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太子妃》 正文 第一章 寒雪夜 大雪,纷纷扬扬而下,雪花,在半空中或低旋,或飞扬,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入冬以来,连日的大雪将整个世界淹没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这是大商建国百年来第一场灾难性的暴雪,严寒c疾病c饥饿席卷了整个王朝。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偶尔往来的个别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压低了脑袋在风雪里疾行。北风像刀片子似的刮过行人的脸庞,甚至肆虐地掀翻了几处瓦房。本就破败不堪的屋顶,露出里面瑟瑟发抖c灰暗色的人影。 “天道不公,司空成空” 数月来,被各色天灾c各种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大商王朝四处流传着这样的传言。 “少将军,坚持住!坚持住,很快到太子府了”一辆飞奔的马车出现在寂静的大街上,打破了锦陵连日来的死寂。赶车的是个年轻的士兵,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在斗笠下若隐若现,胡子拉碴的下巴被烈风划开了许多细细密密的口子,一身盔甲隐在蓑衣之后,只留下胸前半片粼粼银光,似乎是蓑衣被寒风割开了一道口子,这才露出里面的盔甲。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已经冻得发紫,赶车的双手十指崩裂开一道道口子。鲜血染红了缰绳,他却浑然不觉,心思全在马车内的人身上。只见他不时地回头对着马车内的人说道:“坚持住啊!您一定要坚持住,小姐还在太子府等着您呢!您不能有事啊!少将军”七尺男儿此时已是泪流满面,拼了命地抽打马匹,马儿吃痛,发疯似地奔跑。一阵风掠过,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留下一声似有若无的低唤,夹杂在寒风中,经久不散,似乎是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却又让人听不真切。 “小姐,小姐”刚看到“太子府”二字的牌匾,花肃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一个踉跄,扑倒了却又以极快的速度爬了起来,跑到大门前拼命地拍打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一边拍打一边大喊:“小姐,小姐,小姐救命啊!小姐,小姐”困兽般无助的嘶吼声刺破了夜的宁静。太子府内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条小缝,一道矫健的人影窜了出来,手里举着明黄宫灯,在花肃面前站定。 “放肆,你是什么人?夜闯太子府是死罪,你知道吗?”两鬓斑白的看门人一脸的不悦,深夜被扰,连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便跑了出来,脾气自然不可能好到哪儿去。 花肃几步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也不顾他的挣扎,心急如焚地说道:“带我去见太子妃,快点,我要见太子妃!” “你是什么人,太子妃是你说见就见的吗?你夜闯太子府,这是犯了死罪,快放了我,我还可以给你一条生路!”看门人吃痛,老脸皱成一团,却还是眼尖地发现了眼前的少年甲胄在身,而且胸前的盔甲刻着一抹小小的火焰,妖异的蓝色在灯光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看门人一阵激灵,颤声问道,“你是花家的家将?” “是!”花肃干脆扯开蓑衣,露出里面银白盔甲。明黄玉带!妖蓝色火焰!这是花家独特的标志啊!看门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领,花肃语气暴躁地吼道,“快带我去见太子妃!再敢耽误,我要你狗命!” “是,是是”看门人惊恐万分,连忙挣脱开来,颤抖着答道:“将军息怒,息怒,容奴才前去通报一声!将军稍等!”说完片刻不敢停留地奔进了太子府。 花肃心急如焚,不久后便见到看门人领着一群人举着宫灯急忙迎了出来。 “奴才殷吉祥参见将军,将军大驾,奴才有失远迎,奴才该死!”率先冲出来下跪参拜的是太子府的总管,原本的内务府主管。太子大婚,国君便将他赐给太子,负责打理太子府的一切事务。 此时的殷吉祥满头大汗,明明是寒冷的雪夜,却忍不住出了一身汗。 明黄玉带,妖蓝色火焰是花家的标志,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即使是尊贵的司空皇室,见到戴着这样标志的人也要退让三分。 “我要见太子妃,快带我去见太子妃!”花肃不耐烦地怒吼,透出难掩的焦虑。 “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带路!” 一路急行,绕过了迂回的走廊,终于来到了太子妃居住的聆音小筑。殷吉祥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低声唤道:“碧云姑姑,碧云姑姑” 聆音小筑内亮起了灯火,被唤作“碧云姑姑”的女子执着一盏灯从殿内打开了门,缓缓走了出来,穿戴整齐,姣好的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宫妆,显然是还没有睡下。“什么事?”碧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问道。 “姑姑,花家来人了,要见太子妃。”殷吉祥恭敬地说道。碧云是太子妃身边的老人,自挽月阁起便一直服侍太子妃。这么多年来,太子妃身边的宫人接连不断地替换,只有她,一直留了下来。 碧云闻言这才惊觉殷吉祥身后还有一人,举高了手里的灯照在那人脸上。 花肃不适地眯了眯眼,黝黑的脸上流露出难掩的激动:“姑姑,我是花肃,花肃啊!” “花肃!”碧云惊叫出声,仔细地看了看眼前风尘仆仆的男子,喜极而泣,“花肃,当年你离开时还是个孩子,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姑姑都快认不出来了!” “姑姑,先别说这么多,我要见小姐,我有急事!”大冷的天,花肃却急得满头大汗,即便是朦胧的灯火依然可以看清他额上那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子。 碧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着花肃说道:“你等等,我进去禀报一声。” “姑姑快点。”花肃忍不住催促道。 碧云回头不解地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花肃,心中疑惑,却还是加快了脚步。“小姐,您歇下了吗?小姐。” “碧云,进来吧。”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让人耳目一新。 碧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点上灯,细心地挽起罗帐,扶床上的人儿起来,轻声问道:“小姐,您好些了吗?”伸手去摸她的额,触及她的额头却被那惊人的温度吓了一大跳,“小姐,晌午不是退烧了吗?怎么还这么烫?” “没事,老毛病了,天暖些自然就好了。”秀发被撩到身后,一张惊为天人的脸露了出来,肌若凝脂,明眸皓齿,眉目间顾盼流连,下巴精致小巧,一张脸绝世倾城,惊为天人,只是那脸色略略苍白了些,别有一番西子捧心的韵味。 “小姐,花家来人了,是花肃,他有要事要见小姐。” 床上的人明显地一颤,脸色煞白,连忙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襟一边说道:“快,快让他进来。” “是。”碧云递过一件雪白的貂裘,转身连忙出去传唤花肃。 “小姐,小姐”一阵沉重的步伐声传来,花肃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了,直接闯入内室,在花倾城面前笔直地跪下,声音哽咽。 花倾城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了抓裙角,遂又松开,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花肃,起来说话。” 花肃仍然跪着不肯起来,只是胡乱地擦了擦满脸的泪水,颤抖着说道:“小姐,前线战事胶着,少将军重伤未愈又连番上阵,日前不慎中了敌人的冷箭。箭上涂有剧毒,少将军被抬回营里的时候已经不大好了,如今已昏迷了数日。前线群龙无首,军心大乱。” 花倾城脸色煞白,不自禁地向后一靠,险些站立不住。碧云在一旁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慢慢扶着她坐落到床上,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小姐,你没事吧。” 倾城心中一阵阵揪疼,颤抖着问:“花肃,是谁让你到太子府来的?” “是少将军,少将军想见小姐,他在昏迷中仍不停地唤着小姐的名字”花肃着急地起身,原地不停地踱步,“小姐,你随我去一趟屏东吧!” 花倾城瞬间便从惊慌中缓过神来,目光敏锐地看向花肃,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姐,少将军快不行了,小姐,您就去一趟屏东,去看看少将军吧!”花肃忍不住催促道。 “花肃,你和我说实话,少将军是不是来锦陵了?” 花肃一滞,脸上青红交杂,半晌后惶恐地跪下:“小姐,属下该死,不该欺瞒小姐” “少将军真的来了?”花倾城单手按着心口,极力地想压制住内心的狂跳,不敢相信地问道。 花肃匍匐着不敢抬头,答道:“少将军就在门外的马车里,从屏东到锦陵,他一路都是昏昏沉沉的,可他嘴里始终喊着小姐的名字” “无双”花倾城的声音低得让人听不真切,双目盈泪,眸底却有着深深的计量。 “小姐”花肃刚欲上前再说些什么便被碧云拉住了。碧云示意他安静下来,不要打扰倾城的思绪。两人无言地望着花倾城,期盼她及时地拿个主意出来。 花倾城细细地思量着目前的形势,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子,眼底慌乱不已。 “碧云,带花肃出去,从侧门绕入,我在偏院等你们。”花倾城思虑了片刻,垂眸,平静地说道。 “是。”碧云立马会意过来,拉起地上尚未反应过来的花肃,制止住他刚要出口的话,服从地退下。 碧云c花肃退下后,花倾城再也控制不住地频频咳嗽,纤细的手指本能地捂住苍白的唇,一股温热的触感从手心里传来,摊开手,掌心一片通红。花倾城惨然一笑,熟稔地翻开床褥,掏出丝帕,擦去手中的鲜血,然后将丝帕叠好,重新放入床褥里。床褥下十数条染着干枯血迹的丝帕赫然映入眼帘。花倾城轻叹一声,面无表情地将床铺好,起身,裹紧了貂绒,若有似无地说了声:“娘,这个冬天可真冷” 花倾城转出门口,对着守夜的宫人吩咐道:“本宫要沐浴,去将琼华池填满热水。吩咐厨房准备齐宝斋。院子里有虫鸣,扰得本宫无法入眠。全部人手都调到这来,给本宫除了那些烦人的虫子。” “奴婢才遵命。” 花倾城说完,迈着轻柔的步伐走进了寒夜的冷风中。 “主母,主母,让奴才跟着您吧!奴才给您掌灯。”殷吉祥一直都没有走,此时从半路冲了出来,献媚似的说道。 “殷吉祥,你该知道,本宫是太子府的主母。”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难道本宫使唤不动你吗,总管大人?”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做,这就去” 殷吉祥碰了一鼻子灰,连滚带爬地让开了路,让花倾城离去,刚起身便听见满园的宫人议论纷纷。 “主母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要沐浴?琼华池的水至少要三个时辰才能烧热呢!” 琼华池,是太子为太子妃耗费巨资凿造的人工温泉。 “也是,从来没有半夜要吃东西的,而且还是齐宝斋。齐宝斋啊!厨子上哪儿去找齐那些东西!” 齐宝斋,顾名思义,就是聚集天下名贵珍稀菜肴取其精华汇聚而成的绝世美味。 “这么冷的天,哪还有虫子?” 入冬以来,连续的暴风雪,就连深山密林也少有动物出入的痕迹。太子府里别说虫子了,就连看门的藏獒都冻死了好几只。 “干什么?干什么?还不赶快干活去,在主子背后嚼舌根,你们都不想活了?”殷吉祥沉着脸,阴森森地看着众人。 “是”一瞬间,众人散去,各归各位。 殷吉祥担忧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回望花倾城离去的方向。 花倾城避开众人,独自来到偏院,刚刚站定,便听见一声极低的呼唤。 “小姐。” “碧云,我在这。”花倾城闻声从亭子后转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把小巧的宫灯。 碧云四下张望了会,对着自己身后说道:“花肃,把少将军扶出来吧!” 花倾城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瞪大了眼,咬紧下唇,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风很大,刺骨的寒冷,月色却奇异般的皎洁。手里的灯在一瞬间被风吹灭,却丝毫不影响眼前的光亮。月色,映照着大地。 “倾城” 熟悉的声音,铭心刻骨的身影。 那一抹瘦弱的身影出现时,那一声低迷的轻唤,花倾城再也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无双,无双无双啊”12年了,12年了,12年来,期盼着见他一面,期盼着和他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一个字也好啊! 对面被搀扶着的男子微微抬了抬头,一张与花倾城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庞出现在月色下,令人眼前一亮。那光彩,竟生生地胜过夜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只是那本该红润的唇此时一片黑紫色,本该明媚的眸此刻却没有半点神采。 “无双,无双”花倾城颤抖着手,哆嗦着向前,轻轻地抚上花无双的脸庞,心疼得无法言语,泪,大滴大滴地掉落。 被抚摸的人儿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待遇,只是目光在触及雪地上被泪水砸出来的坑坑洼洼的小洞时,眉头深深地拧成一团。他挣开碧云搀扶着的手,伸出手,却发现自己五根手指每个手指甲都黑得发紫,手在半空中又垂了下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低声道:“倾城,不要哭,不要哭。我没事的” “无双,无双”花倾城再也忍不住,上前用力拥住花无双,将自己的脸紧紧地依偎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断断续续地哭泣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无双,无双,不要吓我” “没事,倾城,我只是来带你回去。” 低迷的语音刚落,花倾城便觉得脑海里一阵晕眩,眼皮怎么也睁不开,惊厥,然后跌落,彻底失去意识。 “少将军,刚才,小姐,刚才是说了什么吗?”花肃不安地上前,不忍心地看着昏迷过去的花倾城。 在她倒下之前,无双早就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此时,已经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花无双此时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怀中的人儿身上,伸出手,轻轻地抚平她眉眼间的褶皱,低声轻叹:“她说,无双,这雪夜,好冷” 无双眼神有些迷离,似乎看到了什么,多年以前,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逃亡 “快,快点” 天边惊雷轰鸣,街道上行人稀少,一辆破旧的马车在雨中飞快地奔跑,逃亡似的一直向前。 “娘”9岁的女孩不安地蜷缩在母亲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母亲的腰,不住地颤抖着。 沈明月安慰般抚摸着小女孩乌黑秀丽的头发,一边拉过身边的另一个孩子,温柔地笑了笑:“倾城不怕,无双不怕,我们很快便到家了,你们的父帅会派人来接我们的,不怕啊!” 小男孩轻轻地挣脱母亲的怀抱,抬头时那绝世的容颜令人眼前一亮,肤色白皙,鼻梁高挺,双目水灵珠般动人,薄唇红润一眼看去,竟是分不出男女。花无双自母亲怀里拉过颤抖的倾城,那女孩竟有着一张与无双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目间少了些许戾气,眼神柔和。倾城不安地看着无双,不敢言语。 “倾城,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没事的。” “哥哥”花倾城柔柔地喊了一声,小手握住兄长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寒冰似的凉,那样的冰冷,瘆人心扉。 无双拍了拍倾城的肩,探出脑袋朝赶马车的人问了句:“青姨,这是到哪儿了?” “少爷,已经出城了,前面不远便是凌河了。我们走水路,三日后就可以到屏南了。”全身湿透的中年女子回头大声地说道,虽是极力提高了音量,可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地湮没在狂风暴雨里。 无双朝马车内缩了回去,坐定后似乎思虑了片刻,便又再次探出脑袋对赶车的女子说道:“青姨,停车” “少爷,后面一直有人在追我们,停不得啊!”花青着急得回过头大声地吼道。 花无双并不理会花青的话,直接从马车内钻了出来,夺过花青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拉,搅乱了马车原本前进的方向。花青一惊,连忙驾驭马车停在了路边。 “公子!”花青惊呼,“公子,追兵紧逼,我们片刻都不能耽误啊!” 无双并不去理会她,径自跳下马,四处观望起来。 花倾城自马车内探出脑袋,依赖般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转过头对正要出言训斥的母亲说道:“娘,无双是在看我们要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由水路去屏南是最近的也是最危险的,无双是想另辟一条新路出来。” “小姐,不走水路,我们要绕过半个大商才能到屏南啊!路途遥远,半月内我们是不可能跟将军会合的!”花青焦急地解释道。 倾城刚欲开口,便见无双走了回来。只见无双此时脸上已无半点无措,眼底甚至信心满满的。“哥哥,你想到办法了?” 沈明月也挑开车帘子,期待般看着自己自幼聪慧的长子。 “青姨,你驾着马车,到前面的村庄照着母亲c我c倾城的身形找齐三个人,重金相酬让他们与你一同走水路前往屏南。”无双淡漠地看了一眼花青,语气冰凉地说道,“花青,这是本公子的命令。” “属下领命!”花青闻言脸色数变,膝盖本能地弯曲,笔直地跪下,拜服在雨中年仅9岁的少年脚下,甚至不敢再去看一眼他脸上阴沉的神色。 “无双,你这是要干什么?”沈明月着急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扶起跪在地上被雨水c泥污湿透的花青,责备般地瞥了眼无双,却被他眼底充斥着的戾气惊得后退数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孩子脸上冷漠冰凉的神色。他的眼底,甚至还有一丝讥讽丝不屑沈明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中突然忆起无双5岁时,将军说过的话:“此子生性暴戾,嗜血无情,若不能善加循训,必祸害苍生”沈明月心中一紧,再看无双时眼底便多了几分戒备:“无双,你到底要干什么?” “声东击西,唯有引开追兵,我们才有可能活着回到父帅身边。”无双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明月恍悟般回头看了看无双,又看了看一脸惨白的花青,心痛地说道:“双儿,你这是要你青姨去送死啊!” 无双闻言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漠然地说道:“她只是花家的家将,花家的奴仆,为主而死,是她的荣耀。”言罢,目光不再停留,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生死。 “她是你的姨娘!是母亲情同手足的姐妹,她还是教习你武艺骑射的启蒙恩师!”沈明月气得发抖,手指颤抖地指着无双,薄唇无色,“无双,你怎么狠得下心!他人的性命便不是性命吗!你要青儿再去找与我们身形相仿的三人,可你想过他们的安危吗?” “所以我说重金相酬” “谁告诉你金钱可以抵命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沈明月痛心地喝斥道,声音大得连面无表情的无双也一脸难掩的讶异。沈明月一贯温婉,在子女面前更是温柔慈爱,从不曾如此大声说过话。 “夫人”花青眼底有泪,动容地拉了拉震怒的沈明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无双寒冰似的脸上泛起一丝凉薄的浅笑,冷冷道:“弃车保帅,自古便有,如今我只不过是套用前人的方法自保罢了。” “无双,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怎能为自保而害了无辜人的性命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双骤然提高嗓音。天边惊雷乍现,惊得沈明月c花青连连后退,震惊地看着满身戾气的无双在暴雨中迸发出慑人的寒意。 沈明月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看着无双站在电闪雷鸣的天空下脸色冷漠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可他明明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养的嫡子啊!无双平日里是冷漠了些,可从不曾这般这般叫人恐惧“无双”柔柔的声音响起,花倾城自背后抱住了无双,精致的小脸用力地贴着无双的背,在他后背来回地磨蹭,双手在他胸前扣得紧紧的。 无双脸上一滞,那股瘆人的寒意逐渐退去,回眸时已是满眼温情:“倾城,哥哥在这儿,哥哥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无双的下颚抵着倾城的头顶,眼底是立誓般的坚定。 “哥哥,哥哥”花倾城在他怀里安心地笑了笑,慢慢地退出他的怀抱,走到尚未反应过来的母亲面前,微笑着说道,“娘,哥哥是说,青姨上了渡船后便可寻机逃脱。青姨不是识得水性吗?青姨再到村里寻三个会水的,到了江边买下一条船,自己撑渡,约莫到了江边的人看不到的地界就弃船,从江里游回来。只要不是太远,那两个像我这般大的孩子也可以游回来的。只要江边有人能证实有两名妇女c两名孩童乘船离去,他们便会追上去的。” 沈明月眼底一松,还来不及言语便被花青拉住了双手。 花青双膝下跪,抬眸目光诚恳地望着沈明月,深情地说道:“夫人,奴婢一生有幸常伴夫人左右,承蒙夫人不嫌弃,以姐妹相待,花青一生无怨。夫人,您就让奴婢去吧!少爷的方法是对的。只有这样,夫人和少爷,还有小姐,才能平安回到大将军身边!” “青儿”沈明月落泪,哽咽着不能言语。 无双转身专注地盯着后方看了许久,再回头时语气急促地说道:“花青,快走,没时间了!他们很快就追上来了!” 花青闻言连忙起身,刚欲迈步便被沈明月拉住了衣袖。沈明月仍是不忍:“不行,我不能让你拿命去换我们的生机,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她再不走便没有时间去寻人了,若不能再寻三人混淆敌人的视听,她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无双语气凌厉地吼道,“花青,走啊!快走!” “是!夫人,保重!”花青不再犹疑,直接掰开沈明月的双手,撇下他们跳上马车,狠狠地抽了一下马背,策马离去。 “青儿”身后传来沈明月的痛呼,夹杂着雨点,重重地砸在花青心中。花青不再年轻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少女般含情的微笑,似乎低低地述说着什么,却被暴雨无情地湮没了。 “倾城,过来。”无双完全无视自己母亲的悲痛,甚至还把正要上前安慰沈明月的花倾城喊了过来,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牵起她冰冷的手,两人来到母亲面前,无双平静地说了句,“娘,倾城体弱,再不找个地方避雨,她的身体会受不了,会生病的。” 沈明月闻言立时清醒了不少,连日来疲于奔命,一的狙击,一次次的突围,自己的身体尚且吃不消,何况生下来便有隐疾的小女儿!沈明月连忙将倾城拥进怀里,柔声安慰道:“倾城不怕,娘带你走,娘带你走”说罢连忙起身,一左一右地牵住一双儿女的手,也顾不得再去生无双气了,连忙朝前方赶去。 天,阴暗得分不清白天黑夜,豆大的雨粒毫不留情地砸在逃亡中的母子三人身上。天边惊雷不断,闪电极速乍现,像是在天边被劈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似乎天地都要毁灭了。 沈明月被一个雷鸣吓得脚下一个趔趄,狠狠地朝地面摔去。 “娘,娘!哥哥!”花倾城惊呼,狼狈地跑回沈明月身边,一边费力地搀扶她,一边呼唤前面的无双。 无双闻言回头,眼底有些许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几步作一步地跑回母亲身边,帮忙扶起她,问道:“娘,没事吧。” 沈明月抬头,无双虽问着关切的话,语气却夹杂着不耐烦,身为他的生母,又怎会听不出来!她心中一悲,忍不住地落泪。 “娘,你别哭,别哭,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父帅了。父帅会来接我们的,娘,别哭啊!”说到最后,倾城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无双见妹妹眼角溢出晶莹的泪,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倾城,倾城,不哭不哭啊!没事的,没事的,哥哥会保护你的!” 沈明月毫不意外地看着无双脸色的变化。只要倾城难过落泪,无双便会不知所措沈明月低低地叹息,无双自幼暴戾,唯有在妹妹面前有所收敛,可自己却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倾城总归是女子,将来必定是要婚配的。以无双霸道的性格和强烈的占有欲,他能接受妹妹出阁吗? “娘,我们会找到父帅的,我们一家人一定能团圆的。”花倾城伸出小手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弱弱地说道。 沈明月收回了思绪,伸手拭去女儿眼角的泪,心中暗叹,倾城外表柔弱,内心坚忍,任何时候,总是想着美好的一面。这孩子,像野草般坚韧!沈明月温婉地笑了笑:“会的,会的,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和你们的父帅团聚的!一定会的!” 花倾城闻言破涕为笑,回头撒娇般对着无双说道:“哥哥,雨这么大,你看看你,都变成落汤鸡了!这雨淋的,半年都不要沐浴了!呵呵呵”说罢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连日来阴翳的气氛在那清脆的笑声中淡化,沈明月会心一笑,就连无双也被妹妹的笑容感染了,敛去了脸上的寒冰。 “走吧,我们还是再往前走走。”花倾城拨了拨被雨湿透的秀发,露出清秀精致的小脸,脸色虽有些苍白眼神却神采奕奕,没有一丝一毫逃难中该有的悲切惶恐。 “不远处应该有村庄,我们可以过去借宿一晚,顺便换身干净衣服。”无双看着东南方向说道。 “哥哥怎么知道的?” “这儿有耕地,说明附近有人家,即便是农舍,也算是有个落脚处。”无双骄傲地看着妹妹眼底的崇拜,脸上是难得的浅笑。 沈明月拉起女儿的手,柔声道:“那我们快走吧!这雨越下越大了。” 花倾城乖巧地点了点头,朝哥哥甜甜一笑:“哥哥,往哪边走?” “这儿,来,倾城,跟着我。”花无双从母亲手中拉过妹妹的手,往东南方向走去。 沈明月怔愣地看着自己抓空了的手,心底一阵阵的阴寒:无双,对倾城的控制欲沈明月担忧地叹了几口气,仰望漆黑一片的夜空。这雨,下了几天了?天边的闪电雷鸣似乎一直都没有断过若是在花府,将军此时一定是陪在自己身边,柔声地述说着绵绵话语。“将军,将军”沈明月情不自禁地对着天空低低唤了几声,眼泪和着雨水滑进早已湿透的鬓角。沈明月只觉得胸口沉闷得透不过气来。天雷就在身后炸开,轰鸣声震耳欲聋。沈明月一个激灵,出神之际无双和倾城已走出数丈远,定了定神,连忙追赶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借宿 “农家,农家有人吗?有人在吗?农家”黑暗里走了数十里后终于看到了一点微弱的烛光,沈明月母子三人大喜过望,连忙上前叫门。 沈明月抬了抬手,不敢用力地拍打那扇破落的木门,着急地一遍遍询问:“农家,农家有人吗?” “嘘!娘,你听。”无双上前阻止母亲再度叫门,拉着倾城上前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果然不一会屋内便传出一阵阵虚弱的咳嗽声,听声音该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无双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抬头对母亲说道:“娘,你就说你略懂医术,让他开门,你可以救屋内的病人。” “可娘并不懂医术啊!” “你不这样说他是不会让我们借宿的!难道你忍心让倾城露宿荒野?她会生病的!”无双暴戾地拉高了音量,面若寒霜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满眼不满。 沈明月一滞,看了看女儿苍白的脸色,咬了咬牙,再度开口:“农家,屋内可是有病人?我家世代行医,小女子略略懂些药理,您可否开门,让我看看那位病人,或许,我可以医治她。” “听声音该是位上了年纪的婆婆,这病应该是顽疾了,久治不愈,近日定是咳出血来了,再不治疗,绝熬不过今夜。”无双趴在门边上听了一会,然后将自己猜测的情况告诉母亲。 沈明月会意,忙对着屋内说道:“农家,婆婆最近可是咳血了?您开开门吧!再不医治,婆婆的身子是吃不消的。” 沈明月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内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然后破旧的木门被打开,执着烛火的老人从屋内走出,扑通一声便跪在沈明月面前,也顾不得地上的泥污,一连叩额几个响头:“菩萨啊,观世音菩萨,您救救我家老婆子吧!她她快不行了您救救她啊” “老人家,快起来,快起来”沈明月连忙搀扶地上的七旬老人,略带愧疚地说道,“老人家,我不是什么菩萨,你快起来。”沈明月正扶着老人余光掠过无双身上,心中一惊,无双眼底涌出嗜血的狂热,漆黑的瞳仁流光溢彩,在黑夜里明亮得惊人。 “倾城,怎么了?”无双正准备上前却被身后的妹妹拉住了衣角,转过身时只见花倾城斜斜地倒了过来,无双连忙伸手去接,将她扶住,“怎么了,倾城,你是怎么了?”无双不小心触碰到倾城裸露在衣襟外的肌肤,这才发现她浑身滚烫得吓人,连声惊呼,慌乱失措。 花倾城只觉得头晕目眩,喉头干渴得就要裂开,眼睛几乎睁不开,艰难地抬起手覆在无双的右手上,低低地说了句:“哥哥,不要”便晕了过去。 “倾城,倾城”花无双大乱,惊恐地瞪大了眼,眼眶里竟生生多了许多细细密密的血丝。 沈明月放开老人连忙抱起地上的女儿,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心底大骇:“倾城,你发烧了,烧成这样,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怎么办好?”沈明月正在慌乱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无双都做了些什么,等她察觉到不对劲时转身一看,老人已经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失去知觉。而无双却从屋内走了出来,眼底阴寒得慑人。 “双儿,你干什么!” “把倾城给我!把倾城给我!” 沈明月愣在原地,被眼前的少年无情的语气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一时间竟忘了他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嫡亲骨肉。在他冷漠的眼神下,沈明月如坠冰窖。 花无双粗鲁地从母亲怀里夺过妹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吃力地朝屋内走去。 沈明月愣了愣,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身后晕倒在地的老人,于心不忍,愧疚地将他扶起,搀扶着进了屋,刚进门便看见歪倒在床边的老妇人,那定是方才咳嗽的老婆婆了。 狭小的农舍内陈旧破落,昭示着主人家的贫寒,桌上还摆放着尚未收拾的饭菜,两碗不见米粒的清粥,一碟野菜,几个老面窝窝头。 沈明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叫了那么久的门也不见主人家应门。这样贫苦的家境如何收留得起来历不明的人。好在无双到底手下留了情,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了知觉。若是没有方才倾城的那一句话,无双是要杀了他们吧!他手里淬了剧毒的银针都露出了寒光,一出手,这无辜的老人绝无生还的机会。倾城看到了,所以她拉住了无双,还在昏迷前阻止了他。 “娘,你找找看还有没有棉被,倾城说她冷。”无双已经利落地将妹妹湿透了的衣服换了下来,将她整个人裹在棉被里,正喂着她喝水。 沈明月将两位老人安置在一边,连忙在屋里翻找起来,可翻箱倒柜找了个底朝天也没再找出一床棉被,只好挑了几件稍微厚点的衣服披在女儿身上,担忧地抚摸着她的精致小脸:“倾城,你要快点好起来,你的父帅还在等你呢!你不是说我们要一家团圆的么。” 花无双见母亲过来后便下了床,在屋内一阵翻腾,找来仅剩的一点木炭,将它投进火炉里,试图让屋里暖和点,做完这一切便面无表情地吃起了桌上的剩饭菜。 “双儿,先别吃,娘去给你热热再吃。”沈明月拉住无双的手,柔声说道。 无双挣开母亲的手,咽下口中的窝窝头,又端起桌上的稀饭喝了一大口,吞下后冷静地说道:“不填饱肚子就没有体力,吃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补充体力就可以。”说罢也不理会母亲的反应,径直走到床边查探妹妹的情况,当自己冰冷的手触及妹妹灼热的额头时花无双又开始慌乱起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比刚才还烫?倾城” 沈明月闻言连忙来到床边,也伸手去试探女儿的体温,触碰到她惊人的温度时手猛的一缩,眼泪立时涌出:“这是怎么了?怎么烧得更厉害了?” “倾城你怎么了?”花无双脸上开始出现一个10岁的少年该有的不安和惶恐,他站在床边手足无措,几度上前又几度后退,就是不敢再去触碰床上的妹妹。 “不要哥哥” “哥哥在这儿!”无双耳尖地听到了倾城低低的呢喃,一把抓住她从被子里探出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地摩擦:“倾城,哥哥在,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不要怕。” “不要杀人,哥哥”昏迷中的倾城似乎被噩梦缠绕着,小小的脸蛋拧成一团,苍白的唇艰难地一张一合,重复着她昏迷中的担忧,“不要杀人,不要” 花无双先是眸色一滞,接着便应道:“好,哥哥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哥哥绝不伤害任何人,只要你好起来,哥哥不会杀人的。” 床上的花倾城似乎听到了哥哥的保证,小脸开始舒展开来,唇边甚至还带着安心的浅笑。 沈明月怜惜地看着昏迷的小女儿,泪眼蒙眬。倾城自胎里便带着隐疾,一旦染上风寒便会高烧不退,每次都攸关性命。这一路的逃亡,奔波不止再加上这一场大雨,倾城果然是受不住了。沈明月担忧地轻轻抚摸女儿滚烫的小脸,鼻尖发酸。 “咯咯咯咯咯咯” 天刚拂晓,农舍里便传出一阵阵鸡啼。沈明月起身吹灭了桌上的烛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窗外天灰蒙蒙地亮了起来,大雨肆虐了一夜,总算是停了下来。回身望去,看到一双儿女在木床上安详地睡着,沈明月突然觉得就是受了天大的苦也是值得的,只要他们平安她含泪笑了笑,幽幽叹道:“将军,我一定会把孩子们送到你身边的!将军,我一定能做到的。”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一声惊呼吓醒了床上的无双和倾城,也将沈明月的心绪拉了现实中。 “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的。”沈明月连忙柔声解释道:“我女儿发烧了,我们只想在这借宿一宿,换身干爽的衣裳,没别的意思。” 老人看了看床上的孩子,恍悟般想起了什么,脸上立即慌张起来:“老伴,老伴”晃了晃睡在地上的老妇人,许久都不见她应声便惊恐地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手指触及老伴冰冷的鼻尖时心顿时凉了半截,“老伴,老伴,你怎么就走了呢!老伴,老伴你叫我怎么活呀,老天爷啊” 沈明月面色一沉,愧疚涌上心头,连忙上前想要安慰痛哭中的老人,上前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原地踱步,站立不安。 “都是你们!”老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憎恨地看着沈明月母子三人,手指发抖地指着沈明月,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你们害死我家老婆子的!是你们!你们把老伴还给我!”说着便要上前去揪打沈明月。 银光闪过,老农还没有碰到沈明月身体便直直地向后倒去,压在了地上的老妇人身上。 沈明月定神一看,无双面若寒冰地站在木床前,右手还保留着发针的姿势。 “哥哥!”花倾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无双,不顾一切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来到老人面前查看他的伤势。 “倾城”花无双面色铁青地看着妹妹一系列的举动,语气冰凉。 沈明月也蹲下查看老人的情况,见他只是昏迷过去才稍稍安了安心,抬眸时看到女儿满脸的泪水,一颗心顿时揪痛起来:“倾城” 花倾城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完,吸了吸鼻子,放弃了自己的举动,满脸泪痕地看着自己最敬爱的哥哥,无法接受地说道:“哥哥,你怎么能害人呢?” “我没有!”一向我行我素的花无双在看到妹妹满脸的泪水后立时慌了,着急地伸出手却被倾城固执地躲开了。花无双嘲讽地看着半空中僵硬着的手,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她久病不愈,本就命不长久,与我何干?” “可是,若不是我们鸠占鹊巢,霸占了他们的家,老婆婆就不会死,到底还是我们害了她。你怎么还能对老爷爷出手这么重呢?”花倾城愧疚地看着地上断了气的老婆婆和昏迷不醒的老爷爷,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无双不屑地扬了扬眉,没有半点愧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花倾城一愣,眼底有震惊,不信c惶恐c畏惧一一交汇,最后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连哭泣都忘了。 无双将妹妹的神情尽收眼底,看着她害怕的眼神心里一片慌乱,面色却仍固执地挂着一副冰冷的面具:“我们该走了,杀手有备而来,相信不会全部朝水路追去。我们不能留在这儿,必须马上启程。”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安葬老婆婆。是我害死了她,我不能就这样走了。”花倾城第一次拒绝哥哥的安排,精致的眉眼间写满坚持。 无双面色一沉,那张和倾城七八分相似的俊脸上寒气逼人,看得沈明月一阵胆寒。 “我们不能留在这儿。若是杀手追来,我们会连累这位老人的,老婆婆已经因我们而死,我们不能再连累这位老人无辜送命了。”沈明月一边柔声劝解道,一边抚摸女儿的小脑袋,双手捧起她精致的小脸,温柔地擦拭她满脸的泪水,安慰道,“等我们回到帅府,再派人回来接这位老人家回府。娘来伺候他终老,娘会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孝敬他,让他颐养天年。倾城,你说好吗?” “好,娘,我们要好好补偿老爷爷。”花倾城乖巧地点了点头,跪在地上朝死去的老婆婆磕了三个响头,难过地说道,“婆婆,对不起,婆婆,真的对不起。我们以后会好好照顾爷爷的,请您在天之灵保佑老爷爷平安等我们回来接他。”然后又朝老人拜了拜,“爷爷,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爷爷,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等我们回来接您,让我们好好地补偿您。爷爷,对不起,对不起” 无双皱了皱眉,终是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农舍。 沈明月看了看天色,天已经大亮,再不走恐怕后面的人便追上来了。沈明月轻揉着女儿的秀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放在老人手里。 “娘,那是父帅送你的定情之物” “娘知道,把发簪留下,他若是当了,便可以为婆婆风光大葬,日后他也能温饱度日。倘若他留下了,也可以当做凭证,方便以后报答他。”沈明月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柔声解释道。 花倾城想了想,解下腰间的玉碟,也放进老人的手里:“那我把这个也给他。” “不行!”花倾城刚放下,玉碟便被从外面回来的无双粗鲁地一把夺了过去。 倾城精致的脸上写满愤怒:“还给我!那是我的,我就要给他。” “这是玉碟!不是普通东西,他要不起,你也不能给!”花无双面色铁青地说道。 沈明月见倾城还欲上前吵闹连忙将她拉住,柔声宽慰道:“倾城,听娘说,这玉碟是不能随便送人的,上面刻着你的名字,这是皇恩浩荡,是国君对花家的隆宠。你看看,满朝文武大臣的儿女中,就只有你和无双的名字被刻录进皇家的玉碟里,这代表了花家在商朝至高无上的地位,丢失玉碟罪同蔑视皇权,是要满门抄斩的。”沈明月顿了顿,见女儿还是一脸执拗地盯着无双手里的玉碟,便又说道,“这玉碟是宫里的东西,他一个普通老百姓拿着是要惹祸的,若因此再连累他就不好了。听娘的,娘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他,玉碟你要拿着,啊。” 花倾城见母亲忙着取下自己身上的饰物,于心不忍,忙阻止她:“娘亲,您别取了。玉碟我不给他就是了。” “乖,好孩子,这才是娘的好孩子。”沈明月松了一口气。倾城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坚定的心,只要是她认定的,她便会不顾一切。虽然平时她都在依赖着无双,甚少表露自己的意见,但沈明月知道,倾城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有主张。 “走。”花无双不由分说地将倾城的玉碟收进自己怀里,然后霸道地拉住妹妹的手,拽着她走出了农舍。 花倾城高烧还没有完全退,被他这一拉,脚下有些漂浮,弱弱地向前倒去。 “倾城”无双眼疾手快地托住妹妹倒下的身体,将她拥在怀里,伸手一摸,“怎么还这么烫!” 沈明月也连忙上前抱住倾城,眼底写满了担忧:“她这烧一直退不了,这可怎么办好?” “娘,没事的,真的,我能起来,我们走吧,不能耽误了。”花倾城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身上一空,整个人便被托了起来,一阵失力,知觉渐渐失去。 无双将妹妹安置在自己的背上,吃力地掂了掂,将她往上托了托,低声道:“走吧,这后面有座山,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草药给倾城退热。” “双儿,娘来吧。”沈明月说着便要去接无双背上的倾城,却被无双抵制的眼神惊得缩回了手,踌躇不安。 无双淡淡地看了母亲一眼,大步迈出,朝自己口中的后山走去。 那一瞬间,无双在倾城后颈扎了一针,倾城失去知觉后无双便毫不掩饰地变得彻底冷漠起来。除了倾城,无双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甚至包括了自己的生身母亲就连将军,他有的也只是淡淡的钦佩,男人之间的钦佩。 沈明月突然觉得心底冰冷,记不清无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冷血无情了,印象中他似乎一直就是不同于普通的孩子,他的心智,过早的成熟,性格又偏激孤僻。沈明月忍不住叹息,不止一次地忧虑起来:“这孩子,这般在乎倾城,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追兵 沈明月追上去时,无双已经背着倾城走进了山脚的密林里,她寻了片刻才看到树林里慢步前进的小小身影。 旭日的光晕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落在他们身上,无双背着倾城,神色间珍视得仿佛世间最贵重的宝物就在自己的背上。倾城侧着脸靠在无双背上,远远看去他们的容貌如出一辙,只是无双眉眼间多了些戾气,倾城紧闭着眼的眉宇间透着一股坚韧。 沈明月有片刻的失神,不敢相信那就是曾在自己怀里嘤嘤哭泣的小小婴儿。 “娘。”前面的无双沉沉地喊了一声,沈明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赶上前去,帮着把倾城从无双背上抱了下来。 无双看母亲抱着妹妹,自己便向不远处的小斜坡走去,站在斜坡上粗略地观察了地形。祁山不高,山脚的密林却奇异般地广阔,这斜坡便在山脚下,斜斜地高出数丈,斜坡后便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下山却可以从密林里任意地穿梭。无双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将地形牢记于心后便又回到母亲和妹妹身边,仔细地查看妹妹的病情。 倾城自小身体病弱,大病小病不断,久而久之,无双便无师自通,学了不少医术。 “娘,我们往山里去,这里应该是祁山,翻过这座山便是与东楚接壤的屏东城。我们取道东楚,从北燕进入商境,再由漯河走水路去屏南。”无双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了简单的地形图,仔细地分析道。 天下五分,中商独居中原沃土,国土辽阔占据了五分天下的五分之二,东与礼乐之邦的楚国接壤,西有善海战的西卫,南面是擅长巫蛊的南诏,北连彪悍的胡人建立的燕国。四国皆与商朝接壤,不同的是东楚与北燕直接比邻而处,国土接壤,而东楚与南诏隔着无法翻越的神山天齐山,西卫与南诏中间是西南海的万里汪洋,西卫与北燕则隔着茫茫黄沙。因此五国之中,中商独大,东楚次之,北燕紧跟,后面便是西卫,南诏国最为落后,其国土也最少。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路程便多了好几倍,这要绕很大一个圈子。”沈明月有些不赞同,“你看,原本只是在商朝国境内,现在要绕行两个国家,且不说我们没有通关文书出不了屏东城,就是顺利出关,过得了东楚也出不了北燕啊!燕人凶悍,杀戮成性,我们根本无法从北燕进入商朝。” 无双沉吟了片刻,对于母亲的意见不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地起身,说道:“我去找些散热的药草来,你想想办法生个火,待会煎药。” 沈明月刚欲开口无双便冷漠地从身边走过,夹带着一股瘆人的寒气。沈明月一个激灵,这孩子,容不得半点质疑。 无双离开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回来时沈明月已经把火生好了,正用手帕沾了溪水贴在倾城额前,为她散热。地上用树叶铺开了一小片地方,树叶上放置着几个野果,果皮上还闪烁着水珠的晶莹光芒。无双有些讶异,母亲养在深闺多年,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会对野外的生存技巧如此娴熟! 无双似是略略沉思了片刻,便猜到了七八分。他也不点破,更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只是没事人似的将挖来的草药放入盛满水的竹筒里,挂在架起的火堆上细细地煎起药来,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母亲身上,略有打量的意味。 沈明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旭日击碎了黎明的昏暗,晨光柔和地普照着万物,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倾城服了药,烧也微微退了些,只是整个人越发地昏昏沉沉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沈明月有些担忧,正想着和无双说说,回过头却看见他正满手鲜血地扯着一只野鸡,剖开了野鸡的脖子,整张脸挨着野鸡的身子染满了血,嘴里竟大口大口地吸着野鸡的血!沈明月心中一阵恶心,差点控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双儿,你干什么!”沈明月想去拉开无双却被无双迅速地躲过了。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三下五除二地用短刀处理干净了手里的野鸡,然后放到火堆上烤,这才回过头来对母亲说道:“吃完东西我们要马上赶路,天黑前要翻过祁山,下了山,四通八达的官道会分散杀手的注意力。他们必然也分散人马,追击的人少了,这样一来我们就相对安全多了。”无双一边说着一边翻烤火上的野鸡,动作熟练得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沈明月仔细想了想,无双分析的确实有道理,只是取道北燕“娘,倾城一直在服用的退热散是由十几种名贵的药材配制的,这其中好几味药材只有北燕的草原才有。我们携带的药丸已经被雨水浸透失去药效了,若不能给倾城配出散热的药丸,她的烧便会一直烧下去,你是知道的。”无双淡淡地说着,目光触及妹妹苍白的脸色时到底还是忍不住着急起来,“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们必须在北燕寻到那几味独特的草药。” 沈明月眉心拧成一团,下唇紧紧咬住,沉吟了片刻,下定决心般说道:“好,就依你之言,只是这一路,恐怕不容易” 无双正准备开口,突然看到远处的密林里群鸟惊飞,扑腾着飞出老远,仔细一看,不远处树叶的空隙间人影闪动。无双心底一沉,拉了拉母亲的手示意她回头去看。 沈明月一回头便看见密林里折射出的刀光剑影,心下一惊,差点惊呼出声。 无双及时地捂住了母亲的嘴,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便拉着母亲回到妹妹身边,低声说道:“他们追过来了,娘你带着倾城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你呢?” “我把这儿处理一下,你先躲起来。” 沈明月看着无双蹑手蹑脚地将方才生起的火堆扑灭,自己一咬牙,抱起女儿便朝上山的方向走去,可刚走出了三丈远便听到细碎的脚步声c刀剑砍倒树枝的声音,惊得她连连后退,又回到方才休息的地方。 “双儿双儿”沈明月压低了声音呼唤道。 无双闻声回头,便看见母亲抱着妹妹躲在大树后,正朝自己招手,连忙走了过去:“怎么回来了?” “那边也有人,他们好像分散开来搜山了。”沈明月担忧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无双定了定神仔细地听了听四周的动静,面色铁青,眼底流露出些许的不安,却也只是瞬间便又恢复了平静。无双冷静地掏出怀中之物,看也不看地朝上山的方向掷去,用力丢出,一下子掷出了老远。 “玉碟!”沈明月惊呼一声,已来不及阻止。沈明月责备地说道:“双儿,你干什么!玉碟可是国君赐给花家无上的荣耀,你怎么能把它扔了!” 无双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接着又掏出怀中之物,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手轻轻地抚摸了刻着“花倾城”三个字的通透白玉,手紧紧握了握,遂又松开,终是狠下心同样将它抛出,只是这次没有用力,丢在了火堆旁。 “双儿,你到底要干什么!”沈明月忍不住发火。 无双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生气的母亲,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温婉柔顺的,甚少发怒。无双浅浅地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语气冰冷地说道:“那些追兵,分明就是训练有素,惯于暗杀的杀手,与其说他们是为谋财而来,倒不如说是来取我和倾城的性命。个中缘由,难道不该是母亲向孩儿解释解释吗?” 沈明月闻言如雷轰顶,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眼神慌乱地看着儿子满脸的了然。 “娘,这玉碟是荣耀还是催命符,你该比孩儿清楚。”无双冷漠地睨着眼说道,“他们已经把这儿包围起来,此刻上山定然成为瓮中之鳖。等他们搜查过来,发现火堆和玉碟,他们定会认为我们上了山,于是便会上山追击,但为防万一,一定不会全部人都上山去追,会留下一部分人把守山脚,这样一来,不管我们是上山还是下山,都逃不过他们的追击。”无双胸有成竹地看了眼密林里闪动的人影,又说道,“可当他们沿着上山的路发现另一枚玉碟,再加上大雨过后山路泥泞,我之前采药时留下脚印,杀手便会完全相信我们是上了山,他们会发出信号召集所有人全力搜山。此时,我们便可以安全地离开了。” 沈明月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消化完无双说的计划,突然间却意识到他话里的玄机,惊恐地看着无双透彻的黑瞳,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保守多年的秘密竟无双似是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从母亲手里接过妹妹,径直地朝小斜坡走去。 倾城被无双抱过去的那一瞬间,沈明月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失去了怀里的重量,心沉甸甸地向后坠落,柔媚的脸上滑下一行清泪,黑白分明的眸子蓄满了不安c惶恐c惊诧耳边一阵阵地传来搜索的声音,沈明月敛了心神,挽起裙角追了过去。 沈明月赶到斜坡后刚刚蹲下便看见大队人马从密林里走了出来,一人一马,一身黑衣,黑巾罩面。动作利落统一,有条不紊地排列成对,等候指示。 杀手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一身黑衣,头戴斗笠,遮住了他的容貌,但远远看去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男子,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杀气。 沈明月挪了挪身子,稍稍靠前了些,隐隐约约听见那人浑厚的声音说道:“搜到没有?” “大人,没有。” “大人,没有。” 小队的领头人一一上前禀报。 被称作“大人”的男子似乎嗅了嗅,便发现大树后的火堆。一群人赶了过来,吓得沈明月连忙往后退,将自己完全淹没在斜坡后。 “大人,这火是刚熄灭的,人一定没走远。” “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花倾城玉碟!这是玉碟!看样子,是上山了。”领头人沉吟了片刻,警惕地环视了四周的环境,密林里已经搜过,小斜坡后又是平坦的草地,一览无余不可能藏人,于是朗声吩咐道,“留下两小队下山守住各大路口,其余人跟我来,上山。” 一阵风卷残云,原本拥挤的人马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那若隐若现的马鸣声,沈明月几乎要以为方才那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无双脸上是意料之中的神色,眼底有着嗜血的狂热,声音低沉得像是来自阿鼻地狱:“司空弘逸,你想斩草除根?哼!” 沈明月闻言心下一惊,回头望去时无双已经敛去一身的戾气,眉目温情地照顾着倾城。沈明月刚欲开口,便见女儿幽幽转醒,到嘴边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微微笑了笑,满眼温柔:“倾城,你醒了,觉得好点了吗?” “娘,哥哥我好多了,这是哪儿?”花倾城四下张望了一会,有些不安地问道。 无双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不怕,等到晚上我们便可以离开这儿了。” 花倾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猜测道:“是不是杀手追过来了,哥哥用计把他们引上了山?” 沈明月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倾城一直是在无双的保护下长大的,在无双出色的表现下倾城甚少流露出她的智慧,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小女孩,看来还是将军看得透彻。将军曾说,倾城的心智不在无双之下。 不同于母亲的意外表情,无双表现得十分淡然,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轻声地对妹妹解释道:“现在山下还有人把守,再过一炷香时间,山下的人也会上山,等他们翻过了祁山必定会有所察觉,然后原路返回来寻找。这样一来一回,大约明日晌午他们便会回到这。祁山不大,已经搜过一遍,定不会再次搜山,他们的目标会落在山脚的村庄里。这时候我们就可以趁他们下山搜查时翻过祁山,自屏东出关。” 沈明月低头不语,思索着无双计划的可行性。 倾城轻咳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一起身,站了起来,头便直直地撞到矮坡山,疼得眼泪直流。 “倾城!”无双失神惊呼,连忙把妹妹扶住,动作小心地轻揉她撞伤的额头,语气疼惜不已:“怎么样了,疼不疼?要不要紧?你说说话啊!” 花倾城水珍珠般的眸子转了转,粉嫩嫩的小嘴撅了撅,眼泪大滴大滴地滴落下来,可怜兮兮地说道:“好痛啊,好痛”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无双闻言立刻乱了阵脚,丝毫没有平时的冷静。 沈明月心下一急,刚欲上前便注意到了女儿眼底的算计,脚下一顿,停了下来,没有插手。 花倾城靠在哥哥怀里,撒娇般地摇了摇哥哥的衣袖,柔柔地说道:“哥哥,我好痛,又好饿我想吃东西了” 无双闻言心安了不少,见倾城还有力气撒娇定是没什么大碍,便戏谑地捏了捏她圆润的鼻尖,温柔地说道:“好,哥哥去给你找吃的。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好!哥哥,我要吃鱼,你给我烤鱼吃好吗?” “这附近没有水源,要走好远才有一条小溪。倾城,你乖,不吃鱼,吃其他的好吗?”沈明月听了听女儿不合理的要求,虽不明白一向乖巧懂事的她怎么会在逃亡的路上提这么不切实际的要求,但看女儿的表情,她似乎在为另一件事情着急,对于吃食反倒显得不是十分在意。沈明月不知道女儿在打什么注意,却还是忍不住上前阻止她荒唐的要求。 “可是我”倾城一脸的委屈,声音也开始低下去,泫然欲泣。 无双一看妹妹几乎要哭出来了,连忙安慰道:“没事,时间还早,哥哥去,现在就去。不哭,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说罢起身,看着妹妹满脸的期待和满足,浅浅地笑了笑,然后朝西南方向走去。 无双走后倾城的笑脸马上垮了下来,手也不再捂着自己碰伤的额头,而是一脸的深沉。 “怎么了?倾城。”沈明月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倾城定是故意支开无双,心里肯定有什么事。沈明月在女儿身边蹲下,低声询问道。 倾城不安地看了母亲一眼,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那些想杀我们的人若是真如哥哥所说的一般回来找我们,也就一定会下山在村子里找。村子那么一问之下便会知道我们在哪儿出现过。这样一来,那位爷爷就会有危险,再加上他手里还有娘的发簪,他就更加在劫难逃了” 沈明月一惊,倾城说得不无道理,只是“娘,我想下山通知那位爷爷。” 沈明月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倾城支开无双果然是别有目的。沈明月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不行,这样太冒险了。山下还有他们的人在把守,你这样下山太危险了。” 倾城一贯柔弱的脸上出现一抹决绝的神色,语气坚定地对母亲说道:“娘,我一定要去。老婆婆已经死了,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爷死于非命!” 沈明月想劝,突然觉得浑身发软,本欲上前的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心里万分焦虑,拼命地瞪大了眼。 “娘,对不起。”花倾城哭着将母亲挪了挪,让她背靠着斜坡坐下,然后双膝跪下,愧疚地说道:“娘,没事的,这是无双的定身散,一个时辰药力就退了,一个时辰孩儿就回来了。即便孩儿没有回来,无双也会回到您身边的。您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下山了,就说我在附近走走,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娘,不要担心。”倾城说完,举起小手擦了擦母亲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然后小脸贴在母亲胸口亲昵地蹭了蹭,低声说道,“娘,告诉父帅。孩儿孩儿,很爱很爱他呢” 沈明月惶恐地睁大了眼,极力地想要阻止女儿的离去,可不管她怎么费劲地想要开口,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一步步地走远,心中无法压制地涌上不祥的预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九年 “小姐,小姐,您醒醒” 桌案上的女子墨黛般的柳叶眉深深地蹙起,似乎一直被噩梦困扰着,挪了挪身子,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素宜有些急了,先是替她掖了掖滑落的貂皮披风,然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她的手臂,低声唤道:“小姐,小姐,您醒醒,您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小姐” “嗯。”沉睡的女子不舒服地回应了一声,依然没有醒过来。 素宜心下有些不安,便伸出手去探了探她额前的体温,手刚碰到女子光洁的额头便慌张地缩了回来,脱口惊呼:“天呐,怎么这么烫!小姐,您又发烧了!”素宜紧张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急得豆大的汗密密麻麻地渗出。突然间她像是记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连忙一阵小跑冲了出去,不消片刻便又转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弯着腰直喘气,手里握着个红土制的陶瓶。 “水水”桌案上伏着的女子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口中一声声呢喃着,“水水水” “哦,哦。”