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策之帝妃有毒》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章 溜出宫去 这年深秋,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秦泱宫中一声响亮的啼哭划开了未来秦宫十三年不得安生的日子。 十三年后的深秋,依旧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十三岁的秦无衣正在御花园一小假山后面和一帮宫女翘着屁股--吃狗肉。 狗肉的香气在秦无衣这个胎穿的现代顶级厨师的精心烹煮下显得格外诱人,一路飘啊,飘啊,引得路过的绿萝公主住了脚。 绿萝公主循着香气到假山后面一瞧,顿时光荣地晕了过去,因为秦无衣锅里炖着的正是她可爱的小白啊…… “秦无衣--”绿萝公主醒来后便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那可是她的青梅竹马和她的定情信物! 而彼时相传能让秦国最温文尔雅的绿萝公主发飙的无衣公主此刻已经双脚抹油扮了男装溜到大街上去了。 “老板,咱们合伙做生意吧?”一把精致的题字纸扇后面,秦无衣悄悄凑到贵祥楼掌柜耳边,扬扬精致的眉极致挑逗,“我能让你多赚很多很多的ney……” “曼……曼妮是什么,这位小哥,秦国律法不过十六岁是不可以合伙做生意的,我看你这样子顶多也不过十二岁,我还不想犯法不想坐牢……”掌柜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去你的,白费我半天口舌。”秦无衣一扇子将那人扫开。十二岁,这人眼睛是被狗戳瞎了么! “公主,这都第十家了,没有人会要咱们的……”丫鬟小琴小声地凑到秦无衣耳边,试图劝秦无衣回宫。 “谁说的?”秦无衣将扇子扇得呼啦呼啦直响。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秦无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索性在一空桌上坐下,将扇子往桌上潇洒一拍:“小二,点菜!” “诶,来嘞,两位公子要点什么?”小二十分热情地赶来。 “霸王别姬、青龙过江、蚂蚁上树、东坡肉、佛跳墙……”秦无衣张嘴就来,将那小二报得一愣一愣的。 “客官,您要的这些菜……”小二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本店没有……”其实何止是没有,听都没听过! 秦无衣适时地面露诧异,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呀写满可惜:“怎么会呢?贵酒楼不是秦泱最大的酒楼吗?怎么会没有这些菜呢?那实在是可惜得紧……” 她所报的可是她原来所在时空八大菜系的主菜,这里若是有,她才觉得奇怪了。要想成功合伙贵祥酒楼,不拿出点稀奇玩意儿怎么成? 其实依着秦无衣的厨艺,早就可以出宫来谋事。然恒渊大陆隶属架空,五洲十国纷繁复杂菜系甚多,比地道她自认没甚把握。 于是她花了整整十三年时间,将恒渊大陆的菜系菜谱做了大量研究,整理出本时空未出的一套珍贵菜谱。 凭着这套菜谱,秦无衣本可同大多数穿越者一样自开餐馆,但比起顶着贵祥酒楼的压力辛辛苦苦从零开始,还不如高强强联手。 于是入股贵祥酒楼,志在必行。 “这……”那小二正在为难,一位十二三岁的侍童过来同那小二耳语了几句,那小二顿时面露敬意,随后点点头对秦无衣道:“这位客官,我们家少主请您上楼一叙。” 秦无衣跟着小侍童上了二楼,穿过幽静的走廊,来到一处布置精雅的雅间。侍童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雅间的位置选得极好,临街开窗,暖暖的阳光从窗外直泻进来,映得进门处一道精致的抹茶绿色的春草飞屏都透出如潋的金光。 金光里一道颀长的身影背手而立,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沉静。乍见那身影,如天泉映月般清冷优雅,又似临碣观海般恢弘大气,隐隐绰绰却又清晰可辨。 那人的背挺得笔直,很难想象在这白杨树一样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而坚韧的力量。 忽然在这树的肩头冒出了一只白而浑圆的小脑袋,趴着爪子好奇地朝这边一望。忽然看见秦无衣,便猛地瞪大双眼,满头柔顺的毛顿时像用了飘柔一样炸开! “啾”得一声,瞬间消失! 秦无衣朝那小猴子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无聊地站了一会儿。 “咳咳……” 秦无衣故意清咳了两声。这辈子她最受不住的就是安静,不制造点声音出来她就觉得全身痒痒。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轻轻地扫了秦无衣一眼。秦无衣只觉得那双眸如黑夜般漆黑而宁静,其中荡漾的光芒,一如深沉海底的秋夜月光。 丝丝缕缕的光线勾勒着他沉静的五官,仿若一幅完美的人物侧影肖像。 然后突然地,他如薄如削的嘴角浅浅地浮出一朵兴味的笑,宛如一朵开在天山的清雅雪莲,虽只是一瞬,却仿若严冬冰雪开化,春日瞬临。 “你来了?”他的嗓音似暖风拂絮,低低地在秦无衣耳边荡了几荡,才缓缓沉下。 “请坐!”他优雅地抬起衣袖,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贵气迎面。 妖孽,一定是妖孽。 秦无衣将纸扇摇得哗啦啦作响,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连她这个前世加今世都半老徐娘的人,都看错了眼。 瞅见面前上等梨花木的案椅,秦无衣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面对秦无衣的大大咧咧,对方毫不介意地一笑,也到对面坐下。天青色的衣袍顿时如冷水散开。 “在下黎湛。”黎湛的目光柔和地落在秦无衣身上,薄而微红的唇一开一合,轻缓柔和的声线仿若春夜的暖风送出。而他的五官,明明立体而深邃,映着天光,先出一丝神秘的味道。 ------题外话------ 情人节泡芙如约开新文了,本文一对一女强男强身心皆净,内有萌宝萌宠美男不一而足,欢迎跳坑!ps:背景架空,可能会带有一些神话色彩,敬请期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章 是只好鸟 “秦光。”秦无衣合扇猛地朝桌上一拍,好像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一些。 “噗嗤”一声,秦无衣身后的小琴一个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她早就同公主解释过了,公主的名字“无衣”并不是没衣服穿的意思,只因公主出生时的哭声实在响亮,产房外的大王便以为是个男孩儿,又因秦泱崇武,《国风》中又有一篇《无衣》,便立刻取了这名字,希望孩子长大后能骁勇善战,与战士们同袍同衣,弘扬秦风,谁知姬夫人一胎竟是个女孩儿…… 黎湛抿了抿嘴,不知是不是在忍笑。但秦无衣想,这家伙定然不知道她的原名,应该不是笑这个。只是他嘴角轻轻上扬的样子实在耐看,秦无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黎湛动作优雅地替秦无衣倒了杯茶--修长的如玉手指扣着精致的青瓷茶壶,一手拂袖一手轻抬,青色的茶水便如一道天水划出清澈的弧度落入秦无衣面前的茶杯,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实在耐看得紧。 “秦姑娘,请。” 姑娘?!秦无衣一顿,低头看看她的青衫褂子大裤衩,冠头簪子大纸扇--皆为男子装扮,何况十三岁的她都还没来得及发育。 “我穿成这样你也能认得出来?”那她那个“秦光”的名字岂不是白编了? “外表是用来迷惑糊涂人的,在下自诩并不愚钝。”黎湛再次行云流水一般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清雅的茉莉花茶香顿时盈满整个小小的空间。 秦无衣很久没有听见一个人能将自己夸得这般天衣无缝了,当即竖了竖大拇指:“你牛!” 黎湛虽然听不懂秦无衣所谓的“牛”是什么意思,但一想那牛顶着两角的威风样子,想来不是贬他。 而她竖起来的大拇指,虽然他也看不懂,但再一联想那威风的牛,该也是夸他的意思,遂很受用地扬了扬眉。 秦无衣喝了黎湛倒的茶,只觉得茶水过喉清润,唇齿萦香,特别是那茉莉花的香气,被雪水一镇,不腻反发。遂又竖了竖大拇指,由衷道:“想不到这天黎国的茶,你竟然泡得这么地道!” “哦?”黎湛倒茶的手一顿,随即问道,“姑娘怎知这是天黎的茶?” “这有什么难的?我师父是天黎人……”秦无衣话说了一半,随即警觉起来,师父说过不许对外人提起他的身份,还是不多说为妙,“其实喝得多了也就自然认得了。” 黎湛不再追问,将青瓷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搁:“不知姑娘所说的合伙做生意是什么意思?” “你肯合伙做生意?”秦无衣斜着眼看黎湛,似乎在揣度他话中到底有几分诚意。 “若是姑娘说得明白,又能说出本店没有的五十道菜谱,恐怕这件事并不难办。”黎湛神色诚恳,那声音轻缓如水娓娓道来,好像在讲故事。 秦无衣这个声控舒服地在窗前投进来的阳光里眯了眯眼:“五十个不难,两百个都不成问题。” “哦?”黎湛端详着懒猫一样在暖阳里眯眼的秦无衣,轻轻地“哦”了一声,修长的指尖在梨花木桌面上轻叩,“姑娘打算怎么个合伙法?” “我可不是个贪心的人,我以菜谱入股,而贵祥酒楼的收益,”秦无衣狡黠地笑了笑,用指甲比了比小指指尖,“我只要这么……一丢丢就好。” 黎湛看向秦无衣的小指,上头的指甲修剪得齐整圆润,也不似别的女子往上头涂各种丹蔻,反而晶莹如贝,煞是可爱。 “十分之一?”黎湛对上秦无衣略显期待的小眼神,眼也不眨地道。 十分之一?!秦无衣顿时睁大了双眼。她虽在深宫,但凭她本身从事餐饮业的经验以及她对这个恒渊大陆餐饮业的了解,光这么一家贵祥酒楼一年的进项就很可观了,更别说那遍布五洲十国的连锁店,那利润,可是成几何倍数增长的啊! “你这么大方?”秦无衣比着小指早已忘记拿下,别说是十分之一,哪怕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那进项一年就足够堆成一座小金山了! “若秦姑娘觉得太多……” “不多不多!”秦无衣立刻一拍桌子,“和黎老板做生意就是爽快!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也不是那等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人,你既给这么高的分成,我怎么能掖着藏着?我的菜谱,只你一家,别的绝对没有!”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黎湛这回显然听不懂了。但这不是重点,秦无衣后面的话倒是表达得十分清楚。她的菜谱,只给贵祥酒楼。 “那是自然,”黎湛看着坐没坐相的秦无衣,眼底闪过一丝轻笑,随即推过一个木制托盘,上头整齐地码着文房四宝,“想来秦姑娘的菜谱甚多,一时无法写完,秦姑娘可将这些带回去,三日后,还在这里,秦姑娘要合伙做生意的事情便可妥了。” “不用!”秦无衣挥挥手,“我那儿这些东西都不缺,不必黎老板特意准备。” 然等了好一会儿,黎湛还是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目光望着她。耐不过黎湛坚持,秦无衣还是将那文房四宝打包打包带走。 谁让黎湛现在是她的未来boss? 看着秦无衣假小子似的转着扇子开心地离去,黎湛的嘴角也忍不住再次勾了一勾。摊开紧紧握着的左手掌心,赫然是一枚闪着荧光的水仓玉。 秋季的街市尚且热闹,秦无衣这里看看,那里逛逛,可把个小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这不,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秦无衣竟然“咦”了一声,钻进了一处露天的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并不很大,而且入口位置偏僻,若不是秦无衣大老远循着鸟叫声过来,恐怕还没有发现。 但见入口处悬挂了许多大小各异材质不同的鸟笼子,里头的鸟儿也是五彩斑斓,蹦蹦跳跳地叫唤出各种声音博得路人的光顾。 从门口一直延伸的是一条摆满了花草的小路,往里头看还能看见许多难得的珍稀花草,只是秦无衣并无兴趣。 秦无衣眸光熠熠地直奔一只并不惹眼金丝鸟笼。但见笼中关了一只黑成了极品的小雀,只在它尖尖的喙处有一丝残阳似的血红色。 从远处看,简直就是块黑炭。 ------题外话------ 喜欢泡芙文的亲记得收藏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章 禁闭三日 饶是如此,秦无衣还是同那黑雀儿“聊”了起来。那雀儿竟也一忽儿扇扇翅膀,一忽儿翘翘屁股,好像还听懂了秦无衣话似的。 秦无衣忽然哈哈大笑,把个小琴的小心脏都快笑出来了。 “公主……”小琴揪了揪秦无衣的袖子,小小声地道,“再不回去,宫门可就……” 秦无衣恍若未闻,指着面前那比乌鸦还乌的雀儿大喊:“老板,这只暹罗雀儿多少钱?我买了!” “哟,公子哥真好眼力,这可是暹罗国独一无二的墨雀儿,五十两不二价!”老板笑嘻嘻地赶过来。 秦无衣抬手扔了锭十两的金子过去,那老板立即喜滋滋地走了。 小琴不禁咽口水。那可是她好几个月的例钱,公主就这么眼也不眨地买了一只黑不溜秋的鸟儿?! 秦无衣提着那鸟笼子朝街角某处一瞄,随即眸光熠熠地一笑,神情那叫一个猥琐:“你不知道,这可是只好鸟!” 话音未落,在小琴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秦无衣打开鸟笼,那小黑雀喜滋滋地朝秦无衣撅撅屁股,下一刻离弦的箭一样奔了出去! “公主您是不是疯了……”小琴眼睁睁地看着那黑雀儿飞远。十两金子啊……就这么没了…… 秦无衣摇着扇子,半晌一合:“走吧,回去!” 不远处的高墙之上,避过众人眼睛躲下的小小身影,不正是方才在贵祥酒楼引秦无衣上楼的小侍童寅生么? 见秦无衣要走,寅生拔腿欲跟上去,岂料迎面飞来一团黑不溜秋的不明物体。 没等他看清,那团东西已经潇洒地调整好了姿势,亮出它那极尽锋利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爪子划在他的脸上! 顿时血肉横飞,战况那叫一个惨烈。 …… 一刻钟后,贵祥酒楼二楼的雅间里,寅生捂着半边花脸,分外幽怨地看着黎湛,眼神中颇有声讨:“她放鸟抓我!” 黎湛极力掩住眼中的笑意,努力地保持着面上的关心,指了指案上欢快地啃着红豆糕的某白,道:“它都懂得躲远远的,就你还凑那么近。” 被点名的某白得瑟地抬起头来“啾啾”了两声,继续啃食红豆糕。 小侍童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嘟着嘴不知道在和谁赌气。 “扑棱棱--” “扑棱棱--” 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阵翅膀艰难扇动的声音,两双眼睛同时朝小侍童寅生的胸前看去。 但见其青蓝色的布衣里,一只巴掌大小的小东西十分艰难地扑棱扑棱。 在某白惊恐的眼神中,寅生愤愤地朝胸口一拍,那小东西艰难地抽抽了两下,终于不动了。 …… 甩开跟屁虫的秦无衣心情无比愉悦地回了王宫。想要跟踪她,不给点教训怎么行? 秦无衣悠悠闲闲地晃到紫微宫门口,猛然看见秋风中分外妖娆的艳红色轿辇--糟了,王后竟到她家门口来堵她了! 秦无衣扭头便走。 果然在昭云殿门口,秦泱王后黎氏正命人搬了椅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显然早就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她的身边还站着哭红了眼的绿萝公主,恐怕是为被秦无衣无辜吃掉的小白算账来了。 “秦无衣,你还要去哪儿呢?”王后眼风一飘,显然已经看见了秦无衣。 秦无衣只好硬着头皮迎过去:“儿臣见过王后。王后在这儿是……” 王后冷笑一声,阴测测地道:“怎么?本宫不能在这儿么?本宫若不在这儿,怎么知道咱们秦泱国的无衣公主竟有能耐偷偷溜出宫去呢?” 秦无衣顿时深眉紧皱,谁走漏了风声…… “怎么?不说话了?”王后凉凉地抬高了音量。 “出恭?”岂料秦无衣抬起头来,满脸惊讶,“王后您真是神机妙算,儿臣正是觉得穿着一身太好看的衣服出恭,不大合适,所以才在出恭前换上了这一身。否则,到时候那些好看的衣服岂不是都臭了?” “哎呀,儿臣这身上的怪味儿……”秦无衣有模有样地举起袖子闻了一闻,随即嫌弃地皱了皱眉,“呀,真臭,熏得儿臣自己都难受。不信,您闻闻!” 说着,秦无衣远远地举着袖子朝王后走去。 “放肆!”王后绿着脸色一拍扶手,才将秦无衣和她的臭袖子制止在两步之外。 绿萝公主站在王后身边,忍不住嫌弃地抬起袖子捂了捂鼻子,好像秦无衣身上真有什么怪味儿。 王后刀子一样的目光冷冷地剜在秦无衣身上,双眉一竖:“别以为你狡辩就可以逃过宫规制裁!身为一国公主,竟然藐视宫规私溜出宫,此番若不罚你,本宫如何服众!” 秦无衣哀叹,果然王后不会放过她。但罚就罚吧,哪里来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服众?王后也就惩罚她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她还是个公主。 “来人!将无衣公主带到清凉殿紧闭思过,没本宫的命令,三日不准出来!” 嗯?秦无衣忍不住抬头,她不是听错了吧?罚得这么轻? “母后……”绿萝公主一听,也着急起来。秦无衣吃了她的小白,还溜出宫去,这罪责加起来,一个月都关得!怎么能关个三天就了事呢?! 其实王后自有打算。 要知道秦无衣虽是庶出公主,却颇受大王偏爱。每逢佳节,秦无衣的赏赐总是比别宫的公主都多,都快赶上嫡公主绿萝了。 而且还有一项,大王每月都要单独召见秦无衣一次,一见就是一整个下午。谁知道这一个下午秦无衣都和大王聊了些什么?眼看这日子就要到了,此番若罚重了,秦无衣万一在大王面前乱嚼舌根子,大王岂不要误会了她? 但闭门三日,却也委实轻了些,王后一冷眉又道:“另加罚抄宫规三百遍,以示警戒。没抄完,就别出来了!” 绿萝公主这才满意一笑。要知道秦泱宫规洋洋洒洒,五洲十国出了名的繁琐,三百遍?还不知道要抄到猴年马月去呢! 秦无衣顿时哀叹,早知道她别“嗯”直接谢恩就完了…… 王后朝身边的掌事姑姑顾氏递了个颜色,顾氏自领会,下去找人监视秦无衣无话。 ------题外话------ 喜欢就跳坑吧!后面更精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章 凤屁很响 且说秦无衣不用人催,轻车熟路地来到清凉殿。 其实十三年来,秦无衣没少在皇宫里闯祸。她一闯祸,王后就喜欢把她关清凉殿。一来二去,清凉殿就成了她的第二小窝。 别看清凉殿地处偏僻,年久失修,还最靠近冷宫,但只要一推开门,便会发现殿中只是陈设少了些,却整洁如新。 秦无衣摆出黎湛要她打包带走的文房四宝。 空气中顿时盈开一股淡淡的混合花香。但见那纸色白如雪,薄如蝉翼,竟比秦宫御用的纸还好。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 凑近一闻,除了原木之味,还有一丝木槿花的清甜香气。 秦无衣下笔如有神助,不知不觉两天便过去了。 这日天黑,小琴燃了蜡烛上来,见秦无衣还在奋笔疾书,嘟了嘟嘴欲言又止。 秦无衣恰抬头看了一眼,见自家丫鬟一脸委屈,半开玩笑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咱们去欺负回来。” “还有谁敢欺负咱们呀?”小琴面上颇有些愤愤的,“奴婢今儿见天色晚了那些人还未给公主送来饭食,便到御膳房去催,却撞见雪竹在倒公主的饭食!奴婢气不过,就和她理论,谁料她还跟奴婢动起手来……” “她打你了?”秦无衣面色一凛,就算是她的丫鬟,也不容许别人欺负了去!雪竹,绿萝长公主的贴身侍婢之一,在宫中一贯嚣张。 “那倒没有,”小琴赶紧道,“当时雪盏正好看见,叫住了雪竹,那小蹄子才收了手。只是御膳房的说了,公主的饭食只有一份,被雪竹倒了,可就没空再做了。” 小琴气得满脸通红:“其实哪里是没空再做?分明就是瞧不起公主的庶出身份,赶着巴结那些得势的。公主,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秦无衣眼中闪过凌厉。她虽是庶出,但好歹是个得宠的公主。若不是有人在背后使坏,就算是御膳房的人也不敢这般猖狂。 绿萝公主跟前两个贴身侍女,一个雪盏一个雪竹,雪竹却原是王后的人。雪竹倒了饭食,但雪盏制止了雪竹行凶,秦无衣自然不会将这笔账算在绿萝公主身上。 至于王后么…… 秦无衣放下笔,将写好的食谱按顺序理好,用白纸压住,再用青石镇纸盖住。 习惯性整理好桌面,秦无衣拍拍手道:“饿了,咱们觅食去!” “觅食?公主您要去哪儿觅食?”小琴一听有吃的,顿时将烦恼都给忘了,但随即又皱起秀眉,“王后不是说了三天不许您出清凉殿的吗?” “她让我不出我便不出?你何时见过本公主那么听话?何况她又不是我娘!”秦无衣才不管,甩手便走。 小琴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好像……是挺有道理的。本来就没吃晚饭,还和人吵了一架,是很饿了。 “公主等等小琴!”小琴忙忙提了个小灯笼追了上去。 …… 深秋的夜寒蛩乱鸣。秦宫中各处宫灯早早地被点亮,秋风里摇摇晃晃地坠在各宫檐下。 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提着长剑从宫墙跃下,几个翻身消失在夜色中。 彼时王后的宁和宫中一片祥和景象,诸多嫔妃围着王后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王后抿了一口雪镇的茉莉花青茶,挑一眼底下的嫔妃们,心里闪过一丝得意。 若论身份,她原是天黎嫡长公主,嫁过来当王后,自然身份更加高贵,这底下的嫔妃们要不是因为她,哪里喝得到这正宗的天黎贡茶。 想到这里,王后又啜了一口,只觉得今晚的茶水似乎比平时更好喝。 暗处的秦无衣双眸熠熠地看着王后将一整盏加了料的茶水全部喝光,眸光熠熠尽显猥琐。 “公主……您刚才在御膳房,往王后茶水里放了什么呀?”小琴十分紧张地猫在秦无衣后面,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看看四周,小小声地问道。 秦无衣一声坏笑:“补药!” “补药?!”小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公主您不是被王后关傻了吧?王后她那么对您,您却还往她的茶水里放补药?” “此补药非彼补药,快看,别说话!”秦无衣神秘一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琴似懂非懂地眨眨眼。补药就是补药,还有分此和彼的吗?公主不是逗她的吧? 王后的宁和殿乃是秦泱宫中少有华丽的宫殿,宫中一应摆设也都是少有的精致。比如那只翘着金尾翘首屹立的九凤镶宝金香炉,就惹得众嫔妃们满眼称羡。 骚气地沾着翠羽的凤座上,王后特意为了今晚的品茶会穿上了一套绣有青银钩丝茉莉花的云锦缎服,耳上坠着两颗硕大的东珠坠子,莹莹地在灯光下晃人的眼。 一开始,王后很是受用地听着众宫妃对自己的恭维,面带笑容,十分和善,十分端庄。可是忽然,王后黛眉一皱,暗暗地捂了捂肚子。今晚她没吃坏什么东西吧,怎么忽然觉得这么胀?! 王后左手边坐着司徒夫人,乃是南楚和亲而来的诸侯之女,灯光下粉霞锦绶藕丝罗裳配着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看着倒是十分雅致,然她说出来的话,却让秦无衣听了牙痒痒。 只听她对着王后道:“依臣妾看,无衣公主实在大逆不道,不仅宰了绿萝公主的狗,还敢和那些下贱的宫女们分吃!” “而且身为公主,她竟敢私自出宫,简直罔顾皇家颜面。王后只罚了她三天禁闭,可算是轻的了。虽则三百遍宫规是得花些时日,但那还是手头的活,治不了她!依臣妾看啊,就得打,狠狠地打!打了她才能长记性呢!” 丫的,这位司徒夫人从小就看她不顺眼,到处嚼她的舌根子。这宫中关于她的流言,多半都是这货散播出去的。她跟这货又没仇没恨的,这货这么做有何意义! 秦无衣一恨恨就开始咬手指,被小琴一爪子拍了下去。 那司徒氏才说完,将得意的目光往众人面上一扫,落在王后身上正等回话,忽听“卟”得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不明气体就这么一不小心从王后的肚子里溜了出来! 殿中顿时一阵死寂。大家盯着端坐凤座上的王后,都在努力回忆方才那声响屁究竟是不是王后的凤臀所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章 人约银杏下(内有福利) 王后若无其事地端着茶盏,将凤臀狠狠地摁在凤椅上,面不改色地继续喝茶。然她皱起的黛眉,却显示了她内心的烦躁。 方才那一下,连她自己都毫无防备。她只是觉得肚子胀得难受,便悄悄挪了挪屁股,谁知那一挪,竟挪出声儿来了。这一定是个意外,她是堂堂王后,怎么可能当众放屁?