢动弹,她讨好道:“今个不巧,来的人多。不是奴家要赶大侠们走,是这里的房间已经有人住下了。” “住满了?老子倒要向他们问一问,愿不愿意发发善心,让出间房子来!”说着,那人邪魅一笑,提起一把弯刀,就往楼上走来。 玉面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自顾自地饮酒。 这人举起刀将楼上所有的房间全都敲了一遍,迫使房间里的客人不得不走了出来。 画颜将雪藏好,戴上头纱,不动声色地站到门外。 那人将楼上的每个房间全都游览一遍,最后指着画颜的房间说,“这个房间归我了!” 画颜从人群中凛然站出来说道:“这间屋子,已经有人。你还是另寻他处吧。” “哟!”那人冷笑一声,绕着画颜打量了一圈。戏谑地说道:“本大侠就偏要住这里,你能奈我何?” 说着,那人竟动起手来,他一把将画颜的头纱摘下,发现画颜是个盲人之后,他便更加放肆地嘲笑起来,“原来你是瞎的啊?!哈哈哈,我倒很想看看,你怎么抢得过我?” 画颜后退几步,迅速用长袖掩面。她不能退缩,否则在这冬夜里露宿一整晚,恐怕也会被冻死,倒不如与他拼上一拼! 想到这里,画颜紧紧地握住腰间的木棍,蓄势待发,准备与其拼死一战,尽管她心里毫无胜算。 那人似乎发觉了画颜轻微的举动,停止了笑声,手握弯刀随时准备应战。 正在这时,藏在箱子里的雪,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危险,一把从屋内蹿了出来,龇牙咧嘴地扑倒了那人的身上,撕咬着他的臂膀,将他横拖下了楼。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的胳膊瞬间被雪咬断!客栈内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声声不止。 “雪,快回来!”画颜担心雪会被其他人伤害,急忙摸索着走跑下楼来,将它唤回自己的身边。 客栈里竟然有狼!楼上的其他住客,早已被此场面吓得连包袱也不曾拿,苍莽而逃。 画颜将雪紧紧护在怀中,她已经听见那人的的帮手渐渐地在向她围拢。雪一个劲在画颜的怀中挣扎着,画颜知道雪想挺身保护她,可她却不能让它冒险。 这里的人个个身怀武功,随便使出一个暗器,雪根本防不胜防,尽管它的撕咬力,是极强大的。 画颜紧紧护着雪,急切地想着脱身的办法。 “谁都不许动她!” 正在这关键之时,玉面忽然出手了。 “还让不让人好好喝酒了?你们知不知道我是穿过了大半个沙漠走到这来的?”他怒嗔一句,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朝画颜走来,“何况,这个女子是我的人,谁敢动她?!” 此言一出,众人皆茫然。其中一人不服道:“她的狼咬伤我们的人,难道就能就此放过?!” 玉面将画颜扶起,不耐烦地转头向那人道:“不服气?我的话便放在这里,谁若敢伤她一根头发,我就用他的命来抵!” 雪热情地围绕着玉面,将他上下打量着,似乎明白他是主人的朋友。 众人不再出声,他们都知道,即使这客栈里所有帮派齐力对付玉面,也不可能有胜算。 刚刚发声之人见没有人声援,也只得灰不溜秋地扶着被咬断臂的同门,前去寻医。 玉面扶着画颜重新回到了房间,他将门紧闭,而后坐到画颜身边急问道:“画小姐怎会”刚刚起了个头,他便不忍继续问下去。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画颜失去了双眼。 画颜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直接了当的回答道:“我的眼睛是与鬼头做了交换。前不久,我又因人陷害,服下软筋散,跌落了悬崖,武功尽失。”画颜说到这些时,情绪不再激动,她已经学会了忍耐,并相信她有足够的耐心扳倒敌人。 “什么?!怎会发生这等事?!桃园的人可知道你的情况?”玉面惊愕地说道。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怜惜。 画颜摇头道:“请公子替我保密,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关系。” “这是为何?”玉面不解道。 “我想与过去的生活做个了断。见到他们,只会让我想起过往,永远活在过去的伤痛中。”想起师父们,画颜忍不住酸楚,转身面向另一边。 玉面听出了她话里没有说完的意思,看出了她不愿意回去最显而易见的原因。为免使画颜因对容貌的自惭,也将他摒弃在外,他急忙调转话头,“姑娘的生活一日不稳,我玉面,便一日不离开姑娘。但请姑娘放心,玉面绝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画颜心中一凛,她从没想过吊儿郎当惯了的玉面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不敢随意轻信,只轻轻点头敷衍道:“玉面公子的心意,画颜心领,在此先谢过了。只是,我此番要去的地方或许很远,永无尽头。玉面公子不必为我牵绊。” “你要去哪?做什么?”玉面关心地问道。 “我受软筋散之毒侵害,内力总不得恢复,还需寻得一位旷世高手,请他助我打破难关。”画颜缓缓说道。 “姑娘中了软筋散之毒竟还能活下来?!想来是因姑娘深厚的内力,才能抵挡得住吧!”玉面惊讶地说道,忽轻笑一声,“要想恢复内力又有何难?眼下正有这个机会!” 画颜急问道:“果真?我刚听得你们似在讨论什么消息,是否与此有关?” 玉面点头道:“不错。在这小镇的南面,有一座高山,山上有座狂人谷,谷内有一座温池。若是在温池里泡上一泡,不仅血脉畅通,还能强筋健体,消除百病。若是喝上一口还能长生不老!当然这就有点离谱了。不过画小姐何不去那一试?” “狂人谷?为何从前从未听得?”画颜惊问道。 玉面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楼下那群人,可全都觊觎着呢!包括谷主,鲜少出山。他们在山内开荒垦地,种蔬菜水稻,各色工艺,商贸,全都自供自足,完全自建了另一个世界,自古以来就有南面之孤的称号。那里的温泉养人,长寿者达二百余岁之高龄,最低不下一百岁。温泉之效应,可想而知! 可这狂人谷却不是轻易能去得,那里种满了奇花异草,看似鲜艳,其实全都带有毒素。以毒花来做狂人谷的高墙,没几个人敢进去。 况狂人谷的居民,通常只与近邻通婚。因而外界之人更少有人知道此地。 听说今年,狂人谷谷主忽然大发慈悲,放出消息说,想请三位武功高手到谷内切磋武艺,若是赢之,便送一壶温池水作为赠品。 此言一出,差不多将整个江湖的人全都引了过来。他们虽然没有全都现身,可都暗地里藏着呢!不过想要当这三个候选人,还要经过一番较量,最终胜出的三人才有资格进入狂人谷。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竟然有这样的奇事?”画颜沉思着,无论是真是假,自己都必须去一趟,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指引。 “什么时候开始?在何处比试?”画颜接着问道。 “他们刚刚向我打探的也正是这个消息,因我与狂人谷谷主曾经有过一些交情,所以他同意提前于我透露一些消息。时间是明日子时百里亭,三十个名额候选,先到先得。” “怎么是半夜?”画颜察觉有异,疑问道。 玉面面带神秘之色笑道:“便是这样才有意思,考验的不仅是你的功力,更重要的,是智谋!”他忽然放轻语气道:“姑娘先休息,今晚我们便行动!” 说着他伸出手便要来扶画颜站起来。 画颜警惕地后退两步,但她察觉自己举动有些突兀,连忙缓和道:“我听闻公子是为替人办事而来?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玉面公子大老远跑一趟?” 玉面看着画颜轻轻笑了笑,“我只替一位药农来取泉水,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收到他的传书,我便赶来了,此行算是报他的恩情。至于我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画颜一愣,问道:“你的救命恩人可是仙茅老人?” “不错。姑娘怎会知晓?”玉面惊讶地问道。 画颜长叹一声,重新坐下,“想来,师公让你取泉水,也是为了治我的病。” “仙茅老人的确说过,他是为救一位姑娘想不到,他竟然是你的师公!看来,冥冥之中,我们注定相遇。”玉面再次向画颜走进一步道:“颜儿大可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进狂人谷,治好你的伤!” 难道这是上天再一次给她的指示吗?冥冥之中,她必将重返京城?! 因仙茅老人的联系,画颜不再戒备,她感激地俯身施礼,“颜儿在此,先谢过了。” “姑娘受这般苦,若是让萧明朗知晓,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如今他不能为你做的,我来做!现下你必须得好好休息,夜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赶。”玉面温和地说道。 画颜顺从地站起身,由玉面扶着来到床边坐下。 玉面转身告退,动作轻缓地将门闭上。 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姑娘好睡,门外一切有我。” 画颜心中一凛,涌起一股暖流。听着雪伏在她的脚下休憩,发出一阵阵惬意地呼噜声,画颜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她合衣躺下,渐渐进入了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吃人的黑森林 明月高照,繁星当空,为寂寞的冬夜填补了些许空虚。 夜空下,雪独自在前领路,它欢乐地,迅疾地,畅快地奔跑着,宛如划过夜空的流星一般。 玉面公子骑着骏马走在前头,手里还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画颜则是那匹马的主人。 “小家伙,跑得还挺快!看把它高兴的!”静寂地小路上,玉面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画颜宠溺地笑道:“它生于大自然,如今也算是回家了。”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具有灵性,且身材庞大,白得毫无无杂色的狼。它绝对是狼群里的王中之王!”玉面惊喜地说。 画颜走了心,黯然道:“只可惜,我却不能亲眼目睹它的风采。” 玉面意识到自己挑错了话头,不自然地转移话题,“连夜赶路,未曾休息,姑娘还支持得住吗?尽管我们连夜出发,时间上也过于紧凑,不得不先委屈姑娘了。” 画颜微微摇头,“我没事。” 寂静的小路又恢复了它原来的样貌。 清晨的太阳按时从东边升起,空旷的大道上依旧空无一人。 一阵轻风浮动衣摆的声音引起了画颜的注意,她抬头茫然问道:“我们到哪了?” “穿过这个小镇,就到黑森林的边界了。”玉面反过头回道。 这里是城镇?为何无半点人声?刚刚发出那个快速又异常的声音又是谁?难道有埋伏?! 离百里亭越来越近,不排除被截杀的可能。 想到这里,画颜快速地向玉面提醒道:“这里安静地出奇,公子需小心。” 玉面畅快一笑,“颜儿尽管放心。我们藏不了,他们也藏不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原来他早有戒备。画颜暗自松了口气,将雪唤到自己的身边。 一路安然无事。 临近日落,方才停歇。 玉面将画颜扶下马,坐在铺好的草垫上。他拿出水壶,放在她的手里,嘱咐她喝下。 画颜顺从照做。 玉面挨着画颜身旁坐下,又从腰间抽出一支竹箫放在画颜手里。“这支竹箫虽比不得你从前那只玉箫精巧,倒也能替代一阵。你的武功尽失,却不影响你使用夺魂曲。功力虽比玉箫差了点,总还能勉强自卫。” 画颜仔细将竹箫摸索一遍,发现萧的根部同样刻有一朵花的图案,她不禁惊讶地问道:“竹箫是你做的?” 玉面摇着折扇,不好意思道:“手工粗糙,让姑娘见笑了” 画颜将竹箫收好,微微一笑。 又一阵疾风呼过。那声音与这静寂的森林显得极其不合。 画颜面向玉面,仰头道:“人越来越多了。” 玉面收起折扇,仰天一看,“夜已渐临,与我估算丝毫不差。”他忽向画颜凑近几步,谨慎道:“前面便是黑森林,狂人谷的候选人之争便从那里开始,只要穿过这片森林,三关,我们便过了第一关。这马我们是不能再骑了,里面恐怕有数不尽的机关。” 画颜缓缓起身,沉静道:“既然如此,不必再停留,出发吧。” 面对如此险境,画颜也无半点惧色,这让玉面暗自佩服。他小心翼翼将画颜护在身后,施施而行。 夜色渐浓,无月无星,枯草丛中,虫声啁啾,使这阴暗的森林更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静寂的森林中,落叶瑟瑟,风声渐起。 左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如大豆点地,快速地弹跳。 “嗖嗖!”几支冷箭从右边穿过,左边的那阵脚步声消失了。 正处于正中间的画颜和玉面,不由停下脚步,直到这场无形的斗争结束后,方才继续前行。 画颜紧紧撰着玉面的衣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明显感到那几支箭飞从她的耳畔飞过。她奇怪,那些人为何唯独放过了他们。 聪明的雪用它精明的眼睛,观看到了这一切,它朝着右边早无声息的方向咆哮,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仿佛要替死者鸣不平。 “雪,过来。”画颜把雪唤到身边。雪很听话,从不让她重复第二遍。 “待会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许擅自离开我,知道吗?”画颜不放心地再次嘱咐。 雪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平息怒气,一个劲往画颜怀里凑。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赶快离开黑森林!”玉面警惕地观望四周,重新拉着画颜向前走。 雪忽然停下脚步,向左观望,然而那里除了黑暗,别无它物。它却听到了什么,义无反顾地单独跑了去。 画颜听到雪离开的脚步声,与他们正好相反,回头惊呼道:“雪!你去哪儿?!”说着,就要往回寻,可她却完全没了方向,茫然地快速跑着,接连好几次都撞到了树上。 玉面连忙往回将她拉住,“别急,我们一块过去找找。” 正当他们重新启程寻找雪的时候,雪又快速跑了回来。 它将嘴里叼着的一只鸟儿,放在画颜的跟前,轻轻叫了声,向画颜示意它回来了。 画颜激动地搂着雪,责备道:“雪!刚刚我是怎么说的,你这么快便忘了吗?!” 雪哀怨地叫唤几声,伏在画颜的怀里。 玉面蹲下身,将雪带回来的鸟儿,仔细端详,惊讶道:“颜儿,你知道雪刚刚带回来什么吗?” 画颜安抚好雪,向玉面凑近问道:“雪带回来的?是什么?” “是一只丹凤鸟!”玉面激动地说。 “丹凤鸟?” “不错!丹凤鸟身形似龙,双翼披五彩,奇丽至极!只是这只鸟儿身材偏小,外表只比普通鸟儿大一点点,似是只幼鸟。它的眼泪可治任何严重的外伤,仍是世间不可多得奇兽!”玉面越说越激动。他捧着那只鸟儿左右端详,忽眉头一皱,发出一声叹息:“可惜它被箭射伤,已经奄奄一息了!” “让我看看。”画颜将鸟儿捧到自己手上,用手摸索着替它诊断伤情。鸟儿一动不动,但仍有呼吸浮动。她这才发现,鸟儿的右腹部已经被一支长长的箭刺穿了。要是寻常的鸟兽,恐怕早已不能存活。 “它的伤很严重,一般的草药已不能救活。”画颜想到什么,快速地从自己的衣摆处撕下一块布,将鸟儿的伤口处包扎,而后将她小心翼翼放进了自己的长袖兜里,站起身准备重新出发。 “既然是一只死鸟,你还带着它做什么?”玉面不解地问。 “它与我境遇相同,身患重伤。如若能顺利从狂人谷取得泉水,也许能将它救活。既然还有一丝希望,为什么要放弃呢?”画颜似在说鸟儿,又似在说她自己。 玉面点头赞同,心里愈加佩服,他重新扶着画颜朝前走着。 雪快步跟上,一路好奇地嗅着画颜的那只袖子。 黑暗中,不断有打斗声,兵刃碰撞的声音传来,刀光剑影快速地掠过森林的上空,却不见一人的身影! 直到行至半个时辰之后,一切异常的动静全都消失,黑森林重新恢复了它原来的静寂。 画颜知道,他们之所以一路上相安无事,是因为他们仍忌惮玉面。 “已经出了森林,第一关总算无事。”玉面停下脚步,拿出一壶水放在画颜手里。 画颜喝过水,擦着嘴边的水渍,问道:“下一关是什么?” 玉面打开折扇,转身看着前方轻快地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管。前面正好有家酒铺,你陪我去那坐坐吧!” 画颜明白,危险就在前方,可她什么也不说,顺从地跟在玉面的身后。 崎岖的山路旁居然有家酒铺,虽然并不太大,此刻却是高朋满座。 玉面扶着画颜朝酒铺走进,屋内的谈笑声顿然戛然截止。 小二从店内另搬出一套小桌椅摆放在门外,一边热情地扫着桌上看不见的灰尘,一边抱歉地说:“二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啊!里面没座了,只能让二位将就在外面歇歇。” “只管将你们店里最好的酒上来!”玉面吩咐一声,扶着画颜在旁边坐下。雪听话地立在画颜脚边,顺利地蒙骗了所有人的眼睛,只以为是那家人养的狼狗。 “得嘞!酒马上就来!”小二说着,忙碌地走进厨房。 玉面若无其事地在画颜的对面坐下,撑开折扇,有意无意地晃着。他不用回头看,都晓得,那屋内不知有多少双狡猾的眼睛在打量着他们。 果然,屋内的人一看玉面公子手中的银扇,便打消了他们心里的算盘。他们无一人有信心能打败玉面。 静寂夜,又恢复了刚刚热闹的场面。喝酒划拳声络绎不绝。 出奇的是,平日行人极少的黄泥路上,此刻竟然沿路俱是人迹,而且大多是佩刀挂剑的江湖好汉,他们有的牵着骡马,有的空手而行。 他们彼此笑语,互相招呼,行走得俱都十分缓慢,竟仿佛是一群茶余饭后,一齐去观剧听歌的闲人;又像是一群锦衣玉食,一齐去品花饮酒的纨绔少年。 他们全都从一个方向而来,那便是黑森林。 画颜从脚步声与说话声判断,对面起码陆续走来了二十几人。再加上这酒铺里的人,总共不下五十人,竟与狂人谷的约定,丝毫不差。 能穿过黑森林的人,显然都不好对付。而狂人谷主却如此精准地掌控人数,恐怕其中有不少人是他们亲自的动手。 第一场淘汰赛的结束预示着第二场比赛的开始。 迎面最先走来三人,其中有一人是这些人中唯一穿着长衫的人,他神态之间,极为谦恭,但别人却又都对他十分恭敬。 此人身躯瘦削,面容颇为清瞿,微微留着一些清须,约莫四十岁年纪,看来似乎是个不第秀才,又似乎是个商号中的掌柜的,但一路潇洒而行,在经过黑森林的一番激烈斗争之后,却并未显出劳累。 有时,他口中还会低哼一两声诗句,极少与身旁这些人说话,神色间在谦恭中又带着些傲慢。 他便是龙门堂的执事,金麒麟的幕师,但此刻别人却尊他一句“管二爷”是以他神色之间,便不禁显得有些沾沾自喜。 走在中间的是一位身穿道袍的枯瘦老人,他对别人却满面俱是轻蔑的冷笑,仿佛极为不屑,有时甚至不愿与他们走在一起,独自骑着他的黑驴缓缓而行,却也不走到太前面去。 另一穿红短衫的男子骑马走在最后,他头戴一顶圆尖草帽,腰边挎着一把闪亮的钢刀。仿佛怕人瞧不见他这一宝贝似的,摆在最突出的位置。 玉面轻声地向画颜解说着这里有名的人物,“那个骑驴的便是青山道观的清虚道长,他旁边的那位是龙门堂的执事” 还未等玉面接着说下去,画颜冷声打断道:“你是说清虚道长和龙门堂的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奇怪的酒铺 “是他们,怎么了?”玉面见画颜如此奇怪的反应,心里已有些不好的预感。 画颜想起嵩山上与金麒麟一战,他的幕师正好同在,如今自己虽已失去眼睛,容貌与过去不同,她却不能保证不被他认出。至于清虚道长,则完全可以放心,武林大会上,她还只是八九岁的小姑娘。 想到这里,她连忙背转过身,焦急道:“不能让他们认出我!” 玉面将画颜紧撰的手轻轻按下,柔声对她说:“放心,有我在。他们若认出你,我便剜去他们双眼便是。” 玉面手心的温度与话语安定了画颜慌乱的心,她轻微点头,调整心态,重新正面坐好。 清虚道长与管二爷最先来到酒铺门外。清虚道长一把从驴上跃下,牵着驴朝店内走来。他轻功似乎极高,走起路来,一飘一飘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路过玉面公子的坐处,他只礼貌性的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发觉他身旁女子的身份,便将驴交给了小二看管,自个抬脚走进了店内。 随后不久,管二爷也来到了店铺门外,他好奇地朝玉面与画颜看了看,最后朝雪身上瞄了几眼,并不觉有所异样,同样仰着头走进了屋内。 画颜悄悄凑近玉面道:“公子小心,那清虚道长早与龙门堂结盟,以防他们暗中联手。” 听过画颜的话,玉面惊讶地回头再次朝那二人看去,“好家伙,原来他们认识!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倒是伪装地很好!” 正说话间,那红衫男子骑着马已经走了过来。 玉面一抬头,却正好望见马上蒙面的奇怪汉子,眉毛微微一皱,暗自低语道:“他怎么也来了?” 画颜不安地问:“谁?” 玉面没有作声,而是缓缓站了起来,脸上严峻的神色开始凝聚。 小二搓着手,走过来,对红衫男子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客官!本店最后一个席位已经让这二位客官占下,再无落脚之处,请客官到别处去吧!” 马上的骑士,似乎若有所待,面上的神色,阴沉得很。他转脸向玉面用不容抗拒的声音冷冷说道:“那就麻烦你让个座吧!” 挑事情? 玉面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他,一瞬间,空气像是凝结了。 一旦退出这个客栈,那就意味着被挤出了候选人的范围。玉面岂会轻易退让! 他突然地敞声大笑了起来,笑声是那么清脆而高亢,震得枯树枝上的积雪,都簌簌飞落了下来。 而后,他又换了一种毫无笑意的声音,冷然说道:“无心兄,怎来得这样晚?小生也不过勉强得一席之地垫垫脚,何况”他反手介绍画颜道:“何况小生还拖家带口的,总得有个休息的场所。” 无心愣了半响,质疑道:“怎的从未听说玉面公子还有位夫人?!” 玉面正想回答,忽听见画颜干咳几声,又收住了嘴,另解释道:“无心兄误会了,这是小生之妹。” 无心朗声笑道:“玉面公子的口才无人能比!”他忽然笑声一住,随即又是一副冷冷的神情,你虽然看不透在他面巾后脸上肌肉的变化,但是从他的目光里,仍可以发现他的这种慑人的寒意,“无论是谁,这个位置必须归属我无心!” 画颜不觉紧握竹箫,她清楚这一场斗争是在所难免了。 她不知道无心究竟是谁,也从未听闻其名,但她却知道这个看似无害的酒铺不同寻常。 店小二一边跟他们说再无空席,一边却放清虚道长等人入内,这分明是故意将他们单独置放于外。知道无心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又故意挑起矛头,为的只是让他们打大出手。如此看来,这开酒铺的人以及黑森林里动手脚之人必然与狂人谷脱不了干系,想通过不断被挑起的矛盾,找出他们所欣赏的留到最后的高手。 玉面毫无压力地接着道:“无心兄实在想要这个座位,还请无心兄用一样东西来换吧。” 无心只以为玉面服了软,讥笑一声道:“想要银子?这还不简单得很!” 玉面反而笑道:“我要的不是别的。”他打开银扇摇了摇,说:“就是贵兄头上的脑袋。” 无心听闻怒火高涨,一把从马上跃下,厉喝道:“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个真章吧!” 玉面仰头大笑:“好!小生今天若不成全你,江湖上的其他人恐怕都要来找小生问罪了。” 无心久走江湖,此时虽是怒火高涨,但见了这人这种超人的自信,心里也不禁微微打鼓,知道此人决非善与之辈,但事情已发展到这种地步,自己又怎能说出了不算? 于是他们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提高了警觉。 无心猛然旋身错步,哪知玉面突然一转折,改变了方向,身形闪电般击向无心。 这种身法和速度果然是惊人的很,到了这时候,各人功夫的深浅立刻就可以判断得出来了。 就在这同一刹那,无心也自撤出兵刃,寒光一闪,划向玉面的后背。 玉面止步收扇,提步旋转,避开了无心的追杀。 一旁观战的雪,看见自己的同伴受到威胁,早已按耐不住,“蹭”地一下,跳到了无心的身后,一把咬住了他的大腿处,霎时鲜血直流,致使他不得动弹。 无心正专心致力与玉面战斗,突受其撕咬,疼痛难忍,正要举刀朝它挥下,只听一阵悠扬凄美的箫声飘飘入耳。 他顿时停下了手中的举动,痴呆地愣然不动,甚至渐渐地流下泪来。 画颜所奏的夺魂曲的威力,丝毫不减当初。 玉面瞅准时机,丝毫不给无心喘息的机会,开扇扬手一挥,对面人头落地! 子时已到,深邃的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小雪。 玉面略微拂了拂身上的雪花,朝四周打量一番。 不知是受了画颜夺魂曲的感染,还是忌惮玉面,酒铺内悄声一片,仿佛与世隔绝。 画颜缓缓放下箫,神情痴惘,悲伤的回忆在这首曲中不断涌现,即使她对夺魂曲的掌控多么娴熟,一时也无法将自身置之度外。 她想起了仙茅老人曾对她说的执念,而奏夺魂曲者最是忌讳这个。否则,在击败别人的同时,也在击垮自己,甚至更加严重。 玉面了解画颜此时的心境,他轻轻地走到画颜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朝通往百里亭唯一的小路上走去。 雪转身朝酒铺内仇视了一眼,也快步跟上。 这一战,等同于玉面展现实力的机会。一路上,自再无人敢阻拦。第二关就此顺利通过。 雪越下越大,加之画颜畏寒之症发作,去往百里亭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被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他们最后到达时,已有不少人在此聚集。 只见,这小路的尽头,竟然是一汪偌大的湖水,而这里的水却是温热的,不断地散发着热气。以至于不少人误认为,这座湖,便是狂人谷的温泉。 透过热气腾腾的水面,便可看到,在湖中央有着三座小亭台,分别分散在北东西,三个方位。却无任何一座桥或者路可通往小亭台。只有那湖面上若隐若现的三四个小木桩,铺成的一条崎岖的小道,尚能借力行走。地面离湖中心的三座小亭,相隔甚远,任凭人的轻功再高,若无物体可借力,绝无可能抵达。百里亭这个地名也因此而生。 而另有一座小亭则就搭建在岸边,里面站着一位老者,他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还剩多少人?”画颜伏在玉面的肩膀上,虚弱地问道。 玉面俨然环顾四周,将那蹲在湖边,或藏在树上的,全都清数一遍,而后低声道:“还有十人。” “我们有胜算吗?” 玉面轻轻一笑,“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我相信你,”画颜安心地伏靠在玉面的肩上。 这时,小亭内的那位老者,开始发话了,“青山绿水逢佳期,把酒言欢百里亭。欲问仙镜何处寻?不如一醉妙花生。” 老者的开头诗,顺利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他继续说道:“欢迎各路英雄好汉到此,老朽受狂人谷主之命,在此见过各位。各位一路过关斩将,无疑是江湖中高手中的高手。但是如今,仍有最后一个考验交给大家。最后胜出的三人,便可进入狂人谷。”他走出亭外,指着对面三个小亭说:“在此之前,谷主另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各路好汉。 在亭中,分别安放有一颗莲花丹,乃谷主潜心炼制,对练武之人提升内力有极大的帮助,得之受益十年。只要各位好汉,能越过障碍,进入亭内得到莲花丹,就能获得进入狂人谷的资格,切记莲花丹只有三颗。如还有任何疑问,都可来询问老朽。” “老头,你此言可当真?”其中一位武林高手问道。 老者恭敬回道:“那是自然。” “那为何走了这么远,还未曾见到狂人谷的半分影子?谷主莫不是在耍我等吧?!” 老者怡然一笑,站直身,不紧不慢地指着湖水的另一面,笑道:“谷主岂敢欺瞒各位,众位可往那处瞧瞧,那便是狂人谷所在之地。” 众人将信将疑地顺着老者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发现,在湖面的另一端赫然立着一座高山,山脚之下还有一个矮小的洞口,洞口上写着三个鲜红的大字‘狂人谷’想来那便是通往狂人谷的通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妙花亭 玉面将现场的场景详细地向画颜描述了一遍,而后扶着她在一旁坐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画颜一把将他拉住,担忧地说:“这里离湖中央太远了,任何人在不借力的情况下,绝无可能飞过去!” 玉面潇洒一笑,凑到画颜跟前开心地问道:“颜儿是在担心我吗?” 画颜轻轻抽回手,转向一边,责备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正说着,旁边已有人跃跃欲试。最先出手的竟是清虚道长。他似乎很有先见,挑了一条离岸边最远的路,往北边的小亭跃去。因为他知道没有人敢轻易尝试这条路,如此无人敢与他争抢。 他本就身材瘦小,且轻功极好,轻盈地踩在湖面上,借着三四个短木桩,迅疾地向小亭飞跃,如蜻蜓点水,毫不费力。 正当众人还在惊愕之际,清虚道长已然到达小亭内。 只见亭中摆放着一个养着莲花的石槽,而并无其他锦盒之类。清虚道长不免有些心急,他将小亭内左右上下,全都仔细打量了番,仍然一无所获。 事到如今,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托付于石槽中。他挽起袖子,用他干枯的手在石槽的淤泥里摸索,忽然小眼一亮,摸出一个精致的锦囊来。 清虚道长颤抖地将锦盒上的淤泥洗净,这才发现,原来莲花丹是养在这莲花的根部!莲花的根茎就是封锁锦囊的绳索。 他迫不及待地将锦囊打开,取出一粒红色丹丸,然而以他多疑的性子,并不会即刻服下,而是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了怀里。 见到清虚道长抢先得到了丹药,其他人也迫不及待地,朝剩余两个小亭奔去。然他们并不像清虚道长那么顺利。 走到半道上,不是脚底打滑,就是体力不支,轻功不及,纷纷落入水中,平静的湖面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动静,仿佛水中暗藏着吃人的怪兽,将他们全作饱腹。 如此诡异的情景,也让剩余的人望而却步。 管二并不像他们那等鲁莽,而是来到老者处做了咨询,他俯身行礼道:“在下管二见过使者。” “管二爷有何指教?”老者温和回礼。 “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请使者解疑。” 老者笑答:“好汉尽管说来。” “刚刚你只说了如何取丹药,却没说如何进谷。此地离小亭已经如此之远,旁边又无船只,我等即使取了丹药,又如何能去往狂人谷呢?”管二指着北边的小亭内,急得打转的清虚道长,向老者问道。 而清虚道长只想着如何取得丹药,却不曾想过如何通往狂人谷,如今去到亭内已经用了大半的体力,往回飞是支撑不住了,更别说横渡湖面通往狂人谷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清虚道长已然被困在了小亭内。 老者带着神秘的神色,朗声大笑了几声,回道:“这便是对各位好汉的考验了。请恕老朽无可奉告。” 管二功力虽不如清虚道长,但论智谋,倒略胜一筹。他离开老者的小亭,转身穿入树林,最后,抱着七八根竹子走了出来。 旁人向他问话,他也不搭理,自顾用草藤将竹子并排困牢,就抱着它快速跳跃在水面上,直径朝西面的小亭奔去。途中险些落水,最终顺利抵达。取得丹药之后,他又利用带去的竹板作船只,朝狂人谷的方向,一路缓缓滑行。对清虚道长奋力的求助,他视若无睹。 第二个名额已被管二获取。这让岸边还等待着的二三人不由抓狂。 玉面按耐不住,扎起长袍,预备往东面的小亭走去。在他的前面仍有两个竞争对手,他们早已先一步到达小亭内,展开争夺。 画颜忽然站起身,一把将玉面拉住,问道:“这湖面上的小亭是不是都有名字?” 玉面回望一周,虽不明其意,仍答道:“有,北西东方向,分别是妙玉,妙心,妙月。” “不对怎么只有这三个?”画颜低落地摇头自语。 玉面忽然补充道:“光顾着远处,倒忘了近处。在这岸边还有一座小亭,只是这座亭简陋不堪,名字也看不大清” 画颜欣喜一笑,“这便是了!” 玉面握着画颜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你放心,我有把握。比轻功,还难不住我。那些人更不足挂齿。” 画颜不肯松手,忙道:“不!最后一颗莲花丹并不在那里!” “颜儿你说什么?”玉面惊讶地问道,他将画颜带往僻处,以防有人偷听。 画颜焦急道:“我们快去岸边的那个小亭吧,使者该等急了。” “什么?”玉面虽不明白画颜的用意,但他还是扶着画颜走了过去。 “小生文致远,带舍妹见过使者。”玉面向老者俯身施礼道。 老者和颜悦色道:“玉面公子不必多礼。二位前来,是否还有疑问?” 画颜上前一步,微笑道:“我们是想请老夫子赐我等莲花丹。” 老者拂须笑道:“二位想取丹药,怎到老朽这来?二位都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当公平竞争。” 画颜近前一步笑道:“最后一颗莲花丹正是安放在此处,老夫子何须再与我等打哑谜?” 老者仰头大笑一声,“姑娘此话何意?” 画颜浅笑,“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我的心却能分辨。所谓百里亭,其实是这湖水之名,湖面一共有四座亭,分别是妙玉,妙心,妙月,还有妙花。只是岸边这座亭,故意不做修整,妙花二字也逐渐凋落,所以不易使人察觉。老夫子只说莲花丹在亭内,却没有特指。我还记得老夫子念过一首诗,欲问仙境何处寻?不如一醉妙花生。答案便显而易见了。” “姑娘心细如尘啊!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不早点过来取呢?” 画颜笑着答道:“离得越近,争抢之人越多。耐心等一等,便可手到擒来。” 老者点头赞许,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锦盒,交给了画颜。“姑娘果然聪慧。请得姑娘驾临,是狂人谷之幸,我家谷主必定对姑娘的到来不甚欢喜!” “原来颜儿早就知晓!”玉面兴奋地说。 画颜却高兴不起来,她低着头,左右为难。 老者看出画颜的的顾虑,解释道:“我家谷主已有交代,玉面公子本就是朋友,自可与姑娘一同前往。” “如此,多谢谷主通融。”画颜欠身道。 “老夫见姑娘身手不凡,一首夺魂曲足以震慑四方,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师承谁人?”老者拂须问道,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画颜的每一个神色。 似在说明,若在他面前撒谎是绝无可能的。 画颜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自报家门,不知又会引来多少麻烦。如今江湖桃园独大,少不了与人结下恩怨。如今她独自在外,且武功尽失,若被仇人知晓,性命不保。 “老夫子这便忘了?她是小生的舍妹呀!名唤水仙,她没拜过师,更不是江湖中人。一首小曲怎要的了人性命?老夫子莫开这等玩笑罢!舍妹自幼身体虚弱,患病无数,小生此次带妹前来正是想求个药方。”玉面主动挺身替画颜打圆场。 画颜静默一旁,心怀感激。 而老者听闻则笑而不语。 “既然取得丹药,我们快走吧!”玉面说着,就要拉着画颜往外走。 画颜问:“去哪?” “当然是去狂人谷!清虚道长和管二比我们先行一步,估计此时已经到达。”玉面略显焦虑。 画颜没有回答,转身向老者说道:“还请老夫子为我们引路。” 老者钦佩地点头道:“二位请随我来。”说着,他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岸边,轻笑了声,领头走出妙花亭往旁门的小路下去,走入了竹林。 竹林的尽头便连结着山麓,已被青苔染绿的山壁上,有道古拙的铁门,看来坚实而沉重。 玉面与画颜快步跟上,这才发现,在妙花亭的左下方竟还隐蔽着一个山洞,山洞内道路平坦,灯火幽暗,只是门被浓密的杂草覆盖,使人不易察觉。 玉面吃惊地问道:“难道这才是通往狂人谷的要道?” 老者开了门,道:“二位稍后跟上,老夫先行一步。”老者拂须轻笑,迈着轻盈地步伐,领先走了进去。 门后是条长而黑暗的石道,寒气森森,砭人肌肤,画颜与玉面刚刚踏进门,铁门就立刻又自动紧紧闭上,将光明和温暖一齐隔断在门外,四下骤然沉寂了起来,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若是要杀人,这的确是个好地方。 “颜儿是怎么知道此地?”清净的洞中飘荡着玉面的声音。 “老夫子的诗中已经说得很清楚,欲问仙境何处寻?不如一醉妙花生。这便示意,莲花丹在妙花亭,并且要往妙花亭内寻通往狂人谷的路。我记得你曾经与我说过,狂人谷自古便有南面之孤的称号。正符合妙花亭的方位。” “原来东亭西亭北亭都只是障眼法,真正的通道在南面!”玉面恍然大悟道。 领路的老者听了,不由称赞道:“姑娘聪慧无人能及。可惜那等庸夫只知道用武,不懂得用脑,到如今,恐怕还在那水面上龟游呢!哈哈哈” 老夫子爽朗的笑声充斥着整座山洞。 玉面被老者一说,也显得羞愧起来,好在昏暗的山洞中,谁也无法瞧见他此刻尴尬的神情。 尽管他们顺利通过了狂人谷的考验,画颜仍然不敢懈怠分毫,否则他们很有可能便与那些坠落湖中之人一样的下场。 狂人谷为何繁衍几百年而它的所在地依然鲜为人知?必然与他们严格防范有着一定的关系。 从上百人参与到五十余人留下,十人露面,到最后只剩四人存活。这场看似平静的比赛,在黑暗中不知洒了多少鲜血。 胜者未必为王,而败者必然不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狂人谷 出了山洞,便是真正狂人谷所在之地。只见鬼火般的火照耀下,山洞门旁的一座山石上竟刻着两行字,“入谷如登天。” 两行字下,有只箭头,指着条曲折蜿蜒的山路,山路两旁种满了带刺的奇花异草,鲜艳无比,竟让人叫不出名字。若用尽目力,便可瞧出这条路正是通向四山合抱的山谷。 老者回头向玉面和画颜点头示意,首先往山路的台阶走去。 玉面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画颜,不然她挨近那些花朵。 雪自动避开,连嗅也不嗅,战战兢兢地跟在主人的身后,它很清楚,那些花可不是可爱的玩伴。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渐明,朝阳浅露头角,而他们也终于完成了一段辛苦的跋涉,来到了山路的尽头。举目一探,眼前又是另一幅繁荣的景象。 奇异的花朵消失,蜿蜒的山脉上,沿路都有商贩挑食贩卖,人头拥挤,络绎不绝。他们个个面色红润,体态轻盈,显得无比的健康与活跃。 起先,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画颜和玉面这两位外来人。直到雪的出现,使得刚刚热闹的场景,瞬间寂静。 他们不由主动为雪让出一条通道,静静地看着画颜他们缓缓走过。 他们脸上的神情,有惊讶,有好奇,还有不悦。但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只字不语,在心里慢慢消化着这件无比新奇之事。 每当他们走一堆人群,那群人必定会默默地在他们身后围拢,悄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画颜听出脚步声,侧头向玉面问道:“怎么了?” “无事,跟着我就好。”玉面表面沉静如水,心里实则惴惴不安,握着画颜的手也不觉收紧了些。 心细如尘的画颜怎会不知玉面的担忧,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绝无回头的可能。真正的挑战,现在才算开始。 老者像并没发现身后紧跟的人群,照旧熟络地和旁人打招呼。别人也不回答他,面色凝重地朝他点个头,当做回礼。 走过一段不寻常的路,终于到达了另一个山峰。 一片飞云般飞起的山峰上,筑有一座用坚石砌成的高大而宽阔的住宅,一片平石,石质如玉,宽不知多少尺。只见大门上挂着一块由玉质雕刻的牌匾上刻着,“狂人山庄”四个字,便知此处是狂人谷主的住处所在了。 老者走到门前停下脚步,仰头看了一眼天空,遂笑着说道:“时辰刚刚好。谷主已在厅内等候二位,二位自行进去便可,老夫就只能相送于此了。” 玉面拱手道:“多谢了!” 老者笑着摇摇头,背着手轻快地又往山下走去。 “这老头真奇怪!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玉面嘟囔一句,便回身扶着画颜继续往敞开的大门走去。 画颜一边走,一边笑道:“他是狂人谷的守门人,岂会轻易让你摸了底?可别小看于他,在洞中,他与我只一臂之远,我竟差点辨不出他的脚步声,可见轻功之高深。他刚刚连门都未进,我想是急着回去处理另外两人。” “你是说清虚道长和管二?”玉面扶着画颜缓缓跨过门口的台阶,正式进入了狂人山庄。 画颜点头道:“不错。” 说着,二人来到了狂人山庄的前院,正愁不知路,身后忽冒出一个悦耳的如铃般的女声来,“二位贵客请跟我来。” 玉面回身一看,差点晃花了眼睛。只见她紫衣长裙彩带飘飘,头束玉冠,笑面如花,宛如天上的仙子,尤其那双灵动的眼睛,恍如一道清泉,看上一眼,便能留入人的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漂亮真漂亮”玉面沉浸在梦幻中,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姑娘转着灵动的眼睛好奇地看了玉面几眼,倩笑着,又蹲下身朝雪打招呼,毫不畏惧。 画颜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用手肘重重地杵了杵玉面的手臂,“清醒一点!”她低声提醒道。 玉面只当画颜吃了醋,深情地看着画颜说道:“她是漂亮真漂亮,在我心里,你是美丽最美丽!” 玉面不知这句话却刺痛了画颜心里的伤疤,并没有起到他想要的效果,反而引起画颜的不悦。 她没有接玉面的话,而是向前一步对那位姑娘说道:“烦请姑娘引路。” 姑娘笑着回答道:“二位请随我来。” “多谢,”画颜听着姑娘的脚步声独自向前走着。雪乖乖地跟在一旁。 玉面不知哪句话惹得画颜不快,心里一阵失落,但他很快又厚着脸皮过去搀扶画颜。 刚进入大厅,便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 “二位贵客,长途跋涉,辛苦了!” 说话的人却很瘦,约莫三十来岁,脸色是一种海浪翻起时那种泡沫的颜色。又好像是初夏蓝天中飘过的那种浮云。谁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颜色,谁也无法形容。 这个人的神态气质和风度也是无法形容的。 那么飘逸的一个人,那么飘逸灵动秀出,坐在那里却像是一座山。 只有一点是非常奇怪的。 这样一个清秀而愉快的人,总让人不敢看他,因为他的眉眼间,总仿佛带着有一种可以从脚底冷到心底的杀气。 这个人朝画颜等走了过来,拱手道:“在下紫君山,玉面公子与我曾有故交,自当相识。但却不能为此而对姑娘失了礼数。”说着他又对画颜恭敬地施了一礼。 画颜欠身回礼,“水仙见过谷主。” “水仙?”紫君山惊讶地问道,脸上闪过一丝质疑。 “她是小生的舍妹。”玉面说完,不容紫君山插话,连忙将他拉近,指着身后刚刚领路的姑娘向他问道:“那位姑娘是谁啊?长得那么好看!” 紫君山茫然回头一瞧,忽朗声笑道:“你是说她?”他转身朝姑娘挥手,“女儿,过来见过二位贵客。” “什么?!她竟然是你的女儿?!”玉面惊呼不已,他不曾想到看似年轻,风流俊俏的紫君山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从容貌上看,两人更似兄妹。 那姑娘笑盈盈地走上前,俯身道:“紫衣见过玉面公子,水仙姑娘。” 玉面又惊又奇,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泉养人的传言果然不假,画颜暗自心想,内心稍稍落定。只要温泉疗养的效果是真的,无论还会遇到多少险境,她也会毫无顾忌地迎难而上! 画颜见玉面许久未有动静,主动化解尴尬道:“谷主与紫衣姑娘热情好客,水仙只怕给二位添麻烦了。” 紫君山摆手热络道:“哪里的话,玉面兄与在下本就有交情,都是自家人。我已经听说了姑娘的聪明才智,能请得姑娘到访,是在下的荣幸啊!” 紫衣姑娘也热情地挽着画颜的胳膊说:“姑娘来正好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整日闷在这里,简直要生出病来!” “二位远道而来,一定非常辛苦,不如先到客房休息一下,紫某已安排好晚宴,为二位洗尘。”紫君山客气地说道。 玉面收敛神情,拱手言谢,正要去搀扶画颜,却被紫衣姑娘抢了先。 紫衣姑娘挽着画颜一边朝后院走着,一边沿路向她介绍山庄的风景。 她表面好像完全忽视玉面的存在,实则是想借此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姑娘喜欢什么花?待会我让人送来与姑娘泡浴。” “杏花” “杏花?真不巧,山庄里什么花都种地有,却唯独养不活杏花。你说奇不奇怪” “许是地质不合。” “你是说水土不符?也有可能姑娘还有其他喜欢的花吗?” “还请姑娘替我选吧。” “好,我待会亲自给你送来” 静寂的走廊上,响起两位女子轻柔的谈话声,声音飘荡在风声里,形成一个个美妙的音符。 玉面痴痴地跟在她们的身后欣赏着眼前这幅画面,完全看不见侍从为他指引的另一条路,直到侍从大喊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紫衣姑娘停住脚步,回头婉然一笑,又继续挽着画颜走向了另一个院落。 她们在一间鲜花环绕的小木屋停下。紫衣姑娘将门推开,扶着画颜来到里屋坐下。 紫衣姑娘又吩咐侍女摆上瓜果点心,热茶焚香。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充斥着浓烈的奇异的花香,尽管画颜说不出是什么花,但她觉得很好闻,身心也慢慢放松下来。 紫衣姑娘忽然凑到画颜跟前,说道:“水仙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画颜面带微笑,仍然沉浸在花香中。 “玉面公子,他”紫衣犹豫道。 “怎么了?”画颜敏感地察觉到跟前的这个姑娘的那个忐忑的秘密。 紫衣姑娘纠结再三,终于忍不住问道:“他,成家了吗?” 原来她真的喜欢上了他。画颜的心中涌起一丝怜惜。同时也被紫衣姑娘如此单纯的个性吸引。她像是对妹妹关心的口吻说道:“没有,不过他是永远不可能成家的。” 紫衣姑娘“噌”地一下站起身,眨着两只水灵的眼睛,惊问道:“永远不成家?!为什么?” 画颜叹道:“如果你到江湖中打探过他,必定会知道,他这个人总是放浪不羁,受不得一丝约束。而且” “而且什么?!”紫衣姑娘紧盯着画颜问道。 画颜忽然收住了话头,露出微笑,“没什么。姑娘如此美丽优秀,一定会有不少俊杰争相追求。我大哥也不会例外。” 紫衣姑娘忽红了脸,但她却不怕被画颜发现。仍旧问道:“水仙姐姐心细如尘,以你看,玉面公子是否”紫衣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大胆,却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 画颜了然一笑,“当然。” 紫衣姑娘听了高兴地直跳,“水仙姐姐也乏了,我去取热水来,让姐姐好好洗个澡,睡个舒服觉!”说着,未等画颜回答,便高高兴兴地跑远了。 是不忍心伤害紫衣也好,还是为了拉拢紫衣为她接下来提供帮助也好,她都不能替玉面拒绝这么一个活泼灵动的姑娘。或者在她的心里,更愿意凑合玉面和紫衣。 玉面对她的心,她怎能不明白,只是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又不忍他黯然伤心。如果有一位美丽热情的姑娘陪伴他,她便放心许多。 画颜忽然想到什么,摸索着走到门边,将门闭上。重新坐回原位,又将袖子里藏了一整天的小东西拿了出来。 “太好了,还有气息!”画颜激动地说着,轻轻安抚着躺在桌上的丹凤鸟。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用指甲盖刮了一点莲花丹,撬开它的嘴喂它服下。 就这样静静等了一会儿,刚刚还一动不动的丹凤鸟居然叫唤了几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彼岸花再现 即使是最严酷的冬天,狂人山庄内依然景色如春,暖意浓浓,像完全隔离的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人们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狂人谷谷主,紫君山,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这是画颜从他说话的方式及声线中所感受到的。 可一路走来,她却觉得紫君山并不像表面这般简单。狂人谷既然几百年不曾进入外界人,为何这次却开了先例?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对这三人有所需。 要论江湖中武功最强者,清虚道长和管二远远不及,为何独独选中了他二人? 他和玉面的交情到底有多深?他真的对自己的身份真的毫不知情?他是否真的肯将温泉水相赠?这一切还得慢慢去寻求答案。 “水仙姐姐?你醒了吗?” 画颜从沉思中清醒,她一刻也没有睡着。她摸索着下床,将门打开,“紫衣姑娘?有何事?” 门刚一开,浓郁的花香便充斥了满屋。 “怎么不点灯啊?屋里太黑了!”紫衣走进屋,将灯点上。 画颜愣了愣,苦笑道:“对于我,有没有灯都是一样的。” 紫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羞愧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身欠身道:“对不起,水仙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画颜浅笑,“你不要自责,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紫衣转阴为晴,热情地拉着画颜坐下,“水仙姐姐,晚宴就快开始了,我来帮你梳妆吧!” “梳妆?”画颜有些不习惯,扭头道:“我这个样子,还打扮做什么” “水仙姐姐你就听我的吧!”紫衣不容画颜反对,直接拉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 画颜执拗不过,任由她摆弄。 换上一袭洁白的柔纱长裙,略施粉黛,再将眼伤用缎带蒙住,画颜过往的风貌重新恢复了大概。 精装打扮的紫衣姑娘此刻站在画颜面前也不由黯然失色。 “这一袭白裙是父亲让我给姐姐送来,如此一看,简直是为水仙姐姐量身定做一般!姐姐穿起来好看极了!”紫衣用羡慕的眼神仍不住地打量着画颜。 画颜却丝毫没有兴致,她起身道:“莫让谷主久等,我们即刻便去吧。” 紫衣笑着点点头,扶着画颜朝大堂走去。雪被留在了屋内。 一路上虫鸣蛙声连绵不绝,让人仿佛置夏季。 画颜忍不住问道:“这里花香浓郁,不知是什么花?” 紫衣答道:“是彼岸花。这种花偏爱潮湿,又极其娇贵,热不得,冷不得,吹不得,晒不得。水仙姐姐也一定很少听说吧?只有我父亲才有这个耐心培植它。” 彼岸花?!画颜心中一凛,莫不是 传说中,出现在黄泉路边的花,居然在现实生活中出现了?!还是这一切本就是一个梦?! 彼岸花的出现,是福还是祸?她的预感告诉她,这一切有着某种寓意。 “你知道吗?这花这么难养活,我父亲还执着于此,只是为一个传说。”紫衣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传说?”画颜专注地问。 “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紫君山从二位姑娘的身后,快步走了过来。 画颜只觉身边略过了一阵迅疾的清风。 他想掩饰什么?这是画颜对紫君山的突然出现,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爹你在找我们?不是你让我去接水仙姐姐的吗?”紫衣的语气告诉画颜,紫君山的出现是不合时宜的。 紫君山停顿了一小会,而后说:“衣儿是不是又去哪贪玩了?这个时候还没将客人请来,饭菜都要凉了。”他似乎并不打算听紫衣的解释,紧接着转变柔和的语气对画颜说:“姑娘休息得如何?在山庄可还适应?” 画颜欠身回道:“多谢谷主热情的款待,一切都好。刚刚是我耽搁了时间,不怪紫衣姑娘。” 紫君山和气地笑笑,做出请的手势,“大堂就在近前,姑娘入席吧,玉面兄已经先入座了。” “是,”画颜又恭敬施礼,慢慢跟着走了进去。 “妹妹休息得可好?”玉面大老远跑过来,扶着画颜来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画颜轻轻点头,“还好。” “清虚道长和管二也来了,他们就坐在对面,你,没事吧?”玉面借接近画颜的机会,对着她的耳边悄声说道。 画颜对此早有预料,并无过多的反应。 那日管二借着小板船划向了写着狂人谷的小洞口,那洞口极窄,只能容纳一人身躯,虽然一路艰难,但最终还是让他划进了狂人谷,只不过,山洞的尽头却是居民的粪池。 清虚道长瞧见了管二离开的方向,他急中生智,将亭子里的莲花缸中的水泥倒出,把缸当做小船,那缸本身极重,根本不能浮在水面,硬是让清虚道长用内力提升,一路强撑着划过山洞。 二人最终由守门的老者带回了狂人山庄。 紫衣紧挨着玉面的另一旁的位置坐下,美丽地对玉面一笑,“公子到山庄可还习惯?” 玉面正替画颜斟茶,漫不经心地回道:“很好,很好。” 对玉面转变如此之快的态度,紫衣不禁有些失落,她重新坐回原位,用余光观察着玉面的一举一动。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大家今日能在此相聚,是你我注定的缘分,来,我等共饮一杯!”紫君山从主座站起,举杯巡视一周,再将酒饮下。 玉面扶着画颜站起,举杯同饮。 这般亲昵的举动,让紫衣好不妒忌。 “谷主让我等前来,所赠之言可还作数?”清虚道长刚一放下酒杯,便直奔主题。 管二趁势接话,“是啊!谷主有言在先,最终进得狂人谷者,将赠送温泉水一壶。” 紫君山回道:“那是自然,在下言必行,行必果,只是稍等上一等。” “那要等到何时?!”清虚道长挑明了说。 紫君山用不失礼貌的笑容,答道:“曾在各位进谷之前,我便说过,请三位武林高手,到谷中切磋武艺,武功更胜一筹者,当得泉水。这武都还未比试。” “我便替谷主把话挑明了说吧!你是想让我等用最强的武功秘籍来交换泉水吧!谷主想要什么,只可与我说明便是!”管二卸下他伪装的书生气,摆出一副老无赖的神态。 紫君山低头斟酒,脸上露出不易人察觉的讥笑,而后说:“各位稍安勿躁,紫某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是啊,你到底想要什么呢?画颜也在低头思考。 “谷主既然想看比武,现在开始比就是了!我先来,谁和我比?!”清虚道长霍然起身,走到大堂中间,傲视一周。 紫君山忙站起身客气地笑道:“不急不急,今晚各位先在山庄休息一晚,明日在比吧!” 玉面讥笑一声,横空一跃,来到清虚道长跟前,“既然道长等不及,小生奉陪。” 画颜心中一紧,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她知道玉面迫不及待想要替她拿到泉水。可清虚道长的武力也不可小觑,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在暗中的帮手。 紫君山见事态愈发不可控制,连忙走下台来劝架:“二位何必如此着急?!岂不是辜负了本谷主今晚为各位设下的美宴?” “谷主”二字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玉面岂是个不通透之人,他察觉紫君山有些不快,便欠了欠身,重新坐了回来。 清虚道长无奈,硬压下刚烈的性子,恼怒地坐回原位。 紫君山满意地笑了笑,举手一挥,那早已准备好了的仙貌舞女翩翩然飘到了大堂内。 莺歌燕舞,伴着五色奇花,好一片繁荣梦幻的景象,使刚刚还在激烈爆发之人,痴迷梦游其中。 画颜靠着座椅,昏昏欲睡。但她的神思还是清醒着的,她奇怪自己怎么才喝了一杯酒就醉了,这不是她的酒力。 难道是那花香有问题?!画颜心中暗惊,艰难地朝旁边的玉面问道:“大哥,你在哪?” 对方没有回应。 不好!果然有问题!画颜欲想站起身,却无法动弹。 ”水仙姐姐你还好吗?” 在她清醒的最后一刻,紫衣轻柔的声音使她逐渐安心。 “水仙姐姐?你醒了吗?” 画颜猛然从床坐起,惊问道:“玉面公子呢?我大哥呢?!” 紫衣连忙安慰道:“玉面公子无事,他只是喝多了,还在房里睡着呢。” “当真?你没骗我?!”画颜质疑地问道。 紫衣似有不解,“水仙姐姐你怎么了?紫衣为何要骗你呢?” “对不起,我我”画颜有些语无伦次,她担心着玉面,她开始害怕失去他。 紫衣轻轻拍着画颜的肩膀,笑着说:“水仙姐姐完全不用担心,他昨晚玩得可尽兴了,不过酒量却极差。” 画颜轻叹一口气,此时她别无他法,只有相信紫衣的话。她忽然想起什么,茫然喊道:“雪!你在哪?!” 一团毛毛的物体凑到了画颜的脸庞,一个劲舔着。它一直安静地守在主人的身边。 画颜安心地拍了拍雪,又对紫衣说:“谢谢你照顾我。” 紫衣摇头道:“水仙姐姐不用谢我,应该的,也是为玉面公子分担” 画颜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很喜欢他?” 紫衣警惕地环顾四周,害羞地答道:“嗯!在水仙姐姐面前,紫衣愿意说心里话。” 画颜笑了笑,“我会保守秘密,直到你们在一起的那一天。” 紫衣脸上略显忧愁,“真的会有这一天吗?” 画颜愣了愣,沉默下来,她不能给她保证。 “禀告大小姐,东厢房出事了!”一个侍从跑进来禀告。 紫衣霍然起身,惊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厢房里的贵客昨夜暴毙了!” “什么?!” 画颜与紫衣同时惊呼。 难道是玉面出事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画颜慌乱地从床上下来,赤脚朝门外走去,没过两步,却双脚一软,跌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东厢房命案 “小妹,你怎么了?”玉面出现在画颜门外,他连忙将画颜扶起。 “你没事?!我以为你”画颜慌乱地摸索着玉面的脸颊,担心地问道。 玉面轻轻拍着画颜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我没事。出事的另有其人。” 紫衣凑上前问道:“东厢房不是清虚道长的房间吗?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玉面似乎没有听见紫衣的问话,只将心放在画颜身上,看着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什么事也顾不上,立即将画颜抱到床上躺下,又取来毛巾替画颜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紫衣有些失落,但她愿意理解他,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到他将画颜完全安置好。 画颜察觉到一丝异样,按下玉面亲自端茶喂她的手,替紫衣又问道:“清虚道长出什么事了?” 想到他刚刚亲眼所见的场面,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昨夜清虚道长就住在我的隔壁,一夜并无动静,直到今日晨时,天刚亮,我便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嘶吼声,那声音显得及其痛苦。我预感一定有事发生,便赶到了隔壁,却发现了一个黑影从清虚道长的屋内飘出。速度极其之快,我竟连他的身形都未看清,更无半点声响,如此之高的轻功,我还从没有见过!等到我进屋发现清虚道长时,他已七窍流血而死。” 紫衣吓得后退几步,慌乱道:“怎会发生这等事?!山庄一向保卫森严,没有人敢轻易闯入。” 玉面的身手画颜是了解的,能在他眼皮子地下轻而易举地奔走,那人的轻功定然十分了得。 “七窍流血?那必然是中毒而死。屋内是否留下什么证据?”画颜问道。 玉面无奈地摇摇头,“他的确中了毒,不过那毒来得蹊跷,无人认得。屋内无任何打斗的痕迹,门窗也是完好的。谷主已经派人四处搜捕,我想那人即使轻易逃得了狂人山庄,也无法安然逃出整个狂人谷吧!应该很快便有消息。” “会不会是误踩了狂人山庄的花所致?”画颜又问道。 紫衣连忙站出来解释:“不会的,尽管狂人谷以及山庄会种有带毒素的花,但后院是客居之地,那里的花只是为供客人观赏,与普通花无异。狂人山庄只有前院的外围以及后山周围才会种带有毒素的花,目的是为了防止坏人进入。山庄不会让客人受到一点伤害,这一点请大家放心。” “对不起,紫衣姑娘,是我失言了。”画颜欠身朝紫衣说道。 “无事。”紫衣一笑带过。 画颜低头沉思,她刚刚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毒花是用来做防御,种在后山做什么? “启禀大小姐,公子,姑娘,谷主请各位到大堂一叙。”门口一侍从拱手禀告。 紫衣答应一声,“知道了,这就过去。” “是!”侍从恭敬退下。 “我们也过去吧。”玉面对画颜说完,动作自然地替她将鞋穿上,扶着她朝大堂走去。整个过程都没顾看紫衣一眼。 可气的并不是他故意冷落紫衣,而是无意为之。 他的眼里只有画颜,任何艳丽的景物,若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也只是短暂的。 紫衣并不明白玉面的心思,只当玉面对水仙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她仍然沉浸在第一日相遇时,玉面对她发出的那番感叹中。 大堂内,紫君山肃立一旁,神情严峻。见玉面等人来了,脸色稍有缓和,他带着遗憾的语气对大家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清虚道长之事了吧?不过请各位放心,在下已经派人在谷内四处搜捕,定然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如果因此事打扰到各位,紫某在此赔罪。”说完,紫君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刚进门的管二提着嗓子高声质疑道:“谷主的解释恐怕大有不足,也颇失公正吧!人是在谷主的府上死的,府邸戒备森严,怎么会轻易让人进了来?凶手为何又单单杀了清虚道长?为财?他一个糟老头,又是出家之人,身无二银。若说是他与人结怨,被仇杀,首先进狂人谷这一关就已经绝无可能。除非最合理的解释,凶手就是狂人谷内的人,或者,就是山庄里的某个人!”说到最后一句,他将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抛给了玉面。暗示的是,玉面为了减少竞争对手,将隔壁的清虚道长给杀害了。 画颜心中一惊,就目前的情形分析,管二的说辞似乎并无不是,所有的嫌疑都被架在了玉面身上,这会影响他接下来的比试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管二设下的陷阱?栽赃嫁祸? 门窗完好无损,说明凶手是与清虚道长认识,因此少了防范。当初牧娘打听到,金麒麟与其幕师投靠了清虚道长,说明此行管二早已与清虚道长勾结。难道是他借机与清虚道长商议对付玉面的计策时,途中遭管二下毒致死? 可那个黑影又是怎么回事?以管二的身手,岂会逃得了玉面的手掌? 紫君山看了看玉面,停顿了会,面露难色。 玉面波澜不惊,沉静地回看他。 紫君山又转向管二拱手道:“命案发生在山庄,紫某难辞其咎。玉面公子的为人在下是了解,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正当与清虚道长较量。” 这番话,别有韵味,他似乎并没有真正想替玉面开脱的意思,画颜静立一旁,仔细听着各位的发言。 紫君山又转说道:“请各位给紫某一些时日,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紫衣不服气地站出来,鼓着气对管二说道:“你说玉面杀了清虚道长?难道是你亲眼所见吗?既然不是,那么你就是血口喷人,或者想借刀杀人!若说是山庄里的人所为,依我看,最有可能行凶的就是你!长的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画颜浅笑,紫衣果然是个直率的姑娘。 玉面忽然拍手称赞道:“姑娘妙语连珠,字字珠玑啊!尤其是最后那句,简直说到小生心坎里去了!” 紫衣茫然回身,羞涩地低下了头。 管二像被人掴了两掌,好是不悦,碍着谷主在前,不好发作。 “衣儿!不得无礼!”紫君山对紫衣呵斥了声,又向管二讨好道:“小娃娃说话不懂分寸,大侠切莫见怪。” 管儿也顺着台阶下,“姑娘不必动怒,在下又没说凶手就是玉面,这只是姑娘的臆想罢了。” 紫君山为缓和气氛,干笑了几声。他忽作为难的模样,说道:“山庄出了命案,此事不容迟缓,必须全力彻查,因而比武一事不得不耽搁几天,不如各位先在此安心住下,等命案了结,再来一场畅快的比武如何?” 管二默不作声,玉面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点头答应。 玉面搀扶画颜走出大堂,往回走去。 “水仙姐姐,今日天气这么好,不如一同去后花园走走?你喜欢闻花香,那儿正是个好去处!”紫衣蹦蹦跳跳地从后面跟上,凑在画颜跟前说道。 画颜了然一笑,为成全她想接近玉面的心,点头答应,并邀请玉面同往。 玉面欣然答应,三人正要往后花园走去,只见一侍从快步走了过来,“公子,谷主请公子到大堂说话。” “所为何事?”玉面转身问。 “谷主想请公子协助调查东厢房命案。”侍从答道。 玉面停顿一会,面向画颜,似在寻求她的意见。 画颜有所感应,忙道:“大哥有事便去忙吧,尽快将抓捕凶手归案也好洗清大哥身上的嫌疑,早日公布真相,有益而无害。我这里有紫衣姑娘相陪,不会有事的。” 紫衣笑着应道:“公子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水仙姐姐的。” 玉面明白画颜之意,答应前往。临走之前,还不忘向画颜嘱咐:“一切小心,等我回来。” “我明白。”画颜松手放他离去,在那瞬间,她仿佛觉得是一种永别。心里莫名涌起一阵伤感。 “水仙姐姐,我好羡慕你呀!” 紫衣的声音打断了画颜的沉思。她抬头茫然问道:“羡慕我?” “嗯!”紫衣的眼神里藏着一种酸楚,“我也希望找到一个像他对你一样,对我好的人。” 画颜连忙解释道:“紫衣姑娘,你误会了,他对我只是” 还没等画颜说完,紫衣接着说道:“我知道,他对你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 画颜欲言又止,默默地跟着紫衣前行。 紫衣将画颜带到花园的小停坐下,斟了杯茶放在她的手里。 画颜喝着茶,随意地说道:“我发现紫衣姑娘的身边很少有丫鬟服侍,这样也好,没有人跟着,想去哪便去哪。” 紫衣笑道:“就是这个道理!我从小就调皮,没人管得住我。” 既然说到这个话头,画颜不得不问:“那夫人呢?她会比较严厉吗?说到这里,来到山庄许久,还未曾拜见谷主夫人?是水仙失礼了。” 紫衣黯然地垂下眼帘,“我的娘亲在我小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自从晚宴上,并没见到谷主夫人,画颜便猜想答案如此。虽然她知道继续追问下去只会引得紫衣伤心,但她却不得不问:“狂人山庄的温泉不是可以治天下百病,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吗?谷主夫人怎会?” 画颜的话勾起了紫衣最不愿意回想的往事,她的眼里渐渐噙满了泪水,“泉水的功效可治百病不假,可长生不老却只是谣言。泉水实际是在娘亲死后才真正出现。更何况娘亲她人身都已不全,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彼岸花选中的人 画颜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另有隐情。这个山庄还有一个极大的秘密,答案就在眼前!画颜狠下心继续问道:“她怎么了?” “她她被烧得体无完肤,任凭爹爹本事再大,也救不活她了!”紫衣说着,竟抱着画颜大哭起来。 还差一步。 画颜轻轻拍着紫衣的背,安抚道:“不哭,不哭,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是天意弄人” “不!我有错!当初我应该将那本古书给烧了!不应该还去送给爹爹!”紫衣哽咽地说着。 古书?什么古书? 画颜艰难地喝了口茶,继续问道:“什么古书?” 紫衣忽然止住了哭声,从画颜的怀抱里起身,重新坐好。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说着,只是语调平静了许多,“你还记得昨晚上我跟你提起过的一个传说吗?” “记得。”画颜简略地答道,她不想打乱紫衣的话,静静地听着。 “那个传说记载在一本古书上,是我小时候无意间从后山的树林中捡到的。不知是谁遗落,还是故意丢弃在那,我当时只觉得书上的图案有趣,便带回家赏玩。有一天,我正在研究上面的图案,被爹爹瞧见了。我记得当时,他突然变得很紧张,并一把将书夺走了,什么话也没有交代。 从那以后,爹爹每天将自己关在房里研究古书,娘亲时常劝言几句,也被他赶出了书房。 直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爹爹突然对我们说,他找到了长生不老的秘诀!” “真有什么秘诀?”画颜惊奇地问道。 紫衣带着愤怒的神色,继续说道:“不!根本没有!这一切都是因温泉而起。古书上记载着这样一则故事,传说上古时期,有一位仙子得罪天神被打落反间,奄奄一息之际,饮下了身旁的泉水,得而涅槃重生。 自此,人们争相取水,饮下之后,有病者还原,年老者还童,丑陋者绝色。但泉水是有限的,人类为了争夺泉水,不惜大开杀戒。然而人类的贪婪与浪费终于惹怒了水神。温泉里便再也没有水。 争抢的人类失望的离开。而已经喝下泉水的人类,则聚集到一起,合力挖了一座山,并设下无数个机关,是为保护自己,也是为保护早已干涸的温泉。这就是如今的狂人谷。 从前的狂人谷没有温泉也能平安度日。但爹爹自从发现了古书以后,整个人大变!并说他有办法让温泉复活。最后他做到了,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大的!” “谷主是怎么做到的?”画颜小心翼翼地问。 “古书上说,若想让平息水神的怒气,让温泉复活,必须用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来祭祀!”紫衣越说越气愤,她站起身,走到亭外,静静地仰望着天空。 画颜跟着站起身,默默地站在一旁。 紫衣含着泪继续说道:“爹爹对此深信不疑,他以各种理由,暗地抓来各色的女子,将她们将她们活活烧死!” “什么?!”画颜不由后退几步,毛骨悚然,震惊得不得动弹。 紫衣忽然转身看着画颜,继续说道:“你知道他那时疯狂到什么地步吗?一百位妙龄女子,一百位!全都被残忍烧死,他连眼睛都不眨 当然此事只有娘亲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谈话。 娘亲每时每刻都在劝爹爹回头,可他没有一句听得进去。 为了阻止爹爹继续作恶,娘亲她她亲自跳进了爹爹燃烧的火场! 可笑的是,那所谓的奇迹真的出现了,干涸许久的温泉突然冒出水来,并且泉涌不断!喝下泉水的病人恢复了健康,年老者寿命得到延续,丑陋的人变得美丽 爹爹从此终于收手了” “怎么会是这样”画颜疲惫地摸索着坐回座位上,她要的真相有了,可她的心却更加沉重。 以残害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生命,这是多么残忍! 泉水到底是救人的神水,还是害人的毒水? 我该继续吗? 她不知道。 “也就在此时,泉水旁突然冒出一朵鲜艳无比的花朵来,正与古书上刻画的图案,一模一样,古书上命名为,彼岸花。”紫衣继续说道。 又是彼岸花!画颜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 “爹爹说,那朵花是娘亲的化身。至此以后,他又潜心研究彼岸花的培植,从只有一棵,到满园丛生,他花费了所有的精力,一夜白头,形同枯槁。我我知道他罪恶滔天,可是” “可是你还是用泉水救了他。”画颜接着说道。 紫衣痛苦的蹲下,抱头痛哭。 画颜走到紫衣身边,轻轻地抱着她,“好了,没事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该怎么办”紫衣忽然抬起头,“自从他喝下泉水以后,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文尔雅,温顺善良的紫君山!他开始为谷内的百姓谋福,成为大家尊敬爱戴的谷主。他再也没有提及娘亲以及过去发生的一切,仿佛那一切从未发生过!” 画颜将紫衣扶起,回到小亭中坐下。“对于发生的这一切,我深感遗憾。我无从评判什么。琳琅,你切记,以后再不可同任何人说起此事。你对我说的,我也会永远藏在心里。” 紫衣感激地握着画颜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水仙姐姐。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除了你。不知为什么,从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有种特殊的缘分。不由自主地就想把所有话全都说与你听。” 画颜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她无法想象,紫衣知道她与玉面并不是兄妹时,会有什么反应。 “或许是姐姐的身上也有彼岸花的缘故吧。”紫衣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画颜不解地问。 紫衣指了指画颜腰间竹箫上的图案,“就是姐姐你的这支竹箫啊!上面刻有彼岸花图案。彼岸花只有狂人谷有。昨天我便想问你,你既然不认识彼岸花,为何却在箫上刻有这个图案?” 画颜谨慎地将箫紧紧握住,“这支箫是我在街市上买的,更何况,无论什么花,我都是看不见的。” 紫衣后悔地咬住嘴唇,“对不起想来这就是一种缘分吧!彼岸花选中了你!不过姐姐放心,紫衣一定会达成姐姐的心愿!” “你在说什么?”画颜疑惑地问。 紫衣又恢复她平常轻快的语调说:“玉面公子和水仙姐姐,你们来不就是为了泉水吗?为了治疗姐姐你身上的伤病。不过你放心,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去取来泉水,治好姐姐的伤。” 画颜感激地握着紫衣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话头。 一个奇怪的想法在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她竟然丝毫想不起来。 “好啊!原来你们早已暗中勾结!” 管二忽然从花园中快步走了过来,他带着邪恶的笑容,打量着亭中的两位女子。 紫衣猛然站起身,毫无底气地怒喝道:“你休得胡说!” 管二痞笑道:“更可笑的是,你如此舍身保护的竟是一个骗子!我都替你不值啊!” 紫衣不解地看了看画颜,又转身朝管二怒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管二丝毫不惧,走近几步,继续说道:“你可知,她并不叫什么水仙,也并不是玉面的什么妹妹。” 糟糕,难道管二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行,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轻易全盘托出。 画颜强作镇定,端坐原位。 紫衣见水仙一言不发,且神色过于平静,心中有了一丝疑虑。 “你究竟想说什么?!”紫衣故装不耐烦地说道,实际她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管二越走越近,得意地说道:“她的真名叫画颜,是桃园秦正风的义女。还是朝廷的郡主。只因画家得罪了皇室,被判满门抄斩,画颜侥幸逃出,跌落悬崖,虽死里逃生,却身受重伤。求得玉面,一同前来狂人谷求得泉水。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兄妹,而是鸳鸯情深啊!” “什么?!”紫衣霍然起身,她转身向画颜质问道:“水仙姐姐,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 画颜站起身,想做解释,依然被管二打断,“画颜箫不离手,夺魂曲是她惯用的招数。紫衣姑娘若是还不信,可看一看她手上的箫,是否刻有彼岸花的图案。那朵花,便是桃园的标志,” “姑娘不是说,箫是在街市上买的吗?”紫衣不由地向画颜质问。 “图案,想要模仿还不简单。这不能说明什么。”画颜沉静地说道。 画颜的话似乎并没有打消紫衣心中的疑虑,她想起了这些天玉面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的确不像兄妹之情那般简单。她仍然带着质疑的眼神看着她。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 管二拔出腰间的匕首,快步朝画颜刺去! 画颜听到风声,连忙朝旁边后退几步。 管二第一刀落空,瞬时横起第二刀,直划画颜前颈。逼得她连连后退,跌落亭外。 紫衣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想去救水仙,可心里那个一直被隐藏的嫉妒阻止了她。她不会武功,并且用这个理由安慰着自己。 对于管二来说,画颜的存在对他是个极大的威胁。当初在嵩山上他已经与她作对,好不容易东躲西藏,逃过了桃园的追杀。如今再次相遇,放过画颜,就是结束他自己!若是在狂人谷杀了她,外人无从得知,自己也能安然度过余生。 一阵轻柔的箫声响起,阻止了这场激烈的斗争。 幽怨凄美的箫声跳跃在空旷的花园上空,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花香愈发的浓郁,好像所有的花在此刻一同绽放。 管二呆立一旁,手中的匕首早已掉落。 紫衣虽然也受夺魂曲的威力感染,不得动弹,但她的神智还是清醒的,她清楚地看到画颜吹响了竹萧,亲身感受到夺魂曲的震慑力,她的心也在那一刻被撕裂。 “紫衣,我与玉面公子只是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治好我的伤。”画颜无奈地说完,转身离开,她不想伤害任何人。 她朝玉面离开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只想找到玉面。 一路畅通无阻,尽管这条路画颜只走了一遍。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画颜还来不及整理思绪。 管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了她?酒铺? 清虚道长突然暴毙,神秘的古书,一百位妙龄女子,谷主夫人,彼岸花再现。 彼岸花!画颜猛然一怔,停下了脚步。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被彼岸花选中的人! 花香愈来愈浓,浓密地甚至让人感到窒息。画颜只觉脑袋一片空白,那个熟悉的,昏昏欲睡的感觉瞬间将她吞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活人祭祀 夜色如墨,浓雾迷没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点闪动明灭的微弱火花。 不是灯光,是炉火。炉上煮的也不知是茶c还是药? 黑夜中闪闪发亮的箱子是什么?里面还睡着一位绝色女子,她是谁? 无声寂绝,大地间静寂如死,唯有那香火上的一股青烟犹在夜中袅娜起舞,但就连这青烟的舞姿,也带着种凄迷恐怖的死亡意味,就仿佛死神本身,正盘旋在晚空中,静等着摄人的魂魄! 风,不停的吹,木叶不停的在风中咽呜。 风中飘来一阵阵苦涩而清冽的芳香。 也不知过了多久,画颜颤抖着抬起头,她觉得好冷,四肢变得僵硬,仿佛置身冰窖中。 “姑娘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画颜耳畔响起。 她不认识这个声音。 她试着蠕动着身体,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已被铁链牢牢捆住。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画颜冷冷地问道。 那人浅笑一声,“我以为以姑娘的才智,会已经猜到。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画颜心中一凛,“紫君山?”她回想起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脱口而出。 可这人的声音竟与从前完全不同,像一个临近古稀的老者。 “看来你还是知道一点,不过是不是晚了点?”紫君山拉过一把竹椅坐在火炉旁,静静地看着绑在十字木架上的画颜。 原来这一切都是紫君山的阴谋。他从数月前便已经打探到有关画颜的一切。他知道画颜身受重伤,急需药物恢复内力,所以才借口寻找三位武林高手入谷切磋武艺为由,将她吸引而来。 进谷的人选,全都是他从竞争者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管二自然是他故意放水,不然以他的身手,恐怕出不了黑森林。 紫君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管二揭露画颜的真实身份,并试探她是否真的武功尽失。 没想到的是,玉面和清虚道长途中参合进来,打乱了他的布局。 清虚道长武功高强,且为人精明老道,紫君山为避免他日后生出麻烦,故意将清虚道长与玉面的房间安排在一处,夜间,借商讨事情为由,下毒于无形,趁机将他杀害,又将此事嫁祸于玉面头上,一石二鸟。 玉面最后见到的那个黑影便是紫君山。 尽管紫君山心狠手辣,且布置好了一切计划,但他却不敢对玉面如何。他知道玉面的身手,且极其聪明机灵,单打独斗,他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最后,他见嫁祸不成,便不得不以调查命案为由,将玉面从画颜身边调走。安排他离开山庄搜捕凶手。 再故意向管二透露画颜身份的线索。 管二收到房间里的纸条,便想去求证。如果没有这张纸条的提醒,他根本没有察觉,那个盲女竟然是从前的画颜。 巧的是,他刚一到花园,便听见了紫衣与画颜的谈话,发现玉面并不在此处,便起了杀机。 除掉一个竞争对手,他获得泉水的可能性就更大,他丝毫没有顾忌。 另他想不到的是,画颜失去了内力,夺魂曲依然还有如此威力。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画颜最终还是落入了紫君山的手里。 “你把玉面怎么了?!他在哪?!”画颜怒问道。 “他?他此时恐怕还沉醉在温柔乡里,早就不知画颜是谁了吧!说说吧,让我看看,你到底知道多少?”紫君山讥笑一声,重新蜷缩在竹椅里。 画颜回想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不由苦笑,“想不到我们竟全都成了你的棋子!你一直关注着我的境况,知道我身受重伤,故意放出消息。所谓入谷切磋武艺都是借口,为的只是把我们引到这来。从黑森林到这一路,洒下多少豪杰的鲜血!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不该害了他们!” 紫君山慵懒地笑道:“如果不这么做,又怎么会显得逼真呢?” “你花费所有的心思,残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只因为我身上带有一支刻着彼岸花的玉箫?简直荒谬至极!”画颜怒不可遏地说道。 紫君山从椅子上端坐,“你可知那玉箫本是我狂人谷谷主世世代代所传之物?!上面刻有彼岸花的图腾,这绝不是偶然!只有狂人谷谷主才配拥有它!而它却流落到了你的手里,这不是巧合,而是天意!你就是被彼岸花重新选中的人!” 画颜惊讶地抬起头,“所以,当你看到古书上同样有彼岸花的图案,你便对书中的内容深信不疑?” “你还知道古书?又是紫衣告诉你的吧。” 画颜想起紫衣曾经问过她箫的事情,心里尽管有了答案,但她仍然抱着希望质问道:“紫衣从一开始,便知道你的计划?” 紫君山无谓地笑笑,“我的女儿一向聪明,即使我什么也不用说,她也能一清二楚。”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天真的人。画颜无力地叹息着。 炉火上沸腾着的蒸汽使人昏昏欲睡。 那天的晚宴,还有刚刚的后花园,画颜闻到了同一种香味,正是这火炉上冒出的清香。 紫君山觉得休息够了,又重新站起身干活。他的举动显得恭敬又轻柔,他将一把把干柴仔细地堆放在画颜脚边,他做地很细致,以至于每一根柴都摆放地整整齐齐。 画颜从声音中察觉他将要做什么,浑身不由颤栗。 “你还要执着到什么时候?!夫人的死,难道就枉费了吗?!”画颜试图用对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紫君山停下手的动作,冷冷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资格说这件事!” 画颜冷笑一声,“你现在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把我带到这里,完成你的杀人计划吗?!你究竟还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 紫君山放下手中的柴,缓缓起身,“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不得不这样做。偏偏你是被彼岸花选中的人。只有将你祭祀,才能换回我的妻子”说完,他转身看了一眼静静躺在水晶棺里的女子,满含柔情。 “你的妻子?她不是已经被”画颜吃惊道。 “不错,当初她的确被烧得体无完肤。但经过我的一番不懈努力,终于将她的身体复原。可尽管我用尽了所有办法,都不能使她清醒。唯有祭祀对!唯有让你去顶替她,她才能复生!” “不可能!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根本没有什么传说,根本不会有什么起死回生!你罪恶至深,逃不过老天的惩罚!”画颜愤怒地说着。 紫君山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画颜,他反驳道:“那是因为你没有亲眼见过水神的复活之术。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紫君山从怀里拿出一支干花,走到火炉旁,将花点燃,闭上眼睛对着天空念念有词,时不时发出几声怪异之声。 谁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念咒完毕,他缓缓来到画颜身边,“不会有人来救你,认命吧。” 微弱的火花落入浓密的枯草中,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一路艰难,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一死。 一念至此,满心枪然。 画颜再无力挣扎,任由火光逐渐向她蔓延。 或许死才是最好的归宿。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死”更有魅力? 死的魅力,是不是一种忘记?是的。 忘记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除了“死”之外,还有什么事能让人完全忘记。 不但是忘记,而且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生命也没有了,死也没有了,快乐也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 这是一种多么痛快的解脱,多么彻底! 想到这里,画颜露出了微笑。她仿佛从一片漆黑中发现了一道光,那道光在指引她去往某一个地方。 “颜儿!” 那道光里忽然闪现一个人的面庞。 “明朗?!怎么是你?”画颜惊奇地朝他走进几步,却不见人影。 “颜儿!你等着我!” 画颜茫然四顾,“明朗,你在哪儿?!” 一阵尖锐的兵刃碰撞之声,惊扰了画颜的美梦。 光消失了,周围仍是一片黑暗。 炽热的火烧得她的皮肤生疼。 玉面躲过紫君山的追击,跃到画颜身边,将她身上的铁链砍断,带离火堆。 “颜儿,你感觉怎么样?”玉面将画颜扶坐在地上,担心地看着她。 画颜摇头被烟呛得咳嗽不止。 就在这时,紫君山又带领一批侍从自后面追赶而来。 他身法快如急风,轻如飞絮,掌中一柄长剑,更急如闪电。 长剑闪电般刺向玉面公子的背心。 这一剑之快,纵然是迎面刺来的,世上只怕也很少有人能闪避得开,何况是自背后暗袭。 玉面公子只觉背心一寒,剑风刺耳,再想闪避,已来不及了。 剑尖已刺入了他的背脊。 一阵尖锐的痛苦,直透入玉面的心底。 他身上每一根肌肉,全都生出了一种剧烈的反应,身子也立刻飞掠而起,凌空一个翻身,反手将手中的银扇撒了出去。 紫君山一剑得手,第二剑又待刺出,突见银光一闪,他大惊之下,倒退八尺。 趁此时机,玉面立即抱起画颜朝森林深处奔去。 画颜的手触摸到了玉面背上流下血,她浑身一颤,“你受伤了?” 玉面只顾着抱着她一路急奔,根本顾不及身上的伤口,为了使她安心,他极力平静地发声,“一点小伤,我没事。” 画颜收回颤抖的手,心中愧疚不已。 玉面施展出妙绝天下的轻功,一口气奔出数百米,脚下既未有丝毫停顿,眼睛也未放过四下的一草一木 突听“哗啦啦”一片声响,随风卷了过来,玉面心里方自一惊,眼睛却已瞧清一支软剑直面飞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浴火重生 玉面抱着画颜双手抽不得空,想也没顾想,转身用自己的背面将剑挡下。 长剑刺入了玉面的右胸,一阵剧烈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将画颜放了下来。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在向他们逐渐靠拢,他们早已深陷紫君山设下的包围中。 没想到凭玉面的轻功,仍然轻而易举地被紫君山追赶。 画颜摸索着爬到玉面的身边,摸索着他的脸颊,“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受伤了?你不要管我,快走,快走!”画颜一个劲地推他,却被玉面紧紧按住。他喘着粗气凑到画颜耳边说:“颜儿听我说!往你的身后直走,不要回头,那条路的尽头就是通往百里亭的湖水,从那里就可以游出去!这里由我守着,他们一个都过不去!” “不!不!你快走!是我连累了你”画颜痛苦地拉着玉面,想让他赶快离开。 “快照我说去做!如果你出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玉面捧着画颜的双肩,坚定地看着她。 时间紧迫,他有太多的话还来不及告诉她。 画颜感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忽又像风一样飘走了。 她颤抖着站起身,毅然朝身后跑去。她不能让玉面白白牺牲,她一定要活着! 画颜茫然迅疾地向前跑着。“对不起,对不起”每多走一步,她的心就越是愧疚。 跌倒了,就再爬起来。 她感到自己浑身像被刺破了几千个血洞,她在满是荆棘地草坪上爬着,一刻也不敢停息,即使浑身血流不止。 激烈的打斗声越来越远。画颜不知不觉地走入了一片静谧的树林,周围像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雪指路,她很轻易地迷失了方向。 空气似乎变得潮湿,周围的草木全是湿漉漉的。 难道已经到了湖边? 她顾不及未知的危险,一心只想着玉面的伤势,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落入了水中。 她还来不及呼救,水浸泡伤口传来的一阵疼痛的激流迫使她晕了过去。 温暖的柔软的水流包裹着她的全身,渐渐地她被浮在了水面。 这是在哪儿? 画颜不能动弹,神思却是清醒的。 怎么水是热的?好舒服。这是在哪儿? 画颜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用脚蹬着水,而实际上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强烈的暖流从丹田处直涌上头,瞬间覆盖她的全身。 这并不使她感到难受,相反,她的伤口不再疼痛。她的眉头逐渐舒展,软弱无力的四肢逐渐恢复知觉! 难道这里就是温泉?! 画颜越来越确定这个想法,自己正身处于温泉水之中。 泉水的效应果然是极大的,不过半个时辰,她便感到自己充满了力量,像回到她受伤之前,不,似乎比之前更强。 寂静的森林传来脚步杂沓声,听声音判断,已有数人向温泉边走来。 突然一阵“呼啦啦”声响,寒光闪现,一把锋利的软剑直朝画颜方向飞去! “嘡”软剑被一颗石子击落。 玉面追赶而来,挡在画颜身前。 “君山兄,好的不学,怎么倒学了小人偷袭之术?”玉面落定,若无其事地整理装束。 他没事!太好了! 画颜仍未完全恢复,浸泡在水中。但岸边发生的一切,她全都聆听地一清二楚。 玉面回头,朝画颜看了一眼,“颜儿只管安心地沐浴,外面有我守着,谁也不敢看你一眼。” 尽管他表面一副轻松之状,但他的后背早被刺伤,鲜血浸透了衣裳,一滴滴落在带刺的草根上。 紫君山冷笑道:“大言不惭!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 说完,他轻点脚尖,一个翻转跃到玉面身后,举剑一挥,向玉面后心直击而去。 速度极快,似乎连风都追不上。 玉面闪躲不及,只觉左臂一麻,一股鲜血从袖口中滚滚直流。 流失大量的鲜血,使玉面体力不支,反应变得迟缓。所幸的是,剑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玉面胸内气翻血涌,双脚踏地,勉强未倒,正在抿紧嘴唇,强压住冲到喉头的一口鲜血,双眼涣散,俊美的脸上一片惨白。此时,他已经不是紫君山的对手,不过还在强撑着。 等着我!再等等我! 画颜在心里呐喊着。不断努力转动着身子。全身像被火烤一样的炙热。 终于!她的手动了一下,随之,全身都能自主控制起来。 她不可思议地抬了抬手,发现全身的伤已经愈合。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仿佛从无底的深渊,一步跃入云空。 感谢上天!画颜双手合十,既然上天给了她再一次生命,她必当完成自己的使命。 接下来 画颜缓缓站起身,朝岸边走去。 “颜儿!你?你已经没事了?”玉面落剑,惊呼道。 “你!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紫君山带着惊讶又愤怒的神情看着画颜,却又不敢有任何举动。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划破天空,一只身披五色羽衣的大鸟盘旋在画颜头顶上空。 画颜仰头一笑,看来丹凤鸟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她回身,继续朝前走着。 她感到无比的轻盈,像一片羽毛在空中飘荡。 一抹轻沙被风吹落在了画颜脚边,她停下脚步俯身拾起。 “你最好放下我夫人的遗物!”紫君山进前几步,剑指画颜。 原来在温泉旁,一直摆放着紫君山夫人的遗物。一件鲜红的薄纱长裙,却意外地落入了画颜的手里。 画颜微微一怔,戏笑一声,转手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就是动了,你又能如何?” “你!休得放肆!” 紫君山气得青筋暴起,满脸通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举剑朝画颜刺了过来。 “又是这招?”画颜轻笑一声,纹丝不动,直到剑气吹动了她的发丝,她才微微侧身,不但轻而易举地躲过他的刺杀,并反手用手指将夹住剑身,轻轻一掰,软剑瞬间断落。 “你?!怎会?!”紫君山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时,四五十位武功高强的侍卫,逐渐将她围拢。她仿若无人般继续说道:“你说,我是该谢你?还是该杀了你?” 画颜拿着断裂的剑头,犹豫不决。 “水仙姐姐!手下留情!” 紫衣从森林的另一端跑了过来,她满含希望地看着画颜。 画颜停下手中的举动,“放了他?让他继续去害人吗?更何况,我并不是水仙。” 她冷冷撂下这句,便顺手将剑头往紫君山右脚射去,又风速掠过他的身后击破他的后心穴。 刀片挑破了紫君山的右脚筋,后心穴的打击,使不仅他武功尽废,连说话的能力也逐渐丧失。 除了还有一口气在,等同废人。 紫君山憋着一口气,惊异地指着画颜,“狂风揽叶?!” “爹!”紫衣快速跑到紫君山的身边,将他扶坐。对于发生的这一切,她不怪别人,只能自己承担。她早已料定会有这一天。 侍卫们全都看傻了眼,一动都不敢动。 “很可惜,那泉水经过污染已是死水。不过没关系,你的伤,我另有办法。”画颜扶起玉面替缓缓说道。 玉面欣慰地握着画颜的手,“颜儿,你的伤都好了?武功也完全恢复了?” 画颜点头答应。“在这里呆得太久了,是该离开了。我们走吧。” “那他呢?”玉面指着紫君山问道。 “他已经是一个废人,暂且留他一命。”画颜的语调中毫无感情。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公子!” 正当玉面跟着画颜离开时,被紫衣起身唤住。 “公子请留步,紫衣有话与你说。” 玉面停下脚步,显得有些踌躇。 画颜侧头说道:“我在前面等你。” 她赤脚独自朝前缓缓走去。幽暗中,宛如一只翩翩摇曳的红色蝴蝶。 玉面转身道:“紫衣姑娘有何事?” 紫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怨地问道:“公子的心,究竟属于谁?” 玉面猛然一怔,又惊讶不已。 这个问题,似乎问倒了他,他不是在紫衣与画颜之间犹豫,而是将自己与画颜之间做取舍。 他从前一向是自由惯了的,可是自从遇见画颜以后,自己就完全变了。甚至不惜为她付出生命。 看来,在自由与感情之间,他的心已经选择了后者。 他抬头微微一笑,“我的心只属于她。” “原来,这真的只是一场梦”紫衣的眼睛闪现晶莹的亮光,她黯然地转过身,不去看他离开的背影。 伴着一声锐利的鸟鸣声,雪快步朝画颜奔跑而来。 原来是丹凤鸟与雪在合作寻找主人。 画颜蹲下身,抚摸着雪的头,“你就该和丹凤好好相处,不许欺负它,知道吗?” 雪冲进画颜的怀里,不停地撒娇。将嘴里叼着的一个锦盒放在画颜的手里。 画颜欣喜一笑,“我的雪真聪明。”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玉面从后面赶上,提醒道。 “再多等一刻也无妨。”画颜站起身,将锦盒里的丹药递给玉面,“快将药服下。” 玉面接过一看,才发现是莲花丹。 莲花丹的药效极强,不过多会,玉面的伤便有所缓和。 画颜低头向雪嘱咐道:“开路吧?” 雪仰天长嗷一声,迈着阔步朝前走着。 丹凤鸟听其号令,在天空中紧紧相随。 画颜面露微笑,缓缓跟在雪的身后。 别急,我已经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亡客栈 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原本清一色的竹林,此时色彩斑斓。那刻印在竹身上的湘妃泪,显得尤其突兀。 竹林的深处有一间小茅屋,门前静立着一位身姿高挑的蓝衣姑娘。 她面色稍显苍白,隐隐还带着咳嗽。她眺望着远方,眉头紧蹙,神色严峻,似乎有着一件另她难以释怀的心事。 “你要走了?”小茅屋里走出一位男子,他约三十岁出头,体阔健硕,成熟稳重。 姑娘点点头,仍然注视着远方。 男子轻叹一声,“最近我看你总是往山下看,我便知道你准备离开了。” 女子摇头道:“不,是从我住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想离开。还有,我看的是落日。” 女子的话总是很简短。 “你就这么想离开?这里,不好吗?”男子说这句话时,似乎不太敢与女子对视。 女子蓦然回顾,遂又恢复视角,“又是一个落日。与小姐分开又是一天。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女子显然在回避男子的问题。 “听说萧侍郎浪迹天涯只为寻她。他曾说,不见人身,不肯罢休。桃园也在派人四处搜寻。”男子同样看着远方,缓缓说道。 “我亦如此。”女子坚定地说。 刚说话的两人正是胜蓝与聂峰将军。 那日,画颜与胜蓝闯入皇宫营救画姝失败,被禁军包围,临危之际,画颜拼尽最后的力气助胜蓝翻出了宫墙。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顺利,宫墙外以及城中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禁军把守,当时胜蓝已经受伤,仅凭一人之力绝无可能逃出重围。 