素宜闻言连忙在茶几上斟了一杯水端了过去,细心地将桌上的女子扶起,沿压着她干渴的唇将水慢慢地喂她喝下,然后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了,强行将她的嘴掰开,从陶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女子口中,又喂了她一点水,让她把药丸和着水咽下。素宜紧张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已经失去意识的女子,眉心紧拧,试探性地唤了声:“小姐,小姐,您可好些了吗?小姐。” 连连唤了几声,怀中的女子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还沉沦在自己的梦中,轻轻地朝素宜的怀里缩了缩,口中喃喃自语着,似是说了些什么,仔细一听,又听不真切。 “小姐,这是怎么了?要不奴婢去给您请宫里头的御医吧!”素宜说着,就准备把怀里的女子推来安置。谁知道小姐竟紧张地揽紧了她的腰肢,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不安地苦着一张脸,不断地摇着头。 “娘,娘” 素宜仔细一听,不由心头发酸,怜惜地抱了抱怀中的女子,低叹着说了声:“小姐,不怕,奴婢会一直陪着小姐的。”素宜姣好的面容上一片悲切,精致的宫妆被眼泪滑出一道鲜明的湿痕,一贯注重仪态的她此刻却没有去在意自己的失态,任由眼泪弄花了脸上的妆。 “呃” “小姐,您醒了?”约莫过了三个时辰,怀中的女子终于幽幽转醒,素宜喜出望外。 女子精致绝伦的脸上眉心紧蹙,不施粉黛却肤若凝脂,淡淡的柳叶弯眉c圆润灵巧的鼻子下面是唇色略有些苍白的樱桃小嘴,即使闭着眼,仍难掩的惊艳。世上竟有女子生得这般绝美,若是她睁开了眼,那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世啊! 素宜有片刻的失神,这样的容貌,即使是常年照顾她日常起居的婢女都会为之失神,若是真的出了挽月阁,这般容颜,又该掀起怎样的风波? “素宜姑姑。” 素宜一个激灵,定神一看时女子已然清醒,正平静无波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了高烧时的憨嗔娇痴,一双凤眸,清澈见底却又深诲如海,令人捉摸不透。素宜连忙退开,恭敬地福了福身,道:“小姐,素宜该死,冒犯了小姐。” “呵呵呵”黄莺般的笑声低低响起,女子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象征性地扶了扶福着身子的素宜,淡淡笑道,“素宜姑姑救我一命,我该感激姑姑,又怎会怪罪呢。” 素宜愣愣地看着笑颜如花的女子,有些震撼。她是甚少笑的,平日里她总是平静得如一弯死水,清可见底却无鱼无草。 “说起来,姑姑到挽月阁已经9年了呢!这9年,承蒙姑姑悉心照料,倾城才能无忧无虑地在这十丈高楼上平静度日。”花倾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漫不经心地说道。 素宜有些摸不着头脑,猜不透这话里暗含的意思,便不敢轻易接话,只是谦卑地福了福身,朝花倾城笑笑道:“服侍小姐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气,奴婢不敢居功。” 花倾城这一次没有伸手扶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9年,口口声声自称“奴婢”的女子,不发一言。 素宜讶异地抬了抬眸,见花倾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下有些疑惑,明明前一刻还说得好好的,怎么这会又素宜想归想,可脸上不敢露出半点怨念来,依旧谦卑地福着身,不敢起来。 花倾城目光流转,似乎有些赞赏了,右手细细地把玩着左手上通透温润的玉镯,像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玉镯里去了,淡忘了眼前的人和事。 素宜有些吃不消了,当上掌势姑姑多年,又久居挽月阁,基本上除了在花倾城面前要行主仆之礼外,其他时间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他人向自己行礼的。而花倾城生性淡泊,不喜繁文缛节,从未刁难过任何下人,更何况是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素宜心思百转,细细地思虑着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突然,她面色一寒,惊恐地瞪大了眼,眸底不安涌动。 “姑姑可是知错了?”花倾城并未抬头,却把分寸掌握得丝毫不差,这边素宜刚意识到自己所犯的致命错误,那边她便淡淡地开口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素宜惶恐地跪下,膝盖重重地落在地上,她也顾不得喊疼便不停地磕起头来,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磕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磕得前额一片通红。 花倾城抬了抬手,素宜便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颤抖着拜倒,双手伏地,前额贴着地面,不敢抬头。 “姑姑可知错在哪里?” 头顶上花倾城淡淡的声音传来,素宜心下一寒,突然觉得这十丈高的楼台摇摇欲坠,似乎转眼间便要坍塌,而自己将粉身碎骨。素宜心思百转千回,权衡利弊后终是道出了实情:“奴婢该死,半年前,奴婢的哥哥在外面欠了赌债,奴婢变卖了所有首饰加上历年来的积蓄都不足以抵债。债主扬言要杀了哥哥全家,奴婢的大嫂抱着刚满月的孩子在挽月阁下跪了三天,哀求奴婢救救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哥哥30娶妻,好不容易开枝散叶,奴婢实在不忍,可奴婢又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便从小姐的俸银里动了手脚,挪了一百两给哥哥还债。” 花倾城似是毫不在意,仍然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玉镯。 素宜瞥了眼上头的人,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道:“奴婢原以为做得天不知人不觉,岂料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竟被二皇子知道了,他以此胁迫奴婢替他传递挽月阁的消息,若奴婢不从,他便把奴婢私扣俸银的事抖出来,还要杀了奴婢的哥哥全家。奴婢奴婢”素宜说到这便伤感地说不下去了,为奴为婢,生若浮萍,别说是一阵强风了,就是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浪都能将自己淹没。 花倾城褪下手上的玉镯,将它放到太阳底下细细地观赏起来,眼神始终没有落到素宜身上,嘴里却不重不轻地说着:“你有难,大可来找我,而你却没有。你宁愿冒着死罪私扣俸银也不来找我帮忙,在你眼中,我这个主子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么?” “不是的,不是的。”素宜连连否认,着急地解释道:“奴婢知道,小姐一向不喜欢和外面的人接触,小姐尤其厌恶好吃懒做的赌徒,所以奴婢” 花倾城这回总算是认真地看了素宜一眼,睨着眸沉默不语。 素宜只觉得时间慢得像是静止了,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直跳,却不知下一刻是否还能继续跳动。对于叛徒,小姐一向深恶痛绝。挽月阁是什么样的地方,阁里住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天下尽知。多年来各方势力削尖了脑袋想往这儿安插眼线,无奈小姐聪慧过人,无论你藏得多深,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逼得你原形毕露,无处可藏。一开始小姐并未赶尽杀绝,只是将卧底赶出了挽月阁,可赶走一个,便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地扑上来,逼得她痛下杀手,竟将人生生地从十丈高的挽月阁扔了下去。这才真正起到了威慑的作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过细作。 素宜不敢抬头去看花倾城的脸,想了想前车之鉴,忍不住浑身发抖。等了许久,都听不到花倾城的处置,素宜一咬牙,双手紧握,深深拜倒:“小姐,奴婢自知死罪,奴婢不敢奢望小姐原谅,奴婢会自行了结,只求小姐不要迁怒奴婢的家人,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小姐大恩。”素宜说罢便起身,迈开沉重的步伐准备向外走去。 “等等。” 才走出半步,便被花倾城出声叫住,素宜连忙拜倒,低低地哭泣着。 花倾城起身,离了座位,走到窗前深深地凝视着窗外的天空,眼底神色复杂,沉默了半晌,终是幽幽道:“我9岁,便被送进这高十丈的挽月阁。世人只知我独享尊荣,锦衣玉食,殊不知我只是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鸟儿,离天空很近,却逃脱不开笼子的束缚。” 花倾城的声音很轻,很轻,素宜有些听不真切,不免抬头望去。春日里的阳光洒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平添了一道薄薄的光晕。她整个人就沐浴在阳光里,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 “9年来,你尽心尽力地照顾我。高楼孤寂,我身体孱弱,时不时地生病,每每害得你为此受罚。可你却没有半句怨言,依旧一心一意地照顾我。”花倾城将目光转回到屋内,难掩失落地看着素宜,淡淡道,“在我心里,你始终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我不曾想,你也会背叛我。”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素宜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花倾城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半个月前我就知道了,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你,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若不是你方才出去给我取药时又放出了信鸽,我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再揭穿你。”花倾城伸出右手,抿着唇吹了几声口哨,窗外便飞进来一只雪白的信鸽,鲜红的嘴鲜红的爪,衬得那一身的羽毛愈发雪白。 素宜惨白着脸看着花倾城手中的鸽子,愧疚c不安c惶恐,一一浮现在脸上。 “素宜,我不想你死,可你” “可奴婢该死”素宜未等花倾城说完便擅自打断了她的话,眼底有着由衷的自愿,“小姐,奴婢该死,您不该怜惜奴婢。小姐身份特殊,您若放过了奴婢,那么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后势必会蠢蠢欲动,各方势力,明里暗里,小姐防不胜防。所以,小姐,让奴婢为您尽忠吧!奴婢的命若能给小姐换来一段清静的日子,那奴婢死而无憾!” 花倾城有些动容,面对一个照顾了自己9年的人,她始终狠不下心。 “小姐,来生,奴婢还伺候您!”花倾城出神之际,素宜已经奋起全力,朝面前的书桌尖锐的方角撞了过去,顿时鲜血四溅。 花倾城慌着上前却被素宜的血溅了一身,精致的脸上甚至还溅到了几滴温热的血液。一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令她极度的不适,拧了拧眉心,又赶忙在素宜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掏出丝帕压在她伤口处,试图为她止住潺潺不断涌出的鲜血。 “小姐,没有用的,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小姐好好保重身子啊,晨昏添衣,不要在迎风口站太久,不要吃太多凉的东西。夏天小姐若是渴了,就喝奴婢酿的酸梅汁吧!奴婢酿了好多好多酸梅汁。去年夏天小姐喝了冰水后高烧了三日,奴婢就酿了这酸梅汁,想着今年夏天可以给小姐解暑。可惜,奴婢再也看不见小姐喝酸梅汁了”素宜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几乎是低不可闻。素宜的目光似乎停留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唇边痴痴地笑开了,“小姐,奴婢今年29了,寻常人家的女子,早就成亲生子了。就是宫里其他的宫人,年满25也都发放回家了可惜,奴婢是贱籍,一生为奴,永世不得离宫” “素宜,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我向你保证。”花倾城低低地说着,用自己的身体将素宜掩住,悄悄地塞了一颗药丸进她嘴里,然后伏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便见素宜突然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瞬间却又欣喜地咧开了唇,几乎要笑出声来,垂下了原本不甘地想要抓住些什么的手,然后安详地闭上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节外生枝 花倾城平静地看着怀里逐渐失去温度的人,将她放置在地上,然后淡淡地说了句:“来人。” 话音刚落,门外便迅速地走进两名穿着太监服饰的年轻男子和两名宫装女子,齐齐地参拜道:“太子妃吉祥。” 花倾城站在素宜的尸体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把地上的素宜挡住,因此进来的人并没有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花倾城淡淡地看着四人,这是天子赏赐的第几批宫人了?9年来,国君以各种名义,将挽月阁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几乎每隔两月便会出现新的面孔,除了素宜。花倾城看着面前叫不出名字的四人,不重不轻地说了句:“素宜方才伺候时不慎撞到了桌角,撞破了头,你们带她下去医治吧。”花倾城说着,便让开了身,素宜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样子措不及防地出现在人前。 “啊”四人中年纪较小的宫女率先惊叫,被吓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 “放肆!”另一名宫女连忙拉了拉吓傻了的小宫女,压着她跪下,惶恐道,“太子妃息怒,碧云年幼,当面冒犯太子妃,死罪死罪”年长的宫女进退得度,礼数周全,全然没有被眼前的情况吓到。 花倾城睨着深邃的眸,将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小宫女虽然表现得惊慌失措,但那本该端庄的容貌却被她那一声大声的尖叫破坏了原来的韵味。花倾城仔细一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是那张脸,与那双眼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人。一张端庄秀气的脸上怎么会有一对淘气活泼的眼呢?再看看方才开口求情的宫女,明显的年长一些,她虽极力地表现淡定,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地发颤。那两名太监,一个像是看惯了生死,满不在乎,一个则是有些吃惊,却不甚在意。 花倾城转身,轻声说了句:“带素宜下去吧。” “是。”四人齐声应道。 两名太监走了过来,正准备扶起地上的素宜,其中一人却惊喊了声:“死了!” “死了?”花倾城回头,似是全然不知,又重复了句,“素宜死了?” “启禀太子妃,素宜姑姑已经没气了。”身形略高大些的太监跪下说道。 花倾城低叹了一声,幽幽道:“把她葬在后山吧。”挽月阁倚山而建,悬空在十丈高的峭壁上,傍着锦陵城最高的凌云峰,建造时耗费了商朝半数的人力物力,一向圣明的国君甚至还为了建造的经费强行提前征收了全国全年的赋税。 “是。”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不消片刻地上的素宜已经被搬了出去,两名太监抬着她向后山的方向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花倾城淡淡地问了句。 两名宫女同时抬头,见花倾城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连忙答道:“奴婢碧雪。” “你到素宜的房间,将她的遗物收拾一下,送到后山和她的遗体一起埋了。” “是。”碧雪恭敬地应了声,起身时目光担忧地看着地上的碧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再造次,终是不安地狠下心走了。 碧雪走后,便剩下花倾城和碧云两人。碧云依旧跪着,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花倾城淡淡地打量了地上的人,眉目清秀,长得倒是十分讨人喜欢。花倾城走到碧云身边转了一圈,然后再回到她面前站定。 地上的人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反应,但片刻后立即寒了脸,仰着头不可思议般地看着花倾城,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省点力气吧,你越是挣扎,毒性发作得越快。”花倾城转到书桌后坐下,目光如炬地看着自称“碧云”的女子,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秀气的脸上慢慢地出现大片的皮肤干枯。最后,一张薄薄的面具轻轻地掉落,女子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花倾城有些意外,这张脸,显然比她假扮的人要年轻,顶多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花倾城有些愤恨地抿了抿唇,声音沉重地说道:“还只是个孩子啊”花倾城站了起来,重新走到女子面前,拾起地上的人皮面具收进怀里,然后却又开始烦恼该如何处置这个来历不明的细作。严刑拷打逼她说出背后主谋?没有这个必要,知道又如何,知道就能彻底杜绝他们的这种行为了吗?叹一口气,杀了她?可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真是左右为难无奈之下掏出袖中的短剑,架在女子脖子上,竟意外地看到她眼底闪过的惊慌,虽只是一闪而过,可花倾城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恐惧,于是心下稍微宽了宽,低声道:“我给你药,让你说话,可你得答应我,不能乱喊乱叫,否则,在你出声之前我的剑已经划破了你的咽喉。” 女子极力地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同意的意思。 花倾城在她唇边滴了滴晶莹的药汁,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确实掩饰得很好,可你到底疏忽了,方才你的惶恐明显没有到达眼底。”花倾城淡淡地说道。 女子似是有些不信,又问了句:“就这样?就这样你就断定我是卧底?” “猜测罢了。”花倾城突然放下了剑,席地而坐,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不语。 女子明显地不解,又问:“你怎么放下剑了?你不怕我喊人吗?” “不怕,你不会。”花倾城似乎心情很好,浅浅地笑了笑,柔声道,“说吧,无双让你来干嘛?” “你怎么知道是少将军要我来的?”女子更加地吃惊,简直目瞪口呆。 花倾城好笑地看着她一惊一乍的表情,相比于方才那叫“碧云”的女子秀气的面容,眼前这张孩子气的脸更显得讨人喜欢,难怪第一次看见她时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她将一张秀气端庄的人皮面具生生戴出了机灵活泼的味道,所以才有些不伦不类。 “小姐好厉害!小姐是神仙吗?” “哧”花倾城失笑,被她一脸夸张的惊讶逗乐了,轻声道,“无双喜欢用天齐山的雪莲熏衣,而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雪莲花香气。雪莲极其稀罕,据我所知,只有无双知道如何培植雪莲。所以,我便猜你是无双的人。说吧,他派你来干什么?” “碧云”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正了正身子,认真道:“国君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少将军担心小姐会有危险,所以要奴婢来保护小姐。这是少将军给奴婢的信物,小姐请过目。” 倾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密封的信筒,青铜所造,筒口密封,只有无双和自己知道该如何打开。若是有人强行打开,就会触动筒内的机关,暗藏在青铜里的水就会将信筒里的信纸沾湿,这样一来,即使打开了,信的内容也绝不会泄露出去。这原本是无双6岁无聊时做的一个实验品,虽改良了些,但打开的窍门却还是一样的。花倾城七绕八绕地扭了几圈,信筒便被打开了。倒出里面的信,花倾城仔细地阅读起来。 “倾城入晤,分别九年,一切可好?我和父帅一切安好,你无须挂念。如今朝局不稳,各方势力涌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哥哥相信再见之日不远。”寥寥数语,却像是给花倾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无双是担心我会被卷进储君争夺的黑幕里。”花倾城低低叹了一声,没有半点笑意。 “奴婢觉得少将军是多虑了!小姐这么聪明这么厉害,没有什么是小姐应付不了的!” 花倾城闻言失笑,心头的阴翳被那一脸的灿烂笑容驱散了不少,遂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低语。” “低语?”倾城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见她一脸的窘迫,想必这名字还是有些来由的,想了下,道,“因为你说话声音大,所以少将军给你改名低语,要你轻声慢语?”花倾城虽然问着,但口气却是不离十的肯定。 “哇!哇!哇!小姐真的是神仙吗?小姐怎么什么都知道?”低语一脸的崇拜,简直赶上膜拜了,似乎在她眼里,花倾城就是无所不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仙。 花倾城被她一脸夸张的表情感染了,浅浅笑开,低声道:“或许,无双不是要你来保护我,他是希望我在这里过得开心点。”花倾城看着低语清澈的眼神,笑问,“你多大了?” “奴婢15。”低语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等奴婢18岁奴婢就找一个心仪的男子成亲,然后奴婢给他生一大群小低语。”刚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妥,摇了摇头,道,“光生女儿也不行,以后都嫁出去了,谁来照顾我呢?还是要生一个儿子的。是,要生一个儿子。可生一个好像少了点吧!生两个,生两个儿子,生一群女儿” 花倾城失笑,不知怎么一句话就引来她这么多浮想联翩,见她似乎还沉醉在自己的憧憬里,突然发现,当一个人有值得憧憬的未来时,竟璀璨得令人移不开眼!低语年轻的脸上泛着奇异的光,将她的轮廓晕得绝美夺目,花倾城竟有些羡慕起来。 “小姐,将来奴婢18岁了您就替奴婢找一户好人家,好吗?”低语说着,白皙的皮肤上浮出一抹红晕,小女儿娇羞般低下了头,灵动的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花倾城,半点不扭捏。 花倾城真心地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单纯美好的孩子,一再地被她真挚的笑容感染,突然就明白了无双为什么千辛万苦地把她送进来。这孩子确实可以把快乐带给身边的人。于是花倾城真心地承诺道:“好,我答应你,等你18岁了,我就给你找一户好人家,给你找一个威武的男子,给你们一处田地,让你成家。”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奴婢会好好照顾小姐的!”低语既感激又毫不掩饰地高兴,又是笑,又是激动的。 花倾城宠溺地摸了摸低语的脑袋,然后说:“你的药效很快就会过的,你穿上我的衣服待在这屋里,不要出来。我出去办点事,你要在这好好地待着,知道吗?” 低语见花倾城一脸的严肃,便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小姐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奴婢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小姐出去了,小姐你看!”低语说着献宝似的从怀里又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往自己脸上仔细地戴上,抚平每一个细微之处,一张与花倾城一模一样的脸便出现在了花倾城面前。 “太好了,这样一来只要你不出声,就不会被揭穿了。”花倾城虽有些意外,但还是很高兴有了这么一个得力的帮手,于是赶紧从书桌的暗格里取出一套夜行衣,褪下自己的外衣给低语换上,扶她坐到书桌后,自己则穿上了夜行衣,蒙上面纱。向低语嘱咐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小姐放心,奴婢不会露出破绽的!奴婢会口技。”低语模仿花倾城的声音信心满满地保证道。 花倾城拉紧了脸上的面纱,微微点了点头,寻了个四下无人的空档溜了出去,径直赶往后山。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天色已暗,一轮新月挂在璀璨的星空中,月色淡淡迷人。 花倾城形色匆匆地穿梭在后山崎岖的密林里,丝毫没有赏月的兴致。 “奇怪,该是这附近了,怎么没有呢?”花倾城有些意外地看着在眼前盘旋的小飞蛾,它似乎是被什么味道干扰了,竟分不清方向了。 “素宜的身上有特制的香料,这茹蛾怎么会找不到呢?”茹蛾靠吸食自己秘制的香料为生,方圆百里,只要有香料的味道,茹蛾是绝不会寻不到的。 花倾城定了定身,仔细地搜寻起来,找了一会,果然在矮树丛中找到了松散的土堆。 “太好了,就是这儿!”花倾城连忙扒开土,将已经被埋的素宜从坟里挖了出来,自怀中取出一小瓶,在素宜鼻前晃了晃,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咳咳咳咳”素宜咳了几声,又将嘴里的土吐了出来,这才睁开眼定定地看着花倾城,满脸死里逃生的惊恐和呆滞。 花倾城顺着素宜的背轻轻地拍了拍,为她顺了顺气,轻声道:“你服下的龟息散能够使你在六个时辰内气息全无,就像死人一般。可要是过了六个时辰,尚未有解药的话,你就真的死了。”花倾城说着细心地拨开了素宜额前干硬的头发,仔细地看了看那被鲜血和泥土盖住的伤口,低声道,“还好,伤口不深,将养一阵就会好的,只是,恐怕会留下疤痕。” “小姐大恩,素宜永世难报!”素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挣脱了花倾城的怀抱,感激地连连叩首。 花倾城眉心一拧,将素宜搀了起来,扶着她靠在矮树上,轻声道:“素宜,我救你,是感激你9年来尽心尽力地照料我。你不必感激我,你该庆幸这9年你确实拿出了真心对待我。如不是念着你的真心,我早就亲手除了你。” 花倾城的语气轻得像鹅毛飘过,砸在素宜心底却重得像天都塌了下来。素宜羞愧难当,忍不住哭泣。 “素宜,你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出现了。”花倾城站了起来,仰望着天上那一轮新月,说着离开,语气竟有些羡慕。 素宜跪在地上,痛哭不止,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姐,小姐,如今身处困境,挽月阁里,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照顾小姐的,就连奴婢也多次收到各种贿赂,太多人盯着小姐的一言一行了若是小姐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小姐这日子可怎么过奴婢该死,奴婢辜负了小姐的信任” “素宜,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你不贪财,不依附权贵,可你的家人却是你最致命的弱点。”花倾城有些无奈,叹道,“到底是我害了你们,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可我花了9年时间却仍无法改变眼前的困境。” “小姐,素宜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再在一个死人身上花工夫的。”素宜说着便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对着花倾城坚定地说道,“只要毁了这张脸,世上就再没有素宜这个人,奴婢就可以重新回到小姐身边,伺候小姐。”说着便要朝自己脸上划去,刚一用力握簪的手便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拍开了,素宜怔怔地看着花倾城一脸的怜悯,心中一颤,微不可闻地哭泣起来。 花倾城在素宜身边蹲下,眼底有些不忍地看着素宜,轻声道:“你并未亏欠我什么,不必如此。容貌,对女子而言,比生命还重要。你自毁相貌,将来如何嫁人?” “小姐,这一生,素宜都不会再背叛你,也绝不会再离开你。”素宜低低地说着,眼神却坚定不移。 花倾城淡淡叹了一口气,沉吟片刻,道:“素宜,你若愿意,就用碧云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吧。”花倾城说着,拿出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在手心里摊开,柔声道:“我哥哥派了个人混在这一批宫女里,身份就是碧云,我已命她回去了。你若愿意,就用她的身份留下吧。” “小姐,你你还肯相信奴婢?”素宜不敢伸手去接花倾城手里的面具,弱弱地问道。 花倾城淡淡一笑,低声道:“素宜,我需要一个帮手。如今形势逼人,若我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我将寸步难行。而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一片苦心。你说呢?” “素宜此生唯小姐之命是从,绝无二心,苍天可鉴,如有异心,愿遭天谴。”素宜感激地跪直了身子,向苍天起誓。 “谁啊?谁在那儿?” 花倾城刚要说话便听见一声爽朗的男子嗓音自不远处传来,听声音似乎正往这边来。花倾城连忙戴上面纱,扶起素宜将她安置到茂密的矮树丛中,低声吩咐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儿好好待着,我很快回来。” 素宜温顺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姐,你要小心点。” “嗯。”花倾城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深沉地盯着不远处散着微光的树林,心底有些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初见 “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半夜三更的,这林子阴森得瘆人。” “不行,刚刚明明还听到哭声的,这会儿怎么没有了?” “哎呦我的爷啊,就是有哭声才瘆人啊!您想想,这山连着太子妃的挽月阁,听说挽月阁里死的人,都埋在了后山,所以说这里的冤魂可多了。咱还是走吧,免得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爷偏就不信,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孤魂野鬼的。要真有,爷还正好可以开开眼,长长见识。” “爷,奴才求您了,咱走吧,这地方太可怕了,真的有脏东西的” 花倾城隐于树后,将那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借着他们手里火把的微光,细细地打量起说话的两人。一番打量过后,花倾城心底有了计较,便迅速地脱下自己的黑色夜行衣,解下脸上的面纱,在距离素宜藏身尚有半丈不到的地方拦下了他们。 “奴婢参见三皇子,三皇子万福。”花倾城突然出现,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声音清冷得没有半点情绪。 “哎呦我的妈呀,有鬼” “哎” 尖叫下,方才一路喋喋不休c身形娇小的男子一溜烟,跑得连影都没有。 “咳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装神弄鬼的,你有什么阴谋!”留在原地的男子定定神,略略退了几步,到了自己认为安全的距离这才开口询问道,话刚说完,还没等花倾城回答,突然吓了一跳般的又上前几步,大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三皇子?” 花倾城有些好笑,三皇子,当朝皇后嫡出。而皇后,则是南诏王的妹妹。他的性格果然如坊间传闻般,心无城府,天不怕地不怕。花倾城刻意压低了头,让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自己半边脸,模仿宫女行礼时的样子福了福身,答道:“奴婢是看见了三皇子腰间的玉碟。” 司空朝歌这才反应过来,本能地去抓自己腰间的玉碟。皇室的子弟,每人都有这么一块象征身份地位的玉碟,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司空朝歌定了定神,略有些尴尬地吼道:“你哪个宫的?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这干什么来了你!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说着又朝方才来的方向大声喊了几句,“程广德,死奴才,你给本王回来!有本事你别回宫,不然本王一定扒了你的皮,居然跑那么快!还连火把都拿走了!” 花倾城低低地笑了笑,不敢笑出声。那小奴才被吓得落荒而逃的滑稽模样似乎还在眼前。 “你笑什么?是在嘲笑本王吗?”司空朝歌有些不悦,睨着眼借着月光想要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样,无奈她总是低着头,月色昏暗又没有火把,始终只能看见半个模糊的侧脸。可就那半边侧脸,也已经让司空朝歌怦然心动。象牙色的白皙皮肤,精致小巧的下巴,高挺的鼻尖,发丝下若隐若现的黑眸盈盈若水。司空朝歌有些惊讶,后宫佳丽三千,自己自幼便是在美人堆里长大的,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今夜怎么被半张脸就搅得心神不定了?难道,她是“启禀三皇子,奴婢是挽月阁里烧火的丫头,今日清晨起晚了些,被管事的嬷嬷训斥了一顿,奴婢心里难过,便趁着其他人都睡着偷偷跑了出来”花倾城说着,竟真的低低哭了起来,掩面而泣,哭得梨花带雨。 司空朝歌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生平最见不得女子哭,压住了心里的不耐烦,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哭什么,本王又没把你怎么着,你你别哭了”说着便从衣襟里掏出一条手帕,一把塞在花倾城怀里,极不好意思地说道,“别哭了,做错了事受罚也是很正常的,往后自己注意点就是啦。” 花倾城有些意外,传闻三皇子心高气傲,仗着嫡出的尊贵身份嚣张跋扈。可眼前的人怎么和传闻有那么大的偏差?花倾城接过手帕掩住自己的脸,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这个人身形高挑,线条流畅的轮廓上的五官若是分开了并不是十分出众,但结合在一起却奇异的完美,眸底熠熠生辉,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朝气。这样的人,真的嚣张跋扈?倘若不是,那只能说明他城府极深,骗过了所有人,可他却又不像是心有城府的人。花倾城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低声应了句:“奴婢知道了。” 秋风乍起,皎洁的月光下衣衫单薄的女子本能地缩了缩双肩,青丝凌乱,身形孱弱。在司空朝歌眼里留下了一幅难忘的画面:女子迎风而立,面容看不真切,却依稀可见她天人之姿c倾城之貌。“起风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司空朝歌说着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面前的女子。 花倾城再一次感到意外,看来,三皇子果然和传闻不同啊。花倾城没有伸手去接他递过来御寒的衣物,只是佯装胆小怕事地说道:“奴婢只是个烧火的丫头,奴婢见不到太子妃的,请殿下放过奴婢吧!” “你什么意思!”司空朝歌突然提高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说我给你衣服是为了巴结你,从你这儿套取情报?”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花倾城带着哭腔,连忙跪下。 司空朝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满脸的愤愤不平,本还欲发火,但看到小宫女惶恐地跪倒在地上又心生不忍,有气没地方撒,愤愤道:“起来吧。”说着又忍不住吼道,“本王告诉你,本王从来都不稀罕挽月阁里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做本王的王妃!” “可是殿下,她是太子妃,国君钦点的太子妃。谁娶了她,谁就能当太子了。”花倾城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难道殿下不想当太子?” 司空朝歌闻言满脸的不屑,语气轻佻地说道:“靠一个女人登上太子宝座,本王才不稀罕!”微微顿了顿,又说道,“本王是嫡出,本王的生母不仅是皇后,还是南诏国的公主。太子之位,除了本王,还能有谁?” 花倾城有些震撼,眼前的男子大言不惭地说着这些话,却无半点吹嘘,也不让人反感。他的身上,有某种与生俱来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不只是豪爽c霸气,仿佛只要他站在那儿,天地都会为他折服。花倾城微微扬起脸,将那一身意气风发的锐气尽收眼底,低低一笑,又道:“那若是殿下当了太子,要怎么处置挽月阁里那位主子?” “当然是贬为庶民,逐出宫闱。哼,本王绝不会娶像她那样心如蛇蝎的女子!”司空朝歌一脸的鄙夷,仿佛是在谈论什么厌恶的东西。 花倾城有些摸不着头脑,仔细想了想,似乎从没有得罪过眼前这位爷啊!他的厌恶到底从何说起?忍不住问道:“殿下一直说太子妃心如蛇蝎,不知殿下是从哪里听说的?或者,殿下曾与太子妃有过节不成?” “哼!”司空朝歌一听这个似乎就来气,语气不善地说道:“还用得着听说!本王13岁那年就亲眼看见,她命人将宫女从十丈高楼上丢了下来。那人就摔在本王眼前,本王亲眼看见,血肉模糊c尸骨无存啊!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名宫女也只不过是打翻了她的膳食,仅此而已!那年她才11岁吧!你说说,11岁,豆蔻年华,她就能那么狠心,视人命如草芥,不是心如蛇蝎是什么!”司空朝歌脸色一沉,那一次,一向无法无天的三皇子竟被吓得病了半个月,落下个天大的笑柄。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皇子在挽月阁前被吓晕了过去!简直是耻辱!天大的耻辱!司空朝歌每每想起此事,都恨得牙痒痒。 花倾城有些怔愣,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那是7年前的事吧!挽月阁里的细作日渐猖狂,搅得自己不得安宁,无奈之下唯有施以重刑,以收震慑的目的。没想到却从此在这位三皇子心中留下了这么阴暗的印象。花倾城有些无奈,这些年,挽月阁里的主子心肠歹毒的事迹想必人人皆知了吧!不知怎么的,花倾城突然觉得很委屈:“没有人生来便是铁石心肠,若是可以,谁愿意满手血腥呢?”花倾城淡淡说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补充道,“奴婢失礼了。” 司空朝歌倒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像被她的话勾起了什么疑虑,陷入了沉思,沉默了许久。 司空朝歌不开口,碍于身份,花倾城也只好在地上跪着,不敢起身。 想了一会,司空朝歌像是有了结论般,自言自语道:“也是,本王记得以前,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母后接将军夫人入宫小住的时候,她还常常拿宫里的食物出去布施给街上的乞丐,还为了一个病死的小乞丐哭了三天,哭得发高烧。” 花倾城一滞,低低一笑,没想到他还记着呢。9岁前,自己常常出入宫闱,当时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围着自己和无双,却偏偏这个三皇子总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到底这些年挽月阁发生了什么事呢?可父皇并没有亏待她呀!挽月阁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按照皇家规格来的,每次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第一时间送进挽月阁,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司空朝歌想了想,明媚的眼底染上一丝困惑,似乎不能理解花倾城的变化。 花倾城淡然一笑,低低地呢喃:“世人都羡慕挽月阁里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却从未有人在意过,在那里生活的人,她真的喜欢那样的生活吗?” 司空朝歌耳尖地将花倾城的感慨一字不差地听进耳里,接话道:“她要是不喜欢,她可以说出来啊!她要真的不喜欢,可以拒绝父皇的封赐啊!难不成父皇还能绑着她,叫她当太子妃!” 花倾城闻言更加的无奈,9年前大明宫里的那一幕突然在自己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传花将军一家上殿” 太监尖锐的嗓音刺破了大明宫森严的宫门前死寂般的沉默,9岁的花倾城一身孝服,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父兄,心底一阵阵地疼惜。 “小姐,将军和少爷这样见驾恐怕不妥吧!”家将担忧地上前说道。 花倾城一身孝服,目光沉着地站在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九龙阶梯下。花倾城站了起来,9岁的孩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眼底霸气外露,淡淡道:“抬着将军和少爷,随我面君!” 家将一愣,被一个9岁的孩童浑身散发的气场折服,深深应道:“是!” 那一日,一身素服的9岁女童进退自若地出现在群英荟萃的大明宫,震撼了满朝文武。 “臣女花倾城参见国君。”花倾城进殿后面对上百双直勾勾的眼睛,没有半点慌乱,冷静地行完君臣之礼后又行了个拜见长辈的礼仪,福了福身,柔柔道,“倾城请小舅舅安,愿小舅舅福体安康,万寿无疆。” “哦?”面南而坐的天子挑了挑眉,表情淡淡,眼底却有几许不易察觉的赞赏。 花倾城见满朝文武面露疑惑,便道:“母亲生前常说,国君待她亲如兄长,国君是她永远的小哥哥。”花倾城说完,果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冷漠的国君坐直了身子,神情紧张,就差出口相问了。花倾城察颜观色,又道,“我与无双是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下长大的。母亲常说,若是见到了国君,便唤国君一声小舅舅,国君定然欢喜的。” “喜欢,喜欢,孤很喜欢,倾城以后便这般称呼孤吧!”司空弘逸宠溺地笑了笑,满怀期待地问道,“你母亲还说了些什么?” “国君,大明宫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朝臣中走出一人,身形高挑,满脸威仪,连责备国君的话都说的理直气壮。 “倾城见过太傅大人。”花倾城朝那人盈盈拜倒,行的是师徒之礼,抬眸时神色崇拜地说道,“父帅常说,池太傅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忠心耿耿,是我们这些小辈学习的榜样,只可惜父帅少时顽劣,虽有幸拜在大人门下却没有好好珍惜,荒废了学业,还惹得大人时常生气。父帅每每提及,都懊悔不已,总说该找机会好好向大人赔罪。” 池渊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那清脆悦耳的嗓音再次柔柔地响起。 “方叔叔掌管锦陵军机,父帅也时常提起。父帅常说,大商后继有人,幸而有方叔叔这般文武双全的人才在,锦陵城的治安才可以维持得这么好。只是当年方叔叔拜入父帅帐下时,父帅过于严厉,希望方叔叔不要记恨才好。还有,大司马赵伯伯,父帅远守边疆多年,幸得您在后方筹备粮草,大军才得以无后顾之忧。你我两家本是世家,父帅常常教育我们,将来有机会要好好报答伯伯。” 一席话下来,太傅池渊c统辖锦陵四门所有兵马的方世蕃c大司马赵启盛全都与花家扯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池渊赞赏地看着大殿内进退得度的9岁女童,忍不住赞道:“小小年纪如此聪慧,花家有女如此,家门何幸啊!” 花倾城浅浅一笑,柔弱地拜倒:“各位叔叔伯伯,今日花家蒙难,我父帅兄长遭奸人所害,身中剧毒,性命垂危,我母亲也在逃亡的路上不幸辞世。花家遭此大难却还被污通敌叛国,倾城在这儿请求各位叔叔伯伯主持公道,请求小舅舅明察秋毫,还花家一个公道。”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高座上的主宰者,屏息静气,不敢出声。 就在池渊c方世蕃c赵启盛快要按捺不住时,国君却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暂且退下。 文武百官c宫女太监全部回避,大明宫里只剩下9岁的花倾城和圣明的大商国君,还有昏迷不醒的花将军c花家公子。 没有人知道大明宫里他们说了些什么,满朝文武奉旨上殿时国君已然离朝,只留下一个传旨的太监和跪拜在地的花倾城。 “花家有女倾城,才情绝世,温顺贤淑,深得君心。今日特颁旨加封花倾城为太子妃,成年后与太子大婚。布告天下,咸使来闻。” 商朝储君未立,太子妃却住进了第一高楼挽月阁,自此,扬名天下。 “喂,喂,你在想什么?本王说话你听到没有?” “奴婢在听,奴婢在听。”花倾城一个激灵,思绪回到了现实中。 司空朝歌有些不悦,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这个小宫女,本王和你说话你竟敢走神,难怪要受责罚,你做事总这么不上心的吗?” 花倾城语噎,细细斟酌了一番才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殿下口中的太子妃与奴婢道听途说的传闻差别很大,一时有些疑惑了。” 司空朝歌闻言似乎也陷入了困惑中,低声自言自语道:“本王也奇怪,一个人的心地怎么能说变就变呢?挽月阁这9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挽月阁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出来的人无不守口如瓶,对花倾城的一切皆闭口不谈,越发地使人好奇起来,真是太奇怪了!” 花倾城只觉得额前黑线密布,印象中,三皇子司空朝歌可是好奇心旺盛得足以害死一大群猫的。要是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挽月阁以后可就没太平日子过了。花倾城心中哀叹,脑筋快速转了一圈,补救道:“如今太子未立,诸位皇子都不敢与太子妃有太多的牵扯,免得遭人话柄,成为众矢之的。至于那些宫人们,约莫是知道皇家的忌讳,所以不敢胡言乱语吧!” 司空朝歌点了点头,道:“嗯,是有些道理。” 花倾城见状连忙再接再厉劝道:“殿下身份尊贵,自然是不需要费尽心思c处心积虑地做些什么。依奴婢看,太子妃也就是生了一张好看的脸蛋,还有显赫的家世,再加上又是钦定的太子妃,诸多殊荣下人也就难免娇纵了些,任性了些,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花倾城刚说完,便见司空朝歌一脸深意地打量着自己,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越是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却愈发的弄巧成拙!看来,他的注意力的确是从挽月阁移开了,只可惜,全落到自己头上了!”花倾城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脸压得更低,无比庆幸今晚月色昏暗,无比感谢方才那小太监跑的时候连火把都拿走了,这才能让自己掩盖住真实的面貌。 “你这小宫女,知道的倒挺多的嘛!你真的是烧火的丫头?” 果然!花倾城的心咯噔一下,忙佯装惶恐地拜倒,弱弱道:“奴婢确实是烧火的丫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花倾城一滞,细细想了想,答道:“奴婢低语。”低语啊,对不起了,明日起你就到厨房帮忙吧!若是冒充其他人,定会被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三皇子揭穿,到时候他大闹挽月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三皇子的火爆脾气,啧啧,比起小时候,有增无减啊! “低语?” “殿下,夜色已晚,奴婢再不回去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又要受罚的。”花倾城见他还欲追问些什么,连忙可怜兮兮地说道。 司空朝歌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很晚了,低头时不经意间对上花倾城隐于发丝后的目光。虽然她在自己看过去时极快地又低下了头,可司空朝歌还是被那一瞬间看到的景象惊艳到了。那是一双怎样倾国倾城的眸?只是匆匆一瞥,就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彩都被收进了那一双盈盈如水的秋瞳里。在美人堆里长大的司空朝歌也被震撼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司空朝歌刚想说些什么,定睛一看,地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在自己失神之际,那名叫“低语”的女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低语?低语”司空朝歌怔怔地唤了两声,久久不能自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风波 花倾城回到挽月阁后立刻安排了低语到厨房帮忙,并向她详细说明了原因。低语欣然接受。可就在花倾城战战兢兢地安排好一切准备来圆那一晚的谎言时,另一波风浪又平地骤起,打破了挽月阁的宁静。 “国君口谕,三日后百花诞四方来朝,特命太子妃盛装出席。” 花倾城怔怔地倚窗而坐,脑海里徘徊不断的是今早从天而降的圣谕。简简单单的一道口谕,就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处。 花倾城觉得浑身无力,9年了,国君以“太子妃”的名义困了自己9年,9年来,日日夜夜,冥思苦想,她始终想不到任何方法可以解这个局。就好像一场对弈,而自己,被对手逼入了死地,无处翻身。 “小姐,喝杯参茶吧,您坐了一个早上了。” 花倾城回头,碧云端着茶,担忧地看着自己。 花倾城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散,递给碧云,低声道:“夜里没人的时候,将药散抹在伤口处,这段时间注意不要沾水,也不要进食辛辣的东西,否则伤口容易发炎,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碧云接过药瓶,迅速地收进自己的衣袖里,感激地看着花倾城。 花倾城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地啖了一口茶,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百花诞,太子妃该如何出席?” “奴婢听闻,此次百花诞是历年来最盛大隆重的一次,不仅满朝文武c王公大臣c六宫众人,就连民间声望极高的一些商人c地方士绅都在邀请之列。”碧云娟秀的脸上略有些苍白,眸底的老练沉稳与那张年轻的脸有些不符,想了想,又补充道,“国君还邀请了其他四国,听说四国来使已经都入住锦陵驿馆了。这是一场百年难遇的盛宴,天下瞩目。” “天下瞩目?”花倾城细细地咬着这四个字,秀眉紧拧。 “这样的盛宴,必定招惹许多是非,小姐若是不想去,不妨装病。” “称病不出?”花倾城转身,示意碧云接着说下去。 碧云会意,低声道:“以小姐的身份,出席这样的宴会,不管怎么做,都会成为焦点。这些年来,各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越演越烈,小姐更是这场斗争中最重要的筹码。谁得到了小姐,谁就可以得到太子之位。目前形势未明,若是小姐被牵扯其中,很难全身而退,与其卷入纷争,倒不如退一步,置身事外。” 花倾城赞赏般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分析得很透彻,倒也不枉我费尽心思留下你。” “小姐过奖了,奴婢深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小姐留奴婢一命,大恩大德,奴婢自当竭尽所能帮助小姐。”碧云盈盈跪倒,诚恳地望着上方绝色的人。 花倾城淡淡一笑,眉眼间有些凉薄的韵味,轻声道:“我留你,只是为了让你帮我,各取所需罢了,你不必感恩。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可以杀你,也可以救你。” “奴婢知道,奴婢绝不会再做出任何背叛小姐的事。” 花倾城满意地看着惶惶不安的碧云,收回目光,重新凝视着远方。 碧云唯恐花倾城不信,忙道:“奴婢可以发毒誓。” “不必了。”花倾城淡淡地说:“碧云,你知道,我是一个世故凉薄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的父兄。此生,我定会竭尽所能守护花家。所以,你为了你的哥哥背叛我,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仅此一次。” “小姐大恩,奴婢永生难忘。” “称病?9年来,每逢盛会,我总以身体不适为由推却了,但,躲了这么多年,麻烦的事情还是一件都没少啊。”花倾城没有回应碧云的示忠,目光深远语气幽深地说道,“平地起波澜,总是躲不过的。”花倾城顿了顿,半晌才道,“既然躲不过,就看看这些人到底还有什么手段吧!我就不信,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我花倾城会败!” 碧云噤声,畏惧地看着年方18的少女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冰冷阴深,绝决而凌厉。碧云如坠冰窖,大气不敢喘。 “小姐打算怎么办?” “圣旨上不是说了吗?盛装出席啊!”花倾城将目光收回,停留在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上,细细地把玩着指甲,轻声吩咐道:“去库房,把历年来赏赐下来的首饰锦缎都拿出来吧。” 花倾城刚说完,碧云的心咯噔一下,脸煞白。 “怎么了?难不成库房里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留下么?”花倾城说得很轻,但眼神却透着一股瘆人的凌厉。 “奴婢不知”碧云惶恐地拜倒,浑身颤抖。 花倾城微微扬了扬嘴角,淡淡道:“召集挽月阁所有宫女c太监c嬷嬷到库房来,去请衙门的人过来一趟,就说挽月阁里出了家贼。” 碧云单薄的肩重重颤了颤,不敢抬头去看花倾城的表情,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地发凉,冷汗淋漓,颤声道:“奴婢遵命。” 一炷香后,挽月阁库房。 花倾城面无表情地随意走动着,每到一处,便轻轻地挑了挑用来覆盖贡品的锦帕,查看里面的东西。 碧云心惊胆颤地紧跟其后,每每倒吸几口凉气。 花倾城转了一圈后便出来库房,库房前已经集合了挽月阁里所有的宫人。 “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平身吧。”花倾城明亮的眸子微微环视了一圈,众人中有的不明所以一脸茫然,有的目光闪烁冷汗直冒,一时间便明白了七八分。倾城动作优雅地落座,接过碧云敬上的茶,浅浅抿了一口,声音不重不轻地说道:“这库房里,放的是历年来国君赏赐下来的珍宝。我一向崇尚简朴,便将那些东西都置之高阁了,没成想,倒成了被你们欺负的对象了。” “奴婢才该死” 花倾城刚说完,扑通一声跪倒一片人。 “奴婢才该死” “奴婢才该死” 花倾城睨着眼,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地上不停磕头的宫女太监,看着他们的血染红了地板,看着他们的皮肉被冰凉的青石地板撞得血肉模糊。 “启禀太子妃,县丞连大人奉召求见太子妃。” “传。” “奴婢遵命。”前来通报的是那日和碧云一起来的碧雪,碧雪通报时偷偷地看了看跪在身边磕头的其他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退下时脸上苍白。 花倾城将一切尽收眼底,碧雪胆小怕事,难得的却是她深知宫廷黑暗,所以进退得度,谨慎小心,是个人才,倒是可以收为己用。 花倾城这般想着,便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近身随侍的宫女太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更换,而他们也因为时常要在自己跟前走动,所以不敢有逾越的举动。倒是这些打理庭院花圃的外围宫女太监,还有后厨里的那几个嬷嬷太监,因为深知太子妃喜欢清静,很少到处走动,更甚少用到库房里的东西,时日长了,便起了贼心。 “平日里,你们在挽月阁可是少了吃的还是少了穿的?”花倾城低低地说了一声。 地上跪着的人顿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连连哀求:“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啊” “问你们话呢!我是少你们吃还是少你们穿了?每月,你们除了自己的奉银外,挽月阁还多加了额外的补贴给你们。你们每月的收入,已经是外面普通人家的数倍,可你们却仍不知足,竟把手伸到库房里头来了!”花倾城动怒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连带着满脸怒气,面色铁青得吓人。 “奴婢才该死!奴婢才该死” “该死?该死!做错了事就说自己该死,既然知道该死,为什么当初还要去做?”花倾城怒不可遏地用力掷下自己手中的茶盏。瓷片碎开,茶水四溢,潺潺流过地板上染了血的地方。 碧云有些疑惑,小姐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即使库房里的珍宝全部被盗,也不该如此生气才是啊!她一向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这次怎会如此生气? “太子妃饶命啊,太子妃奴婢的母亲生病了,奴婢只是后厨洗碗的小宫女,嬷嬷说奴婢是新来的,奉银减半,要做三年才可以领到补贴。奴婢看到其他人拿了库房里的东西出去变卖,可以换好多银子。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求求太子妃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的母亲还等着奴婢呢,求求您了,饶了奴婢吧!” 一名年轻的小宫女扑过来抱住倾城的腿,也顾不得地上的碎片,直直地磕头。 花倾城正准备开口,便见碧雪领着县丞走了过来,跪在地上参拜。 “臣连安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吉祥。”连安抬眸,一张俊美的脸展露人前,英挺的的眉,锐利逼人的眼,鼻若悬胆c薄唇微扬,肤色偏黝黑,却无损他的俊美,反倒添了几许男子气魄。 花倾城浅浅一笑,轻声道:“大人免礼,劳烦大人了。” 连安起身,爽朗一笑,道:“臣职责所在,谈不上劳烦,太子妃客气了。” “家丑本不该外扬,只是这事关皇恩,就不得不劳烦大人了。”花倾城挣开小宫女的手,示意其他人将她拉下,然后神情淡然地对连安说,“这库房本是用来存放国君赏赐下来的珍宝的,只是我一向简朴,那些东西到了挽月阁便直接存入库房,不曾动用过。不曾想今日竟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找不出来了。” “是宫人们看太子妃不用,便动了手脚?”连安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花倾城,询问道。 花倾城有些意外,连安的眼底一片清明,眉宇间正气凌然,竟没有半点迷乱。能在这张脸面前不为所动的至今为止,也只有他连安一人!这张脸,就连日日在挽月阁里服侍自己的宫人们见到了都会为之失神,那日,只是一个浅笑,便惹得几名宫女愣是没看见自己眼前的柱子,笔直地撞了上去。可他,却是个例外。 “是的,地上跪着的,便是主动承认的,还请大人带回去,依律法办。至于这些还站着的,其中有没有,就有劳大人查明了。”花倾城福了福身,略带歉意地说道,“真是给大人添麻烦了。” 连安作了作揖,连连摆手称道:“下官不敢当。下官定当严加盘问,给太子妃一个交代。” “太子妃,太子妃,求求您了,不要把奴婢送官。奴婢不想坐牢啊,奴婢的母亲还在病床上等着奴婢。太子妃,奴婢求求您了”方才被押下的小宫女拼了命地挣扎,终于挣脱了其他人的钳制,一把扑到花倾城脚下,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奴婢求求您了,放过奴婢吧!给奴婢的母亲一条生路,奴婢自幼无父无母,是养母一手把奴婢养大。为了养活奴婢,她将自己卖进了青楼,这才落下了这一身的病痛。奴婢求您了奴婢求您了,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花倾城的脚被小宫女抱住,身体被摇晃得厉害,一时间有些晕眩,幸好碧云及时上前扶住了她,才险险地没有跌倒。 花倾城站稳后推开碧云的搀扶,蹲下与小宫女平行,轻轻地掰开她的手,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已经是成年人,你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太子妃,奴婢是第一次,您放过奴婢吧!”小宫女已经顾不得脸上的血污和泪水,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面前这个人身上,希望她能给自己一条生路。 花倾城淡淡一笑,眉眼间酝酿着厚重的凉薄之意,低声说:“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无论对错,既然做了,就要负责。” “太子妃是一定要将奴婢送官,不肯给奴婢一条生路了?” “你既然做了,就必须为你做过的事负起责任来。”花倾城刚说完,便觉得眼前的小宫女眼底涌出一抹狠辣,刚刚警觉,便觉脖子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的血液从划破的皮肤下涌出,立时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大胆奴婢!