王后自我催眠着,然而越来越胀的肚子却让她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司徒夫人还算反应快的,掩嘴一笑正想拿话岔开,忽听两声更加响亮的“卟!卟!” 王后竟然此地无银地再次出招! 司徒夫人僵着举帕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该拿起来,还是放下去。然而空气中渐渐晕开的那股异味却是真的飘了过来。她离得最近,所以最有感触。 其实王后第一个屁放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但为了顾及王后的颜面,也为了自己的“前途”,她还努力地想打掩护来着,谁料这后来的两声竟然更加响亮,这下整个殿中的人全都听到了。 不仅听到了,而且还闻到了。 于是从司徒夫人开始往后,妃嫔们一个接一个地皱起了秀眉,手中的绣帕举起来又放下去,放下去又想举起来,却没有一个敢放到鼻子底下的。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尽管王后狠狠地将凤臀摁在凤座上,但显然她肚子里不停肿胀的气体已经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在开始的三声预热之后,王后的凤臀就像点了炮仗一样,顿时整个宁和殿只听得王后响屁声声,怎一个臭字了得…… …… “噗哈哈哈公主原来您说的补药竟然是……是卟--药……您实在是太绝了!王后刚才那一连串的炮仗放得可真是……您可看见那些嫔妃们的脸色哈哈,一个个全都……绿了……哈哈……” 小琴提着灯笼,笑得小肩膀不停地抽抽,眼泪都快下来了。 彼时,眼看报了个小仇的秦无衣领着小琴往清凉殿悠闲地踱去。 秦无衣挑挑眉,眼中闪着得逞的坏笑:“她们那是熏的,王后凤驾前,她们敢捂鼻子么?就算再臭,那也是凤屁,她们就得闻!” 王后啊王后,这可不能怪她。谁让王后为了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那尊贵的天黎贡茶似的,泡个茶都要到御膳房去泡?结果又被她看见,她怀里又恰好有那没用完的好东西…… “哈哈……”小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今日之后,王后在众妃嫔面前的脸面只怕要损上一损了。一国之后,当众放屁,这事要是传到大王的耳朵里,恐怕一两个月内是不会到宁和宫去的了吧。 小琴抹着眼泪,笑得那叫一个解恨。 秦无衣背剪双手,甚觉心情愉悦。然而未走两步,秦无衣忽然顿住了脚步。 小琴瞬间紧张起来,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心翼翼地问:“公主,怎么了?”不会被人发现了吧?给王后下药,那可是不轻的罪名…… “嘘--”秦无衣比了个噤声的姿势,随即眸光熠熠地猥琐一笑,蹑手蹑脚朝一处宫墙猫去,“在这戒备森严的王宫,我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春天的味道……” “……?”明明就是秋天,哪里来的春天的味道? 夜深了,秦宫各处宫灯愈发亮晃,秋风一吹,却显出几分独属于秋夜的孤寂。 诡异的静。 绿萝宫,偏殿,一棵早已落光叶子的银杏树下,一女子焦急地等在深夜里。深秋的夜带起霜气,女子瑟缩着环抱了下肩膀,冷。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女子背后压过来,女子一惊回头,待看清来人,便一把将来人抱住,几乎喜极而泣。 来人僵硬地摊着两只手,显然没有料到那女子会这样不顾矜持地扑过来。他手中未出鞘的长剑,在暗夜中头投下一道长长的黑影。 女子似乎有些激动,也不知同那人倾诉了什么,那人有些别扭地将女子揽在怀中,似乎正极力安慰。 高墙之上,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在夜风中影影绰绰,一双澹澹如月的眼眸正悠悠地看着热闹。 他的肩上,一只白色的小东西正模仿他的样子背爪而立,两只水银球一样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宫墙下的两人,不停甩动的毛茸茸的大尾显示着它内心悄然澎湃的激动。 可是忽然,那小东西双眼猛地瞪圆,浑身白毛猛地一炸!下一刻只听“啾”得一声,立刻钻进那人衣袖躲了起来。 那人轻轻一笑,声音愉悦似春日晚风拂面。下一刻天青色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不多时,高墙上同一个地方露出另一颗浑圆的脑袋,脑袋上的双眼眸光熠熠地看着高墙之下紧紧相拥的男女,神情那叫一个猥琐。 “公主……好了吗?”墙后的小琴吃力地顶着秦无衣,吃奶的力气都要用出来了,却还是觉得力不从心。公主最近一定又吃东西了,否则怎么感觉越来越沉了? “没……没呢,快了,你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高墙下,女子急急地说着什么,男子一开始耐心回应,但随着女子情绪越来越激动,男子似乎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那女子忽然上前,猛地吻住了男子的唇…… 怔了……乱了……懵了……傻了…… 夜色很暗,不远处的宫灯在深秋的夜风中欢快地摇晃着,照着黑暗中女子似乎会发光的雪肤。 衣裳乱了,鬓发散了,四处的落叶被风乱卷。枝头的秋霜震颤着,滴落在夜中暗暗吐露芳华的秋菊上;秋菊撕裂,颤抖,忘记矜持,义无反顾,几乎要疯狂! 夜风渐缓,不远处的宫灯慢悠悠地轻晃,照着暗夜中女子暗红的面色,仿佛喝了酒,灵魂都不知醉在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谁在那儿?!”远处巡逻兵的厉喝。 秦无衣“嚯”地一下翻下墙头,拉着小琴迅速消失在墙角。来得真不是时候,正起劲呢! 宫墙下的男女一惊,迅速分开。黑衣男子迅速理好衣裳忙忙要走,那女子的神情却几近疯狂,涕泪连连哀求似的拉住那男子,但那男子大力一扯,便从女子手中将衣袖扯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章 黑衣刺客 那女子一急,“唰”得一声亮出匕首,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黑衣男子便中了一刀。饶是如此,黑衣男子也未曾停留,匆忙翻墙而去。 女子跌落在地,绝望地看着男子决然离去的背影,猛地拔出匕首往自己身上狠狠一划,随即大喊:“来人呐——抓刺客!” …… 秦宫的夜因为这一声“抓刺客”忽然变得忙碌而慌乱,各处巡逻兵紧急集合分配调遣,不多时连禁军都惊动了。 彼时秦无衣和小琴才将将踱到清凉殿门口。 “公主,您刚看什么呀?那么入神。奴婢叫了您好多次您都没有注意,”小琴提着灯笼,小小的脸蛋被暖黄的灯光一照,愈发可爱,“差点就被人发现了。” 秦无衣坏坏一笑凑近小琴,眸光熠熠:“你真想知道?” 小琴看自家公主笑得邪乎,瞬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还是不要了……”每次公主一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准儿没什么好事。 秦无衣背着双手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也是,那些颠鸾倒凤、翻来覆去的……还是不要告诉我单纯可爱而又天真的小琴了……” 小琴瞬间满脸黑线,公主这是不告诉嘛,明明全都说了…… 然而秦无衣却猛地神情一凛,再次停下了脚步,这回把小琴也拦了下来:“别动!” “公主,又怎么了?”小琴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清凉殿中有人。”秦无衣皱眉。 空气中团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被夜风一吹几乎散去。 秦无衣循着血腥气来到清凉殿正门。 小琴紧张地揪着秦无衣的衣袖,悄悄地探头。这么晚了,谁会在这儿?看公主的神情,难得这般严肃认真,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秦无衣伸手推门。 “来人呐,抓刺客——” 秦无衣立即缩手。 刺客?受了伤?跑到她的清凉殿来?不会这么巧吧? 秦无衣回头,宫墙外的熠熠火光渐近,大队人马正朝这里围过来。 “公主……是刺客……”小琴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一双大眼睛盛满了小鹿般的惊惶。 “我知道。”秦无衣没有动。 “那咱们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小琴缩着肩膀,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殿中的刺客。 “是很危险……”秦无衣感受着抵在她背后的那把剑透出来的寒意,努力地回想着身后这人究竟是何时接近她的。 然而她欲哭无泪地发现,她竟没有印象。 不是没有印象,而是根本就没有察觉。 那人的气息太过微弱,微弱得好像只好他肯,就可以完全不被人发觉。 只是一瞬,秦无衣便从那人身上感受到无尽的危险。此人的功夫,一定在她之上。 “别说话,进殿去!”身后那人的声音十分诡异,轻飘飘得仿佛没有语气。凭这声音,秦无衣压根儿就勾勒不出对方的轮廓,就连基本的年龄都无法获取。 只能从对方压过来的身影和气息中判断,这应该是名男子。 秦无衣想,无论这人今晚是来刺杀谁的,一定都得手了。她甚至毫不怀疑,此人现在如果硬冲,还是可以逃脱的,毕竟此处距离神武门已然不远。 但对方却没有这么做。这只能说明,对方身上的伤,一定让他十分顾忌。 秦无衣迈开步子朝殿内走去。 “公主……”小琴盯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黑衣人,盯着他抵着秦无衣背后的锋利的剑,无助得差点一个没忍住便哭出来。公主要是出了事,她可怎么办? “进来,关门!”黑衣人低喝一声。 小琴小心肝一凛,乖乖地关了门。公主的命要紧。 秦无衣试探地走了两步,身后那人也没催,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用剑死死地抵住她的后心。 然而那人的脚步却越来越慢,抵住秦无衣后心的剑也越发没了准头。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看来他的伤口恶化了,而且还在流血。 在这道愈发浓重的血腥味中,秦无衣闻出了包括曼陀罗、黑斑水毒堇在内的十八种剧毒毒草的味道。 这些毒草,哪怕碰上任何一种,没有解药都必死无疑,何况是十八种毒草炼制。 秦无衣皱着眉头,深觉这味道似乎像是师傅曾提过的暹罗散。 暹罗散,传说中西域十大密毒之一,外伤之人一旦触碰,一个时辰内若无解药,便会流血不止,直至血液流干,无药可救。 只不过此毒阴诡,专门用来对付传说中不死的姬氏一族族人,随着姬氏一族的灭亡,此毒已被归入禁毒之列,这刺客又怎会在这秦宫中染上此毒? “魏统领,这里有血迹!”殿外传来一侍卫兴奋的大嗓门。 “进去搜!那刺客砍伤了绿萝公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逃了!”显然是那个魏统领的声音。 ------题外话------ 喜欢的亲记得收藏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章 小琴出马,一个顶仨 秦无衣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向腰间。果然是血迹引来的追兵。 “别动!”那人剑尖一凛,一道寒光从剑上如暗夜雪光闪过。黑暗中,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秦无衣明显感觉身后那人的气息愈发不稳,显然因为这一下耗费了太多真气。 下一刻那人果然倒头一栽,“咣当”一声剑落,他的头沉沉地落在秦无衣的肩上。 秦无衣伸手扶住他,暗暗叹了口气。这人还算是好心,威胁了半天也没真心想害她,临晕倒之前还记得将抵着她的剑移开,否则此刻她恐怕就该被剑穿透了。 就冲这份心,不管这个刺客是来刺杀谁的,她都该救上一救。 秦无衣“呲”地一声划开一根自制的“火柴”点上蜡烛——黑暗中只见一道火星从秦无衣纤细的指尖点燃,而后划过一道亮丽的光弧点燃了桌上的白烛。 …… 清凉殿外,禁军统领魏权正要带人冲进去,身后一侍卫忙忙拉住了他,满脸惶恐。 “怎么了?” “魏统领,今天无衣公主在里头,您还是……敲下门再进去的好。”侍卫缩了缩头,显然平时没少吃秦无衣的亏。 “敲门?”魏统领冷笑一声,“我一个禁军统领奉旨查找刺客,到这等地方来,还要敲门?”说着,上前大手便是一推。 “诶——”侍卫想要提醒却已经来不及了,魏统领推门的一瞬间,一盆洗脚水忽然从天而降,当头淋了魏统领一个落汤鸡。 秦无衣看着那一盆小琴的洗脚水,满脸可惜。真是污了这一盆洗脚水,竟然倒在了这么一个人身上。 她忍这个魏统领很久了,好多次她想出宫来着,都被这货给拦了下来。拦下来就拦下来吧,关键是还爱打小报告,所以前天她出宫的事情被王后知道,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魏统领抹一把脸上的冷水,气急败坏:“呸!这什么东西?谁干的?!” 秦无衣适时地从案上起来,十分抱歉地抓了条抹布奔过去:“哦,魏统领,真是不好意思!才听见外面大声嚷嚷着说要抓刺客,我便在门上面放了一盆洗脚水,本来是要泼刺客的,没想到竟然是魏统领,真是不好意思……” 秦无衣一条抹布在魏统领脸上胡乱抹了一圈,搞得那魏统领屡次要说话都开不了口,最后厉声一句“公主!”才将秦无衣喝得住了手。 秦无衣适时地呆愣在当场,看了看手中的抹布,后知后觉地道:“哦,实在是不好意思魏统领,忘记这块布是小琴用来擦脚的了……” 唉,真是对不起小琴了,改天再赐她一条新的擦脚布好了。秦无衣顿时满脸纠结。 魏统领顿时脸都绿了。这公主实在太不像话了!竟然拿擦过女人脚的布来擦他尊贵的脸!简直就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笑什么笑!不许笑!”魏统领猛地回身喝止身后偷笑的侍卫们,心里对秦无衣的憎恶又加了一番。 但他也只能忍住满腔怒火,极其不情愿地对秦无衣启禀:“无衣公主!末将奉旨对清凉殿进行搜查,还请无衣公主行个方便!” 此番刺客伤了绿萝公主,连大王都说了要严惩,他可不能掉以轻心。若是真在这清凉殿搜出了刺客,到时候便可一并报了方才的羞辱之仇! “方便!怎么不方便!你们随便查,这宫里若看见哪个可疑的,就都带走吧,不必问我了!”秦无衣笑眯眯地让了路,全然一幅欢迎光临你们随便看我不拦着的模样。 魏统领心有余悸地看了她一眼,指挥手下人动手。秦无衣依旧笑眯眯地站在魏统领身边,一双明丽的大眼睛在魏统领被她擦脚布擦过的地方溜来溜去,反而将魏统领看得十分不自在起来。 “报告统领,没有!” “没有!” “偏殿也没有!” 不多时侍卫们都回来了,一叠声的没有让魏统领的浓眉皱了起来。明明在附近看到血迹,怎么会没有人呢?难道这人插翅膀飞了? “啊——”东边暖阁忽然响起一道高分贝的女声尖叫,震得一干侍卫都头疼地捂上了耳朵。 唯有秦无衣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怎么了?”待那声音一停,魏统领等人呼啦一下就往西边暖阁跑。这时最后一个侍卫红着脸捂着眼睛倒退着出了来,一不小心被门槛勾了脚,差点摔跤。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不会长针眼的我什么也没看见……”那侍卫碎碎念着,一把被魏统领盖了个当头:“说话!怎么回事?!” 侍卫晕了一晕,这才颤巍巍地指着西暖阁道:“里……里面有人……” 魏统领一听有人,立即拔剑冲了进去。秦无衣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听那侍卫愣愣地看着魏统领的背影补上最后几个字:“在洗澡……” 秦无衣从容不迫地抬手再次捂住了耳朵,果然才捂好,一声更高分贝的“啊——”便从西暖阁中传了出来,响彻云霄。 她就说么,小琴出马,一个顶仨! 一刻钟后,穿好衣服的小琴趴在秦无衣的胸前不住地抽抽,那张可人的小脸梨花带雨简直惹人怜爱。 “公主,小琴不活了……”小琴一边打嗝一边说着气话,彼时魏统领红了一张脸十分尴尬地站在一边,一会儿求助地看看那个,一会儿求助地看看那个,显然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再被小琴这么魔音穿耳地一哭,早就懵了。 “魏统领,今晚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秦无衣一边安慰着怀里的小琴,一边冷着脸看魏权。 ------题外话------ 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千万别吝啬书架的一个位置,这对泡芙来说很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章 滴血止血 “什么怎么处置?”魏权是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事实上他什么也没看见啊!当时他抓了一把剑冲进去,还没来得及站稳,那丫鬟就开始大叫起来了,他能说,他才是最冤的一个么? “怎么?魏统领不打算负责么?” “啊?”秦无衣此话一出,趴在秦无衣胸前“大哭”的小琴也抬头愣住。秦无衣忙一把将小琴的头按下:“魏统领的意思本公主很明白了。既然魏统领在清凉殿没找到刺客,那便请魏统领向上头如实相告吧。小琴来例假的事情,本来就没什么好提。别的插曲,大家不提,本公主也自当忘记。只是若是往后本公主在别的地方听到什么相关的闲言碎语,坏了我小琴的名声,本公主可不轻饶。” 秦无衣面色愈冷,一双黑眸冷冷地扫过这殿中的一干人等,眼中流露出的芳华竟不似十三岁年纪。 魏权唯唯地点了点头,巴不得秦无衣说算了。 冷不丁被秦无衣这么冷眼一瞧,久经沙场的他竟也有些头皮发麻。 今晚的事情,可千万别再让他经历一遍了,简直太心惊肉跳了。往后遇到无衣公主,还是远远地躲着就好。这小妮子折腾起人来不要命,他可再惹不起了。 待魏权等人前脚一走,秦无衣立刻指挥小琴将殿门关紧,从西暖阁的浴桶后面将受伤的黑衣人扶了起来。 黑衣人身上流血不止,无论藏在哪里都是个麻烦。秦无衣想过直接将其塞到浴桶中去,但一想到时候黑衣人伤口的鲜血被水一引,岂不死得更快?于是作罢。 临了若不是秦无衣灵机一动,将黑衣人安置在浴桶后进门处看不到的角度,小琴又愿意配合假装洗澡,此番还真逃不过魏统领等人的搜查。 黑衣人十分高大,秦无衣和小琴两人联手,这才将他安置到暖阁里的床上。 黑衣人失血过多,面色早已惨白如纸。然他的嘴唇,却因为中了剧毒而发着暗青,乍一看去,竟有些吓人。 在他左臂靠肩的膀处,有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正是暹罗毒入侵的地方。此刻,那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黑血,连着那人黑色的紧身衣都更深了颜色。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身材很好,这一个胳膊伸出来,想不到竟然全是硬实的肌肉。秦无衣“嘶啦”一声扯开那人的衣袖,果看见那伤口深得几乎能见森森白骨,吓得小琴浑身一抖便别开眼去。 秦无衣皱眉,这究竟是被何物所伤?伤口齐整而长,却很窄,似极其锋利而薄的刀片所伤。 熟练地清洗好他的伤口的污血,秦无衣忽然“唰”得一声拔出了匕首,惊得小琴“嚯”得睁大了双眼:“公主,您干什么?!” “小琴,你的胆子是该找个时间练一练了,”秦无衣面不改色地伸出两指拨开黑衣人的伤口,森然的白骨在腐烂发脓的败肉间隐隐可见,的确有些骇人,“必须将他的腐肉挑了,否则到时候烂在皮肉里,很容易再次感染发炎甚至诱发寄生的暹罗散。小琴,拿盘子来。” 小琴挑了挑,皱着眉头取来一只难看的破碟子。秦无衣瞟了一眼,将剔出来的烂肉扔在碟子上,那沾着血的腐肉顿时恶心得小琴一阵狂吐。 秦无衣专心继续手中的工作。 依照这腐肉滋生的数量和分布来看,此人还是知道自己的境遇的,曾经试图用内力将毒素逼出,还点了穴道护住心脉,所以才能撑到现在。 黑衣人虽处在昏迷之中,但秦无衣的匕首划过他的伤口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痛得一皱。那高而宽的额头上渐渐渗出越来越多的汗珠。 秦无衣却渐渐放了心,如此看来,此人并未完全昏死。哪怕昏迷,也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意志和那些毒素抗争,这让秦无衣都开始由衷佩服。 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秦无衣结束了剔肉的工作,将匕首在小琴换来的干净的水里充分地清洗过,就在小琴以为秦无衣要将匕首收起来的时候,秦无衣却忽然抬起匕首朝自己的手掌划去! “小琴别喊!”秦无衣挥了一匕首割在左掌间,还不忘将惊惶的安抚住。 小琴欲呼出的惊叫顿时噎在喉咙里。她心疼地看着秦无衣的左掌被划出一道一寸来长的口子,紧张地看着秦无衣面不改色地将手掌捏紧。 鲜血从秦无衣的掌间慢慢殷出,渐渐汇成鲜亮的血滴子,在烛光中晕成略显透明的红,缓缓滴入黑衣人的伤口。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秦无衣的血滴在黑衣人伤口上的一刹那,那本还在不要命地往外殷的鲜血竟然像猛兽遇到天敌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比任何秘制的止血粉都要见效。 “公主,够了够了!”小琴紧张地制止秦无衣。虽然她不能解释公主的血为何会有这样的功效,但她却知道公主这样做对自己的身体不好。 “不行,这伤口太长,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否则咱们花了那么大力气救他,他却半路死了,岂不可惜?” 秦无衣侧头,见小琴仍旧紧张兮兮地盯着她流血的左掌,便扬起一个调皮的笑安慰道:“我没事的小琴,不过两滴血罢了。咱们女孩子来大姨妈的时候,一天流的血还不止这么多呢。” 从前小琴是不知道啥叫“大姨妈”的,但跟着秦无衣听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一听自家公主好不知羞地提起这事,小琴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 就连昏迷中的黑衣人,那耳根子处似乎也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待黑衣人伤口处的血都凝结,秦无衣又往上撒了凝血粉和祛毒散保证伤毒不再加重,这才用干净的纱布将其手臂包扎起来。 完成一切后,秦无衣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多时,昏迷中的黑衣人也才渐渐呼吸平稳下来。直到半夜,黑衣人还发了一次高热,秦无衣和小琴不得已又忙了一阵,这才终于熬不住困沉沉地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章 初见悸动 夜很快便过去,晨风一吹又是新的一天。 然而一大清早,王后的宫中却死气沉沉的。 虚脱了的王后倚在凤榻上几乎说不出话来。 “王后,喝点水吧?”掌事嬷嬷顾氏心疼地看着自家王后苍白如纸的脸色,昨夜出了无数次恭,可把王后折腾坏了。 王后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顾嬷嬷将茶端走。喝完不一会儿还是留不住。 “顾嬷嬷……”休息了一会儿,王后忽然叫道。 “王后,可是想用早膳?”顾嬷嬷自以为体贴地提议。王后一夜未睡,体力也受不住,该是用早膳的时间了。 王后一个气息不稳,还吃?昨晚闹了一夜肚子,可不就是因为吃坏了东西?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字。 不过思来想去,昨夜她并不曾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喝了一盏茉莉青茶,便开始闹肚子了。太医来了也不过开了些补身的药材。 显然正是那茶被人动了手脚,毕竟她也不是头一回喝那茶;而且昨夜殿中那许多嫔妃都喝了,却只有她有事,这说明有人在针对她。 但因了近日天黎新送来几位美人,大王连着半月未到后宫,众姐妹正该是同仇敌忾对付那几个美人的时候,哪个妃嫔没事找事挑这时候对她下手? 思来想去,近日同她有些过节的,头号当属秦无衣。而且按照她对秦无衣的了解,暗中捣鬼这一套,秦无衣最是拿手。 一想到秦无衣,王后的脑仁便开始突突地疼起来:“那个小蹄子这几日可安分?” 顾嬷嬷想了想道:“据看守的说,那个小贱人昨夜还算安分,就是睡得晚了点,半夜了清凉殿还亮堂堂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就没出过清凉殿?”王后才不相信秦无衣会那么安分。 “这个看守的倒没说,但想来王后的命令是那小贱人三天不准出清凉殿,若她出了清凉殿,便是违背了王后的意思,看守的一定会禀告王后的。”