正在这时,聂峰主动寻到了她,掩护她出逃城外,来到山林中的一间小茅屋疗养。 同时封锁消息,连桃园也未曾告知。 期间,胜蓝又因感染风寒,加重病情,一直在山林中住到现在。 画颜身上的悲剧,胜蓝已然知晓,这让她更加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如今伤势大好,她便迫不及待想要去寻找她家小姐。 “多亏聂将军当日相救,救命之恩,定永生不忘。他日聂将军有需要胜蓝之地,胜蓝万死不辞。胜蓝已打扰聂将军多时,就此告辞。”胜蓝拱手道。 聂峰面露惊讶之色,“这就要走?不如等明日” 聂峰对她的情谊,她能够感觉得到。她虽然一向冷言少语,但也感情俱全,她承认自己对聂峰有着除了普通朋友之外的感情。但她不能表达,因为她还另有责任,她不能让感情成为一种束缚,对她,亦或是他。 “是,晚上出行,不容易让人发现。”胜蓝说完,转身进小茅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走出门外。 聂峰跟着来回走动,他的眼里有担忧有焦急。 他最终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平安,记得告诉我一声。” 胜蓝转身拱手道:“聂将军留步,告辞!” “保重!” 胜蓝头也未抬,转身快步朝山下走去。 夕阳落尽,夜影袭来,一抹蓝香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胜蓝最先来到画颜跌落的山崖,通过三天三夜的努力,整座山硬是被她翻遍,最终依然无果。 她并未放弃,继而又将整座山周边方圆百里的村庄全部走遍,一路寻访,脚不停歇。 经过数月的努力,终于在一座小镇里打听到了画颜的下落。 告知之人是一家客栈的老板娘,她所描述的画颜的外貌最为相似,可她却不能确定她的名字。只知道那姑娘跟着一位叫仙茅老人来这集市上卖过药材。曾经在她这里住过一晚。身边还跟着一只白色的狼。 “狼?”胜蓝惊讶地问道。 说起狼,以及狼咬人事件,老板娘描述地有模有样,让人听了,简直如临现场。 尽管如此,胜蓝依然不确定老板娘所说的是否就是她家小姐,她决定采取老板娘的建议,次日去狼牙山上找一找那位仙茅老人。 当日便在客栈住下。 临近傍晚时分,客栈又来了一批住店的客人。 看样貌,像是江湖中某个门派弟子。奇怪的是,十几个人,分别穿着三个不同门派的衣服,可全都像自家兄弟似的,坐在一桌吃饭。 坐在左边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干瘪,穿着肮脏敞背心的人,突然痞笑一声,低着头对其他人说道:“我估计金堂主此番让我们过去,定是有了详细的计划,否则他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召唤我们。” 说话的人是流水派掌事,裘三牙。 坐在右边一个脑袋圆圆,体格硕壮的年轻男子接话说道:“可依我看,单凭他金麒麟还撑不了门面!”此人名唤雄二,是通天派的主干。 “他是撑不了,自然有人撑得起,倒让你担心这个!”釜山派二当家,霍一刀讥笑道。他一手吃肉,一手喝酒,进行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很少管管他那头粘在饭桌上布满油渍的长发。 “我听说”裘三牙正要低头跟他们说些什么,眼睛忽然瞟向了门外,并悄悄向他们摆手,示意其停止说话。 门外走来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灰色布衣,脸色稍白,眼睛却深邃,炯炯有神。 女子身着芍药红长裙,眼蒙着纱巾,似乎是个盲人。 众人的眼光又不约而同地被她身后一只“狼狗”所吸引,低头交耳,不知又在说些什么。 尽管这两人一句话未说,只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派来看,就已知晓其来头不小。 即使不是武林中人,也是官宦世家的公子小姐。 他们之所以没有认出那男子就是玉面,是因为玉面并没有显露他的武器,银扇。 那女子自然便是画颜。 他们一路从狂人谷原路返回,来到客栈稍作歇息。 老板娘见有新客到访,热情招待着。“二位客官住店吗?” 玉面笑答,“住店,不过先得给我来桌好酒好菜。我可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 “得嘞,二位先到这边坐坐,酒菜马上就来!”老板娘引着二位来到那些人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临走之际,还不忘看一眼画颜,可她什么也没说,照旧进厨房忙活去了。 玉面拿起桌上的茶杯,开始替画颜斟茶。画颜一直很安静,一切任由玉面安排。 她拿起茶杯,先喝了一口,将剩余的茶水递给了雪。 雪口渴极了,添得很急。 从表面上看,玉面和画颜与普通人并无两样。可以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在这里出现,不合时宜,又不得不让人奇怪。 从他们进门,裘三牙的眼光一直未曾离开过他们。走南闯北的经验告诉他,对面的两人来头不小。 雄二却并不以为然,他照旧大口喝酒,大声说话,“金麒麟还不是想靠柳芳公出头,他能有什么能耐!”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来干嘛吗?”霍一刀似乎也提高了警惕,他朝雄二责问道。 但“金麒麟”二字,早已被旁桌的二人听晓。 只是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 雄二被霍一刀打断了两次,心里稍感不快,他不免带着意气道:“怕什么?!什么事我顶着!这总可以了吧!” 霍一刀被激怒,双目圆睁,“你小子真不识好歹!” “二位有话好好说,别动怒。和气生财嘛!”玉面起身笑着劝和。 霍一刀吼着嗓子问:“你谁啊!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 显然,他想借口试探玉面的身份。 玉面拱手一副求饶的模样道:“是小生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大侠莫气,莫气。如有打搅之处,小生携舍妹向众位大侠陪礼。”说完,他又拿起老板娘刚递过来的酒杯,斟满,“小生自罚三杯,向大侠赔礼。” 见玉面如此低声下气,哪里是个高强对手的模样,霍一刀不免流露出鄙夷之色。 “算你小子会说。”霍一刀戏谑一笑,转身不再理会。 只听他向同伴道:“不过是一穷书生,没什么能耐。来来来,大家放心吃。” 裘三牙笑着点头答应着,仍不时用余光观察着那二人。 画颜拿过玉面手中的酒杯,换之一茶杯。“你身体还未复原,不宜饮酒。” 玉面不依,讨好道:“我再喝一杯?就一杯!” 画颜默不作声,只夹了些菜放在玉面碗里。 她一举一动,恍若正常人,对周围的摆放物,一清二楚。 玉面不舍地默默放下酒杯,“还是小妹关心我”他自打着圆场,一边重新提起碗筷吃饭。 “裘老三,你刚刚说什么?”霍一刀突然问道。 裘三牙猛然一怔,想了想,又顾忌地往玉面那处打量,见二人无异,终于放下戒心低声说道:“我听说,此处就有桃园的人!而且就在楼上睡着呢!” 霍一刀凑近问道:“此话当真?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流水派什么消息打探不到!这消息还是刚新鲜出炉的呢!”裘三牙得意洋洋地说道。 雄二听到这里,手里的鸡腿也掉了,他也将头凑近,紧张地问:“谁啊?是谁在楼上?!” 裘三牙环顾四周,忽神秘兮兮道:“她嘛也不算个大人物。是大人物身边的一个丫头。叫什么胜蓝” “谁身边的丫头?一个丫头有什么可值得追踪的!”霍一刀无谓地说着,脸上露出不懈的神情。 裘三牙不服气,继续说道:“她?她可是当年画颜郡主身边的丫头,同样是出自桃园!桃园的人,个个武功都不差。单打独斗,你也未必赢得过!” “还说起画颜?她早就死了!一个丫头能有什么能耐?今晚我就抓一个给你看看!正好送给金麒麟当做见面礼!”霍一刀神气地说着,完全忘记周围其他人的存在。 “你小点声,生怕你的猎物不知道你要去抓她?”裘三牙戏笑着说着,又连忙制止了话头。示意大家继续喝酒。 玉面忽然叹息一声:“完了。”说着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画颜将碗筷放下,检查雪的饭碗。她抚摸着雪的头,轻声嘱咐道:“雪,多吃点,有了体力,才好玩游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重逢 暮色渐浓,昏暗的蓝天一点点被黑色淹没,各家各户开始掌灯闭门。 客栈里依然人迹不绝,谈笑有声。 玉面与画颜似乎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仍然静坐在饭桌前。玉面这一顿饭吃了都快有一个时辰。他慢条斯理地夹菜,吃饭,跟深闺里娴静的小姐有得一比。 画颜也没有催促的意思,静静地陪在一旁。 霍一刀似乎有些不耐烦,只要他们两人存在,他就不好动手抓人。他突然指着玉面粗声粗气地说:“诶!我说你们要吃到什么时候?!天都黑了!” 玉面慢慢放下碗筷,回头问道:“大侠坐在那桌,小生坐在这桌,不知何处打搅到大侠?” 霍一刀见此人改换了口气,脸上渐生怒容,“本大侠让你们走,就得走,废话少说!” 玉面看了画颜一眼,遂向他说道:“大侠能否小点声,别惊着我妹妹,她要是发起脾气来,我可不管” 霍一刀一听此话,警惕地握了握他的阔斧。“你” “老板娘,拿酒来。”画颜突然出声,打断了霍一刀的话。 老板娘早就躲在柜台后面关注着客栈里的一举一动,听到画颜的要求,她犹豫一阵,还是照做了。 画颜接过酒,替玉面斟上,“一路至此,你为我做了太多。我理应陪你喝一杯。” 玉面接过酒,面露惊讶,但他并不多言,大笑一声,举杯同饮。 二人忘我地喝着酒,其他人只得面面相觑。 裘三牙察觉不对,悄悄凑到霍一刀的身旁说道:“我看他们根本不像兄妹!应当把他们一同拿下,好好询问一番。倘若他们将我们的聚在一起的消息透露出去,引起桃园的注意,金堂主定然不会绕过我等!” 雄二附和道:“我意如此,把他们都拿下!” 霍一刀有了帮手,胆子也大起来,他慢慢地朝玉面和画颜走去,并示意其他人将门口堵住。 画颜放下酒杯,扬起头似在沉思。月光透过窗纸照出她脸上美丽的弧线。 她忽然眉头一皱,心底涌起一阵忧愁。 “等这一切结束以后,你可以跟你走”画颜沉静地说。 玉面低头沉思,“他怎么办?” “或许我与他注定无缘。我欠了太多的人,这一辈子只能先还了你的。” “你不会想要风餐露宿” “我可以。” “你不能离开你的师父。” “我可以。” “你不会真正开心” “或许我会的。” “可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画颜猛然抬头。 玉面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你跟我风餐露宿,不愿你背井离乡,更不愿你舍己为人。我为你做的一切,心甘情愿,不求回报。唯一希望的是,你平安快乐” 画颜苦笑,继续饮酒。 若说洒脱,任何人都比不过玉面。 “我说,够了!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霍一刀举着阔斧,蓄势待发。 玉面无奈地放下酒杯,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他。 “等了这么久还不动手,你在干什么?”画颜侧脸冷冷说道。 霍一刀被画颜激怒,举刀大力朝画颜头上砍去。 还未等刀到达他指定的位置,雪迫不及待地向他扑咬了过去。 众人转目一看,刚刚还立在酒桌旁的霍一刀,此时已被雪庞大的身体压盖,只露出半个人头来。 雪不断撕咬着霍一刀的手臂,并未采取致命一击。它在等待主人的指令。 裘三牙见势,立即取出权杖,冲上去帮忙对付雪。还未走到跟前,就被脚下的酒杯踩滑了个底朝天, 雄二被眼前的场面吓得不轻,他对准雪使出了他最厉害的绝招,猛虎掌。 可掌风丝毫不见,手心上却多了几根牙签。 牙签像钢筋一样,深深钻入了他的手掌骨,疼得他直哇哇大叫。 其他的弟子见状,举剑的举剑,拿叉的拿叉,你望着我,我看着你,走到半道又不敢动了。 裘三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指着画颜怒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画颜一脸漠然。 “这哪有人在睡觉?!你休得顾左右而言他!”裘三牙面露狰狞,一脸丑态。 “小姐?!”胜蓝快步从楼上走下,来到画颜的跟前跪下,一双眼睛早已湿润。 刚刚发生的一切,她早已探知。 画颜紧紧握住胜蓝的双手,拉着她起来,“一切都过去了。” 多少言语在她最后一句话中,逐渐消散。 为了让胜蓝多休息一会,他们才会按兵不动。 胜蓝拼命点头,似喜似泣。“以后我就是小姐的眼睛,永远不离小姐左右!” 玉面凑过来,调侃道:“诶!你想插队队啊,都争着当颜儿的眼睛。雪现在是颜儿的眼睛,我还排在它的后面呢,你得排我后面。” 胜蓝这才发现玉面的存在,却从不认得此人,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们都是我的一部分。”画颜浅笑道。 他们叫她颜儿,难道是画颜?精明的裘三牙暗自猜度红衣女子的身份,见胜蓝一个劲唤她小姐,便深信不疑。他完全没了刚才那副嚣张的气头,眼睛不断朝门口处转悠,一边想着什么法子逃走。 时间耽搁太久,画颜不愿多等,她转移注意力,缓缓朝众人走去,一步步道:“流水派,通天派,阔斧派,分别位于东南西三个不同方位,如今却稀奇地齐聚一堂。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裘三牙强装镇定地怒呵道:“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管!” “就是有事了?”画颜冷声道。 裘三牙微微一颤,转眼像雄二使眼色,却发现他面色发紫,坐地浑身抽搐不止。而霍一刀抵抗不了雪的压迫,早已体力,昏了过去。 “你竟然对他下了毒?”裘三牙指着雄二大声问道。 玉面站出来,看了看雄二,忽然捧腹大笑不止。“蠢哉蠢哉!他手上的牙签拔不下来,血管堵塞。若再过半个时辰还是如此,他的手怕是要废掉了。” 玉面抽出银扇,扇着额头上的汗。雄二愚蠢的模样可把他乐坏了。 裘三牙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定睛一看,发现布衣少年原来是玉面公子,整个人瞬间“枯萎”。 有一个画颜的存在,他已经难以脱身,如今又多了一个玉面,还生的希望渺茫矣! 他瞬间将手中的权杖丢在脚下,跪地求饶道:“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玉面笑着对他指指画颜,“她是我主公,你得问她。” 裘三牙又转身朝画颜下跪,哭求道:“画大小姐,请你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 画颜静立一旁,面如寒冰。 裘三牙知道逃不过,只得说道:“我说,我说便是!我等聚集于此,是因为龙门堂金麒麟的召唤。他早就暗地给四方群众发下请帖,要我等,于明日午时到青山馆一聚,商议要事。至于什么事,他没说,我们也不知道” 裘三牙小心翼翼看了画颜一眼,立刻将头低下。 “哦?”画颜转身,缓缓朝裘三牙走近。“我看通天派执事痛苦地很,裘大侠要不要替他分担一点?” 裘三牙的手一阵哆嗦,他无奈地说道:“我说,我说” 画颜不耐烦道:“不要再让我问第二次。” 裘三牙紧张道:“是是金堂主说了,让我们来是为商讨一同对付桃园的计策。不少人收到请帖,都来了”他看了画颜一眼,不敢停歇,继续道:“流芳派的掌门柳芳也来了。他他还是这次事件的主要领头者。流芳派在江湖中的地位不可小觑,大家也都是听说他来了,才前往。否则,光凭一个金麒麟,成不了什么大事。”他又看了一眼画颜,“该说的我都说了,画小姐该放我们走了吧?” “青山馆?”画颜喃喃念道。她朝雪一挥手,唤到身边,欣慰地拍拍它的头。转身对玉面道:“解开他的穴道吧。” 玉面照做,从雄二的后背击了一掌,将他手中的牙签逼了出来。 得救的雄二倒地喘息不止。 昏迷的霍一刀仍未清醒。 画颜觉得这场闹剧看得乏了,终于收手道:“你们应当知道我是谁,必定知道我不会放任此事不管。金麒麟是我在外最后要办的一件事,你们谁敢在明日之前踏出这间客栈,后果自负。我若听得外面透出一点关于我的消息,不管是谁,责任全归你们。是否清楚?” 裘三牙忙伏拜道:“小的清楚,清楚画大小姐放心,我等定不会给您添麻烦。” 若能保住性命,其他的事还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裘三牙本来就不想参加金麒麟的阴谋。 “颜儿,我听说青山馆的景致迷人的很!我们快去吧!”玉面走到一旁,轻声说道。 画颜点头答应,由胜蓝扶着,朝门外走去。 忽然她停了下脚步,侧头朝门口处的柜台说道:“掌柜的辛苦,替我留壶美酒,你可要记得我的模样,好向我讨酒钱。” 躲在柜台底下的老板娘被吓得一阵哆嗦,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画颜冷笑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深夜的街道,留下四个奇特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仿若飘飘入云的仙子与神兽,又仿如统治黑暗与光明的鬼魅。 在这深夜的风声里,你便能清楚的知道,绚丽多姿的春天又将来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返武林 青山馆坐落于青山峰之巅,下可望三山五岳,纵可看云起龙骧。 青木环抱,仙云缭绕,着实是个极好的清修所在。 青山馆建圆塔状,有十二层,由山上的岩石所搭,外壁经多年风蚀呈墨绿色。 青山峰顶只这一座建筑。建塔之人早已无从所寻。自然而然被后来,青山脚下的青山道观所接管。 青山馆内平日别无用处,只偶尔被青山道观作为接待过客的宿留之地。 金麒麟便是其中的一位,也是住得时间最长的一位。 这日,青山馆显得尤为热闹。在馆外的那片空旷的平地,此时全都摆满了座椅,只留下中间一条小小的通道。而在青山馆的门前立着两张略有不同的太师椅,不难看出,那是为重要人物所准备的。 金麒麟的召唤还是起了作用,不少人员陆续从山下抵达,连绵不绝,竟将整座山环绕了四五圈。 但来的,都是江湖上的小门小派,似乎并没有达到金麒麟心中所欲想的场面。他站在青山馆门外,俯视着众人,时不时点头向底下的领头打招呼。 离约定时间已经不远,重要人物一个都还没到场,金麒麟的心中不免有些焦虑,从一开始的镇定自持,到后来毫无目的的来回踱步。 忽然,他眼前一亮,浑身从圆滚的肚子开始至圆润的脸颊都开始颤抖。接着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那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献媚精神在里面。 众人不由顺着他所见的方向看去,只见万花散落中,赫然飘来一位白衣公子,他衣带翩翩,手持折扇,轻盈地落在青山馆门前。他的身后更跟随着三位蒙面女子。 “在下早就听闻柳芳公子仪表堂堂,英俊潇洒,如今一见果然不假。金麒麟在此见过柳芳掌门。”金麒麟拱着肉拳,媚笑道。 底下众人一听金麒麟的话顿时沸腾起来,“你们快看,柳芳!他真的来了!” “柳芳是谁?” “柳芳你都不知道?!还混什么?他就是那‘花自飘零水自流’的留芳派掌门,柳芳啊!” “长得倒俊俏,只是不知有没有真能耐!” “你这人什么见识!江湖之中,除却桃园,就属留芳派独大,你说人家有没有能耐!” 柳芳不去理会底下议论纷纷,转身向金麒麟回礼道:“金堂主过谦了。” 虽然他的举动与言词都给了金麒麟同等的礼数,但仍然不难看出,他的眼底流动着一丝轻蔑之色。 “柳芳公子请入座,大会马上开始。” 金麒麟恭敬地让座,退身回到刚刚的位置,举目横扫四周。他察觉人数有些不对,重要的三个门派居然均为到场。他迅速对身边的侍从问道:“怎么不见流水派,通天派,阔斧派三位掌门?他们不是回信说要来参加吗?” 侍从不知所措地答道:“他们是说要来,可是现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他们既然还没出现,想来是不会来了。” “呸!什么狗屁掌门,言而无信。”金麒麟喷着唾沫星子小声咒骂一声,转身又露着笑脸坐在了柳芳旁边的另一个主座上。 他张开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声说道:“首先欢迎各位英雄好汉驾临青山馆。众位如约到此,是替我金某捧场,这份情谊,在下绝不会忘!他日各位有需要我金某的之处,在下也当义不容辞!” 这番激情澎湃的感谢词,似乎并没有博得底下众人的欢心,整个氛围换之一片寂静。 他们本是冲着留芳派掌门到此,对金麒麟毫无好感可言。 金麒麟自是知道这个真理,但他抹不开面,强行替自己撑场面。 他悄悄回头看了柳芳公子一眼,又继续说道:“大家既然齐聚于此,我相信都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讨取公平!桃园以秦正风为首,仗着他们武功高强,自封武林之主,不仅欺霸武林,还与朝廷逆贼勾结,意图谋权篡位!打着为民的名号,谋取私利!还不允许我等有抗议之言,你们说说,这是一个武林盟主应该的所作所为吗?这对我们大家公平吗?!” 人群之中雅雀无声。他们谁也不敢先开口对桃园表示抗议。他们来此的目的有一部分与金麒麟一样,就是希望重洗武林内的牌,好借此从中谋取更大的名声,占取更高的地位。另一部分则是受金麒麟的威胁所至。 人数不多却也不少,大大小小的门派加起来也有上千人。 金麒麟见自己的话没有起到煽动的作用,转身小心翼翼地向柳芳公子说道:“公子您说呢?” 柳芳轻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众人眼前,冷然扫视一周,这才缓缓说道:“金堂主所言甚是!桃园秦正风自封武林盟主,却借机谋取私利,扛着整个江湖的旗号,忤逆朝廷,将我等莫名置于危难!他们欺压我们已久,不可再纵容他肆意妄为!依我之见” 一声尖锐的鸟啼声打断了柳芳公子的话。只见一只身披五色彩羽的大鹏鸟飞入了众人的视线,在青山馆上独自盘旋。 “了不得!那竟是一只丹凤鸟!” “是啊,简直是世间一大奇迹啊!” 众人纷纷指着那鸟络绎不绝。甚至有人举箭比试,想要将鸟儿射下,最终因距离太远,不得而终。 正当众人仰头议论不止时,青山馆又出现了三个奇怪的人,以及一只雪白的狼。 一位优雅的翩翩公子搀扶着一位受过良好教养的小姐,及跟随着一个恭敬有礼的丫头,从外表上看,并无奇怪之处,而他们出现在了此处,青山馆,便成为了这里最奇怪的人。 柳芳紧盯那男子手中的银扇,脸色暗自一沉,“玉面公子?他怎么来了?” 金麒麟还不认得,听了柳芳之言才知晓。据他所知,玉面公子并未建立门派,也从不与人结交,便判定他并不会对自己有威胁。 金麒麟瞧也未瞧那位红衣女子,便主动上前迎接道:“玉面公子想必是听到了江湖上的消息来此吧?不管是否持有请帖,我青山馆都是欢迎的。有了玉面公子的加入,此次计划定当” “青山馆何时成了金堂主的地盘?我竟从未听闻。”玉面故作惊讶,打断了金麒麟的话。 金麒麟面有不悦,他感到玉面来此的目的似乎并不简单。但他仍旧故装和气地说道:“清虚道长外出,青山馆的事务由我暂代处理,玉面公子既然来了,就请入座吧。” 玉面面露微笑,不为所动。他又继续说道:“你们还没收到消息吗?清虚道长已经仙逝。好歹你们相交一场,也该为道长他做做法场才是啊!可怜他老人家,命丧异乡,无人超度,孤苦伶仃,连小生我都快看不过去了你们还有这些闲心思在这里聊天” 玉面说着,仰头叹了口气,故作伤感之状。 “你说什么?!清虚道长死了?!”金麒麟心中一惊,瞪着一双牛眼,大声问道。 玉面轻轻点头,走过金麒麟的身边,往人群中央的通道上走去,他看着大家扬声说道:“清虚道长是在狂人谷内被人毒害,凶手就是”他略微停顿,转身指着金麒麟说道:“龙门堂的掌事管二!” 此言一出,引起众人一阵惊呼。他们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议论不休。 “无凭无据,你休得胡说!”金麒麟被这突然的消息炸得一愣,但他很快恢复镇定,愤然回击。 玉面并不理会他,继续朝周围的人群说道:“此事就发生在狂人谷内。清虚道长被管二毒害,我可是亲眼所见。” 青山道观大弟子兼代理掌门,离境站出来问道:“你如何证明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光是你一人所言,不足以让人信服!” 玉面转身好奇地打量刚刚说话的这位年轻弟子,见他一身灰绿道袍,与青山道观其他弟子有所不同,便知晓他定然是领头管事的,便接着他的话说:“大师莫急,听小生慢慢道来。当初狂人谷给出三个进谷名额,并言,武艺更甚者,可得长生不死水一杯,并且可使人武力增强数倍” “长生不死?!世间竟真有此物?!” “江湖传闻,谁知道是真是假!” 玉面被众人的议论声打断,他停顿侧听一会,笑着继续说道:“小生侥幸与清虚道长,管二获得资格入谷。谁知,管二竟为了减少竞争对手,趁清虚道长不备,借机在他的茶水里下毒,致使清虚道长暴毙身亡。此事狂人谷主已经查明,众位若是不信小生肺腑之言,可向狂人谷主紫君山一问便知。” 代理掌门离境怔然道:“如此,掌门当真” “管二也是可怜,为了执行主人的命令,把自己的性命搭来进去。不值,不值啊!”玉面摇头叹息地说道。 “你是说是金堂主让管二杀了掌门?”离境猛然抬头问道。 玉面点头道:“谁都知管二一向对金麒麟忠心耿耿。金堂主与贼人勾结,意图谋害皇上,被桃园义士拦截,至此得罪桃园,不仅门堂破败,而且身受重伤,急需狂人谷的泉水恢复功力,好来对付桃园。为避开桃园耳目,便派管二独自前往。朝廷曾下达过对金堂主的通缉令,一切都有考证。” “一派胡言!我与清虚道长是同道好友,我们早已达成共识,无论谁获得泉水,都可分得一半。我岂会杀害一个帮手?!玉面公子想要污蔑在下也要说一个合情合理的道理!”金麒麟轻蔑一笑,冷声说道。 玉面得意一笑,想不到自己胡口乱编的谎言竟将金麒麟主动套了出来,他抓住话头,说道:“金堂主这是承认管二受你的命令去狂人谷取泉水了?”他不等金麒麟回话,继续说道:“长生不老啊!在此等诱惑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君子之约?你知道去往狂人谷路途艰险,让管二先与清虚道长交好,进了狂人谷之后,再将其去除!这一切,管二已经向狂人谷主全都交代了。” “你!你信口雌黄!”金麒麟气得面目通红,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带着鄙夷的神色。 玉面戏笑一声,继续说道:“众位若是还不信,我这还有一位证人。” “是谁?”离境上前问道。 “管二害死了清虚道长,破坏了谷主设下的规矩,自然无缘圣水。所以谷主最终将圣水赐予了小生。小生又将此物转赠给一位朋友。”玉面缓缓朝身后的红衣女子走去。 金麒麟的目光顺着他的身影移动,他倒要看看这个白面书生到底想闹什么花样。起初他只是恼玉面搅局,并不惧怕他,随着另一人逐渐进入视线以后,一股从脚底涌上的寒气,逼得他浑身直颤。他惶惶后退几步,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玉面走到红衣女子身旁,向大家介绍道:“想必大家早就注意到了,就是这位画颜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青山馆之战 “什么?!她是画颜?!桃园秦正风的义女?” “她不是跌落悬崖死了吗?!” “难道真有起死回生的圣水?她本就是个厉害的角色,让她得了圣水,那还了得!” 众人惊呼,连各大掌门也坐不住了,有的拿好武器,站起身蓄势待发。有的则左右寻望,想要寻找逃生的去处。 看台上的柳芳早已看清玉面等人的来意,他一把朝画颜等人飞跃而来,饶有兴趣地绕着画颜打量了一圈,摇着手里的折扇,笑道:“传闻画颜姑娘国色生香,美艳天下无双。如今虽然伤了眼睛,但姿色不减分毫。得此一见,柳某了无遗憾矣。”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马上离开这里。”画颜抬头静静地说道。 柳芳一愣,笑而不语。他还不知道画颜的真正实力,不敢贸然挑起争端。 画颜见其沉默,便不再搭理,放开胜蓝搀扶的手,缓缓朝前走去。雪乐此不彼地主动领路。 刚刚还议论不休的众人,见到画颜走来,瞬间变得安静。 迎面的风将画颜的裙带吹得“呼呼”作响,并带动着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起舞。一种无形的摄人的威严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散发出来,直逼人心。 她走过金麒麟的身旁,缓缓来到场地的中心,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她通过周围人的呼吸声,脚步声,早已将他们的位置摸索得一清二楚。 她这才停下脚步,回身说道:“我是不是来得不巧?竟然误闯了一个正在密谋对付桃园的会议中?” 周围鸦雀无声,连叶儿落地的声音都显得尤为清晰。他们本来就无底气对付桃园,如今计划还没商量好,就被桃园未来堂主给撞破了,任谁,谁也不敢独自在这个时候出头。 “既然大家齐聚于此,我画颜也有一言供各位采纳。今日,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了结金麒麟这个祸害。我不管你们对桃园究竟有多少异心,马上离开这里,我一概不再追究。温馨提醒各位,归邪转曜,行正派之道,如此才不会惹上像今天这样的麻烦。”画颜面无表情地缓缓说道。 雪蹲坐在画颜脚边,用一双严厉的眼睛审视着周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走还是不走?他们仍左右摇摆不定。 金麒麟自知此次再无法脱身,决心与其死拼,他站出来指着画颜大声喝道:“你休得猖狂!”又转身向其他武林人士求助,“大家别被她三言两语给骗了!你们自己看看,在这青山馆上全都是我们自己人,上千人对付他们三个人,你们还犹豫什么?要是被他们逃走了,再通知桃园,我等哪还有机会!正好现在就将他们永远葬在此处!动手啊?你们怎么还不动手?!”金麒麟见众人畏畏缩缩,越说越没有底气。 他怒然回身,索性亲自给众人打样。 他轻轻从腰间取下长刀,紧盯着画颜,一步步谨慎地朝前走着,他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朝画颜绕圈子试探着。 雪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它霍然站起身,带着凶狠的目光瞪着金麒麟,锋利的獠牙颤抖着,仿佛即刻就想开撕。但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从不轻举妄动。 周围的一切声响,全都在画颜的掌握之中,她不动声色地静立一旁,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轻笑。 “小姐!”胜蓝担心小姐安危,正要举步上前维护,被玉面拦了下来,“让她自己动手吧,谁让这个家伙惹恼了颜儿。” 胜蓝担心地说:“可小姐” 玉面轻声道:“别担心,你家小姐自有办法对付他。也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见识见识你家小姐的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动谋反之心。” 金麒麟被雪凶狠的眼神瞪得发怵。要想靠近画颜首先得解决眼前这只狼。他左右走步以分散狼的注意力,但他很快发现,这只狼根本不受他的诱惑,纹丝不动。 正当金麒麟举手无措之时,只听身后“唆”地一声,飞出一支暗器。金麒麟原以为自己才是目标,忙侧身回避,却发现暗器穿过他的衣袖朝画颜正面射了过去。 “颜儿小心!”玉面发现时已无法阻止。 这自然逃不过雪的眼睛,它奋不顾身,毅然跑到画颜身前抵挡。正当众人以为这只狼毫无生还的可能时,画颜轻轻扬袖一挥,毫不费劲地打碎了那支暗器。 速度之快,力道之遒劲使得旁边的观众惊呼不已。 金麒麟回望,发现是柳芳在暗中帮忙,心中顿时有了底气。趁狼离开之际,他瞄准画颜侧身,趁机举刀砍下。 画颜轻轻回旋转身,挥起右袖拂落长刀,顺势朝金麒麟的胸口狠狠地直击一掌。 金麒麟受到重击,飞落后方一丈开外,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他强撑着抬起头,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画颜,他低估了他的对手,她的内力竟比从前在嵩山时更加强劲! 众人刚刚所看到的是一场激烈的打斗,可是对于画颜来说,不过是拂尘一般的简单。 她并不打算收手,缓缓朝金麒麟走去。 金麒麟捂着伤口,一步步爬着后退,他知道画颜不会放过他,他不打算求饶,而是向一旁的柳芳投去求救的眼神。 柳芳总算亲眼见识了画颜的身手,心里对画颜有了大概的估算,预想自己出马,胜算未必没有。 那金麒麟与他已经达成盟友,若放手不管,也会损害他的利益。 柳芳是聪明的,他深刻而又明确地分析了眼前的形式。如今既然密谋已经被撞破,无可再藏,那就不得不绝地反击!但他终归还是想得过于简单,更低估了画颜的能力。 他收起折扇,用严峻的目光扫视一周,大声说道:“各位,你我今日为何会在此?不就是对桃园欺霸武林不服吗?既然不服,为何不敢说出来?!只要我等团结一心,将力往一处使,再硬的壳,还怕撬不开吗?!” 柳芳公子在这群人中还是有威严的,他的一番话,将涣散的人心逐渐拉拢。 画颜顿了顿,似有所犹豫。 她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这并不是因柳芳公子的话所引起的。她只是在愁该如何处置金麒麟。 周围也一同画颜变得沉静,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众人被柳芳公子的一番话,重新燃烧起了愤怒,他们用眼神暗中传递着行动信息。 玉面察觉到这一切,回头朝胜蓝暗示一眼,两人快步护在画颜的左右。 一声轻雷,晴空转变乌云,有雨点落下。 青山峰顶,上千名武林打手将新到来的三人团团围住。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安地涌动着,他们擦净脸上的雨水,哈着热气,磨牙凿齿,杀气腾腾。 画颜终于做好了决定,她蹲下身,抚摸雪,“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说完,她轻轻拍拍雪的胸脯,转身朝青山馆的主座上走去,完全无视底下即将爆发的战争。 金麒麟无力动弹,瑟瑟发抖,只得恐惧地看着狼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柳芳哪里还抽得出空来救他,可怜的金麒麟耀武扬威了半辈子,最终却成了狼的盘中餐。 “动手!杀了他们!” “杀!” 随着柳芳公子的指挥,漫天的嘶吼声响彻云霄,繁重的脚步声足以震动山川,也将金麒麟的最后一声哀嚎淹没。 玉面与胜蓝抽出兵刃,抵挡在最后一道防线。他们既然能跟随画颜到此,就已经做好开战的准备,为了画颜,他们毫不畏惧。 玉面轻点脚尖跳到人群上空,展开攻势,俯身一掌,将人群连连击退。 胜蓝手持长剑镇守玉面后方,击败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画颜来到青山馆的主座上,静静地听辨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雪完成画颜交代的任务,舔着嘴边的血渍,仍旧回到画颜的脚边坐下。面对眼前如此凶险的处境,雪的眼睛里依旧瞧不见一丝畏惧之色。 “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画颜侧头向雪问道。 雪好奇地回望。 画颜站起身,左右来回踱步,她似在用耳朵分辨着什么声音。 突然,她找到了想要的答案,面露微笑,从头上抽下一支发钗,被挽起的秀发垂直飘落。 “来而不往非礼也。”画颜轻笑一声,将发钗重重地掷向了底下密密麻麻地人群之中。 只见黑压压的人头上空,忽然飘出一条白影,又瞬间从空中跌落。 那中招之人原来是柳芳。 柳芳趁戎马倥偬之时,飞跃玉面后方,瞄准时机,正准备暗自偷袭。却不料被画颜察觉,出手重伤。 发钗直刺柳芳掌心骨,迫使他经脉堵塞,内力滞淤,致使他一段时辰内功力无法运行。 “掌门,连柳芳公子都被打败了,我们还上不上?” “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尚有一线生机。给我上!” “是!” 又一波人群涌向了画颜的方向。玉面虽极力阻挡,奈何一人之力终究绵薄,不得不连连败退。 出奇的是,青山道观一派却并未加入这场战斗中。 金麒麟已死,是时候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画颜缓缓举起竹箫,一面吹,一面慢慢向人群走近。 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若虚若幻,呜锵悠幽。 血色迷茫之中,但闻细雨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 所有人像中了魔咒似地,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完全陷入了画颜的箫声之中。 偌大的场地上,上百上千个人居然呜咽落泪起来。 离境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场面,不得不叹服道:“传闻画颜所奏夺魂曲有摄人魂魄之效,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曲落幕,人醉不能自拔。 “好了,琐事办得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家了。”画颜落箫,唤来雪,离开人群。 玉面与胜蓝也跟随画颜缓缓离开。 经过离境身旁,画颜停顿道:“看来我之前说的,只有你听进去了。你做得很好,青山道观荒废上百年,到你的手里才算开始恢复正道。”她回身指着那群痴迷的人,“而他们那群所谓的门派,至此便可以从江湖中消失了。” 离境恐惧地后退几步,“你你要全杀了他们?!” 画颜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玉面对离境笑道:“她若想杀人,刚刚就动手了。就凭桃园的威望,还用得着他们自己动手?有的是人来给他们上课。” 离境愣在一旁,似懂非懂。 玉面正要细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摇头笑着追随画颜离开了。 离境追随几步,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叹道:“这究竟是怎样的几个人?画颜尚且如此厉害,更别说她的那些师父们了。 如此看来,桃园之所以能够主宰江湖,吸引众多义士加盟,靠的不仅是武力,最重要的是正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状元楼 享有天下盛誉的三大文化,第一当属首都之城,忘尘楼。其诗歌舞绣,闻名天下,只因途中遇变,日渐衰落。第二,沛县的酒文化,桃花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吸引大批人士的青睐。第三,则是庐陵县的状元楼,而这里盛产的是儒家文化。 庐陵县,属九江郡,是儒家文化的发扬之地,或因受浓厚的儒雅文化熏陶,使这里的景物也变得精致。一花一木皆有诗意。 苏东坡曾说:“巍巍城郭阔,庐陵半苏州” 可见,庐陵县与苏州的景致相较不差。 另有奇趣的是,庐陵县内的子民,家家藏有诗书,学堂处处相望,朗诵声处处相闻,连山间茅屋也闻琅琅书声。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穿着长衫摇头吟诗的书生。 庐陵县最闻名遐迩的便是状元街上的状元楼了。 状元楼实为一座客栈,进京赶考的学子是这里的常住客人。传言住过这家客栈的学子,不是中了状元,就是探花,榜眼,因而获得状元楼的名牌。 不过传言也算属实,历代科举招募,属庐陵县名额最多。 这日,庐陵县的状元街上来了三个外县人,他们的奇特装束与举止,吸引了不少旁人的眼光。 玉面见状,便也将盘起来的长布衫松解,打开银扇,学着路人书生的模样走步。 胜蓝扶着画颜跟在一旁,见到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噗嗤笑道:“难道公子也想学他们考状元?” 玉面摇着扇,一边潇洒地走着,一边回道:“想考状元有何难?待我去状元楼住上几晚,不就成了?颜儿,你说我能不能做状元?” 玉面的玩言惹得画颜一笑。她抿嘴笑道:“公子若不是因参解武功秘籍耗费了大半精力,以公子聪颖的资质,做个状元,的确绰绰有余。” “胜蓝,听听你家小姐怎么说的!”玉面得意一笑,继续迈着方步。 胜蓝不再打趣,摇头苦笑。 玉面忽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既然到了此处,我们何不去一趟,见见状元楼的真面目?” 听玉面一说,画颜也有了兴致,“早闻庐陵县有三千进士冠华夏,文章节义堆花香之称,如今到了此处,去体验一番也无妨。” “正是如此!”玉面说着,欣然在前领路。 三人来到状元楼外,还未进门,便听闻一片沸沸扬扬地朗诵诗词之声,书纸油墨之气迎面扑来。 “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店小二便热情地上前招呼。 玉面转身询问画颜的意思。 还未等画颜回答,店小二又忙着宣传道:“三位客官赶得巧,今晚,就在咱这有花灯会,到时候家家唱戏打鼓,街街卖花放灯,人人吟诗作对,热闹得很嘞!客官不如在此多住几晚,看看热闹再走,外乡人可是赶都赶不及哩!” 店小二的热情似乎成功感染了这三位外乡人,引起了他们对庐陵县的一切事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画颜笑问道:“花灯会?可有来由?” 店小二答道:“客官有所不知,在我们庐陵,每个闰年的一月十五,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花灯会。在这一天,可民生祈福,月老牵线。特别是放过河灯的人啊,心愿包能达成!哪!就在状元街这后边的鹊桥上。这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各路官员也都参加,为的是来年风调雨顺,福降庐陵嘛!” “小姐,听他这么一说,到是有趣!不如,我们就多住几晚吧!”胜蓝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几句话。 若像胜蓝平日冷冷淡淡的性子,最是不喜欢热闹,如今却主动要求加入,不得不让画颜感到一丝诧异。 画颜想起这段时间的变故,连自己都变了,更何况胜蓝? “好,那就住下吧。”画颜应道。心里涌起一股酸流。 胜蓝的用意却极为简单,她早就看出玉面对她家小姐的心思,听店小二说花灯会上可为情人牵线,便想借机为玉面与她家小姐牵线。 玉面察觉画颜心情的转变,为转移她的注意力,连忙拉着她往二楼茶座上走,“来来来,好不容易来到此处,颜儿定要陪我喝上几杯!” 画颜与玉面来到二楼靠窗边的茶座坐定,忽觉周围悄声一片,刚刚朗朗的读书声早已销声匿迹。 画颜察觉不对,询问道:“怎么了?” 玉面寻望一周,发现周围的每个人都呆呆地望着他们,连手中的书本酒筷掉落,也毫不察觉。慢慢地,玉面发现,这些人的目光实际上只在画颜身上打转。 这些书生从来只会埋头苦读圣贤书,哪里见过如此绝色的女子,况又听玉面让这女子陪酒的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不合“礼数”的话,怎能不使得这群书呆子惊得目瞪口呆。 玉面回身笑道:“无事,只是他们不读书了,在看画。” 画颜听了微微一怔,笑而不语。 胜蓝不解,低声问道:“他们没有在看书或是画啊?他们这么盯着我们,不会是柳芳派来的人吧?”说着,胜蓝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玉面仰头大笑,故意扬声说道:“他们的确在看画,不过,看的是美人画!” “什么意思?”胜蓝陷入自己遐想的危机中,完全没有领会玉面的言外之意。 玉面的话果然起了作用,那群书生个个面红耳赤,迅速将摇摆不定的目光转移到手中的那本拿倒了的书上。因此又引得玉面一阵大笑。 见玉面公子一副怡然自乐的模样,胜蓝这才确定并无危险,慢慢放松了警惕。 酒菜很快上齐,无论菜色或摆放,都极其精致。 “此去沛县路途遥远,多吃点,补充体力。”玉面一边动作娴熟地替画颜夹菜,一边轻声嘱咐道。 画颜点了点头,顺从地吃着碗里堆满的菜肴。 “你真的不打算先回桃园吗?不见见你的师父们?”玉面关心地问。 画颜住筷,简声答道:“时间紧迫,必须先去三王爷处。” 玉面欲言又止,无声地喝着杯里的酒。 “三王爷好交朋友,我相信他一定会很高兴地接纳你。”画颜只当玉面担心这个,补充道。 玉面摇头一笑,不再言语。他原本只是担心桃园的人为四处寻找画颜而发愁,经画颜提醒,他倒担心起另一个人来,他知道萧明朗也在沛县。 “老板打壶酒来!” “去!去!去!到别处去要饭去!” 楼下忽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店家所言不当,我何时向你讨得一点?你又怎知我无银钱与你?”另一人慢条斯理地争论道。 店掌柜一脸不耐烦地摆手道:“得了!看你这一身邋遢打扮,不用问就能知晓,真是读书读呆了!去别地去!别碍着我的客人!” 那人一把从兜里掏出一锭白银砸在桌上,“店家看清了,这可是真金白银!” 掌柜眨了眨眼睛,忽改换口气道:“哟!小的不识公子金身,有失礼数,还望公子不计。公子请上座,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那人一把夺回白银,不温不火地说:“店家既说到礼数,可知礼,不妄说人,不辞费。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可见店家刚才所作所为,哪是失礼,竟是于礼不通矣。连礼都不知,还称状元楼掌柜,笑煞人也。送掌柜一言,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说着,那人走出了状元楼。 楼下又恢复了和谐。 画颜嘴角一扬,对玉面说道:“颜儿想麻烦公子一件事。” “颜儿说便是。”玉面将注意力从楼下转移。 “麻烦公子将刚刚那位说礼之人,请来一叙。” 玉面一拍桌子,高兴地说:“我正有此意!”说着,他一个跃步,竟直接从窗口跳下。 玉面来到状元街上,四处搜寻,终于在一家面摊处寻得他。 近距离一瞧,只见那人头发散乱且油光发亮,着一身布丁粗布长衫,脚踏破洞布鞋。正埋头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碗清汤面。 “无酒下饭,总是不够圆满。”玉面也不问过那人,随意地坐在他的旁边。 那人头也不抬,继续吃面,“月方有阴晴圆缺,人生哪得处处圆满。” 玉面笑了笑,摇着扇,继续说道:“刚才听得兄台高论,气宇轩昂,小生着实钦佩。小生想做东,请兄台于状元楼一叙,酒自是管够。” 那人停下手中的竹筷,又回头看了玉面一眼。理了理他杂乱的浓眉,忽说道:“如此,便借光了。” 说着他抬脚领先走去。 玉面快步跟上。他越发觉得此人有趣。 状元楼的掌柜见那人又回了来,且由一位高贵的公子结伴,自不敢阻拦,客客气气地亲自引他们上楼。 “这位是”玉面正想向画颜做介绍,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正要问他,他主动说道:“在下澹台明月。这厢有礼了。”他看了一眼画颜遂转身向玉面说:“我不知公子另有朋友要陪,我就不打扰了。” 玉面阻止道:“诶!澹台公子不必见外,事实上,正是这位小姐让我邀请你而来。” 玉面不等他回答,直接拉着他坐了下来。 “不不不,我还是走比较好。这男女同席不合礼数”澹台明月站起身就要走。 画颜笑道:“澹台公子深知礼,固然是好,却不应为礼所束。” 澹台明月不解问道:“小姐此言何意?” “我想问公子一问。公子觉得,人除去官衔,家世,等级,服饰,是否还有高低贵贱之分?” “并无,人同样身有四肢,两眼,一嘴。” “既如此,男人与女人同样是人,又为何不能平等看待?不能同处一室呢?” 澹台张嘴欲辩,却无言以对。 画颜继续道:“礼,应当是为教人修身养德而存在,促进社会和谐化,不应将人分以三六九等,或偏或驱,桎梏人的思想及自由。澹台公子以为如何?” 澹台明月愣然道:“姑娘见识新颖,在下佩服。” 画颜站起身,做出请的手势,“请公子入座。” 澹台明月不再顾及旁人的眼光,索性坐下来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样子,他对酒馋涎已久。 玉面替澹台明月重新斟酒,高兴地询问道:“公子也准备考状元?” 澹台明月举杯一怔,断然道:“不,我不打算考状元。” “兄台满腹经纶,不考状元岂不可惜?”玉面接着问道。 澹台明月摇头苦笑道:“满大街都想考状元,能有几个真正考得上?不是他们学识不高明,而是当今天下,已不姓刘,全改姓张。张家人只认银钱,哪认才子啊!” 好一个澹台明月,洞察世事,敢怒敢言!画颜暗自欣喜,“澹台公子果然有魄力。既如此,公子可曾想过入哪家营帐?” 从一遇到这个人,画颜便在想着如何替刘车儿将其招募。 澹台明月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既来庐陵,自是要投奔庐陵王而去。” “二皇子刘义真?”画颜心中一凛,不免有些遗憾。 她方才想起,当年刘义真辞京而去,所得的封地正是庐陵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鹊桥 “如此,甚是可惜了。”画颜轻叹道。 澹台明月不明道:“姑娘何以如此说?庐陵王任人唯贤,亲民善举,且豁目开襟,文韬武略,实为当今世上第一贤君。能跟随此主,别无所求。” 画颜听得他一口气数出刘义真这多好话,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解,同时也对澹台明月的直言不讳甚是欣赏。更何况她与刘义真只数面之缘,对他并不了解许多。 “澹台公子误解了。我并不是说庐陵王没有贤能。我只是为宜都王失去澹台公子这么一位能手而感到可惜。”画颜解释道。 澹台差异地问道:“姑娘竟与宜都王相识?” 画颜面露微笑,“不错。我们是朋友。” “哦?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澹台明月似有些怀疑。 画颜略微迟疑,忽举杯笑道:“澹台公子在上,画颜小敬一杯。”说着,她喝下了手中的酒。 “画难道是?” “公子不必怀疑自己的想法。”画颜笑道。 澹台明月先是一惊,恍然大悟。 “如此,姑娘的话便可说得通了。”澹台明月握杯不语,似在思考着什么,但他最终并没有说出来。 他忽站身,向玉面与画颜拱手道:“澹台打扰二位已久,是该告辞了!” 玉面站起身,拱手相送道:“兄台好走。江湖再见!” 澹台明月听得‘江湖’二字,猛然一顿,又将玉面细细打量,只见他书生的外表下,有这一副钢铁般刚健的体魄,这才知晓他是江湖武士。 画颜也起身送别,“澹台公子若是改变主意,沛县随时恭候。届时你可先来寻我,我与你引荐。” 澹台明月无谓一笑,“澹台投奔之心不可转移。但多谢二位美意。”说完,他自悠然离去。 胜蓝凑到画颜身边,警惕地说道:“小姐,我们现在任是朝廷缉拿的榜首,如此将你的身份透露给他,会不会有麻烦?” 画颜沉思一阵,说道:“我想他不会做告发那等事。就算朝廷知道我还活着,如今也不敢轻易动我们。我之所以暂时不想公开行动,是为了去三王爷处的途中能减少些麻烦。” “诶!我想这位澹台兄不是那等小人。有我在,谁也不敢动颜儿。”玉面又重新坐下,一边斟酒一边笑着继续说道:“他可是我见过的书呆子,最有趣的一个!”。 “公子是不是还忘了一个?” 画颜站起身,唤来雪,准备离席。 玉面不解道:“哦?是谁?” 画颜巧然一笑,扶着胜蓝往房间走去。 玉面不懈再次追问道:“姑娘怎么又不说了?!” 胜蓝忍不住,悄悄转身朝他指了指,摆出一副‘这都不知的模样’。 玉面终会其意,扬起的嘴角逐渐僵硬。指着自己,赌气道:“小生?小生哪像书呆子?!姑娘定是在打趣我,对,定然如此” 下午无事,直至傍晚时分,三人方才出门。 只见家家门前张灯结彩,鲜艳的红灯笼挂满大街小巷,轻柔的红光映在每个人欢快的脸上。 男女老少或捧着鲜花,或提着许愿灯来到鹊桥边的梦真河放灯许愿。 梦真河里甚是耀眼夺目,数不清的花灯沿着河流的方向缓缓游行,又像天上的流星,载着众人的心愿向未知的神圣之地起航。 玉面护着画颜从拥挤的人群中一路缓缓前行,沿途若遇上新颖趣事,他都会停下来为画颜详细解说。 比如眼前这一桩。 在通往鹊桥的一座小亭内,拥挤着一群埋头苦思的书生,以及看热闹的孩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壁帘上的一幅幅字画。 玉面拨开人群,牵着画颜走近。“原来是猜灯谜。”他看了字画一眼,忽笑道。 站在亭中央的主持听见了,笑着邀约道:“公子可有兴趣一试?赢了可有大奖!” “哦?我可要先听听是什么礼品?”玉面笑着说道。 主持走到玉面跟前,举手向他介绍亭内的字画,“这里一共有二十幅字画,只要公子答对一题,那谜底就是赠予公子的奖品。具体是什么,还得公子自己去解。” 玉面轻轻一笑,似乎不为所动。 “既然来了,不如去试一试?”画颜说完,主动往亭内走去。她想要融入这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 玉面只好陪伴左右。他揭开其中一幅字画,替画颜念道:“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画颜喃喃念道:“莫向东风怨别离”她微微一怔,多少辛酸往事涌上心头。 玉面疑问道:“颜儿可知晓答案?” “是风筝。”画颜低沉道。 她想起在嵩山上与欣男放风筝的情形,那时候的天空是多么明净,辽阔的草场,洒脱的纸燕,明媚的少年 如今,她却再也见不到了! 画颜觉得越发难受,不肯再停留,抽身离亭而去。 “快看快看,那个吹曲的公子又来了!就在鹊桥上!”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一声,引起一阵躁动。 人们纷纷从亭内撤出,朝鹊桥方向奔去。 玉面正向主持取得奖品风筝,回头看时,却不见画颜的身影,而胜蓝也不知去了何处。待他正要去寻时,却被这股人流阻塞得不得动弹。 还好有灵敏的雪紧紧地护着画颜左右。 画颜不抵人流,茫然地跟着他们来到了鹊桥桥头。 她回头四下询问:“胜蓝,你们在哪?” 无人回答。 热闹的人群全都在讨论着同一话题:“你看他长得多俊俏啊!天下再没有比他好看的了!” “长得倒是可以,就是不怎么打扮。你看他衣衫不整,满脸杂须的样子!” “你就会挑理,还不是日日跑来看人家!” 旁边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声。 画颜轻叹一声,唤来雪,“雪,我们去寻胜蓝,我们走散了还不知她怎般着急。” 正当画颜转身之际,冥冥上空,忽传来一阵悠扬清脆的箫声。那熟悉的绵长的旋律,婉转的音调,让画颜立刻收住了脚步。 “梅花笑?”她怔怔道。 她猛然回头,明朗,是你吗?她激动地想着。 顺着箫声的方向沿着桥上的台阶一步一步寻去。 越往前走,箫声愈就清晰,越往前走,每一个音符与灵魂的撞击就愈震动。 直到到达桥的中央,画颜也终于听完了整首曲的旋律。 她焦急地朝他走近几步,她知道他就在她的对面,那吹箫人,箫明朗就在她的眼前。那清脆的箫声,独特的桂花酒的香味,她绝不会弄错。 她因激动而浑身颤抖。 几次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又收住了口。 她抬起的手,摸了摸自己空洞的眼窝,“莫向东风怨别离”画颜苦笑一声,难过地后退了几步。 她宁可死,也不愿让他见到她这幅丑陋的模样。 她不再留恋,毅然转身离去,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从她的脸颊滑下。 此刻,再无任何言语能恰当形容这种心如刀割的疼痛。 深沉的爱会使人更坚强,然另一方面,又会让人变得更脆弱。在爱人面前,拥有一个完美的形象是每一个人所希望的。 在她此时的心里,她只固执地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颜儿?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画颜一怔,呆立不动。你终于来找我了? 玉面匆忙从画颜身后赶上,将她的手紧握。 不是他!她失望地低下头。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玉面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焐热。 她木讷地摇了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跟紧我。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玉面不等画颜回答,搂着她的肩继续往前走去。 一边走着,她还忍不住悄然回头。 她感到每走一步就像挪动着千斤巨石。 直到街道上的人声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放下念头,虚弱地靠在玉面的肩头,缓缓前行。 鹊桥上,萧明朗独坐于桥梁一端,一面饮酒,一面吹曲。 梦真河面月光微凉,泠泠投射出一位孤傲冷峻的男子的身影。 任繁星似水,任秀面如花,他却面带愁容,一概视而不见。 自从画颜落崖,他便一刻不停地到处寻她,翻遍整座狼牙山,走遍沿路的每一个村庄,只为寻找画颜。 他还不知道画颜生还的消息,仍旧日日赶路寻找着。几个月来,一无所获。他逐渐颓废,开始麻木,终日饮酒。 他想起画颜曾经说过,她想闯荡江湖,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他一直记着,他现在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 他后悔当初的犹豫,造成今天的生死离别。他应该放下一切顾虑,带着她远离尘嚣。 他偶然经过庐陵县,听说花灯会的传奇,便停留下来,日日到鹊桥,为画颜吹奏她最爱的曲调,希望就顺着这条神秘的长河,将他的相思送往。 或许上天真的受其感动,冥冥之中安排了这一次相遇。 然他最终还是错过了。 杂乱的人群掩盖了画颜的身迹,即使画颜就在对面,他浑然不觉。 “萧大哥?!” 一声嘹亮的呼唤声,打乱了萧明朗的思绪,他落下箫,神色低迷地回头看去。 “离木,你怎么来了?”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几个月不见,萧大哥怎会成了这幅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离木瞪着眼睛,惊讶不已。 的确,任何人瞧见一个满身酒气,一头乱发,身着肮脏的打着破洞的长衫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个人是风流潇洒的逍遥公子。 萧明朗苦笑一声,颓废地拿起酒壶自饮下。 发生了什么?这其中的情由纵是一辈子也无法言说。 “萧大哥!”离木想要劝阻,又觉无功,便转口说道:“大哥不要灰心,离木此番前来是有好消息禀告!” 萧明朗仍旧喝酒,无动于衷。除了酒,这世间于他再无留恋。 离木夺过酒壶,满怀希望道:“颜姐姐,没死!她还活着!” “你说什么?!”萧明朗瞬间清醒,激动地抓住离木的肩膀问。 离木大声地说道:“桃园昨日收到消息,说有人在青山馆见到了颜姐姐!” “此话当真?!”萧明朗的眼睛逐渐亮起了生机。 “应该不会有假。大师伯本来要亲自来寻,但身体因病体力日渐不支,被师叔们劝住了。盼姑要照顾师伯,师父与四师叔要主持内务,我就自告奋勇。我们正愁不知如何通知你,想不到在这里碰上,如此正好,我们一同前往青山馆去寻颜姐姐!”离木兴奋地说了一大通。 萧明朗忽皱眉问道:“秦大侠病了?是何病?” 离木转换低落的语气道:“大师伯自颜姐姐落崖以后,最日自责,饭难咽,茶不思。四师叔说,大师伯是郁气内结所至,是心病。无药可医。只有将颜姐姐平安带回来,说不定大师伯的病就慢慢好了。” 萧明朗点头道:“一切都会好的。”他抬起头,用明亮的眼睛看着离木道:“去青山馆!我们现在就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庐陵王 月光微凉,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荡漾。 状元街从一片喧闹,逐渐变得沉寂,此时正是放灯许愿的好时机,梦真河变成了今夜的主场。 玉面扶着画颜往状元楼走去,他低着头,一路少语。 画颜从与萧明朗的离别的忧伤中抽离,缓缓问道:“胜蓝还未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玉面沉了半响,忽才听见画颜的问话,安抚道:“放心吧,只是人多走散了。更何况胜蓝有功夫在身。你若实在不放心,我送你回房之后,就去寻她。” 画颜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说着,回到了状元楼。 刚踏进门,便瞧见大厅内左右两旁站着两队整整齐齐的军队。 大厅内除一位锦衣书生独自斟饮之外,别无其他的客人。 玉面将画颜护在身后,目光严峻地审视一周,很明显,这群人正是冲着画颜而来。 “怎么了?”画颜向玉面轻声问道。 “跟在我身后。”玉面缓缓抽出银扇,目光如炬。 “小姐!”胜蓝从楼道上走下,高声呼喊,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在与画颜走散之后,她四处寻找不得,便先回到了状元楼等待。 没想到,状元楼里,还有一人早在等待着他们。 锦衣书生忽停下斟酒的举动,大笑几声,转身缓缓朝他二人走来。 他将目光停留在刚进门的红衣女子身上,她就是画颜?锦衣书生惊讶地想。 只见她原本布满黑斑的脸颊竟然白皙如云,除了眼睛这唯一的缺憾之外,竟美得不可方物。 直到他完全确定她是画颜之后,方才露出笑容,拱手说道:“画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画颜思前想后,心中忽然有了答案。她原本还打算找个机会会会他,没想到他却自己来了。 画颜放松警惕,笑着施礼道:“画颜见过庐陵王。蒙王爷挂念,一切还好。” 刘义真惊讶画颜只听声音便认出他,想要进前一步说话,却被画颜身边的雪吓了一跳。 “王爷不必担心,它不会轻易伤人。”画颜解释道。 刘义真笑着称赞道:“画小姐心如明镜啊!” “你真是王爷?”玉面质疑地将锦衣书生上下打量,只见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特别是那肤色竟似豆腐一般嫩白。纤弱的体质,轻柔的举止,哪里像个王爷,若换上轻纱长裙,更似闺中的女子。 刘义真仰面一笑,“大侠明鉴,本王岂敢作假?” “王爷,我的朋友过惯了江湖无拘无束的生活,生性豪爽,不拘小节,如有冒犯王爷之处,还请王爷恕罪。”画颜说着,又俯身行了一礼。 刘义真连忙将她扶起,“不必拘礼。玉面公子,纵横江湖,生性洒脱,仗义助人,本王结交还来不及,岂会怪罪。” 画颜微微一顿,看来刘义真提前做了不少功课,不仅知道自己藏身此处,连玉面的身份也查得一清二楚。 “庐陵县果然是个好地方,处处都能遇上贵人啊!”玉面说着,摇着手中的银扇,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轻笑。心里却想着,这个庐陵王绝不简单。 “自王母山一遇,我便觉画颜小姐气质非凡,卓尔不群。世子府,再次得幸一见,更觉小姐天资聪颖,风华绝代。本王一直想与小姐结识,却不得机会,如今你我再次在庐陵县相逢,岂不是天赐良机?”刘义真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番话引起玉面的醋意,他打断道:“王爷说良机?是何良机?” 刘义真似有不解,但他即刻反应过来,笑道:“公子别误会,本王只是想与画小姐交个朋友。”他转身面向画颜继续说道:“画小姐若肯赏面,可否去本王的府邸闲住几日,本王定要好好款待二位。正好,本王寻得一位神医,他的医术天下无双,或许能治好画小姐的眼睛。” 玉面听说有神医,立马提了精神,“王爷此话可当真?那位神医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刘义真点头道:“不错,传言他有移花接木,妙手回春的本领。虽说那是传言,但本王亲眼所见,他将一位奄奄一息,半尽瘫痪的病人还原如初。我相信他也一定能治好画小姐的眼睛。” 胜蓝激动地握着画颜的手,惊喜道:“太好了,如此,小姐又能重见光明了!” “是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玉面同样激动地说道。 刘义真进前一步,用一双敏锐的眼睛看着她,探问道:“画小姐意下如何?” “王爷莫怪,只是我仍是朝廷的阶下囚,去王爷府邸,恐有不便。”画颜颔首说道。 刘义真立刻挥手道:“画小姐尽放心,朝廷已与桃园达成共识,互不侵犯。画小姐又是桃园堂主的义女,从前的一切自然一笔勾销了。即便朝廷真的怪罪,本王也是要请姑娘来的。” 如此,画颜再无说辞,点头一笑,算是回应。 刘义真带着两支军队的阵仗来请她,似乎并不想给她做选择的机会。 刘义真的这点人马自然威胁不了画颜,她只是有点好奇。 刘义真绕了这么大一圈,就只为请自己入府闲聊?似乎不会如此简单。画颜心里自然明白。 状元楼的学子不再苦读去考状元,而争相改投庐陵王帐下,可见庐陵王影响力之大。 尽管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她仍旧能感觉到,现在的刘义真,已经不是过去的刘义真,他拥有自己的军队,深受庐陵县百姓的爱戴,俨然成为一个拥有真正实权的王爷。 对此,她很感兴趣,想要亲入阵营瞧个究竟。至于眼睛,她已不抱任何希望。 刘义真暗自松了口气,他高兴道:“太好了!本王早就盼着这个机会!”他转身向下人吩咐道:“立刻备车马,迎贵客入王府!” “遵命!”侍从领命退下,牵了一匹早已预备好的车马停在门口。 刘义真亲自扶着画颜上了马车。玉面与胜蓝随后跟上。雪则跟在马车左右随行。 玉面撩开车帘,往天空仰望一眼,“丹凤不会跟丢了吧?” “公子别看它只是一只鸟,它的眼睛可比人还精明!你看不见它,它却在暗中看着你。”胜蓝喜乐道。她对丹凤鸟的喜爱甚至超过了画颜。 玉面哑然一笑,重新坐回原位。 行至一段路,马车停下。刘义真又亲自放下脚蹬,扶着画颜下车。 只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庐陵王府’。 王府门外,迎跪着二十几名仆从,看样子是提前收到了通知。 正当他们准备入门之时,旁边忽走来一衣衫褴褛之人,伏地跪拜道:“小民拜见庐陵王。” 还没等刘义真发话,旁边的管家便呵斥道:“去去去,王府重地岂容你惊扰,去别地要饭去!” 刘义真挥手制止,微嗔道:“全福,不可如此!本王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吗?!” 管家慌忙俯身回话,“王爷,小的深知王爷心善,无论是谁,有求必应。小的也从不随意驱赶他们。但此人不同,他偷偷摸摸已在王府转悠了好几天,给钱也赶不走。小的生怕王爷被这等小人顶撞,所以小的才如此呵斥于他。” 听了管家的解释,刘义真的面容稍有缓和,他转向地上那人问道:“你是何人?想要何物?” 那人逐渐将头抬起,刚想禀告,听得刘义真最后一句,忽又赌气不说了。刘义真将他当做乞丐企求施舍,让他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那人可是澹台明月?”画颜轻声向身边的玉面问道。 玉面本就没怎么注意,听画颜一说,又多看了几眼,“还真是他!颜儿怎会知道?” “我只是猜测。”画颜浅笑道。 她主动走到刘义真身旁,解说道:“你既求见到了王爷,何不抓住机会,向王爷禀述真情呢?” 澹台明月抬头一看,原来是昨日见过的画颜小姐。惊讶之余,内心的防备也松懈一些,便又开口说道:“小民并非想向王爷乞讨银钱。”他从怀里掏出一部书卷,“小民纵观天下局势,耗费三年,历经全国,终写得一部天下归图一书,小民愿奉上,为王爷终身效劳。” “天下归图,好大的口气。”刘义真面露疑惑,他并不打算接手那本外表肮脏的书籍。他转身向画颜问道:“姑娘以为如何?” 画颜俯身说道:“这些画颜也不懂。王爷府上幕僚众多,何不让他们替王爷看看这天下归图一书。” 这句话到提醒了刘义真,他的府上最不缺的就是谋士。更何况,这人衣衫褴褛,一身污垢,油头滑面一点也不像谋士该有的模样。 “你的心意很好。只是本王不需要这个。本王的谋士已经足够。”刘义真又从锦囊里掏出一锭白银放在澹台明月抬举的那本书上,“用这银子买身暖和点的衣物吧。”说完,他不再理会他,转身请着画颜往府内走去。 澹台明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手中的拿锭白银,忽摇头苦笑道:“看似聪明,实则庸包一个!”他将白银一把扔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来到府内坐定,画颜估算澹台明月已经走远,便又向刘义真进言道:“王爷当真不看一看那本书吗?恐生子羽之憾。” “姑娘是说刚刚那人有子羽之才?”刘义真仔细地听着画颜的话,暗自琢磨。 画颜笑道:“这倒不知,只是担心王爷错失良才。” 刘义真本就有些疑虑,听得画颜如此说,便又回心转意,立即吩咐管家去请澹台明月。 管家寻得正要上车离开的澹台明月,传达了王爷的话。 澹台明月却问:“王爷转变如此之快,是否是画颜小姐给王爷的提议?” 管家不明其意,还高兴地回道:“是啊!这还多亏了那位姑娘的提醒,王爷才没有错失公子的高才。” 澹台明月失望地叹息道:“管家误会了,小民并不是庐陵王的高才。” 说完,澹台明月理也不理管家,自上车离开了庐陵县。 管家回到王府,将这一消息禀告。 刘义真大失所望,心中暗自懊悔。 玉面向画颜递过一杯茶,悄声笑道:“颜儿此招极妙!” 画颜接过茶水,怡然道:“公子在说什么?颜儿竟听不明白。” “颜儿全不费力,竟将磐石瞬间转移。小生佩服”玉面轻声道。 画颜笑而不语,悠闲地品起茶来。 她很高兴,刘车儿又将多了一位良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莫向东风怨别离 清晨,冬眠许久的鸟儿,跳跃在树枝上开始欢快地鸣叫,歌声高昂,清脆,迫不及待地想要叫醒还在沉睡中的人们,与它分享初春的喜悦。 画颜被窗边尖锐的鸟鸣声惊醒,恍然地从床上走下,来至窗边。“丹凤,是饿了吗?” 她将胜蓝一早备好的放在桌上的食盒打开。丹凤敏捷地飞到桌上自己进食。 画颜摸索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闻着清晨微凉带着花香的空气,心中无比宁静。 深沉幽静的庐陵王府,让她想起了她在京城的曾经那个家。过了一段江湖漂流的日子,这样宁静的环境,还真让她有些不适应。 吹着清晨的微风,她的思绪也逐渐远飘。 明朗离开庐陵了吗? 久未跟师父们联系,不知他们过得怎样? 还好,江湖中仍旧一片平静,说明朝廷并未对桃园怎样。 忘尘楼和医馆不知变成怎样? 想到这些,画颜不禁长叹了口气。 “小姐醒了?”胜蓝推门而入。她拿来王府新奉上的服饰替画颜梳妆。 “小姐,庐陵王一早亲自来请,说等姑娘醒了,请往大堂有要事相告。”胜蓝一边替画颜梳头发,一边轻声说道。 “可有请玉面同往?”画颜漫不经心地说。 “一并请了的。” “好,不必过多打扮。如此就去吧。” “小姐不喜张扬,胜蓝知道。” 最后,胜蓝仔细整理好画颜的裙摆,搀扶着她往庐陵王府大堂走去。 还未进门,刘义真亲自大步上前迎接画颜。 画颜停下脚步,先行一礼。 尽管刘义真待她热情,但他的身份毕竟是王爷,礼数上不可失。 “画小姐在本王面前就不必再行礼了,昨夜休息得可好?如有不便之处,尽管提出来。”刘义真热络地说着。 画颜微笑道:“一切都好。劳王爷费心。王爷千金之躯,画颜只是一介平民,礼数上不敢逾越。” “画小姐这就见外了。”刘义真笑着将画颜领进大堂首座坐下。 画颜听得大堂内别无动静,问道:“玉面公子还没来吗?” 刘义真回道:“早上我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就快了。” 画颜点头,接过胜蓝递过的茶,一边喝,一边问道:“王爷说有要事相告,不知所为何事?” 刘义真想了想,说道:“本来想等玉面公子到来,一同告知。但此事实与画小姐关系重大,本王就先与你说了吧。” 他忽站起身,走下堂,郑重地说道:“本王已经派人寻得萧明朗,并让他即日来王府与画小姐相聚。” “什么?!”画颜一愣,手中的茶杯不经意掉落。滚烫的茶水烫浇了满身,她却全不知痛。 刘义真连忙将地上的碎片扫开,将画颜带离安全地带,“画小姐,当心。” “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画颜紧拉着刘义真的袖子,紧张地问。 刘义真耐心地解释道:“自从本王寻得画小姐之后,知道画小姐定然迫不及待想与亲人相见。本王知道画小姐一向与萧明朗结交深厚,于是就派人四下打听。巧的是,萧明朗前几日正好在庐陵县附近,本王得知此消息后,已经派人前去通知了,相信过几日画小姐就能与萧公子相见。” “真的吗?!”画颜不可思议地问,欢喜之中,又涌起一阵忧愁。她低落道:“还是不见的好。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画颜” “画小姐多虑了。本王相信萧明朗绝不是贪慕美色之人。他对画小姐的情谊感动天地。自画小姐出事以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为了姑娘,他将权贵,金钱,官衔全都抛弃了。试问天下的男子,有几人能够做到?”刘义真进一步劝慰道。 胜蓝也激动地劝道:“小姐万万不可错失与萧公子相见的机会!” 画颜沉默不语,她也很纠结。自己的面貌是一回事,玉面可怎么办?她又该将玉面放在何等位置? 一路艰难,玉面几次舍命相助,她岂能轻易辜负? 画颜痛苦地想着,狠下心,毅然摇头说道:“不,我不能见他。王爷若执意让他过来,画颜只好告辞!” 她艰难地站起身,“王爷,我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说着,她扶着胜蓝往后院木讷地走去。 胜蓝难过地陪在画颜左右,小姐的心思她最明白,她劝解不了,只能在一旁替她伤心。 “画小姐,玉面公子让女婢送来一封信。”迎面走来一丫头,俯身说道。 画颜心沉神忧,听不见任何声音。 胜蓝接过信,疑虑道:“玉面公子人呢?既然有事怎么不亲自来与小姐说?” 丫头恭敬回禀道:“奴婢也不知。公子刚刚从大堂回来之后,留下这封信,便离开了王府。” “可是刚刚在大堂没见他来过啊。”胜蓝不解地问。 丫头将头低得更深,表示她并不知情。 胜蓝预感有些不对,回看画颜,小心翼翼地说:“小姐,玉面公子可能知道萧公子要来,怕小姐为难便离开了王府。” 画颜从忧伤中回神,只听见最后一句,茫然问道:“他要去哪?” 胜蓝摇头道:“胜蓝也不知,但他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只留下了这封信。” 画颜震惊道:“你说什么?!不可能!” 不等胜蓝回话,她独自朝玉面的房间摸索着走去。 她推开半开着的门,茫然地走了进去。“玉面,你在吗?” 房间安静地并无半点回应。 画颜失落地走到桌旁坐下,思考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 一个轻薄的纸片落在画颜的脚下,她缓缓俯身拾起。是昨晚猜谜赢得的那只风筝。 画颜抱着那只风筝,怔怔的,纹丝不动。雪不安地围绕在主人身边,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注视着她。 胜蓝匆忙跟了上来,又放缓脚步,将屋内扫视一周,小心翼翼地说:“小姐,要我念信给你听吗?” 画颜缓缓点头。她心里已经将信的内容猜出大概。 胜蓝将信打开,却只有一行字。 “莫向东风怨别离。” 画颜听闻,却凄楚的笑了。 你就这么走了?连句告别的话也不愿意当面说吗? 你不曾问过我,又怎知我不会选择你? 你怕我为难,选择独自离开,难道如此,我就不伤心了吗? 你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知己。你一走了无声迹,我欠你的,该怎么还你? 画颜苦笑。是了,论洒脱,谁也不及玉面。 画颜起身,怔怔地来到空旷的庭院,仰面向前探着什么。她多希望自己能够看见,再看一眼玉面离开的身影。 春风徐徐,吹走了画颜不经意掉落的纸燕 与此同时,庐陵王府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这位客人没有被请进庐陵王的会客厅,而是被带到了僻静的小别舍里。 全府上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客人的来访。除刘义真及他身边的管家。 刘义真犹豫地走进小别舍,一脸严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位客人正看着壁上的字画,闻声缓缓转身,拱手笑道:“回王爷,在下名叫瓦子,是”他忽谨慎地往四周看一眼,向刘义真近前一步悄声道:“是奉了太后之命前来。” 刘义真满脸鄙夷,后退一步道:“既然是奉太后之命,先生有话大声说出来便是,不必如此偷偷摸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先生做了什么不堪之事。” 瓦子并不动怒,捏着胡子,窃笑道:“我是怕房间太大,说得王爷听不清楚。” 此话自是反话,意在讽刺刘义真安排这个僻静的场所见面,是畏缩在先。 刘义真转身走到窗边,反感道:“太后有何指示,先生明说吧!” 瓦子点头道:“王爷是个痛快人,小的就直说了。太后想让王爷将画颜拿下,最好立即杀了她!” 刘义真早料到是这一出,断然拒绝道:“请先生回禀太后,本王办不到!” 瓦子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可是太后亲自下旨,王爷若是不办,必会受太后重责!” 虽是威胁,但他却故意放缓了语气。毕竟他可是只身入他营。 刘义真头也不回道:“该说的,本王都说了。先生请回吧!” 瓦子很明白,若完不成太后的使命,他的性命也将不保。他不肯罢休地继续说道:“王爷可别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而得罪太后!实话跟王爷说吧,在下并不是只身一人来的。太后的五万精兵,早就在城外三十里驻扎好几天了!” “什么?!”刘义真恼怒地回身,瞪着瓦子,“不可能!本王从未收到此类消息!” 瓦子得意地笑道:“否则怎么叫精兵呢?经过上次与桃园一战之后,太后完全掌握了对付他们的办法。既然桃园是江湖武士出身,那么就用同样的人来对付他不就好了?太后,先后召集了五万个江湖打手,再让他们经过严格的军营训练。如今,恐怕就算桃园倾巢出动,也奈何不了朝廷半分。”他挺直胸脯,向刘义真奸笑道:“太后一直很关心王爷,还想问问王爷好不容易召集的三万士兵,缺不缺兵器?” 刘义真惊慌地后退几步,没想到自己想尽办法建造的地洞兵营还是被太后所察觉。 他原本以为,请来画颜,可以借其身后的桃园为他坐阵,用以抵抗太后。没想连桃园如今也被太后钳制。他区区三万兵马,又怎能与整个朝廷对抗? 他虽很乐意与画颜结交,可面对二选一的抉择,他唯有选择保护自己,他还有一个大计划还没有实现,又怎肯轻易散盘?! 如此只有牺牲画颜! 他虽打定主意,但他并没有即刻答应瓦子的要求,而是说:“太后的意思,本王会好好考虑。” “这就对了!王爷可得尽快做决定,城外的将军可没在下这般耐心。”瓦子轻蔑地笑道。 刘义真忍着性子,说道:“再给本王三天的时间考虑。” 瓦子摇头晃脑道:“不不,只有一天。” 刘义真极力压住怒火,“好!届时本王会派人通知先生如何行动。本王就不留先生,请。”说着背过身,不去看他。 瓦子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嘀咕道:“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太后的命令哪还有商量的余地” 说完他象征性地朝刘义真俯身施礼,弓着腰跟着管家离开了王府。 刘义真惶惶地看着窗外,长叹一声,“画颜终究逃不过一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藏杀机 傍晚,霞云满天,星星,隐隐在云层中闪耀着,此时正是日与夜交替时分。 丹凤愉快地绕在房檐上空盘旋,霞光照在它金色的羽翼上,像要燃起火花。 雪惬意地伏在花栏底下,侧头观看着丹凤飞舞。 空荡的走廊上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雪即刻站起来,走到画颜门外,竖起耳朵,警惕地望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当它发现来人是刘义真时,才稍稍放松警备,好奇地围着他打转。 刘义真对雪有些抵触,他不敢大声对它呵斥,又不好让人把它赶走,只好提心吊胆地忍受着雪的一切行为。 他来到画颜房门外。他汗流浃背,面带愁容地来回踱步,就是抬不了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自动开了。 胜蓝走出来笑着说道:“王爷,茶水备好了,您进去吧,小姐等了您很久了。” 刘义真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极不情愿地走了进去。 画颜听脚步声走近,起身施礼道:“王爷。” 刘义真此番没有向从前那样客套,只是轻声应道:“好好。” 画颜察觉他有心事,主动问道:“王爷是否有事吩咐?尽可直说。” 刘义真纠结地想了想,摇头道:“不,本王前来只是想请姑娘一同往梦真河边散散心。又怕打扰姑娘休息,故而” 若是将画颜暗中杀害,他于心不忍,也下不去手。可是自己又不能放了她。他的内心挣扎极了。 画颜想也不想,笑答道:“画颜愿意前往。” 她也正好有一番话想要对刘义真说。 刘义真正措辞做接下来的劝解,没想到画颜却欣然应允。 他轻松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主动在前领路。 胜蓝从屋内拿起一件披风,替画颜系上,跟在她身后。 三人出了王府。除了胜蓝,刘义真并未带其他侍从。 雪自威风凛凛在前开路。 此时天已将暮,沿街的商贩陆续收摊往返。酒馆里却人声鼎沸。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举着阔碗,夹着厚肉,就着欢乐的笑声,尽情充填着他们的肚子。 稚童趁大人不备,偷溜上街头,你追我赶地开心游乐。 炊烟束束,车轮滚滚,笑声飘杳。 画颜被这和谐又温馨地气氛感染,心中无限感概。 这不正是父亲所希望的样子吗?百姓安居乐业,地方政通人和。 现下虽是太平之世,但朝局动荡不安,张氏一族称霸天下,贵权与寒门之阶严重失衡。富贵独大,贫寒成山,食不饱腹,饿死街头之人愈来愈见。而庐陵县似丝毫不受此风波澜,日日过着充裕宁静的生活,着实可贵。看来刘义真还是为庐陵县做下了不少实事。 刘义真与画颜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又能很清楚地指引着画颜前行。但一路上他的话却不多。 但凡他所经之处,路人总会停下来,面带笑容地向他鞠躬行礼,以表示他们对王爷的爱戴。 刘义真朝他们浅露笑容以示回应。 画颜忽然问道:“我很好奇,王爷是如何让庐陵县于‘乱世’中繁盛起来的?” 刘义真正集聚精力思考着如何处理太后下达的命令,入迷的他竟对画颜的问话毫无察觉。 沉默了半响,画颜见刘义真毫无反应,心中有些疑惑。她突然停下脚步,再次问道:“王爷是为何事所烦?” 刘义真被阻挡在前的雪,惊了一跳,恍然回头道:“怎么了?” “王爷既有心事,何不直吐为快?或许我能替王爷分解些许。”画颜走上前,笑着说道。她的心里猜想着另外一件事。她只在等着刘义真自己亲口说出来。 刘义真怔了怔,故装轻松的模样笑道:“什么事也逃不过姑娘的眼睛,本王的确有事要同姑娘商议。” “王爷尽管直说。”画颜继续跟着刘义真前行。 二人沿着梦真河边,慢慢往鹊桥走去。周边的人迹与昨日相比已经大大减少。天边的余光早已消逝,梦真河里反倒潋滟一片。放灯许愿将会持续三天三夜。 来到鹊桥中心,刘义真立足昂首纵观,似是骄傲,似是平常道:“为无为,则无不治。” 画颜心中一凛,暗想,好大的口气! 想来他不是没有听见刚刚自己的问话,将老子所言的圣人之治自比,用看似不经意实则故意的言语回复了画颜的问题。 画颜笑了笑,忽问道:“纵观天下,候王各自为据,明为一体,暗生四支。王爷作为其中,对天下事又如何详解?” 刘义真微微一愣,明知故问:“姑娘所说‘四支’是何意?” 画颜浅笑道:“王爷怎会不知?所谓江山,明为刘家,实是张家,天下人心早已不服,各路王侯画地为国。张家的砥柱谢晦,彭城王,宜都王,加之,王爷您。” 刘义真稍作停顿,开怀笑道:“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画颜姑娘不仅心聪慧智,而且见识卓越。三言两句就把天下势力,分解得干净利落。本王由心佩服不已!” “王爷过誉了,我所知尚为浅薄。”画暗欠身道。 刘义真摆了摆手,忽长叹道:“本王这点业绩哪能与其他势力抗衡,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更何况根是扎在土中,总是比枝更牢固。枝断根照样能活。枝总是脆弱些的。” “王爷亲民勤政,深受百姓爱戴。”画颜停顿一阵,又接口说道:“如今更操练了精兵健马,府上谋士如云,王爷应该是最有信心那位才是。如何生出这番低落的感慨来?” 刘义真诧异地看着画颜,他不曾想他操练兵马之事做得如此隐蔽,却还是被画颜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仅画颜,还有太后,或许还有更多人 画颜微笑道:“王爷想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吗?” 刘义真奋力点着头,“姑娘可如实说来,本王绝不责怪。” 画颜张嘴欲言,忽又想了想,微笑着说:“倘若连这点消息都不知,桃园还如何在江湖中立存?” 刘义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桃园的能力本王是了解的,当时姑娘遇难时,秦大侠率领众将飞渡皇城,差点将太后与”说到这里,他忽然忌惮地收住了嘴,低头沉思起来。 画颜心中暗笑,招募兵马一事原本只是她的猜测,没想到随口一试,他自己主动承认了。 她之所以以桃园为由头说出此番话来,意在提醒刘义真对桃园真正实力的正确认识,也在暗示,她如果想要离开庐陵王府,易如反掌。如此,也能让他将那点小心思收敛。 刘义真如此殷勤请她上府,一是想通过她取得桃园的支持,未来用以对抗朝廷。二是乘机将萧明朗拉入阵营。画颜自是一清二楚。 她只以为刘义真正是为拉拢她而发愁。 刘义真听了此番话,心中愈加犹豫起来。瓦子所说五万精兵足以对抗桃园的话,让他心中疑惑。 是选择太后的阵营,还是桃园,他举步艰难,任何一步走错,不但这一切业绩都将前功尽弃,自身性命也将不保。 “姑娘刚说有话与本王说?”刘义真突然问道。 画颜知道历史的发展,皇位与刘义真并无缘分,如果他继续参与进去,恐怕连现在这般清净的日子也不再有。她原本想劝说刘义真放弃皇位之争,每次话一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感觉得到,刘义真对皇位的渴望,他不惜冒着谋反的罪名,暗自练兵,已经无法回头了。再强行劝说,只会殃及自身。 “我只是想劝王爷放下心结,过上真正宁静的生活,这对您的身体有好处。”画颜委婉地说道。 刘义真有些茫然,但他只以为画颜是为劝他注意休息,故而没有将这番话放在心上。 他点头答应着。一路上变得沉默。 他继续邀约画颜往前走去。 三人前前后后又回到河边,刘义真提出乘船共游梦真河,借此来拖延时间,他必须在今天做出决定。 画颜欣然应允,随同刘义真上了船。 胜蓝正要赶上,忽想到什么,向画颜说道:“小姐,刚刚出来得急,丹凤的食盒还未备下,天色已晚,恐怕它早已等急了。” 画颜回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事了。” “可是”胜蓝想了想,“我先回去,等安顿好丹凤就即刻来寻小姐。” “去吧。”画颜轻轻说着,转身唤过雪往船舱内坐下。 刘义真坐在画颜对面,回看一眼胜蓝离开的背影,好奇地问道:“丹凤鸟究竟是何种类?本王竟从未听闻?” 画颜浅笑,只简单答道:“它常年生活在深山湿热的雨林地带,品种较为稀少,故而不得常见。” 刘义真并不特别感兴趣,没有继续追问。倘若他知道丹凤鸟的眼泪能治疗任何外伤,他一定后悔莫及。 船桨在湖水中轻轻滑动,船身随着波纹摇晃游行。路边的笑声,细语声,随着风一瓢而过。 画颜静静地听着水流动的声音,内心也随之安宁。刘义真倒显得坐立不安。 画颜不禁想起那个曾在王母上独自垂钓的瘦弱书生,那时的他清秀真纯,比现在要简单许多。 刘义真的转变是画颜所预料不及的。 一路上各自无话,直到船终于来到岸停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雪逝 刘义真起身扶着画颜走上船头,他什么话也没说,心事全显露在脸上,他眉头拧成了一团,只不过画颜看不见。 一条铺着石子路的周围是一片竹林。这里是庐陵县的边界。 虽然这并不是刘义真计划的行程。他只是一门心思琢磨着自己心事,完全忘记吩咐船夫停靠。 雪迅速跃上岸,立在一旁等候主人。一双灵动的眼睛,含着人的智慧。 风吹林动。雪忽然从地上站起,竖着两支耳朵朝身后的密林中四处望去。 它不停地来回走动,显得有些不安。 它似乎预感到一丝危险,却又不太确定。 它试探性地朝前跑两步并大声吼叫,然黑暗之中并无回响。 刘义真正扶着画颜下船,见到雪如此疯狂的模样,他犹豫地停下脚步。他对雪一直有种恐惧。 画颜微蹙眉头,屏声敛气,用耳朵仔细听辨着。 对岸太安静了,安静地太不正常。 她将手从刘义真的手中抽出,迅速拂袖朝岸边飞跃而去,像一只展翅飞舞的蝴蝶。 雪独自在对岸,她很不放心。 雪见主人到来,并不是求助,反而仔细围绕在她身边护航。 直觉告诉画颜,此地有埋伏! 她越来越确定这个想法。只是究竟有多少人,她并无把握。 “怎么了?”刘义真不解地问,他依然不敢下船。 画颜并没有回答,她缓缓俯身从地上拾起四个石子,对准黑暗的竹林处轻轻一弹,静谧的空中发出一声铜铁碰撞之声,很快从中掉落一人来。 同时震落了周旁的树叶。 果然如此! 只是这声音怎会如此奇怪?像是厚重的铜钟难道是 正当这时,一直待在船尾的船夫,突然抽出一把长刀,跳到刘义真身后,要挟道:“都别动!否则我就杀了他!” 画颜蓦然回身,未免打草惊蛇,她并不打算动手,试探地问道:“你伪装成船夫,究竟有何用心?!” 船夫将帽檐一提,讥笑道:“画郡主吉祥。请恕在下不得行礼了!” 画颜面色一沉,冷冷道:“你是太后派来的人?!” “郡主既然知道,那就省些功夫,乖乖投降吧!我这里可来了五万人,郡主纵然以一敌千,也无可奈何了!”瓦子咧嘴笑道。 如此,那埋伏在深林的必然是太后的兵马了。 她猜得没错,那奇怪的声响,便是士兵身上的铠甲。 可是太后是怎么知道自己身处庐陵县?又如何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画颜缓缓将头抬起,指着刘义真,冷声道:“是你?!” 刘义真慌忙摆手道:“不!画小姐误会了!不是本王让他们来的” 瓦子添油加醋道:“王爷好记性,小的今个早上来拜访过王爷,王爷这么快便望了?” “你!言而无信!”刘义真气得说不出话来。 瓦子轻蔑一笑,“就凭王爷的心智,还想与太后抗衡?简直痴人说梦!” “本王并没有违反约定,你竟敢如此对待本王!本王” “此时此刻,王爷命在我手,还跟我谈约定?可笑之极!”瓦子打断刘义真的话,嘲讽地说道。 刘义真自知反抗无望,转向画颜求助道:“画小姐” 画颜听到这里,明白了一切。 太后还是不肯放过她,她复生的消息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太后便想趁此机会早早将她铲除。 太后等人心里明白,他们与她早已结下了血海深仇,放过她,等于杀了自己,太后岂会轻易放手。 如今更不惜放下五万精兵,只为取她一人性命。 而刘义真却莫名其妙地搭了进来,太后一箭双雕之计表面看起来,似乎还算完美。只不过,他们却低估了画颜的实力。 “送王爷一句话,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王爷好自为之!”她无奈地转过身,并不打算营救刘义真,她知道瓦子暂时不敢拿刘义真怎么样。 从再次见面起,处处是交易,陷她于危难,这一切将当初她对刘义真的那份纯粹的好感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不再是她认为的可爱的弟弟,而是攻于心计的可怕的陌生人。 她长叹一声,转身集聚精力,她的面前还有数不清的敌人待她解决。 周围的脚步声逐渐密集,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 尽管画颜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到一波人群在向她靠拢,并且越来越近。 画颜一面缓缓后退,一面仔细分辨周围的形式。 雪张着獠牙,一脸凶狠地嘶吼着,一瞅准时机,便朝着面前最先扑来的敌人狠狠地咬去。 画颜转手想要拿箫,找遍了口袋却仍无所获。这才发现箫不知何时掉落。 别无他法,画颜只得拾起地上的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四周,将周围的包围圈,狠狠打退。 敌人尝到厉害,纷纷举步不前,左右交耳密谋一阵,又重新组建队伍,将画颜里里外外包围三圈,并同时敲打手中的兵刃。声音震天动地,连河面上都起了波澜。 他们不敢直面与画颜硬拼,知道她眼睛看不见,便制造出杂音混淆视听,趁画颜不察,从她背后偷袭。 这一切被雪看在眼里,它愤然起跳一把将刺杀画颜之人的手臂咬住,与其同时滚落。 众人见雪落单,改换对象,纷纷举刀向雪身上刺去! 只听空中划过一声尖锐又凄惨的嘶吼声!雪白色的绒毛上渐满了红色的鲜血! 它咬着敌人的胳膊仍不肯松口,用尽最后的力气竟将那人的手臂完全咬断。 它喘着粗气,回头不舍地望着主人,灰褐色的眼眸中,泛着泪光,它的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 如果它能说话,又会有怎样一番痛彻肺腑的告别之言? 它用它的眼神在传达着。我的使命完成了,可我却舍不得离开你。 它的身体迅速转凉,逐渐连动也不能动。 临死,它的目光总是不离主人。 画颜从慌乱中回头,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 雪,你怎么了? 画颜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朝前摸索。 她听不到雪敏捷的脚步声,听不到它愤怒时发出的嘶吼声,更听不到它浓重的呼吸声。 雪,你怎么了?!快回答我! 画颜慌张地四下摸索,没有雪引路,她完全失去了方向。 瓦子邀功心切,以为画颜此时毫无反击之力,便摆手向众人制止行动。他放开刘义真,亲自向画颜走去。 他举起刀,来到画颜的身后,带着狡猾地贪婪的笑容,狠狠地挥刀砍下。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太后满脸笑容地捧着一堆金银珠宝向他走来 瓦子的一举一动早被画颜察觉。她轻轻侧身,从侧旁打落瓦子手中的长刀,头也不回,反手一掷,长刀刺进瓦子的胸腔,竟将他远远钉在了树上,鲜血沿着树枝直流,浸染了一大片土地。 众人见状,一阵惊慌,他们知道画颜厉害,却不曾想她失去眼睛之后,武功变得更加厉害。 刘义真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加上他体质原本虚弱,一时惊得坐地不起,差点晕厥过去,无力逃跑。 画颜一心顾着雪的安危,不小心绊倒,她奋力起身,手却不经意触摸到了一滩温热的带着腥味的液体。 画颜心中一凛,紧接着朝前摸索,雪一动不动就在她眼前。 “雪,怎么了?!伤着哪里了?”画颜抱起雪,抚摸着它无力的脑袋。 一股揪心的酸楚涌上心头,她再也顾不得周围的一切,抱着雪伤心痛哭起来。 雪死了。再没有泉水可以救它,我该怎么办! 一股怒火逐渐在画颜心里燃烧。 朝廷?太后?你们等着!终有一天,我会来找你们算总账! 众人见瓦子丧命,想要收手,又觉无法向太后交代,仍旧鼓气朝画颜围攻而去。 画颜逼近疯狂,忽然起身,痛苦地抱着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仰天怒吼一声,“终有一天,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一声怒吼伴随着强大的震慑力,将刚要逼近的人群竟然击退一丈之遥。 刘义真受其波澜,竟被震得口吐鲜血。他如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武功高强几近疯狂的女人,是从前那个他所认识的机敏灵动的大家闺秀。 画颜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跪坐在雪的身前,深陷痛苦而不能自拔。 当初在雪山中温暖她的肉呼呼的雪的身子已经变凉,她再也听不见雪淘气地惬意地呼唤声 或许命中注定,雪必将于烈阳中消散。 直到现在,她所爱的,一个一个离开了她,她的心逐渐麻木。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残忍地对我? 正当画颜不备之时,又一波偷袭正在缓缓进行。 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烟雾逐渐将他们包围。 烟雾中弥漫着刺鼻的夹带苦涩的味道。使人不自觉泪如泉涌,直到完全睁不开眼睛,紧接着,所有人一个接一个相继倒了下去。 画颜也受迷雾的感染浑身无力,但她抱着雪的手仍不肯松弛,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 不一会儿,她听到脚步声在向她靠近,很轻,很急。 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材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 直到那人完全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才缓缓放下雪,回头凄楚地说道:“三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话未说完,她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云游归来 青山上瀑布飞流,一泻千里,水滴与岩石碰撞出空幻的妙音。 在这山上,迷雾之中,矗立着一座岩石搭建的清凉的宽大的府邸,外壁呈青色,上面布满了青苔。在府邸门前不远,山崖边,居然立着一座小亭,那是供府主人日常休闲的场所。 小亭里传出一阵清扬舒缓的古调,似有似无,像是山与水在低语。 是谁在那抚琴? 画颜缓缓起身,将床帘撩开,闻声怅然摸索前行。 她赤脚踩在冰冷的石板上,丝毫不觉,一心沉浸在琴声中。 清凉的风不断吹动着她的发丝,裙裳,却依旧吹不动她的心。 那声音,清凄悲切,是向谁诉?正好一并将我的话也带去。 画颜痴痴前行,一路畅通无阻,她感到眼前是一片迷茫的白色,这是她自从失明之后,从来没有过的。 对于这一点,她丝毫不觉。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她一步一步怅然念道,“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她忽苦笑一声,“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琴声融入这段殇词,更显凄凉。 她走得累了,停下了脚步,独自怔在那里。琴声的源泉,正在她的面前。 “三师父,这世间是否真的有起死回生之药?”画颜茫然道。 抚琴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琴弦,长叹道:“世间并无此药。” 画颜苦笑了笑,仰望着那看不见的天空,一动不动。 “颜儿受苦了。”神医怜惜道。 他知道此时无法将她的心结劝解,又坐下为她继续抚琴。一位青衣男子则在画颜身后远远注视着他们。 那日,在梦真河边救下画颜的,正是游历江湖未归的白丑神医及长生。 那奇异的迷雾,实则是神医用一种中药材制作的迷药,一经燃烧,药力无穷。 白神医与长生虽常年游历在外,但对画府发生的事,也有所闻。他们知道画颜落崖之后,便即刻准备往桃园赶回去。虽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但因路途遥远,还是耽搁了好几个月。 直到他们途径庐陵县时,听闻画颜曾在青山馆出现,而青山馆离庐陵县又不远,便决定转道而行,去青山馆一探究竟。恰巧在此时,遇上了太后潜伏在庐陵县城外的士兵,于是立足观看了会,却意外遇到了画颜。 救下画颜之后,便将她带回离庐陵县不远的山中一处朋友家修养。 此山路蜿蜒崎岖,方圆百里了无人烟,倒不用担心被太后的人发现。 画颜伫立不动,神思远游,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长生担心她悲伤过度,又受风寒,想上前劝解,却被神医悄声拦下。 “三哥,这丫头整天站在这里吹风可怎的是好?她的身体刚刚复原,再不能生病了。”长生拉过神医,着急地说道。 神医看了看画颜,摇头叹道:“她承受了太多,让她静一静吧。这个时候,她是谁的话也听不进的。不过”他忽然想到什么,犹豫不决。 长生急忙问道:“三哥可有法子?” “或许有一人的话,她能听地进去。”神医思虑道。 “哦?是谁?” “萧明朗。” 长生常年不在桃园,并不知萧明朗与画颜的关系,他不解地问:“他是谁?颜儿又怎会听他的话?” 