你要干什么!”碧云紧张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小宫女疯狂的厉吼镇住了。 “别过来,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小宫女说着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手颤颤巍巍的,茶盏的碎片在花倾城脖子上来回摩擦,血顿时止不住地涌出。 连安如临大敌,镇定地指挥宫人们暂且后撤,一手拉过碧云,防止她再次冲动地上前刺激小宫女,一边大声地安抚道:“这位姐姐,你听我说,你先不要激动,我们可以慢慢谈,千万不要伤害太子妃。” “谈?怎么谈!不管我怎么求她,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都不为所动,她就是要我死。我死了不要紧,可我母亲怎么办?我不能死,不,不,我不能死!我要回家,回家照顾我母亲。”小宫女情绪失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额前的血染红了她的脸,阳光下竟狰狞得令人心生寒意。 “杀了我,你就能活了吗?”花倾城极力忍住脖子上的疼痛,淡淡问道。 “你闭嘴!我不听,不听!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放在眼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可以锦衣玉食,享尽世间一切荣华富贵,我们就要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这不公平!”像是压力了许久的怨恨,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小宫女形态癫狂,哭笑不停。 “说得好,说得好啊!” “啪,啪,啪”接连几声,回廊里走出一位高大威武的年轻公子,锦衣在身,腰环玉带,丰神俊朗,正笑眯眯地看着被挟持的花倾城,眼底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花倾城顿时满额黑线,眼前之人不正是人人皆知的小霸王,三皇子司空朝歌么!这个时候出来凑热闹! “这位姐姐,你说得太好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安享其成还不知感恩,真是该死,该死啊!”司空朝歌一边说着,一边笑得一脸无害。 小宫女有些失神,迷迷糊糊问了句:“你是谁?” “我?我是来帮你的呀!”司空朝歌笑着,慢慢接近,眼底诚挚地流动着怜悯之情,低声道,“把碎片给我吧,你的手划破了,该上药了。不然回家叫你母亲瞧见了,她该伤心了。” 小宫女闻言抬起了自己的手,果然,因为过度用力握着碎片,手掌已被碎片割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正淌着血。 “是啊,母亲看见了,会很难过的。每次我被嬷嬷责罚,身上的伤若是让她看见了,她总要哭好久好久” “所以啊,你把碎片给我吧,我给你包扎一下。我保证,你母亲不会知道的。”司空朝歌伸出手,轻轻地拉住小宫女的手,微微地用力,屏住了呼吸,柔声劝道。 花倾城感觉到小宫女的意志逐渐放松,手也慢慢地从脖子上挪开,心下暗暗地佩服起眼前这位三皇子起来。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一个人的表情可以骗人,可眼神却是真实的,他是真心的想要救这位宫女。 “来人,团团围住!”一声爆喝,惊了在场所有人。 花倾城眉头深蹙,不悦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大批御林军。 司空朝歌心头一跳,再看去时小宫女已然被惊醒,惊慌失措地又重新抬起了手,狠狠地将碎片压在花倾城脖子间,鲜血直流。 “呃”花倾城难忍疼痛,轻呼出声。 “走开,走开,走开”小宫女被大批的御林军的出现刺激得再度发狂,不住地尖叫。 司空朝歌心下一紧,连忙后退,安抚道:“你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说,别伤了花倾城。” “走开,走开,你走开啊”小宫女不再相信司空朝歌的话,大声厉吼道,“我叫你走开啊,你听到没有,都走开,走开啊!不然我就杀了她,我杀了她,我真的会杀了她的” 花倾城有些哀怨,小宫女嘴里一直厉声厉色地吼叫着,手却不受控制地拼命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恐。哀怨的是,她的手一颤,碎片就在自己脖子上来回摩擦,疼啊!真疼!花倾城龇着牙吸了吸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御林军统领上前答话。” “末将御林军统领秦隐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吉祥。”上前的是一名虎背熊腰的侍卫,身穿御林军统领盔甲,一身的威望之气。 花倾城看了一眼秦隐,更加的哀怨,一看就知道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忍不住地哀叹。 司空朝歌好笑地看着花倾城一连串的表情变化,像是知道了她心底的想法,忍俊不禁,突然决定袖手旁观,好好地看看这位名扬天下的太子妃如何自救。 花倾城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一旁司空朝歌态度的转变,对他的意图再清楚不过,只是此刻没工夫理他,脖子上的伤口再这么流血下去,往后要吃多少补药才补得回来这么多的血啊! 连安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将花倾城一脸的哀怨看做痛苦不堪,急得他满头大汗。若是他知道花倾城此刻最担心的不是性命之忧,而是日后要进药补血,铁定得气晕过去。 “后退,全部后退。”花倾城冷静自持,淡淡开口,语气中却夹杂着不可拒绝的威仪。 秦隐一听立马从地上蹿了起来,想也不想地答道:“歹人在此,末将岂能后退!” 花倾城再度冒黑线,流年不利啊!咬着牙,沉声道:“你不后退,难道要看着当朝太子妃横尸当场吗?你是来救我,还是来害我的?” “末将” “后退!你若不后退,我今日即便不死,也要向国君参上一本,告你无视太子妃性命。我若是死了,你便万死难辞其咎!”花倾城有些愤怒了,失血过多使得她眼前一阵阵的天昏地暗,身体摇摇欲坠。 秦隐还欲辩解,便听得连安劝道:“秦大人,既然太子妃叫你后退,你就后退吧!若真有什么差池,你我担当不起啊!”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秦隐向后退去。 秦隐斟酌了一下,举手示意御林军后退,自己也退到远处观望。 花倾城见御林军已经退远,瞥了眼一旁躲着看好戏的司空朝歌,无视他一脸的得瑟,柔声道:“你知道吗?即便你此刻杀了我,你也还是逃不出去的。你看见了,御林军已经包围了挽月阁,你插翅难逃。” “我不管,我死了,有你这个高贵的太子妃陪葬,值得!用我的贱命换太子妃一命,我死了也是值得的!” “废话!”小宫女还没说完,便被花倾城厉声打断,失血过多的脸上苍白得吓人,眼神却异常的明亮,艰难地别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宫女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生命是可贵的,没有人生来就低贱。就好像你的母亲,或许在世人眼里,娼妓是低贱下作的可在我看来,她却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母亲,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可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知爱惜生命的蠢货!” 小宫女被骂得一愣一愣,完全忘了对自己破口大骂的这个人,命都还捏在自己手里,只知道怔怔地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眸,不知不觉地沉沦。 花倾城见她神色有所松动,又道:“你以为,你杀了我,你的母亲还能安然无恙?我是国君钦点的太子妃,我若被人杀害,是要尸横遍野c血流成河的!你的母亲,将被处以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你忍心让你母亲死前受尽折磨,死后死无全尸吗?” 小宫女闻言,彻底地崩溃了。 “你放手吧,至少,给你母亲留一条活路。” “太子妃,您真的肯放过我母亲吗?”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的母亲。”花倾城神智有些游离,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羡慕,“其实你很幸福,至少你母亲一直陪在你身边,看着你成长。世间最难能可贵的无非就是自己所爱的人都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和自己看每一个日出,每一个日落” 司空朝歌闻言一震,别有深意地看着神志不清的花倾城。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宫女放下手中的碎片,跌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花倾城释然一笑,身体失重地向后倒去,本该跌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却意外地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花倾城有些迷糊地看着上方的人,小麦色的皮肤,英挺的眉,怎么上次没发现他的唇边竟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嘴角微微扬起时若隐若现然后耳边是一阵阵凌乱的声响,大批的御林军潮水般涌上来,将地上柔弱的女子团团围住,视之为猛兽怪物。 司空朝歌有些懊恼,看到她倒下去时竟本能地跑出来抱住她,看到她脖子上潺潺流出的鲜血,竟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压制住她的血。 “” “什么?你说什么?”司空朝歌见她苍白的唇一动一动的,忙俯下身去倾听,刚听完,便一脸的不敢置信。怀中的女子已经沉沉昏迷,可她的话,却刻进了他的心里。 司空朝歌抬手,大声吩咐道:“太子妃有命,将那名宫女以盗窃主人财物的罪名押送府衙,交由连大人处理。只追究其私盗财物的罪名,其他的,只是一场误会。命碧云,请太医前去为她的母亲医治。小宫女入狱后,她母亲的一切生活起居,皆由挽月阁负责。” “太子妃太子妃”小宫女一声哀嚎,悔恨地晕死过去。 连安站在原地钦佩地拜道:“下官遵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风不止 一连两日,挽月阁的门槛都被踏平了。太子妃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锦陵城内大大小扯得上关系的,扯不上关系的,都纷纷备了厚礼到挽月阁来探望。 花倾城疲于应酬,干脆裹了床被子一个人躲到阁楼上的书房里小憩,将前厅的一切丢给碧云碧雪应付。 “你倒是躲得真快啊。”一道戏谑的男子声音响起。 花倾城僵硬地回头,司空朝歌那张俊朗的脸就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花倾城心中哀叹,脸上却还是挂着恭敬的微笑,柔柔福了福身,道:“三皇子吉祥。” “免礼,您还是快起来吧!未来太子妃,本王可担不起你的礼!太子是君,本王是臣,按律该本王向你行礼才是啊!”司空朝歌说着讽刺地挑了挑眉,却没有真的如自己所说的行礼,而是双手环抱在胸前,挑衅似的看着花倾城。 花倾城有些无奈,自那日遇刺以后,司空朝歌每天准时到挽月阁报到,无论自己躲到哪儿,他总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唉原以为躲到这小阁楼已经够隐蔽了,没想到司空朝歌毫不意外地看着花倾城笑容满面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脸的不情愿,心中愉悦,比起看她假模假样的完美笑容,还是这副表情比较顺眼。 “三皇子总到这挽月阁来,不怕惹人非议么?”花倾城决定再度无视他,重新躺回太妃椅上惬意地翻阅起手里的书本,若无其事地问道。 司空朝歌环视了一圈,阁楼内四面都是书架,唯一一张太妃椅已经被那女人占了去,无奈之下只得站着,不悦地应道:“非议?本王从不在乎那些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谁敢在本王背后嚼舌根,本王宰了他!” 花倾城闻言,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轻轻应了一声:“哦?” “倒是你,来者是客,你竟连一张椅子都没给客人准备,连一杯茶水都不舍得奉上吗?难道这是太子妃的待客之道?”司空朝歌怒目相视,为了找这个该死的女人,差点没把挽月阁翻了个底朝天,累得汗流浃背,到现在,又累又渴,她还若无其事地躺在那,完全无视。 花倾城轻笑一声,放下书本,好笑地看着将讨要茶水这样的小事说得正经八百的司空朝歌,欠扁地笑道:“不请自来,谓之不速之客。三皇子难道没有听说过?或者,三皇子听说过有谁将不速之客奉为上宾的?” 司空朝歌语噎,憋了半天说了句:“本王救过你,救命之恩大如天,你不思感恩图报,还这般无礼地对待恩人,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第一,三皇子确定您真的救过我?我怎么记得那天分明是有人袖手旁观地看好戏呢?第二,男子一般要求女子报恩,女子都是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吧!三皇子是这个意思吗?”花倾城说着,便从太妃椅上起身,眉目含情地看着司空朝歌,以书半掩面,一副小女儿家的羞答答模样。 司空朝歌先是一阵怔愣,被眼前的美色迷得团团转,回过神后便恼羞成怒,连退数步,直到远离花倾城这才稍微安了安心,嫌恶般地瞪了花倾城一眼,粗声粗气地说道:“半点母仪天下的庄重都没有,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竟挑你当太子妃!” “因为我漂亮啊!”花倾城故意睁大了眼,一眨一眨的,丢开手里的书,白皙纤长的玉指抚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妩媚般低叹:“这样百年难见的美貌,被钦点为太子妃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难道,三皇子您看了,不动心?” 司空朝歌一阵激灵,心底原有的那一丝怀疑顿时烟消云散。眼前之人,美则美矣,却空有一张美丽的脸庞,像一具美丽的躯壳,没有灵魂。那夜,月色下的女子定然也是倾城之姿,虽然与花倾城有些相似,却断断不是她!一个是一眼便可见底的花瓶,一个则是一生也读不透的书!司空朝歌这般想着,便更加地厌恶起眼前的花倾城来,很是懊恼自己怎么会误以为她就是月下的女子! “告辞!”司空朝歌说完便迅速地离去,像是一刻也不想停留了。 花倾城在他走后收敛起一脸轻浮的笑容,目光深沉地看着司空“猪脑”离去的方向,有些讽刺地扬了扬嘴角,低喃:“唉,这张脸不是无往不利的么?怎么这几日尽是遇到些不为所动的人?”先是一身正气的连安,再是这好奇心满满的司空朝歌,他们好像都不是寻常男子。花倾城轻轻笑了笑,拾起地上的书,又回到太子妃椅上,将书本盖在脸上,用力蹬了一下椅子,让太妃椅舒服地晃动起来,自己则全身放松地小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花倾城觉得有些冷了,便想起来,怎知全身无法动弹,手脚像是失去了知觉,眼皮也是重得撑不开,可脑海里明明是清醒的啊!一时大急,想出声呼救,却张不开嘴。 “你是梦魇了么?”一道温润的男子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花倾城更是着急,听声音,不像是挽月阁里的人,这时候一个陌生人闯进来,偏偏自己动不了!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别急,听我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那人又说话了,花倾城倒是淡定了不少。若是图谋不轨,他便不会出声了。不管他有什么目的,短时间内他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你试着轻轻地动动脑袋,伸直手指,然后再慢慢地加大呼吸,不要急,慢慢来” 花倾城依言尝试了下,果然手脚便慢慢地恢复了知觉。 “你是梦魇了,没事的,再试试就好了,慢慢来啊” 花倾城猛的一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自己脸上的书本,于是伸手一拨,将书本拨开,再看时,空无一人,连忙起身朝楼梯口望去,也是见不到半点人影,再转回来像窗口张望,果然看到窗户下一道身影快速地闪过,消失在拐角处。 “来人,来人。”花倾城急得大叫。 “太子妃,怎么了?”上来的宫女太监不明所以,连忙跪倒。 “刚才是谁进来了?” “除了三皇子,没有人进来啊!” “真的没有?” “太子妃,真的没有,奴婢一直守在楼梯口不曾离开过。” “都下去吧!” “是” 花倾城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出神地望着方才那一抹一闪而过的身影消失的地方。 “太子妃,太子妃” “上来吧。”花倾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听这声音,该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太子妃的头衔带来的麻烦还真是接连不断啊! “太子妃,皇后娘娘来了。”碧雪匆匆忙忙地上了阁楼,看得出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气息都混乱得上气不接下气。 花倾城心头一跳,皇后!这可真是个惹不起也躲不起的主儿,儿子刚刚走,母亲就来了。就是不知这位贤惠恭德的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接驾。” “皇后娘娘已经在正厅等候太子妃了。” “怎么不早点通报?” “”碧雪一脸的欲言又止。 “皇后便装而来,不让声张?”花倾城看了一眼碧雪的神色,心底便猜到了七八分。 “是,皇后在正厅后面的偏厅等候太子妃,要奴婢前来请太子妃前去。”碧雪先是被花倾城的睿智震撼,后才缓缓地道出。 花倾城拉了拉衣襟,竟突然觉得有些冷了。不知怎的,每次见这位皇后,她总是忍不住心生寒意,本能地不想与她有任何接触。 “走吧。” “是。” 花倾城故意放慢了脚步跟在碧雪身后,一路上神游太虚,思绪混乱。 “太子妃,到了。皇后有命,只见太子妃一人,奴婢告退了。”碧雪恭敬地福了福身,弯腰退下。 花倾城深吁一口气,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千古遗训,视死如归般踏入了那扇因为门里面坐着的人而突然变得阴森的门。 “臣妾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妃免礼,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花倾城便感觉到自己的冰凉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扶起,抬眸时,皇后姜冉正慈祥地看着自己,端庄秀丽的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 花倾城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皇后的手,轻声道:“谢母后关心,臣妾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怎会是皮肉伤,皇儿回宫都告诉本宫了,伤口在咽喉处,还流了很多血。可怜的孩子,这地方是最难好的。你说说,刺客怎么下得了手!”姜后说着,一脸的疼惜,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花倾城的脸,眼底像是慈母般的怜惜。 花倾城有些不适应地向后退了退,心中将司空朝歌那个长舌男骂了千百遍,脸上却笑得甜腻:“臣妾让母后担心了,臣妾真是该死。” “好孩子,莫说你是国君钦点的太子妃,本宫未来的儿媳,就光说你娘亲与本宫的交情,本宫也该将你视如己出,视若珍宝。”姜后一把拉过花倾城的手,牵着她到桌子边坐下,慈爱地看着她,仿佛多年未见自己子女的母亲般细细地打量起来,一边打量还一边不停地称赞道,“女大十八变,一转眼,倾城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当真不负倾城之名!” 花倾城浅浅地笑了笑,娇羞般地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姜后顿了顿,似是有感而发,又说道:“若是你娘亲还健在,看到你,该多么欣慰啊!你娘亲,当年就是大商有名的第一美人。本宫今日看来,你是胜过明月的,堪称天下第一美人了。” 花倾城垂下的脸在皇后看不到的地方瞬间冷了冷,再抬首时已是满脸笑容:“母后谬赞了,臣妾愧不敢当。天下美人多的是,臣妾怎么妄居第一。” “只是不知,这般倾国倾城的美貌,到底是福是祸?”姜后似乎是被什么烦心事困扰着,娟秀的脸上一片愁云,看向花倾城时更是毫不掩饰地担忧:“本宫与你娘亲如姐妹,这些年为避嫌,本宫不曾来探望过你。你不要怨本宫无情,其实本宫心里是很挂念你的。” 花倾城灵动的眸子快速地转了转,猜不透皇后的想法,遂道:“臣妾不敢,母后是一朝国母,母仪天下,责任重大,臣妾不能帮母后就已是万死,又怎敢劳烦母后。” “好孩子,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姜后温和地笑了笑,轻轻地拍着花倾城的手,又道,“明日便是百花诞了。此次百花诞盛况空前,东楚c西卫c南诏c北燕都遣派使者前来朝贺。本宫听说,国君要你盛装出席?这两日,朝中流言四起,大臣们都说,国君是要立太子了。本宫想来问问你,你有什么看法?” 手里的温度令花倾城有些不舒服,姜后的手很温暖,可覆在自己常年冰冷的手上,却有种汗腻腻的感觉。无奈皇后一脸的亲和,如此近距离,又不好直接收回自己的手,于是她佯装咳嗽,抽回手来按住自己包了厚厚一层纱布的脖子,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咳咳咳咳” “没事吧?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的,臣妾没事,母后不用担心。”花倾城柔弱地摆了摆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浅浅地抿了几口,故意避开皇后刚才的话题。 “本宫今日来,是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本宫。” 花倾城故意回避,可惜有人却不肯放过她。 “臣妾不敢当,母后有什么吩咐直接说,臣妾万万当不起母后一个求字。” “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本宫就直说了吧!倾城,太子将是你的夫君了。以国君对你的宠爱,立嗣之时他定会询问你的意见。本宫希望你以三皇子年少气盛c冲动鲁莽为由,让国君打消立三皇子为太子的念头。” 花倾城很意外,疑惑地看着姜后:“为什么?三皇子是您的亲生儿子,母后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荣登九五,继承大统吗?” 姜后摇了摇头,语气沮丧地说道:“不,本宫不希望朝儿当国君。”姜后停顿了一下,自嘲似的挑了挑自己的衣服,道,“你看到了,本宫就连来看你也要假扮成宫女,偷偷摸摸地出宫。你也知道,本宫是南诏人,在大商可以说是无依无靠,所以本宫虽贵为皇后,朝儿也被册封为王,可都是些有名无实的虚衔。在朝里,朝儿没有可以依靠的大臣,在朝外,朝儿没有声望没有兵权,他有的,只是国君的宠爱。” “国君宠爱殿下,殿下便可借此建功立业,培植属于他自己的势力啊。” “朝儿是个心地磊落的孩子,不屑权谋之术,又因脾气耿直,不善与那些大臣们交际,所以一直以来,追随他的人寥寥无几。”说起自己的儿子,姜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花倾城想了想,又道:“可是,立嗣是国家大事,臣妾是后宫之人,是不能干预的。” “倾城,本宫求你了!”姜后说着竟给花倾城跪下。 花倾城大惊,连忙也跪倒,搀扶起皇后,道:“母后折杀臣妾了,臣妾不敢当。” “本宫不求朝儿大富大贵,本宫只求他一生平安。此刻我们无兵无人,若是朝儿当了太子,他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会没命的!本宫求你了,看着你娘亲的份上,你就帮帮本宫吧!”姜后说着,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花倾城一慌,忙道:“臣妾遵旨就是。母后,您快起来,叫人瞧见了定又要流言四起了。” “谢谢你,谢谢你。”姜后虽然从地上起了身,却还是感激地朝花倾城福了福身,道,“本宫是偷偷出来的,为免多生枝节,还要尽早赶回去。多谢你愿意帮助本宫,今日之情,本宫和朝儿铭记于心,他日有机会,定当重重回报你。” “臣妾不敢,母后的吩咐臣妾记下了,臣妾尽力而为。”花倾城老练地回答,只说“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却不是她能掌握的。 “不管怎样,本宫先谢谢你了。本宫真的要走了。” “母后走好,臣妾恭送母后。” “不必了,为免引人注目,你就不要送了,本宫自己回去。” “是,母后走好。” 送走姜后,花倾城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太子妃” 碧雪的声音响起,花倾城额前黑线密布,无奈地问道:“又怎么了?” “太子妃”碧雪从外面转入,禀报道,“太子妃,戚夫人来了,请太子妃出去接驾。” “戚夫人?”怎么没完没了了!花倾城愤怒,却还是维持了良好的教养,轻声道,“接驾。” 说起这国君也真是奇怪,在朝里宠着三皇子司空朝歌,越过了大皇子c二皇子,独独册封他为和硕王,冷落了其他皇子在后宫却宠着二皇子司空禀祀的生母戚夫人,集三千宠爱于她一身,多年来隆宠不断,令人猜不透圣意到底是偏向哪一方。 “臣妾参见戚夫人,戚夫人吉祥。”花倾城来到大厅前,恭敬地参拜。 大商礼仪,国君称万岁,太后c皇后c太子c太子正妃称千岁。后宫自皇后以下设立三夫人,贵人,美人,采女,侍女,请安皆问“吉祥”。至于花倾城这个太子未立便先册封了的太子妃是个例外,也只称“吉祥”。 “哎呦,赶紧起来,我的小祖宗哎,你吓死本宫了!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刺呢!”戚夫人是个美艳的女人,妖冶的眉眼,圆润的鼻子,如火的红唇,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据说,戚夫人就是仗着比寻常人纤细的腰肢获得了圣宠。 花倾城跪在地上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面上却谦谨地笑着:“多谢夫人关心。” 戚夫人一手拉着花倾城,亲切地问道:“伤口疼吗?可传过太医来看?这要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好啊!”说着,也不等花倾城回答,便回身招了招手,招来自己的宫女,指着宫女手里的紫香檀木锦盒,对花倾城说道:“这是西卫进贡的深海藻泥,将它敷在伤疤处,可以逐渐淡化疤痕,到最后,疤痕会完全消失。这是国君赐给本宫的,本宫一直珍藏着,今日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拿它来治疗你脖子上的伤痕再好不过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臣妾不敢要。”花倾城连忙推却,谁都知道,无功不受禄。 戚夫人嗤嗤一笑,魅惑众生的声音柔柔响起:“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敢要的。你就是要本宫的心肝宝贝,本宫也会给你的!” 花倾城忍不住的又一阵鸡皮疙瘩,啧啧,戚夫人果然有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功力啊!随便说句话,都能生生地说得人全身酥麻。下一句,她该说:“莫说是心肝宝贝,就是本宫心尖上的肉,本宫的禀儿,本宫也舍得给你。”花倾城不敢再接她这一茬,怔怔地陪着笑。 “夫人,请厅内用茶。”碧云及时的出现替花倾城解了围。 “夫人,请厅内用茶吧!”花倾城福了福身,对戚夫人说道。 戚夫人笑着牵住倾城的手,走进内厅。 “啧啧,这厅里怎么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啊!”刚一入门,戚夫人便大呼小叫起来。 花倾城黛眉轻蹙,笑道:“夫人是尊贵之人,吃穿用度无不精细。臣妾自幼家中教导甚严,父帅常说要怜惜百姓之苦,所以日常起居饮食皆不敢奢侈浪费,让夫人见笑了。”花倾城礼貌地拐着弯讽刺戚夫人铺张奢侈。 沉浮后宫多年的戚夫人自然是听出来花倾城话中的话,脸上一沉,瞬间却又恢复了盈盈笑意:“大将军真是教女有方啊!太子妃如此体恤百姓,将来要是当了皇后,定是大商之福。说到皇后,太子妃最近可曾见过皇后?”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看来,这个戚夫人倒不只是来给她儿子铺路的,最重要的还是来抓皇后的把柄来了。戚夫人的娘家是大商有名的士族,她的父亲是当朝首辅戚东亭,她的叔叔是镇守与东楚接壤的屏东城的城主,拥兵八万。而她的兄弟也多在朝为官,而且都是在各个要害的职位上,再加上戚夫人宠冠后宫,自然就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了。 “臣妾没有见过。”花倾城若无其事地撒谎道。 戚夫人眉头一跳,心知花倾城在撒谎,姜皇后自出皇宫便一直在自己的监视下,她从哪扇门入的挽月阁自己都一清二楚但既然花倾城有心隐瞒,也不好直接揭穿她,且不论她太子妃的头衔,就是她身后的花家,势力也是不可小窥的。 戚夫人收敛了不悦的情绪,微笑道:“哦,是本宫看花眼了,方才还以为皇后姐姐也来看太子妃了呢”戚夫人以袖掩面,笑得别有深意。 花倾城不答,斟了一杯茶端给戚夫人,柔声道:“夫人请喝茶。” 戚夫人接过茶盏,并没有喝,而是转了个身,不经意般地放回桌子上,装作参观般的四处打量起来,转了一圈,连偏厅也不放过。 花倾城淡淡一笑,后宫争斗如此激烈,戚夫人摆明了就是冲着皇后来的。看来姜后的处境果然不妙啊。 “夫人是在找什么吗?”花倾城浅笑着绕到戚夫人面前,柔声问道。 戚夫人一阵尴尬,忙道:“没有,本宫就是四处看看,看看你这地方还缺什么短什么,明日好派人给你添上。” 花倾城感激地福了福身,道:“多谢夫人抬爱,夫人的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这挽月阁的东西一向是由国君亲自调拨的,夫人送了东西过来,明理的人会夸夫人怜惜小辈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胡乱猜忌,损害夫人的声誉就不好了。毕竟,臣妾的身份比较敏感。” 戚夫人闻言讪讪一笑,笑话,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再听不懂岂不真成了傻瓜了。国君亲自调配挽月阁的一切用度,自己却还眼巴巴地送东西过来,不是打国君的脸么! “那本宫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戚夫人眼见讨不着什么便宜,便开口告辞。 “臣妾恭送夫人。”花倾城照着规矩一丝不苟地行了礼,送走了一阵风似的戚夫人。 “小姐,您先休息一会吧。”一旁的碧云眼尖的发现花倾城气色不佳,担忧地说道。 花倾城头疼得按了按太阳穴,忍不住哀叹:“这哪是探病啊,一个个的心怀鬼胎,都是来添乱的,唉”花倾城扶着头,叹道,“不管谁来,就说我身体不适,没办法接待。碧云碧雪,你们留在这儿应付,我先回房休息会。”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盛宴前 大商有一个不成文的风俗,大到天子百官,小到黎明百姓,都会在三月三百花诞这一天一家齐聚,备齐贡品祭拜春神,放河灯祈福。寻常百姓也就是祭拜春神放放河灯,一家其乐融融一番。天子之家有别于常人,无端平添了百十条规矩。 花倾城哀怨地站在国君c皇后身后的位置规规矩矩地参拜着春神神像,先迈哪条退,磕头时弯腰几分,双手如何放置,早就在挽月阁里被教导礼仪的嬷嬷唠叨了千遍万遍。为显示对神明的敬畏,祭神之前是不能进食的。花倾城此刻又累又饿,淡紫色的面纱掩去了苍白的脸色。之前的伤使她失血过多,体力上根本就应付不了这么多的繁文缛节,心情不免烦躁到了极点。 “父皇,太子妃似乎有些不适。” 花倾城正晕着呢,突然听到有人这么说,不免朝他投去目光,见他正朝自己点头微笑,不免好奇地打量起来。 那是一张与司空朝歌有着几分相像的脸,眉眼不如司空朝歌般线条分明,温文尔雅c风度翩翩用来形容他是再合适不过了。花倾城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以“长袖善舞”闻名的二皇子司空禀祀。他果然遗传了戚夫人的美貌,身为男子,竟比身后的宫女还要美上三分,只是眼底噙着一抹邪魅的笑,令人十分不舒服。 国君年过半旬,俊朗的外表却浑然看不出年龄,风采依旧。贯有威仪的声音响起:“是孤疏忽了,太子妃有伤在身,下面的祭拜就免了吧,先下去歇息,养足精神了参加晚上的国宴。” “臣妾遵命。”花倾城巴不得不参加祭神大典呢!不免由衷感激地朝二皇子司空禀祀福了福身,带着自己的宫女退下了。 “父皇还真是很宠你啊!哼!”路过司空朝歌身边时便听见他不怀好意地冷嘲热讽,花倾城不置一词,高傲地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去。 “你们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走走。”下了祭神台,花倾城便屏退了左右,独自漫步在鲜花遍开的后花园里。春神宫是皇家供奉春神的地方,前殿是庄重威严的神殿,后院则是名花林立的花园子。时值三月,大地回春,供奉春神的地方自然是更加春意盎然。 花倾城悠闲地走在花园里,将满园春色尽收眼底。微风拂面,她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忍不住轻轻地踮起脚尖,在原地旋转起来。 “哎呀”乐极生悲了花倾城一得意便忘了自己有伤在身,本来就失血过多容易产生晕眩的感觉,还在原地转起了圈子,结果就是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 “你没事吧?”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挡去了背后融融春日。阳光在他背后,花倾城抬眸时被太阳耀得睁不开眼,自然就看不清楚说话的人长得什么样。 “都压坏了。” 花倾城正想着答谢他的关心,没想到那人却匆忙地将自己一把抱起,抱出花圃,将自己放在地上后又马上回到花圃上,心疼地扶起地上被压垮了的一株株花苗。 花倾城很是意外,连着几日,竟都遇到些莫名其妙的男子,眼前这个更夸张,对美人不感兴趣,反倒担心起那些花来了,不免仔细地打量那人一番。挺拔高挑的身材,刚毅的脸上是不苟言笑的表情,对着那些花,眼底有着一点点的怜惜。 花倾城看着他耐心地将花苗一棵棵地扶正,将压烂了的叶子c花朵熟练地剪断。这才发现,他原来一身的花匠装束,还随身带着工具。可他的身上,却有一股非寻常百姓能有的特殊气质。花倾城在脑中将满朝官员c皇亲国戚过了个遍,然后试探性地开口道:“尊驾可是大皇子?” 大皇子司空闵词,生母不详,未满月便被接进当时的弘王府。膝下有子,再加上老国君对司空闵词的喜爱,当今圣上才从那场血腥的皇位争夺战中脱颖而出,被立为太子,后继承皇统。老国君仙逝时,司空闵词才6个月大,自此一直不受国君重视,直至11岁时作了一篇论边境长治久安,这才被国君重视,赐名“闵词”。 民间多有传闻,大皇子的生母是红极一时的青楼名妓,国君出巡时承蒙一夜雨露,此后珠胎暗结,生下了国君的私生子。大皇子与皇上相认,其生母却不知所踪,也无人敢问及此事。 一心植花的男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十分意外地看着花倾城,也不言语。 花倾城从他的眼神中领会到他的意思,忙道:“大皇子沉稳内敛,不喜朝政一心放在园艺上,我早有耳闻况且这后花园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出入的,还是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闲杂人等万万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你很聪明。”司空闵词说完,又埋头整理起花圃来,似乎在他眼中没有比园艺更重要的事情了。 “谢殿下夸奖。只是祭神是大事,殿下怎么没有出席?反而在这”花倾城还没有说完便看见司空闵词的手微微顿了顿,握着铁锹的手指指骨分明,忙闭上嘴,不再言语。 花倾城不说话,司空闵词也无话可说,两人便一个干坐着,一个蹲着干着活,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沉默了许久,花倾城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晌午了,一大早起来便没吃过东西,到现在真的是饿得不行了,眼看着自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朝司空闵词福了福身,道:“殿下,我先告退了。” “等等。”司空闵词总算是整理好了被花倾城摧残过的花圃,一跃从花圃里跃了出来,在花倾城面前站定,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张口便说,“跟我来。” 花倾城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要跟他走? “跟上。”司空闵词走了半天也不见花倾城跟上来,便回过头来催促她。 花倾城怔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他走了。 许多年后,花倾城回忆起这段初遇的时光时总是忍不住感叹,当日若是没有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地走去,这一生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花倾城跟在司空闵词身后,七绕八拐地来到一片开满白花的树林里。花倾城顿时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了。满枝的白色花朵盖住了枝桠本来的面貌,散落的花瓣随风飞扬,像是一场雪,一场花的雪。 也许就在一阵细雨后,也许就在你无意的一注视间,洋槐花开了,碧蓝的天空下,和着云朵槐树开出那么耀眼的花,开得灿烂而壮丽,满枝桠的雪花,满树的繁华。风轻轻吹起,树上的槐花纷纷扬扬c飘飘洒洒,仿佛下了一场槐花雨,洁白一地显得那么凄美苍凉。 “给。” 花倾城闻言低头,不知何时,司空闵词摘了许多白色的小花,摊在臧蓝色的手绢上,越发显得雪白,此时正捧在手心里献在自己面前。 花倾城不解地抬了抬眸,不明白司空闵词的用意。 “这是槐花,是可以食用的。”司空闵词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也低沉得没有一丝温度。 花倾城更意外,又问:“殿下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后半句噎在嗓子眼里没有说出来。 “你方才一直看天,不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吃午膳吗?每年这个时候,午膳都是要等到下午才开的,离现在至少还有两个时辰。”司空闵词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花倾城手上,又补充一句道,“尤其是你,你是太子妃,席间是没有多少机会吃东西的。” 花倾城想了想,也是,且不说自己还能不能再挨两个时辰,即便真的到了席上,挂着太子妃的头衔,那些大臣的家眷,那些后宫的嫔妃,这个一言,那个一语的,光是应付她们,别说吃东西了,就连喝口水的机会都不知道有没有! 这么一想,花倾城便坦然地接受了司空闵词的心意,挑了棵粗壮的槐树,掏出自己的手帕铺在地上,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安心地吃起槐花来。白色的小花含在嘴里有种清新的花香,仔细一嚼,甜甜的!花倾城也不客气,很快便把手里的槐花吃完了。虽然不能够吃饱,但是暂时充饥还是没问题的。 “谢殿下。”花倾城起身,盈盈一拜,感激地向司空闵词福了一福,轻轻一笑眸底生辉。 司空闵词有些失神。花倾城这一笑,尽管面纱挡住了她的容貌,可她的眼睛竟美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很美。”司空闵词毫不避讳地赞赏道。 花倾城大方地接受了赞美,浅浅微笑道:“容貌是父母给的,殿下称赞我的相貌,我想,开心的该是我的父母亲吧!” 司空闵词冷酷的脸上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转而看向满园盛开的槐花,神色迷离。 花倾城跟着司空闵词的目光,也将注意力放到了满园春色上,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槐花,在民间代表着春之深爱。”不知过了多久,司空闵词深沉的嗓音突然打破了沉静。 花倾城看过去时,只见他一脸的迷恋,似乎是寄托着浓厚的感情。 “深爱?这世间,真的存在深爱?” 花倾城不敢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若离于爱者,无怖亦无忧” 司空闵词刚说完,花倾城便忍不住道:“无忧无怖的日子固然清静,可却是一塘死水,没有任何意义。” “你的意思,你是想要一份真爱?”司空闵词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花倾城也不扭捏,大方地承认道:“这有何不妥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司空闵词撂下这句话,冷冷地看了花倾城一眼,大步离去。 花倾城站在原地目送司空闵词离去,突然发现他的背影与那日阁楼上的匆匆一瞥十分相似,可仔细回忆起那日听到的声音,又不像,一时间思绪混乱,理不出头绪来。 “太子妃好雅兴,在这儿赏花呢!”槐树后出现一人,花倾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参见三皇子,三皇子吉祥。” “太子妃错了,本王是和硕王,你该拜见和硕王千岁。” 司空朝歌故意鸡蛋里挑骨头。花倾城一看他就来气,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说起辈分,我是未来的太子正妃,太子是君,王爷是臣,哪有君拜臣的道理。” “你别忘记,你还没过门!”司空朝歌反驳道。 “臣妾不敢忘,可臣妾更不敢忘记,9年前,国君一纸圣谕诏告四海,无论将来太子是谁,我花倾城都将是大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司空朝歌语噎,憋了半晌道:“你最好祈求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本王当上太子。否则,本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了你这个太子妃,将你贬为庶民!” 花倾城漫不经心地答道:“国君正当壮年,立太子还早得很,就算真的要立太子,殿下就那么自信可以登上太子宝座?” “本王文武双全,比大哥有担当,比二哥有气魄,太子之位除了本王,还能有谁?”司空朝歌狂妄得不可一世。 花倾城突然被司空朝歌一身的自信震慑到,有些赞赏地看着他,第一次没有反驳他。 司空朝歌等了许久都没听到花倾城的反驳,不适应地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出神地望着自己,心头突然漏了一拍,然后又突然地心跳加速起来。 “无双也是这般骄傲的。”提起自己的哥哥,花倾城神色放松了许多。 司空朝歌心底暗骂了几声自己没出息,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花无双?公子无双?” “嗯,公子无双,这些年,哥哥的名号响遍天下了呢!”花倾城有些小女儿般的骄傲,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越发衬得她绝美的容貌璀璨夺目。 “本王听说过。”司空朝歌极力地强迫自己不去看旁边的花倾城,免得被她的美色迷了心智,故作淡定地说道,“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他剿灭雁荡山十八寨山贼的事。大家都说他是百世不出的将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能力不在大将军之下。” “当然,无双从小就很聪明。” “你怎么老对自己的哥哥直呼其名。” “那又怎么了?我们是双生子,他就比我早出生那么一刻钟,更何况,无双都不在意,关你什么事!” “你!你!无知妇孺!” “臣妾还是妙龄少女,断然是和妇孺扯不上关系的,殿下的眼神可是不好使?” “你!你!圣人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可惜那位圣人已经作古多时,否则他定会亲口告诉殿下,他所说的难养的女子定然不是臣妾这般善解人意c温柔可人的女子!” “你!你!你!可恶!” 才消停了片刻,两人便又杠上了。 花倾城不让分毫地瞪着司空朝歌,司空朝歌开始时还能与她对视,可惜不消片刻便败下阵来,丢下一句:“好男不与女斗。”便气呼呼地走了。 花倾城好笑地看着司空朝歌恼怒的模样,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每每与他斗嘴,总是其乐无穷啊!看来,往后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的嘛!这么想想,花倾城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太子妃,太子妃” 花倾城隐约听到宫女太监们的呼唤,便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太子妃,总算找到您了!”领头的是国君身边的贴身太监殷吉祥,只见他一脸着急地参拜道,“奴才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公公免礼,可是国君有什么吩咐?”殷吉祥是国君的贴身宫人,御前走动,就连气焰逼人的戚夫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国君传召太子妃,太子妃快随奴才前去见驾吧!” 花倾城闻言连忙动身,边走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公公可知国君传召是为了何事?可否告知一二?” 殷吉祥机灵地张望了一下,以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回道:“约莫是为了太子妃遇刺一事吧!还有就是,戚夫人说皇后曾假扮成宫女,私自出宫去过挽月阁。” 花倾城心头一跳,戚夫人和姜后果然是势同水火啊!国宴还没开始就这么多是非!花倾城原本平复了的心情一下子又烦躁起来,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 走了半晌,终于来到了国君祭神后休息的偏殿。花倾城一身淡紫色轻纱,裙角绣着点点纯白的雪花图案,薄纱蒙面,青丝高高挽起,盘成王妃的牡丹髻,额前戴着幽紫色的宝石,高贵却又不张扬,清素却又不份,一进殿,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惊艳过后有羡慕,有妒忌,有鄙夷,也有献媚。花倾城一一点头问候。 “臣妾参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谢父皇。” 花倾城还未站定,便听得国君威严的声音响起。 “孤听闻你遇刺一事另有隐情,不知真相到底如何?” 花倾城温婉柔弱地答道:“本只是一场误会,儿臣处理不当,导致了宫人心生怨恨,才做出了这等傻事。后经劝服,她已经真心悔过了。” “皇上,臣妾听说是宫人们动了太子妃的东西,被太子妃发现了,贼心不死所以挟持了太子妃,还口出狂言污蔑皇室。”戚夫人今日一身火红牡丹袍,美艳动人的同时也锋芒毕露,直逼身穿正红凤袍的姜后。 “哦?还有这等事?” “儿臣管教不严,是儿臣的罪过。”花倾城见国君面色不善,连忙跪倒,自责地低述道,“母亲生前常说,儿臣生性柔弱,当不得大任。父皇将太子妃的重任交予儿臣,儿臣却连自己宫中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劳烦戚夫人费心,儿臣真是该死,儿臣担不起太子妃的名号。”花倾城说得情真意切,最后还掩面而泣。一时间,殿内众人无不心软。 “太子妃说的是,这本就是挽月阁的家事,当由太子妃自己处理,别人不宜干预。”国君说着警告般看了戚夫人一眼。即使是平时宠爱有加,可当国君沉下脸时,娇纵如戚夫人还是顿时像斗败的公鸡怏怏地退下。 “太子妃起来吧!挽月阁的事你自行处置,孤保证以后都不会有人干涉了。但你也必须学会以太子妃的威严震慑下人,这样的事情今后不能再发生了,明白吗?” “儿臣知道了。”花倾城几句话,将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中。 “陛下,东门的守卫来报,皇后曾打扮成宫女的模样私自出宫,这件事又怎么算?”戚夫人不甘心,冒着危险站出来说道。 皇后早年做错过一件事,国君罚她终身不得离宫半步。有了这个理由,戚夫人这才揪住私自出宫一事不放。 “这也是儿臣的错!”花倾城见姜后无助地坐在那,戚夫人却咄咄逼人,心下不忍,念着她与母亲的情谊,为她开脱道,“儿臣遇刺,日夜不安,无法安睡,身体无法康复。奈何百花诞在即,儿臣唯恐无法出席有负圣恩,忧心忡忡时忽然想起多年前母后曾经为母亲治疗过失眠之症,便斗胆派人传信给母后,求母后为儿臣延医。母后担心儿臣,这才出宫为儿臣医治。是儿臣的错,儿臣受伤后神智不清,忘记了禁忌,求国君责罚。”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多年,皇后品性端庄,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禁足令今日起就解除吧!从今往后,谁也不许再提!太子妃快起来,你有伤在身,地上凉!” 国君话音刚落,戚夫人还欲上前说些什么便被身后的二皇子司空禀祀拉住。司空禀祀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出了国君对花倾城的宠爱在众人之上。既然国君都那么说了,再争论只会令他反感。 戚夫人不甘心地瞪了姜后一眼,然后愤怒地白了花倾城一眼,这才不甘愿地退下。 坐在国君身后的姜后感激地朝花倾城投来一笑,眼底泪光盈盈。 用过午膳后,花倾城寻了空当,独自一人出了那喧闹的大殿,在走廊处透透气。果然被司空闵词言中了,一顿饭下来,她竟连半口菜都没吃着,光是筷子就举起了无数次,又不得不放下了无数次。花倾城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无比哀怨地回望了一眼那喧哗的大殿。国君在里间用膳,戚夫人伴驾。姜后则在外殿负责照料各位王公大臣c诰命夫人和皇室宗亲。 席间,那些夫人小姐们阿谀奉承,一心结交,弄得自己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花倾城有个很大的毛病,挨不得饿。只要一饿,她就会心烦意乱,急躁不安。 花倾城烦躁地踱着步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狡黠的浅笑。她四处望了望,见宫人们正忙碌地在殿内伺候,而当值的侍卫也正好在换班,于是偷偷溜了出去,往后厨方向走去。 花倾城转了半天,居然发现自己找不着厨房在哪儿!可是明明看到宫女们从这个方向端出来的菜肴啊!怎么没有呢?结果她越转越偏,转到了一处杂草丛生c久无人烟的地方。 “该死!早知道来之前就该把春神殿的地形图先看一遍了!”花倾城懊恼地暗咒了一句,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走廊的拐角处响起,接着便传来若有似无的谈话声。花倾城一个激灵,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神稍微定了些。这个小院,似乎多年没有人打理过了,屋子破败,走廊上布满灰尘和蜘蛛,院里的杂草足足有一人高,大白天的也显得阴森森的。 花倾城侧着耳朵仔细地听了听,越发确定自己确实是听到了谈话声,只是听得不真切,于是控制不住好奇地寻着声音走了过去,躲在草丛里偷偷地听起墙角来。 “消息传出去了吗?” “悉数转达了。” “那边有什么反应?” “地藏的意思是让十殿继续调查,找出确凿的证据。” “地藏是在怀疑四殿的能力?沈家的人早都死绝了,上哪儿去找证据!” “我听说沈家十几年前还是有信回来的,为免夫人疑心,上头一直找人冒充沈星耀的笔迹写信回来,只是夫人死后,便没了声息。四殿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只要找出代笔之人,就能解了地藏的疑惑。” “既然如此,就算把大商翻个底朝天,我也得把代笔之人找出来!” “是。” 花倾城听的没头没尾,只是隐约觉得说话的两人绝非善类。两名男子,一个声音低沉嘶哑,另一个声音尖锐刺耳。 花倾城正仔细地回忆起自己脑海中各色各样的声音,后颈处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花倾城忍不住惊呼出声:“啊” “什么人!” “什么人!” 不好!花倾城心底一紧,脚下挪动准备逃生。多亏了这足足半人高的荒草,那两人此时正费劲地拨开草丛四下寻觅,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自己。花倾城一身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慢慢地向门口挪去。 花倾城身材娇故意放轻了动作,又有荒草的掩护,再加上许是怕惊动了其他人,那两人搜寻起来便束手束脚的,不敢大肆搜寻,这才让她得以逃脱。 出了小院,花倾城片刻不敢耽误地猛往回跑,跑了一阵子,终于见着人影了。眼前宫女太监依旧一片忙碌,天已经入黑,走廊里挂满了明黄宫灯。花倾城四下环视了一圈,见没有人追过来,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心头提着的一口气一松下来,人便软绵绵地向后倒去,失去意识前花倾城才想起小院里的那一阵钻心的疼痛:“不好!是毒蜂!” 不知过了多久,幽幽醒来,睁开眼一看,头顶上竟是明黄的纱帐,愣了片刻,她立即惶恐地从床上蹿了起来。“臣妾该死!”花倾城狼狈地从龙床上爬了下来,双手伏地,恭敬地拜向太妃椅上以书掩面的男子。 “醒了?”男子像是被惊醒了,懒洋洋地拿下盖住面孔的书本,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太子妃事情还真多啊,一会儿遇刺,一会儿中毒。可奇怪的是,你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看来,孤的儿子们都小看你了。孤也小看你了。”说罢,目光如炬地盯着地上的花倾城,眼底冰冷慑人,“你,并不如外表那般柔弱。” 说话的正是大商近百年来最英明的君王司空弘逸,21岁登基,佟太后垂帘听政23岁亲政,26岁瓦解了太后一族自先帝末年起长达30年的佟氏专政35岁时南诏作乱,国君亲征,南诏降,称臣,献南诏公主姜冉和亲,自此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之后的十几年里先后平定了北燕c西卫,威震四海。 国君说得轻巧,花倾城却听得沉重,思量了一番,换了一副柔弱的表情,泫然欲泣地哭诉道:“大殿里实在闷得慌,倾城就是出来透透气,不成想走着走着就走远了,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当时很痛,就想赶紧回来找太医瞧瞧,没想到走到半路就晕倒了。”说罢还低低地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些年,小舅舅把倾城一个人放在挽月阁,不准我出去,也不来看我。小舅舅说,会将倾城视如己出,小舅舅可曾想过,我母亲若是还在,她可会将自己的女儿搁置在十丈高的楼阁里,一搁就是9年?她可舍得?” 国君被花倾城语气里的哀伤感染了,眼底松动,不复方才的警惕与精明。仿佛在他眼前的不过就是一个撒娇抱怨的小女孩,或者说,他是透过花倾城,看到了一直渴望相见却无法相见的人。 国君伸出宽厚的大手,语气宠溺地说道:“起来吧,看看你,多大了,还动不动就哭!这个样子怎么做大商的太子妃?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司空弘逸虽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慈爱。 “母亲说过,人前,您是尊贵的国君,我们见了您,要恭恭敬敬的。可是没有人的时候,您就只是小舅舅,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人。”花倾城说着,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国君,依赖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甜甜地笑道,“小舅舅可以去问问其他人,在人前,太子妃无论礼仪才学,都是无可挑剔的。只有在小舅舅面前,倾城才敢放肆。” 国君闻言开怀一笑,大声道:“好!好!小嘴巴真甜啊!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月儿生了个好女儿啊!” 花倾城洋洋一笑,难掩小女儿般的得意。 “来,倾城,过来,看看这些东西,这是孤给你准备的,晚上的宴会你便穿着吧。” 国君说完,花倾城这才注意到寝室的纱帐外齐齐地站着一排宫女c太监,手里都捧着托盘,见自己望了过去,便齐声请安:“太子妃吉祥。” “免礼。”花倾城撩开纱帐,走了出去。纵是一向见惯好东西的花倾城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地转向司空弘逸,低声问道:“这这都是给我的?” 国君虽年过半百,可仍旧一身的英气勃发,见花倾城吃惊得不敢相信,有些好笑地说道:“君无戏言,孤说给你的就是你的。” 花倾城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捧衣裙的宫女站了一排,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套华美精致的宫装。头饰c镯子c耳环c佩玉满殿的人,每个人手里拿的东西,都美得令人移不开眼。花倾城相信,纵是后宫得宠如戚夫人,也未必有这样的赏赐。 “可是,这么多,我一个人既穿不完,也戴不完啊!”花倾城苦恼地嘟起小嘴,抱怨道。她心里真正苦恼的是树大招风,本来顶着太子妃的头衔就够危险的了,再穿着这些东西出去招摇,不是故意去惹天怒人怨么! “没事,你挑一套,其他的孤命人给你送回挽月阁去。你的打扮太素了,如此朴素,如何彰显我天朝大国的威仪?今晚会有各国使者前来朝拜,这是你第一次接见各国使者,自然是要隆重一点。”国君说着,便自己走上前来,拿起一套明黄的宫装,问道,“这件怎么样?这件是太子妃的朝服,端庄高贵。” 花倾城一个头两个大,讪讪地笑了笑:“如今臣妾还没有正式嫁入皇家,穿这件恐怕不合适,还是这件吧!”花倾城一边说一边胡乱地抓了一件衣服,心想着,穿什么都比穿那件好!太子妃的朝服耶!真穿出去,还不得让人生吞活剥了! “嗯,这件也不错,那就这件吧。”司空弘逸满意地点了点头。 花倾城回以一笑,这才认真地看起手里的衣服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恨不能一把掐死自己。天哪!流年不利啊!不是说否极泰来的吗?怎么这几天又是遇刺又是中毒的,还不够倒霉?还不够否极吗?怎么泰不来呢? 花倾城懊恼地用了捏了捏手里的衣服,又不好表现出来,心底暗暗在想:“能不能换一件啊?”后宫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除了太后c皇后,其他嫔妃宗室亲眷皆穿不得正红的衣服。虽然规矩已被戚夫人打破了,可到底还是忌讳不是!每次戚夫人穿着正红的宫装走过,身后多少淬了毒的眼睛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的肉一口一口地咬下来,生生咽了去。 花倾城哀怨地看着手里正红的宫装,轻纱的质地,上等的刺绣,薄纱上妖艳的牡丹色泽光亮,像真的一般开在两边的云袖上,里衬上绣的是凤凰,张扬耀眼的凤凰。花倾城想了想,道:“父皇,儿臣这就下去妆扮了,父皇您好生歇息,晚宴上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你不就是想用太子妃这个饵,钓起那些潜伏在深水里的大鱼么!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吧! 花倾城言罢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下。 国君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倾城离去,神色复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百花盛宴 暮色四合,黑夜席卷了整片大地,夜风凉凉。花神台下却一片灯火通明,明亮的宫灯悬挂在树枝上,也有不少宫女手持宫灯安静地立在一旁。月色被通明的灯火掩盖住,宫灯散发出来的光照亮了整座花神台。 花神台,春神大殿后面最大的花园,园中奇花异草密布,当中更有一座美轮美奂的高台,以檀香木作底,紫杉作柱,宽约十三丈,长十七丈,是一个可以容纳数百人举行盛宴的地方。 国君端坐在中间最高的宝座上,金漆粉刷的宝座上雕刻着象征帝王至尊的飞龙,在宫灯独特的光亮下,那龙椅越发的耀目。花倾城似是无意地四下张望了会儿,四国使者中果然多数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方那把金灿灿的宝座却有一人是例外的,看装束,该是楚国人。他的注意力,似乎始终停留在自己手里的乐器上。因隔得远,花倾城并没有看清楚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但隐约觉得,那就是一件乐器。 花倾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无缘无故地盯着人家看什么。于是敛了敛心神,将注意力又拉回了宴会里。姜后坐在国君左侧,座位比国君低半截,此时是盛装出席,当然是穿着皇后奢华的朝服。火红却又不失端庄的凤凰生动地绣在明黄的缎子上,脖子上指头般大小的东珠垂在朝服上,再加上头上双凰飞舞,夜明珠缀顶的凤冠,姜皇后较之后宫嫔妃略显失色的容貌也被衬托得绝美异常。姜皇后的脸上挂着完美适度的微笑,目光似乎注视着场上每一个人,又似乎不曾单单在谁身上停留过。就连坐在她身边的嫡子,司空朝歌,她也不曾多看一眼。母仪天下的气度被她完美地诠释出来。她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国君,彼此会意地微笑。姜后的凤袍与国君明黄的龙袍相得益彰,在外人眼里,完全一副帝后情深的样子。 花倾城有些好奇地看向戚夫人。果不其然,戚夫人满脸的毒辣c愤怒c不平c刻骨的嫉妒这女人,大庭广众之下也毫不掩饰。花倾城不知该夸她直率,还是说她愚蠢。戚夫人戚嫣嫣是首辅大臣戚东亭唯一的女儿。戚大人50得女,自然是恨不能将她宠上天去。再加上家中兄弟多年长,戚嫣嫣又从小容貌出众,众星捧月般地长在相国府,年满16便被国君接进宫,封为夫人,自此宠冠后宫。 大约是平日里国君不曾这般冷待过自己,也不曾这般重视过姜后,戚夫人有些沉不住气了,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姜后,恨不能立刻将她身上的朝服生生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但毕竟在后宫多年,戚夫人虽娇惯,却还是知道分寸的,不甘心地咽了一口气,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妖艳的红色宫装。 今夜,即使娇纵蛮横的戚夫人,也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看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场盛宴的重要性啊。 11年前,北燕上任国主妄动刀兵,西卫与其结盟,将战火蔓延到了各国,一度攻下了南诏,兵临南诏国都城下。