顾嬷嬷自以为推理得很正确地道。 王后冷笑了一声,也只有这些下人们才会觉得那个小贱人会将主子的命令放在眼里。 若问这个秦宫里谁对她最不敬,恐怕秦无衣认了第一没人敢认第二的。要知道那小蹄子才三岁就学会蛊惑人心了,天天将所谓的“平等”二字挂在嘴边,什么“主子是人,奴才也是人”,一套一套的,教唆得她那一宫的奴才们成天没上没下。若不是她后来使硬手段处置了一批,那些人岂不连天都反了! 所以想到这儿,王后留了个心眼,抚着太阳穴问:“谁去守的清凉殿?” “是个小太监,叫小伍的。”顾嬷嬷想了想道。 “难怪……”王后了然地冷笑,“若真是派了他去,就算那个小贱人将清凉殿给烧了,他也不会哼哼一下。” 顾嬷嬷张了张嘴,还是不大明白:“这小伍不是绿萝公主宫的人么?怎么会……” “绿萝宫的人?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她现在宫里到底有几个是同她连心的?”说到这儿,王后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 若说这宫里秦无衣是她的头号心病,那么秦绿萝就数第二。这个亲生女儿从小就和她不连心,只知道吟诗作画喜欢吕侍卫。 这不,近日因为她将吕侍卫调出宫去,还跟她冷战起来。若不是那日秦无衣那个小蹄子吃了吕侍卫送的小白,恐怕还会一直不和她说话下去。 也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那日她才对秦无衣出宫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只关三天?她秦无衣做梦去吧。少说也得像司徒夫人说得那样让那小蹄子脱层皮! 王后虚弱地道:“你可还记得绿萝十岁那年,吕芳送了绿萝一只亲手做的七彩琉璃盏?不小心被一个小太监打碎了,绿萝一急就要杖毙那小子,还是秦无衣那小蹄子拦住的。” 王后这么一说顾嬷嬷倒想起来了:“王后的意思是——那个小太监就是小伍?” 王后“嗯”了一声,寻思着该找个时间将绿萝宫中的人换换水了,任何能和吕芳联系上的统统都不能留着。 笑话,绿萝是什么人?秦泱的嫡长公主,将来是要嫁为人后的,怎么能嫁给一个低等的侍卫? “既然如此,小伍就不能留着了。奴婢这就去换个得力的来。”顾嬷嬷立刻又自作主张道。 王后皱了皱眉:“不急,这时候换反叫那小蹄子警惕。你去叫个得力的跟在附近,小伍么,让他待在那儿吧,毕竟还是绿萝的人,免得处理了绿萝又同本宫闹。” 王后抚了抚太阳穴,只觉得事事都不顺心。什么时候将绿萝嫁出去,又将秦无衣那小蹄子随便一塞,她就轻松了。 想了想,王后理出了头绪:“你先去查,昨夜那小蹄子是不是来过咱们宁和宫。”顾嬷嬷应了声才要去,却又被王后叫住。 顿了一顿,王后才皱眉道:“先扶本宫去看看绿萝。” “王后您这身体……”顾嬷嬷十分担心。 “本宫若不去,她定以为本宫还在跟她较劲,”王后心里无奈,“何况本宫不去看看,心里总是不踏实。绿萝一向不与人为敌,却有人要伤她。此事定要彻查。” 顾嬷嬷点点头,伺候王后起身无话。 日头渐升。 深秋清冷的阳光透过小窗照亮清凉殿的西暖阁。 临窗小榻上,黑衣人深刻的五官愈发深刻,紧绷的线条透着满满禁欲的味道,紧抿的双唇恢复常色,却泛着深色玫瑰似的诱人的红。 他的双眸依旧紧闭,密而长的睫毛在阳光里十分清晰。而他的面色,泛着毒伤折磨的痕迹,苍白。 他的手指忽然动了一动。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锐利的双眸中刹那间闪过的寒意,恍若十二月不化水的刺骨寒冰,比那深秋割面的霜风还要凌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章 初见悸动 显然此处于他是个陌生的地方,然再看房间里布置之物,虽旧却依旧华美,才想起来自己依旧在秦宫。 昨夜的记忆飞快地闪回在脑海,最后定格住一名女子姣好的身影。 那女子一身浅色罗裳,浑身气质若堕凡的玄女,然那眉目间浮动的笑意,却又明丽似肆意盛放的大丽花。 那般复杂而矛盾的气质混合在一个女子身上,铸就了那样一个精灵一样的女子。 女子身上的气息十分好闻,哪怕在他昏迷之中,也依旧顽强地闯进他的梦境里,化开冰雪,驱逐黑暗。 下一刻他低头,看见了趴在床边的秦无衣。她的双手难得规矩地枕在脸下,呼吸均匀得让人羡慕。 阳光透过小窗,柔柔地勾勒着秦无衣熟睡的侧脸,点着她莹莹如玉的鼻尖,轻轻地抚着她光滑的脖颈。就连她秀美而细长的眉,都似有暖阳轻轻跳跃。 她的睡颜,那么安谧,如婴儿一般毫无防备。好像就在这一刻,全世界,乃至时间,都静止。风里传来暖意,暖得好像要开花。 黑衣人伸出手,仿佛想触碰一个遥远的梦。 就在这时候,秦无衣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忽然咂了砸嘴。 黑衣人一惊,眼神一闪,寒冷的冰雪重新覆盖了眼底,好像方才一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悸动不复存在。 黑衣人转手从腰间扯下一枚青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秦无衣手边。随即掣了剑,起身,出了清凉殿。 秋日的晨风撩起黑衣人额边的两缕黑发,他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日光里。 徒留秦无衣手边的那枚青玉,阳光里泛着丝丝神秘的紫光,好像在暗暗诉说着,一个来自远古的秘密。 …… 日头愈高。绿萝宫,青瑶殿。 秦绿萝独坐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独自飘零的枯叶,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圈一红便滚下泪来。 那晶莹的泪水划过绿萝公主凝脂一般的雪肤,仿佛秋叶上凝住的秋露,美则美矣,却伤心。 “绿萝公主,微臣看您误会了,微臣一直将您当做妹妹看待,毕竟咱们一起长大……” “微臣深知自己配不上高贵的您,只是您难过伤心的时候,还是可以来找微臣,微臣任何时候都在公主的身后,但是,这不关男女情感……” 秦绿萝狠狠地擦拭着面上的泪水,那泪水滚烫得仿佛能灼伤人的心,却无论如何止也止不住。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忍心拒绝一个这样的她? 她那么爱他,这么多年来,她放弃了自己长公主的身份地位,只为他一个人倾心,只以他一个人的喜怒为喜怒,到头来却怎么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呢? “公主,王后来看您了。”丫鬟雪盏悄悄递来一方绣了秋菊的帕子。 秦绿萝忙接过拭了泪,勉强换了张脸起身迎接。 彼时王后精神不佳,施了厚厚的脂粉才稍稍掩饰过去。 秦绿萝上前扶住王后,声音里极力掩饰,却还是带着哭腔:“母后,您身体不适,就别过来了。绿萝本想着早起去看看母后,又怕扰了母后,这才罢。不想母后竟亲自过来。” 王后心疼地看着秦绿萝红肿的眼睛,忙忙道:“快让母后看看,究竟伤哪儿了?” “也没伤哪儿……”秦绿萝有些躲闪,暗暗侧过身去,将左袖子拉低,“不过是小伤罢了,并不很严重。您就别看了。” 王后却一眼看见秦绿萝包扎得馒头似的左手,裹着一层又一层纱布仍旧殷出的血迹顿时刺痛了王后的眼。 王后再欲查看,又被秦绿萝躲了过去;“哎呀母后,那刺客不过就是不小心划伤了女儿的手。女儿也没让他吃亏,在他手上也划了一刀,您就别瞎担心了。” 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一变。 “这怎么能叫瞎操心呢?”王后听着这话却刺耳。她统共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头胎生下的男儿不足月就夭折了,她如今全身心可都挂着这个女儿了。 秦绿萝微白了脸色,忙忙欲岔开话题:“母后,咱们不聊这个了……” “怎么能不聊这个呢?有人想伤本宫的女儿,本宫岂能让她逍遥法外?你快告诉母后,昨儿个,那个刺客究竟是男是女?”王后抓着绿萝公主的手,神情颇有些激动。 “是男是女?”秦绿萝看着王后似乎知道了什么的眼神,忽然有些心惊。是男如何?是女又如何?冷不丁的,那么多问题,王后为何只挑这么一个问? “当然是……女的了……”秦绿萝下意识道,语气里颇有些犹豫。她拿不准王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话听在王后耳朵里,却将某些毫不关联的线索连到了一起。只听王后随即又问:“绿萝你方才说,你伤着了那刺客的手,是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还是右手?”秦绿萝愈发心惊肉跳,难道他真的被抓了?她当时不过一时气恨,所以才掏出匕首打算以自杀威胁,岂料误伤了他的右手…… “左手!”秦绿萝斩钉截铁地点点头,“没错,就是左手,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我掏出匕首……” “好了绿萝,你不用再说了,”王后却颤着声音打断了秦绿萝装模作样的回忆,冷着脸慢慢地站了起来,“这个刺客,本宫知道是谁了!顾姑姑,带上人,随本宫去清凉殿,抓刺客!” 秦绿萝皱着眉头,清凉殿?那不是秦无衣被关着的地方吗? …… 日上三竿。 秦无衣终于睡饱,心满意足地醒了过来。 伸完一个大大的懒腰,抚了抚有些酸痛的脖子,秦无衣才想起来,昨晚就在面前这张榻上,还睡着一个冰冷的黑衣刺客。 然而此刻刺客已经不见了。 秦无衣拾起床榻上的青玉。莹润的玉片捏在她葱段似的指尖,竟有一丝奇异的凉意传来。 秦无衣猜想这应该是黑衣人走得匆忙落下的,若有缘再见,就还给他。这玉质她虽不认得,但一看就是玉中极品,一定很值钱。 ------题外话------ 开学了…本宝宝不开心…==需要安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一章 小窝暴露 秦无衣将那玉揣在怀里,瞥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琴。昨晚洗了头就没扎上,现在披头散发的,简直怪吓人。 秦无衣拍了拍小琴的脸。 又拍了拍。 再拍! 终于-- “嗯?”小琴迷糊地揉了揉眼,然后从容不迫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才悠悠地站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公主您等着,奴婢这就给您打水洗漱去。” 秦无衣咬牙,别人的丫鬟都那么勤快,怎么就她的小琴越养越懒了呢?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秦无衣自动忽略心里那个自我指责的声音。 然而小琴没能将洗漱的水打来,忽然慌慌张张自门口奔进来:“公主--公主不好了,王后带着大把侍卫来了!气势汹汹的,好可怕!” 仿佛为了应和小琴,门外果然响起王后尖锐的声音:“来人,给我进去把昨晚大胆行刺绿萝长公主的贱货拿下!” 秦无衣皱眉,这“贱货”二字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却又这么像指着她说的?! “公主……”小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双大眼睛比见到刺客还要惊惶地瞪大。行刺长公主,那可是死罪! 大门“哐”得一下被踢开,侍卫们持着长枪鱼贯而入,搅动满殿静止而温暖的阳光。 光束里的尘埃紧张地彷徨四蹿,却无论到哪儿都立即调头飞散。 王后被顾氏等人簇拥着进了来,一双锐利的眼眸往大殿一扫,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清凉殿,顾名思义,清静而又荒凉的大殿,是破旧的歆冉宫的主殿,也是最靠近冷宫的地方,因为年久失修而破败不堪。 才到歆冉宫外时,门上蛛网密结积尘深厚,就连大门上的红漆都斑驳得辨不出原色;到了宫中,但见庭院中杂草丛生,枯草遍地,整一幅颓败之相。 然推开清凉殿的大门,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天地。但见案桌齐整,墙壁清洁,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在阳光下反耀着刺眼的光芒。 这里的陈设虽少,却井然有序,该有的生活配备竟然应有尽有。 皇后眼中闪过愤怒,原来她竟被秦无衣耍了这么多年!这个她一直以为是个“冷宫”的地方,俨然成了秦无衣的第二小窝。所以她一直以来命令将秦无衣关到这里,秦无衣都不过是清修来了。有吃有喝有床睡,小日子可劲儿滋润! 满腔的怒火积在王后的胸腔里,几乎要燃成熊熊烈火,然后燃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只待找到那个可恶的小贱人,就爆发! 王后冷眼扫过空无一人的大殿,横眉冷喝:“给我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小贱人给我搜出来!” “是!” 看着侍卫们迅速分散在歆冉宫,王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为了能顺利抓到秦无衣,她今日特意挑选的可都是与秦无衣有旧恨的侍卫! 秦无衣那个小蹄子,自以为在宫中左右逢源,却不知收拢人心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没有任何人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不是么?! 王后的目光落在殿中正墙上。那里悬挂着一巨幅画像,画风奇特,她从来也没见过。 画中暖阳如金如潋,梅林如诗如醉,其中立着一位羽裳翩翩气质若仙的女子,容貌逼真,场景逼真,就像亲眼所见一样。 那女子的眉眼沐浴在阳光中,被勾勒在金光里,清晰而又模糊。模糊的是画中的影像,清晰的却是王后心中的那个人。 姬夫人。 那个原本是她的低贱陪嫁,后来却凭着见不得光的狐媚手段爬到大王床上的女人。秦无衣的生母。 十三年了,这个女人死了十三年了。所有关于她的一切本该统统毁去,怎么在这里会有她的画像?王后猛地皱眉,眼中闪过深深的恨意! 顾姑姑见王后面色不对,赶紧吩咐身后的侍女们:“还不快把那画像给撤了!不知道王后最不喜欢看见这样的脏东西吗?” 自打姬夫人死后,王后就命人将姬夫人所有的东西都清理了,眼不见为净。如今这个本该废置荒凉的大殿不仅干净整洁,而且赫然呈放着姬夫人的画像,王后如何不怒? 而且这画像不知如何画成,远近高低错落分明,光影之间姬夫人连面上的睫羽都清晰可见。乍一看,她还以为姬夫人又活过来了。 “不……”王后双眼狠狠地盯着画像上的女人,几乎咬牙切齿,“砸了!” “快快,去取锤子来!”顾姑姑忙又指手画脚。 “何必用锤子!这屋里随便一个东西,都可以砸!”王后猛地抓起桌案上的砚台,狠狠地朝画像砸去。她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哪怕一霎那!这个抢了她夫君的女人! 然而王后却忘记了,昨晚折腾了一夜,起早又没吃什么东西,她哪来的力气将砚台准确地砸向画像? 砚台划了个小小的弧线,落在了王后脚边。王后心里不甘,疯狂地抓起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朝画像上扔去! 笔洗狼毫笔架书册墨块……一时间仿佛下起了一阵凌乱的雨,就连秦无衣写好码好的菜谱,也全都被王后扔了出去。 那些东西腾起又落下,却依然丝毫不伤那女人明丽的笑颜。突然,两块长墨破开重围,划了两道又长又远的弧线,重重地划在姬夫人白皙而美好的面庞上。就连姬夫人的眼睛,也被黑墨划过,挡住了该有的光芒。 王后眼中闪过一丝痛快,伸手抓向桌上一角的烛台就欲朝画像砸去,却忽然被一只白细却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王后企图挣开那手的桎梏,岂料那手虽然看起来纤细,却力大而坚定,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王后骇然,一句“来人”才要出口,来人忽然猛地转手将她往墙上狠狠一摁,冰冷的墙体顿时撞得她眼冒金星! 纷然白雪也似的纸雨中,一双含星的眸子泛着寒冰一样的冷意。如樱的唇瓣开合,吐出的便是:“王后,你玩儿够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二章 初现本色 纷纷然白纸落尽,露出秦无衣那张熟悉的脸。 此刻,这张脸褪去了平日里明丽的笑容,冰冷的线条反而使她的五官更加立体。那双眸子,因为冰冷而更加锐利。 “你无论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可是你万不该动我母妃的画像。”秦无衣微微眯眼,语气里森森然全是危险的气息。 其实这么多年,秦无衣还留在秦宫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她的生母姬夫人。相传姬夫人死状惨烈,连血液都被抽干了--这样的死法,若不是有人相害,秦无衣想不出别的可能。 可秦无衣翻遍了歆冉宫的每一寸土地,问遍了秦泱皇宫十三年来进进出出的任何可能知道真相的宫人,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更离奇的是,秦宫中不仅没人知道姬夫人的死因,就连姬夫人葬在哪里都无人知晓。甚至姬夫人的物件,也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好端端的一个人,死了,却更似人间蒸发,只留下这么一座空置渐颓的歆冉宫--歆冉,姬夫人的小名,可见当年盛宠。 这样的消失太过彻底太过诡异,秦无衣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秦无衣你放肆!来人……快将她给本宫拉开!”王后强自镇定,但那声音里透出来的颤抖,却泄露了她心中的害怕。 秦无衣的眼神冰冷而无情,仿佛一双来自地狱的鬼眼,悠悠地闪着冷光。 这样的秦无衣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会面对。那种在人前十分的优越感瞬间荡然无存。 不仅荡然无存,她心底甚至生出了一种“秦无衣本不好惹”的可怕念头!这让她隐隐觉得,此番若不将秦无衣拿下,往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侍卫们得令,纷纷上前,跃跃欲试。 秦无衣冷笑一声,别在身后的左手猛地转出一把纸扇,当头一扇便掣在当头的侍卫面上!老虎不发威都当她是病猫么?王后今日连禁卫军都动用了,看来下了血本。 精致的题字纸扇瞬间掣出一道生猛的劲风,只听“嘤--”得一声利响,连空气都震动! 下一刻,那劲风猛地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气刃朝侍卫脸上一划! 那侍卫“嗷”得一声捂脸后退,指缝间立即有殷殷鲜血流出--秦无衣扇风急劲,生生将那侍卫的面皮划破! 下一刻其他侍卫也到了眼前。 秦无衣手中动作未停,只听“唰唰唰唰”数声,纸扇间瞬间掣出几道更加生猛的劲风,朝侍卫们的脸上毫不留情地扫去! 不过几个眨眼,上前的侍卫全都掩面倒在了地上,弃枪的弃枪,捂脸的捂脸,顿时血淋淋一片,看得殿中的侍女们尖叫连连。 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 秦无衣面不改色地将纸扇“哗”得一收,明明看着还是从前那个不过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却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感觉。 再熟悉不过的无衣公主,今日变得异常陌生。 王后使劲地掰着秦无衣的手指,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秦无衣眼中的凌厉,如果化成刀片,早就将她碎尸万段了! “秦无衣你大胆!那是王后!”顾姑姑在一边急得大喊,“你若杀了王后,你也活不成!你快放了王后,王后兴许还能放你一马。你若是一意孤行犯下大错,谁都救不了你!” 秦无衣侧脸,冰冷的目光落在顾姑姑身上:“杀了她?!我本没想这么做,但你这么一提醒,我忽然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诶别!”秦无衣的眼神太过冰冷,顾姑姑顿觉头皮发麻,“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放了王后,放了王后……”这样的秦无衣简直太可怕了,怎么像忽然换了一个人,跟鬼附身了似的…… 秦无衣警告地盯了顾嬷嬷一眼,转头厉声问着王后:“说!我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王后的脸色猛地一白:“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呃!” 秦无衣的手慢慢缩紧。 王后只觉眼前发黑,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喉骨相互挤压的声音,连死神,都好像在她周围晃悠…… 然而就在王后觉得马上就要触到死神的衣角时,秦无依的手忽然一松! 王后如获大赦般贪婪地呼吸着,抚着喉咙猛烈地咳着。那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感觉让她深深地觉得,这样窒息的感觉,她再也不要体会一遍了! 然而就在这时,秦无衣忽地再次掐紧了王后的脖子,此番力道比之前的更猛更强! --她不会傻到真的杀了王后,但她却有办法让王后生不如死!十三年来的逆来顺受,让王后产生了她秦无衣是软柿子的错觉,这可不大对! 王后的呼吸瞬间被堵,胸肺之间仿佛瞬间被挤进一个膨胀的气球,整个肺痛得仿佛要炸开。王后瞬间流下泪来。 眼角的余光瞥见墙壁上画像中女人的侧脸,那只原本熠熠闪光的眸子此刻却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仿佛随时都能浮出鬼魅的深渊,充满了仇恨和指控,紧紧地抓紧她的心…… “我说……”王后拼尽最后的力气挤出这两个字,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终究还是让她妥协。 秦无衣松手。王后的脖子上立即留下两道深浅不同的勒痕,触目惊心。 王后猛力地咳着,额头上不停滚落的汗珠。她再也经不起类似的折磨。 “那个贱人……”王后平复了下呼吸,然接收到秦无衣不善的目光,连忙改口,“你的母妃……不是本宫害死的。” 王后抚着胸口,再度猛力地咳了咳。秦无衣下手太重,现在呼吸起来连胸腔都疼。秦无衣的狠,比她料想中的还要甚。 “我知道。”秦无衣背手,冷冷地看着王后,丝毫没有半点惊讶。 “你知道?”惊讶的却是王后。她看着秦无衣,眼神闪烁不定。秦无衣究竟还知道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三章 太后驾到 “所以我问的是,我的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秦无衣背着手,将王后眼神中的一丝慌乱收于眼底。 她并非没有怀疑过王后,毕竟王后对她母妃的恨超过了秦宫任何一个人,甚至偏执得让人无法理解。 王后会因为别人偶尔提到她母妃的名字而暴跳如雷,甚至自己偶尔想到,也会在宫中拼命摔打东西,也不知在跟谁较劲。 但她太了解王后了。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如果母妃真死在王后手上,王后就不会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恨得发狂,而会在听到母妃名字的时候感到解恨,痛快! 很可能的解释就是,王后的确巴不得杀了母妃,但还没来得及动手,母妃就已经死了。所以王后一直耿耿于怀,恨上加恨。 而且母妃死的时候血液都被抽干了--这样一种类似于祭祀或者说类似于恶惩的死法,并不是单纯的后宫争斗能够解释的。 “本宫凭什么告诉你!”王后面色一凛,忽然变得分外警惕。她眼中闪过一丝轻微的害怕和抗拒,未能逃过秦无衣的眼。 秦无衣眸子一紧,“唰”得一声打开扇子抵在王后身边的墙上,带起的一阵凌厉寒风“嘤”得一声划过王后微散的鬓发。 竟然断了! 王后的心猛地一凛,回想起秦无衣方才用扇风划破侍卫们面皮时候的狠辣,赶紧开口:“你的母妃是被……” “太后娘娘驾到--” 一声太监尖利的唱声阻断了王后的回答。 秦无衣猛地皱眉,早不来晚不来! 侧脸,果然看见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夫人在秦绿萝的陪同下进了来。 那老夫人一身檀色锦缎长袍,整齐地梳着依旧浓黑的鬓发,手中一柄镶嵌红宝石的龙头乌木手杖,龙眼泛出铄戾的冷光。 尽管年过六旬,老夫人却依旧目光炯炯,面色有光。正是秦王的生母太后畲氏。 若问这偌大秦宫还有谁能将秦无衣制服,恐怕也只有这位畲太后了。只因畲太后年轻的时候曾跟先王一同上场杀敌,杀伐决断手段雷厉风行丝毫不输男子,所以秦无衣一直暗暗地佩服她。 