神医曾听闻萧明朗为了营救画颜竟独身持刀威逼皇上太后,便推断萧明朗与画颜的关系不同寻常。他抱着衣袖,神秘笑道:“五弟跟着我游历在外这些年,怎还是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罢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稍作停顿,回看一眼画颜,转身仍凑到长生的旁边说道:“五弟,你赶快下山一趟,去把萧明朗找来。” “这茫茫人海,去哪找?”长生问道。 “青山馆一战,画颜复生的消息江湖之中早已人尽皆知,萧明朗也一定听说了,那就必然会去那里找颜儿。你可在那周旁四下打探。对了,我听说跟在画颜身边的还有一个丫头,想来就是胜蓝了,你便一并将她带来。” 长生仔细记下神医的话,片刻不敢耽搁,转身进房拿了兵器,骑上马往山下奔去。 那日,神医等人刚走,胜蓝便追赶而来。见四周横七竖八地倒了满地士兵,不由大惊。她一处处番寻着她家小姐,一无所获,却意外发现了半身浸泡在梦真河中的庐陵王。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将庐陵王带回了王府,待他清醒时,再向他询问小姐的下落。 胜蓝心急如焚地守在刘义真门外,见刘义真醒了过来,便赶忙去问,“王爷?王爷?您可知小姐去了哪?” 胜蓝毫无顾忌直入主题地问道。 刘义真不可思议地摸索着自己的身体,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毫发无损地从五万敌军中全身而退,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把从床上坐起,大声喝道:“来人!快来人!” 一帮侍卫冲进庐陵王的寝殿,“属下在!” “即刻关上城门!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城外有!敌军!”刘义真激动地大声说道。 “是!”侍卫领命退下。 胜蓝惊问道:“敌军?!是谁的人?” “是谢晦!”刘义真气喘嘘嘘道。 “不好!”胜蓝被这一消息炸的不得动弹,她忙接着问道:“小姐呢!我家小姐呢!” 刘义真微微一怔,眼神闪躲,摇头痛苦地说道:“本王不知本王不知!” “小姐不是同王爷在一起吗?王爷怎会不知?!”胜蓝激动地抓着刘义真的肩膀,严厉地问道。 刘义真迅速抽身,躲到床的另一头,摇头晃脑地说:“本王不知道!本王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再问本王了” 如今刘义真不但得罪朝廷,又另外得罪了画颜,此时的他已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想不到堂堂一个王爷,竟被敌军吓成这幅模样!之前的一切,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看来小姐虽然遭遇敌军埋伏,并没有让他们得逞。我得赶快再回去一趟!想到这里,胜蓝带着鄙夷的神色看了刘义真最后一眼,提起长剑,正要离府,却在府门外遇上了萧明朗与离木。 “萧公子!离木!你们终于来了!”胜蓝激动地说道。 萧明朗瞧见是胜蓝,便放下心来,只以为画颜一定在庐陵王府。 “蓝姐姐,终于见到你了,差点又要错过!幸好我们在去青山馆的途中遇上了王爷的人,这才知你和颜姐姐就在庐陵县!”离木凑上前来高兴地说道。 “颜儿呢?她,怎么样?”萧明朗迫不及待地问道。 胜蓝像抓住救命稻草,连忙求助道:“萧公子,你快想想办法!小姐不见了!” 萧明朗心中一沉,“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来!”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说!”胜蓝警惕地回看一眼,确定王府内并无动静,方才领着萧明朗与离木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胜蓝将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告知他二人。 萧明朗听完之后,却停下了脚步。“或许颜儿并未走远,还在那片树林里!” 离木赞同道:“不错,颜姐姐,一定不会留下胜蓝一个人在王府,所以她并不会走远!” “可是小姐看不见,她一个人会不会出什么事?”胜蓝焦急道。 “照你说情形,应该不会。如果颜儿被太后的人抓去,他们应该早就撤退才是,否则桃园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举动。”萧明朗低头沉思一阵,眼中忽闪现一丝冷光,他抬头说道:“不管是不是,就让他们又来无回!” 他忽然有了一个新计划,低头与离木和胜蓝悄声商议起来。 城楼上士兵严阵以待,东西南北城门全都紧闭,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五万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因惧怕,全都闭门不出。只有一两家客栈,仍开门营业。 萧明朗等人根本无法出城门,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先行来到城门边的一家客栈观探消息。 三人来至二楼客栈靠窗边的位置坐下,不约而同地盯着城门周围的一切响动。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小姐身边!”胜蓝低头自责。 “这不能怪蓝姐姐,坏事都是那些人做下的!”离木气愤地说。 又晚了一步! 萧明朗眉头紧锁,手中的紧握的茶杯似要即刻崩裂。“只要子时一过,城楼上会有一班士兵交接,届时我们便乘机冲出城外,不管太后的人究竟有多少,我定让他们片甲不留!” “年轻人,要耐得住性子。一人抵五万人,岂非天方夜谭?!” 萧明朗身后,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 他不觉握紧长剑,谨慎回身一望。“你是何人?” 只见,一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从另一旁茶座的窗口边转身缓缓向他们走来。 他来到萧明朗等人的桌前,将压低的帽子轻轻摘下,用一双炯炯有神地眼睛将萧明朗仔细打量了一眼,忽露出笑容,“总算让我找到你们了!” 萧明朗疑惑道:“你究竟是谁?” 离木忽然兴奋地一把跳起,高兴地说道:“长生师叔?!” 长生回看离木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萧明朗不可置信地问,“你是桃园的人?”他将最后几个字压低声音。 胜蓝激动地站起身,解答道:“他岂止是桃园的人,他还是小姐的五师父!您总算回来了!” “你们两个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长生略带责备的眼神看了他两,又笑着让他们坐下。 长生看出萧明朗有许多话想要问他,但时间与环境都容不得他一一解释,他只向萧明朗说道:“放心,颜儿无事。我此次来,正是为寻你们,子时一到,即刻撤离庐陵县。一切事,等回到桃园,再从长计议。” 得知画颜无碍,萧明朗这才放下心来。他暗自惊奇,眼前这人,面临四面楚歌之势,心境还能如此之平静!嘴上说着担心旁人走漏消息,一举一动却毫无畏惧之色。若是没有足够的自信,他又岂敢在五万大军之间穿梭?如此看来,又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而复明 朦胧的天空中,隐隐响起惊雷,忽大忽小,暗藏闪电。 春的气息愈来愈浓,叶落满地,只为迎接它的到来。 细语闻声,忙不停歇前来探路。由近至远,全是它的脚步声。 雨亭之中,有一位素衣女子,静静地聆听着这一切。 她已经在这站了好几个时辰,这是她每天清晨必将到达的场所。 她将手伸往亭外,感受着风和雨的到来。 这不是梦,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她无法逃避,也无处可逃。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从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生死,家破人亡,战争不断,陷阱不断,这一切都只是因为皇权之争? 金钱,权势就真的比人的命还要重要吗?情又放在什么地位呢? 爹娘,姐姐,馨巧都不在了,我又为谁去斗呢? 我好累 画颜怔然神思远游。 一阵清风拂过,吹落了画颜眼上的纱巾,她浑然不觉。 眼前的山河如此美丽,有多少人真正能够欣赏呢? 殊不知,人总归凡尘一粒,生死有命,争得再多,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衣裳! 皇权富贵,贫贱糟糠,每个人都在这世界中扮演着一种角色,我的真正身份又该是什么呢? 我又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呢? 百姓!民生! 他们不正需要帮助吗?! 想到这里,画颜豁然开朗,整个人又重新充满了活力,仿佛破茧重生。 她看着眼前的美丽景致,痴痴念道:“宛宛红霓堕半空,银河直与此相通。五更缥缈千山月,万里凄凉一笛风。” “颜儿?”萧明朗不知何时出现在画颜的身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画颜轻轻喊了一声。 画颜闻声,缓缓回眸。 春风拂晓,明媚从生。 只为这一眼,不知掠过多少沧海桑田。 她怔怔地定在那里,像从来没见过他似的,仔细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隐隐的白发,消瘦的脸颊,刻着忧愁的眼睛,使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钻心的悲恸,语未言,泪先流。 萧明朗泪中带笑,道:“颜儿,你的眼睛?” 画颜不解其意,浑然不觉地摸着自己的眼睛。 她才发现,她能够看见!她的眼睛居然复原了! 她的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从前那个她熟悉的,充满色彩的世界! 画颜看着自己的双手,激动地颤抖着,她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 其实她很早就能看见,只是一时被心障迷了眼,忘记了这件事情。 “太好了!只要能换回你的眼睛,我做什么都愿意!”萧明朗走上前,激动地将画颜抱在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有勇气这么做。 萧明朗的举动却给画颜带来了更大的震动,她激动地幸福地靠在萧明朗的肩上,回想着过去和现在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梦。 梦醒了,她看见了真实的世界。 “是我来晚了!今后,让我为你遮风挡雨。”萧明朗伏在画颜的肩上,轻声说道。 画颜微笑着点头。她看见了天边雨后的彩虹。 亭外的人不忍打扰他二人重聚,只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离木又见他二人久久相拥,未免众人在旁尴尬,只得假装咳嗽,用以提醒他们。 画颜转身回看,这才发现,胜蓝和离木都来了。她欣喜地朝他们微微点头。 胜蓝早已泣不成声,她为她家小姐失而复明感到高兴。 画颜走到神医身旁,欲要跪下,被神医首先扶起。她转身又向长生下跪,长生连忙扶起道:“颜儿跟师父们还如此客气?” 画颜感激一笑,“三师父,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是啊!三师叔,颜姐姐的眼睛,是怎么治好的?!”离木兴奋地凑上前问道。 神医叹了口气,背手望着深山,说道:“都是白狼的功劳。你的眼睛之所以能复明,是因为我将白狼眼睛替你移植了过来。” 原来是雪救了我!一想到雪,画颜便觉心痛如绞。 胜蓝还不知道雪已死的消息,激动地问道:“雪?它怎么了?!” “它为救颜儿,身中数刀。”长生无奈地答道。 胜蓝惊异不已,深陷悲痛中。 萧明朗轻轻地走到画颜身后,为她做倚靠。 “白狼的品种本是珍稀,它不但是狼群中力量最大,最聪明的狼,而且还极通人性。很多人都在捕捉白狼,只因它全身具是宝贵的药材。从五脏到皮毛,更别说眼睛了。 这些年我云游在外,偶然间却正好学得移花接木之术。但只凭这些,还不足以治好颜儿的眼睛。” 画颜的眼中闪现一朵火光,“是丹凤!” “不错。丹凤鸟的眼泪可以治疗任何创伤,许是那日,它感应到主人有难,竟落到画颜身上落泪起来。”神医看了一眼天空,又继续说道:“我原本担心颜儿还需多适应一段时间,才能复明,没想到,这么快便好了。这一点,我也甚为惊讶。” 一定是雪在帮我!它一定就在我的身边!不,它一直就在我的眼里呀!画颜激动地想着。 神医转身,将萧明朗上下打量一阵,“你就是逍遥公子?” 萧明朗这才想起还未同二位前辈行礼,忙拱手道:“晚生萧明朗,见过二位前辈。” 神医点了点,默不作声,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长生知道神医一向冷淡的性子,未免萧明朗尴尬,他笑着接话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先进屋说话!” “是,”萧明朗恭敬答道,正要与画颜往屋内走,神医却先领着画颜进屋了。 在神医的心里,他还不能轻易接受这个初次见面的小伙子把他的画颜占为己有。他俨然一副老父亲的模样,护在画颜周围。 众人来到府内清凉台中,席地坐下,房主人热情地亲自为各位客人上茶,又识趣地慢慢退下。 离木喝下一口热茶,忽然想到什么,来不及擦干嘴边的水渍,忙说道:“对了,找到颜姐姐的事,还没来得及向大师伯禀告,他们估计等急了。这山上没有送信人,城下又有佣兵,该如何是好?” 长生摆手说道:“无需担心,早在救回颜儿那日,我们便向桃园传了信。想必现在大哥他们已经知道颜儿生还的消息。” 离木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继续又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庐陵城下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到时候最受伤的还是老百姓啊!” 神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未必打得起来。” 萧明朗点头道:“他们群龙无首,太后又远在千里,扬攻城之言,只是恐吓,为的是让刘义真交出颜儿。他们又哪里知道颜儿已不在庐陵县。 太后派他们出来最初的命令,只为了取颜儿性命,没有太后的命令,他们不敢动庐陵王分毫。” “可是庐陵王的兵马根本不能与朝廷相较,太后怎会忌惮一个小小的庐陵王?”胜蓝也疑惑道。 萧明朗继续解答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动了庐陵王,宜都王,彭城王也会加紧戒备。那这潭浑水可就真的静不下来了。” “这里还有这么复杂?”离木不可思议地挠着脑袋。 “只要庐陵王解释清楚,庐陵县的危机自可解除了?”长生问道。 萧明朗答道:“除了撤退,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是这其中少不得要磨些嘴皮子。” 神医看似漠不关心地模样,实则悄悄打量着萧明朗。 “那我们就先回桃园,再观其变吧?”长生向神医征求问道。 神医想了想,又转向画颜问道:“颜儿有何打算?” 画颜握着茶杯,只静静地看着茶叶沉浮,她对周围的每一件事物,都比从前有着更多的好奇心。 她慢慢抬起头,“师父们对颜儿牵挂至极,本应该即刻回去看望他们。但是,”她的眼中忽闪现一抹寒光,“家仇未报,父亲遗愿未了,我一刻也不能安。”她起身向神医与长生跪拜,“还忘师父们谅解。颜儿办完这一切,即刻回去!” “颜儿!你的身体刚刚复原,还要多休息,其他事,让师父们代你去办。”神医劝解道。 “颜儿深受师父教养之恩,不但不在跟前尽孝,哪还能让师父四处为我奔劳。师父请放心,这一次,颜儿绝不会再失手。”画颜坚定地说道。 长生将画颜扶起,他深知画颜是个直性子,让她憋屈了这么久,她岂会善罢甘休?他心里是赞同画颜的做法的。 “三哥,要不就让颜儿去吧,你还不了解她?”长生忍不住劝道。 萧明朗走到画颜身边,向神医拱手道:“前辈请放心,我一定护颜儿周全。” 胜蓝与离木也同时起身,充满期待地看着神医。 他们忍得太久太久,是时候回击了! 神医将众人扫视一周,站起身,拂尘笑道:“你们一个个眼中都冒着火,我要是再不让开,还不得‘引火上身’?罢了,你们就去办该办的事吧!办砸了,别忘了有师父顶着。” 他来到画颜跟前,拿出一个药瓶放在她手里,轻声嘱咐道:“这是我新调制的养生丸,不但能补充体力,还能解百毒。好生收着。你大师父那,为师会替你说明的,放心吧。” “多谢师父!”画颜俯身,感激地说道。 当晚,他们仍在山中借宿。房主细心地为他们提前备好了明日一早出行的马儿。 饭席上,充满着温馨和谐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画颜将她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些,并将仙茅老人的带话,告诉了神医。 神医一时感慨万分。 饭席散后,众人便又各自回房歇息。 画颜独自来到小亭,已是子时,她仍然毫无睡意。 她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是。 万籁俱寂,箫声独鸣。 画颜惘然回顾,萧明朗依然在她的身后。 他将手中的玉箫递上,“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画颜怅然接过玉箫,一股莫名的强大的力量瞬间充斥着她的全身。 她无法解说这种感觉,或许就是信念的力量。 “如何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用一辈子如何?” 风在林梢,丽人浅笑。 萧明朗似问似念道:“山无棱,江水为竭” 画颜靠在明朗肩头,笑答道:“冬雷震震,夏雨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落人间的画像 风云忽起,江湖一时惊涛骇浪。 “碧水怅忆昨日面,流花千里浅画颜。” 画颜的名字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 青山峰上青山馆千人之战,为画颜重返武林打响了第一站。大街小巷无一不流传着画颜的传奇事件,甚至被大家写成戏剧小传,各地演出。 画颜起死回生,浴火重生的经历被大家津津乐道。一首夺魂曲被传遍天下。大家只道夺魂曲的厉害,想尽办法模仿,却并没有人真正会吹这首曲子。 就连画颜往日的穿着打扮,也被众位女子模仿。从前见过画颜的人,或者听说过画颜的人都知道,画颜有一身从来不变的装扮,就是腰配玉箫,头戴面纱。 于是,上街走两三步便会见到头戴各色面纱的女子,不管会不会吹,手边总会拿着一支箫。 在临水城边有一家远近闻名的酒铺,论店铺设施,规模,着实算不上高雅,堂皇,却总能吸引高雅的人经常拜访。 光顾者,竟多为临水县的富家公子,小姐,有时还有专门从外县赶来的人,尽管那只是一间连他们家厨房规模都比不上的地方。 若说出原因,想必大家都能理解了。 这家酒铺掌柜的,名叫曹有福,并不是什么名人,或者有才学的人。只是他家祖宗三代倒都是做酒的,酒水自比别人家更加纯宗。但这还不足以让他的酒铺发扬光大。 曹有福平日最爱钻研酒道。他家店铺里,酒水种类也相对别家较多。其中沛城闻名的桃花酿,及众人津津乐道的忘尘楼的桂花酒,也全都有售。 这全靠他专研的结果,否则,哪能轻易得到那些酒的酿制秘诀? 因这两种酒,也拉了一些人头过来。 曹有福为酿制更多不同的酒水,也往药材方向发展。为了取得新鲜的做酒材料,他时常天一亮就上山采药。世间大大小小的名山,都让他全走了一遍。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最终改变他命运的,不是因为酒,而是一张画。 在偶然一次上山采药的途中,一张女子的画像随风飘到了曹有福脚边。当时他未曾注意,一脚踩在了画纸上,在画纸上留下了一个泥脚印,这一举动,让曹有福一直后悔到今天。 再一看,那画上的女子,手持玉箫,漫步花下,婀娜多姿,媚眼含愁,竟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不禁让曹有福看呆了眼,并决心将画收藏。 他将画像带回家,趁夜里休息之余,举灯细细地又看了一遍,一边惊喜赞叹之余,一边遗恨叹息不止。他不敢幻想能够见一见画中女子,只叹没有有个人同他分享心境。又觉压藏箱底可惜,索性请了个师傅将画像裱起呈放在柜台之上。 但他仍然觉得不够,臆想,如此美貌的女子,世间恐怕没有,只当是天上仙子下凡尘。遂,他又另拿来香烛,果盘,摆放在画像之下,日日净手拈香参拜。 虽然画纸上连‘菩萨’的名都为署。 有一日,一身穿灰布袍的长须老者,偶然间经过此间酒铺,发现了挂在香炉上的那副画像,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曹有福想,这位老者或许知道画像的来由,遂请了酒,向老者虚心请教。 老者话不多说,直接让掌柜拿下那副画,提笔在画像上写了一首诗,正是,“春风迢献万里香,云绛羞面拂柳殇。碧水怅忆昨日面,流花千里浅画颜。” 写完诗,老者又像来时,拂须长笑,如清风飘远。 曹有福没什么文化,不懂诗的含义,请了学堂里的先生解答。这才知,诗中所说的画上的女子,原来是倾动天下,人人楷模的画颜郡主。 这幅画正是那日,青黛第一次见到画颜时所画,后因风吹落,流落人间。却不曾想,这一举动,改变了曹有福的命运。 而那位在画上题诗的老者则是学识渊博的南山苏老先生。如此一来,这一副画的市场价值,足以可见。 众人听闻此事之后,纷纷踏破门庭,争相观望。 曹有福酒铺的生意至此蒸蒸日上。 即使知道画上的女子并非‘菩萨’,可他却更加虔诚地参拜于她。 毕竟浴火重生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他相信这位画颜郡主的前身定是天上仙子,凡身死后,仍是要飞升上仙的。 为了守护这幅画像,曹有福不惜花费重金请得江湖高手日日替他做门卫。这倒也能保卫方圆太平。 尽管酒铺生意愈发兴隆,但掌柜的还算秉着城商的心经营,酒水不涨反降,来来往往,吸引了各色各样的人前往。 这日,酒铺似乎比往常更为热闹,听说是画颜本人亲自降临。 这一消息在临水县炸开了锅,能抽得开身的全都跑到城外的曹有福的酒铺里,想一观仙容。 到底是不是画颜本人呢?让我们往酒铺一观究竟。 当时,曹有福正在柜台清算酒账,忽从门外飘来一股桃花香,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位长发飘飘,身披鲜红长裙,手持玉箫的女子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五十岁左右,一脸白面,肩背八卦布袋的老人家。 “掌柜的,来壶桃花酿!”红衣女子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便轻轻飘到座位上坐下。 曹有福只觉这位女子面熟,思前想后,忽然心中一惊,双眼一亮,亲自捧了酒送上前去,他小心翼翼又带着卑微地笑容问道:“敢问姑娘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啊?” 红衣女子迫不及待地将酒壶盖一拉,合壶就饮,直到解了渴,方才一揩嘴边的水渍,不轻不重地答了一句,“我画颜四海为家,想到哪,便去到哪!” 话语之间像个男子似的豪装无比,完全无闺中女子羞涩之状。 曹有福一听,瞅了瞅画像,又仔细将这位红衣女子打量一番,一对比,果然十分相似。他顿时激动地满脸通红,汗如雨下,竟一时高兴,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人听了,也朝红衣女子二人围拢而来,争相观摩。 “掌柜的,来了这么久,怎么还不上菜?!”红衣女子微怒道。 曹有福慌忙欠身应答道:“就就来!这顿饭,不收钱!” 与红衣女子结伴的老人家,起身满脸笑容谢道:“掌柜的客气,我等好歹也是侠客,怎能白吃白住呢?!” “您客气!画郡主为百姓做下那么多善事,我这是应该的”曹有福低眉笑道。 说着,曹有福连忙赶到厨房,热火朝天地亲自下厨做饭。 原本这掌柜的只是说请一顿饭,却让这老人家不经意就说下住宿钱。好在掌柜的也是厚实之人,倒很乐意为他二人奉献。 “真是画颜郡主啊?!” “那还有假!你把画像一对比,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不是跳崖死了吗?难道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哪儿的事啊?!她分明就是神仙托世啊!有不死之身!” “真的假的?!” 酒铺门口,窗台,以及店内全都涌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议论着。 怎知红衣女子反倒不惧,跳上桌台,翘起二郎腿一板一眼地说起故事来。“你们想知道我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吗?” “想!想啊!” 所有人立马围上前来,惊喜地大声应答道。 红衣女子被这一声震天呼声,惊了一大跳,又不得不强制镇定,她恢复一本正经地模样,仰着头高傲地说道:“全靠一种神药。” “什么神药?”众人齐声问道。 红衣女子故作神秘的模样,说到一半又停下,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方才继续道:“此药集齐了世间最珍贵的二十种药材炼制而成,且一次只能提炼一颗。而这二十种药材,需十年可摘一支,炼成此药”红衣女子掐了掐手指头,闷头沉思一阵,忽抬头说道:“需五十年!所需的药材有” “噗” 人群底下忽传出一阵窃笑声。 红衣女子脸色一变,瞪着一双杏眼,怒视一周,“哪位好汉若是不认同我画颜所言,尽可站出来,与我详辩,何必偷偷摸摸在暗处诋讽!”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也都不觉刚刚是谁嬉笑。 红衣女子沉默一阵,发现并没有人回答,只当是被她的话吓了回去,便不再搭理。可她既不往下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仍旧端坐桌台,独自饮酒。 传说画颜独爱桃花酿,众人见又红衣女子的酒量,越加信服。 坐在一旁的老人家,站起来打圆场道:“你们既要听故事,就要守规矩,起码不能随意打断郡主的话。” 曹有福端着一盘早做好的菜,听了一阵,连忙将忘记上的菜端上桌,又从旁边抽出几条长凳,围着红衣女子的桌旁摆放一圈。他叉腰道:“你们坐下来听,让郡主透透气!这是警戒线,就这里,你们不得跨过。” 众人乖乖按着掌柜的指示照做。全都席地坐了下来。 红衣女子,见众人安静下来,又开始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所需的药材有,青天葵,安息香,巴戟天,栝楼,续断,钩藤,穿山甲” “噗嗤” 大厅里又是一声嬉笑声。 这回,红衣女子终于听清声音的来源,她用玉箫指着大厅里角落处的一桌人,特别是背对着她的,仍然一个劲笑得颤抖的少年,大声说道:“你要是有胆量,就将你的话当面与我说来,畏畏缩缩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少年立马停住笑声,缓缓站了起来。 少年不是别人,却正是离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惊鸿一瞥 离木被当众指明,无奈之下,不得不站起身,他忍住笑意,低着头,拱手向红衣女子道歉道:“小的不是故意嘲笑姑娘,只是” 红衣女子不饶道:“说呀?我倒要听听你打算说什么借口。” 离木抬头正要解释,见了那姑娘,却怔住了。只觉一道暖流从头至脚,刺激着他的全身。 坐在旁边的胜蓝,怂恿道:“人家姑娘问你话呢,快说吧!” 离木向胜蓝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火上加油。他转身,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答道:“姑娘别误会,小的只是”他实在想不出借口,一时之间竟满脸通红地定在那里。 萧明朗终于起身替离木解围,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向红衣女子拱手笑道:“姑娘见谅,这位小哥”他带着略微责备的眼光看了离木一眼,继续说道:“他与我们打赌输了,被点了笑穴,才笑而不止,我等如有打搅姑娘之处,萧某在此向姑娘赔不是。萧某自罚三杯。”说完,他恭敬地向红衣女子俯身施礼,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酒。见红衣女子不再发话,便又拉着离木坐下。 萧明朗出现后,红衣女子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看着萧明朗发愣,只觉他的任何举动都是那么的潇洒飘逸。她长这么大,竟这时才发现这世间还有如此俊俏的男子。 匆匆一面,又仿佛相识多年。 一旁的老人家故意咳嗽了几声,打断了红衣女子的遐想。 “大家继续听郡主说啊!”老人家用手肘捅了捅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茫然地看着他,不明所以,又立马清醒过来,向众人继续说着,只是声音却比刚刚小了许多。“刚刚说到算了,过去的就不提了!”她立马转换神色,重新津津有味,聚精会神地说道:“虽然炼药艰难,但大家别担心,我这里早已储存了好几袋,想要的,尽可向这位老先生购买,不贵,十两银子一瓶,可保你受益延年。要买的赶紧下手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给我来一瓶!银子给你!” “给我来十瓶!” 众人一听有神药可买,一窝蜂全拥了上来。 老人家的眼睛笑成一条线,接银子的手都软了。 坐在角落旁桌的客人,却悄声一片。 原来,画颜等人从庐陵县一路往沛城县赶路时,途中临时找了这家酒铺歇脚。当时所有人都被酒铺里的红衣女子吸引过去,并没有人关注到他们。 而对画颜样貌最熟悉的曹有福也只围着红衣女子转悠,另吩咐小二陪侍,却将真正的画颜凉在一边,若是等他幡然醒悟时,又不知怎样后悔。 看到眼前的这番场景,离木恍然大悟,他回头悄声向饭桌上的其他人说道:“原来这女子冒充颜姐姐,是为了骗人买药,好从中牟利!” 胜蓝笑着调侃道:“你小声点,可别让那位姑娘再抓住话头!” 离木挠着头尴尬地笑了笑,转向玉面神医问道:“三师叔,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卖假药,你就不管管?” 神医独自饮酒,无奈地笑了笑,“天下那么多卖假药的人,我能管得过来吗?” 离木不可置信惊讶道:“三师叔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起码除掉一个是一个,也别让他们害了人去!”他见神医不出声,转向画颜道:“颜姐姐,你看看!这能是你能容忍的事吗?!你也不管管!” 画颜面带惊讶地看了离木一眼,笑着问道:“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活跃?”她了然一笑,并不回答离木的话,拿起酒壶替神医斟酒,两人仍各自悠闲地喝着酒。 离木被画颜点破心中事,略带羞涩地低下了头,默不作声了。 画颜只好笑道:“好了,你放心吧。那些药材并不能害命,对身体倒是真有帮助。至于价钱,他们能赚的也不多。看在他们尚有良知的份上,就不与他们计较了。” 离木惊奇地问:“颜姐姐见过那药瓶?” “没有。”画颜悠然答道。 “那你怎会断定,那药材没有毒?”离木继续问道。 胜蓝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离木的脑袋,“你也太小瞧你颜姐姐了吧,小姐跟随神医习医多年,这点辨识能力都没有?小姐不用去看,光是闻一闻,全都知道了!” 离木不好意思地笑着捂着嘴,不再发问,却又情不自禁地向红衣女子方向瞄去。 只听繁杂的人群之中,忽跳出一个浓眉大汉来,他将药瓶往桌子上一震,药瓶破碎,药丸流出。“这根本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神药!就是一些普通药材炼制而成!居然还卖十两银子!敢骗老子,看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那猛汉将随身携带的一把菜刀,“哐!”地一下,狠狠将酒桌砍做两段。 布袍老人立刻护在红衣女子跟前,维护道:“胆敢在郡主面前撒野,我看是你活得不耐烦了!” 猛汉回头,怒哼一声,大步朝红衣女子走去,上下打量一阵,指着她,向众人讥讽道:“她根本不是什么画颜!她的玉箫是假的,箫上的图案根本不是桃园的标志!” “你胡说!”老人的语气逐渐降弱。 红衣女子仍然一脸镇定地端坐桌台。但她似乎也下意识地将箫往怀里收了一收。 “看来有好戏看了。”神医自饮一杯,轻笑道。 他似乎很喜欢桃花酿,从坐下起,酒不离手。 猛汉带着大家的目光,指向墙上的画像说道:“你们看!在画中女子的箫脚下,有一个图腾,是一只彼岸花。”他又将手指向红衣女子手中的玉箫,“而她的箫,画的却是桃花!” 众人听猛汉一言,再仔细一看红衣女子的箫,酒铺之中疑云顿起。 红衣女子一把从桌上跳下,镇定自若道:“好!既然你对我的身份有疑虑,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猛汉见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一惊,多了一丝防备。他大声应道:“好!痛快!比就比!” 说着他横跨,张手,摆开门户。 红衣女子忽摇头道:“这地方太小,有本事,咱出去比去!” 红衣女子不等猛汉答应,直径要往门外走去,却被猛汉反手一擒,轻轻松松压制地不得动弹。 猛汉只当这女子有多大能耐,这一出手,便将女子的内力探了个底朝天。他对着众伙,一脸嘲讽道:“就这点能耐,还敢出来招摇撞骗!你要是画颜,我还是秦正风呢!”说完,他又鼓起肥肥的腮帮子,“嘎嘎”大笑起来。 可刚笑到一半,忽觉喉眼一塞,喘不出气来。 这自是出自神医的手法,闹可以,却不能冒充秦正风,而诋毁他。 红衣女子趁势,欲要挣脱猛汉的手掌,奈何他仍然不肯松手,挣扎半天,毫无作用。 红衣女子的帮手,老头欲要上前帮忙,却被众人齐齐围住,他们都对这对诈骗犯恼怒不已。 正当红衣女子满面羞容,手臂酸麻之时,只觉一阵清风从她身边拂过,她那被钳制的双手瞬间落空,整个人直面朝地面摔落下去。 可当她回神一看时,自己竟完好无损地落入了一位绿衣男子的怀抱之中。她怔怔地看了那男子半日,心中的崇拜之感瞬间飙升。 萧明朗毫无察觉地将红衣女子扶起,转向那猛汉说道:“大侠,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跟一个弱女子与年迈老人过不去。大侠赔了多少,在下替他们补给大侠。还望大侠多多见谅。” 猛汉抽回发麻的双手,定睛一看,发现眼前这人正是刚刚用酒杯砸他的人,想要怒骂一番,又忌惮他内力高强,最终只得用一副埋怨地神情瞪着他。 但他仍旧不甘心,威胁道:“你们敢与我作对?!哼,等我回去,告诉我那桃园的弟兄,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里就有桃园的人,何不现在就说说?”铁长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慢慢说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戏剧看够,酒也喝足了,他们是该走了。 一时间,神医,铁长生,离木,画颜,胜蓝,前前后后全都缓缓围了过来,气势强劲,却又个个面带笑容,使人见了,不觉寒立。 猛汉微弱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说谁?!” 萧明朗开怀一笑,指着他们说道:“他们可全都来自桃园,你跟任何一人说,都可行。” 猛汉震惊地后退几步,怀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全都是冒充的!你若是敢动我一根” 离木将桃园令牌往他额头一贴。他话还未说完,又立刻跪了下来。”大侠饶命,小的知错了!“ “什么?!连你也是冒充的?!我今个怎么这么倒霉!”曹有福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指着红衣女子及另外两人大声骂道。 他忽想起什么,转身向近旁的铁长生问道:“各位既然都是桃园义士,可有见过画颜郡主?”他领着长生看柜台上的画像,“义士帮我看看,郡主究竟长得像不像画上的人?” 所有人,包括画颜自己,也回头好奇地看去。 “不像。”长生一脸不屑道。 曹有福明亮的眼睛,忽然失去了色彩,他垂头喃喃道:“我就知道这画也是骗人的” “画颜本人可要比画像上好看百倍。”长生笑着说完,付了酒钱,自与神医先走出了门外。 离木带着纠结不安的心,却不敢再看红衣女子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萧明朗回身与画颜边说边笑地同步跟上。 一旁红衣女子却忽然拉住萧明朗的手说:“公子等等!” 萧明朗停下脚步,疑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画颜识趣,正要转身先走,被萧明朗拦住:“颜儿,等等我。” 他轻轻将红衣女子的手放下,大方地说道:“姑娘不必担心他们,我们救下的人,量他们也不敢再犯。望姑娘转走正道,便不再生此祸端。” 红衣女子感激地点着头,正要说什么,却被萧明朗身旁的一道亮光转移了注意力。她转眼看去,只见那女子竟有一双灰色的眼睛,明如太阳,却又寒如冰雪。 一颦一笑之间明媚动人,婉约从容,可不就是画上的女子!一时间她竟看花了眼。 “告辞!”萧明朗拱手行礼,与画颜并肩走了出去。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红衣女子追到半路,又定在那里,目送他们远去,眼带伤愁,喃喃说着还未来得及说的话:“我叫蓼琳琅” 这时,除了曹有福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刚刚出现的画颜移动。 他们这才发现,研究了半天“赝品”,“真品”居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他们忘记了动弹,个个痴痴低语:“果真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啊!” 曹有福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道:“什么国色天香,都说了,她是假冒的!画颜根本没有出现!”他指着呆立一旁的红衣女子说道。 其他人则摇头讥讽道:“等了好几年,真人来了,你倒视而不见!惜哉,哀哉!” 曹有福似懂非懂地听着,猛地一惊,抬脚往门外追去,却发现另一位红衣女子早已扬尘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晚酌东窗下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汾水江边,六骑绝尘林立于此。 波光潋滟的水面上倒映出六位样貌俊俏的人儿。 汾水河正是南与北的交界线,桃园位于南面,而沛县则位于北面。 神医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侧脸向画颜道:“分水岭到了,我与你五师父该走了。” 画颜轻轻点头,低眉含愁。 才刚与三师父,五师父重逢,如今又要分开,她很舍不得。 长生笑着安慰道:“好了,又不是再见不到。你们尽快办完事回来,我们在家等你们!” 画颜抬头微笑回应。 离木不安地看了看神医的面色,小声地说道:“三师叔,离木就先不回去了,离木想跟在颜姐姐去沛县。让颜姐姐出门在外,平时也好有个照应。” 神医淡淡地回看离木一眼,拿起马鞭佯装朝离木脑袋上敲打,“又想贪玩罢?” 离木赶紧缩紧脖子,求饶道:“徒儿不敢!” 神医停手,无谓地笑道:“去罢去罢,出去闯闯也好,只是莫要贪玩过头,忘记帮你颜姐姐办事。” 离木高兴地挺直胸脯答道:“是!” 萧明朗拱手笑道:“前辈放心,我会照顾好颜儿。此去桃园,路途遥远,一定多多保重。” 神医赞许地看了看萧明朗,“如今天下,就看你们了!” “保重!”神医与长生向其余人拱手道别,往桃园方向扬鞭而去。 画颜目送两位师父远去,转身跟上她的伙伴们。 此地离沛距离虽近,但也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他们提前给刘车儿传了封信告知他,他们即将到来的消息。 一路上欢声笑语,萧明朗也将沛县近段时间发生的变化,向画颜一一讲解。 这日上午,画颜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沛县城外。在城外的一座十里亭内,早有一队人马等候在此。 见到画颜等人走进,亭内走出一士兵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士兵恭敬地拱手道:“各位请留步,前往小亭与我家主公一叙。” 萧明朗瞧出士兵的装束,知道他是三王爷的人,便向画颜示意一声,两人一同了马,往小亭内走去。 只见亭内背站着一位一身戎装的翩翩公子。他听见脚步声靠近,遂转身回望。 “终于等到你们回来了!”男子激动地张开双手,向画颜与萧明朗迎去。 画颜早已猜到是刘车儿,但面面相对时,心里仍然忍不住涌起一股激流。 他也变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稚嫩的少年,宽阔的肩甲,坚定的步伐,一举一动都流露着无比的自信。 他那双明亮的眼眸自带着威严与和善,让人尊敬又亲切。 画颜想起与刘车儿在京城相见的最后一面,到现在,短短一年,竟像过去十年之长。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湿润了眼眶。 萧明朗与刘车儿激动相拥,老友重逢,心中又有何等的感慨。 亭内悄然无声,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许久,待所有人都平静下来,画颜主动上前,微微俯身道:“见过王爷。” 刘车儿惊诧地看着画颜,“颜儿?” 画颜微笑着点头。 看到画颜的变化,足足让刘车儿怔了好半天。等到他完全接受时,忍不住上前激动地握着画颜的手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本王不管过去有多少人与你作对,只要你到了本王这里,本王绝不会让那些人再靠近你半分!” “多谢王爷!”画颜行礼谢过,悄悄回看一眼明朗。见他并无所动,便放下心来。 随后,画颜又将离木与胜蓝向刘车儿一一介绍。 “好好好!如此,我宜都王府,又更热闹了!”刘车儿欢快地说着,又转身握着萧明朗与画颜的肩膀,道:“你我三人一别,竟过一年半载,如今好不容易会面,定要好好畅饮一番!” 萧明朗同样热络地搭着刘车儿的肩,笑道:“好!不醉不休!” 两人又同时看向画颜。 画颜笑着欠身回道:“舍命陪君子,不醉不休!” “哈哈哈,好!随我回府!”刘车儿说着,亲自走到亭外将马牵来,扶着画颜上马。 一行人前前后后,欢声笑语缓缓地走进了沛城。 城内八街九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繁荣之相,与日俱增。 应画颜的要求,刘车儿一早下令,将画颜到来的消息俨然封锁,故这里的城民并不知,走在三王爷与另一位俊俏公子的身边的那位绝世美女究竟是谁。 尽管他们动作并不大,还是引来路边不少人群观看。 画颜细细地观察着周边的景致,民生,发现这里的人,他们的生活状态比庐陵县的百姓更要祥和安定,经济样貌也要高出许多。 沿路上,各种商品买卖络绎不绝。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精致的茶楼酒楼以及古色生香的书店。 其中最热闹之处,当属街心的一家酒铺。 那里人头齐聚,一言一辩,激烈纷杂。有的甚至挽起袖子,举着文纸,慷慨激昂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离木伸长脖子,听了几句,仍不明白,担心地说道:“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刘车儿听了,笑道:“他们只是在辩论,不会打起来的。” 连画颜也不禁被那声音吸引,她好奇地打量几眼,倒也没瞧出有何特别之处。 刘车儿看出画颜的心思,勒马走到她的身边,指着酒铺解说道:“那是言馆,颜儿若是感兴趣,日后可常来逛逛。” “言馆?”画颜思索一阵,慢慢有了结论。 萧明朗解说道:“言馆是供有抱负的才子,施展身手之地。在那里他们可以为自己认为对的观点,进行辩论,或相互探讨。可以评时政,抨纣官。设立言馆,” “不错,言馆最先从惠文王起始,后慢慢没落。要不是朗兄给本王的建议,这座言馆或许永远不会再出现。”刘车儿看了言馆一眼,继续勒马往前走。 画颜钦许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转身之时,她却在言馆的门前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澹台明月。他似乎也正好看见了画颜。 画颜没有言语,面露笑容,默默转身离去。 一行人来到宜都王府,府内一应用物全都准备妥当。 王府管家收到刘车儿的命令,忙不迭歇地为各位客人安排食宿。 内院,男房与女房左右分开。离木自跟萧明朗往右,画颜与胜蓝往左,并与刘车儿约好晚饭时刻相聚。 尽管刘车儿心情澎湃不止,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他们说,但管家说得没错,总得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先休息。 安顿好他们,刘车儿便又寻了其他准备的事项去做。 画颜与胜蓝来到女眷房舍,一推房门,沉淀的杏花香气四溢开来。 闻着如此熟悉的味道,连胜蓝也忍不住要落泪。 她担心小姐因此落泪,伤了眼睛,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拉着她到窗边,指着天上说:“小姐,你看,丹凤多高兴,连它也知道我们要回家了!” 画颜静立远望。斜阳归山,蜻飞鸟语,好一片安宁之象,竟将她的一笼忧愁融化。 画颜浅露笑容,心中暗自感叹,“但莫管春寒,醉红自暖。” 胜蓝见小姐虽然沉默不语,但未因感伤流泪,心下倒也松心许多。 她悄悄退下,替画颜准备洗浴用品。 近晚饭时间,王府管家亲自登门请临。他俯首站立门外,用恭敬又悦耳的声音唤道:“小姐,姑娘,请用膳了。” 胜蓝在屋内,忙答道:“马上就来!” 管家笑答:“姑娘莫急,小的只是通禀一声。王爷说了,让小姐慢慢来。” 门开了,画颜与胜蓝走了出来。 “管家辛苦了。”画颜欠身道。 “这是小的应该做的。”管家弯腰说完,这才慢慢起身,一见画颜真容,竟将他怔了好一会。之前一心忙着接待事宜,竟不知府上竟来了这样一位天仙。 他很快意识自己的失礼,连忙鞠了一躬,朝前领路。 深深的庭院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斑驳浅露。 在院中,有一茶桌,旁边坐立着两位俊才。 见画颜到来,刘车儿与萧明朗同时起身相迎。 “颜儿快坐!”刘车儿热情地拉着画颜在他旁边坐下。 萧明朗自为画颜倒酒。 画颜左右看了一眼,问:“离木呢?” “许是累了,正睡得香,我没忍心唤他。”萧明朗答道。 画颜点头,转身向胜蓝说道:“你也去休息吧,睡一个安稳觉。我这里没事了。”她不容胜蓝拒绝,又向管家道:“管家帮我好生照顾着,多备些酒菜放她房里,最重要的是,帮我盯着她,不许再忙东忙西。” “小的遵命。”管家笑道。 胜蓝知道小姐心疼她,只得听命,随管家离去。 “晚酌东窗下,流莺复在兹。春风与醉客,今日乃相宜。一切皆在酒中,来!你我三人共举一杯!”刘车儿举杯相邀。 画颜与萧明朗随即陪同。 一酒饮罢,往事不觉涌上心头。 那年在萧明朗的府邸“杏林”饮酒的情形也是如同现在一般。 三人不约而同对望一眼,一时无限感慨。 寂默一阵,画颜首先道:“我见王爷张弛有序,步伐沉稳,必知王爷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知王爷接下来如何打算?” 刘车儿显而知道画颜会如此问他,他想也不想,坚定地看着回答道:“我的目标就是皇位!” 刘车儿能够如此清晰果断的回答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他紧接着说道:“皇上继位以来,一直无心朝政,太后独霸天下,张家势力崛起,欺压百姓,民不聊生,本王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画颜钦许地点头。 萧明朗则沉默不语,他虽然无条件地拥护刘车儿,却不愿意发生战争。 画颜心里早有一份计划,可她总觉得不该由她自己告诉刘车儿,她转念说道:“王爷,我与明朗正是为此前来,我们都希望王爷能够继位。王爷的兵力虽然招达上限,但这已经足够。兵力这方面,我桃园自可相助。武有了,文尚缺。王爷麾下可有此人才?” 刘车儿摇头叹道:“学士幕僚本王倒收了不少,可大多平庸,无贤明之见。” 画颜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分毫,“那么王爷现在就可大肆招揽俊才了。” 刘车儿点头道:“是了,早该招了,只是本王日日练兵,抽不开身,”他转向画颜道:“不如此事就由颜儿替我办吧!你比我总会识人些。” 画颜答道:“好,不过我只负责举荐,最终还由王爷亲自定夺。伯乐识千里马,千里马也只会跟随伯乐。” “如此甚好,”刘车儿笑着点头,三人又举杯共饮。 一巡酒罢,萧明朗习惯性替画颜夹菜,殊不知他这不经意的举动,被刘车儿看在了眼里。 结合从前的点滴,刘车儿也大概猜出萧明朗对画颜的心思。 刘车儿有些犹豫,他不确定画颜的心意。 趁着夜色,他悄悄回头打量着画颜,纵有满腹心事,却不知如何说出。 一抹幽光在夜色中逐渐发亮,那是画颜腰间的玉箫所发出的亮光。 刘车儿心中一沉,顿然明白了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礼贤下士 第二日清早,画颜以春游为由邀请萧明朗一同环游沛县。 不开窍的离木争着随往,胜蓝劝不住,二人便跟在后头。 热闹的街市显然早已进行,各家商贩的叫卖声已是如火如荼。你唱我和,比试得不相上下。 沿街不仅有捏糖人的手艺人,还有风筝摊,近两年,风筝这个新产品,似乎风靡了整个市场。 一路上随处可见行走江湖的卖艺团,或表演武术,杂技,或唱戏曲,总是有不少人围观。 画颜似乎早有目的,丝毫不受这些人的影响,直径朝一个地方走去。她自是没有闲心游玩,此次出行正是为了去言馆见一个人。 言馆里人声鼎沸,这里的声音像是从来没有断绝一般。 画颜四人来到茶座旁坐下,叫了壶茶,几盘点心。 离木看着四周,不明所以,“颜姐姐怎么喜欢到这里来?这里说话的人多,连我们自己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画颜轻启茶杯,缓缓吹着水面上的茶叶,不紧不慢地笑道:“这里有茶点,能饱腹,又有先生讲书,长知识,不是很好吗?” 离木无言以对,只好专心地吃着茶点。 萧明朗似乎看出画颜的心思,他好奇地环顾一周,并没发现有何奇特之人,转身笑着问道:“颜儿在等什么人?” 画颜报颜一笑,依旧不语。 果然还是他看懂了我,画颜心想。 过了一会,只听人群之中忽发出一阵低微的议论声:“你看,这个乞丐又来了!” “他是什么人?” “谁也不知道!问他也不说,成日在这里闲逛!他原是与我无关,只因他身上的气味实在难闻!” 萧明朗听闻,便知刚刚进门那位衣衫褴褛之人,定是画颜所等待的人。回头看画颜,却只见她握杯笑而不语,无任何举动。 他凑到画颜身边提醒道:“颜儿等的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请他过来见一见?” 画颜贴近萧明朗的面颊,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萧明朗并不抽离,温暖一笑,“颜儿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永远让人想不明白,琢磨不透。” 眼前的场景让离木惊得目瞪口呆,一不小心将手里的茶杯掉落,他终于明白胜蓝为什么劝阻他不要跟着了。 未免气氛变得尴尬,胜蓝立即将一块点心放在离木的落空的手上,不自然道:“水喝得够多了,多吃点点心” 画颜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两位未经世事的满脸通红的‘小跟班’,不由摇头笑了笑,重新坐回原位,自斟茶饮。 澹台明月刚一进门就发现了画颜,意料之中又有些惊讶。从昨日偶然遇见画颜起,他就在为他们的会面做准备。 只是不曾想,她的眼睛居然复明了! 自从刘义真拒绝他以后,他灰心丧气了好一段时间,满腔抱负又不甘就此埋没。 他重新考量利弊,认为天下诸侯之中,也只有三王爷刘车儿尚且有些贤明,是而他又跋山涉水,徒步来到沛县,不曾想刚到没多久,就街道上遇见了画颜。 见到画颜与三王爷同行且举止亲密,这才相信画颜在状元楼对他说的那番话。 他想起了画颜曾经邀请他加入刘车儿的营帐,只可惜当初自己不识人拒绝了。 他想过靠自己的本事向三王爷自荐,可画颜的话又犹言在耳。 “想画颜当初在刘义真面前说的一番话,可见是个通透之人,有了她的引荐,或许会更顺畅。”澹台明月想着,只好放下姿态,向画颜走去。 画颜对周围的喧闹声,充耳不闻,低头仔细观察着手里的茶叶,她发现如细针一般的茶叶错落在水中好看极了。 正如萧明朗猜想的那样,她在等一个人。 澹台明月简单整理了一下乱发,犹犹豫豫地走到画颜桌前,恭敬地拱手道:“澹台明月见过小姐。” 画颜的嘴角微微上扬。 鱼儿落网了。 画颜缓缓抬头,平静地答道:“请问公子有何事?” “小姐是否还记得,我们曾在状元楼见过一面。”澹台明月恭谨地说道。 画颜依旧面如沉水,“记得。” “那小姐是否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澹台明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画颜故装惊讶,“哦?是什么?我倒有些记不清了?” 澹台明月微微一怔,他原以为自己主动来找她,她定会欣然直接带着他去见王爷,不曾想到她会这般拒绝他。 澹台明月一向心高气傲,凡事宁愿自己撞个头破血流,也不愿意低声下气去求人。 主动求人本就让他有些挂不住面子,又见其他人全都戏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无名的火来,他面色一沉,怄气地拂袖离去。 萧明朗不解道:“颜儿既然是为他而来,何为却不留住他?” 画颜轻轻一笑,“不用我留,他自己会回来的。” 果然,画颜话还未落音,澹台明月便从门口折返而来。 他藐视一周,重新鼓起勇气向画颜说道:“澹台明月想请小姐为我向三王爷举荐,不知可行否?” 直接大胆,是澹台明月的作风。 画颜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澹台明月主动来求她,也是为了让他知道,侍才不能自傲,君臣谦卑有序。 画颜这才站起身,恭敬俯身施礼,笑着说道:“澹台公子举世高才,我自当愿意为公子引荐。” 此言一出,引起众人一阵唏嘘之声。他们恐怕全都没有想到,这位衣衫褴褛,面容污垢的落魄男子,会是一位博学的才子。 澹台明月以为举荐无望,关键之时,画颜又给了他希望。 震惊之中,他忽然明白了画颜的用意。 他无奈地摇头一笑,回礼道:“如此多谢了!” “公子可有写有诗词歌赋,或个人著作呈上?”画颜问。 澹台明月低头犹豫一阵,遮遮掩掩地从怀里拿出一本破旧的书籍,“有,小生写有一本天下归图,讲的是天下时政。可是” 画颜接过书,看了看,了然一笑,“你想亲自献给王爷?” 澹台明月点头道:“是” 画颜笑道:“这有何难?只不过,你总得拿出一些成绩单,让我们先看看吧?” “是!待我写来交与小姐。”澹台明月说罢,从旁桌借来纸笔,挥洒淋淋写了一整张长篇大论交给了画颜。 画颜钦许地看了一遍,又交给萧明朗检阅。 萧明朗忍不住赞叹道:“见解新颖,大胆!是一篇好文章!” “请公子耐心等待一日,明日王爷必会派人来请。”画颜绕开桌席,走到澹台明月跟前,继续道:“我有一言,望公子能够采纳。我知公子生来随性,不拘小节。对衣食住行不喜欢考究,但请公子明日务必换身整洁的服饰,这不是对公子有偏见,而是在于一种尊重” “小姐无需多言,小生明白”澹台明月缩了缩破洞鞋里的脚趾,愧疚说道。 他不愿说出自己因路费散尽,无钱饱腹,露宿街头。 画颜看了一眼澹台明月,将书转手递给胜蓝,并向她使了一个眼色,胜蓝会意,从锦囊里拿出一张银票夹在书中归还给澹台明月。 “如此,先告辞了!”澹台明月接过书,拱手告退。 直到偶然间,他才发现隐藏在书中的银票,一时感慨万分,对画颜愈加崇敬。 见澹台明月离开,画颜重新坐下,拿起纸笔写不知写了什么,交给胜蓝说:“你将这封信送给王爷,只说是澹台明月献上。” 萧明朗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画颜答道:“澹台明月的文章固然是好,但言辞过于大胆,我怕王爷不知其人,会误会了他的本意,届时再错过他这个人才,甚是可惜。你我都知道他的文采,可王爷不知。我只代他写一首诗,王爷看了,定然会感兴趣见他。只要王爷将那本天下归图一阅,就舍不得放他走了。” 萧明朗赞许地点头,“好了,事情办完了,我们就别待在这里了,外面这么热闹,走,我们出去走走!”不等画颜回答,他主动牵着她的手来到热闹的街心。 胜蓝将欲要跟上前的离木拉住,“你就别去碍眼了,外面那么多吃的,还留不住你?” 离木挠头想想,便不再跟随,转战小吃摊。 胜蓝则独自回王府,将信献给了王爷。 刘车儿接过信封一看,只见信中写道:“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读罢,刘车儿大喜,连声赞叹诗妙。又听说是画颜亲自举荐,果然即刻派人前去请澹台明月。 还未等到一日,宜都王府的人便来请澹台明月。 澹台明月谨遵画颜的嘱咐,启程之前,精心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才随王府管家面见王爷。 两人一见,犹如故交,谈天说地,竟忘却了时间。 刘车儿只看过澹台明月的天下归图前三章,便激动地拉住他说:“得子,如获至宝!” 即刻封了澹台明月为幕僚长,并赏白银千两,赐阔居。 得王爷如此厚待,澹台明月感激涕零,日后便更加用心在旁辅佐。 澹台明月从露宿街头的穷书生,摇身一变,成为王府的座上卿的故事很快流传。 各地的学子们听了,知道三王爷礼贤下士,也纷纷争相投奔。 宜都王府的文才武将都已聚齐。 天下棋局,从这一刻开始,正式开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羞戴石榴花 “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羞戴石榴花。” 红烛窗下,有一女子反复喃喃念着这句戏文,一双痴眼望穿秋水,两片脸颊羞云浅浮。 “我说丫头,发什么愣呀!戏文都背下了吗?我告诉你啊,我们只有这一晚上的时间准备,明天的演出你可给我仔细点!我们全靠你唱戏吃饭啦!” 一位头发半百的老者突然撩开门帘,走了进来,他坐在女子的身旁,掏出一只小锦囊,将里面的碎银子倒在桌上,一枚枚清点着。 女子的游思被打断,她一把将戏词拍在桌上,两眉一皱,插着腰说道:“你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偏这个时候进来,我正背着呢,都被你打断了!” 老者头也不抬,一边数着兜里的钱财,一边戏笑道:“你在背书?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魂早被那个俊俏书生给勾走啦!” 女子气得满脸通红,跳起来跺着脚说道:“你别待在这里了,出去,你出去!” 老者见女子当真生气,立刻笑盈盈地安抚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来来来,你继续背,我不打扰你,睡觉去!” 老者将桌上的碎银仔细装进兜里,小心翼翼地瞅了女子一眼,又撩开门帘去了隔壁的房间。 女子气喘吁吁地坐下,拿好戏文重头开唱。 这女子正是蓼琳琅,而那位老者名叫钟老三,是蓼琳琅的义父。 父女俩多年来,一直靠走江湖卖艺赚取银钱过活。 他二人听说了画颜的传奇事件,于是心生一计,从药铺买来普通的营养丸,当做起死回生的‘神药’来买,加之蓼琳琅天生丽质,稍一装扮,竟与画颜有些相似。在没到达临水县时,他们已经成功的以画颜的身份卖出了好几十瓶药丸。 蓼琳琅原本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从小天资聪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都样样精通,只因父母早亡,家道中落,被迫迁居姑母家养活。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但蓼琳琅生性活泼要强,哪里受得了终日低声下气的日子?一天夜里,自个儿收拾了一些细软,决心浪迹天涯。不料途中遇见歹贼,临危之际,钟老三挺身而出,散了些银子,编了些鬼话才将那些歹徒吓跑。 至此,蓼琳琅感恩戴德地认下钟老三为义父。钟老三虽平日里有些不靠谱,但对蓼琳琅倒是有吃有穿地当女儿似的照顾着她。 钟老三将他那套不靠谱的占卜之术传给了蓼琳琅,父女俩至此走上了浪迹天涯的卖艺之路。 巧的是,他们也来到了沛县,并在一家戏苑找了一份临时工,尚且能保住二人的吃住。 蓼琳琅长得俊俏,琴技娴熟,声线优美,很是被戏苑班头看中,因而捎带也将钟老三收下,平日里帮端茶倒水照顾一下戏苑里的客人。 蓼琳琅合上戏文,扶着脑袋,怅然看着窗外树上的夜莺。 夜莺形单影只,傲立枝头,望着月亮啾啾独鸣,谁能真正读懂它的心声呢? 恐怕只有自己了吧!蓼琳琅心想。 曹有福酒店内匆匆一面,萧明朗的影子便时刻映入在蓼琳琅的眼前。 她不断重复回想着他为救她揽她入怀的情形。 在自己的脑海中细细刻画他的模样,白皙明净的面庞,线条分明的轮廓,慵懒而又清澈的眼眸,沉稳厚重的肩膀,潇洒自如的步伐 他是那么的英俊! 蓼琳琅想到这里,面颊早已绯红。 她开始相信,上天让她经历这么多的磨难,只为与他相见! “天涯茫茫,我又该去哪找他呢?”蓼琳琅怅然地想着,向树梢上的夜莺问:“他身边的那个美丽的女子又与他是什么关系?” 夜莺偏着脑袋看了看窗下的姑娘,扑腾着翅膀忽飞走了。 蓼琳琅悻悻地合上戏文,转身合衣躺在床头,半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痴痴轻吟,“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第二日清晨,蓼琳琅早早起身,将昨夜落下的戏文,再仔仔细细背唱一遍。 清寂的院落中,婉转跳跃着她如黄莺一般的歌声。 隔壁间的班友,有的被歌声吸引,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眼,愣愣地从屋内探出头来观望。 喜欢归喜欢,他们却不敢靠近蓼琳琅,生怕被她浑身的刺扎的满身血口子。 别看蓼琳琅外表娴静,温文尔雅,实则是个‘小辣椒’,她所到之处没有哪张嘴说得过她,加之她常年闯荡在外,跟过好几位半江湖学过几招功夫,在他们这个圈内,还没有人能欺负得了她蓼琳琅。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蓼琳琅却收了嗓子,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转身抬脚进了屋。 她懒洋洋地坐在梳妆台前,随意地扑了几盖粉,抓了抓头发,起身拎起墙上的小花篮,转身掩上门,就往集市街心走去。 今日是敬香斋出新品的日子,桂花糕。说是新品,也不过是从忘尘楼模仿而来,因有忘尘楼的名声在外,也吸引来不少顾客。 蓼琳琅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她听说桂花糕曾是画颜郡主最喜欢的点心。 她对画颜的有关一切都非常感兴趣,这也让她极想知道桂花糕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老板!来一份桂花糕!”蓼琳琅还未进门,便大声喊道。 老板一拍额头,“诶呦!真不巧,桂花糕卖完了!您明儿比今个再早些来,兴许还能赶上。” 蓼琳琅一听桂花糕没了,单手叉腰,秀眉一皱,指着老板说道:“老板,你怎么回事,不说好了,要给我留一份。开门做生意,你怎么一点诚信都不讲?!” 老板搓着手,面带欠容地说道:“最后一份,也让这位公子买走了,您明个再来吧!我定好生为姑娘留着,今日生意太忙,我一时没顾上,还望姑娘见谅!” “姑娘且莫动怒,姑娘实在要买,也可从我这匀一半去。” 蓼琳琅正要向老板发作,忽闻身后响起一阵轻柔的男子的声音,蓦然回首望去,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怎么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蓼琳琅心跳忽然加速,张嘴欲言,竟激动地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萧明朗见她不语,主动将手中包裹好的糕点,一分为二,送到蓼琳琅跟前。“拿去吧。” 蓼琳琅看了看那糕点,连忙摆手道:“不不” “家里人馋得紧,故而不能全部送与姑娘了。”萧明朗将另一半放入蓼琳琅手中的花篮里,欠身一笑,转身往人群中离去。 “公子!请留步”等蓼琳琅回过神来时,早已不见萧明朗的身影。 她失魂落魄地左顾右盼,沿着他最后离开的方向,沿路寻找。 当一个人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他或她的全世界就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就算在几百人的街头,蓼琳琅也能一眼将她喜欢的那个人的身影捕捉。 她的眼里只有那一抹绿影闪动。 她高兴地提着花篮,往她喜欢的那个人的方向走去。她准备以送还桂花糕为由,与他进一步接触,她已经做好了这一步打算,走到跟前,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在他的身旁出现的那位红衣女子,正是在临水县与他一起出现的那个人。 画颜正接过萧明朗送来的桂花糕,一转眼间,却发现蓼琳琅定定地站在萧明朗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她觉得眼熟地很,扬起头,向蓼琳琅问道:“姑娘,有事吗?” 阳光正好洒在她乌亮的秀发上,泛起层层银光。 蓼琳琅怔了怔,看看自己手中的花篮,即刻摇头说:“不,我没事我只是,麻烦公子让一下” 萧明朗谦让转身,放任蓼琳琅先行。 画颜细细瞧去,眉间一松,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 “船正好来了。”萧明朗似乎对蓼琳琅毫无印象,他看也没看她一眼,扶着画颜走上了船头。 青山绿水之间,燕雀笑啼,百花争艳,一副欣欣向荣之景。 轻舟略过,泛起层层涟漪。 一对俊俏佳人站立舟头。应着景,也应着情。 画颜静靠在萧明朗的肩头,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与那景色永恒的还有自己的这颗心。 一切都是那么平和,没有哀伤,没有眼泪。 这是天堂吗?画颜不敢相信。 她爱的人在身边,而周围的一切又是这么美丽宁静,这不正是她梦中的样子? “我想,在那山上,造一间屋子,有我,还有你,你说好吗?”萧明朗指着远方的一座山,低头轻轻地对画颜说。 画颜极目望去,回头嫣然一笑。“好,不过,若要下山,你必须得背我” “背,背一辈子又如何?”萧明朗宠溺地笑道。 他从湖面上拾起一朵红花,戴在画颜耳鬓,温柔相视。 岸边堤柳下,依依立着一女子,她脚步叠踏,时而缓缓跟着船走动,时而停驻盼望。 蓼琳琅并未走远,一直跟在画颜与萧明朗身后。见他们上了船游行,又紧紧跟在岸边顾盼。 她带着忧愁又痴迷地眼神,观看着船上人儿的一举一动。 见萧明朗为画颜戴花,她却羞涩地低下了头。 她完全沉浸在船上的情境中,竟不由捋了捋耳边的发梢,只以为那朵红花就要戴在自己的头上,等了半天,不见公子的动静,抬头望去,稀疏的柳枝下空无一人,这才从幻境中醒悟。 她怔怔地立在岸边,亲眼看着小船儿没了身影,才肯回头。 “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 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 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羞戴石榴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上官战枫 在青州莽草县的一个小村庄里,住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后生。父母早亡,从小自力更生。 他生就强筋健骨,力气比寻常人要大得许多。 别看他有一副蛮力,但他的身材却高而修长,剑眉阔目英气犹存,反倒更有书生气相。 他的生活来源,是砍柴卖柴,偶尔打猎,卖些野味。 虽搬迁莽草县已有两年,但因他性格孤傲,腼腆,冷淡,渐渐地乡亲们热情也被浇灭。 他的话不多,村里也无人与他说话。他外表冷淡,实则内心炙热,总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贡献着。 谁家的牛羊走丢了,第二天总能在家门口找见。夜里为孤寡老人,耕田除草自是常有的事。 可谁也不知道,这位一直默默做好事的人究竟是谁。有的人甚至以为是土地爷显灵,日日磕头祭拜。 每日天刚亮,他便独自上山砍柴,打猎,去集市贩卖。日落西山,再默默归返。 日复一日,他却不觉得这种日子冗长,只觉这本是生活应该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他的生活终于被一帮人给打乱了。 在莽草县的一座深山里,藏着一窝贼寇,以哈二为首,一共有十六人。成天啥事也不干,窝在山洞里,享受着山下居民日日送来的贡品。 听说这哈二来头还不小,曾经在通天派混过几天日子,马马虎虎地学了几招功夫。 后因生性懒惰,没坚持几天,又偷偷摸摸溜了出来,拉了一帮好吃懒做的闲散油头,组成一支‘恶霸队’专门欺压小村庄里纯朴老实的村民。以获取不劳而获的物质。 尽管村长几次三番上告县衙,却石沉大海,杳无音响,被哈二得到消息,反又将他暴打了一顿。他又哪里知道,县长早已被哈二买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大肆的剥削,使百姓不堪重负。自个家好几口人还养不活,还得养着山上十几二十个粗莽大汉。终于有一天,村民们再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上贡,饿得哈二那伙人逼下了山。 哈二扛着一把大镰刀,领着十几伙人,盛气凌人大摇大摆地挨家挨户搜刮了一圈,这还不够,他又见到一俏姑娘,色心渐起,竟要将人拐回去做压寨夫人。 姑娘一家自是不肯,僵持之下,被赶路回家的年轻后生撞见,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就是一番暴揍。 哈二那点三脚猫怎抵得过后生的铁臂,不过两三下就被撂倒在地。 他那群狐朋狗友,见识了后生的厉害,扔了粮食早就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滚!”后生呵斥一声,便将哈二给放了。 后生的仗义出手,获得了全村民众的爱戴,并让他们改变了对后生以往的看法。 哈二逃回贼窝,心中好不怄火,横行霸道惯了,怎受的了他人棍下疼。于是,当夜,他又偷偷去邻村集结了平日里喝酒赌博的狐朋狗友,一同偷偷潜至后生的茅屋外,倒上猪油,痛痛快快地放了一把大火! 后生浑然不觉,直到烟雾弥漫,方才从睡梦中清醒。等到他想要开门出逃时,大火早已堵住去路。 正当哈二得意洋洋之时,黑暗之中忽传来几声“嗖嗖”声响,哈二握着火把的手被打落,火把燃烧点燃了他脚下的草根,火势迅疾,竟爬上了他的身。 幸好同伴救火及时,才让哈二免于一难。 “什么人!”哈二向黑夜中怒斥一声。 茂盛的茅草中,赫然走出两个人来。一青一白。 那穿白衣服的人,指着哈二悠悠道:“休要害人!否则我要你命丧九泉!” 黑暗之中,本就模糊不清,又听他发出一声空灵之音,着实将这帮人吓得不清,连滚带爬地一股溜跑远了。 再看那后生的茅屋,火势渐灭,而屋也被烧为平地。后生自早被身穿青衣的男子救下。 不难猜出,这一青一百,正是铁长生与白丑神医。 白丑神医与长生将后生救下之后,另赠了银钱与他重置家财,却被后生断然拒绝,一心只想着拜二位侠客为师。 铁长生见后生,筋骨奇特,为人正直忠义,便答应传授几招功夫,却不肯正式收他为徒,并立下约定,三个月为期。 不负所望,仅仅三个月,后生便学会了长生的拿手绝活,舞得一手好戟剑。 临别之际,白丑神医对后生指明道:“我见你一身铁劲,何不下山,取个功名?一是实现自身价值,二可安地方太平。” “还望大侠为晚辈指条明路。”后生拱手道。 “皇老三家还可去,你去试试吧。”神医说完,自与长生离去。 后生通透,一点就明。即刻下山,赶到了沛县的宜都王府门外,经过耐心的等待,终于被刘车儿发现。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而来?”刘车儿饶有兴趣地向眼前这个一身正气,自带威风的年轻人问道。 后生露出一口白牙,笑答道:“在下上官战枫,为王爷而来,愿助王爷安天下太平!” 刘车儿被上官战枫的一番惊语,吓得一愣,自欢喜地将他引进了王府。后又将其册封为上将军,命其掌管沛县及王府一切安全事宜。 宜都王府的大堂里,人迹络绎不绝。文官武官,各纷纷在左右两排站立。文官之列,以澹台明月为首,排下十五余人。武官之列,却空着一个首位。 大堂之上,刘车儿威严坐立,俨然环顾四周,提声向堂下问道:“上将军何在?” 伴随着铁甲碰撞之声响起,门外走进了一威风凛凛的男子。 画颜静坐刘车儿下席,轻轻向他飘了一眼。 原来他就是上官战枫,画颜心想,缓缓抿了口茶。 上官战枫,单膝跪地,拱手道:“臣参见王爷,臣刚刚从兵营回来,途中耽搁了一些事情,请王爷恕罪。” 刘车儿拂手,示意他起身,“无妨,正好赶上。就位吧。” “是!”上官战枫起身,侧头看了画颜一眼,转身回到他的位置站立。 刘车儿忽起身,将画颜与萧明朗向众人介绍道:“如你们所见,这二位是本王的座上宾,是本王的好友,更是本王的得力助手。他们分别是,画颜小姐与萧明朗。本王能有你们文武之才已是幸事,今又得二珍,本王荣幸之至。至此以后,武,由萧公子统领,文,则全听画小姐指挥,你们定要服从他们的命令,他们一言,正如本王一言,不可违背。你们可明白?” 澹台明月欣喜地领着众人答道:“遵命!” “画颜小姐?可她却是女子”上官战枫忽然提出了异议。 “女子又如何?谁说女子不如男?”画颜放下茶杯,侧头向他笑道。 上官战枫连忙俯身拱手道:“臣绝对没有看轻女子的意思。臣只觉得,在男人堆里办事,会使画小姐不便。” 看不出来,倒是个会说话的。画颜心想,饶有兴趣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外表平静如水,鞠躬行礼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倒是个稳桩子。画颜又与萧明朗暗中相视一眼,点头钦许。 刘车儿笑道:“这就更无需担心了,颜儿自小是个男孩性子,本王倒是有点担心你们”他停顿一阵,重新坐回原座,向澹台明月道:“好了,言归正传,澹台明月,你来替大家解解,天下归图吧!” “是!”澹台明月拱手道,他昂起胸,朝大堂中央走几步,向众人说道:“天下纷争,朝廷不稳,边境屡犯我朝,现下我们已经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可放眼观去,天下兵力,盘枝复杂,但总体分为四支,四支衍生六支。只要弄清楚兵力的划分,那么这个江山大局也就摸算得差不多了。”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先说四支,一朝廷,谢晦为首,四十万兵马。二庐陵王刘义真,三万。三彭城王刘义康,五万。四,则是王爷,十万。”他指着刘车儿说道。 “另外两支是谁?”上官战枫凛然问道。 澹台明月答:“由朝廷的军队繁衍而来,一是檀道济,手下足足有二十万兵马。二是朱超石,手中握有十万兵马。” “接下来又如何?”上官战枫追问道。 澹台明月忙不停歇地继续道:“上将军莫急,听我一一道来。统一天下,最终靠的是什么呢?还是兵权!谁的兵多,谁坐的江山最稳! 彭城王一向与王爷交好,依我之见,可尽早将其拉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彭城王早就有资助王爷之心。 其二是朱超石,他对朝廷早有不满,只稍威逼加利诱,不怕他不归来。 其三,是檀道济,他才是最难对付的一位。檀道济为人刚正不阿,且对皇上忠心耿耿,在三军中的威望甚至超过皇上。攻破他,还得从长计议。如若顺利通关,王爷一共获得四十五万兵力,便足以对付朝廷!届时” 刘车儿忽然打断他的话说道:“三弟早有传信,说要来沛县游玩几天,届时,就由上大夫你来安排这一切吧!”他指着澹台明月说道。 澹台明月洞察入微,他知刘车儿不愿当众说出有关推翻朝廷之言,便连忙住口,转而答道:“臣领命。” “三王爷要来?他若见了我,可别又要恼火。”画颜笑着打趣道。 刘车儿忙道:“怎会!从前是他不了解你,对你有所误会。我相信只要他跟你相处几天,他一定会很高兴与你结交的。” 画颜笑而不语,她对刘义康似乎并没有一个好印象。 刘车儿转向堂下官员,“上大夫分析地很清楚。接下来,就由你们分工协作,争取早日完成任务。” “是!”众人俯身答道。 刘车儿还是过于谨慎,他从不当众说出在他看来任何有关‘谋权篡位’的言辞。 “战枫,明月你们先留下。”刘车儿忽然唤道。 余人皆退。 “正好趁着今天的好天气,颜儿,”他走到画颜与萧明朗跟前,“不如我们去靶场练练?”他回头指着上官战枫说道:“我可给你们找了一个好对手。” “听起来不错,”画颜站起身,向上官战枫笑问道:“你可敢与我比试?” 上官战枫还从未听说过女子会射箭的,他将脸上怀疑之色隐藏,俯身恭敬道:“微臣不敢。何况这样的比赛,对画小姐本就不公平。” 萧明朗惊讶地与刘车儿相视一眼,仿佛在说,“小伙子,有胆量!” 画颜看出上官战枫对她的不认可,无谓地笑了笑,却并不回击。 这时候,胜蓝却看不惯,站出来说道:“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女子!你也别太自信,不用我家小姐出手,对付你,我一人就足够。” 上官战枫惊诧抬眼一看,一抹蓝影中,赫然显立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竟让他一时之间恍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技高一筹 靶场位于市南边城的一片空旷的草场上。通往靶场的草木,道路都经过精心的修剪。靶场内设有远近几十个草靶,分别有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不等。入口处还修有一座宽大半敞开的凉亭,那是供人休息的场所。 场内随处可见成群奔腾的马儿,圆圆鼓鼓,活力十足。这里通常不允外人进入,是宜都王的专属之地。 近年来,宜都王表面上游嬉玩乐,实际将重心转向武力,暗中不仅勤于练兵,也不断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 众所周知,射箭,是他的爱好之一。 他几乎每天都会到靶场待上几个时辰练箭。为了增加趣味,刘车儿又让随从从市场买来家禽,野兔,放之草场,追逐猎捕,成天乐不思蜀。 外人看来,都会说宜都王不务正业。殊不知,一切表面现象,正是刘车儿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让朝廷,和其他诸侯对他放松戒备。 至于囤兵练兵,都由上官战枫领导在暗中顺利进行。这一切还得靠桃园暗中打掩护。 一辆豪华的马车行驶到凉亭外停了下来,从车上陆续走下三个服装华丽的人物,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众多个随从,一同走进凉亭中自分列坐下。 上官战枫骑马从后头跟上,勒马,来至凉亭中,向亭内其中一人俯身拱手道:“王爷,一切准备就绪。”说完,他回身,向门口待命的侍从一挥手。 两三个侍从便端上一只长壶和几把不同颜色的长箭,摆放在亭中。 站在画颜身后的胜蓝,看到此场景,不由怒火中烧,她指着上官战枫气问道:“既然是比射箭,没有马,你拿来一只花瓶做什么?!你这分明是讽刺我!” 上官战枫一愣,一时之间不知所言。 他原本是提前通知靶场的手下,王爷与画颜小姐驾临靶场射箭之事,考虑到画颜与胜蓝女儿之身,并特意嘱咐他们要考虑到女伴随行的不便,要好生准备,随时待命。没想到的是,手下会错了意,也不曾想过会有姑娘骑马射箭,加之,投壶射箭也是宜都王经常玩的项目之一,没经过上官战枫的同意,便安排了投壶射箭这一项目。如此一来,便造成了这场误会。 手下做错,就是自己做错,得了奖赏大家分享,有了惩罚独自上,这一向是上官战枫的行事作风。 他并不辩解,转身向胜蓝俯身拱手道:“胜蓝姑娘有所误会。在下绝没有嘲讽姑娘的意思。是在下安排不周,中间出了差错。” 胜蓝气吁吁地将头一扭,根本不相信他所言,无视上官战枫道歉。 上官战枫见胜蓝毫不搭理自己,尴尬地站在原地无所适从。他偷偷向宜都王请示一眼,希望他能从中替他说句话。 刘车儿回头看了画颜一眼,见她无动于衷,自己也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品起茶来。 年轻人的事,还得年轻人自己解决。 澹台明月观察一周,见上官战枫憋屈地脸都红了,于是站起来笑着打圆场:“上将军的确有错,不过是错在监管上。姑娘恐怕有所误会,你看,上将军耿直得连个话也不会说,哪里能想得出那种法子来影射姑娘?他也憋得够久了,姑娘就饶过他吧!” 上官战枫感激地看了澹台明月一眼,回头一瞅胜蓝,果然见她怒气渐消。 萧明朗笑着打趣道:“我们家胜蓝可是女中豪杰,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经萧明朗一说,胜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已不再生气,只不过还拉不下脸来,她轻声地赌气道:“我可没说我是女中豪杰!” 画颜见胜蓝气消了,便拂手向上官战枫笑着说道:“上将军快平身。胜蓝虽口直心快,但她绝不会与上将军较真,上将军切莫过于自责。” 表面上画颜替上官战枫解了围,实际又替胜蓝将了他一军。 澹台明月看着上官战枫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似乎在说:“谁让你得罪了这世间最聪明的女子!” 上官战枫愈显尴尬,但总算有了台阶下。 他俯身退下,命人牵来几匹良马。 “王爷,一切准备就绪。”上官战枫转身指着远方的草靶,继续说道:“赛制很简单,绕草场一周,马不停蹄,看谁射中草靶的箭数最多,谁就是赢家。” “有趣,好!让本王见识见识你们到底有多厉害!”刘车儿开怀笑道。 澹台明月积极涌上前说道:“王爷,微臣自荐监察员。” 刘车儿回头惊讶地笑道:“你也想骑马?好,既然到了靶场,都放开了玩吧!澹台,你替本王做这个裁判,看看他们两个究竟谁更厉害!” “是!”澹台俯身接命,高兴地牵过侍从手中的马,好奇地琢磨着。 他从来不曾骑马,倒是大胆。 胜蓝不等发话,从侍从手中拿过马鞭,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蹬马环就上了马背。她见上官战枫并无动作,带着挑衅的意味看着上官战枫道:“上将军不会是不敢比了吧?” 上官战枫向刘车儿请示一眼,见刘车儿点头同意,二话不说掠上了马背。 似两道闪电划过,胜蓝与上官战枫同时向草场奔去。 胜蓝抢先一步到达第一个目标,她用双腿夹紧马肚,放开手中的缰绳,迅速从后背抽出三支利箭,上弦,瞄准靶中的红心,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箭顺利地刺中红心。 正当胜蓝胸有成竹地继续赶往第二个目标时,上官战枫趁势追赶,来到第一个目标,一连射出五支箭,并将胜蓝原本的箭射落,后而居上。 澹台明月摇摇晃晃地勒马追上,细细数了数靶上的箭数,伸出五个手指,迎着风大声喊道:“上将军,五!” “可恶!”胜蓝见自己的成果落了空,心中好不懊恼,只能怪自己粗心没能先确定好规则。 不过她也并不气馁,持续第二个目标前进,又是一个连贯动作,三箭齐发。 夕阳余晖下,胜蓝飒爽英姿绝不输男儿分毫。 怎知,上官战枫故技重施,又再一次将胜蓝的箭打落,自己射箭上榜。 只听澹台明月气喘吁吁地再次大声喊道:“上将军,五!” 胜蓝立马勒住缰绳,放缓了脚步,她回头瞪视上官战枫,意在等他先走。 上官战枫丝毫不惧,他嘴角微微上扬,从她身旁飘过一句:“这叫技高一筹,怎么?不服?” 说完,扬起一抹骄傲的笑容,超越而去。 胜蓝紧跟其后,欲想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待到上官战枫完成他第三个目标之后,胜蓝瞅准时机,正要补上五箭,却发现第三个目标的红心早已无缝可扎。 上官战枫似乎感应到胜蓝的绝望,不忘回头挑衅一眼,接着奋力前行。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胜蓝根本无从下手。 澹台明月摇摇欲坠地从后头跟上,不解地向胜蓝问道:“姑娘这是准备放弃比赛了?” “在我的生命中,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胜蓝忽心生一计,两眼放光,猛地一挥马鞭,极力追赶而去。然而行至一半,整个人忽然腾空摔下了马身。 澹台明月急得大喊:“不好!胜蓝姑娘摔下了马!上将军!上将军停一停!快救救胜蓝姑娘!” 上官战枫闻声,脸色突变,急忙勒马往回赶。 他从马上跃下,将跌倒的胜蓝扶起,关心地问道:“姑娘没事吧?” 胜蓝艰难地坐起身,扶着脑袋,无力道:“晕得很。” “我即刻带你回府,召大夫为你诊治。”上官战枫眉头紧锁,一把将胜蓝抱起,扶坐上自己的马背。还未等上官战枫牵起马绳,那马却自个往前跑了起来。 上官战枫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胜蓝所为。 他幡然醒悟,知道自己受骗,正要寻马追上,上了马却发现没了箭,只剩下肩上的一柄弯弓,“她!作弊”他指着胜蓝远去的背影,气恼地向澹台明月说道。 澹台明月倒显平静,他一边吃力地赶着马,一边淡淡地说道:“怪只怪将军没有提前说好规则,只说比箭数,可没说用什么方法!” 上官战枫自知理亏,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忽然向澹台明月问道:“大夫子莫不是早知道她的计谋?” 澹台明月偷笑一声,仍装做一本正经地模样说道:“上将军还不知在下的为人?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单纯的上官战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拱手道:“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澹台明月晃着马鞭,摇头道:“无妨。比赛还没结束,上将军不再努力一把?” 上官战枫凝视远方,重鼓士气,“我亦不知放弃为何意!”说完,他朝着胜蓝的方向如旋风一般席卷而去。 胜蓝见上官战枫从身后追上,戏笑道:“上将军还不打算放弃吗?” 上官战枫冷哼一声,“用苦肉计,算什么本事?!” 胜蓝无谓地笑道:“谁说我用的是苦肉计?兵不厌诈,没听说过吗?” 胜蓝笑着跑开,瞄准最后一个目标,连发两手,将背袋上的箭全部射了出去。 这一个目标是她的所有赌注,而且胜利在握! 本以为自己会稳赢,不曾想最后一刻,上官战枫从地面拾起一块石头,借着弓力,居然将目标正中间的红心击空。 澹台明月惊讶地看了草靶一眼,犹犹豫豫地喊道:“上将军一共十箭胜蓝姑娘零” 如此一来,上官战枫仍然成了最后的赢家。 “你!”胜蓝气地满脸通红,心中却又不得不服上官战枫的内力雄,一时拉不下脸,扭头勒马跑远了, 澹台明月一边拾起地上掉落的长箭,一边跑去劝慰道:“姑娘莫生气啊!”他回头向上官战枫使眼色,“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 上官战枫不明其意,依然愣在一旁。 澹台明月无法,只得跳到上官战枫的马后,狠狠抽了一鞭子。还是马儿听劝,带着上官战枫一股溜就朝前跑远了。 上官战枫跟在胜蓝身后缓缓随行,却一句话也不曾说。 倒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他到底是个耿实的人,又从未同女孩子相处过,一紧张,于是什么话也不会说了。 远处,画颜见胜蓝跌落,担心不已,走出凉亭正要去探望。 萧明朗起身阻止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那不过是胜蓝的招数罢了,以她的身手岂能在平地上摔跤?” 画颜闻声望去,果然发现她安然无恙。 “颜儿,你也别光坐着,骑马去玩一玩!”刘车儿笑着劝道。 “难得的好机会,可别辜负了。”萧明朗也笑着附和。 还未等画颜回答,怎知这两人竟同时牵来一匹马,向画颜伸手问道:“上马吧?” 两人说完,又不约而同尴尬地相视一笑。 画颜看了看那两匹马,“谁说我要骑马?”说完,她想也不想地略过他二人,独自往草场走去。 此时已是霞云满天,余晖落落。隐暗的山身中,迷云渐起,附于轻盈的春风中,透露着凉意。 画颜驻足在最后一缕夕阳中,心神远游。这样美丽的风景,她永远也看不够。 丹凤不知何时出现,盘绕在画颜的上空,它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愉悦的心情,声声和鸣。 澹台明月拾完箭,经过画颜的身旁,“画小姐,”他恭敬地施礼道。 画颜颌首回应。 她忽然唤住正要离开的澹台明月道:“彭城王不久将降临沛县,你可有了良策?” 澹台明月心中一惊,小心试探道:“小姐的意思是” 画颜正要回答,却听远处胜蓝一声惊呼:“不要伤害丹凤!” 画颜回首一看,瞧见上官战枫瞄准丹凤的箭已离弦,说时迟那时快,画颜来不及多想,顺手从澹台明月的怀中抽出一支弓箭,瞄准方向,精准一击。 两支箭双双掉落。 画颜速度之快,力道之遒劲,让上官战枫不得不为之惊叹,也为当初自己的狂言感到惭愧。 丹凤受了这一惊吓,招呼也不打,急忙跑远了。总算有惊无险。 画颜略带责备地看了上官战枫一眼,重新转向澹台明月继续说道:“三王爷从小很疼爱他这个四弟。就算真的需要刘义康帮忙,他也不肯轻易开口,这毕竟是一场腥风血雨之战,他不舍得刘义康为他受过。因此,三王爷不好开口说的,还靠澹台公子想想办法。” 澹台明月好不容易从刚刚画颜强大的气场中觉醒,连忙俯身道:“是!微臣一定尽己所能。” 画颜微微颔首,看着日落下的两位无拘无束的翩翩公子,轻轻说道:“即使不能无助于我,也不能让他成为将来的绊脚石,”说到最后一句,画颜意味深长地看了澹台明月一眼,“你,明白吗?” 澹台明月惊讶之中又带着一份平静,他恭敬地拱手说道:“必然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眼万年 车夫的一记响鞭,不仅使马儿加快了步伐,也将道路上繁杂的人群分开了左右两拨。 车辆趁此间隙,快速从市场上窄小的通道中滑过。 车内一名身穿玄色劲装的侍卫,将车帘撩开,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回头说道:“王爷,沛县到了。” “嗯,”闭目养神的刘义康低沉地应了一声,仍然纹丝不动。 “醉卧不夜城,处处是霓虹,酒杯中好一片风情,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车窗外传来了黄莺般清丽的歌声。 刘义康猛然清醒,侧头向车窗外看了一眼。 车辆恰好经过戏苑楼下,楼上窗门敞开,高朋满座。 只见一位满眼含愁的美丽女子舞动裙袖,深情歌唱。论其姿色,当可用‘倾城’二字来形容。 就在这间隙间,这位美丽女子的目光,偶然间也遇上了他,却只是短暂的一瞥,又淡淡地游走了。 刘义康既欣喜又失望,他撩开门帘,大步走到了车门外,踮起脚尖,仰起头向楼上另一个角度望去。 一直行驶的车辆,将他带到了另一个窗口视角,却正好直面与那姑娘相对。 刘义康高兴地朝姑娘挥动双手,露出一脸呆呆的傻笑。 怎知楼上那姑娘,轻轻瞄了他一眼,又拂袖走开了。 ”停车!快停车!“刘义康焦急地向车夫喊着。 跟随的侍卫急忙问道:“王爷,怎么了?” 车在戏苑门口顺利停下,刘义康一把从车上跳下,向侍卫一挥手说:“映寒,走,随爷听听戏去!” 映寒愣了一会,急忙跟上说:“王爷,宜都王还在府中等着您,您怎么跑这来听戏来了?!” 兴致勃勃地刘义康根本听不见映寒的劝说,两三步就来到了戏苑的二楼,自摸索一个空位坐下,只将心全都放在了台上的那位姑娘身上。 映寒无法,只得仔细守护在刘义康的身后,他可没心思听戏。 “小二,这可是你们家头牌?她叫什么名字?”刘义康趁店小二呈上茶水点心的空隙,饶有兴趣地向他问道。 店小二立即用一副骄傲的口吻道:“那可不!台上的那位叫蓼琳琅,是我们掌柜的花了重金请来坐阵的,论歌喉,身姿,容貌,这方圆百里,没人能比得过她!更了不得是,她可有画颜的三分相貌,就论这一点,其他戏苑根本没法比!” “画颜?”刘义康有些疑惑,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画颜还是从前那个满脸黑斑,举止粗俗的女子。他听说小二将那姑娘比作画颜,心中不免有些恼火,“画颜那等粗俗之态,岂能跟蓼姑娘相较?别浑说,既要替你们家做嚎头,也不是这么个比法!” 店小二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画颜粗俗,惊讶之中又带些鄙夷的神色,只当这位信口开河的公子为了讨蓼琳琅喜欢,什么违心的话都编的出来。于是,他不再搭话,厌厌地放下茶壶走了。 宜都王府内一切准备就绪,丫头婆子小厮跪了一地,只等着刘义康到来。 大厅内,刘车儿不断望着门外来回踱步,等了许久不见刘义康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忧虑,“四弟这会应该到了才是,不会出什么事吧?”他看着萧明朗说道。 萧明朗答道:“这方圆百里都有我们的人接应,早就听说他们到了城门外,若是出事,这时应该早收到消息,王爷多虑了。” 画颜上前说道:“王爷若是实在放心不下,我让离木前去看看?” 刘车儿摇头轻叹道:“不必了,我只是担心四弟贪玩,被什么稀奇的事吸引了去,忘了回家。” “王爷与彭城王从小兄弟情深,彭城王岂会忘了王爷?王爷就别担心了。”澹台明月也从中劝道。 “报!彭城王已到沛县!”门外快步走来一侍卫,俯身拱手道。 “四弟来了?他人呢?”刘车儿站起身,迫不及待地问道。 侍卫答:“据车夫说,王爷在西门旁的一家戏苑听戏。” “听戏?”刘车儿惊讶问,忽摇头苦笑,“果然是他的作风!” “既然四王爷已经到了沛县,王爷也该放心了。”萧明朗道。 “哦?”画颜轻轻向前迈着步子,向侍卫问道:“车夫自己回来了?王爷身边可有人跟着?” 侍卫答道:“是王爷让车夫回来禀告,王爷身边一直跟着一位贴身侍卫。” “王爷只带了一人来沛县?”澹台明月惊讶地问道。 “是!”侍卫答道,自退下。 “备车,去戏苑!”刘车儿急忙向管家吩咐。 画颜扬手制止,转向刘车儿道:“王爷是兄长,哪有兄长去请弟弟的道理。就让我和明朗去吧。” 刘车儿最是听画颜的话,可他又怕刘义康性子莽撞冲撞画颜,转口道:“还是让上将军替本王去吧。” 画颜看透刘车儿的心思,了然一笑道:“王爷只管放心,我一定将贵客好生请到府上。上将军去,未免引起不少响动,总是不便。” 萧明朗上前道:“颜儿的安全,一切有我。” 看着画颜与萧明朗日渐默契,刘车儿无比失落,他的眼光逐渐暗淡,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好,都交由你们了。” 画颜亲自安排了车队及随从,前往戏苑迎接刘义康。 历史中,刘义康一直是让画颜琢磨不透的一个人物。他自小与刘车儿兄弟感情深厚,盛极一时也从未与刘车儿有过皇位之争。 放眼天下,诸侯各自为据,他手中握有兵马,宫中又有太妃做内应,声望也不在刘车儿之下,只要经过一番努力,皇位未必遥不可及,可他却甘愿牺牲自己扶住刘车儿。可见兄弟情深。 然而,历史记载,刘车儿夺得皇位之后,一直辅佐在旁的刘义康趁刘车儿旧疾复发,卧病在床之际,谋逆之心渐起,竟想取而代之,但被刘车儿看穿,截杀于反叛之前。 一段生死相交,血浓于水的兄弟情,就此终结。哀哉!惜哉! 画颜不明白的是,当初刘义康既然放弃了皇位之争,又是什么原因让他背叛了昔日的好兄弟,谋权篡位呢? 金银?权势? 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得不到呢? 思绪还未得出答案,马车已到了戏苑门外。 为了避人耳目,画颜从袖口拿出丝巾遮面,方才下车,与萧明朗同步上楼。 来到沛县已有好几天,他们还从未注意过这家戏苑,而此处却是全县最繁华的地方。 要从众多人头中寻找刘义康的身影也并不难,欢呼声最响亮的那个便是了。 画颜与萧明朗相视一眼,快步穿过人群,来到刘义康的身旁。 萧明朗首先俯身拱手道:“萧明朗见过四爷!” 画颜默不出声,跟在后头轻轻行了个礼。 刘义康恍然回顾,敷衍道:“你怎么来了?等等,陪爷看完这出戏再说!”他转头向戏台上大声吆喝,“好!好!” 萧明朗欲要上前劝阻,被画颜拦下。 她拉着萧明朗的臂膀,陪坐在一旁。 台上正唱到兴处的蓼琳琅,转眼发现了萧明朗的到来,一时间竟忘了唱词。但经过旁边钟老三的提醒,她很快反应过来,打足了精神,以最好的形态最好的歌声吟唱。 但看眉眼春生,笑面如花,酒不醉人,人自醉! 刘义康亦看傻了眼,痴望不能言。 画颜与萧明朗哪有心思看戏,只能按着耐心,极力等待着。二人一时都错过了台上的风采。 一曲过罢,蓼琳琅万般不舍地谢幕欲退,她用余光左右探视,却总不见萧明朗的目光,抬头定睛寻去,这才发现从前见的那位红衣女子又在他的身旁。 “他的目光总是不离她,她究竟是谁?!”蓼琳琅心里幽怨地想着,低落地从台上退下。 她的心思全被萧明朗吸引而去,对台下一片安利之声置若罔闻。 “姑娘!且慢!” 人群之中忽响起一声呼唤。 蓼琳琅停下绣步,掩面回顾。 刘义康快步上前,略显羞涩,“姑娘一曲惊艳四座,在下想请姑娘入府驻唱,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蓼琳琅只当是谁,原来又是那个只会盯着自己傻笑的呆汉,她想也不想,回绝道:“请恕小女无法答应公子的要求,小女除了戏苑,别的地方都不去。” 刘义康并不灰心,进一步挡在蓼琳琅跟前,真诚地看着她说道:“只要姑娘答应,什么条件在下都能满足!” 蓼琳琅一向心高气傲,虽然她平时爱贪点小钱,可一到触及她底线之时,她也断然不会踩踏。 她略带不屑地神情,仰头说道:“天上的星星,公子也能取到?若是公子取得到,小女就答应公子的要求。” “”刘义康怔在原地,一双发亮的眼睛,渐渐暗淡。 “姑娘想要星星有何难?”萧明朗从人群中走出,笑着说道。 蓼琳琅见萧明朗出现,一改冷漠的神色,娇笑着问道:“难道公子有办法?” 萧明朗想了想,从随手从桌上拿起一盏茶杯打开,向蓼琳琅道:“姑娘可往这杯里瞧一瞧。” 蓼琳琅压制住遇见萧明朗的激动,羞涩又带着好奇,上前迈了一小步,她看着杯里的茶水不解道:“这茶水有何不同?” 萧明朗笑指着水面上的影子道:“星星就在姑娘的眼睛里,姑娘为何还要到别处寻呢?姑娘天生丽质,明眸闪耀,就连真正的星星,与姑娘的眼睛相比,都为之逊色。” 蓼琳琅听了这一番夸赞,自喜不自胜,为了多吸引萧明朗的目光,她故意刁难道:“可这星星是你找到的,不是他,不能作数!” 刘义康抬头用眼神向萧明朗请求,“快帮帮本王!” 萧明朗只好回道:“我与这位公子本身是朋友,我请或他请,都是一样的。那么,我便以自己的名义请姑娘入府驻唱,还望姑娘不要拒绝。” 蓼琳琅一听又有机会与萧明朗接触,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她故装高冷,轻轻点头道:“好,看在公子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就跑这一趟。不过我的义父必须跟我同往。”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没问题!姑娘有何需求尽管提!”刘义康高兴地说道。 钟老三欢欢喜喜从人群中挤出,笑盈盈地站在蓼琳琅的身后,向刘义康等人打招呼。起先他以为自己因卖假药被人认出,一度躲在戏台底下,不敢出声。 伴随着众人的目光,蓼琳琅在刘义康亲自护送下,缓缓走下了楼,身后还跟着刘车儿派来迎接的队伍,浩浩荡荡,俨然是一位贵妃娘娘的待遇。 临上车之际,蓼琳琅的目光偶然间落在了那位红衣女子的身上,却见她只身一人跟在随从的队伍之间。 “原来她只是一个丫头。”蓼琳琅心想,脸上逐渐露出优越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彭城王 宜都王府门外,刘车儿亲自出门相迎。 刘义康亲自搀扶蓼琳琅下车,来到刘车儿跟前。 蓼琳琅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宜都王府’四个大字,这才知道对方的来头,想起刚刚自己出言莽撞,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钟老三更吓得大气不敢出了。 面对刘车儿,刘义康显然有些收敛,自知自己因贪玩误了时辰,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刘车儿俯身拱手道:“三哥!臣弟来晚了!” 他居然称宜都王为三哥?难道他也是个王爷?