危难关头,大商出兵30万,历时两年,前线战士们浴血奋战,朝里百官团结一心出谋划策,国中百姓缩衣节食地提供粮草,终于击溃了西北联盟。罪魁祸首的北燕国主自刎谢罪,北燕c西卫称臣,签订和平协议。 协议的有效期是10年,如今9年过去了。国君以百花诞为由,邀请四国遣派使者前来赴宴,无非就是想继续签订协议,维持目前的和平状态。其他四国自然也是知道的,既然纷纷遣派使者前来,就说明还是有诚意继续签订协议的。 花倾城灵动的眸子转了一圈,看到司空朝歌坐在姜后身边,司空禀祀坐在戚夫人身边,其余诸皇子公主都紧随其母列席,按照位份一一排列。看来,子凭母贵,几乎是后宫的真理!难怪独独不见大皇子司空闵词,生母不详的司空闵词,若不是当年国君争位时需要世子,恐怕他至今还流落在外。 花倾城叹了一口气,这世间,从来就不是公平的。看看那两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子,再想想那位默默无闻的大皇子,花倾城忽然忍不住对司空闵词心生怜悯,目光不自觉地四下搜寻起来,忽然在角落里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正自酌自饮,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花倾城仔细地打量起被安排在未成年的皇子公主末座的司空闵词,只见他一身藏蓝长袍,以布带束发,冷漠的轮廓刀刻般的生硬冰冷,褐色的眸子专注在案上的酒盏上,不曾抬眸看过任何一人,颀长的身材在年幼的皇子公主中显得格外起眼。 花倾城看着,竟有些移不开眼,司空闵词似乎是遗传了大商皇室优良的血统,连带着容貌也遗传了大商历代皇家子弟的俊美绝伦,比司空禀祀威武,比司空朝歌沉稳,却又不足司空禀祀温润,不及司空朝歌率真。 花倾城正专注地看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回过头时,头疼地看着司空朝歌唯恐天下不乱的笑脸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方才他说:“父皇,时值百花盛宴,又有四方来使,当由天下闻名的花仙为我们献上一曲,以款待贵宾才是。” 百花仙,大商又一个不成文的风俗。每隔十年,百花盛开之时国中举行大型的选拔大赛,由各地提供相貌c品德c才情出众的女子在花神殿举行最后的选拔,胜出者被尊为“百花仙”,祭拜花神时由百花仙子请出花神神像,带头参拜。 花倾城8岁时适逢十年一度的百花仙海选,当时年幼贪玩的她跳上了大赛的高台,还力压群芳当选了那一届的花仙子。 呀,祭神的时候都没注意看,这一届的花仙长什么样,是谁?花倾城忽然想起了这个,全然忘记自己已经成了焦点。 因为,方才说话的人又添了一句:“在场有两位花仙子,太子妃花倾城是上一届的花仙,也是大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花仙,更有传闻,当年是一舞压群芳,夺下花仙头衔。而今届的花仙向灵韵,又号称是历年来最善音律的花仙,不如由她们俩同台献艺,也好让大家一饱眼福啊。” 话音刚落,全场的目光便正大光明地落到了花倾城身上,有试探,有妒忌,有羡慕,有不甘花倾城浅浅一笑,优雅地站了起来,声若夜莺般清灵地说道:“臣妾日前受了些小伤,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恐有损大商威仪。” 花倾城刚说完,便听见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太子妃身体不适,不如就由妹妹代劳。太子妃弹奏一曲,由妹妹伴舞。” 花倾城回头,一身雪白轻纱的女子蒙着面,眼波含笑地站立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她又绕过自己,来到人前,盈盈拜倒。 大商的惯例,一旦当选花仙,除了婚配或者下任继承人出现,一律不得在人前露出自己的面貌。这就是花倾城当年当选后又急急辞去花仙职位的原因。 花倾城淡淡地看着身边动作轻柔的女子,心头微跳,不知为何,白纱后的那双眼,总令自己心寒。可再看看在场其他人,半数人已经被忽然出现的这一道倩影掳掠了心智。摄心术!花倾城惊觉,再看时,果然在向灵韵流转的眼波里看到了点点蓝光,微风拂面,从她身上飘来一股奇异的浓香,配合着她的摄心术,完全支配了大多数人的意志。 花倾城凤眸微瞥,快速地掠过在场众人。 国君面色不善,似乎有些困扰,却十分疑惑。身边的姜后与戚夫人皆无异样。花倾城仔细一看,才发现摄心术似乎只针对了在场所有的男子,女子皆不受影响。 “太子妃,看出来了吧!”向灵韵压低了声音,以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量说道,“传闻你貌可倾城,灵韵很想见识见识。只可惜太子妃始终蒙着脸,无奈之下,灵韵只好出此下策了。这一招摄心术,只要他们看到更美的容颜自然就破了。” “你想干什么?”花倾城同样压低了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地问道。 向灵韵似乎偷偷瞥了花倾城一眼,轻声道:“妹妹只想瞻仰太子妃的美貌,仅此而已。” 花倾城不语,独自思量。向灵韵?她的身后是势力庞大的向家堡,传闻7年前无双单人独骑上了雁荡山,独挑十八寨寨主,将他们打得心悦诚服,从此不再占山为寇,而是下山建立起了以大寨主向云虎为首的向家堡,势力通天,黑白两道都要敬畏三分。 而向灵韵,则是向云虎的独生女。原本的花仙也不是她,只是不知为何,一年前原本当选花仙的女子暴毙而亡。眼见百花诞在即,朝廷便又紧锣密鼓地选拔起了。最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选者竟然是向云虎的女儿向灵韵。尽管外界诸多猜疑,可碍于向家的势力,这些猜疑便也只能各自烂在肚子里。 这个向灵韵果然大胆,居然在这样的场合放肆! 花倾城凤眸微瞥,快速地掠过在场众人。 司空闵词自饮自酌,似乎没受到丝毫影响。花倾城一惊,他竟是一眼都没有看过向灵韵么? 司空禀祀眼神游离,已经沦陷在虚幻的世界里。 司空朝歌!花倾城看去时他正使劲地晃动自己的脑袋,眉头紧蹙,下唇咬得紧紧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极力想摆脱无形之中的控制。花倾城看他摇头晃脑的样子觉得十分滑稽,便不自觉地笑开了。 微风拂过,淡紫色的轻纱被撩开,那一笑,展露人前。 光洁小巧而精致的下巴,陶瓷般白皙细腻的肌肤,淡淡嫣红的唇轻轻地勾起,右边脸上深深的酒窝一抹浅笑,半张脸若隐若现,却足以倾国倾城。 众人迷茫的眼神顿时一亮,原本被摄心术操纵的人纷纷贪恋地盯着花倾城重新垂下的面纱,眼底不再迷茫。 向灵韵十指紧握,尖锐的指甲扣进肉里才勉强压住一腔嫉恨,平和地说道:“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半张脸,就破了摄心术。妹妹真是班门弄斧了。” “向灵韵,我的兄长于你父亲有活命之恩,于你们向家堡更有再造之德,你今夜如此放肆,就不怕你父亲责怪你么?或者说,你认为向家堡有能力挑战花家的威严!嗯?”花倾城说的十分轻柔,眼神却锐利而凌厉地盯着向灵韵的眼睛,没有半分退让。 向灵韵被眼前纤纤柔弱的女子突然爆发的霸气一震,惶恐地瞪大了眼,片刻后才勉强恢复了神色,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佯装镇定地回道:“向家堡自然不是花家的对手。只是你花倾城,离了这张妖孽的脸蛋,离了花家,离了公子无双,离了太子妃的头衔,还剩下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占据着那个人的整颗心?” 花倾城闻言不禁侧目,只见向灵韵满脸的妒恨,眼底更是毫不掩饰地迸发着刻骨的憎恨。那个人?花倾城满腹疑虑,隐约觉得这女子这样做是为了爱情的仇恨,正想着,便听得国君威严的声音响起。 “太子妃就和花仙一同献上一曲,以尽大商的地主之谊。” “臣妾遵命。”花倾城无奈,国君都开口了,圣意难为,只好收敛起自己满腹的疑虑,对向灵韵说道,“久闻妹妹曲艺惊人,今夜还要劳烦妹妹弹奏一曲。” “姐姐多礼了,能与太子妃同台献艺,是灵韵的福气,不知姐姐想以何曲和之?”向灵韵也在片刻之间收起了满腔的敌意,笑容婉约地问道。 花倾城垂眸,想想此刻的心境,脱口而出:“知花。” 知花,楚国太子楚擎苍7年前的旧作,虽不及他的其他作品般名满天下,可却完全符合了花倾城此刻的心情。 向灵韵也不含糊,优雅地走到早已摆好的古琴旁,挑衅似地坐了下来,也不和花倾城打声招呼,就径直地弹奏了起来。 向灵韵不负其名,她的琴声灵动清冷c婉转缠绵,令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花,花,随风,绽放” 花倾城站在原地,仰望着夜空中那一轮亘古不变的明月,薄唇微启,歌声清冷刻骨。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点朱唇,扫红妆,描黛眉,红颜为了谁? 千秋乱世,家国天下,大丈夫拥兵自入阵,闺中女儿怨缠绵楼台,十丈,高处不胜寒 天涯,咫尺,道不明离愁。 花儿,花儿,他可知,可知不求殿宇宏,不求衣锦荣,只求朝朝暮暮生死同不着绫罗,未施脂粉,不知春花几度梁上飞燕几时归? 花,花,随风,凋零” 花倾城低下头,月色下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散发着淡淡的哀伤,月光在她身上留下一圈迷离的光晕,令人看不真切。 “啪,啪,啪” 不知谁率先从歌声中清醒了过来,带头拍了拍手掌,顿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此刻,每个人的眼中都是由衷的惊叹。 花倾城回眸,向着那一抹人影微微一福身,再向国君盈盈一拜,回到自己的座位落座,眉目无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请降花倾城 “尊贵的大商国君,臣有事相求。”一道悦耳的男音在堂中响起,众人的目光无一不被吸引了过去。 花倾城也微微侧目。楚擎苍?东楚太子?就是方才那个手里一直拿着奇怪乐器c神游太虚翩翩公子?花倾城心头一跳,不知怎么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客气了,大商与东楚是友好邻邦,太子有事只需直接道明,何言一个求字。”国君威严的脸上扯出一抹和蔼的微笑,语气也异常的亲切。 东楚,天下本是姓“楚”,大商c南诏c西卫c北燕,百年前不过是楚国的四姓诸侯罢了。只因楚君无道,只知淫乐,荒废朝政,官员舞弊,天灾不断,终使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花家的先祖不忍黎民疾苦,举兵起义,后与当时的中庭侯司空鹰志同道合,便投其麾下,一同打下大商的锦绣河山。南诏c西卫c北燕,也是当时从楚国分离出来的诸侯王族所建立的国家。东楚之所以没有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动乱中被完全吞噬,完全依赖现在的楚国太后楼氏。传言,楚都破城之日,老楚王自刎,当时的皇后楼氏牵着4岁的太子站在城楼门口,献玉玺,递降书,屈膝,称臣。自此,楚亡,五国兴。东楚,虽仅占一席之地,东楚皇室却因其数百年的统治在百姓心中留下了潜移默化的印象,其高贵的血统也始终受万民敬仰。 “臣请求英明的大商国君,下嫁花倾城与擎苍为妻!”楚擎苍温润如玉的脸上是坚定的神色,说出来的话音量虽不大,却足以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花倾城举杯的手一颤,清酒撒了一身。 司空朝歌眉头深蹙,一脸不悦。 司空禀祀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随后又轻笑着坐直了身子,打算将好戏看到底。 司空闵词微微抬了抬眸,很快又垂下眼帘,自斟自酌。 “臣请求国君下嫁花倾城,若国君允诺,臣愿以东楚15座城池作为聘礼,迎娶花倾城!请降花倾城!”楚擎苍深怕自己的诚意还不够,忙屈膝跪下,信誓旦旦地说道。 花倾城心头一跳,15座城池?疯了吗?东楚现如今统共才拥30城池,如今他竟拱手半壁江山?疯了!绝对是疯了!花倾城本能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面纱还在啊!他应该没有看见自己这张脸才对啊!不是为了这副皮囊,那便是看上了花家的权势了。花倾城如此想着,眼神连带着阴寒起来。 “放肆!花倾城是大商未来的太子妃,此事天下皆知,请东楚太子收回方才的请求。”国君尚未开口,姜后便站了起来,指着楚擎苍,气得发抖。 姜后的话音一落,戚夫人便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皇后说的对,太子的请求太过荒谬了,孤万万不能应允。”谁知国君不但没有怪罪姜后失仪,反而站了起来,将姜后拥入怀里,赞赏似地看着她。 戚夫人银牙咬碎,刚想起身应和,好扳回一局,敦料接连四道声音响起,打破了她的如意算盘。 “请降花倾城,北燕愿献城池15座,宝马8000匹为太子聘花倾城为妃。” “请降花倾城,西卫愿献城池15座,深海奇珍血珊瑚10株,自此世代称臣,岁岁来朝,请下嫁花倾城。” “请降花倾城,南诏愿献城池10座,巫医百名,南诏太子愿与大商再结连理,世代联姻。” 齐刷刷地,东楚太子身后并排跪着北燕c西卫c南诏三国使节,纷纷求婚。 这局面,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花倾城额前青筋毕露,琉璃酒盏在手里差点就捏碎了。该死的!该死的!花倾城将怨毒的目光狠狠地投射到罪魁祸首楚擎苍身上,正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时便听得他又开口说话了。 “知花是擎苍多年前的劣作,曲谱被广为流传,当时填的词因不够完整便没有传阅出去,不曾想这世上还有人与擎苍心意相通,竟填出了一模一样的词。当时谱写知花时擎苍便立誓,这世上只要有一女子能懂擎苍的知花,擎苍便娶她为妻。无论贫富年龄,身份地位,擎苍都将她视为挚爱,一生赤诚相待,永不离弃。”楚擎苍说着,像花倾城投来了深情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情深意切。 花倾城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样的眼神,真诚得没有半点污浊,只是单纯的爱慕,炽热。楚擎苍,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心机,没有半点谋算。 “花倾城是大商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若父皇将她许配给你,大商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简直荒谬!”司空朝歌忍不住,霍然起身,态度恶劣,语气冰冷。 楚擎苍一滞,脸色苍白,沉默了片刻,又理直气壮地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未嫁,我未娶,怎就不能求亲?何况,大商太子未立,太子妃却在十丈高楼里住了9年,要论荒谬,这才是天大的荒谬吧!” 司空朝歌语噎,求援般地看向自己无所不能的父皇。 国君沉着脸,一言不发。 “尊贵的国君,楚擎苍以东楚储君的名义起誓,此生若得花倾城相伴,甘愿罢黜六宫,一生无妃。”楚擎苍缓缓起身,脚下每一步,似乎都重如千金,视线片刻都没有离开过花倾城的眼。终于,她耗尽了一身的心力,走到花倾城面前,从袖中拿出自宴会开始便片刻不曾离手的乐器,郑重其事地吹奏起来。 音阶,潺潺如流水般渗透心扉,音律,连同脉搏一起跳动着,音色,圆润温和这音乐里,有年少时的轻狂,有流水般绵延不断的爱意,有心仪之人迷人的眼波花倾城沦陷了,在这乐曲里,由衷的,眼神里染上了倾慕的色彩。 “咳咳嗯”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在场所有人的美梦。 司空朝歌无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喃喃道:“不是在争论花倾城嫁人的问题吗,干嘛突然吹起曲子来了。” 花倾城无语,楚擎苍企图用音乐打动自己,甚至企图通过音乐令在场所有人为他心中那片赤诚的爱动容,可惜碰上了司空朝歌这头牛,再怎么对他弹琴也没用。敛了敛心神,花倾城动作优雅地起身,对着楚擎苍福了福身,柔声道:“太子殿下万福,倾城陋质,承蒙太子错爱,倾城心中感激。只是,9年前,国君金口玉言,父帅也亲口允诺,倾城将嫁大商太子为妻,这已是天下尽知的事情。倾城此生,只为大商所有。” 楚擎苍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几分,胸口起伏不定。 “啪,啪,啪”连着三声,众人侧目。 花倾城转身,那人,清冷着目光,一步一步走进心头。 司空闵词从花倾城身边走过时低低地笑了一声,含着讥讽,夹杂着欣赏,越过众人,在所有疑惑的目光下站定,朗声道:“父皇,楚国太子说的对,花倾城名满天下,她一日未嫁,便一日不能断了那些狂蜂浪蝶的念想。儿臣想,不如借着今夜,把太子人选定下来,也好让她这个太子妃名花有主。” 司空闵词短短数语,令在场所有人脸色骤变。 姜后惊讶过后不安地看着司空朝歌。 戚夫人瞪大了眼,一边警惕地盯着姜皇后,一边又频频向国君递送秋波。 司空朝歌志在必得,自信满满,然后又望了花倾城一眼,接着一脸的不情愿。 司空禀祀故作淡定,举起酒盏给自己斟酒,可惜,连酒水溢出都浑然不知,眼睛片刻没有离开过上方的人。 国君,只是沉默着,看不出情绪。 花倾城作为当事人,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司空闵词,不同于其他皇室成员,他一成年,便成婚了,娶了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女子为妻,可以说,是主动退出了储君争夺的战场。所以,这些年,尽管风波不断,可司空闵词的闽王府却是平静的,不受任何波及。 花倾城有些懊恼:“司空闵词,你自己置身事外也就算了,为什么非得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去!”凤眸环视一圈,果然,诸多皇室子弟虎视眈眈。 国君沉默了许久,道:“花倾城不只是大商的太子妃,她的父亲,是孤的挚友她的母亲,是皇后的闺中密友,亲如姐妹她的兄长,是大商新一辈的中流砥柱她的祖父,是大商的开国功勋。所以,她的夫婿,必定是她自己心仪的。孤相信花家,也相信倾城的眼光,所以,太子,由花倾城来选。” 花倾城一噎,放在腿上的手一用力,失态地将指甲扣入肉里,疼得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口。 姜后松了一口气,温婉地说道:“是啊,倾城的夫婿,自然是倾城自己挑选的好,这样,她的母亲泉下有知,也必定是欢喜的。您说是吗?陛下。” 国君淡笑,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执起姜后的手,紧紧握住。 戚夫人看着这一幕,眼睛里都快滴出血来,脸上的笑却还是妩媚动人:“说的是,倾城这般绝世的女子,自然不是一般男子可以匹配的。” “我反对,储君关乎国家社稷c百姓福祉,怎么能让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小女子决定!”司空朝歌不等戚夫人说完,便冲到司空闵词身边,言辞凿凿地指责道,“花倾城根本就不配当大商的太子妃,更妄论让她来决定太子人选了!” “朝歌,快退下!”姜后惶恐,惨白着脸咬着牙呵斥道。 国君佯装没有听见,身边的第一内侍早就会意过来,连忙走下来想要拉走司空朝歌。 “大胆的奴才,本王的话还没说完,你拉什么拉。” 司空朝歌暴喝,花倾城无语。这人,还真是半点不懂得审时度势啊。 “父皇,花倾城根本不是什么贤良淑德c孝谦恭顺的女子,她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儿臣就亲眼看见过她把宫人从挽月阁扔下来过!”司空朝歌着了魔似的,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捅出众所周知的事情。 花倾城轻叹,这些年太子妃的名声早已劣迹斑斑了。奇怪的是,做了那么多,仍不见国君有半点废黜自己这个太子妃的意思。 “朝歌,你退下,此事父皇心中有数。”国君难得的好脾气,若是换了其他皇子,早就被拖下去重责了。 司空朝歌不知死活,甩开了身后内侍的拉扯,直指花倾城,大声道:“本王反对她当太子妃,本王坚决反对她当太子妃!” “放肆!孤还没死呢!你就不把孤放在眼里了么!”国君动怒,阴沉着脸怒道,“来人,除去三皇子和硕王的封号,收回和硕王府,圈禁大理寺。没有孤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父皇,父皇”司空朝歌似乎不敢相信,反应过后便恶狠狠地望着花倾城,似乎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花倾城抬眸,坦荡地回视司空朝歌,举步走出,在人前站定,看着司空朝歌,目不转睛地说道:“三殿下,无论是太子妃的头衔,还是今夜意外的求亲,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花倾城一介女子可以左右的。我不敢说我的双手是干净的,不染半点血腥,可至少,午夜梦回,我心安理得。” 司空朝歌语噎,对面的女子,隔着薄纱,清冷绝尘,目光坦荡得没有半点闪烁。 “国君,皇后,臣妾惶恐,三皇子是对臣妾有些误解。若是他因臣妾而受罚,臣妾于心难安,请国君开一面,不要责罚三皇子。”花倾城柔柔地拜倒,抬眸时目光清澈。 司空闵词低头看着地上的花倾城,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花倾城察觉,抿唇,声音压的极低,道:“你我远日无仇,今日无冤,你何苦害我!” 司空闵词闻言,以同样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答道:“我只想看看你在这红墙绿瓦里如何寻找你的爱情。” “你不相信爱,那你的皇妃呢?你对她,没有感情吗?”花倾城反问。据传闻,大皇子与皇妃孟思颜感情深厚,时常出双入对。 果然,司空闵词沉默,不再接话。 “本王不用你假惺惺,本王自己去大理寺!”司空朝歌站在一边,将花倾城与司空闵词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却听不真切他们的对话,一气之下甩袖而去。 花倾城无奈地看着司空朝歌气呼呼地离去,头疼地抚了抚额,向姜后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姜后僵硬地笑了笑,同样抱歉地看着花倾城。 “大商皇室里只有三位皇子与花倾城年龄相当,大皇子已经娶亲,三皇子又对花倾城无意,便只有二皇子司空禀祀,楚擎苍愿与你公平竞争。楚擎苍此生,非花倾城不娶。” 楚擎苍的话音刚落,花倾城头更疼了。 被点到名的司空禀祀也从座位上走了出来,风度翩翩地站在众人面前,回答楚擎苍的话:“东楚号称礼仪之邦,今夜太子殿下却在宴会上如此失礼,竟要大商将太子妃下嫁给你东楚,太子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无礼么!” “就是,就是,花倾城虽未过门,可她毕竟是天下皆知的大商太子妃,也算是有妇之夫了。太子现在求亲,简直太失礼了。”戚夫人见自己的儿子站了出来,赶紧声援。 “大商成年的皇室子弟何止三个,孤从未说过储君只能从孤的儿子中挑选。皇室之中,只要是成年的成才的,都有资格当太子。” 国君一席话,激起千层浪。 花倾城愕然,同样,在场所有人都愕然,不同的是有些人惊愕过后是狂喜c敌视c愤怒“自古明君唯才是用,孤在此宣布,但凡是司空家的血脉,年满16,才德兼备者皆可成为太子人选。”国君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站在半丈高的华台上威严地宣布。 “国君圣明,国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齐刷刷地众人心有灵犀般地下跪,山呼万岁。 花倾城屈膝跪下,心想:“这场戏,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还真的就避无可避了。”花倾城抬头,仰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无奈轻叹。 旁边的司空闵词敏锐地察觉到花倾城的情绪,余光扫过,竟被眼前女子清冷绝艳的眼眸迷住了心魄,再也移不开眼。 “倾城,当年你母亲曾说,若是生女,就为她造一座宝屏,将天下英才的名字全都写在宝屏上,一一筛选,屏中者方能成为倾城的夫婿。如今,孤也为你造一座宝屏,写上诸皇子的名字,由你来挑选,屏中者,既是你的夫婿,也是大商的太子。”国君自华台上走了下来,在倾城面前站定,弯腰,伸出宽厚的大手,目光诚恳地看着倾城。 花倾城抬眸,什么叫“视如己出”?这个词,此刻在国君眼中演绎得淋漓尽致。他的眼底,不再有算计c权谋,只是单纯地看着自己心尖上疼爱着的女儿。倾城忍不住落泪,母亲离世前,国君便一直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只是,自从母亲去世,那份宠爱似乎就随她而去了。多少年了,国君从不曾这样毫无戒备地看着自己。 “小舅舅”倾城呢喃了一句,伸出手,安心地放在国君宽厚的手掌中,借着他的助力站了起来,与他并肩而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相爱必先相知 “老臣反对,老臣不同意由花倾城来决定太子人选!”一道苍老的男音自背后响起,花倾城转身望去,便看见年迈的太傅池渊拄着拐杖,在司空朝歌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池渊,三朝元老,父帅少年时的恩师,如今年逾九旬,早已离朝多年。 “臣池渊,拜见国君,国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傅快快请起。”国君松开花倾城的手,连忙去搀扶地上的老者。 “陛下,臣不同意您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来决定太子人选。”池渊说着,老迈的脸上激动得通红,目光锐利地盯着花倾城,语气不善地呵斥道,“女子不能干政,你身为花家人,竟不知道你祖父定下的规矩吗?” 花倾城愤怒地看着池渊身边的司空朝歌,沉默不语。 “你别看本王,不关本王的事,本王是在前往大理寺的路上遇到太傅的,是太傅硬要拉着本王回来的!”司空朝歌被花倾城看得极其不舒服,别别扭扭地解释道。 花倾城冷笑,讽刺道:“殿下似乎忘了,国君已经剥夺了你和硕王的封号,你还一口一个本王本王,似乎不太合适!” “放肆!你是臣,他是主,你怎么能这么和他说话!”池渊被倾城的态度激怒了,举起手中的拐杖,劈头盖脸地砍了下来。 “哎呀” 花倾城本能地闭上眼,却没有感觉到拐杖落在身上,睁开眼一看,面前是一片藏蓝色的衣襟,仔细一看,藏蓝的布料上绣着瑞鹰腾飞的图腾,张扬夺目。 “你没事吧?”花倾城低声问了句,突然又觉得这话问的有些多余。池渊,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大力神将,尽管他已经老了,但这一拐杖砍下来,也是不轻的。 “父皇,太傅大人身体不好,不如移入后殿再仔细详谈吧!”司空闵词没有回答花倾城的话,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恭顺地向国君禀报道。 “是啊,太傅是朝廷之栋梁,要为社稷保重,随孤前往后殿休息片刻。孤今夜要与恩师促膝长谈。”国君说着,上前牵住池渊的手,又对在场的人说道,“池太傅身体不好,孤先陪他回去休息,你们接着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吧!皇后,禀祀,你们代孤好好尽尽地主之谊,款待各位贵宾。” “是。” “是。” 姜后c司空禀祀连连称是。 “你们几个小辈,陪孤一同回去。”国君说着,便径直地牵着池渊走在前头。 司空闵词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花倾城略略犹豫了片刻,也准备举步,手腕却忽然被牵制住,回眸一看,司空朝歌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放手。”花倾城语气不善。池渊对司空朝歌的喜爱满朝皆知,他怎么会坐视司空朝歌被剥爵下狱! “不关我的事,我刚出去就碰到老太傅。是侍卫告诉他的,我也不知道他会打你” “司空朝歌,三皇子,和硕王!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我还是那句话,午夜梦回,我于心无愧。我请你以后离我远远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了好吗?” “你!” “我怎么样,我就是你口中难养的女子,我承认还不行吗?你,离我远点,遇见你以后就没好事发生过!” “你!” 花倾城完全不理会背后的人如何咬牙切齿,利落地转身,大步迈开。 司空朝歌愣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在半空中,心一下子热,一下子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赶了上去。 司空朝歌赶到时殿内已经起了不小的波澜,似乎是池渊过激的语言刺激到了国君的颜面,国君此时黑沉着脸,一言不发。耿直的池渊却不肯察言观色,仍固执地上谏道:“陛下,齐大非偶,花家的势力在大商可谓是根深蒂固,花延庭是统管天下兵马的大元帅,他的儿子花无双,近几年来也异常活跃,剿贼灭寇,镇压边关,名满天下。若是太子人选还出自花家,他日必定会出现外戚专权的局面。到时候,祖宗拼死打下来的江山就要一败涂地了呀!” “孤早在9年前就诏告天下,立倾城为太子妃,今日更是当着四方来使的面宣布由倾城自己选择夫婿。如今太傅说这样的话,莫不是要孤收回旨意,让天下人耻笑孤朝令夕改?” “陛下,花倾城可以是太子妃,但是,太子的人选绝不能由她来决定。” “太子是倾城的丈夫,平民女子尚有自己选择夫婿的自由,何况是倾城,她是明月的女儿!孤答应过明月,会为她的女儿找一个最好的归宿!” “说到底,陛下还是儿女情长,莫不是忘了9年前那场危机了?若不是您只顾着儿女私情,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何至于” “池渊,你放肆!不要以为你是三朝元老,孤的帝师就可以对孤指手画脚,不要忘了,孤是君,你是臣!” 司空朝歌听到这个地方,赶紧去圆场。 “太傅太傅,您消消气,消消气,父皇,您也息怒。”司空朝歌连忙拉过池渊,退到一边,又使劲地向倾城递眼色,示意她赶紧去父皇那边。 花倾城却被池渊的话勾起了巨大的好奇心:“9年前的危机?” “倾城,孤决心已下,就由你来决定太子人选。只要是你看中的人,孤就立他为太子!”国君一甩衣袖,态度强硬地宣布道。 “臣妾惶恐。”花倾城跪在地上,垂眸轻声道,“由臣妾决定太子人选,无论对错,臣妾都会成为千古罪人。”花倾城抬头,凝视着上方的人,淡淡道,“女子不得干政,这本是花家先祖为大商立下的国法,如今难道要倾城打破自己先祖立下的规矩,自此背负不忠不义不孝的罪名么?” 池渊闻言稍稍平复了下情绪,赞赏般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花倾城。 国君不语,良久道:“倾城啊,你的母亲希望你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孤并不是让你选太子,孤是想让你寻找自己的幸福,以弥补9年来你失去的自由。” 国君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似乎是历尽了千年百世的沧桑。花倾城心底动容,这个人始终保留着心底的那份疼爱啊! “闵词和朝歌先退下吧,孤和太傅还有倾城单独待会。” “是。” “是。” 司空朝歌临走时还十分担心地拍了拍池渊的手背,似乎在叮嘱他不要冲动。 司空闵词倒是毫不留恋地走掉了。 两人走后,国君失力般地坐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刚毅的脸上颓废疲倦,似乎一下苍老了几十岁,连声音也变得无力起来:“孤年幼丧母,先帝将孤交给佟夫人教养,自己便四处征战。佟夫人膝下无子,一直将孤视如己出。先帝平定四海,人心归依,先帝的子嗣也慢慢多了起来,佟夫人也有了自己的儿子,孤便被逐渐冷落了。后来,先帝的子嗣不是战死,便是早夭了,只留下孤与佟夫人的儿子弘光争夺储位。佟夫人深怕孤夺了她儿子的皇位,屡屡暗害孤,多得延庭每每不要命地保护孤,甚至为了孤,忤逆他的父亲。当时花老将军是拥立弘光的。延庭为了孤,被逐出家门,甚至被老将军打了一百军棍。”国君低声说着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眼神里有着深切的怀念。 “弘光视察凌河时失足落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先帝临终前终是将皇位传给了孤,佟太后却始终认为是孤害死了弘光,她连同佟氏家族的人,只手遮天把持朝政。佟氏垂帘听政两年,这两年孤表面上是国君,实际上却只是他们手里的木偶,任人摆布。延庭就在那个时候带着明月去了边境,花了两年的时间,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变成了鼎鼎大名的花大将军。没有依靠花家的福荫,没有依靠孤的帮助,他一次次地出生入死,在边疆给孤奠定了坚强的后盾。佟太后野心膨胀,试图颠覆朝廷,孤在锦陵孤立无援。是延庭,在最后时刻千里奔袭,引兵回援,这才保住了孤的皇位。”国君说着,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池渊面前,弯腰,作揖,行师徒之礼,见池渊推迟,又道,“太傅,这一拜,您绝对受得。自先帝时您便一直效忠司空家,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孤心中万分感激。可是,孤想告诉太傅,大商,并不是司空一家的天下,先帝时便曾允诺,要与花家共享江山。司空家,与花氏一族早已血脉相连,密不可分。” “陛下,老臣不是要您远离花家。花延庭是忠臣,是良将,更是陛下不可多得的挚友。老臣是想提醒陛下,唯有皇权高度集中,才能永保太平。陛下啊,先楚败就败在权利分散,上下逾越,纲常混乱。请陛下谨记前车之鉴啊!”池渊老泪纵横,颤巍巍地跪下,目光恳切地看着眼前他一手扶持的君王。 花倾城有些不服气,本能地反驳道:“太傅,得民心者得天下,国家的主人是黎民百姓,不是特定的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家族。上位者只是代表百姓处理国家日常事务,而不是操控这个国家。” 池渊侧目,不敢置信地看着花倾城。 国君也瞪大了眼,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话。 花倾城噤声,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 “多年前,你的父亲,就是因为这番言论,被我逐出师门。”池渊跪在地上,视线落在花倾城脸上,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花倾城有些惊讶,但很快地又忍不住自豪起来。与自己从小就崇拜的父亲有着同样的思想,那是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倾城,若是依你的眼光,你觉得诸皇子中哪位适合当储君?”花倾城正想着,池渊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地看着花倾城,郑重其事地问道。 花倾城一愣,实在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该怎么回答。 “或者,换个说法,你认为他们之中谁适合当你的夫君?”池渊又问。 “相爱,必先相知,唯有相知,才能执子之手,相携到老。”花倾城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母亲常说,男人的江山是天下,女人的天下是家庭。” “好,孤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你与诸皇子接触。三个月后,你来告诉孤,你心目中的夫婿人选。”国君突然开口,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倾城噎死。 花倾城哑口无言,脑海里快速地搜索着对策。 “实在不知道选谁,就选大皇子吧。” 花倾城正想着,池渊就这么突然来一句,回过神来才发觉他已经迈着颤巍巍的步伐,一步步地走出宫门,在大殿门口停了下来。那背影,在烛光下突然变得伟岸起来,似乎回到了那段意气风华的岁月,声音穿透人心:“朝歌虽然很好,可他的性子,只适合当盛世的君王,更何况,他还有个异族母亲。戚夫人的儿子嘛,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只是少了些正气,到底难成大气候。” “为什么是闵词,孤说过,储君不一定要是孤的儿子,只要是司空家的正统血脉,都可以当太子。” “陛下,您是个很好的君王,可您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多情了。大皇子无情无爱,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相信情爱,所以,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池渊说完,别有深意地回眸,沉声道,“若是不能成全自己,就成全天下人吧!” “若是不能成全自己,就成全天下人?”花倾城呢喃,定神看去时只留下池渊苍老的背影,在月色下拖沓着颤抖着前行。 “倾城,选择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国君背过身去,声音低沉地说道。 花倾城凝视着国君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真正所求。 “倾城啊,孤知道,你是不情愿当这个太子妃的,就是孤把天下捧到你面前你也不会在乎。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这世间最难得的好女子。” 花倾城有些动容,今晚,国君不止一次地提起母亲,每一次,都是这样哀伤刻骨的语气。 “可孤明知道你不愿嫁入皇家,却不能够放你走。大商,需要花家,离不开花家。同样地,大商也忌惮着花家的一切,尤其是你的哥哥无双。” “无双?无双是有些狂傲,可无双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国家的。”花倾城急忙解释道。 国君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地顿了顿,才道:“倾城,人都是会变的。你多久没见过你哥哥了?” 是啊,多久了,多久没见过无双了?多久没见过父帅了?还有,澎湖荒地里娘亲的坟该杂草丛生了吧!这些年,父帅四方巡卫,无双也跟着东奔西跑,自己被困在挽月阁哪儿也去不了,娘一个人在澎湖该寂寞了吧!这么想着,倾城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我想去澎湖,去给娘亲扫扫墓。” 国君的背影重重地震了震,半晌才道:“去吧,代孤给你母亲上一炷清香,告诉她,大商一切都好。” 花倾城有些疑惑,娘亲从不过问国事,国君又怎么会要自己代传这样的话? “倾城,孤还是希望你能在皇室子弟中挑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尽快给孤一个答复。”国君说着转身过来,脸色突然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双眼却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您怎么了?您怎么了?”花倾城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手忙脚乱地搀扶着他坐下,担忧地查看,探脉后大惊,惊呼出声:“紫色曼陀罗,陛下,您中毒了?怎么会这样?” “不要担心,孤没事,孤身上有解药。” 花倾城闻言连忙从国君身上找出解药,打开瓶子倒出药丸。淡紫色的药丸在掌心滚了一圈,花倾城蹙眉,不敢相信地说道:“这药,这药也含有紫色曼陀罗。陛下,这药您不能再吃了,这不是解药,这是毒药啊!” “是毒药,可也是救命的毒药,若没有它,陛下9年前就死了!”尖锐刺耳的声音从门口传入,花倾城回头时被明黄的宫灯耀花了眼,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看见一簇火红的衣裙飞似的奔进殿内,粗鲁地夺过自己手中的药,推开自己搀扶起国君,熟稔地喂他吃下药丸,然后目光淬毒般盯着自己。 花倾城不解,不知道这样的怨恨从何而来。 “戚姬,你怎么过来了,你不在前面招呼各国使节,到后殿来干什么。”国君服下药后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唇上的黑色也逐渐退去,只是眼中的血丝却比之前还多了些。 “臣妾担心陛下,就过来看看。”戚夫人此时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骄纵形象,眼睛里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你先退下吧,孤没事。” “可是陛下,臣妾担心您” “退下吧。” “是” 戚夫人匆匆地来,也匆匆地去,自始至终,都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盯着花倾城。 花倾城不解,可她更不解的是国君为什么明知那药里有毒,却还要服用。 “倾城,孤时日无多了,可太子人选却迟迟未定。孤希望,你既能找到一个合意的夫婿,又能为大商选出未来的继承人。”国君艰难地站了起来,语气苍凉,“这天下,是多少人用鲜血铺就的,孤绝不能辜负。” 此刻,花倾城突然觉得整个天下都背负在自己肩上,那样的任重而道远。 “陛下,让皇子们陪臣妾去扫墓吧!”花倾城狡黠一笑,眼神亮得夺目:“臣妾相信,母亲会为臣妾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的。待臣妾从澎湖归来,臣妾会把人选写在陛下造的宝屏上,那就是臣妾的夫婿。” 国君回头,愣了片刻,会意一笑,低声道:“好,孤明日颁旨,让诸皇子陪你一起去澎湖,给你母亲扫墓。” “臣妾遵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出发 “凭什么要本王陪花倾城去祭拜她的母亲?本王宁愿回大理寺待着!” “我的小祖宗哦,您就消停一会吧,陛下好不容易恢复了您的王位,您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好吗?” “本王偏不领花倾城的情,来人啊,送本王回大理寺!” “回了大理寺,你就不再是王了。莫不是王爷害怕了,不敢与臣妾同行?若是如此,臣妾大可代王爷禀报陛下,免了您的澎湖一行。”花倾城漫不经心地走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然后钻进自己的马车内,放下帘子时还挑衅似地勾了勾眉,态度嚣张恶劣。 “你!岂有此理!”司空朝歌气结,一把揪住身边的随从太监程广德,吼道,“你看见了,你看见了,这就是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她她她”司空朝歌纠结了半天,愣是没能把自己心里受到的刺激表达出来。 程广德被揪得老高,胆战心惊地说了句:“要不您就跟着去吧,一路上再找机会报仇就是了。” “对啊!”司空朝歌一想,立刻松开了手,满脸的蠢蠢欲试,“去给爷备马!”话音刚落,回头一看,大队人马不知何时已经出发了。花倾城的马车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群皇室子弟,马车一颠一颠地走着,车帘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飘了起来。众人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往里瞅,可惜佳人薄纱蒙面,始终目不斜视。 “快,快快,他们走远了!”司空朝歌利落地翻身上马,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其他人存在,“大哥,二皇兄,你们怎么也在这?” “你不也在这么?”司空禀祀温和地笑着,轻拍马背悠哉游哉地从司空朝歌身边走过,咬着牙,切齿地低声说了句:“你等着吧,江山美人,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你放屁!”司空朝歌闻言立马抓狂,被禀祀语气中的轻浮激怒,拿着马鞭就想抽过去,怎料鞭子却在半空中被揪住,回头一看,是司空闵词拦下了这一鞭,不悦,大为不解地问道,“大哥,你干吗拦我!” “二弟,走吧,再不走,马车就走远了。”司空闵词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司空禀祀回头一看,车队果然走得很远了,连忙策马扬鞭,追了过去。 “大哥!你拦我做什么?” “朝歌,你的脾气该改改了,皇后不可能一辈子保护你的。”司空闵词说完,也策马离去。 司空朝歌坐在马背上,明媚的眼底沉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思,片刻后又被光亮掩盖住,神采熠熠地扬鞭,跨下马儿飞奔,迅速地追了上去。 马车缓缓前行,车外时不时传来关切的问候声。 花倾城掩耳,略有些烦躁地闭上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碧云,他跟上来没有?” “谁?小姐说谁?” “呃没有,没什么”花倾城接过碧云手里的水袋,仰头饮了一口,脚下的木板突然动了几下,吓得她狠狠地呛了一口水,连连咳嗽。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脚下的木板被移开,从里面钻出一个娇小的女子,眉目讨喜,容貌清秀。 “低语?你怎么会在这儿?”花倾城惊讶,弯腰看了一眼马车夹板上突然出现的空洞,不敢相信地指着她问道,“你一直躲在里面?”那洞,小得容不下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低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奴婢会缩骨功的。” “缩骨功?”碧云很惊讶,但眼神里却难掩戒备。 “这张脸不是” “低语。”花倾城打断了低语的话,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责备道,“你怎么会在这?” “小姐,奴婢要保护小姐啊,奴婢不能离开小姐身边的,若是被少将军知道了,会处罚奴婢的。”低语说着,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深切的恐惧,身子也轻轻地颤抖起来。 花倾城心下一软,连忙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背,道:“罢了,你就跟着吧。这一路,有你跟着我做起事情来也就方便许多了。”花倾城低眉,思量了一番向着碧云说道,“这是低语,无双派来保护我的。记住,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 “是。”碧云低眉顺目,收起了满身戒备,安静地待在一边。 低语冲碧云甜甜一笑,然后又对花倾城埋怨道:“小姐,您可是嫌弃奴婢了,为何您要出远门也不愿带上奴婢?”说到最后,竟忍不住嘤嘤低泣起来。 花倾城有些无奈,却还是忍不住安慰道:“不是的,只是这次出来事情比较多,所以没有叫上你。” “小姐,奴婢会武功,奴婢的武艺是暗人里最厉害的,奴婢还会易容术c缩骨功c口技c轻功c医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低语是最厉害的,最优秀的。”花倾城失笑,突然又意识到什么似的,眸色一沉,问道,“你刚才说暗人,是怎么回事?” 低语惊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摇头,脸色苍白。 花倾城目光如炬地盯着低语,自她眼中看到深切的恐慌c无措,心下不忍,遂移开目光,扯开话题道,“低语是如何到的将军府?” 低语放下手,感激地看着花倾城,颤声道:“小姐,奴婢的命是少将军给的。您是少将军最珍视的人,所以,奴婢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您的。当年,少将军给了奴婢一碗饭,奴婢才能活下来,所以奴婢发誓,愿为将军府奉献自己的一生。” 花倾城抬眸,面前的低语尚未及笄,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沧桑世故的眼,也许,那些灿烂的笑容都是掩饰,这样的低语,才是那个真实的低语。无双啊,你到底教了这个孩子些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啊! “碧云,前面到哪里了?”花倾城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到碧云身上。 碧云掀开了车帘子,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会,答道:“陈乡。” “找家驿馆住下吧。” “可是小姐,这才走了不到两百里,刚出城呢!况且,天色还早” “住下吧,就说我身体不适,找个地方先歇息一晚。”花倾城转身对低语说道,“你先留在马车内,等人都走了再出来,直接到我房间来。” “是。” 这边正说着,碧云依旧利索地钻出马车吩咐了下去,又重新复命道,“小姐,连大人说前面就有驿馆,今晚就在驿馆休息吧。” “好。”花倾城突然觉得有些晕眩,但很快地又没有那种感觉,总是一阵阵的,很不舒服。 “小姐,您怎么了?”低语关切地问道。 “没事,大约是前次受伤失血过多,现在有些头晕罢了。” “要不奴婢给您号号脉吧!” “不用了。” “要不奴婢待会去药店给您配一些补血的药回来。” 花倾城闻言灵机一动,道:“好,低语,你去附近找家药店待着,就说是女医师,我待会称病,让碧云去请医师,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我了。” 低语灿烂一笑,连连点头,忙道:“太好了,奴婢终于不用躲在暗格内了。小姐你不知道,躲在这里面差点没把我憋死!” 花倾城淡然一笑,自袖中掏出面纱将自己的容貌重新遮住,马车似乎是到达目的地了,车外传来各色各样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今晚要住在这种鬼地方?” “这么简陋,能住人吗?” 吵闹声不绝于耳,花倾城干脆停下动作,重新坐好仔细地听起戏来。 “诸皇子息怒,这附近就这么一家驿馆,实在是找不到好的客栈了,各位就将就将就凑合一晚上吧!”连安奉命护送花倾城祭母,无奈地对着一帮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说道。 “你说什么?将就?爷生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将就!你是不是嫌锦陵县丞当的太舒服了?想换个地方坐坐,大理寺好不好啊?” “就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皇子龙孙,你敢叫我们将就!你是不要命了吧!” “换个地方!” “换地方!” 花倾城将车帘微微挑开,凤眸微瞥,带头闹事的是司空成宇,他的父亲与国君同辈,是“弘”字辈的世子,如今被封为王,掌管大理寺。 跟着他身后不断煽风点火的是司空家的远亲,八竿子打不着的皇亲,司空暮潋。 “小姐,怎么办,他们吵起来了。”低语担忧地探过脑袋来,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看。 花倾城听着她担心的语气,刚想回头安慰一转身便看见她满脸的兴致勃勃,分明是一副恨不得他们能打起来的样子。倾城气结,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用力将低语拽了回来,恼怒道:“坐好,你暂时还不能露面,碧云会处理的。” “哦”尾音拖得老长,低语一脸的不满,突然又心血来潮,似乎盯着花倾城的脸一个劲地看,认真地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老是戴着面纱呢?你明明长得那么美,为什么要遮起来呢?奴婢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小姐这么美的人呢!” “低语,你羡慕我这张脸吗?” “当然,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不羡慕小姐的容貌了吧!呵呵呵除了少将军,小姐和少将军长得真的很像呢!”低语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满脸的幸福。 花倾城闻言不自禁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低叹一声:“无双啊” “小姐,您似乎不喜欢自己的容貌?为什么呢?您已经是世上最美的人了!”低语说完还不忘拼命地点头,似乎想说服花倾城相信自己是最美的人。 花倾城失笑,褪下面纱,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纤细白皙的手指划过眉眼,眉心紧拧,痛苦地说道:“美貌?如果可以,我情愿长相平凡,相夫教子一生足矣。” “可是小姐,人生一世,短短几十年,既然活着,就要活得精彩些,男子要做天下第一的男子,女子要做天下第一的女子,轰轰烈烈,才不枉此生。而这些,长相平凡的女子是无法做到的。”低语说着,眼底泛出奇异的光,黝黑的瞳仁亮得吓人。 花倾城一愣,失笑般摇了摇头,突然灵机一动,道:“你不是会易容术么,那你就易容成我的样子,带着外面那些王子,慢慢地游山玩水。我换上你的脸,连夜赶路。” “小姐,这样不好吧,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低语有些为难,小脸皱成一团。 花倾城柔柔一笑,安抚道:“没事的,这些人里面没有几个是真正熟知我的日常习惯的。况且,我身份特殊,他们即使发现不妥也不会深究,这些人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太子宝座上。”花倾城顿了顿,道,“国君想要的太子,是能够在得到花家支持的情况下顺利地完成皇权的更替,尽可能地减轻争储的腥风血雨。”花倾城再度撩开车帘,目光深沉地凝视着马车外乱成一片的诸皇子,又道,“可我是真的不情愿卷入这场纷争,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在娘亲那能找到答案。9年了,我已经整整9年没见过她了。娘亲是个很柔弱的女子,一个人住在澎湖的荒地里,我常常想,她会不会害怕?”当年遇难,娘亲在逃亡中不幸辞世,于是埋在了她离世的地方,澎湖边上的荒地。后来,国君下旨以“国夫人”之礼重葬娘亲,却被父帅拒绝了。这么多年,父帅也不曾提过将母亲的尸骨迁入花家祖坟。花倾城不解,但是,父帅总是有父帅的考量,倾城一直这样相信着。 低语似乎有些明白了,道:“小姐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所以干脆躲开,离开这个局,旁观者清!” “低语很聪明啊!”花倾城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小姐,只要是小姐想要做的,奴婢都会无条件支持的!”低语很高兴,稚嫩的脸上笑容灿烂,然后开始七手八脚地易起容来,不消一会,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便奇迹般地出现在低语脸上。低语得意地向花倾城展示,道:“小姐,像吗?” 花倾城淡淡一笑,左右看了看,道:“像,你我身形本就差不多,只是你要注意,少说话,有什么事让碧云应付着,待会儿你记得让碧云过来一趟,我还有事情交代她。” “是,小姐,奴婢记下了。” “不要再称奴婢了,记住,你现在是太子妃。”花倾城也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仔细地在自己脸上贴好,瞬间,掩盖住绝色的容颜,一张普通平凡的脸出现眼前。花倾城刚弄好,就发现顶着自己相貌的低语半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面纱垂落在车板上。“低语!”花倾城连忙将她拉了回来,责备般地说道:“你钻出去干什么?” “小姐,他们越吵越厉害了。”低语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低声道。 花倾城听了一下,车外的皇子们果然闹得很凶,看了一眼低语,道:“碧云会处理好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碧云温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诸位皇子万福,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碧云。太子妃身体不适,受不了颠簸,所以临时找了个地方安顿。陈乡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太子妃一贯崇尚简朴节约,这里倒是十分合她的心意,若是因此委屈了各位皇子,还请各位皇子多多担待。”碧云礼数周到地福了福身,姣好的脸上是完美无缺的微笑。 众人噤声,齐刷刷地向马车的方向看了过来,然后又纷纷七嘴八舌的表态。 “客气客气,这地方其实很不错的啊,山清水秀的。” “是啊是啊,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地方。” “既然如此,就请诸位皇子入住吧!”碧云作了个请的手势,众人蜂拥而入,恨不得挤在最前头。 低语目瞪口呆,半晌道:“碧云姐姐真是厉害。” 花倾城但笑不语。碧云沉浮后宫多年,这点小事,如何能难住她。花倾城秀眉轻挑,低声道:“低语,待会碧云过来你就和她一起进驿馆吧,半柱香后让她来找我。” “小姐,可以下车了。”马车外传来碧云温婉的声音,花倾城一挑眉,示意低语下车。 低语紧张得倒吸了几口凉气,确定身上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后才起身,下车。钻下马车时回头对花倾城说了句:“小姐,奴婢愿为少将军和小姐做任何事情。” 花倾城微笑,容姿平凡的脸上因那双动人的眸而熠熠生辉。 低语眼底有泪光闪动,很快又掩盖过去,模仿着花倾城的动作,优雅地下了马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意外 花倾城独自一个人在马车里待着。约莫半炷香时间,碧云果然避开了众人轻巧地上了马车,神色间有些慌张,喘息不定。 “怎么了?”花倾城问。 碧云咽了咽口水,答道:“三位皇子到了,大皇子下了马连驿馆都没有进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二皇子先是问了小姐的情况,得知小姐身体不舒服后便亲自去给小姐请大夫了。” 花倾城听到这,约莫知道了个大概,遂接着道:“三皇子一来就找我麻烦,低语应付不了?” 碧云点了点头,道:“三皇子吵着要赶路,不同意在驿馆休息。” “你没说我身体不适?” “说了但他说说” “说什么?” “他说小姐不孝,一点点不舒服就延误祭母的时间。他说小姐不是祭母,是来游山玩水的。” 花倾城额前青筋毕露,单手握拳,咬牙切齿地说道:“司空朝歌,你干吗总跟我过不去!”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花倾城眸子一动,道:“不管他,告诉低语,在这儿住两天,沿途再多拖延些时间,我快马加鞭赶去澎湖,然后再回来会合。” “小姐,您一个人上路太危险了,还是留下来吧!”碧云担心地劝说道,“每日加快些脚程,也是很快就能到澎湖的。” 花倾城摇了摇头,叹道:“我想单独和娘亲说会话,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花倾城神情落寞,语气中夹杂着浓重的哀伤。 “小姐”碧云怜惜地看着眼前这个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多少女子羡慕她尊贵的身份c绝世的容貌。甚至自己,9年前刚进挽月阁的时候也一度认为这个女子是得到了上天最大的眷顾。老天爷仿佛把女子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她:容貌c才情c身份地位后宫里有多少白头宫女,多少佳人每日翘首以待等候君王的宠爱。而她,一个9岁的小女孩却被立为太子妃,甚至住进了大商最华丽的宫殿挽月阁。可是,9年,自住进挽月阁的那一日起,那个9岁的女孩就从未笑过,亦从未哭过她,淡然自处,冷静自持,却每每在暮色降临的时候站在阁楼上,出神地凝视着十丈高楼下的人间烟火。小姐是不快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碧云就开始改口了,不称“太子妃”,而是叫她“小姐”,也是自那时候起,那个女孩开始慢慢地接纳自己,允许自己进入她的世界。 碧云想得出神,花倾城已经下了马车,四下张望了会,确定没人后便朝碧云说了句:“我走了,你帮着低语,不要让她暴露身份了。” “小姐,路上小心!”碧云忍不住叮嘱道。 花倾城回头轻轻一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迅速地离开了驿馆。 陈乡是锦陵城外一个偏远的小镇,总人口不到一千。花倾城费了好大劲才买到一匹像样点的马,正准备启程,谁知那马突然发了疯似地狂奔起来。花倾城一时大意,左手被缰绳绕住,挣脱不开。马儿疯了似地狂奔,花倾城被拉在后面跟不上马儿的速度,很快的,被拖着前进,整个人直接摔到了地上,身下传来摩擦的刺痛,右手急着想要解开缠绕在左手上的缰绳,无奈越解缠得越厉害。花倾城大急,荒郊野地的,人影都没一个,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救命啊救命”花倾城本能地呼救,被马儿拖着快速的前行,身体与地面的摩擦越来越大,膝盖处c手腕处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就在绝望之际,马儿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斜斜地倒下。花倾城抬头,那张千年寒冰似的脸出现在眼前。 “没事吧?”他是这样说的。 “当然有事!”花倾城这样回答,眼底有泪光闪动,然后便看见那人走了过来,每一步,脚下生莲,冷漠的脸被一层薄薄的光晕笼罩着,格外地赏心悦目。 司空闵词弯腰,一把将花倾城抱起。 “哎,哎你干什么?” “疗伤。” “哦” 简短的对话后司空闵词不再说话,而是抱着花倾城慢慢走着。花倾城身上各处都疼,因是戴着别人的面具,所以不用顾虑太子妃的形象,于是毫不客气地龇牙咧嘴,大声喊疼。 “公子,你走慢点,我很疼” “” “公子,你还是走快点吧,我真的很疼,快点带我去疗伤” “” “我说公子,你能不能说句话啊?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都冷着脸,是不是后悔救我了?也是,英雄救美,英雄救美,救的自然应该是美人。我长成这样,也实在差强人意,可你要是不满,可以把我放下啊!” “姑娘,你能不能不说话?从刚才到现在,你的嘴巴就没停过!” “废话,你要是憋了9年不能好好说话,指不定你说的比我还多!” “9年?” “没有,没什么。你走快点啦,到了没有啊,怎么那么远啊!这是哪里?怎么越走越偏僻了?你该不会是见色起意要对我怎么样吧!” 司空闵词额前青筋毕露,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到了!”说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花倾城定神一看,这是一处僻静的农舍,面前种着半亩蔬菜,雀鸟停在菜地里进食,仔细一看,是地里密密麻麻地撒了许多谷粒,看得出来是专门为这些小鸟准备的。院子里种着几株槐树,此时,槐花满枝桠,雪白的花瓣在风的轻抚下,成了一场美丽的槐花雨。这样的场景,上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见过了,只是这里的槐树相对少了一些,花却开的灿烂了一些,繁密了一些。可以看出,主人家十分疼爱这几株槐树。 “娘,我回来了。” 娘!司空闵词的母亲!花倾城震撼!关于大皇子的生母,坊间有着各色各样的传言,或说早已离世,或说被暗杀了,或说遁入空门了,其中又以被暗杀这一说法传的最真,就是没听说过归隐的。花倾城正震撼着,农舍的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自门内走出一身形窈窕的中年妇女。看到那张脸,花倾城顿时热泪盈眶。“娘”挣脱开司空闵词的搀扶,花倾城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扑进那名夫人怀里,泪流满面,“娘,娘,娘” “好孩子,好孩子,不哭,不哭啊” 慈祥的声音响起,花倾城一惊,一滞,呆呆地离开那温暖的怀抱,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才道:“对不起夫人,您长得和我的母亲很相似,我认错人了,冒犯了您,请不要介意。” 眼前的人柔柔一笑,就连那神韵,都与娘亲有七八分相似。