特别是当年秦泱同南楚上坊城一战,畲太后愣是在秦军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带领两千人马突围,救出先王,并巧使离间计使南楚军中离心,最后迎头痛击,大败南楚,一时传为佳话。 而她手中的那柄龙头手杖,时至今日依然能耍得虎虎生威,一招“横扫千金”还在数年前扫趴过一个刺客,在宫中依旧流传。 所以能请来太后,秦绿萝甚觉得意。见秦无衣看过来,秦绿萝立即递给秦无衣一个得意的笑。 秦无衣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些无奈。 要知道虽然她对这个太后自小佩服,但这个太后却因为种种原因--她不能理解的种种原因对她冷眼相待。 这不,畲太后烁厉的眼眸往殿中一扫,最后落在秦无衣身上,随即闪过一丝怒意。 “混账东西,还不快放开王后!”畲太后手中的龙头手杖猛地一跺,“咚”得一声搅乱阳光里的尘埃。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浑厚的震撼人心的力量,没有内力的人头一嗡,胸口一窒,要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秦无衣佩服太后,自然服气地收扇退后。只是她挺直的背脊,却显示着属于她秦无衣的倔强。今日的秦无衣,就连秦绿萝看了都暗暗心惊。她身上的那股冷然气质,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王后顿时如临大赦,赶紧离秦无衣远远的。和秦无衣再待一阵子,她恐怕都会忘记自己还是个王后。 畲太后深沉的目光打在秦无衣身上,仿佛有重量一般:“说,为何对王后动手!” 秦无衣不慌不忙道:“皇祖母明察,王后毁了母妃的画像,无衣一时情急……” “大胆!”龙头手杖不由分说地敲击大理石的地面,“砰”得一声击起一阵惶恐飞旋的尘埃。连阳光都冷了几分。 太后脸色愈沉:“一时情急?!一幅画像而已,毁了就毁了,有什么大不了!你却怎敢对王后下手!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尊长!什么时候若是哀家也毁了你一样东西,你也敢一时情急对哀家动手不成!” “无衣不敢……”秦无衣皱眉。她佩服畲太后年少时的英姿飒爽,却不想畲太后依然受了这森严制度的影响,凡事讲求等级与身份尊卑,倒是可惜。 “不敢!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从小顽皮,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完了,如今你竟胆大包天对王后动手!她就算不是你生母,也是你的母后!秦泱王后,一国之母!”龙头手杖敲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太后显然气极了。 “可……” 见秦无衣张了张嘴意欲说话,畲太后不由分说地抢过话头,显然还在气头上:“可是什么!还要狡辩!若不是今日绿萝跑来告诉哀家,哀家还不知道你如今竟胡闹到了这等地步!来人呐!将这个无法无天的无衣公主给哀家拖出去!先狠狠地打个十大板子,再说!” 秦绿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王后眼中也暗暗泛着喜意。秦无衣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一物降一物! * 御书房内的气氛异常沉闷。 上等梨花木雕花案后面,秦泱王秦朔正阴沉着脸,盯着跪在地上深深埋着头的禁军统领亢正。 天光从窗外投进来,打在亢正年轻俊朗的脸上--二十三岁,禁军统领,这该是多少军人梦寐以求的好差事。 青年才俊,恒渊大陆人才辈出。他也是思虑良久才将亢正放在了这么重要的位子上。 谁料,新官上任三把火,火还未烧旺,便出了事。 秦朔蚕眉狠皱,阴沉的目光仿佛要将亢正的脑袋摁到土里去。 金钻貔貅香炉中袅袅生起的檀香,恐怕是此刻房里唯一动态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四章 八重进宫 “属下无能,甘愿受罚!”亢正俯首认罪。 秦朔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墨玉雕龙扳指,好半晌才道:“他既能闯我禁地第七重,看来有些本事。念在昨日并非你当值,寡人不罚你。” “谢大王隆恩!属下往后定当更加警醒戒备,以防他再来。不过……”亢正剑眉一皱,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秦朔抬眼。 “属下怀疑他并不止进了第七重禁地,而是……”亢正努力回忆了一下,“而是进了第八重。” “何以见得?”秦朔皱着蚕眉。 “第八重禁宫的亢龙刀阵似乎有被人击打的痕迹……”亢正道。 秦朔面色愈加深沉。 秦泱禁地十八重,重重关卡设防,毒阵机关无数,至今能闯进第六重的都寥寥无几。而这个“他”,竟然入了第八重,史无前例。 “看来他们近年来的确培养了不少新的力量,且对那东西志在必得……”秦朔飞快地转动着墨玉扳指。墨玉上黑曜一般的光泽闪动着浓重的幽深,一如此刻秦朔眼底的沉重。 “大王不必担心,他虽进了咱们第八重禁宫,却没能闯过亢龙刀阵。刀阵中有一片长刀上留下了很长的血迹。不管那刀片划在哪里,他也都活不长了。”亢正禀道。 这也正是亢正并没有表现出太大担忧的原因。毕竟他对于西域十大密毒之一的暹罗散,还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他中了暹罗散,如何能逃得出禁宫?”秦朔瞥了他一眼,并未表现出半点轻松的神色。暹罗散,传说无解,但他却深知根本不是这样,如果…… 秦朔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秦朔抬手吩咐许世安:“去叫那魏权来,昨日既是他当值,寡人有话问他。” 大太监许世安应声去了,不多时前来回话:“启禀大王,魏统领一早就被王后叫走了,此时大概在清凉殿,奴才还要不要叫他过来?” “王后?”秦朔蚕眉一皱,“清凉殿?”魏权和王后去那里做什么?那不是无衣经常被关的地方么?难道这小妮子又闯什么祸了? 想到这儿,秦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这时,殿外响起一个脆丽丽的女声,听起来似乎有些着急:“大王--诶你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要见大王!快让开让我进去!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大王,无衣公主她--” “怎么回事?”听到“无衣公主”四个字,秦朔郁着脸示意许世安去瞧瞧。 许世安瞧了,不多时又回来:“启禀大王,是无衣公主身边的丫鬟小琴。她说,太后去了清凉殿……呃,打起来了……” “什么?!”秦朔顿时惊惑,“太后和谁打起来了?!”怎么连太后都去了清凉殿? 一边的亢正扬起浓眉,一幅八卦的模样。太后打架?这倒是新鲜事儿。但不论和谁打吧,那谁都一定得吃亏。太后啊,那可是当年巾帼,打得南楚军闻风丧胆来着。 “不是太后和谁打起来了……”许世安赶紧解释,都怪小琴说话太快太急,他一时也没消化过来,“是太后打起无衣公主来了,说是无衣公主不认错,就要这么一直打下去。小琴还说了,大王若是再去得晚些,无衣公主恐怕就……” 许世安话音未落,忽觉眼前一黑影飘过,秦朔早已消失在御书房。 “诶诶大王,您等等奴才……摆驾清凉殿--”许世安赶紧尖着嗓子追了出去。 亢正愕然地看着一前一后两道黑影自面前经过,这就……走了?! …… 清凉殿外,秦无衣揪着脸趴在不知从哪个角落拖出来的破长凳上,绞尽脑汁地想着究竟有什么借口可以让她逃过这一顿打。 开玩笑,秦宫刑罚严峻,刑具在恒渊大陆五洲十国中那算是头号的残酷,虽听着只是个板子,但上头密密麻麻布满了尖刺,莫说十板子,就是一板子下来,不死也扎烂屁股了! 殿门口廊下阴凉处,秦绿萝扶着王后站在太后身后,挑着眼得意地看着大太阳底下晒着的秦无衣。 虽说是秋季,但暑气未退,何况此时正是一天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秦无衣只要被打,加上太阳一晒,恐怕不卧床几日是下不来的! 想到这儿,秦绿萝心中愈发痛快!吃了她的小白,就得付出代价! 负责行刑的几个太监提着长板子,有些不知如何下手。这可是大王最宠爱的公主,这要是打坏了,他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哀家打!”太后正在气头上,只管打了再说。一个小小媵侍之女,竟敢对王后不敬,这不是反了天了么! “奴才对不住无衣公主了,公主忍着点儿……”一太监扛不住太后的威压,举起板子,一下当真落在秦无衣身上! 秦无衣猛地闭眼-- 嗯?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真正落下来,那一板子看着结结实实挨在了她的屁股上,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 秦无衣侧脸,正看见行刑的小太监正朝她努力地挤眉弄眼递送暗号,再看他的小白脸,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秦绿萝宫里的,叫什么小伍的。 “啊,哦--哎哟!”秦无衣秒懂,十分配合地大叫一声,一幅疼得死去活来的模样,“我错了太后!我认错!不要再打了,疼!” “说,你错哪儿了?!”畲太后将那龙头手杖往地上一跺,甚是威严。 秦无衣扭曲着五官摸着屁股极尽痛苦地“哎--哟”了一声,这才勉强抬起头道:“无衣错在不该冒犯王后,让王后生气……” 畲太后紧绷的神情松了松,却依旧梗着脖子:“继续说!”打了这小妮子才肯张口,也算是给了她点教训!疼了,她才能记得! “还有……还有……”秦无衣皱着眉头,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心中窃喜,忽然仰天长啸,“哎呦喂--痛死我了--” 与此同时,顾姑姑忽然凑到王后耳边悄悄说了什么,王后猛地脸色一白,匆匆整了整发型,想了想,将衣领子往下拉了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五章 一口咬定 “大王到--” 秦绿萝面色一变。父王怎么这时候来了?! 许世安一嗓子没喊完,秦朔已经举步朝宫中大步行来。但见其一身墨色龙袍,那浑身的浩然之气,顿时搅动满殿阳光。 “参见大王,大王万……” 秦朔皱眉抬手制止,众人这才噤声,愈发屏息静气。 众人都想不到今日的事情竟然这么复杂,一个无衣公主而已,竟然同时惊动太后和大王--尤其是太后还和大王不和--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又会波及多少人…… 众人心中都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随着秦朔的到来,一片阴云沉沉地笼罩了歆冉宫。 秦朔看着殿中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场面,沉着脸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懒懒地瞥他一眼,到底还是“嗯”了一声。也就是这个儿子,自秦无衣出生就各种宠溺,才将秦无衣宠得无法无天了去! 秦无衣抬眼,恰看见小琴偷偷从秦朔身后冒了出来,对她比了个“剪刀手”,大眼睛闪着和秦无衣如出一辙的狡黠。 秦无衣立即回了个赞赏的微笑。她就知道她们家小琴是最棒的。 秦朔在不知道临时从哪儿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不郁的眼神往殿中一扫,最后落在秦无衣身上,惹得秦无衣赶紧正襟危趴。 “无衣,你又在胡闹什么了?!”秦朔故意凉凉地道。那语气,乍一听是责备,细听便能发现当中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宠溺。 太后顿时一阵冷笑:“胡闹?!” 她斜着眼瞧黎湛,气得几欲发抖:“秦无衣这是在胡闹吗?!看看王后的脖子,还有这一群小花猪,在你眼里秦无衣只是在胡闹而已?!你对秦无衣的偏爱,还敢不敢再无法无天一点!” 太后狠狠跺着手中的龙头手杖,如果一杖子能把她这个儿子给敲醒,她早在十几年前就动手了! 天黎和亲过来一个女人,把个秦泱后宫都给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不说,好容易死了,还留下秦无衣这么个不惹事不痛快的孽障! 秦朔瞥向王后脖子上的“草莓印”。 王后赶紧拿帕子挡住,眼神也有些躲闪,面上还升起了可疑的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羞的。 秦无衣眯了眯眼,明明方才顾姑姑告诉王后大王要来的时候,就是王后自己将衣领子往下拉了一拉的。 秦朔看向那些被划花了脸的侍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禁卫军什么时候竟成了王后的爪牙!还多亏无衣给他做了记号,回头这些人,统统都不能用。 “无衣,这些果真都是你的杰作?”秦朔郁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的这个女儿,打小就没让他省过心。 只是无衣从来胡闹归胡闹,怎么会同王后起正面冲突? “启禀父王……”秦无衣忽然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好像方才一开始那个拿着扇子“哼哼哈嘿”的凌厉小人儿并不是她似的,“儿臣是吃了一条狗,但儿臣那不是不知道那是绿萝姐姐的狗么,都说不知者无罪……” “吃了就是吃了!还不快给绿萝道歉!”秦朔猛地打断秦无衣的话,一拍桌子,雪竹战战兢兢泡上来的茶水猛地一震,险些洒了,吓得她瞬间大气都不敢出。 只是从秦无衣的角度,却能轻易看到秦朔递过来的好笑的眼神。吃狗?!若是吃了一条狗能惊动太后,他这个秦泱王也不要当了。 他这个女儿向来古灵精怪,也不知在打什么牌。 秦无衣瘪瘪嘴,父王还不是和她一样狐狸,明知她在胡诌还在费力地配合。 遂巴拉巴拉袖子,趴着转了个方向,对着秦绿萝万分真诚地道:“绿萝姐姐对不起,无衣不是故意要吃了你的狗狗的。无衣更不知道那狗是吕侍卫同姐姐的定情信物,否则也不会……” 秦绿萝本来十分受用地昂着下巴等着秦无衣的道歉,岂料秦无衣一张口反而把她往坑里推!面色一白想要堵住秦无衣的嘴,但显然畲太后等人已经听到了! 果然,畲太后一个眼风看向秦无衣:“什么?!秦无衣你方才说什么?!给哀家再说一遍!” 秦绿萝和谁定情?!和侍卫?!这可是比秦无衣吃了绿萝一条狗还要严重上不知道多少倍的事! 秦朔深沉着眼看秦绿萝,面上颇有些不悦:“绿萝,可有此事?”这回的语气渐凉,倒颇有些畲太后审秦无衣的意思。 他这下才算明白了,乍一看秦无衣似乎是在服软,其实是在不动声色地反击,以退为进反而先发制人,将对手打个措手不及。 这不,秦绿萝被秦朔看得一阵心虚,急得朝秦无衣嗔道:“无衣妹妹你可别乱说话,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着,还一个劲儿朝秦无衣使眼色,好像反倒希望秦无衣给她打掩护似的。 秦无衣心里暗赞秦绿萝活宝。她都发出攻击了,还能轻易将说出的话收回?那岂不是太便宜了秦绿萝! 秦无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口咬定:“绿萝姐姐,妹妹没有闹着玩儿呀,那小狗狗可不是吕侍卫送给绿萝姐姐的定情信物么?难道妹妹说错了?” 秦绿萝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畲太后面前:“皇祖母,您可别听无衣妹妹瞎说。吕芳同绿萝从小一块儿长大,这您是知道的。前阵子绿萝生辰,吕芳是送了绿萝一只小白不错,但那并不是无衣妹妹所说的什么定情信物,无衣妹妹这是胡乱说的,还请皇祖母明察!” 秦绿萝面上求着饶,背上冷汗都要下来了。她可是秦泱的嫡长公主,若是被传出去同一个侍卫定情,岂不是要坏了她的名声?!何况当晚还发生了那样的事,这事要是都闹出来……她这十几年来努力经营起来的好名声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不行,她不能让秦无衣将她的这件事情说出去,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将秦无衣除了再说! 秦绿萝想到这儿,抬手指着秦无衣对着畲太后便道:“皇祖母,一定是无衣妹妹情知自己犯下的过错难以逃脱,为了拖绿萝下水,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六章 魏权指证 “哦?是么?”但秦朔脸上依然还有怀疑,那一双深沉的眼睛冷冷地看着秦绿萝,“那只小狗当真不是吕芳同你的定情信物?” 秦朔的眼神冷冷地落在秦绿萝身上,秦绿萝只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却不及她心中的寒。 身为她的亲生父亲,秦朔从来只关心秦无衣,嘘寒问暖,什么好东西也都先给秦无衣,甚至不比她这个嫡长公主来得差! 秦绿萝紧紧地咬着下唇,倔强地抬起头来迎上秦朔的目光,斩钉截铁地道:“当然不是!若父王不信,尽可以去查!” 身为嫡长公主,她自然也有她自己的骄傲。然而也正是这一份过于孤傲的自尊,让秦朔的眼眸再次眯了一眯。 畲太后的面色总算缓了缓,这时出声嘱咐道:“虽然如此,绿萝往后可不能再收这样的礼物!哀家知道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但如今大了,也要知道分寸!” 秦朔的面色也缓了缓,趁机劝解秦绿萝,还未秦无衣脱罪:“既然如此,无衣吃了绿萝的狗便是无心之过,绿萝,你便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秦绿萝只得应了,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敢再多话。她能再多话么?秦无衣的意思很明显了,要是她再不依不饶,秦无衣说不定那张嘴巴拉巴拉就把她的事情给说出去--虽然她也不确定秦无衣到底知道多少。 但她是嫡长公主,她不能冒这个险。何况在这个对她印象完美的太后皇祖母面前,她必须谨慎而又谨慎,否则她在秦宫中唯一最大的靠山可就不牢了。 “只是无衣,今后切莫胡乱贪嘴。要吃什么,到御膳房去要,还会少了你的么?”秦朔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绿萝身后的雪盏,这一句指桑骂槐,可把雪盏吓得够呛,小琴却听得解恨。 哼,雪盏敢做,就该有敢承担的勇气!别以为暗地里做的事情大王会不知道,可都在账上记着呢! 虽则此刻看起来绿萝公主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但她知道自家公主的这一招无非是想在众人面前放一个烟雾弹,虽然消散之后好像没什么影响,但她看着太后看绿萝公主的眼神,已然不似从前那般宠溺。 毕竟心里存了疑,自然不能全然信任。 --而这一切,老谋深算的王后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皱着眉头,心里对于秦无衣的印象再次被颠覆。看似小小的一招,却在畲太后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绿萝宫中最大的靠山,就这样被轻易动摇了一下,尽管看似被安抚,却依旧不再似从前牢固。 秦朔这时恰好看向王后,目光沉沉充满了探寻:“无衣怎么会又被关在这清凉殿里了?还闹成这个样子,连母后都惊动。” 秦朔的语气乍一听十分冷静而无波澜,但细听就会发现当中的质问。畲太后多年不理后宫之事,此时此刻却被请了出来,自然是件大事。 可这大事的矛头指向的却是他的宝贝女儿无衣,这让他如何心里畅快?当下王后便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一种不满。 王后心头一凛,忙起身秉道:“大王,此番无衣实在太过胡闹,臣妾不敢受理,才斗胆请了太后前来决断,请大王莫怪。” 秦朔仍旧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懒懒地错开眼去。对于王后请来太后一事,秦朔显然还是有些不郁,然而太后她老人家还在一边坐着呢,他能说什么? 只好不回应。 秦绿萝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悦,都什么时候了,母后还顾着向父王解释这些! “三天前无衣偷偷溜出宫去,被禁军统领魏权发现,告知了臣妾,此为起因。”王后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 “竟有此事?”秦朔皱着蚕眉。 “兹事体大,臣妾不敢妄言,”王后愈发恭敬地道,“大王可传魏统领前来问话,一问便知。” 秦朔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魏权,一早就被王后叫走了,原来却是来了这里! “传魏权。” 不多时一阵盔甲之声响起,一人脚步声十分重地进了殿,给秦朔、太后和王后分别行了礼。正是魏权。 魏权一看到跪在殿中的秦无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启禀大王,数日之前,微臣确实亲眼见到无衣公主同其丫鬟小琴一起,乔装成男子从神武门溜出宫去。” “魏大统领果真亲眼见到是本公主和小琴?”秦无衣这时才终于抬起头来,一双黑眼珠子如同滚动的水银落在魏权脸上,又在他脸的周围溜了一溜。 魏权顿时面色一绿,想起当日秦无衣拿那丫鬟的擦脚布来擦他的脸一事,顿时脖子一梗道:“末将的确看得清清楚楚。末将不仅亲眼看见公主出宫,还亲眼看见公主回宫。末将算了算,公主出宫大约两个多时辰加三刻左右!” “哟,魏统领怎么计算得如此准确?那么请问魏统领,若你看见了是本公主出宫,你为何不拦着?反而在那儿掐指算着本公主究竟出宫了多久呢?你这样便让人以为神武门可以随便出入,这算不算是失职呢?”秦无衣歪着头,极尽无辜之能事,一双黑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分外疑惑天真。 “这……”魏权乃是一介武夫,若论口舌之辩么,哪里辩得过脑子转得飞快的秦无衣? 他只是不明白了,明明是他来指证秦无衣偷偷溜出宫去的,怎么这会儿反而被秦无衣一口咬定他失职呢? 魏权杵在原地,一忽儿看看畲太后,一忽儿看看王后,好像在期待着谁能够站出来救他一救,至少也告诉他这会儿是怎么回事啊! 王城不比别处,这禁军统领失职,那可是重罪!搞不好是要丢脑袋的! 王后紧紧地皱着眉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救这颗蠢到家的棋子。但秦无衣出宫一事不作实,之后的戏可怎么唱! 她身为一国之后,未查清事实真相就将公主关押,那也是犯了秦泱宫规的。秦无衣打的一手好太极,将魏权绕进去不算,竟然将她也一并推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七章 魏权倒台 彼时秦绿萝也冷静了下来,见王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往下说,赶紧冒出来救场:“启禀父王,此事不怪魏统领。” 秦绿萝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都朝秦绿萝看去。 只见秦绿萝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她那种惺惺作态的长公主架子,夹枪带棒道:“其实魏统领深知无衣妹妹是只关不住的鸟儿,这秦宫虽大,但对无衣妹妹来说,却未免太过狭隘。无衣妹妹一向喜欢‘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环境,在宫里呆久了难免闷得慌,一时兴起跑出宫去玩也是有的。” 秦绿萝说到这里,一双细眸斜斜地瞥了秦无衣一眼,随即又道:“所以魏统领虽看见无衣妹妹同小琴出了宫,却也只是让人在后头跟着罢了,并没有喊住无衣妹妹。这样的话,不仅能够保证无衣妹妹的安全,又能让无衣妹妹无后顾之忧玩得尽兴。” “诶,对对!绿萝公主说的对,末将就是这么做的!”眼瞅着秦宫第一美人绿萝公主都出来为自己作证了,魏权顿时一阵激动,只差没扑上去抱住秦绿萝的大腿了。 就连秦无衣也不住点头。不愧是所谓的秦宫第一才女,思维敏捷。这话编得一套一套的,乍听起来,不仅填了她所挖下的坑,还给魏权戴了一顶高帽子,还暗暗地作实了她出宫的事实,真是一箭三雕,好口才。 “这么说,魏统领的确不曾拦住过那位出宫的人?如果是这样,万一什么时候有人要进来,魏统领岂不是也要一起将那人放进来,然后只是暗中派人跟着?魏统领对禁军的能力很自信啊。”秦无衣轻笑着,再度往魏权头上扣了一个大帽子。 “这……”魏权顿时冷汗涔涔。将人从王宫里往外放那是一个概念,但将人从王宫外往里放,那可就是另一个概念了!何况,昨晚宫里的确进了刺客! 果然,秦无衣此话一出,太后猛地脸色一变,秦朔一眼凌厉便朝魏权望了过来。 魏权顿时腿一软便给跪下:“大王,太后,末将冤枉!末将从来没有这般想过!末将也从未放过一个人进王宫里来啊!” 王后顿时唰白了脸。刺客一事,该明白的人都明白,不明白的人听了这话,还不知道该怎么胡思乱想呢。 