蓼琳琅半信半疑地朝旁边的刘义康打量几眼。 刘车儿亲热地扶起刘义康,关心地问道:“康弟,一路上可还好?” 刘义康见他三哥丝毫不生气,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灿烂地笑着应道:“一切都好!幸亏我只带了映寒出来,一路上倒也少耽误点工夫!” 瞧他二人亲热的模样,还真是一家人!蓼琳琅悄悄拍了拍胸口,显然被惊着了。 “路途遥远,康弟只带了一名侍卫?若是碰上恶徒,岂不吃了大亏?!这样也太轻率了!”刘车儿略带责备地说道。 “诶,三哥不知,映寒师出名门,能以一敌百,在江湖之中也是有名有号的高手。那市井无赖,岂是他的对手?故而我才只留他在我身边。”刘义康一脸自豪地说道。 映寒收到刘义康的眼神示意,站出来向刘车儿抱拳行礼。 “敢问兄弟师出何门?”萧明朗饶有兴趣地问道。 映寒警惕地看了看萧明朗,不知他的底细,正犹豫要不要回答。 刘车儿笑着向他解释道:“这位是逍遥公子,萧明朗,也算半个江湖人士。闯荡江湖的人,自有一股侠性,我相信你们定能相投。” “逍遥公子”蓼琳琅心中默念,含情脉脉地悄悄注视着萧明朗。 映寒一听是逍遥公子,逐渐放下戒备,拱手谦虚地回道:“小民师门留芳,算不上是名门大派。” “留芳派?”萧明朗默念,他想起了不久前的青山馆之战,心中对映寒一时有了戒备。 他不再问话,回头向人群之后的画颜投去一眼。 画颜明白萧明朗是在提醒她小心这个人物,只是她却一笑带过。 “来来,先进去再说!”刘车儿说着,热络地领着刘义康来到大厅里早已备好的酒席上坐下,忽见刘义康身后一直跟随着一名女子,不由惊讶地问道:“这位莫不是四弟妹?” 蓼琳琅一听,两面绯红,有些气恼道:“谁是他夫人?!” 大厅内原本一片和谐的景象,却被蓼琳琅的这一声怒呵给打破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带着惊讶的眼光看向蓼琳琅。 刘义康笑着打圆场,将蓼琳琅向刘车儿介绍道:“三哥,这是我刚刚在戏苑结识的朋友,叫蓼琳琅。”他故意将蓼琳琅的身份隐瞒不说。 刘车儿对刘义康的这一举措,虽然很是惊讶,但他并不表露,仍然热脸相迎,“既是朋友,就一同入座吧。对了,”说到一半,刘车儿忽然走向人群后方,将画颜带到刘义康跟前,向他说道:“康弟,这位是画颜小姐,你还记得吗?前两年在王母山上你还见过。” “三哥是说,她是画颜郡主?!”刘义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位红衣女子,稚嫩的面孔上不知流露的是惊慌还是恐惧。 画颜将脸上的面纱摘下,面带笑容地向刘义康俯身施礼,“画颜见过彭城王。” 她她真的是画颜!自从在临水县,蓼琳琅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一直不愿意相信。 她是那么美,与她相较,自己又能压下她几分颜色?也难怪萧明朗的眼里只有她。 蓼琳琅如此想着,心中既倾慕又妒忌。 刘义康忽拉着刘车儿往一旁角落里走去,“三哥,你疯了吗?!她可是朝廷的钦犯!” 刘车儿笑着安抚道:“康弟不必担心,朝廷已经和桃园休战,释尽前嫌。好了,不必多说了,快入席吧。看,三哥特地为你准备了所有你爱吃的。” 刘车儿说着,将刘义康拉回了原位。 众人皆按座入席。 入席的还有澹台明月,上官战枫等人。 刘义康迫不及待地斟了一杯酒,忽抬头带着疑惑目光看了对面的画颜一眼,猛地一口将酒灌下。 见刘义康胆战心惊地模样,画颜不由觉得好笑,她带着礼貌的笑容回视一眼。她虽然对刘义康一直没有好感,但在她波澜不惊地的面庞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三巡酒后,刘车儿忽向刘义康问道:“康弟,你的这位朋友,可是本地人士?府上何人?姑娘只身出行,莫让家人等着急了。” 刘义康一时语塞,他心里是不愿说出蓼琳琅是戏子的话,在他看来,是对蓼琳琅的一种不尊敬。 蓼琳琅也是个聪明直率的女子,她感受到刘义康有所顾忌,只当他嫌弃自己的身份低微,不愿直说。自大大方方站起来说道:“回王爷,小女并不是本地人,我与义父四海飘零,四处为家。途径沛县,故在戏苑唱戏谋生。如今应这位王爷相邀,过府驻唱罢了。”她指着刘义康大声说道。 刘义康面带窘色,不敢直视。 刘车儿恍然大悟,开怀笑道:“果然又是一位闯荡江湖的女子,率性爽朗!本王最是愿意与尔等结交,姑娘只管安心入席,府上定会照顾周到。” “多谢王爷,不过,还是先把该做的事做完才好享乐。既然我是来唱戏的,自该做好本分之事。”说着,她站起来,清了几下嗓子。 你不是觉得没面子吗?我就偏让你尴尬。蓼琳琅气恼地想着,看也不看刘义康一眼,独自走到大厅中央,摆开架势。 可是当她真这么做了以后,心中不免开始畏缩起来。先不说在场有两位王爷,堂下还有十几二十位衣冠华服的高官瞧着自己,最重要的还有萧明朗。 再看看自己却只是一个取悦众人的戏子。 她黯然地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布满灰尘的粗衣布鞋,手帕上还沾着脸上凋零的胭脂,愈加自惭形秽。 “府上还未来得及准备乐师,让蓼姑娘就这么单唱,未免有所不便,我看,还是等下次,一切准备好了,再请蓼姑娘一展歌喉。”画颜回头望着刘车儿笑着解围道。 刘车儿立即应允,“是是,如此甚好。” 画颜起身,转向蓼琳琅欠道:“王府准备不周,还请蓼姑娘见谅。” 画颜此话意在给她台阶下,蓼琳琅岂会不知。她轻轻欠身,连句谢言也不曾说,带着窘迫之色重新坐回原位。 画颜的做法并未让蓼琳琅产生好感,反而使她妒之愈深。 刘义康见蓼琳琅似有不悦,只当是画颜的话得罪了她,转向画颜戏谑道:“谁说府上没有乐师,本王曾见识过画小姐的萧艺,此刻有酒却无弦乐,岂不无趣?不如请画小姐为众人献上一曲如何?” 此言果然有效,刚刚还沉闷着的蓼琳琅,瞬间恢复了兴致。 小小伎俩岂会轻易将画颜激怒,她瞧着刘义康缓缓笑道:“这箫,我看还是不吹的好,不是我拂王爷的面子,只是我怕王爷承受不了。” 画颜当众拒绝,让刘义康好生不快,他面露厉色道:“画小姐的意思,本王不配听画小姐吹曲?” 画颜低头一笑,并不辩驳。她不愿意得罪刘义康,这样会使刘车儿为难。但她也不愿意奉承刘义康,只是因为对他有种本能的厌恶。 萧明朗顿然起身,拱手道:“四王爷息怒,我想颜儿绝没有轻慢王爷的意思。” 刘车儿挥手示意萧明朗入座,转向刘义康训斥道:“康弟!休得再言!画颜姑娘是我请来的上宾,岂是供你点曲的戏子!” 刘义康见刘车儿为了画颜当众训斥自己,心中好是不服,欲向他三哥继续辩解,又见他满脸怒色,才知他是真的生气了,刚想开口又把话咽下。 站在刘义康身后的映寒自是知道画颜夺魂曲的厉害,连忙凑到刘义康耳边悄声劝道:“王爷,此女子身手极为厉害,她手中萧能杀人于无形,我们不可与其正面争斗。” 刘义康听闻,惊讶地抬头打量画颜一眼,“她若果真像映寒说的那般厉害,此刻我也不必逞一时之快,而得罪三哥。”想到这里,刘义康遂改了面色,转向刘车儿低头认错,“臣弟失言,王兄莫气。” 蓼琳琅一听刘车儿说的‘戏子’二字,便知他是在影射自己,脸上红云顿起, 未等刘车儿发话,刘义康又主动拿起酒杯向画颜赔罪,“刚刚是本王失礼,还望画颜小姐见谅。” 说完,他一口将杯中酒饮下。 “倒是机灵。”画颜暗自心想。从桌上拿起酒杯回礼,“是王爷海涵,画颜岂敢责怪四王爷。” “好好好,都坐下吧。四弟既然想看表演,府上有的是。”刘车儿向候在门外的管家点头示意。 不一会儿,穿着五彩云袖服的舞女翩翩飞入堂中。 伴奏的不是管乐,却是一张白布和一檀水墨。 舞姿新奇百变,不一会儿,白布却变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画。 众人见了,阵阵叫好。 刘义康并不理会那所谓的表演,一心一意在旁照顾着蓼琳琅,并邀请她在府中居中几日。 蓼琳琅原是不肯,却见对面萧明朗与画颜有说有笑,举止紧密,心中好是嫉妒,为了更多机会接触萧明朗,她便顺口答应下来。 画颜隐隐察觉对面一直有一束光隐射着她,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蓼琳琅的目光。 蓼琳琅,从画颜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很熟悉,像是身边认识多年的朋友。 她很活泼,机敏,得理不饶人,很像一个人 是了,可不就像我的巧儿吗? 想起馨巧,画颜的目光逐渐暗淡。她心情沉重,自斟自饮。 悲痛的过往再也不能摧毁她,反而更使她坚定。 第一步已经迈出了,胜利还会远吗? 画颜向碰巧投视而来的刘义康,举杯含笑,缓缓将杯中酒饮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蚍蜉撼树 星月幽暗,白日独曜,天空蔚蓝色的画布上,逐添颜色。 风渐起,盘云追。 雄山迭起,五虎争斗,凤凰于飞。 新的一天,至此拉开了帷幕。 天空之下,花亭之中独立一女子,仰头望天,饶有兴趣地观看天空上云的百变。 她斜靠亭柱,手握茶杯,嘴角微微上扬,似在看着一出大戏。 三月桃花漫天,和风硕硕,偶有花雨阵阵。 杯中茶遇自由花,独具甜香。 亭中女子惬意呷尝,梦游仙疆。 胜蓝动作轻缓地来到画颜身后,禀道:“小姐,澹台明月在亭外等候,说是有要事同小姐商议。” 画颜回神,坐回原位,轻轻点头道:“唤他进来吧。” “是!”胜蓝回身,将澹台明月带入亭中,退下,与离木在亭外守候。 澹台明月仔细整理了一番着装,恭敬地朝画颜俯身施礼,“画颜小姐吉祥。” 画颜听了,不觉好笑,“澹台公子不必拘礼,我一无官品,二无头衔,公子无需向我行如此隆重之礼。” 澹台明月笑着答道:“画小姐是三王爷请来的上宾,这是应当的。” 画颜笑着制止道:“我可不习惯。年轻人,当有年轻人打招呼的方法。” 澹台明月好奇地问道:“年轻人又该如何呢?” 画颜笑了笑,站起身,向他挥了挥手,“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澹台明月惊奇地眨了眨眼睛,照葫芦画瓢地,也学着画颜刚刚的举动,“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画颜笑着点头道:“孺子可教也!坐吧。” 澹台明月尴尬地笑了笑,撩起长摆坐于画颜对面。他轻轻抬眼瞧去,见画颜心情不错,顺势接入主要话题,“小姐,彭城王已入府好几天了,连半个兵字都未曾提,我们的王爷最是心善,更不可能主动向四王爷借兵。如若继续像现在这样僵下去,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画颜缓缓收住面上的笑容,举杯沉思,“这刘义康日日与三王爷同进同出,游山玩水,明知现下局势紧迫,他却装聋作哑,对资助一事闭口不提。他的心思可不像当初他说的那般简单。” 澹台明月惊讶地问:“小姐的意思是,彭城王想拥兵自立?” 画颜摇了摇头,“暂不可知。不过也无需过于担忧,彭城王再称大,区区五万兵马,做不成事。”她起身静靠在亭柱旁,目视前方,继续说道:“我料想,刘义康还在犹豫。原因有三,朝廷的震慑,自身的利益,兄弟之情。” 澹台明月迫不及待地问道:“前几日我已向彭城王明里暗里,都暗示了一遍,可他就是没有一句痛快话。三王爷没有发话,我又不好再挑明。我是实在没有法子,小姐可得帮我出个主意啊!” 画颜依然平静道:“这事急不来。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我另有任务交给你。” 澹台明月答道:“小姐尽可吩咐。” “那小子这几天是怎么了?总是闷闷不乐的。”画颜看着坐在树荫底下的离木,忽然奇怪地问道。她观察离木已经好一段时间,从早上开始,离木低着头跟在自己身边就没说过话。 澹台明月丝毫摸不着头脑,“小姐是在说谁?” “看我,又出神了。”画颜歉笑,随转向澹台明月严肃道:“澹台,你派人暗中去一趟彭城,将那里的兵马布置,人事架构等资料,全给我整理出来。再有,安排几个信得过,且身手高超的人扎入彭城待命,如若能打入彭城王府是最好不过。此事无需向三王爷通报,一切由我负责。切记,行动保密,任何人都不得知晓。” 澹台明月带着兴奋,惊奇地神情,俯身答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个任务!” 画颜自是信任澹台明月的,他们的见识与对天下的谋划,不谋而合。 画颜见澹台明月一点就通,很是满意。 渐渐地,她的目光又被亭外新的风景吸引而去。 亭外,离木摘取荷叶遮阳,呆坐花树下乘凉。 树梢颤动,忽跳下一个人来将离木头上遮阳的荷叶一把摘下。 烈艳的阳光刺得离木一时无法睁开眼睛,完全丧失了防御力。 如同烈艳的阳光出现的还有一张明媚的女子的笑脸。 离木恍恍惚惚站起,揉了揉眼睛,见眼前的人是蓼琳琅,忽面露羞涩,紧张地低下头来。 蓼琳琅看了看手中的荷叶,又看了看离木,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在这树底下!老实交代,为什么跟踪我?”她忽然转身指着亭中画颜的身影,信誓旦旦地问道:“是她让你来监视我的吧?!” “我跟踪,监视你?!”离木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说,一脸莫名其妙,“我还没说你在偷听我们呢!你反而倒来指责我” 说到最后一句,离木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蓼琳琅见自己行动败露,双手叉腰,气揪揪反咬一口道:“是我先来到这里的,更何况,”她指着树上,继续道:“我在树上,你在树下,很明显,你就是在监视我!” 离木满目惊讶,好笑道:“你在树上,我在树下,就是监视你?照着这么说,你藏在树上,是在暗,我在地面,是在明。我光明正大,相反,你却是偷偷摸摸!” “你!歪理一大通,我才不浪费这个时间!”蓼琳琅说不过,气势汹汹地转身向花亭中走去。 离木紧追几步,伸手挡在蓼琳琅身前,“到底谁说的是歪理啊!你别乱发脾气好不好?!” “你管不着!”蓼琳琅气恼地推开离木的手,继续朝前走。 离木见蓼琳琅一副气势汹汹地模样,担心她冲撞画颜,急忙翻身张开双手再次挡在蓼琳琅跟前,慌张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若是气我,只管朝我来,你去花亭做什么?!” “谁跟你生气?!我去哪用不着你管!”蓼琳琅说完,狠狠将离木往地上一推。 离木没有防备,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看着蓼琳琅毫不在意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离木揉着不小心折撞的手腕,幽怨地嘟囔。 蓼琳琅还未走近花亭,被胜蓝举剑拦下,“蓼姑娘请止步,我家小姐正和上大夫在亭中议事,请蓼姑娘稍等片刻。” “你去禀告你家小姐,让她出来见我!”蓼琳琅无视胜蓝的话,叉腰气汹汹地说道。 “画小姐不喜人随意打扰,蓼姑娘请回。”胜蓝依旧语气平缓。 蓼琳琅见使唤胜蓝不动,鼓起嗓子向亭中喊了一声,“画颜你出来!” 说完,她还不忘得意地瞄了胜蓝一眼。心想,“你说她不喜欢打扰是吧?我就偏不让她清净!” 画颜早就发现躲在树梢上的蓼琳琅,只不过还未挑明而已。 “这事就先说到这里,你先去办吧。”画颜对澹台明月说完,转身向蓼琳琅走去。 澹台明月俯身领命,好奇地抬头看了蓼琳琅一眼,欲要退下,又舍不得退下,悄悄走到亭中一角,观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画颜来到亭门外,扬起袖子挡住刺眼的阳光,站在台阶之上俯看蓼琳琅,笑道:“原来是蓼姑娘,你唤我何事?” “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是害怕我偷了府上珍宝不成?!”蓼琳琅随便说了个借口。 “我家小姐不像蓼姑娘,会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胜蓝淡淡地回了一句。 蓼琳琅气地怒目圆瞪,不与胜蓝争辩,却扭头责问画颜,“我已将你的手下离木抓个现形,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画颜缓步走下台阶,笑道:“蓼姑娘误会了,我绝不会如此对待姑娘。至于离木,你若不高兴,随便拿他处置。” “难道你想就这么算了?”蓼琳琅冷哼道。 画颜饶有兴趣问道:“依姑娘意,又该如何?” 蓼琳琅得意洋洋道:“你我二人一比高下。谁输了,就要接受惩罚!” “就让我来验明她的真身!”蓼琳琅暗自心想。她对画颜早有不服,画颜没有出现时,世人都称赞她美丽,而画颜出现之后,却把所有属于她的目光给抢走了。 她蓼琳琅琴棋书画,身姿样貌,哪点比不上画颜? 在蓼琳琅认为,画颜之所以受大家欢迎,只因她身上的那段传奇故事。 人死而复生,又一人大战武林群雄的故事,在跑遍江湖的蓼琳琅看来,不过是被街坊神化了的谣言。她根本不信画颜能有那般通天的能耐,最多像她一样靠着嚎头走街串巷骗点名声和钱。 她生性直爽,若是要她一声不吭,甘拜画颜下风,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 正好趁此机会,借离木发难,是为了与画颜争个高下。 蓼琳琅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盘,输了,大不了就离开王府,赢了说不定还能让萧明朗对她刮目相看。 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画颜心想。笑道:“你这是什么逻辑?离木得罪了你,你却要来跟我比试?” 蓼琳琅道:“他是你的手下,他有错,你也逃不开责任。说这么多,你不会是怕了吧?” 小姑娘真有意思。画颜心想,掩面一笑,“好,我陪你玩玩。你想比什么?” “你我虽是女子,可又都是游走江湖的人,比琴棋书画多没意思,要比就比谁的武功厉害!”蓼琳琅得意地说道。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这几天她又将从前的江湖师父传授给她的武功练习了一遍,自信完全可以对付画颜。 澹台明月乐呵呵地凑到胜蓝旁悄声笑道:“又有好戏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剑封喉 画颜有些惊讶,摇头苦笑,问:“蓼姑娘想要比武?我看还是玩点别的吧?” “你怕了?!”蓼琳琅戏笑道。 画颜轻笑,“我怕动作太大,不小心伤着蓼姑娘,还是比不要比武吧。” 蓼琳琅哪里肯依,从腰间取下一条鞭带,又用脚提起地上的一条木棍,扔到画颜手里,“这样,你我都有了兵器,公平竞争。” 画颜接过木棍,回身望去,却被蓼琳琅手中的鞭子惊了一跳。 曾经的无影鞭挥落在她身上的疼痛,仿佛重启。 黑暗冰冷的监狱,血肉模糊的双眼,历历在目。 画颜的脸色逐渐变得冷漠,“把鞭子烧了。” 蓼琳琅被画颜突变的神色,不禁吓得后退,她握紧长鞭,支支吾吾毫无底气地说道:“你若觉得木棍赢不了我,也可用剑。” “小姐,你没事吧?”胜蓝理解画颜的心境,关系地问道。 画颜一心只想着蓼琳琅手中的那条鞭子,对周旁的动静丝毫不觉。 她进一步,冷冷地说道:“不要让我动手。” 此时的画颜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蓼琳琅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终于狠下心,将鞭往地上一挥,“来吧,我不会怕你的!” 这一声清脆的鞭响,彻底刺激到了画颜的神经,她愤怒地扬袖一挥,横扫方圆。她已将眼前的蓼琳琅完全当做了那个死去的无影。 尽管蓼琳琅拼命防御,终究毫无抵抗之力,整个人瞬间被击退几尺之远,眼看就要撞到锋利的岩石,临危之际,被离木截空救下。 蓼琳琅虽是受了画颜掌风飞退,但身体并未又所损伤。 正当蓼琳琅从刚刚的惊险中清醒之时,却见画颜又缓缓朝她逼近。 她的算盘落空了,画颜不仅比想象中的厉害,而且说不定还是个杀人狂魔!想到这里,蓼琳琅恐惧地往离木身后靠拢。 离木也被画颜的举动震惊,他护在蓼琳琅身前,向画颜请求道:“她年纪小,不懂事,颜姐姐莫当真!” 画颜对离木的话充耳不闻,一双冰刀子的眼睛似能将人撕碎。 她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到他二人跟前,一把抽下身旁胜蓝手中的长剑。 离木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动于衷的画颜,他知道在画颜面前绝无侥幸,求饶道:“颜姐姐!你看在离木的份上,就饶过她吧!” 画颜陷入回忆的魔怔,举刀一挥! 一缕银光闪现,犹如晴天霹雳。 离木死死护在蓼琳琅身前,半天不见动静,回头一看,却见地上的长鞭断成了三截,这才醒悟。原来画颜并不是要杀蓼琳琅。 “小姐,给我吧?”胜蓝轻轻接过画颜手中的剑。 画颜从回忆中惊醒,茫然四顾。 “离木,你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画颜对刚刚发生之事毫无察觉,快速将离木扶起,疑惑地问道。 离木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蓼琳琅也被吓得够呛,她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死丫头,你还真不要命了?要想白白去送死啊!她可是如假包换的画颜!不是招摇撞骗的画颜!”钟老三不知从哪里冒出,迅速地跑到蓼琳琅的身边,将她扶起。“有没有伤着啊?” 蓼琳琅目光痴呆地摇了摇头,忽见到地上的断鞭,连忙捡起,“这是师父送我的,怎么断了”蓼琳琅想起什么,缓缓朝画颜看去,质问道:“是你砍断了我的鞭子?” “对不起,我”画颜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行为,满心愧疚。 这条长鞭是蓼琳琅启蒙师父所受,一直陪伴她闯荡江湖多年,是支撑她度过一切难关的信心所在。 鞭子断了,蓼琳琅的‘保护壳’也破了。 “你还我鞭子!”蓼琳琅怒呵一声,也顾不上画颜有多厉害,趁胜蓝不备,夺过长剑,直逼画颜。 画颜还在犹豫,她知道心爱之物被人破坏的心疼,她该如何还她? 只听风中“嗖嗖”几声,蓼琳琅手中的长剑轻而易举掉落。 萧明朗飞跃至画颜身旁,护在左右。 他略带责备的神情,对画颜说道:“你想还她,也不能用性命抵之!” 画颜未曾想到自己的安危,对蓼琳琅满是怜惜。她知道刚刚自己的模样,定是吓着她了,又毁坏了她珍贵之物,心疼不已。 蓼琳琅见萧明朗先是欣喜而后黯然。 萧明朗的心果然没有别人!蓼琳琅失落地想着。 “巧儿,对不起,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画颜推开萧明朗维护她的双手,转向蓼琳琅歉然说道。 只是她一时伤感,竟将蓼琳琅当成了馨巧。 蓼琳琅满是疑惑地看了看画颜,见她又恢复平常的面孔,又说出这样一番奇怪之言,一时间愣得说不出话来。 钟老三上前围护着蓼琳琅,向画颜讨好道:“请画小姐见谅,我这个女儿不知轻重,冒犯了小姐,老头在此向画小姐赔礼道歉!”说着,钟老三双腿跪地,磕起头来。 “钟老三,你快起来!”蓼琳琅奋力拉着钟老三。 钟老三像是中了魔怔,一个接一个地磕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画颜后退几步,正琢磨着这人奇怪的举动,忽听澹台明月轻声飘来一句,“小姐,三王爷和四王爷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原来钟老三是在做戏。 画颜冷笑一声,静待刘车儿等人的到来。 “这是怎么了?!蓼姑娘,钟先生,你们怎么了?”刘义康大步流星走到蓼琳琅身边,将她扶起。 “发生什么事了?”刘车儿也从花园的另一条小径朝画颜等人走了过来。 蓼琳琅将钟老三扶起,唱戏出身的她,眼泪说来就来,她满眼含泪地指着画颜说:“我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她她竟然要杀我灭口!” “什么?!本王看谁敢?!”刘义康见蓼琳琅受了委屈,又见钟老三磕得满是血迹的额头,还以为他父女二人吃了多大的苦,一时怒火中烧,欲要上前追问究竟,却被萧明朗挡在跟前。 萧明朗拱手道:“四王爷息怒,都是误会。” 炙热的空气,仿佛一点就燃。 映寒见萧明朗动身,生怕王爷受了欺负,顺手将萧明朗击退。 萧明朗不察,被击中右肩,后退了几步,所幸力道不大,加之他有深厚的内力支撑,未伤及他分毫。 画颜见映寒出手伤了萧明朗,一怒之下取剑直封映寒之喉! 映寒纵是身手再快,面对画颜,也无法抵御,生死全然不得掌控。 几位武林高手强劲的举动,席卷了满园的落花,将所有人都包含在花雨之中! 剑吹花碎,锋利的剑缘碰破了映寒的肌肤,留下一条细细的血印。 紧张的气氛,让所有人都被封固。仿佛他们一动,映寒也会即刻丧命。 “颜儿,不可”刘车儿轻声唤道。在刘义康和画颜之间,他的心依然是向着画颜的。 画颜的眼光慢慢变得柔和,她转眼看向刘义康,见他收住了跋扈的性子,渐渐放下手中的长剑。 蓼琳琅和钟老三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缩成一团。 刘车儿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劝解。 这时,澹台明月走了出来,俯身笑着禀道:“都是误会,刚刚蓼姑娘想要和画小姐比武,可又比不过,还弄坏了自己的兵器,一时恼怒,说了一些气话,大家都别当真啊!” 蓼琳琅正要回嘴,又被澹台明月暗中给瞪了回去。 刘车儿顺口接话,“原来是误会一场,倒差点酿成一场不明不白的血案!好了,不打不相识,也该言和了?”他向画颜和刘义康扫了一眼,示意道。 萧明朗主动站出来说道:“萧明朗与画颜有得罪之处,还望四王爷见谅!” 刘义康看在三哥的面上,轻轻点了点头,面色稍有缓和。 画颜无话,俯身朝刘义康施了一礼。 刘义康无动于衷,眼含敌意。 刘车儿见他几人和好,心中暗松了口气,遂又转向蓼琳琅道:“蓼姑娘受惊了。损坏的兵器本王会让人修好送还给姑娘。” 蓼琳琅俯身道:“谢王爷。琳琅在府上住得时间够久了,是该离开了。多谢王爷热情款待,琳琅在此告辞!” 蓼琳琅抱拳说罢,拉着钟老三转身离去。 刘义康急忙拦住,“你们无家可归,又能去哪里呢?暂且留下来,等本王替你们安排好了去处,再走?” “不必了!” “你若执意要走,本王就跟你一块走!”刘义康挡在路前,坚决地说道。 “康弟”刘车儿欲言又止。 画颜一听说刘义康要走,心下稍急,她朝澹台明月互换一眼。澹台明月会意,急忙上前禀道:“四王爷,您才来沛县没几天,怎舍得即刻就走?对了,您最感兴趣的靶场还没去看过呢!” 刘义康赌气道:“本王不管,蓼姑娘要走,本王也一定走!”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留下蓼琳琅。画颜心想。她缓缓走到蓼琳琅跟前,忽改一脸严肃之色,笑着对她说道:“琳琅妹妹莫不是当真与我生气了吧?妹妹若是就这样离开了,我会难过的。妹妹就原谅我吧!我那有今年时兴的簪子,是专门为妹妹打造的,只是还未来得及送与妹妹!走,跟我去看看吧?” 说完,画颜热情地挽着蓼琳琅的手,往后院走去。 “琳琅妹妹?!”蓼琳琅被画颜转变的面孔吓得不敢动弹,又见她拉着自己手,生怕惹她生气,一掌结果了自己,愣是半个字不敢说,顺从地跟在画颜的身后,再也不敢再提离府的事。 刘义康见蓼琳琅留了下来,这才喜笑颜开,安心下来。 刘车儿等人摇头苦笑,正要转身离开,只见一侍卫上前禀报:“王爷,大事不好了!护城河的水干了!”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情为何物 烈日炙烤着大地,燃起屡屡焦烟。 草木枯败,旱土裂深。 虽是春三月,却如酷署炎热。 “护城河怎么会干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本王怎么一点风声也不知?”刘车儿慌忙地跟在侍从的身后,焦急地问。 澹台明月也同刘车儿一样,第一次听说此事。自知有失职之罪,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向刘车儿请罪:“王爷,此事是微臣失察,请王爷降罪!” 刘车儿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现在首要之事,是解决水源的问题。至于责罚,过后再说吧!” “是!”澹台明月俯身说完,大步跟上。 他一个弱书生,自是比不上那几个练过武的人,走了这样一段路,加之天气异常酷热,他早已体力不支,只是勉强撑着罢了。 侍卫领着刘车儿等人来到了护城河边,只见从前的那条浩浩荡荡,气势凶猛的护城河,此时却像一条干瘪的蛇皮。 河水像是一夜之间被抽干,河底只剩一层厚厚的淤泥。白花花的鱼肚露遍地横尸。 “怎么会这样”刘车儿震惊地后退几步。 “这护城河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部蒸发,你们到底有多少事情没报?!”萧明朗拽过侍从,气得脖子上青筋暴露。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愤怒。 侍从手足无措地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啊,今儿个是护官突然派人来王府禀报,小的只是将他们的话回禀王爷。小的并不知情啊!” “护官?他此刻还不过来,是想等王爷亲自去请吗?!”萧明朗松开侍从的衣领,气愤地说道。 “小的这就去把护官叫来!”侍从说完,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刘车儿朝这条干涸的长廊望去,发出阵阵叹息:“想当初,这护城河是何等的凶猛,尚能将整座沛县冲垮,如今,说没就没了!护城河水没了,城里的百姓该如何饮水?” 刘义康上前劝道:“三哥不必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因果循环。当初太子刘义符为攻打沛县,破河毁城,或许这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萧明朗想起曾经被护城河冲毁的房屋,饿殍遍野,不由目光严峻,愤恨地说道。 “臣参加王爷”守卫护城河的护官一边扶帽整领,一边惊慌失措地跑到了刘车儿跟前跪下。 刘车儿严声问道:“护官!你身为护城河的守卫,却玩忽职守,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护官吓得连连磕头,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臣也不知事态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王爷一定要听臣解释啊!” “还不快把详情说来!”刘义康怒喝道。 “是是是这护城河虽不是一夜之间干枯,水位却下降得异常之快啊!才整整三天,河水就全干了!起先河水下降了两米,臣只当是这天气炎热所至。第二天又急速下降十米之余,臣不敢疏忽,亲自带人去勘察原因,想等有了结果再来禀告王爷,谁知这才过了一天,河水就干到底了!臣一边派人通报王爷,自己也刚刚从河西回来,臣无能请王爷治罪!”护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刘车儿最是心软,见护官情有可原,心中也不再责怪,他缓和道:“先起来吧!跟本王说说,你可查到了什么?” 护官擦干眼泪,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回王爷,臣查到了。这护城河之所以急速干枯,原是护城河的上游,被一座断山阻断。护城河的源泉是黄河之水,黄河水被这座断山阻隔,无法及时给补护城河,加之前段时间地面震动,改整了地势,护城河下倾,河水都流到别的路支去了!” “原来如此,你可知这护城河水去向何方?”刘车儿急忙问道。 护官答:“护城河水虽然没有了黄河水的助力,但水势依然不小。地势改了以后,水都流向了西面的庐陵。此刻庐陵县估计早已洪灾泛滥了!” “庐陵县?那正是二哥的地盘吗?”刘义康惊问道。 萧明朗凝视远方,“庐陵王的平静生活算是被打破了。庐陵县我们是无能为力了。现在首要办法是要解决护城河的问题。” 刘车儿想了想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又一侍卫上前禀报:“王爷,不好了!刚有十几家居民来报,说是城中的十几口井水全都干了!”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带本王去看看!”刘车儿说完,刚向前走了两步,忽觉胸口堵塞,头晕眼花,无力地倒了下来 宜都王府中,画颜领着蓼琳琅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后院,她此刻仍然对护城河一事毫不知情,府中也无人前来禀报。 画颜热络地将蓼琳琅按在椅子上坐下,亲自斟了一杯茶放入她的手中。 钟老三则被离木带去医馆包扎伤口。 “你究竟想干什么?!”蓼琳琅一把将茶杯掷在桌上,茶水四溢。 画颜端起茶杯,轻轻瞄了蓼琳琅一眼,不紧不慢地吹着水面上的茶叶。 “我发现,蓼姑娘倒是个急性子,这很容易吃亏。”画颜忽笑着说。 蓼琳琅冷哼一声,“画小姐费心了,不过还是少管闲事罢!” 画颜似是没有听见,仍然问道:“蓼姑娘原籍何地?家中可还有亲人?” 蓼琳琅翘起二郎腿,撇着嘴一字一句地回道:“我说了,用不着你管!” 画颜笑了笑,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姑娘是哪年出生?生辰八字可还记得?” 蓼琳琅猛得一拍桌子,跳起来气恼道:“你!究竟想说什么?本姑娘没空陪你闲聊!” 画颜渐渐收了笑容,起身缓缓朝堂下的蓼琳琅走去,“我不管你对我有多么的怨恨,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都得给我耐心地一字一句听清楚了,能做到吗?”画颜严肃地看着蓼琳琅,低沉地说道。 蓼琳琅被画颜的转变惊得寒毛直立,她委屈地撇了撇嘴,重新坐下。 “四王爷很看重你,将来纳你为妃,也不是不可能。”画颜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蓼琳琅再次跳起来,惊讶地问道。 她一向粗心大意,若不是画颜说破,她还真不知刘义康对她有这份心思。她只当那个傻汉喜欢听自己唱曲罢了。 画颜严厉地看了蓼琳琅一眼,蓼琳琅乖乖地重新坐下。 画颜继续道:“可这并不是你的福气,相反,还会帝王之家的日子,总是不得安宁。总之,你不能跟在四王爷身边。” 画颜是知道刘义康最终的结局的,她不愿意蓼琳琅受牵连。正因为如此,才将她带到偏殿,苦口婆心地劝说于她。 “凭什么”蓼琳琅偷偷看了画颜一眼,见她背对着自己,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画颜长叹一声,转身说道:“你我既然相识一场,即是缘分。如若你愿意,我愿与你以姐妹相称。届时,你可与你义父入住桃园,无需四处飘零,也无人再敢欺负于你。” 画颜凝视窗外,面露笑容,道:“你不用担心住在桃园冷清。那里有很多可爱的人,愿意给你支持和帮助。也不用担心,了无趣味,那里的景色最怡人。” 蓼琳琅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照你说的做呢?” 画颜笑容凝固,她冷冷问道:“你想怎么样?” 蓼琳琅站起身,走到画颜身边得意地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尽办法拉拢我了,别以为我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欺骗!你是害怕四王爷,你忌惮他手中的权利,继而,你也害怕我,因为我一向与你对立,你害怕四王爷娶了我,受我教唆来制衡你。我说的对吗?画大小姐?” 画颜回眸,一双灰冷的眼睛击破了蓼琳琅脆弱的防守。 她冷笑一声,转身回坐在原位。该说的已经说了,飞蛾的理想是火焰,她还能做什么呢? 过了许久,画颜轻轻说道:“你回去吧。” 蓼琳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嘴道:“我去哪用不着你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绝不会离开王府,绝不会离开四王爷!” 说完,蓼琳琅翘着嘴,蹦蹦跳跳地走出了画颜的后院。 胜蓝不解道:“小姐何必对她浪费一番口舌?都是为她好,她反而处处气你,真不识好人心!” 画颜挥手制止,“不必多说了,你帮我把离木唤来,我有话同他说。” 胜蓝正要继续埋怨,又只好退下,唤了离木回到堂前。 离木跑进门,四处打量一眼,见只有画颜,又恢复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画颜瞧破他的心思,走上前拉着离木坐下,“我知道,你想见蓼姑娘是吗?” 离木惊讶地抬起头,又羞涩地低下。“颜姐姐怎么知道?” 画颜无奈地笑笑,“我原本是想帮你打听她的身世来着,可她最终无功而返。” 离木支支吾吾道:“颜姐姐这是何意” 画颜敲了敲离木的脑袋,“我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你喜欢蓼姑娘,我在临水县时就看出来了。我这不是想帮你做媒嘛!” 离木的头越低越矮,不好意思地说道“颜姐姐你快别说了我可没这么说过” 画颜一改神色,坐到离木的身边,语重心长道:“我见你终日闷闷不乐,是因为蓼姑娘与四王爷走地近的缘故吧?” 离木抬头看了画颜一眼,默不作声。 “不满你说,我刚刚已经劝过她离开四王爷,可蓼姑娘与你终不同路,更何况她的心已经另有所属。离木,用情至深,最终还是会被情伤,你要看清这一点,忍过这一时,一切自然就好了。”画颜担心地看着离木说道。 离木低着头,始终未发一言。他承认他很笨很傻很懦弱,连喜欢一个人也不敢说。既然明白了她的心,我又何必再自寻烦恼?离木想着,重新抬头说道:“颜姐姐,这事本该是我自己争取,却还让你替我操心。不过你放心,我会想明白的!” 画颜欣慰地点了点头,心情沉重地送走了离木。 黄昏寄风沉吟,挥别短暂的一生。 画颜目寻天际,倚栏自语,“问世间情为何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舍命相救 刘车儿因中暑晕迷之后,被萧明朗等人连忙护送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居民家休息,并派了大夫前来诊治。 不一会儿,刘车儿果然清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萧明朗与刘义康等人守在床前。 “断水之事不能耽搁本王不能倒下!”刘车儿强撑起身子,虚弱地说道。 刘义康连忙扶着摇摇欲坠地刘车儿,“三哥,你这个样子还怎么走动啊!你只管休息,你想要做什么,让我们去做!” 刘车儿欣慰地看了看刘义康,摇摇头说:“此刻正是百姓需要本王的时候,本王不能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 “王爷,四王爷说得对,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微臣去办!”澹台明月担心地说道。 “报!启禀王爷,城东聚众几十人,为了争夺井水,打起来了,踩伤了不少人!”又一侍卫飞奔进来禀报。 刘车儿气得直立,连忙吩咐澹台明月,“澹台,本王让你速速赶去维持秩序,通知上将军替本王将那口井守好,任何人不得私自取水。由你来分配,不得浪费!” “王爷放心,臣一定完成任务!”澹台明月俯身退下,顶着烈阳,风风火火地朝闹事之地赶去。 “各位爷辛苦,快喝点茶吧!”房主亲自端上几盏茶杯递到刘车儿等人的手中。 萧明朗推脱道:“你的水也不多,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渴。” 刘车儿也将茶水放下,“是啊,老人家,快节省些,我们都不渴。” 刘义康正要打开茶盖,一听此话,又不情愿地放还原地。 房主客客气气道:“你们只管喝,我那里存得多。你们终日为百姓谋生路,老夫这点茶水还是供得起的。” “老先生也是取的城东的井水?”萧明朗问道。 房主摆手道:“不是,我是从那西山头里挑出来的,那里有一道清泉。只不过那地势险峻崎岖,要将水挑出来也难!” 刘义康一听,气地眉毛竖立,“你这老头,单单自己得了水,却不告诉其他人!难道你忍心眼看着人个个死去不成!” 房主吓得浑身直哆嗦,“王爷误会,王爷误会了,小民也是刚发现不久,而且那道溪泉流水量极小,一桶水,需等待大半天呐!” 刘车儿将刘义康按下,向房主柔声道:“那西山头离此处有多远?” 房主挠着头想了想,用手胡乱比划道:“很远呐!大概要走个把时辰!我也是偶然上山砍柴发现的。” 刘车儿向萧明朗投视一眼,萧明朗会意,“有活水的地方,地下必然有水源,我这就去查看。或许还能从那里打出一口水井,以解燃眉之急!” 刘车儿点头道:“本王正是此意。朗兄,此去路途艰苦,一切小心行事!” “王爷放心,只管安心等我回来!”萧明朗转向房主道:“还望老先生能为我带路。” 房主也不推脱,从后屋拿了一顶草帽,就领着萧明朗,往西山头奔去。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刘车儿定了定神,勉强地站起身。 “三哥等等,我去叫人牵马来,送你回府。”刘义康正要出门,被刘车儿拦下。 “不回府。城里已经断水了,事情不可再拖延。我得赶快去护城河的上游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打通阻塞。” 刘义康劝道:“三哥,你身体不适,还是让手下去办吧!” “他们哪能拿得了主意。”刘车儿不顾刘义康的反对,执意往门外走。 “三哥执意要去,就让四弟陪着吧!”刘义康唤上映寒追上刘车儿,搀扶着他左右。 刘车儿欣慰地点点头,叫上护官领路,一齐朝护城河走去。 已是掌灯时分,宜都王府里空荡荡地,不见人迹走动。 大堂门前,灯光幽暗,隐隐显出一个苗条女子的身影。 画颜独立庭中,遥首眺望。 “这府里的人都上哪去了?见王爷不在府里,厨房里没个人,竟连灯也不点了。”胜蓝端着晚饭,从另一处走廊来至画颜的身后,将饭摆放在庭中的小桌上。 “小姐,吃饭了。”胜蓝轻声唤道。 画颜终于挪动脚步,转身来到饭桌旁坐下,满目愁容。 胜蓝觉着画颜脸色不对,一边递过竹筷,一边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满怀心事的样子?” 画颜心不在焉地接过筷子,时不时望向门外,忧心忡忡地说:“不知怎么了,从今天下午开始,我总是心神不宁的。” 胜蓝笑道:“小姐是看萧公子一个下午不在身边,想见他了吧?” 画颜毫无兴致玩笑,想起什么,忽担心地问:“是了,明朗和王爷已经出去大半天,还不见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胜蓝笑着安抚道:“他们身边自有好多人跟着,哪能出事呢,小姐快别多想,吃饭吧。” 画颜无法解释内心的感受,只能暂时放任不想。她拿起碗筷,陪着胜蓝慢慢吃着。 “这人都去哪了?怎么都没人做饭啊!”钟老三一边走,一边朝各各屋里大喊。 跟在身后的蓼琳琅捂着耳朵,埋怨道:“钟老三,你小点声,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啦!” 钟老三回头坏声坏气地说:“你这丫头,不识好坏,我这不还是怕你饿肚子,叫人做饭嘛!” “你是自己饿坏了吧!别拿我找借口!”蓼琳琅顶了一句转身往灯亮处走,一转弯,却碰上了正在庭中吃饭的画颜与胜蓝。 “哟!你这里这么丰盛呐!”蓼琳琅馋得口水直流,一把坐在画颜身旁,伸手抓起一只鸡腿,狂咬一口。 胜蓝停筷,惊讶地看了蓼琳琅一眼,又见画颜并不制止,自己也只好闭口不言。 蓼琳琅见画颜也不说她,胆子愈大,空出一只手,自己倒上酒喝。 “好家伙,自己倒在这喝上了!也不叫上我,白眼狼!”钟老三朝蓼琳琅怒骂一句,转身也在旁边坐下,开心吃喝起来。 胜蓝好不容易精心准备的晚饭,还没怎么开动,就被蓼琳琅父女两迅速干掉了一半。 胜蓝望着满目狼藉的饭桌,一脸委屈地看着画颜,可又不见她对蓼琳琅有半句指责,只好忍气吞声默默地看着那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画颜无心吃饭,放下碗筷,转身缓缓往大门方向走去。 蓼琳琅见画颜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走了,只以为她嫌弃自己,不肯同席,将啃了一半的鸡腿扔到碗中,一揩油渍的嘴巴,站起来叉腰道:“你什么意思啊!吃你一点饭你就不高兴了?还是你画颜自持高贵,不愿意跟我们这些贱民同桌?!” 胜蓝忙站起来维护道:“你别浑说,我家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那她为什么一见我来,饭也没吃,就走了?”蓼琳琅不依不饶道。 画颜微微侧身,道:“胜蓝,你去叫离木过来吃饭。” “你还没回答我呢!”蓼琳琅急跳着问道。 画颜并不理会蓼琳琅的纠缠,正要抬步朝前走,却见黑暗之中闪现一个人影来。 “是谁在那!”画颜冷声一喝。 等那人走进,近距离一瞧,才知是王府的一名侍卫。 “画颜小姐!你快去护城河看看吧!王爷他王爷他落水了!”侍卫满面泥垢,泪目凄凄地拱手说道。 画颜心中一凛。该来的还是来了! “哪个王爷?!”蓼琳琅上前紧问道。 侍卫答道:“三王爷宜都王啊!小姐你快去救救我们王爷吧!” “到底怎么回事?萧公子呢?他不在王爷身边吗?王爷是怎么落水的?”蓼琳琅欲要追问,话未说完,被画颜冷声打断,“马呢?!” 侍卫答:“就在门外!” 画颜不再多问,即刻奔往门外,掠上马背,乘着黑风急速前行。 “等等我,我也去!”蓼琳琅快步追到门外,却早已不见画颜身影。 胜蓝牵过马,正要追上,被蓼琳琅阻拦,“你必须得带上我!” 为了不耽搁时间,胜蓝只好将蓼琳琅拉上马背,快速追赶。 喧闹声,哭闹声愈来愈近,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使得画颜越来越没有方寸。 千万不要出事!画颜心中暗自祈祷。她来到人群之外,跳下马背,漫无目的地寻去。 “王爷,你在哪?!”画颜挤在人群中大声喊道。 见画颜到来,所有人都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愈往前走,哭声愈大。 到底怎么了?画颜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直到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横躺着刘车儿的身体时,画颜再支撑不住,心颤地后退了几步。 不会的不会的 画颜祈祷着,强撑着朝前走。 她浑身直颤。 天气怎会突然这么冷? “画颜,你快救救三哥!他为了救我,自己不慎跌入了沼泽地,刚刚救上来时明明还有气息,现在却”刘义康跑到画颜跟前,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嘶哑地向她说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画颜一听说,刘车儿是为救刘义康才深陷险境,不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她冷漠地拂开刘义康的手,转身蹲在刘车儿身边,只见他口鼻处均是淤泥!她气愤至极,来不及向旁人责问,迅速从刘车儿身后击了一掌。 掌力清通了堵住刘车儿呼吸的口鼻的淤泥,却仍不见刘车儿清醒的动静。 画颜不可置信地,颤抖地伸出手,把摸着刘车儿脖子上的脉搏,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 刘车儿的脉搏再也没有跳动! 画颜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拈花一笑现红尘 “大夫来了!快让开!让开!”蓼琳琅一手扯着大夫手臂,一手拨开人群。 大夫来到刘车儿身边,诊脉,开箱下针,经过又一番折腾之后,大夫仍然摇头以示无望。 蓼琳琅不可思议地推开大夫,叉腰怒骂道:“你干什么的?!连个病人也治不好!还当什么大夫!不能就这么算了,继续给本姑娘治!”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画颜重新振作,推开旁边的大夫,双手合并,放在刘车儿胸口上挤压。这还不算,又亲自对刘车儿做起了人工呼吸。 哭成一片的百姓,突见此情形,个个愣得发不出声来。 画颜早已顾不得是否符合礼数,一心放在抢救刘车儿身上。 半个小时过去了,刘车儿依然一动不动。 画颜自始至终从未发出一言,或许她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动作逐渐缓慢,直到完全放弃。 望着刘车儿苍白而又痛苦的脸,画颜泪如雨下,心痛如绞。 她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揉着他褶皱的双眉。 你就这么走了吗?不肯再见我一面? 她忽然想起三师父曾经给她的药丸,也不管有没有效,取下三四粒慌忙喂进刘车儿的嘴里。 她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静静地等待着。 “原来她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蓼琳琅钦佩地看着画颜,不觉湿了眼眶。 “都让开,让开!我来!”钟老三挤开人群,朝刘车儿奔去。 蓼琳琅连忙拦住,“钟老三,你来添什么乱?!” 钟老三从布兜里取出一副八卦牌,“你让开,让我替王爷算上一卦!听听老天爷怎么说!” 蓼琳琅见钟老三完全一副认真的模样,不由松开了手。 钟老三手握八卦牌,双手合十,仰头闭眼,念念有词。 忽开手一挥,八卦自落,图形毕现。 钟老三神神秘秘地绕着八卦牌前后绕了三圈,拆解着图形的一招一式。 周旁的百姓的目光也不觉跟着他的身影打转。 忽然,他一蹦三跳,惊叫一声,“好了!老天爷说了,王爷是龙命,有不死金身!即使遇到危难,有贵人相助,自可化险为夷啊!” 蓼琳琅对钟老三的卦术一直深信不疑,她高兴地拍手叫道:“这么说,王爷等会就没事了?!” 钟老三扬起头,得意地点着头,“那是当然,这可是老天爷说的!” 蓼琳琅高兴地走到画颜跟前,俯身劝道:“你放心吧,王爷一定会没事的!钟老三的卦可灵了!” 胜蓝将蓼琳琅拉回一边,“小姐什么也听不进去,你就别添乱了。” “可是,钟老三说”蓼琳琅见画颜依然泪流不止,不由悄悄闭上了嘴。 胜蓝转身拉过暗处的映寒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公子和上大夫呢?怎么都不在王爷身边?” 映寒低着头,沮丧道:“护城河水因断山阻断,沛县的井水干涸,王爷给萧公子和上大夫另派了任务,自己和四王爷去了护城河上游查探原由。怎知半路,四王爷不慎踏入了沼泽地,三王爷不顾自身安危,用石头搭了一条小道,将四王爷救了上来,可他自己却失重掉入了淤泥之中。等我查探路线回来之后,王爷已经被淤泥全身覆盖,只剩一根手指头了虽然我及时将王爷救了上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王爷竟遭了这么大的罪”胜蓝听了,也忍不住落泪。 雨毫无迹象地飘落,浇灭了地面上不安的燥火。 “车兄,你还记得,你与我说过的话么?雪中,你为我撑伞,说要陪我一直走下去。如今,怎么先毁约了?”画颜抱着刘车儿,似哭似笑,“你走了,就再也尝不到桃花酿了,你当真舍得吗?” 冷月如勾,刀刀剜着树心。 寂夜之中,只剩怨莺独哀。 画颜擦干刘车儿脸上的雨水,忽然抱着他轻轻摇晃,眼中带泪地唱起了歌谣。 她麻木地目视着前方,唱着歌,似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 “桃花枝下少年寐,花是凡身香是魂。千回百转无觅处,叠影暗淡有无痕。追瞰斜阳问箫声,拈花一笑现红尘。曲径犹在人不复,怨东风错付终生” 桃园初遇,翩翩少年,赠玉情深,相约有时,寄身天涯,一去不还 歌声凄凉哀愁,随风飘远,人人闻声落泪。 迷云忽起,昼夜互换。 刘车儿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云雾之中。 “我这是在哪?” 他恍惚站起身,痴惘漫无目的地游走。 “还不到这里来!” 天空之中响起一声空灵的召唤。 刘车儿抬头茫然四顾,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牌坊。 “太空幻境?” 刘车儿指着头上牌匾,迷糊地念道。 “义隆,你大业未成,如何到了这里?” 迷雾散尽,牌坊无踪,深林之中独现一白发老人。 刘车儿指着自己,惊讶地问道:“老夫子是在与我说话?我失足跌落沼泽地,是老夫子救的我吗?” 白发老人拂须一笑:“并不是老夫。你本负重责在身,如今事业未完,人先还。令人叹息啊!” 刘车儿不明所以,进一步问:“老夫子是何意?” 白发老人摇头不语。 刘车儿正要说些什么,忽闻深山之中响起一片凄凄的哀嚎之声,顿时将他的话吓了回去。 “是谁哭得这样伤心?”刘车儿受哭声感染,目光潮湿。 白发老人惊异四顾,忽然了然一笑,“那些人为谁哭,你还不清楚吗?” 刘车儿恍惚地摇头。他仍然处于半梦半醒之中。 “怨东风错付终生” 清扬的歌声悠然飘来。 刘车儿猛地一惊,“是颜儿的歌声!” 他回头四顾,却不见她的身影。 “老夫子,这里究竟是何地?怎么只闻人声,不见其人?”刘车儿忽觉凉索之意,双手抱臂。 白发老夫把着胡须,开怀大笑。 “这里竟这般冷?老夫子能否行行好,收留我一晚?”刘车儿请求道。 白发老夫举手断然制止道:“天后已经发话,老夫可不敢留。你即刻回去吧!” 刘车儿见白发老人转身要走,急忙追上前问道:“这荒山野岭,我该怎么走?还望老夫子指点迷津!” “你闭着眼怎么走路?快快醒来罢!”白发老人说完,拂袖将他一推,隐于迷雾之中。 刘车儿猛然惊醒,举目一看,却见画颜近在眼前,又闻周围一片哭声,忽才知晓刚刚的景象只是一场梦境。 “王爷醒了!王爷真的醒了!”蓼琳琅指着刘车儿高兴地喊道。 她本以为刘车儿复生无望,正要上前劝慰之时,却见刘车儿睁开了双眼,还是被她第一个发现。 “三哥!你终于醒了!臣弟罪该万死,置三哥于险境”刘义康一把跪在刘车儿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刘车儿似是没听见,他一心看着画颜,“颜儿,是你在唱歌吗?是我不该,让你哭得这般伤心”他伸出满是淤泥的手,替画颜擦干脸上的泪水。 画颜欣喜落泪,从麻木中渐渐恢复知觉。“你醒了?累了吧?我们这就回家” “快把王爷送回王府,喧大夫诊治!”刘义康吩咐随从,与映寒急忙帮忙来扶,一辆空车早已候在一旁。 刘车儿被安全护送上车,一路仍然忍不住回头,生怕画颜过于伤心。 “王爷千岁!” “王爷千岁!” 所有的百姓跪地伏拜,喜送刘车儿远去。 画颜面带笑容目送刘车儿离去,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是真的惊着了,以至于浑身软弱无力,根本无法骑马前行。为了不使旁人看出,她回头搀扶着胜蓝,慢慢往回走。 这时,上官战枫领着人马满头大汗地从城东门奔来,见到画颜,急忙下马拱手施礼道:“画小姐!王爷怎么样?!” 画颜强支着体力,抬头说道:“王爷已然无碍,此刻已经送回府中。上将军不必担心。” 上官战枫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王爷如若有事,臣万死不足以谢罪!” “上将军不必过于自责,你所做的也是为了百姓。”胜蓝忽然说道。 “臣告退!”上官战枫感激地回视一眼,抱拳退下。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中还隐隐闪现着惊雷。 画颜忽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胜蓝,你说这天上真的有神灵吗?” 胜蓝笑道:“小姐还真的信了钟老三的话啦?他只是碰巧蒙对了而已。” “背后嚼舌根,小心天上的神灵怪罪!”蓼琳琅猛地从胜蓝身后跳出来,鼓着腮帮子说道。 胜蓝生怕惊着小姐,拦住蓼琳琅,“一惊一乍地,你想干什么。” 画颜按住胜蓝,柔和地向蓼琳琅说道:“此次王爷遇难,你们的心意,我也看在眼里。画颜在此谢过二位。以后你们就是我画颜的朋友。” 钟老三喜笑颜开,眯着眼睛笑道:“多谢小姐厚待。” 蓼琳琅最是心口不一,她翘着嘴说道:“你说做朋友就做朋友啊!你给本姑娘记住,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画颜笑了笑,“好,我等着那一天。” “画小姐,是不是忘记赏点什么”钟老三嬉皮笑脸地说道。 蓼琳琅将仍想继续讨赏的钟老三一把拉走,“钟老三,你藏了那么多银子还不够你花啊,跑到这来丢人现眼!” “鬼丫头,没大没小!” 远处,蓼琳琅与钟老三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胜蓝,你替我向慈善堂传书一封,让小海子即刻到宜都王府来,王爷还需好好休养,有小海子在,我才能放心。”画颜回头吩咐道。 “小姐放心吧,我让丹凤去送,信一天就能送到。”胜蓝答道。 画颜点头,两人继续往回走。护城河边的百姓早已散去。 “王爷这一倒,城中的大小事少不得要劳累小姐了。还有一个彭城王得应付。”胜蓝略带不满地说道。 画颜摇了摇头,不愁反笑,“不,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精心布局 寝殿中,金色的幔帐下,沉睡着一位面容苍白的男子。他紧闭双眼,眉头微蹙,气息急促不均,想来他正经历着一个不愉快的梦。 画颜静坐在床幔边,一边手摇蒲扇,一边轻轻为刘车儿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看着他逐渐平静入睡,安然的脸庞如纯真的稚童,画颜露出了长辈般宠溺的笑容。 论实际年龄,从前的三十年,加上来到刘宋朝的十多年,她已经活过了四十多个年头了吧。 刘车儿在她眼里,就像她的弟弟。她对他之间的感情,是亲情,她现在明确了自己的心。 “颜儿,这里危险!别管我,你快走”刘车儿闭着眼睛,胡乱舞动着双手。 画颜心中一凛,眉间忽然涌起一片愁绪。 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如今更不惜冒着得罪朝廷,犯下谋反之罪包庇于我,我又能用什么来回报他呢? 他虽从未说过朝廷对他所施加的压力,可我又怎能故装不知呢? 画颜犹豫再三,又朝刘车儿挨近了些,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入睡。 “那么,让我还你一个皇位吧。”画颜面带笑容,轻声说道。 “小姐,药熬好了,让王爷起来喝药吧。”胜蓝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推开门,走到画颜身边问。 画颜接过药碗,轻轻吹着热气,“让他先好好睡会,他从昨夜到今早都没睡踏实过。” “颜儿?”刘车儿微微睁开眼睛,认真地看了画颜好一会儿,他似乎刚从梦境中惊醒。 画颜正与胜蓝说着,听见声响,回头莞尔一笑:“王爷醒了?感觉怎么样?正好,快起来,把药喝了。” 胜蓝走到床沿边,帮画颜将刘车儿扶着坐起来。 画颜再次确认汤药的温度,小心翼翼地将碗递到刘车儿手中,又重新拿起蒲扇缓缓摇动着。 刘车儿接过药碗,忽抬头问:“颜儿,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画颜摇头说:“也不在乎这一时。” “小姐,你一夜都没休息,怎么支撑得住?王爷需要什么,我来办,你去休息吧。”胜蓝忍不住劝道。 “什么?一夜未睡?你快去休息,本王没事了,你看,本王已经能下地了!”刘车儿放下药碗,掀开被子,急忙下床。 画颜生气坐在一边,“我自会去休息。倒是你这样,是想让我睡不安稳吗?” “不是,本王”刘车儿忙解释道。 “王爷快别让小姐担心了,把药喝了,好好休息。”胜蓝将刘车儿重新拉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是,我照做是了。”刘车儿小心翼翼看了画颜一眼,捧着碗,一口气将药饮下。 画颜无奈地笑了笑,将空碗收回。 “启禀王爷,四王爷和上大夫求见。”府内侍卫站在门口禀报。 “王爷刚刚服药,需要静养。告诉他们晚些时间,王爷自会宣见。”画颜不等刘车儿发话,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来做宜都王府的主?不过是在王府住了几天,你还真把自己当作大人物了?”刘义康不等宣召,推门直入。显然他在门外听见了画颜的一番话。 画颜缓缓回头看去,见刘义康一副横眉怒目高高在上,与昨晚央求她时乞怜的模样全然不同, 她笑道:“倒是四王爷深知礼节,常常不请自来。” “你!你一个朝廷罪臣,有何资格指使本王!” 看来刘义康已经被画颜彻底激怒。他本就对昨晚画颜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如今又经她一番讽刺,愈加对她充满敌意。 刘车儿半支起身焦急地说道:“康弟!不得无礼!从今往后,王府里的一切事宜均交由颜儿管理,并且,在我休养的这段时间,县城中大大小小的事也都由颜儿和明朗处理。你们都听见了吗?!” 澹台明月偷偷抬头往寝殿里瞧上一眼,重新半弯着腰站在门外,他想进门回话又不敢进,于是只好站在门口,俯身施礼道:“臣领命。” 刘义康为了不使刘车儿动怒,只好暂时压住性子,低头拱手道:“三哥莫生气,臣弟听你的便是。” 画颜轻轻将刘车儿扶躺,“王爷好好休息,一切事交给我。” 确定刘车儿无恙,画颜这才走下殿堂。 “四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画颜面带笑容地向刘义康说道。 刘义康冷傲地看了画颜一眼,欲要说出百般羞辱之言,忽见画颜冷了面色,又不敢说了。 “王爷请随我来。”画颜朝前领着,踏出门外,“上大夫也一同过来吧。” “是,”澹台明月恭敬回道,自跟在刘义康身后。 画颜领着那二人来到大堂议事,请了座。 “上大夫急忙赶来,是有急事吧?”画颜来到主席坐定,首先问道。 澹台明月站起身,答:“回小姐,臣回来是想禀告,城东百姓闹架事宜,已经妥善处理。城中唯一的一口井,也被上将军严加守护,并按时按量发放给民众。大家也不再为护城河水干涸一事惊慌,反倒是个个托我向王爷问安。” “如此很好,上大夫还有什么问题呢?” 澹台明月略显为难,“护城河水被断山阻拦,仍然滴水不见。城中的唯一的一口井水,恐怕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缺水仍然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据我所知,明朗已经发现新的水源,如今可有了消息?” 画颜忽然想起胜蓝曾简单跟她说了一些萧明朗外出寻水的事,但他彻夜未归,她却为照顾刘车儿无瑕顾及,心中一时愧疚不已。 “萧公子整夜未归,又无消息寄出,不会出什么事吧?听说去西山头的路,异常艰险。”澹台明月不安地说道。 “西山头?那是何地?身边可有人跟着?”画颜眉头一蹙,紧张地问道。 这时,门卫来报:“小姐,刚刚收到萧公子发回的消息,他们已经顺利找到水源,让我等即刻带人前往开采!” 画颜欣喜道:“好!你去偏院通知离木,让他带上一队人马,马上去西山头接应萧公子。” “是!”门卫欲退下。 “等等!”画颜又将门卫唤住,“萧公子人呢?” “还在西山头,是为萧公子领路的百姓前来复命。”门卫答。 画颜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门卫自退下。 画颜目视前方,沉思一阵,忽然有了注意,她向澹台明月道:“如今新水源已经找到,即刻开采,估摸三天之内就能解决沛县三百多人口的饮水问题。现在我们把主要目标放在护城河上。你过来。” 画颜示意澹台明月跟随她来到大堂正厅,她指着壁上挂着的一副地图,“护城河之所以轻易能被截断,其因是,支流仅此一支。这就容易造成水涨时,四溢,水低时干竭。” 澹台明月忽眼睛一亮,兴奋道:“在下明白小姐的意思了!小姐是想从护城河水口旁生四支,东南西北流向。这样一来,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并且还能惠及周旁的庄稼!” 画颜欣慰笑道:“澹台公子果然一点就透。” 澹台俯身拱手恭谨答道:“全靠小姐的指点!” “你们左一句右一句,相互恭维够了没有?!”刘义康不耐烦地站起来说道。 澹台明月面带窘色,不再言语。 “澹台,这事就交由你全权办理,让上将军仍然坚守原位。对了,记住,在开渠道时,千万不能碰坏了百姓的庄稼。”画颜仔细吩咐道。 “在下明白,小姐放心。”澹台说完,向画颜与刘义康各行了一礼,俯身退下。 安排好这一切,画颜的心情也轻松不少。她打量了刘义康一眼,重新提起精神朝他走去。 “王爷近来性情暴躁得很,可否能告知画颜,是为何事?”画颜走到刘义康对面坐下,笑问道。 刘义康冷哼一声,“你不是自诩刘宋第一才女吗?你自己去琢磨呀!” 画颜一笑而过,不予置评。她站起身,举手一挥,大堂中的所有下人,全都退出了堂屋。 她转身缓缓在大堂中踱步,“王爷还在犹豫什么?” “你什么意思?”刘义康问道。 画颜走到刘义康跟前立定,抬眼说道:“王爷不是自诩刘宋第一聪明人?自然清楚我的意思。” “本王没有兴趣跟你在这打哑谜!”刘义康虽然嘴上强硬,但眼神却在闪烁。 他故装不屑地站起身,欲要离开,又被画颜举手拦下。 她慢慢贴近刘义康胸前,紧盯着他的眼睛,问:“事已至此,我们不如挑开天窗说亮话。四王爷究竟选站哪一队?你三哥,还是朝廷?” 她虽极力将声音变得轻柔,但在刘义康听来,仍如寒刀。 刘义康惊恐地后退几步,忽又戏谑一笑:“给你一根鸡毛,你就把它当令箭了?还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来跟本王叫器。本王想选谁就选谁!” 说完,他看也不看画颜一眼,快步朝门口走去。 “很不幸,这事我还真的管得上。”画颜回到主座上坐下,缓缓说道。 刘义康没有回头,刚往前踏一步,只听画颜又说道,“王爷出门,家里的门窗都锁好了么?” “你你什么意思?!”刘义康停下脚步,侧身问道。他并不敢直视画颜。 从画颜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对此次谈话占领上峰,已经胜券在握。 “不瞒王爷,我桃园弟兄布满天下,彭城县嘛,自然也有。就在王爷刚来宜都王府的前几天,我还收到弟兄们的来信,说是在彭城住得很舒服,还让我过去玩几天。若彭城真像他们说的有那般美景,我画颜又怎会错过呢?别说玩几天,就是长住也是有可能的。届时,到了彭城,还请王爷多多照顾了。”画颜慵懒地躺在靠椅上,笑着说道。 刘义康猛然醒悟,转身指着画颜,愤然道:“你!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精心谋划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王妃之命 大堂之中,刘义康与画颜强势对峙,各有各的气场,谁也不肯轻易认输。 刘义康将袖一扬,指着画颜,眼神严厉,“是你指使三哥这么做的?!” 画颜缓缓走下主席上的台阶,柔声道:“王爷莫动怒,且听我说完。暗中控制彭城一事,是我派的人,三王爷根本不知情,以三王爷对您的情谊,他若知道了,定然不允许我这么做。正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一点,作为三王爷的总参谋,我不能视而不见。”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的人,以及你手中的兵权。”画颜紧逼刘义康胸前,紧看着他说道。 刘义康被画颜美丽而又冰冷的双眸逼退,心慌意乱地说道:“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乖乖交出兵权” 画颜仰头轻轻一笑,朝他追进几步,“我从来不会做没把握之事,说不可能之言。王爷觉得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依附朝廷?恐怕就连您现在这点到处游乐的自由都没有了。相反,如果您归顺三王爷,他日,改朝换代之时,您的地位也将比现在辉煌百倍!” 刘义康被画颜犀利的眼神吓地不由得再次后退,“你是说,三哥要” “不错,三王爷临位,是乃应天时人心,且势在必行。”画颜缓缓朝刘义康迈进,继续说道:“届时,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爷觉得,我给您提出的这个条件如何?” 刘义康边摇头,边后退,一脸茫然之色,“就算将本王手中的兵力全部用上又如何?根本不能与朝廷抗衡!” “只要王爷肯照我说的做,就一定能行。”画颜面带笑容,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道。 “这太冒险!谁能保证,本王交出兵权,日后就一定能赢?”刘义康继续后退,直至完全无路可退, “由我画颜保证。”画颜伸出手,轻轻将拉着刘义康的衣袖回大堂中央的座椅上坐下,双手按在他的座椅上,继续说道:“当今皇上无能,张家当道,民间早已怨声载道。她张太后,”说到这里,画颜忽然停顿了一会,站起身,目视远方,眼神逐渐变得阴沉。“我与张太后的旧账势必要清算,一场血战是在所难免。”她回头望着刘义康,“王爷宁愿与桃园,甚至整个江湖作对,也要归降于朝廷吗?” 画颜最后那一眼刺破了刘义康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刘义康终究被画颜的强大的气场打败,不由浑身冒着冷汗。 彭城明面上归属自己,实则只是一堵软墙,轻易可破。如今更被画颜釜底抽薪,被她钳制得死死的,而自己又单枪匹马身陷他营。 虽然画颜此刻并未对自己动手,保不定她会趁三哥不注意打什么坏注意,她画颜心狠手辣什么做不出来!刘义康怨恨地看着画颜,心里暗自想着。 如今还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虽然自己不会归顺于朝廷,只希望能在方圆之地,过个无拘束,无人打扰的日子,但三哥需要帮助,我岂能束手不理? 原本只想着无论如何不表态,随便应付过去,谁知却进了画颜早已布好的狼窝! 罢了,这世界早晚免不了有一场混战,我又岂能独善其身?倒不如加入赢得胜利最大的一方。 刘义康想到这里,站起身,郑重地说到:“好,本王愿意交出兵权。但,你必须遵守你的承诺。” 画颜微微一笑,颔首道:“王爷放心,画颜绝不会食言。” “慢,本王还有一个要求。” “王爷请讲。” “本王要蓼琳琅做本王的王妃!” “什么?”画颜眉头微蹙,正要发话,忽见门角有黑影闪动,她走到门旁的座位上坐下,停顿一会,继续道:“蓼琳琅是王爷您请来的客人,要说此事应该由王爷自己同蓼姑娘说才是。我没有权利做出任何评价或行为。”她同刘义康说着话,眼神却一直留意着门外的那个黑影。 “不,你有!”刘义康激动地凑到画颜身旁,“不说宜都王府,就连整个沛县都在你的掌心之下,只要你的一句话,谁敢违抗?” 画颜饶有意味地挑着眉,问:“王爷尊驱不知高了画颜多少倍,王爷怎会说出这番话来。” 刘义康放下架子,带着央求的语气道:“本王承认,无论计谋,武功,人心本王都不如你。这件事对本王极其重要,得此一人,什么江山功绩,本王都不要了!你必须得帮本王达成这件事。” 画颜逐渐冷下脸来,站起身,双袖一拂,“王爷究竟将人视为何物?想归为己有就归为己有?人和人都是平等的,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如果王爷想让我替您猎夺蓼姑娘,恕画颜无法办到!” “你!本王放下身份,央求与你,你却视而不见?!那么你想要的兵权,就不可能从本王手中拿走,除非本王身死!”刘义康涨红了脖子,激昂地说道。 这时,门外的黑影逐渐向屋内移动。 “王爷不必说了,琳琅愿意。” 刘义康闻声望去,却见蓼琳琅不知何时出现了。 他上前欣喜问道:“你真的愿意随本王去彭城,做本王的王妃?” 蓼琳琅带着挑衅的眼光看了画颜一眼,面无表情地答道:“回王爷,小女愿意。” “琳琅”画颜欲言又止。 蓼琳琅每次见萧明朗的眼神,所透露出的含义,画颜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了解,才知道蓼琳琅只是为了一时之气,才答应嫁给刘义康。 她该说什么呢,她知道这时她无论说什么,都会起反作用。她很早就留意到了门边的那个黑影,她知道这屋里的谈话,蓼琳琅已经全都听见了。 蓼琳琅的心里的确如画颜所想的那样,为了气一气萧明朗。但她却还有着一个小算盘。人人都说她蓼琳琅长得像画颜,沾了画颜的光,受众人喜爱,只将她当做画颜的一个复制品。 她心里早有不满,她自诩样样不比画颜差,只是自己身份低微,人微言轻。 所有的光芒都被画颜夺取,她不甘落败下风。 若是能一举成为王妃,且不说能将画颜压倒,但也算是平起平坐了。名面上,画颜还得向她行礼。想到这里,蓼琳琅的心就无比的快乐和满足。 正当众人陷入沉默之时,钟老三忽然从门外跳了进来,拍手笑道:“我就说,鬼丫头是富贵命,如今果真就做了王妃!今后,我钟老三也能享享女儿的福气,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 画颜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门外一侍卫前来禀报,“报,萧公子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听到萧明朗的消息,画颜全然忘记了刚刚要说的话,将身旁的这三人完全抛却脑后,转身快步朝前院走去。 刚来到前院的庭院内,便见萧明朗走了过来。 “怎么了?可伤着哪?”画颜担心地问,快速从袖口拿出手绢替萧明朗擦拭着脸上的灰尘,又见他衣裳似有被刀划破,沾染着血的迹象,忍不住四处查看。 萧明朗轻轻按住画颜的手,笑着说道:“我没事,不过是被几根树枝划了一下。” 画颜心疼地抚摸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连忙让胜蓝取来药箱替他包扎。 “王爷的伤,怎么样了?”萧明朗忽然问,他显然是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刘车儿受伤的事。 画颜涂药的手,停顿了一下,“已经没事了,修养几天就好。” 她想起了那让众人非议的‘人工呼吸’,心中有些忐忑。 萧明朗并未追问,静静地看着画颜的举动。 胜蓝自觉不便打扰,悄悄地退出了院子。 直到完全确定萧明朗的手上再无伤口之后,画颜这才将药瓶放下,抬起头来。 但见,微风拂柳,絮扬满空之中,一双暖目流动。 画颜不禁暗叹,如若就这样相伴静坐到白头,该有多好? 两人四目相对,心领神会,再多的话语也是多余,再大的误会,也将消散。 阴僻之中,蓼琳琅黯然离去,她知道在萧明朗的眼里,再容不下一片影子。 几天过后,沛县的旱灾终于彻底解决。新的水源已经挖掘完工,护城河经过重新的支流改建,也已经恢复水源。 不光城中的老百姓,就连沛县周边的居民也都纷纷赶到宜都王府门外向刘车儿拜谢。 宜都王刘车儿以身救水之事,传遍千里,人人无不称赞刘车儿爱民如子,圣贤之治。 太后与谢晦听了,自是对刘车儿更加防范。 救水之事接近尾声,也到了刘义康离开的时候。 刘车儿不顾画颜的劝阻,坚持下地亲自赶往门外送别。 “三哥救命之恩,臣弟永生不忘。今后只要三哥一句话,臣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刘义康恭敬地朝刘车儿俯身鞠了一躬。 刘车儿连忙将刘义康扶起,“康弟,你我兄弟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画颜凑近,笑道:“我听说彭城县的糕点最好吃了,有机会定要去彭城县住上几天,尝一尝那里的美味,届时,还望王爷多多关照了。” 刘义康面色突变,眼神游离,不自然道:“本王自是欢迎。” 萧明朗上前拱手道:“王爷保重。” 刘义康点了点头,转身正要上车,忽想起什么,回头向人群后方说道:“蓼姑娘,随本王一同上车吧?” 蓼琳琅从众人的凝视下,缓缓走出,她向刘车儿微微欠身,“这几日多谢王爷热情款待,蓼琳琅就此别过。” 刘车儿并不知刘义康与画颜的交易,更不知蓼琳琅突然的抉择,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沉默地目送她上车。 “蓼姑娘这是要去彭城?”萧明朗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只以为蓼琳琅是迫于刘义康的压制。 蓼琳琅听见萧明朗终于唤住了她,心中既欣喜又惆怅,她强扬起笑脸,转身回道:“我是要去彭城,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蓼琳琅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画颜一眼,决然地走上了马车。 画颜回身从人群中寻望一眼,却不见离木的身影。 钟老三哪顾得上这些人勾心斗角,自顾提着大小行礼包,坐在马车的后尾。 映寒朝刘车儿鞠了一躬,转身跳上了马车座驾,同样以一种捉摸不透的目光看了画颜一眼。 马车随着车夫的一记鞭响,马车缓缓往城门外驶去。 “小姐就这样放他走了,将来他要是反悔可怎么办?”澹台明月凑到画颜身后,皱着眉头,悄声问道。 “四王爷可记着我在彭城的弟兄,不会也不敢轻易反悔。”画颜目送马车远去,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她更担心的是另一人,直觉告诉她,将来的四王妃绝不会遵守她定下的‘规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旧友重逢 宜都王府正殿之中,文武官肃然并列,他们恭敬垂首,默然不语,似在等待着一位重要人物出场。 刘车儿搀扶着贴身侍卫,慢慢从内阁来至堂前主席上的躺椅坐下。 自从他从‘鬼门关’侥幸回到人间之后,身体仍然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他的下肢血脉因强力的压迫受损,导致下半身经络淤堵,行动不便。他的眼睛也因过度的充血,造成视网膜间接性失明。 虽然在画颜精心的调理之下,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但仍旧难以痊愈。 不过才走了一小段路程,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大汗。 他轻拭额头,强作镇定,面向众人道:“众位爱卿,县城水源一事,已经告一段落,各方可出现什么问题?” 上官战枫首先走上前,俯身拱手道:“回王爷,水源问题已经彻底解决,军营也已经恢复正常操作。” 刘车儿点了点头,“好,很好,有上将军监督,本王很放心。” 上官战枫复命完毕,拱手退下。 “王爷,自改建水流以来,沛县家家都有水,还比过去充足百倍。粮田滋润,山脊清潮,贵元涌动。照此看来,今年定能大丰收啊!澹台明月上前,拱手说道。 刘车儿欣慰地点头道:“很好,上大夫辛苦了。”他站起身,转向众人道:“此次赈灾有力者,皆有功赏。澹台,这该赏什么,赏多少,就由你来安排。” 澹台明月恭敬道:“臣遵命。”他笑着看了旁边的萧明朗一眼,面向刘车儿道:“论功劳,还是萧公子最大,若不是萧公子带人挖取了新水源,以解近渴,后果不堪设想。” 萧明朗谦虚地拱手回道:“在下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不敢邀功请赏。” 刘车儿摆手笑道:“我相信朗兄的不辞艰辛为民掘道,大家都看在眼里,功劳是不言而喻的。”他特意向澹台明月嘱咐道:“本王可要提醒你一番,朗兄一向不爱金银,你可别使错了劲。” 澹台明月面带难色地尴尬地捂着嘴笑了笑,心里暗自叹道:“可不是该,这张多余的嘴。” 才站了一小会,刘车儿便觉双腿发软,浑身无力起来。 趁人不察,他又若无其事地摸索着座椅坐下。“好了,旱灾一事已经解决,彭城王也已明确表面拥护于本王,接下来,该当如何计划?你们大家都来说说吧!” 澹台明月半低着头,用余光向左右喵了一眼,见无人发话,自己主动站出来说道:“回王爷,还是照臣之前计划的那样行事便可。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朱超石,朱将军。他手中握有十万兵马,不可小觑他在天下局盘中的作用。” 刘车儿低头想了想,忽向一旁的萧明朗问道:“朗兄觉得如何?” 萧明朗有些出神,听到刘车儿的问话,稍稍一愣,而后答道:“我意与上大夫一致。” 刘车儿见萧明朗同意,继而向澹台明月问道:“既然如此,上大夫可有劝服朱将军归顺的良策?” “这”澹台明月略带难色,“近来,朝廷加紧了戒备,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一支铜墙铁壁的精兵,日日守在京城墙外,出入城墙盘查严密,我等竟然半点消息也不曾探到。而朱将军近日,也被朝廷无缘无故宣召回京,因而,我们也无法与朱将军取得联络” 萧明朗暗自斟酌一阵,想到什么,向刘车儿说道:“王爷,朝廷在此时宣召朱超石回营,恐怕不仅是对我们起了疑心,对朱超石也有了削权夺势之心。趁朝廷还未动手之前,我们必须要先发制人!” 刘车儿经萧明朗一提醒,瞬间警觉,“如此看来,我们必得加快行事。众位可有何计策?” 堂下一片沉默。 他又向澹台明月投视一眼,澹台明月此时暂无可行的计策,见刘车儿用眼神提点他,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回王爷,臣暂时没有好的办法,不过,或许画颜小姐有” 刘车儿朝堂下扫视一周,这才发觉画颜不在此处。他转向管家吩咐道:“快请画小姐前来。” 管家回道:“王爷,画颜小姐一早出了门,还没回来,小的也不知画颜小姐在哪” 刘车儿疑惑地转向萧明朗问道:“朗兄,你可知颜儿去了哪?” 萧明朗似有心事,神色暗淡,他拱手答道:“颜儿去了西城楼” 西城楼之上,画颜凛然独立,她目视着远方,若有所思。 苍茫大地于此刻尽收在她的眼底,仿佛伸能触天,俯能入地,天下无不掌握于她的手中。 自己才登多高?尚有这番感触,若是站在皇城之上,又将是怎样的心境? 画颜目视远方不由自主地想着,忽然眼前一亮,高兴地说道:“他来了。” 胜蓝连忙凑到画颜身旁,朝远处望去,同样欣喜道:“果然来了!小姐我们快下去吧?” 画颜点点头,转身与胜蓝走下了城楼。 天际处,黄土飞扬中,一个骑着黑色骏马长袖满风的男子,扬鞭走近了。 “吁!” 还未来到画颜的跟前,他急忙勒紧了缰绳,从马上一步跃下。 “小海子,你终于来了!小姐在这等了你半天了!”胜蓝上前牵过方海手中的马绳,笑着说道。 方海向胜蓝轻轻点头示意,转向画颜说道:“颜儿,如今亲眼见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方海的眼神里充满深意。 不过一年不见,他那布满胡须带着憔悴的脸颊,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一举一言,都比过去沉稳许多。 旧友重逢,画颜本以为自己会像从前一样自如无束,热切地与他侃侃而谈,可是直到他真的出现在眼前,那些话梗塞于口,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最终,画颜只是轻微点头一笑,将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渐渐消散在春风里。 他们就像两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各自经历了一段人生的历练,不再口快于心,情露于面。 就像钢铁失去炙热的温度,却变得更加地坚硬。 “你来了就好,我也能安心。王爷还在等我们,先回去吧。”画颜微笑着说,引领着方海往宜都王府去。 “牧娘还好吗?忘尘楼,慈善堂,可有继续经营下去?”画颜回头问着,一边慢慢往前走。 “朝廷知道桃园的厉害,也不敢为难牧娘,牧娘一切都好。忘尘楼虽仍在营业,但生意很不乐观。绝大部分的人是迫于朝廷的压力。慈善堂还像从前一样,光顾的人多,却不盈利。”方海还是像从前一样,慢条斯理地说道。 “也是为难牧娘,能坚持下来。” “牧娘说过,她会等到小姐重返京城的那一天。” 画颜脚步微顿。 重返京城?是的,会那么一天,我又何尝不是时刻等待着? 她不露声色地继续朝前走着,不过多时,三人前前后后来到了宜都王府门外。 临进门时,画颜忽侧头问道:“我交代的事,都办好了吗?” 方海道:“放心,一切顺利。” 画颜点头一笑,领着方海走进了王府。 后院之中,刘车儿与萧明朗早已等候多时。 画颜将方海向刘车儿介绍,“王爷,他叫方海,是我的朋友,他是一名大夫,也是师承我三师父,医术自是没得说,往后,有他在,王爷的伤很快就能恢复了。” 刘车儿搀扶着管家站起身,惊奇地看着方海,“你也是桃园的人?” “是,方海见过王爷!” 方海谨遵礼仪,在离刘车儿一米之遥时,停下脚步,理了理着装,俯身拱手参拜。 刘车儿欣喜道:“医士快快请起!” “方海兄,别来无恙。”萧明朗向方海拱手道。 方海抬头,默不作声地走到刘车儿身旁,将他按在座位上,拿起他的手腕把脉。 “王爷身体欠佳,应该多卧床休息才是。”方海微皱眉头,关心地说道。 刘车儿不在意地笑了笑,“义士驾临,本王一定要亲自相迎。” “小民让王爷费心了。王爷也别坐在外头吹风,回屋再说吧。”方海不等刘车儿回答,主动扶着刘车儿往里屋走。 管家笑着在前领路,“还是医士的话管用。” 画颜与萧明朗随后跟上。 来当堂屋,方海又细细替刘车儿诊脉,沉思良久,开出了几幅药方交由管家监制。 “王爷的身体如何?要不要紧?”画颜担心地问。 方海面不露色,“只要好好调理,无大碍。” “那就好,”画颜轻松口气。 “大家都坐吧,正好一同替本王出谋划策。”刘车儿笑着请众人入座。 画颜警觉问道:“水源又出了问题?” “颜儿不用担心,水源一事已经彻底解决。本王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画颜问。 刘车儿答道:“既然这里都是自己人,也无需隐瞒什么。现下我等的目标就是攻克朱将军的阵营,如今朝廷有所警觉,开始严加防范。别说打入阵营,就连一个兵头的面我们也未必能够见上。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突破口,在朝廷不备之时,拿下朱超石。” “不如就让我前去试一试虚实?我倒想看看太后的五万精兵,到底有多厉害!”萧明朗上前说道。 “或者,我们暂时什么也不用做,让他自己来找我们好了。”画颜不紧不慢地说道。 刘车儿不解地问道:“颜儿的意思是” 画颜低头,莞尔一笑,“王爷还是即刻命人准备宴席吧,不日将有贵客上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身在曹营心在汉 深院静厅之中,独立着一位劲装女子,她正背手仰望着中堂之上供奉的一柄长枪。 只见青银锃亮的枪身上盘缠着一只怒目劲爪的长龙,枪口虽经风霜残蚀,偶遇断口,但当年雄风仍然可见。 “好!果然是把好枪!”劲装女子不由连声赞叹。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府里的管家,经下人的通报,连忙赶到大厅里查问。 女子闻声,不为所动,轻轻侧头道:“我是来拜见你家大人的,麻烦你通报一声。” 管家顿时两眼一瞪,怒指道:“想见我们家大人?!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这等身份的人轻易能进的?!爷今天心情好,就不追究你擅闯府门之罪,赶紧走!走!” 管家说完,扭头指示身旁的两个手下,催赶那女子。 未等那两名随从走近,女子起跳一跃顺手将堂上供奉的长枪取下,反身转枪一横,瞬间将那两人飞快弹了出去。 女子借着风劲,回手举枪直指管家下颚。她冷眼一瞄,挑眉问道:“你报是不报?“ 管家吓得浑身直颤,连连点头道:“小的这就去禀报!这就去禀报!” “好,我在这等着。”女子缓缓落枪,拂了拂裤脚的灰尘,转身镇定自若地坐在客座上。 管家见危机解除,急的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厅。 他慌慌张张来到后院书房,溜着一双鼠眼朝屋内打量一番,小心翼翼地俯身禀告:“老爷,您快到大厅去看看吧!有一位武功高强的女子,非要来拜见您。刚刚我不过询问了几句,通报得慢了些,她竟大打出手,不仅伤了府里的两名下人,小的的命也差点丧在她的手里!” 书房内,朱超石正举笔挥墨,模写书法,正烦不得意,一听府中有人闹事,怒然将笔一扔,怒道:“什么?!竟有这等事?!到底是什么人?” 管家皱着短眉,可怜兮兮道:“小的不敢问,只听下人说,一早就见这女子立在大厅,也不知她何时进来,从哪里进来的” 朱超石将纸团一扔,咒骂道:“没用的东西!连门都看不了,要你有何用?!” 管家吓得跪地磕头,“将军息怒,小的知错了” “罢了!你速去将府严封,任何人不得进出!本将军倒要看看,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敢在此闹事!,待本将军去会一会她!”朱超石说完,大步朝客厅走去。 大厅外,脚步迭起,一支身穿铁甲手持长戟的士兵将门口团团围住。 女子不耐烦地站起身,指着门口那群人说道:“你们若不想挨疼,就乖乖退下。” 不知谁在门外大喊了一声:“别听她废话,给我上!” 全副武装的士兵一听命令,一窝蜂地全朝女子方向涌了过去。 女子不慌不忙,将手中的枪往上空扔,顺势抬脚朝敌军方向一踢,枪重重落在前排士兵的身上,一连往后推到了整群人,可见那一脚的力道。 趁他们倒地不起之时,女子轻斗一番,捡过长枪跳到了院落中央。 矫健的身姿,宛如一只嗟枝飞旋的轻燕。 她双脚立定,将长枪往地上一掷,单手叉腰,望着被她打得七零八落的士兵说道:“好么!有这么多人陪练,倒是替我舒展了筋骨。” 这时,朱超石终于从暗角走出,沉声问道:“什么人!敢在本将军府上闹事?!” 女子见一肥脸圆肚,身着贵服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料定此人必是朱超石,于是恢复笑容,拱手道:“小民见过朱将军。终于见到您了。” 朱超石摸着圆肚,悄悄打量着这女子,只见她面目和善,言行有礼,倒不像专挑蛮事之人,便放缓了语气,继续问道:“你想见本将军,可大大方方着人来报,为何出手伤人,大闹本府啊!” 女子欠身,头低得更低了,“请将军恕罪。小民未经将军许可进入贵府,是有错在先。小民只是有要是禀告将军,伤人之事绝非得已。” 朱超石听闻,便知是管家添油加醋,办事不当,他狠狠瞪了身旁的管家一眼,挥手示意庭中的士兵退下。 此女子身手敏捷,于严密警戒中悄然潜入府中,竟无人察觉,凭他多年识人的经验得出,女子绝非平常之人。不如且听她说些什么。朱超石这番想着,转身向女子说道:“既然如此,请屋内上座。” “多谢将军!”女子拱手道,毫不畏惧地跟随在朱超石身后。 “还不知姑娘家门?”朱超石来到主座坐定,端着一杯茶,忽然抬头问道。 女子并未入座,拱手笑答道:“小民名叫牧娘,只是出自平凡人家。” “什么?!”朱超石听闻,惊得手腕一抖,杯中茶水四溢。 他将茶杯放在桌上,迅速起身,探着身子问道:“你?你就是忘尘楼的大当家?” 牧娘欠身笑道:“正是小民。小民刚刚多有得罪,再次向将军赔罪。” 朱超石虽常年不在京城,但去年发生轰动全国,血洗皇城的事件,他还是深有了解的,他知道牧娘就是其中一员,也就是说,牧娘也是桃园的人。 他愣了半响,慢慢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迅速转变态度,道:“原来是贵客驾临,请坐,快请坐。”又扭头向门外喊道:“来人!给贵客看茶!” 牧娘抿嘴笑了笑,走到朱超石的跟前,将手中的长枪双手奉上,“刚刚因情势所逼,借用了一下将军的兵器,还望您见谅。” 朱超石伸出手去接,又慢慢缩了回来,不情愿地笑道:“姑娘若喜欢,觉得用得上手,就就送与姑娘吧!” 牧娘惊讶地看了一眼朱超石,笑着试探问道:“听说这把枪名唤涯角枪,是常山赵子龙专用的枪,跟随他经历上百场战争,赢战无数。如此名枪,将军当真愿意送我?” 朱超石不舍地看了那柄枪,脸上横肉直跳,经过内心一番挣扎之后,紧闭上眼说:“只要姑娘喜欢” 见朱超石百般纠结痛苦的模样,牧娘不由低头偷笑一阵,悄悄地将长枪放了回去。“多谢将军厚爱。只是我不习惯用这么大件的兵器。” 朱超石终于松了口气,请座后,问起了正事,“姑娘此番前来,敢问有何指教啊?” 牧娘默然,四下望了望。 朱超石会意,即刻命退了下人。 牧娘这才说道:“我奉三王爷之命,特来邀请朱将军赴宴。” 朱超石惊讶地问:“三王爷?不是画颜?” 牧娘不解道:“将军为何提起画颜?” 奇怪,她明明就是桃园的人,却在我面前装聋作哑,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朱超石暗自心想,继而转问道:“三王爷为何让你来通报?” 牧娘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我那忘尘楼名面虽是茶楼,实际是传送消息的场所,如今太后下令严封国道,‘没有几个人能进城探得了消息。而我牧娘名声在外,又身居京城之内,三王爷便托付我交办此事。” 牧娘自是没有说真话,她之所以前来,是因为画颜的传书,信中告知她,要想尽办法将朱超石带到宜都王府,并不能暴露画颜的踪迹,以防他中途叛变。 虽然画颜复生的消息,众人皆知,但她在宜都王府的事并未完全公开,这就造成,一半人知,一半人不知,真真假假才最安全。 “原来如此。”朱超石表面应付着,可心里仍然起疑。 朱超石低头想了想,忽笑着问道:“既然如此,不知三王爷有何喜事,宴请群臣啊?” 牧娘看透朱超石仍戒备自己,直接道:“将军误会了,王爷只请将军一人赴宴。将军若非要一个理由,也可理解为,王爷管制一方,民安政和,喜开酒宴,想请将军一同分享喜悦。” 朱超石听觉她有嘲讽之意,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牧娘朝门外看一眼,转身直面朱超石说道:“我也不跟将军打哑谜。王爷的意思,想必将军定然明白。王爷想提醒将军的是,将军别忘了从前在忘尘楼与他立下的约定。还有,朝廷无缘无故召唤将军回京,而将军前脚刚踏入城门,太后后脚就下令严封城门,将军接连几日请求面圣,都被太后搪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将军也该有所警觉。” 朱超石浑然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太后想趁机夺取本将军的兵权?” 牧娘摇头笑了笑,“将军说对了一半,太后想要夺取的不只是将军手中的兵权。” “此话怎讲?” 牧娘耐心地解释道:“将军手握十万兵马,他们都是跟着将军您从开国之前到如今出生入死,您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自比朝廷重要,倘若平白无故地削夺了将军的兵权,您的手下们定然不服,如此,他们必然要在您的身上强加罪名。您若不死,他们无法统领军心。” 朱超石颓然地跌坐在座椅上,惶惶道:“果真如此,我又如何能出得了城面见三王爷” 牧娘上前,安慰道:“将军不必担忧,王爷早已为将军铺好了路,只等将军驾临。” 朱超石顿然起身,正要答应,忽又犹豫起来。 他心想,我若带就此兵投了三王爷,难保他不会像太后一样夺我的兵权,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再者,若是被太后得知,我投靠了三王爷,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我的安危又有谁能保证? 牧娘瞧出朱超石有所顾虑,淡淡地又说了一句:“将军放心,王爷是要成一番大业的,只要是跟随王爷的人,均有保障。王爷特意说了,将军的兵,仍由将军带领。” “王爷当真如此说?!”朱超石惊讶地问。 牧娘笑答道:“三王爷仁义天下皆知,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她又进一步诱导道:“太后,朝廷,哪个了解过朱将军的辛劳?当年没有朱将军陪同先皇打天下,哪有他们如今的福可享?他们非但不将朱将军看重,反而暗地里谋夺将军的劳果,真是令人心中不平。朱将军难道还要继续忍受此等不公吗?” “哼!凭什么本将军辛苦打下的江山,让他们肆夺,本将军绝不可能咽下此等苦果!”朱超石经牧娘这番诱导,果然气愤难平。 牧娘顺势问道:“那么,将军是答应赴宴了吗?” 朱超石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牧娘,郑重地答道:“请大当家的回禀王爷,臣愿意赴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死里逃生 此时,正值破晓之际,星稀月淡,阴阳相会。 空寂蜿蜒的山路上,迎来了第一辆马车。 车夫稳而有序,驾着马儿在山林里洒脱地奔跑着。 车中的主人,便是连夜从京城逃出的朱超石。 他一改平日华贵的装束,换上了平民的便服。还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一身粗布麻服倒与朱超石自带的莽夫气派极为相符。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车内,另坐着一年轻女子,珠圆玉润,衣裳艳丽。 不难猜测,这女子正是朱碧玉。 朱超石忌讳莫深地说道:“爹不是跟你说了,随爹一同去走一家亲戚。” 朱碧玉不满地嘟着嘴,“什么破亲戚呀!走了两三天了,还是在这么个山野里!坐这破车整天颠簸,我烦都烦死了!” 朱超石连忙捂住朱碧玉的嘴,向车门口处瞄了一眼,转身怒斥道:“不许浑说!”遂又耐心地劝道:“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这一番话自是逃不过坐在车门边休憩的牧娘的耳朵,她睁开眼睛,撩开车帘,向车内说道:“朱将君,小姐,请再忍耐一下,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临水县了,临水县离沛县只需半天功夫。” 朱超石赔笑道:“是是是,这一路全靠大当家的护送,辛苦了。” 牧娘颔首一笑,又将门帘放下。 车内又响起朱碧玉不满的声音,“爹爹,我们都出来了,为何独独留娘亲一人在府里?太后不会对娘亲怎么样吧?” 朱超石再次捂住朱碧玉的罪,回头不见门口有动静,遂责备地看了朱碧玉一眼,轻声道:“别说了,什么都别说!” 朱碧玉被父亲严厉的模样吓得不敢乱动,可怜巴巴地待在一旁。 牧娘面带笑容,凝视着道路两旁。 过了一会,车下了山坡,来到了临水县的边界。 牧娘看准时机,喊停了车夫,撩开门帘探头说道:“将军,牧娘只能送您到此地,牧娘就此别过了。” 朱超石大惊,慌忙从车上跳下,茫然看着四周,问:“大当家的就这么走了?不随我等去沛县了?” 牧娘拱手道:“请恕牧娘不能再奉陪左右。将军您也知道,忘尘楼也离不开我。不过您放心,王爷早已安排好了,后面自有人前来接应王爷。” 朱超石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仍不死心地劝道:“大当家这么能干,为何不与我一同投奔王爷?我想王爷一定不会轻待于你。再者,由本将军替你担保,后半辈子定让你衣食无忧。” 牧娘低头笑了笑。 她何尝不想去沛县与画颜汇合,但是,画颜在信中的嘱咐,她不敢罔顾。她的最后一项任务,是护送朱超石到达临水县的边界,她已经完成了,不敢再逗留。 “多谢将军抬爱!留守京城或许对王爷更有帮助。将军保重!”牧娘笑着说完,举手抱别。 “爹爹,这荒郊野岭地,怪吓人的!咱快走吧!”朱碧玉躲在车内焦急地喊了一声。 朱超石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四方,见牧娘头也不回地离去,只好转身上车,听天由命。 远处,牧娘站在山峰上,目视山下朱超石远去的马车,逐渐露出了笑容。 载着朱超石的马车继续朝前走着。 天已渐晴,红日当空。 静寂的山林里,但闻蝉声一片。 朱碧玉使劲扇着扇子,不耐烦道:“怎么还没到啊?!要热死人了!” 朱超石闭目养神,全然不闻。 “不行,我要出去透透气!”朱碧玉见父亲不搭理她,自个掀开帘子,正要往外走,又被朱超石单手拉了回来。 “玉儿!我们好不容易潜伏出城,你生怕别人不知是不是!” 还没等朱超石的话落音,只听车门上不知被何物重重砸了一下,整扇车门脱落了下来。 又是几声“嗖嗖”声响,刚刚还扬鞭驾马的车夫,瞬间往地上栽了下去。 “什么人?!”朱超石慌忙用身体护在朱碧玉身前,朝外怒声呵道。 马儿没人管束,又受了刚刚一番惊吓,更加急速朝前奔跑着。 车中摇摇晃晃,致使朱超石完全看不清车外的情形。 “不得了!不得了!”朱碧玉目光呆痴地指着前方,结结巴巴地说道。 朱超石正朝车后方观察动静,不耐烦地回头问道:“又怎么了?!” 朱碧玉一个劲地拉着朱超石的袖子,领着他往前看,“爹爹你快看!不好前面是,悬崖!” 朱碧玉吃力地说完,惊恐地看向她的父亲。 朱超石这才有所反应,情急之中,他抬起右脚往车后壁一踢,窟窿毕现! 马车到了崖边,正要跌落之际,朱超石抓着朱碧玉的双肩,带着她从车内迅速跳了出来! 虽有擦伤,所幸性命犹在。 “哪个狗王八在暗地陷害本将军?!”朱超石从地上灰溜溜地一把爬起,鼓着圆肚,愤然咒骂道。 刚刚死里逃生的朱超石,还未看清周围形式,又被一把钢刀架在了脖子上。 而那手持钢刀之人,是一位骑着白马的蒙面男子,他举手轻轻一挥,早已暗藏在树林中的二十几名手下,迅速跳了出来,将朱超石等团团包围。 蒙面男子低头看了看灰头土脸的朱超石,冷笑一声,“哼,算你机灵,逃过一劫!” 朱超石歪着脖子,一动不动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挡道,你可知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蒙面男子讥讽道:“量你是什么人,生死不还是掌握在我的手里!” 朱超石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慢慢面向蒙面男子,从他与他手下身上的装备,朱超石猜测,他定然出身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他们又出现在临水县这个地带,临水县南临庐陵县,北接沛县,那么,他们不是宜都王的兵,就是庐陵王的兵了!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朱超石心里有了大概的估摸,重聚底气,怒然喝道。 蒙面男子不屑地笑了笑,“你已是我手中的蚂蚱,你管我想干什么。听我说的做,否则,我让你命丧九泉!” “爹爹,我们就听他的吧!”朱碧玉头发散乱,惊慌地躲在朱超石身后,带着哭腔焦急地说道。 “哟!还有这么一个美人,我竟然毫无察觉,失礼失礼!”蒙面男子一见朱碧玉,两眼发光,收了钢刀,一把从马上落下,凑到她跟前,装模作样地行礼。 朱超石将蒙面男子往后一推,护在女儿身前,怒道:“贼寇,休得猖狂!” 