只听得她轻声说道:“没事,曾经也有人将我错当成了别人,其实,能代替另一个人在爱她的人面前活着,也是件幸福的事。” 花倾城听到这话,心下明白了七八分,又问道:“夫人您怎么一个人住在这荒郊野地里?” “你的伤不痛了?”不知何时,司空闵词已经从屋里拿出了药箱,站在树下的大理石桌旁,冷着脸问道。 花倾城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伤,顿时又是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司空闵词走了过来,搀扶着花倾城走到树下,细心地为她拂去石凳上的落花,再扶着她坐下,然后动作娴熟地拿出药水为她擦拭手腕处磨破的伤口。 药水涂在伤口上,刚开始凉滋滋的,片刻后就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这是什么药?怎么那么疼?”花倾城挪开手,不肯再上药。 那妇人从屋里端了一个小巧的土坛子出来,放在石桌上,轻轻地揭开盖子,一股沁人心扉的香气从坛子里慢慢升起。 “这槐花酿,几年前我酿的,今早刚从树下启了出来,你试试。”说着,便将拿出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出来,递给花倾城。 花倾城接过一看,杯子里的液体晶莹剔透,散发着迷人的芳香,忍不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眼睛发亮,大口地喝了起来:“真好喝!” “好了。”司空闵词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药水重新放回药箱里。 花倾城一愣,再看看自己,袖子c裤腿不知何时被撕开了,磨损得厉害的地方都上好了药,细心地包着纱布,顿时大憾,反应过来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司空闵词不说话,拿着药箱进了屋。 “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子呢!”夫人坐了下来,微笑着眼底满是赞赏,“寻常女子若是袒露一点点肌肤都要脸红个半天,你却浑然不觉。方才闵儿虽是为给你疗伤,可毕竟看了你的身体,你也没有半点扭捏,淡然自若。” 花倾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槐花酿,抿了一口,道:“这世上的女子,都被三从四德礼仪廉耻死死地困住,我偏要做惊世骇俗的女子。” “呵呵呵”夫人掩着嘴,欢快地笑开了。 花倾城一愣,眼前的人,和娘亲是多么相似啊!就连笑起来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姑娘,我能求你件事吗?” “夫人您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何况还是一个长得和娘亲那么像的人开口相求,怎能不答应呢。 夫人站了起来,出神地凝视着顶上盛开的槐花,缓缓道:“我年轻时为了自己的一时之气,离开了闵儿的父亲,留下只有几个月大的闵词独自一人面对复杂的家族。这些年,闵儿一直不受重视,生活得很不快乐。我希望,你能帮帮他,让他变得快乐起来。” 花倾城一滞,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东西,问:“我?” “是的。”夫人将视线从槐树上收了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花倾城,恳切地哀求道:“我相信你可以的,闵词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人到我这来,你是第一个。我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是喜欢你的。” “不,不,夫人,我和他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只是我被缰绳缠住了,马又疯了,刚好他出现了就出手救了我,然后看我一个女子在荒郊野岭的又受了伤,就带我来这疗伤了。”花倾城连连摆手,迫不及待地解释道。 “素昧平生?太子妃,你的面具还要戴到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的闵词听见花倾城的话,俊逸的脸更加的冷,语气冰凉地问道。 花倾城一惊,本能地去摸自己的脸,确定人皮面具完好无损后,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司空闵词走了过来,看着花倾城的眼睛,低声道:“眼睛。” 易容被看破,要么就是对方同样精通易容之术,要么就是熟知易容者的一切,从某些细微之处看出不同。司空闵词说,“眼睛”,显然,他是通过自己的眼神看出了破绽。 “殿下眼力真好。”花倾城也不掩饰,神情自若地看着司空闵词。 “太子妃?”夫人低呼了一句。 “花倾城见过夫人,夫人吉祥。”花倾城站了起来,盈盈福身。 “太子妃多礼了,民妇不敢当。”夫人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很冷淡,转身,对司空闵词说道,“早点送她回去吧。”说完,不再看花倾城一眼,径直走进屋里去。 “你母亲不喜欢我?”花倾城傻傻地问。 司空闵词走过,答了句:“她是不喜欢太子妃。” 花倾城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由衷赞赏。戚夫人c姜皇后都身居帝宫,见到自己都不可免俗地要拉拢上几句,这位夫人倒好,直接来了个闭门羹。花倾城摸了摸鼻子,呢喃了句:“又不是我要当这太子妃的,是你们司空家硬逼着我当的。” “你怎么不说,是花家逼着司空家立你为太子妃的。”司空闵词头也不回地回了句。 花倾城一滞,9年来一直回避的问题就这样被司空闵词裸地说了出来,心底一阵阵地纠结。的确,若不是花家的势力威胁到了国君至高无上的皇权,国君也不会做出太子未立先册封太子妃的荒唐举动。9年前,花家,的确是皇权最大的威胁。 司空闵词见花倾城神色落寞,便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人生本就是身不由己,何况你我都是身份特殊的人。” 花倾城回眸,司空闵词的脸近在咫尺,男子独特的气息迎面扑来。花倾城连退数步,若不是戴着人皮面具,那张通红的脸绝对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花倾城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一下淡定了不少,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要走了,保重。” “去哪儿?”花倾城刚迈出一步,手腕便被司空闵词粗鲁地拉住。 司空闵词丰神俊朗的脸上似笑非笑,语气凉薄:“所有人都是为你而来的,而你难道要独自离开么?” “为我而来?是为太子之位吧!”花倾城甩开司空闵词的束缚,目光清冷。 司空闵词语噎,沉默了良久。 花倾城嘲讽一笑,举步,再度准备离去。 “你想要什么?”擦身而过那一刻司空闵词突然问道。 花倾城足下微顿,浅笑言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能眠,心能安。” “你因何而心安?”司空闵词又问。 花倾城抬眸,满眼的雪白,苍蓝的天空下槐花洁白的没有一丝污垢。“我心何安?我心何安?花氏一族平安地退出权力的中心,我心便安了。”花家,自开国建朝起,在巅峰上站得太久,太久了。 “我若为君,我许花家一世安宁。”槐树下,那男子如此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中毒?巫蛊? 花倾城凤眸微瞥,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嘴角扬起嘲讽式的轻笑,不语。 司空闵词从彼此背对的地方绕到了花倾城面前,冷漠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神色:“我想要皇位,而你,可以给我皇位你求安宁,我便给你安宁,你我各取所需,有何不好?” “殿下,我是国君亲口册封的太子妃,你若想要太子宝座,就必须娶我,那么,你府中那位原配夫人该怎么办?”花倾城凉凉地问道。 司空闵词顿了顿,艰难地说道:“为成大业,只能先委屈她一段日子。你我本就只是各取所需,成亲只是一个形式,大业得成,我便放你走,迎她归来。” 花倾城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半晌,才道:“殿下果然是个聪明人。世人只知大皇子沉默寡言,却不知,在你这张沉默寡言的嘴里说出来的话,竟是那么可笑。” “花倾城,生在皇家,我若不争,便只能被碾成泥,踩在别人的脚底下,尸骨无存。”司空闵词痛苦地闭上眼,轻声道,“这些年,我过得艰难,活得卑微。如今,我只不过想让自己活下去,想让闵王府的人也活下去。思颜已有身孕了,我若当不成太子,必定会连累家眷。” “即使你不当太子,你还是大皇子,国君的长子!”花倾城反驳。 “你不知道,我母亲与姜皇后c戚夫人均有过节。当年我母亲原本还另怀有龙裔,是被姜皇后和戚夫人联手生生棒杀了。若不是我母亲自幼习武,身体强健,早已不在人世了。她们的恨早就延续到闵王府。我以成亲来证明自己没有争储的野心,可她们仍旧不肯放过我,思颜连续两次有孕都流产了,戚夫人甚至亲口承认是她做的。”司空闵词说着,眼睛立刻充血,不复往日的冷静沉着,大声吼道,“就像你一样,你避了9年,可你躲过了吗?躲不过!我也一样,我已经退无可退了。” 花倾城震撼,闵王府竟还有这么一段错综复杂的秘史!仔细一想,司空闵词的身份的确尴尬。大商的旧例是立长不立嫡。戚氏一族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自然是容不下他。至于姜皇后,势必也是有所顾忌的。 “花倾城,不管是禀祀还是朝歌,他们都不可能给你你想要的。禀祀生性多疑,戚家又早就视花家为眼中钉c肉中刺。朝歌至情至性,花家的势力若是威胁到了皇权,他也会毫不手软地铲除花家的。”司空闵词见花倾城没有表示,便忍不住又加了几句。 花倾城抬眸,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司空闵词,他的话不无道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确都不是合适的人选,撇开私情不说,二皇子太过阴柔,三皇子太过耿直,都不适合当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反观大皇子司空闵词,出身低微却一身傲骨,善权谋,识人心,面冷心热。若他为君,也许是这个国家的福气。 “若不能成全自己,便成全天下人吧!” 那日,苍老的池渊是这样说的。 若不能成全自己,便成全大商吧!花倾城!毕竟,父帅为大商出生入死,半生戎马,只为一个清平天下。而和平是父帅可以做到的,清平却需要明君。花倾城如此想着,嘴上便说:“好,我答应你,但请你记住今日你说过的话。你手握乾坤之时便是花家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刻,也是我离开的日子。” “好,司空闵词对天起誓,若有违今日之约,便孤独终身,不得善终。”司空闵词郑重地发誓道。 花倾城浅笑,道:“但愿来日,你我好聚好散。”不知怎么地,隐约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司空闵词点了点头,道:“现在去哪儿?” “我要去澎湖,祭奠我的母亲。”花倾城提起自己生母,原本沉闷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司空闵词想了想,对花倾城说道:“我同你一道去。” “你怕我一去不返?” “是,但我更担心你这一路发生什么危险,没办法回来。”司空闵词坦白地说。 花倾城仔细想了想,答应道:“好吧,那就一起吧。但是我的马被你打死了,得重新找一匹马。” “这个简单。”司空闵词吹了声口哨,农舍后一声响亮的马啼声响起,接着“咚,咚,咚”农舍后跑出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眼神锐利,雄风赳赳。 花倾城一看,立马来了精神,高兴道:“有了它,很快便能到澎湖了!”花倾城一高兴,突然之间眼前一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怎么了?” “头头疼”花倾城艰难地说出口,脸上的人皮面具突然之间一层层地裂开来,掉落地上。 司空闵词窒息,那张脸,何止倾国倾城! 花倾城凝视着地上的人皮面具,惊慌失措地撩开衣袖,一看,两只手并没有什么异样,心底松了一口气,但又立马想到其他问题,当即解开衣襟,对司空闵词说道:“快,快看我的后颈处。” 司空闵词一愣,碍于礼数不敢上前。 “司空闵词,快点看,人命关天!”花倾城着急地催促道。 司空闵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上前查看,回道:“你后颈处有一根血红色的红线。” 花倾城闻言险些站立不稳,幸亏司空闵词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桃花醉,桃花醉”花倾城眼神绝望,脸上却明艳得惊人,白皙的皮肤染上一抹红晕,红唇娇艳欲滴,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司空闵词脸色一沉,沉声道:“你中毒了?”桃花醉,宫闱争宠的秘药,女子服下,百日内面若桃花肤胜雪,通体幽香,比平时要美艳上几十倍,百日后又会如桃花般枯萎,凋零,迅速地老去,然后死亡。 “这桃花醉药性是改过的,看来下毒的人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是,我身上似乎还有另一种毒,或者说是巫蛊,和桃花醉相克,加剧了毒性。”花倾城喘着气,艰难地说道,“后颈处的红线若是蔓延到腰肢处,我就药石无救了。” “回宫,我带你回宫。姜后是南诏圣女,若是巫蛊,她定是知道该怎么解的。”司空闵词说着便要拉倾城上马,谁知花倾城却执意不肯。 “我要去澎湖,祭拜我的娘亲。十五,是她的生辰”花倾城刚说完,便失去了知觉。 司空闵词眉头上深蹙,一言不发地将花倾城抱上马背,自己也利落地翻身上马,片刻也不敢耽误地扬鞭策马,飞速地离开了农舍。 花倾城昏昏沉沉,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眼皮半睁着,只看到杂乱的景象飞速地闪过,隐约觉得自己是在马背上,身后的味道既陌生,又熟悉。 “去澎湖,去澎湖”花倾城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眉心深锁,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司空闵词狠狠抽了一下马背,俊逸的脸上脸色阴沉。 花倾城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正躺在宽大的檀木床上,床边时两眼通红的低语,和一脸着急的碧云。花倾城心底一凉,低喃了句:“他还是把我送回驿馆了。” “小姐,小姐啊!”低语见花倾城醒了过来,顿时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哭着笑着,笑着哭着,双手紧紧地抓住花倾城的手,深恐她再度睡过去。 碧云见花倾城醒了过来,深吁了一口气,哽咽地怜惜道:“小姐,你好点了吗?” “碧云,去拿散热药,我又烧起来了。” 碧云闻言连忙伸手去探花倾城的前额,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发烧了!”说罢连忙转身到外屋去找散热药去。 花倾城此时清醒了不少,问道:“低语,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吧?” “没有,小姐,大皇子是从后院把你抱进来的,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对外只说您身体不适,早早歇下了。”低语条例清晰地说道。 花倾城气结,刚走出不到百里,便又绕了回来,折腾了一天,不但澎湖没去成,还加剧了毒性的蔓延,真是得不偿失!花倾城抬了抬手,五指在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看来毒性已经蔓延到神经了,连视力也开始减退。这毒能让人五感逐渐沦丧,从眼睛开始,自上而下。 “低语,去请大皇子。”花倾城凝视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低声说道。 低语为难地低下了头,不敢接话。 花倾城侧目,问道:“怎么了?” 低语为难地望了望门外,见碧云还没进来,便说了句:“我去看碧云姐姐找到药没有。” “站住!”低语刚起身,便被花倾城叫住了。花倾城目光如炬,语气清冷地说道,“他走了?回锦陵了?” 低语不敢答话,用沉默承认了花倾城的猜想。 花倾城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苦笑,半晌不语。 碧云自外间进来,见花倾城面色不好,忙道:“小姐,您不能悲伤,您现在的身体,悲不得,喜不得,怒不得,急不得。否则,毒性会加剧的。” 低语也点了点头,收起平时的玩笑,认真地说道:“小姐在中桃花醉之前就已经是中了巫蛊的,下蛊的人没有操控蛊虫,所以小姐一直都没有察觉。大约是桃花醉的毒性刺激到了小姐体内的巫蛊,让它复苏了。两种毒物混合在了一起,小姐才毒发得这么厉害。” “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替小姐解毒?”碧云气恼地指责低语。 低语垂下头,自责地解释道:“这世上的巫蛊我都懂,却唯独没有见过小姐体内这一种。我就连那是什么样的蛊虫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都是奴婢太没用了” “低语,不用自责,这是南诏皇室的密蛊,除了南诏皇室的人,没人能解。”花倾城垂眸,仔细地回想以往的一切,企图找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却始终想不出自己是何时,何地,又是被何人下的蛊。 碧云听花倾城这么一说,脸色数变,惊道:“南诏皇室?皇后不就是南诏公主吗!” “不会是她,她有求于我,我死了,对她没有好处。”花倾城当即否决。 “可这蛊,不是只有南诏皇室知道吗?”碧云又问。 花倾城按了按太阳穴,答道:“数年前南诏古墓被盗过,传闻古墓里就有关于巫蛊的书籍。”毒性袭来,花倾城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明,似乎自己时时刻刻都有失明的危险。 碧云眼眶一红,将手里的药递给花倾城,忍不住地鼻尖发酸。 花倾城接过药丸,仰头吞下,抬眸给碧云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道:“花家的人,没那么容易死的,你放心。” “小姐,不要说死,千万不要说这个字。”碧云拉住花倾城的手,眼眶里的泪就滴落在她的手背上。花倾城心下一暖,浅浅微笑。 “小姐,皇后是南诏公主,她可以救你的,我们赶快回锦陵吧!”低语在旁边着急地说了句。碧云也连连点头,恳切地看着花倾城。 花倾城沉默良久,声音极低地说了句:“我想我娘了,我们分开太久太久了” 碧云无语,心底一片疼惜。低语眼眶微红,喃喃地不知该如何安慰。 “本王陪你去澎湖。”司空朝歌站在里屋的那扇檀香木门外,高大的身形在门上的寒梅弄月绸缎上留下了一道黑影。 花倾城一惊,眼神一沉,毒性竟蔓延得如此厉害了吗?花倾城自幼耳力过人,百里之内的细小声音都能察觉,可如今,司空朝歌就在不到半丈的门外,在他说话前,自己是真的半点察觉不到。 低语脸一沉,气呼呼地冲到门边,吼道:“三殿下,你在门外偷听!”低语的恼怒未达眼底,眸子深处是巨大的震撼,凭自己的武功,人就在门外,不可能察觉不到的!除非,门外的人,轻功在自己之上。这么一想,低语的脸色沉得更厉害。 不同于低语的复杂心情,碧云只是单纯地生气,走到门边,礼数周全地福了福身,道:“殿下,自古男女有别,更何况殿下与小姐身份尊贵。如今天色已晚,小姐已经歇下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吧,免得惹人非议,坏了小姐的清白名声。” “花倾城,本王陪你去看你的母亲,你要是想去,就出来。”司空朝歌隔着门,又说道。 花倾城薄唇微扬,淡淡地笑了笑,掀开锦被,站了起来。 “小姐,你干什么?”低语连忙挽住花倾城的手腕,着急地看着她。碧云也走了过来,眉心紧拧。 花倾城掰开低语的手,道:“低语,继续代替我在驿馆多住几天,三天后我就回来。” “可从这去澎湖还有五日的路程,小姐你要怎么在三日之内赶回来?”低语又挽住花倾城的手,不放心地说道。 花倾城看了看碧云,碧云拧着眉,道:“三殿下有汗血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不眠不休,三日可以走个来回。” “不眠不休,小姐的身体如何受得了!”低语急红了眼,大声吼道。 花倾城心底一暖,面色却沉了下来,寒声道:“少将军就是这么调教你的么?主子说什么,你执行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低语惶恐,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水,却不敢落下,恭敬地退到一旁,颤声道:“奴婢该死。” 花倾城从未在宫人面前摆过架子,提过尊卑之分。碧云明白了她非去不可的决心,便道:“奴婢去给小姐收拾东西,准备干粮,顺便备点药。小姐带着,有备无患。” 花倾城点了点头,碧云躬身退下,打开门时恭敬地向司空朝歌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他入内就坐。司空朝歌摆了摆手,目不斜视地退到了一边,谨守君子之礼,不入女子闺房。 花倾城迈出步伐,在低语面前停下,低声道:“低语啊,不要怪我。我若不去,生,一世难安,死,无法瞑目。” 低语震撼,抬头时花倾城已经走了出去,跟在三皇子身后一步步地远去,徒留下泪流满面的低语。 花倾城跟着司空朝歌,在月色下一步步地走出驿馆。自始至终,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碧云将包袱带了出来,婆婆妈妈地向司空朝歌叮嘱来叮嘱去,司空朝歌终于忍不住地打断她:“好了,就三天,用不着这么罗嗦吧,花倾城又不是纸糊的。” 碧云这才诺诺地住了口,向花倾城道了别,依依不舍地回了驿馆。 花倾城微笑,在碧云走后,这才向司空朝歌问道:“为什么帮我?难道你不认为我该先回锦陵吗?”他在门外,约莫是都听到了吧。 “你真奇怪,你该问我,为什么那么晚还在你屋外。”司空朝歌将包袱捆在马背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吧,我问你,你为什么那么晚还在我房内?” “哎!注意你的措辞!本王并没有进去,你少污蔑本王的清白!” “好吧,我错了,请问王爷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臣妾屋外?”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你自称臣妾就别扭。”司空朝歌自言自语了一句,才回答道,“本王傍晚看见大哥抱着你回来了,就去看看。” “好吧,你是去看看,不是故意偷听的。那么请问三殿下可以回答我,为什么要帮我了吗?” 司空朝歌闻言愣了一下,心底反问了自己一句。是啊,为什么要帮她?“我想我娘了,我们分开太久太久了”花倾城那时候说的话,突然的就在耳边响起。司空朝歌别开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恼怒道:“帮你就帮你了,你还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司空朝歌说着就自己翻身上了马背,居高临下地看着花倾城。 花倾城抬眸,月色下,那男子温润如玉,俊朗若远古神祗,心底一颤,鬼使神差地对着他伸出手,道:“拉我一把。” 司空朝歌一愣,继而长臂一拉,将花倾城拉上了马背。 很多年后,花倾城苦笑着说:“那一夜,我递出的不是手,是我一世的依恋。”司空朝歌闭上眼,两行清泪落下,道,“我拉住的是这一生的挚爱,可惜彼时,我懵懂无知,竟失之交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南诏密蛊 “花倾城,你醒醒,不要睡了,很快就到你母亲的墓地了。”阴暗的天空下,狂奔的马,模糊的人影,着急的呼喊,构成一幅绝美凄凉的画面。 花倾城面色惨白得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昨夜起,她就时而昏迷时而清醒,高烧不退。 “你醒醒,你不是想见你母亲吗?到了,到了” “你骗我,方才你就说到了,可你的马都没有停” 司空朝歌无语。天空晦暗得像深夜,前面的路模模糊糊地分辨不出。他心下一急,大声道:“你娘的墓地在哪里啊?这已经是澎湖的荒地了。”司空朝歌一抬眸,四周的景象就映入眼帘:一大片的荒地,野草足足有半人高,在晦暗的天空下显得十分惊悚荒地的尽头是静若处子的澎湖。 “西北方向,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我娘就在树下。”花倾城半睁着眼,艰难地抬手,直指西北方。 司空朝歌将花倾城扶住,策马扬鞭,朝她方才指的方向跑去。司空朝歌兜兜转转,终于看见一棵巨大的榕树,心中一喜,忙伸手去摇花倾城,这才发现,她已经清醒了许多,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这棵巨大的榕树,脸色苍白。 “怎么了?”司空朝歌担心地问道。 花倾城费尽全身力气,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踉跄地跌倒。 司空朝歌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去搀扶地上的花倾城。 花倾城借着司空朝歌的力气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眼神游离,全身绷得紧紧的,深恐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你向西走三步,看看地上有没有一堆摆放有序的石子。” 司空朝歌虽不解,却被花倾城眼底的哀求震撼住了,松开手,道:“你自己站稳了啊。”见花倾城点了点头,便片刻不敢耽误地向西走了三步,在草丛里仔细地找了一会,起身道:“没有。” “往东,再走六步。” “还是没有。” “往南,走十一步。” “没有。” “不会的,你再看看,再仔细找找。”花倾城急了,豆大的汗滴从额前冒出,和着眼角晶莹的液体一同落下。 司空朝歌着急地跑回花倾城身边,不知所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花倾城绝望地抬眸,看着司空朝歌,悲痛道:“朝歌,不在了” “什么?什么不在了?”司空朝歌听得一头雾水,可花倾城绝望的眼神自己看在眼里就像千百根尖锐的长针刺进骨髓里,四肢百骸疼得揪心。 花倾城控制不住得泪流满面,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力,柔柔地倒下,抬眸时,自己正躺在司空朝歌温暖的怀抱里,忍不住,蜷着身子往他怀里缩,然后哭得无法停止。 “你怎么了?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司空朝歌见花倾城哭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 花倾城一边哭,一边痛苦地说道:“不在了,无双的阵被破了,我娘已经不在这儿了” “什么意思?你娘的墓被盗了?这是荒地!盗墓贼不会来这儿的。”司空朝歌感到不可思议,忙安慰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走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花倾城颤抖着伸出手,耗尽全身力气般地抓住司空朝歌的手臂,指甲扣进他的皮肉里,声音颤抖着恳求道:“你去,帮我看看,看看墓冢中心一指深的地方埋着半片和田玉,若是不在,若是不在”后半句,哽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司空朝歌会意,宽慰般在花倾城手背上拍了拍,将她已经僵硬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拉开,扶着她想找个地方坐下,周围看了一圈,荒草丛生,潮湿的地面泥污污浊不堪,于是只得将花倾城重新扶上马背,站在马下看着她逐渐发紫的唇,单薄身子在风中微微地发抖,眼神无助而绝望。司空朝歌的心莫名地颤抖,语气不自觉地放得很温柔,深恐惊到了马背上的人:“倾城,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说罢,仍是不放心地几步一回头,担心地看着马背上的倾城一动不动地盯着榕树下杂草丛生的地方,眼神片刻都不敢离开那个方向。 司空朝歌迈进半人高的荒草丛里,拨开荒草,一步步地向那棵巨大的榕树靠近。 花倾城止不住地颤抖,哆嗦着,嘴唇牙齿不断地打颤,仰着脸,看了眼天空上厚重的快要压下来的黑云,巨大的不安袭来,拼尽全身力气朝司空朝歌的方向喊了句:“朝歌!”话音刚落,天边一阵轰鸣,暴雨倾盆。花倾城无力地笑了,眼神一点点地溃散,意识游离前,隐约看到,暴雨里,男子慌张地在草丛里疾行,看不清容貌,却清晰地记住了那一双写满焦虑的眸。 7日后,锦陵城,皇城内,姜后宫里,一派慌乱的景象。 “她已经昏迷7天7夜了,你们这群废物,孤养着你们有何用?滚,全部都滚!”国君穿着朝服,刚刚下了早朝就一路急行了过来,听完太医们的禀报,勃然大怒。 姜后坐在床边,眉心深蹙,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哭有什么用!你不是南诏圣女吗?为何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国君一转身便看见姜后的眼泪,火气更甚。 姜后退到一边,惶恐地跪下,道:“臣妾出嫁前遵照国君的旨意,用蛊虫抹去了所有关于巫蛊的知识,如今臣妾对巫蛊已是一无所知。” 国君气结,帝王之家最忌讳巫蛊之事,当年这么做,是担心巫蛊会祸乱后宫,没想到如今却断了倾城的希望。“南诏的人呢?孤派了三批使者去南诏求医,为何到现在半点消息都没有?” “陛下,从大商到南诏,即使马不停蹄,也要七八天,这一来一回,恐怕得半个月以后了。”戚夫人娇媚地扶住国君,柔声说道,见国君面色不善,眉心深锁,又说道,“陛下不如请钦天监为太子妃卜上一卦,看看有没有什么解救之法。” “神鬼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怎能当真。”司空朝歌拘于礼数,一直站在屏风外面,此时听到戚夫人的话,忍不住反驳。 戚夫人脸色一沉,才想说话,同样站在屏风外的二皇子司空禀祀便开口道:“神鬼之说不可信,南诏巫蛊本就不是常理之中的毒物,既不在常理之中,那解救之法必定也就不在常理之中,儿臣认为可以一试。” “禀祀,你们又在打什么主意?”司空朝歌闻言怒火中烧,一把揪住身边的二皇子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伤害倾城的事情,否则,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三弟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花倾城了?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废了她吗?”司空禀祀阴柔俊美的脸上邪里邪气地笑着。 司空朝歌手一松,语噎,脸色讪讪然,半晌才道:“本王何时在意过她?本王” “好了,别吵了,朝歌,去传钦天监。”里间的国君厉声说道。 “儿臣遵命。”司空朝歌不情不愿地领了旨意退了下去。 戚夫人娇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持,但很快的又恢复了妩媚的笑容,心中暗忖:“陛下,您以为让朝歌去,戚家就没办法了吗?不管去的是谁,找来的钦天监,都只会说戚家想让陛下听的话。” “闵词呢?闵词不是一路同去的吗?怎么这么些天都不见他的人影?”国君突然问道,众人面面相觑。 “禀父皇,皇兄自到达驿馆便独自出去了,后来再也没有回来。”司空禀祀凉凉地说道。 国君大怒:“岂有此理!” 不多时,司空朝歌便带着十多个钦天监回来复命,还特地向司空禀祀示威道:“不管你们想耍什么把戏,本王都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本王倒要看看,戚家有什么本事让这么多人乖乖听话!” 司空禀祀只是笑,笑得如沐春风。 “父皇,钦天监到了。” “带进来吧。” “是。” 司空朝歌走在最前面,带来的人挤满了一室。 “怎么带这么多人来。”国君略有些不悦地问道。 司空朝歌扬起招牌式爽朗的笑容,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希望嘛!父皇,开始吧。”司空朝歌见国君默许地点了点头,便回身吩咐道,“你们都为太子妃卜卦吧,然后每人把自己卜出来的卦象写在纸上,呈上来。” “臣等领命。” 司空朝歌看着钦天监退到外间,目光如炬地盯着司空禀祀,满怀戒心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发现,他始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恼火,却又无从发泄。 “娘亲,娘亲”床上的人脸色惨白,一声惊呼,笔直地坐了起来,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湿漉漉的一片,沾着秀发,耷拉在绝美的脸庞上,一双美目,空洞无神。 “花倾城!”司空朝歌三步并作一步,第一个赶到床前,担忧地看着刚刚苏醒过来的人。 花倾城茫然,眼神溃散,面无表情。 国君,姜后,戚夫人,二皇子纷纷走近床边,屏住呼吸,看着床上的花倾城。 “也许,是父帅带娘回家了呢!这世上,只有花家的人才破得了花家的阵。朝歌,你说是吗?”花倾城突然转过脸,期盼地看着司空朝歌。 司空朝歌一滞,整颗心就像是被放到案板上,被剁得血肉模糊,俊美的五官生生扯出一抹爽朗的笑容,道:“是啊,一定是这样的。” “是啊,一定是这样的。”花倾城喃喃地重复了句,然后安心地笑了笑,又道,“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有,有,御膳房一直给你炖着燕窝粥,我去给你拿,我去给你拿”姜后喜极而泣,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眼泪一边笑着说道。 司空朝歌松了一口气,心底却越发的沉重起来。澎湖的那一幕,跃然眼前。花夫人的墓,被毫不留情地刨开了。墓穴里,空空如也,连棺木都没有。盗墓者似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遗体,下手利落得没有半分犹疑,就连那半片价值连城的和田玉都被抛在了一边,显然不是为财。司空朝歌不敢再去看花倾城,心里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此时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是的,花倾城需要一个理由支撑着她活下去。 戚夫人和司空禀祀都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不悦地站在一旁,看着国君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地呵护着花倾城,甚至亲手喂她吃姜后端来的燕窝粥。 花倾城清醒了不少,高烧也退了,只是双手都变成了淡紫色,想来,唇色也该是紫色的了吧!正吃着,便听见外间有人禀报道:“启禀陛下,钦天监已经全部占卜完毕,卦象都写在了纸上,请陛下过目。”花倾城好奇地看着外间拿进来的那一叠宣纸,漫不经心地吃着国君递过来的粥。 国君只说了句:“念。” “冲喜。” “冲喜。” 冲喜!花倾城一激动,差点没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国君停下喂食的动作,转身对内侍道:“传几个钦天监进来。” “是。” 花倾城凤眸微动,注意到姜后的惊讶c戚夫人的坦然c禀祀的从容c朝歌的愤怒,这才想起缺了几个人,忙问道:“大皇子和碧云呢?” “闵词自陈乡驿馆出去后就没回来过。你的侍女,孤派她去御膳房给你煎药了。”国君慈爱地摸了摸花倾城乌黑的秀发,柔声道。 “参见国君,国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孤来问你们,冲喜是什么意思?” “禀国君,太子妃生辰独特,今年是她这一生至关要紧的一年。今年内,她必须成亲生子,否则过了今年,将将” “将如何?”国君关切地问道。 钦天监硬着头皮,道:“将跌宕一生,受尽苦难。” “笑话,就算是今年不成亲,她依然是东宫未来的主母,说什么受尽苦难,这不是笑话吗?”戚夫人未等钦天监说完就极度鄙夷地打断道。 司空朝歌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便反驳道:“请钦天监占卜一事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你又不信,你不是自相矛盾吗?我看,你才是笑话。” “朝歌,不得无礼!”姜后脸色一变,连忙制止道。 戚夫人眼底沉了沉,又妩媚地笑了起来,道:“姐姐也不必责怪三殿下了,是妹妹不好。妹妹人微言轻,比不得三殿下身份尊贵,倒是这长幼有序,姐姐回头还要好好调教三殿下,妹妹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妃子,照例,三殿下还该称一声母妃。” 姜后脸色难看,讪讪道:“是,是姐姐教子无方,姐姐代朝歌向妹妹赔罪。”姜后说着就要向戚夫人福身行礼,谁知司空朝歌一把拽住了姜后的胳膊,硬扶着她不许她福身。 司空朝歌不解地责备姜后:“母后,你是皇后,她只是一个妃嫔,你没必要给她道歉。” “朝歌,长幼有序,她是你父皇的妃子,也就是你的母妃!”姜后才说罢,便听见国君不耐烦地重“哼”了一声,众人连忙噤声。 “吵什么吵!倾城性命垂危,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吵!”国君不悦地沉声道。 花倾城凉薄一笑,后宫之地,向来都是是非之所,只可惜,自己始终逃不出啊!花倾城的脑子快速转了一圈,道:“其实,石观音可以救我。” “倾城,你说什么?”国君回头,紧张地问道。 “传闻石观音精通南诏巫蛊,我想,她应该有解救之法。只是,传闻此人性格乖张,从不医治皇室中人。”花倾城淡淡地说道。这蛊虽无法解,可这桃花醉的毒并不是不能解的。解了桃花醉,巫蛊就会暂时沉睡,这样一来就有时间去南诏求医了。只是,桃花醉,花倾城不能自己解,也不能自己提出前往南诏,否则,后面的事就不好安排了。 “启禀陛下,大皇子求见。”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内侍进来禀报道。 “传。”国君似乎还在思考花倾城方才的话,语气不耐烦地说道。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戚夫人吉祥。”司空闵词一进门,就依礼逐一问安。 国君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淡淡问道:“这些天,你都上哪儿去了?” “儿臣去请神医石观音了。”司空闵词话音一落,众人原本无神的眼底立即亮了起来,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向来软弱无能的司空闵词。只见他从容不迫地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恭敬地进献给国君,道,“儿臣将太子妃的病情转告了石观音,这是她配出的解药。只是,这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这巫蛊必须请南诏王医治才行。石观音说,除了南诏王,世上无人能解此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前往南诏 司空闵词的话令花倾城一惊,心底暗道:“果然是只有历代南诏王才能继承的巫蛊吗?既然如此,又怎会流传在外?据闻,这种巫蛊,是历代南诏王临终前口口相传的,因此世上无人知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蛊毒。 国君接过司空闵词递上来的锦盒,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别有深意地看着司空闵词,道:“你是如何寻到石观音的?又是在何处寻到的?” 司空闵词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质问,只是微微顿了顿,便答道:“儿臣年幼时曾患恶疾,恰巧被云游四海的石观音所救。她为儿臣医治了三个月,儿臣痊愈后深感其恩,这些年便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此次,儿臣是在无量山找到她的。” “无量山?距此少说也有5日行程,你7日之内,如何能一个来回?”戚夫人满脸的不信,趾高气昂地说道。 司空闵词刚毅的脸上像是染上一层薄霜,冷得令整间屋子的温度瞬间下降。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阴沉地看着戚夫人,逼得她有些心虚地退到国君身后,这才轻声道:“事在人为。” 花倾城此时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眼前的男子,说得轻描淡写,花倾城却仿佛看到了那没日没夜的狂奔,马儿四肢抽搐c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那男子,披星戴月,拥着怀里的锦盒国君打开锦盒,脸色数变,半晌,才强作镇定般将盒内的东西拿出,锦盒却紧紧地握在手上,没有放下,转身,将一颗散发着灵芝幽香的药丸递给倾城,道:“倾城,服下它。” “陛下,这药来历不明,万一太子妃服下后有什么差池怎么办?”戚夫人见状连忙拉住国君的手臂,阻止道。 国君近乎粗鲁地推开戚夫人的手,沉着脸道:“任何人都可能骗孤,她绝对不会!” 众人惊讶,面面相觑。尤其是戚夫人,一脸的不信。花倾城惊讶之余敏锐地发现了众人脸色的变化。戚夫人一脸的不敢相信姜后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闵词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朝歌明显地幸灾乐祸禀祀则寒着脸,使劲地给自己的母亲使眼色,暗示她赶紧退后。 国君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对花倾城说道:“倾城,服下它。” 花倾城接过,二话不说,仰头将药丸吞了进去,喝了一口姜皇后递过来的水,才道:“父皇,南诏有明文规定,南诏王是不能随意离开南诏的。” 国君点了点头,深思了一会儿,对着花倾城柔声问道:“倾城,你的身体,能受得住这一路的千里跋涉吗?” 花倾城心中暗喜,前往南诏,必定途径父帅镇守的屏南城,9年了,9年了,终于可以见到父帅了。花倾城尽量压制住内心的兴奋,答道:“父皇,臣妾不想死,臣妾要活着,看大商繁荣昌盛,看花家福祉绵延”9年前,大明宫里,一身孝服的花倾城流着泪说:“小舅舅,娘亲临终前最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见大商繁荣昌盛,花家福祉绵延”这一句话,平息了一场所谓铁证如山的通敌叛国大案,即将倾覆的大厦又被重新扶了起来,傲然屹立。 国君动容,伸手去摸花倾城的脑袋,手掌里柔顺的秀发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国君此时背对着众人,唯独花倾城一人真切地看见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在国君不再年轻的脸上滑落,滴落在锦被上瞬间就消失了。花倾城心底发酸,仿佛9年前大明宫里的那一幕出现在彼此眼前。 “你知道孤为什么叫他们全部退下吗?”意气风华的国君坐在上方,居高临下地问道。 年幼的花倾城两只手揪住自己素白的孝服,突然就跪下,哭得泪流满面,仿佛倾尽了一生的泪水,一会儿扑在父亲身上,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拉昏迷中的哥哥那双冰冷的手。 国君侧目,双手紧紧地扣在龙椅的把手上,极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走下去抱起那个无助的孩子。 “陛下,花家自先祖起便追随先帝,戎马一生,屡立战功。先祖膝下本有八子,可如今却只留下父帅这一脉单传。我的叔叔伯伯们都死在了战场上,就连先祖也因战伤而病逝。陛下还不是太子还不是国君的时候,父帅便追随着您,一路为您披荆斩棘c出生入死,就因为花家的人都相信,相信司空家的圣明,相信国君。”花倾城哭了许久,数月来连番变故,她一直忍着,甚至连母亲去世时都咬破了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此刻,花倾城觉得委屈,一封错漏百出的告密信,一道来历不明的虎符,就抹杀了花家两代人的忠诚,否定了父帅为这个国家所做的一切。 “母亲带我们前往屏南和父帅会合,却一路被杀手追杀。母亲最终死在了逃亡的路上,见不着屏南的父帅,也看不到锦陵的小哥哥您知道吗?母亲临走前,满腹遗憾,临死都没能合上眼。”花倾城仰着脸,倔强地看着上方的人再也无法淡定。国君三步并作一步,从上方走了下来,却又在花倾城面前停住,踌躇着不敢上前,似乎害怕听到什么自己不想听的东西。 花倾城声音哭得沙哑,本该童稚天真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沉闷苍凉得不像是一个9岁的孩子发出的:“她恨不能亲眼看见大商繁荣昌盛,花家福祉绵延小舅舅,就连我的母亲,都一心记挂着大商的安危,何况是我那立誓效忠您的父帅。” 国君听罢如遭雷击,双目顿时通红,眼底有泪,却不曾落下,只是在眼眶里转了转,然后又消弭于无形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他扶起地上的花倾城,道:“大商一定会繁荣昌盛,花家也一定会福祉绵延。” 这一刻,9岁的花倾城知道自己赢了。花家,清名诏天下父帅,依旧会流芳千古。可是花倾城并不开心,甚至说,她小小的内心里充满了悲哀,本能地去看地上昏迷中的父帅,暗中祈祷,但愿他永远都不要知道,不要知道这污名来的无由,也去的荒唐。 后来,局势逆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告密者自缢,留书承认诬陷花家,假造虎符,并将父帅的排兵布阵图卖给了北燕,向父帅下毒,才让北燕一路攻城掠寨c势如破竹。父帅官复原职,领兵抗敌,无双随军。母亲追封一品诰命夫人,自己则被钦点为太子正妃。 花倾城站在大商第一高楼上,目光幽深得不像是一个9岁的女孩。花倾城紧紧地盯着锦陵城里人头涌动的兵马列出来的阵势,自此看去,那只是一片红色的烈火,国君倾全国之兵力,孤注一掷。父帅在大明宫里立下军令状,北燕进一尺自断一臂,花家军誓与大商共存亡。花倾城站在高楼上泪流满面,心疼地喃喃道:“父帅啊,大商已经是陛下的棋盘,而您只是一颗卒” 画面里的女孩哭泣的侧脸在花倾城脑海里挥散不去。花倾城抬眸,9年后,女孩已长大,昔日意气风华的帝王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靠着以往的威严,统治着这个貌似太平的国家。 国君定了定心神,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身背对着花倾城时又是一副威严庄重的模样,冷着声音道:“闵词c禀祀c朝歌你们三人护送倾城前往南诏,带着朕的亲笔信函,去请南诏王为倾城解除蛊毒。” 司空朝歌立马回道:“父皇,儿臣反对!” “反对什么?”国君睨着眸子问道。 “朝歌!”姜后连忙拉过司空朝歌,使劲地拽着他。 司空朝歌乖乖地住了嘴,倒不是真的惧于国君的威严,只是,那句“反对”脱口而出,当真被问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反对什么。 花倾城习惯性地环视一圈,发现戚夫人和司空禀祀明显地不悦,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那一叠写着“冲喜”字样的宣纸上,心下一转,当即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戚家收买了钦天监,以“冲喜”为由,想把自己和司空禀祀凑作一对,这样一来,司空禀祀便可以稳坐太子之位了。一口气收买这么多人,还都是身居要职的钦天监,戚家的势力不容小窥啊!的确,较之空有嫡出身份的朝歌,司空禀祀强大的后盾确实令他胜出不少,这大概也是大部分朝臣纷纷向戚家靠拢的原因了。二皇子虽不得宠,却长袖善舞c八面玲珑c处事有方,戚夫人更是宠冠后宫,再加上戚家庞大的家族势力,怎么看,都比朝中无人c冲动鲁莽的和硕王要有优势。 花倾城凉凉地笑了笑,对朝堂里大部分人来说,二皇子是最好的选择,三皇子次之,大皇子根本就不用选择,且不说他已经成亲,就光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出身也早将他排除在这场储位之争之外了。尽管国君金口玉言,皇室子弟只要德才兼备就有机会当太子,但谁心里都清楚,皇位只会传给二皇子c三皇子之中的一个。 “父皇,儿臣听闻大哥的皇妃素来身体孱弱,此去南诏路途遥远,儿臣想,大哥还是留下照顾皇妃的好。”司空禀祀满脸善意地说道。 花倾城挑眉,想他果然八面玲珑,他这话不过是在提醒众人大皇子早就失去了参选的资格。 国君并不急着接话,只是饶有深意地看着司空闵词。 司空闵词波澜不惊地答道:“思颜的哥哥上个月生了个儿子,前日满月。思颜前往娘家道贺去了,托人捎信来说,要在娘家小住一段。” 孟思颜,司空闵词的皇妃,平民出身,其父是民间颇负盛名的私塾先生,很受百姓爱戴。 “闵词还是一道去吧,你年长一些,要好好看着两个弟弟,确保倾城安然无恙地抵达南诏。”国君不再让其他人有说话的机会,接着又道,“着人下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 “父皇,可否让臣妾身边的宫人随行?”花倾城见国君似乎有意离去,连忙道。 国君点了点头,对姜后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找几个妥帖的人跟着。” “父皇,此一去路途遥远,若是路上我们兄弟之间意见有所不同,该听谁的?”司空禀祀逮着机会立马问了出来。 国君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来回地在他们三人身上巡视。 “锦陵县丞倒是个妥帖的人,这些年帮着挽月阁处理了不少琐事,臣妾还听说他曾在北燕c西卫c南诏c东楚各国游历过。”花倾城漫不经心地说道。 国君颔首,道:“那就命锦陵县丞跟着吧,沿途一切事物听从他的安排。” 国君刚说完,戚夫人马上冒了出来,反对道:“锦陵县丞一介下臣,怎么能让堂堂皇子听从他的调令?” 国君不语,只是警告般看了戚夫人一眼。戚夫人立即噤声,诺诺地退到一旁。大事敲定,国君又让太医给花倾城开了些温补的方子,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晚间,花倾城从宫娥太监慌张惨白的神色上瞧出了端倪,逼问下才知道傍晚时,18位钦天监死在了各自家里,双手被砍,舌头被生生割了下来。18个人,皆是血流殆尽而亡。花倾城一阵恶心,仿佛那血腥的场面就在自己眼前,控制不住的一阵阵发寒。这皇宫,绝不是什么荣华富贵乡,是炼狱,人间炼狱!18条人命,18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人命在这里如草芥。父子c夫妻这些本该是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却勾心斗角,阴谋陷害层出不穷。花倾城悲哀地斜靠在锦被上,无言仰望这一室奢华的装饰。夜明珠作灯,檀香木作凳,青铜绣花镜,白玉如意,古汉瓷瓶她突然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我要离开这儿,我必须离开这儿”花倾城的心在呐喊。为了花家,这9年来,花倾城规规矩矩地待在挽月阁,足不出户,原本是想这一生就这样过吧,只要太子妃姓“花”,花家就会安然无恙。可是这血腥的宫廷,花倾城用了9年的时间仍无法适应它。如果离开,又该怎样才能罪不及父兄?不及花家呢?花倾城开始细细地思量起来。 次日,清晨,花倾城一早便醒了,麻木地任由宫人们帮自己梳洗穿戴完整,坐上步辇,然后七绕八拐地在皇城里绕了一圈,再睁开眼时,已经出了那座辉煌的宫殿。花倾城面前的纱帘被一只纤细而熟悉的手掀开,碧云红着眼眶站在步辇外,道:“小姐。” 花倾城浅笑着递出自己的手,由碧云牵着下了步辇,定睛一看,司空闵词c司空禀祀c司空朝歌皆是一身布衣,神色各异地立在马旁,此时纷纷看了过来。司空闵词面无表情,保持着一贯的冷漠司空禀祀友善一笑,风度翩翩司空朝歌,冷哼一声,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臣连安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大人免礼,此去路途遥远,辛苦大人了。”花倾城微微欠了欠身,温婉地说道。 “太子妃多礼了,臣奉命行事自当极尽全力保护太子妃的安全。只是陛下吩咐,此一路必须隐匿行踪,隐瞒身份。太子妃是贵人,这一路要委屈您了。”连安作了作揖,拱手道。 花倾城心中明了,太子妃巫蛊缠身,若是传了出去,有损国体。再者,两大热门皇位候选人都在这儿,传了出去,恐怕路上就不那么太平了。花倾城颔首,道:“我如今还在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大人尽管便宜行事。” “谢太子妃。” “好了,你们说完没有?还走不走了?一大早的把本王叫起来,现在却在这里磨磨唧唧的,烦不烦啊!”司空朝歌不耐烦地掺进花倾城和连安之间,不是滋味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花倾城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上了马车。完全不理会身后气得跺脚的司空朝歌。花倾城走着,打量着这一次的队伍,除了三位皇子,便是五名随从打扮的男子,个个虎背熊腰c目露精光。花倾城刻意看了一眼他们的脚,下盘稳扎,善肉搏,轻功嘛,约莫会差了些。花倾城的马车旁还立着一名医官打扮的宫女,远远的,花倾城就看见她挤眉弄眼的,于是向身边的碧云问道:“低语?” “是。”碧云回答后,花倾城不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碧云又加了句,“原本是不想让她跟来的,可她坚持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小姐。奴婢想,她的武功还不错,必要时真的可以保护小姐,便使了些银子,将她弄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途中 马车缓慢地前进,连安下令将这一行人都扮作走南闯北的商旅,加上身上的通关文碟,倒是很快地出了锦陵城。 花倾城在出城的一刹那,掀开了车帘子,仰面凝视着那巍峨的城墙c高大的城门,心情复杂。 “小姐您舍不得了?小姐,锦陵不是您的家,将军和少将军在的地方才是小姐的家。”低语从马车的夹层里冒了出来,探着脑袋说道。 花倾城回眸,完美的脸上泛起小女儿般的温柔笑容:“是啊,父帅和无双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了” “小姐想回锦陵看望大将军?”碧云试探性地问道。 花倾城伸手拉起夹层里的低语,道:“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是为大公。我一介小女子,要大公做什么。” “可是小姐”碧云帮着将低语拉了出来,见她坐定,又道,“小姐,太子妃回门是要禀告皇后的,要经皇后的批准,再交由尚礼阁挑选回门的日子c时辰”碧云时时刻刻都将后宫的规矩牢牢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这也是她在后宫的生存法则,谨记,并一丝不苟的遵守,让主子挑不出一丁点儿错。 花倾城只说了句,带着怒气:“我还没过门,我还是父帅的女儿。花家的女儿见自己的父亲,没那么多规矩!”花倾城说完,见碧云与低语一脸苍白,尤其是碧云,惶恐不安地伏在车板上,微微发颤,心里又有些不忍,遂道,“起来吧。” “奴婢该死,奴婢逾越了。”碧云恍然,即使她只是一个18岁的小姑娘,即使她一贯温婉娴静,即使她一向待宫人们亲厚,可她毕竟是花家的人,骨子里流着主子的血,不动声色的一句话,就可以要你的命。 “起来吧。”花倾城从碧云颤抖的手看出了她此时内心的想法,略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不用害怕,受人点滴之恩,定会涌泉相报。你照顾了我9年,我念着这9年里你对我点点滴滴的好,是断然不会伤害你的。” 碧云伏着身子,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 低语见气氛冷的快要结冰了,忙拉起碧云,道:“碧云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看小姐都没生气,你倒不依不饶了,是不是要小姐给你斟茶认错啊?” 低语开玩笑般的挤眉弄眼,终于让碧云破涕为笑,捏着低语的鼻子戏谑地说道:“你这小蹄子,我现在终于是明白小姐为什么让你留下来了。” “为什么呀?因为我聪明绝顶c武功高强,而且我还万分可爱。”低语厚脸皮地将自己的嘴嘟了起来,道,“碧云姐姐亲一个” “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以后还找不找夫家了!”碧云羞红了脸,连忙去推耍赖般的低语。 花倾城淡笑地看着她们两人玩闹起来,心底盘算,出了锦陵城就是五谷里,走水路,到达屏南,出了屏南关便是南诏的地界了,只是距离南诏的王城甚远,约莫还有四五天的路程。自五谷里到屏南,走水路也就三四天的功夫,下了船,就是父帅的地界。太子妃要是在父帅把守的地界上丢了,父帅怎么说都是难辞其咎。那这样一来,唯一的机会就在水路上了。倾城看了眼车内的两人,碧云是不能带走的,低语嘛,找个时间,打发她回去,去和父帅c无双报个平安。若是顺利逃脱,花府是暂时回不去的,那又该去哪里呢?花倾城心底不断地盘算着,预想着种种可能。 “小姐,晌午了,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停下来吃过晌午饭再走可好?”连安隔着车帘子在外问道。 花倾城点了点头,碧云便对马车外的人说道:“小姐说好,劳烦公子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连安道了声:“知道了。”便勒着马儿往前走了去。 “喂,里面那人,待会下车的时候把脸蒙起来。”连安走后车外又传来司空朝歌阴阳怪气的声音。 花倾城扑哧一笑,道:“三公子最近改了性子?怎么比宫里的教习嬷嬷还啰嗦?” “本本公子是担心被你那张祸害的脸害得饭都吃不好!”司空朝歌别扭地说了句,隔着车帘子,花倾城看不见他此刻正满脸通红,万分懊恼自己鬼使神差地跑过去说这么一句多余的话,一扬鞭,溜得连影儿都没有。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花倾城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司空朝歌勒住缰绳,傻傻地笑了。 “三弟果然是情场老手啊!把你未来的二嫂哄得挺开心的嘛!”司空禀祀一身白袍,将他温文儒雅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只是此刻脸上邪魅的笑容与那一身白袍十分不符。 司空朝歌脸一沉,扬鞭抽了过去,司空禀祀避过,抬眸时眼底阴狠毒辣。司空朝歌似乎是见惯不怪,道:“这就对了,把你的真面目露出来吧,司空禀祀,在本王面前,你少戴着你那虚假的面具!本王看见了恶心!” “你!若不是你那个不得宠的母亲护着你,你早被我碾成灰了!”司空禀祀咬牙切齿地说道。 司空朝歌愤怒,扬起鞭子又抽了过去,此次出手,快,狠,准,就凭司空禀祀的武功,是绝不可能避过去的。鞭子啪的一声落在了他人身上,司空朝歌更加地愤怒。司空禀祀定睛一看,竟是闵词迎面接下了那一鞭。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身上,胸前的衣襟破了一道口子,渗出来的血将他藏青色的袍子染成了黑色,湿漉漉的。 “你怎么就学不聪明呢?”司空闵词恨铁不成钢般地看着朝歌,回头又对禀祀说道,“你若想当太子,就该把心思放在花倾城身上。即使你挤掉了朝歌,花倾城若看不上你,你也不会是太子!” “哼!一个女人,手到擒来,只要你们别坏我的好事!”司空禀祀阴毒地看着闵词和朝歌,说罢扬长而去。 司空朝歌愤怒地看着从身边过去的禀祀,气愤地质问司空闵词:“你干嘛总是拦我?我就是把他打死了,又能如何?” “你还敢问又能如何?若不是感念你当年救过我一命,我会挨这一鞭?禀祀身后是庞大的戚家!你在朝里的那点势力根本不足以跟戚家抗衡!如今,大商能与戚家相互制衡的就只有花家了!父皇心里清楚,大明宫里的那些大臣照样明白,所以,禀祀当太子的几率比你大,你今日打了他一鞭,来日他回敬给你的定不止是一鞭那么简单了!”司空闵词愤然,一直以来,他冷漠如霜的脸上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司空朝歌黯然,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玩弄权术,不愿整日与阴谋为伍,讪讪说了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那又如何?即便我这一鞭不挥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你可以选择争,至少你还有争的机会!” “我不会为了皇位去娶花倾城!”司空朝歌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怅然若失,似乎是哪里错了些什么。 耳尖的花倾城坐在马车内,将车外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听进耳里。不知怎么的,听到司空朝歌这一句话,花倾城的心,竟隐隐作痛。 “不娶她,你便只能是和硕王。父皇在时还能保你一时,父皇若是不在,你便只能任人鱼肉。”司空闵词说完这一句,不再说话,径直地策马离去。 朝歌坐在马背上,凝视着马鞍,似乎还能看到那一身孤傲的女子坐在马背上,绝望得仿佛天塌地陷。“我不会因为皇位去娶花倾城!花倾城是花倾城,皇位是皇位!没有人有权利将她的幸福绑在那一张血腥的太子宝座上!花倾城该有一个真正想娶她,想和她白头到老的夫君!”司空朝歌像是想明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急急地朝策马离去的闵词吼道。 藏青色的身影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离去。 花倾城坐在马车内,忍不住伸出手去掀车帘子。马车外的男子英姿勃勃的坐在马背上,笑容温暖而爽朗。花倾城突然觉得,全世界的花都开了,在他那般温暖的笑容下。 那一眼,便是终身。 马车外的司空朝歌并没有注意到车帘子掀起的角落,依旧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出了神地凝视着马车,傻傻地笑开了。 马车停在了一间规模不小的客栈外,花倾城还在马车里就听见客栈小二殷勤的招呼声。碧云挑开车帘子,搀着花倾城从马车上下来。或许是连安事先交代过,小二并没有上前,而是恭敬地退到一边,招呼起其他客人去了。 花倾城看了一眼那店小二,约十二三岁,身材高大,步伐稳健,该是练过两手,难得的是筋骨奇佳,稍加指点,定会有一番不小的成就。花倾城迈着步子,上了二楼的雅阁,刚坐定,就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小姐,好点了吗?”碧云细心地用自己的手轻轻地在花倾城背后为她顺气,一面顺着一面留意她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低语跪在一旁为花倾城听脉,最后自怀中掏出一包浅白色的药散,用指甲盖掐了一点,递到花倾城鼻下,花倾城吸了一口,这才缓过气来。 “小姐之前服的药虽抑制了毒性,却因药力太过猛烈,小姐的身体吃不消,只要稍稍劳累便会如哮喘般喘息不定。没事的,小姐,奴婢带着药,这是专门治哮喘的。”低语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花倾城弱弱一笑,点了点头。 碧云拿手去擦拭自己眼角的泪,勉强地笑道:“小姐万福,大吉大利。天尊会保佑小姐长命百岁富贵安康的。” 花倾城柔柔地笑开了,抿了口低语递过来的茶水,享受地闭上眼。碧云在背后轻轻地按摩着太阳穴,力道恰到好处。 “公子,公子,您放手,我代小三给您道歉,公子” “道歉?道歉有用还要衙门干嘛?来人啊,给爷往死里打” “乒乒乓乓” 楼下传来一阵阵连续不断的打斗声,花倾城睁开了眼,没有开口,碧云便心领神会地起身准备出去,谁知低语突然从门口冲了进来,瞪大了眼兴致勃勃地道:“楼下的店小二和人打起来了,一个打三四个,好厉害啊!” 