秦绿萝猛地揪紧了手中绣着秋菊的帕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一丝羞愤,又一脸痛恨,纷纷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魏权,寡人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的确曾见过无衣出宫?”秦朔深邃的眼眸落在魏权身上,满满的全是凌厉,如刀,如锋割面。 魏权早已冷汗涔涔,毕竟跟了秦朔多年,知道这时候不说实话定然逃不开惩治,忙忙道:“大王,末将当日的确亲眼见到无衣公主出宫。但末将保证,末将从未放进过任何一个不是宫中人的人!大王,您可要明察……” “好了!”太后不耐地打断魏权的求饶,“一介武夫,做过便是做过,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大王难道会为了你没做过的事惩罚你!” 魏权一愣,这是不罚他了?他这又变成无罪了? 魏权看了一眼面色不郁的秦朔,只当他默认,顿时一头便给太后磕下:“谢太后隆恩!太后明察秋毫……” “但本王却要为你做错过的事情惩罚你!”秦朔眼神一厉,皱眉打断了魏权,“明知无衣公主不懂事,要偷偷出宫,你身为禁军副统领,却丝毫不懂得劝诫,反而大开宫门任其出入。此番公主无事还好,若是公主出了事,寡人第一个砍了你!” 秦朔厉声指责着,眼中闪过任何人都不能明白的怒火。 太后面色一变。 秦无衣偷偷溜出宫去,大王首先想到的不是秦无衣究竟犯没犯宫规,而是秦无衣的安全!这该是一个大王应有的顾虑吗! “大王饶命!”魏权一听要砍头,头盖骨猛地一麻。离了战场到这禁宫多年,他差点都忘记了大王曾经是那么一个杀伐决断的大帅!说要杀头,哪怕是大王的兄弟,他也照砍不误! “好在无衣公主无事,但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寡人现就削去你禁军统领一职,改为禁军校尉。若三年内立功,寡人可考虑复你原职,如若不然,便一直在校尉营待下去吧!” 秦朔一言既出,即是圣旨,立即有人上来剥了魏权禁军统领的甲胄甚至佩剑。 而太后,本来应该站出来说两句,但毕竟魏权失职已威胁到王宫的安全,她岂能放任一个威胁秦宫安全的人来做这个禁军统领!副的也不行! 魏权脸色都灰了,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谢恩出去,从此以后只怕再也不敢再听王后的调遣了。 王后恐怕也不敢再用他。 一场本针对无衣公主的审问,到头来却折了王后身边的一员大将。谁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似乎--无衣公主不过动了动嘴皮子罢了? 秦绿萝紧紧地揪着帕子,愈发不甘。 秦朔目送着魏权的背影离去,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后看着秦朔阴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启禀大王,臣妾思量无衣虽出了宫,却并无闯甚大祸,也并无做出甚有损王家颜面之事,故臣妾当时便想着从轻发落。” 太后听到这一句“从轻发落”,面色便有些不郁。 秦朔则眯了眯眼,示意王后继续往下说。 王后领意:“故臣妾思量着,将无衣关这偏僻的清凉殿思过三日,若无衣想得明白了,下不为例即可。但好歹无衣也犯了宫中公主不许私自出宫的规矩,不罚不足以服众,万一往后别的公主见臣妾罚得轻了,也纷纷出宫,岂不失了王家体统?” 见秦朔面色微变,王后又赶紧补充道:“臣妾还想,无衣虽然此番出宫并未出什么意外,但若再有下次,难免出事。故臣妾又加罚无衣在清凉殿抄写宫规三百遍,以增进警示之意,好告诫无衣下回切莫私自出宫,以免危险。” 太后听到这里,顿时又觉得刺耳,不免又冷哼了一声。 “王后做得甚好,正合寡人之意,”秦朔却满意地指着身边的凤座,“王后坐下说吧。” 王后谢了恩坐下,眼底闪过一丝庆幸。好在当日她并无重罚秦无衣,此番看秦朔的意思,果然还是袒护秦无衣那小贱人。 而且魏权倒了,她只怕得愈加小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八章 扮猪吃虎 太后瞥了眼过于小心翼翼的王后一眼,冷着脸问秦无衣:“既然王后罚你抄写三百遍宫规,如今三日期限已到,你可都完成了?” 王后悄悄地拧着帕子,她要的就是太后的这句话。 只是秦无衣抄完了三百遍宫规?这绝不可能。秦泱宫规自拟定以来,各代君王王后都在不停地修改完善,以同森严的秦法相匹配。三百遍?洋洋洒洒少说也得有几万字甚至十几万字,三天?怎么可能抄得完? 只这一层,秦无衣便可以获罪一条。 若说这天下谁人能逃得过秦泱宫规的制裁,一是秦王太后,二就是秦无衣。秦王太后是因为绝对权力,秦无衣却是因为秦王绝对权力下的绝对庇护。 可就算秦王再宠秦无衣,一些软项惩罚也得让秦王无话可说。比如不服王后管教,再怎么说也要落一些惩罚下来。 毕竟太后在这儿,这毛线球踢到大王脚下,不接,他也得接。 然而秦无衣却伸手往怀里一掏,当真掏出三张纸,往上一呈:“喏,这就是王后吩咐儿臣在清凉殿抄写的三百遍宫规,无衣其实当天晚上就抄好了,请父王过目。” 秦朔狐疑地看了秦无衣一眼,从许世安手中接过,愈发怀疑地抖了抖那三张薄得可怜的纸片,就这,能有三百遍宫规?! 然而秦无衣递过来的眼神分外真诚而且充满了鼓励,于是他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忍俊不禁。 秦朔忍着笑意,将那纸张往王后面前一递,故作正经地道:“王后,这可是你要的三百遍宫规?” 王后就着秦朔的手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黑! 但见那白纸上字迹工整地写着--“宫规、宫规、宫规、宫规……”三页纸,一页十列每列十个“宫规”,可不是“‘宫规’三百遍”么! 一边的小琴憋着笑。其实公主早料到王后会拿宫规的事情大做文章,所以早就做好准备,就等着王后上门了。 这下王后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谁让王后自己没说明白究竟是哪个“宫规”呢? 王后拧着眉头,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若说不是,便拂了大王的意思;可若说是,这不自欺欺人长秦无衣志气灭自己威风么!她要的是这宫规么! “王后可数清楚了,”太后僵着脸色,放不下脸来从秦朔手中取东西,却仍旧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只要差一遍,就让她重新再抄!” 太后开出的惩罚当真诱人,这样就能保证秦无衣大半个月都得待在歆冉宫了。可是…… 秦朔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悦,王后连忙道:“这确实是三百遍宫规,无衣抄得一遍都没差。” 一边的秦绿萝似乎看出些端倪,正想也过来瞧瞧,却被王后一个眼色制止。在这个太后和大王相互较劲的当头,此番就算是哑巴吃黄连,她也得自己将苦水咽下。太后是长辈,但大王却是她的夫君,她的生死宠辱,可都在他身上。 秦朔这才满意一笑,随即将那“三百遍宫规”往边上一放:“既然无衣已经抄完这三百遍宫规,而且三日之期也已经过了,王后的惩罚想必已经结束。王后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到这清凉殿来?” 王后皱着眉,此番连连失利,还损了一个魏权,她还要这样冒险下去么? 王后显然有些迟疑。不管她出什么招,秦无衣好像总能出其不意地回击,可别到最后秦无衣没被治,她自己倒是喝了不少苦水。 秦绿萝见王后又在犹豫不决,立即站了出来:“父王,无衣她虽然看似完成了母后的任务,其实暗地里使坏!她偷偷跑出歆冉宫,往母后的茶水里放了巴豆……” “所以王后便带了禁军前来兴师问罪?!”秦绿萝正告状告在兴头上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岂料秦朔却猛地一拍桌子,将她的胆子都快吓破了! 案上的白瓷茶盏晃了两晃,洒出些清润的茶水来,有些还溅到了秦无衣的匆匆捡起未来得及重新排序的菜谱。 白如雪的纸,黑如碳的字,遇到青色的茶水,顿时混出了三种颜色。 清凉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清凉,就连外头的阳光都冷了三分。 王后也这才终于意识到,秦朔自打进殿以来就对自己面色不善究竟为了什么。 禁军虽保卫后宫,但军权却隶属前朝,今日她贸然带了禁军来锁拿秦无衣,却是逾矩!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她在秦朔面前总是生怕说错一句话。哪怕是要审问秦无衣,她也不可能像秦朔不在的时候那样随心所欲。哪怕证据确凿,她都得斟酌着字句同秦朔提。 这也正是她让绿萝将太后请来决断的原因,本想着依太后的性子秦无衣定然没救了,谁知道不防被那小琴溜了出去,还是将秦朔给请来了。 枉她如此谨慎,却还是毁在这个小琴手里! 王后索性将心一横,屈膝往秦朔面前一跪,将秦无衣推上了刺客之位:“大王容禀,其实,臣妾是在怀疑无衣是刺杀绿萝的刺客!” 王后此话一出,顿时满殿皆惊! 行刺长公主,那可是死罪! 秦无衣敛起心神,闹了这么久,王后终于出大招了。 “说这话,可要有证据。”秦朔声音愈沉,看着王后的眼神愈发深不可测。 “臣妾的证据在绿萝身上。”王后牵过秦绿萝的左手,将她的袖子撩起来,便露出秦绿萝受伤的左手。 但见那左手已经被白纱布包成了个大粽子,隐隐约约似乎还可见一些殷红,可见当时被伤得有多重。 “当晚那刺客欺身上前的时候,儿臣伸手挡了一下……”秦绿萝说着,又要哭起来。 “你受了伤,算什么证据?”秦朔似乎有些不耐烦,皱着蚕眉打断秦绿萝的话,显然对今日秦绿萝的表现,他很是不满。 秦绿萝默默地收了袖子,敛下眸中的失落。她都伤成这样了,父王还只是关心秦无衣而已。从前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想,真是心里不平衡。 理了理情绪,拭了拭眼泪,秦绿萝道:“大家都以为那是名男刺客,其实不然。虽然那刺客同儿臣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儿臣还是从那刺客身上闻到了胭脂水粉味儿。父王,试问若是一个男人,怎么会用这些东西?” 秦朔锁着眉头却一脸深思,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才开口道:“这只能说明刺客是名女子,你又如何确定这名刺客就是无衣?” “父王,咱们秦泱王宫历来戒备森严,那名刺客不仅闯进来,还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消失,恐怕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她本来就在宫里,”秦绿萝言辞凿凿,“而且儿臣闻到的脂粉味儿是咱们秦宫秘制,外头是禁品。但最能说明问题的关键在于,虽然刺客伤了儿臣,儿臣也没让那刺客讨到便宜。所以,只要查看宫中哪位女子左手受了伤,她就是刺杀儿臣的刺客!” 说着,秦绿萝一指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很不巧的是,无衣的左手上,有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十九章 黑白对弈 日近晌午,贵祥酒楼的生意异常好。来来往往的食客或慕名而来,或为多年老主顾,赶场换桌热闹非凡。 沿街二楼走廊尽头的雅间里格外安静。黎湛背手而立,看着街上来来往往如云的行客,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天光照着他如琢如磨的五官,柔和中透着一丝凌厉。而那双眸子,乍一看温暖和煦,细看才发现眼底满盛的寒冰,似来自远古冰川的尘封雪寒,遥遥地映着一轮如霜的钩月。 而他的身影如莲般清雅,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及。 半晌,黎湛在案前坐了下来。 梨花木案上摆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白玉棋盘,底座雕龙刻凤,精细非凡。棋盘边上面对面搁着白黑两只琉璃棋碗,各盛黑白棋子,盖子一打开来,立即色泽分明。 案前坐了一名羽衣少年,潇洒地摇着一把羽扇,瞟了黎湛一眼:“大老远让本公子从南楚风风火火赶过来,就是为了要和本公子下棋?” 黎湛却未答,抬袖让了一让。任广白执黑子,执黑子者先下,此为规矩。 任广白也不客气,洒脱一笑,执起一颗黑棋,那棋子的色泽在他那浑身白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深沉。任广白想了想,抬手落子边三。 …… 因为秦绿萝的指控,清凉殿中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所有人顿时都朝秦无衣的左手看去。 秦无衣敛眸。是,她昨夜给黑衣人疗伤的时候,是割了左掌心。但此事如此隐秘,秦绿萝如何知晓的? 更奇怪的是,按理说知道她手上有伤一事,就定然也知道那名刺客来过清凉殿。那么秦绿萝只需要指控她窝藏刺客,她岂不同刺客同罪,同样逃不过制裁? 可秦绿萝此番不仅将刺客指男为女,而且还将刺客右手的伤说成了左手--由男变女,由右变左,显然在混淆视听,袒护刺客。 可还是不对,若秦绿萝真有心袒护这名刺客,为何又狠心在刺客的伤口上撒那等剧毒暹罗散?那可是传说无解的极品剧毒,若不是遇上她这个千年难遇的血解百毒的特殊体质,恐怕就死了。 等等,暹罗散?! 秦无衣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暹罗散,西域十大禁毒之一,历来作为各国禁宫秘毒,秦绿萝怎么可能会有?而秦宫中唯一有这毒的地方是--秦泱禁地?! 秦无衣脑中的疑惑顿时如云雾散开。这么说,她救下的黑衣人并不是被秦绿萝划伤的,而是擅闯禁地被毒阵所伤。也就是说,当晚所谓的“刺客”就应该不止一个。 乖乖,她怎么没早想到这一点! 秦无衣正在深思,看在众人眼中那就是心虚。 秦绿萝故意弱弱地对秦无衣问道:“怎么了无衣妹妹?你把袖子捂得这么紧,难道是害怕露出伤口,所以不敢给大家看?” 秦无衣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波澜不惊地望定秦绿萝,看得秦绿萝一愣。 “如果姐姐觉得那名刺客还在王宫里的话,那便查查也无妨,”秦无衣微笑着,“只是无衣在伸手之前,却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姐姐。” “你问吧。”秦绿萝看起来有些怯怯的,似乎还对当晚所谓的刺杀心有余悸。 但实际上,她眼底闪过浓浓的轻蔑,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无衣,内心几乎被优越感填满。她十分自信,秦无衣就算再怎么问,都逃不出今日的制裁。 “请问姐姐是哪只手划伤刺客的?”秦绿萝不紧不慢地问着,好像此番被审问的不是她秦无衣,而是秦绿萝一般。秦绿萝太能装了,一会儿一个样,恐怕连秦绿萝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嘴脸。 秦绿萝黛眉一皱:“当然是右手。” “那么再请问姐姐,姐姐划伤的是刺客的手心还是手背?”秦无衣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那笑容挂在秦无衣好看的脸上,却让秦绿萝后背上猛地升起一丝凉意。 但本着混淆一切迹象的原则,秦绿萝皱着黛眉飞快地答着:“当然是手心!” 秦无衣笑意更甚:“既然姐姐是用右手划伤的刺客的左手,那么姐姐究竟怎么将那刺客划伤的呢?姐姐能不能给妹妹示范一遍?” 见秦绿萝嘴巴一张似欲辩解,秦无衣紧接着十分善解人意地道:“姐姐不必着急,妹妹问这么多,是怕姐姐认错了刺客,杀错了人。宫中这么多女子,若是哪个伤了左手的都算作刺客,岂不是很多人都要要蒙冤了?” “无衣此话有理,”秦朔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墨玉扳指,抬眼朝面色不郁的太后看了一眼,随即对秦绿萝道,“既然无衣有此要求,你便示范一次也无妨。” “示范什么?”太后一个不满的眼风便扫过来,“绿萝一个小女子,被刺客刺杀,恐怕都吓坏了,还会记得她怎么划伤的刺客么?” “没……没错,”秦绿萝赶紧接口,“当时我都吓坏了,哪里会记得我到底怎么划伤的刺客?无衣你还是别狡辩了,把手伸出来让我们看看!” 秦无衣轻笑,秦绿萝这是着急了么。可她不着急怎么办? “既然如此,姐姐所说的左手受伤这一条,也不至于当做辨认刺客的证据了。除非,这宫中这许多女子,近日没有人伤了左手。” 殿中人顿时面面相觑,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无衣妹妹这么说,就是不愿意将手伸出来检查了?”秦绿萝用起了激将法,“这么说难道是心虚么?” “那如果我的手心里没有伤疤,又该如何?”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姐姐这算不算是污蔑?是不是也要接受惩罚?” “那是自然,”秦朔不愧是秦无衣最可靠的保护神,稳稳地接过了秦无衣递过来的暗示,“无衣手上若无伤,那便不是刺杀绿萝的凶手,绿萝和王后,自然都要受到惩戒。” 秦绿萝顿时急了:“但若是妹妹手上有伤……” “那也并不能真说明我就是刺杀妹妹的刺客。”秦无衣反应奇快,稳稳接过秦绿萝接过来的铲子,往秦绿萝自己挖的坑里又铲了两铲子。 秦绿萝面色一变,但秦无衣已经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众目睽睽下稳稳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为了帮助姐姐找到真正的刺客,妹妹愿意做第一个被姐姐验手的人。只是请姐姐千万看清楚了,妹妹左手手心里,究竟有没有伤?” 秦无衣将手一翻,便将左掌心露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秦无衣的左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章 一,二,三,趴! 秦无衣的手掌并不大,但掌心光洁无痕,哪里有什么伤口?只有条条掌纹清晰交错如纬,纤细的五根手指,如水葱一般描绘出玉润的美好。 “怎么会……”秦绿萝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随即看向王后。母后不是说了秦无衣手上的确有伤吗?怎么会没有?! 王后皱紧了眉头,斜眼看了顾姑姑一眼。后者忙忙低了头,不敢出声。 “姐姐还是看清楚些,手心没伤吧?”秦无衣却还没完,随即将手背也亮了出来,但见光滑玉润,“手背也没有吧?” 秦朔从秦无衣手上收回目光,将眼底的一抹深沉掩下:“既然无衣是无辜的,绿萝,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绿萝脸色一白:“儿臣……无话可说。” 秦朔从秦绿萝身上收回目光:“来人,到各宫各处查访,凡是左手受伤的女子,都送到绿萝宫中让绿萝指认。若真是刺客,格杀勿论。” “绿萝……”秦朔眯着眼看了绿萝一会儿,“虽胡乱指证无衣为刺客,但念其受了刺客惊吓,或许认错,便从轻发落。即日起待在绿萝宫,七日不准出门。若有人将绿萝公主放出,同罪论处!” 秦朔命令已下,秦绿萝还能多说什么? 可明明能治秦无衣的死罪,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结果?明明错的不是她,为什么最后受罚的却是她?! 她不甘心! 秦朔看向秦无衣,他难道当真要偏袒秦无衣到无法无天的地步?怎么说也得小惩大诫一下。 思定,秦朔道:“无衣,你那日的确有些过分了。王后毕竟是你的母后,你怎么能在王后的茶水里下东西?不罚你,恐怕宫中人都要相互效仿,到时成何体统?” 秦绿萝顿时一喜,至少秦无衣还是难逃惩罚!就连太后也渐将面上的不满放下。王后则有些感动地看了秦朔一眼,看来大王还是会为她着想的。 然而秦朔一开口,却让这三人面色再次齐齐一变:“无衣,罚你替父王磨三天墨。这三天,哪儿也不许去!” “父王……”秦绿萝还欲争取,秦朔已面色不郁地站了起来,大袖一甩往殿外走去。 秦绿萝狠狠地咬着下唇,到御书房磨墨?那可是父王的地盘,这几日恐怕谁都别想动秦无衣了! 秦朔走到门口,见秦无衣还愣在那儿,便回身凉凉地问:“怎么?喜欢跪着?若真喜欢跪着,在这儿跪个三天,也不失为一种惩罚。” 秦无衣连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小琴上前扶了一把。 “父王等等!”秦无衣揉了揉膝盖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哪里是她想跪着,明明就是腿麻了起不来么。 …… 一个时辰后,秦无衣满脸苦逼地给秦朔磨着墨,秦朔一个眼风过来,又赶紧扬起一个谄媚的笑容。 “嘿嘿,父王,您继续,继续……” 秦朔定定地看了秦无衣假到不行的笑脸一会儿,随即继续低头处理奏折。 秦朔一低头,秦无衣的脸色立即拉磨驴似的垮了下来,再看看外头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到底要想个什么借口才能偷偷溜出去…… “你可还记得你师傅的嘱托?”秦朔忽然问道,手下依旧健笔如飞,不多时便批阅完一封奏折。 秦无衣立即递了新的过去:“当然记得。” 秦朔不动声色地瞄了秦无衣的手一眼,伸手接过奏折:“是什么?” 秦无衣想也不想道:“他说了,要我彻底地隐藏自己的功夫,不到万不得已不能……” 秦无衣猛地刹住话头,是了,她今天好像用了功夫?! 秦无衣小心翼翼地看向秦朔,然而秦朔依然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道:“无衣,寡人渴了。” “渴了?!”秦无衣立即飞奔去泡茶。泡茶好啊,泡茶她就有机会出宫了。 秦朔看着秦无衣“咻”得一声跑没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他手下的国书,来自天黎,已是天黎新王登基三年来第三次向秦绿萝求亲。 若说单纯只是向秦绿萝求亲,他一定会答应。在这个战乱纷争的年代,巩固邦交的方法,联姻自然是一个。尽管绿萝屡次反对,却不是最终促使他犹豫的原因。 只因这每道求亲的国书,都特意注明一句:要秦无衣陪嫁。如此醉翁之意不在酒,让秦朔十分担忧。 不多时秦无衣回来了,极尽谄媚地将茶盏往秦朔面前一递:“喏,父王,这可是您最爱喝的君山银针,清清爽爽的,不仅解渴,还提神呢!” “提神?!”秦朔眼瞅着秦无衣眼中闪烁的精光,狐疑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又喝了一口。 再喝一口。 “趴!” 倒在了桌上。 秦无衣双手合十对着秦朔一阵祈祷,罪过罪过,她不是要故意将父王迷晕了的,实在是她还要去见黎湛啊,再晚一些宫门就不好进出了,而且黎湛,说不定都不在了,那她好不容易有些眉目的生意岂不是要吹了吗?! 秦无衣细心地找来一件披风给秦朔盖上,随即踩了风火轮,溜! …… 华灯初上。 秦泱都城天水街灯盏盏,沿街小摊摆出了花样繁多的货物,各地嗓音叫卖混杂,异常热闹。 那热闹独属于街市,贵祥酒楼二楼走廊尽头的雅间里,黎湛和任广白对立而坐,还在对弈。 绿草飞屏屏风后面,暖黄的烛光透过精致的琉璃灯罩,将柔和的光束打在黎湛身上,天青色的衣袍如同静水漫散。 他指尖执着光泽莹润的白棋,久久未曾落子。他好看的眉头轻轻地锁着,扭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而他的五官,因为沉思而显得愈加静谧,如同一个深沉得无风的夜,熏着暖暖的海浪的温度。 他的肩头,蹲着那只可爱的萌萌哒的白毛小宠,此刻正努力瞪大眼睛装模作样地盯着棋盘,好像这样就能让人以为它认得这些黑白子似的,显然不知道盯着盯着早已盯成了斗鸡眼,分外滑稽。 ------题外话------ 喜欢的亲别忘记收藏哦,亲的支持就是对泡芙最大的鼓励么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一章 我吃蝗虫 而黎湛对面的任广白,一身羽袍摇着纸扇本来分外逍遥。可是此刻他的眉头也微微皱着,却显示出一丝担忧。 --棋盘上,黑子呈猛烈进攻态势,而白子,一颗一颗散乱在各个角落,皆是被黑子冲散的态势。 任广白瞟了一眼仍旧锁眉深思的黎湛,随即合了扇子:“怎么?难道此番当真到了这个地步?” “那倒未必,”黎湛依旧皱着眉头,他指尖的白子依然紧紧地攥在手中,“咱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只是缺一颗关键的时机罢了。” 黎湛话音未落,啾啾大人尖叫了一声,来不及炸毛,“啾”得一声钻进了黎湛的袖子,如临大敌。 与此同时雅间外的走廊上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有人来了,听起来个子不大。 黎湛薄唇一勾,蹙起的英眉忽地一展,随即对着任广白道:“这便是咱们的时机了。” 任广白疑惑:“你说的时机竟是个人?” 黎湛不置可否,不紧不慢地将棋子扫落棋盒,原本风云变幻的棋局瞬间消撤。