蒙面男子被惹恼,面容极其不悦,他向手下冷哼一声,“把他们给我拿下!” 朱超石瞅准身旁身手较弱的喽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兵刃,挥刀喝道:“我看谁敢?!” “朱大将军,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趁我好言相劝时,最好尽早皈依我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蒙面男子拖着钢刀,缓缓向朱超石靠近。 “你家主公到底是谁?!又为何无缘无故刺杀本将军?!”朱超石一边怒斥,一边寻找突破口。 “庐陵王,你应该不陌生吧?只要你乖乖降服我家主公,交出你手中的兵权,或许我家主公会考虑留你一命。”蒙面男子讥笑道。 果然是庐陵王的人!只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会经过此地?! 危急之际,朱超石顾上多想,举刀喝道:“哼!大言不惭!本将军当年血战百万军中之时,你娘的肚子里还没有你!几个黄毛小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是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朱超石说完,一手拽着朱碧玉,一手举刀奋力朝包围他的敌人挥霍,宁死不从。 刘义真似乎低估了朱超石。朱超石当年好歹也曾跟随刘裕征战天下,练就了一身血性,百战沙场不死,他又怎会轻易屈服这群小喽啰。对于他而言,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毕竟朱超石已过了意气风发之年,年过五十的他,舞刀挥拳起来,仍是相当的费力。 对战几人下来,便觉体力不支,呼吸不足,手脚发颤。 一个不察,右臂便被横出一道血口。 朱超石拼尽性命,也要保全女儿,他并不好战,退下阵来,瞄准时机,拉着女儿就往对面的小溪流逃跑。 蒙面男子一边追,一边狂笑,“你要是真那么厉害,跑什么呀?!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一群人像饿狼一样,盯着朱二人,一路紧追不舍。 你追我赶地竟将追赶朱二人当成了捉鸡的游戏。 朱超石顾不及包扎伤口,拉着朱碧玉就往小溪流横趟而去。所幸溪流之水并不深,不过刚淹没膝盖处。 但也造成了行动不便,很快他们便被蒙面男子等人追赶而上。 ”玉儿,为父走不动了,你别管为父,快跑!”朱超石满头大汗地拉着女儿上了岸,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再无力气走动,双脚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躲过了太后的眼线,仍然躲不过王爷的追杀啊!”朱超石仰面长叹。 朱碧玉披头散发,瞳孔放大,早已吓得灵魂出窍,也不知逃跑,呆呆地立在一旁。 “小姐别怕,跟我来,哈哈哈”追赶而来的蒙面男子面露贪婪之色,正要伸手去抓那朱碧玉,却被迎面飞射而来的长箭刺穿了掌心。 只听蒙面男子倒地痛苦地叫道:“不得了!我的手要废了!” 其他人见状急忙围到蒙面男子身旁,将他扶起,“头!你没事吧?!” 蒙面男子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都给我拿下!” “是!” 蒙面男子的一声令下,所有人狂吼一声,全都挥刀朝朱超石奔去。 激荡地声响,击起水花四溅。 还未等这群人来到岸边,只见前方忽然闪现一骑快马,一个手握长戟的少年踮上马背横空一跃,挥起长戟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叉,直到少年完全落定之时,那群小喽啰瞬间全都紧闭双眼仰面倒了下去。 血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染红了整片溪流! 少年收回长戟,转身走到朱超石跟前,拱手道:“小的来迟,让朱将军受惊了!” 朱超石半梦半醒地抬起头,“你是何人?” 离木恭敬地拱手道:“在下离木,是奉宜都王之命,前来迎接朱将军赴宴。” 朱超石一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拉住离木的裤脚,“快!先保护我的女儿!” 离木将跪在地上的朱超石扶起,“将军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们。” 这时,胜蓝也带了一队人马从后方赶了过来。 她跳下马,走到朱超石面前俯身施礼,“将军受惊,快上车吧!” 朱超石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离木一眼,见他点头同意,便放心地拉着仍然痴惘的女儿走上马车。 一切安排妥当。胜蓝上马护行,临走之际,忽回头向离木嘱咐道:“小姐说了,不能留下活口。” 离木点了点头,目光寒冷地挥刀朝躺在溪流里半死不活的蒙面男子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投石问路 “这沛县的桃花酿,果然是千古一绝啊!颜儿,你把酿制的方子,与我看看可好?” 山亭中,方海独卧,自斟自饮,一杯连着一杯,欲想沉醉其中,又被时时清风给吹醒了。 亭外,崖石边,画颜极目远方,静立一旁,忽然听到身后方海的话,缓缓回神。 她抬起手,将端了许久不曾动的酒杯放到嘴边,将酒一饮而尽。 她用长袖随意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望着天空触手可及的霞云,豪迈一笑:“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 方海醉眼回顾,竟愣了半响。 只见霞光万丈之下,画颜窈窕身姿独现,青丝婉转,裙带飘扬,宛如飞升九霄的仙女。 过了半晌,仍无回应。 画颜微微转身,笑看着方海道:“怎么?这便醉了?” 方海恢复神智,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话题道:“你别打岔,桃花酿的方子,你给是不給?” 画颜无奈笑道:“你要的,我自然给,这回你放心了吧?” 方海心不在焉地笑答道:“你既然发了话,我自然放心。” 画颜摇了摇头,不自觉地又重新往山脚下的小路注视。 “我说,你都站那一个多时辰了,累不累?不如陪我过来下棋罢!”方海放下酒壶,摇摇晃晃地坐起身,开始摆放手边的棋盘。 “这日落多美啊,让我再看一会。”画颜不为所动,眼睛却只盯着山下。 “你就放心吧!胜蓝和离木联手,还对付不了那几个小喽啰?你呀,只管安心地坐下饮酒。”方海将棋盘摆放整齐,转头向画颜招呼。 一支马车队,缓缓驶入了画颜的眼线。 她微微一笑,转身向亭内走去。“谁说我在担心他们?我不过是在看风景罢了。你想下棋?可别怕输啊!”她来到方海对面坐下,拿起一颗黑子,落入棋盘。 方海执白子,紧随其后。他凝视着棋盘,忽然笑了一声,“太后等人想必气得整宿睡不着了吧!不得不说,颜此招绝妙!” 画颜又落一子,答非所问:“那是自然,下棋,还没人赢得了我。所以,你想认输吗?” 方海抬头看了画颜一眼,执子缓缓落下,“只是我怕太后不肯善罢甘休,发动大战。” 画颜握子沉思,“嗯是我疏忽了” 方海放下棋子,凑近问道:“我看,我们还是回桃园吧,那里最安全。” “有了!”画颜灵光一闪,果断落子,直逼白子命脉。她恢复笑容道:“形势虽险,可赢家向来都是险中求胜。不过你也别因此太过乐观,于我,险中求胜,并不是炫耀赢战的能力,而是,只为寻个刺激。”她将手中的棋子全部放回棋盒,伸了伸懒腰,又慵懒地卧在坐垫上。 也不怪她整日打不起精神,奈何这春风强暖人意。 方海似懂非懂地看着画颜,“颜儿的意思,早已将朝廷玩弄于骨掌之中?不是我对颜儿没有信心,只想问一句,颜儿哪里来的信心?” 画颜夺过方海手中的酒壶自饮,闭上眼,听着风声,淡淡一笑,“因为我已经赢了。” 方海顿感疑惑,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棋盘,黑子为多,这才醒悟,“原来颜儿指的是棋局。” 画颜将空酒壶枕在头下,干脆彻底地躺了下来,淡淡地飘出一句,“天下何尝不似这盘棋。” 方海心中一凛,不由暗自叹服。 “好了,别闷着了,我再陪你下一盘,这次我保证不会赢得太快。”画颜见方海许久不出声,只当他输了棋不高兴,便坐起身,摆开棋盘,陪着他玩。 方海不服,“大话别说得太早,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这次我可不会让着你。” 画颜微笑不语,仍然拿起了黑子落下第一步。 静寂的山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逐渐向山亭靠拢。 离木走到亭内,看了方海一眼,转向画颜低沉道:“颜姐姐,一切都办妥了。” 画颜凝视棋盘,头也不抬,问:“是他的人吗?” 离木看了看手中长戟干涸的血渍,低头答道:“一切都如颜姐姐所预料的那样。不过,朱将军的身边,还跟着一女子。” “女子?是谁?” “朱将军的女儿,朱碧玉。” 原来是她,看来朱超石的心思也不简单。画颜心想。 “我知道了。”画颜点点头,正要落子,忽又收回了手。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荡漾在满风中。 画颜眉头微皱,回头看向离木,紧张地问道:“离木,你受伤了?!” 离木摇头答道:“颜姐姐放心,我没有。” 画颜顺着方海的目光回看,这才发现那股血腥味正是离木手中的长戟发出来的。 画颜目光一冷,重新注视着棋局,“好,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离木先走了。”离木又看了方海一眼,微微俯身退下。 画颜抬头目送离木远去,忽向方海问道:“你觉不觉得离木变了?” “变得如何?”方海问。 画颜沉思道:“变得成熟稳重,话也少了。” 方海道:“他也该长大了”他忽然抬头定定地看着画颜,“我倒是觉得,你变了。” “哦?你倒说说,我哪变了?”画颜收回目光,又重新凝视着棋局。 方海转移目光,执子沉思,又缓缓落下,“从前,你可从不杀生。” 画颜举子微微一顿,忽笑道:“人总是会长大的。” 方海轻轻点头,“我并不是指责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做的决定,从不后悔。”画颜打断道。 方海心上一凛,带着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画颜。 她的意思是,就算被天下人责怪,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杀她想杀的人。 她的确变了,不再是从前桃花树下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了! 画颜抬头疑惑地看着方海,“到你了。” 方海回神,匆匆落下一子。 “颜儿为何不让牧娘一同来沛县?况且,有牧娘护送在侧,省了事,也不用急忙派离木与胜蓝赶去营救了。要是途中耽搁,朱超石的命可就不保了。这一趟太险了!”方海转移话题道。 画颜愉悦一笑,“这才有趣。若是牧娘护送,反而达不到这般效果。” 方海放下手中的棋子,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在捉弄人了?” 画颜爽快一笑,“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还是像从前那样了解我。” 方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你,又安排了哪出戏?” “既然你对我这么了解,不妨猜上一猜?”画颜神秘一笑,又落下一子。 方海想了想,道:“你是故意让牧娘半途离开?好让那群贼寇遇上朱超石?” 画颜凝视着棋盘,点了点头,“继续往下猜。” “这往后我便不知了,颜儿,你快说吧!”方海将画颜手中的棋子放下,看着她说道。 画颜见没法下棋,转手又开一壶新酒,斟满一杯,饮下之后,方才缓缓道:“其实这事情并不复杂,我不过借力打力而已。”她注视着方海的眼睛,忽笑道:“其实,突袭朱将军的人,并不是什么山中贼寇,而是,庐陵王早已埋伏下的士兵。” “什么?!他们怎会知道朱将军的行迹?” 画颜握杯低头笑道:“正是我让牧娘暗自向他们传送的消息。” “这是为何?岂不是自找麻烦吗?”方海忽然站起身,惊道:“原来颜儿故意让牧娘途中离开,又向庐陵王传送消息,是为了试探朱超石的忠心?!” “结果证明,朱超石算是一个忠臣。”画颜淡淡地说道。 方海重新坐回原位,笑道:“颜儿此招果然极妙,不费丝毫力气,便将十万兵马握于手中,还能博得一个救世主的名号,至此朱超石会更加忠心耿耿地支持三王爷了。” “也别怪我严厉,这叛逃来的兵,不得不检验一番。如此三王爷也能安心用他了。”画颜浅呷酒杯,缓缓道。 方海忽想到什么,笑道:“朱超石这回吓得可不轻,三王爷有的安抚了。“ 画颜轻笑,重新拿起棋子。 “颜儿何故偷乐?莫不是还有什么事?”方海探问道。 “在你面前,我倒什么也瞒不过你。我不过稍稍用朱超石一试水深,那刘义真,果真自己跳了出来。可见他对三王爷这个三弟,可关注得很哪。也表明了,一到有关皇位之争,刘义真定然全然不顾兄弟之情,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会尽力与三王爷相争。 虽然你我都知道刘义真绝非善类,可我觉得有必要让三王爷看清这一点。只不过,让朱将军吃了一番苦头。”画颜思虑再三,终于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原来如此!一石二鸟,果然妙极!”方海惊叹道。 画颜抬头回望云边,落日已完全隐没,便拂袖起身,“好了,棋下了,戏也看过了,酒也喝完了,是该回去了。” 方海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输了。 他放下棋子,起身拱手叹道:“在下自叹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你在我面前还这么谦虚做什么,你不过是一心二用,一时不察,我才有可乘之机罢了。贵客驾临,我们可别让客人再久等了,那么我今天犯下的过错,就越发大了。”画颜笑着说完,自转身走到亭外,勒马回程。 如今的画颜已让方海愈发琢磨不透。 她那转身一笑,似乎包含了多种含义。 是什么,方海说不来,只在那瞬间,忽然感到一股从心底涌上的寒意,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摇头不再细想,上马追随而去。 夜近了,月又明,泠泠的月光照亮了归家人的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穷鸟入怀 一辆灰朴的马车趁着夜色昏暗,悄悄驶进了宜都王府的偏门。 领队的胜蓝,跳下马,警惕地朝四周打量一眼,见周围并无人迹,而后举手向身后示意,马车缓缓随着她的步伐前行。 胜蓝来到后院,偌大的庭中只剩管家一人俯身恭候。 “后院清理干净了吗?”胜蓝向管家低声问道。 管家头也不敢抬,恭敬回道:“回姑娘,下人们已被我安排到偏院,这里除了小的,再无他人。” 胜蓝点头道:“很好,管家辛苦了。立即备好客房,迎接贵客。” “是!”管家俯身退下。 胜蓝转身来到马车窗下定了定,轻声向车内说道:“将军,宜都王府到了。” 车内并无回声,过了一会,车帘浮动,缓缓走下一人来。 在月光的照射下,明亮的庭院中投射出一位矮小消瘦的影子。 可怜那朱超石经过白日的一番惊吓与劳顿,肥胖的身躯竟然顿然缩减了好几倍。 他疲劳地审视周围一眼,面向胜蓝道:“多谢姑娘护驾。王爷在何处?” 胜蓝拱手道:“王爷早在偏厅等候,将军可随我来。” “慢,”朱超石拂手制止,转身看着一动不动的马车,道:“烦劳姑娘先给小女安排个住处。我那女儿从不出门,今天却偏偏遇上这么个事,导致她身心俱疲,昏睡了过去,本将军也是怕小女姿态不雅冲撞了王爷,因而不能先面见王爷了。” 胜蓝果断道:“将军放心,我定派人安排妥当。”她回身向恭候在远处的管家挥手示意,仍然领着朱超石往偏厅走去。 朱超石带着疑虑的眼光目送朱碧玉的马车离去,心情沉重地回头跟随胜蓝来到偏厅。 刘车儿与萧明朗,澹台明月等人,正在偏厅一边议事一边等候,听见院外脚步声起,连忙起身出门迎候。 因伤口失血过多,朱超石刚走动两步便觉头晕眼花,远远地见了两个模糊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动,为免失礼,他立刻蹲下身,犹犹豫豫地行参拜礼,“臣参见王爷!” “将军受苦了!” 还未等到朱超石走近行礼,刘车儿快步上前将朱超石双手扶了起来。 朱超石微微一怔,缓缓抬起了一双泪眼。 死里逃生,又逢恩人暖语,铁汉也不由煽泪。 “将军这是怎么了?”刘车儿被朱超石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又见他手臂似有血口,连忙向胜蓝吩咐道:“方医士可在府中?你替本王速去请他来一趟。” 胜蓝回道:“方海与小姐下午外出,想必此刻已经回来了,我这就去请。” 胜蓝瞧了萧明朗一眼,俯身退下。 萧明朗与澹台明月双双上前拱手招呼道:“朱将军!” 朱超石愣然回顾,见其中一人是萧明朗,忽恍然大悟,“原来萧公子与王爷在一处?” 萧明朗笑着点了点头,拱手歉然道:“是萧某安排不周,让将军受苦了。” 朱超石立即拂手道:“不能怪萧公子,相反,我还要感谢王爷与萧公子的救命之恩。” 这一句话,倒也发自肺腑。 朱超石一生虽也经历不少大小战事,磨炼了一些本领,但天性这东西,总会趁其不察肆意流露。 不善计谋则是朱超石永远锻炼不出的一项技能。 “快,先进屋歇歇”刘车儿热络地领着朱超石走入厅堂。 萧明朗俯身谦让,心里仍然暗自琢磨。表面上看,他的话并无挑剔之处,可他真的什么也没察觉吗? 萧明朗带着疑问,陪坐在大厅内。澹台明月自默默地拈了下首坐下。 屋内并无侍从,刘车儿亲自端了一杯茶放在朱超石的手中,感叹道:“得知将军途中遇事之后,本王一直担忧不已,幸而一切并无大碍。” 朱超石感激地接过茶杯,欠身道:“让王爷费心了。还有一事,臣斗胆请王爷恕罪。” “何事?”刘车儿问。 朱超石谨慎地放下茶杯,低头道:“此番随臣一同来的,还有臣的女儿,碧玉。因下午受了点惊吓,面容不整,我怕惊扰王爷,便吩咐她明日再来面君。臣替女儿赔罪!” 刘车儿无谓笑道:“将军言重了,是本王爷疏漏,致使小姐受到惊吓,本王愧疚不已,哪有责怪之心。” 朱超石再次感激地起身施礼,“王爷厚待,臣感激涕零!” 刘车儿将朱超石按入座位,关怀道:“将军伤口未愈,不必行礼。” 朱超石受宠若惊地恭敬坐下。 这时,方海提着药箱走了进来,拱手道:“王爷。” “医士,快瞧瞧朱将军的伤势。”刘车儿走下座席,上前说道。 “是,”方海轻声回应,转身来到朱超石身旁,将药箱放至茶桌,有条有序地打开药箱整理。 萧明朗往方海身后瞧了瞧,并未见到画颜的影子,眼里一时闪现落寞。 方海先将垫枕摆放,轻轻坐于朱超石的邻座,抬起手向朱超石道:“让在下先为将军诊脉吧。” “好好,”朱超石连连点头,挽起衣袖,将手放在垫枕之上。方海按脉沉思一阵,而笑道:“所幸,并无内伤。外伤只敷上几贴药即可恢复。” 刘车儿连忙道:“还请医士多多费心。” 方海了然一笑,从药箱拿出一瓶金枪药,亲手替朱超石上了药。 朱超石暗自观察着这位大夫,他究竟是什么来头,王爷对他也这般客气? 然而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 “王爷放心,将军的伤口很快便能恢复。在下先退下了。”方海收拾药箱,俯身告退。 朱超石忽然起身唤道:“医士请留步!” 方海回头问:“将军还有何吩咐?” “本将军的女儿今日也受了不少惊吓,你一同过去替她看看吧。”朱超石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方海略皱眉头,看了刘车儿一眼。 想他方海先不说是画颜请来的上宾,在医界也是大有名声。他曾在慈善堂立下规定,不出诊,不进高府,不收银钱。 他本就是看在画颜的面子上,才远赴千里赶来宜都王府替刘车儿瞧病。 如今他破例为朱超石看病也就罢了,还被他指使去为一个在他眼里极为厌恶的女子上门瞧病。他面如沉水,内心实际早已火冒三丈。 “医士是有什么顾虑?还是没听见本将军的话?”朱超石对方海的身份全然不知,见方海毫无反应,心里逐渐对他有了恼怒。 他可不想他那宝贝女儿无人照管。 刘车儿眼神闪烁,他正不知如何调解,只听萧明朗抢先答应下来,“将军放心,医者仁心,我相信这位方大夫一定能全心全意替令千金诊治。” 萧明朗自是明白方海的心境,担心他一时不快,说出冲撞王爷的话,才说出刚刚那番话。 方海明白萧明朗之意,拱手向刘车儿拜别,转身拂袖,一脸不快地往朱碧玉地房间走去。 厅内,三人又各自回到原位坐下。 “本王知道将军今日辛苦,但时间紧迫,本王不得不多问几句。”刘车儿客气道。 朱超石拱手答道:“臣明白,王爷尽管问。” “将军被太后宣召回京,可有见到圣上?京城此时是个什么情形?” 朱超石正要起身应答,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画颜小姐到!”管家站在门口呼应。 话音刚落,画颜便转动着绢扇缓缓走了进来。 “什么?!画颜?!”朱超石听闻,霍然起身,睁大双眼紧盯着画颜。 画颜微微欠身向刘车儿行礼,转身面带笑容地向朱超石招呼道:“朱将军,幸会。” “你不是已经难道凤凰涅槃的事是真的?!”朱超石不可置信地指着画颜说道。 虽然他对画颜死而复生的事早有所闻,但亲眼见到她本人,也不由为她所震惊。 画颜拂扇遮面,轻轻笑了一声。 刘车儿起身道:“朱将军想必对画颜小姐并不陌生,如今画颜小姐暂住宜都王府,将军若对外面的奇闻趣事有兴趣,日后有的是机会寻求答案。” 朱超石听出了刘车儿的语气略有不快,立刻收回脸上惊异的表情,恢复常态,拱手回道:“王爷恕罪,臣失礼了。” “无妨,将军刚刚想说什么?继续说下去吧。”刘车儿看了朱超石一眼,端过茶杯自饮。 画颜向朱超石欠身,不等刘车儿发话,自走到萧明朗身旁坐下。 她随意地摇晃着手中的绢扇,凑到萧明朗身旁,轻声问道:“他都招了什么了?” 摇摆的绢扇伴随着一阵杏花香,吹醒了那沉闷着的人。 萧明朗心中一动,忽释然一笑,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这一下午,都不见人影,一遇到新鲜事,你便冒了出来。他倒是要说,却被你打断了。” 画颜自知他是为她与方海出府未告知一事,郁郁不欢,遂笑了笑,抬头认真地看着萧明朗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萧明朗斟茶自饮,淡淡飘出一句,“你没有不好,我也永远不会与你生气。” 两人的声音虽轻,似乎仍然能被屋内的人听去。 “咳!咳!”澹台明月不自然地假意咳嗽了几声。 刘车儿似是并不知情,品着手里的茶,等待着朱超石发话。 “回王爷,臣自回京之后,连宫门都不曾进入,想见皇上,更加不可能!太后一直推辞皇上公务繁忙,身体欠佳,只让微臣就这么一直等着。太后这么明目张胆,其用意我也能猜测几分,不过是想夺我的兵权罢了!”朱超石愤恨地说着。 萧明朗问道:“那五万精兵是怎么回事?” “说到太后的精兵” “王爷,大事不好了!” 朱超石站起身正要细说,却被管家的声音打断了。 管家满头大汗地快步走到刘车儿跟前跪下,焦急道:“方大夫让王爷与将军赶快去看看朱小姐!” 刘车儿惊觉起身紧问道:“碧玉姑娘怎么了?!” “她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半壁江山 “什么?!”刘车儿放下手中的茶杯,快步从主座上走下。 他紧盯着管家问道:“到底发什么事了?!” 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的也不知,小的刚送方大夫去到朱小姐房里,方大夫还没来得及替朱小姐把脉,朱小姐突然像疯了似得,抓起手边茶杯就往方大夫身上扔,不让他靠近也就罢了,还一直追着方大夫打,还说方大夫是坏人方大夫可什么都还没做啊” “什么?!我的玉儿啊!”朱超石忽然惊呼一声。 “休得浑说!”刘车儿半信半疑地朝管家呵斥了声,转身向朱超石安慰道:“将军别急,先随本王一起去看看究竟。” 朱超石忐忑地一揩额头上的大汗,愣愣地点着头。 “快,快往前带路!”刘车儿向管家说完,迫不及待地先走出了门。 朱超石紧随身后。 “王爷慢点,小的替您掌灯!”管家着急忙慌地从厅内随意取下一手灯,快步跟上。 “我们是不是也跟过去看看?”澹台明月好奇地往门外探了探。 萧明朗想了想,点头道:“去吧,此时不去还待何时。”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无动于衷的画颜,转身与澹台明月跟了上去。 画颜见所有人都已走远,这才慢悠悠地起身往门外走,见胜蓝等候在门外,便向她问道:“怎么回事?” 胜蓝面带歉容,低头答道:“今日朱碧玉差点被庐陵王的手下掳走,一时受了惊吓,所以才小姐,都怪我,是我办事不力,把事情搞砸了” “你见到她时,就已经这样了吗?”画颜不经意地问道。 “是,从我们将他们救下,朱碧玉就已经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知道了,”画颜轻轻扇动绢扇,若有所思地转身朝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你是坏人!你给我滚滚!” 画颜还没走到近前,便老远听见朱碧玉的房间传来一声怒吼,并伴随着各种瓷器砸碎的声音。 房门前,朱碧玉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打着赤脚,一手拿着一个琉璃杯,追着方海满苑跑。 她原本生得高大健壮,珠圆玉润,这一撒起泼来,简直像一头直立行走的疯牛! 刘车儿等人止步于苑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切,不知是该进还是退。 方海被朱碧玉闹得苦叫不休,万般无奈之下,他顿然停住脚步,转身将随后撞在他怀里的朱碧玉的头紧紧按住,“你再闹,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啊!”方海毫无底气地威胁道。 朱碧玉张牙舞爪,见自己撞在那人的怀里,还被他死死按住不得动弹,愈发恼怒,双手一伸,将两只手里的琉璃杯狠狠朝方海头上敲去。 “哎哟!”方海松开手,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朱碧玉见自己得了自由,用光脚丫踏着外八字,快速跑到旁边的小田园,拿起下人忘记收回的水瓢,舀了一大瓢水往方海身上洒,还一边大喊着:“坏人!打死你!” 方海正揉着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朱碧玉泼了满身的脏水。 “哈哈哈”朱碧玉显然又被自己的一番杰作给逗乐了。 方海无奈地摊开双袖,看了看自己被淋湿的衣衫,又闻了闻被污染的头发,重重将袖一拂,指着朱碧玉恼怒道:“你有完没完?!我非把你制服不可!” 说着,方海沉下脸,大步上前,欲要将其抓捕。 “坏人!你别过来!”朱碧玉见方海走了过来,立刻收住笑容,又大呼小叫起来。 见那人来势汹汹,朱碧玉顺势将手里的空瓢狠狠朝前掷了过去。 怎知,那瓢像长了眼睛似的,越过了那倒霉够了的人的头顶,直直朝刘车儿身上飞去。 画颜刚刚走近,见空中突然横飞一物,只当是哪里来的暗器,想也不想,快速挡在了刘车儿身前。 “颜儿?”刘车儿紧盯着画颜似惊似喜地道。 画颜回身,却见那‘武器’落在了萧明朗手上。 她避开刘车儿炙热的眼神,拂着绢扇朝前走了几步,她看了看萧明朗手中的水瓢,讥讽道:“这天怎的下起水瓢来?” 朱超石此时早已吓得汗流不止,他慌忙走到刘车儿跟前跪下,“玉儿君前失仪,臣恳请王爷恕罪!” 刘车儿双手将朱超石扶起,宽慰道:“将军快起来,本王并无责怪之意。” “谢王爷!”朱超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目光严厉地瞪了朱碧玉一眼。 这一眼似乎让朱碧玉终于安分下来。 ‘武器’不扔了,她索性坐在地上嘤嘤大哭了起来。 朱超石着急忙慌地跑过去安慰,“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朱碧玉梨花带雨地指着方海道:“坏人!他要杀了我,他是坏人!” 方海一脸愁容地擦着身上的水渍,听闻朱碧玉的冤词,又停下手中的举动,抬头愤然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亏我还来给你看病,我看不是你疯了,而是我疯了!” 被方海这一顿骂,朱碧玉又吓得躲在朱超石身后。 朱超石搂着瑟瑟发抖的朱碧玉,转向方海求问道:“大夫,您就替我的女儿瞧一瞧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我可怎么跟她娘交代啊” 刘车儿连忙向方海问道:“医士,你可知朱小姐得了什么病?有何法子医治?” 方海此时早已怒火中烧,只一个劲擦着身上的脏物,对刘车儿的问话全然不顾。 画颜轻轻掩面一笑,走上前捅了捅方海的胳膊,笑道:“王爷在问你话呢!” 方海见画颜发了话,面色渐渐缓和,只抬头冷哼一声道:“我看,朱小姐是得了失心疯!” “什么?!”朱超石听闻,两眼一瞪,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嚎啕道:“苍天啊!我朱某到底得罪了谁要遭此横祸?!若一定要一人受罚,就让一切报应在我身上吧!放过我的女儿” 凄凉恳切的哀嚎声,字字铿锵,声声入耳。 澹台明月忍不住拂袖拭泪,“太感人了,太感人了” 萧明朗上前将朱超石扶起,“将军切莫灰心,我相信方海一定有办法医治好朱小姐。” 刘车儿愈发愧疚,满怀怜悯道:“将军放心,本王就算寻遍天下名医,也一定让人医治好朱小姐!” 朱超石本就身体虚弱,又经过这一番气泪,双眼发昏,若是没有萧明朗极力扶持,恐怕早已跌倒。 他牵过女儿,一同朝刘车儿下跪,“如今我们为王爷投奔而来,一切只望王爷替我们做主了!” 刘车儿连忙将他二人扶起,“将军放心,一切有本王在,碧玉姑娘一定会没事的,本王一定会负责到底!” 朱超石终于松了口气,感激地点了点头。 朱碧玉自始至终默默潜伏在朱超石的身后,恍如惊弓之鸟。 “朱将军与小姐也都累了,这就先回屋好好休息吧?方大夫明日会再来替小姐诊脉。”画颜说着,朝胜蓝使了个眼色。 “朱小姐别怕,随我来吧。”胜蓝连忙上前扶着朱碧玉,将她往房间引领。 朱碧玉小心翼翼地看了朱超石一眼,见她父亲点头同意,这才放心跟着胜蓝离去。 管家机灵,连忙掌灯上前,“将军,您随我这边来。” 朱超石朝刘车儿俯身施礼,“臣先告退。” 刘车儿点头道:“去吧,好生休息,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朱超石俯身恭敬退下。 “好么!这满苑的瓷器算是砸了个光!”澹台明月望着满地的碎片,可惜道。 画颜正要转身,被萧明朗牵到身前,“别光顾着看热闹,小心被扎伤。” 画颜回过神来,笑了笑。“哪那么容易就伤到我了。” “我先走了。”方海从碎片中走过,一脸不悦地飘出一句。 “都回去吧!”刘车儿转身独自往前走。 澹台明月不知从哪个路灯上取出一支蜡烛,赶在刘车儿跟前照亮。 萧明朗与画颜随后并肩跟上。 谁家风又吹落了满园的杏花,天空中飘起了花雨。 刘车儿忽然停住了脚步,怅然林立。 澹台明月一边用长袖遮挡着烛火,一边仰头叹望道:“连老天爷也为王爷喝彩啊!” 刘车儿茫然问道:“上大夫此话何意?” 画颜与萧明朗相视一笑。杏花雨可是他们的老朋友了。 澹台明月空不出手,只好用扬起下巴示意道:“诺,这及时的杏花不就是老天爷为王爷顺利通关洒下的贺礼吗?” “顺利通关?”刘车儿仍然不解。 萧明朗走到刘车儿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车兄,祝贺你,这四分天下,你已得其二。” 画颜走到刘车儿另一旁,笑着解释道:“朱超石名面上虽未曾向王爷说明立场,实际他早已向王爷暗示了好几次。 他手中的十万兵权,加之王爷自身所有,照上大夫的话说,得兵权最多者得天下,如此,王爷您,已经坐拥半壁江山。” 刘车儿仍然有所犹豫,但他并不表露,只道:“朱将军果真就此归顺,本王也就安心了。” “走到如今这一步,少不了你们的用心付出,本王”他转身看着萧明朗与画颜,嘴上虽说着感谢的话,但落下的眼眸里却隐藏着一丝愁怅。 “我们所做的一切,既是为王爷,也是为天下苍生,王爷只管往前走,一切有我在。”萧明朗看着刘车儿郑重地说道。 他那眼神是刘车儿所熟悉的,潜伏沛县的破庙中,月光下坚定而又冷峻。 刘车儿的内心,又开始挣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奇的药方 清晨,后花园中,一人持剑飞流,惊落杏花漫天。 剑气横穿四野,荡起层层涟漪。 那人沉迷于剑法中,独武于树下,急速如风,竟连日光也不能将他的身影完全捕捉。 挥挥洒洒,松弛遒劲,于行云流水间,直破万里绝顶。 强大的剑气震得花树直颤。 萧明朗落剑,缓缓平息真气,忽侧头笑道:“还不下来?是打算在树上安营扎寨了吗?” 画颜躺在树头,正仰头饮下最后一口酒,见萧明朗早就发现了自己,将酒瓶一扔,拂袖往他飞跃而去。 她面带微笑地走到萧明朗跟前,将腰间挂着的一瓶酒打开,放到萧明朗手上,“还记得第一次见你舞剑,还是在草庐,一晃两年过去了,剑法更加精妙了!不错,值得表扬!” 萧明朗笑了笑,接过酒,一口饮下。 画颜也不打断他,拿出手绢细心替他擦着额头上的热汗,目光柔和地默默地看着他。 时过两年,当初的怀着满腔抱负的草庐少年,已然成为一名成熟稳重的少侠。 他的剑法于飘逸之中又多了一分侠义。 “练了一早上的剑,先歇歇吧。”画颜领着萧明朗来到花亭中坐下。 萧明朗将剑收敛入鞘,挨坐在画颜身旁。 “你还好吗?”萧明朗忽问道。静静地看着她的面庞,等待回答。 画颜回眸相视,轻轻一笑,“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萧明朗低头想了想,犹豫道:“我知道你已经用尽了足够的耐心,再忍一忍,我们一定能得胜!” 画颜脸上的笑容渐渐暗淡,目光也变得深沉,她凝视远方,沉静道:“恨之深,则而耐之深,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回头望着萧明朗道:“我只是怕,连累了你。” 萧明朗握住画颜的手,“你不用担心连累我,朝廷无道,不论为你,为王爷,为天下百姓,就算贡献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不,我不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画颜制止道,她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安静的花园中,只两对碧影深情对望。 “小姐”胜蓝走到亭外,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 画颜回顾,笑道:“有话进来说,看把你吓地。” 胜蓝往前形式地走了两步,又继续说道:“小姐,澹台明月要我来问小姐,说能不能找小姐聊天叙旧” 萧明朗惊讶地问:“上大夫?他人在何处?” “刚从前院过来,没有提前通报,他不敢入内,只在花园门口等候。”胜蓝答道。 画颜摇头笑了笑,“如此诚挚的请求,我怎好拒绝?就让他过来吧。” “我这就去带他过来。”胜蓝俯身退下。 过了一会儿,澹台明月果真跟在胜蓝的身后,一步一回头地走了过来。 他远远瞧见了花亭中的人,连连点头叹道:“果然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啊!” 胜蓝低头偷笑一阵,回头嘱咐道:“上大夫可跟紧了,别看花了眼。” 澹台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提着长摆,快步追随。 他来到画颜与萧明朗面前,拱手施礼,“见过画小姐,萧公子。” 萧明朗起身拱手道:“在下只是一介布衣,上大夫无需多礼。” 画颜起身笑道:“澹台,你是不是又将我的话给忘了?” “哪句话?”澹台明月不解地挠着头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悔恨地拍着脑门道:“在下想起来了。” 他忽然站直身,举起右手,僵硬地左右晃了晃,不确定地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一旁的胜蓝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 澹台明月尴尬地收回手,低头歉笑了笑。 “就该这样。”画颜笑着请座。 于是,三人围着茶桌,饮起酒来。 澹台明月握着酒杯,连连赞道:“桃花酿,果然百吃不厌,真真是‘天地犹吟魂香音’啊!” 萧明朗替澹台明月斟上一杯酒,考问道:“你可知那首与桃花酿出名的同名诗是谁所作?” 澹台明月品着酒想了想,惊觉道:“不正是这府中的贵客,朱碧玉朱大小姐所作吗?!哈哈,如今我也算见着真人了!” “真人如何?”萧明朗笑着追问道。 澹台明月纠结再三,而后说道:“就拿前几日我亲眼所见,这朱小姐的气质与这首桃花酿的气韵,却着不相符,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年昭阳殿内以诗换酒,桃花酿由此而生,颜儿正坐在朱小姐旁边,或许她能为上大夫解惑。”萧明朗朝画颜方向递了个眼色,举杯自饮。 画颜轻轻瞪了萧明朗一眼,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上大夫还需多了解朱小姐,说不定还有惊喜。” 澹台明月立即摇头惶恐道:“我可不敢惹上这么一位人物。” 画颜与萧明朗同时笑了起来。 酒过三巡,画颜忽抬头笑道:“上大夫既然来了,有话就请直说吧。” 澹台明月这才放下酒杯,笑嘻嘻道:“在下王爷近日为朱小姐的病整日照顾在旁,忙得抽不开身,在下想禀告民情也无法见得王爷,因而只能向小姐说说,请示个主意。” “哦?”画颜轻轻扬眉,紧接着问:“上大夫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呢?” 澹台明月想说又有些犹豫,他带着求助的眼光看了萧明朗一眼,可他一心饮酒看花,根本也没瞧他一眼。 画颜一双慧眼早已瞧破澹台明月的心思,见他一副窘迫的模样,只好直接了断道:“上大夫想看热闹也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万一真碰上王爷闲暇,可不像我这里这么好交代。” 澹台明月轻松口气,挠头笑道:“我是怕对着画颜小姐,算那柴米油盐价,烦了心,再也不给我面见的机会。” “无论哪一种方式,我相信上大夫也是因为关心王爷的缘故。”萧明朗这才解围道。 澹台明月连连附和:“正是正是!萧公子果然是我的知音啊!来,我敬公子一杯!”说着他满腔热情地斟了两杯酒,举杯一对,一口饮尽。 他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方才说出真心话,“我怎么听说,朱小姐的病越发厉害,就连方大夫也没了法子,整个王府也都围着朱小姐转,当真无药可医?” 画颜正要答话,却见花林处冒出一个人影来,她眉眼一展,巧笑道:“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这才见是方海一脸悻悻地走了过来。 方海怒气冲冲地走到亭内,双足一顿,“这里实在没法呆下去,颜儿,我这就走了!” 画颜起身将他挽住,“怎么当了真了?” 萧明朗也上前拦道:“方大夫切莫意气用事,有什么事,大家一同商议。” “来,先坐下喝杯酒歇歇。”画颜将方海拉入座,斟了一杯酒。 方海面色暂缓,拿起酒杯一口饮下,仍觉不够,自斟自饮,连喝了好几杯。 澹台明月连连劝道:“方大夫慢点喝,当心伤身!” 方海将酒杯往桌上一震,气恼道:“现在就是皇上的命令,也不能让我去为朱小姐治病!” “方大夫这是怎么了?朱小姐如何得罪你了?小姐的病到底如何?”澹台明月半探着身,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方海冷哼一声道:“前几日上大夫不是亲眼瞧见了吗?如何还问这话?这几日闹得更凶,百般阻挠,我根本近不了半步身,还瞧什么病!”他又转身对画颜仍然生气道:“颜儿,这回你可不能再劝我,我是怕了这主,我惹不起,我躲得起!” 画颜走到方海旁边坐下,笑道:“好,我不劝你。你也别说要走的话!” 方海怒气难消,又喝起了酒。看来他的确受了朱碧玉不少的罪。 胜蓝将方海的酒杯换下,换上一杯茶水,“你也别太恼,她从来就是那个性子。气着了自己,得不偿失。” “还是胜蓝说得对!”画颜看着方海笑道:“你可多跟胜蓝学学!” 澹台明月忽然掩面偷笑。 方海见了,气恼问道:“大人倒是偷得清闲自在,还不忘取笑在下!” 澹台明月连忙摆手解释道:“非也非也,在下不是取笑于方大夫,只是替朱将军心痛啊” “你分明是取笑” “王爷亲自在朱小姐的房里照看着?”画颜打断了方海的话,忽然追问道。 方海悻悻地瞪了澹台明月一眼,回头答道:“可不是,这几日王爷也跟着受了不少罪。” “王爷可说了什么?”萧明朗近前问道。 方海摇摇头,“王爷也被逼地没有办法,只等朱小姐心情平复下来,再行打算。” 画颜不再玩笑,看着方海认真说道:“我有法子治好朱碧玉的病。” “什么法子?” 除了萧明朗,亭内所有人一同追问道。 画颜轻笑一声,向胜蓝吩咐道:“胜蓝,替我取笔墨。” 胜蓝领命,迅速从附近的书房取了笔墨来摆上。 画颜执笔,潇洒一挥,将写好的方子交到方海手中,“你就按这个替朱小姐抓药,切记,不要踏进偏院半步,也不要再见到朱小姐。再过几日,她的病自然就好了。” 方海接过方子一瞧,看着方子疑惑地念道:“香薷3钱,茯苓3钱,甘草1钱,黄连1钱,白术1两,白扁豆1钱,白豆蔻1粒,这这不就是一副消暑的方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装疯卖傻 一日午后,闲庭悄无人迹,花叶沉眠,枝头鸟儿独鸣。 朱超石信步花廊,左右观察无人,忽转身进了偏院。 偏院是朱碧玉的居地,为了使她好好静养,经刘车儿规定,下人们都不得入内。 朱超石来到朱碧玉的房门外,再次回头小心翼翼打量四周,这才松下紧绷的心弦,打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朱碧玉此时正架着腿,抡着袖子,坐在桌前一手一只鸡腿地吃着,忽见大门敞开,一道强光闪现,惊慌失措地她,立马扔掉手中的骨头,像一具‘死尸’一样僵硬地躺在了床上。 她那满脸的油渍粘住了不少的头发,显露出半边垢面,使她更加像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 朱超石眯着眼,疑惑地走到桌边瞧了瞧,又凑到朱碧玉床边看了看,皱着眉头,捂着胸口,仰天叹道:“哎哟喂,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女儿!” 朱碧玉一听是父亲的声音,偷偷睁开半只眼往外转悠了几圈,确定房间里只有父亲一人,朱碧玉这才放心大胆地坐了起来。 “原来是爹爹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大跳,害得我饭也没吃好!”朱碧玉伸了个懒腰,重新坐到桌前,用手扒拉着碗里的鸡肉。 朱超石用力地拍下朱碧玉的油手,努力压低声音呵责道:“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是个大家闺秀吗?!” 朱碧玉委屈地收回手,幽幽地埋怨道:“爹爹!我都好久没好好吃顿饭了,整天窝在这么个地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想吃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拿来。爹爹非但不疼惜我,反而还责备我!” 朱超石气得腮帮子直鼓,想开骂又有所忌惮,没得法子,又只好耐心劝道:“玉儿啊!再忍些时候,马上你就自由了。更何况,爹爹哪有让你饿着了?这不昨晚上刚给你送过吃的吗?” 说起吃的,朱超石猛然一惊,他看着桌上的鸡肉,惊问道:“这这肉哪来的?!” 朱碧玉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鸡肉,一边慢悠悠道:“是我从厨房偷偷拿回来的,爹爹放心,谁也没瞧见我。” 她翘起油光发亮的下巴,得意地看着朱超石说:“好歹我也跟爹爹学过几招功夫,飞檐走壁什么的,难不倒我!” “你还飞檐走壁!你!真是气死为父了”朱超石无奈叹道。 看着朱碧玉无比享受的吃相,朱超石也不再发怒,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重重地放在桌上,“亏我还想尽办法给你带了份点心来,好家伙自己吃上了肉!” 嘴上虽说着气话,脸上俨然是一副慈父的表情。 朱碧玉也不客气,撕开纸包,就抓了一个送到嘴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朱超石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她的手边,还忙用袖子替她扇风。 朱碧玉难得从食物堆里抬起头问:“爹爹今日不用陪王爷议事?” 说起王爷,朱超石立马又怒瞪着眼珠子,“你看看你这几天将宜都王府闹成什么样?!鸡飞狗跳地,你让我用什么脸去见王爷?!” 朱碧玉嘟着嘴,不满道:“不是爹爹让我这么做的嘛?!你又骂我” “小声点!”朱超石着急忙慌地探身朝门口看了看,见别无人声,这才坐下,摇头无奈地说道:“为父让你装病,装柔弱,可没叫你装疯卖傻!你看看你前几日,披头散发,撒泼闹事,成个什么样?!还差点伤着王爷!幸亏有人及时护驾,否则,你我怎么担待地起!” 朱碧玉无所谓道:“最后不没伤着王爷嘛!爹爹干嘛这般怕事!何况,我若是不把动静闹大点,王爷怎么能知晓我这一路上受的苦?我可都是按照爹爹的指示办的” 朱超石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呵责道:“凡事都该有个度,否则像个疯婆子闹事,传出去坏了名声不说,再别指望王爷能娶你做王妃!” “什么?!王爷要娶我做王妃?!”朱碧玉将手里的食物一把扔掉,紧紧抓着朱超石的手臂惊问道。 朱超石嫌弃地挣脱朱碧玉的手,“手脏死了,往哪擦呢!” “爹爹,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朱碧玉兴奋地说问。 朱超石神秘地笑了笑,“说到做王妃,你可终于安分了!这样就对了,要保持大家闺秀的风貌。”他站起身,背着手,在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得意地说道:“你以为为父为何偏偏带你出城?让你装病是好玩的么?为父早就打算好了!虽然我决心带兵投靠三王爷,但不能只得他一个空头嘉赏,总得捞点实在的东西。那什么东西最实在?我想了想,没有比一个王妃的名分再好不过的赏赐了!” 他捧着肚子,摇摇晃晃地踮着步子,那高兴地劲,就差开口唱高唱一曲了。 朱碧玉掀起桌布擦了擦脸上的油渍,紧问道:“王爷真的会同意娶我吗?” 朱超石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笑道:“他若想要兵权,就一定会同意的。娶你,他又少不了什么,只会为他带来更大的利益,他是个聪明人,又怎会拒而不要呢?” 原来,朱超石早就计划好,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宜都王府,推上王妃之位。以兵权相挟,料定了刘车儿不会拒绝。日后若是刘车儿继了皇位,那他的女儿就是皇后,自己跟着当上了国舅公。光耀门楣,权倾朝野,大可一展雄心。 谁曾想半路遇到敌人截杀,死里逃生,险些丧命。在去王府的路上,朱超石心生一计,将计就计,嘱咐朱碧玉装病,以博取刘车儿更大的同情,也想借此拉近刘车儿与朱碧玉之间的联系。 怎知朱碧玉会错了意,尺度把握不准,将一个病人,演成了一个疯子,惹来不少闲言碎语,这可将朱超石吓得几番颤抖。 好在,刘车儿本就心善纯厚,得知朱超石父女受了不少磨难,更加百般照顾,所求皆应,完全按照朱超石所预想的那样进行。 方海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朱碧玉本身是装疯卖傻,为了不让方海近身瞧病,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只为驱离方海。 方海一肚子火,根本没发现朱碧玉是在装病。 事情进展到此,朱超石很是满意,他已经打算尽快寻找时机向刘车儿提及迎娶王妃之事。 他只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无人察觉,殊不知,画颜早已暗自洞察了一切。 她之所以开出一副消暑的药方,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见好就收,否则闹来闹去,其中最辛苦的人,还是刘车儿。 中庭,深院幽静,书房内檀香飘溢。 刘车儿正执笔挥洒地写着什么,他眉头紧蹙,面颊微红,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写了一张,不甚满意,随手扔在地上。 飘落的白纸上,忽然落入了一只秀巧的鞋印。 画颜俯身将地上的纸张一张张拾起,翻看了一番,走到刘车儿桌案边不解道:“这几个字写得很好,为什么扔了?” 刘车儿正低头苦写,忽闻一阵芳香,沉闷的心头,顿感清晰。他抬头温和地笑问道:“颜儿怎么来了?” 画颜将拾起的纸整齐地叠放在刘车儿的桌头,走到一旁坐下,“我听管家说,这几日你烦闷地很,故而来看看你。” 刘车儿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他仍然举起笔,佯装认真地写着,一边随意道:“别听他浑说,我不是好好的?” “朱小姐的病,见好了罢?”画颜扭头问道。 刘车儿漫不经心答道:“昨日刚用了方医士的新药,我还没去看她,晚点再说吧。” “如此,王爷也无需为此事过于心烦,方海的医术是信得过的。”画颜细细观察着刘车儿的神情,缓缓道。 刘车儿点了点头,并不做声。 画颜只当他仍然为朱碧玉的事放心不下,实不忍心,起身劝道:“依我这几日的观察,我觉着,朱小姐或许并无大病。” 刘车儿执笔的手,轻轻一顿,抬头惊讶地问:“没病?那她为何” 画颜轻笑道:“他们这么做不过是想博取王爷的同情。好让王爷知晓他们排除万难,千辛万苦地投靠王爷的忠义之心,比任何人都重。如此,王爷也能对他的功劳,多些奖赏。所以,王爷不必为此过于心焦。” 刘车儿愤然将笔一扔,“这个朱超石的胆子愈发大了!将本王玩弄于鼓掌,还不曾归顺于我,就已经这么多歪心思,将来本王还如何敢用他?!” 画颜进一步耐心地劝道:“王爷切不可意气用事,现在正是任用人才之时,任何有助于我们的人都不能排除在外,否则他一旦改投敌军,那将后患无穷。朱超石虽有些小心思,但本心尚算忠诚,王爷可暂时摒弃他的缺点,发扬他的优点。” 刘车儿渐渐缓和,“他究竟想要什么赏赐,不能直接与本王说,非得兜这么大的圈子!” 我虽已猜到答案,可要告诉他吗? 告诉他之后,我又该站于什么立场?劝他为了兵权,娶了朱碧玉?还是让他抗拒要挟,推翻交易? 朱超石手中的十万兵马,其影响力,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也算是决定天下棋局的重要一步,当真舍弃吗? 画颜静静地看着刘车儿,心里万般纠结。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及时向刘车儿挑破朱超石的伎俩。 “他或许是想”画颜犹豫地说着,忽被门外冲进来的侍卫给打断了。 “启禀王爷,京中有密信传出!”侍卫拱手说罢,双手将信件递上。 “知道了,退下吧。” “是!” 刘车儿疑惑地接过信件一看,只见信封上空无一字,只印着一只彼岸花的图案。“颜儿你瞧瞧这个,可认识?” 他将信封展示再画颜眼前。 画颜接过一看,惊奇道:“牧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月有情兮惜离别 收到刘车儿的紧急传召,朱超石,萧明朗,澹台明月紧急赶到了大堂之中。 画颜与刘车儿早已在此等候。 “王爷紧急召见我等,究竟发什么事了?”萧明朗快步上前,首先问道。 刘车儿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他,“这是牧娘派人紧急送来的,明朗,你看看。” 萧明朗接信细阅,忽神情严峻道:“太后竟然命人控制了朱将军的府邸?依我看,下一步就该出兵夺权了!” “什么?!”朱超石大惊,哭丧着说道:“那我的夫人岂不是已经遭到太后的毒手?!” 画颜上前劝慰道:“将军放心,我的手下定会护将军府周全。” 朱超石拭干泪眼一看,是画颜在说话,心里顿然安心些许。他感激道:“那是自然,桃园的能力无人不晓”他又站出来,郑重俯身施礼道:“朱某在此先谢过了。” 画颜拂袖示意他起身,“将军客气了,你我一同追随王爷,便是一个阵营,举手之劳而已。”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刘车儿面朝大家,紧问道。 “朝廷对朱将军的行踪究竟知道多少?”澹台明月上前问道。 “照牧娘信中所说,太后一直派有眼线安插在朱将军府周围,那人见朱将军接连几日不曾显身,便起了疑心,太后为试探虚实,命人去请朱将军朝见,结果这才发现朱将军早已弃城的消息,立即封锁了将军府,却暂时别无行动。”萧明朗转身答道。 “如此,朝廷或许并不知朱将军在宜都王府,就算持有怀疑,可太后不知虚实,定然不敢贸然朝我等挑衅,宜都王府暂时还算安全。”澹台明月仔细分析道。 “如今通州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那里是朱将军十万兵马驻扎所在,是太后的主要目标!起先朱将军还在京城,太后不敢也没有理由对通州怎么样,如今朱将军公然违抗太后命令出城,太后就有了拿下朱将军的理由!或许她早就等待着这一天!”萧明朗紧握双拳,愤然道。 “萧公子是说,太后是故意放走朱将军的?”澹台明月不可思议地问道。 萧明朗神情严峻地点了点头。 众人闻之震惊。 刘车儿幡然醒悟道:“既然如此,再不可多耽误时间!”他转身走到主座上,郑重地宣道:“众位听令!” “臣在!” “今燃眉之急,是稳固通州,我等必要趁太后的兵马未达之际,先发制人!”刘车儿转面向朱超石道:“万军不可无首,朱将军,本王命你即刻赶回通州,统领全军,奋战抗敌,你可愿意?!” 朱超石俯身拱手,坚决道:“臣万死不辞!” “好!本王命你即刻出发,一应粮草后援,本王自会替你安排!”刘车儿吩咐道。 朱超石犹豫一阵,忽然道:“王爷,臣有个不情之请!” “尽管说来。” “臣臣追随王爷,无怨无悔,认定王爷将来定然是一位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好君主。臣也甘愿为王爷抛头颅洒热血,用尽一生之力辅佐王爷上位。只是臣有一事放心不下,每每想到此处,心痛不已”朱超石低头潸然地说道。 刘车儿听完此番话,内心感触良多,关怀地问道:“将军有什么顾虑尽可与本王说,本王一定为将军做主。” 朱超石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又立马双腿跪地,伏拜道:“臣恳请王爷收留臣的女儿,碧玉!这样臣也能无牵无挂地去了” 朱超石的言外之意,便是希望刘车儿收了朱碧玉进内房,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们又都表现过于平常,毫无波澜,好像他们早已知道事情的发展似的。 所有人都变得沉默,萧明朗欲言又止。 直到最后,画颜还是不忍让刘车儿做出牺牲,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制止道:“将军若担心朱小姐的安全,由我画颜亲自保护她,日后吃穿用度,一应与我画颜相同。将军若还有顾忌,可再派我桃园的弟兄替将军打头锋,将军觉得如何?”画颜说着,带着威胁的意味,看了朱超石一眼。 她的意思是,就算没有你朱超石,我也能夺了你的兵权自己上阵。 朱超石想尽了一切可能,却没想到画颜说的这番话,他带着不解,疑惑,迷茫,恐惧地神情看着画颜,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车儿静止的脸上,由微笑转为大笑,“将军的担忧,也属情理,你为本王放弃原有的权位,投以性命相报,本王深为感动。碧玉姑娘随同至此,也受累不少,本王心感怜惜。本王意愿纳碧玉姑娘为侧妃,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画颜回身,怔怔地看着刘车儿,不曾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 澹台明月伸着脖子好奇地望着堂上的情形,始终不敢贸然发言。 刘车儿此时的心境,恐怕只有萧明朗最懂了。 他同情地朝刘车儿的方向望顾一眼,又重新将视线移至窗外。 “这”朱超石犹豫不决,他心里可原本想着让朱碧玉做正妃,如今刘车儿先发了话,他却不知该如何提出这个要求了。 “将军还有何顾虑,一并说出来吧。”刘车儿以威严的口吻说道。 朱超石立即低头答道:“王爷厚待,臣不敢再奢望其他的奖赏。只是臣的年龄不复当年,论计谋能力也与今下的才子有所不及,不知王爷可否派人协助臣一同抗敌?” 刘车沉思一阵,问:“将军可有人选?” “王爷,此事事关重大,让我去吧!”萧明朗忽然站出来说道。 什么?!画颜的心忽然跟着紧绷起来,她微微站起身,静静地注视着他。 刘车儿迟疑地看了看画颜,转身问道:“明朗,你可想好了?” 萧明朗看着刘车儿坚定地说:“王爷,从太后发兵通州的那一刻起,这场夺位之争于此刻算是真正开始打响,诸侯势必就势崛起,趁乱夺取良机!我等虽然较之有利,却不可大意,守住通州就算是攻破朝廷的第一步,也能将诸侯的势力弃之身后。因此,明朗想主动申请驻守通州,为王爷迈进成功的第一步!” 萧明朗言辞恳切,有理有据,似乎没有让刘车儿拒绝的理由。 朱超石也附和道:“王爷,萧公子的才计臣也是知道的,有萧公子协助,臣有加倍的信心完成任务!” 澹台明月终于站出来说道:“王爷,萧公子善计谋,心思缜密,能运筹帷幄与千里之外,乃是最佳人选。臣也推荐萧公子驻守通州。” 刘车儿虽有了决定,却始终不曾发话,他是怕画颜为此担忧。 画颜始终未曾发言,她何尝不知萧明朗是最佳的人选,只是她不能阻止,也说不出支持的话。 萧明朗此行,能够帮刘车儿更好的稳固兵权,统领军心,却也伴随着凶险。 她缓缓坐了下来,终于痴惘道:“王爷就听他们的吧” 刘车儿见画颜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站起身,来到萧明朗面前,他紧紧握着萧明朗的肩,郑重道:“好,明朗,本王派你作为主帅,驻守通州,击败一切来犯之敌!” “臣一定不负王爷所望!”萧明朗拱手道。 他一直转移着视线,不敢与画颜相视,他知道哪怕只要画颜一个请求的眼神,他就会动摇。 这时,离木忽然走了进来,他环顾四周一眼,忽向萧明朗与刘车儿道:“我也去!” “你可知此去路途之凶险?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朝廷,各路诸侯或许也会趁此机会对我们发起围攻。你可有想好?”刘车儿劝说道。 离木看了画颜一眼,回顾,目光凌厉,点头道:“我想好了!与其什么都不做,倒不如闹他个天翻地覆!” 一直陪在画颜身后的胜蓝,忍不住上前阻止道:“离木,别闹了,小姐是不会让你去的!” 画颜轻轻回顾,思量一阵,她明白离木这几天的心境,他想有一番作为,为了证明自己,这其中或许有蓼琳琅的因素。 他大了,是该出去历练一番。 “去吧,离木,立一番功绩回来,让三师父开心开心。”画颜忽起身笑道。 离木感激向画颜鞠躬,“我会的!” 萧明朗拍拍离木的肩,笑道:“你我并肩作战,定然将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离木拘谨地笑了笑,“我先回去准备。”说完,自退下。 “上大夫,你尽快安排人马,护送他们上路。”刘车儿朝澹台明月吩咐道。 “臣这就去!”澹台明月急忙提起长摆大步走了出去。 朱超石也退下去准备行程。 刘车儿环顾四周,忽然走到桌旁,拿起两个酒杯,斟满。 “朗兄,请原谅时间紧迫,我只能在此为你践行。”刘车儿将一只酒杯放到萧明朗手里。 萧明朗豪迈一笑,“足矣!”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满腔的抱负,热血,雄心在这一瞬间相互碰撞,而后举杯对饮。 他们一路相互扶持至此,之中的情谊,早比亲兄弟还深。 酒饮罢,萧明朗终于鼓起勇气面向画颜,“颜儿,你好生留在王府,我先走了。” 不等画颜回答,萧明朗迫不及待地逃离大堂。 画颜起身默默目送萧明朗远去,心中百感交集。 又是这样一个黄昏,落霞与孤鹜齐飞。 后花园内,画颜还是来了,她要为萧明朗送别。 萧明朗像是提前收到约定一般,如时的赴约。 静寂的花径内,但闻落花一片叹息。 夏天不知不觉在这样甜蜜的氛围中度过,秋天即将到来。 画颜回望另一条路径上的人儿,不禁湿润了眼眶。 相逢有时,离别在即。 不知下一回再见,又是哪一个季节? 萧明朗拂枝缓缓朝画颜走近,路边的落花亦知留人意,借风盘旋牵绊。 “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画颜红着眼,认真地说着。 萧明朗微笑着点头,拂落画颜发上的落花,看着她柔和地说,“等我回来。” 伴随着一阵清风,一抹绿影渐渐隐没在花影中。 画颜紧追几步,怅然若失。 “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何以不永伤 秋月褪下朦胧的外衣,明净而肃穆。晚风吹走了最后一地残落的花叶,带来一丝凉意。 城楼上劲旗飘扬,英姿飒爽,独具精神。 画颜驻足城楼良久,思绪逐渐清晰,她转身向士兵吩咐道:“即刻让上将军过来见我。” “是!”士兵领命退下。 上官战枫正好在西城门巡查,很快赶了过来。 一阵厚重的盔甲碰撞声响起,上官战枫腰佩长剑,威风凛凛地走了过来,他向画颜拱手道“不知画小姐召见在下何事?” “我要将军立即开启防御模式。派四路兵马,各一千人驻守于东南西北四方城楼,并随时待命。”画颜凝视城墙外,背手说道。 上官战枫疑惑地抬起头,“这是王爷的命令吗?” 画颜略微讶异地回身,俨然道:“我的命令亦是王爷的命令。” 看来上官战枫对画颜的身份与能力,仍然持有怀疑。 这时,澹台明月气喘吁吁地提着长摆爬上城楼,“画小姐,一切都按你的指示办妥了。你放心好了,我们的粮食库这下富得都可以流油了!” 画颜满意地点点头,忽又问道:“防御工事可在顺利进行?” “这前几日我去看了看,已经完成了一半。这几日我忙着粮草一事还未去查点,不过上将军应该最清楚。”澹台明月擦着额头上的汗,转看着上官战枫。 上官战枫被澹台明月点了名,不好不作答,只得拱手道:“一切都顺利。再过一天,就可完工。” “上将军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你对我的指令不是逃避就是拖沓,让我不得不想,上将军是能力出了问题,还是对我有哪里不满之处?”画颜目光犀利地看着他问道。 澹台明月听了,惊了一跳,连忙捅着上官战枫的胳膊说:“画小姐代理沛城之事,王爷早就明确规定。你怎么回事?” 上官战枫略带愧色地低下头,有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上官战枫一直在兵营练兵,对朝廷和通州发生的事仍然不知,他对这几日画颜突然调兵,囤积粮库,挖掘工事的作为深感疑惑,可画颜不说其中的缘由,他也无权过问。 加之三王爷一直没有露面,全由画颜独自操作,他心中的疑虑便越来越大,行动上也开始懈怠。他对刘车儿忠心耿耿,除此主,他谁也不认。 画颜瞧破他的疑虑,但事关重要,也未免弄得全城人心惶惶,她并不向上官战枫做过多的解释,只提点道:“如今局势动荡,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你作为一城之将领,非但不听戒言,不防患于未然,难道还等着带着全城的人都白白送死吗?” 上官战枫猛然惊醒,俯首愧疚道:“臣知罪!” “惩戒暂且不论。上将军,我要你除了派兵驻守城楼,另安排前哨置于东西南北方,十里之外,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剩余将士,随时待命。”画颜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下城楼。 上官战枫紧随其后,恭敬答道:“臣即刻去办!” 画颜又向澹台明月说道:“派人严守粮库,切记,所有粮食不得存于一处,也分四个方位,靠近城门口,以便运输。” “已按小姐吩咐置下。”澹台明月紧步画颜身后,连声答道。 一路上,沿路的百姓见了画颜,纷纷自觉让路。 他们对画颜的身份早已知晓,却又都闭口不言,他们无不对画颜当年的救命之恩感恩戴德,而又默默无声地保护着她。 画颜向沿路带着善意的百姓,点头致意,看着这一片片渴望希望的目光,她油感责任重大。 “防御工事要加紧,安全第一。日后若是真的发动战争,百姓们也有个逃难的去处。”画颜转身看了一眼身后安详而和谐的民巷,最后向澹台明月吩咐一声,回身走进了王府。 宜都王府内张灯结彩,一片绚丽的景象。 走廊,大厅内,但凡所见到的物体上全都张挂着红色的绸缎。 道路两旁的纸质路灯,全都换为丝绸红绵灯。 画颜不过外出了一上午,王府内竟立马换了新容貌。 看着那贴在墙上,门上红晃晃的大红字,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胜蓝心里有些气愤,是为小姐感到不公,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公。她伸出手将路过的管家一把阻拦,指着周围的红色物体,说“管家,这都是怎么回事?!” 管家正忙得晕头转向,忽瞧见画颜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精致的点心盒,小心翼翼地俯身施礼道:“小姐回来了。这都是王爷吩咐小的置办的,说是” 胜蓝听了更为恼怒,“王爷说什么了?!” 管家支支吾吾道:“王爷说准备今晚与朱小姐成亲,让小的们好生置办,不可怠慢了朱小姐” “这么快?!怎么没人通知画小姐?!”胜蓝揪着管家的衣领,生气地问道。 “胜蓝,不得无礼。”画颜面无表情,淡淡说了一句。 胜蓝不情愿地松手,背身怨道:“小姐,枉你对他那么好,他如今得了新欢,等不及拜堂成亲,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太无情了!” “越来越没规矩,尊卑都不分了吗?他是王爷,怎倒向你来报备?今天是朱小姐与王爷大喜的日子,不可莽撞!”画颜忽然冷声制止。 “小姐?”胜蓝不可思议地看着画颜,眼中带泪。 从前的画颜从来不会说尊卑有别,也从来不会对她说半句重话,她变了。 胜蓝一时想不开,愤然离去。 画颜并没有追上去解释,转身向仍恭候一旁的管家柔声道:“管家辛苦,胜蓝不懂事,冲撞了您,我替她赔不是。你们忙得不可开交,我也没什么可帮得上的。” 管家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小的担待不起。也不用小姐帮忙,人手够用了不不不,小的哪敢吩咐小姐办事” 画颜再次将周围打量一遍,疑问道:“今日是王爷大喜之日,没有喜乐,也不见客人,是不是办得过于冷清了?” 管家摇头叹道:“小的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不让通知客人,也不让鼓乐,只叫一应吃穿住食给朱小姐用最上等的便是。可不是就稍显冷静了些” “我知道了。你再去问问朱小姐那还缺什么,捻最好的送过去。”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 “小姐还有何吩咐?” 画颜向四周看了看,问:“王爷现在何处?” 管家捧着点心盒,抽出一只手指着后花园那条路,“王爷在后花园,还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 “我知道了。”画颜点头致意,转身朝那条路走了过去。 “真是厉害啊,宝座被人抢走了还能若无其事”管家目送画颜远去,心里暗自嘀咕着,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又拍了拍脑袋,着急忙慌地办他的事去了。 是啊,在宜都王府下人们的心里,一直认为画颜才是未来的王妃,一时换了新主,他们倒有些不适应了。 画颜并不采理周围人的眼光,笔直朝后花园走去。 花亭空无一人。 画颜重新潜入花园内四处寻找,这才远远的看见刘车儿酣眠于花树下,身边的空酒壶被风吹地来回滚动。 画颜轻轻来至他的身旁,不忍打扰,缓缓静坐他的身旁。 “颜儿,你终于来了。”刘车儿闭着眼睛,忽然轻声说道。 画颜劝道:“王爷,起风了,该回去了。” “是吗?我竟浑然不觉。”刘车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缓缓坐起身,抬头望着四周忽然笑了。 他指着满园所剩无几的杏花,笑道:“颜儿,这满园的杏花,是我亲自为你种的,你可喜欢?” 画颜心中一凛,默然地看着他。 刘车儿自顾着继续说道:“你说你爱杏花恬静,即使花落凋残,却尽显从容” “王爷怎会知道?” “我知道再多又如何?这杏花留不住你的心,我也留不住”刘车儿垂下头,凝视落花,沮丧地说着。 “是杏花不解君意,王爷不该再留恋。”画颜忍不住劝道。 刘车儿忽抬头,深望着画颜,“迟了,这根已经牢牢扎入土里,镶在我心里。” 画颜慌乱避开他的视线,却生出满心的愧疚。 他对她的好,她永远回报不了。 刘车儿低头苦笑了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拂落满身的落花,叹道:“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我姑酌彼兕觥,唯以不永伤。” “对不起” 画颜忽站起身,无缘无故地说了一句。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刘车儿走近画颜的身边,忽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问:“如果,明朗不曾出现,如果当初不是明朗,而是我放弃一切闯入皇宫,带你离开,你会不会,做我的妻子?” “我,不知道。”画颜后退几步,不忍相顾。 刘车儿无奈地笑了笑,“我注定是没有他那么幸运,我放不下这天下,也不能放下!我不能像他那样义无反顾地为你牺牲,所以我也得不到你的爱。” “为我放弃天下,不值得,王爷志在四方,不应就此沦陷。”画颜心痛地劝道。 “正妃之位,本王会一直为你留着。”刘车儿似没听见画颜的话,僵硬地将腰间的红绸缎抛落,痴痴地往红光深处走去。 红巾被风一吹,忧然地飘走了。 “小姐!大事不好了!”澹台明月忽着急忙慌地从花园中窜了出来。 画颜背身拭去眼泪,转身问道:“发生何事?” 澹台明月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前线来报,说太后已经发兵了檀道济亲自领兵出征,十五万!” “当真?!”画颜双眼发亮,紧盯着澹台明月问。 澹台明月连连点头,激动地说:“千真万确,他们昨夜就已经行动,目的就是通州!” 画颜微微一顿,忽然笑了出来。 她一直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为了这一刻,她才没有跟随萧明朗去通州。 澹台明月着急道:“小姐,他们的人手比萧公子他们足足多了五万啊!小姐快想想办法吧!” 画颜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走了几步,凝视着远方,目光深沉。 “刘义符的大限已到,我也该去会一会她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后生可畏 在萧明朗等人到达通州的第二天,由檀道济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如数抵达。 通州城下,聚集着一群密集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恍如覆盖了半个地球。 平坦柔软的地面上,压出一道道深沟车轮轨道,轨道的尽头则是通州城楼门下。 受将士们热血的感染,地面上热气腾腾,尘土飞扬,在将士们的头顶,慢慢聚集起了一层厚厚的浓雾。 十五万大军于尘土飞扬之中,若隐若现,犹如天降的灵军。 通州城内,一哨兵慌不择路地跑到将军殿上报,他扶了扶满是灰尘的头盔,带着绝望的眼神禀道:“将军!檀道济亲自率领大军已抵达城门之下!而且不断有人叫阵,我们该如何是好?!” 朱超石怒然拍案起身,“来就来!本将军还怕他不成?!想当年他檀道济还不是与我共处一列,他又比我高出多少?!” “将军的意思是?”哨兵小心试探地问。 朱超石瞪着双眼,怒呵一声,“派兵迎战!迎战!还听不明白吗?” “是!”哨兵哆嗦一阵,连忙卑弓哈腰地领命跑了出去。 不过一会,城外响起了一片震耳发聩地号角声,嚎啕声,锣鼓声。声音从高峰急剧转入低潮,紧接着又一士兵前来禀报,他哭丧着脸,军容不整地跑到朱超石面前跪下,“将军!我们的兵刚出城门,战不到一个回合,就大败了!” “什么?!”朱超石气得圆滚的肚子愈发膨胀,“怎么会这样?!他檀道济难道真有灵军助阵不成?!” “就是就是!他们不知摆了个什么阵术,我们的人还来不及破开他们的外围,就被他们不知用什么东西吸了进去!一去不回啊!”士兵回想起刚刚战场上的情形,惊恐地说。 朱超石气得抡了他一个耳光,“愚蠢!哪有什么灵军,不过是他们搞的鬼把戏!萧公子在何处?如今已兵临城下,不快把萧公子请来,还待何时?!” 朱超石说着,浑身气地直打哆嗦。看来,檀道济的强势压迫,逼得朱超石有些方寸大乱了。 “将军稍安勿躁!” 不等士兵通报,萧明朗自大步朝将军殿走来了。 他身上的那件墨青色的麻棉的披肩,沾染者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来,他已经观摩了一场战斗了。 朱超石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听说檀道济布置了一个神秘的鬼阵,萧公子可知那是什么阵术,有何对策?” “行军打仗最是忌讳心浮气躁,将军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萧明朗严厉地看了朱超石一眼,转身走到客座上坐下。 朱超石自知行为不当,强按下心中的怒火,一揩脸上的急汗,转身走到萧明朗对面坐下,忍耐着性子,只等着他主动发话。 萧明朗拂了拂身上尘埃,抬头向仍然等候在旁的士兵吩咐道:“吩咐下去,坚壁清野,只派兵固守四方城门,任何人不得出战!” 士兵疑虑地看了看朱超石,见朱超石点头答应,遂答道:“是!” 说着,又扶着头盔,慌乱地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萧明朗刚刚吩咐的话。 “萧公子打算如何破解迷阵?”朱超石撑着桌面,探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明朗自斟一杯茶饮,悠然道:“以静制动,先晾他个两三天。” “难道萧公子暂时还没有解决的办法吗?”朱超石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质疑说了出来。 萧明朗将茶杯重重放下,“将军是不相信在下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只是我担心他按耐不住,攻上城楼”朱超石连连摆手道。 萧明朗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将茶壶里最后半杯茶水倒出,将杯子举向朱超石示意,“将军看到了什么?” “水?”朱超石犹豫地说道。 萧明朗点了点头,侧头看向门外的干燥的天空,微笑道:“通州深居西北内陆,湿气流不易到达,成雨机会少,大部分地区气候干燥,冬季寒冷漫长,春夏界线不分明,夏季短促,气温高,秋季则降温快。如此一来,水是贵中之贵。昨夜我已派人将城外水流全部阻断,他檀道济就是有再大阵仗,没有水,他也成不了气候。” 朱超石恍然大悟,心里却更加对他鄙夷,单只会消耗人家,也不见你出法子破了人家的阵仗,还自称天下第一才子,我料想,也不过是一句空话! 朱超石想归想,但他也不敢明面说出,只连连点头笑着附和。 萧明朗怎会听不出朱超石那几声假笑,只是他却不去理会。 静过了两日,檀道济的这方果然耐受不住,储备的水消耗过快,大部分将士已然出现脱水的症状。 檀道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不可再耽误时辰!即刻攻城!”檀道济忽然立定脚步,朝俯候在旁的手下大喝一声。 右护卫上前劝阻道:“将军不可啊!那通州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我等若贸然前往,定伤及万千啊!” 左护卫拱手附和道:“是啊!如今只等他们出城应战,我们才有可乘之机啊!” 檀道济愤然拂袖,指着他们怒骂道:“既然你们都知道,怎么不敢上前叫阵啊?!啊?罢了!本将军亲自去!我就不信,他朱超石就忍得住!” “将军不可啊!” “不必再劝!立即命人摆开阵仗,逮住机会,给我拿下通州城!” 檀道济怒然一喝,不顾众将士反对,毅然骑上马,朝通州城门楼下奔去。 十余万大军又浩浩荡荡地来到通州城外,摆开阵仗。 檀道济手持长板斧,单骑立于城门,急促的马蹄溅起阵阵灰尘。他涨红着脸,仰头怒呵道:“朱小儿!你檀大爷驾临,还不速速前来迎接!整日躲在被窝,当真成了龟孙子不成?!” 暗藏于城楼的哨兵见了,惊慌失措地跑到将军殿,及时将城门外的情况回报:“启禀将军!檀道济又来了!还是亲自叫阵,一个劲吼着让将军您出去迎战呢!” 朱超石心中一惊,紧问道:“他说什么了?!” “属下不敢说” “哼,量他村野莽夫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战就战,本将军还怕他不成!”朱超石说着,拿起桌上的配剑就要出门。 萧明朗一把将他的剑按下,“将军,切不可意气用事,否则就正中敌人下怀!” “报!离木少侠已经开门出战了!”士兵急冲冲跑来禀告。 “什么?!胡闹!”萧明朗松手,转身面色严峻地往城楼快步走去。 只见,离木单骑立于城门前,手持长戟,与对面十几万大军傲然对峙。 檀道济举起斧板,大声喝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胯下的马儿被这一声惊呼,吓得直往前扑,又被他不费吹灰之力拉了回来。 离木直视檀道济,嘴角微扬,双腿轻轻一踢马肚,马儿飞快地朝前奔驰起来。 “草民离木是也!” 这一声巨吼迎着秋风吹到檀道济的耳朵里,与此同时,离木随之直逼而来。 离木半坐半立于劲马之上,手落长戟,石铁相撞划出一片金灿灿的火光。 距离檀道济不足一米之遥,离木瞄准方向,手腕一转,锋利的长戟朝前划出半个圆圈。 檀道济来不及多想,举起板斧砍下一刀,长戟被打落,他也因对方强劲的力道逼得后退。 他回头定睛一看,见那人却只是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年,不由心中一凛,“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离木并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追紧几步,提起长戟又横出一刀。 檀道济立即回神,摊开双手,双脚用力勾住马鞍,背朝后仰,灵敏躲过一劫。 毕竟是久战沙场的老兵,檀道济仰头下腰之际,趁离木起身出招之时,瞄准时机,转动板斧,直刺离木座下的马肚。 马儿受到重创,直面倒地,离木也因此落马,连打几个滚。 檀道济坐回身,得意笑道:“小子,跟我比,你还嫩了点!” 离木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翻身,不慌不忙地观察眼前的情形。 檀道济趁势进攻,以居高临下之姿,挥斧朝离木头顶砍下。 离木早有预料,轻点脚尖,横飞两丈之高,对着檀道济胸前使出连环踢。 檀道济一时不备,丢落兵刃,双手挡于胸前,竟被他连踢下马。 离木轻轻落地,冷笑一声道:“将军怎么连兵器也丢了?还杀什么敌?” 他双手隐隐发颤,再也笑不出来,更心生愤恨。 离木让他于十万军中受此羞辱,他自不甘咽下,后退几步,目光凌厉地朝身后的士兵举手喝到:“都给我上!” “冲啊!” 十万军士一声怒吼,可震撼神州大地,亦比雷鸣闪电更烈。 十万士兵组成方圆大阵,向前缓缓移动。 前排甲士肩并肩,手持盾牌,更形成铜墙铁壁,冲在前锋,一齐朝离木逼近。 离木丝毫不惧,重拾长戟,缓冲几步,迎着尘风,主动出击! 正当离木跃上高空,舞动长戟之时,原本手持盾牌的士兵,忽然与身后手持利剑的士兵形成互换!一百把长长的利剑朝着正缓缓落下的离木刺去! 离木低头一顾,这才领悟到此阵仗的厉害之处,而他又毫无准备,一时慌了神。 眼看就要着落,生死一线之际,离木拼死一搏,气运丹田,用尽所有的内力,朝着地面,挥落一掌! 掌力击退方圆一丈之内的所有人,那本该刺死他的利剑,此时均已断成碎片! 离木安全落地,不可置信地审视着自己的手掌,“怎么会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运筹帷幄 萧明朗立于城楼,处之泰然,将战场上的一切风云尽收眼底。 相反,朱超石便没那么镇定了,他带着惊恐的眼神,望着城下的敌军,咬牙切齿道:“这厮究竟从哪里学来的鬼把戏!这么玄乎!” “这不是什么鬼把戏,而是上古迷阵,龟藏阵。”萧明朗淡淡看了朱超石一眼,转身向手持鼓槌的士兵严声吩咐道:“快鸣金让离木回来!” 鼓手收到指令,立即对着铜钲大力鼓了三下。 离木正准备继续进攻,忽闻身后钲声响起,急刹住脚步,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回了头。 此时,正驾着战车立于万军之中的檀道济发觉离木似有退战的迹象,同时挥动左右手的主令旗,并大喝一声:“都给本将军上!别让他跑了!” 左右翼军收到指令,形成左右夹攻之势,亮出刺刀,迅速朝离木逼近。 离木不敢恋战,回身朝城门奔去。 见离木返回,萧明朗立即朝驻守城门的士兵大喝一声,“快开城门!” “不可!”朱超石挥手制止。 离木抢先抵达城门,撞门呼应,却无人回答,紧闭的铁门纹丝不动,只能眼看着万千士兵围堵而来。 萧明朗一把拽过朱超石的领巾,怒然道:“你在干什么?!快开城门!” 朱超石慌道:“萧公子,这门开不得啊!敌军已经逼近城下,一旦打开城门,整个通州都将失陷啊!这离木少侠不听指挥,擅自出城迎战,难道要让全城的老百姓赔命不成?!” “哈哈哈!朱小儿,连城门都不敢开,竟怕成这般模样么?!” 城楼下传来檀道济一声响亮的嘲笑声,由远至近,缓缓飘来。 “连一个人都不保不住,你又怎能保住全城人的性命?!你不去救,我去!”萧明朗将朱超石往旁边一推,正要转身下楼,忽见一士兵出手阻拦道:“公子且慢!快看!” 离木眼看着敌军的刺刀离自己只剩半丈之遥,他索性横空起跳,踩着那士兵的脑袋飞跃上了城楼! 离木好歹也是桃园的子弟兵,岂能被活活围剿! 那左右夹攻的士兵扑了个空,离木则像一只羽毛般飞走了。 “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轻而易举飞跃五十丈高的围墙?!”檀道济心里暗惊,不敢再小觑这位少年,同时也为错失攻城的机会而沮丧。 他不甘等待,即刻下令搬入云梯,大举攻破城门。 城楼上也忙得不可开交,或落石打断云梯,或射箭阻拦敌人。 “众将士听令!只可守不可攻!” “是!” 萧明朗布置完毕,转身大步上前,一把将离木拽下了城楼,一边呵责道:“为何擅自出城迎战?!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颜儿交代?!” 离木从没见过萧明朗如此大发雷霆,愣了半响,心虚答道:“我只是想打探一下虚实,看看他那到底是个什么鬼阵” 萧明朗将离木拉至将军殿,愤然道:“你可军令如山?!你可知你差点坏了大计?!” 离木心虚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一时意气,急立军工,而犯下的错误。 萧明朗见离木低头默不作声,怒火逐渐平息,他快步走入将军殿主座上坐下,凛道:“离木,将你刚刚遇到的情况,一一说来。” “是!那是一个外方正,内方圆的阵形,在东西南北面分别有一位旗手,阵形中心则有一个主旗手。士兵依照旗手的号令调整队形,防攻兼备。阵仗缜密,无丝毫间隙可入!”离木回忆刚刚打斗的情形,仔细地说道。 一旁的朱超石听得心中更加发慌,愤恨地咒骂道:“不过几年不曾交集,没想到檀道济竟然习出这么一门秘术!” 萧明朗打开桌上的棋盒,轻轻抓取一把棋子,摆放桌面,一边摆,一边解释道:“龟藏阵经当年曹操改良,已然精简许多,后有张辽沿袭,却有形无神,龟藏阵的威力早已不具当年。檀道济运用的龟藏阵表面复杂诡异,实则只是一副空壳而已。” 朱超石充满希望地上前问道:“萧公子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萧明朗微微颔首,“敌军已经出现脱水症状,正是我等出击之时。”他指着桌面上刚摆好的图形,缓缓道:“要破此阵并不难,同样分为四个方向进攻,首先东南北,各派一万将士,同时进攻。目标就是那三个旗手。没有了旗手的指令,阵形必乱。另派一队,潜伏于西面敌军腹背,待到日落西山之时,再趁势进攻!” 朱超石疑问道:“为何要等到日落?” 离木灵光一动,惊喜道:“是因为光线的缘故!日落西面,而我们又在他们的后背,因光的反射,他们的视线定然受阻,这样我们就能一挺而进!” “原来如此!”朱超石大喜,向萧明朗请示道:“如此,就让我去打前锋吧!” 萧明朗起身制止道:“将军且慢!我刚刚所说的,还不足以击破阵形,以强攻强,只会两败俱伤。最好的办法则是,以虚衬实。” “如何以虚衬实?”朱超石又问。 萧明朗信步走下殿堂,微笑道:“出击顺序与阵形不变,同样从东南北三面进攻,但只可佯攻,不可恋战,如此,耗他个两三回,待他体力不支,将士低迷之际,自可一举击破!” 朱超石听了两眼发光,激动地问道:“如此甚好!依萧公子意,我等该何时行动?” 萧明朗抬头看了看天空,见日照高空,正值正午,心中大喜,“烈日当空,此时正是我等的良机,朱将军,按照我刚刚的指示,立刻行动!不过,将军需谨记,若遇上檀道济落败,不可擒拿,更不可追杀,只管留西面那条生路。” “放走檀道济?这是为何?” 萧明朗神秘一笑,“我自有安排。” “遵命!”朱超石不再多问,拱手退下,提了佩剑风尘仆仆地走出了将军殿。 萧明朗遂转身向离木道:“夺下檀道济手中的主令牌,你可有把握?” 离木早已迫不及待,欣然答道:“那家伙,还算不上我的对手,公子放心吧!” “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过还是按刚才说的,留下西面那条生路。”萧明朗拍了拍离木的肩膀,郑重地嘱咐道。 “公子放心!”离木答应一声,转身轻跃了出去。 喧闹的将军殿瞬间沉静下来,转场城楼外。 萧明朗背手立于门外,遥望四方,屏息聆听。 第一声号角吹响了,城门开启,等待已久的士兵,像洪水猛兽一般冲了出去。 然而战不到四五个回合,他们便收旗息鼓重返回营。 半个时辰不到,在朱超石的带领下,又发起了第二次进攻,敌军尚未从上一场战斗中恢复阵形,又立即抵抗第二次进攻,他们的体力及反应能力明显下降,队形也不再密不可破。 但他们仍然见好就收,退兵回营,只待第三次真正地大举进攻。 此时,檀道济早已方寸大乱,眼睁睁地看着十五万大军被破如散沙。 随着第三声号角声吹响,通州城内,十万大军一齐大肆出击,由檀道济布置的龟藏阵就像一颗空心鸡蛋,轻而易举地被敲碎。 离木瞄准时机,从地上踢飞一支长枪,檀道济头上伫立着的刘字大旗,拦腰截断。 檀道济受力道所震,跌滚下战车。 不知谁在底下大喊:“将军叫人杀了!刘军倒了!快逃啊!” 众人听了,丢落兵器,跑地跑,降地降,太后征发的十五万大军就此落败! 檀道济抹了抹满脸的沙土,头晕眼花地站起身,茫然四顾,绝望地喊道:“败了彻底地败了!” 离木追上前,举剑,恐吓道:“残兵败将,休得逃跑!” 檀道济慌忙从地上拾起一把短刀,做最后的挣扎,“你,你究竟谁?!我不相信朱小儿有这么大本事,能破我的龟藏阵,他的背后定有高人相助,说,到底是谁?!” 离木低头窃笑一阵,却并不回答,仍然试图将他吓走,他近前几步,作势挥剑一扬,“看剑!” “不好!”檀道济大叫一声,果然被吓得落荒而逃。 然而东南北三面早有人阻挡,檀道济只得朝无人的西路跑去。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逃跑着,身上的盔甲早已破败,头盔与配剑早已不知所踪,若是此时敌人出现,能抵抗的,只剩一身老骨头罢了。 可怜堂堂一位开国大将军,如今竟落得如此惨败之地。 幸而这一路却并无追兵。 檀道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一条通往京都的交叉路口,犹豫不前。 在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平坦寂静,渺无人烟。另一条,红尘滚滚,更有人迹。 檀道济泯然一笑,“故纵迷烟!”说着,捡了一条有车轮脚印的路走去。 果不其然,迷烟脚印不过是一道蒙人的迷障,路上仍然畅通无阻,不见追兵。 檀道济带着幸灾乐祸之心,最终仓皇逃出了通州,安然返回京都复命。 通州,将军殿内,萧明朗听闻最后三声鼓鸣,知道此战大获全胜,这才舒展眉头,回到座席上坐下斟茶自饮。 朱超石大胜而归,欣喜地萧明朗复命,“多亏萧公子妙计,那檀道济已被逼得落荒而逃,我们也虏获了十万兵马!只是” “将军还有何疑虑?”萧明朗抬头问道。 朱超石小心翼翼问道:“在下自知不该多问,但公子为何独独放了檀道济?既然公子有意放走他,又为何偏让他往西路逃?” 萧明朗嘴角微微上扬,这才露出笑容,“檀将军既然摆了曹操的龟藏阵送与我,来而不往非礼也,华容道算是我给他的见面礼。将军也别只想着他逃走时的雀跃,不妨想一想,他向朝廷交差时的艰难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间观音 当通州战役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京都城门外来了三位外县人。 一位身穿素衣的小姐领着一丫头,身边还有一位公子陪行。 他们无不例外,规矩地排在通往城内的人流后方,依次排队等候城门卫的检验。 必须持有朝廷发放的通关凭证方可入内,可见朝廷对外的防范愈加紧密,他们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这三位外县人自然没有通关凭证,轮到他们过关时,那位公子却拿出了桃园令牌悄悄向守门兵示意。 门卫疑惑地看了看,似乎持有怀疑,但他很快发现了那素衣女子腰间的玉箫,幡然醒悟,便立马放行。 “他们都是我们的人?”刚一进城门,胜蓝便忍不住向方海问道。 方海一边在前领路一边点头道:“不错,牧娘早就打点好了,只怕现在禁军中都有不少我们的人。” 画颜忽然停住了脚步,“方海,你先回去告诉牧娘一声我们已入城的消息,免得她担心。” “你要去哪儿?”方海担心地问。 “忘尘楼周围定然布满了太后的眼线,我不便回去。我会另寻去处,如有行动,我自会联系你们。”画颜不等方海回答,自行走入了热闹的街市。 方海仍要跟随,被胜蓝拦下,“小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是了。她有她的心结要解,你何必跟去打扰?” 方海望着画颜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轻叹道:“如此才更让人担心啊” “如今的小姐已经不是过去的小姐,没人能轻易伤得了她,你就放心吧。”胜蓝拍了拍方海的肩膀,转身快步追随而去。 沿街皆是满目琳琅的特色小吃,来来往往的行客与商贩,无不舒适地沉浸在此时此刻的喧闹气氛中。 曲折的小巷,冒着炊烟的茶楼,拱桥旁的柳树,一切都还在,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它不会因人的喜悦而焕新,也不会因人的悲伤而落败。它既有容纳万物而不动的宽广胸怀,又有漠视一切的冷血与无情。 曾经承载着我无限幸福的这片土地,我该如何把你思念? 画颜细细看着周围的景物,怅然地想着。 你何必用迷惘的眼神看着我?你即认不出我面纱下的脸,也不会知晓我的经历。 画颜缓缓从一家首饰店前经过,不去理会那追出门外的掌柜发出的惊艳声。 生活在这条平静街道上的人们,谁又曾想起过,那曾经荣贵一时的画太守府?谁还能记得,那个让人痛心疾首的‘血色刑场’? 秋天的雨,像看得透人心似得,淅淅沥沥地下了。 画颜没有遮伞,步履沉重地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府邸门前。 门匾上写着‘画府’两字的黑漆,已逐渐脱落,摇摇欲坠的牌匾翻出片片白木屑。 画颜缓缓走近门前,双手推开了那贴有‘封’字的大门,布满墨绿苔藓的台阶上终于踏上了第一只脚印。 大院门前的桂花早已枯萎,残败的落叶铺了满院。 雨滴敲打着干枯的叶身,发出声声清凄的晚歌。 爹,娘,姐姐,巧儿,曾经的音容笑貌游荡在幽静的走廊,若隐若现。 唯一不变的,唯有浴花涧里,仍然充满活力笔直的杏花树。 画颜跌跌沉沉地走到后院的小亭内坐下,满目荒凉。 胜蓝忍不住拭泪,上前劝道:“小姐,别太伤心,老爷夫人若还在,定然不希望小姐再受到伤害。” 画颜怔然四顾,眼里虽没了眼泪,却按捺不了心的悲痛。 过了许久,画颜才喃喃说道:“胜蓝,去找找爹娘,姐姐还有巧儿是否还有存物,再去街上置办香烛,总得为他们祭拜才是。” “我这就去!”胜蓝答应一声,拭干眼泪,退了下去。 画颜想到什么,拿出玉箫,站起身,迎着风雨,缓缓吹响。 箫声呜咽似泣,含盖在秋风雨里,愁断人肠。 彼岸花,愿你向那黄泉路上的人送去我的思念,愿你明媚的身姿照耀他们的方向,来生不再受此凄凉。 若有来生,我们再成为一家人。现在就让我替画家,彻底将这一切恩怨了解。再等等,就快了。 一曲过罢,雨已渐停。 画颜落箫回身,义无反顾地朝门外走去。 胜蓝将门掩上,快步跟在画颜的身后,将一把雨伞递给她,“小姐,我们去哪?” “终南山,”画颜说罢,撑着伞,飘然风雨中。 终南山是京都内最古老的一座尼姑庵,庵内有座高大的石壁观音像,据说这是当年观音娘娘打坐成佛之地,而那石壁则是受了观音的佛光照耀,才刻现其身形,有观音人间的化身之说。历年来香火源源不断,也深受民众信服。 如今将近秋月时节,终南山上香烟繁盛,男女老少皆来寻求缘福。 画颜与胜蓝也来到了此地。 奉钱上香,各色行人均有,然而画颜一身雪白的素衣,混乱其中,仍然独具风流。 画颜不受干扰,径直来到佛堂,诚心伏拜。 望着观音菩萨慈爱的面容,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父亲母亲,你们在天上吗?你可瞧得见女儿?女儿回来看你们了,大仇得报的日子将近,可女儿的心好乱。嗜血真的能换来平静吗?从前的我不曾活得明白,到了另一个世界,却仍然遭此劫难。 父亲母亲,你们是不是在天上?究竟是不是只有在天上,才能避开尔争我夺,拥有永恒相守的幸福?” “老天保佑小生今年一试即中!老天保佑,小生上有年迈双亲赡养,下有” “观音大士,请赐信女一小儿,心愿足以” “这些年为徐家光腿给人送这么多银子,自己口袋却光溜溜,什么活头!” 画颜被周围的杂声打断了思绪,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眼睛。 胜蓝将画颜扶起,指着旁边一扇门说:“我刚去询问了一番,那里的执事说,庵里能供牌位,只要年年进香火,自会替我们照管。” 画颜点了点头,“那便请他们替我们供上罢。”说着,正要往执事房里去。 “哎哟!我的儿啊!你怎么跑到菩萨头上浑!这下可怎么是好!”佛堂内,忽然响起一妇人的哭骂声。 胜蓝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指着石壁上惊呼道:“小姐,你快看!” 画颜回顾,这才发现原来在石壁观音像的佛手间,十丈之高上,竟然倒挂着一五六岁的孩童。 听堂下妇人哭诉,原是孩童贪玩,爬上佛像,失足险些跌落,幸被观音佛手勾住腰带,方暂保性命。 孩童受到惊吓,不断慌乱挣扎,眼看就要掉落。画颜二话不说,轻点脚尖,拂开双袖轻盈朝石壁上跃去。 但见金光中闪现一抹淡淡的白影,环绕那孩童四周,又于空中飘飘落地。 不知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快看!观音菩萨显灵了!” 众人闻声,纷纷仰头瞻望。 “那白衣女子生得眉眼柔善,再看她一身风流气派,手持善童,可不就是观音娘娘借凡身转世,特来视察人间嘛!” “阿弥陀佛,拜见大士。” 画颜刚刚落地,将孩童安然还给妇人,举眉一看,却发现佛堂内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朝着自己跪拜,然而领头的却正是尼姑庵里的执事。 画颜先是一怔,忽心生一计,她面带微笑地拂手道:“众位快快起来,佛道众生皆为平等,尔等又何必跪拜于我?你我皆是佛友,不说授业解惑,但将佛道互为交流,若能指点迷津,皆是欢喜。” 众人听了立即信服,个个争相询问:“请大士为我指点迷津吧!” “大士,帮我问问菩萨,我的心愿能成吗?” “大士!大士!” 画颜走在人群中来回观察,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挤在外围的一个穿着短衫樵夫模样的人,说:“这位公子,不必过于焦心,你十年寒窗苦读,侍奉老母,孝心可鉴。今年榜示,定然头名在列。” 樵夫惊呼道:“大士如何知晓我之所愿?” 画颜回头看了看石壁观音像,笑而不语。 “定是菩萨显灵,告知大士了呗!小子,你走运了!”旁观的人群中,忽有人说道。 “多谢菩萨!多谢大士!”那人说着,又一个劲向画颜参拜。 画颜颔首致意,又走到近前一女子身旁,温和道:“汝求之心事,必在年底瓜熟蒂落。” 女子欣喜,口念善词参拜。 众人见这女子果然通晓神力,愈加求得激烈。 胜蓝虽不知小姐计划着何事,只管替她拦住众人,主持着秩序,“一个个来,不要挤,千万不要冲撞了大士。” 此话果然奏效,大家又渐渐变得安分起来。 画颜左右踱步,目光在人群中来回飘动,忽然她眼光一亮,仰头朝着正要出门的肩扛布袋的小厮唤道:“这位小哥,请留步。” 画颜缓缓追上几步,众人自觉让路,更有热心观众将那小厮拉了回来。 小厮不明所以,茫然问道:“大士唤我何事?” 画颜神秘笑道:“并无旁事,只是想提醒小哥今拣横财,莫忘本心。” 说着,不等那小厮追问,画颜便转身离开。 小厮疑惑不解,兜着一脸的问号挠着头走出了尼姑庵。 众人仍要追问,画颜却摇头道:“今日解答就到此,再多说,便是泄露天机了。” 她将目光从走远了的小厮身上移开,转向胜蓝示意一眼。 胜蓝点头会意,绕开人群,悄悄追了上去。 “难道大士是在暗示我今天会发横财?奇闻奇闻啊”小厮一边琢磨,一边往终南山下走来,路经一颗槐树下,忽被一重器砸了脑袋。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头,仰头骂道:“谁啊!这么不长眼睛”话还未说完,忽见地上躺着两个银晃晃的大金子。 小厮大喜,头也不痛了,抱着金子欢欢喜喜地跑回了徐府,且逢人就说。 这事很快传遍了徐府,连府主人徐羡之也被引起了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观音庵的客人 一行白鹭振破了黎明前清甜的云雾,依次落在了弯新的青竹上,它们静静地注视着观音庵内逐渐升起的烟柱,眼看着它化为祥云的一体,遐思神往。 画颜独立于观音庵后院,面对着清润的竹林,垂帘闭目,恬心冥想。 自从昨日画颜在佛堂一举闻名之后,观音庵里的执事便主动热情相邀她暂且于观音庵里住下,以便共讨道教。 一来是为沾佛缘,二来也是为吸引更多的游客前往终南山,为观音庵增添更多的香火。 不料此举正和画颜心意,她也正寻找适宜的安身之地,便欣然住下。 要说这一切均是巧合吗?却不尽其是。 自从收到檀道济发兵通州的消息之后,画颜便连夜辞别刘车儿与胜蓝等人赶往京城。 她熟读历史,景平二年正乃刘义符废黜之年,而朝廷派出半个军营的兵远发通州,不正是她釜底抽薪的好机会吗? 但历史终究是历史,她不能擅自做改变,亲自上阵,但她却能从中做推动作用,将那些必要的人物紧密联系起来,并发动他们的作为。徐羡之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 她早已通过牧娘搜集的情报,将徐羡之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之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候还能在与世无争的观音庵里闲逛,实则是为了精心制造与徐羡之见面的机会。 原来这徐羡之向来尊崇佛教,算是半个清修之人,年年供养佛寺,还请了庙神入驻府邸,日日参拜。 后徐夫人因病逝世,牌位供养于观音庵,徐羡之便月月在特定的日子派人往庵里送捐济银。 恰巧昨日画颜在佛堂听得那小厮一两句抱怨,便心生一计,以神知占卜将他们吸引,便能让他们不请自来。 这在草木皆兵的京城中,似乎是最好的见面方式。 胜蓝抱着一把古琴从厢房中来到画颜身旁,又将一张大桌和椅子上摆着古琴和茶具。一切安放妥当,遂回身向画颜道:“小姐,都安置好了,快坐会吧,你都站了一早晨了。” 画颜缓缓睁开眼睛,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胜蓝抬头望日,答:“辰时了。” “该来了。”画颜微微转动着肩膀,一头乌直的长发于静宜中荡起层层波澜,她来古琴旁坐下,伸出纤纤玉手,勾起那根根愁丝。 果不其然,不多时,徐羡之便亲自领着女儿徐素华来到了观音庵,为亡夫人的念诵地藏经,这一天正是徐夫人的忌日。 观音庵特地为开国功臣徐羡之另安排了一处小佛堂念经诵法,外人不得靠近。 佛堂里,由执事亲自主持,闭目诵读地藏经,节奏有序的木鱼声,敲打着人们浮躁的灵魂,终于使人在这一刻彻底地平静下来。 然而,徐羡之半跪于打坐垫之上,手持佛珠,眼神却不由地飘向门外。他太想知道那传说中观音化身的白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否真的有洞察天机的本领。 一遍经文诵罢,徐羡之便轻声先退了出来,请了一位师父带他前去拜见‘大士’。 不论徐羡之在朝中的官位,就凭他对观音庵历年来所做的贡献,无论他有何求,观音庵里一向欣然应允。 “阿弥陀佛,大士,有位施主想请大士赐言,不知大士方便与否?”女师父来到画颜身后,双手合十低头问道。 徐羡之抬起疑惑的双眼,朝前紧走几步,细细打量着那抚琴的女子,心中疑云渐起。 终于来了。 