花倾城微怒,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们开打的时候。” “连安没出面阻止?” “连大人被三皇三公子拉住了。三公子说打死人他负责。” “怎么回事?” 低语灿烂一笑,滔滔不绝地将楼下的事讲了一遍,眉飞色舞c手舞足蹈还不忘添油加醋,顺带说说自己的意见,比如说店小二倒霉地将酒水撒在了五谷里县丞公子的锦袍上,其实不应该撒,要整盘菜扣在他头上才是,因为那公子一看就是纨绔子弟,败类中的败类。比如说另一个店小二其实是个高手,他只护着同伴不被伤害,却没有出手伤人,其实他应该狠狠地揍那帮狗腿子,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花倾城摆了摆手,低语便意犹未尽地停下了她的滔滔不绝。“下去看看,告诉连安,别让事情闹大了。” 低语迅速地出去了,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向花倾城禀报道:“小姐,店小二折断了那公子的两只胳膊,他手下的人抬着他跑了。店小二被掌柜的解雇了,掌柜的把他赶了出去。” 花倾城抬眸,问道:“人呢?” “刚出门口。” 花倾城挣扎着起身,低语c碧云连忙搀扶。花倾城移步到栏杆旁,这雅阁的窗正好开在客栈大门的方向,自上往下看,底下的情形一目了然。 “你小子不错嘛!仗义出手,本本公子很是喜欢,叫什么名字?” “” “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投入我的门下,给我当随从吧!” “不卖身!” “哎,你小子,本本公子是看你身手还可以,才抬举你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公子请让开。” “偏不让!除非你跟着我,给我当随从!”司空朝歌较上了劲,张开双臂拦在方才被赶出客栈的店小二面前。 花倾城从雅阁往下看,清楚地看到了店小二眼底的屈辱愤怒和司空朝歌眼底的欣赏坦诚。“这人,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变了味。”明明是想收留那个可怜的孩子,可一开口,便像是要逼人家卖身为奴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花倾城站在楼上柔声问道。 底下两人纷纷抬头,司空朝歌一脸不屑地别过脑袋,店小二沉吟了一下,答道:“小二。” “姓什么?” “没有姓。” “这样吧,以后再有人问你的姓名,你便说你姓花,叫花肃,好吗?” 13岁的男孩仰着脸,眼泪就从脸颊滑落,咬着唇,没有言语。 花倾城自腰间掏出一物,拿在手上,爱恋地摸了摸,随手丢下,朝着花肃的方向。 花肃本能地伸手去接,收回手掌一看,掌心躺着一枚妖蓝色的“火焰”,青铜质地,染着不知名的妖蓝色漆,火焰般的形状。花肃不明所以地抬头,仰视着楼上的花倾城。 “拿着这个去屏南找无双,以后,你就跟着无双吧!” “无双?”花肃低吟一声,呆呆地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东西。 花倾城浅笑,神色间充满了自豪地说道:“公子无双,他会带着你,施展你这一身的才华。花肃,去屏南吧,那儿有真正属于你的世界。” 花肃抬头,花倾城的眼神顿时烙进心里。殷殷期盼,说的就是这样的眼神吧!花肃活了13年,第一次有名字,有自己的姓,第一次,被这样温暖的目光注视着。那眼神,没有一丝阴谋,没有半点算计,只是期盼,只是欣赏花肃鼻尖一酸,膝盖弯曲,咚的一声跪了下去,道:“谢小姐赐名,自今日起,花肃生是花家的人,死是花家的鬼。花肃立誓永远效忠花家,效忠小姐。” 花倾城颦眉,道:“花肃,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希望你这一身的本领用在该用的地方。无双能让你更上一层楼,我希望有一天看见你跨在马背上,保家卫国。” 花肃叩首,道:“属下知道了。” 花倾城点了点头,他自称“属下”,而没有称“奴”,这就说明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 花肃连续叩了三个响头,这才拿起自己的包裹离去,走得很干脆。花倾城一直站在楼上看着花肃离去,拧着眉,出神地看着那一抹步伐明朗的背影。 “花倾城,有什么好羡慕的?”司空朝歌发觉花倾城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远方,眼底哀伤泛滥,忍不住打破了她一个人的沉思。 思绪被拉回了现实中,花倾城白了楼下的司空朝歌一眼,沉默不语。 “你若是羡慕,你可以走啊,可以不当这个太子妃啊!成亲是两个人的事,谁也不能强迫谁。”司空朝歌似乎书看出了花倾城心里的想法,毫不客气地点破道。 花倾城微微愣了一下,是啊,不能强迫,所以干脆就逼迫!走?若是能走,9年前就走了!花家三百多条人命,都系在太子妃的封号上。不当太子妃,除非我死了死?走水路?花倾城脑海里快速地盘算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太子妃落水 队伍离开客栈后走了半日,就到达五谷里。连安和他的手下去安排船只,花倾城下了马车,怔怔地站在凌河边,出神地凝视着河上那一抹落日。 凌河,大商的母亲河c大运河的支流,就像每个温柔的母亲都有一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孕育着大商无数生灵的母亲河,她的支流却像个淘气的孩子似的。一次暴雨,就能让它跟着撒欢,潮涨,洪水,决堤近些年算是太平些了,毕竟国君近几年的心思全都花在了治理凌河水利上了。 “烈日再怎么猛烈,也逃脱不了西落的命运。然而人们有谁知道,次日升起的太阳是否还是昨日的太阳。百姓不会在乎,他们只在乎天上有没有太阳,只要有太阳,他们便能依附着阳光生存。” 花倾城回头,司空禀祀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后,说着这番话,眼底野心勃勃。 “你嫁给我,花家便和戚家紧密相连了,既可以合作,又可以互相牵制。”司空禀祀走进一步,神色温柔地说着这一笔交易,“我会待你好,我若是太子,你便是东宫的主母我若是国君,你便是椒房殿的主人。” “他日,若是有值得利用的女人出现,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娶进东宫,然后同样温柔地对她说这一番话。”花倾城讽刺地勾了勾唇角,面纱遮住了她脸上嘲讽的微笑,可眼底鄙夷的神色却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司空禀祀俊美的脸上一僵,讪讪一笑,很快便反应过来,道:“可我的正妻永远都会是你,并且以你花倾城的容貌和心智,难道你没有信心留住自己的男人吗?” “自己的男人?”花倾城自嘲地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司空禀祀见甜言蜜语不管用,迅速地换了一招。 花倾城凝视着那一轮残阳,眼底似乎是泛出了泪花:“一席地,结庐而居一心人,白首不离一双儿女,日落而息”是啊,我花倾城就只要这些,就只要这些,这里的三个男人,他们之中注定有一个要成为自己的夫君,可他们又有谁可以给得起自己真正想要的? 司空禀祀一震,竟半晌说不出话来。以后的多少日子里,午夜梦回,司空禀祀的梦中都是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残阳如血的河边,苍凉而悲伤地说着,只想要一席地,一心人司空禀祀突然就觉得很羞愧,这是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过的,于是,本能地退开,临走时甚至连再看那女子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一身的污浊,如何站在那高洁如莲的女子身边? “你想要的,皇城里没有一个人给得起,但我可以给你自由,给你寻找幸福的机会。”司空闵词见禀祀走远,缓缓走近。 花倾城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司空闵词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同样不语。两人无言地望着那一轮落日,似乎默契得像是相恋多年的恋人,却又在各自的眼底显露出不同的情绪。 司空朝歌远远地看着花倾城和闵词站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就怒火中烧,很想冲过去把闵词推进河里,将花倾城拥进自己的怀里。朝歌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虽然抑制住了推闵词落水的冲动,可还是忍不住想过去抱住花倾城。她的背影,在落日下竟苍凉如斯。朝歌的心隐隐作痛,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花倾城不快乐,我要带着她,撇开所有的一切,去南诏,然后再问问她,愿不愿意,愿不愿意”朝歌想到这,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嘴角莫名其妙地咧开,孩子气地笑了。 晚间,花倾城一行人就住在连安找来的船上,船靠着岸。吃过晚饭后,花倾城便支开了碧云和低语,独自一人在甲板上吹着凉风。 “你说什么?”花倾城耳尖地听见有人争吵,本能地躲了起来,便看见司空朝歌和连安拉拉扯扯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不可能!” “连安!你我可是生死之交,这点小忙你都不帮!”司空朝歌恼怒地说道。 “我的天呐!你要一个人带太子妃去南诏,这还叫小忙?且不说我要如何帮你瞒过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是太子妃,她一个大活人,你要怎么带她走?我看你是疯了吧!” “我没疯,我就要一个人带着她去南诏,解了她的巫蛊!” “路途遥远,你好好地呆在这儿,大家彼此有个照应,也能更好地照顾太子妃,这不好吗?” “不好,有什么好的?禀祀根本就没安好心,还有你没看,花倾城对大哥那态度,可大哥已经有妻室了!” “爷,你爱上花倾城了?” “我谁爱上她了”司空朝歌极其别扭地转过脸,脸上瞬间充血。 花倾城躲在暗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 “爷,你要是喜欢她,你就堂堂正正地去争太子之位,赢了,太子妃不就是你的了吗。”连安劝说道。 司空朝歌英俊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霜,垂头丧气地说道:“可是她并不愿意当这个太子妃,那我还当什么太子呢” 司空朝歌说这话的时候,一个浪拍了过来,以至于花倾城没有听清他的原话。 “你想怎么做?” “另找一条小船,你帮我应付禀祀,我带她走。” 连安沉默了许久,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连安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了你,最荒唐的就是答应帮你这个忙。” “兄弟,谢了!”司空朝歌一手拍在连安肩膀上,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两人心领神会地低声商议着,走进了船舱里。 花倾城自暗处转出,绝美的脸上表情复杂,眼底却一片清明,甚至还隐藏着丝丝算计。 次日,花倾城起身时船已经出发到了河面上了,正朝着屏南缓慢地前进着。 “我睡了多久了?”花倾城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低声问身边的碧云。 碧云麻利地给花倾城准备梳洗,答道:“快晌午了,小姐昨晚回来就说好累,这一觉睡的可真沉。奴婢好几次都想叫醒你,可又不忍心。小姐,这么多年,您都不曾好好睡过一觉。”碧云说着,眼眶就红了,当年那个9岁的小女孩刚进挽月阁的时候,每夜每夜地失眠,即使高烧昏迷,依旧是半睡半醒,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花倾城摇了摇头,也许是不顾一切地想离开了,卸下这一身的包袱,所以,整个人前所未有地轻松了起来,一觉,竟睡的这么沉。花倾城除了觉得没什么力气外,全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花倾城梳洗过后就安静地坐在铜镜前,任由碧云替自己梳起高高的发髻。她环视了一圈,不见低语踪影,遂向碧云问道:“低语呢?没跟上来吗?” “奴婢在这儿呢。”刚说着,低语便钻了进来,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花倾城在低语进来的一刹那分明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仔细一闻,低语身上又散发着一股平日没有的幽香,心底疑惑,遂问道:“低语,你去哪儿了?” “小姐,奴婢,奴婢一直在这儿啊”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身上没有伤啊!哎”低语一声尖叫,表情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花倾城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只是轻轻一拉,低语就像是遭受到天大的打击一般,竟痛得喘不过气来。“分身裂骨散?”花倾城低吟了句,连忙拉住上前准备搀扶低语的碧云,大声喝道,“不要碰她。” 碧云一震,被花倾城脸上严肃的神色一惊,吓得连伸出去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忘了收回。 “低语,无双来过了吗?”花倾城刚出声,才惊觉自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低语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此刻,她每动一下,浑身便疼得无法呼吸。低语竭力地抑制住自己的颤音,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痛苦,生硬地笑道:“没有,少将军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来这儿。” “那你身上的分身裂骨散是怎么回事?”花倾城悲痛过后涌出莫名的愤怒。这毒是无双小时候研制的,她曾偷偷在天牢里看见无双拿着它喂一个死囚服下,不到两个时辰,高大魁梧的囚犯便活活痛死了。花倾城还因此受了不小的惊吓,无双曾答应过自己,再也不会用这药了。 “小姐,奴婢没事,真的,奴婢就是有点不舒服。您要是不信,奴婢站起来给您瞧瞧。”低语傻笑着说完便奋力地想要站起来。 “低语,不要动!”花倾城想去阻止她却又不敢去碰她,中了分身裂骨散的人,寻常的触碰都会让她痛不欲生,“你是来保护我的,你受到处罚,是因为我此番在你眼皮底下中了巫蛊,还险些丢了性命,对吗?”花倾城的眸底如古玉般寒光流闪,黛眉深锁。 低语不言,她知道瞒不过了,勉强说道:“这是奴婢应得的,奴婢奉命保护小姐,却没有尽责尽职,让小姐受苦了。少将军已经手下留情了,这只是给奴婢一个小小的教训。” “小小的教训?”花倾城不可思议地看着低语衣襟上渗出来的血迹,道,“你身上的伤是中毒以后才被划开的吧!”中了分身裂骨散,别说是在手上割破一道小口子,就是轻轻一个触碰,都会令人痛不欲生。血渗透了低语两只袖子,看样子,她的两只手上不止一处伤口。 低语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花倾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问道:“这药效什么时候会过?” “还有半个时辰。” “碧云,去取纸笔来。”碧云闻言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连忙转出去取来纸笔,帮花倾城铺在铜镜前。 花倾城执笔,迅速地写下一封信,又打开铜镜前的锦盒,取出里面特制的信筒,那里面装的是低语第一次见自己时给自己带来的无双亲笔信。花倾城神色复杂地拿出无双的信,再将自己刚刚写好的信装进信筒里,轻叹一口气,来到低语面前,说道:“低语,听着,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将这封信送到少将军手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将这封信送到。” “小姐,可是少将军说奴婢是不能离开您的” “等你好了你就出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要赶在这船靠岸之前,将信送出去。” “小姐,这是在江上,四面都是水,低语要”碧云尚未说完,后半句便自动咽在肚子里。花倾城此时脸上寒得瘆人,目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奴婢遵命。”低语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匍匐着拜倒。 “轰隆” “变天了,变天了,掌舵,右满帆” “快点,过来帮忙” 伴随着天边一声惊雷,甲板上乱成一团。船舱里摇晃不定,花倾城险些站立不稳,地上的低语死死地抓住床沿,尽量让自己不要被这剧烈的震动带着撞到其他地方去。碧云跌坐在地上,显然是被袭击得措手不及。 花倾城暗道一声天意。“碧云,随我出去看看。低语,你留在这儿,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花倾城说罢自顾自地在摇晃的船舱里行走着。 “跟我来,我带你走。”花倾城刚出自己的房间,便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抓住。司空朝歌出现在花倾城面前,柔声而激动地说着,对于身后狂啸的河浪丝毫不在意。 花倾城没有说话,丝毫没有迟疑地递出自己的手,借着司空朝歌的手掌跨上了甲板。 司空朝歌先是一愣,随即眉开眼笑,高兴得像是3岁的孩童得到了莫大的珍宝似的。司空朝歌握住花倾城的手,在心底里立誓,等她好了便带她走,远远地离开,离开战场,离开皇宫,离开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去寻一席地,结庐而居,生一双儿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司空朝歌怀着美好的憧憬,紧紧地握住那双微微发颤的手,在心底里告诉自己,以后,不会再让这双手如此冰冷了。 花倾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跌跌撞撞跟来的碧云,她似乎大声地呼唤着自己,只是声音都被淹没在巨大雷雨声中。花倾城一咬牙,扭过头去,跟着司空朝歌绕过了众人的耳目,来到船尾。司空朝歌早已准备好一条小船,和一些日常用品。 “在这儿等一会吧,现在雨有点大,等雨势稍稍减弱些,我们就坐这条小船走。”司空朝歌漆黑的眸在昏暗的天空下奇异的亮,眼底清澈得令花倾城自惭形秽。 “我的药!我的药还在碧云身上!”花倾城一脸的慌张。 “什么药?”司空朝歌也紧张了起来。 “退热药,我自幼便有隐疾,一旦高烧不退,便只有那药能治我的病。” 司空朝歌一听,立马转身,瞬间却又转了回来,道:“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取。你扶着栏杆,不要走动,在这儿等我!” 花倾城点点头,司空朝歌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又红,唇边依然是那样傻傻的笑。 “朝歌” “怎么了?” “谢谢你”花倾城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只是和着雨水,让人看不真切。 司空朝歌心底一颤,莫名的不安,隔着天地间磅礴的大雨织成的帘子,司空朝歌只觉得花倾城仿佛站在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地方。司空朝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一心只想快点找到碧云,拿到药。忽然间,他就想起那一句“谢谢”,心底发凉,不要命似的折了回去。赶到时,花倾城已经顺着绳梯,爬到了自己原先准备好的小船上,正拿着小刀,费力地割断绳梯。 “花倾城,你干什么!”司空朝歌一声怒吼,忙顺着绳梯往下爬。 花倾城抬眸,见司空朝歌正朝自己这边下来,加快了自己手里的速度。 “花倾城,你不要动!你要干什么?” “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离开那座该死的高楼,离开皇宫,我要过平凡人的生活!” “可你必须去南诏,你身上的蛊毒还没解!你不要动,我带你去南诏” “我不!”司空朝歌还没说完,便被花倾城打断了,花倾城握着手里断了的绳梯,神情决绝地说道:“如果自由和生命只能任选其一,我宁愿自由地死去!”说罢,狠狠地甩下手里的绳梯,拿起船橹,费劲地摇了起来。 “轰隆轰隆轰隆” “花倾城!” “太子妃!” 倾城一愣,船尾处聚集了所有的人。司空闵词c禀祀c连安c碧云攀在绳梯上无处着落的司空朝歌目光惊恐,嘴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说着什么,花倾城本能地随着他惊恐的目光看去,转身时,一个巨浪正朝自己这艘孤零零的小船扑来。花倾城突然笑了,笑得顾盼生姿,倾国倾城。她放下手里的船橹,张开双臂,迎面迎接那滔天盖地的巨浪。 “太子妃落水啦!太子妃落水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你跑?我便要追 花倾城只觉得头疼欲裂,意识里自己在巨浪里浮浮沉沉,大量的河水涌进嘴里,鼻子里,耳朵里后来,似乎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有一个强而有力的臂弯,将自己紧紧抱住“咳咳咳咳咳咳”花倾城一阵剧烈的咳嗽,从昏迷中转醒,一睁开眼,便看见司空朝歌那双要吃人的眼睛。花倾城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不敢抬头再去看他的眼睛。司空朝歌沉着脸,没有说话。相识以来,花倾城眼里的朝歌一直都是大大咧咧c风风火火,突然之间,他沉默了,满脸肃杀之气。花倾城惊觉,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帝王之威。 “为什么?” “不为什么”身为花家人的骄傲迫使花倾城仰起了脸,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目光。 “为什么要跑?”司空朝歌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花倾城原就心中有愧,气势上便像是短了一截,喃喃道:“我就是要跑,就是要跑” “你跑?你跑!我便追!” 花倾城一愣,司空朝歌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玩笑之意。那一张脸,近在咫尺。司空朝歌其实长的并不出色,没有闵词那般俊逸冷漠的气质,没有禀祀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他的五官,拆开来看再平凡不过了,可齐聚在他的脸上,整个人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俊朗丰盈的感觉,剑眉星目,眼睛深邃得像一弯深潭,平时清可见底,此时却高深莫测鼻梁挺直如刀,英俊的脸庞带着一丝不拘的野性。花倾城怔住了,司空朝歌此时俯身看着自己,彼此的呼吸都打到对方的脸上,暖暖的,热热的。 “唔”花倾城吃痛,耳垂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又转为温热的舔舐。 司空朝歌忘情地吻着花倾城的耳垂,闭着眼,眉心紧拧。 “你干什么!”花倾城回过神来连忙惊慌地推开他,拿手护着自己被咬破了的耳垂。离开那温热的舔舐,耳垂疼的无法遏制。 先楚后宫有一个传说,皇帝爱上了大臣之女。那女子原是有夫家的,只是未过门夫家便病逝了,霜居在家。皇帝无法自拔地爱上了那女子,女子却拘于世俗之礼不敢接受。最后,皇帝咬破了女子的耳垂,对天立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女子感动,便嫁给了皇帝。自此,相爱的人咬破对方的耳垂,便成了约定终生的一种仪式。 “花倾城,你敢再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追回来!”司空朝歌的眼睛亮得吓人,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花倾城咬着自己的下唇,半晌,嘤嘤哭泣起来。 “你哭什么哎你别哭啊”司空朝歌果然乱了套,手足无措。 花倾城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一只手还捂着耳朵,偷偷地瞄了眼不知所措的司空朝歌,哭得更厉害了。 “唔唔唔唔” “你别哭了,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你去死”花倾城借着哭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是哪里?” 司空朝歌见她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心稍微定了定,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是被河水冲到这里的。你一直昏迷,我只好把你抬到这。” 花倾城这才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这是一间破落的水神庙,庙里杂乱不堪。司空朝歌点燃了一堆篝火,火上烤着一个缺了角的破碗,碗里盛着清水,似乎是烧开了,水气正腾腾地冒出来。水滴滴落在柴火上,“嗞”的一声便烧干了。“水烧开了。”花倾城提醒了一句,司空朝歌连忙起身急急忙忙地去端那碗水。花倾城刚想说“烫”,话还没出口,司空朝歌已经端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却没有本能地将碗抛出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你没事吧?”花倾城便说着,就想起来看看,司空朝歌又连忙过来扶她。花倾城拉过他的手,一看,手指通红,起了一大片的水泡,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责怪道:“你怎么不丢开那碗,那么烫,你看你的手都烫成什么样了!”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破碗,要是丢了,拿什么给你烧水喝?”司空朝歌说的理所当然,满不在乎地收回自己的手,又转过身去取那一只碗,将那一碗水端到花倾城面前。目光真挚地看着花倾城,就像手心里捧着的是宝贝一样,声音温柔得有些低哑,“渴了吧?喝点热水吧,这样暖和点。” 其实花倾城醒了以后就觉得挺冷的,早春的夜还是有些凉,再加上身上的衣服湿得都可以拧出水来了,一直就觉得冷。可在这一刻,破庙外的风雨还在肆虐着,这个男人,却用他烫的通红的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水,目光真诚地看着自己。花倾城忽然有种温暖的感觉,从心底里开始往让涌,一直满到了喉咙里,满得快要溢出来了。花倾城颤抖着接过那碗水,慢慢饮下,眼睛挑着看司空朝歌,只见他眉开眼笑的,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外面,雨好大啊” “嘘”司空朝歌以指压住花倾城的唇,迅速地将她抱起,旋转落地。花倾城大惊,方才坐过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扎着许多利箭。 “三皇子好身手啊!”门外走进数名黑衣人,为首的蒙着脸,看不清容貌,身上穿着一件奇怪的袍子,胸口处挂着一大串的人头骨,上面用朱砂画着狰狞的符咒。其他人,那简直不能称之为人,那些人竟然是没有面孔的,干枯的脸上仿佛曾被血淋淋地割去皮肉,露出接近骷髅的干瘪相貌,已经不能从那张脸上分辨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只有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黑漆漆地深陷在眼眶里。 “呃”花倾城一阵恶心,不敢再让目光接触那些恐怖的面孔。 司空朝歌紧紧地护着她,将花倾城拥在怀里,单手一抖,挽出一个剑花,直直地朝那些人挑去。司空朝歌自知来者不善,一出手便拼尽了全力,在黑衣人中闪出一团冷电,七零八落地散开。有的黑衣人甚至被砍断了一只手,却浑然不知疼痛般地爬了起来,继续加入战斗。渐渐的,司空朝歌有些吃力了,一只手握着剑,一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护着花倾城,警惕地看着场外一直没有出手的蒙面人。 “三皇子身手不错嘛,只是你自认为今晚你还跑得了吗?”蒙面人一挥手,那些没有脸的人便自动退开,让出一条通道来。 司空朝歌喘息,冷静自若地说道:“本王与阎罗十殿素无瓜葛,莫不是有什么人向你们买本王的命吗?”司空朝歌敏锐地注意到,即使自己不护着花倾城,那些人的剑也是直直地冲着自己过来,他们似乎无意伤害花倾城。但没确定之前,司空朝歌不敢松懈,仍紧紧地护着花倾城。 蒙面人轻蔑一笑,道:“三皇子不止身手不错,对江湖上的事还了如指掌嘛!这世上,知道阎罗十殿的人不多啊!看来,你并不尽如传言般头脑简单嘛。” 花倾城一直都觉得朝歌的谋略并不比他的两位哥哥差,只是不知道他的武功原来也这么好。难怪,他可以在那样的巨浪里将自己救了出来。 “你们想要我的命,与她无关,是不是可以放她走?” “这是当然,十殿还没有愚蠢到无端得罪花家的地步。”蒙面人侧开身,对着花倾城恭敬地说道,“花小姐,只要你离开那个人,你就可以走。” 花倾城抬头看着身边的司空朝歌,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只到他的肩膀处。司空朝歌此时眉头深锁,右手一抖,青锋剑锋芒毕露。“让开,让她走,我便弃剑。” “我不知道你们受命于谁,但无论是谁,都无意与花家为敌吧!”花倾城在司空朝歌说弃剑的时候,便迅速地捡起地上黑衣人尸体旁边的断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冷静自持地说道,“我若死在你们的剑下,即使我自刎,我的父兄也断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公子无双”蒙面人抖了一下,鬼魅般地呢喃了一句,接着便警惕地看着花倾城,道,“花小姐要为了这个不相干的人伤害自己吗?” “这个与你无关,你们要杀他,无非是他阻碍了某个人的路,回去告诉那个人,花倾城不会嫁给司空朝歌,所以,请尊驾高抬贵手。”花倾城刚说完,便感觉到身边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十指紧握,甚至夸张地听到了骨头“嘎吱嘎吱”的声音。 “小姐,我等奉命而来,恕难从命。”话音未落,花倾城只觉得眼前一闪,虎口处隐隐作痛,定睛一看,自己手里的剑早被打落在地上。蒙面人一个来回,又重新回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 司空朝歌见他露了这一手,顿时如临大敌。 花倾城愕然,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绝世高手,竟快得像闪电一般! “花倾城,你快走,他们即使不杀你,也不会放你走。你快走”司空朝歌大吼一声,挽着剑花就杀了出去,再无半分保留,招招毙命。司空朝歌的青峰剑在黑色的人群中闪出莹白色的剑花,面对这那些恐怖的半人不鬼的敌人,他以一敌十,施展出他高超的剑术。只是那些人,仿佛不知疲倦般,倒下了又重新爬起来,即使双手都被砍了下来,还要冲上前咬上一口。 花倾城看得着急,忽然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蒙面人,正不断地调整着他脖子上那串奇怪的人头骨。那些骨头,都泛着妖蓝色的幽光。花倾城顿悟,急急喊道:“朝歌,那人身上的人头骨,这些怪物都是被那串东西控制的。快,夺过来” 司空朝歌闻言砍倒一人,提气往蒙面人的方向迅速冲了过去,剑锋所到之处,寒光一片。 蒙面人显然是没想到这么快被看出了破绽,见司空朝歌的剑刺了过来,本能地向后一躲,胸前的那串念珠便被司空朝歌挑断,散落一地。果然,念珠一断,那些人便不再动了。 “栾童”花倾城惊恐地张大了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司空朝歌一步步退到花倾城身边,剑依旧指着蒙面人,左手握住花倾城颤抖的手,以眼神询问她是否还好。花倾城摇了摇头,颤声道:“这些人,都是从小以毒药喂养的死士,他们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知觉,不知疼痛,不知疲倦,除非砍下他们的头颅,否则他们会一直战斗。” 司空朝歌像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恐怖的训练方式,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目迸火地看着对面的蒙面人。那人低叹了一声,道:“出师不利啊,若取不下你的人头,白白折损了这么多栾童,地藏王断然是不会放过我的。倒不如和你一战,人生逢一敌手,难得难得”那人说着,便抽出了自己的佩剑,那是一把饮过无数鲜血的妖剑,刚出鞘便嘤嘤作响,似乎是闻到了现场的血腥气,正兴奋不已。 “桑梓剑,你是四殿五官王!”司空朝歌淡淡地说道,只是握剑的手紧了紧,左手将花倾城向后推了推,神情更加的肃穆。 蒙面人坦然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又道:“三皇子不简单哪,地藏王曾说阎罗十殿里有朝廷的鹰犬,看来,那是你的人啦。” “只可惜没能将你们一打尽!阎罗十殿,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比之当年的雁荡十八寨有过之而无不及!”司空朝歌说的狠辣,肃杀之气跃然脸上。 “殿下还是担心担心过了今夜是否还有命在吧!”五官王说着便举剑飞身刺了过来。司空朝歌不敢小视,一个闪身堪堪躲过,反手刺去。 花倾城心急如焚地看着激战中的两人打得是难分难解,一个剑法凌厉,一个剑术超群,一时间竟胜负难分。但慢慢的,司空朝歌显然是落了下风,体力跟不上,稍不留神身上便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花倾城大急,慌乱地捡起地上的人头骨,一块块排列成阵。果然,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栾童又纷纷站了起来,杀向五官王。五官王措手不及,左躲右闪。 司空朝歌寻了个空隙,一剑刺进了五官王的胸膛里。五官王倒地前生生转了个身,对着花倾城用唇语说了一句什么话,花倾城顿时脸色煞白,慌张失色。 花倾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司空朝歌放了一把火,将破庙连同那些尸体烧得干干净净的。天刚刚破晓,雨已经停了,风中吹来一阵阵尸体的焦臭味,花倾城忍不住干呕起来。司空朝歌便站在身后,不轻不重地顺着背,试图让她舒服些。 “你去找点吃的来。” “好,但是我们先离开这吧,再找一个地方歇息。” “不,我就在这儿,我饿得走不动了。” “我背你吧,这地方” “男女授受不亲!你快去找吃的,你想饿死我啊!” “好吧,我去附近找些野果回来,你等我。”司空朝歌担心地看了一眼呆在那儿的花倾城,又想起从昏迷起她就没有吃过东西,连忙转身去寻找食物。 花倾城在司空朝歌走的连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才站了起来,表情复杂地看着被火燃烧后的废墟。五官王临死前用唇语说了句:“沈明月的尸骨在我们手里,你想要就自己一个人去边境找阎罗十殿吧!地藏王只见你一个人”花倾城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心底却波涛汹涌。母亲的尸骨9年前,自己没有保住娘亲的性命,9年后,难道连娘亲的尸骨都保不住吗?花倾城仰望苍穹,想起那一日,天也是如此的晦暗。澎湖荒地里的阵破了,其实,当时就已然知道,娘亲不可能在那里了但是司空朝歌说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相信他了,然后心里就告诉自己,娘亲还在,安然无恙地躺在她的长眠之所“阎罗十殿!”花倾城很轻地呢喃,语气却决绝而狠烈。花倾城回望司空朝歌离去的方向,一咬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有风吹过,耳垂灼痛,风中传来夜半的呢喃“为什么要跑?” “你跑?你跑!我便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误入北燕 花倾城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放眼望去,土城高筑,城门紧闭,城墙上征旗闪动。花倾城定睛一看,顿时傻眼。那是一面纯黑色的锦旗,旗上站着一只张牙舞爪c面容狰狞的白色狼王。“北燕!”花倾城掉头就跑。北燕人有着狼一般的习性,凶残,嗜血,捍卫领地,对于外来者一律格杀勿论。也就是说,那一个浪将自己冲到了和北燕接壤的边陲,而自己方才一直是朝着北燕前进的。 “喔喔” “喝喝” 身后的城门被打开了,小队人马从城里驾马而出。花倾城止住脚步,回身,坦然地看着身材魁梧的北燕士兵迅速地将自己包围。 “喂,中原人,你怎么不跑?”说话的是一个领头人,中原话说得不是很流利,按北燕人的官爵,看他盔甲,该是城主。 “城主金安。”花倾城将右手搭到左边的肩膀上,按照北燕人的礼仪问候道。 那人显然很是吃惊,又问道:“你来过北燕?” “没有,妾身在书上见过关于北燕的描述。”花倾城一直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这张祸害的脸展露人前,幸好连日奔波,自己已是风尘仆仆,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北燕人骄傲,不劫有夫之妇,故花倾城自称“妾身”,是想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成了亲,是个被他们所不屑一顾的有夫之妇。 “你,为什么来这里?” “妾身随夫君坐船南下,岂料遇到了暴风雨,船翻了,妾身被水冲到了这儿,看见这里有人烟,便过来了。妾身这就离去,叨扰城主了。”花倾城说着,便要离去。面前的北燕士兵却不肯让开分毫。 “抓起来,我父亲刚刚去世,中原人就来了,是看不起我这个新任城主吗!” “城主,妾身一介女流,断然不会是奸细的。”花倾城急急地辩驳,抬眸时周围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花倾城暗道不妙,果然,见众人的眼神已经由痴迷转为贪婪的,纷纷恨不得将自己生生吃了。 那是一张怎样倾国倾城的脸?尚且被泥污灰尘遮盖着,仅仅一双明媚的眸,一个模糊的轮廓,就足以让人疯狂。 “把她打入地牢,谁也不许动她。谁敢动她,处以杀格马”。城主留下这么一句话,调转马头就走了。 杀格马,北燕最严酷的死刑,将人绑在马后,让马儿绕着荆棘地一圈圈地跑,直到那人被磨得只剩下骨头,再拖出去分肢,挖出内脏喂狼。北燕人极信轮回,他们相信失去五脏六腑便无法超生,会永远在狼的肚子里受折磨。 果然,此话一出,顿时所有的北燕士兵都颤了颤,咬了咬牙,定了定心神,近乎残暴地推着花倾城,将她一步步地推进北燕的地牢。 花倾城一进地牢就发烧了,高烧了两日,先时城主还来看过一次,甚至请过几次大夫,只是大夫纷纷束手无策,那城主便也失望了。反正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有可能是奸细,也有可能不是,病死了倒也干净。 花倾城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身上的药早就被水冲走了。那些大夫来的时候花倾城就想把药方写下来,奈何身上连半点力气都没有,嘴巴无力地张开着却发不出声音。人都散了,地牢里顿时安静了许多。北燕的地牢不比大商,小时候见过大商的地牢,都是阴暗而潮湿的。北燕地处贫瘠的北方,天气干旱,地牢里倒是挺干燥的,没有一丝潮湿腐烂的气息,甚至晌午的时候还会有一丝的阳光从天窗处折射进来。这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地牢,就是挖在地底下,顶上用青铜封住,只留下一个小天窗通气。花倾城想,北燕人画地为牢,将自己蜷缩在北燕贫瘠的土地上,至今都还用着青铜器,大商早就在用铁器了。若不是北燕人善战,民风凶悍,只怕早就被其他国家吞并了。 花倾城虽睁不开眼,脑海里却很清晰,仔仔细细地从头想了一遍,失去太子妃的花家,会变成什么样?花倾城很后悔,只是凭着自己的一己之私,就将整个家族陷入险境,甚至将大商带入了风雨飘摇中。没有太子妃,戚家就会疯狂反扑花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商折损不起这两大家族的其中任何一个。花倾城很后悔,后悔自己只想着自己的世外桃源,只想着自己的逍遥自在,却忘了父帅苦苦守着疆土,他的汗,他的血,早就渗进了大商的每一寸土地。无双9岁便随着父帅东征西讨,这些年,满世界都是公子无双的美名,可倾城知道,那是无双用命换来的,他不惜一切为花家争取荣耀,而自己却想着逃走,逃避该有的责任,逃避本就该背负的一切。 最后一个和自己在一起的是司空朝歌,他会不会找来?他会不会救自己出去?花倾城提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死去,即使高烧不退,即使身上的毒性开始慢慢地蔓延。原本的药已经压制不了这毒性了。或许是花倾城的意志,或许是这三种毒性相克,司空闵词找到花倾城的时候,花倾城还是清醒的,半睁着眼,对突如其来的阳光感到不适应。直到司空闵词从上面跳了下来,花倾城才勉强睁开眼,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嗯,我来救你。”司空闵词的心像是被千万把利刃穿过。那倾国倾城的女子,如今面容枯槁,那一顾倾人城的眸黯淡无光,却又固执地不肯闭上。 “倾城!”司空闵词一把将花倾城抱起,这才发现她已经瘦得几乎感觉不到分量了。按照北燕人的说法,她已经在牢里待了7天了。7天7夜,仅仅喝了几口水,高烧不退,毒性发作,她竟撑了下来,竟还活着!这女子的意志强得让人害怕。这就是不死的花家人吗?花家,那个古老的家族到底是怎样教育子孙的?花倾城9岁就被国君刻意隔离,远离了花家,可她仍然保持着花家人的特性,冷静自持,宠辱不惊,顽强不屈。司空闵词第一次感觉到害怕。怀中的女子毫无知觉地昏死了过去,面容苍白,可他除了满心的疼惜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对这样一个不死不屈的女子,对她背后那样一个庞大的家族感到恐惧。 “朝歌,我不能死,我还要看看大商繁荣昌盛,花家福祉绵延”花倾城伸出手,像是想触摸司空闵词的脸,只是纤细的手指还没到达就无力地垂下了。 司空闵词浑身一颤,足下顿住,心中百感交集。怀里的女子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她看起来那么瘦弱,那么惹人怜惜。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女子。但是她方才喊的是“朝歌”!司空闵词眉心紧拧,突然发现花倾城右边的耳垂结着痂,看伤口的样子,是被咬破的。她和朝歌司空闵词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怒火中烧,狠狠地加快了脚步,不像刚才那般怜惜她虚弱的身体一直慢慢走着。 花倾城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不算陌生的环境里。身边,是哭红了眼的碧云,她的双颊,还肿得老高,想来是因为自己落水而受到的处罚吧。这是大商,是姜后宫。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花倾城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行。 “小姐,下回,您若是想走,你就带上奴婢。奴婢求求你了,奴婢再不要这般担心受怕了”碧云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泪流满面。 花倾城叹息,果然是欠考虑啊!一心想走,真的走掉了,得拖累多少人啊! “你醒了?”司空闵词端着一碗汤药从门口走了进来,冷漠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花倾城有些哑然,这是姜后的宫,没有见到姜后,甚至没有见到国君。自己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花倾城很奇怪,拿询问的眼神看着司空闵词。 司空闵词挥了挥手,碧云看了看花倾城,见花倾城点头,便躬身退了下去。司空闵词将药端到花倾城面前,轻声说:“先喝药吧。” 花倾城别过头,问道:“我睡了几日了?” “半个月。” “半个月?” “我身上的巫蛊呢?” “解了。” “解了?”花倾城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维跟不上事情的发展形势,这巫蛊,来的凶猛也去的突然。 “我将你从北燕的地牢里救出来后就带你去了南诏。南诏王为你解了蛊,我便将你带了回来。这一路,你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可能很多事情记不清了,没关系,等你好一些了,自然就记得了。”司空闵词说着,便自然地将汤药舀起,递到花倾城的嘴边。 花倾城别过脸,冷声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司空闵词也不恼怒,将碗放在一边,站了起来,背对着花倾城,他的身影高大的遮住了一室的阳光。 花倾城沉吟了片刻,道:“你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他在帮你铲除异己,肃清你通往皇位的所有障碍。巫蛊,只是一个幌子,你们的目的是要除掉朝歌和禀祀,只是没有想到我会逃走,打乱了你的计划。”司空闵词没有说话,花倾城便急了,连忙问道,“朝歌呢?你若杀了他,我必” “你将如何?我若杀了他,你难道要杀了我?杀了这个与你有婚盟之约的人?”司空闵词冷冷地咬着牙,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倾城,道,“你我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身不由己。你不但不能杀我,你还得嫁给我。” 花倾城怒上心头,差点就将“你做梦”三个字喊出口,却听得司空闵词凉凉地说了句:“花大将军今年有50了吧!照理也该卸甲归田,颐养天年了,只是北燕始终不太平,日前我救你的时候闯了一趟土城,听说北燕人挥师北上,屯兵土城,看来是要有一场恶战了。这个季节,花老将军胸口的箭伤恐怕不妥吧” 花倾城愕然,到底是小看了司空闵词,他竟连父帅身上的隐疾都知道。父帅律己甚严,除了贴身卫士,没人知道他身上的旧伤一到季节转换的时候便会发作。花倾城抬眸看了眼窗外,艳阳高照,春日里最后一点湿气都被阳光蒸发了。这个时候,父帅定是疼痛难忍,又如何跨得上马,拉得开弓。花倾城一咬牙,道:“司空闵词,记住,你姓司空,这个皇朝的主宰者是你,不是你身后的人,你若想坐稳江山,便与我合作,我保你稳居东宫。”唯今之计只有分化而攻之,背后的人拿司空闵词当傀儡,必定是有他不方便出面的理由而司空闵词,本就是皇室子孙,怎甘居于人后!因此,这两人的联盟必定是不稳固的。 司空闵词深吸了一口气,暗叹倾城果然非同凡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已经清楚当前的局势,并迅速地分析,做出最合理的反应。司空闵词由衷地佩服起花倾城的心智,转身,道:“我只想要这江山,你的父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大商折损不起。” 花倾城伸出手,道:“击掌为誓,你登上皇位之时,便是花家安全隐退之日。”司空闵词愣了一下,接着伸出手与花倾城的手掌击到一处。“啪”的一声在空旷的寝宫里显得很突兀。“药我自己喝,你先出去吧,晚点命人过来,送我回挽月阁,禀报国君,就说我已经想好了,明日就会在宝屏上写下名字,请他亲自前来。” 司空闵词点点头,转身出去,临出门那一刻,花倾城还是忍不住颤着声音问道:“朝歌呢?” 司空闵词的背影重重一颤,咬着牙,道了句:“跑了”便逃似的离开了寝宫。 花倾城仰着脸,唇角是苦涩的笑,到底还是身不由己啊! 次日,太子妃花倾城病愈后首次出席盛宴,并在早就造好的宝屏上写下了“司空闵词”四字,顿时满朝哗然。传闻宴席散后,戚夫人活活打死了三个宫娥,只因为她们一个是方才研墨的,一个是捧笔的,一个是搀着花倾城走过去的。戚府外停靠的马车堵得仿佛全锦陵城的大官都上那儿去了似的。姜后则将自己关在椒房殿里,谁也不见。 “说吧,你背后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国君依旧威仪地坐在上方,睿智深诲地问道。 司空闵词跪在御书房里,没有开口。旁边的花倾城微微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跪在御书房内却像是站着俯瞰整个王朝,心下一惊,竟恨不能从他身边逃开。 “父皇,大商在您的治理下,国力强盛,民生富庶。但您已经老了,儿臣只想为父皇的千秋功业再添上一笔,儿臣愿为父皇开疆辟土,让大商的龙延旗插满九州四海,完成父皇心中多年未达的心愿。”司空闵词低头说着,声音极轻,却偏偏说出了千军万马的磅礴之气,令上方的国君眸色深沉,“父皇,锦陵城外的人已经等了您20年。20年来,她日日夜夜瞭望锦陵,门前的槐树,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今年,依旧开得很灿烂。儿臣路过陈店的时候去看过了,今年的槐花开的很好。”司空闵词见国君不语,便又加了一句。 果然,国君闻言脸色大变,先是震撼,后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笑意从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露了出来,虽极力抑制着,但那笑意还是从眼角c嘴角溢了出来,轻声道:“那锦盒,是她让你送来的吧!” “是,父皇,她只想问您一句,陛下还记得春之深爱吗?” 花倾城突然想起陈店那位有着娘亲七八分容貌的夫人。当年,名妓槐花艳名满天下。“槐花,在民间代表着春之深爱。”花倾城赫然想起当日在春神宫的这一句话,脸色一沉,目光凌厉地直射司空闵词。司空闵词坦然与她对视,眼底没有一丝闪躲。花倾城难以压制内心的怒火,刚想发作,便听见国君说道:“孤会命钦天监给你们挑选吉日,赐封太子的大典将与你们的婚事同时进行。孤会派人通知花将军,请他回朝主持婚礼。” 花倾城的心在听见父帅回朝的时候便软了下来,诺诺地看着国君,问道:“父帅会回来吗?无双呢?” “当然,倾城大婚,延庭当然是要回来主持婚礼的。至于无双嘛,屏南不能一日无主,就让他留在屏南驻守吧。”国君满脸慈祥地说道。 花倾城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唇边却难以抑制地流出笑意,心思已经全在久别重逢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太子大婚 婚礼被安排在半个月后的五月初六,国君在宣布了这一消息后就住进了避暑山庄,谁也不见。皇公大臣,文武百官,宗亲皇眷,不管有什么问题,统统都被推到了未来太子司空闵词身上去。形势逆转,有些人见风使舵,立即调转枪头投靠司空闵词,有些人却仍固守立场,随时准备奋力一击。这段时间最难熬的便是戚夫人了,国君临去避暑山庄的时候她连面都没见上,而且国君还将姜后带了去,这让戚夫人妒忌得近乎发狂,连日来使尽了千百种手段想钻进避暑山庄去,连儿子的太子之位都无暇顾及。 而司空禀祀和戚家那些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四处散布三皇子被大皇子杀害的消息。司空朝歌虽在朝里没什么势力,却在民间及江湖有着其他人无可比拟的地位。花倾城直到此时才知道,司空朝歌原来就是江湖上与哥哥齐名的朝公子,以剑术和侠义驰名。许多江湖人士听闻他被杀,纷纷涌向锦陵,不怀好意地聚集在闵王府外。 花倾城波澜不惊地看着司空闵词处理这一件件桩桩的事情。首先是孟思颜以“无所出,不敢窃居中庭”为由向司空闵词求得一纸休书。司空闵词不忍弃糟糠之妻,难违皇命,只得将“妻”改为“妾”,令孟思颜移居偏殿。太子大婚前有几个侍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此一来,言官们无话可说,百姓们也会称一声:“太子重情义。”接着便是去凤藻宫和戚夫人畅谈了整整三个时辰。进去时,戚夫人摔碎了满殿的瓷器出来时,戚夫人却亲自将他送了出来。次日,戚夫人开始如常地打理后宫,戚家也不再人心惶惶,只是二皇子司空禀祀却开始称病,听说是风寒入体,一直在府中疗养。最后,司空闵词用了一夜的时间写了一篇赋寻吾弟朝歌,赋中将二人的兄弟之情c骨肉之亲描述得令闻者动容见者落泪,并扬言要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寻回司空朝歌,只要有人将和硕王平安地送回锦陵,便封万户侯,赏金千两。 此赋一出,天下文人争相拜读,口口相传。更有甚者,私塾先生竟将它拿作教材,教导给那些半大不小的孩童。 花倾城冷笑着听着低语打探来的消息,不得不承认,司空闵词确实是当皇帝的料,雷霆之风迅猛不及,手腕看似温和亲民,实则阴狠毒辣,将一切事实掩盖得不剩半分真相。 “孟思颜的父亲如今正四下走动,这些年他的门生遍布天下,这些文人的嘴,能把活人说死,死人说活。”碧云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碗汤药,道,“小姐,该喝药了。” 花倾城不说话,接过汤药,仰着头一口气喝完,拧着眉,表情痛苦。 “小姐,吃个蜜枣吧!去去苦味。”碧云怜惜地递上手帕里包着的东西。 花倾城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低语问道:“有朝歌的消息吗?” “你就那么关心他!”司空闵词刚跨进门,便听见这么一句话,脸顿时沉了下来。 花倾城摆了摆手,低语和碧云躬身退了出去。 “那孩子是谁?”司空闵词没有叫住低语,只是这样问花倾城。 花倾城抬眸看着司空闵词换下了从前那一身粗布藏青色的袍子,换上了太子该着的锦袍,胸前绣着腾飞的蟒,五爪狰狞得像司空闵词此时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碧云看着合适的宫娥,便带在身边调教着。”花倾城不再看他,淡淡地说道。 司空闵词心底涌出无限的失落,那双绝色的眼睛也曾经那样笑意满满地看着自己,甚至还带着点小女儿家的羞涩可如今,那眸子的主人,再不愿用它们看自己一眼。司空闵词远远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花倾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她是那种一笑足以让你心头柔软,冷漠时又令你如坠冰窖的女人。 “殿下要是没什么事,还是走吧。大典在即,你我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花倾城凉凉地说,眼神始终凝视着铜镜里自己的侧影。 “你就那么不愿意见到我吗?倾城,其实我们可以” “我们不可以,别说你我本就身不由己,就是你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地安排这一切,就已经断了你我之间的各种可能。如今,还请殿下安守本分,你当你的太子,我保我的花家。”花倾城站了起来,容姿决绝,顾盼生姿的眉眼间此时一派绝然之意。 司空闵词被那一脸的拒绝之意噎得无话可说,心中苦涩,但与生俱来的骄傲容不下他说半句弱话。司空闵词转身就走,没有半点停留。 花倾城看着司空闵词的背影,目光冷得像北燕极地里的寒冰。 五月五日,大典前一天。 花倾城拧着眉看着一室的珠光宝气,各地进献上来的金珠银饰c奇珍异宝一盘盘,一箱箱,摆在花倾城面前,花倾城皱着眉,厌倦地看着那些箱子c盒子c盘子无数只手捧着那些东西,宫女太监的眼睛都亮得吓人。要知道,这里的每一箱东西,都足以让几百个新娘风风光光地嫁人。 “东楚国贺礼到” “念。” “东楚国进献黄金千两,明珠百斛,玉璧五十面,七宝玉带一条,血珊瑚五座” “行了行了,放下走吧。”花倾城不耐烦地打断念礼单的太监,秀眉一挑,满脸的不悦。 那礼官尴尬地看着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恭喜又没法恭喜,指责更不敢指责,只得连连躬身,退了出去。 碧云有些看不过去,提醒道:“小姐,你方才太失礼了” 花倾城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没想到,我最后还是要经历这样的婚姻。” 碧云被花倾城的表情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面前这个冷静自持的女子如此激动。 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低语慌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外面。花倾城挑眉,与碧云一起走出了房间。 十丈高楼下,玄甲的御林军押着一队马车,每车装载着琳琅满目的珍宝,队伍长长的拖到了天边。 碧云惊得合不拢嘴:“小姐的嫁妆啊!” 花倾城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样遮天蔽日地送嫁妆,倒也是闻所未闻,脑海里突然回想起6岁那年,花倾城曾指着街上迎亲的队伍说道:“无双,以后给我送嫁妆的车队要远远地拖到天边。我要十里红妆c十里锦缎c十里戎兵给我送嫁妆。”花倾城定神一看,果然,道路两旁铺满了大红色的锦缎,每辆马车旁都立着两个威武的将士。花倾城顿时泪流满面,哽咽道:“无双” “见过小姐。”领头人连同士兵远远地跃下马,施礼道,“请小姐清点数目。” 花倾城站在高楼上,浅浅一笑,大声道:“尽数收下,分成四份,一份给送嫁妆的兄弟,一份带回屏南犒赏三军,一份给挽月阁里的宫人,一份赏给周围的贫苦百姓。”周围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大堆的财宝转眼间就被分配得干干净净。楼下跪着的人张大了口,嘴巴一闭一合地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半晌,众人反应过来后高楼上下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花倾城笑呵呵地转身回屋,碧云却苦笑着叹气道:“小姐真是大方,那些东西抵得上半个国库了。” 碧云无心之间的一句话,却引来了花倾城的深思。是啊!半个国库!父帅为将清廉,常常将家中的钱财拿出去犒军,府里哪还有充盈?无双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弄的?一个念头闪过,花倾城连忙摇了摇头,喃喃道:“不会的,绝对不是的”面色顿时惨白得吓人。 婚礼被安排在了太子册封大典之后。按照旧俗,太子是要骑着青牛来迎亲的。司空闵词穿了件朱红色的袍子,头上戴着太子的金冠,金冠衬托得他犹如日神之子。胯下的青牛牛角包了赤金,身上也挂满了璎珞。 花倾城没有坐在新娘的花轿里,也没有披着新娘的红头盖,长发细细地梳过,却没有梳成任何发髻,而是笔直地散下,一头青丝没有任何装饰,脸上围着红色的纱巾,身上穿着火红的嫁衣,俏生生c孤零零地坐在马上,纵马一顿,偏生出一股孤寒之气。 是啊,她的身后没有送嫁的父兄,没有殷殷期盼的眼神,谁见过这么冷c这么清c这么孤独的新娘子?司空闵词一阵心疼。司空闵词拍打着青牛,朝他的新娘子走过去。 花倾城的眸子似乎在冰雪中浸过,直直地看着司空闵词,没有一丝温度。父帅与无双终是谁也没能来,花倾城想,这样也好,反正这场婚礼也不是真的。 司空闵词略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去,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花倾城既不阻拦,也没有羞涩,只是任由他拉着。她的手寒冷如冰,没有一丝温度。 “花倾城!”人群中突然爆喝一声。花倾城浑身一颤,本能地推开司空闵词的手,迫不及待地看向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 司空朝歌一身狼狈c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人群里。他的衣服,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的身上,似乎有很多处伤口,甚至连脸上都挂着几道血液干枯了的疤痕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人群中有人率先认出了司空朝歌,惊呼道:“和硕王!” 高座上的姜后已经不顾仪态地奔了下来,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司空朝歌只是给了母亲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自顾自地朝花倾城的方向走去。 花倾城颤栗,心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希望他走过来,又害怕他走过来。花倾城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失去了她一贯的冷静和镇定,眼神开始躲闪,不敢去看司空朝歌一眼。 司空朝歌环视一圈,这是国君登基册封太子的地方,司空家的宗庙,如今被一团刺目的红色包围着,宫女穿着红衣,太监穿着红衣,甚至连卫兵都在胸口的盔甲上生生绑了朵红花。最刺目的是,那女人,自己千里万里寻觅了一个月的女人,正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白马上!司空朝歌一把拽下花倾城马头上的红花,惊得马儿连连后退。司空朝歌一步步逼近,道:“下马,跟我走。” 花倾城浑身一颤,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司空朝歌。才一个月,昔日那个俊朗豪爽的三皇子竟憔悴得仿佛苍老了十岁,唇边再没有那爽朗的笑容,薄唇紧紧地抿着,五官被风霜雕刻得更加的刚毅,如刀一般尖锐。 “三弟,今日是大哥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司空闵词从青牛上跳了下来,拍着司空朝歌的肩膀说道。 司空朝歌反手就是一拳,雷厉地打在司空闵词脸上。司空闵词被打得连退数步,脸顿时肿得老高。 众人哗然。 司空朝歌愤怒地看着司空闵词,眼底竟是悲痛刻骨,拔出剑,剑尖直指司空闵词。姜后惊得死死地抱住司空朝歌的胳膊,哭喊着:“朝歌,住手,你干什么!他是太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花倾城愕然,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挡在司空闵词面前,轻声道:“朝歌,你冷静点,不要冲动。” “司空闵词,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不要躲在女人的衣裙后!”司空朝歌发了疯似地推开姜后,挽着剑就刺了过去。 花倾城闭目,毫不犹豫地挡在司空闵词面前,不退半分,等了半晌,身上没有一点疼痛,睁开眼时,朝歌的剑停在了自己胸前三尺处,不曾刺下。花倾城迎向他的眼光,突然觉得那一剑还不如刺下来,即使剑穿心而过,心也不见得会像此刻这般疼痛吧! 司空朝歌的眼神濒临绝望,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发出的声音却依旧是颤抖的:“你愿为他而死?倾城”司空朝歌死死地盯着花倾城,似乎只要她轻轻地摇一摇头,他就能拥有全世界。 花倾城奇异地冷静,虽然身体颤抖着,虽然心被剖开了一片片,但她还是理智地说了句:“我在宝屏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天下皆知。” “我能给你一切,你若想要当太子妃,我便为你争太子之位。你若想要天下,我便为你争天下你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司空朝歌的声音近乎哀求,手里的青峰剑早就被丢弃在一旁。他此时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诺诺地站着,满怀期翼地看着那个自己倾尽所有去爱的女子。 花倾城咬着唇,温热的血流进嘴里,胸腔里一片苦涩,泪流满面,朦胧里,是那个男子不顾一切地纵身跳进巨浪里,是那个男子发了狠地说道:“你跑?你跑我便追!”是那个男子忘情地咬破自己的耳垂花倾城颤抖着伸出手,缓缓地走了过去。突然,站定,眼底的朦胧逐渐清晰。 司空朝歌只看到司空闵词在花倾城耳边耳语了一句,花倾城便站住了,不再迈出一步。