其实白子,看似懒散,其实暗藏杀机机,而且只需再落五子,便可大获全胜。 任广白盯着黎湛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笑笑,“哗”地一声打开扇子,自觉朝侧间走去。 …… 不多时,秦无衣被侍童寅生领着上了楼,进了雅间也不磨叽,直接将写好的食谱扔到案几上:“这是你要的菜谱,你快看吧,我还赶时间。” 说着,一屁股坐下便给自己倒了杯茶。跑了一路,渴死她了。桌上一叠精致的莲形红豆糕,秦无衣顿时眼前一亮。 但见那白得雪一般透亮的瓷碟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不下十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豆糕,每块红豆糕都做成了莲花形状,每一片莲花花瓣都非常逼真,且散发着独属于红豆的馨香。 黎湛看着秦无衣扔过来的菜谱,但见封面赫然上书四个大字--“秦光菜谱”,不自觉扯了扯嘴角,顿时晚风和煦。黎湛伸手取过菜谱,瞥了眼秦无衣盯着红豆糕不忍移开视线的馋猫样子,不禁轻笑道:“自便。” 秦无衣不客气地抓起一块便咬。 那红豆糕入口,立即将红豆的甜香溢满秦无衣的口腔。那糕点和唇舌之间的缠绵,恰到好处地不干不涩不甜腻,让人吃了还想再来一个。 于是秦无衣就这么做了,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拼命点赞:“嗯!这红豆糕做得不赖!红豆连皮磨成粉,行家!” “没办法,我们家啾啾特别挑食,不这么做的话,它是不肯吃的。”黎湛好笑地看着秦无衣半点跟文雅沾不上边的吃相。 她那瞬间塞满红豆蝶糕的小腮帮子,随着咀嚼的动作有节奏地一鼓一鼓,就像一只停在荷叶上不停叫唤的青蛙的肚皮。 “啾啾?”秦无衣抬眼,黎湛柔和的目光恰打在她身上。 那漆黑而神秘的眸子仿佛点了万点繁星,又好像氤氲了春日带暖阳的水汽,荡啊荡啊一不小心就迷失在他眼底。 “咳咳……”秦无衣猛地被红豆糕噎住。丫的,这货的眼神简直太蛊惑人了。 “你慢点……”黎湛贴心地递过一杯茶水,轻笑道。瞧她的吃相,当真不似一个女孩子,可奇怪的是,他竟头一次觉得不文雅的女孩儿也可以很可爱。 秦无衣却忽然同碟子里剩下的唯一一块红豆糕大眼瞪小眼起来。她究竟是吃了,还是吃了?但吃了,似乎不太够意思,她是不是需要给黎湛留一块? 然而就在这时,黎湛的袖子里忽然飞快地探出一只白色的肉肉的小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啾”得一声将那碟子里最后一块红豆糕捞走! 秦无衣的表情呆滞了三秒。 莫非……黎湛所说的那个“啾啾”是…… 而且她忽然觉得这个小小的精致的碟子分外眼熟。她好像曾见过秦绿萝用类似的碟子来喂那只小白来着! 于是,黎湛看着秦无衣的脸色右白转青,由青转绿,忽然-- “呕--” 果然还是吐了。 黎湛袖子里的啾啾大人解恨地啃着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红豆糕,让你抢!让你抢! …… 一刻钟后,秦无衣依然青着脸色不停地灌水。一想到她吃了一小猴子的宠物粮,她就觉得整个胃都在翻腾。 而她对面,始作俑者黎湛正悠然自得地翻看着她拟写的食谱,修长的指尖在雪似的纸间翻动,如玉竹,骨节分明而又有力。 在他右手的食指指腹和拇指指腹以及无名指关节处,都生着一层薄茧,显然是长期用笔所致。 此人,乍看温润,细看高冷,其实腹黑--这么多复杂的气质在同一个人身上展现,但秦无衣却知道,这还不全是他。 秦无衣错开眼去,此人不知是何底细,总给她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他五官中隐隐残留的冰冷气息,尽管被他刻意轻扬的嘴角化开,却还是透出一分疏远的味道。 黎湛看着手中的食谱,深邃的眼眸渐渐如深海波涛被卷动,又如星际野云被搅翻。秦无衣所写出的食谱,无论哪一道,在这恒渊大陆的任何一家酒楼都是不曾做过的。 而她所列出的食材,大部分都还未被当做食物来吃,什么“霸王别姬”,什么“蚂蚁上树”,什么“飞蝗腾达”…… “姑娘当真吃过蝗虫?”黎湛抬起头来,看着秦无衣,眼中闪过闪过深深的怀疑。一想到蝗虫那黄中带绿、腿上带毛、头大身子长的恶心模样……黎湛剑眉一皱,那东西真的能吃么?! “吃过啊,”秦无衣摇着扇子,眸光熠熠,“而且很好吃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这蝗虫可是个好东西,富含钙镁磷钠维生素,不仅可烤可炸,还可以酿酒,风味各异,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菜。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下厨,给你来道‘飞蝗腾达’?” 秦无衣一想到油炸蝗虫那种入口即化嚼起来咯嘣咯嘣满是香辣粉的味道,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黎湛剑眉愈皱,努力保持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一想到蝗虫那黄黄绿绿腿上带毛的恶心模样,黎湛只觉得整个胃都绞在了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天下首富 “旱地飞虾?”秦无衣试图说服黎湛。宫里是不可能找到蝗虫的,好不容易出一趟宫,哪怕饱一次口福也好啊。 竟然连“飞虾”都是蝗虫……黎湛赶紧将菜谱合上。一个女孩子家,是怎么想到将这些恶心的东西搬上餐桌的? 秦无衣瘪了瘪嘴:“好吧,那就下次吧。今天我的确也没时间了。” 黎湛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秦无衣,谁能相信这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 单从菜谱来看,排版整齐有条不紊,菜名、食材、烹饪手法、炊具、注意事项甚至宜卖酒楼还有价格都已经一道道拟好了。 比如秦泱、南楚、天黎三国交界之处的一个小城,名为青城的,地处湿冷多雨地区,其人喜辣,这菜谱中竟就有百十道风味各异的辣菜特意标注其处出卖最佳。 像这样考虑周全几乎面面俱到的菜谱,涉及两三百道菜色,若非顶级厨师花费数年乃至数十年,如何得出? “姑娘先前说姑娘的师傅是天黎人?”黎湛合上那一页页按顺序整齐码好的菜谱,不由得将这一切归功于秦无衣那位神秘的师傅。 “嗯啊……”秦无衣含糊地应着,随即转开话题,“我的菜谱可还当得起你的十分之一?” “那是自然。”黎湛的目光轻轻落在秦无衣身上,轻得鸿羽一般。只是那眼底闪过的星芒,却让人无法看透。 “既然如此,总该立个合约?”秦无衣回视黎湛,尽管美色当前,但是钱这个东西,没人会和它过不去,“否则到时候你卷了我的菜谱跑了,我找谁要钱去?” “光有菜谱哪里值得我贵祥酒楼十分之一的分成?”黎湛将菜谱卷巴卷巴收进袖子里,将深邃的目光落在秦无衣身上,“别的商人买鱼,在下却买渔。若无姑娘,恐怕在下卷了这菜谱也不过白纸几张,当然还需得姑娘亲自指导店中大厨。” 秦无衣轻笑,若黎湛说只这几张白纸就能值那么多钱,她还觉得不靠谱了。现在听黎湛这般说,她反倒心里踏实了些。 “指导自然没问题,但说好了,学厨之人不得超过十个,而且由我挑选。” “没问题,”黎湛掏出一枚桃木刻成的木牌子递过去,“保证都是顶级的。” 秦无衣狐疑地看了黎湛一眼,接过木牌。木牌子淡褐色,四分之一手掌大,正面刻有“贵祥酒楼”四小字的铜钱样饰上趴一只猛虎,红穗子一坠,倒像车式挂件。 “这什么?”难道是贵祥酒楼用来保平安的店饰?这么时尚?! 黎湛又开始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秦无衣:“翻过来看看。” 秦无衣再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那木牌子一翻,猛虎同那铜钱之间有一道细微的缝隙,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那缝隙呈斜状将木牌子分成了两个中心对称的图案。 秦无衣心思一动,将那木牌子沿着那道缝隙轻轻一拉--木牌子错成了一根两寸来长的钥匙! 黎湛眼中闪过欣赏,想不到秦无衣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东西的玄机。 “汇通钱庄,无论你到哪里,有此钥匙,皆可存取银钱。户头也已经开好了,用的名字正是‘秦光’。只是需得姑娘的菜谱挣到钱,才会有进项到姑娘账上,姑娘可有异议?” “当然没有,”秦无衣将那木牌子收好,“不过恐怕这两日我不能出宫啊呸……出来教你的什么大厨。你可以先把适合这个时令的菜谱分发给那些你满意的大厨们,让他们先研究个一阵子,我想看看他们都能做出什么东西来,然后再决定教谁。一个月后验货。” “成交!”黎湛学着秦无衣的口条,眼中闪过一丝轻笑。 秦无衣满意起身,出门时眸光熠熠地瞥了一边候着的侍童寅生一眼。 寅生下意识地往脸上一摸,随即方觉不妥,赶紧放下。想要去追,秦无衣却已经跑得没影了。 任广白摇着扇子从侧间出来,走到秦无衣坐过的地方坐下,瞟了黎湛一眼,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使得一手好借花献佛,这可是我的酒楼。十分之一?那可是每年上百万的进项。” 黎湛伸手夺走白衣少年手中欲喝的茶杯:“这是她喝过的。你任广白何时这般小气了?不是说了,此番行动你鼎力相助,若是这点银钱都不舍得出,我可不敢再指望你什么了。” 任广白挑挑眉,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敢情在你黎湛眼里,每年上百万的进项只能算‘这点’银钱,但我任广白可是个穷人。” 黎湛伸手正欲再夺任广白手中的茶杯,忽然一个白影如流星一般蹿出,“啾”地一声从任广白手中将茶杯抱走。 “啾啾--”被秦无衣认成小猴子的某啾叉着双腿站得远远地,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双眼直瞪。 “你这个天下第一的财主若还喊穷,天下人岂不是不要过了?”黎湛伸手摸摸那小东西的头,那小东西才乖顺地眯了眯眼。 任广白第三次给自己倒茶:“我可是个生意人,宁可背了小气的坏名声,不做亏本买卖。” 那小东西瞬间对任广白露出鄙夷的神色,转身拿肥圆的屁股对着任广白,咕咚咕咚将自个儿茶杯里的茶都喝光,将茶杯往黎湛面前一递-- 黎湛给那小东西满上,随即对着任广白笑道:“天黎的税减一成,够不够?” 小东西咕咚咕咚就给喝完,肚子一胀“嗝”得一声便打了个响嗝,末了赶紧捂嘴。 任广白皱眉,探究地看了黎湛好一会儿。 天黎的税收减一成,无论如何都比这十分之一的分成来得多。无论那小子的菜谱赚不赚钱,最亏的还是黎湛。换句话说,黎湛不过是将每年的税收分出一部分来给那小子罢了。 “那小子究竟是你什么人?”想到这儿,任广白不禁问道。 黎湛神秘一笑,眼中光华如潋:“故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三章 做我妻子 任广白扬了扬眉,并未曾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反而话题一转道:“昨晚你到秦宫去,战果如何?” 黎湛朝某啾挺过来的鼓鼓的肚皮摸了摸,某啾十分享受地眯了眯眼。 黎湛随即捻着拇指和食指,看向任广白,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如你所料,他们重金请他去了秦宫。” 某啾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突然变得凝重的气息,瞅了瞅黎湛,又瞅了瞅同样忽然收敛了玩笑模样的任广白,自觉地猫到一边自己摸自己肚皮去了。 茶喝太多了,胀。 任广白手中的纸扇再次一停:“得手了?” “秦宫十八重,至今未有人突破第八重,哪怕他是天下第一剑客,撤退时同样中了暹罗散。若非有人救他,恐怕还出不了秦宫。”黎湛剑眉几不可见地一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难得的担忧与复杂。 任广白自然知道这西域十大密毒的暹罗散,设在秦泱禁宫第八重,传言中毒之人无药可解。可黎湛却说有人救了那人…… 黎湛剑眉更深地皱起,道:“我怕他们这回是故意的。” 雅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愈发凝重,秦无衣在时的那种轻松气氛一去不复返。 “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又变得被动了?”任广白皱着眉头。 “那倒不至于,”黎湛不自觉搓动着右手食指和拇指,半晌道,“至少咱们的计划多年前就开始了,如今时机已经成熟,该是开始收网的时候了。” 任广白“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 夜幕渐渐笼罩秦宫,一个小身影趁着夜色摸到午门附近。城楼上灯火通明,自从出了刺客一事,秦宫无论哪个门都戒备森严。 巡逻的侍卫一队接着一队,手中持着樱枪朝同一个方向行进,脚步齐整精神抖擞,真个儿威风凛凛。 然而此刻却不是欣赏兵哥哥的时候,秦无衣揪着小眉头,一双黑水银似的眼珠子四处溜转。先前出宫的时候恰逢采办的回宫,现在回来,却并无什么人进出,这就难办了。 秦无衣盯着紧闭的大门,咬着下唇想办法。 繁星如眼频眨,被秦宫神武门通明的灯火一衬,却显得有些黯淡。 一匹白马忽从夜色中疾驰而来,马上当先一人狠拍马背,人马未到声先达:“快——快开城门,八百里加急!需速达圣听!” 城楼上立即出来一人,灯光下但见其身长八尺,手持一柄八尺八长八十八斤重的方天画戟,年纪轻轻还是个少年,却英勇神武英气逼人--秦泱史上最年轻的禁军统领,亢正。 当下亢正对着马上之人喊道:“何来八百里加急?速速下马验看!” 那声音当胸而出,出奇洪亮,从数丈高墙而下,却能响亮地响在那信使耳畔,可见其内功深厚。 “上坊城八百里急件,事出突然!速开城门!”信使忙忙嚎了回来。彼时白马已到了门前,不安地来回踱着蹄子。 亢正手下一挥,立即有人上前验看文书,见对头,这才令开西侧宫门。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亢正看着马背上奇怪的一处婴儿拳头大小的半圆形凹陷,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没有重物施加马背,如何会有这样一个凹陷? 但细看那马毛白得雪也似,上头连只苍蝇也无。直到白马消失在视野,亢正还是没想明白那点凹陷究竟是什么。 白马马蹄得得飞驰进宫,一门前一个扬蹄停下。信使翻身下马,施展飞毛腿的功夫急急朝里行去。既是加急信件,半刻马虎不得。 夜色中,白马背上那处半圆形凹陷忽然变大,成了一只脚的形状,继而是两只。 下一刻,暗夜中渐渐显出秦无衣得逞的笑脸,两只黑水银似的眸子闪过星辰一样的光芒。只见她稳稳地立在毛似雪丝的白马上,笑容明丽如同最美的大丽花。 远处神武门处的灯火依旧明亮,映出亢正黑亮的瞳孔,深邃。 御书房里,袅袅的檀香熏得整个屋子异常安静祥和。秦朔保持着趴在案上的姿势,依旧在沉睡。 忽然,他动了动眼珠子,醒了过来。 迷蒙着双眼看了看周围,才猛然发现天色已晚。然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秦朔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秦无衣呢?难道又跑了?! “许世安--”秦朔声音里显出一丝微怒,怎么他睡了这么久也没人来叫他!近日国书公文频繁,贪睡或可误了大事! “父王,您醒啦?”然而来的不是许世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外头来,秦朔抬眼,正见秦无衣领着一队侍女提着食盒进了来。 秦朔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父王,怎么了?睡了一觉不认识无衣了不曾?”秦无衣轻笑着眨眨眼,随即朝御书房偏厅走去,“无衣见您太过劳累,故而未曾忍心叫醒父王。又见父王一时间恐怕醒不过来,便特意到御膳房做了一些滋补的饭食来。父王您案上的东西太多了,还是到偏厅用膳吧。” 一众侍女们跟在秦无衣身后鱼贯而入,依次掀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到了桌子上。顿时,整个御书房都充满了浓郁的饭菜香气。 秦朔抚了抚酸痛的脖子,起身背手来到侧厅,但见桌上七菜一汤每一碗都精致诱人。正中一道桂花鱼翅汤,被些家常小菜围绕着,配以一道香气扑鼻的回锅肉,秦朔只觉胃口大开。 他的这个女儿别的不会,倒是成天的在御膳房捣鼓,还美其名曰“烹饪”。早些年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不过以为秦无衣一时兴起想学做些自己喜欢的糕点,好馋的时候偷食罢了。 岂料秦无衣渐渐在御膳房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连那些掌厨的老御厨都慢慢对秦无衣刮目相看。他是没有见过,但每回那些老御厨们总是将秦无衣夸得天花乱坠的,渐渐连他都好奇起来。 然而秦朔溜了一圈,却只见七菜一汤,外加一只大蜜瓜,于是蚕眉一皱:“饭呢?” ------题外话------ 女生节快乐哦~本来预计今日开文,想不到提前到了情人节,今离开文也有二十天了,继续加油吧,喜欢的记得收藏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上坊告急 秦无衣一指那只硕大的蜜瓜,笑得一脸神秘:“这儿呢!” 为了能够将父王忽悠过去,她在出宫前特意到了御膳房一趟,将食材什么的特意准备好了,特别是这只需要一定时间就能焖出好米饭来的大蜜瓜。 在秦朔将信将疑的眼神中,秦无衣沿着大蜜瓜中间的缝隙将那大蜜瓜掰开,顿时露出了蜜瓜密橙色的裹瓤,还有已经被焖制得闪着晶黄颜色的粳米。 一阵独属于蜜瓜的清甜香气顿时重开屋内已有的各色香味,挑逗着秦朔的味蕾。 秦朔取过秦无衣递过来的汤匙,在秦无衣分外鼓励的眼神里,舀了一小口饭。 那饭因了慢焖的关系,充分吸收了蜜瓜中的水分和甜味,加上秦无衣不知放了一种什么草药在里头,吃起来又还有一种奇异的口感和香气。大概所谓的滋补,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看着秦朔满意的神色,秦无衣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大概糊弄过去了。 然而秦朔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剩下的菜式,大太监许世安忽然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赶了进来:“大王,上坊城八百里急件!”秦无衣识相地退了出去。这既是国事,她还是回避的好。 不过上坊城?那不是南楚和秦泱交界的一个小城么,历来相较不下,还是畲太后年轻的时候打下来的。可现在,难道又不保了? 秦朔接了八百里加急件一看,顿时面色铁青。 上坊城城主胥路急件,天黎战将荆天羽带兵压境,似有夺城之势。其将勇猛,城中兵士未战即怯,请求支援。 秦朔将那急件往许世安手上一递。许世安看过后,立即恨道:“大王,这个荆天羽他到底是何来头,也太狂妄了!他难道不知秦泱同天黎正当修好么,他难道不知这天黎质子正在咱们秦泱?他难道不怕咱们对天黎质子不利么!” “别人尚可,但荆天羽,还真就是不怕。他有资本狂妄。”秦朔急速旋转着手中的墨玉扳指,面色深沉。 荆天羽,天黎上将,位列恒渊大陆四大战神之一,素来骁勇,个性最是捉摸不定,谁都不晓得他明日会耍出什么花招来。 “他七岁随兵,从无败仗,十岁与南楚东陵一战以千胜万一战成名。此后他接连立功,至今二十岁,早已成了最年轻的不败神话之一。”秦朔低着眸,蚕眉皱起显然有些担忧。 “之一?”许世安担心的却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却还只是恒源大陆最厉害的四大战将之一,那么恒源这一辈人物中,究竟还有怎样可怕的实力? “难道天黎与秦泱修好的这十几年,竟在悄然成长?”许世安不敢再往下想了。 “你担心的,也正是寡人所担心的,”秦朔紧锁着眉头,“而且前日……”秦朔瞥到还未离去的信使,及时止住话头。前日他亲自到禁宫查看过,发现闯进禁宫的还不止那个天下第一剑客。 只是不知是谁,竟有这般本事不惊动任何人,在禁宫都来去自如! 这时信使又战战兢兢禀道:“而且大王,此番荆天羽攻我上坊城,看来却有些蹊跷……” “说。”秦朔蹲下转动墨玉扳指的动作,将目光落在信使身上。恐怕这个蹊跷,才是荆天羽此番动兵的最终目的。 信使咽了咽口水,这才道:“他慢慢吞吞地行军数日,大摇大摆地来我上坊城下,下的战书,却是半个月后。而且他放出话来说,若是秦泱再不答应天黎王的要求,就是对天黎国威的侮辱,便要杀进我上坊城来!” “放肆!”秦朔厉声喝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狂妄到这等地步!这不是逼婚么! “决不答应!” …… 深沉的夜不安地过去。 翌日。绿萝宫,青瑶殿。 秦绿萝坐在风口,痴痴地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雪盏担心地取过披风给她披上,她依旧呆坐着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雪盏皱着眉头,想要拿话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自打吕侍卫出了宫,绿萝公主便是这般模样了。而且这几日被大王软禁,公主似乎越发魔怔了。 “雪盏,他回信了吗?”秦绿萝的表情依旧呆滞,可她忽然没有语调地开口,把雪盏都吓了一跳。 而秦绿萝口中的“他”,雪盏自然知道指的是谁。 雪盏嗫嚅了两下,终于道:“公主,都这么久了,您每天都给他写信,可他一封都没回过,他……” “胡说!”秦绿萝忽然扭过头来歇斯底里地冲着雪盏喊道,随即又变得异常悲伤,“你根本就没去看。咱们飞出去的雪鸽是不是都被人给吃了?是不是被那个秦无衣给吃了?!是不是?” “没有公主,咱们的鸽子都飞回来了,一只都不少……”看着忽然红了眼的秦绿萝,雪盏心里一阵心疼。无衣公主是曾吃过绿萝公主一只小狗,但她查过了,这回的鸽子确实不是无衣公主吃了的。 “没有?!那为什么一封回信也没有?”秦绿萝几乎哑了嗓子,她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愈发大,她猛地抓住雪盏的手摇晃起来,“你说!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了?!他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了别人了!啊?!” 雪盏被秦绿萝晃得脑袋都昏了。 “公主,没有的事!这是不可能的事!”雪盏试图用言语稳住秦绿萝,岂料秦绿萝猛地一把将她推开,指着雪盏怒道:“你骗人!” “公主……”雪盏看着秦绿萝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只觉得面前的秦绿萝越发陌生得可怕。 “你就会骗人!如果他不是外面有了女人,他为什么会不要我……”眼泪湿润了秦绿萝姣好的面庞。 秦绿萝泣不成声。她想起当晚她义无反顾的付出,吕芳半推半就地接受,完了之后却告诉她这样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的噩耗。 “他宁可要一个低等媵侍之女的丫鬟,连你们这些奴才都不如的奴才,也不肯要本公主……” 她气不过,所以才动手划伤了自己希望让禁军把吕芳给抓住。然而临了看到他受伤,她却又心软了。 雪盏心疼地递上绣了金盏菊的帕子,被秦绿萝一把拍开:“以后别给本公主这样的帕子,那是他喜欢的花,不是本公主的!” “他竟然说接近本公主的目的是为了能有机会多往禁宫里走,好多见见小琴,你说这多可笑!”秦绿萝挂着泪冷笑,“他还说他想等立了军功升了二品,就去向父王提亲!小琴的亲!做梦!他不是想娶她么?那本公主就让她死!让她死!” “小琴?!”雪盏睁大着眼,不敢相信。 秦绿萝捏着那被泪水浸湿的绿竹帕子,牙关咬得死紧,死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五章 小琴失踪 那头绿萝宫一时悲伤一时嘶吼一时算计,这头紫微宫却异常平静。秦无衣每日不过准时到御书房给秦朔磨墨端茶倒水,一晃三日就快过去。 此时临近天黑。 昭云殿内,掌事姑姑云姑就着油灯做着针线活,一双巧手穿针引线快如梭。 不多时,她抬头朝敞开的殿门看了看,朝里间扬声道:“小琴,天晚了,也不知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快提盏灯笼出去看看。” 小琴正在整理床铺,这时放下手中的活掀了帘子出来:“大王说了,晚间自会派人送公主回来。不过姑姑不放心,小琴便去看看也无妨。多盏灯笼,走夜路也亮些。” 小琴这便提着灯笼出门。 紫微宫坐落在秦宫的西北角,距离御书房还是有些距离的。夜色渐渐愈沉,夜风中吹来一阵阵寒虫的鸣叫,莫名地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忽然,前方闪过一个可疑的黑色人影。