画颜心中一凛,手指微顿,侧头轻应一声,“是何人?” 女师父回头向徐羡之请示一眼,徐羡之则自向前答道:“不过是芸芸众生而已。” 画颜微微一笑,继续弹琴,只是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请问施主有何指教?” 徐羡之转身向女师父点头致谢,女师父自觉退下。 “佛说,长与道德合明,永拔生死根本,无复贪恚愚痴苦恼之患。试问这世间谁又能真正能够归于寂灭涅槃的理体,去往极乐净土?”徐羡之一边说,一边背手在画颜身后来回踱步。 画颜知道他是为试探自己,不紧不慢地笑着答道:“佛又言,受佛重诲,专精修学,如教奉行,不敢有疑。 意为,一心精心修学,求证到净土的殊胜利益,一定奉行佛的教导,对于不可思议的佛智法门,不敢有所疑虑。 必是,有信心则一念得善利,有疑心则五百年受困缚,有信心则莲花开,疑悔则花不开。可见,能否获得大利就在疑信之间。”说到最后一句,画颜故意压重了语气。 徐羡之双眼一亮,逐渐对这位白衣女子的佛学有些信服,他带着谦卑之心,走到画颜面前,恭敬地行礼,“阿弥陀佛,大士见解神妙,一语中的。” 画颜起身微笑道:“徐大人请坐。” 徐羡之刚刚起身,忽听那女子直呼其名,又顿然呆在了原地。 “你究竟是谁?”徐羡之忽然板着脸,警惕地问。 画颜一边将脸上的面纱取落,一边浅笑道:“不知徐公是信张,还是信刘?” 面纱摘落之间,一张明媚的秀脸浮现。 徐羡之定睛细量,忽猛然一惊,指着她说:“画颜?!” 画颜微微欠身,笑道:“是我,难得徐大人还记得我。” 徐羡之吓得惊慌四顾,斥责道:“你,你难道忘了当年的血色刑场了吗?!怎么还敢来这天子脚下?!” 画颜笑容渐收,独自缓缓坐下,一边往桌旁沸腾的茶炉中添放茶叶,一边漫不经心道:“相反,正是因为一直记得,所以才要来一趟,了结这心结。” 徐羡之心中一凛,撩起长摆,一把凑到画颜对面坐下,严声探问道:“你是来报仇的?!” 画颜浅露笑容,将浸泡好的茶水,往徐羡之跟前的茶杯斟了一杯,“徐公也可以如此理解。只不过,不只我一人。” “什么意思?” 画颜自斟一杯茶,拂了拂水面上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徐公有没有想过,太后为何突然发兵通州?” “那是因为朱超石违抗太后命令,私自出城,起了不臣之心。”徐羡之看着画颜说道。 “朱超石又为何违抗太后之命?”画颜紧接着又问。 徐羡之定了定,而后又缓缓道:“拥兵自重,过惯了逍遥自在的生活,便不喜人约束罢了。” 画颜摇了摇头,放下茶杯,轻叹道:“徐公,您是何许人也?说出这样一番平庸之见,还量我会相信吗?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朱将军之所以违抗太后命令,私自出城,是,为了辅佐三王爷。” “什么?!”徐羡之惊得立刻站了起来。“你是说” 画颜颔首道:“不错,三王爷志在天下,且一定能够成功。”她忽然站起身,面带微笑地往徐羡之身旁走去,一双犀利的眼睛,仿佛将他看穿,“徐公难道不曾有朱将军那样的想法吗?如今正是你的机会。” 徐羡之警惕四顾,见周围悄无人迹,这才倒吸一口凉气,颓然地跌坐在茶座旁,“你们总算来了。自从画大人倒台的那一天,百姓怨声载道,我就预见了这种场面,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事情来得这么快,并且与我谈判的人,竟然是你。” 画颜突然冷下脸来,重新坐回原位,凛然地看着徐羡之问:“太后究竟为了什么,要百般陷害我的父亲?” 徐羡之微微一顿,叹道:“是为了一道密诏。” 画颜眼圈渐红,“什么密诏?!” “当初先帝临终时,曾经亲口对画大人下了一道密诏,若将来皇上无为,便可自行废黜,即刻拥立三王爷为帝。不料,被太后得知,为永除后患,太后不惜手段,画大人这才遭此劫难。” 画颜拍案而起,愤然道:“你既知晓真相,为何不把刘义符废除?!” 徐羡之低头黯然道:“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如今朝廷之上,无不是张家做官,仅凭我一人之力,岂不如蚍蜉撼树?密诏未曾昭告天下,而老臣我,就已经丧尸异处了!” 画颜一把抽出玉箫,指着徐羡之道:“你!只为明哲保身,却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盟友尸首异处!他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你竟也看不见吗?!” “小姐,冷静!”胜蓝急忙跑到画颜身边,轻轻将她手中的玉箫按下。 徐羡之并不知道那玉箫的厉害,却被画颜冷刹的眼神吓得直颤。 眼前的这个画颜,与他印象中的画颜,完全是两个人。 “既然如此,那么,徐大人到底站在哪一边?”画颜强按制怒火,重新坐下。 徐羡之暗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忽长叹道:“如今的皇上虽聪颖过人,可心思却不在正事上,整日与宫人游戏无度,沉溺于声色犬马,不理国政。更劳民伤财,大肆修建宫殿城池,加之太后揽政,佞臣当道,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如今的朝廷至此,气数尽已!” 画颜冷笑一声,“如此,徐公应该知道谁才是最好的选择。” 徐羡之低头默然,将桌前早已冷却的茶水一口饮尽。 这位三朝老臣在此刻对先帝的愧疚之心愈发浓重。 “我没有多少时间让徐公再去考虑。”画颜冷然道。 徐羡之握着茶杯,自嘲道:“不必再考虑,我自当遵循先帝遗召,拥护三王爷为新帝。” “很好,现在我需要你与我里应外合,配合行动。” “现下?可是如今通州战役正胶着激烈,朱将军胜败尚无定论,三王爷的兵马又不足以对抗朝廷,我等又如何有胜算呢?” 画颜起身追寻着白鹭飞离的身影,神秘一笑,“徐公不必担心,檀道济此行必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极乐宫 太极殿上,文武百官肃立,太后垂帘听政,皇上则慵懒地卧躺于靠垫之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大臣们递上的奏折。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连香炉中香木燃断的崩裂声都显得那么嘹亮。 太后终于忍不住,启声发问,“你们个个到是说句话呀!檀将军那边到底是何情形?不过小小一个通州,为何接连几日都攻不下来?!” 珠帘因太后的怒火不住地颤抖。 站在百官之首的谢晦,转动着他手指上的玉扳指,回头看了看众人,见无一人敢站出来回话,只好亲自上前回道:“回太后,通州虽小,可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加之秋旱之时,水源不足,将士们的士气也所顿挫。不过太后放心,檀将军久经沙场,且他带去的兵马足足比朱超石多了一倍,收复通州是迟早的事。” 太后逐渐舒缓情绪,温和道:“这事还得劳烦谢大人盯着,随时向哀家禀报,这堂上的其他人,哀家是靠不住了。” 谢晦略微得意地看了那群满脸愧色的下臣一眼,高兴地答道:“太后放心,臣一定不辜负太后所望。” 太后微微点头,沉默半响,忽又问:“庐陵县和沛县是怎么回事?哀家怎么听说那两个地方热闹的很,谁能给哀家解说解说?” 堂下徐羡之听闻沛县二字,不由心中一惊,难道太后发现什么了吗? 由于心虚,他极力压低身板,静静俯首而立,这完全不像他平日徐国公的威风气派。 太后不见旁人回答,探着身子透过珠帘,朝堂下瞄了一圈,转而问:“张大人,你来与哀家说说吧?” 兵部尚书张逑横肉一跳,哆嗦着腿,慌慌张张地走上前,回禀道:“回太后,庐陵县是二王爷的封地,沛县也由三王爷管辖,至于为何热闹想来,是那两位王爷好为游狎之事,这回吟诗作对,下回骑马射箭,形骸放浪毫无规矩,总能引起人们的围观。” 这一番话却将刘义符的睡意打消几许,他半坐起身,饶有兴趣地听着张逑发言,最后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张逑却并不觉自己所言有不妥之处,甚至还暗自为自己的见解自豪。 “荒谬至极!”太后听不下去,拍案怒呵。 “臣有罪!”张逑虽不明缘由,但他却二话不说,重重跪了下来,一个劲磕头。 张逑本是太后娘家的直属亲戚的儿子,无任何学识,本领,只凭太后这一层血缘关系,从一名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一步晋升为兵部尚书。他哪懂什么朝政,不过成天瞎混,换个身份吃喝玩意罢了。 太后想发作又不好发作,毕竟是自家人,张逑又是她亲自提拔,如今也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她摇头恨不成器,说:“亏你还是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他们二人招兵买马都招到天子脚下了,你竟浑然不知?!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徐羡之被太后的一声斥责吓得不由后退,冷汗泠泠。 “太后恕罪,臣知错了!臣下朝就去打听,一定给太后一个满意的交代!”张逑恐慌至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还不忘朝旁边的谢晦示意一眼。 刘义符看起了劲,捂着肚子偷笑。 谢晦知道太后不会重罚于他,上前劝说,“太后,只能说那两位王爷伪装得天衣无缝,连微臣都差点被他们蒙骗。张大人一时不察,也是可以理解。” “罢了罢了,起来吧,哀家也指望不上你。”太后无奈叹了口气,忽然眼光一闪,转向徐羡之问道:“徐大人,你说呢?” “没劲!”刘义符见太后这么快就饶恕张逑,一脸不悦地重新躺了下去,闭目养神。 徐羡之心中一凛,步履沉重地缓步上前,像是前赴刑场一般。 难道太后发现了我与画颜的密谋?若是如此,太后应该早就将我拿下才是,如若不知道,那么她就是在试探于我?太后究竟知道多少?他心中并无把握。 经过迅疾的思考,他很快镇定下来,拱手回道:“回太后,历年来,王子获得封地之后,私心膨胀都是有的,依臣之见,那小小的两个郡县,囤不了多少兵,威胁不了朝廷的地位。太后无需过于担忧。” “果真如此吗?”太后有些疑虑,转向谢晦问道:“谢大人之见呢?” 谢晦高昂着头,气宇轩昂道:“臣以为不可小觑,若继续放纵他们,来日必成大患,趁他们未成气候,还可连根拔起。” 原来太后并不知情。 徐羡之心下稍安,但眼前的情形他仍不敢松懈,又上前辩言道:“太后万万不可啊,他们不过闲养些散兵,领着玩乐,若太后与他们较真,夺了他们手中的玩物,使他们怀恨在心,再生出别的事情来,岂不得不偿失。不如就随他们去吧。” 谢晦听了却一脸不悦,“徐大人怎的说出这番怯言,难道还让太后看他们脸色不成?!” 徐羡之毫不示弱,平静答道:“臣并不怯于他们,只是不想让太后枉费心力而已。” “诡辩之言!” “够了!二位大人的意思,哀家明白了。 谢晦欲要继续争辩,却被太后阻拦下来。 可他对徐羡之的疑心越来越重,他觉得徐羡之表面是为朝廷太后着想,实则是在围护敌人。 然而徐羡之至始至终都表现出一副赤心忠胆的模样,又让谢晦有些混淆不清。 他找不出徐羡之背叛朝廷的理由,只得暂时作罢。 太后站起身,凑到珠帘边上,侧头向刘义符严声道:“皇上,别只顾着玩,都什么时候了,到底要不要发兵收回庐陵县和沛县,你来决定吧!” 刘义符慢悠悠地坐起身,哈欠连天,“一切由太后决定吧,朕困了,回宫休息了。” 有张逑不作为的先列,刘义符敷衍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张太后,她一把掀开珠帘走了出来,怒指着他道:“皇上!这天下你还要不要了?!” 刘义符微微一顿,戏笑一声,转身怨恨地看着太后,道:“太后还知道这是朕的天下?!” 说完,愤然拂袖而去。 太后一把扔下手中的佛珠,跌坐在皇座上,气喘难平。 佛珠洒了满地,弹地人心惊肉跳。 徐羡之偷偷看了太后一眼,又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太后,臣还有一事请奏。” “何事?!”太后冷瞥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过几天便是月祭大典,现在也该准备着了。先皇在世时,月祭典礼一直由皇上监管执行,如今太后还需另指派一人负责此事,不知太后” “皇上既然都不管这天下了,哀家又为费这个心思?一切事宜由徐大人看着办吧!”不等徐羡之说完,太后随意吩咐一声,便愤然拂袖离去。 “臣遵旨!”徐羡之俯身恭送太后离去,心中不由暗松一口气,他的第一个任务总算顺利完成。 极乐宫新建于永巷的南面,耗费上千万两修建而成,金琉璃瓦顶,紫檀木门,锦绣满地,是乃皇宫最为华丽的宫殿。 极乐宫最新奇之处,还数后院那所美人池,酒水煮美人,实乃天下一绝。 这宫殿的主人自是刘义符。他整日睡卧美人池边,醉生梦死,竟不知今夕何夕。 “启禀皇上,徐羡之大人求见。”一太监轻轻走近浸泡在酒池内光着膀子,半梦半醒的刘义符身边,俯身禀告。 刘义符慵懒地挥一挥手,依旧闭目沉游于梦幻中。 太监不知皇上此举何意,又不好得罪徐羡之,只得转身去请他进来。 徐羡之等候于极乐宫门外,忽见一道落晖从天空中洒下,望着金灿灿的琉璃瓦顶,他忍不住感叹道:“仙境也!” 不过多时,太监来请。 一路上空酒杯,碗碟,裙带扔了满地。 徐羡之低头跟在太监身后,目不斜视。 “皇上?”徐羡之来到刘义符跟前,轻轻试问。 “嗯?谁啊”刘义符睡意沉沉地答了一声。 徐羡之立即俯身参拜,“臣徐羡之参见皇上。” 刘义符微微睁了眼,揉着脖子问道:“徐大人啊,见朕有何事?” 徐羡之轻吸一口气,说道:“回皇上,月祭大典即将举行,太后已将此事交由微臣监理” “既然如此,大人接手办就是。”刘义符不耐烦地侧动着身子,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酒池边上。 徐羡之看了刘义符一眼,继续低头说道:“是,只是有一处,臣还需过问皇上的意思。” “哦?”刘义符打了个哈欠,重新从地上拿起空杯,舀一杯酒池水喝着,一边问:“究竟什么事,让徐大人拿不定主意呢?” “臣知道,以往祭祀献舞都由宫女完成,臣觉得,太过千遍一律,没有新意。”徐羡之俯首答道。 刘义符听说新意二字,来了兴趣,转身面向徐羡之道:“依徐大人之意如何才是好?” “臣近日偶然寻得一舞女,不仅美貌无双,舞姿也可数天下第一,只要她云袖一舞,定可惊艳四座。臣想,近日皇上与太后为战事劳心乏力,也该趁此机会,好好畅快一番,所以臣斗胆申请改变古制,选用宫外舞女为祭祀献舞。”徐羡之战战兢兢说完这番话,垂首静静地等待回答。 “美貌无双?”刘义符轻轻念着,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就照徐大人说的办!你应该早来请示朕才是!办好了祭祀典,朕重重有赏!” “臣遵旨!” 徐羡之俯身退下,临出宫门,他仍然抬头寻望,金光已逝,寒光泠泠,不由摇头怅然道:“梦境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祭月大典 《礼记》有曰::“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之朝,夕月之夕。” 自先秦起,历代具有秋暮夕月的习俗,夕月,即祭拜月神。祭月仪式,是一种古老的祭祀礼仪,表达人们祈求月神降福人间的一种美好心愿。 祭月在上古作为季节祭祀仪式被列入皇家祀典c像日月这样的代表阴阳的天地大神,只有皇家才能与之沟通,祭月成为皇家的专利。 祭月仪式一共分为三步,一分胙,二饮宴,三赏月。由徐羡之作为赞礼,主持仪式。 祭月典安排于太宗祠堂门外的瞻望台举行,瞻望台地域宽广,视野辽阔,可设座二百余座。 瞻望台的中央,立有一座拜月坛,由青铜铸造,成四方形,四足鼎立,分有左右两耳,青龙拱月。 在拜月坛的近旁,另设有一四方小桌,一应香烛瓜果点心具备。 一条白绸布缎从主座一直铺至拜月坛的下方,那是祭主的拜月之路。 祭祀用物具备妥当,徐羡之终于立定下来,拂须举目望天,斜阳昏淡,偶有零星点点。 “年年拜月,如今这月神可真要现身了!”徐羡之摇头叹罢,拂袖沉沉地离开了拜月坛。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时辰一到,主客入座。 此时,昭阳殿内同样忙地热火朝天,丫头随从们忙着为贵妃娘娘林菀柔准备沐浴更衣,胭脂水粉,华冠贵服。所用之物,自是后宫之最。 林菀柔时至今日的地位,虽没有皇后的名分,却有着皇后的排场。 太后因忌惮民众怨恨,不敢废除画姝的皇后封号,另行他封,而皇上刘义符对林菀柔则是全然不管,话也全然不听,因而林菀柔的皇后之梦也被耽搁下来。 林菀柔虽有不甘,但在后宫永巷之中,除了太后,唯她独大,日子倒也过得悠闲自在,对争夺皇后的宝座的欲望也就没那么强烈。 昭阳殿的后院门外,俯首恭候着一大队的丫鬟,等候贵妃娘娘沐浴完毕后,更换服饰。她们个个手里捧着贵妃娘娘的穿戴用品,威严耸立,不敢有半丝逾越之举,生怕动了分毫,便使那价值连城的饰品损坏。 站在末尾又高又瘦的丫鬟站在人群之中尤为显眼,她自己显然也有察觉,便极力压低着身板,想要融入到她的伙伴当中去。 “你是新来的?”旁边丫鬟仍然察觉到一副陌生的面孔,侧头低声问道。 胜蓝从高举的木托盘下缓缓抬起头来,见那发话的丫鬟身上戴有一玉牌,上面写着副侍二字,便知她有些身份,转用一副甜美可爱的笑容道:“回姐姐,妹妹初来乍到,还请姐姐多多关照。”软糯的声音,不禁连胜蓝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话间,胜蓝顺手又将一小块碎银塞在了那丫鬟的腰带里。 那丫鬟自然高兴,想也不多想,又将碎银藏得紧了些,仰头略带得意的神情道:“幸亏你遇到了我,要是在竹清手下干活,可就没我这么好心肠。” “是是,妹妹早就仰慕姐姐才能,如今方能圆梦。”胜蓝乖巧地说道。 殊不知那名叫竹清的主侍早已暗自被她捆锁在了柴房。 副侍听了愈发得意,“算你会识人,你叫什么名字?日后就跟着我吧!” “姐姐叫我小蓝就好。”胜蓝俯首道。 两人正悄悄说着话,寝殿门开了,为首的侍婢吼着喉咙大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贵妃娘娘更衣!” “是!” 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丫鬟们又先后有序地迈着碎步走近了林菀柔的寝殿。 寝殿内,林菀柔裹着浴袍,斜靠在美人榻上,半梦半醒,一切任由丫鬟们打点。 胜蓝端着林菀柔的官服,远远站在人群的后方,悄悄向美人榻上飘去几眼,这才细细瞧得她的样貌。 只见她柳眉杏眼,玉润白皙,体态丰韵,自比从前在忘尘楼时多了一分骄贵之态,然而这种姿态却只是用粗俗的金钱打造而出,沉腻浅薄。 “又是第二个张夫人!”胜蓝在心中暗自嘀咕一句。 “官服!官服在哪?!”首席丫鬟粗声喝令道。 林菀柔正闭目养神,忽闻声响,平薄的眉毛微微皱起了轮廓,玉口轻启,“是谁在喧哗?” 首席丫鬟以为贵妃娘娘是责备领官服之人,直到旁人提点方才醒悟,哆嗦地一把跪下,“女婢知错了,贵妃娘娘饶恕女婢吧” 林菀柔微微展开眼帘,看了那丫鬟一眼,遂又闭目道;“穗儿啊,你跟了本宫多久了?” “回娘娘,两年了”穗儿不慌不乱地答道。她自信贵妃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会重责于她。 “那你应该知道,本宫休憩之时,最不喜喧闹。那么,你是明知故犯了?”林菀柔缓缓道。 穗儿一听贵妃语气不对,心下稍慌,“女婢知罪了,女婢知罪了娘娘” 林菀柔朝外拂了拂手,“带下去吧。” 穗儿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娘娘!饶恕女婢吧!娘娘” 未等她说完,人已经被拖远了。 副侍用手肘将胜蓝往前一推,轻轻道:“还不快去!” 胜蓝这才反应过来,端着林菀柔的官服,仔细地凑上前。 有首席丫鬟的先例,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愣是无人敢接那官服。 胜蓝低头等了许久,见无人来领,贵妃又不曾发话,便自个走到林菀柔身后,将那官服举起摊开了来,一边唤道:“娘娘,请您站起身,让女婢为您更衣。” 众人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自为这个不谙世事的丫头怜惜。 林菀柔仍旧一动不动,似是从未听见一般。 胜蓝无所畏惧,继续道:“女婢知道娘娘素爱芍药花香,故采了花园中最高的那束芍药花,腌制成熏香,连续三天三夜用这熏香为这件官服侵染。故而这件衣服也有了一奇特之处。” 这番话果然引起林菀柔的兴趣,她缓缓睁开眼问道:“有何奇特?” “回娘娘,这衣服只要遇热一段时辰,浓郁的芳香便可顷刻间飘洒千里,娘娘可有兴趣试穿一下?”胜蓝恭敬地说道。 “哦?果真有此神奇?若是达不到你说的效果,又该如何?” “若是有一句假话,奴婢愿凭娘娘处置。” 林菀柔眉目一展,笑了笑,却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轻轻张开了双臂。 众人却不由看得瞠目结舌。 胜蓝不紧不慢地三两下替她更衣完毕,悄悄领了林菀柔换下的旧服退在人群后方。 林菀柔更衣完毕,看了胜蓝一眼,这才面带微笑地自往祠堂走去。 胜蓝低头仍端着换洗的衣物跟在一群丫鬟的后方往浣衣局走去,然而她刚刚出了昭阳殿,却又悄悄蹿进了路边的御花园。 她从林菀柔换下的一堆衣服中,急忙来回翻找着。 幽暗的黑夜中,逐渐显露一小块绿光,胜蓝双目一亮,迅速拿起了那夹藏在薄缎锦囊中的玉牌。 这块刻有彼岸花图案的玉牌正是当初林菀柔从馨巧手中夺取的那块桃园令牌。胜蓝伪装成丫鬟进宫的目的,正是为此而来。 “馨巧,你等着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胜蓝将玉牌紧握,凌厉自语。 “是谁在那!”假山外忽然传来一句粗犷的呵斥声。 胜蓝警觉一闪,隐于树后。 随着脚步踩碎枯叶的声音渐近,一男子的身影显露在了山壁上。 胜蓝躲于树后,探头细细一瞧,心中一凛,“聂将军?” 虽然她很想现身,哪怕只与他说上一句话,也能够心满意足,但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为了避免给画颜带来麻烦,胜蓝毅然转身悄悄往人迹稀少之地退去。 聂峰左右寻查无果,忽见黑暗之中,有一道绿光快速移动,灵敏的他,立刻朝光源的方向追了上去。 “什么人?!”聂峰一个筋斗翻在了胜蓝跟前。 胜蓝一时怔住不动,见他并未认出自己,正想往深处逃跑,又被聂峰一把擒住手腕,动弹不得。 胜蓝听出周围有越来越多的人靠近,连忙说道“聂将军,是我,胜蓝!” “怎么是你?!”聂峰惊呼一声,迅速松开了手。 他将胜蓝推入假山之中,转向刚刚到来的一队士兵道:“这里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是!”士兵不做多问,自觉退下。 “你怎么,怎么进的宫?又为何进宫?既然走了,杳无音信,为何还要回来?”聂峰侧头问道。 胜蓝从深暗中走出,低头笑了笑,“将军别来无恙。” “回答我的问题。”聂峰仍然背对着身,低声问道。 “我只是来拿回属于画家的东西,将军不必担心,我即刻就离开。”胜蓝收住了笑容,淡淡地说了声,正要离开。 聂峰转身,挽住胜蓝的手,又尴尬地放下,冷然道:“这么说,画颜也回来了?她也进宫了?” 胜蓝沉默不语。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很危险?!如今的皇宫以不同以往,五万禁军就是专门针对桃园训练而成!”聂峰略微激动地说着。 许久不见,胜蓝本想着他能说些软语切言,却听得他一通盖脸的责备,心中不快,掉头就走。 聂峰欲伸手上前挽留,却被胜蓝一掌劈开,“不劳将军挂怀,我自会离开皇宫。将军放心,我不会给将军另添麻烦。” 说完,胜蓝踏上小山石轻轻往假山上一跃,消失无影。 “记得一直往花巷那条路出去,我自会为你支开禁军!”聂峰紧追几步,怅然若失地说道。 胜蓝蓦然回顾,心中一暖,看了看那近在眼前的花巷,“聂将军,对不住了。”说着,却转身往雍华殿方向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对影成三人 月满如镜,月冷如银,伴随着轻扬悠远的丝竹声响起,祭月典礼就此开始。 “皇上,太后驾到!” 随着内侍监一声高呼,群臣纷纷起座,伏地欢呼“皇上,太后圣安!” 在一群提着灯笼,华盖的侍从下,太后与皇帝于前呼后拥中郑重登场。太后与皇上入座主座,后妃中以林菀柔为首,挨在皇上左手边,依次排座。 群臣则跪坐于堂下,俯首帖耳。 按照传统,“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所以由太后作为主祭,徐羡之作为赞礼,协助祭月。 太后一脸紧绷,皇上则一副昏睡不醒的模样,二人谁也不搭理谁,似乎还未和好。 太后以威严的目光扫视四周,忽向近旁的徐羡之问道:“今日祭月大典,这么隆重的日子,怎么不见王太妃和豫章公主啊?” 徐羡之顿然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早被打入冷宫的王太妃和被囚禁两年的豫章公主。 当年画颜闯入皇宫被捕,王太妃与豫章公主公然触犯太后的条令,暗中探望画颜。太后一怒之下,便将她二人同关入后宫别院,对外隐瞒实情。 一应优待全无,每日只派人送去三餐粗茶淡饭,时逢下人苛刻,整日不送吃食也是有的,竟与牢狱里的犯人相差无几。太后不过碍着刘义康的面子上,才不敢对王太妃痛下杀手。 徐羡之此时却作难了,他之所以主动承揽祭月主持的任务,就是为了掩护画颜等人入宫营救王太妃与公主。现下画颜的手下怕是已经到达王太妃的住处,若是此时派人去请,怕是半路撞破,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臣臣”徐羡之内心焦急地想着,额头上的冷汗如江流一般冒腾,正愁不知如何作答,只见皇上的近侍中书舍人刑安泰走上前作揖道:“回太后,徐大人为精心主持祭月典,旰食宵衣,劳心劳力,让微臣等羞愧于心,就让微臣略尽薄力,去请太妃和公主吧,” 太后本来也不曾想起太妃,只因祭月乃是皇家重事,只有皇家权利最高者,方可祭拜,之所以请太妃前来,不过意在她面前显耀一番罢了。故对徐羡之的失察并不责怪。 太后满意地点头道:“难得你有心,去吧。” “是,”刑安泰俯身退下,饶有意味地看了徐羡之一眼,领人往雍华殿方向走去。 林菀柔见势举杯,讨笑道:“太后仁慈,恩泽后宫,能在太后身边服侍,臣妾等深感荣耀。由太后亲祈,神明眷顾,定可享天下太平。” 这一番赞美之言,太后果然受用,紧绷的脸上逐露笑容。 后宫嫔妃,以及堂下群臣,也纷纷起身朝拜,“太后仁慈,天降福祉,定天下太平!” 太后笑不拢嘴,举杯回道:“爱卿们快快平身,今日有幸与尔等共度佳期,来,共饮此杯!” “谢太后!” 而此时刘义符的脸却青了下来,他厌恶地朝林菀柔冷瞪一眼,独饮酒杯。 一巡酒罢,王太妃与豫章公主由邢安泰领着走入了瞻望台。 “臣妾参见太后,”王太妃一身轻薄棉麻素衣,头梳净发,恭敬参拜与太后跟前。 豫章公主学着太妃的模样,也下跪参拜:“豫章见过太后。” 太后一脸仁爱的神情,柔和道:“快起来罢,今日中秋佳节,你们也陪陪哀家赏月饮宴。” “谢太后恩典。”王太妃一脸麻木地应着。 二人卑微地退下,却又被太后硬拉在她身边入座。 徐羡之疑惑地往邢安泰身后看了看,见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走到太后跟前俯首道:“太后时辰已到。” “那便开始罢!”太后心情愉悦道。 徐羡之昂首挺胸,走至拜月坛前,用低沉洪亮的声音念道:“祭月!” 太后应声,从主座站起,踏上白绸布缎,缓缓行至拜月坛前伏跪。 徐羡之又念道:“三上香!” 助持将早已准备好的三支香柱恭敬递上,太后接过香燃香烛之火,仰望月空,虔心参拜,如此,对拜三次,这才将香烛插入拜月坛中。 徐羡之紧接着念:“三祭酒!” 助持又将斟满酒的爵尊递上,太后将酒三次挥洒地面,又将爵尊置放于拜月坛之前,方才搀着助持起身。 徐羡之从袖口抽出一张锦帛递给太后,高声念道:“诵祭词!” 太后接文一看,重新跪下,深情诵读,“时维丙戌年仲秋,诚炎黄儿女,兴华名,复礼从德,祈告夜明,愿庇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兹呈斯文,祀於神灵,维伏尚飨!” 徐羡之转向堂下其他人念道:“拜月!” 到了拜月的最后一关,刘义符这才不悦地站起身,群臣纷纷整衣戴帽,随着徐羡之的一声指令,“拜!” 众人纷纷朝月下拜。 “兴!”则众人起,如此三巡过后,方才礼成。 刘义符早已等不耐烦,朝徐羡之质问道:“徐大人,这祭舞怎么还不上,要朕等到何时?” 太后高兴不过两分钟,又皱起了眉头,严厉责备道:“皇上怎么一心只想着歌舞,这祭月是何等的大事,还能乱了礼制不成?” 刘义符满脸不悦,又不好发作,只得重新躺在座椅上。 徐羡之急忙答道:“皇上稍安勿躁,待分胙之后,歌舞自上。” 助持又将一柄弯刀献上,由太后亲自主刀,分下鹿肉,分座共赏。 至此便终于到了饮宴的环节,祭桌撤下,一应精美糕点,时新瓜果奉上。 竹丝之声又渐响起,一路身穿白裙云袖的舞女飘然入庭。 刘义符兴奋地坐直了身子,他总记着徐羡之曾经说过的绝色女子,不停扒拉着眼睑,使劲在舞女中分辨着。 细心的林菀柔察觉出异样,她见过刘义符风花雪月的模样,可从未见他如此着迷,便暗自多留了个心眼,时时刻刻注意着刘义符的举动。 温婉空灵的丝竹声渐停,紧密喧天的锣鼓声奏起,只见那似白莲花的阵形中独现一点红绸媚影,借风起劲,竟顷刻飘然空中,旋转一周散开云袖,一作仙女散花式,彩花四落,犹如仙女下凡。 刘义符看花了眼,惶惶起身,一脸呆痴地竟要朝那女子走去。 “皇上,百官都看着呢!”林菀柔起身,借敬酒之名,暗自将刘义符按回座位。 刘义符置若罔闻,仍一脸花痴模样盯着那舞台中心的红衣女子。 林菀柔悻悻坐回原位,也不由朝那女子沉疑一望,这一望却将她吓得跌坐在靠椅上,杯中酒均洒落。 她太像一个人了,一个终日在她梦魇中折磨她的人! “画!”林菀柔浑身直颤,结结巴巴地指着扔在舞动身姿的红衣女子道。 太后闻声,敷衍地问道:“贵妃的身子还不见好吗?怎么也不让太医瞧瞧,看你连话也说不好了。” 林菀柔艰难地转向太后,“太后,她她回来了!” “贵妃说什么?大点声。”太后不耐烦道。 林菀柔挣扎着站起身正要回答,忽见一枝桃花落在了自己的脚下,她惊惧回头一望,一双冰冷的灰褐色地眼眸像一把刀子刺向她,顿时将她吓地坐地不起。 “看来贵妃身体未愈,还需静养,这里也无事,你就回去休息吧。”太后只当林菀柔又为争风吃醋闹腾,看也不看林菀柔所指的方向,吩咐人将僵硬不动的林菀柔扶了下去。 舞台中,画颜狡黠一笑,挥袖旋舞。尽管她戴着面纱,看客之中仍另有两人将她认出。 豫章公主激动地握紧拳头,若是没有王太妃的压制,恐怕她早已冲上去与画颜相认了。 画颜朝她二人回眸一笑,示意她们耐心等待。 刘义符再把持不住,提起酒杯,摇摇晃晃地朝舞台走去,他深情地看着画颜,一边醉诗经,“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说罢,又举杯狂饮一口,一步踏上了舞台,围绕在画颜左右,继续道:“左手执龠,右手秉翟。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 画颜笑目相迎,飞舞左右,他与她不过一掌之距,画颜若此时出手,必能一掌将他毙命。 画颜绝美地倩笑着,眼眸里却渐渐浮起了杀机。若此时将刘义符了结,便没了以后那么多麻烦事,可是这样势必引起天下打乱,到时群雄奋起,必将使刘车儿失去先机。 想到这里,画颜紧握的双拳又渐渐地松开了。 仇人近在眼前,要按捺,不作为谈何容易? “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刘义符似痴似醉地继续追着画颜念道。 太后余怒未消,对刘义符的举止简直没眼看,她转向身边的王太妃,举杯道:“妹妹,你我姐妹许久不见,今必得一同畅饮。” 王太妃一心只关注着舞台,并未察觉太后的一番发言。 “妹妹?”太后见王太妃毫无反应,又耐着性子唤了声。 王太妃猛然惊觉,半跳地站起身,慌慌张张地举杯向太后道:“臣妾失礼,请太后恕罪。” “哦?”太后疑虑地朝舞台上瞄了一眼,继而道:“这舞蹈竟有这么好看?不仅连我的皇儿被摄了魂,连妹妹也这般痴迷?哀家不知究竟有哪里特别之处?” 王太妃怔了怔,忙道:“太后莫怪,是我许久不曾出来走动,少见了这些歌舞,一时贪恋,竟失礼于太后。” 太后那布满笑容的脸顿时僵硬了下来,她收回举杯的手,重新坐回原位,冷冷道:“太妃这是怪哀家对你不好吗?” “臣妾不敢”王太妃惊慌地欠身道。 太后冷笑一声,漠然远顾。 王太妃只得惶惶入座。 一曲渐终,舞影沉淀。 画颜最终并未动手,她落袖遮面,漠然回顾一眼,将披帛往刘义符痴迷的脸上一扔,飘然隐于白影中。 刘义符慌忙扯下盖在脸上的丝巾,怅然顾盼,却再见不到那抹红色的魅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解救人质 雍华殿内灯光幽暗,破败的门窗被秋风吹得“叮当”作响。殿内空无人迹,连个看门的侍从都没有。 画颜褪去面纱缓缓走至庭中,环顾四周,目光凌厉。 她痛恨自己当初连累了她们,让她们受此罪过。她责怪自己来得太迟,没能尽早将她们救出水深火热之中。 她不敢继续往深处想,她怕压制不住内心的仇恨而做出冲动之举。 幸好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胜蓝从屋内点燃一支蜡烛,小心遮挡着走了过来,“小姐,祭月典应该快结束了吧?太妃和公主这时候还没回来,会不会有了变故?” 画颜摇了摇头,凛然道:“不管发生什么,就算将整个皇宫都掀翻,太妃和公主,我是救定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紧接问:“邢安泰来请太妃时,看见你没说什么吗?” 胜蓝疑惑地摇了摇头:“当时我正领着太妃往花巷走,途中恰巧遇见他,可他竟什么话也没说,只请了太妃往瞻望台去。我也不知他究竟认没认出我。可是就算如此,他见到太妃走出冷宫,来到花巷也该问一声才是。” 画颜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估算。 “太妃公主好生休息,臣邢安泰就此告退!日后太妃和公主有需要帮忙之处,臣定义不容辞!臣想提醒太妃一句,夜禁了,还是少往花巷走动。”雍华殿外,邢安泰送王太妃和公主回宫,不经意朝宫门内看了一眼,遂作揖告退。 太妃不明白邢安泰话中之意,茫然笑送,“多谢邢大人相送。” 画颜听得门外响动,知是太妃和公主回来了,转身朝门外迎去,刚走到一半,便四面相逢了。 “颜姐姐!”欣男最先识出画颜的面貌,高兴地扑上去相拥。 看到她异常单薄而又消瘦的臂膀,画颜不由微微顿住了。 “颜姐姐,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欣男激动地抱住画颜的臂膀,忍不住哽咽地说着。 画颜轻轻拍着她的肩,满心愧疚:“是我不好,害的你们受过,我来迟了” 欣男使劲摇晃着头,“不!颜姐姐,这不能怪你。看到你真的没事,看到你回来了,我和太妃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带你们离开。”画颜怜惜地拂了拂欣男发黄的长发。 欣男高兴地点着头,忽疑问道:“可是我们去哪呢?” “桃园。” “桃园,我的娘亲是不是就在那?!”欣男激动地说。 画颜点了点头。 “娘亲?!”太妃惊呼,又慌忙捂嘴。 画颜想起还未向太妃行礼,便又转向太妃,欠身感激道:“多谢太妃当年的传信之恩,画颜无以为报。” 想起当年,太妃眼圈一红,赶紧将画颜扶起,“你受苦了,都是本宫力所能及之事,画小姐不必挂怀。”她拭了拭眼泪,继而又问道:“康儿,车儿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太妃很快就能与他们见面。” 太妃感激地抓住画颜的手,“辛苦你了!” 画颜抬起头,将太妃与欣男的手紧紧握住,“你们放心,今日我便带你们离开皇宫!” “可是太后若是发现我们不在宫中,怎么是好?”欣男想起太后那张冰冷的面庞,惶惶说道。 胜蓝走上前,轻声安慰道:“公主不必担心,一把火烧了这宫殿,就什么都解决了,太后也没那个精力去彻查,她巴不得太妃和公主出事呢!” “事不宜迟,去花巷!”画颜嘱咐一声,抽出玉箫,在前领路。 太妃一把拉住画颜的手,担心道:“不可!邢大人特意嘱咐了,不能去花巷!” 画颜回头,笑着安慰道:“太妃只管放心跟着我便是。” 欣男欣然附和道:“太妃放心吧,颜姐姐可厉害了,照她说的一定没错!” 胜蓝将手中的火烛往那早已洒好油的草干上一扔,追上前,拍拍手道:“那邢安泰定是知晓我们的存在,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呢!花巷的看守是宫中最薄弱之处,故而他说别去花巷,定然是示意我们往那去了。” 太妃恍然大悟,一边紧跟在画颜身后,一边惊异道:“邢大人也是你们的人?” 胜蓝看了画颜一眼,转而答道:“他不是我们的人,但他定然与我们同属一类人。” 欣男歪着头,不解道:“同属哪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一路上不见人迹,秋风萧索,席卷了往日灿烂的花姿,那落满枯叶,残花,萧条的花巷早已被人遗忘。 然而在花巷的尽头却赫然显现一个男子的背影来,他手持长剑,默立一方,显然等候已久。 画颜轻轻刹住脚步,落下玉箫,凝视那人道:“聂将军,既然来了,何不上前说话?” 那影子动了动,慢慢转过身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宫闱!”聂峰举剑,目光寒冷。 画颜轻笑一声,正要上前答话,被欣男紧张拉住衣袖,“颜姐姐,小心那个人,他是太后的心腹!” 胜蓝将欣男按下,“放心吧,小姐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画颜只觉背后一阵凉风袭来。 胜蓝惊呼:“小姐!小心!” 画颜早已察觉,想也不想,迅速抬起右手朝那阵风击了一掌。 聂峰不察,被画颜的掌力击开一丈之远。 好强的内力!画颜果然如江湖传说中的厉害! 聂峰捂着胸口,吃惊地看着画颜。 若是她再多用几分内力,自己恐怕早已被震得经脉具碎口吐鲜血而亡了! 画颜缓缓收手,凛然道“将军就是这么与人谈话的吗?” “聂将军,你说过会放我们走,为何出尔反尔?!”胜蓝挡在画颜身前,向聂峰质问道。 聂峰揩了揩嘴角略微的血渍,冷然道:“我只说过放你走。” “你!” 未等胜蓝争辩,聂峰猛得挥剑再次进攻。 但见寒光一闪,一股旋风像子弹般滑行,直抵画颜胸前。 胜蓝条件反射地挡在画颜跟前,寒刀刺进了她的右臂,鲜血瞬间染红了她半只衣袖。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聂峰真的会痛下杀手。 “你”聂峰慌了神,满心愧疚,僵硬的手再无法动弹。 画颜怒然劈出一掌将聂峰击退,转身扶握住胜蓝,迅速将剑拔了出来。 所幸聂峰及时刹住了力道,伤口并不深。 太妃与欣男蹲在一旁,着急忙慌地替她包扎伤口。 “我我不是有心的”聂峰欲上前解说,却立在半路,没有勇气说下去。 画颜凝视一旁,心中疑云渐起,她想起徐羡之曾说过,当初刘裕临终时,曾经将遗照传给了两个人,一个是父亲,另一个却一直没有现身。 如今聂峰显然早就知道她入宫的消息,可他却只身一人前来,宫中毫无动静,可不就是有帮凶的嫌疑。 再看他虽舞刀挥向自己,一招一式并不露杀机,看来只不过想试探自己一番罢了。 他对胜蓝又是怎么回事? 画颜心里想着,渐渐有了答案。 她摇头笑着挖苦道:“聂将军即枉顾当年并肩作战的情谊,就是看在她一个弱女子的份上,也不该下如此狠手。” 聂峰原本只是想试探画颜的武力,却不想误伤了胜蓝,听画颜如此说,心中愈加愧疚,低头愤然。 时间紧迫,画颜也不再玩笑,上前试探道:“我听说当年家父入狱时,聂将军是那儿的管事,将军可还记得家父留有什么遗言?” 说起父亲,画颜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冷漠起来。 聂峰仰头叹道:“画大人受了不少冤屈,直到临终也不曾说出半点怨言。他希望你不要因为他的离去而丧失意志,要坚强地活下去。” 画颜心中一颤,强忍着泪水,“密诏的事,将军难道还要与我打哑谜吗?” 聂峰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事到如今,你不现身还待何时?”画颜紧盯着聂峰,质问道。 “你都知道了?”聂峰愣然说着。 画颜转身轻拭泪水,恢复冷傲的神情,背手说道:“当初先皇口述密诏,若刘义符在位无政,自可废黜,执行人便是你与我父亲,这可是事实?” “的确如此。” “如今朝廷无道,是到了尽数。你可愿与我与三王爷一道,匡扶正道?”画颜转身,肃然道。 聂峰凛然道:“我早就等着这一天!” “好,详细计划,我自会派人与你接触,你放心,这太极宫的主人最快不过一个月就要易主。现下还有一事,需你替我处理。” “何事?” “昭阳宫的主人似乎发现了我的身份,你想办法让她闭嘴。” 聂峰点头拱手道:“姑娘放心。宫门外已经备好车马,一干人等均被我调离。” 画颜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一众人正欲往宫门外走,“你不是孤身一人作战。”画颜侧头说了一句,又朝前加快了脚步。 交臂之际,胜蓝忍不住回望一眼,她无法理解聂峰的举动,时而暖时而冷,时而亲近,时而遥远,让她捉摸不透。 想到这里,她却笑了,自己也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而这样的人是永远不愿让人去窥探的,那么他们就永远无法理解对方,或许当初的相遇本就是一场误会。 聂峰蓦然回顾,他不了解胜蓝那一番思想挣扎,只将她最后莞尔一笑的面庞印在了心里。 东面逐渐亮起了熊熊地火光,将半边天照亮。 敲锣声,呼救声阵阵传来。 画颜掠上马背,回顾凝望,半空中金灿灿的火光将地面的景象倒映,金碧辉煌的宫殿摇摇欲坠,五彩斑斓的珠钗粉身碎骨,金丝绫罗尸骨无存,终究是海市蜃楼,南柯一梦。 我该回来吗?我想我会回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祥之兆 这一夜林菀柔受到的惊吓可不小,她被丫头婆子们搀扶回昭阳殿,躺在美人榻上,浑身因惊恐仍颤抖个不停。 “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林菀柔惊惧地睁大眼睛,紧盯着门外,空洞的眼里只剩黑在蔓延。 “娘娘,您说谁回来了?”贴身侍婢担心地问道。 林菀柔一把抓住婢女的手,紧张地说:“是画颜!那个舞女就是画颜,她回来了!她要找我报仇,她找我报仇来了!” “娘娘,您看错了,那不是画颜,画颜的眼睛早就没了”婢女一边替林菀柔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安慰道。 “是啊,她的眼睛怎么会”林菀柔想起红衣女子冰刀子一般的目光,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她不住地摇着头,“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她!” 说着,她忽然想起从前她做过的许多事来,画姝惨死的画面,画颜被剜去的双眼,被毒死的画太守夫妇这些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回放,快要将她逼疯。 她下意识地往腰间摸了摸,玉牌不见了! 她想起先前换衣服的情形,忽惊跳起身,环顾四周,将身边的每一个丫头都细瞧了一遍,却找不到那个名叫小蓝的丫头,“小蓝小蓝?”林菀柔踱步在丫鬟中间再次细细打量,她忽然明白了一切,“小蓝,胜蓝?” 疑虑终于被验证,林菀柔却浑身无力地跌坐了下来。 丫头婆子们不知究竟,见贵妃如此反常的模样,慌了神,交头接耳,“画颜不会真的回来了吧?” “那还得了,皇宫岂不是要被她闹个天翻地覆?听说她的本事大着呢!” 林菀柔从痴惘中惊觉,怒斥道:“闭嘴!都给本宫闭嘴!” “娘娘息怒!”堂下丫头婆子跪了一地。 “不会的本宫是大宋贵妃,身居高位,宫内戒备森严,她不可能也不敢对本宫怎么样”林菀柔一边搀扶着丫头起身,一边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本宫乏了,扶我进去休息。”林菀柔终于稳下心来,揉着剧烈疼痛的太阳穴,一边往寝殿走去,慢慢地她停下了脚步,推开身后的丫鬟,惊讶地盯着茶桌上摆放的一株鲜艳的,茂盛的桃花。 桃花向来是桃园的标志,如今已是秋分,过季的桃花突然出现在林菀柔的寝殿里,明显意在暗示着她什么。 看来皇宫之内早已布满了桃园的眼线。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林菀柔一把推翻那只花瓶,神经质地左顾右盼,草木皆兵。她再也不敢闭眼入睡,生怕一个不察,死于非命。 她再也忍受不住这渗人的恐惧,顾不上妆容不整,提起裙摆,推开众人的阻拦,快步朝慈禧宫奔去。 要赶快将画颜擅闯宫闱的消息告诉太后,最好能让太后发兵将她围剿! 时间匆促,她轿撵也不坐了,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慈禧宫门外。 林菀柔扯下紧贴着脸颊的湿乱的头发,气喘吁吁地爬上慈禧宫的阶梯。 侍从也被林菀柔失态的模样震惊,生怕她冲撞了太后,连忙上前阻拦:“贵妃娘娘,太后已经就寝,明儿您再来吧!” 林菀柔一把将那侍从推开,自个开了门冲了进去。 “太后!赶紧,赶紧派人去追,她回来了!”林菀柔直径冲到太后的寝殿,来不及行礼,着急忙慌道。 太后正更衣,忽听见身后一阵喧哗,回头一看,又是林菀柔,不由皱起眉头,怒斥道:“放肆!” 林菀柔被这一声呵斥惊回了神,双腿一软跪在太后面前,“太后恕罪!臣妾臣妾实在逼不得已!” “哦?贵妃究竟因为何事,竟连哀家的寝宫都敢闯,哀家倒要听你说一说,若说不出个头尾,别怪哀家不留情面!”太后早就厌烦林菀柔整日为后宫嫔妃争风吃醋的事告状,往日看在她不幸丧失的孩儿上,尚可容忍,今个又追到宫闱闹得她不得安宁,可算是被她彻底给激怒了。 林菀柔见太后终于肯听自己说话,双眼放光,立刻站起来凑到太后身边说道:“太后,画” 门外匆忙跑进来的侍卫打断了林菀柔接下去的话。 “启禀太后,大事不好了!雍华殿走水了!” “什么?!”太后拂开挡在跟前的林菀柔,霍然起身,质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支支吾吾道:“回太后,雍华殿常无人看管,今夜风劲又大,吹翻了殿堂里的蜡烛,所以才” 太后一边急着往门外走,想起什么,又问道:“太妃和公主怎么样?” 侍卫更加结巴起来,“回太后,太妃和公主没能幸免” 太后忽然顿住了脚步,似惊又似喜:“果真?!” 侍卫一个劲点头,“火势猛烈,恐怕尸骨无存了” 尽管太后没有再发声,但她上扬的嘴角仍然显露了她畅快的心情。 林菀柔又从寝殿追上,“一定是她放的火!太后,再不派人抓她,就来不及了!” 太后回身,疑惑地问:“贵妃是说有人故意纵火?是何人这么大胆?” 林菀柔激动地点着头,正要说出画颜的名字,忽见守卫在太后门外的两名禁军双双抬头狠狠盯着自己,一只手指已经渐渐撬开了剑鞘,亮出锃亮的半截刀柄,顿时将她嘴里的话吓了回去! 她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后背一阵阵发凉。 都是她的人!连禁军也不例外! 输了,彻底的输了! 如若此时与她正面对抗,恐怕再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只得暂时隐瞒,另觅生机。 想到这里,林菀柔断然摇头,“臣妾不知臣妾只是猜测不知是哪个奴才对太妃怀恨在心” 太后欲要发问,忽又见一侍卫前来禀报,“启禀太后,通州战役,檀将军败了!” “什么?!败了?!”太后被这一消息震得慌了神,连连后退。她迷茫地看着南面怒火涛涛的红光,喃喃道:“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太后”林菀柔从未见过太后这般慌乱的模样,小心扶着她,轻声唤了一声,生怕她一时激动晕厥过去。 太后定了定神,目光凶狠地问道:“檀将军在何处?!” 侍卫拱手道:“檀将军正跪在宫门外,等候太后指示。” “立即让他来见哀家!再将谢大人和徐大人叫来!”太后一把推开两旁人的搀扶,整了整衣襟,像一阵狂风一样飘远了。 “是!”侍卫快步跟在太后身后,也跑远了。 林菀柔胆战心惊地暗自朝那两名禁军侍卫看了一眼,见他们看也不看自己,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可她却再也不敢做试验,搀扶着丫头着急忙慌地赶回了自己的宫殿。 太后怒气冲冲地赶到太极宫,皇上刘义符还未曾到场,太后自撩开垂帘,直接走于殿堂前皇上的宝座上坐下。 她怒然拍案,朝着堂下跪着的檀道济呵道:“怎么回事?说吧?!” 檀道济的脸刷地涨红,伏拜,悔恨道:“回太后,是臣失察,臣有罪,请太后治臣的罪吧!”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哀家说清楚!”太后吼着嗓子说道。 檀道济微微抬头,这才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末尾他仍忍不住疑惑,“那朱超石我最是了解,只会舞刀弄棒,没什么文化,若是单他一人,是绝无可能破了我的龟藏阵,这厮背后定有高人相助!” 太后冷笑一声,“檀将军倒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 檀道济被太后的话堵地瞠目结舌,从跟随先帝打江山以来,无论是先帝还是如今的皇上也不曾对他说得这般羞辱之言,可他又无力辩驳,只等耸着脑袋听之。 徐羡之站出来打圆场道:“太后息怒,檀将军自开国以来,功绩有目共睹,臣相信檀将军定是尽了全力了。此战檀将军虽有失误之处,胜败乃兵家常事” 太后打断道:“徐大人是说哀家强词夺理?!” 徐羡之怔了怔,忙下跪答道:“臣不敢,臣失言” 谢晦却有不同之见,他听说朱超石有高人相助,倒信几分,上前禀道:“太后,臣觉得此事的确没那么简单。通州与沛县,庐陵县接壤,那位高人恐怕就是出自这两家之内。” 檀道济立即接口道:“定然如此!我记得当时通州城内出了一位少年,竟敢单枪匹马上前叫阵,且武功极高,十丈之高的围墙,轻易跃过。依我看,他定是江湖中人。” “江湖少侠?轻功极高?”谢晦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灵光一闪,说:“太后,那江湖少侠定是桃园的人!坊间早有传闻,那画颜死而复生之后,投奔了三王爷。那朱超石恐怕早与三王爷做了勾结!” 徐羡之半弯着腰,心中猛然一惊,想着自己总该说些什么,替三王爷洗脱些嫌疑,他抬头说道:“太后,臣到以为三王爷一向只顾饮酒作曲,不大可能有此闲心,再说他一心向往逍遥隐事,哪成得了这般气候。臣到是觉得,二王爷刘义真,四处招兵买马,府中幕僚聚众,那高人保不齐就是从庐陵王府出来的。” 谢晦向徐羡之冷瞄一眼,“徐大人此话有些牵强了吧!” 徐羡之一脸平静道:“臣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别无他意,不像谢大人。” 谢晦早对徐羡之有了怀疑,怒指着他说:“徐大人千方百计替三王爷洗脱,是不是你二人早已勾结?!” 徐羡之淡定地甩过一句,“谢大人千方百计替二王爷说话,有何居心?” “你!信口雌黄!” “够了!哀家让你们来是替哀家分析形势,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太后扶着沉重的脑袋,不耐烦地打断道。 在后宫待了一辈子的女人,一路披荆斩棘踏平了多少难关,总有她的过人之处,此刻她仍旧发挥了她的特长,从混乱之中精准地抓住问题的核心。 她抬起沉重的脑袋,目光深沉地望着檀道济问道:“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哀家感兴趣的是,”说着,她朝前探了探身子继而问道,“檀将军如何能安然返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的预谋 太极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那宝座上太后如夜狼一般的眼睛,显得更为寒亮。 檀道济对太后质问的语气很是不满,他堂堂一个开国将军,岂会是那等苟且偷生,背信弃义,卖主求荣之辈! 想到这里,他理直气壮地抬起头,反问太后:“太后此话何意?太后莫不是将臣与朱超石那等卖主求荣之辈相提并论了吗?!” 檀道济如此强硬的发言倒是太后不曾预料到的,她凝视着檀道济,正思考着该如何做出抉择,是信任他继续任用,还是将他问罪,打入地牢以儆效尤。 徐羡之依旧恭敬侯立一旁,他似乎没打算帮檀道济求情,他倒是巴不得太后治他的罪,他再来个雪中送炭,将檀道济拉拢。 檀道济是大宋第一大将军,其在军中的威望不可小觑,若能将他说服至三王爷麾下,将来他们的反帝之争将会容易得许多。江山也将更加稳固。 可是檀道济虽有卓越的军事之才,脑袋却是一根筋。若是正常情况下劝他改阵归营,他定然不屑,甚至还会招来麻烦。只有等他亲自看清了朝廷溃败的事实,对朝廷彻底寒了心,才有可能将他拉拢。 徐羡之此时的想法正如萧明朗故意放虎归山,是同样的意图。 檀道济统领的十五万大军被朱超石不费丝毫之力击溃,本身已是可疑,又加之檀道济毫发无损,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归,怎不令人生疑? 太后与谢晦果然起了疑心,萧明朗的计谋终于达到了目的。 谢晦转溜着眼珠子想了想,忽上前劝解道:“檀将军切莫动气,太后绝不是这个意思。檀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臣想太后的意思,只是想问檀将军最终如何突围,那位高人是否又设下什么陷阱为难将军。” 太后惊异谢晦怎会突然改变了态度,檀道济的行为很明确有重大的嫌疑,他怎倒反帮着檀道济说话。 太后一时不解,朝谢晦投去一眼。 谢晦朝太后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檀将军也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檀道济不敢动身,回头看了看太后。 太后终于露出了微笑,“檀将军起来吧,是哀家一时失言了。” 檀道济带着受宠若惊,理直气壮杂半的心情站起了身,又觉面子上挂不住,主动上前请缨,“太后,那朱小儿没什么本事,不过靠着一时运气好罢了,请太后准许臣再次发兵通州,臣向太后立下军令状,若不卸下他的脑袋,臣誓死不归!” 徐羡之被这一番话吓得不由哆嗦一阵,他连忙上前劝道:“将军何故如此心急,此时朱等人打了胜仗,军士高涨,而我等刚刚落败,正逢低迷之际,着实不宜在此时再进攻啊!” 檀道济怒然侧头,道:“徐大人放心,本将军军令状在此立下,自有把握!” “这” 檀道济愤然转身,让徐羡之的话噎在了喉咙。 谢晦冷眼打量着徐羡之,心中对他的怀疑愈增。 太后却笑着制止道:“好了,都别争了。这打打杀杀的有甚意思,哀家也许久未见王爷们了,这庐陵和沛县离京城倒是挺近,也该多走动走动才是。正是中秋佳节,便叫他们回家来,哀家自得亲自好好招待他们。” 檀道济不解其意,问:“太后,这跟出兵通州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如今他们早已拥兵自重,恐怕不会遵从太后的旨意。” 太后缓缓站起身,笑答:“哀家自有法子让他们过来,只要他们来了,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地,什么战事也就没有了。” 谢晦知道徐羡之又要出言阻塞,抢先一步道:“太后圣明,臣立即派中书令写下诏书,让他们送去。”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一切有劳谢大人操劳。” 说着,太后笑看了檀道济与徐羡之一眼,搀扶着太监,一身轻松地进了内院。 半夜,忘尘楼后门外停下了一辆马车,屋内主人及时开门,掌了灯,将马车里的客人迎进了门。 画颜走在最后,将缰绳栓在院里的树上,四下打量一阵,快步跟了上去。 刚一进门,牧娘便迎上前来,满眼含泪地跪拜,“小姐!是牧娘对不住你,没能救出大小姐和老爷夫人!牧娘终日悔恨,早想以死谢罪,但牧娘不能以此逃避,必要等小姐当面发落,任凭小姐发落之后,方才敢赴死。小姐,有什么话,你只管骂吧!牧娘绝无怨言!” 画颜微微一怔,那些极力被她掩盖的悲伤的回忆,如洪水猛兽朝她席卷而来!她心已经破碎,表面上仍旧保持镇定,她不能让太妃或者公主,或者任何人发觉她的弱点,因此,她甚至连眼眶都不曾湿润。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将牧娘扶起,“牧娘,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晓我的为人吗?难道我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恩将仇报的愚昧泯灭良心之人?画画家的遭遇错不在你,你舍身就义,我已经是万分亏欠。可不许再生那等不好的念头。” 牧娘不情愿地擦着眼泪,似乎仍未改变决心。 “你既唤我一声小姐,我的命令你可愿意听?”画颜瞧出牧娘的心思,生怕她再有轻生的念头,继而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你绝不可以有任何差池,你可做得到?” 画颜见牧娘还不应声,冷下脸,强硬道:“你若不肯答应,至此以后,也别再叫我小姐,从前的恩情到这里也就结了!” 胜蓝急了,轻轻推了推牧娘,“牧娘,快答应小姐呀!” 牧娘知道画颜是为了她好,眼泪婆娑地朝画颜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答应下来。 画颜再次将她扶起,心中五味杂陈,她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人为她献出生命。 她很快收拾心情,转而道:“牧娘,接下来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牧娘擦干眼泪,忙道:“小姐尽管吩咐。” “将后院空出来,不许任何人进入。再将先前造好的密室清理一遍,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小姐放心,这后院里的人早就被我支走了,密室也是现成的。” 画颜点了点头,转向太妃道:“太妃,彭城县路途遥远,如今城门又戒备森严,此时出城恐有不便。还得请您先于忘尘楼住下,您放心,忘尘楼高手如云,定能护太妃周全。他日等我回到桃园集够了人手,再接您去彭城县与三王爷相聚。” 欣男等不及问道:“那我呢?我能不能跟颜姐姐一块去桃园?!” 画颜笑着点头道:“放心,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太妃对画颜已经建立起了信任,对她的安排并没有抗拒,结合了周围形式,隐匿于忘尘楼的确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画小姐安排周到,本宫感激不尽。本宫期待他日尔等凯旋归来!”太妃紧紧握住画颜的手,目光坚定。 “太妃安心住下,胜券已然在握。” 画颜将一切事宜向牧娘吩咐完毕,换了装束,领着欣男与胜蓝走出了忘尘楼。 牧娘不舍相送,行至大门外,画颜停住了脚步,回望那柔光满窗的忘尘楼,眼光逐渐变得冷漠,她转向牧娘冷然道:“看牢太妃,不得走出忘尘楼一步,对外严密封锁消息。” 牧娘恭敬答道:“是,小姐放心。小姐何时来接太妃?我好提前做安排。” “下一次回来,必是夺嫡之时。太妃也不会离开京城半步。”画颜淡淡地说完,自离去。 牧娘定了定,目送那三人远去,过了许久她才明白画颜的意思。 她惊叹画颜的变化,不由为之欣喜。 出城的路自然顺畅,那守门的士兵连看也不看画颜三人的面貌就让其通过。 他将手凑到嘴边哈着热气,默默看着画颜等人走远的背影,心里竟然无比的激动。连他也知道,改朝换代的日子不远了。 林婉柔回到宫中以后,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后宫里的每一个人在她看来都有无比的嫌疑。 她感到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带着杀气,饭不敢吃,觉不敢睡,就连一片花瓣都见不得。 接连几日下去,神经衰弱的她,便病倒了。 太后一心只张罗着她的秘密计划,根本无暇顾及林菀柔的死活。昭阳殿里的侍从来到慈禧宫禀报了三四次,太后根本就没露面。 刘义符泡在美人池里,醉生梦死,浑然不觉。 偌大的宫殿,数不尽的金银,于此刻林菀柔来说,丝毫派不上用场。 繁华落尽,终究逃不过枯叶凋零的景象。 林菀柔孤零零地躺在美人榻上,望着寒起白霜的庭院,似乎头一次清醒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一切当然不是林菀柔幻想出来的,无论是宫中巡逻的禁军,御膳房里的丫鬟,太监,甚至昭阳殿里都被聂峰安插了人手。那一道道仇恨的目光,不是林菀柔幻想,而是他们发自内心散发出来的。 这些人,全都是曾被张家无道压迫,皇上滥用民力,因而家破人亡的复仇者。 正是验证了那句话,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 他们默默无闻,安安分分地驻守在皇宫内的任何一个岗位上,不论是体面或者低微,总是把握后宫命脉的那一个。只待他们的救世主,彻底解放天下的那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武林盟主 初秋的天空,明净无垠,它受秋的感染,斩断缠绵的撩云,明明白白,孑然独立。 秋风挥刀决然刮落最后一片枯叶,看似无情,却有情。 万物生长有始有终,没有死亡亦没有新生。 秋恰如其分地完成它的任务,瓜熟蒂落,则斩断腐朽,等待来年迎接新生。 秋是无情的吗?可它却能使万物感到富足。 秋是有情的吗?可它却毫不留情地结束花叶的盛夏。 画颜撩开车帘独望天空,她却喜欢秋的这份决绝,勇敢和无畏。 敢于斩断一切愁丝,无畏悲伤。 渐渐地,车窗外逐渐显露一两点桃花,清清淡淡,与世无争。 马车越向前进,花的密度也就越大。 不用怀疑,桃园到了。 马车渐停,画颜撩开车帘缓缓走下了马,胜蓝搀扶着欣男跟在后。 画颜充满深情抬头一望,花开四季,风暖四院,还是从前那个景象。 桃园一早收到画颜回来的消息,所有人都迎出了门外,以秦正风为首的桃园六义士,也集结完毕,亲自相迎。 门外,男女老少,面带善笑,目光柔和地看着画颜一行人,这是怎样一副画面? 画颜才刚迈出第一步,眼眶就湿润了。 从前那个跌落山崖的女孩,做梦也不敢想象的场面,居然真实地上映在眼前。 她终于还能够亲眼见到她那可爱的师父们。 盼姑激动地张开双手将画颜抱在怀里,欲语泪先流。 雷不鸣吸着鼻子,强忍住眼里的泪水,一边高兴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正风强力按压住咳嗽的声音,转向画颜温和笑道:“颜儿,义父终于在有生之时亲眼见到你安然无事,义父总算放心了。” 画颜擦干眼泪,转身一把向秦正风跪拜,愧疚道:“颜儿不孝,没能尽早回来,让义父与师父们伤心了。还害得义父您,劳思伤神,郁气内结,身心具疲。颜儿错了,请义父与师父们责罚!” 秦正风连忙将画颜扶起,“颜儿不必自责,是义父没能照顾好你,害得你跌落悬崖九死一生,历经千辛万苦,为父惭愧万分,哪还能责怪你。” 白丑神医背着双袖,上前劝道:“好了,你们二人都别相互道歉了,这外面风大,你二人又都是病人,快先回屋说话吧!” 孔耀文即刻将身后的人群分开,开出一条道路,“三哥说的是,快,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画颜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胜蓝与欣男,转身搀扶着秦正风往厅堂走去。 围观的看众已四下散去,桃园的主人来到厅堂各自落座。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客厅中的一位新面孔上。 画颜起身,走到欣男身旁,郑重地介绍道:“各位师父们,许我先向你们介绍,这位,就是豫章公主,刘欣男。” “什么?!”盼姑霍然起身,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众人也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 画颜将欣男送到盼姑身边,“盼姑姑,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你的女儿。” 盼姑紧张得浑身颤抖,一步走到欣男跟前,哆嗦地拉起欣男的右手,果真瞧见她手上的那朵百合花胎记。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盼姑激动地握着欣男的手,迫不及待地打量着她。 因路途长远颠簸,欣男一路迷迷糊糊,直到见到了盼姑,心才安定下来。 从见到盼姑的第一面起,她便认定她是那从小失散的亲娘,她不会弄错,她早已在梦中见过她无数次。 欣男激动地扑在盼姑的怀里,失声痛哭。“娘亲,欣男终于见到你了!” “我的儿,你受苦了!” 盼姑抱着女儿,两人一时哭成泪人,任何旁观者见了都为之动容。 胜蓝上前安慰道:“盼姑,公主一路上都吃不好也睡不好,此时身体正虚弱,还是先让公主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们这样哭下去,很是伤身啊!” 盼姑听了连忙揩干眼泪,扶起欣男就往内院走,竟将身后的人一时全忘了,一边还说着:“快,回屋好好睡一觉,娘亲陪着你” 画颜目送那母女二人走远,心中无限感慨,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如此又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孔耀文似乎早有预料,他起先问道:“颜儿此次这般匆忙,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画颜转身,看了众位师父一眼,遂走到堂中央郑重跪下,拱手道:“各位师父,颜儿此次回来,一是为画家一门报仇雪恨。二,是为助民反政,重获新生。然,颜儿自知势单力薄,遂想恳请师父们助我一臂之力!” 还未等秦正风起身相扶,长生上前单手将她扶起,义愤填膺地说:“我等回家才知晓,原来朝廷竟如此心狠手辣,荒废无道!只恨我远游在外,不能亲手将他们擒拿!颜儿放心,就算大哥与其他师父们不同意,我长生之处,定是二话不说,义不容辞!” 雷不鸣跳起身,不服道:“谁说只有你愿意帮忙?这事哪能少得了俺?!” “对!有需要我们之处,颜儿尽管发话。”孔耀文举着鹅毛扇忙站出来说道。 秦正风微笑着站起身,走到画颜的身边说道:“颜儿跟义父与师父们还这么客气?画兄与我是结拜的兄弟,他含冤离世,我为顾全大局,没有及时将朝廷那贼人歼灭,至今悔恨不已。你刚刚所说之事,正是义父我心心念念之事!只是如今这个重担还得让你来挑,义父老了,是该让位了!” “大哥!”众兄弟起身,同时高呼。 画颜惶惶退拜,“义父!颜儿不敢当此重任!” 许久不曾发言的白丑神医,这时却站起来说:“我相信大哥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颜儿,你行事果断,判断敏锐,善谋略,且心怀天下,有大将之风范。由你继承桃园堂主之位,最佳不过。我等这辈年长之人,终究是快要隐退江湖了,将来这天下,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就听你大师父的话吧!” “对,颜儿,这堂主之位,非得只有你才能继续发扬光大!”孔耀文也上前劝道。 秦正风拉着画颜的手,点头说道:“你师父们说得对!义父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义父对你有信心!” “可是,这还是太匆忙” 不等画颜说完,秦正风便拉着画颜往门外走去。 “众位!且停一停,听朽夫一言!” 周旁正在专注练功的人们,听到秦正风的召唤,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连忙了上来。 秦正风凝视四周,见人到得差不多,方才说道:“众位!众所周知,太后因一己之私,千方百计陷害我的结拜兄弟,画太守一家,害得画太守与画夫人,含冤致死!我秦某,与朝廷势不两立!” 说着,他将画颜拉道到众人眼前,继续说道:“我的义女画颜,也曾被陷害跌落悬崖,几经生死,受上天庇佑,方才化险为夷。 凡我桃园之士,必热血忠肠,恢豪四方,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今是该到了我们复仇的日子,你们可愿加入我们?!” 众人被秦正风一番热血之言鼓舞,加之他们早已对朝廷愤恨在心,个个眼冒怒火,挥着膀子,响亮答道:“我们愿意!誓死跟随堂主!” “我们愿意!誓死跟随堂主!” 秦正风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继而又说:“可是,如今老夫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是该了到了交榜的日子。但是,老夫要告诉你们的是,继承堂主之位的人,其能力也绝非平庸之辈!她就是画家的后人,万民拥戴,集希望于一身的老夫的义女,画颜!”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从秦正风的身上转移到了画颜的身上,使得她一时慌然无措。 雷不鸣本身是个热性子,又听秦正风一番热血之言,心情更加澎湃,他用他那粗糙的手掌一抹满脸长须的面颊上的热泪,激动高呼:“大哥!你说得对!朝廷无道,已不单是画家一门的仇恨,而是大家的!颜儿是你的关门弟子,能力自然无话说!俺是绝对服,俺”雷不鸣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失声哽咽。 所有人被雷不鸣的情绪带动,也纷纷感慨起来。 孔耀文笑着调侃道:“难得雷大侠说出这么一番激动人心,语言顺畅之言来。”他又转向秦正风道:“大哥,你得好好表扬一下二哥!” 说着,熟悉雷不鸣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秦正风笑着点头道:“二弟一向从不让为兄失望,为兄甚感欣慰。” 他又转向众人问:“对于桃园堂主继承人,你们可有不信服者?” 众人从低落中回神,纷纷张着脖子应道:“服,当然服!我们早就等着画颜小姐带我们打回京城的那一天!” “是啊!我们心服口服!” 白丑神医走到画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一切还有师父们在,你只管向前走。” 画颜感激地点点头,望着满院一腔热血之士,她的心情也随之震荡,她坚定地走上前,扬起双手,大声道:“众将士们!请随我一道,惩奸除恶,匡扶正道!” 众人呼应:“惩奸除恶,匡扶正道!” “惩奸除恶,匡扶正道!” 相应声之洪亮,长久悠远,可震撼神州大地。 一位新的武林盟主即将诞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宜都王府内,澹台明月提着长摆,火急火燎地来到了议事厅,顾不上礼数是否得当,直接了当地向正在俯头写字的刘车儿说道:“王爷,京城发来太后的一道诏书!” 刘车儿微微停笔,又继续写着,头也不抬地问:“太后说什么?” 澹台明月匆忙咽了咽口水,“没有王爷允许,臣不敢擅自拆封,故而不知。” “你替本王看吧。”刘车儿随意一说,转着毛笔蘸墨。 “这”澹台明月犹豫一阵,还是将信封打开了,他大声念道:“自京城一别二载,似往昔岁月犹在。今朝巢空鸟忙,东南燕飞,团圆独看,思泪潸然。母念儿心切,盼尔早日回巢,共度中秋佳节,以慰母之忧思。盼!盼!盼!” 刘车儿听完,落笔不动,目瞪口呆,“这,是太后写的信?” 澹台明月再次核对了信封,点头道:“不错,还是京城御史亲自送达。臣想说的是,王爷万万不可回去,这定是太后设下的陷阱!” 刘车儿从书案前起身,走至一旁的客座上坐下,端起茶杯,一边问:“何以见得?” 澹台明月紧凑几步,答道:“王爷,你还看不明白吗?太后这封诏书,意在骗你返回京城,再伺机篡夺你的兵权。如此一来,她便可不费一兵一卒除掉王爷。” 刘车儿淡定地抿了一口茶,“在这个关键时刻,太后此番举动,财狼之心昭然若揭,可她仍旧传了这封信,又是为何?” 澹台明月冷笑道:“这是就是太后的厉害之处!她以天子之命传召王爷回京,若王爷抗旨不遵,便使她有了攻打沛城的理由。太后分明就是效仿当年曹操的计谋,意再次挟天子以令诸侯!王爷千万不可中计!” 刘车儿满意地笑了笑,这些道理他早就明白,不过想试一试澹台明月的警惕心罢了。“既然如此,上大夫可有对策回复朝廷?” 澹台明月将太后的诏书放下,坚定道:“事到如今,该到了捅破窗户纸的时候,王爷自是不能回京,而我等要做的便是加紧时间排兵布阵了,此一战,避无可避。” 刘车儿想了想,遂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臣这就向桃园和通州传书,说明这一情况,让他们尽快赶来救援。”澹台明月说着,正要退下,却又见上官战枫走了进来。 “启禀王爷,京城传来消息,说谢晦等人一夜之间将京城中一半的百姓全部抓入了地牢。”上官战枫拱手道。 刘车儿霍然起身,惊问:“什么?怎么回事?!” 上官战枫答道:“据消息说,谢晦以治安为由,才将那些过路商贩,外县游人,全部抓入地牢严加盘问。” 刘车儿不解道:“这事不对,谢晦堂堂一位军机大臣,如何管起了这等小事,况且,哪能有那么多人犯事?” 澹台明月想到什么,向上官战枫问:“王爷说得不错,谢晦为何突然管起了治安?是不是与王爷回京有关?” 上官战枫点头道:“朝廷曾下旨,为迎接宜都王和庐陵王回京过节,禁止民众一切外部活动,连门都不让出。” 澹台明月愁拍脑门,“我早该想到太后的招数不会如此简单,果不其然,她竟想出了这么个灭绝人性的法子!” 上官战枫不解道:“怎么回事?莫不是另有隐情?” 刘车儿似乎明白了其中缘由,慢慢坐下身,“该来的,终究是逃不掉。” 澹台明月不死心,上前劝道:“不!王爷,你不能去,你明明知道那是太后布下的陷阱!” 刘车儿摇了摇头,怒然看着澹台明月,“难道你要让本王眼睁睁看着他们替本王无辜送命吗?!本王做不到” 澹台明月想说话又不敢出声,为难地立在原地。 上官战枫仍不明地问:“上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刚刚下了诏书,召王爷回京共度中秋,此时兵占各地,太后此举不过是借个名头要挟王爷,以获得王爷的兵权罢了。王爷本可不理会,可太后竟然拿城内民众的性命相要挟,她分明知道王爷的弱处,知道王爷不会对百姓的安危视若无睹。不得不说,太后心思之缜密歹毒!” 上官战枫这才恍然大悟。 澹台明月遂向他使了个眼色,意在让他出言相劝。 上官战枫收到指示,抬眼一看,王爷面色凝重,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去。 连澹台明月都说服不了王爷,他一个武夫,自然毫无希望。 沉默良久,刘车儿毅然起身,缓缓走至门外,举首遥望。天空中明月当空,柔光四溢,看着这样一番美丽的景象,谁有能想到当下隐藏的黑暗? 刘车儿长叹一声,“既然命中注定,我等又何苦烦恼?”他转身向身后两位心腹柔和一笑,“放心吧,钟老三曾经替我算了一卦,说我是龙命,有不死之身,一切都会没事的!”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回了寝殿。 上官战枫转向澹台明月怀疑地问道:“钟老三的话可信不可信?” 澹台明月担忧地目送刘车儿远去,回身看着上官战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大步往门外走去,“我还是快马传书,向画颜小姐请示吧!” 说到钟老三,不得不说说他们回到彭城县后的生活。 蓼琳琅果真应了钟老三的预言,成为了刘义康的王妃,两母女在彭城王府过着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生活。 钟老三也不用再靠摆摊算卦谋生,整天提着个鸟笼,四处转悠,人人遇见,也都会客气地尊称一声‘钟老太爷’。 来到彭城王府的日子自跟从前跑江湖卖艺的生活天差地别。 蓼琳琅一举跃成王妃,引来不少人风言醋语,但她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在迎娶蓼琳琅之前,刘义康早娶有两房侧室,其年龄均比蓼琳琅大那么几岁,正当她们想以高压低对付蓼琳琅时,蓼琳琅却毫不费力以新压旧怼了回去。 刘义康也对蓼琳琅言听计从。 近日,京城发生的轰动全国的消息,彭城王府同样也都听闻。 太后的诏书中并未提及彭城王,他们也暗自为此侥幸。然蓼琳琅却并不甘心失去大舞台展示的机会,一日午后,蓼琳琅精心打扮一阵,来到正躺在靠椅上悠闲读书的刘义康身边坐下,提议道:“王爷,虽然太后并没有召唤我们,但王爷你却不能掉以轻心,应该时刻准备起来。” 刘义康将书扔下,一把坐起,兴奋地问:“夫人是说,让我悄悄派兵过去帮助三哥?” 蓼琳琅顿了顿,讨笑着说:“这个也可视情况而定。” “这是何意?”刘义康紧盯着蓼琳琅问。 蓼琳琅拍了拍刘义康的胸脯,缓缓道:“王爷别急,且听我说来。太后召见庐陵王和宜都王进京过节,只是一个借口,天下皆知。太后不惧我等威胁,没将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兵马粮草的确不足以与他三方抗衡,因此方才逃过一劫。 但我们也别闲着,精打细算,好歹也有个五万良马,要真想做些事,还是有胜算的。殊不知,翁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着,蓼琳琅狡黠地看了看刘义康,等待他的回应。 “夫人的意思是,撇下三哥,亲自夺嫡?!”刘义康震惊地说道。 蓼琳琅点了头,又摇头,“这得视情况而定。若是朝廷占上风,我等按兵不动,若是三王爷占上风,我们就不得不与他抗衡。无论他们哪一方,经过他们自己一番争斗之后,也绝非我们的对手,届时,我们要想取得胜利,轻而易举。到那个时候,我看他们谁敢再忽视王爷您!” 蓼琳琅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她已经站在了胜利的顶峰。 刘义康却犹豫起来,一边是兄弟之情,一边是夫妻之情,还有一个角落,是关乎自己的利益。 刘义康最终没有做出决定,而是慌忙借口逃避了出去。 然彭城王府的主动权早已掌握在蓼琳琅手里,不管刘义康是否亲自发话,蓼琳琅照旧还是会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行事。 她从不是甘于落后之人,无论大小事,她总要比个输赢,何况她与画颜之间的较量还未开始,她怎甘落幕。 当初画颜的那句担忧之词,果然应验,蓼琳琅从不是规矩的执行者,而是制定者。 同一天,桃园也收到了来自牧娘和澹台明月发回的消息,桃园内部为此紧急集合商议此事。 孔耀文提议道:“三王爷明知太后设下了陷阱,仍往里跳,是他本性善良,顺理成章,但我们不可由着他来。至于城中的百姓,还是派我们兄弟前去营救。” 坐在对面的长生附和道:“对,京城中不是早已安插了人手?想来营救之事,并不难。” 雷不鸣拍着桌子,霍然起跳,“又是那是谢晦小儿生事,上回让他侥幸逃了一劫,如今俺可不会再轻易放过他,非让他吃吃俺这阔斧的厉害不可!就让俺去打先锋吧!” “几年不见,二哥还是这般急性子。”白丑神医摇头看了雷不鸣一眼,端起茶杯,忽顿,转向沉默的画颜问道:“颜儿,你怎么看?” 画颜将目光从信件上转移,起身道:“我倒觉得,不必过于焦急。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发动京城内的潜伏人员,否则,大事未成,他们先暴露了。” 孔耀文新奇地上前问:“颜儿另有妙计?” 窗外突如其来的飞雪吸引了画颜的目光,她走到窗口,缓缓道:“今年的雪竟来得这样早,这或许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暗示。” 孔耀文低头一想,恍然道:“难道颜儿想趁此机会,大举进攻?可城内的百姓怎么办?” 画颜低头细看着飘落地面上稍纵即逝的雪花,轻松地笑道:“那就让三王爷去会一会太后吧,我也很好奇,他是否真的能为百姓放下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以身试险 又是一年磅礴大雪,它能掩埋过去,洗涤将来。 白茫茫里有两三点黑影浮动,十里亭,仍有人迹。 画颜半靠在软座上,凝神远望。一旁的火炉旺盛地燃烧着,不时‘霹雳’做响。 胜蓝半掀开茶盖,热气腾腾的茶水,清香四溢。 她将茶递到画颜手边,细心嘱咐道:“小姐,快喝点热茶驱寒吧。” 画颜接过茶杯放入手中取暖,回头道:“他们也该到了,你也准备一下吧。” 胜蓝点了点头,将炉火上沸腾的茶壶取下,重新又冲了三杯热茶。 茶刚一冲好,只见远处雪茫茫中闪现三个黑影来,黑影快速朝十里亭方向移动,越来越大,直到完全显现。 画颜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朝亭外刚下马的三人走去,微微俯身道:“王爷。” 刘车儿拂落脸上的雪花,细瞧了瞧,这才惊讶道:“颜儿怎会在此处?” 随行的澹台明月立即俯身歉然道:“王爷恕罪,是臣通知画颜小姐的。” “澹台,你”刘车儿有些恼怒,他千方百计隐瞒,一兵不带,就是不想让画颜知道,参与其中,因他受累。 画颜笑了笑,将生闷气的刘车儿往里拉,还向身后的满身雪花的澹台明月和上官战枫看了一眼,“快进来吧。” 四人围桌而坐,茶水的温度刚刚好。 画颜扫了这三人一面,见他们个个僵着脸,低头不语,便朝刘车儿笑道:“上大夫是怕你以身试险,故而让我来劝你,他算是尽了他的职责。” “我何尝不知,只是我不希望你们跟着本王冒险,沛城不是只有本王最重要,而是那里的百姓!本王此次赴京,是去定了!”刘车儿责备地看向澹台明月与上官战枫,义愤道。 那二人都低头不敢言。 “是我让他们护送王爷,路途遥远,王爷万万不可有差池,城中的百姓还等着王爷救赎。”画颜淡淡地说道。 刘车儿惊讶抬起头问道:“颜儿同意我进京?你真的不阻拦我?” 画颜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刘车儿道:“我尊重王爷的选择,因为我知道王爷是百姓的好王爷,是天下的好君主,我岂能横加阻拦?王爷只管做你该做的,一切有我。” 刘车儿抬头看着画颜,眼里闪过一片晶莹的亮光。他该错过了多么好的人的啊,如果有来生 刘车儿没有接着想下去,他毅然起身,走向亭外,又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脚下一尺深的雪。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雪已经将他们来时的脚印掩盖。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刘车儿仰头一笑,转身掠上了马背。 无论何时,他那诗意的境界总不消失。 画颜送到门外,目光平静地看着刘车儿上马远去,直至他的背影完全隐没。 这时,画颜却笑了,不知为何,心下却感到轻松许多。 她果然没看错人,刘车儿不负天下人所望,以自身之躯,换平民百姓之生,这份善举将来也一定会回报到他身上。 “你们也别站着了,与我一块坐下赏雪如何?”画颜回到原位坐下,看着望眼欲穿的澹台明月与上官战枫。 澹台明月着急忙慌地凑到画颜身边道:“小姐,你,你也不劝劝王爷,怎么反倒纵容他!” 上官战枫与澹台明月想法一致,只是不知为何,他却不敢当面指责于她。只是愤然将剑放桌上一掷,面容不悦地坐了下来。 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画颜的气,他也弄不清楚。 画颜用眼神示意他们坐下,正要说些什么,忽见胜蓝举着丹凤走了过来,她将手里的一张纸条递到画颜手上,“小姐,这是丹凤带回来的最新消息。” 画颜接过细瞧,忽将眉一扬,轻笑道:“四王爷也想来凑热闹?” “四王爷要来京城?”澹台明月惊讶地问。 画颜将纸条收回口袋,点头答道:“不错,听说他们到了关山却没了动静,那关山离京城也不过大半天的路程。这么明显的举动,上大夫就不用我说明其意了吧?” 澹台明月微微一愣,忽拍案怒道:“枉费王爷舍命救他,他竟然无视兄弟之情,见势夺利?!”很快,他又察觉自己举止不当,欠了欠身,垂下手去。 画颜低头笑了笑,“狼子野心之人哪懂得知恩图报的善举,上大夫何以变得如此单纯?”说完,她眉眼一转,起身走到一旁,将上官战枫唤到近前说了什么,这才坐回原位,怡然自得地斟起茶来。 上官战枫即刻会意,取了桌上的剑,拱手向画颜道:“画小姐放心,我立刻就去。” 画颜微笑着点了点头,“上将军出马,我自然放心。” 上官战枫领命退下,转身之际,不由朝胜蓝看了一眼,见她满眼关切,心中淌过一阵暖流,连这寒冬的天气也不觉得了,兴致高昂地上马离开了十里亭。 澹台明月眼珠子灵巧一转,知画颜又有了计谋,连忙指着自己,探问道:“小姐,那我呢?” 画颜将斟满茶水的杯子,往他面前一放,收回手躲在暖炉下,笑道:“你?就留下来陪我喝茶赏雪吧。” 澹台明月不可置信地问:“在下什么都不用做?” 画颜笑着点了点头。 澹台明月为难地说:“王爷正经生死攸关,我又哪好意思这般悠闲自在!小姐,你还是派份差事给我吧!” 画颜抿嘴一笑,“你一个柔弱书生,在那刀枪剑影里能做什么事?倒不如陪我说说话。你放心,这往后你的差事还能少?” 澹台明月听得出她话里有话,这才安心入座。他一边沉思一边端起茶杯,忽抬头看着画颜笑道:“看来小姐早已胸有成竹,势在必得,所以才有如此闲心。” 画颜微笑不语,仰头看着刘车儿消失的方向,缓缓道:“从他踏进城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注定就此改写。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强兵,战马,刃剑,都抵不过民心。唯独只有他能一步登天,因为全天下的民心托举着他,推扶着他往皇帝的宝座前进。民心亦是天意。” 画颜的眼前似乎显现了刘车儿踏入城门后的最后一个画面。 陈旧的城门迎着逆风艰难地闭上了,刘车儿停下了脚步,他似乎听到了画颜的呼唤声,蓦然回顾。 然在那一寸宽的最后的间隙中,空无一人。 刘车儿默默转身,在左右士兵暗抵的刺刀下,举步前行。 偌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四周房门紧闭,悄无声息,竟比从前的幽冥县更加诡异。 刘车儿默默打量着地面上的雪印,又看了看旁边士兵脚上的履,若有所思。 刘车儿前脚刚踏进城门,后脚便被士兵擒拿,太后可真是急不可耐了。 这却并没有出乎刘车儿的预料,相反,他反而感到一阵轻松,至少少了那逢场作戏,勾心斗角戏码。 刘车儿昂着胸,迎着刺骨的风雪,毅然前行。 对面的楼上的窗口开了半截,红烛映出半个窈窕妇女的影像,刘车儿怔然一望,心领神会,低头继续前行。 过道旁的一家药铺忽然开了门,一盆滚烫的茶热水一股脑从门内扑腾而出,险些洒了刘车儿满身。 押送他的士兵看了,也不催促,立在原地不住地嘲笑,等着看这位落魄的王爷的一出好戏。 刘车儿皱着眉头,紧闭着眼,慢慢抬起衣袖往满是茶叶的脸上擦了一擦。 “走路长点心眼!”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药铺门外响起。 刘车儿睁开眼,定睛一眼,原来是方海。 两人对视一眼,谁的脸上都未曾流露半点表情。 方海冷漠地看了那士兵一眼,不屑地拍了拍手,进了屋,重重将门关上。 刘车儿继续前行,他发现了街道上暗藏的无数只眼睛,热切而凶狠。 他欣慰地笑了,在这场战斗中,他并不是一个人。 “那庐陵王此时还不赴宴,看来是决心要和朝廷抗争到底了。”沉默半响,澹台明月忽又接着说道。 画颜握杯浅笑,“他倒是与刘义康想到一块去了,只是苦了他,在冰天雪地里来回蹿悠,他那身子骨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庐陵王也来了?难道他是想”澹台明月震惊地说着。 画颜点了点头,“他们必然以为刘车儿留了一手,打算等三王爷的兵马与朝廷激战之时,他们再从中渔翁得利。”画颜抬头看了看渐渐灰暗的天空,继而道:“这个时候,他必然已经到了南山下驻扎。” 澹台明月低头想了想,立即发挥了他的特长,向画颜提议道:“南山与关山,虽一面向西一面向东,两山之间却只相隔一座小山,且地势低落,道路偏狭,那不正是将他们一举歼灭的好时机吗?!” “他们手中的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是大动作,反而给了他们有了逃脱的机会,还会影响京城里的动静,届时将谢晦引出来,便都功亏一篑了。若真要对付他们,也不必大张旗鼓。” “小姐另有妙计?” 画颜狡黠一笑,微微侧身,笑道:“你以为上将军去了何处?“ “原来上将军是去截胡了!”澹台明月激动地站起身,忽又挠着脑袋疑惑的坐下,“单靠上将军一个人,能行吗?” 画颜神秘一笑,“拼武力自然不行,若动一动脑筋,便能迎刃而解了。” 澹台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厚着脸皮,拱手问道:“还请小姐指点迷津。” 暮雪肆意飞落,洒入了十里亭的茶桌上,留下点点水印。 画颜挽起长袖,伸出纤纤玉手,点着桌上的雪水,写了几个字。 澹台明月好奇地探着身子一瞧,念道:“借刀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釜底抽薪 “上大夫可愿听我讲一则故事?”画颜将视线从远处白雪中收回,莞尔一笑。 她缓缓从亭柱旁走到火炉边,伸出冰冷的双手,随意地扑捉火炉旁的小火苗。 澹台明月眼睛一亮,他早就等着这一刻,起身拱手说:“小姐请讲,在下必定洗耳恭听。” 画颜坐回原座,半靠着躺椅上,看着渐暗的天空目光犀利,“从刘车儿踏入皇宫的那一刻起,夺嫡之战,也就正式打响了。而第一战场,就在京城内部。 太后,谢晦正是拿捏到了三王爷的短处,妄想以扣押人质的伎俩,钳制四方战场,殊不知这却加快了他们灭亡的速度。可笑,可叹。 他们以为将百姓隐秘关押在宗人府的地牢,就能瞒天过海?这世上又哪有不透风的强?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总有不谋而合的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画颜微顿细看了看天空,“卯时,牧娘与方海必将带着潜伏于京城多时的桃园义士,直接杀入宗人府救人。届时,火光四起,兵刀相见,血流成河,哀嚎与欢呼声共存。胜利终属于人民!” 澹台明月听得出神,惊心问道:“出了宗人府,才算是过了第一道难关,那城门把守森严,他们又如何通关?” 画颜摇头笑了笑,“我何时说过他们要出城?京城才是他们最熟悉,最安全的所在。 太后的犯人跑了,势必轰动全城的官兵们搜捕,他们举着火把,持着利剑穿梭在城中的大街小巷,若此时有人不知好歹地闯入他们的眼帘,不管那人是否是逃犯,都将逃不了下地牢的命运,所幸街道上空无一人。 牧娘与方海则会组成两队,以假乱真,穿梭在各各大街小巷,为隐匿的百姓做掩护,同时也消耗掉朝廷的兵力。他们的轻功极好,飞檐走壁,悄无声息。那可怜的官兵们往往只看到一抹影子飞过,是人是鬼也都无从知晓。” “在下早就听闻桃园义士个个武功高强,总想亲眼见识一番,”澹台明月兴奋地说。 “上大夫放心,我相信你们很快就能见到。”画颜饶有意味地笑了笑,夜晚,寒风袭袭,她最是怕冷,又往火炉旁凑了凑。 “太后若得知百姓被救出,那王爷岂不是”澹台明月半探着身,担心地问。 “今夜宗人府发生的任何事,太后都不会知晓。”画颜闪动着黑亮的眼眸,微笑地看着澹台明月,转而又道:“故事还没讲完,让我们继续?” 澹台明月按捺住好奇心,微微欠身,“小姐请讲,” “与此同时,南山和关山也将开战。” “他们的目标是太后,是朝廷,如何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家阵营打起来?岂不得不偿失?” “南山与关山,中间只有一座小山相隔,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又都在猜测对方的预谋,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对方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底。就算我不在现场也能感觉到,那一根小火柴就能点燃的紧张气氛。 为了缓解这一紧张的氛围,我便让上将军替我送去了一把弓箭。” “接着,上将军只稍放几只暗箭,挑拨他们敏感的神经,让他们以为对方意图将他们吞噬,从而发动战争!原来小姐所说的‘借刀杀人’便是用在这处!如此一来,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就将两个威胁解除了!妙!妙啊!”澹台明月激动地说着。 画颜接过胜蓝递上的新茶,吹了吹,淡淡看了澹台明月一眼,“这只是缓兵之计,一旦他们发觉京城有任何响动,他们仍然会立刻攻入京城。好在我们先发制人。我已经通知了明朗,待他们回过神来,我们的十五万大军早已在此等候。只是算是给四王爷一个小小教训。” “可是王爷还在太后手里,她手中的牌仍然大过我们。” “接下来便是这个故事的精彩之处。”画颜玩味一笑,旺盛的炉火不时发出‘霹雳’的响声,她将目光移视,透过火红的光,她仿佛看到了刘车儿的身影。 太极殿上,红烛之下,刘车儿被两名士兵押解上前。 “你终于还是栽在了哀家的手中!”宝座之上,太后严声厉色,忽又得意地大笑起来,整个空荡大殿上都徘徊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谢晦则护于太后宝座之下,冷眼旁观。 走到这一步,刘车儿早已无所畏惧,他上前拱手道:“还望太后开恩,饶恕那些无辜平民。”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顾及他人?行了,在哀家面前,就不用装成一副为国为民,任劳任怨的模样。哀家看得多了,无论是坐在皇帝的宝座上的人,还是正谋算着皇帝宝座的人,都有同一心性,便是有想当万人至尊的私欲。一但有了这种私欲,便很快不会再有为国为民可笑的想法了。”太后用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盯着刘车儿,“你很能体会,只是不愿意面对心中的私欲,不是吗?” 刘车儿惊讶地后退几步,他本有着坚定的信心,可太后的话,一针见血,刺破了刘车儿心中极力掩盖的事实。 太后满意地坐直身,继续道:“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哀家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无条件上交兵权,并奉还封底,你依旧还是个挂着名的王爷,依然可以在世间过你逍遥自在的日子。如若你不肯答应哀家的要求,” 太后站起身,走到刘车儿面前,目光凶狠道:“如若你不答应,哀家即刻便能将你送去见先帝,你不必害怕孤单,你那地牢里的伙伴会陪同你一块去。哈哈哈” 太后半近疯癫地笑着,笑得歇斯底里,酣畅淋漓。 只要除掉刘车儿这个大患,她,太后便是真正的掌权天下了。 看着太后一副失态的模样,刘车儿摇头苦笑,他斜眼朝金光闪闪的宝座上瞧去,那宝座难道真有摄人魂魄的蛊咒? “画颜究竟在何处?!她居然没陪你来?!”太后忽然止住笑声,转身凌厉地看着刘车儿。 刘车儿早已不奢望太后真的能放过他,也无需她妥协,从他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赢了。 “你们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还担心她不来找你们报仇吗?”刘车儿戏笑着说。 听到‘画颜’二字,神经敏感的谢晦再也忍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一把朝刘车儿脸上挥了一拳,愤然道:“放肆!竟敢对太后无礼!” 在刘车儿看来命可丧,尊严不可失,他又怎会轻易屈服于谢晦的拳头。 刘车儿摇晃着从地上站起,一把揩去嘴角的血渍,讥笑道:“看来是被本王说到痛处,恼羞成怒了?” “你!” 太后一把将正冲上前的谢晦拦下,神情异常冷静。 太后拉着谢晦手的动作无比自然,到是让刘车儿心中一凛。再看他们说话间流露的无比亲密的神情,使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刘车儿后退几步,指着谢晦与太后,愤怒道:“原来,嵩山秋猎,父皇突遭贼寇偷袭劫持,也是你们干的好事!” “信口雌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谢晦一把抽出腰间的配件,直抵刘车儿下颌。 太后愣了愣,忽笑着凑上前,柔和道:“三王爷这可是要错怪哀家了,可即便如此,你又能怎样呢?与哀家作对,你已经输了,可是,只要你替哀家办一件事,哀家许诺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位。你可愿意?” 刘车儿彻底放弃挣扎,闭上眼,不作回答。 太后仍不死心,继续道:“哀家听说三王爷与画颜关系不错,只要三王爷你替哀家弄清楚桃园的具体位置,哀家既往不咎,之前的承诺立即生效。” 刘车儿屹立不动,听闻太后的话,这才冷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太后厉声问。 刘车儿缓缓睁开眼睛,正要回答,却被门外侍卫的声音打断。 “启禀将军宗人府” “秦亮,我不让你看守宗人府吗?你怎么来了?!”谢晦一把推开刘车儿,气势汹汹地说。 侍卫结结巴巴答道:“宗人府被人劫了!” “什么?!”太后与谢晦同时惊呼。 原来这秦亮是谢晦亲手培养起来的得力手下,宗人府经牧娘和方海一番折腾,逃得逃,死的死,早已溃不成军。 忠心耿耿的秦亮自然想赶往皇宫报信,可他却连城门也进不去,察觉到异样的他,冒着生命危险千方百计地终于混进了皇宫向他的主子禀报详情。 “不好!他们定是串通了内奸!既然如此,三王爷,就怪不得臣手下无情了!”谢晦庞然大怒,朝刘车儿挥剑一横,紧要关头之际,只见一柄未出鞘的长剑从黑暗中射出,替刘车儿挡下一刀。 近前一看,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聂峰?!” 太后屏息凝视,不可思议道。 谢晦猛然一怔,怒指道:“聂峰!你什么意思?难道连你也想谋反吗?!” 聂峰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刚刚掉落的佩剑,凛然道:“臣忠于朝廷,忠于刘家,还忠于先帝。保护三王爷,是先帝生前交代下的事情。” “好啊好啊!一个个都有出息了!”太后怒然拂袖,朝守卫殿堂的一群禁军吩咐道:“你们还不快把他们都给哀家拿下?!” 太极殿上无人回应。 太后似乎忘了,聂峰正是禁军统领。 从聂峰出现的那一刻起,谢晦就已经察觉形式不妙,他时不时暗自用余光往门查探逃生的路线,趁人不备,果断地蹿逃了出去。 太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她终于溃败地跌坐下来。 “你!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要来夺哀家的性命,可恨哀家瞎了双眼,竟整日养着你们这些野狼在身边!”太后明白了一切,指着周围每个人怒骂了一遍,想以怒火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哀家是大宋太后,难道还怕你们不成?即便将来你刘车儿登位,没有哀家点头,你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太后疯狂地笑着,接着开始沮丧,失落,悲惘。 一切恍然如梦。于刘车儿亦是如此。 “那皇上呢?”澹台明月从刚刚惊心动魄的故事中抽离,忽然问道。 “徐大人自会找到皇上。” 黑夜在这个故事中,无声无息地降临。 画颜最后看一眼空中飘落的雪花,转向澹台明月莞尔一笑,“上大夫想不想虽我亲自去现场看一看故事的结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重拾旧山河 “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重拾旧山河,朝天阙。” 寂寞的雪夜,寒风呼啸,竟比火焰还要猛烈。 黑暗中,一抹鲜艳的红影,缓缓朝城楼门下飘来。 雪未停,染白了那红衣女子的黑发,似乎她生来就是这样,没有丝毫违和感。 她手中的玉箫似乎也受主人手掌的温度感染,散发出尤为闪亮的绿光。就连它也知道,一雪前耻的日子到了。 还未等她走近,城门便自开了。 她扬起嘴角,戏谑一笑,缓缓举起玉箫,目光深邃而坚定。 黑夜中,只听她一声凌厉高呼,“今朝虽我乘风去,大展雄才高万仞。横扫天下邪与恶,一泻君子千古恨!众义士们!随我并肩作战!” 这时,只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雪地,顿然冒出成千上百的人头来!原来他们是早已潜伏在城楼周围的桃园义士。 “冲啊!” 成千上百名战士,振臂高呼声响彻云霄。 按照事先的计划,兵分三路,一路人马由胜蓝带领,直接从祥云门杀入太极殿。 太后被聂峰钳制,谢晦也已蹿逃,此时皇宫完全被画颜的势力掌控,胜蓝自可不费吹灰之力,直通太极殿内。 另一路,由澹台明月领导三百人,驻守城门,以防刘义真与刘义康趁虚而入。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由画颜亲自带领,直奔云龙门而去。 空旷的街道,渺无人迹,那宫墙内还隐隐传出杳杳莺歌。 画颜举手示意身后的手下暂停,自己却跳下马来。 她痴迷地寻着歌声前进。 这音律是多么动听啊,你听,那女子清丽的声线,婉转悠扬的旋律,清扬空灵的笙埙,像是仙境里该有的一切。 画颜轻轻将门一推,不受阻力的门轻易地开了。她依然痴迷地前进,并未发觉周旁空无人烟的异常迹象。 她的眼前闪现着一片金光,亦如太阳光般闪耀热烈,刺眼夺目。她离那金光愈近,歌声就愈贴近。 她如陷入幻境一般,晕晕欲睡,目光迷离。也许是受那奇妙的音律感染,也许是因胜利在前激动所至,她说不上来。 她的脑海中依稀闪现那个磅礴大雨的夜晚,那时的她名叫宓子卿,那晚她带着一颗频临破碎的心,茫然在夜雨中行走,她的眼前是一条漫无目的黑洞,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直前进,前进,正如同她现在所经历的感受。 