司空朝歌急急道:“倾城,你不要信他!他满口谎言,就是他诓我去南诏的十万大山找你,就是他和十殿的人勾结,屡次要取我性命。” 花倾城闻言脸色更差了,收回了自己迈出的步伐,重新走回白马旁,用尽全身力气爬上马背,神情冷漠地坐在马背上,道:“三殿下,今日起我便是你的皇嫂了。” 司空朝歌闻言顿时面如死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刚想上前,却忽然眼前一暗,转身时看见自己的母后正拿着大刀,两只手颤抖地握着刀柄。 “来人,快带王爷下去。王爷王爷得了失心疯了。”姜后咬着牙,流着泪说道。 花倾城清楚地看到她浑身颤栗,那一刀砍在司空朝歌的后颈处,似乎是花了她全部的力气。此时的姜后,不复往日的高贵雍容,她只是一个悲伤的母亲,一个为孩子悲伤得无能为力的母亲。 拜礼,祭祖,祭神 一项项,一桩桩,花倾城麻木地任由碧云将自己搀扶着完成那些繁杂的礼仪,从头到尾,眼睛没有飘落到现场任何人的身上。 多年后,有幸参加过这场婚礼的人们回忆起来的时候总会不寒而栗。新娘的眼神寒得像死人堆里的死尸一般,新郎的脸上也没有半点笑容。这场婚礼,花将军称病未到,无双公子奉命守城未到虽然太子妃的嫁妆让全天下的女子都妒红了眼,但那白马上孤零零的新娘也成了所有少女心中磨灭不去的阴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新婚 花倾城被宫女们搀扶着进了太子东宫的寝殿里。花倾城麻木地坐在满眼红色的新房里,碧云动作轻柔地为她解下嫁衣,忍不住哽咽道:“小姐,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不要这样憋着,会憋坏的。” 花倾城不语,只是木然地坐着。直到同样一身红色的新郎走了进来,她才发了疯似地冲了上去,揪住司空闵词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解药呢?” 司空闵词挥了挥手,宫人们便躬身退下。碧云不安地看着花倾城,终是在太子凌厉的眼神下也退了出去。 “倾城,放手。”司空闵词压制住满腔的妒火,尽量放低了声音说道:“倾城,你坐下,松手。” 花倾城猛然一惊,这声音,对了,当时在挽月阁,自己梦魇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指引着自己从噩梦中苏醒。“一开始你就计划好了,是吧。”花倾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冷静得近乎残酷地说道,“什么被害,什么小产,孟思颜只是你博取我同情的工具。还有锦陵城外那匹马突然发疯,也是你早就计划好的英雄救美,你故意引我去见一个与我母亲相貌相似的人,我身上的巫蛊就是那时候下的吧!见到一个与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相貌相似的人,谁还能有防备呢?司空闵词,你的计划真是完美啊!我花倾城自负才智过人,却依然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直到今日,才幡然醒悟。” 司空闵词刚毅的脸上刀刻般的线条分明,脸上像结了一层千年寒冰似的,沉默不言,算是默认了花倾城的猜测。 花倾城只觉得非常的冷,明明已经入夏,她依旧四肢冷得颤抖。咬了咬牙,花倾城冷静地说道:“把解药给我,否则,你将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司空闵词看着面前冷如冰霜的新婚妻子,有片刻的恍惚,突然就觉得若不能让眼前的人展露欢颜,那要这江山何用?全天下的喧闹又与我有何干系?司空闵词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眉心紧拧,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良久才道:“在这座宫里,我若不争,便会被碾成泥,踏在别人的脚下,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保。” 花倾城冷笑:“所以你要把别人踩在脚下,包括朝歌,那个在冷漠的皇城里唯一给过你兄弟之情的人。” 司空闵词一怔,道:“我从没有想过要杀朝歌,只是,他不该爱上你”司空闵词的话似乎还有后半句,只是他不曾说出来。 花倾城突地站了起来,道:“这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回去也告诉你背后的人,你们若想利用我坐稳皇位,就不要动朝歌分毫。他若死了,我便一剑了结了自己!”花倾城这话说的凌厉,甚至连眼神都带着刻骨的决绝。 司空闵词怔愣,傻傻地站着。在宗庙前,若不是那一句“朝歌中毒,解药在我这”,她必然就走了过去了,她必然就和朝歌远走高飞了吧! “花倾城,你出来,花倾城” 花倾城浑身一颤,东宫里传来一片喧闹。侍卫进来禀报道:“太子殿下,和硕王来了,他要见太子妃。” “出去,就说太子妃已经就寝了。”司空闵词愤然地下令道。 侍卫出去传达命令后院子里便响起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似乎是和硕王带了人硬闯寝宫,东宫的侍卫极力地阻拦着。 花倾城透过纸窗,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激战的司空朝歌。他还是那么冲动,那么鲁莽,那么任性妄为大闹东宫,光是这一条,那些言官们就不会放过他了,更别提他嘴里一口一个“花倾城”了,摆明了告诉全天下人,今晚,他是来抢亲的,抢当朝太子的太子妃。花倾城没有勇气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那个男人不知何时竟融进了她的骨血里“花倾城,你出来,你到底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出来啊” “花倾城,你不是不想当太子妃吗?我带你走,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你向往的平静生活” “花倾城,那一日我带你走的时候就该告诉你,花倾城,我爱你” 寝宫内花倾城泪流满面,死死地咬住下唇,嘴唇已经咬出了血,顺着精致的下巴c白皙的玉颈流下。 司空闵词忍无可忍,终于推门而出。他临出门时,花倾城颤抖着说了句:“你把解药给他,只要他活着,我便安守本分地当一颗棋子。”司空闵词重重地颤了颤,用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朝歌,念着你我往日的情意,你若肯离去,我便不再追究,你速速离去。” “我不走,我要见倾城!”司空朝歌固执地拿剑指着司空闵词,道,“你暗杀我,我可以原谅你,皇室的子嗣为了皇权自相残杀,我可以当作你也是逼于无奈。可你不该骗我,当时她明明就在北燕的地牢里受苦,你却把我骗到了南诏的十万大山里,你让她差点就死在了北燕人的地牢里。” 司空闵词震撼,一向大大咧咧的朝歌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突然有点明白花倾城为什么独独喜欢上了朝歌。在朝歌心里,无时无刻都将花倾城放在了第一位,在皇权皇位天下之前花倾城听着,唇边咧开一抹傻傻的笑,笑着流泪,流着泪笑着花倾城游离的目光突然落在不远处的古琴上,今晚,太子大婚,洞房里的琴和瑟本该是用来和鸣的。花倾城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双手按在琴弦上,“咚”的一声,像是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一样,指下婉转,琴声缠绵,慢声唱道:“远来佳客听妾吟,走马西京上青云,高山流水知音少,飞歌月明侧耳听。若许倾城若许歌,风吹草低见牛羊。” 花倾城的歌声很苍白,寝殿外的人听着那琴声,似乎是忆起了自己的年少时梦里那个美丽的姑娘刚毅的脸上流下两滴浑浊的泪司空闵词紧紧地盯着朝歌的脸,发现朝歌先是一愣,接着便傻傻地笑开了,右手还握着青峰剑,脸上的笑容却满足安详的像个幸福的孩子。朝歌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寝宫的方向,然后拼尽全身力气般掷出青峰剑。剑笔直的穿过门窗,插入殿内。众人一惊,连忙打开寝宫的门,花倾城正坐在古琴旁,青峰剑就插在她身后的宝屏上,而她的耳朵,左边耳垂在滴血。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此时没有戴着面纱,那张绝色的脸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人前,在场所有人通通倒吸几口凉气。 慢慢的,花倾城开颜一笑向着司空朝歌的方向,那一笑,没有半分扭捏,单纯,真挚他们的眼神在彼此眼底交汇,然后读懂,然后了悟。花倾城站了起来,看着朝歌,绕过古琴,慢慢地走回太子的寝室。司空朝歌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花倾城,带着不舍c缠绵c爱恋然后鼓起全身勇气般转身,大步迈出。 他们之间,有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交流方式!司空闵词这才意识到,怒火中烧。 司空朝歌走后,国君下令罢黜他和硕王的封号,贬为庶人,勒令终生不得踏入皇城一步。姜后因教子无方被废,幽居冷宫。戚夫人暂代其职统辖六宫,二皇子加封并肩王,戚氏家族首脑均加官进爵,俨然成了大商最大的士族。太子大婚后广布恩泽,行政清廉大得民心。国君龙颜大悦令其暂理朝政,以龙体微恙为由移居避暑山庄。 花倾城斜倚着栏杆看着一池的荷叶,荷花的花骨朵从污泥中冒了出来,透着晶莹的光泽。低语在身后低声地禀报着,花倾城似是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并不在乎。 “三皇子自小姐大婚那夜后便似人间蒸发了,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他的消息。听说姜后在冷宫里日夜以泪洗面”低语偷偷地窥了一眼花倾城的神色,果不其然,提到这个人,小姐还是在意的。 花倾城站了起来,道:“本宫也该去看看父皇了”花倾城的神色很颓废,昔日即使她面冷如霜,眼底终归是有一丝朝气的,可如今,她的眸子死灰一般沉寂。 司空闵词很忙,忙得不见人影。花倾城在东宫里整日无所事事,自那日去避暑山庄被国君拒见后,花倾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也没再提起要去哪儿。太子每日都会派人送来一些稀罕玩意儿,今天是北燕进贡的汗血马,昨天是南诏十万大山里的碧眼雪狐花倾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收下,难为了送东西来的人,每次都尴尬地不知所措。 “放下吧,你们先出去,太子妃要休息了。”碧云叹了一口气,替送礼的人解了围。 “主母万福,奴婢们告退了。”碧云明显地听到那些宫女们出门时齐齐松了一口气。别说是她们了,即使是在小姐身边服侍多年的自己,这几日,也委实受不了小姐这般的沉寂。她不说话,不哭,不闹,也不笑尽管她原来也是很少笑的,可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她。碧云和低语尝试过很多次,试图走进她的世界,可都失败了。碧云无奈,只能眼看着昔日绝艳的女子一日日地沉默。 三年后,花倾城坐在东宫的正殿里,听着礼官的禀报。下方,坐着的是太子的发妻,如今的侧妃孟思颜。花倾城漠然,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大婚三年,花倾城依旧在人前戴着面纱。 “行了,本宫知道了,既然是纳妾,自然是不能从正门进来的,但对方是西卫国的公主,代表着西卫,自然也是不能怠慢了,具体怎么办,去问太子吧,本宫要回去休息了。”花倾城凉凉地说完,转身就走。 礼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下官正是奉太子之命前来向太子妃禀报的。殿下说,太子妃是东宫的主母,这种事,自然是要主母全权处理的。” 花倾城依旧没有情绪,道:“那就大开中门迎她进来吧。” “你倒是贤惠得很。”司空闵词一身太子朝服,自门外走了进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花倾城,道,“不愧为名门闺秀,夫君纳妾,你还能大方到大开中门迎她进来。” 花倾城止住了脚步,三年来相安无事,只是近来,司空闵词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找茬。 太子挥了挥手,正殿里原本挤满了一殿的人顿时走得干干净净。花倾城明显地看到孟思颜临走时那个眷恋的眼神,自太子进殿,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太子。 “西卫的公主只是西卫王几年前收的一个义女,那女子你原也是认识的,就是当年与你同台献艺的向灵韵。”司空闵词注意着花倾城的表情,虽然她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但司空闵词还是很高兴地接着说道,“北燕人屯兵边陲,矛头直指西卫,传言北燕人找到了越过万里黄沙的方法,有意一举拿下西卫。西卫献公主和亲,是希望能够得到大商的庇佑。毕竟,如今的西卫国力大不如从前,根本不是彪悍的北燕人的对手。” 花倾城不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司空闵词。 司空闵词在那样冷淡陌生的眼神下感觉浑身不舒服,道:“其实她不一定要进东宫,禀祀府中主位尚缺,她可以当并肩王妃。我想禀祀断是不会拒绝的。” “戚家把持朝政,若是再得了外援,你就不怕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吗?”花倾城淡淡地说,安然坐落到大殿中的主位上,又道,“三年来你努力地维持着花家与戚家的平衡,可我不信禀祀就甘心当一辈子的并肩王。我虽不知你与戚夫人谈了些什么,竟令她死心塌地地帮你,但是,禀祀断然是不肯甘居你治下的。你花了三年的时间,收买人心培养势力,我只问你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司空闵词有片刻的恍惚,惊喜道:“你在关心我?” “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坐上皇位,不要忘记,你我的约定。” 司空闵词脸色数变。“你登上皇位之时便是花家功成身退之日。”当日的那句话在耳边响起,司空闵词一掌击在檀木桌上,木桌应声而倒,碎裂在地上。“你就那么不想当这个太子妃?” 花倾城扬眉,毫不退让地答道:“是!” 司空闵词看着那双骄傲而坚定的眼,她眸底的柔情只为一个人展现,尽管那个人三年来音讯全无,她依旧为他保留着满心的深情。司空闵词嫉妒得发狂,挥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花倾城的脖子,咬着牙问道:“既然如此,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花倾城咽喉被锁住,呼吸困难,一挣扎,面纱脱落。司空闵词一愣。花倾城很美,三年了,她在东宫里住了三年,司空闵词每天都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她,没有人的时候,花倾城是不戴面纱的,她总是一个人站在湖边,坐在铜镜前,静静地凝视着湖里c镜里的自己。而司空闵词每次看见她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人以为那只是一个幻想,一段遐想。司空闵词慢慢地松开了手,痴迷地看着花倾城,可当目光触及花倾城左耳处那道淡淡的疤痕时心里的魔障又开始肆虐,那是朝歌留在她身上的印记!曾几何时,花倾城故意放任伤口溃烂而不肯接受太医的治疗曾几何时,花倾城将凝肤去疤的珍贵药膏撒了满地不就为了留下这道疤么!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曾经,你是不是你曾经是不是也尝试过爱我”司空闵词颤抖着,压住满腔的苦涩,松开了手,颓然地问道。 花倾城喘息良久,才道:“是,那年你捧着槐花告诉我春之深爱的时候,我确实想过要爱你只是,太子,是你亲手毁了你在我心中一点一滴的好。你用花家威胁我,你用朝歌逼迫我,你不让我见父帅,不让我见无双,你是要把我困死在东宫里啊!”花倾城像是被压抑了许久,冷漠的神情下声音尖锐刺耳,情绪激动。 司空闵词痛苦地闭目,道:“大婚三年,你的心从没有在东宫停留过,即使我为你罗天下名厨,收集天下美食,精心为你设计了齐宝斋,我甚至为了你孱弱的身体建造了大商最大的人工温泉琼华池,只为你冬天能好过些。我为你做这些,只希望你能高兴起来。” 花倾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司空闵词,依旧一副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噩耗 司空闵词并没有把西卫公主娶进东宫,而是请国君亲自赐婚,指给了并肩王禀祀。国君已经很久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了,此一番赐婚,给足了西卫面子,所以,即使不是嫁进东宫,西卫的使者也没不敢什么。 花倾城坐在新娘待嫁的闺房里,按照惯例,新娘是要由皇后披上红盖头以示嫁入皇家的,但是姜后被废后,国君一直没有另立皇后,如今皇室的女主人便成了花倾城这个太子妃。花倾城面无表情地坐在喜气冲天的新娘房里,甚是无聊地把玩着手边的茶盏。 “太子妃吉祥。”向灵韵走了过来,身后是几名宫女帮她挽着拖地的嫁衣。向灵韵脸上挂着妖艳的宫妆,美艳不可方物。 花倾城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向灵韵的礼并没有行周全,只是装势福了福身,花倾城也不介意,她倒是奇怪每次向灵韵见到自己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可自己明明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啊! “你们先出去吧,本宫要与太子妃说些女儿家的话。”向灵韵柔柔一笑,真的就如同新嫁娘那么羞涩。宫人们见状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向灵韵不说话,只是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斟了一杯茶,屈膝跪下,道:“小姐请喝茶。” 花倾城讶异,不明就里地看着她,没有伸手去接那一杯茶。 “三年前灵韵冒犯了小姐,家父很是愧疚。家父临终前吩咐,若是有缘再见小姐一面,定要向小姐赔礼道歉。”向灵韵咬着牙说完这些话,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的侮辱,抬眸时,隐忍的目光中仍透露出点点不忿。 花倾城侧开了身子,站起来,接过那杯茶,倾泻着倒下,道了一声:“向老英雄问好。”便将那茶祭奠了向灵韵的父亲。 向灵韵站了起来,没有说话。花倾城也没有开口,只是坦然地坐下,目光如炬。向灵韵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又像是个哭闹的小孩,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并不在乎。 “我本来是要嫁进太子府的。”向灵韵赌气地说道,“如今嫁给了并肩王倒也不委屈。戚家的势力日益壮大,花家朝中无人,迟早是要吃亏的。” 花倾城依旧不语,只是别有深意地看着向灵韵。向灵韵被那双洞察世事的黑瞳盯得浑身不自在,讪讪然地退到一边。 并肩王的婚礼比之当年太子大婚有过之而无不及。向灵韵既是西卫和亲的公主,又是向家堡上一任堡主的女儿,故而江湖c西卫都送了不少贺礼。戚家更是毫不客气地借此机会大肆拉拢江湖人物和西卫。并肩王府里喧闹冲天。 花倾城走出正殿,四下寻觅。方才太监急急忙忙地跑到太子身边耳语了几句,太子脸色数变,匆忙离席。花倾城眼尖地看见,大殿外一身甲胄的士兵焦急地候着,那一身盔甲,明黄玉带,妖蓝色火焰的胸章那是无双亲兵的标志!花倾城连忙跟了出来,仔细地辨别着声音,心急如焚。 “小姐,太子去了那边。”低语从梁上飘落下来,身轻如燕。 花倾城顺着低语指的方向走去,走了不久便听到司空闵词压着嗓子吼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大将军巡视屏东时东楚突然进犯屏东,十五万兵马来得无声无息,我们没有准备,被杀得措手不及。大将军怒火攻心引发了旧疾,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被被东楚大军踏成了泥浆少将军从屏南千里奔袭救援,孤军奋战,死守着屏东城,末将来时,屏东已经岌岌可危了。” “你胡说!”花倾城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声音尖锐c气得发抖地指着地上跪着的士兵吼道,“你胡说!大将军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他怎么可能死!你胡说!”花倾城说着,情绪激动地拔出那人身上的佩剑,指着他道,“散布谣言,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报报五百里加急,屏东沦陷了,北燕王御驾亲征屏北,出兵10万与东楚联盟”院外冲进一人,扑通一声跪在了花倾城脚边。 花倾城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诺诺地问了句:“无双呢?” “少将军战死了” 花倾城灿烂一笑,摇了摇头,似乎是什么都没听到,自顾自的走了,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软软地跌倒在了地上。 “倾城!”司空闵词惊呼,接住了花倾城跌落的身体。 “父帅无双”花倾城昏迷了三天,整整三天,她不断地喊着,哭着,重复的都是同一句话。 “治不好太子妃的病,你们统统准备殉葬吧!”司空闵词一拳打在寝殿内的梳妆台上。紫檀木的梳妆台裂成两半,铜镜的碎片扎进了司空闵词的手,顿时血流成柱。 “报” 门外响起士兵的通传声,司空闵词拧着眉,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御医,吼道:“统统给我滚出去!滚!再找不到治疗的方法,本太子灭你们九族!” “是”太医们屁滚尿流地爬了出去。司空闵词回望了一眼床上昏睡的花倾城,对跪在床边垂泪的碧云说道,“她醒了即刻来报。” “是。”碧云一开口,连嗓子都哭哑了。太子刚走,碧云便觉得一阵阵的晕眩,不知不觉地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清醒时花倾城正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床帐。碧云喜极而泣:“小姐,你终于醒了小姐”碧云本是极守规矩的,只是见每次有人喊“太子妃”的时候花倾城总是不自觉地蹙眉,心生怜惜便一直没有按照礼数喊她“太子妃”。 花倾城怔怔地看着哭泣的碧云,问道:“低语呢?” “小姐,奴婢在这儿。”低语还像以前那样,轻飘飘地从梁上落了下来,只是落地时脚下有些踉跄。低语跪在床前,心疼地看着花倾城。 花倾城抬了抬手,道:“扶我坐起来。”碧云连忙起身过去搀扶,低语却依旧跪着,没有动。花倾城喘气,再吸进一口气时闻到了巨大的血腥味,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盯着低语问道:“你身上有伤?” “奴婢没事。”低语说着,无力倒下。碧云惊呼出声,连忙过去搀扶她,刚抬起她的胳膊,就满手的鲜血,往她背后一看,碧云脸色惨白。 花倾城挣扎着下了床,低语坐着的地方依旧有一圈血渍蔓延开来低语半睁着眼躺在碧云怀里,碧云泣不成声。花倾城看了过去,低语的后背密密麻麻地扎着不少于十把匕首。花倾城一颤,竟不敢上前。 “是你把朝歌带来的,是谁?谁伤了你?”花倾城极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开口,却发现声音都是颤抖的。 低语抬头,三年间,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较之三年前的青涩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只是她的笑容,依旧灿烂:“小姐快活不下去了,奴婢想,或许三殿下可以让你重新活过来,奴婢便去把他带了过来。果然,他把小姐救活了。” 花倾城想起方才那双温暖的手,那些缠绵的耳语,果然不是自己的幻觉。“谁伤了你?”花倾城眼底迸射出燃烧的火焰,咬着牙问道:“是太子吗?” 低语摇了摇头,道:“太子身边的人还没人能伤我到这种地步。是阎罗十殿,他们一直在追杀三殿下。我想三殿下是小姐最后的希望了,所以我打晕了他,将他捆在小船上让他顺着宫里的运河流出宫外了。我原是想换上三殿下的衣服引开追兵,没想到,败在他们手里了。现在,他们大概去追三殿下了吧!小姐,你让太子去救三殿下吧!只要你开口,太子肯定会去的。”低语说到太子,苍白的脸上奇异地泛起了红晕,眼底光彩溢人,但只是一瞬,光芒闪动后瞬间便是一片死灰,低语似乎有些神智不清了,喃喃道,“太子太子” 花倾城紧抿着唇,这个孩子,三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红着脸请求自己替她觅一个好夫家,她要相夫教子,儿女绕膝“低语,不要动,碧云,快去,快去传太医!”花倾城蹲了下来,一把推开碧云,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碧云姐姐,你出去吧,不用找太医了,就让我和小姐静静的说几句话吧。”低语弱弱地朝碧云笑了笑,还是那个孩子气的笑容。 碧云泣不成声,掩面逃出寝殿。 “小姐,这伤,是治不好的了。”低语轻轻地笑着,拉着花倾城的手,道,“小姐,你别哭啊!少将军带奴婢回府的时候曾说过,将来奴婢是要给小姐带来欢笑的。只是奴婢没用,服侍小姐三年,都难以让小姐展露笑颜。” “低语,不是的,你做的很好,真的。有你在,我很快乐。”花倾城侧抱着低语,不敢碰到她身后的伤口。那些匕首,没入肉里,只剩下一个刀柄,花倾城看着低语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小姐,太子太子是爱你的太子总是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你。奴婢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是爱你的”低语痴迷地说着,“小姐,有一个人一心一意地爱着自己,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奴婢福薄,这一生都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 花倾城泪流满面,道:“是我耽误了你,这些年我只顾着自己,忘了与你的约定。低语,活下来,我会替你找最好的夫家。你若喜欢太子,我便让太子娶你” “不用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奴婢也有奴婢自己的命,生为小姐生,死为小姐死这便是奴婢的命”低语说着,痛苦地闭上了眼,良久,又不甘地张开,瞪得大大的,拼尽全身力气问道,“小姐,你为什么爱三殿下?” “因为他爱我,不只爱我的容貌,不只爱我的家世,他爱的是我,花倾城这个人。”花倾城将脸贴在低语脸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挽留住低语逐渐失去的温度,只是她忘了,她的身体也一直是不温暖的,“低语,谢谢你,谢谢你” 低语静静地笑了,眼底一片安详,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低语,走吧,到那个世界去。或许,你能够在那里遇到你的良人,你安心地走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花倾城抱着低语冰冷的尸体,喃喃自语道。 碧云在门外等了三个时辰,晨曦的光芒刺破天边的第一片云的时候,碧云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震惊地看着那一幕:花倾城弯着腰,细细地为地上的人儿描着眉地上躺着的低语,穿着花倾城当年那件大红色的嫁衣,头发被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脸上化着精致的新娘妆,眉心处还描着一朵血红色的梅花低语轻轻地笑着,似乎睡着了,正做着幸福新娘的美梦。 “小姐”碧云看着这一幕,心疼得无法言语,喊了一声便想走上前去,手腕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太子,忙跪下拜倒。这些年,太子身上的帝王之气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碧云已经习惯了见到他就下跪。 司空闵词挥了挥手,示意碧云不要去打扰花倾城。 过了许久,花倾城终于抬起了头,将目光从低语身上移开,看着司空闵词,说了句:“我要出征。” 司空闵词和碧云大愕,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花倾城站了起来,脚下踉跄,只是她很快便站稳了,神情肃穆地说道:“失去花家的大商风雨欲来,屏东沦陷一事瞒不了多久,届时必定人心惶惶c军心大乱。我要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赶到屏东,带领战败的士兵重新夺回屏东城。” “小姐,你疯了吗?你不会武功啊!”碧云三步并作一步,走到花倾城身边,拉住她的胳膊,似乎她下一刻就要翻身上马,决战疆场似的。 “倾城,此事要从长计议,你” “我是花家的女儿,将门虎女,即使我不会武功,我一样可以退敌!”花倾城走了过来,腰挺得笔直,明亮的眼睛里忽闪着骄傲与坚定,“我与无双是双生子,我穿上他的盔甲,大商的子民便知道无双公子还活着,他们就不会慌不会乱。屏东的士兵此次大败,必能知耻而后勇,北燕人以为花家没人了,所谓骄兵必败,此时反击,必胜无疑。” 司空闵词明显心动了,眼底不断地挣扎。花倾城说的办法确实是目前最快最有效的。屏南沦陷,花大将军战死,少将军生死不明,若是被国中百姓得知,必定人心惶惶,流言一起,祸起于萧墙。 “我父兄拼了命护着大商,我自然是不会让敌寇染指大商半寸领土的。”花倾城上前一步,冷静自若。 司空闵词看着眼前容姿无双的女子,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一幅画面,那女子一身戎装安坐马上,指挥着千军万马,纵横驰骋。 “小姐,你不会武功,而且如今已是深秋,很快便要入冬了,你的身子受不了北方的寒冷的。小姐,你不能去”碧云跪了下来,抱住花倾城的脚,哭喊道。 花倾城弯腰,用力地搀起碧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去,我必须去,如不能守住父兄誓死守卫的疆土,我花倾城便枉为花家人。”花倾城说完,对着司空闵词屈膝跪下,朗声道,“太子,臣愿领军御敌,立下军令状,若不能退敌,臣切腹以谢天下。”花倾城抬眸,声音不重,却字字铿锵,句句珠玑。 司空闵词大骇,这就是那个不死的家族!即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危难关头,也敢站出来,挡在千千万万人的前面。数日内,花倾城惊闻噩耗连连,可她在倒下后迅速地站了起来,冷静地分析局势,沉着应对。司空闵词第一次真正地认识了花倾城,不只容貌倾城,才情绝世,难得的是她的胸膛里装的是一颗比寻常男儿还要坚强的心。司空闵词痛苦地闭上眼,道:“倾城,请安然无恙地回来”说到最后,司空闵词刚毅英挺的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泪。 花倾城叩首,道:“臣定当不辱使命,驱除敌寇,光复屏东。”花倾城站了起来,回身时碧云正跪在地上,双手举着青锋剑。三年前,这剑划破花倾城的左耳,扎在了寝宫的圆柱上。三年后,这剑的主人无声无息地来,唤醒了濒临死亡的花倾城。 “小姐,奴婢知道此番小姐是非去不可了,奴婢只求您,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小姐,奴婢会在东宫日夜焚香祈祷,乞求天尊保佑小姐马到成功,凯旋而归。”碧云流着泪说完这番话,递上青峰剑,又道,“小姐带着它防身吧!战场上刀剑无眼,小姐千万小心,保重自己。” 花倾城接过剑,眼底闪动着莫名的情绪,看了眼地上死去的低语,道:“好好安葬她。” “小姐放心,奴婢会为低语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不,低语喜欢热闹,你就把她葬在可以看到农舍的地方吧!让她可以看到农家的男人耕作,女人织布,孩童玩闹,老人休憩”花倾城看着地上的低语,浅笑言道。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公子无双,无双公子 圣武二十五年秋,东楚奇袭大商,大将军花延庭战死,屏东沦陷北燕王亲征屏北,屠城三日,与东楚会师汉中,合军围攻汉中。少将军“无双”领残兵八万,死守汉中,抵死不降。 “少将军,探马来报,东边东楚大军退兵十里,全军休整。北边北燕王后撤十里,全军休整。” 三个月刀光剑影的磨砺让花倾城原本白皙精致的五官染上了久经战场的沧桑。花倾城静静地听着手底下人的禀报,下令道:“召各部将领中帐议事。” 士兵恭敬地退下,没有任何疑问。无双公子,公子无双,三个月来,他从血泊中一次次地走了出来,无论敌人多么强大,无论攻击多么猛烈,他总是目光灼灼地坐在马背上,眼底燃烧着一团火焰,似是要将敌人焚烧殆尽。青峰剑所指,士兵们誓死拼杀,即使脚底下同伴的尸体堆积如山也毫不退缩。 花倾城穿着无双的盔甲,站在汉中古老的城楼上,眺望城楼下。黄沙卷过,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花倾城闭目,痛苦地自嘲,曾几何时,这样的味道竟变得再熟悉不过了。是啊,整整三个月,北燕和东楚发了疯似的不断地攻城,这片战场上,每日每夜的鲜血淋漓。花倾城在想,这血该浸到地下三尺了吧!或许是更深的地方,在那里,燕人c楚人c商人,他们的血液彼此交缠,还分得清彼此吗? “这战,是因何而战?”花倾城低喃,身后空无一人,但她的眼神却坚定地相信会有人回答。 身后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一道男音答道:“这战,是为帝王的千秋功业而战。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君王,他的霸业下何止是万骨枯” 花倾城没有回身,听到这样的话,只是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又道:“父帅常说,少动杀念,终必有报。那一年,父帅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这一生,手底下数不清有多少条人命,不管是为什么,我终是杀孽太重,必不得善终。我若知道若知道若知道”花倾城哽咽住,良久才道,“倒不如让他死在九年前,至少,他还能留个全尸” 花倾城到达汉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只身前往屏东,证实了父亲惨死的事实。大将军花延庭,戎马一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五国公认的常胜将军。世人无法相信,百战百胜的将军突然就输了,输得离奇,输得惨不忍睹。城池失守,死无全尸“倾城,大将军是军人,军人当死于边野,马革裹尸。他的一生都在兢兢业业地守着大商的每一寸土地。如今,他为他一生守护的大商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我想,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挥剑拼杀了,他会在一个美丽的地方,与你的娘亲相会,卸下这一身重担,大将军可以休息了。”那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身着普通士兵盔甲的小将走了过来,一直压低了脑袋,被头盔挡去了半边脸,看不清容貌。 花倾城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身后的人看着她那一颤一颤的双肩,心疼得无法言语,没有半分犹豫,举步,走了过去,扳过她的肩膀,微笑言道:“好好地哭一场,趁现在没人。” 花倾城抬眸,司空朝歌那张俊朗的脸映入眼帘。这个男人,消失了三年在生死关头,低语豁出去性命将他带了回来,然后他就一直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后。出征,他随军,就当一个小小的举旗兵出战,他牵马,就用他的剑,让自己半丈内不见一刀一枪。曾经,他是最骄傲的王子,嫡出,受宠。曾经,他是江湖闻名的朝公子,剑术超群c侠肝义胆。如今,他只是一个兵,一个小卒“朝歌,你后悔吗?”三年前,司空朝歌若是执意背水一战,不是没有可能重新夺回太子之位。朝庭上的人,也有不少支持他的。他化名“朝公子”,江湖游历数载,知交满天下,那是一股若被拧成一团便足以令掌权者夜不成寐的可怕力量。可他没有,他没有让那些人为他而战,没有让那些人为他而死“不后悔,倾城。”司空朝歌看着花倾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认真道,“即使没有你的那首歌,我也不会去争太子之位。”司空朝歌扳过花倾城的脸,卸下她头上厚重的盔甲,前额抵着她的额,彼此呼吸相绕。三年前,太子大婚之夜,司空朝歌率部大闹太子府,花倾城一首藏头歌,劝退了司空朝歌。 “远来佳客听妾吟,走马西京上青云,高山流水知音少,飞歌月明侧耳听。若许倾城若许歌,风吹草低见牛羊。”花倾城启吼,低低地吟唱出那首歌。 “你倾心相许,要我远走高飞,可我,又怎舍得离你而去。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 “可你不曾来看我” 司空朝歌没有说话,只是眉眼间神色痛苦。 花倾城抬眸,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道:“朝歌,我感觉自己陷入一团大雾里。他们都说父帅是怒火攻心,引发了早年的创伤才摔下马背,被乱军踏成泥浆。可我无法相信,父帅的武功当世难逢敌手,何况戎马半生,他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又怎会怒火攻心?可我亲眼看见了父帅的佩剑,就挂在东楚人的军帐里,那是先祖的遗物,父帅从不离身。还有无双,我始终不信,他会这样就死了,我是不信的,我不信” 司空朝歌怜惜地看着花倾城,数月来,她以无双的身份带着八万残兵死守汉中,如今只剩下三万人司空朝歌不得不承认,花家的人,都有种与生俱来的统帅气质。只要她往那一站,她的剑指着的地方,士兵们就会豁出性命去拼杀。她不会武功,可她会排兵布阵,她会奇门遁甲,她倾尽所学c所知,迎敌,拒敌。她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她亲手埋葬那些死去的烈士,她在每一个新坟前磕头叩首“倾城,谜底总会有揭开的一天。真相大白的时候,你只要记住,一切只是一念之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司空朝歌远远地凝视着东楚驻兵的方向,说的隐晦却别有深意。 花倾城退出司空朝歌的怀抱,道:“朝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可我答应了一个人,我什么都不能说。”司空朝歌痛苦地闭上眼,似乎被触及什么不堪的经历。 花倾城看着他脸上痛苦的神色,心有不忍,轻声道:“我该去中帐了。”说罢,迈步离去。 “倾城” 花倾城足下一顿,没有回头。 良久,司空朝歌不曾说话,苦涩在唇边晕开,痴痴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花倾城心里有些恼火,司空朝歌消失了三年,低语豁了命才将他带了回来,可他回来后对于失踪的这三年绝口不提。花倾城敏锐地察觉到,这三年,朝歌身上肯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否则,他不可能性情大变。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桀骜不驯的三皇子了。他变得成稳c沉默了。 花倾城一路想着,这三个月来,好几次自己都死里逃生。就拿上一次战役来说,北燕和东楚围城半月,合军二十万攻城,战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汉中人疲马倦,粮草断绝,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自己举着青峰剑站在城楼上,声称城若破,公子无双便挥剑自刎,宁死不降,本是想振奋军中士气,怎料一席话却喝退了二十万敌军。花倾城在那一刻分明听见从几十万大军中传来一声紧张的呼吸,定睛一看,层层护卫的东楚战车中,戴着面具的将军,那一双黑眸分明露出了害怕的神色,那样深切的惶恐“无双!”花倾城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是啊,那眸子,那眸子和无双多么相似!“不会的,不会的”花倾城不安地自语,眼底惊慌失措,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打消这个念头,不断地找理由说服自己,“无双不会的,花家世代守候着大商,无双不会这样做的” “小姐,小姐”花倾城正想着,突然听到几声极低的呼唤,四下搜寻,突然看见城楼下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探出一个人影,连忙跟了上去。 “小姐”那人走了几步,拐到一处哨兵看不见的死角,笔直地朝花倾城跪下。 “你是”花倾城愣了一下,他穿着花家军的盔甲,胸前是无双独特的妖蓝色火焰,腰间环着明黄玉带,这是无双的近卫军才有的标志。近年来,妖蓝色火焰c明黄玉带已经成了无双的标志,在军中,这是每个士兵的骄傲,只有勇士才有资格穿上这样的盔甲。可他喊自己“小姐”,而不是“公子”。此刻,自己明明是无双的打扮,三个月来,即使无双的近卫军也没有把自己认出来。 “小姐”那人抬头,一张脸英气勃发。 “花肃!”花倾城惊呼,吃惊过后忙问,“无双呢?” “小姐,公子没事,只是受了重伤。小姐,公子要属下回来告诉您,您做的已经够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他吧!”花肃恭敬地跪得笔直,然后重重地叩了一下头。 花倾城一怔,又问:“无双呢?” “公子要小姐回锦陵。小姐,公子要您回去以太子妃的身份帮太子登上皇位。”花肃递上怀里一直珍藏着的东西。 花倾城接过,打开,一愣,半晌道:“好,我即刻启程回锦陵,告诉公子,他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好的。”花倾城没有再问,只是决然地转身,身影萧条。 花肃看着那风华绝世的背影,七尺男儿,生生流下眼泪来。花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或许,是那样的背影太过孤单,或许,是那单薄的肩膀上背负的太过沉重。 花倾城马不停蹄地赶回锦陵,进城时才发现锦陵中门紧闭,只开着一道侧门供人通行,即便如此,依旧盘查,守卫森严。花倾城亮出了太子府的腰牌,守城的士兵明显地打了个冷颤,惶恐地让开道,口里不停地赔礼道歉。 花倾城凤眸微瞥,细细地打量了四周的环境。百姓惶恐不安,形色匆匆,城内暗哨密布,街上巡逻的士兵也频繁了许多。花倾城策马,朝太子府飞速地赶了回去。“咚咚,咚咚,咚咚”花倾城将马绑在了太子府偏院的一个角落里,依照先前的约定,用暗号敲打着紧锁的院门。 “小姐”碧云欣喜地打开了门,一见花倾城,顿时喜极而泣。 “你一直守着?” “嗯,小姐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奴婢就一直守在这儿。” “碧云,锦陵发生什么事情了?” “” 花倾城停下脚步,解开头上村妇般的发髻,一头青丝披散,目光如炬地看着碧云。 碧云逃避似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你若不说,我便去问太子。”花倾城举步就走。 “小姐”碧云连忙唤住她,左右为难,一咬牙,道,“锦陵发生了动乱,二皇子突然暴毙,戚家反出大商,听说一直往东逃,似乎有意投靠东楚。太子逼宫,七日前太子忽然带兵围住了避暑山庄,兵谏国君退位。对峙时,太子的人误伤了戚夫人,戚夫人不治身亡。国君被困三日,写下诏书退位,太子的登机大典就在明日。” 短短数月,锦陵的天翻了几番。 “太子呢?” “在避暑山庄,太医说国君恐怕就在这几日了,太子爷最近一直守着” 花倾城冷笑,她在前方厮杀,她的名义上的夫君却在后方逼宫。“把陛下赏赐的朝服拿出来,本宫要盛装去见父皇!”花倾城转入聆音小筑,卸下身上的青锋剑,阴寒着脸吩咐道。 碧云躬身退下,利落地安排了下去。 花倾城独自一人坐在太子精心设计的房间里,心神有片刻的恍惚。当初见到这房间的时候,确实感动不已。这是自己在家时的房间,每一件摆设都是千里迢迢从屏南运过来的。当时凌河泛滥,船只无法通行,太子是顶着风浪,亲自将这些东西运了回来。他说:“我想你开心点”那样深情的眼眸似乎还在眼前。花倾城轻叹一口气,近来心头总有些隐隐的不安,锦陵如今风云莫测,战事僵持着,国力一点点地损耗花倾城按了按太阳穴,头疼欲裂。 “小姐,可以沐浴了。” “嗯。” 花倾城一番梳洗后容光焕发,穿戴着太子妃的朝服,雍容华贵,端庄威严。花倾城站在铜镜前,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再告诫自己,今夜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冷静,只有冷静了才能想出最好的应对方法。花倾城将自己的思绪整理了一遍,心中大约有七八分底,就吩咐前往避暑山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真相 “碧云,你留在东宫等着,三个时辰后我若没有回来,你就去汉中找公子。”花倾城说这话的时候估计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碧云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着福了福身,恭敬地领命。 花倾城坐着马车,很快便出了城,到避暑山庄的时候已经三更了。天依旧一片黑压压的沉重。花倾城走下马车,便看见司空闵词脚下如飞地走了过来,满脸喜色。“恭喜太子,臣妾听说太子明日就登基为君了,臣妾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司空闵词的笑容僵持在脸上,手甚至还悬空着,脸上讪讪然。 花倾城面无表情地绕过司空闵词,一言不发地走过。 “站住,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太子,你是胸怀大志的人,当知江山与美人不能同时兼得。” “为何不能?我若登上皇位,必能保花家一世无虞。” “你若登上皇位,花家必定成为你心头之患。即使如今花家已经失去了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可无双的锋芒依旧时时刻刻威胁着你,所以,你趁着我离开的时间暗杀禀祀,削弱戚家,逼宫称帝”花倾城说的很轻,却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说了出来。 司空闵词绕过,走到花倾城面前,痛苦地问道:“你的心中,一直是这般看待我的?” “太子,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只希望我所珍视的人能够好好地活着。可大商,大商是花家三代人拼死守护的,就连我的娘亲,她也希望这个国家可以繁荣昌盛。所以,我也要倾尽所有保护大商,我不能,不能让那些死去的人白白地死去”花倾城看着司空闵词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司空闵词一滞,道:“你若知道这个国家对你的父亲是多么的不公平,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大商没有对不起父帅,对不起父帅的是你们司空家。”花倾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过。 司空闵词一愣,喃喃道:“所以如今到了还债的时候了,欠下的,总归是要还的” 花倾城径直地穿过回廊,一路上宫女太监无数,见到一身朝服的太子妃,纷纷惶恐地下跪,连头也不敢抬。 “父皇。”花倾城转入寝宫,跪在病榻前,拜福道,“儿臣叩请父皇金安。” “倾城啊”病榻上的国君面容枯槁。算算日子,自与太子大婚以后,倾城竟没有再见过国君一面!太子暂代国政,国君就一直避居避暑山庄。昔日那威武庄严的帝王,如今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被病痛折磨得神智不清。帝王将相,终是逃不过生老病死。 花倾城跪着前行,来到病榻前,执起国君枯瘦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柔声道:“儿臣不孝,心里一直怨着您,就一直不曾来看看您” “你是该怨啊!孤昨夜梦见延庭了,他拿剑指着孤,问孤为什么”床上苍老的帝王急速地吸了几口气,顺了顺,道,“明月本是孤心尖上的人,当年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孤把她安排到延庭身边,利用她拉拢延庭为孤所用。不曾想,他二人真心相爱了孤很愤怒,可孤离不开延庭的帮助。于是在你们九岁那一年,孤自导自演了一幕闹剧,本是想拆散明月与延庭,谁料到姜冉却借机向明月下毒。那时候,明月并不是死于逃亡中的瘟疫,而是姜冉下了毒。明月每次进宫,姜冉都会穿用荆籽花熏过的衣服,明月为了接近延庭服了化功散,散去了一身武艺也落下了病根,是闻不得荆籽花的香味的,积久成毒,再加上奔波,她终是去了” 花倾城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美丽的眼瞳瞪得大大的,眼底,迷雾一般。 “明月死了,孤的心也死了可你说明月想看大商繁荣昌盛,孤不能令她失望,所以孤兢兢业业地当着这个国君,只为有一天下去了,还有脸去见她”国君伸出手,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力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它,“孤这一生都在利用延庭,他却以命相报,视孤为挚友至亲。孤嫉妒他的胸怀,嫉妒他得到明月全部的爱,嫉妒他拥有一双这么优秀的儿女” “所以你以太子妃的头衔束缚住我,牵制父帅和无双,想让他们死心塌地地为大商效命。”花倾城单薄的肩微微地发抖,嘴唇哆嗦,一句话,差点说不齐全,“你先是用美人控制父帅,接着便以他的女儿为质,让他投鼠忌器。你就不曾想,他根本就不会背叛你,背叛这个国家吗?” 国君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良久才道:“多疑是帝王的本性,站在世间的顶峰,一旦摔下,就不只是粉身碎骨,所以,君王用人,既要用,又要防” 花倾城深吸了几口气,问道:“是闵词吗?” “不是,九年前孤心灰意冷,本想随明月而去,故服食五石散。戚姬知道后不知从哪儿寻来的方子,将孤救了回来。只是,那本就是毒药,只是以毒克毒罢了。如今,毒性扩散,孤大限已到” 花倾城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眼守在门外的人,眼底有着深深的计量。 “孩子啊,我错了,我不该杀了星耀,我不该抢了他的孩子我不该留下你。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和皇家有任何纠葛”国君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间老泪纵横,情绪激动地拉起花倾城的手,一个劲儿地把她往外推。 花倾城不明所以,被推得跌坐地上,愣愣地看着国君。 “快走,快,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快走,所有的一切对你太残忍了” “父皇,您累了,该休息了。”司空闵词这时候走了进来,一把扶住床上的国君。国君似有不甘,却不知怎么的昏睡了过去。 花倾城站了起来,目光清冷地看着司空闵词,道:“他是你的父亲。” “可他从没把我当成他的儿子。”司空闵词放下国君,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他而言,我只是当年他争夺储位的一个工具。当这个工具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他就不会再看一眼了。”司空闵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目光复杂地看着床上昏睡的人。曾经,这个人手握乾坤主宰着所有人的生死,如今,他不过是个垂死的老人花倾城突然有些怜悯起眼前的这对父子。父不像父,子不像子,这就是皇室的悲哀“回府吧!深秋露重,避暑山庄这里夜里很冷,你还是回东宫吧!”司空闵词看着花倾城,眼神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我只问一次,你能答便答,若是不能,我会自己去找答案。”花倾城冷漠地看着司空闵词,说的生硬。 司空闵词一滞,没有说话。 “孟思颜并不是你的妻子,她只是你掩人耳目c韬光养晦的工具。” “是。” “禀祀是怎么死的?” “向灵韵下的毒。” “戚家残部果真逃亡东楚了吗?” “已经全部歼灭了。” “那位夫人,不是你的母亲。” “我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世了,死于肺痨。那女人,易容多年,一直在模仿花夫人。” “你身后的势力是阎罗十殿。” “是。” “那年我逃走,曾遇上十殿的人,他们说手里有我娘亲的遗体。” “是。” 问到这,花倾城眼底开始燃烧起熊熊烈火,咬着牙,道:“把遗体还给我。” 司空闵词看着花倾城的眼,心底一寒,低声道:“遗体不在我这儿,一直在地藏王手里。” “十殿利用我母亲的遗体激怒父帅,而你是知道的,你没有阻止,还参与其中。”花倾城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司空闵词,道,“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要花家一世无虞,你却害死了父帅。” “倾城,形势逼人,很多事情并不在我的掌握之中”司空闵词试图解释,孰料花倾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转身,走得决绝。司空闵词伸出手似乎想挽留住什么,眼底痛苦蔓延。 花倾城跌跌撞撞地回到东宫,将自己锁进了大婚当夜的洞房,三天三夜没有出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说句话好吗?” “碧云姑姑,您该改口叫皇后了。您忘了,太子已经登基,太子妃今非昔比,已经是一国之母了。”殷吉祥谄媚地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说道,“皇后娘娘,陛下政务繁忙,百忙之中还惦念着娘娘,特命奴才送了些稀罕玩意儿过来,请娘娘开门看看。” 寝宫里没有动静,安静得令人心慌。 “还是不肯出来吗?”司空闵词一身朝服,显然是刚刚下朝回来。 碧云c殷吉祥连忙跪倒参拜。司空闵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宫人们躬身退下,司空闵词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心里清楚,她会在这儿,并不是对东宫有任何留恋,她是在等人,等那个人来接她。三年前,她倾心相许,要与他远走高飞三年来,她在东宫里安静地等待,一直在等他来接她。司空闵词突然感到心痛,她爱的是朝歌啊! “倾城,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我来,是想告诉你,朝歌永远不会来了。”寝宫里依旧没有动静,司空闵词一咬牙,又道,“十殿奉命追杀朝歌,如今,他已不在人世了。” 寝宫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花倾城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扶着门,道:“你再说一次!” “十殿奉命追杀朝歌,如今,他已不在人世了。” “不可能!”花倾城大步迈出,一把抓住司空闵词的衣领,死死地扣住,道,“朝歌不会死的” 司空闵词有片刻的不忍,花倾城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可她的手抓得是那么用力,以至于自己差点都呼吸不了了。司空闵词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一狠心,道:“朝歌与你,本就是没有可能的。” 花倾城松手,浅浅一笑,道:“他若死了,我必是活不成的。” 司空闵词大惊,忙道:“你以无双的名义出征时曾签下军令状,不能退敌,便切腹谢罪。如今战事胶着,胜负难分,你若死了,我便要无双陪葬!”司空闵词说这话是不经大脑的,他只是想打消花倾城寻死的念头,而如今她所在乎的也就只是无双了。 花倾城抬眸,凌厉地看着司空闵词,嘲讽一笑:“最是无情帝王家。你逼宫称帝,杀死自己的亲兄弟,拿无双威胁我好!好!好!司空闵词,你若想要这副躯壳,我给你便是,可我告诉你,这一生,我的心半点都不会在你身上!”花倾城说完,立即转身,又将门重新关上。 圣武二十九年八月,国君退位,太子司空闵词登基,国号元圣,尊老国君为太上皇,赐封太子妃花倾城为皇后,入住椒房殿。 元圣元年八月下旬,太上皇病逝,废太后姜冉殉情,举国奔丧。 元圣元年九月,暴雨七日,灵河泛滥,淹没房屋田地无数,国中哀鸣遍野。边疆战事频繁,国库空虚,人心惶惶。 元圣元年十月,灾民造反,打劫官粮,强抢朝庭运粮车队。官府派兵镇压,官民死伤无数。官压民,民反官,一时间国内狼烟四起。 元圣元年十一月,暴雪,道路堵塞,商路瘫痪,各县物资短缺。 天道不公,司空成空数月来,被各色天灾c各种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大商王朝,四处流传着这样的传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无双的执念 花倾城幽幽转醒,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九岁逃亡,被封太子妃入住挽月阁,大婚,战争“醒了。”一道好听的男音响起。花倾城侧目,无双完美得接近妖孽的脸映入眼帘。花倾城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饿了吗?我熬了些你喜欢的鱼蓉粥,我喂你。”无双的态度亲昵得还像小时候一样,半点没有离别十二年的生疏。 花倾城回过神来,道:“你就是司空闵词背后的人,十殿阎罗的主人” 无双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 隔着冒起的白烟,花倾城泪流满面,赤着脚从床上走了下来。这是东楚的皇宫,到处都摆设着东楚特有的书画,历代君王的题词。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兵攻打自己的国家?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父帅?为什么?为什么?无双!”最后两个字,花倾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花无双,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去擦拭倾城脸上的泪,动作轻柔。 花倾城任由无双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薄唇紧抿,眼底有着深切的惶恐。 “倾城,哥哥要把全天下都捧到你的面前,让你当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没有人可以再控制你,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无双说着,神色接近痴迷。 花倾城连连后退,道:“你杀了父帅” “那是因为他要阻止我!他废了我一身的武功,他要阻止我!倾城,我受够了!我不能再忍受与你分离的滋味!国君仗着权势,将你强留在锦陵。你我分别十二年,不就是因为他是君,我是臣,他要拆散我们就拆散我们。我不能忍受!”无双说着,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奇异的红晕,眼神狠辣得吓人。 花倾城彻底愣住了,喃喃道:“无双” “倾城,很快的,东楚c北燕c大商现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西卫和南诏很快也会是我的囊中之物。很快就好的,很快哥哥就能把全天下都捧到你面前,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无双神态癫狂,抱着花倾城,力气大得像是想把她压进自己的身体里。 花倾城挣扎,大惊失色:“我们是兄妹,同父同母” “我们不是兄妹!”无双用力地禁锢住倾城的手臂,不让她挣脱出自己的怀抱,疯狂道,“我根本就不是花家的人!当年娘亲生的男婴不到三天就夭折了,父帅担心娘亲的身体受不住打击,和国君商议着将我从沈家夺了过来!我本是沈星耀的孩子,是沈明月亲生哥哥的孩子!我原本该是你的表哥!” “不无双”花倾城大惊,费劲全身力气挣脱出去,不敢置信地看着无双,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无双怀里一空,突然感觉到整颗心都被掏空了。眼前的倾城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自己,无双的心一滴滴地在淌血,冷声道:“为免夫人疑心,国君甚至将沈家送出了关,明里告诉夫人是送沈家的人出关安享荣华,暗地里却杀了沈家上下三十口人!”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六岁就试过滴血认亲!我的血,和你,和娘,和父帅都融不到一起!” 花倾城猛然想起,六岁那年,无双惨白着脸扎破了自己的中指,一言不发地取走一滴血,不管当时自己哭得多厉害,他都没有回头。 “司空弘逸生性多疑,他不相信任何人,可他却有个最大的毛病,他会把每天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写进札记里。我六岁那年就在姜后的寝宫里看到了那本札记!你若不信,我可以派人给你去取,就放在姜后宫里铜镜后的暗格里!” 倾城跌坐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印象中,无双六岁前也是无忧无虑的,可六岁后,他逐渐嗜血,醉心毒术,视人命如草芥“倾城,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花倾城忆起当日国君神志不清时分明说过:“不该杀了星耀,不该抢了他的孩子”原来说的就是这一件事!无双,无双,竟真的是自己表哥!花倾城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颤抖着问道:“国中的动乱也是你策划的?三年前惨死的十八名钦天监也是你” “是!”无双邪魅一笑,目光痛苦地看着倾城,道,“我必须让自己站在最顶端,哪怕是踩着千千万万的白骨,我也必须登上顶端。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倾城,哥哥只是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花倾城傻傻地看着无双,突然记起朝歌的那句话:“倾城,谜底总会有揭开的一天。真相大白的时候,你只要记住,一切只是一念之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这一切,竟只是无双的一念执著“你上雁荡山,就是为了收服向家寨的人为你所用。他们明里是向家堡,暗地里就是你的阎罗十殿,是你的死士。向灵韵爱上了你,所以她每次见我都带着敌意。我与朝歌倾心相许,你就囚禁他三年。低语拼死把他救了出来,你就杀了低语”花倾城一步步后退,每句话,都说的十分艰难,似是极度不愿意承认,“我在战场上每每死里逃生,都是你刻意安排的。你操纵着这一切,你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无双痛苦不堪,看着花倾城一步步地远离自己,手足无措。 “无双,我无法原谅你杀了父帅,你我战场上见吧!”花倾城说着,举步就走。 “你要回大商?你要与我为敌?” “是,我要回大商,我要替父帅守住大商的每一寸土地!”花倾城说的决然,眼底深处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你若走,我就杀了朝歌。”无双单手压住胸口,死死地看着倾城。 花倾城足下一顿,道:“你不会的。” “我不会让你走的。”无双话音刚落,花倾城站着的地方一声巨响,花倾城本能地伸手护住天灵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那笼子,竟是黄金铸造的。 “无双。”花倾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双手死死地扣住笼子。 花无双走了过来,道:“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你,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哪怕是关着你,锁着你”无双的神色痴迷得癫狂,狂热得令人害怕。 花倾城后退数步,曾经万分依赖的哥哥如今竟变得那么陌生,陌生得无法接受。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我一定要把全天下都收入囊中。”无双说完,痛苦地闭目,“我为这一天付出太多太多了,甚至不惜与你分别十二年” “无双,战火一起,痛苦的只是寻常百姓。国中数月天灾,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了,你不要再挑起战火了!”花倾城大急,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无双垂眸,良久,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人何曾在乎我之生死?愚昧贱民,死不足惜。” 花倾城一滞,无双说这话的时候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较之小时候更为嗜血c疯狂。 无双依依不舍地看着倾城,慢慢朝门口走去,临出门时还嘱咐道:“倾城,你乖乖待在这儿,我很快便回来。” 花倾城听到一声幽冥般的笛声,那晚,十殿的人要杀朝歌,破庙外也有过这样的笛声。花倾城知道,是阎罗十殿的人要找无双了。 无双走后,花倾城着急地原地踱步,胸口像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沉得透不过气来。 “花小姐,花小姐” 花倾城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声,仔细一听,竟是从脚底下传出来的,连忙移开脚步。果然,方才站着的地方青石地板被移开,从地下钻出一个人来。 花倾城惊呼:“东楚太子楚擎苍!” “小姐还记得,本王真是荣幸啊。”楚擎苍两年前登基,继承了皇位。只是这位皇帝生性懒散,只喜书画不喜朝政,朝中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朝中大臣在打理。这也是无双能够轻易在东楚培植自己势力的原因,东楚朝廷大半的官员,都是无双扶植起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哥哥要杀我,我就躲了起来。”楚擎苍说得轻松,花倾城却分明看见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宫廷斗争。楚擎苍见花倾城神情黯淡,又道,“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哥哥只是想保护你,如果是我,我也会为你不惜一切的。” 花倾城抬眸,楚擎苍炽热的眼神映入眼底。他的眼睛,依旧纯净得没有一丝算计。“谢谢。”花倾城由衷地感激道。 “不用客气,男人们心甘情愿地为女人付出一切,女人只要享受就好了,无需道谢。我带你出去吧!” “你能出去?” “嗯,密道是先王盖的,通往城外,出了城,很快便能到大商的地界。”楚擎苍说完,又加了句,“你失踪后,元圣帝似乎与无双翻脸了。双方停战了许久,都在休养,大战在即。若是可能,你劝元圣帝休战吧!就说东楚愿与大商永结同盟,世代友好。” “你要反击?”花倾城惊讶,楚擎苍看着手无缚鸡之力,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浑身帝王之气,霸气外露。 “我不能让东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暗中联络了各地势力,他们对无双残暴的统治早已不满。毕竟,相对于无双这样聪明无比c手段狠辣的统治者,我这样昏庸无能c不理朝政的国王,更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些。”楚擎苍说得轻巧,脸上却带着深切的自嘲。 花倾城心下一紧,以无双的性子,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控了这个国家,若是有人不服,必定下场凄惨。“我回去后,会立即向陛下表明东楚的诚意,并联络南诏c西卫一同御敌。”花倾城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咽在喉咙里说的。 “嗯,我的人应该也差不多到南诏和西卫了,希望能说服南诏王与西卫王。” “北燕c东楚皇室子嗣单薄,储君早定,不可能动摇,所以无双处心积虑地在这两个国家培植自己的势力。南诏王和西卫王膝下儿子诸多,其中不乏野心勃勃者,一旦南诏王c西卫王离世,那些皇子们必定会为王位争破了头。所以无双只需要遣派杀手刺杀南诏王和西卫王,便能坐看两国内乱,坐收渔翁之利。”花倾城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南诏王深谙巫蛊之术,寻常人等是近不了他的身的。无双虽也精通用毒之法,但毕竟不如南诏巫蛊来得厉害,所以南诏王那边,轻易是得不了手的。至于西卫,传闻西卫王身边有四大太保,是世袭的暗卫,专门负责西卫王的安全。他们的武功高深莫测,想必也不会轻易输掉。现在,唯有联合南诏西卫,一同抵御。” 楚擎苍由衷钦佩,这兄妹俩的才智举世无双,才片刻功夫,花倾城已经将局势分析透彻,并迅速地做出应对之策。楚擎苍问道:“如何联合?” “你派去的人知道动乱是无双造成的吗?” “不知道,无双在东楚一直是以首相梁武为盾,所有事情都是通过他执行的,所以国中的人只知道是梁武把持朝政,并不知道是无双。” “好,我以无双的名义再写一封信,你遣人送去,就说花家愿与南诏c西卫并肩作战,共同抵御梁武之乱。”花倾城说着,便跳下了楚擎苍方才出来的地道,果然见密道里俨然是另一个小行宫,床榻桌椅一应俱全。花倾城迅速地坐到书桌前研墨,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两封亲笔信。 楚擎苍并没有跟着下去,而是在上面焦急地等待。不多时,花倾城费力地爬了出来。楚擎苍伸手扶了她一把,才发现她的手寒冰似的冷。 “这是我的信,你尽快送出去。我不能从密道出去,我若在这儿消失了,无双定会掘地三尺,到时候你就暴露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一定要保存实力。” “那你怎么办?” “我若想走,无双不会强留的,你快下去。” 楚擎苍本想再劝,可想想花倾城的话也不无道理,她的安排是目前最为妥当的了,便依言下了密道。 “你见过朝歌吗?”密道关上的最后一刻,上方传来花倾城弱弱的声音,极轻极低。 楚擎苍一震,花倾城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楚擎苍回想起那个电闪雷鸣的午夜,自己在密道里隐约间听到的对话。 “倾城会恨你的。”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孱弱,只说了一句,便喘息不定,接着又道,“你不能杀我,终有一日真相大白,她挚爱的哥哥一手策划了所有的一切,不惜杀死自己的父亲,就连她爱的人也死在自己哥哥手下,倾城会接受不了的。” “杀了你,她即使痛苦一时,也会很快就忘记的。倾城是我的。” “倾城不是任何人的,她只属于她自己。倾城若死了,你能忘吗?我之于她,便如她之于你。” “不杀你,她会一世念着你” “念着我,她还能活。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杀我,给倾城留一个念想,我愿服下忘情蛊,远走天涯,此生再不见她。” “你凭什么认定你死了她就活不了!别忘了,姜后是毒杀我母亲的凶手,倾城若是知道了,她还会爱你吗?”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许久,不曾开口,半晌,叹息道:“上一辈的恩怨,我无法改变。我所想的,不过是她在绝望之余能留有一点点念想,支撑着她活下去。”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你能够支撑她活下去!” “她曾说若许倾城若许歌。” 良久,上面都没有再传出任何声音,唯有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 楚擎苍回过神来,柔声道:“他没事,无双没有杀他,可能是服了忘情蛊,所以暂时忘了这一切,不知道去了哪儿。”楚擎苍说的是自己所猜测的,但他觉得十之是这样,因为无双绝不敢再伤害倾城所珍视的人了。 “谢谢” 楚擎苍分明看见那个绝色的女子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明白那晚那些叹息里饱含的苦涩了。这个女子,世上顶尖的几个男人都将她视作心头的珍珠,她却唯独青睐于失去所有的司空朝歌。楚擎苍记起三年前盛宴上那半张浅笑的脸,那时候,她的眼睛分明看着司空朝歌的方向! 楚擎苍消失后,花倾城深吸了几口气,突然疯了似地撞向黄金铸造的牢笼。“乓,乓,乓”顿时头破血流。 “倾城!”无双进来的时候花倾城已经无力地躺在了地上。听宫人来报,说倾城以身撞柱,无双当时整个人都震住了,丢下正在议事的部下,飞身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见倾城满脸鲜血地躺在地上,安静得像是“倾城!”无双手足无措地打开囚牢,近在咫尺之间却又不敢上前去查看,深怕结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让我走,否则,下一次你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花倾城虚弱地抬眸,静静地看着无双。他的眼底,痛苦蔓延,脸上的神色慌张而惶恐。 无双诺诺的,不知所措。年幼时,只要倾城一哭,他就会慌得失去所有的理智。而今,她在用命威胁自己。“你威胁我”无双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哑得像是被割破了咽喉,沙哑而揪人心扉。 花倾城单手撑地,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看着无双道:“我所仅有的就是自己的命。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可我不得不这样,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花家两代人的心血,我不能让你背负千古骂名” “我不在乎!即使遗臭万年,我也不在乎!天地于我有何意?我只要你,倾城” “你要我坐在无数尸骨堆积的宝座上,我做不到,我无法忍受你无视别人的生命!无双,你知道这场战争会死多少人吗?你知道这场战争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吗?那些人,那些人,他们也是人啊!与我何异?”花倾城情绪激动,声音提高了许多,“九年前我们逃亡的时候就饱尝颠沛流离c饥寒交迫之苦,如今为何要将这场灾难加诸在那些无辜的人身上?还有,你你你竟杀了父帅!你知道我有多么渴望见他一面吗?你知道这十二年我日日夜夜念着一家团圆吗?我为保花家平安,答应当这个太子妃,独自一人在挽月阁住了九年!那年我才九岁啊!后来,我舍弃朝歌,也是为了保住花家。可你你竟杀了父帅!” “倾城,其实” “放我走!放我走!”花倾城厉吼,拔出发簪扎在自己咽喉处,尖锐的发簪刺破颈间白皙的皮肤,鲜血直流。 无双眼底有种被撕裂的痛楚,清冷的面容上神色痛苦,闭目,两行清泪落下,无言地侧开身子,摆了摆手,身后的侍卫无声地散开。 “我会等你回来的。”花倾城经过无双身边时,无双暗哑着声音低声说道。花倾城浑身一颤,握着发簪的手一抖,将咽喉划出了深深的一道伤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屏南花府 花倾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东楚的地界,在两国交界处便看见旌旗遍野,士兵严阵以待,中心处巨大的帐篷是明黄色的,看来是司空闵词亲自来了。 花倾城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人纵马而来,脸上是失而复得的狂喜,马蹄声在耳边停下。司空闵词翻身下马,欣喜若狂地抱住花倾城,激动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你早就知道,知道所有的事情。”花倾城没有动,只是冷冷地说道。 司空闵词感觉怀里的人儿冰冷刺骨,她的背,挺得笔直。司空闵词缓缓退开,凝视着花倾城的眸,道:“我知道,我甚至还知道无双不会甘居人下,可我没有办法,除了借助他的帮助,我没有任何胜算。” 花倾城勾了勾唇,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战。无双的野心太大,他不只是要大商,他要整个天下,我不能让大商的子民沦为他征战的工具。”司空闵词望着东楚的方向,神情肃穆。 “我会阻止这场战争。”花倾城清冷绝艳的脸上眼神悲凉,停顿了许久,才道,“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不该为任何统治者的野心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请陛下记得,得民心者得天下。”花倾城说完,十指紧扣,感觉到身后总有道烧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她知道,那目光的主人,此刻正翘首以盼,期待自己的一个回眸。花倾城没有转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迈步向前,每走一步,似乎都听到身后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元圣二年春,皇后花氏巡抚全国,四处赈灾,安抚灾民,每到之处都带来了赈灾银两c粮食c医药。国中暴动逐渐平息,灾民在皇后的带领下万众一心重建家园。国君与南诏c西卫结盟,共同抵御东楚与北燕。 花倾城坐在豪华的凤辇上,身上穿着皇后华丽的朝服,脸上细细地描着精致的宫妆,眉眼间倦意浓重,脂粉也盖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原本精致圆润的下颚消瘦得尖细,眼眶深深地凹了进去,两边的颧骨高高地耸起,越发显得整个人消瘦。 碧云手里捧着胭脂,垂眸落泪。曾经风华绝代的佳人,如今,竟憔悴得连一般的村妇都不如。花倾城的美,在于那双灵动的眸,她的眼睛微微一瞥,便会令人觉得遍地花开。可如今,她的眸底没有一丝生机,死寂沉沉却又固执地不肯死去,唯有凝视青峰剑的时候还有一丝光彩。碧云心中暗道:“三殿下,您到底在哪里?您快来救救小姐吧!” “娘娘,陛下的信函。”凤辇外有士兵低声禀报道。数月来,花倾城奔波各地,赈灾救人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这些士兵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士兵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恐扰了皇后娘娘休息。 碧云掀开凤辇,探出头去接过信件,便钻了回去,打开信封,迅速地扫了一眼,欣喜道:“小姐,大喜,大喜啊!东楚退军了!陛下打了胜仗,东楚退军了,屏东光复了。” 花倾城浑身一震,抬眸看了碧云一眼,碧云便接着道:“东楚国发生了内乱,梁武一党已经被东楚王全部肃清。如今东楚重归正统,东楚王遣派使者议和,陛下正在与他们商议合约细节。” “去屏南。”花倾城眸底一动,挣扎着起来,猛一动身,“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小姐!”碧云惊呼,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快,告诉他们,去屏南,给我换辆轻便的马车,星夜赶路,去屏南。”花倾城扶着碧云的肩,勉强支撑了起来,虚弱地说道。 碧云怔忪,忙扯开嗓子对着凤辇外吩咐道:“给娘娘寻辆轻便的马车,星夜赶路,前往屏南。” “是。” 花倾城赶到屏南时已是五日之后。当碧云扶着她站在花府恢弘的牌匾下时,花倾城死寂的眼底突然有了光彩,唇边嗤嗤地笑着。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花倾城推开碧云的搀扶,自己一步步地向府邸走去。原本,她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的了,可此时,她却稳稳当当地走着。身后的士兵和宫人看着她的背影,都流下泪来。那身影,在浓重的绝望中,带着一点点的欣喜。 花倾城用力推开花府的大门,精致的院落便映入眼帘。儿时,自己曾绕着那块假山跑,和娘亲躲猫猫那边,那是母亲最爱的荷塘,每到夏日,母亲总是带着自己和无双在凉亭里歇息,吃着荷叶包裹的糕点,闻着满塘的荷香“欢迎回家。” 花倾城抬眸,无双穿着象牙白的袍子微笑着站在那儿,那一双宠溺的眼看着自己。“无双”花倾城唤着他的名字,欣喜若狂地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无双在倾城抱住自己的时候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圆满了。是啊,若不能让她展露欢颜,天下于我何用?“倾城,倾城,倾城”无双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儿,神情满足。 花倾城依偎在哥哥的怀里,似乎是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温婉地笑着,手里拿着针线正绣着夏日荷塘父帅威风凛凛地舞着长矛,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下特别的夺目无双正在石桌上用左手与右手对弈突然,无双就倒下了 花倾城怔忪,傻傻地看着无双。 无双跌坐在地上,伸出手,微笑着招了招。 花倾城蹲了下去,明亮的大眼睛雾一般迷蒙。 “不要哭,哥哥没事” “无双,你是不是练了花家秘籍里的武功?”花倾城极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听起来平和些,一开口,声音却是发颤的,说完这句,忙又抿着唇,紧闭着嘴。 无双浅笑,一张脸绝世倾城。无双的容貌虽与倾城十分相似,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无双即使是在笑着的时候眼底依旧是无情的而倾城即使绝望透顶,眼底依旧含着一丝情意。无双的情,只对一人展露倾城却有一颗仁慈的心,兼济着百姓。 花倾城心底一暗,花家秘籍里记录的上乘武功是依靠着心脉修炼的,修炼的时间越长,内力就与心脉越分不开,也就是说,武功被废,心脉便断“我本是想在不多的时日里给你最好的一切,让你成为人上之人,这样,将来即使我离你而去,你也不至于被欺负”无双按着胸口,苦笑道,“可惜你不要,到底分别了十二年,我竟不知道你要什么” 花倾城泣不成声,诺诺地无法言语。 “父帅并没有死,朝歌也没有死,倾城在乎的人,我怎么舍得杀害” “无双!”花倾城哭着扶起无双,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亲昵地来回磨蹭,就像小时候一样。 “真好,你不恨我。”无双抬手去摸倾城的脸,笑得如沐春风。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恨你的!无双,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无双指尖沾满了倾城的泪,眉头深皱,叹息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哭泣,可最后还是让你哭得如此伤心” 花倾城闻言连忙抹干泪,道:“我不哭,不哭。无双,你看,我不哭了” “倾城,朝歌是真的爱你的。我给他服了忘情蛊,可他仍记得要去寻一个人,寻一个女子,所以,他一直往南走,如今就在南诏的十万荒山里寻你。你去找他吧!不要被上一辈的恩怨影响。你爱他,他爱你,这就够了”无双喘息着说道,唇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接着又道,“父帅父帅在无忧谷,他在娘亲的墓前盖了一间草庐” “无双,你何苦负尽天下人”倾城泪流满面,喃喃道,“无双,无双” “倾城,你要好好地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幸福着”无双爱怜地看着倾城,绝美的脸上是安详的微笑,“我终是令你伤心了,而我本是想让你活得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我只想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地过平凡宁静的日子” “我已解散阎罗十殿,这些年,我的身上背负太多的血债,纵是死上千百回也不为过”无双自嘲似地扬了扬嘴,道,“我虽不得善终,可我并不后悔。这一生,我唯一错的就是没能明白你的心意,误以为手握乾坤便能给你幸福” 花倾城止住了泪,微笑,道:“无双,我会带你回无忧谷,我们一辈子都待在谷里,一辈子都不会再分开了” 无双原本黯淡的瞳仁突然明亮起来,一张脸顿时熠熠生辉,美得不似凡人,观音相貌,非男非女。 “我们结庐而居,守着娘亲。晨起我为你做可口的早点,你和父帅就在门前的石桌上下棋” “白天,你和父帅就去打猎,我在家打理家务,给你绣你最喜欢的荷包。小时候我针线活做得不好,现在,我能将一整幅夏日荷塘绣在荷包上了我还会做很多菜,等我做好了饭菜你们就回来” “在屋后耕几亩薄田,一亩种稻,一亩种豆” “然后门前凿个小塘,养些鲤鱼,种些荷花,夏天的时候荷花满塘。到了秋天,我给你剥莲子吃。莲子的芯是苦的,我会一根根地给你挑掉,不会让你和父帅吃到莲芯的” “养一对小猫,一只白猫,一只花猫,还要给它们起个温暖的名字” 花倾城的声音很低很低,语调柔和,神情温柔,似乎正说着明天的生活,只是眼底的泪却一滴滴地从眼角滑出,无声无息地滴落在怀里的无双脸上。无双闭着眼,安详地睡着,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唇边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那模样纯洁得如婴儿一般,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玉一般的人让五国陷入了动乱中。 “睡吧,无双,我们很快就回家了”花倾城一直抱着怀里逐渐冰冷的无双,双手抱得紧紧的,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留住无双逐渐失去的温度。 “小姐”次日晌午,在花府外等了一日一夜的士兵开始不安,碧云壮着胆子进了花府,在中堂找到了花倾城。 “小姐”碧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伸手想去扶无双,手指还没触碰到无双便被花倾城摄人的目光吓得缩了回来。花倾城满怀戒备,目光凌厉地盯着她,浑身肃杀之气。碧云脸色煞白,诺诺道:“小姐,你怎么了?” “去准备柴火。” “柴火?小姐要柴火做什么?” “给无双火葬。” “火葬?公子他” “去吧,后院有几株香樟树,把它们砍了吧,无双喜欢那味道。” “是。”碧云躬身退出,临出门时偷偷瞥了花倾城一眼。她至始至终没有流一滴眼泪,平静得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碧云心下大骇。悲伤到了极致,眼泪已经无法表达心中的苦痛了,只是小姐这样憋着,郁结心中,是要伤到心肺的。碧云穿梭在这座恢弘的府邸,花府空置十二年,却仍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听说花夫人死后,花将军就很少回府,一直待在军营里。当年这个家庭是多么的耀眼,将军威武伟岸,夫人容姿绝世,一双龙凤儿绕膝而乐碧云叹息,隐约间似乎还能看见那一双粉雕玉琢的孩童在院里玩耍嬉戏,夫人依偎在大将军怀里,笑得灿如繁花大将军卸下了盔甲,一身蓝袍,慈爱和蔼这个地方,即使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依旧保留着当初的美好。这里的每一个摆设,都能令人感觉到这个家庭曾经的温暖。 火化无双的时候,花倾城一直站在火堆旁。好几次,碧云都差点以为她要跳进火力随无双而去,只因她的眼神太过绝望,绝望得没有半点生机。碧云悄悄地吩咐士兵好生看着,唯恐花倾城一时想不开。 “皇后娘娘这一生所经历的恐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碧云回头,殷吉祥穿着内务府总管的官袍走了过来,眼底有深深的怜惜,“当年花家被诬陷,皇后才九岁,她在大明宫里掷地有声地为花家辩驳。先国君将她封为太子妃一来是想以皇后为质牵制大将军,二来也是真心喜欢皇后,希望她能嫁入皇家,辅助明君。皇后顶着太子妃的头衔在挽月阁住了九年,九年来花家一直处在风口浪尖处,朝臣对大将军手握重兵多有忌惮,国君也是疑心重重。皇子间争斗激烈,皇后自然就成了争夺储位的最大筹码。这些年,她过得自然辛苦,可毕竟将军还在,少将军还在,花家还在,她总归还有个盼头可如今,大将军没了,少将军没了,皇后要如何活下去” 碧云叹息,道:“小姐这一生跌宕起伏,她的身子一直孱弱,又中过南诏的巫蛊,毒虽解了,到底还是落下病根了。在北燕的地牢里,毒性发作那般危险她都熬了过来。可这次” “姑姑是看着皇后长大的,可有什么法子?这里陛下还急召皇后回宫,可皇后这个样子,即使回去了,你我也很难交差。” “小姐万念俱灰,我想只有三殿下能让她重新活过来了” “三殿下”殷吉祥突然记起那个桀骜不驯的皇子。当年,他是那般的意气风华,身份尊贵身傲气。犹记得,他大闹太子府,口口声声地要带太子妃走。“陛下不会允许的,姑姑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如今东楚虽定,北燕仍虎视眈眈不肯善罢甘休。北燕领军的是二皇子的皇妃向灵韵,她扬言陛下杀死了二皇子,现在她要为夫报仇,讨回血债。二皇子之死本来就令陛下陷入猜疑之中,如今皇妃站出来这样一说,多半人是相信了的。陛下念及向灵韵是二殿下的遗孀,不与她计较,如今已班师回朝了。北燕的军队却仍盘踞在屏北以外三百里处,日日骂阵。” “送本宫去屏北。”花倾城突然走了过来,平静地说道。 殷吉祥c碧云连忙跪下,却又忍不住抬头看着花倾城。花倾城此时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又重复了句:“送本宫去屏北。” 碧云眼尖地发现,花倾城身后的火堆已经熄灭,花倾城怀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象牙瓷瓶,那双手满是烫伤c烧伤和被木屑扎破的伤口。 “小姐!”碧云惊呼,连忙从地上窜了起来,心疼地伸出手却不敢触碰花倾城伤痕累累的手,怒道,“你们怎么不拦着皇后!” “姑姑,娘娘不让靠近”侍卫为难地说道。 “走吧,去屏北,本宫有办法退敌。”花倾城说着,径直上了马车。 碧云c殷吉祥面面相觑,最后碧云叹息道:“就听小姐的吧!即使陛下在这也不一定能说服小姐,何况你我。” 殷吉祥点点头,道:“老奴还是跟着吧!这路上好有个照应。姑姑派人给陛下送个信儿吧!”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尾声 屏北,北燕军营。 “娘娘胆子真大,竟只身闯敌营,我是佩服您的勇气呢,还是嘲笑您的愚蠢呢?”向灵韵斜倚在太师椅上,目光如毒蛇般缠绕在一身白衣的花倾城身上。 花倾城没有细看向灵韵,一进军帐便被一股浓烈的香气熏得几乎呕吐,听了向灵韵的话,这才仔细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穿着血红色的纱裙,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可仍掩盖不住她满脸死人般的灰白。这一室的浓郁香气是用来掩盖她身上的尸气的!“你!你也是阎罗十殿的人!” “是!我是平江王,专门为公子培植栾童,训练死士。” 花倾城想起那些没有脸的死士,心底一寒,连目光都变得阴沉,语气冰冷地说道:“向灵韵,该收手了,无双已经放弃了。” “公子没有放弃!公子只是一时心意不定!”向灵韵猛然起身,险些站立不稳,情绪激动地说道,“是你!一定是你!他要给你天下你不要,所以公子伤心了,公子伤心了” 花倾城侧目,发现向灵韵的情绪有些不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魔障中。 “你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公子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他把你当作心头的珍珠,恨不能剜出心头的血养着你”向灵韵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怨毒刻骨,“我恨你,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公子为你成立阎罗十殿,将自己化身阎罗,如今又为了你解散十殿,抛弃他为之努力多年的一切!这江山,他本是唾手可得的!他原本就该是天下至尊!” 花倾城没有说话,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向灵韵的脸色,叹息。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把公子还给我”向灵韵疯了似地扑过来,揪住花倾城的衣襟。 花倾城皱眉,向灵韵修炼嗜魂已达魔境,她的身体如今与尸体无异。 “我求求你,你把公子还给我,把公子还给我”向灵韵疯了似的落泪,脸上厚厚的脂粉被刷出两道印子,妆容尽毁,连寻常村妇都不如。 花倾城猛一用力,推开向灵韵,毫无情绪地说道:“无双死了。” “死了?呵呵你骗我,骗我公子是不会死的,公子怎么会死” 花倾城清冷的眼底多了丝怜悯。这个女子是真心爱无双的,她为无双堕入魔道,而无双却为自己化身修罗“无双死了,你该清醒了。”花倾城说着,一步步上前,逼急向灵韵,轻声道:“无双一向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意愿,他若地下有知,得知你一意孤行不肯遵从他的命令,我想,无双会生气的。” “呵呵呵生气?公子不会生气的,公子是没有任何情绪的,除了对你,他不会对其他任何人有情绪。我们这些人都只是工具,公子怎么会为一件工具生气呢”向灵韵转身,又转身,在大帐内神志不清地跌跌撞撞。 花倾城一滞,被她这么一说隐隐作痛的心突然就疼得厉害起来,竟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向灵韵背对着花倾城,仰面倒下,头正好倒在花倾城脚边,眼睛瞪圆着看着花倾城,似乎出现了幻觉,喃喃地伸出手,道:“公子,公子您回来了” 花倾城一滞,向灵韵胸口上扎着一把匕首,尖峰没入胸膛,唯留下刀柄露在身体外。花倾城咬牙,下唇咬得渗出血丝,深吸了几口气,递出手握住向灵韵挣扎着伸出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向灵韵痴痴一笑,原本变得难看的脸上此时竟如小女儿般红润羞涩。 花倾城伸出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低声道:“我代无双谢谢你,谢谢你的爱。你的心,我想无双是知道的,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不知道你的心意呢!你爱他,他知道了,你仍旧可以在他身边,这就够了。灵韵,去找无双吧!去找无双” 向灵韵闻言,瞪圆了的眼睛猛力眨了一下,艰难道:“谢谢”脸上是满足安详的笑容,然后慢慢地合上眼,失去了呼吸。 花倾城闭目,两行清泪落下,滴落在向灵韵脸上,既像是自己的泪,又像是她的泪。一念执著,害了多少人花倾城一把大火,烧了向灵韵军中的三百栾童。那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除了焚烧殆尽,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脱他们。花倾城一身白袍,站在山坡上迎风而立,看着那漫天的火焰。那火,似乎要将世界焚尽。尸体焚烧的臭味扑面而来。 “小姐,下山吧”碧云连吐了好几口,勉强撑住对花倾城劝道。 “娘娘,还是走吧,这地方不吉利。”殷吉祥是见惯风浪的人,可此时面对这一把火仍控制不住的脚软,隐约中似乎还能听到火海里那些没死绝的人的哀嚎。殷吉祥打了个冷颤,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干干净净。 花倾城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看着自己一身白衣在风中变得污浊不堪。火势渐渐弱了,到处都是噼啪之声。黑灰随风而起,染污了她的素服。花倾城心中悲哀,这一切的孽,一切的债都因自己而起足尖点着向前,花倾城一纵身,从山坡上跳下。 “皇后娘娘” “小姐” 殷吉祥c碧云尖声厉吼,拼命想抓住花倾城下落的身体。只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地想去抓住她。侍卫闻声而至,全都束手无措,底下是火海,山坡虽不高,却足以致命,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在这样的高度平安落地。 一道身影掠过,众人眼前一花,定睛一看时山坡下已经没了任何人的身影。 花倾城悲伤过度,心灰意冷,跳下山坡时是没有意识的,只是本能地想将自己也化为灰烬。醒来时,她正躺在一个山洞里,顶上的石岩滴着水,地上的岩石已经被穿出一个深深的小洞。 “醒了?好好的干嘛寻死!” 花倾城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猛一转身,看到司空朝歌正抱着柴火,若无其事地添着柴。她一身布衣,头发简单地用布条束着,五官刀削似的笔挺,似乎是消瘦了些。花倾城看着,眼眶里就充满了泪,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或者,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司空朝歌,还像以前一样滔滔不绝地说道:“生命是可贵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轻易寻死,你若是死了,那些爱你的人该多么伤心难过。” “朝歌” “像我,我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在刚才,我才知道自己能从那么高的山坡上跳来跳去。要是早知道,我就用不着每天千辛万苦地爬到树上去摘野果了” “朝歌” “还有啊,我总记得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所以我不能死,前几日我遇到狼群,险些就死在狼口里了,可我还是逃了出来。当时我明明是知道我还要去找一个什么人的,好像是对我极其重要的人,可第二天我又想不起来了但是我总觉得无论遇到什么,我都必须活下去,活着给她留一个念想,活着为有一天能找到她” “你为什么救我?”花倾城已经确定司空朝歌忘了以往的一切,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司空朝歌被她这么一问,认真地歪着头想了一会,道:“今日一大早我便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那个山坡去了。看见你站在山坡上绝望的样子,我不知怎么地心痛得像针扎一样,你跳了下去我便也跟了下去。当时我只是想,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要追上你” 花倾城起身,来到司空朝歌身边,司空朝歌一边添着火一边仍不停顿地说道:“我每天都会梦见一个女子,她住在很高很美的地方,可她并不快乐,她的眼神是忧郁的,每次我梦到这里就心痛地醒过来,可我总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我只知道,她很美,很美唔”司空朝歌愣住,手里的柴火散了一地。花倾城双手缠在司空朝歌脖子上,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般吻着他,泪水沾湿了两人的脸。司空朝歌一滞,先是怔忪了片刻,便渐渐沉迷下去。花倾城的唇在司空朝歌唇上辗转缠绵,转至他的左耳,先是慢慢地舔舐,突然猛一用力,死死地咬住他的耳垂,鲜血渗入口里,腥甜得令人晕眩。 “你怎么咬人!”司空朝歌吃痛地推开花倾城,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捂住嘴,深恐花倾城又扑上来咬一口。 “你叫朝歌,你想找的人是你的妻子,而我就是你的妻子。”花倾城看着司空朝歌的眼,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地说道。 司空朝歌吃了一惊,双手放了下来,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 “你看。”花倾城侧过脸,露出自己左耳上那道浅浅的肉疤,道,“你咬破了我的耳垂许我终生,如今我咬破了你的耳垂,许你终生,我便是你的妻子了。” “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我叫倾城,倾城。” “倾城”司空朝歌念着这名字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股暖流从心田涌出,蔓延到四肢百骸,说不出地舒服。 “朝歌,我们回家吧!” “回家?”司空朝歌轻轻地呢喃了一句,自嘲道,“我总是容易忘记,也许明早起来我又不记得了,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自己是谁” “没关系,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告诉你,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花倾城用手捧着司空朝歌的脸。他的眼底有着很深的惶恐,对于丢失的记忆,司空朝歌是不安的。花倾城哽咽,即使他认不出自己了,可他仍在生死关头出现,他仍记得他要去找他梦里的女子,他还记得,他必须为那女子而活着“倾城”司空朝歌一把将花倾城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道,“我们拜堂吧!” “好” 花倾城和司空朝歌的婚礼很简陋,就在栖身的山洞里,没有花烛,没有嫁衣,没有宾客,没有主婚人可新娘足以倾国的微笑将昏暗的山洞照得熠熠生辉,新郎痴痴的笑脸将山洞点缀得喜气洋洋。 那一晚,山洞前火光熠熠,山洞里温暖甜蜜。 次日,花倾城一觉醒来就发现司空朝歌不在身边,环视一圈,他也不在山洞里。花倾城刚想起身便看见司空朝歌捧着花从洞外走了进来,右手还提着一个蜂巢。 “你看,这花好看吗?我去采蜜的时候看见的,就给你摘来了。”司空朝歌兴高采烈地抱着一捧雪白色的小花蹲在花倾城面前,得意的像个孩子。 花倾城垂眸一看,那是长在崖边的雪芙蓉,这种花,只长在峭壁上。花倾城接过花放下,连忙查看司空朝歌身上有没有受伤,见他两只胳膊上大片的擦伤,显然是下坠时抓住了什么被磨破的。花倾城一阵心疼,看他的脸上还细细密密的有着蜜蜂蛰过的伤口,正一点点地肿起来:“疼吗?” “不疼,你喜欢吗?” “喜欢” “喜欢我每天都给你摘。” “不要再去了,要是你为了摘花受伤,我会难过的。” “嗯,好,那我下次会注意的。”司空朝歌眉开眼笑地看着花倾城,道,“你真漂亮” 花倾城脸上一红,回想起昨夜,脸上便更加的红了。 司空朝歌似乎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便道:“羞什么,你是我妻子!”司空朝歌捏了捏花倾城的鼻子,轻声道,“真好,我没有忘记你” “真好,你还在”花倾城抱住司空朝歌,感动莫名。 司空朝歌靠在花倾城怀里,有些疲倦了,道:“我真担心自己一觉醒来就把你忘了,所以昨夜我一夜都不敢睡,我就一直在床边看着你,看着你” “你一夜没睡?”花倾城心疼地扳过司空朝歌的脸,用自己的前额抵着他的额,鼻尖相触,将彼此的呼吸吸进血脉里。 “嗯,我怕我一觉醒来就忘了你。” “睡吧,我抱着你,你放心,即使你忘了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花倾城看着司空朝歌的眼,想起多年前他霸道的话,戏谑道,“你若是跑,我便追!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追回来。” 花倾城和司空朝歌在山上住了三日,司空闵词便亲自赶了过来。 花倾城和司空朝歌站在山洞前,目光清冷地看着司空闵词和大批的御林军。 “倾城”司空闵词双目通红,锦陵到屏北何止千里万里,可他得知花倾城坠落山坡失踪以后,竟在三日内就赶到了! “陛下,你已登基,我们之间的承诺也该兑现了。你实在没有必要来这一趟。”花倾城心底虽有些感动,脸上却仍清冷淡然。 司空闵词看了眼和花倾城站在一起的朝歌,双手收紧,不失气度地笑道:“三弟在这儿呢,三弟既然找到皇后,就该早早禀报,害大哥白白担心一场。” “皇后?”司空朝歌疑惑地低头,看着花倾城。 花倾城抬眸,柔柔一笑:“我是你的妻子。” 司空朝歌闻言灿烂一笑,孩子气地点了点头,又对司空闵词说道:“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如今她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成亲了。” 司空闵词闻言震怒,眼底的愤怒似乎要迸射出来。多年的修养让他忍住没有冲上去和朝歌大打出手,只是目光狠辣,一摆手,所有的御林军都围了过来。 花倾城沉眸,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倾城,随我回宫。” “你想反悔?” “孤就是反悔了!孤不可能让你离开!”司空闵词神情坚决地看着相拥的二人,恨不能立刻上去将他们分开。 司空朝歌见状满怀戒备,挡在花倾城面前,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可她如今已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她也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用十八抬大轿娶进东宫的太子妃!她是我在登基大典上诏告四方的皇后!”司空闵词几乎是吼出来的,一贯的冷静此刻分毫无存。 花倾城一震,从司空闵词的眼底看到了接近无双的狂热,心头微凉,紧紧地抓住司空朝歌的胳膊。这一个细微的动作,给了司空朝歌无比的勇气,看在司空闵词眼里却像是活生生被凌迟一般,疼痛得无法言语。 司空闵词看着花倾城,道:“我已对外宣布无双战死,青史只会留下花家的满门忠烈,不会玷污花家清名。倾城,随我回去,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如果你不喜欢后宫的争斗,我便罢黜六宫,独宠你一人。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明争暗斗让你烦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大结局 花倾城没有说话,只是睨着眸子看司空闵词。 司空朝歌扳过花倾城的肩,两个人面对面,声音低而温柔地说道:“我给不了你最好的一切,我甚至还有可能会忘记你。可我保证,只要我记着你一刻,我便将你视作心头的珍珠,我拿我的心头血养着你。每天,晨起我会为你摘一捧花,放在我们的屋子里,让你一整天都能闻着那宜人的香气白天我去打猎,去耕种,你在家里打理家务,等着我回来。你病了,我会亲手给你熬药,喂你吃药你累了我会抱着你,哄你睡觉。你若是高兴,我便和你一起高兴你若是不高兴,我便哄你高兴倾城,不要离开我。” “好,与君相知,此生不离。”花倾城红着眼眶,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司空朝歌。 司空朝歌欣喜若狂,狠狠地抱住花倾城。 “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司空闵词提高了嗓音,吼道。 花倾城一滞,脸上一僵,身体有些疏离地退出了司空朝歌的怀抱。到底,还是介意的司空朝歌怀里一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花倾城。 “他的母亲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花倾城,你要和你的杀母仇人在一起吗?”司空闵词像是掐住了软肋,见花倾城面色有异,便再接再厉道,“你母亲若泉下有知当作何感想?大将军会原谅杀死自己妻子的人吗?” 花倾城抬眸,怔怔地看着司空朝歌。 司空朝歌不解,眉心深蹙:“怎么了?我母亲真的杀了你母亲?” 花倾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内心万分挣扎。 “倾城,随我回去。”司空闵词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花倾城的左手,大掌铁箍似的紧紧扣住花倾城的手臂,长臂一拉,就要把她拉回自己怀里。 司空朝歌大惊,拉住花倾城的另一只手,与司空闵词对视,互不相让。 花倾城两只手都被抓住,司空闵词抓得很紧,紧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朝歌也抓着,可他没有真的用力,他只是拉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被司空闵词抢走,却又担心伤害自己,故而不敢用力。花倾城敏锐地注意到司空闵词另一只手朝后打了个手势,顿时一股肃杀之气从御林军中冲杀出来,却又很快地隐于无形。“你想干什么?”花倾城戒备地看着司空闵词。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司空闵词不复平日的清寂冷漠,阴狠毒辣地说道,“他活着,就已经是威胁,如今他还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我从不属于你!你我之间只是各取所需,是交易。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该分道扬镳,请你不要再纠缠。” “不可能!倾城,我爱上了你,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司空闵词风尘仆仆的脸上写满了悲伤,道,“我不能控制!自那日我撇下大明宫里的文武众臣马不停蹄地赶到屏北时,我就知道自己无可救药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离开我”司空闵词说完不敢再看花倾城的脸,一挥手,御林军中响起一道怪异的笛声,时而轻柔,时而猛烈。 “啊啊”司空朝歌一听那笛声顿时头痛欲裂,满头冷汗。 花倾城不知所措地扶住司空朝歌,一咬牙,回望司空闵词,道:“无忧蛊!” “是,无忧蛊。”司空闵词被花倾城冷漠透底的眼神一震,心中悲凉,道,“你哥哥给他服下的是无忧蛊,只要有人能控制无忧蛊便能控制朝歌。” 花倾城扶住朝歌,他已经疼得脸色发白,眼神开始溃散,艰难地说道,“倾城,没事” 花倾城抬眸,看着司空闵词,问道:“这样有意思吗?” “也许你会恨我,可我宁愿承受你的恨,也不能承受你的离开。”司空闵词决然地说道:“跟我回去,否则,朝歌会生不如死。” 花倾城清楚巫蛊的厉害,何况这是专门吸食人脑的蛊虫。朝歌虽极力地压着,却还是有两声痛苦的低吟从牙缝里迸出。花倾城轻轻地按摩着朝歌的太阳穴,试图减轻他的痛苦。 司空朝歌疼得神志不清,却还勉强朝花倾城笑了笑,想给她一个安心的宽慰。 “我便是死,也要与他死在一处!”花倾城回眸,决然道。说罢,回头,前额抵着司空朝歌的额,温柔道:“朝歌,你怕死吗?” “我不怕,只要你在我身边,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司空朝歌勉强撑起身子,对司空闵词说道,“生与死,已经无法将我们分开,她早已融进我的血液里,我们早就成了彼此身上的一部分,是无法割舍的。” 司空闵词愤怒,吼道:“孤偏要将你们分开!带上来!”御林军闻言让出一条道,一行人枷锁在身,踉跄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是披头散发的碧云。 “小姐,小姐,不要管奴婢”碧云一见花倾城便疯了似的冲开侍卫的禁锢朝花倾城吼道。司空闵词一个眼神,便有士兵七手八脚地将碧云的嘴堵上,不让她再发出半点声音。 花倾城的眸睨成一条缝,鄙夷地看着司空闵词,道:“陛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我说了,情愿你恨我,也不愿你离开我。”司空闵词指着身后身负枷锁的人,道,“这些人,都是挽月阁c太子府的老人。他们服侍你多年,皇后若是死了,忠奴是要殉葬的。” “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 司空闵词话音刚落,底下哭喊声一片。众人纷纷跪下给花倾城磕头,惊恐万分地恳求她,有的甚至都在地上磕出了血。 花倾城看着百十个无辜的下人,再看看痛苦不堪的司空朝歌,一时间难以抉择。 “娘娘,奴婢愿为娘娘而死”奴仆中站起一人,花倾城抬眸一看,隐约觉得面熟得很。那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宫女,眉眼间有些熟悉。那宫女站的笔直,朝花倾城恭敬地跪下,道:“三年前,奴婢做了错事,娘娘却怀着一颗菩萨心肠,以德报怨,替奴婢为家母治病寻医,家母临终前要奴婢报答娘娘。娘娘大恩,奴婢无以为报,如今却还要拖累娘娘,奴婢该死。娘娘,奴婢的娘亲常说,人生在世,唯求心安。娘娘,奴婢愿您一生安康,奴婢愿您幸福一生。”那宫女说着,便拼尽全身力气向持剑的士兵冲了过去。士兵本能地拔尖抵挡,长剑穿胸而过“娘娘,奴婢为您尽忠了” “不”花倾城一声厉吼,那宫女已经倒下,唇边含着笑。花倾城想起来,三年前这个小宫女拿着茶盏的碎片扎在自己脖子上,口口声声质问:“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放在眼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可以锦衣玉食,享尽世间一切荣华富贵,我们就要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这不公平!”可今日,她尽忠而死。花倾城这样告诉自己,她是为自己而死,只因当时给了她一点一滴的恩惠,她今日以命相报!“我与你又有何异?你何至于为我牺牲自己?”花倾城抱着司空朝歌,泪流满面颤声道,“朝歌,我要走了,你会记得我吗?” “即使忘记了,我也会想起来的。倾城,去吧,我不忍心看你背着沉重的包袱和我在一起。这些人若为你而死,你必一生不安。记住,我会想起来的,我会去找你的”司空朝歌已经被笛声催动的蛊虫折磨得生不如死,但他的眼神却始终温情脉脉。 花倾城叹息,落泪:“这些人,他们的命又何尝不是命?这世上,主子,下人,到底有什么区别?我从不认为自己的命就金贵些,就可以肆意地踩在别人的尸体上活着。朝歌,我爱你,不管我在哪里,我的心都在你身上。请你请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花倾城说到最后,语不成调,只是紧紧地抱着司空朝歌。 司空朝歌艰难地抬起手,指尖沾上花倾城的泪,缓缓道:“不管我是否忘记,你的每一滴泪,都滴进了我的心里。那些烙印,是无法磨灭的。倾城,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花倾城低头,咬破了司空朝歌的耳垂。司空朝歌拼尽全身力气,在花倾城左耳处留下深深的烙印。他们交颈,如一对鸳鸯。 司空闵词看着他们二人亲昵动作,顿时火冒三丈,又一挥手,笛声转变,司空朝歌顿时疼得几乎晕厥。 花倾城站了起来,对司空闵词说道:“放了他们,放了朝歌,我随你回去。” 司空朝歌十指抠进土里,下唇咬得稀烂。这笛声令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隐约间看见花倾城单薄的身子在风中不停地颤抖,前事历历在目,伸出手,挣扎地爬行:“一席地,结庐而居” 花倾城震撼,转身时见司空朝歌伸着鲜血淋漓的手,目光缠绵地看着自己,口中道:“一心人,白首不离一双儿女,日落而息” “你想起来了”花倾城转身刚想上前,后颈处一阵剧痛,眼前一暗,昏迷前分明看见朝歌清澈的眸写满了苦痛。 “朝歌朝歌朝歌”花倾城从床上笔直地坐了起来,睁眼一看,自己正睡在明黄的龙塌上,思绪一片混乱。 “小姐”碧云跪在床边,哽咽地唤了一声。 花倾城怔了怔,才道:“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月,小姐高烧不退,整整半个月都没醒过。”碧云红着眼眶,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奴婢怕,真怕小姐就” “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是吧!即使我不想醒来,他也会千方百计地不让我死的。”花倾城嘲讽地笑道。 “皇后真是深知孤的心意啊!”司空闵词从门外走了进来,俊朗的脸上有明显的倦容。他刚一走进,碧云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挡在了床前,戒备地看着司空闵词。 花倾城心中一暖,碧云的身子分明在发抖,在司空闵词那一身凛然的帝王之威面前,她竟还能这么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 “退下!”司空闵词沉着脸,语气中夹杂着怒气。 碧云不说话,依旧张开双臂挡在床前,只是双肩抖得更厉害了。 “碧云,你下去吧。”花倾城看不过去,开口道。 碧云担忧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犹豫片刻还是顺从地退下。 “花家的人,总能令别人死心塌地。不管是你当将军的父亲,还是你通敌叛国的哥哥,就连你这么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也能有这么忠心耿耿的下人。”司空闵词本是是想问问她的身体如何,可目光触及花倾城左耳的伤口时,那一幕又呈现眼前,心中怒火烧疯了理智,一开口便是尖酸刻薄的话语。 花倾城没有理会司空闵词的风凉话,甚至自他进门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司空闵词的脸沉得更厉害,半晌没有言语。室内的温度顿时低到了极点。司空闵词望着屋外,放轻了声音道:“很快便到春神节了,今年的百花诞却物是人非了”司空闵词见花倾城还是没有开口,便自顾自地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我只想知道,你曾经是否也试过要爱我,当我为你捧着槐花的时候” 花倾城回眸看着司空闵词,道:“当日,就在大殿里,池太傅对我说,若不能成全自己便成全天下人。于是我答应了与你交易,只因我知道,你比朝歌更适合当国君,你会让这个国家,越来越昌盛。” “可你选了我,却爱上了朝歌。” “不,我一直都是爱着朝歌的,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 “那我呢?我算什么?当日你看我的眼神分明是有情的” 花倾城叹息,看着司空闵词的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于你,只是一时地迷恋。你和我一样,孤身一人在皇城里求生存,是你身上的孤独吸引了我。可我需要的,是温暖,不是孤独,我已经孤独的够久了” 司空闵词一愣,随即道:“我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温暖的” “你不可以。”还未等他说完,花倾城便打断了他,道,“你是帝王,帝王本就是不具备温暖的,你的孤独是与生俱来的,一如你的无情。” “倾城,我爱你,我可以为你改变。”司空闵词急急地辩解道。 花倾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我只要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的” “我要朝歌。”花倾城看着司空闵词,淡淡道,“我只要朝歌,你能给我吗?” 司空闵词一震,寒着脸起身,道:“你终有一日会忘了他的!”说罢转身就走。 花倾城在司空闵词临出门的时候说了句:“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他” 次日,花倾城开始绝食,滴水不进。 三日后,花倾城斜斜地倚在太妃倚上,身上没有半分力气,脸上盖着一本书,呼吸微弱。 “小姐,更深露重,还是进屋吧!”碧云拿着披风为花倾城盖上,一滴泪不慎掉落,正好滴在花倾城滚烫的皮肤上。 花倾城轻吟一声,拿下书本,道:“已经天黑了么?” “是,小姐,您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奴婢给您熬了点鱼蓉粥,您吃点吧!”碧云殷勤的端过热腾腾的粥碗,殷切地看着花倾城。 花倾城抬了抬手,示意碧云退下。 碧云杵在那,一动不动,突然跪下,道:“小姐,若是若是太辛苦,您就走吧”碧云的话几乎是哑着嗓子说出来的,说到最后,早已泣不成声。 花倾城淡淡地看了碧云一眼,浅浅一笑。 “倾城。”一道中年男音响起,花倾城一震,差点从太妃倚上跌落下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屏风外走进来的人。 “倾城。” “父帅”花倾城低喃,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却看见碧云连忙跪倒拜服,这才回过神来,又叫了句,“父帅” 碧云惶恐地拜倒在地上。大将军花延庭,大商不败的神话,国君刚以皇父的礼仪将他入葬皇陵,如今他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无声无息。 花延庭一身粗布白衣,举步走近花倾城,眉眼间沧桑老练,双鬓发白却仍掩盖不住一身的霸气,就连走路,都走得虎虎生威。“父帅来带你回家。”花延庭说着,从怀里拿出药丸,递给花倾城,道,“好孩子,吃了它,吃了你就有力气了,父帅带你回去。” 花倾城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生父,问了句:“父帅安好?” “父帅很好,你娘亲也很好,谷里的花都开了,你娘要父帅来接你和无双回家。”花延庭一贯威严的脸上此时泛起一抹温柔的慈父般的微笑,道,“孩子,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父帅!”花倾城再也忍不住,不顾一切地趴进父亲宽大的怀抱,痛哭不止。 花延庭抚摸着爱女柔顺的青丝,心中百般怜惜,两行浑浊的泪从眼角滑出:“征战半生,一身血孽,却能有幸拥有你母亲那般温婉贤惠的妻子,你和无双这般出色的孩子,上天待我不薄啊” “父帅” “大将军。”司空闵词远远地似乎听到花倾城哭泣的声音,急着赶了过来,一进门便看见花倾城扑在花延庭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陛下。”花延庭起身,摸了摸花倾城的脑袋,对司空闵词说道,“我来带倾城回家。” “倾城是皇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这不是她的家,是她的坟墓。陛下难道没有看出来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吗?”花延庭有些生气了,一身狼虎之气跃然脸上,肃杀之意凛然。久经战场的人总有种常人无法比拟的威严。花延庭看着司空闵词,又说道:“你若想要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便把她留下,你若想她每每想起你的时候还能念着你的好,就让我带她走。” “倾城,你真的不能不能再爱我吗?”司空闵词在花倾城绝食的第一天就心软了,第二天就后悔了,第三天就开始憎恨自己了,如今,只是仍不肯死心罢了。 “不能。”花倾城回答得干脆而决绝。 司空闵词闭目,两行清泪落下,忍着心中的剧痛道:“我总归还是失去了你也罢,你们走吧。”司空闵词说着,便让开了身子。花倾城这才看见屋里原来还站着不少人,花肃一身素服,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大刀。侍卫已经将整个寝宫围了起来。司空闵词若不肯放人,他们插翅难逃。花倾城突然有些懊恼,责备地看向父亲。 花延庭笑了笑,抱起倾城向外走去。 “朝歌的记忆回到了你落水的那一年,他以为你不见了,如今又去了南诏的十万荒山找你。”花延庭抱着花倾城走过司空闵词身边时,司空闵词这样说道。 “谢谢”花倾城趴在父亲宽厚的背上,轻声说道。 花延庭带着花肃c碧云c花倾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皇宫,在皇城外停下。 “父帅,你是怎么进去的?”花倾城吃了药,浑身有了精神,从花延庭背上下来,问道。 “皇宫里有密道,皇城的构成图本就出自花家。”花延庭宠溺地摸着花倾城的脸,道,“当日无双只是将我打晕,送去了无忧谷,还在谷口摆了阵。这孩子,还真是排兵布阵的奇才,父帅花了好长时间才破了他的阵,从谷里出来。这些日子,守着你娘的坟,我也想通了,我老了,这天下是百姓是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后起之秀比比皆是。剩下的日子,就让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待在谷里过平静的日子吧!” 花倾城闻言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荷包,神色温柔道:“无双,父帅来接我们了” 花延庭看着花倾城手里的绣荷包,顿时明白了一切,嘴角抽动,半晌才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父帅从今日起就开始当一个合格的父亲吧!”花倾城收起满面悲伤,轻笑道。 “好,我们走吧,回谷里去。” “不,我要去找他。” “找朝歌?” “小姐,三殿下失去了记忆,恐怕认不得你” 花倾城柔柔一笑,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好了几十倍:“他曾千里万里地寻我,如今又万里千里地寻我。我必是不能辜负他的,我要去找他。我相信,我们终会再相遇的。” 花延庭点点头,道:“让你的婢女和花肃跟着吧!一路上有个照应,父帅先带无双回家。” “好,找到朝歌,倾城就回去了。”花倾城将绣荷包给了花延庭,对着碧云和花肃嫣然一笑,道,“走吧,我们去找朝歌。”那一笑,璀璨得足以令天地失色。司空闵词远远地站在城楼上就看见了,心底一颤,片刻后释然。他的手边,是从西卫进宫的金丝雀鸟,被困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这本是拿来送给花倾城的司空闵词低头打开了鸟笼,雀鸟扑腾一下冲出鸟笼,头也不回地冲上了云霄。 “走吧,你本就是自由的”我只想爱你,不想伤害你元圣六年,国君选秀,先皇后逝世后空置六年的后宫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只是国君下令封了挽月阁c东宫c椒房殿,凡是先皇后住过的地方皆禁止出入。元圣帝一生空置后位,子嗣单薄。 同年春,不知名山谷 “生了生了” “哇,哇,哇”一声脆生生的啼哭声刺破山谷的宁静,一身布衣的女子顾不得满手污秽从草庐里冲了出来,对着守在门外惶惶不安的三个男人喊道。仔细一看,那女子竟也挺着个大肚子。 “你慢点!”三个男人中略显年轻的那个紧张地上前搀扶那女子,责备道,“下个月你也要生了,怎么反而莽撞起来,姑姑不是一向稳重的吗!” “小姐生了个男孩,老爷,姑爷,小姐生了个男孩。”那女子不管丈夫的紧张,手舞足蹈地说道,仔细一看,哪儿还有人影,不由得转向自己的丈夫,用眼神询问道。 “早进去了。”花肃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道,“姑姑自从有了孩儿就性情大变,不似以前那般拘谨守礼了。” 被唤作姑姑的女子面上一红,娇嗔道:“嫁了你这么个小冤家,哪还能守什么礼。” “呵呵” 屋外阳光明媚,屋内一室温馨。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叫念双吧!” “叫念双吧!”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彼此相视一笑,又同时看向床上的人儿。 “朝歌,你记起来了?”花倾城脸色稍显苍白,美丽的瞳仁里写满了惊喜。 “嗯,不周全,但约莫全都记得了。”司空朝歌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唇边掩饰不住初为人父的甜蜜笑意。 “好,就叫念双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