小琴想起前两日出了刺客一事,顿时惊得脚下一顿。 …… 御书房,秦朔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蚕眉狠皱。连日来朝堂上下都在讨论究竟迎战荆天羽还是将秦绿萝嫁出去,但众说纷纭。 文将多主和,认为这有利于两国邦交,免得惹上荆天羽这个不必要的麻烦。 武将多主战,他们不服荆天羽这等嚣张气焰,认为答应其和亲有损国威--毕竟秦泱尚武,如此多能人武将,却怕了这么个荆天羽,岂不成为五洲大陆的笑话! 可他们哪里知道,他犹豫的其实是要不要将这个他最宝贝的女儿嫁出去。 他抬眼,看着烛光下趴在案上睡得正香甜的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轻笑。他的这个女儿,很快就要十四岁了,却还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连睡觉都咂嘴,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早就暗沉下来。 秦无衣忽然伸手抓了抓脸,不知嘤咛了一句什么,眉头忽然一皱,好像又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拉了拉披在秦无衣身上的他的披风,眼神立即变得深沉。他看了眼秦无衣的左手,暗暗骂着傻妞。成天的活蹦乱跳胡闯胡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坏女孩儿似的,其实背地里却肯为个擅闯进宫的刺客举刀伤了自己。 她的这个女儿,自小就同别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仅是表现在她刻意隐藏的外表下,更表现在她竭力隐藏却还是能被有心人发现的那颗善良而又坚毅的内心里。 说她大大咧咧,其实细心--否则那日怎么会在迷晕她之前先点上足量的安息香让他睡得比较安稳?否则怎么会先给他披上披风怕他着凉?否则怎么会提前想到特意给他做一顿营养晚餐?也许她是做“坏事”去了,却总是努力地将对别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样的女儿,怎么让他不疼爱? 只是那个天黎王,除开那些传说得神话一样的光环,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值得他这么好的女儿嫁吗?屡次三番在国书中注明要他的好女儿陪嫁,是同他当年娶歆冉的时候一样的心思吗?如果是,固然好;可如果不是…… 秦朔默默地又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胀痛的天明穴。如果这时候他能亲自见一见那天黎之王,就好了…… 不知睡了多久,秦无衣细长而密卷的睫羽动了动,醒了过来。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完了以后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的便是秦朔再次埋首奏折的模样,依旧下笔如飞,面色平静如常。 “父王,我睡了多久了?”秦无衣揉着眼睛问道,同时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绣金龙披风,卷巴卷巴放在案上。 秦朔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你说呢?寡人让你来磨墨,你倒好,一觉睡到天黑!” “啥?天都黑了?”秦无衣一个轱辘就站了起来,“再不回去,云姑小琴都该急死了。”说着,抓起一个灯笼就往外走。 秦朔看着风风火火往外冲的女儿,顿时觉得还是她睡着的样子比较好。 “许世安--”秦朔朗声唤道,“着人送公主回去。” 秦无衣早到了门口,这时摆摆手:“不用父王,不就那么点儿路么?不用送了。” 看着秦无衣瞬间消失的背影,秦朔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没长大。 不过一刻钟,秦无衣便回了紫微宫,大老远便扯着嗓子喊起来:“云姑--小琴--本公主回来啦!”那声音中的愉悦,活像是被解放的囚鸟。 可不是么,三天惩罚结束了,又可以开始无法无天了么。 “诶--公主回来了,”云姑忙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奔出来,待看见秦无衣只一人回来,面色一变,“公主,小琴呢?” “小琴?”秦无衣颇有些疑惑,“小琴没跟着我去啊。她去哪儿了?” “小琴才出去接公主了,公主没碰见?”云姑皱眉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小琴可最胆小了。 “没有啊。”秦无衣心头隐隐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最近宫中不大太平,刺杀秦绿萝的刺客还未找到,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我去找找。”秦无衣心里不安,便忙忙又往外赶去。 “公主,奴婢同您一起去。”云姑提了灯笼也跟了出去。 “小琴--”秦无衣对着漆黑的夜色高喊着,那声音穿过乱鸣的寒蛩声传得很远,却久久不得回应,秦无衣心头不祥的预感更甚了。 小琴在这宫里,因了她的关系,并不甚与别人打交道,况说了是去接她,定然不会跑到别处去。何况就这么大个地方,小琴还能去哪儿呢? “小琴--你在哪儿?”云姑心里也越发不安。从紫微宫到御书房,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条路,小琴自小在宫中长大,更不可能迷路。 “云姑,这是小琴的手链!” 暗夜中,秦无衣忽然发现前方拐角处的墙角有一条闪着荧光的手链子。 秦无衣一眼就认出那手链子了,因为那是她采集了荧光粉融到水晶珠子里去,亲手给小琴串起来的,只因小琴从来都喜欢这些小女生的东西。她说那叫浪漫,叫温馨。 可是现在,秦无衣凑前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一整条手链子,而是其中的一小节,因为一小段线而勉强地串在一起。刚才她回来的时候天色还不全黑,是以没有发现,现在天色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些珠子才将微弱的荧光闪现。 秦无衣转过拐角,立即发现更多的水晶珠子掉落,有的水晶珠子还滚到了墙角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六章 谁敢动我们家小琴 秦无衣皱着眉头看着四散飞落的水晶珠子,仿佛看见小琴被人拽住不断挣扎的场景。 秦无衣心里的不安开始像八爪鱼一样揪住她的心。若是小琴不小心弄断的,一定会很珍惜地将这些珠子一颗一颗捡起来,少一颗都要固执地找好久,绝不会任由这些珠子这么散乱在这里。 “公主……” “无衣公主……” 秦无衣回头,正看见一个小太监远远朝这边来。近了发现是绿萝宫中的小伍,秦无衣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果然,小伍走近了气还没喘匀,便急急道:“无衣公主您快……绿萝宫……小琴……” 不等小伍说完,秦无衣顿时面色凝重地朝绿萝宫奔去。小伍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小琴,就是被秦绿萝给抓走了! 看着秦无衣快速离开的背影,小伍欣慰地扶着墙喘着大气。只要无衣公主去了,小琴就有救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悄无声息地朝小伍压过来…… 绿萝宫,青瑶殿中,秦绿萝听着小琴那震耳欲聋的哭声,烦躁地猛喝道:“把她的嘴给本公主堵上!” 小琴看着左手掌心里不停流血的伤口,哭得更大声了。才提着灯笼往御书房走,走到一个拐角忽然冒出一个人,拔出匕首便往她手上割! 她一挣扎,匕首划过她的手腕,手腕没事儿,却把无衣公主亲手做给她的手链给弄断了。这些人也太过分,捡都不让捡,还把她拖到这青瑶殿里来,更可恶的是还不给包扎伤口,她能不哭吗?! 小琴看着上头阴鹜着脸的秦绿萝,眼泪止也止不住。公主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救小琴……从前绿萝公主不这样的呀,这样的绿萝公主简直太吓人了。 秦绿萝阴鹜着脸,一双美眸里显出的却是狠狠的杀意:“来人,将这个刺杀本公主的刺客拖出去打死!”吕芳喜欢她,凭什么吕芳就喜欢她!既然吕芳喜欢她,就让她死!就算她要出嫁天黎,嫁之前也要让这些不让她好过的人死! “公主!”雪盏一见,忙忙出来求情,“公主,这毕竟是无衣公主的丫鬟,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若是动了杀机……” “雪盏,你怕什么?!”秦绿萝一个狠戾的眼风过来,瞬间将雪盏逼得浑身一抖,后背尽是冷汗。 “她不过就是秦无衣那个小贱人的贱婢而已!秦无衣本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顾忌杀了这么一个小角色!拖出去!” “谁敢动我们家小琴!”大门砰得一声被撞开,秦无衣一身戾气冲了进来。那身影夜风中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秦绿萝心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秦无衣冷眼一扫,果然看见被堵了嘴的小琴。小琴手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一滴一滴不住地往地上滴去,混着小琴看见秦无衣来后愈发汹涌的泪水,炸开如寒冬腊月开的红梅。 秦绿萝猛地喝道:“来人,还不把她给我拦住!” 青瑶殿门口的侍女们倒是想拦着,但秦无衣哪里是她们能拦得住的?当下提了扇子三下五除二便把那些人扫得人仰马翻。下一刻身影一晃,便来到小琴身侧。 然而就在秦无衣伸手欲给小琴松绑的时候,秦绿萝忽然端起桌上的一盏雪镇茉莉青茶,悠闲地吹了吹茶盏中的雪末儿,从盖碗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无衣,笑得那叫一个诡异。 小琴拼命地摇着头,从秦无衣手中挣脱并后退,慌张而惊恐地示意秦无衣看身后。 秦无衣狐疑扭头,便看见同样被绑了手脚堵了嘴押住的小太监小伍,刚才就是他来向她通风报信的,不知何时被秦绿萝绑了去。 但更触目惊心的是,小伍的头顶上悬着一把利晃晃的斧子,那绳索绕过房梁竟然绑在小琴的手上! 换句话说,如果刚才她解开了小琴手中的绳索,那么小伍头上的斧子就会立即下落,将小伍劈得脑袋开花! 丫的!秦无衣顿时心中怒火蹭地涨了起来,秦绿萝这是要陷害她! “真是可惜,被你发现了,”秦绿萝惋惜地放下茶盏,双手交握坐得端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却透出幸灾乐祸的光芒,“本想借着你的手来杀他,谁让他跑去通风报信?但……很显然他还能再活一阵子。” “秦绿萝你知道卑鄙二字怎么写么?”秦无衣很快冷静下来,一双黑丽的眸子对上秦绿萝的,眼中的不屑顿时将秦绿萝惹怒。 “多年前你救过他一回,多年后你又救了他一回,但本公主不知道你究竟还能不能救他第三回!”秦绿萝声音忽狠,手中茶盏“砰”得一声碎裂一地,惹得殿中的人都狠狠地吓了一跳,不明白秦绿萝为何这时候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变化。 然而就在大家的眼神都落在秦绿萝摔碎的茶盏上的时候,一直悬在小伍头顶的斧头,那根悬着斧头的绳子,不知道被谁忽然从上头剪断! 硕大的锋利的斧子,就这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顶上掉落下来,直直地朝小伍的头顶上劈去! 大家都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把短斧已经离小伍的头皮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小伍甚至已经感觉到那斧子劈下来的寒厉的刀锋。 小琴惊恐而心痛地尖叫起来,眼泪再次狂奔,然而她的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一个撕心裂肺的喉音。 就连一直站在秦绿萝身边的雪盏,都狠狠地吓了一跳!想要救,却力不从心。这样的速度,除非神助,否则小伍死定了。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那个锋利而可怕的斧子,脑中几乎都呈现出可怜的小伍脑浆崩裂的场景,害怕的甚至紧闭着眼别过头去。 然而那把斧子,就在这一刻忽然静止。 所有人惊恐地发现,原本离小伍还有五步之遥的秦无衣忽然消失了,下一刻已经站在小伍身边,徒手接住了快速下坠的斧子! 青瑶殿顿时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秦无衣诡异的速度,比小伍被砍脑袋还要令人惊慌。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秦无衣的长发还在飘动,发丝还未静止,她紧紧地捏住那把震得她虎口发麻的斧头,回头看了秦绿萝一眼。 秦绿萝顿时被那眸中的冷然惊得浑身一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七章 以牙还牙!! 那一刻,秦绿萝真的从秦无衣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森然杀意,仿佛来自最幽暗的地狱,那眼底肆意绽放的惹满最热烈曼珠沙华的杀机,若眼光能杀人,她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死过千次了。 这样的秦无衣她第一次见,却再也不想再见一次。那种忽然间从头到脚都狠狠被压住的窒息感,怎么会从这样一个比她还小两岁的小女孩儿身上散发出来! 她看见秦无衣缓缓地举起斧头,森冷而锋利的斧口对准她,然后那樱红花瓣似的漂亮唇瓣一开一合,一字一顿便是:“你,轻视生命,活该没人爱!” 秦无衣的一句话,虽短,却如当头一棒狠狠打在秦绿萝脑壳上。特别是那句“活该没人爱”,仿佛一只锋利的狼爪,狠狠地撕开秦绿萝的伤口,然后在上面疯狂地撒盐! 秦无衣不等秦绿萝有何反驳,早已不屑地转过头去。她挥斧劈断小伍的手绳,随即朝小琴走去。 穿越,相当于重生。活过两世,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珍视生命。她瞧不起那些自视甚高,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便可轻易草菅别人性命的人。任何生灵,只要守住自己的位置,努力地活自己的精彩,同样都值得尊重。什么高低贵贱,不过是人自己创造出来桎梏自己的枷锁。 “秦无衣,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秦绿萝紧紧地掐着手心,声音尖锐得破碎的金属相互剐蹭,“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公主!你不过是个媵侍的女儿,本公主是王后嫡女!” “真是不好意思,在我眼里,人生而平等。那些仗着父母所给便自视高人一等的人,简直愚蠢,而且悲哀。”秦无衣不再理歇斯底里的秦绿萝,伸手替小琴松绑。 待嘴里的布条被取出,小琴立即大哭着扑到秦无衣怀里:“公主……小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秦无衣皱眉摸着小琴的头,被小琴哭得心里一疼,这丫头胆子小,一定被吓坏了:“傻丫头,胡说什么?我这不是来了么。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快,让我给你包扎一下,看你手上流了多少血!” 小琴吸了吸鼻子,将手伸过去,信誓旦旦地道:“只要公主来了,小琴什么都不怕!” 看着秦无衣担心的神情,小琴心里一暖,忽然破涕为笑:“公主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咱们来大姨妈的时候,流的可不止这些呢。” 秦无衣替小琴将伤口包扎了,笑着捏捏小琴的鼻子:“小样儿!学会学本公主的舌头了!” 小琴擦了把眼泪,红着鼻子吐了吐舌头。 两主仆这般若无旁人的亲昵看在殿中人的眼里,顿时神色各异。哪里会有一对主仆,关系能亲密到这般田地?又有哪个主人会亲自动手给下人包扎伤口呢?莫在下人身上添伤,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秦绿萝恨恨地一拍桌子,试图提醒那旁若无人的两人自己才是这殿中掌权的一个:“秦无衣,父王命令本公主秘密调查刺杀本公主的刺客,现在本公主怀疑小琴,你必须把小琴留下!” “对!小琴就是刺杀绿萝公主的刺客,你若把小琴带走了,那就是同罪!”一个生脆的声音响起来,秦无衣不禁侧眼,便看见秦绿萝身后除了雪盏,还站了一个生了一双狐狸眼的侍女,正是绿萝宫中最为张狂的雪竹。 “是么?”秦无衣冷笑,下一秒众人只见秦无衣身影诡异地一闪,人就到了雪竹身后。再下一刻,只听雪竹一声惊恐的“啊--”秦无衣的匕首便狠狠地划在了雪竹的左手上,和小琴的伤口一个形状,一个长度,伤口却更深! 秦无衣将匕首在雪竹的身上擦了擦,眼中闪过狠戾。伤她的人,还要问问她同不同意! 殿中的人都吓得傻了,这可是无衣公主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亮刀! 雪竹捂着几乎断了筋的手,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秦无衣,浑身扑簌簌地乱抖,更忘记动弹半分去处理手上的伤口。 秦无衣悠悠地转过身去,对着秦绿萝道:“那现在,是不是也有理由怀疑雪竹就是刺杀你的凶手呢?绿萝姐姐?” “秦无衣你……”秦绿萝皱着眉头看着雪竹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害怕地别过头去,却仍旧佯装镇定,“大家可都看见你行凶,雪竹的手明明就是你划伤的,怎么可能会是刺客……” 秦无衣猛地俯身凑到秦绿萝身侧,那浑身的杀气顿时让秦绿萝动也不敢动弹。 若是从前,她定是不怕的,可就在刚才,她亲眼看见秦无衣那快得诡异的身法,她有理由相信,只要秦无衣愿意,随时可以割开她的喉管! 秦绿萝惊恐地看着秦无衣手中尚滴血的匕首闪着寒光靠近她嫩滑的脸,忽地一划!秦绿萝浑身一颤,差点从心底里叫出声来。 秦无衣嘴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随即将匕首往秦绿萝脸上拍了拍,愈加凑近秦绿萝的耳边,忽然道:“夜寒秋露重,人约银杏树……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对不对呢绿萝姐姐?” 秦绿萝再次浑身一颤,眼底闪过深深的惊恐,面色猛地一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层层细汗:“你到底在说什么,本……本公主不太明白。” “呵……”秦无衣轻轻一笑,将匕首在秦绿萝的肩头又狠狠地擦了擦,“姐姐别装糊涂,要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所以姐姐还是别太嚣张的好,若再动我身边的人,可就不止是今天的下场了。小琴,咱们走!” 秦无衣将终于干净了的匕首收回鞘中,率先朝青瑶殿外走去,折腾了一整天,是时候该回去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了。 “嗯!”小琴看着仍旧惊在当场的雪竹一眼,随即屁颠屁颠地跟上秦无衣的步伐。 秦绿萝狠戾的眼神剜着秦无衣离去的背影,长甲狠狠地掐进椅子里,椅子不过浅浅地留了个痕,指甲却差点断了。 “秦无衣你以为你赢了么!”就算拼上命拼上将来,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八章 绿萝愿意 紫微宫中,秦无衣细心地替小琴处理伤口。但见小琴的小小掌心里,横着一条两寸来长的伤痕,看得出出手之人的狠戾和匕首的锋利。刀口向下,这是尖刺的手法。 “公主,小琴想不明白,绿萝公主为什么要害奴婢?”小琴嗫嚅了一阵,忍着药水滴在伤口上的疼痛,眼中噙着泪水,颇有些委屈。 秦无衣将上等止血散放下,取过一边准备好的干净纱布,仍旧细心地给小琴包上:“嫉妒你呗。” “嫉妒?”纱布碰上伤口,小琴再次疼得“嘶”了一声,随即道,“小琴不明白。绿萝公主可是咱们秦泱的嫡公主,她嫉妒小琴做什么?” 秦无衣轻笑不语。 “啊?”小琴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 “她嫉妒你长得美啊。”秦无衣捏捏小琴颇有婴儿肥的红扑扑的脸蛋,半开玩笑地道。 小琴头向后仰意欲躲开秦无衣的蹂躏,不满道:“公主您就别耍小琴了,小琴不过一个丫头,怎么能和绿萝公主比呢?小琴……” “看,你又来了,”秦无衣将剩余的纱布缠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你虽是个丫头,却也不准妄自菲薄。人美或不美是一回事,在你在乎的人心中美不美,那是另一回事。我心里的小琴,就是比秦绿萝美!” 秦无衣捏了捏小琴的鼻尖,看得一边的云姑直笑。 “公主您就别再笑话小琴了……”小琴的脸上升起了可疑的红晕,随即秀眉一皱,用另一只手帮秦无衣将药箱整理好,“公主,您就这么划伤了雪竹的手,绿萝公主她不会记恨咱们吗……” “傻小琴,”秦无衣将药箱盖上盖子,“请把你的小心肝踹好了放肚兜里去,秦绿萝记恨咱们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咱们何时怕过她?” 小琴皱眉不语,许是今晚还是吓得不轻。 秦无衣摸摸小琴的头:“放心,有我呢。” 小琴看着秦无衣坚定而温暖的眼神,用力地点点头。 秦无衣暗暗敛眸,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既然秦绿萝和王后都有了害她和小琴的心思,她得做点什么才行。 夜光渐尽,又是新的一日。 宁和殿。 送走各位嫔妃的王后显得格外憔悴。前几日秦无衣下的药后劲实在太大,最近又因为秦绿萝的事情烦心,没怎么睡,加上这秋老虎的暑气未尽,整日里昏昏沉沉的。 “王后,要不到床上躺会儿?”顾姑姑看着王后这样实在心疼,一边替王后用团扇扇着风,一边柔声地劝着。 “嗯……嗯?”彼时王后撑着下巴斜倚在凤座上就要睡着了,被顾姑姑这么一出声,又给惊醒了。 勉强睁开眼睛,由着顾姑姑扶着往里间去,岂料许世安忽然一记大嗓门儿“大王到——”,把王后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瞌睡虫又给喊跑了。 王后忙忙冲到梳妆台前,急急又扑了一层香粉,理了理微乱的头发,火急火燎的地赶到门口,这才捏住一个最娇柔的声音:“臣妾参见大王,大王今日怎么有空这么早到臣妾宫里来?” 说着,就略带矜持地伸出一只手,希望秦朔扶她起来。 然而秦朔一脚便从她旁边跨了过去:“无需多礼。今日早朝下早了些,有事同王后商议。” 王后的脸色黯了一下,随即努力地保住一个温婉的笑容起身,跟着秦朔往里去:“不知大王有何事同臣妾商议?顾姑姑,快泡茶。” “诶!”顾姑姑都兴奋地应道。大王可有些时日未到这宁和宫里来了,真是替王后高兴。 “顾姑姑,记得泡大王最喜欢的君山银针,水温要刚好,别太烫也别太凉啊。”王后在秦朔坐下后坐下,想想又赶紧冲顾姑姑的背影嘱咐道。 “诶!奴婢记得。”顾姑姑的话里都是欢快,好像一下子因为秦朔的到来也年轻了不少。宁和宫里的君山银针,都是王后特意为大王留着的,本以为这个月都用不上了,谁知大王竟来了。 秦朔靠左斜倚着,蚕眉深锁,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小的细节,他的脑子里,现在全是那道上坊城百里加急送来的急件。一想到要将秦无衣嫁出去,秦朔就一个头两个大。 王后见秦朔在沉思,便没有打扰,直到顾姑姑泡好了茶,这才将茶递过去。 秦朔接了茶,掀起雪白的细瓷茶盏刮了刮茶末儿,却未喝,又将那茶盏搁回了案上:“王后,寡人想,将绿萝和亲天黎。” 王后顿时心里一跳,比往常还要小心翼翼:“天黎王又来和亲国书了?” 天黎新王自打登基,到今不过三年,但这三年内,他便火急火燎地递了三道国书来同秦泱和亲,表明了要娶绿萝,若非绿萝打死都不愿意,她早就将绿萝给嫁了。 那位天黎新王,算起来也是她的侄子,她出嫁的时候他还不过四五岁光景,却已在天黎享有小神童的称号。 其天赋异禀,三个月会说话,一岁会跑步,三岁熟读天黎史书经典,三岁半已经能将朝堂上大多数辩者辩倒。那场他同左相左思“君臣之辩”,她还是亲眼见过的,这才信了那神话似的传说。 而往后的这十几年里,这位小神童并没有似大多数锋芒毕露过早的童星一样陨落,反而光芒愈盛。 他七岁自请入军,拒绝了天黎先王给他在中军高位的安排,反而从最低等的伙夫一起,八岁带兵,十岁胜战,乃是天黎四大战将之首,受万众瞩目,被万民景仰。 换句话说,这个黎湛,在天黎,不仅是王,更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让秦绿萝同吕芳亲近的原因。