一抹迅速直逼而来的亮光,终于制止了她的脚步,她从痴惘中惊醒,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不由抬头再次细看那道金光,原那是一座宫殿上镶金的三个大字,‘极乐宫’ 她轻轻舒缓了一口气,疑惑地回顾刚刚脑海中闪现的景象,那是宓子卿生前的最后一幕,却在此时此刻闪现,会是一种寓意吗? 谁也无法回答。 画颜自嘲一笑,脸上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侧头冷然道:“是谁,还不现身?” 黑暗之中,邢安泰悄悄走了前来,“在下邢安泰见过画颜小姐。” 画颜缓缓转身,点头微笑道:“是你调开了极乐宫的侍卫?” 邢安泰俯身道:“是,一切都按照小姐吩咐办理妥当,皇上他,还在后院的美人池里安心睡着呢。” 画颜眉头微皱,忽改变了柔和的语调,疑问道:“徐大人还没动手?” 邢安泰低头着,转悠着双眼,显得有些慌促,“徐大人他他在偏殿等候,说等小姐到来亲自指示” 邢安泰的谎言还未说完,便被画颜一举识破。 “让徐大人即刻过来!”画颜冷喝一声,朝等候在宫门口的手下挥手示意,几百名战士瞬间飞跃而出,将极乐宫周围团团包围。 她自转身推开极乐宫的门,快步直径穿过那摇晃在殿中央目瞪口呆的舞女们,来到了风屏后的美人池旁。 刘义符赤膊浮于酒池边,醉眼朦胧,仍然不知愁苦地哼唱着小曲,他于恍恍惚惚中,忽然瞧见一抹红纱在眼前飘动,正如中秋月夜时,那红衣舞女扔在他脸上时的那幕景象一般无二。 他突然痴迷,疯狂地一把抓住眼前的红纱,原以为又是梦象,却不曾想那抹红纱真真切切地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他不可思议地顺着那抹红纱的另一尽头看去,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红衣舞女的面貌竟然如此清晰地闪现在眼前! 他欣喜地,兴奋地张大了眼睛,正当他极力朝那女子身边爬去的时候,却又被一股力量推入了酒池中,引起水花四溅。 画颜冷眼一飘,鄙夷地收回衣袖,转身走到原属于刘义符的宝座上,倚靠。 这时,徐羡之这才匆忙赶来,他先是察看了四周,遂转向画颜微微欠了欠身,“老朽来迟,画小姐有何吩咐?” 画颜秀眉一挑,冷然道:“徐大人这是故意跟我打哑谜吗?为何迟迟还不动手?!” 徐羡之暗自拭汉,谦和地回道:“这这必然是件决定天下的大事,老朽岂敢抢了本属于三王爷的东西。” 画颜早已失去了耐心,她一把从座位上站起,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指着徐羡之,一步步走进,冷笑道:“徐公不愧是徐公,即便是到了这最后关头,依然计划地天衣无缝。我猜,你定是想坐山观虎斗,若三王爷赢了,你便杀了刘义符,顺利成章地归顺于他。若是太后赢了,你便留下他,还能获个舍身护主的名头。徐大人,我猜得对不对?” 徐羡之惶惶后退,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画颜这一关,索性俯身认罪,“画颜小姐,恕徐某办事不力之罪啊!徐某拥戴三王爷之心,自始至终从未更改!否则徐某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帮助小姐打通皇宫内院啊!” “那么,就请徐大人,动手吧?”画颜转手却将刀柄递到了徐羡之跟前。 徐羡之仍犹豫不决。 “怎么,徐大人这么不珍惜向三王爷表忠心的机会么?”画颜冷笑道。 明晃晃的刀影,终于惊醒了那醉梦中的刘义符,他扑腾着双脚,努力想往岸上靠,奈何浑身无力,怎么也爬不上去,只得用惊恐地眼神盯住眼前莫名其妙的二人,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岸上的两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刘义符的喊话,仍然保持着刚刚的表情,一动不动。 终于,徐羡之缓缓抬起了他那双颤抖的手,要去接画颜手中的刀。 画颜戏笑一声,却收回了手,转身朝刘义符走去,她打算亲自动手。 她目光坚定地朝缓缓朝刘义符走去,她从未亲手杀过人,尽管她很想尝尝杀人究竟是什么感觉。而此时此刻,谁也不能再阻挡她! 一步,两步,三步 她恍若又回到了椒房殿外,奔向姐姐画姝的那一时刻,她轻轻挥了挥衣袖,门开了,画姝面目狰狞地倒在血泊之中 “你疯了!来人!快来人救驾!等着朕朕定要你满门抄斩!不得”刘义符拼命按压着血水直流的右手,疼得渐渐说不出话来,血水瞬间侵染了整座酒池。 刘义符趁画颜神情痴惘之际,慌乱躲过一劫,只被砍伤了右手尾指。 或许是受了刺骨的疼痛,终于激发起了他的求生欲望,克服了因酒精麻痹软绵的四肢,迅速从酒池中逃了出来。 徐羡之苍凉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再去追那将死的逃犯,颓然地跌坐了下来。 刀柄从她手中滑落的声响,这才使她觉醒,她茫然四顾,又很快恢复了理智。 她越过跌坐在旁的徐羡之,沿着地上的血迹,面带微笑地追了上去,她突然有种追捕猎物的狂喜。 然而刘义符早已落入了包围在外的邢安泰的手中。 “小姐,皇刘义符已被拿下,该如何处置?”邢安泰走上前拱手道。 画颜定了定神,努力从刚刚的梦幻中抽离,凛然道:“即刻收缴玉玺和绶带,废除一切权位,以庶民身份收监,等候三王爷发落。” 还未等邢安泰回答,画颜却像逃跑似地离开了极乐宫。 等他抬头回顾时,却只见到最后一抹淡淡的红影。 一切发生地太快,他还来不及细细瞧得她的样貌。 不知为何,她的身上自带一股寒气,只是站在她的身边,便觉不寒而栗。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看她吧。 正想得出神,却见徐羡之颓唐地慢慢走了过来。 只见他两眼无神,嘴唇发白,嘴里还念念有词,“先帝先帝,别怪老臣,老臣也是迫于无奈啊!” “徐公”邢安泰刚想上前宽慰,却被徐羡之一把推开,他来到被押解的刘义符跟前,一把跪了下来,一边叩首道:“皇上,请饶恕臣不得再辅佐您了!这江山虽是您的江山,可这天下,却是百姓的天下啊!民心不可违啊!” 说着,又痛哭流涕地朝刘义符拜了三拜,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义符也在邢安泰的押送下,暂时关入了皇宫内的地牢之中。 灯火未灭,夜仍在继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落花尤似坠楼人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尤似坠楼人。” 四季如春的昭阳殿里繁花落尽,连那往年盛开的雪梅也死了。 寂寥的长廊,灯火昏暗,摇摇欲坠。别说那掌灯的宫人,就连整个宫殿里的活人的生气都消失了。 刺骨的寒风从毫无遮挡的门窗闯入,推得屋里的珠帘“哗哗”作响。 “是谁在那装神弄鬼?!见到本宫,还不赶快拜见!”林婉柔话虽坚利,可语气却颤畏。 她抱着双腿,瑟瑟发抖地坐在满目疮痍的殿堂内,斜着眼惊恐地看向门外。 然而那只不过是她对风的幻想罢了。 听到风声的宫人们都逃走了,她们有的偷走了贵妃的珠宝,有的抢走了贵妃的华服,金银,甚至锅碗瓢勺。 一夜繁华落尽,人走茶凉。 林菀柔很早就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从见到画颜的那一刻起,她就为逃离皇宫做准备。可每当她前脚刚踏出昭阳殿,后脚便有人跟了上来,那些人满眼仇恨,不怀好意,她隐隐约约还能瞧见那些人袖口中暗藏的尖刀。 她也曾想大声呼救,可当她一抬头时,却见到她的周围,乃至整个皇宫的人,甚至太后身边,全都是带着仇恨的隐敌。 这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围成一一堵堵墙,一日一日朝她靠拢,渐渐地她开始呼吸困难,无路可退,只得彻底放弃挣扎。 她渐渐明白了,这些人因何而存在,又为何迟迟不对她下手。 他们都在等着一个人,画颜。 她开始整日整夜的恐惧,惊悸,等待死亡的到来。 今夜的皇宫格外热闹,她的心反倒逐渐平静下来,她终于知道画颜要来找她了。 门又一次被撞开了,这一次,却不关风的事。 林菀柔惊觉地抬起头,朝黑漆漆的门外望去,她知道那个人来了,因为她闻到了那股她再熟悉不过的杏花香。 她撩开杂乱的散发,缓缓站了起来,她想看得更清楚,那张曾让她嫉妒至深,恨之最深的脸究竟变成什么样。 她睁大着眼睛仔细地盯着那个方向,直到那抹红影真的闪现在珠帘上的时候,她脸颊微微颤抖,却忽然凄惨地笑了起来。 她指着逐渐靠近的忽隐忽显的红影,讥笑着说:“你竟然真的做到了?你根本不是人!” 一瞥寒光乍现,珠帘拦腰而断。 那抹红影,终于完全地显现在了林菀柔眼前。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人,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画颜冷眼一抬,巧笑,她懒懒地拖着步子前进,“有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怀疑,我只不过是魂魄一样的所在,只是一抹影子,没有灵魂。投射在我身上的一切,不过是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一切。好在,此时,我遇到了你。” 林菀柔怔了半天,根本听不懂画颜说的什么,她惶惶地问:“你什么意思?!” “因为,因为你给我的投射,是无情,冷血,这样,当我动手时也自然容易多了。”从画颜痴惘的眼神中可以瞧见,她又开始陷入了刚刚的那阵痴魔中。 林菀柔惊恐地往后退步,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寒所至,还是因恐惧所至。 “你想干什么?!”林菀柔忍不住惊叫一声,尽管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要面临这一切时,她仍然不够胆量,她总是高估了自己。 画颜被她的话逗乐了,她纵声狂笑着,笑声凄厉,尖锐又苦涩,闻之使人毛骨悚然。 听得林菀柔头皮发凉,她从未听到过人会发出这般笑声。她再次被震惊,以她对画颜多年的了解,眼前这个疯狂,失态的女人绝不是她所了解的那个聪颖机智,自制力极强的画颜。 只见画颜又自缓缓抬起脚步,“我父亲是你杀死的,我母亲也是被你杀死的,是也不是?”她狂笑着,冰凉而晶莹的泪珠,像是一串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沿着她柔润的面颊流了下来,她重复的问着:"是不是?是不是"她缓缓的移动着脚步,每一举步,都像是一记千钩铁锤,在林菀柔心里头撞击着。林菀柔枯瘦的身躯,紧紧地贴在墙上,她颤抖着伸出手指:“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根本不是人,你是鬼!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林菀柔瞄准手边的半只蜡烛,一把抓过张牙舞爪地朝画颜面前挥动,嘴里仍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天地神灵,助我降妖伏魔!” 画颜冷眼一步步朝她走近,一手拂开她手中的‘武器’回手狠狠朝她脸上抽了一巴掌,“这一掌,还给馨巧,”复手又是一掌,“这一掌,还给姐姐。” 林菀柔跌坐在地上,抚着红肿的脸颊,哭丧着求饶道:“求求你,别打我,别打我!” 画颜将扬起的手渐渐落下,停住了脚步。 求生的欲望,促使林菀柔不能束手就擒。聪明的她立即双腿跪地,抱着画颜的腿,求饶道:“八爷!八爷!求求你,念在往日的情面上,就饶恕我吧!我从小无父无母,没人管教,在姨娘们的压迫下艰难存活,故而顽劣无人教,愚昧无人诲啊!请八爷念在菀柔情有可原,免我一死吧!” 画颜心软了吗? 似乎并不是。 她无动于衷,根本没听见林菀柔的这一番深情忏悔,她缓缓从袖口抽出一柄短刀,划开她额前的长发,怔怔道:“你的眼睛,是不是该还给我了?我听说,你用我的眼睛跟鬼头换了不少补药?” 林菀柔的身子瞬间僵硬,她像被电击了似得弹跳开来,她看到了一张可怕的脸,痉挛,苍白。 她知道此时此刻她说再多都无用,她瞄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又迅速转头紧紧地盯着画颜,瞅准时机,一把将地上热蜡滚滚的红烛朝画颜脸上扔了过去,趁她反击之时,自连滚带爬地迅速逃出了昭阳殿。 她赤脚踏在湿漉漉的走廊上,她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自由,她感觉自己逃脱了画颜的死亡威胁,逃脱了太后的压制,逃离了皇上漠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抬头疑往四周,竟也不知自己慌忙之中究竟到了何处,黑暗之中,路消失了,只剩眼前的一座陌生的空亭。 她茫然四顾,漆黑一片,不见一物。 难道我也死了? “哈哈” 又是那人凄厉的笑声。 迷离之中,那抹魅惑的红影又渐近了,她似乎怎么也摆脱不掉她。 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林菀柔疯狂地一把把抓着自己的头发,连头皮也被扯了下来。 画颜握着刀的姿势依然不变,她仍然笑着,几近疯狂地笑着。 林菀柔被逼得一步步后退,她那瞬间的畅感迅速被恐惧吞噬。 她多怀念那种感觉,像小时候偷偷绕开书房里父亲严厉的目光,跑到后院找娘亲陪她荡秋千。 秋千摇啊,晃啊,时高时低,时缓时急,春风拂面,暖阳裹身,无忧无虑 “女儿啊,快来快到娘亲这来” 林菀柔蓦然回身,欣喜地笑了,一边朝前追着喊,“娘亲,你在哪儿?娘亲?” 一边喊着,仍一边欢乐地奔跑着,却不知不觉撞到了亭中的栏杆,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往亭外高空中落去! 画颜顿然收住脚步,条件反射地拿起肩上的披帛一甩,拴住了林菀柔的右腿。 林菀柔从幻境中惊醒,回头一看,见画颜竟出手救下了自己,正欣喜朝她呼救,却见画颜面无表情地将手一放,自己脚上一松,整个人又迅速下落! 红纱遮住了画颜的视线,她没有看清林菀柔最后跌落亭下的那张释然的笑脸。 黑暗的四周,突然因雪的到来而变得晴朗,假山,枯树,溪流,水池,一切景物瞬间显现,或者说,这一切根本一直都在。 她的视线因另一景象而吸引,那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间隙中,竟傲然冒出一朵鲜艳的梅花,梅花的身姿那样骄傲地挺着,好像在向世界宣告,天下唯我独尊! 画颜这才从魔障中猛然惊醒,她惶惶回想今夜发生的一切,那迷幻的妙音,那惑人鲜血,她恐惧地一把扔下手中的尖刀,颤抖地摸着自己僵硬的面颊,“我是谁?我是谁?我不是画颜我不是画颜” “颜儿?”刘车儿突然出现在画颜身后,他似乎已经观察她许久。 “你怎么了?”他关心地走近。 见到刘车儿,她却忽然后退并狂笑起来,“爹,娘,姐姐,馨巧,你们的仇,终于报了!你们别担心,我这就来陪你们!” 说完,画颜迅速转身,越过围栏,纵身往下一跳!似一只艳丽妖娆的蝴蝶翩翩坠落。 繁华往事随着香尘散尽,没能够留下半点踪迹,如茵的春草年年自绿,流水无情地逝去。黄昏时啼鸟在东风里诉怨声声,飘飞的落花还像那坠楼的人儿。 画颜依稀记得,在她跌落的那一刹那,除了刘车儿的呼救声,那整夜盘旋在她脑海里的妙音又奏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那唱词却在她的身上应验了。 残夜已逝,黎明来临。 在这场战争中,究竟最后是谁获得了新生,谁坠落了地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云龙门对峙 正当皇城中悄无声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南山和关山上的战火仍旧未灭。 刘义康不足五万的阵营显然不是刘义真的对手,很快他的弱势便明显地显现出来。 刘义康阵营,将军司马如从战场中独自撤离,快速奔向了刘义康的营帐。 “王爷,我们的人马快抵不住了!我们还是先护送王爷您和王妃先撤离吧!”司马如灰头土脸地说着,一脸恳求。 刘义康从座椅上弹跳,大发雷霆,“什么?!还不到半个时辰,你跟本王说抵不住了?!本王养你又何用?!” 司马如一脸委屈,“王爷恕罪,实在是事发突然,他们趁我将士休憩之时,暗自偷袭,因而没有一点防备,被他们重伤大半” “敌军在侧,你居然不作防备?你这个将军可当得真够称职!”刘义康揪着司马如的‘辫子’不可思议地怒呵。 司马如欲想辩解,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撇过头,“是臣失察,请王爷责罚!” “哼,责罚你当然逃不过,只是不是现在。要本王这么灰头土脸地被赶回家,本王在这世上还有何脸面?还不如葬身这火海,与他刘义真同归于尽!你告诉他们,不许退!”刘义康气得满脸通红,说是愤怒,还如说羞愧。 当初只因蓼琳琅一句,“时辰已到”他便听信她的话,背叛他三哥,发动大军,进攻皇城。如今事未成,身先败,退不得,进不能,骑虎难下,怎能不让他愧恨。他这次是铁了心要在这不明不白的战场中赴死,也为向他三哥恕罪。 然而这番想法,他谁也没说,也没脸说,自个心里想着,全当是说给三哥听了。 “慢!” 蓼琳琅在后屋细听着,察觉出异样,迫不及待地撩开门帘,走入了前厅。 “这不对啊,庐陵王为何对我们大打出手?吞下我们他能得什么好处?既费时又费力,还有被京城发觉的危险,他没道理这么做,他的目的可是,皇帝的宝座。”蓼琳琅面朝刘义康,细细分析道,实际上,这番话她早就想说了,只因刘义康自从发兵之后,一直对她面色不悦,她不知缘由,也不好向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地发言。如今迫在眉睫,她却不得不说了。 “王爷,臣觉得王妃说得有道理。之前他完全可以趁我们不备,纵火一把烧了我们的粮草,这样岂不更省力,可他却派人悄悄放了几支冷箭,这不合常理。似乎有人故意挑起战争。”司马如回想上半夜发生的情况,细细分解道。 刘义康有些动摇,来回在屋内踱步,“如果真是有人故意挑拨,那会是谁呢?又何为这么做呢?” 蓼琳琅心中早有怀疑,她小心翼翼望着刘义康道:“最有可能这么做的,非宜都王的人不可。他定是早就察觉我等的举动,为了除去我们,便使了个借刀杀人的伎俩,让庐陵王以为是我们进攻在先,不由分说奋力反击。如此一来,他们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同时干掉两个敌人。” 刘义康睁着愤怒的双眼,断然道:“三哥绝无可能这么做,他视兄弟如生命,怎会,使出如此歹毒的伎俩。本王绝不相信!” 蓼琳琅着急忙慌上前安慰道:“宜都王被太后压制,这事他定然不知情,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爱妃是说” 蓼琳琅冷笑一声,“没错,画颜一向善于心计,能想出这么个招法,非她莫属!” 随后,刘义康亲自上阵叫停,双方暂时休战。 刘义真也没有想到,几年后的今天会在战场遇见他的四弟,尽管从前他们虽有着血缘关系,却只是点头之交。 “二哥,休战吧,我们彼此并不是敌人。我们都中了画颜的计了。”见到刘义真的那一刻,刘义康便直接了断地说了出来。 “画颜?”刘义真显得有些惊慌。 两人并未做过多的纠缠便达成了协议,一同对付画颜。如此两队人马便共同前往京城方向。 在转身离开的那瞬间,刘义康似乎看到了刘义真眼里游离着惊恐之色,使他困惑不已。 画颜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他曾经见过,却也不觉得她与其他女人有何不同。 两队人马首尾项链,到达京城门外时,天已经大晴了。 城门紧闭,四周也无战火后鲜血残肢残忍的景象,一切照旧,城楼上的守卫兵却比以往多了几倍。 “大胆!彭城王与庐陵王驾临,还不赶快开城门?!”司马如收到蓼琳琅的指示,主动站出来叫门。 “二位王爷,太后并无召见,怎么还带兵觐见?”城楼之上出现了一位身披盔甲,高大魁梧的男子。 城下之人闻声而望,这才发觉那人正是萧明朗。 “你怎么这里?!”刘义康最先坐不住,指着他惊呼,又转向身后向轿车里的蓼琳琅请示。 蓼琳琅却大胆撩开车帘,缓缓走了下来,她做的这一切努力,不过是为了再见到萧明朗,让他正眼看她一眼,今天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他就在眼前,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他了! 她步伐沉稳地走到刘义康身边,实际内心早已汹涌澎湃,她不觉轻轻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抬头迎目望去。 他站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阳光洒在他威风凛凛的将军战袍上,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显得多么地俊美英武。 “王爷既然不请自来了,分明是明知故问了。你我三人同时出现在此,谁在外,谁在内,胜负已然揭晓。二位王爷还要再做挣扎吗?”萧明朗凛然道。 他那宽厚的身躯立在城楼之上,仿佛压下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山。 刘义真欲言又止,自从在庐陵县见识过画颜强大的内力之后,及她那副疯狂的模样之后,他便怵怕极了她,连她的名字都听不得。 萧明朗一向与画颜形影不离,那画颜指不定就在城门背后打量着他们,要跟画颜作对,他开始胆怯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公子此话差矣。输赢岂能仅凭三王爷一句话?这未免不太公平。更何况,以卑鄙伎俩赢之,也胜之不武。光凭他一个人定夺全天下,如何让人信服?让百姓顺服?名不正,则言不顺!”蓼琳琅高昂着头,骄傲地说道。 萧明朗垂下眼帘,往楼下人群一望,依稀瞧出是一个女子在说话,正要回应,却见澹台明月走了过来,“萧公子,三王爷请庐陵王与彭城王进城议事。” “王爷真的这么说?”萧明朗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澹台明月领命下楼,亲自开了城门,出门相迎。 “下属见过庐陵王,彭城王。我家王爷有请二位入宫商议要事,还请二位王爷随下属一同前往。”澹台明月俯身,拱手道。 “什么?!入宫?”蓼琳琅震惊不已,随之又是极大的失落,她早准备好一段话,想在萧明朗面前大出一番风头,才刚刚开始,又要结束了。 “是,不过,只请了二位王爷入宫,其他人等,便在城门外等候便好。”澹台明月抬头用眼睛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士兵,话里有话。 事已至此,刘义康与刘义真心里早已明白,大局已定,仅凭他们的能力无法与刘车儿及画颜抗衡,只得放弃夺嫡的想法,争取从他那里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封地,利益。 “蓼琳琅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在哪,她就在哪。”刘义康将蓼琳琅拉到自己身边,不允反抗地说道。 澹台明月连连点头答应:“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爷,请随我来。” 三人随着澹台明月前前后后来到了云龙门外,惊奇的是,这里居然早已涌起了一大群人,什么人都有,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平民百姓,密密麻麻安插在云龙宫大大小小的角落,这全京城的人似乎都来了。 刘车儿肃立于最高台阶中央的位置,旁边站着文官徐羡之,傅亮,武官,上官战风,离木。 他们单是立在那里不动,气场便足以轻易地控制全场。 澹台明月领着那三人,快步穿过人群,来到了刘车儿跟前。 刘义康正愁不知该行哪种礼仪,斜眼去看刘义真,却见他一声不吭,只惶惶唤了声“三哥” 刘车儿面色严峻,轻轻地点了个头,转身向徐羡之道:“徐公,开始吧。” “是!”徐羡之答应一声,走到人群之前,高声道:“想必诸位已经知道昨夜京城之变。老夫想说的是,三王爷勤政亲民,文武公治,未抗灾救民,几次不惜牺牲性命,这样的好君主,天下何求?继承大统是乃天意,民意。你们都会支持这样的君主,对不对?” “我们支持!我们支持!” “对,我们支持,我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群众欢呼声此起彼伏,刘车儿往日的善行,早已获得了百姓的爱戴,包括昨夜皇宫之变,都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刘义康本来就亏欠他三哥,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声反对。 刘义真一言不发,似乎仍在观察。 蓼琳琅却是没那么好对付,她忽然冷笑一声,讥讽道:“就说了这么几句好话,就将昨夜谋逆之事轻而易举地带过了?”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说话?”徐羡之眯缝着眼打量着这位面熟的女子。 蓼琳琅不卑不亢地站出来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谋逆之事。” “谁敢胡乱诬陷?!”徐羡之轻喝道。 蓼琳琅也不示弱,高声道:“如若不是谋逆,那继承大统,究竟是奉了谁的命?!” “自然是太后的懿旨。” 正当所有人关注着前方的对峙时,云龙宫的门突然开了,从屋内缓缓飘出一抹红影来。 蓼琳琅目光一沉,又是你,画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荣冠六宫 幸运的是,画颜跌落高亭之下却并没有受伤,厚厚的雪像一团软绵绵的毛绒簇拥着她,使她免除了一场灾难。 林菀柔便没有这样的好运,她的身下恰是一滩硬石。 画颜睡在厚厚雪堆里,半梦半醒地望着渐明的天空,她突然明白了老天爷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遭遇生死劫难,一次又一次地死而复生的真正意义。 那便是活出真实的自己,勇敢抓住未来。 无论她是画颜,还是宓子卿,都不再重要,活在当下,珍惜生命美好才最重要。 望着初露头角,明艳的昭阳,她缓缓地扬起嘴角,苦涩的笑了。 她竟这般愚昧,到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 她终于肯将心魔放下,重获新生,这一次,才算是真正醒了。 云龙宫外发生激烈的对峙时,画颜正好从梦中苏醒,她觉得休息够了,从床上半做起身,望着静悄悄的宫殿,定了定,遂自穿鞋下床,径直朝云龙门外那群人走去。 “颜儿?你身体还未复原,怎么不在房间好好休息,反而下地乱走?”刘车儿担心地上前搀扶画颜左右。 画颜看了看刘车儿,微微一笑,与他一并走到人群前。 她脸上的淡漠的神情与以往并无不同,她淡淡审视周围一眼,缓缓抬起手,将手里的一张锦帛递给一旁的徐羡之。“就请徐公来宣读太后的懿旨吧。” 徐羡之深感诧异,但他仍旧顺从地接过锦帛,双手打开,正要诵读,却惊慌地怔在了原地,嘴里也打起结来,“这这” 原来他手中的所谓‘太后的懿旨’实际上只是一张无字织布。 蓼琳琅嗅到异样,带着嘲讽的微笑,进一步质问道:“徐公这是怎么了?难道那并不是太后的懿旨?” 画颜转移目光,终于注意到了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子,她目光渐冷,放开刘车儿搀扶的手,缓缓朝蓼琳琅走去。 蓼琳琅被画颜瞪得直怵,心里底气不足,不由缓缓后退。“你想干什么?!”她强压惊慌地问。 画颜目光一台,冷冷道:“念!” 徐羡之双手一抖,结结巴巴地念了起来,“朕钦奉皇太后懿旨,古之君天下者,重在保全民命,不忍以养人者害人。现将新定国体,期保义安。故大道之行,选贤与能,便逊位别宫,敬禅于隆,一依唐虞c魏晋故事。钦此!” “不可能我不信!我要亲自面见太后!”蓼琳琅愤然推开刘义康的阻拦,欲朝云龙宫走去。 未等她走上台阶,便被画颜上前轻轻将她的肩膀按下,漠然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蓼琳琅愤然将她的手拂开,“轮不到你管!我要见太后!” 画颜侧头一笑,俯看着她,“你想以什么身份面见太后?四王妃?庶民?”她抿嘴一笑,“太后好像从来不曾下过封书吧?你,名正言顺吗?” 这一番话无疑是将蓼琳琅的话反压她,果然羞辱得她面目通红。她双眼朦胧,抬起头,狠盯着她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罪臣之女!” 这一句似乎刺到了画颜的要害,在外人看来,她是一个早已被废黜的郡主,是前朝罪臣之女,没有下地牢,反而堂皇并肩站于未来皇帝的身边,光芒四射,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刘义康为他的王妃感到骄傲,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揪出了画颜的短处,这不但能使她稍作收敛,甚至不能再待在刘车儿身边,因为她是罪臣之女,是朝廷的钦犯,是不光彩的人。 画颜不用去看那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看她是怎样的目光,可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怎样牢牢保住刘车儿的皇位,这是她唯一答应他的事,她必须要办到,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上老天爷交给她的一项任务。 她已经打算,等完成这一切,她便要开始她新的生活。 在隐蔽的青山中,筑一间小木屋,种一片花海,弹三世琴长,那院落前的秋千上,摇晃着两个人影,一个是她,一个是萧明朗。她早就想好了这一切。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就因蓼琳琅的这一句话,刚刚那一美好的想象的实现,只能再次往后推移。 她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一双冰刀子的眼睛在蓼琳琅身上左右移动,她忽然轻轻笑了出来,“你问我是谁?”她转身看着徐羡之,将目光移到他手中的锦帛上,“徐公,看看太后的诏书里还说了什么,并告诉诸位,我是谁。” 徐羡之的心又抖了一下,他用茫然的眼神向画颜请示,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紧聚在画颜,蓼琳琅,徐羡之三人身上,他们全都屏息凝神地等待回答。 人群之外,一位英武的将军也默默地朝人群走近。 画颜转身走到刘车儿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笑对众人,“徐公,快将诏书告诉众人,新帝与新后的册封典礼,与何时进行。” 徐公怔了怔,恍然大悟,迅速重新打开锦帛,装模作样地大声念道:“太后诏曰,新帝刘义隆,新后画颜册封之礼,于三” 三字还未说完,画颜便冷冷朝他甩了一眼。 徐公遂改口道:“于明日正是行礼!钦此!” 念完最后一句,他终于顺畅地吸了口气。 “什么?!她竟然为了刘车儿连萧明朗也不顾了!”蓼琳琅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暗自心想。 她太狠了,不光是对别人,对自己更甚,自己注定是不可能赢她了。蓼琳琅凄然一笑,眼中含泪。 刘车儿整个人震在原地,好半天都不能动。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梦真的就这么实现了?! 直到真切感应到画颜手臂的温度时,他终于开始接受这一切,渐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皇上万万岁!皇后千千岁!” “皇上万万岁!皇后千千岁!” 所有民众开始欢呼,他们的确真心实意地爱戴他们的两位新主子。 当云龙殿外正欢天喜地地欢庆时,画颜的眼角处却渐渐聚集了泪珠,一颗颗地顺着脸颊滑落。 萧明朗走了,留下一地的悲伤。 龙舟一梦,日月更迭。 新皇登基,画颜一时荣冠六宫。 一条通天红毯在明艳的天空下独耀,它的左右两旁跪满了几百几千位文武官员。 一辆金色的龙头马车威风八面地缓缓压在红毯上,拉着后尾一辆凤尾金鸾轿悠悠前行。 “拜!” 两位高贵的新人刚一落脚,天空之下,四海八方,便响起了震天撼地的欢呼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画颜金玉满身,淡淡地将手搭在刘车儿相请的手上,随之前往巅峰之座。 秦正风等桃园义士们都来了,他们为画颜由衷地高兴着,感动落泪。 画颜沉重地抬起脚步,迈上那高不可及地阶梯,每爬一步,她的心就愈刺痛。 刘车儿新帝登基,军心不稳,刘义真,刘义康,还有那出逃的谢晦,甚至其他人,仍然在暗中盯着他的宝座。她唯有以武林之主的身份亲自助阵,方才能替他安下天下人心。有她画颜在一日,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得了他,她是这样想的,而她真正在意的那个人却不知,甚至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徐羡之与傅亮各自将手里的玉玺,绶带,交放于刘车儿和画颜的手中。 画颜手心发凉,差点将玉玺掉落,这个重担她受不起,也得受! “礼成!兴!” 最后这一声,松解了画颜紧绷的神经,他做到了!她也做到了! 画颜回望身边的刘车儿,欣慰一笑。 这一抹温婉,明艳,凄美的笑容,至此深深刻印在刘车儿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 慈禧宫骤然成了冷宫,凄凄凉凉,无人挂怀。 画颜摇曳着一身珠翠,搀扶着胜蓝缓缓扶门而入,也不由惊叹这里的变化。 “你终于来了。”张太后垂着疲惫的眼帘,嘲笑地说着。 画颜冷眸一飘,淡淡道:“你也知,你的日头该尽了?” 张太后数着一夜发白的长发,仰头大笑:“你以为你能安枕无忧了?你别忘了,哀家还有五万精兵!哈哈哈” 画颜故装惊讶,“噢?这我倒忘了?”她越过跌坐在大殿中央的张太后,走到主座上坐下,杵着头,半眯着眼,懒洋洋道:“太后放心,檀将军会替本宫好好训练他们的。” 张太后震惊地弹跳起身,指着画颜怒吼,“你说什么?!你又背地里偷做了什么手脚?!” “太后难道忘了?檀将军可是您亲自推给本宫的。看来,您是真记不得了。”画颜半坐起身,继续道:“当初太后您嫌檀将军打了败仗,又对他安然而归心生疑惑,故暗自怂恿官员将他从朝廷上排挤,最后连个一席之地也不肯容忍他,檀将军屡屡受挫,本宫便代表皇上宽慰几句,顺带,将他拉入了皇上的阵营,并交给他训练士兵的职务。太后您自然清楚,您说的那五万精兵,当初可是由檀将军亲自招募,他们心中的领导人,也非他莫属。” “不!不可能!哀家绝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张太后摇头晃脑地据理力争。 画颜目光渐寒,缓缓起身朝她步步逼近,“太后还等着谢晦将军打入皇宫营救您吧?若是他知道他满心欢喜攒下的强兵,早已心生二意,他的心情又该如何呢?我真是等不及想知道答案了。” 画颜继续朝前逼近,猛兽一般的眼神紧盯着太后,将她吓得连连后退。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时,画颜却停住了脚步。太后的衣裙不知不觉被画颜踩踏在脚下,直到她再次后退,跌倒之后方才发觉。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这么轻易的死法?”画颜面无表情地定了定,忽魅惑一笑,摇曳着走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改朝换代 战乱风云逐渐归于平静,皇宫内院各司其职,恢复旧制。新的朝代又将开始了。 养心殿内,宫女侍从有序进出,尽心为新帝准备临朝的服饰,画颜更亲自为刘车儿戴冠穿服,细心入微,一点儿褶皱都不曾看见。 “颜儿辛苦了,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刘车儿拿下画颜手中的鞋袜,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画颜摇头一笑,“这点事算什么,今天是你第一次上朝,我也高兴,想凑热闹罢了。” 刘车儿拍拍画颜的手背,“今天也是你第一次上朝,你就别再忙前忙后的了,安心等待吧。” 画颜无谓地笑了笑,又不由自主地替刘车儿整理头上的珠帽。 一说到上朝,刘车儿便不由出神,他想到仍未解决的那几个难题,愁眉不展。 画颜将整理好的珠帽轻轻戴在刘车儿的头上,见刘车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了然一笑,“皇上在想什么?” 刘车儿轻叹道:“朕正愁不知怎么面对二哥和四弟,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他们与朕同宗,朕岂能不顾往日的情面?可若开了这先河,如何让天下人信服?愁杀人也!” “赏罚,既要平称,又要合理,的确难。不过只要皇上愿意多宽容些许,也就没那么难办。天下人心都是向着皇上的,只要是皇上做的决定,他们无不拥护。 我是这样想的,不如就让庐陵王仍旧回封地,但要没收兵权,并禁止养兵,他仍旧做回他的庐陵之王。至于彭城王,我倒觉着皇上可以留下他,为安邦治国增添一份力。” “颜儿这是何意?他同庐陵王可是想一同对付朕,你却让朕仍御用他?”刘车儿疑问道。 “其实,彭城王虽与庐陵王一同驻兵而来,可他实际上却并没有打算与皇上争夺皇位。” “哦?何以如此说?” 画颜回想过去,微微一笑,道:“当初我让上官将军偷偷潜入他们阵营暗放冷箭,他的确是这么做了,然而这几支暗箭的效果最多只是无声无息的让几个小喽啰负了伤,那时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刘义真使的手脚,根本不足以挑拨两军之战。可是最后刘义康的军营却忽然起了大火,正是这场大火使他伤亡惨重,故而才矛头指向邻军。可这火并不是上官将军所为,后来我才查明原因,原来不过是刘义康贼喊捉贼罢了。他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是为皇上除去庐陵王这个忧患,二是为找借口应付他的夫人。” 刘车儿“蹭”地起跳,惊问:“果真如此?!” 画颜笑着点头。 刘车儿高兴地说:“朕就知道,朕的四弟绝不会与朕作对!” “原本我还担心”画颜原想说她担心刘义康真像历史说的那样,背叛兄弟,图谋不轨,故一直对他冷眼相看,如今看来,倒是一场误会。 “担心什么?”刘车儿追问。 画颜摇了摇头,“没什么。皇上,待会上朝,自有一场赏罚大会等着我们。这赏就由皇上定夺,至于罚,就由我来替皇上处置吧,新朝开建,正是皇上积极收揽人才之际,不宜露冷面,否则容易把人吓回去。” 刘车儿感激地握着画颜的手,“辛苦你了!” 画颜不自然抽离,站起身,“我能为皇上做的不多了。待这一切尘埃落定,我仍是要走的。” 刘车儿漠落地站起身,“朕知道,朕绝不会为难你,只要你想离开,什么时候都可以。” “皇上,皇后,时辰已到,该上朝了。”胜蓝推门而入,低声唤道。 “知道了。”画颜答应一声,转身与刘车儿并肩往太极殿走去。 太极殿上,百官肃穆林立,见皇上皇后驾临,纷纷恭敬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谢皇上皇后!” “各位爱卿,新朝开建,百废待兴,招募人才仍是重中之重,务必先行先办。朕意开设新考制,每年实行四季度考试,分别为春夏秋冬。此事便交由上大夫去办。” 澹台明月连忙走上前,正要答应,却见一旁也走出个人来,先答道:“臣领旨。” 朝堂上一下出了两位上大夫,倒不知皇上指的是谁了。 澹台明月一时尴尬地怔在原地。 原来新朝刚建,刘车儿府里原有的手下,还未正式封官建爵,刘车儿不察,一时叫错了人。 刘车儿拍着额头自嘲,“朕真是忙糊涂了,朕指的是澹台明月。既然说到官位一事,朕有件要事要宣布。” 他回头看看画颜,继而道:“朱大人,离木上前听封。” 离木微微一顿,不知所措地从人群后方走上前,与朱超石一同跪拜:“臣在!” 刘车儿面容柔善,含笑着说:“朱大人忠心不渝,抗敌有功,晋为左将军,食千担。” “谢我主隆恩!”朱超石恭敬答应,挺着胸满面春风。 刘车儿转向离木,笑道:“离木少侠,年少有为,侠肝义胆,几次救朕于危难,朕有幸拾高才,欲想留你为朕的右将军,不知你可愿意?” 离木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是曾想过建一番功业,扬眉吐气,让‘某人’另眼相看,可他自由惯了的,从未想过真正立在朝堂之上,做一名规规矩矩的朝廷官员。 画颜远远凝视,忽开口道:“离木,皇上需要你,你也该有一番自己的事业了。” 离木顿然明目,这才答道:“臣遵旨。” 刘车儿满意地点着头,并接连将上官战枫,澹台明月等人加了封赏。 徐羡之晋升为相国,傅亮御史大夫,聂峰为军中太尉。 众人领了赏,安心退回原位。 画颜观望四下,故意清了清声,这才开口说道:“庐陵王与彭城王向来与皇上兄弟情深,这次不远万里赶来朝贺,皇上与本宫也深为欢喜。庐陵王更是亲自送上十五万良兵助阵抗敌,为此次扫除毒障出了不少力。皇上与本宫自感怀在心。故仍想将庐陵县交由二王爷掌管,望二王爷继续免之。” 说着,画颜竟破天荒地对刘义真露出了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 刘义真心中一沉,不禁暗自打了个哆嗦。 画颜明面是夸赞,一句话便没收了刘义真辛辛苦苦攒下的兵马。 刘义真早已是羊入虎口,逃生无门了,他哪有拒绝的余地,只好忍着痛楚,跪地谢恩。 画颜见刘义真还算配合,便又转向刘义康道:“皇上一直念着与四王爷您从小长大的情分,时时惦念着,本宫想,不如四王爷就此留下,兄弟两也好帮衬着。至于府邸,王爷完全不用担心,本宫已经派人重新铸建,自然都是挑上等的,这段时间,王爷与王妃可暂时入住皇宫,本宫也希望四王妃多陪陪本宫说说话。四王爷意下如何?” 刘义康听得稀里糊涂,没有蓼琳琅替他拿主意,他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是画颜那双不容质疑的眼神,倒是一下让他做了决定,“一切按皇上皇后的意思办吧。” 画颜满意地点了点头,任务完成,她便又重新坐回原位。 “怎么不见明朗?”刘车儿似乎这才发现不见萧明朗的身影,或者是他有意发问。 众人不知,只有离木站出来道:“回皇上,萧公子几日前已卸甲归家。” “为何这么突然,朕竟全然不知?” “萧公子他,可能是太想回家了吧,皇上是知他的为人,向来不喜喧闹,志在山水之间。” 刘车儿怅然一叹,“朕了解他,也难为他这些年,是该让他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说完,他再次回望画颜。 画颜面不露色,忽站起身,“皇上,臣妾也该退下了,便先行回宫。” “去吧。”刘车儿柔声答应。 画颜转身之际,忽又回头向堂下的离木道:“离木,你随本宫来一趟,本宫有事问你。” 离木想也不想穿堂而过,忽想到什么,顿时立住脚步,转身向刘车儿请示。 刘车儿立即点头同意,他这才跟随画颜离去。 下了殿堂,画颜忽觉脑袋一轻,走路也摇晃起来。 胜蓝与离木连忙上前左右搀扶,“小姐,你怎么了?” 画颜感到心上发慌,手脚无力,但仍然强定了定神,摇头道:“我没事,不过是这服饰太厚重,一时不太适应。” 胜蓝与离木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画颜是为萧明朗的离开在伤心。 画颜勉强挤出笑容,搀扶着他们继续朝前缓缓行走,“他离开时,可有说什么?”画颜忽然侧头问道。 离木有些不忍,仍然诚实答道:“他什么也没说,等我发现时,他已经走了很远。” 画颜轻轻点了点头,面无血色地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 冬阳很暖,可她浑然不觉。 “原来是皇后娘娘啊!” 画颜麻木地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一干人等。 领头的便是朱碧玉,她的身旁却跟着暂时住在宫中的蓼琳琅。 离木远远便见着了蓼琳琅,他顿然紧张起来,手脚不知归放何处。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脸色苍白,是哪不舒服吗?要不要本宫替你唤太医来瞧瞧?”朱碧玉笑容满面,却又盛气凌人地说道。 画颜实在没有力气应付,也懒得应付,淡淡说了一句,“不用。”便欲转身离开。 蓼琳琅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上前阻拦道:“皇后娘娘,您还没见过碧玉姐姐吧,咱姐妹聚在一块实在难得,您可得留下来,咱好好叙叙旧!” 离木看不过去,壮着胆子将蓼琳琅往旁边轻轻拂开,带着气说:“皇后娘娘需要休息,改日再说吧!” 说着,三人刚走几步,忽听见身后一阵尖锐凄惨的鸟嚎声,离木最先发觉异样,却不敢向画颜直说。 胜蓝转身一看,吓得惊呼:“你们在干什么?快放开丹凤!那是皇后娘娘养的鸟!” 画颜心中一沉,你们就是不想过安生的日子是吧?画颜想着,渐渐僵下脸来,冷冷回顾,又抬步朝那群人走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征讨黄谷山 胜蓝一把将宫人手中的捞网夺下,将丹凤救了出来,她气极朝宫人质问道:“谁让你捕捉丹凤的?这是皇后娘娘最心爱的鸟,整天养在身边,你偏不知道,还伤了它?!” 胜蓝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检查丹凤身上有无受伤,好在只是被撤掉了几根羽毛,并无大碍。 一旁朱碧玉听了,心里好不痛快,骄纵惯了的她,岂能容忍一个丫头骑在头上,她一横,抬起手就朝胜蓝脸上落下一巴掌。“放肆,下贱坯子,连本宫的人你都敢训斥?胆子包了天了!” 胜蓝一心只在丹凤身上,一时不察,竟被打蒙了。 蓼琳琅捂嘴一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离木迅速跑上前,挡在胜蓝身前,横眉怒目道:“你有错在先,倒先动起手来,有本事你冲我来!” 朱碧玉冷眼一量,轻笑一声,“我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本宫爹爹养的一条走狗,也配在本宫面前叫唤?!” 说着,朱碧玉又扬起手,准备落下,可这一回却没能得逞。 朱碧玉瞪着圆眼正要回头怒骂一番,却见自己的手腕被画颜紧紧攥在手里,力度愈来愈大,简直快要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画颜仍不松手,冷冷道,“手,你是不打算要了是吗?我成全你。” 画颜越掐越紧,正要来个了断之时,忽察觉暗地隐隐闪现寒光,她心中一凛,抓住朱碧玉的手渐渐松开了。 差点中了她的阴谋。 画颜极力屏息心绪,渐渐恢复了神智。她冷眼望了望幸灾乐祸的蓼琳琅,扬起一抹戏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看来,蓼琳琅仍不死心,妄想挑拨朱碧玉闹事,从而引起朱超石的嫌心,孤立刘车儿,她再趁朝廷不稳伺机夺位。 想法是好,却是小瞧了画颜。 朱碧玉疼得嗷嗷直叫,仍一个劲威胁道:“你敢对付本宫?本宫绝不会让爹爹饶过你!你等着瞧吧!没有本宫父亲的兵马,什么皇上皇后,不过都是” 话未说完,朱碧玉嘴里一阵含糊不清,原来是被离木用随意扯了块布堵了她的嘴。 画颜却是听入了耳,她顿住脚步,缓缓回身,眼睛却盯着蓼琳琅,漠然道:“我画颜从不受任何人威胁,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蓼琳琅目光凶狠地盯着画颜离开的背影,暗自气愤地跺脚,“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了不起!” “报!启禀皇后娘娘,钦犯谢晦,已经找到了!” “人在何处?”离木忍不住替画颜问道。 “据消息传回,谢晦从皇宫逃离之后,暗中篡夺了檀将军手中的五万精兵,埋藏于黄谷山附近。” “皇上知道了吗?”画颜问。 “知道了,正是皇上让属下通告皇后娘娘。” “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是!” 侍卫俯身退下。 画颜扶着胜蓝继续往后花园走,转身之际,她仍然察觉到了刚刚飘荡在周围的那股寒光,只是她却并不理会,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颜姐姐,谢晦暗中夺了兵权,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离木走在画颜身边,不解地问道。 画颜淡淡一笑,“该来的总是会来,急有什么用?” 一抹暖阳洒在前方的道路上,反射在薄薄的雪面上,发出金灿灿的亮光。 画颜的心情也因这抹阳光而渐缓,浑身不再紧绷,开始有了暖意。 她来到后花园的小亭中坐下,怅然望着满园的雪景,神思远游。 此情此景,多么令人熟悉,只是身边的人却不同了。 画颜低垂着眼帘,神情没落。 “小姐,你看。”胜蓝低声轻唤,指着小径上正迎面走来的人群。 刘车儿神情严肃最先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仍跟着澹台明月,上官战枫等人。 画颜端起茶杯,微微一笑,调侃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像是打从烟囱里爬出来似的。” 刘车儿无奈道:“颜儿快别打趣朕了,谢晦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你怎么看?” 画颜轻放茶杯,淡淡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一个字,打。” “谢晦一向诡计多端,朕担心朝廷根基不稳,军心不牢,不是他们的对手。明朗不在,也无人替朕把关,这兵马放出去,朕实在不放心。” “皇上切莫心急。据我所知,聂峰倒是个可用的人才。”画颜说完,稍加留意了一下胜蓝的神情。 刘车儿低头想了想,索性道:“朕现在乱地很,还是颜儿替朕排兵布阵吧!” 画颜轻轻拍拍刘车儿的肩膀,宽慰道:“皇上近日为朝事劳累,也消瘦了不少,不如你先回宫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刘车儿再次听到了画颜的这声许诺,让他浮躁的心顿然平静下来,他顺从地点点头,头昏脑涨地扶着下人摇晃着走远了。 实际上,刘车儿并不像他表面那样慌乱无章,相反,他比任何人想得更多,想得更深。 然而他所表现的,只有他所想的一半还不到。 有时他似睡而醒,有时他似醒而睡,却总叫他的臣子们探不着底。 同样,对刘义康,刘义真,刘义符等人的处决,发落,他的心里实际早有安排,可是他却不说,只等别人来说破。 他是明智的,不会因此而落个无情无义的骂名。 当他得知谢晦蹿兵起事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已然有了主意,谢晦自然是留不得的,他早听闻那五万精兵的厉害,也深知此事定不容易对付,可眼观朝廷,派谁出战呢? 是派对自己忠心耿耿且一路扶持他的上官战枫吗?可单凭他一人似乎不是谢晦的对手,他武力虽强,计谋略失。 澹台明月谋略虽强,武力却不通。也不行。 聂峰听说是个文武双全英勇善战的将军,可他从前终究是太后的人,又与谢晦同朝共事多年,难保他不会临阵倒戈。 檀道济更不用说,潜伏在敌军军营,是黑是白,尚不分明。 如此一来,朝廷无将可用,唯有画颜亲自出手,再动用桃园的力量,势必破敌如破竹。 可是他却不愿亲口说出这话,他已经牵累地她够多了。 一路上他仍忍不住回望,留下一大摊子事,自己当甩手掌柜,让他感到满心的愧疚,可是他却只有这一个办法将她留下。 只要他还需要她,她就一定不会狠心离开他,他很清楚这一点,他也承认了他有私心。 画颜目送刘车儿远去,若有所思。 “皇后娘娘,依您之见,接下来该如何安排?”澹台明月打破沉默地问道。 画颜缓缓回神,转身道:“本宫也早想会会他了,这次终于有了机会。” “皇后想亲自上阵杀敌?”上官战枫惊讶地问。 画颜笑着点头,“这也是本宫最后一桩心事,办完这一切,本宫就全交给你们,撒手不管了。” 澹台明月听出画颜话语里有离别之意,心里大概明白几分。他忽然点头叹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画颜。” 画颜诧异笑问:“上大夫以为画颜如何?” 澹台明月看了看画颜头上的金玉,拂须谦笑道:“我熟知的是那个志在山水之间的画颜。” 画颜微微一笑,不予置评,缓缓站起身,一改神情,肃然道:“传令下去,三日之后,遣五万大军,进攻黄谷山。聂峰为出战大将军,统领全军,上官战枫为先锋将军,离木为右护卫,澹台明月为后勤辅佐,负责筹备一应粮草,马匹。尔等随本宫一同征讨逆贼!” “皇后娘娘,要不要多派些人手,以防”澹台明月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画颜回望一眼,转身坐回原位,“上大夫担心本宫打不了胜仗?” 澹台明月弓着腰,尴尬回道:“臣不敢,臣只是听闻那五万精兵甚是了得,我们的将士又是新组建而成,怕是不足他们强劲” “上大夫无需多虑,本宫从不打没把握的仗。”画颜说完,不等他回答,站起身,自离开了御花园。 华丽的宫殿,风景虽美,却总少些自然的韵味。 画颜从它们身边走过,从不留恋一眼,却向胜蓝说道:“回忘尘楼看看吧,他们该是盼极了。” 换过一身平民装束,画颜与胜蓝悄悄地来到了忘尘楼门外,忘尘楼的生意愈加兴盛,龙蛇街也恢复了从前那般热闹,一时,周旁竟无一人察觉这两位美若天仙的姑娘的到来。 忘尘楼门前的侍卫换了人,不再是一胖一瘦,一文一武,而只是两名普通的‘店小二’。 当她们前脚刚一踏进楼门时,忘尘楼里顿然全都安静了下来。 有的第一次见她们,为她们的美貌所倾倒,不能自拔。有的见过临水县客栈里的画像,认出其中一位女子名唤画颜,更加崇敬。还有的,曾在云龙宫门外亲眼见过画颜的风采,心生畏敬。从而,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全都静止了。 “颜”牧娘下意识地收住了声,改口道:“总算把你盼到了,快到楼上坐!” “是啊!日日等着你来呢!”方海在前头领路,兴奋地说。 直到二楼雅阁的门窗关闭,楼下的人才被‘解了穴道’自由活动起来。 “只是让刘义符发配边疆?!”牧娘咬牙气呼呼道。 “总归是一脉的兄弟,哪能真让他下那个狠心。况且,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不过是废人一个,我也不同他计较了。”画颜握着茶杯,心不在焉地说着。 “可是!” 方海按下牧娘紧握的拳头,向她摇头示意。 牧娘这才察觉画颜的脸色不对,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而问:“小姐,莫不是在担心萧公子?” 画颜收回目光,站起身,淡然道:“他既然选择离开,我又何必再挂念。我这次来只是告诉你们一声,三日之后,我便要出战黄谷山,这几日,将能收上来的消息通通报来,皇宫内我自会安排,你们可随时来寻我。我来,就为这个事,皇上还在宫中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牧娘和方海回应,画颜便逃离似地离开了忘尘楼。 忘尘楼呀忘尘楼,尘缘未了,何以忘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英雄救美 宝山位于京城外三十里处的深山密林之中,云雾缭绕,碧树奇石,山缝隙中更有一股清流常年涓涓不息。 往年这宝山本是罕见人迹的一座荒山,后因逍遥公子的故居,草庐而出名。 众人听闻逍遥公子解甲归田,重返故居,不少慕名而来的江湖侠客三三两两时不时都会前来拜见,因而原本杂草丛生,崎岖不平的宝山硬是被走出了一条汪洋大道。 渐渐地宝山也吸引来了谋求生计开荒垦地的农民,抄走近路的行人,商贩,宝山也因此有了生气。 这日中午,一辆驾着人的马车照旧像往常路过的马车一样,行驶在宝山内的一条小道上,然而他们的路却并不像其他人那么顺畅了。 半道中忽然横出一根粗壮的树干,一少年捧着满怀的山野果子,左手右手各拿着一个不断往嘴里送,他像是没见到即将飞驰而来的马车,径直走到道路中间的树干上,盘着腿坐下来,尽情享受着他跨越满山摘取的果实。 “吁!” 马蹄一阵慌乱迭踏,扬起灰烟阵阵。 “你活得不耐烦啦!旁边大把路你不走,非挡在路中间!滚滚!”马夫扬鞭喝道。 少年被灰尘呛得怀里的果子洒了满地,恼羞成怒,一把抽出后背布包上的阔刀怒指道:“我看是你活得不耐烦了!下车,都给我下车!” 马夫一见那少年晃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立刻软了下来,忙举手求饶道:“大侠饶命!饶命啊!小的只是个赶车的。” “废话少说!都给爷下车!”少年不饶道。 车帘被掀开,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不惊不慌地跳下马车,赔笑道:“大侠请息怒,下人不懂礼数,冲撞了大侠,还望大侠见谅!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要赶往京城,望大侠通个道。” 少年听闻此话,转悠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位管家,不屑一笑,“他是下人?你可是上人?甭管是什么人,惊了本爷的驾,又洒了本爷的粮食,本爷就要你们好看!” 管家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又见这少年拔刀相向的样子,实像一名半路劫道的强盗。心里便有些发怵,忙掏了一袋银子恭敬奉上,“大侠,千错万错,都是小的们的错,这点薄礼还望大侠笑纳,希望能稍稍弥补我等的过失。” 少年将银袋抓到手里掂量掂量,心中暗自一惊,这么阔气! 他又往被门帘挡住的车内探头一瞧,暗自心想,看这管家出手的气派,再看那轿子的质地,他们又是往京城方向,可想,这伙人定然不是一般人家。平日里让你们这些富商,达官占尽了百姓的便宜,我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非敲他个一清二白不可! 想到这里,少年忽又道:“算你识相!不过要想通此关,必须答对通关术语,方才能放行。” 管家脸上一沉,微怒道:“通关术语?我走了成千上百条路,还从来没听说过路的还要什么通关术语!” “你可知宝山本没有路?” “路是你挖的?” 少年摇晃着头,“不是。” “你出了钱的?” “也不是。” 管家有了底气,背着手,质问道:“那你管这闲事做甚!” 要不是他仍怵着少年手里的刀,早就劈头盖脸地将他好一顿骂。 少年一脸得意的笑,指着自己道:“因为本爷就是宝山,宝山也就是本爷!” “你的名字叫宝山?这宝山就都是你的?” 宝山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是也!” 原来是个傻子! 管家来了脾气,不再同他好言好语,冷着脸,摆手道:“识相的,拿了银子走人!这车里坐着的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说着,管家自转身往回走,一边吩咐车夫:“走走走,别理这个疯子!耽误了时辰,老爷该怪罪!” 还未走出两步,他便觉脖子一阵凉意,低头一看,一柄锋利的钢刀早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那粗糙的皮肉,在这一刻显得吹弹可破。 “好小子,你可知你得罪的是哪户人家?!”管家试着威胁道。 宝山玩世不恭地转换着手里钢刀的位置,随意问道:“你这么想让我知道,那便说吧,省得看你憋着,我难受!” “徐家!这车里坐着的可是开国元老徐公的千金!你要是伤了她,纵然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还!”管家歇斯底里地吼着。 宝山窃笑,“你说得不错。只是我何时伤了她?我只抓你一人也可泄气。” “你!”管家没了法子,只得再次服软,“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小的的命根本不值钱啊!” “你是想让我抓车里值钱的命顶替你?有话直说嘛!”宝山故意挖苦道。 管家慌忙摆手道:“我可没这么说!这路费也给了,大侠就放我们过去吧!” “你还没说通关术语,不能放!” “本家初来乍到,还请少侠给点提示。” 车内忽然传出一声柔美的女声。 宝山两耳一动,心思活络起来。 这通关术语原本是他为难这刁蛮管家随口说的一个主意,经那女子一问,他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他想起前些时日在忘尘楼里听那些文人咬文嚼字,说的什么对课,倒觉着有趣,竖起耳朵,领略了几番,便照葫芦画瓢,也说,“你只往对课方向猜!” “对课?有意思,那么,就请少侠出题吧。” 宝山微愣,挠头想了想,忽眼光一亮,指着天道:“天意怜幽草!” “人间爱晚晴。”女子想也不想答道。 “日照花如锦。” “风吹似柳长。” “桃红。” “柳绿。” “这样的对子也拿得出手!”管家发出一声鄙夷的笑声。 宝山过于简单的对课,连管家都看不下去了。 宝山被管家一说,面子上挂不住,将手中的一把钢刀直直掷于地面,双手叉腰争辩道:“你有文化,你来说说!” “说就说!” 两人正起着争执,一旁的马儿却被明晃晃的刀子闪了眼,受了惊,紧绷着头,疯了似的朝前狂奔。 车夫见马的疯劲,左右控制不牢,吓得自个儿先跳了车。 “不好!小姐还在车上!快救人!救人啊!”管家一边喊着,一边颠着肚子朝前追着。 宝山愣了一愣,踏着破洞鞋,三两步飞跃了上了树藤,一根荡着一根,像猴儿似的,在树林里荡游。 宝山原本只是想敲一下竹竿,并无害人之心,如今事情闹大了,害得无辜女子因他受惊,他甚是懊悔,便奋不顾身地追赶上去。 然而不通内力的他,很快便体力枯竭,渐渐地,越落越远了。 马车在疯狂的马头下,像旋风一样旋转着,飞腾着,引得车内的女子连连惊叫。 宝山内到处设有猎户的机关,这不,不远处便有一座尖利的獠牙状围栏。 眼看着马儿即将落入‘虎口’,黑山之中忽然飘出一抹绿影,落在马头之上,他一蹬脚,那马儿便立刻塌倒下来。 这一举动,连同马儿,一共救下三条性命。 宝山气喘吁吁终于追赶上来,定睛一看,忽然双腿下跪,伏拜道:“宝山见过逍遥公子!” 萧明朗蓦然回顾,不解问道:“你何故拜我?” 宝山抬起头,一脸热枕地看着他道:“当年沛县洪灾泛滥,多亏了您与另外几位恩人出手相救,这才使民众死里逃生,有了一口饭吃。宝山在此替全家向逍遥公子拜谢!” 沛县?那仿佛是很久远的事。 萧明朗从回忆中抽离,拂手道:“起来吧。” “萧公子?” 车内的女子撩开车帘,缓缓走了出来。 宝山最先瞧见那女子的样貌,只见她着一袭淡月牙色长裙,白皙柔美的脸庞上,挂着一双婉静,波澜不惊,晶莹明澈的眼眸,乌黑整齐的华发,飞散在风中,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宝山一时见呆了,忘记合上嘴,口水直流。 萧明朗转身回顾,认出她正是徐素华,立即后退几步,保持距离,欠身道:“原来是徐小姐,徐小姐受惊了。” 徐素华没被刚刚的惊险吓着,却被萧明朗的出现,震得心脏狂跳不已。 她的脸颊因过于激动而浮上红云,慌乱之中,顾不上下车,忙俯身回了个礼,“多谢萧公子相救!” “这马车是不能用了,小姐还是先下马吧。” 萧明朗想了想还是上前伸出手,让她搀扶着下车。 徐素华见萧明朗忽然朝她伸出手来,心中一惊,脸上的浮云更深了。 她拿起手边的绢帕半遮面,轻轻地将手搭在了萧明朗的手臂上,恍然之中,像一支羽毛般飘落了下来。 徐素华的贴身丫头却早已被刚才的险境吓晕在了马车内。 萧明朗正为难,宝山便主动上前搭话道:“公子,就让我来背她吧。” 不等萧明朗搭话,宝山主动献殷勤,三两下将那丫头扛在自己的肩上,还不忘回过脸望着萧明朗一阵傻笑。 “事有因果,若不是你起了玩心,何至于害得她们受此惊吓。到头来,这后果,还得由你自己背负。念你,心地本是纯良,所劫银两也都为救济贫苦百姓,我姑且饶你一回。” “公子教训得是!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 “不不不!以后再也不敢了!” 萧明朗无奈地摇头笑了笑,遂转向徐素华道:“徐小姐,这少年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可否看在萧某的面子上,暂且宽恕他的惊扰之过。日后我定好好训化他,改良从善。” 宝山欣喜地惊呼道:“公子当真要收我为徒?!” 说着宝山又立即跪下,朝萧明朗一个劲猛磕头。 萧明朗欲言又止,最后也就默认了。 徐素华眼里心里,一直都在萧明朗强而有力的手臂上,忽见所有人都瞧着自己,这才有意识地收回了搭在萧明朗臂膀上手。 随意蒙了一句,“萧公子做主便是。” 萧明朗做出请的手势,领着徐素华缓缓穿越在回往京城的道路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陌路相逢 一路上,徐素华的眼睛总离不开萧明朗的身影。 这一次在回苏州探亲的路上,早就对那传遍了大街小巷有关萧明朗的江湖传奇了如指掌。她对他的崇拜感从之前在嵩山,在皇宫更高出了许多倍。 自从嵩山之后,她便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可她总归是个名门闺秀,必要遵守名门闺秀的做派,即便喜欢,也不肯轻易向任何人表态,除了那一次向画颜透露过她的秘密,可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或他。 从那以后,她整个人便变得郁郁寡欢,沉闷浮躁起来。 她不知到底该如何退。久而久之,便抑郁成疾。 徐羡之未曾听信夫人的话,逼迫女儿另嫁她人,而是让她以探亲为由,搬到苏州的姑母家调理了一段日子。 或许徐素华的父亲已经察觉到了她心里的那个秘密,只是不知道得那么具体罢了。 徐羡之时至今日早已是权贵名势全收于囊中,他并不需要通过女儿的联姻来获取更多的利益。 爬到今天这个地位,他已经非常满足了,朝廷上下若说唯一还能打动他的,便是皇上赐予的荣耀。 可是皇上的后宫有画颜,谁能比得过她? 与其让女儿住入皇宫受苦,与画颜作对,还不如在自己的地盘称天下。 徐羡之想得很透彻,这也让徐素华少了许多苦恼之事。 徐家上下,只有徐素华这一独女,受尽满门的宠爱。 近来冬日,苏州阴雨天过勤,徐素华又不受寒,没住上几个月便又重返徐家,这不,在半路上,萧明朗一出现,徐素华的病便不治而愈了。 徐素华小心翼翼跟在萧明朗的身后,一双羞怯的眼睛,时不时朝萧明朗的面颊上飘。 可男人的步子总是快过女人,徐素华边走边跑方才勉强跟上。 萧明朗有意走走停停,时刻保持着距离。 徐素华满眼柔情地望着萧明朗的背影,眼里忽蒙上一丝落寞,家门在即,进了门,从此以后,他的背影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一边伤心的想着,一边不舍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脚下的路,整个人便扑在了刚刚停下脚步的萧明朗的身上。 宝山跟在身后,瞧得一清二楚,不禁惊呼:“啊呀!” 他这一喊,将周围路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徐素华的脸红了个通透,索性一头扎进了萧明朗的怀中,省的被旁人认出她的身份。 萧明朗顿然怔在了原地,束手无措。 宝山下意识地捂了嘴,忽然想出了一个法子,手舞足蹈地像萧明朗示意。 萧明朗虽然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为所动。 徐素华急地直跺脚,“害死了!害死了!” 为了帮助徐素华脱身,萧明朗终于做了行动,他一把将徐素华搂在怀里,抬起衣袖,将她整个人面遮挡,搂着她一步步朝徐府走去。 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飘过了一阵熟悉的香味。他没有转视,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渐渐地,他的手开始僵硬,他的脚步愈来愈重,他的心沉了下来。 回不了头,也不能回头。 她不再是他的她,而是他的她。 宝山被沿路的风景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顾及萧明朗去了何方,更别说顾及他此时此刻忧愁的心情了。 他从一家栗子铺心满意足地买了一大捧栗子,边走边吃,一个不察,便迎面碰上了两个女子,自己也被撞了个脚朝天。 “咳!今天到底碰着何方的鬼了?竟这么倒霉?!”宝山忙不迭地捡拾路上的栗子,一边悻悻地骂着。 那碰着他的女子也不说话,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宝山哪肯忍气吞声,站起身叫骂道:“我说,撞着人了,就这么算了?!你当这天下是你家啊?!” 前方的两位女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胜蓝,看看他需要什么,都随他。”画颜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仍然往前走。 “撞了人,你连句话也不说,给了钱就算打发了?”宝山拦在画颜跟前,不依不饶道。 “明明是你撞的我们,我们没找你算账,你反倒倒打一把?!你这又是什么道理?!”胜蓝挡在画颜跟前,质问道。 “黑的也被你说成白的,你没看见,我手里的粮食都被你们撞没了?到底是谁没道理?” 画颜冷眼一抬,淡淡道:“你想怎么样?” 宝山这才回过头来一看,便再也动弹不了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比徐素华美过更多,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 以他从小到大学过的所有词汇全部相加,都不足以描绘出眼前这位女子的美丽容貌。 许久以后,他曾回忆这一幕,他仍然说不出她的美丽,却还能感受到她身上与生俱来的散发的寒意。 “宝山!还不过来!” 画颜听得出那是萧明朗的声音,她刚刚见到了他,也见到了他怀里的徐素华。 刚刚不曾与他相认,这一刻她同样不会回头。 尽管冬阳倾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因激动开始浑身颤抖,仿佛即刻就要跌倒下来。 宝山看呆了,竟不由地后退了几步,他猛然摇了摇头,流连忘返地朝呼唤他的人身边走去。 “小姐”胜蓝也为画颜伤感,担忧地搀扶着她左右。 “小姐为何不与萧公子把事情说清楚?这样,你也苦,他也苦,又是何必?” “他若肯听,便不会走地那般决绝,他不忍与他的兄弟相争,从来如此。我说得再多,又有何用?”画颜无力地说着,步履沉重地迈着步子。 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漫湖。 墨绿的青山,蓝水,却再无那英俊的潇洒的公子的身影。 画颜怅然踏上一叶小舟,拿出了许久不曾吹的玉箫,缓缓吹动。 “一曲衷肠,百转千回。回看往生路,凝不语,泪含愁。忍斩相思渡冥空。枯坐奈何边,待彼岸花开。” 一曲终罢,画颜默念唱词,眼前又重现了月空下吹笛舞袖的人儿。 路人听闻皆拭泪,船夫听了停浆望水。 那湖影里形单影只的碧人儿,也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夺魂曲伤人亦伤自身,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深陷了。 萧明朗终于完成了他的任务,顺利地将徐素华送回了徐羡之的身边。 徐羡之万分感谢,非要将萧明朗留下宴请一番。 盛情难却,又有宝山一个劲怂恿,萧明朗也只得答应下来。 临进门时,他仍不时朝街道上顾看,那儿却再也没有了画颜的影子,连一瓣杏花都不曾见。 盛宴上,徐羡之热情举杯,“老夫先敬萧公子一杯,萧公子对小女救命之恩,老夫自然是下半辈子都还不完的,无妨,日后咱有的是机会。这一杯仅仅略表老夫对萧公子的满怀敬意。” “徐公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萧明朗犹豫地拿起杯,缓缓饮尽。 徐羡之满腔热情,又往萧明朗杯里斟酒,“老夫一直以为萧公子麒麟之才,果然不出所料啊!” 萧明朗来者不拒,又将手里的酒饮了下去,他无谓一笑,“在下并未建立任何功绩,何来麒麟之才?让徐公失望了。” 徐羡之连忙摆手道:“诶!别人不知道,老夫我可是一清二楚。那朱超石如何破了檀道济的龟藏阵?还不是萧公子你在背后相助?皇上还是宜都王时,他的兵马,人才,粮草,若不是萧公子你精心经营,才瞒过了太后的法眼。这可在最后的战役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镇定了王爷们的叛逆之心,稳固了朝廷的根基。老夫就是不解,论萧公子的功劳,何以,一官半职也不曾有?只要萧公子一句话,朝廷上下,还不都得往旁边靠?” 萧明朗顿住了握杯的手,缓缓落下,忽笑了笑:“官职与我山村野夫何用?” 说着他收拾起了身,对徐羡之俯身道:“多谢徐公盛情款待,萧某就此告辞了!” 他转向埋在饭碗里一脸油腻的宝山说道:“宝山,我们该走了。” “快了,快了!”宝山含糊不清地说着。 徐羡之连忙起身,劝阻道:“萧公子,天色已晚,不如今日就在此歇下吧,明日再去不迟。” “徐公盛情本不好推辞,奈何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萧明朗拱手说完,便一把拎起宝山就往门外走。 徐羡之追出门外相送,一脸不舍得目送萧明朗远去。 “女儿,你放心,爹爹一定会尽力成全你。” 徐羡之朝身后默默观察的徐素华说道。 从前那个不解的谜题,在萧明朗送徐素华进门的那一刻,他便彻底的明白了。 原来女儿一直等的人,是他萧明朗。 他一向欣赏萧明朗的为人,为了女儿,也为了徐家将来继续光耀下去,他必须将萧明朗拿下。 半醉的黄昏,刮来徐徐和风。 萧明朗怅然沿着晚霞的尽头漫步,努力将过往的回忆抛在路边,云儿或许会消失,可天空会有尽头吗? 如若没有,那他的思念也必不会枯竭。 宝山吃了一顿晚宴,撑得肚皮圆圆,仿佛将他一辈子的食物都消耗完毕。 他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的满足,酒足饭饱之后,路见美景,他也会开始回想过去的一生,那些贫瘠而平淡的日子,他忽然发现,过去十几年里,竟然从未像今天这般丰富多彩。 他遇到了三位奇人,英俊的剑客,端庄的闺秀,还有该怎么形容她呢,最终在他贫乏的知识储备中,得出了,‘惊为天人’这个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以儆效尤 漫长的冬日终于迎来了第一袭暖风,风中隐隐夹藏着春的气息。 清晨,杜鹃闹起了黎明,闻香乱舞。 焕然一新的椒房殿,被花团锦簇着,俨然如春。 画颜一身素衣长裙,披散着华发,赤脚在后院的花园中,挥洒水露。 她许久不曾过这般清闲的日子,今日却起了个早,决心体验一番。 后院的小门旁,新载着一棵四季桂花树,倒像是一架焚香炉,时时刻刻往外冒着香气。 风停了,院静了,偶有两三颗桂花子顽皮地跳落地面弹跳着。 无人的闲庭中,摆放着一架檀香木桌,桌上还留着半干墨迹的字画。 一抹秀影走过,飘来一阵香风,又将书上的纸翻过一页。 “小姐,该着凉了。”胜蓝站在一旁,关心道。 画颜手持水壶,悠然地穿梭在花丛间,不慌不忙道:“难得有这样的天气,你也该好好放松一下。” 胜蓝被点着了心事,淡淡无味地挨着栏杆坐了下来,用手杵着头,痴惘地看着画颜的一举一动。“胜蓝只想待在小姐身边。” 画颜手腕一顿,慢慢将水壶放下,转身看着胜蓝道:“聂将军再也没找过你?” 胜蓝有些无措,“他找我干什么,我与他又无瓜葛!” 画颜用一双明眼探量一阵,心里知道个大概,她转身继续手里洒水的动作,一边缓缓道:“当初你们好歹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旧友重逢,也该叙叙旧才是。你跟着我这些年,东奔西跑,受了不少累,是该为你的事,好好做打算了。” “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胜蓝所表现的神情却不像画颜所预料的那样欣喜,反而越显落寞。 画颜察觉异样,停下手中的活,来到胜蓝身边坐下,细问道:“怎么了?还在未上次他伤你的事生气?你应该明白,他是无意的。” 胜蓝低落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只是” “只是他的嘴太硬,连句温言软语也不肯说?”画颜接着她的话说。 胜蓝惊讶地抬起头,“小姐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我不了解他,但我却了解你。即便心里有十分的火,面上也不过只露出一分。他可不就是与你一样么?聂峰的为人,不用我再多说,你心里自然明白,自是无可挑剔的。但要将你交给他,我却是不放心的。”画颜轻叹一声道。 胜蓝问,“为什么?” 画颜回头看着胜蓝,捋了捋她耳边的短发,温和地说:“正如我刚刚所说,他的性格过于刚劲,不懂外露,如若你跟了他,少不得要因磨合吃些苦头。而我希望能有一个满怀热情的人包围着你,无时无刻对你好。但是如果你认定了他,我自然是无条件的支持你。” 胜蓝听了,摇头苦笑,“小姐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我与他的确不合适。” 画颜轻轻搂着她的肩,“不怕,这天下,只要有合你心意的,不管他是谁,一切由我画颜替你做主。” 胜蓝低头一笑,眼里的伤更深了。 “启禀皇后娘娘,徐公之女徐素华拜见,已在殿外等候。”侍女上前禀报道。 画颜面容不惊,缓缓起身,重新拿起了水壶,“让她进来吧。” “是!” 侍女将徐素华带至后院,俯身退下。 徐素华低头俯身站于廊外,没有主人的命令,自不敢有过多的举动。 画颜自顾自地挥洒着手里的水,静默许久,方才转身道:“徐小姐,别来无恙。” 徐素华欣喜地抬起头,一脸期待地望着画颜,这一眼望去,着实惊艳了一番。 半昏半醒的清晨,蒙着一笼薄薄云雾,云雾之中亭立着一位绝代佳人,她那一头柔美的秀发下,一身白净的肤貌若隐若现,特别是那双灼灼的灰眸,在迷笼的云雾中泛着晶莹的亮光,仿佛寒它来。 就在这一瞬间,徐素华也有着一位女子正常的嫉妒心态,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酸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上前俯身道:“徐素华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一身端庄婉柔的气派,面容姣好,婀娜身姿,仍然与从前的徐素华一般无二。 因萧明朗的缘故,画颜本是对她有些隔阂,但一想她对自己的过往并不知情,心里倒也渐渐释然。 她放下手中的水壶,上前拉着徐素华的手,一边往后院的闲庭里走去,“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徐素华受宠若惊道:“蒙皇后娘娘挂念,一切都好。虽然经历了一些病苦,如今倒也痊愈了。” 画颜轻拍着徐素华的手,“就别与我见外了,还是像从前一样唤我的名字吧。” 徐素华慌忙摇着头,“臣女不敢” “以前你最懂我,如今怎的与我见了外?”画颜将徐素华按在座椅上,自己挨着旁边坐下。 徐素华试探性地看了画颜几眼,这才顺从地点头答道:“是。” “方才说你得了一场病?可恢复彻底?”画颜亲自斟了一杯茶放至徐素华跟前。 徐素华丝毫不忘礼数,起身谢恩,又回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已经无碍了。” 画颜佯装生气道:“说了不许叫我皇后。” “颜儿,我错了,”徐素华急忙认错。 画颜微微一笑,“若是不好,尽管说,我给你介绍好大夫。” “嗯,”徐素华温顺地应着。 画颜张嘴欲言却忽然找不到话头,只深一口浅一口地抿着茶。 徐素华拿起桌上的字画,两眼放光,惊叹道:“不知这是哪位名家的手笔,竟画出如此巧夺天工的作品!”说着,一边正往下看,没有落款,也无印章,只有一朵花的图案,那花却是从未见过,也叫不出名字。 画颜只淡淡回了句,“倒不是什么名家。” 正当二人无话,先前进来禀报的侍女又走了进来,“启禀皇后娘娘,淑贵妃,四王妃前来觐见。” 画颜秀眉一挑,轻问道:“何事?” 侍女答:“说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平日也不见她这般懂礼数,今日竟是撞了什么邪了?!”胜蓝气愤地嘀咕道。 画颜将手一拂,“不见。” 未等侍女传话,朱碧玉却径直走了进来。 “哟!这椒房殿怎么一大早就有客人到访?这样也好,也该给这屋子添添人气。”朱碧玉鄙夷地打量房四周一眼,捂着口鼻,轻谩地说道。 胜蓝早就窝了一肚子气,听了这话,怒火瞬间被点燃,她走到朱碧玉跟前,气势汹汹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碧玉也不畏惧,进一步道:“怎么,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想登天了?” 蓼琳琅紧凑上来,假意劝说道:“贵妃,切莫跟一个不值得一提的丫头置气,免得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王妃说的也是,”她转向胜蓝又道:“今儿个本宫心情好,就不治你的罪了,算你运气好。”说完,朱碧玉撞开胜蓝,仍朝画颜走去。 徐素华哪里见过这番紧张的场景,慌忙站起身,恭敬地朝朱碧玉施礼,“臣女徐素华见过淑贵妃。” “行了,起开吧。”朱碧玉看也不看她,饶过她的身旁,不经画颜同意,自个坐了下来。 画颜始终观望着茶杯,一心只看着茶叶的沉沉浮浮。 听完徐素华的话,她的眉头微皱,缓缓抬头朝她顾看,尽管她从哪个角度打量,都再也瞧不见当年那个在昭阳殿外,大义出手,阻拦朱碧玉蛮横的徐素华。 徐素华被画颜这么一看,愈加手足无措起来。 时至今日,她们的身份相差太大,无论哪一个,她徐素华都得罪不起。 画颜也不再为难她,忽转了眸子,冷冷看着朱碧玉道:“跪下。” 朱碧玉正喝着画颜的茶,听闻此话,忽呛了声,一个劲咳嗽。 正当蓼琳琅暗自窃喜之时,却迎来了画颜的目光。 蓼琳琅从不解到慌乱,不禁后退了几步。 画颜缓缓起身,进一步朝蓼琳琅走去,“本宫让你跪下,你没听见么?” “你凭什么让我跪下?!”蓼琳琅愤然争辩道。 “四王妃连自己什么身份都忘了?本宫的椒房殿岂是容你轻易进出?你将本宫置于何地?你将皇上置于何地?”画颜冷冷说道。 “我就是不跪,你又能如何?!”蓼琳琅依然做着最后的挣扎。 画颜也不与她多说,举手一拂,重新坐回原位。 侍从收到指令,上来四五个粗壮大汉,抓着蓼琳琅的胳膊,轻而易举地便将她压制在地上。 蓼琳琅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嘴里一个劲骂着:“画颜,你给我等着!” “等四王爷来救你吗?本宫说过,本宫从不受任何人威胁。你既然屡次三番想要试探本宫的底线,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今天你便跪着陪本宫好好说说话吧。”画颜将手里的凉茶泼在地上,重新斟了一杯。 朱碧玉看呆了一阵,终于意识到要替蓼琳琅说些什么,可刚一抬头,便被画颜的冷眸吓了回去,只得忍气吞声默默地坐了下来。 她心里可清楚得很,画颜是为借蓼琳琅来震慑自己。她很识趣,并不想真的触怒画颜。 徐素华默然站立一旁,不经意间她忽然瞧见了画颜腰间上的一柄玉箫,那玉箫做工极其精致,末尾上雕刻着一只精美的花案。 她紧紧盯了那图案片刻,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惊奇从前大字不识,粗野蛮横的画颜,竟写得一手好字,她也开始对画颜有了新的认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奉旨成婚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和王爷以及各位大臣到访。”侍女小心翼翼地上前禀告。 “今日本宫的椒房殿可真热闹,本宫知道了,就请皇上以及各位大人到本宫后院来吧。”画颜低着头,自顾品茶。 “本宫的父亲可在?”朱碧玉连忙唤住那丫鬟,起身问道。 侍女愣了一会,小心地瞅了一眼画颜,见她毫无反应,这才答道:“回贵妃娘娘,朱将军也来了。” “好了,没你事了,下去吧。”朱碧玉使唤完,得意洋洋地看了画颜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等着瞧吧,我定让父亲向皇上参你一本,看你怎么收场!” 仍被压制在地上的蓼琳琅一听四王爷来了,脸上顿时大放光彩,她狠狠地望着画颜狂笑,心里暗自怒骂,“王爷终于来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 刘车儿领头,大步朝椒房殿的后花园走来,一进院门,便瞧见了这番异常的景象。 他微微怔了怔,越过朱碧玉,快步走上前来。 朱碧玉与徐素华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臣女徐素华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刘车儿忙拂手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 徐素华缓缓起身,却见画颜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又见皇上毫不怪罪,反而主动凑上前来,心中对画颜的敬畏又加重了许多。 徐羡之以及朱超石也一同跟了进来,见到此情形,也不由心中一惊。 堂堂四王妃,当众下跪,还是在侍卫的压制下,由此可知,刚刚在椒房殿中发生了何等激烈的矛盾。 走在最后的刘义康,刚抬脚走进门,心里便‘咯噔’了一下。他看见了被压制的蓼琳琅投来的求救目光,心里十分疼惜,正想找机会向画颜问个究竟,却又被她打断了。 画颜这才站起身,面带微笑地问道:“皇上来得匆忙,是有什么急事?” 正说着话,她的目光瞬间被刘车儿身后的人儿吸引了过去,萧明朗也来了。 萧公子,他也来了?徐素华静立不动,却抬着欣喜的眼睛向萧明朗寻视。 刘车儿看了一眼蓼琳琅,避而不谈,转说道:“颜儿,刚刚收到消息,谢晦果真开始发动大军,准备谋反,今日凌晨,已正式朝京城方向出动!朕料想,若不加以制止,最多两天,他们便要兵临城下了!” “这么快?我们三天之后出行,他第二天便主动进攻。倒像是约好了似的。”画颜转回目光,重新坐回原位,若有所思。 萧明朗看了看一旁的徐羡之,心中油然疑虑,他上前道:“皇上,臣以为,若是出战,黄谷山的地势于我等最为有利,趁他阵脚未稳,不如即刻出发,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朱超石上前附和道:“皇上,臣以为萧公子说的极是!不能再由着谢晦兴风作浪,扰得天下人心不安!” “女儿见过父亲!”朱碧玉不识时务地,突然上前鞠了一躬。 朱超石示以严厉的目光让她退下,仍然恭敬地面对皇上。 刘车儿并不受朱碧玉影响,点头道:“朕也以为如此,”他转向画颜问:“颜儿觉得如何?” 画颜并未立即答应,而是带着疑虑的目光看了一眼徐羡之,见他垂首默立,一言不发,突然向他发问道:“徐公可有不同的意见?” 徐羡之诧异地抬起头,慌乱想了一阵,支支吾吾地答道:“臣附议,臣附议” 画颜秀眉一扬,轻轻笑了笑,看着萧明朗道:“萧公子才智无双,一眼看出端倪,臣妾也觉得甚好。” 萧明朗心中一凛,惊讶地望向画颜,难道她也察觉到了什么? 刘车儿见画颜同意,拍案道:“好!今日子时便出发,作战计划仍然不变!” “皇上放心吧,此战,必是最后一战。”画颜点头,微微一笑。 几人正商议着战事,竟全然将蓼琳琅受罚一事忘却。 跪了大半天,蓼琳琅的膝盖早已没了知觉,她仇恨地望着眼前那一群人,忽然故意大喊一声,“哎哟!疼死我了!” 刘义康急不可耐,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说道:“皇上,请您宽恕本王的王妃吧!” 刘车儿略显为难,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画颜。 画颜却只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视而不见。 刘车儿知道画颜的性子,若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岂能轻易惹恼了她,亲自惩戒。 刘车儿见画颜并不打算饶恕,便只好说道:“康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朕相信皇后对王妃的惩戒,必是有原因的。后宫皇后为大,朕” 画颜低头不语,丝毫没有想为刘义康解围的意思。 朱碧玉趁势而起,添油加醋道:“皇上,您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可皇后乱用私刑,也是对的吗?” 刘车儿面色一沉,淡淡地问:“看来贵妃对皇后的决定,有不同的见解?” 听了刘车儿这句话,朱碧玉像得了圣旨,洋洋得意地站出来,说道:“皇上,王妃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她画颜便无缘无故强迫王妃下跪认错,这岂不是无稽之谈?!” “玉儿!不得无礼!”朱超石轻喝一声,将朱碧玉往后按下,自上前赔礼道:“皇上皇后恕罪,都怪臣管教无方,方才在圣上与圣后面前失了礼数。皇上皇后若要惩罚,就惩罚微臣吧!” “这” 没有画颜的话,刘车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处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画颜。 画颜轻轻放下茶杯,这才笑道:“朱将军言重了,碧玉妹妹心直口快,活泼开朗,本宫喜欢得很,怎会怪她。将军快请起吧!” 朱超石愣了一阵,慌忙起身谢恩。 朱碧玉见父亲在画颜面前这般谨慎,心里对画颜的怒火没处发,索性一跺脚回了宫。 画颜轻轻拂手,侍卫便退了下去。 刘义康终于松了口,俯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说完,这才走到蓼琳琅身边,将她扶起。 刘义康的这番举动,令画颜有些刮目相看,要照他平常的性子,应该早就为他的爱妃向自己鸣不平了,这会子居然变得顺从起来,不得不令她感到意外。 自从云龙门一战之后,刘义康已经深刻地了解到画颜的厉害之处,即便没有那十万的兵力,凭她画颜的智谋,桃园的力量,就足以撼动整个朝廷。 他刘义康与之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好在他暗中留了一手,并未加入反攻朝廷的一员,这才使画颜饶过他们一命。 如今看似刘车儿登基为皇,实际真正的权力,全操控在画颜的手中。 他岂能公然顶撞她。 只可惜蓼琳琅心气太重,根本顾不上这一点。 画颜也不再为难,道:“王妃对本宫的处决,是否有异议?” 蓼琳琅收到刘义康的提醒,只得咬紧牙关,忍气吞声,“琳琅不敢。” 画颜满意地点点头,笑道:“王妃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 蓼琳琅狠狠地瞪了画颜一眼,搀着刘义康一瘸一拐地退了出去。 “皇上,臣也告退!”萧明朗俯身道。 “萧公子且慢!”徐羡之拂手制止,忽然走上前,又道:“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刘车儿疑问道:“徐公有何事?” 徐羡之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萧明朗,这才说道:“皇上,微臣的女儿,前几日从苏州回京,途中不幸遭遇强盗劫持,多亏萧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使素华免于一难。臣感怀在心,想萧公子不爱名利钱财,倒是家门未娶,臣想,将女儿嫁入他门,才算还了这份恩情。臣希望皇上能为臣做这个媒,以作佳话。” “什么?!”刘车儿霍然起身,不知所措。 相反,萧明朗却显得镇定许多,他只看了画颜一眼,又转视地面。 徐素华未曾料到父亲这一番话,只害羞地抬不起头。 画颜忽怒然拍案,坚决道:“本宫不同意!”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了她,等待她的解说。 画颜却只字不提。 好你个徐羡之,原来这就是你一直酝酿的事! “请皇上皇后成全!” 画颜不可思议地站起身,不敢相信刚刚那一番话出自萧明朗之口,她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么?” “臣,请皇上皇后成全这桩婚事!”萧明朗低头,决然地说着。 画颜只觉一阵晕眩,无力地后退了几步,她看看萧明朗,又看看徐素华,心里的悲洪撞翻了胸墙,她退倒在茶桌边,似泣似笑地说道:“好,本宫成全你们” 说完,自拂袖踉踉跄跄地走远了。 刘车儿怔在原地,忽然似喜似狂地抓着萧明朗的臂膀问:“明朗,你当真要娶徐素华吗?!” 萧明朗麻木地点了点头,恍惚地望着他道:“皇上,臣要走了” 刘车儿心中一凛,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怅然放开双手,含泪目送他远去。 他知道当眼前的那扇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将永远失去了一位最好的朋友。 他的心像是分作了两瓣,一瓣是火,一瓣是冰,它们激烈的撞击着,迸发出一片汪洋的河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157章 风起号鸣,百将云集。 画颜一身白色战袍,神情肃穆,傲立于万军之上。 她手捧酒盏,凝视万军,扬声道:“我宋朝自开国以来,争纷不断,劳民伤财,百姓不曾过过一天安生之日,如今文帝继位,是乃顺天意,应民心。可偏偏有心怀不轨之人要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太平!众将士们!你们今日能站在这里,都是我大宋的佼佼者,是大宋的荣光,是大宋的倚靠!我们不去反抗,谁去反抗?我们的父母妻儿受苦,我们不去保护,谁去保护?你我同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朝廷有了危难,众将士们!我要你们随我同结一心,奋力抗敌,你们可做得到?!” “做得到!我们做得到!” “做得到!我们做得到!” “好!让我们一同饮下这杯壮行酒,不胜不归!”画颜举杯向四面示意,一口饮尽,摔落脚底。 所有将士一一照做。 刘车儿亲自领着画颜一路朝宫门外走去。所有的军队,粮车集结完毕,只待主人一声令下。 “颜儿,你本不用亲自去,为何” “皇上,只有我亲手将他拿下,我才能放心离开。”画颜打断刘车儿的劝阻,转身踏上了马背。 临行前,画颜向他微微点头一笑,“皇上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一定要平安归来,朕会一直等着你!”刘车儿目光湿润地看着画颜,哽咽地说道。 画颜轻轻点头,举手一挥,“出战!” “是!” 浩浩荡荡的军队,仿佛看不到头尾,陆陆续续穿梭在城市道路的中央,沿街的百姓纷纷迎出门外相送,眼里满含希望。 画颜目视前方,勒马前行,对周边的声响丝毫不觉。 她的脑海里,时时刻刻只盘旋着一件事,萧明朗于后日即将成婚,而新娘却不是她。 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原本看似已经注定好的命运,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她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像是她正常情况下做出的举动。 难道梦还未醒吗? 画颜茫然地看着四周,只看见了路边百面的面容,却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她长叹一口气,恍恍惚惚地朝前走着,不知不觉早已出城几十里之外。 聂峰是整个军队的领队,不说身经百战,也经历过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他以敏锐的直觉察觉出道路的异样,他观望了一下天空,随即勒马走到画颜身边,轻声说:“皇后娘娘,天色已晚,不如我们今日便行到这里,住上一晚,明日凌晨再出发。” 画颜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还未到傍晚,怎么就停了下来?聂将军该知道,时间紧迫,我们的需赶的路程一半不到。” 聂峰点了点头,示意画颜朝前方转弯处的路口看,这才说道:“前面便是葫芦口,那里道路狭窄,四面环山,与我们来说,是个极其危险之地。臣以为,不如先等候一晚,待臣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再做行动。” 不过是一条小路,怎地将他吓成这样? 画颜又朝那四面山上观望,忽见两三点黑影缓缓游动。难道有埋伏?! 画颜这才领悟道:“就按聂将军说的办吧。” “是,皇后娘娘稍加休息,那点小事,便交给臣去办。”聂峰俯身告退,自领了几个兵,往葫芦口的山头走去。 画颜跃下马背,沿着路边四下踱步打量了一番,却并无发现有其他军队活动的迹象。 “小姐,喝口水吧。”胜蓝将水壶递到画颜手里,自挨着她坐在路边。 画颜接过水壶,漫不经心地喝了几口,空隙之中,她发现上官战枫总是时不时地朝她们张望,不觉有些疑惑,但她很快又被心头的那片殇海淹没,沉浸在自己的救赎中,漂浮。 那葫芦口游动的黑影却并不是敌军潜伏的哨兵,而是对画颜嫉恶如仇的蓼琳琅,她的身边跟着畏畏缩缩的钟老三。 “死丫头!放着好好日子不过,跑这来受罪!要是被皇发现了,看你怎么收场!”钟老三喷着唾沫星子咒骂。 蓼琳琅忽然将头一缩,压着声音,“不好!有人发现我们了!怎么办?走吗?还是走吧,把消息发出去,他们自会行动!” 蓼琳琅见半天无人响应,这才回头一瞧,身旁尘土飞扬,早已不见钟老三的身影。 蓼琳琅缩着脑袋,连连后退,却仍然逃不过聂峰的追捕。 “王妃莫不是迷了路?要臣派人送您回京吗?”聂峰站于山头,俯身问道。 蓼琳琅尴尬地抬起头,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了,本宫只是到处逛逛,到处逛逛” 聂峰一动不动,凝视她一阵,方才松口道:“王妃好雅兴,逛到这穷乡僻壤来了。臣奉劝王妃一句,外面世道乱,王妃还是少独自出行。” “多谢聂将军提醒,本宫自有分寸。”蓼琳琅起身,佯装镇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蓼琳琅来到山下转弯处,将一张纸塞在钟老三口袋,不容质疑道:“这张纸上写着有关画颜的一切,务必亲手交到谢晦的手上!知道了吗?” 钟老三颤颤巍巍地接过纸条,试问:“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总跟她画颜过不去?她画颜是何人物,岂会轻易败在你的脚下?听义父的话,就此打住吧!说不定画颜还会网开一面” 蓼琳琅将手一拂,横眉怒目道:“钟老三!你究竟站谁家阵营?!怎倒替画颜说话?如若四王爷登基,对你我岂不是更好?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钟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罢了,这是为父欠你的,今日便一并还了你!剩得你天天抱怨!为父老了,经不起折腾,自此以后,我便要归乡落土,不再参合你们,你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你记住,画颜不是傻子,她不会轻易受人蛊惑,若实在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便辞官回乡,回家来吧!家才是你的根啊!” 蓼琳琅心中一凛,故作不屑道:“你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等着瞧吧!我倒要看看画颜有多了不起!” 钟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嘀嘀咕咕地走远了。 聂峰将刺探到的情报如实向画颜禀报,“皇后娘娘,依臣看,王妃此举绝不寻常。” 画颜听了轻轻一笑,“随她去吧。” “可是” 画颜起身,拂手制止,“聂将军想说什么,本宫已然知晓,不必再多说。既然不是敌军,那就出发吧!” “是,”聂峰知无法劝说,只得转向众士兵道:“出发!” 五万大军重拾装束,重新启程。 日落西山之时,这一行人终于抵达黄谷山外五十里处的一座小山峰下。 此时两军阵营早已对对方的行踪,了如指掌,只待一声号角吹响,便可即可开战。 营帐中,画颜默立军事地图前,若有所思。 “皇后娘娘,将士们连夜赶路,体力已有些不支,今夜要不先休息一晚,明日再作商议?”澹台明月上前试问道。 画颜并未回头,晃晃然点了点头,仍然注视着地图。 澹台明月转身向旁人挥手示意一下,所有人便俯身退了出去,只有胜蓝仍然服侍在侧。 “小姐”胜蓝欲言又止。 “嗯?”画颜迷糊地应着。 “其实小姐虽然嘴上不说,胜蓝都明白,箫公子与徐小姐之事”胜蓝支支吾吾地说。 一听到“箫公子”三字,猛然从沉思中惊醒。“无缘无故提他们做什么。现在什么为重,你还不明白?她转身坐回主座,拿起茶壶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等到这一切结束,我们便回了桃园,在那里过一辈子,不再理会这人世间的一切。”画颜望着帐外,浮动的杨柳,怅然道。 “小姐,那箫皇上,你都不管了吗?” “ 画颜轻轻一笑,“离了我,他们还活不成了?” “可是皇上”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画颜不等胜蓝继续说下去,自转身回到后屋,熄灯就寝。 胜蓝忧心忡忡地退出门外,初春的风仍然夹裹着寒意,吹走了她仅剩一丝睡意。 “皇后娘娘怎么了?”上官战枫突然走了过来。 胜蓝蓦然回顾,巧然一笑,“上将军,你怎么在这?” “胜蓝姑娘在等人吗?”上官战枫疑问道。 胜蓝连连摇头,“不,我只是睡不着,吹吹风而已。” 上官战枫低头一笑,“我只不过随口一问,姑娘何必紧张。” 胜蓝仰着头,静静地望着天空。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能坚持到现在,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如果可以,我真想将她的苦难,都转移到我身上,让我替她背负一些,或许她会比现在快乐。” 上官战枫望着胜蓝发怔,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柔静的胜蓝,她那一双闪亮眼睛久久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最后的道别 第二日清晨,画颜便召集了众将领于营帐中商议作战计划。 画颜将目光缓缓从桌面上的地图转移,抬头看着堂下默不作声的一群人,忽问道:“怎么?昨儿个各位都没睡好?怎么全都无精打采的?!” “回皇后娘娘,实在不是属下们懈怠,只是,不知何故,所有的士兵包括各位将军,从昨天驻营之后,便出现头晕腹泻,浑身乏力的症状,原本以为只是水土不服之故,怎奈过了一整夜,还是不见好。”澹台明月捧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什么?!”画颜拍案起身,怒然道:“怎么现在才报?!军医何在?!可有瞧过病情?” 早已站在营帐外等候的大夫,立刻撩开门帘进来,跪地禀告道:“回皇后娘娘,臣刚刚已经查明众将士发病之源!” “快说!” “是,将士们的症状并不是水土不服所至,而是中毒的症状。” “中毒?!毒从何来?!” “其祸根便是那山泉之水。泉水不知参杂了什么毒物,毒素浓密,竟能溶于涓涓细流而不化。将士们喝了那毒水,可不是就中了毒了!” “此毒可有解药?!” 军医低头挠了挠耳,为难道:“回皇后娘娘,臣虽知道那是毒的症状,一时半会还不能查出毒的成分,因而解药的制作也会稍慢一些” “废话少说!你只稍告诉本宫,毒能不能解!” 军医被画颜凶狠的目光吓得发怵,连连点头道:“可以解,可以解,只需再给微臣三日,臣一定能” “三日?好,本宫就给你三日,三日之后,本宫必要看到效果,否则,”画颜将袖一拂,示意他退下,“你便提头来见!” “臣遵旨!”军医惶惶不安地抬起头瞅了画颜一眼,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画颜重新坐回原位,面色凝重。 澹台明月想到什么,上前道:“皇后娘娘莫不是怀疑此毒是谢晦种下的?” 画颜冷笑一声,“不是他,还有谁?” “可是,他既然能够下得了毒,为何不一劳永逸,反而只是下了几幅腹泻的药?”澹台明月不解地问。 “那是因为溪水的流动性较大,冲散了一定程度的药性。你以为谢晦当真有那么心善吗?只是他漏算了一招而已。”画颜冷笑道。 聂峰似乎也受了毒素的影响,面色苍白,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开口道:“皇后娘娘,如此一来,军中实力大减,他们若是此时向我等开战,我等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谢晦又是极其狡猾之人,必不会错过此等良机。” 画颜转过身,问:“依将军之见,该如何打算?” 聂峰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依臣之见,不如暂且后退三十里,寻找干净的水源,再做打算。” “不用这么麻烦,”画颜从口袋掏出一瓶小药瓶,放至桌面,“这药可解万毒,只将整瓶药溶入井水之中,喝了便无事。即便有毒的井水,一经此药,也都消散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神药?” “定然是,否则这药效怎会这般厉害!” “如此,将士们都有救了!” 堂下众人见了画颜手中的药罐,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画颜不为所动,示意澹台明月上前,将药瓶交给了他,“上大夫,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并派人严加看守水井,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过切记,解毒一事不可声张。” “皇后娘娘是想将计就计?” “为何不可呢?好了,你先去办吧。” “是!” 澹台明月退下。 画颜将地图向大家展示,继续道:“谢晦必然料定我们已受毒素的迫害,战而不能,今夜,他们定然前来偷袭。我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她站起身道:“上将军,你带一对人马潜伏于黄谷山外十里处,只要他们开门出战,你便趁他军营空虚之际,带兵占领。聂将军,你另带一队人隐于后山,只待谢晦全势进攻,你便放火烧山,堵住他们的逃生口。离木,你负责将粮食安全转移,之后在各各帐篷外,洒满硫磺,木炭。最后,你再发一封密信,亲自送到檀将军手中,以免牵累于他,让他尽快带兵寻机脱离谢晦的掌控。其余的人,随我一道,隐于黄谷山侧面,静观其变。是否都清楚?” 众人齐声应答,“遵命!” “去吧,即刻开始行动!” “是!” 一切安排妥当,画颜这才觉得有些乏力,退至后屋,稍作歇息。 尽管她有着深厚的内力支撑,却也不免受些毒素的影响。 静坐了一小会,终于恢复了些体力,她发现许久不见胜蓝的身影,担心她支持不住,出了营帐,往隔壁房走去。 她来到胜蓝营帐外,正要伸手去抬门帘,却听屋内传来一阵谈话声。 “你怎么来?”胜蓝虚弱地问。 一男子的声音答:“快喝了这解药,便都好了。” “小姐呢?小姐的毒解了吗?” “你放心,都送去了。再说,以皇后娘娘的内力,那点毒还伤不了她。你只管好自己便是。” 想不到人后的聂峰也会这般温言细语。画颜想着,欣慰一笑,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听胜蓝道:“谢谢你,上将军。” 画颜微微一怔,有些恍然。 好家伙!想不到上官战枫还有这份心思!自己竟没早看出来。 “这才是对了,”画颜想得出神,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皇后娘娘?你说什么对了?”上官战枫正好掀帘出来,遇见画颜,他强装镇定地问了一声。 画颜回神一笑,“没什么,我来瞧瞧胜蓝。怎么,上将军,才坐了一会就要走?” “皇后要无别的事,下官就此告退。”上官战枫有些不好意思,慌忙说了一句,便落荒而逃。 画颜也不阻拦,转身进了营帐。 “小姐怎么来了?”胜蓝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 画颜将她轻轻按下,陪坐在身旁,“你病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小姐的烦心事够多了,胜蓝不想再给小姐添麻烦。”胜蓝低这头说。 画颜轻叹一口气,将桌边的茶水,吹凉了放在胜蓝手上,“你同我还说这般见外的话?我从来把你当妹妹,你还不知道?如若你再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便再无活头了。” “小姐”胜蓝被画颜伤感的情绪所染,渐渐红了眼眶。 画颜深吸一口气,轻轻拍着胜蓝的肩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只要你安然无事,我便再无牵挂。只是以后,你不可以再瞒着我了,知道吗?” 胜蓝点着头,心里却不大踏实,再无牵挂,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我一直想复仇,未曾为你做过打算,耽误了你,你可怪我?”画颜突然说道,她凝视着窗外的离雁,眉眼含愁。 “小姐的事,就是胜蓝的事,胜蓝为小姐做的一切无怨无悔。何来责怪?”胜蓝握着画颜的手,担心地看着她。 画颜怅然一叹,“从来到这个世界,一晃,竟活过了十多年,好似梦境一般。即便让我重头活了一次,却免不了留下遗憾。这也没错,世上本无十全十美。”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低头一笑,渐渐地开怀大笑。 “小姐,你怎么了?”胜蓝疑惑地看着画颜的一举一动,担心地问。 画颜笑中带泪,她抬起头,恍惚道:“我并不是你的小姐,也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从二十一世纪而来,出了车祸,阴差阳错,成了画家的小女儿。或许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上天要让我完成一项任务,协助皇上登位,也是给了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 尽管我知道了这个朝代发生的所有的重大变化,却算不到他的出现。尽管我知道了所有人的结局,却仍然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我放弃了,彻底放弃了,这是天意,不容我更改,也容不得任何人更改” 她一咕噜将堆积的烦心事,全吐了出来,顿感轻松百倍。 “上官战枫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要好好考虑。如果可以,就让牧娘继续将忘尘楼经营下去,她也有个落脚的去处。父亲沉冤得雪,画府也将重建,将来,就交到你的手里,随你处置。你在那里,成亲,养育一群孩儿,颐养天年,还是很安逸的。我想你能远离江湖,不再参杂江湖中的是是是非非才好。师父们日渐年迈,万事少让他们操心。我走了之后,就由离木接替我的位子,我相信他一定不负所望” “小姐,你在说些什么?你要走?”胜蓝半坐起身,紧张地问。 画颜从呢喃中清醒,竟丝毫不觉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只是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她的任务完成了,是到了离开的日子。 “没事了,你安心休息吧,出发前,我再来通知你。”画颜拭干眼泪,缓缓起身。 “不,小姐,我要跟你一起上战场!”胜蓝听得稀里糊涂,更加放心不下,她正准备挣扎着起身。 “你病成这样,怎么上?不是给我添乱吗?你安心修养,前线的事,就不要管了知道吗?”画颜替胜蓝掖好被角,默默凝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她们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反间计 繁星如灯,将秘密的黑森林,一览无余。 按照画颜原来布置的计划,所有人马均已就位。 画颜屏息凛气,卧于斜山侧面,四下观望,一两个时辰过去,却无敌军的半分动静。 忽然,寂静的敌军军营响起了万马奔腾的声响,看来聂峰已经带人攻入了敌营,只是奇怪的是,却并不见敌军有丝毫的反抗动作。 “皇后娘娘,前方消息来报,聂将军已经带人攻占了敌营!”澹台明月弓着腰走到画颜身边,低声说道。 画颜根本没听进去,她缓缓站起身,凝视四周,神情凝重。 “皇后娘娘危险!快回来吧!”澹台明月焦急地上前劝说。 “不好!有埋伏!”画颜察觉到了异样,一把将澹台明月往地上一按,又将他往深沟处推,霎时,整个森林,他们潜伏的周边,顿然火光四起,黑夜如昼。 “哈哈哈,想不到吧!你千算万算,却还是算不到你今日会栽在我的手上吧?!哈哈哈” 画颜心中一惊,抬起衣袖挡住眼前刺眼的火光,疑惑地朝那说话之人看去。 原来是谢晦! 画颜迅速四下查看敌情,只是他们早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逃生无门。 尽管画颜有再大的本领,窝在四面是山的小沟里,也无计可施。他们一个个手持火把,更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见他们消灭。 画颜开始紧张起来,自己尚可逃生,可她带领的几千人马怎么办?! 谢晦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她,见此情形,他们定然是早有埋伏,如若没有人通风报信,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到底是谁?! 画颜的脑海中闪现了前几日见到的一幕,那一两点黑影。 又是蓼琳琅! 原来蓼琳琅不仅向谢晦暴露了画颜的行踪,还将檀道济卧底的身份揭露,谢晦知晓之后,便将檀道济暗中控制。而恰巧,画颜又将最后的计划派人通报了檀道济。 通报檀道济的消息自然到了谢晦的手中,谢晦便将计就计,偷偷改换了阵营,又派几个小喽啰兵,假意迁往画颜的阵营佯作偷袭。 谢晦则亲自带了人马,埋伏于斜山之后,只等着画颜束手就擒。 画颜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她没有选择,只有奋力反击,这也是最后生还的希望。 蓼琳琅,我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你,你不珍惜,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画颜缓缓抽出腰间的玉箫,侧头向澹台明月的方向喊道:“不要乱!跟紧我!你们放心,我一定带你们活着走出去!澹台!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可还记得?即刻去办!” 原来画颜早已将应对夺魂曲的方法交给了澹台明月,澹台明月会意,偷偷耳塞分发了下去。 “哈哈哈!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本将军今日倒要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画颜到底有多厉害!”谢晦狂妄一笑,纵身从马背上跃下,飞跃至画颜的跟前,挥起长戟,摆开架势。 画颜拿出玉箫,凑到嘴边,月光下,玉箫泛着泠泠的幽光,比任何时候都更闪亮,顺带着将画颜也都全身照亮,她的脸上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黑夜之中,宛如若隐若现的幽灵。 谢晦猛然一惊,吓得后退几步。 所有人也都被惊了一大跳,好在他们手里持有火把,给他们增添了不少信心。 “那么今日之后,你便能永生不忘了!” 画颜冷然说道,缓缓吹响了玉箫。 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若虚若幻,呜锵悠幽。 夺魂曲的威力果然不减,反而愈发强烈。所有人忽变得神情痴惘,动而不能。 画颜一面吹,一面一面朝前开路。 由于撤离人数较多,夺魂曲一刻也不能停下,更何况一旦发出其他声响,夺魂曲的迷阵便可能破解。 撤离时间紧迫,画颜只能暂且放过谢晦。 谢晦虽是不能动弹,但他的神智尚且清晰,只能眼看着画颜一行人,安然无恙地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真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直到完全来到路面,画颜将所有的部下终于安全逃出虎口。 虽然死里逃生,兵败一局,但将士们亲眼见识过画颜的夺魂曲,顿然信心大振。 “皇后娘娘,此地正是我方阵营与谢晦阵营的交接处,前后并无藏身之处,趁敌军还未到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澹台明月气喘吁吁地上前道。 “去谢晦的军营!”画颜果断地说道,并勒马领先前行。 所有人陆续整齐地跟在画颜的身后,身陷敌军的包围全,还能全身无恙,安然地逃生,这样的经历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临近黎明时分,画颜一行人终于抵达安全的阵营。 聂峰与上官战枫所带领的人马也都集合完毕。 “小姐!你没事吧?!”胜蓝得知画颜归来的消息,立刻从营帐跑了出来,她将画颜上下打量了一阵,直到确定她并无大碍,这才放心。 “皇后娘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上官战枫上前问道。 “计划有变,随我来。”画颜脱下盔甲,直径朝主营帐走去。 画颜坐于主座,喝了一大杯茶,这才道:“上将军,即刻派两千人马于十里之外的山路两旁埋伏,只要一听见风吹草动,即刻开打,不必手下留情。” “是!”上官战枫领命退下。 “聂峰,我要你带二万兵马,绕行与谢晦军营的后方,只待开战之时,顺势偷袭。” “是!”聂峰鞠躬领命,他并没有即刻退下,而担心地问:“皇后娘娘,这人手都调走了,您怎么办?” 画颜无谓地拂手道:“你去吧,本宫自有办法。今日是最后一战,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也再无别的机会。本宫自有打算。” “是”聂峰迟疑地转身,临行前,他默然回头望了胜蓝一眼,却并无只字片语,便毅然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一切计划还来不及进行,谢晦便又带领了浩浩荡荡的五万大军压境,谢晦更单骑立于城楼外,扬声叫阵。 “画颜,你逃不掉的!还不乖乖出来束手就擒!” 澹台明月慌慌张张跑人营帐,正要禀报,被画颜拂手制止。“不必说了。”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营帐,来到城楼上观望。 这时,天空中忽飘散着成千上百只白色蝴蝶,徐徐朝画颜的军营中飞来。 蝴蝶或落于房梁,或盘旋人头上方,或停落在人的手上,脸颊上。 所有人都被这群美丽的蝴蝶倾倒,一时忘了做出反抗。 画颜凝视着这漫天的异常景象,心中一沉,转身向澹台明月紧急吩咐道:“这蝴蝶绝非善物,吩咐下去,不得靠近!” 澹台明月虽有些不解,但他二话不说,立刻前去执行任务。 “花自飘零水自流” 天空中忽然传出一句唱词,深山密林之中,更缓缓飘出几只更大的白影。 画颜冷眼一顾,果然是流芳派,柳芳亲自驾临。 那谢晦知道画颜的厉害之处,他之所以如此嚣张,原是暗自拉结了柳芳,有了柳芳做后盾,他便有了足够的底气。 谢晦仍在城门叫阵,城门也因他们的木桩撞击,变得摇摇欲坠。 此时的情形早已不容画颜做选择,唯有开门迎战。 画颜朝聂峰果断命令道:“开城门,出战!” 聂峰早已蓄势待发,得了命令,他一步跳下城楼,带领着蓄势待发的众将士,一齐朝着城门外冲了出去。 “皇后娘娘,此地怕是守不住了,臣护送您撤离吧!”上官战枫持剑护在画颜身旁,神色严肃地说道。 “谁说这里守不住了!即便是死,本宫也绝不撤离!”画颜一把推开上官战枫,轻点脚尖,飞快朝激烈的战场中飞跃而去。 她一路披荆斩棘,霍然杀出了一条血路,直达柳芳公子跟前。 柳芳摇扇一笑,“画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若即刻离开,我便饶你一命!”画颜冷然道。 柳芳捂嘴笑道:“画姑娘莫不是还看不清形势?你看看你的手下,不是死,就是伤,哪里是我们的对手?我倒是要劝劝姑娘,尽早投降吧!” “废话少说!”画颜挥剑横空一劈,却被柳芳矫健逃脱,他冷笑一声,忽转身向深林中飞跃而去。 画颜也不放手,紧紧跟随。她知道谢晦定然不会放过她,至此也能为聂峰等人吸引一些火力。 谢晦果然如画颜所料,紧随其后。 静寂的森林中,只剩下三人独立。 战场上激烈的厮杀声,飘然天外,仿佛与他们毫无关联。 “有什么绝招,便使出来吧!”画颜冷笑道。 柳芳转眼朝谢晦示意一眼,各自从腰间掏出了一只小鼓,他们围着画颜,绕成了一个圈,一边有节奏拍打着手中的鼓面。 画颜起初不觉有异,可听过了数十声之后,便觉胸口愈发沉闷,竟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看来他们早已商量好了对策,用内力敲震鼓面,再通过密林的反射,震摄人心。 画颜立即拿起玉箫,本想以箫声抵御,却不曾想刚一吹响,反倒自伤其身,愈加震得她五脏六腑剧烈疼痛,口吐鲜血不止。 画颜终于明白,这所谓的鼓阵原本就是为对付她的夺魂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迟来的告白 今日的街道与往日大不相同,各家门户前全都挂满了红花绸缎。 原来今日便是徐家千金出家的日子。 徐府本就门庭高贵,又有皇上金口赐婚,新郎又是深受百姓爱戴的箫明朗,百姓们也为此欢喜,主动地加入婚礼的建设之中。 由皇上亲自派遣的一队百人组成的乐队,从皇宫吹打奏演出发,将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全都跑遍,这才来到徐府开始进行接亲仪式。 箫明朗骑着头戴红花的马儿跟在乐队之中,麻木地前行。 他想起了刘车儿不久前对他的谈话。 箫明朗送徐素华回府后,在晚宴之中,他已然听出了徐羡之话中的寓意,更察觉到他有意挑起他对朝廷的不满。 箫明朗很警觉,他知道徐羡之并没有下定决心废除刘义符,只是被画颜逼迫行动。 箫明朗没有逗留,即刻谢绝款待,告退了出来。 他实在放心不下,又听闻谢晦拥兵意欲反攻,第二日便重回皇宫将这一消息如数禀报。 刘车儿显然早已知道谢晦谋反的行为,神情显得平淡无奇。而当时的太极殿中,另只有徐羡之侍奉在侧。 “从谢晦逃走的那一刻,朕便早有心理准备,只等着他主动送上门来。如今也是该到了斩草除根的时候。不过,朕还是要感谢你,特地为此跑一趟。”刘车儿走下殿堂,拍着箫明朗的肩膀和善地笑道。 箫明朗恭敬俯身答道:“皇上言重了,这是臣该做的。只要皇上安全,臣方能安心隐退。” “隐退?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的,臣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为什么?留在朕的身边,帮朕一同安治天下不好么?朕很需要你的帮助。” “臣相信朝廷人才济济,定不会让皇上孤立无援。臣本就是乡村野夫,还是回归田园较为合适。” 刘车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朗兄执意如此,朕也不再阻拦。只是有一事朕还是放心不下。” “皇上所说何事?”箫明朗抬头问道。 “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箫明朗暗自一惊,屏息聆听。 徐羡之默然立在侧让旁,他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对话中的那两人。 “你也该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朕不为你操心,你自己更加不会上心,到时候,朕的皇后可真要责怪朕了!可有心仪的姑娘?说来,朕替你做主!” 箫明朗是何等心细之人,如何听不出刘车儿话中的含义。 他这是在告诫他,画颜已是他的妻子,你不要再妄想打她的主意。 箫明朗静静望了一眼刘车儿,过了许久,这才答道:“那便由皇上做主吧!只是臣的漏居恐怕没有几人能接受得了。” 刘车儿开怀笑道:“这有何难,朗兄旷世高才,定有大把懂欣赏你的女子愿意跟随与你。一切由朕替你操办,你放心便是!” “谢皇上”箫明朗落寞地答了一声。 之后,他们一同来到椒房殿,徐羡之趁势,当着画颜的面,请求皇上赐婚,如今看来,倒像是早已与皇上约定好了似的。 实际,箫明朗早已看破了这一层,同时,他也清楚地了解到刘车儿对画颜的执着,他一直当他是兄弟,不愿与他相争,这才反常地答应下来。 画颜不知其中原由,只当箫明朗的心或多或少地动摇了,心中甚是伤感。 正当箫明朗摇摇晃晃沉浸在回忆里时,徐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新郎官?新郎官?!”媒婆扯了扯箫明朗手中的缰绳,轻声提醒道。 箫明朗恍惚四顾,缓缓跳下马来。 “在想啥呢?连新娘子也忘了接啦?!”媒婆张着大嗓门,嚷嚷着。 箫明朗没有采理,冷着面,自往里走。 徐羡之早早迎出门来,笑领着箫明朗走入厅堂。 盖着红头盖的徐素华在众丫头婆媳的牵引下,迈着莲花碎步,缓缓地走了进来。 厅堂周围,甚至门庭院落,全都簇拥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牧娘,方海也来了,他们只站于人群外侧,悄然注视着。 刘义康因受不住蓼琳琅劝说,也来道贺,只是蓼琳琅进了府门,神色大变,面色铁青,一句话也不说。刘义康也只好默默地不自然地挨坐一旁。 他们脸上挂着笑容,嘴里互道着喜话。 “恭喜恭喜啊!徐公喜择嘉婿啊!” “徐公喜获麒麟嘉婿,恭喜啊!” “多谢诸位!多谢诸位!”徐羡之笑得合不拢嘴。 他一边穿过人群,一边笑脸相迎,“各位慢用,各位慢用!” 箫明朗呆立中堂,仿佛置身梦中,对周围一切事物,浑然不觉。 “一拜天地!”赞礼声起。 箫明朗被那媒婆一推,如梦初醒,僵硬地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箫明朗面如死灰,转身半天不动。 “新郎官?新郎官!还不快行礼?别让新娘子等急了!”媒婆催促道。 箫明朗艰难地向前挪着步子,正要俯身时,却听宝山忽然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公子!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她” “颜儿怎么了?”箫明朗抓着宝山的衣领,紧张地问。 “不知是谁给谢晦通风报信,骗得皇后娘娘团团转,这会子,兵困山谷,退而不能了!”宝山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蓼琳琅下意识地站起身,稍显惊慌。 “怎么了,夫人?”刘义康扶着她重新坐下,关心地问。 蓼琳琅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摇头晃脑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蓼琳琅原本只是一时冲动,只想着能找个机会打压一下画颜的嚣张气焰,并不想真的伤害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一封信竟有这么大的作用,会让画颜陷入绝境。 “什么?!颜儿亲自上了战场?!”箫明朗显然不知情,他回想了过去与所有人的谈话,他们均未透露有关画颜的任何消息。 “许是皇后娘娘不让说吧”宝山试图安慰箫明朗,可他那不确定的语气更加惹恼了他。 牧娘与方海听闻,迅速往门外走去。 箫明朗一把将牵着徐素华的红线扔下,回头怒视徐羡之一眼,扯下头上的新郎帽,毅然转身离开了徐府。 是的,若是他早知道画颜亲赴战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离她而去。 当箫明朗前脚刚走出徐府,刘车儿的专车便停在了徐府门外,他正准备下车贺喜,却瞧见了新郎逃婚的现场。 刘车儿原本露出的笑容逐渐僵硬,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当箫明朗快马赶到战场时,所有的打斗都已停止。 道路两旁,野草山沟,全都散满了红艳艳的鲜血。 地上躺着残肢断臂,还有人在苦苦呻吟,看得人触目惊心。 箫明朗心中一沉,茫然四顾,一遍遍喊着:“颜儿!” “箫公子” “谁?!”箫明朗警觉地问。 “是我,聂峰”那人艰难地说着。 箫明朗朝声音的方向寻去,直到发现他的那一刻,他却顿然失声了。 只见聂峰满脸鲜血,半弯着腰撑在地面,他的胸腔被一支长戟刺穿,血流满地。 聂峰拼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双手朝箫明朗挥动。 箫明朗迅速上前搀扶左右。他四下顾看,想要找人帮忙,纵看方圆,百里之内不见丝毫人迹。 “别看了,都死了我也快了“聂峰虚弱地说道。 箫明朗心痛地问:“聂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蝴蝶数不尽的白蝴蝶皇后娘娘往山里去了,一个人胜蓝要平安”聂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画颜离开的方向,便永远的地沉睡了过去。 箫明朗沉痛地将聂峰扶平躺下,转身朝画颜的方向走去。 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再也无从知道,他只期望画颜能够等他出现。 他满山遍野地寻找着,就像当初画颜跌落悬崖时。 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指引,他疯狂地寻找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在一条小山沟里,看到一个人影。 他缓缓走进,朝躺在地面上的人面一看,那人已无生命迹象,而这尸体的身份,便是谢晦。 箫明朗轻呼了一口气,谢晦死了,那便意味着画颜胜了。他高兴地想着,摸着黑,仍然朝前摸索着。 而在谢晦丧命的不远处,同样躺着一具白色的尸体。不难猜测,那人便是柳芳。 箫明朗捡起地面上隐隐泛着绿光的碎片,细细一瞧,这才发现碎片的来源竟是画颜的玉箫! 在洒满了碎片的前方,有着一条由鲜血滴成的红线。 他寻着红线指引的方向前进,他的心也随着血滴颤抖。 “颜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箫明朗再克制不了情绪,一遍遍地祈祷着。 终于,在一条小溪流的旁边,他找到了她。 她坐在溪流的旁边,不时地发笑。 “颜儿?!”箫明朗快速走到画颜身边,将她紧紧抱住。 画颜惘然回顾,莞尔一笑,“明朗?你怎么来了?”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箫明朗抱着画颜,哽咽地说着。 画颜看了看他身上的新郎服,开心地笑了,喃喃道:“你来了就好了,至少还能见最后一面” “不,颜儿,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离开你,除你之外,我谁也不娶。你不要再回皇宫,不要再当什么皇后,我们就此离开,走得远远的,过我们自己的生活。颜儿?你说好吗?” 画颜伏在箫明朗的肩头,微微点头。 箫明朗高兴极了,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见画颜忽然倒在了他的怀中。 “颜儿,你怎么了?!”箫明朗扶着画颜的肩,轻轻摇晃着,忽然,他看见了一道血流,从画颜的腹部,一直延伸到脚底,蜿蜒地流向了那片溪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繁华若梦 闷天一声惊雷,打破了春的含蓄,春雨淅沥沥,滋养了新生,冲刷了残旧。有的人为此欢呼,有的人却无声地流泪。 箫明朗颤抖地将画颜挡住伤口的手拿开,半支折断的玉箫全部刺入了她的腹部,血口极深,看得人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箫明朗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画颜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箫明朗的脸颊,温柔地笑了,“别为我伤心,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的任务完成了,是该离开这里了。只是,我却放不下你”鲜血堵住了画颜的喉咙,她再也说不下去。 “你不会有事的,丹凤会医治好你的伤。我们说好要一起隐居空山,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箫明朗正要起身去寻丹凤,却被画颜紧紧拉住。 她黯然地摇头道:“别找了,丹凤已经走了,随雪去了我也该随它们去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箫明朗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她便会一直偎依在他身边。 画颜伏在箫明朗胸前,最后抬头望一眼天空,那含苞待放的骨朵儿,垂着头,似乎在朝她微笑,她听见它轻声吟唱,“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另一株新柳似乎也在合鸣,“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捧净土掩风流” 突然天空忽响起一阵木鱼敲打声,并伴随着一曲空灵的歌声。“因定三生果未知,繁华浮影愧成诗。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 “你听到了吗?那木鱼声,那天外之音”画颜微笑着问。 箫明朗疑惑地摇着头,目光凄迷。他知道画颜的伤势,再无能为力,他能做得,只有全身全意陪伴在她身边。 画颜开心地笑了,“我该走了”画颜不舍地忘了箫明朗一眼,继续道:“我终于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因为他想让我明白,什么是爱。遇见你,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幸运,也是我一辈子最恨的幸运。”她的手从箫明朗的脸颊缓缓滑落,停留在他那绣着红鸳鸯的新郎服,凄凉念道:“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画颜脸颊上划过,从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他与她便与世隔绝。 箫明朗抱着画颜失声痛哭,就这样一直一动不动,过了三天三夜。 最后谁也没有瞧见箫明朗是如何安葬的画颜,谁也不知道箫明朗最终去了何处,只是两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任何消息。 不久之后,江湖中一直流传着一段传奇故事,大概是这样说的: 世间有一奇女子,貌似仙姝,肤如凝雪,眸如明月,冰肌玉骨,才子佳人,得天独厚练得奇法,不仅有医治救人起死回生之术还能降妖除魔。她一袭白衣佩戴玉箫奔走于天地之间,屡次救人于危难。世人从不得知她来自何处去往何为,只晓得她姓画,都道她是上天派往人间的天仙,为普度众生,因此无不感恩戴德。或有人将她的样貌画下,奉为神仙,日夜供奉。或有人将其事迹写于功德簿代代歌颂,后世人皆尊她为天后。然世间有一恶灵吸尽万物之浊气,幻化成人形妖魔,他法力无边,号令魑魅魍魉为其四位护法,在妖界自立为王,并号称“幽冥佛”。幽冥佛为吸食浊气,更是领令一众妖魔鬼怪祸害人间,人间一时生灵涂炭。天后为救苍生,除魔卫道,凌花一指,顿时万花似剑诛杀一众妖魔,更是与幽冥佛,大战十天十夜,顿时天昏地暗,排山倒海,地动山摇。天后不忍伤及无辜,为保百姓不受其祸,决然与幽冥佛同归于尽。然而幽冥佛虽在那场大战中肉体燃为灰烬,但其幽灵尚且残存于世,如若世间还有至恶至秽之浊气,幽冥佛将永不驱除。天后自知现下已无法降除他,于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施下咒法“以我之骨化为万物之根源,以我之躯化为尘土,以我之血化为晨露,六道轮回,生生不息!”咒语施罢,天地恢复正貌,幽冥佛与天后至此消失于世。 得知画颜与箫明朗双双隐归的消息,使得刘车儿性情大变。 在他看来,是心爱的女人与生死与共的兄弟背叛了他。 他的性子一天比一天暴躁,压抑,最后竟生了一场大病。 在这期间,刘义康便作为皇上最亲近的人,自然而然接管了朝廷要务,掌管天下生死的大权便到了他的手中。 蓼琳琅得知自己一时的冲动害死了上万条人命,后悔不已,脱簪披发,整日跪在佛像面前忏悔。 画颜最后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保全了手下几万人的性命。 然而刘义康并没能逃脱皇座带来的魔咒,无人之巅的畅快,使得他心智迷失,开始变得自私,多疑,贪心,甚至有意篡夺刘车儿的皇位。 澹台明月及时将这一消息向刘车儿禀报,最终在刘义康发兵谋逆时,被上官战枫强力制止。 刘义康一门,全部被判落监,蓼琳琅也得偿所愿,获得了一场死刑。 转眼须臾,一切人和事,变化只在刹那间。 胜蓝最终伤心地离开了京城,当她准备独自浪迹天涯时,却碰到了早已在十里亭等候的上官战枫。 两人心照不宣地共同上路,开始了一场无边无际的江湖游行。 多少年以后,画府迎来了一个新的家庭,胜蓝与上官战枫带着一双儿女住了进来,并快乐地生活着。 离木抗敌有功,被皇上授予大将军封号,可是受封那日,他却消失不见。 没有了为之努力的人,他便再没了留在朝廷的理由。 离木重新回到了桃园,继承了画颜交代的一切,成为新一代武林盟主。 秦正风,白丑神医,雷不鸣,孔耀文,盼姑,铁长生,带着欣男也早已离开了桃园,有的人说看到他们重新回到了江陵义庄,有的人则说他们游历在四方。 却无一则准确的消息。 忘尘楼改换为普通的茶楼,仍由牧娘掌管着,只是她日日盼在窗前,却再也见不到那个贴着八字胡,秀气的书生,八爷。 方海的慈善堂照旧开着,为了不使画颜最初的用心落空,他仍然坚持每日义诊,争取营救更多交不起医药费的病人。 曹有福的酒铺越做越大,如今竟成了全京城里最大且生意源源不断地门店,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珍藏有画颜的肖像画。 玉面公子也曾几次到访,流连忘返。自从他得知画颜因受柳芳重创,身受重伤,销声匿迹,一怒之下,他挥刀直闯留芳派门第,一夜之间,世上便再无留芳派。 刘义真与刘义符获得同样的下场,削去皇籍,改为庶民,发配边疆。 张太后,名誉虽在,却无实权,已被打入冷宫,形同废人。 澹台明月最终成了刘车儿最信赖的臣子,位同宰相,并在他的帮助下,一同除去了日渐背离的徐羡之。 徐素华自箫明朗逃婚之后,终日郁郁寡欢,再无沉迷红尘的念头,最终落发为尼,也因此避免了一场横祸。 多年以后,刘车儿终于放下画颜离开的事实,亲自来到她消失的溪流边为她祭奠。 三支香烛拜过,又放上了画颜最爱的桃花酿。 “古怜桃花倾城貌,谁怜探花知芳心相逢只在花落时,酒却言绵绵无期”刘车儿潸然念道,一揩眼泪,伤心地离开了,这一去,他便再也没有回来。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总算醒了。” 画颜从一阵刺眼的光芒中恍惚地睁开眼睛。她看见一位身穿灰色道袍尼姑装扮的妇人,正对着她低头默诵,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刚刚敲鱼木还有唱歌的,都是你干的,对不对?” 女尼姑抬起头愣了愣,忽神秘一笑,“看来女施主还没完全清醒,不过没关系,医生会有办法的。老道的任务完成了,该离开了。阿弥陀佛!”尼姑说完,微微欠身,转身走入了黑暗,消失不见。 “你醒了?” 正当画颜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画颜抬头一瞧,怔地不能动弹。 在她眼前的是,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运动鞋的箫明朗! 她震得说不出话来,迅速地观望着四周,只见自己正躺在一架白色的救护车上,发着热气的电灯,大小有序的点滴水,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 这是二十一世纪?! 画颜不可思议地看着四周,一点一滴地回忆着从前。 “宓小姐,请躺好,不要乱动,你出了车祸,身体骨骼均有撞伤。所幸并无生命危险,您可放心。接下来我们将送您到人民医院进行就诊” 画颜的目光被坐在她身旁一直凝视着她的箫明朗手上的玉箫吸引而去,完全听不见医生后面的话语。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画颜激动地说着。 因为她看到了那玉箫的尾部,刻有一朵奇形的花的图案,那图案,她最清楚不过,正是,彼岸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青出于蓝 有福酒铺落户至京城鹊桥路,有福酒铺的地理位置当属全京城最好的地段。它的左边有一座鹊桥,原是一座用木材搭建的普通的过路桥,后经鲁有福大力宣扬,将画颜与箫明朗曾经在庐陵县的鹊桥擦肩而过的故事搬了过来,目的是为了更好的推销他的酒铺。众所周知,他的酒铺有一张名扬天下的画像。 如此,自然又吸引了一大批慕名而来的游客,甚至超过了忘尘楼的生意。 这些游客也做些附庸风雅之事,穿着长布衫,整日坐在酒铺里吟唱些诗词歌赋,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抄袭而来,只作出一副大学士的模样,让人高攀不起。 在有福酒铺的南面,有一条环绕全城的清澈的河流。 河流边柳树飘飘,鲜花环绕,风景更胜过忘尘楼。 这日,碧绿的河流上,悠然荡来一只小舟。 一身穿红长裙,戴着面纱的女子,正站在船头,缓缓吹奏着手中的玉箫。 船夫头戴斗笠,敬心地坐在船尾摆动着船桨,他低着头,面无表情,仿佛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一阵清扬的古调徐徐从舟中传出,引来不少游客的注目。 “呀!你们快看!那身穿红裙,脸戴面纱,手持玉箫的女子,像不像曹有福酒铺里画像上的女子?!” 酒铺的窗口处,人早已围成一堆。 人群之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引起一波更大的骚动。 “就是她!画颜!” 曹有福一听动静,慌忙从柜台前跑了出来,一把推开人群,挤到最最前,瞪着一双大眼,紧紧瞅着那船上的动静,不放过任何一处画面。 “在哪呢?在哪呢?”曹有福喃喃念道,一双期待的眼睛总不舍得转移。 船缓缓朝曹有福酒铺方向驶来,不等那船靠边,红衣女子便落箫,轻点脚尖,飘到了岸边。 “她居然也会飞!一定是画颜!之前在观音庙,我见过她,绝对没错!”看客激动地说。 红衣女子转身走进了酒铺,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拥挤在窗边盯着她看的人群,或者说并不打算理会他们。 她像是初次进城的小姑娘,对店铺里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 她左手拿一支画扇,右手拿一块糕点,若无其人地自娱自乐。 东弄西晃晃,她仍不觉得满足,又一把踩上茶桌,轻轻一跃,便跳到了二楼的栏杆上坐着。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仿佛见到活菩萨式的惊叹。 “怎么还不上酒?”红衣女子低头望着楼下仰视着她的人群,问了一句,声音轻轻的,像是一阵柔风。 “就来!就来!”曹有福磨磨蹭蹭地走到柜台前拿了两瓶桃花酿,又畏畏缩缩地来到二楼递给红衣女子。 “小姐慢用,这一顿算小的敬献的小姐的,不收钱。这是本店留着时间最长,也是味道最好的酒。” 红衣女子忙摆手道:,“不不不!本姑娘有钱!”说着,她便伸手一个劲往袖口里掏,掏了半天也不见半个子。 曹有福瞧出她的窘迫,连忙说道:“小姐就是给了,我也是不收的,您快收回去吧,店里好酒好肉管够。您快尝尝这桃花酿,可是您最爱的喝的酒。” 曹有福还不忘亲自递上酒杯,倒满了酒递到红衣女子跟前。 红衣女子也不再纠结,二话不说,接了一口饮尽。 她放下酒杯,忽然皱起了眉头。 “小姐,是哪里不和您意吗?”曹有福担心地问道。 红衣女子抬起头,用一双明亮又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道:“店家,你为何说我喜欢桃花酿?我可从来不记得,何时认识你呀!” 曹有福恍然大悟,挠着头,憨笑着说:“您不认识我,可我却认识您,”他又指着楼下那群人,“不光我认识您,他们,所有人都认识你!” 看客们终于迎来了红衣女子的第一束关注的眼光,个个兴奋地点着头。 红衣女子站起身,从头到脚将自己大量一阵,不解道:“何以见得?” 曹有福神秘一笑,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妆奁得极好的一副肖像画。 红衣女子端着酒杯,缓缓挪步上前,杵着头,细看了那画好一会儿。 看客们跟着她左走两步,右退三步,突然,她双手一拍,扬声道:“这不是师伯嘛!不对这不就是我的画嘛!” 曹有福谨慎地挡在画像跟前,“小姐别开玩笑了,这画我都珍藏好些年了,你不会想要把它拿走吧?!” 红衣女子想了想,不解道::“店家,这画画得一点都不好你还留着它干嘛,真碍眼!再说,你认不认识我,跟这个画像有什么关系?” “因为画像上的人就是你呀!”众人异口同声道。 “我?!”红衣女子惊讶地指着自己道。 “你弄错了,这是我的师伯正当她准备解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闯了另一群人进来。 一身着官服头戴官帽的男子威严地走了进来,他来到一楼的人群中心,观望了四周一眼,忽向一看客走进,和颜悦色地问道:“皇后娘娘现在何处?” 这一问可将他吓地不轻,皇后娘娘的踪迹他怎会知晓。 原来他是外地人,只听得曹有福说了一半关于画颜的传奇故事,并不知那只当了几个月都不到的皇后娘娘的真实身份。 那官员便又改换了措辞,问:“你可知画颜现在何处?” 看客瞬间领悟,抬头指着看热闹的红衣女子道:“画颜不就在那!” 官员抬头一看,怔了怔,忽双眼一红,双腿跪了下来,“臣澹台明月,参见皇后娘娘!臣不曾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您,臣”话未说完,便哽咽在了喉咙。 红衣女子左看看,右看看,茫然地指着自己道:“你在跟我说话吗?我不是什么皇后娘娘,我只是” 澹台明月似乎没有听见红衣女子的回答,仍然一边拭泪,一边哽咽地打断道:“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皇上都都病了!您就回去看看他吧!” 红衣女子担忧地问:“他病了?得了什么病?大夫怎么说?” 澹台明月这下又听见了红衣女子的话,连忙站起身,说:“抑郁,皇上因万分思念您的缘故,终日寝食不安,梦不能眠,已经瘦了许多了!” 红衣女子低头想了想,说:“有机会我再去看看他,我跟随三师公学了几年,倒把他那些怪手法学得差不多,我想我应该可以治好他,你就放心吧,别再哭了。” 澹台明月微微一怔,又道:“皇后娘娘不如即刻随我进宫觐见皇上?” 红衣女子百般为难道:“我现在走不开,师父交代我的事还没办呢!” 澹台明月,缓缓走上二楼,进一步道:“人命关天啊,何况,事关皇上的安危,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尽可交由臣去办!” 红衣女子挠着头正要回答,却见门外又来了一人。 那人身穿梭衣,头戴斗笠,可不就是刚刚那个船夫嘛! 他沉默地走到人前,往下拉了拉帽沿,用低沉的声音道:“她已经说了,她不是什么皇后。” 澹台明月淡定地往下一瞧,背着手,问:“你是何许人?” 男子并不回答,他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忽拉着红衣女子的手要往楼下走。 红衣女子着急道:“小五,你等等,有个病人还等着我呢” “他的病不是你能治好的,走吧。”男子拉着红衣女子走下楼梯。 “慢着!”澹台明月凛声道。 楼下的侍卫瞬间将酒铺包围,堵住了男子的去路。 男子立定脚步,回头道:“你还有何事?” “是走是留还当皇后娘娘自己说了算,你无权过问。”澹台明月镇定自若地说道。 男子眉头一沉,冷冷道:“你明明知道她并不是你要找的人。既然你不嫌麻烦,我便陪你玩一玩。” 说着,男子一把推开挡在跟前的侍卫,那站成一排的守卫兵便像骨米诺牌一个推一个地倒了一堆。 澹台明月站不住了,终于挥手怒喝道:“保护皇后娘娘,把他拿下!” “是!”随着侍卫们的一声呼喊,那原本藏在盔甲底下的长刀纷纷亮了出来,同时刺向了那男子。 男子不慌不忙,左右开弓,轻而易举地打到了一批又一批。 红衣女子急地直跳,一个劲呼道:“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却无一人回应。 红衣女子无法,只得转向澹台明月喊道:“快让他们停下来啊!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 澹台明月云淡风轻地说:“皇后娘娘别担心,臣一定会安然带您回去,皇上还在皇宫等着您呢!” 红衣女子急地满头大汗,“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不是什么皇后娘娘!”说着,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急道:“你看清楚!我叫青黛,不是画像上的女子!”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静止了下来,他们的眼光从期待,变成了灰暗。 澹台明月轻叹了口气,举手一挥,叫停了侍卫。他缓步下楼,向青黛与小五鞠了一躬,“原来在下认错了人,请二位宽宏大量,饶恕在下吧!” 原来,极像画颜的红衣女子一出现在曹有福酒铺,便瞬间轰动了整个京城。 而皇上最近也因思念皇后成疾,澹台明月救主心切,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其实从第一眼他便认出,此女子并不是真的画颜,但他仍然感叹她与画颜的相似之处,想着能借此为皇上寻求一些安慰,只是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也不想为难他们,便就此告辞。 青黛也被小五带出人群,往深巷里走了。 看客们也都失望地散去。 掌柜曹有福重新将酒壶揣在怀里,悻悻地收回酒库,一边喃喃自语,“又是一个假冒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远客到访 距离黄谷山战役已经过去三年之久,画颜的传奇故事仍未在人们的脑海中消散。 青黛从小生得秀丽,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生来自有一股冷傲之气,简直像极了画颜。所以当她面纱遮面,只流露一双眼睛时,人们便自然而然地将她与画颜对比。 青黛也能吹得一手好箫,只因教她们曲艺的师父是同一人,白丑神医。 在师父们的调教下,自小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之她天生天资聪颖,一教便会,博古通今。 青黛深受白丑神医喜爱,一直将她当做画颜留在身边,时常将画颜经历的趣事说与她听。 青黛曾与画颜有过几面之缘,亲眼见过她的天资美貌,因而也一直将她当做偶像看待,一向主张均朝画颜为人处世看齐。 只是美玉尚有瑕疵,青黛虽从小生得肤白貌美,美中不足之处便是她右脸颊处,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小时候,胎记只是绿豆那么大点,并不明显,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青黛脸上的胎记也随之蔓延,直到今天,原本一粒豆子大小的胎记蔓延了她整个右脸颊,这也是她经常戴着面纱的原因。 青黛与小五原本随着秦正风等人回到了江陵义庄居住,后受大师公秦正风的交代,回京城看望胜蓝一家。 途中路过曹有福酒铺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从前的画府早已改换门庭。 “杏林?”青黛仰着头不解地望着府门上的牌匾。 她转身向小五问道:“这里是大师伯从前的住处吗?怎么倒像是果园?” 小五沉着脸,“不关你的事,别凑热闹,师父嘱咐的,你都忘了?” 青黛嘟着嘴,“小五,你还为刚刚的事生我气呢?” “谁生气了,这也生气那也生气,我还能安生吗?!”小五依旧沉着脸,越过青黛,走到门前,拿起门环轻轻地扣了三下。 不过多时,门便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她探着脑袋,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来客,却并不胆怯,奶声奶气地问:“你们是何人?” 小五蹲下身,微笑着说:“我们是从江陵而来,特来拜见胜蓝姑姑,麻烦姑娘替我等引荐?” 小女孩低头想了想,勉强答应道:“好吧,你们先等等。” 说罢,小女孩又将门闭上。 又过了一会,门开了,这时开门的却是一个挺着大肚的妇人。 “蓝姑姑!”青黛第一眼认出,上前热情地呼喊。 胜蓝微微怔了怔,“你们是” “是我,青黛!他是小五,蓝姑姑,你不记得我们了吗?”青黛失望地说。 胜蓝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将门打开,迎进宾客。 “环儿,快!快去书房叫爹爹出来迎接贵客!”胜蓝激动地向小女孩嘱咐道。 “是!娘亲!你身子不便,让环儿去叫就好了,你得多注意休息!”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好,娘亲会注意的。”胜蓝微笑着说,转身领着青黛与小五往大堂走去。 青黛连忙上前搀扶着她的手,这一举动却让她心中一沉。她用担心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一眼蓝姑姑,心里的心情也愈来愈重。 胜蓝将二位客人引到客座,又亲自上茶。 小五站起身,恭敬有礼地拱手道:“蓝姑姑今又添一福?,大师公以及其他师公们知晓之后,特授意我与青黛前来看望。师公说,他已年迈,行动不如从前方便,故而不能亲自探望,但日日牵挂,念蓝姑姑常回家看看。” 胜蓝倒茶的手微顿,灿烂一笑,“是了,自从环儿落地,我与将军还未回过江陵探望几位父老,甚是惭愧。”她低头一边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感叹道:“待我肚里的这个落了地,我便回去。” 青黛一反往常,神情肃穆,却一直盯着胜蓝的肚子,若有所思。 “各位师父可还好?!小姐走了多年,他们”胜蓝欲言又止。 小五答道:“师公们起先仍是不能接受大师伯的离开,曾派了江湖众兄弟各地搜寻,一直找不到师伯的踪迹,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如今倒也不大说起这个事。” 胜蓝转身坐了下来,眼里全是落寞。“当年小姐走得那样急,竟连最后一面”胜蓝说着,又湿了眼眶。 “蓝姑姑,时常感到心慌,手脚乏力吗?”青黛忽然说道。 胜蓝抬起头,看了青黛一眼,答道:“你怎会知道?” “夜里睡得可好?” “不怎么好,时常半夜惊醒,便睡不着了。” “这样的症状,有多久?” “有好一段日子了。怎么了?” 青黛站起身,一脸严肃道:“蓝姑姑” 小五一把将青黛拉着坐下,起身解释道:“蓝姑姑,三师公这次还让特地让我们带了养生丸来,让蓝姑姑每日早晚各服一粒。” 胜蓝惊讶地接过小五手中的药瓶,“这是三师父特地为小姐配的药,我怎受得起” “三师公特意嘱咐,蓝姑姑有身孕在身,不可思虑过多。这药既是师公特意交代,定是有他的心意在。在师公们的眼里,蓝姑姑也是一样亲的亲人。”小五诚恳地说道。 胜蓝温和地笑了笑,道:“原不知道小五这么能说,倒让我有些意外。” “原来是桃园义士到访,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上官战枫着一身长袍,走了进来,向小五与青黛拱手说道。 “上将军,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小五起身答道。 上官战枫连连摆手道:“义士无需再叫我将军,我已不在朝供职多年,只是一届乡村莽夫。”上官战枫谦虚道。 “上官先生也别叫我义士,唤我小五吧!”小五将青黛往前一推,“青黛,还不见过上官先生!” “青黛见过先生!”青黛俯身道。 她低头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说道:“蓝姑姑,有一事我必须要与你说明!” “何事?”胜蓝惊讶道。 所有人都看向青黛。 青黛咽了咽口水,道:“蓝姑姑,你的身体有很大的问题,若不及时治疗,恐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你近期可有召见大夫瞧过?” “不曾,到底怎么了?” “蓝姑姑” “我相信,无论什么病,只要服下三师公的药丸定然不会有碍。蓝姑姑别见外,青黛一向调皮惯了,口无遮拦。”小五再一次将青黛按下,强作镇定。 感叹道:“待我肚里的这个落了地,我便回去。” 青黛一反往常,神情肃穆,却一直盯着胜蓝的肚子,若有所思。 “各位师父可还好?!小姐走了多年,他们”胜蓝欲言又止。 小五答道:“师公们起先仍是不能接受大师伯的离开,曾派了江湖众兄弟各地搜寻,一直找不到师伯的踪迹,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如今倒也不大说起这个事。” 胜蓝转身坐了下来,眼里全是落寞。“当年小姐走得那样急,竟连最后一面”胜蓝说着,又湿了眼眶。 “蓝姑姑,时常感到心慌,手脚乏力吗?”青黛忽然说道。 胜蓝抬起头,看了青黛一眼,答道:“你怎会知道?” “夜里睡得可好?” “不怎么好,时常半夜惊醒,便睡不着了。” “这样的症状,有多久?” “有好一段日子了。怎么了?” 青黛站起身,一脸严肃道:“蓝姑姑” 小五一把将青黛拉着坐下,起身解释道:“蓝姑姑,三师公这次还让特地让我们带了养生丸来,让蓝姑姑每日早晚各服一粒。” 胜蓝惊讶地接过小五手中的药瓶,“这是三师父特地为小姐配的药,我怎受得起” “三师公特意嘱咐,蓝姑姑有身孕在身,不可思虑过多。这药既是师公特意交代,定是有他的心意在。在师公们的眼里,蓝姑姑也是一样亲的亲人。”小五诚恳地说道。 胜蓝温和地笑了笑,道:“原不知道小五这么能说,倒让我有些意外。” “原来是桃园义士到访,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上官战枫着一身长袍,走了进来,向小五与青黛拱手说道。 “上将军,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小五起身答道。 上官战枫连连摆手道:“义士无需再叫我将军,我已不在朝供职多年,只是一届乡村莽夫。”上官战枫谦虚道。 “上官先生也别叫我义士,唤我小五吧!”小五将青黛往前一推,“青黛,还不见过上官先生!” “青黛见过先生!”青黛俯身道。 她低头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说道:“蓝姑姑,有一事我必须要与你说明!” “何事?”胜蓝惊讶道。 小五一把将青黛拉着坐下,起身解释道:“蓝姑姑,三师公这次还让特地让我们带了养生丸来,让蓝姑姑每日早晚各服一粒。” 胜蓝惊讶地接过小五手中的药瓶,“这是三师父特地为小姐配的药,我怎受得起” “三师公特意嘱咐,蓝姑姑有身孕在身,不可思虑过多。这药既是师公特意交代,定是有他的心意在。在师公们的眼里,蓝姑姑也是一样亲的亲人。”小五诚恳地说道。 胜蓝温和地笑了笑,道:“原不知道小五这么能说,倒让我有些意外。” “原来是桃园义士到访,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上官战枫着一身长袍,走了进来,向小五与青黛拱手说道。 “上将军,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小五起身答道。 上官战枫连连摆手道:“义士无需再叫我将军,我已不在朝供职多年,只是一届乡村莽夫。”上官战枫谦虚道。 “上官先生也别叫我义士,唤我小五吧!”小五将青黛往前一推,“青黛,还不见过上官先生!” “青黛见过先生!”青黛俯身道。 她低头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说道:“蓝姑姑,有一事我必须要与你说明!” “何事?”胜蓝惊讶道。 所有人都看向青黛。 青黛咽了咽口水,道:“蓝姑姑,你的身体有很大的问题,若不及时治疗,恐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你近期可有召见大夫瞧过?” “我相信,无论什么病,只要服下三师公的药丸定然不会有碍。蓝姑姑别见外,青黛一向调皮惯了,口无遮拦。”小五再一次将青黛按下,强作镇定。 感叹道:“待我肚里的这个落了地,我便回去。” 青黛一反往常,神情肃穆,却一直盯着胜蓝的肚子,若有所思。 “各位师父可还好?!小姐走了多年,他们”胜蓝欲言又止。 小五答道:“师公们起先仍是不能接受大师伯的离开,曾派了江湖众兄弟各地搜寻,一直找不到师伯的踪迹,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如今倒也不大说起这个事。” 胜蓝转身坐了下来,眼里全是落寞。“当年小姐走得那样急,竟连最后一面”胜蓝说着,又湿了眼眶。 “蓝姑姑,时常感到心慌,手脚乏力吗?”青黛忽然说道。 胜蓝抬起头,看了青黛一眼,答道:“你怎会知道?” 青黛站起身,一脸严肃道:“蓝姑姑” 小五一把将青黛拉着坐下,起身解释道:“蓝姑姑,三师公这次还让特地让我们带了养生丸来,让蓝姑姑每日早晚各服一粒。” 胜蓝惊讶地接过小五手中的药瓶,“这是三师父特地为小姐配的,我怎么受得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二皇子 小五将青黛拉至门外,严肃道:“当着蓝姑姑的面,你怎么什么话也说?” 青黛不解地问道:“我说我看到的,也不行吗?更何况,蓝姑姑脉象虚浮,已有滑胎的迹象,如若不趁早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蓝姑姑本就因为大师伯的事,郁郁寡欢,你又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哪是救人,简直是害人!” “那要怎么说才合适,这事不能再拖了!” “还是问过上官先生的意思吧!” “好!我这就找他去!” 小五将青黛按住,“瞧你心急的模样,还能藏得了什么事?还是我去说吧!” 正当小五青黛二人重返厅堂时,主人却不见了。 “请问哪位是青黛姑娘?”一位宫廷太监模样的人,躬着身子,媚笑着问。 小五挡在青黛跟前,上前冷脸道:“你是何人?” 上官战枫搀着胜蓝走了过来,他一改刚刚的热情,肃然道:“这位是姜公公,他奉了宫里的命令,有事宣布。” 小五一脸警惕地望着那太监,“有什么事,说吧。” 太监连连点头哈腰,笑着说:“皇上听闻青黛姑娘,医术无双,特想请青黛姑娘入宫请脉,不知方便与否?” “皇宫在哪?远吗?”青黛问道。 “离贵府不过三四条街道,近得很哩!青黛姑娘不必担心路程,皇上早已经派了马车来迎接姑娘。” “三四条街?那有何难,只是我出门在外,手边一应工具具无,无法为他看病。”青黛为难地说道。 太监连忙上前道:“这个无碍,太医院里有的是!青黛姑娘需要什么,老奴一应叫他们送到姑娘的手边便是!” “如此,那便去吧,也好早些回来。”青黛正要往前走,又被小五拉了回来。“你知道皇宫是个什么地方,也敢随便乱进?” “小五哥哥,我们只管看病,管人家什么房子做甚,我们又不住那儿!” 太监适时地面带微笑地上前说道:“公子请放心,皇上亲自相邀,定不会让青黛姑娘受到一丝的委屈。” “小五,你放心吧,有皇上在,青黛不会有任何事情。”上官战枫上前说道。 小五凝神想了想,仍旧不肯放手。 青黛拉着他的衣袖,晃悠,“小五哥哥,你就让我去吧,你看刚刚的夫子都愁成什么样了,那病人的身体状况定然万分堪忧,我若见死不救,于心何安。师公和师父们经常教导我们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小五抬起头,看着青黛道:“正因为我时刻不敢忘,所以不肯将你一个人置于险地。”他转身面对太监道:“青黛去哪,我便去哪。” 太监愣了愣,也只好点头答应。 青黛坐不惯车轿,拉了一匹空马翻了上去。 小五则牵着缰绳领在前头。 胜蓝与上官战枫将他们送至门外,目送他们远去。 “青黛不会有事吧?”胜蓝担心地问。 “不会的。” “她太像小姐了,每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太像了!” “只希望她未来的命运不要与她太像才好!” 胜蓝看了上官战枫一眼,开始有了同样的担心。 一路上青黛所行之处,道路两旁的宫女侍卫,纷纷低头避让。 “他们怎么都避开我们?”青黛不解地问。 小五也甚是疑惑,只是他的脸上却无表露。 姜太监热情地上前解说道:“青黛姑娘是皇上请来的贵客,这些下人自然是要避让,他们的身份卑贱,哪能走在姑娘的跟前!” 青黛听得一愣,顿然起跳道:“胡说!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连小五也鄙夷地瞪了姜太监一眼。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奴才与主子哪能相提并论!”姜太监前后观望一眼,忌讳地说。 青黛生气道:“你也这么说!非要信那等贪心之人,将人分个三六九等,殊不知,他们只不过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高位,保护自己的利益!自己苦,也应该体谅别人苦,你又何必帮着他们助纣为虐!” 姜太监无言以对,被青黛的话羞得面目通红。 “好!说得好!” 青黛抬头四望,却见一身穿黄绸缎,手持弓箭的男子走了过来。但见他一身傲气,气宇轩昂,剑眉英目,玉树临风,青黛便一时怔了半响。 “奴才叩见二皇子!二皇子千岁千千岁!”姜太监领着众丫头侍从,慌忙跪地磕头。 青黛与小五依然一动不动,一来他们不懂皇宫的规矩,二来,受师父教导,他们从不与任何人下跪。 “你叫什么名字?”二皇子上前好奇地看着她问道。 “我叫青黛,你叫什么?”青黛扬起下巴,脱口而出。 “二皇子息怒!青黛姑娘刚刚入宫,对宫里的规矩尚不熟悉。”姜太监惶惶道。 “谁说本王生气了?”二皇子遂转身向青黛说:“我叫刘麒。” 小五淡淡地瞄了刘麒一眼,又看向了别处。 “好,我知道了。情况紧急,我便不跟你多说,还有病人等着我呢!五哥,我们走吧?”青黛淡然看了刘麒一眼,又转身随着马儿走远了。 “病人?”刘麒看着青黛一行人走远,转身向身边的侍从问道。 “是皇上,皇上今儿个下午特地召青黛姑娘入宫诊脉。”侍从答道。 “父皇?父皇得了什么病?怎么本王却不知道?!” “王爷恕罪!属下也是今天才听说。” “起来吧,动不动就跪,本王说过治你的罪了吗?” 刘麒有些担忧,转身也跟着青黛的方向走了过去。 幽暗的太极宫内,红烛飘摇。 自从画颜消失,刘车儿的身子的确一日不如一日。 他的病根原是在治理旱灾失足掉入沼泽地里,完成血脉常年不通,加之思念成疾,很快他的身体便被掏空,只是为了安稳朝政,他一直隐藏地很好。 青黛对这一阴暗的氛围有些发怵,紧紧跟在小五的身后。 “这个时候知道怕了?”小五小声地责备。 “谁谁说我怕了?!”青黛强装镇定地说道。 “启禀皇上,青黛姑娘带到!”姜太监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深深的床幔中传来一声叹息。 姜太监很合适宜地退了下去。 “你上前来!”深幔中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声。 青黛看了一眼小五,畏畏缩缩地上前挪了两步,她咽了咽口水,撞着胆子说道:“我来了,你感觉哪儿不舒服?” “进来。” 青黛又回头看了小五一眼,深吸了口气,转身大步走进了深闱之中。 刘车儿从床上坐起身,伸出一双枯瘦的手撩开幔帘,终于显露正面。 青黛惊奇,一个人怎会瘦成这样!简直干扁如柴! 刘车儿抬起头,定定地看了青黛一眼,忽然发出一声长叹,“不像怎么也不像” 青黛不知他的话何意,却一心担心着他的病情。 她不再觉得害怕,大步上前,抓起刘车儿的手就开始诊脉。 她的眉头越锁越深,最后竟解不开了。 她惊讶地望着刘车儿,“你” 刘车儿轻轻收回手,淡淡一笑,“你是不是有些意外?像我这样的情况还能活到现在?” 青黛呆呆地站在原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刘车儿无谓笑道:“在我这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他凝视窗外,眼神也变得伤感起来,“从前她在我的面前亦是如此。” “你是说画颜师伯?”青黛轻声地问道,好像稍一用重口气,便会将他吹倒。 “她竟是你的师伯?是了,她最爱舞刀弄枪,爱那江湖人的豪气。”刘车儿像在回忆着什么,黯然道。 “你的病我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法子,但你别担心,法子一定会有的!”青黛略带慌张地说。 刘车儿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我知道。从前颜儿在时,一应开方子,配药,煎药全是她一手操办。我的身体倒也与往常并无异样。只是近几年,她”刘车儿红了眼眶,再也说不下去。 望着刘车儿如此伤感之状,青黛显得束手无策,她转身欲向小五救助,却见不到他的人影,不知何时开了溜。 “师伯若在,定不希望你有事,你一定要配合大夫治疗,慢慢恢复起来,等着她回来。”青黛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 刘车儿像是收到某种指示,抬头欣喜地说:“你怎知道她曾拖梦与我说过的话?” 青黛愣了愣,开怀地笑了笑。 刘车儿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走到茶桌旁,斟了一杯茶喝,“我今天让你来,并不是为看病。” “不为看病?那是为何?” 刘车儿站起身,看着青黛说:“我知晓曹有福酒铺的画像实乃出自你手,我要你替我画幅画,就是我的皇后,画颜。” “只为画画?” “对,只此一件事。在这几天里,你可和你的朋友,一同住在我安排的宫殿里,我保证,不会有人敢打扰你。我要的,只是颜儿的一张画像。” 青黛低头想了想,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只不过,这么多年未见,画地不好,你可别生气。” 刘车儿笑了,“我不会生气,我从不生她的气下去吧,朕乏了” “好,你快去休息吧。”青黛上前搀扶着刘车儿送进了闱幔,慢慢退了出来。 当青黛与小五走下太极殿宫门外时,似乎还能听见深幔之中的叹息,以及他常说的,“百转千回无觅处,错付东风误终身” (记住本站网址,om,方便下次,或且百度输入“ ”,就能进入本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结束亦是开始 青黛一路低着头从无极殿走了出来,小五仍然沉默地跟在身后,迎面碰上了刚刚相逢的刘麒。 “父皇怎么样了?”刘麒见面便问。 青黛抬起头,答道:“你不是他的儿子吗?怎么好像还不知情的样子?” 刘麒略显窘迫,但他仍然问道:“你懂医术?我父皇怎么样?” “他......的病的确有些严重,需要好好静养。”青黛委婉地说道。 “什么?!”刘麒显得很紧张,他转身正要往无极殿走,却见姜太监走了过来。 “启禀二皇子,皇上传话,说今日有些困,便先歇下了,二皇子若有事,请明日再来吧。”姜太监恭敬地说道。 “本王知道了。父皇好生休息。”刘麒失落地低下头,转身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青黛见他一副失落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前问:“你怎么了?怎么又不去见你的父亲了?你不是很担心他吗?” 刘麒看了青黛一眼,“你不懂。”说完,他自大步地朝宫门外走去。 “诶......”青黛欲言又止,默默地望着刘麒远去。 小五走到青黛旁边,轻声提醒道:“该回家了,蓝姑姑该等急了。” 青黛轻轻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小五离开。 当日青黛与小五回到杏林,将在皇宫发生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胜蓝与上官战枫。 “看来,皇上还是没能放下小姐离开的事实。”胜蓝抱着环儿,怅然说道。 上官战枫也不禁叹道:“黄谷山一战,惨绝人寰,多少人命丧其中,连聂......” “环儿,出去找梅妈陪你玩吧。”胜蓝将环儿放入地面,又继而道:“我相信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她与萧公子最是向往山间的生活,定是游历人间去了。” 上官战枫不忍戳穿,点头附和。 青黛忽然站起来说:“蓝姑姑,三师公给的养生丸,你可服下了?” “还没呢。” 青黛立即将手边的茶水奉上,“蓝姑姑,以后每日早晚各服一粒,千万别忘记了。” 胜蓝笑着接过青黛手中的茶,“我哪有那么娇贵。” “以后蓝姑姑的身体,就交由我调养,明天我就去山上采药,五哥,明天你和我去吗?”青黛转身向小五问道。 小五正要回答,却见府内管家走进来道:“禀告老爷夫人,门外有一位公子求见,他只说,他姓刘。” “姓刘的公子?”上官战枫疑惑地说道。 “我们刚回京城不久,哪有相识的朋友?”胜蓝也疑惑道。 青黛忽站起身说道:“难道是叫刘麒的公子?管家,那便请他进来坐一坐吧。” “好嘞,我这就去!”管家领命退下。 “刘麒?”上官战枫忽然醒悟,“难道是二皇子?!” 正说着,刘麒便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一看,果然是二皇子刘麒。 “参见二皇子!”上官战枫领着众人下拜。 刘麒拂手道:“众位请起,这不是在皇宫,无需多礼。” “谢二皇子!” 上官战枫搀扶着胜蓝起身。 “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青黛笑着打招呼道。 小五回头望了青黛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 刘麒答道:“我来是想向青黛姑娘问问父皇的病情到底如何,有什么办法可尽快的医治?” “皇上病得很重?”上官战枫转过身,看向青黛惊讶地问。 青黛上前答道:“的确如此,他浑身血脉淤堵,加之终年抑郁寡欢,造成身体空虚,已经......病入膏肓。” “什么?!”刘麒惊地后退几步,不能动弹。 胜蓝向上官战枫示意一眼,上官战枫便走上前,扶着二皇子入座,耐心劝慰道:“皇子不必担忧,相信皇上的病及时发现,定能治好的。青黛又是白丑神医的徒孙,定有办法治好皇上的病。” 青黛点了点头,“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力的!明日一大早我便去山上采药,要新鲜的才好呢!” “我与你一同去!总要为父皇做些什么,我才能放心!”二皇子从恍惚中清醒,坚决地说道。 “我也去。”小五忽然冒出一句话。 青黛高兴地说:“这下好了,有这么多人陪我去!” 第二日清晨,刘麒果然按时到达杏林门外,与青黛,小五一同往邻近的嵩山上采草药。 三人一路闲聊着上山,但大多数都是青黛与刘麒侃侃而谈,小五相对沉默寡言。 小五的性子生来如此,便也不觉着奇怪。 他反而觉着刘麒有些不同。从师公师父们的口中,他了解到,皇权贵族向来总是仗势欺人,自私自利的,便对刘麒也就自然而然没有好感。 可是,相处几个时辰下来,他发现刘麒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相反,他无拘无束,不讲究身份礼节,思维活跃,心地善良,在他们面前从不自称皇室。 原来这刘麒的生母并非皇上后宫嫔妃所生,而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 后生了刘麒,地位才有所转变,但仍然只是一名从六品的充华。 刘麒虽贵为二皇子,但因其生母身份的影响,在宫中的所受到的待遇也不如其他皇子那般荣耀,但从小却深得刘车儿疼爱。 刘麒从小便生活在争斗残酷的后宫,尝遍了人生百般滋味,故从不娇奢惯养,从小自立自强,加之他天生聪颖好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博学贯通,有刘车儿年轻时的身态。 青黛也很喜欢她这个新朋友,从一见到他,她便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着很容易近亲。 一路寻至嵩山的顶峰,青黛也没找到她想要找的草药。 “你说的草药叫什么名字?”刘麒问。 青黛回头答道:“彼岸花。” “彼岸花?闻所未闻。”刘麒不解道。 青黛一边低头寻找,一边解说道:“彼岸花是我们桃园的标志,我也只见过雕刻的图案,并未见过彼岸花的真身。” “那你怎么知道,彼岸花的功效呢?” “我是从三师公的口中听说的。当年大师伯双目失明,跌落悬崖,九死一生之时,误打误撞进了狂人谷,那狂人谷中便有彼岸花。在彼岸花的周旁有一口泉水,泉水竟有起死回生之效,大师伯正是因为泡了那泉水,功力才得以恢复。身上的毒素也都清除了。而那泉水之所以有起死回生之效,正是因为彼岸花瓣常年浸泡其中,才有的效果。所以说,彼岸花对治疗皇上和蓝姑姑,有着极其重要的因素。” “原来如此。只是这么难得的药材,这里能有吗?”刘麒接着又问。 青黛也不确定,“我也不知道,只能四处找找,希望不会让我们失望。” “你说的,可是这个?”小五忽然指着山尖头的一朵红艳艳的花朵说道。 青黛抬头一看,惊喜地直跳,“就是那个!终于被我们找到了!” “在哪呢?”刘麒同样激动地寻望着,二话不说,主动往悬崖峭壁边走去。 “小心!”小五上前阻拦,“此山路异常艰险,还是我去吧,你照顾好青黛便是。” 不等刘麒回答,小五起先走去。 道路虽然艰险,好在小五有着一身好轻功,倒也有惊无险。 “好厉害的身手!”刘麒惊艳地看着小五快速穿梭在岩石密林之中,发出阵阵惊呼。 没过一会儿,小五便胜利而归。 青黛高兴地将彼岸花捧在怀中,“有了彼岸花,皇上和蓝姑姑就会没事了!” “多谢仁兄,舍命相助!刘麒感激不尽!”刘麒拱手向小五说道。 小五点了点头,又默不作声地跟着青黛与刘麒往山下走去。 对与嵩山上,生长着成群的彼岸花,他谁也没说,只取了一朵下山。 红艳艳的彼岸花在风中摇曳,微笑着目送他们远去。 下山之后,刘麒性情大好,极力邀请青黛与小五来至曹有福酒铺畅饮一番。 青黛本就喜欢热闹的场所,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小五原本不想多作逗留,但推不过刘麒的热情,只得随往。 “你我三人,性情相投,果真有缘相逢,看来却是命中注定。来,我等共举一杯,一生的情谊,就此结盟!”刘麒意气风发,举杯道。 青黛同样举杯,高兴道:“好啊好啊,如此,在京城,我们便又多了一位朋友!” 小五仍旧镇定地坐在一旁,淡然地看着他二人说着话。 “五兄,一起来?”刘麒转身看着小五道。 小五不为所动,“我不大喝酒。” 青黛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起身,“平日不陪我喝也就罢了,今日是个好日子,必须得喝一杯!” “就是!五兄,喝下这杯酒,你我三人便是结盟的兄弟!必须得喝!”刘麒兴奋地说。 小五无奈地看了青黛和刘麒一眼,只得拿起酒杯与他二人相碰,缓缓喝下。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喝酒,直至深夜才归。 正如刘麒所说,举酒一杯,结下一生的情谊。 未来又将有怎样的纠葛落在这三位正意气风华的青年人的身上? 过去的已将过去,未来尚不可知。 幽夜,一座不知名的深山密林之中,缓缓传出一阵清扬幽咽的古调。 谁也看不清那吹箫之人的面貌,但其手中的箫却耀眼夺目,无人能将之忽视。 泠泠的月光正洒在那精致的箫上,泛出阵阵碧绿的幽光。 只稍再近前看一看,你便能瞧见,那箫的尾部刻有的彼岸花的图案...... (记住本站网址,om,方便下次,或且百度输入“ ”,就能进入本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回商界 “202号房输液!” “3号房,可以出院了!” 画颜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她朦胧地睁开双眼,顾望四周。 只见白茫茫一片,什么物件也无。 “宓总,你醒了?”旁边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宓总?画颜听得有些耳熟,她再次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大了,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瞧去。 只见一位西装革履,面目清秀的男子正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瞧着她。 画颜陷入了回忆,忽地惊觉说道:“乔建?!” 乔建欣喜地一笑,“宓总!你总算醒了!” 画颜震惊地站起身,四下打量,是了,救护车,道姑,还有...... 萧明朗? 画颜努力回想她清醒时的第一眼,还是说,过去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可是萧明朗的出现,还有他手上的那只玉萧又是怎么回事? 画颜焦虑地捧着脑袋,使劲地晃了晃。 “宓总,你的伤还未痊愈,动作不可太大!小心伤口!”乔建紧张地站起身,想要出手阻止,又不敢行动,最终只能慌乱无措地站在一旁。 画颜渐渐地松开手,放缓自己的身体,她蓦然凝视窗外,阳光正好,鲜花始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宁静而又安详的神色,没有血流成河,没有尸横遍野,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生离死别,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样子,如此,又该纠结什么呢? 过去的已将过去,未来正在脚下。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忽然开心的笑了,然后开怀大笑,竟笑出了眼泪。 “猫有九条命......”画颜的耳畔隐隐响起她从前说过的话。 一切都随梦境消失,好在,萧明朗还在。 画颜想到这里,只觉一身轻松,现在,她要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 画颜已死,宓文卿已然回归! 宓文卿将双手靠在枕头上,平缓而躺,她抿着嘴,转悠着眼珠子,忽然道:“好久没喝过咖啡了,正想着这个味呢......” 乔建立马站起身,“宓总稍后,我这就去买!” “还记得我要什么吗?” “记得!摩卡,要热!” 乔建行动迅速地走出了病房。 宓文卿惬意地靠在床头,欣赏着窗台上的朝阳,完全没有出了车祸病怏怏的样子。 美好的生活,使她的嘴角总是不自主的上扬。 这时,久久不曾出现,而又应当及时出现的人,终于走了进来。 他走到一半,忽然停止了下来,从他脸上的惊愕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宓文卿如此饱满的精神状态感到无比的意外。 宓文卿早已察觉有人走动的迹象,她缓缓转过头,抬眼望去,果然是他! 见那人半天不说话,宓文卿轻笑一声,首先开口道:“楚豪,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许久不见?”楚豪惊讶地问。 宓文卿并不理会,淡然道:“你怎么来了?露露呢?” “露露?......她在家。”楚豪不自然道,他没想到宓文卿会如此轻松地提及她。 宓文卿轻轻点了点头,转头定定地望着他,忽然冷下脸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了?” 楚豪不自然地笑道:“文卿,你出了车祸,我怎能袖手旁观呢?我来医院照看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回换宓文卿笑了,“你是想来看我死没死吧?”她摊开双手,若无其事道:“很可惜,你的愿望落空了。” 楚豪愣了半响,方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露出一副怜惜的模样,“文卿,你误会我了!纵然你我先前有多大的误会,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也不该如此想我!我的心总归是属于......” “打住!”宓文卿摆手制止,“说这般违心的话,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好了,今儿个本小姐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你退下吧,改日,我自会让律师联系你。别想太多,净身出户是最起码的。” 说完,宓文卿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 从前的宓文卿尽管冷若寒霜,但对楚豪总是百依百顺,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如今这一番话,却是楚豪不曾想到的。 他带着震惊,羞怒的情绪,愤然地离开了现场。 乔建一手端着热饮,一手端着甜品,正火速地赶回病房,迎面便碰上了恼羞成怒的楚豪,二人并无作交流。 乔建将热饮轻轻放置宓文卿的床头边,仍旧静静地挨坐一旁。 宓文卿忽然睁开眼,伸手拿了咖啡和面包,就往嘴里送。 “宓总,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就没叫你。”乔建小心翼翼地说道。 宓文卿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摆着手说:“没事没事,我那是摆给楚豪看的呢!谁让他赖着不走!” 乔建瞪大了眼睛,不敢地看着宓文卿如此豪放的吃相,这是他跟在宓文卿这五年里第一次见到的景象。 “真好吃!怀念的味道啊!你不知道,我在那边总想着这咖啡味,用其他材料怎么做,就是不像!”宓文卿一边吃,一边笑着说道。 “那边?是哪边?......”乔建听了浑身一阵哆嗦。 宓文卿怔了怔,大笑道:“我是说......昨晚,我在找咖啡馆,怎么也没找到......吓到你了吧?” 乔建狠狠地点了点头,“可不是!一听说宓总您出了车祸,我......” “你说什么?”宓文卿恍然抬起头,她一头扎在食物中,根本没听见他刚刚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乔建胆战心惊地闭上了嘴,以他对宓文卿的了解,在她进食时,不喜人打扰,并且她从不喜欢煽情的场面,这一下就被他中了两个,他怎敢再开口说下去。 “待会,我要去商场买些东西,你帮我把车准备好。”宓文卿终于放下了食物,满足地摸着肚子。 乔建愣愣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向来视工作如生命的宓文卿,竟然对工作只字不提,而是提出要去商场购物! 乔建想不通为什么宓文卿一夜之间的变化,会是两副模样,但他的心里总归是高兴的,甚至有些激动,宓总总算是重获新生了! 在医生确诊无恙之后,宓文卿便即刻办理了出院手续。 简短而有轻便的服装,五彩缤纷,变化多样的世界,使得宓文卿有些头晕眼花,她忍不住搀扶着乔建,慢慢挪着步子。 “宓总,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再找医生看一下?”乔建关心的问道。 宓文卿摆了摆手,“无妨,我只是在屋子待久了,眼睛还不适应外面的世界。” 回到车里,随着车轮快速的漂移,从前熟悉的世界便又一点一滴地回到了宓文卿的脑海中。 他们先后来到了各大豪华商场,将名牌手包,首饰,服装一扫而空,满载而归。 豪华的手笔,引来路人纷纷注目。 宓文卿改坐到驾驶座,戴上墨镜,回头向乔建叮嘱道:“系好安全带。” 车便一触而发,快速驶向了茫茫车流之中。 宓文卿并没有即刻返回公司处理公务,而是在伤病修养好之后,又独自到了全国,甚至国外旅游了好几周的时间。 终于在星期一的下午,宓文卿终于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公司。 她的一身红艳长裙,还未进门,便引起了不少楼内观众的注目。 “宓总,你回来!”乔建快速地迎到门口。 宓文卿轻轻点头微笑,缓缓朝公司走廊走去。 “宓总好!” “宓总回来了!” “欢迎宓总回归!” “好好好!大家都辛苦了!”宓文卿一边笑着点头,一边亲切地回应。 她的温和的目光,落在公司上下每一个人的脸上。 “十分钟后,全部到会议室开会,我有话要同大家说,好吗?”宓文卿笑问道。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连忙答道:“好的好的!” 宓文卿又笑着同众人挥手,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宓总怎么回事?今天心情这么好?” “可不是!又是车祸,又是闹小三,又是争财产!她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佩服她!” 办公室中,仍有人忍不住小声讨论。 十分钟后,大家准时来到会议室集合。 宓文卿照旧坐于首位,俨然凝视着四周,其他人也都正襟危坐,等待着宓文卿的发落。 宓文卿低头想了想,忽扭头朝下座的秦文问道:“艾米丽的合同顺利签下了?” 果然是宓文卿,第一句话,便挑到了关键之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秦文。 秦文的拿着笔的手瞬间僵硬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紧张道:“自从......自从宓总您出了车祸,艾米丽又突然找借口反悔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宓文卿面色一沉,一把将手中的文件仍到垃圾桶里,“我知道了,你坐下吧,这事错不在你。” “宓总,你说什么......”秦文震惊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问。 宓文卿缓缓抬头道:“还要让我说第二遍吗?” “好的,宓总,我知道了。”秦文立刻坐了下来,“可是,rol的合同......” “艾米丽如此没有诚信,还怎么跟她谈生意?要想拿下rol首要任务就是要拿下艾米丽。”宓文卿冷然道,她的脸上又恢复了从前冷霜般的神情。 “如何拿下艾米丽?” 宓文卿淡然一笑:“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她回头向乔建说道:“乔建,把她拿回扣的证据交给秦文,直接发给他们公司的董事。记住,既然要动手,动静就要闹大一点,要不留余地!同时通知华北清美公司的赵总,华南田润的李总,对rol施加一点压力,他们掐着rol供货的源头,不怕rol不听命。” “好的,我这就去办!”乔建起身走了出去。 “今日,让众位齐聚于此,并无别的事,只是,公司最近发生了不少人事变动。相信你们也都知晓,我与楚总已经离婚,但是大家放心,公司仍旧归于我掌管。日后,大家仍旧同心协力,一同发展美好的明天,我向大家保证,只要大家肯努力,机会人人均等。”宓文卿又重新扬起了微笑,将温和而又亲切的目光洒落在每一位同事的面孔上。 (记住本站网址,om,方便下次,或且百度输入“ ”,就能进入本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重逢 (大结局) 处理完公务,宓文卿开车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屋内的一切皆是灰冷色调,简洁而干净,正如宓文卿从前所喜爱的那样,没有丝毫的改动。 刚打开房门,她便闻到了一阵桂花的清香。 回头一看,原是窗台上的鲜花散发出来的。 “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梅姐慌忙从厨房走了过来,激动地说道。 宓文卿抬头望去,刚见到她那一刻,眼圈便红了。她点头道:“是啊,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你,帮我打点家里的一切。” 梅姐愣了愣,憨笑道:“用不着说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楚先生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宓文卿正开着红酒瓶,听闻此话,便怔了怔,“忘了告诉你,我和楚毫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怎么这么突然?” “怎么是突然,你陪在我身边这么久,早该知道我们中间有了问题。” “夫妻之间磕磕绊绊总是有的。” “不,这次,我与他之间的鸿沟再也无法跨过,况且,我也不再是从前的宓文卿了......” “宓小姐,其实......我知道你一向是面冷心热,只不过是他们不懂你罢了......” “谢谢你,放心吧,我已经放下了。” 宓文卿已然不擅长煽情的场面,她将包放下,舒服的窝在沙发里,“梅姐,你也休息一下,来,坐到我身边。”她拍着手边的沙发,抬头向梅姐说道。 梅姐小心翼翼地坐在宓文卿的对面,问道:“宓小姐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刚坐下,她便要起身。 宓文卿将梅姐按至座位,温和道:“今晚上你什么也不用做。”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到梅姐手中。 “不!不!这卡我不能收......”梅姐瞧也没瞧那卡,连忙摆手道。 宓文卿笑道:“这不是银行卡,是我专门从美容院替你办的,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我也想梅姐能够多关心关心自己,别那么劳累。只是一点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宓文卿不容梅姐拒绝,起身往卧室走了。 梅姐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卡,欣慰地笑了。 “乔建,现在有空么?”宓文卿坐到梳妆台前,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拆卸耳环。 镜子中的宓文卿,依旧冷艳明媚,只是眉宇中却多了一分祥和。 “宓总,有什么事?您尽可吩咐。”乔建在电话中回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查的人吗?现在可有消息了?” “是的,我已经查到了。” “跟我说说他的情况。” “要找到他还真不容易,最终我还是从社区的监控录像找到地他。他的真名叫覃琅,是一名不知名的歌手,经常在街头驻唱,居无定所。” “你把他经常去的地址发给我。” “好的。宓总,您要亲自去找他吗?” “我自有打算。发到我邮箱,我待会就看。” “是,已经发过去了。” 宓文卿挂断电话,抬头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笑了。 明朗,真的是你吗? 第二日早餐,宓文卿早早换了装束,准备出门。 “宓小姐,你的早餐还没吃呢!”梅姐追到门外喊道。 宓文卿抬起墨镜,张着红唇道:“不用了,我约了人。”说完,正要转身,又回头嘱咐道:“梅姐,你自己也别忘了吃早餐。” “诶!”梅姐高兴地答应着。 宓文卿转身坐上了车,缓缓朝市区驶去。 许是节假日的缘故,各商场街道全都布满了游客。 宓文卿开着车,也只能走走停停。 好在路边有一条景色不错的观光小湖,碧绿的湖水上,悠悠荡荡地划过几只五彩斑斓的花船,倒也可供欣赏一二。 “站住!别跑!大家快小心,那家伙手上有刀!” 嘈杂的街市中,忽然传来几声哨鸣,并伴随着一阵呼喊声。 拥挤的人群也被这声呼喊,吓得四处乱蹿,更发生踩踏事件。 没有了秩序,车道上也堵塞成一片。 车道上的所有车辆,纷纷长鸣,以示愤怒。 宓文卿将车中的音乐关闭,打开车窗,疑惑地朝窗外看了看,却正好瞧见被一群警察狂追的歹徒。 他手持锋利的尖刀,面目狰狞地狂奔在人群之中,趁着人多,警察不备之时,便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小巷中。 然而这一幕却被宓文卿全部看在眼里,她轻轻摘下墨镜,开了车门,挤过人群,朝那巷口走去。 当下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画颜的事实,只是条件反射下的行为, 她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手无寸铁,不懂武术的事实。 她直径来到巷口停顿了片刻,朝那无人的幽黑的街道上望去,随后又着眉头走了进去。 食物腐烂,破烂的排水管,发出阵阵恶臭。 宓文卿也顾不上被污垢玷污的高跟鞋,仍旧大胆地朝前走去。 这条街她经过无数次,她知道这条巷子的尽头并没有出口,那么便意味着,歹徒很有可能隐藏在这其中。 终于,她停了下来,堵在道路中间,“好家伙,你到底犯了什么罪?非跑到这里来受罪?” 黑暗之中,无人回答。 “趁我好好说话的时候,自个站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宓文卿冷冷道。 显然仍不见效果。 宓文卿没得法子,只好将手边的一架半破的推车朝隐隐发出声响的暗中踢了过去。 这一举动,果然撞出个人来。 歹徒慌忙捡起地上的尖刀,站起身指着她威胁道:“你是谁?!别过来!” 宓文卿非但不惧,反而朝他前进,“我数到三,你若放下屠刀,我便想办法帮助你度过难关,无论你过去有什么苦衷,我都会想办法帮助你,但若你执意行凶,那么,我就只能送你去监狱,你可要想好了。” “你别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歹徒双手握刀,威胁道。 “一......二......” “哼!废话少说!” 歹徒双目一瞪,挥刀直直砍来。 文卿面色一沉,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右手迅速又精准地拂落他手中的武器,又迅速朝他胸口一踹,歹徒便轻而易举地摔落在了地上,再无反击之力。 “怎么回事?!”宓文卿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根本不敢相信刚刚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觉她的思想仿佛不受控制,自己横空出世。 难道是画颜的潜在意识? 还是,自己原本就是画颜? 正当宓文卿百般不解之时,那群警察终于追了上来。 巷口被拉上了警戒线,三五成群的警察一拥而上,将歹徒绳之以法。 “女士,麻烦你随我去一趟警局录个笔录。” 宓文卿缓缓抬头朝说话之人看去,当她完全清晰地见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人便呆住了。 她的眼前是一名身穿警服的男子,他的肩牌上,还挂着几颗闪亮的五角星,看样子,他是一位人民警察。 过了一会儿,她才激动地说道:“明朗?” “女士你说什么?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的朋友。”警察一边低头写着什么,一边笑着说道。 他的嘴角因微笑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迷人的酒窝。 宓文卿立即摇头道:“不不不!我是说,覃琅?” 警察这才疑惑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宓文卿笑道:“我正准备去找你,你怎么......你是警察?” 覃琅将手中的笔记本放下,一本正经地问:“女士,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好像不认识。” 宓文卿怔了怔,“你不认识我了?” 宓文卿显然有些失落,他根本不是萧明朗,明朗再也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了! “女士?女士你还好吗?”覃琅见她面色苍白,只以为是因刚才的事受到惊吓,连忙拿出一瓶水,拧开了送到她的手边。 宓文卿从沉思中抬起头,阳光下,那张与萧明朗长得一模样的脸庞,瞬间在她的心中无限地放大,直到占据了她整个心房。 是了,过去的已经过去,当下,还在啊! 宓文卿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答道:“我没事。我说我们见过,不是骗你。你忘记了吗?一个月前,你曾在路边救过一个出了车祸的女子,那个女子,就是我啊!” 覃琅陷入回忆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我还原本打算隔日去看你,没想到你很快出了院。” “是我太着急了,呆不住。这不,我今日正想去你常驻场的街边找你,没想到,却遇上了这么档子事。”宓文卿一边说着,眼神从未离开他的面庞。 “你调查过我?”覃琅忽然严肃地问。 宓文卿慌忙摇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找到你,感谢你而已!只是,我没想到你是一名警察,我得到的消息是你是在街边驻场的歌手。” 覃琅他低头一笑,“我只是偶尔帮帮朋友,捧个场子。这样,我们先回警局吧,你的英雄事迹,我真是迫不及待要采访了!” “好啊!只是一时恐怕也说不完,不如先回警局说完上半场,下半场,我请宵夜,一边吃一边聊,怎么样?” “哪能让英雄请?英雄只管喝酒便是!” “照这么说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得还你人情啊!当然算我的......” “救命之恩,只作一顿饭?” “当然不止,管你一辈子的饭如何?” 夕阳下,一对俊男美女,欢笑着驾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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