她的女儿,就该嫁给一个这么优秀的君王,怎么能嫁给那么一个低等卑贱,撑死了也不过是个御前带刀的侍卫呢? “如果绿萝不愿意,寡人便推了那道国书……”秦朔看着王后阴晴不定的脸色,道。 “绿萝当然愿意!”王后赶紧接话。那样神话一样的人物,连递三道国书,这回要再不同意,往后恐怕就没这机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十九章 秦莺算计 秦朔从王后的宁和殿里出来,心情便一直烦闷。本想打着秦绿萝不同意的旗子回绝的他,此刻却真正犯难起来。难道真的要把秦无衣嫁了? 时值深秋,丹桂飘香,他忽然想起秦无衣那日给他做的桂花鱼翅汤,抬脚往御花园去。 然未走两步,便远远听见一女子甜美的歌声,但闻婉转动人,若春之百灵。转过一丛桂花,便见一十二三岁女子身在花丛,一身桂花色襦裳,一边采花一边吟唱,旁若无人模样甚是可爱。 那歌唱的正是金桂飘香之赋,听来似是南楚曲风,曲调婉转声音婉转,竟似春来黄莺草花香。 黎朔听了一会儿,又觉得这小女孩儿十分面善,不禁回身问许世安:“这位是?” “此为南楚和亲的司徒夫人之女,您的十三公主,名唤莺儿,自小跟着司徒氏。您不大往司徒氏那边去,自然不常见这位公主。可要奴才去唤公主过来?” 秦朔拦住:“不必,她自当唱她的歌,没的惊了她,反倒唱不出来了。” 许世安点头。于是秦朔便站在原地听那秦莺儿唱了会儿歌,这才悄然离去。 只是等秦朔走远了,秦莺儿回头看了看,歌声渐止,眼中闪过同年龄不符的算计。 …… 紫微宫中,秦无衣细心地用配制出来的能熔墨水的液体,沾在白布上给她母妃的画像去污。 按理说一般的墨色沾了油彩,一般不会留下太深的痕迹,稍微处理就能掉,但黎湛给的墨块却不知选用何种材质,轻易不能去除。 黎朔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场景——一张将近两人宽的油画平铺地上,秦无衣脱了鞋袜,高高地撅着屁股,脸朝下对着那画儿。走近了才发现她手里还有块白色布条,不过这会儿已经有些黑了。 秦无衣分外专注地擦拭着姬夫人眼角的墨迹,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抬头,本弯下腰俯下身子要吓唬秦无衣的秦朔瞬间被抓了个正着。 秦朔这才清咳了咳,摸摸鼻子直起身来。一边的许世安掩着嘴笑,大王也只有在无衣公主面前才会这样忽然犯了孩子气。 “父王,您怎么来了?”秦无衣嘴里招呼着,手下的工作却不停,只是稍稍收敛了撅屁股的动作。 虽然父王这两日帮了她,但毕竟让她磨了三天的墨,到现在她的手都是酸的呢。而且要不是他,她的小琴也不会被秦绿萝的人暗算了去。 想起昨夜在绿萝宫的时候看见雪竹手上的茧,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看得出雪竹手上的茧是长期干活所致,她试探性的一划雪竹未还手,所以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可那一下,她却看见雪盏差点伸出来援助的手。她也才注意到,雪盏手上的茧,更像是练武所致。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这般温婉的雪盏,原来也是深藏不露的…… “怎么,父王不能来看看你?”秦朔环视了眼不大的昭云殿,寻了张椅子坐下,“你这儿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可不,虽然昭云殿不大,但这里的摆设不多,人也少,若不是他知道自己所来的地方是哪儿,谁会知道这是个公主的寝殿呢?不过这整整洁洁的模样,倒是秦无衣的真正性情,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嘻嘻哈哈完全是两个风格。 秦无衣撇撇嘴。就那个刻薄的王后,能把小琴和云姑给她留下,她就觉得很不错了,况且人多眼杂,看着也心烦,不如不要。 秦朔看着秦无衣略显倔强的小脸,他的这个女儿,一向都没心没肺的,就连对自己也一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让人省心呢? “公主,您要的水来了!”小琴右手拎着一小桶水进来,猛地看见秦朔,手忙脚乱地放下水桶赶紧请安:“大王万福,小琴这就给您泡茶去。” “君山银针,八十二度水温,别太烫了。”秦无衣手下动作细致,头也不回地道。秦朔却因为这一句“八十二度水温”而有些动容。 一边的许世安见了,也只好感叹人不同,待遇也不同——才王后那头说水温要刚好,大王也没半点反应。 不多时小琴泡了茶过来。秦朔看了眼小琴包成了猪蹄的左手,蚕眉一动,不动声色地掩下眼中暗芒。 掀开白瓷茶盏,顿时一阵清冽的茶香扑面而来。方才在王后的宁和殿里喝的也是这茶,但光是这茶香,就已经能决出个高低来了。 王后的茶滚得太沸。而秦无衣这儿的茶沸却清爽,入口不坏茶香,反将泉水之冽泡至极致,温润而不张扬。 秦朔放下茶盏,看向被秦无衣修复的姬夫人的画像。但见梅林中女子如诗如画,融入风景中仿若光彩一笔。她穿着霓裳羽衣,不比梅花热烈妖艳,却更似桃花妖娆温婉,暖人的美,醉人而不媚。 可惜十七岁年纪,便…… 秦朔将眼中的留恋和伤痛掩下,抬眼却被秦无衣探究的眼神看在眼里。 秦无衣看着秦朔。自打出生,父王就从没在她面前提过母妃,以至于她想从父王口中探听母妃的死因,都没有门路。但她真的不相信父王不知道真相。 秦朔心虚地别过眼去,清了清嗓子:“这画画得甚好。无衣若有空,给父王也画上一幅?” 秦无衣掩下眼中的失望,随口便道:“好啊。”父王还是不肯告诉她,不过,她可以自己去查,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 秦朔看着秦无衣认真的样子,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秦无衣目送秦朔远去,总觉得今日的父王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半晌回头对小琴道:“准备画具,咱们又有得忙了。” 宁和宫里,王后皱着眉头回想着秦朔的话,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就连顾姑姑都觉察了:“王后,您说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往年天黎也来国书,都说要娶绿萝公主。可被绿萝拒绝,大王都无半点生气;今年王后替公主答应了,大王反而不开心了……” 顾姑姑思虑的也正是王后思虑的,半晌,王后沉思着道:“你去查一查,这道国书,究竟怎么回事。” 顾姑姑应声去了无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章 天黎质子 “天黎使团觐见--” 金銮殿上,大太监许世安一嗓子便喊来了天黎使团。百官侧目,两个高大的身影领着一队抬着各色箱子的人马进到殿中。 当头一人英姿飒爽,一身青蓝色的黎锦长袍,腰中配着绣四爪莽龙的金线腰带,肩膀很宽,倒也是青年才俊,看得秦朔身后的两个侍女有些眼直。 只可惜此人的五官硬得有些过了头,看久了便觉得像块木头,缺乏生动,好像永远都不会笑似的。 但她们再看此人身后的另一人,顿时齐齐屏住了呼吸! 那人天青色的衣袍如天泉散开,如影如绰,如幻如梦,却又真实存在。他颀长的身影挺拔如白杨,坚韧似雪山。而他的五官,明明十分立体却又不过分刀裁,明明尽在眼底,却一眼望不到其眼眸深处。 他微笑着,那自然轻弯的嘴角仿佛盛着不尽的阳光,刀削一样的嘴角如薄薄玉片轻合,明明温暖却又透着一丝怪异的冷然。 这样一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的美男子,比那些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秦泱武夫,果然还是更有魅力些。 “天黎特使黎胤率使团拜见秦泱王!”黎胤向秦朔行了礼。黎湛亦沉默着向秦朔行了礼,只是那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人不想注意也难。 “黎公子,在秦泱可还习惯?”龙椅上,秦泱摩挲着他的墨玉扳指,而他的眼神,却越过黎胤朝黎胤身后的黎湛看去。 他虽跟在黎胤身后,却能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虽然看去时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正是这种神秘,让人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要说此人是黎胤的随从,他不信。只怕还大有来头。 “多谢秦王关心,一切都好,”黎胤恭恭敬敬,却也是个直肠子,上来不愿意多讲,径自将来意挑明,“秦王前些日子可收到我天黎求亲国书?不知秦王的意思究竟如何?今日,我特意代表王兄前来正式提亲,这是我们的聘礼——” 黎胤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小厮们立即将带来的大箱子统统打开,不外乎珠宝等物,一时间殿上蓬荜生辉。 只是其中有一样东西却吸引了秦朔的注意。那是一只不大的七彩玉瓶,被单独盛放在一个匣子里,此时被一个小厮特意捧在了手上。 那玉瓶看着,倒是有些熟悉。 “秦王,这个玉瓶,同当初无衣公主所打破我先王的玉瓶乃是一对,”黎胤比着那只七彩玉瓶道,“三年前桃花盛会,我王曾同无衣公主有过一面之缘。无衣公主无意中摔碎我先王的玉瓶,也是我王为其求的情,不知秦王可曾记得?” 秦朔不动声色地看着黎胤,依旧靠左倚在龙椅上,乍看起来有些懒散,但他手中转动墨玉扳指的动作却停了停。 三年前的桃花盛会,也是让秦无衣名声扫地的一次盛会。若不是因为她不小心打破天黎先王最心爱的玉瓶,他为保住秦无衣而早早让人送她回了宫,秦无衣也不会无缘桃花盛会的选美,同秦泱第一美人的称号失之交臂。 只是他也知道,秦无衣不在乎这所谓的虚名。相比秦无衣的命来说,这些名声算什么。 “既然如此,贵国为何又派兵攻打我上坊城?”秦朔沉厚的嗓音透出岁月沉淀的稳重,让人听不出半分语气。只是他的眼底,却盛满了愤怒。 任何威胁到秦无衣的人,他都必须对付。 “有何不可?”黎胤仍旧有话说话,“秦泱已拒绝我王兄数次,荆天羽看不过,自然需要些非常手段。而且我相信,秦王不会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而丢了上坊城吧?” “放肆!”秦朔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吓得两边侍女差点连心都跳出来。这位帅哥可不仅是脸臭,连嘴下都不带饶人的,真是够呛,倒更像是秦泱人的风格。 一直站在黎胤身后沉默不语的黎湛,这时候好笑地摸了摸鼻子。他这个七弟,说话向来横冲直撞,也不怕得罪人。 文武百官却因为黎胤这一句“为了这样一件芝麻大点儿的小事而丢了上坊城”沸腾起来。秦泱嫁嫡公主,那是多大的事情,对方竟然戏称此为大多点儿事儿,这让一向比别国热血的秦泱百官甚是愤怒。 “秦王稍安勿躁。” 仅仅是六个字,从黎湛如薄如削的嘴唇里吐出来,却似带有一股神奇而魔幻的力量,恍如一股清冽的泉水注入沸腾的秦泱百官中间。所有人莫名其妙地挺直了交头接耳,还未意识过来的情况下,已然摆好了一幅洗耳恭听的阵势。 秦朔深邃的眼眸往黎湛面上一扫,随即闪过一丝凌厉的危险。 黎湛依旧淡淡笑着,仿佛未见黎湛眼中的杀意一般,对秦朔拱了拱手:“秦王稍安勿躁。公子胤未有半分轻慢贵国公主的意思,也未想挑起两国争端。只是我天黎同贵国一向交好,贵国将公主嫁于我王,不过是和上添和而已。秦王为何迟迟不允呢?” “且天下皆知我将荆天羽脾气欠佳,他看不过我王三番两次被人拒绝,到时候在天下人面前下不来台,这才出此下策大胆放言,一切都不是我王的本意……”明明听起来那么荒唐那么无赖的话,在黎湛那娓娓道来如冰泉冽的嗓音道来,却奇异得十分有说服力,一下子将两国剑拔弩张的关系降到了个荆天羽不懂事儿的层面上。 这,性质可轻得多了。 而黎胤,则古怪地看了黎湛一眼。什么叫这不是我王的本意?这事情若没他首肯,那个荆天羽,敢真的骑到他头上去,还领兵十万军临上坊城下? “而且公子胤的意思是,十分愿意同秦王私下再谈谈这件事……”黎湛面不红心不跳地对着秦朔一躬身,一副十分谦恭模样。但只有黎胤才看出来黎湛优雅表面下藏着的腹黑心。私下谈谈?谁和谁谈,还不一定呢。 ------题外话------ 喜欢的亲记得收藏哦。 ps:近来潇湘首推都好晚,所以得压着章节发,首推时候必二更,欢迎捧场。 另:白色情人节快乐!祝贺开文一个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一章 故意使坏 秦朔深沉而锐利的眼神深深地望着黎湛,又看看二人身后小厮手中托着的玉瓶,不多时,挥了挥手,让许世安去安排。 而黎湛黎胤这么天黎质子一传,算是彻底将两国的和亲之事抬到了明面上。不多时,这个消息便疯了一样传遍了秦泱后宫。毕竟天黎王,那可是神一样的存在,这后宫的哪个女子不为了嫁他而疯狂! 而且她们也听说这天黎王已经是第三次递来国书,还为了能够顺利娶到绿萝公主,不惜冒着两国反目成仇的危险让那荆天羽兵临上坊城下。 上坊城那是什么地方?秦泱和天黎之间长久以来僵持不下的一块地,也是秦泱对天黎的要塞,易守难攻的地方,若真被天黎拿了去,秦泱相当于给天黎打开了半道门! 乱世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也不会有永远的朋友,如果这回绿萝公主不嫁,保不齐两国真会打起来! 而荆天羽那是什么人物?天黎四大战将之一,至今都未曾败过。何况天黎王自己就是四大战将之首,否则也不会十多岁就继承了天黎王位。若是四大战将齐聚上坊城下,这后果,恐怕秦泱也无法承担。 于是这些女流之辈们,言语之间都觉得,这回绿萝公主那是嫁定天黎王了。然后随之而来的话题便是,绿萝公主要带上四个陪嫁媵侍,会是谁呢?各宫沸沸扬扬地快速猜测开去。 唯有秦无衣悠闲地坐在御花园的一处秋千上晒太阳。 “吱呀——吱呀——”老秋千晃动的声音。 小琴在她身后不轻不重地推着秋千,使之恰到好处地摇晃,又不至于把秦无衣从上头摔下来。秦无衣伸手抓过一把瓜子,眯着眼睛享受着初冬尚暖的阳光。 黎湛、黎胤和黎胤在秦朔的陪同下来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冬阳丽白,女子纯美,秋千上女子裙裳如雪,笑颜纯美如花,轻风扬起她的如墨长发,如缎飞扬在脑后,却有一股潇洒的味道。 她随性地晃着腿,丝毫不顾忌女子该有的矜持,“咯嘣咯嘣”地磕着瓜子,好像牙齿锋利的松鼠。 “公主……有人来了……”小琴悄悄地拉拉秦无衣的衣袖,偷偷地挪到秦无衣的身后将自己给藏起来。 黎老板怎么来到宫里来了?而且还和大王在一起,他不会认出了公主,还把公主的秘密告诉大王了吧?这要是真告诉了,公主以后的计划不是实施不开了么?都怪她当日没听公主的话化成男装,这要是被认出来,是不是算她的过错…… “我知道……”秦无衣无所谓地睁眼,却顿住嗑瓜子的动作。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父王身边一身天青色衣袍看着她笑得若有所思的黎湛,那反应,比起小琴的好不到哪儿去。 她是知道有人来了的,自打那三个人从花园那头转进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但她自以为她所在的这个地方十分隐蔽,前面是两排茂密的桂花树,那些人不至于看到她,所以就没想着回避。 谁知这些人竟像有透视眼似的,愣是穿过这整整两排的金桂树,硬生生寻了个没有路的路晃到她的面前? 秦无衣保持着吃瓜子的动作,停住秋千,僵着上身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像没看见那些人似的,转身,一脚跨过秋千,紧接着另一只脚跨过秋千,就等着起身,溜! 虽然第一次见面黎湛就认出她是个“姑娘”,但让他知道她是个公主,这恐怕……不太好吧?万一他反悔不做她的生意了,或者将她的事情告诉父王,她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然而就在秦无衣转身的瞬间,本来稳稳当当的秋千忽然晃了一下,右边的绳子一个不稳,从秋千架子上脱落,秦无衣顿时以不可控的角度从秋千上跌下来! 丫的,这老秋千什么时候不坏,偏偏这时候掉链子! “无衣!”秦朔紧张地想要上前,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哪怕在秦无衣身边的小琴,也只来得及瞪着眼喊了句“公主”——这秋千因为太老太偏僻,平时都不大有人来,所以没什么人,地上的那些石子儿可都尖利利地朝上只等着无衣公主的屁股呢—— 秦无衣猝不及防,猛地向下一坐—— 然而屁股没有着地,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左手将她扶了起来。 “公主小心。”一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际,秦无衣只觉得对方的声音清冽如泉,又似微醺的暖阳里徐徐吹来的一阵柔风,扫得人的耳际一阵微微发热。 秦无衣抬眼,正对上黎湛温柔如水的眼眸。轻涛拍岸,卷点浪花,翻滚。 秦无衣挣开黎湛的手,她一定是魔怔了,不过一个眼神而已,哪有那么多丰富的内容。 “无衣,还不谢谢黎公子?”彼时秦朔和黎胤也到了跟前。秦朔双手背剪,眸光深邃地划过黎湛依旧浅笑温润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秦无衣抬眼,正对上黎湛微微透着坏笑的眼。 从秦无衣的角度看去,还可以看见对方如薄如削的嘴唇轻动,看那唇形,拼出来正是两个字——“秦光”。 秦无衣心头一凛,待要细看,对方已经恢复了平日那等儒雅有礼的样子背剪了双手,对秦无衣表示着淡淡的疏远,宛如初见。 秦无衣遂配合地扬起一张明丽的笑脸:“谢谢黎公子相救。父王,想来您同这两位公子还有事要谈,无衣这便先走一步,告退!” 秦朔看着跑得兔子一样快的秦无衣,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对黎湛道:“黎公子还望莫怪,寡人的无衣公主向来便是这般古灵精怪,若冲撞了黎公子,还望见谅。” 黎湛看着秦无衣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一笑:“无碍。” 回想起方才秦无衣穿着女装的明丽模样,黎湛嘴角笑意更深:“也正是因为无衣公主这份真性情,我王才坚决希望无衣公主能同我王成一对良侣。” 一边的黎胤直想翻白眼。什么“我王”“你王”的,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而且那老秋千虽然老,但还算结实。黎湛掩在袖子下的小动作,他可看得清清楚楚。何况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不是故意穿过来的。 真是腹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二章 缘来如此 秋千外的两排桂花树下,飞快地闪过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匆匆朝宁和宫而去。不多时进了宁和殿,附在等消息的王后耳边悄悄说了两句,王后的脸色顿时一变:“什么!真有此事?!” 顾姑姑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王后,此事千真万确。原本奴婢问了御书房的小安子,谁料那小安子被许世安教坏了,死活不肯吐露半分,连半个银钱也不收。好在另一个小公公小全子,向来同小安子不和一气的,见奴婢出手阔绰,不仅将事情原委告知奴婢,还偷偷抄了一份那国书在这里。” 说着,顾姑姑从兜里掏出一份自己歪扭的摘录,王后接过嫌弃地看了,但见上头除兹文向秦绿萝求亲之外,果真在末尾用红笔特别注明一栏:陪嫁人选之一必无衣公主。 “那小全子还说了,不仅是这一份国书,连着前两年的国书,每一份后面都注着这一条!”顾姑姑心里也替秦绿萝不郁。绿萝公主那是什么人?秦宫第一美人,恒渊大陆盛享美名的,岂料竟不如那秦无衣在黎王心目中的地位! 王后恨恨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黎湛他究竟什么意思!这是让秦无衣给绿萝陪嫁呢,还是让绿萝给秦无衣陪嫁!” “谁说不是呢。王后,您不知道吧?才奴婢在御花园,正看见那天黎质子领着一个公子,同大王三人,撞见无衣公主了。而且听那个公子说,黎王三年前桃花会上见过无衣公主,自那以后就惦记上无衣公主了。”顾姑姑深觉此事前缘不浅。 那场桃花会乃恒渊大陆十国共同举办的,十年一次,无论各国关系如何,哪怕在争战,到了那日也要放下武器共同赴宴,结束之后才可再举刀戈。 “那场桃花会,无衣公主不过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竟胡闹到把十国的营帐都闹遍了,可丢尽了咱们秦泱的脸面,”顾姑姑回忆着当时的场面,她不能明白的是,秦无衣这样蹦蹦跳跳没个停当的性子,怎么会引起那黎王的兴趣,“她不仅撕坏了南楚王最爱的仙君锦扇,还打破了黎国先王珍藏多年的雪茉桃花玉瓶,若不是当时的三公子湛求情……” 顾姑姑忽然一愣,当年的天黎三公子湛,可不就是当今的天黎之王?而且当时大多数人对湛公子的印象都很好,不过十多岁便茁茁得一表人才一身大气。 王后也想起了这件事,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也正是在那一年的桃花会,让她的绿萝凭着一段桃仙舞斩获了秦宫第一美人的称号,狠狠地将秦无衣甩下半个大陆。所以她想当然地认为,黎湛向绿萝求亲,也正是因为那场桃花会。 谁料隐情在此,那个黎湛的眼光,未免也太偏颇了些!王后的长甲忽地深深掐入那沾了雀羽的凤座,几欲出血也不觉得疼。 让她的宝贝女儿绿萝受委屈,门都没有! 绿萝宫,死寂。 窗前,秦绿萝摆了张椅子坐了,边上摆了一盆迎风灿烂的绿菊。那可是去年司徒夫人为了讨好她而特意送来的,今年开得比去年还要灿烂。 但见那花开一丝一簇,一朵朵十分可爱艳丽。然而忽然地,最大一朵绿菊的花心里忽然开出了一个笑得明丽可爱的女子脸庞。那仿佛盛了星光的眼眸,那洁白的颗颗小贝齿…… 秦绿萝猛地目露凶光,举起手中的剪子猛地朝那盆绿菊乱剪一通!“我让你笑!让你笑!让你笑!”菊梗断了,菊蕊散了,菊叶纷纷然参差不齐地被破坏,一整盆美好而艳丽且珍贵的绿菊就这样毁在秦绿萝的手里。 就在这时,雪竹从外进了来,一见这场景,不明白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顿时欲言又止。 秦绿萝狠狠将剪子放下,没好气道:“说吧,什么事?” 自打上回没把秦无衣扳下台,秦绿萝就愈发不看好这个王后给她的人。雪竹当下咽了咽口水,看了看秦绿萝的脸色,这才道:“王后来了。” “她来做什么?请她回去。”秦绿萝抹了把额上的细汗,愈发没好气。若不是王后告诉她有证据能证明秦无衣是刺杀她的刺客,她现在也不必被关在这青瑶殿里受罪,哪儿都去不了! 而最开始,就是王后将吕芳调出宫去的,害得她想见吕芳,还得用那种方式。若不是用那种方式,她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总之一切都是王后的错! “可是王后说,她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见您。”雪竹悄悄地瞄了下秦绿萝的脸色,愈发小心翼翼。这位长公主在王后心目中的分量,恐怕比大王在王后心目中的分量还重,只可惜公主似乎并不十分领情。 “是关于您的终身大事。”见秦绿萝一脸不悦又要拒绝,雪竹赶紧补充道。 秦绿萝梗了半晌,黑着脸将王后让了进来。 “什么事,说吧。”然王后还没坐稳,茶还没喝,秦绿萝便一边玩剪子一边没好气地问着,时不时拿那剪子狠狠地戳着菊花的花心,看得王后一阵心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三章 怨来如此 “你父王昨日又来找我了……”王后瞧着秦绿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哦。那恭喜了,不用独守空房了。”秦绿萝依旧没什么好脸。 王后的脸色变了变,但仍旧好耐心地道:“他又和本宫提起你的婚事……” 秦绿萝玩手指的动作顿住,随即冷笑:“婚事?不会又是天黎派人来求亲了吧?” “……是。而且今日天黎质子都到朝堂上来了,现在天黎王向你求亲的事,恐怕已经朝堂内外沸沸扬扬了,而且……” 秦绿萝抬起眼来,直直地看着王后,那眼神简直冷如刀风剜着王后:“然后你终于答应了?” 王后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绿萝,你听本宫说……” “说什么?!不就是你看我现在不好嫁了,所以就想着赶紧把我送出去,好打发我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啪!” 手掌与面颊猛烈撞击的声音。 青瑶殿忽然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秦绿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后怒气冲冲地站着,保持着一巴掌摔过秦绿萝面庞的姿势,胸口不停地起伏着,面色难看。 秦绿萝则错愕地坐着,保持着被王后一巴掌摔过面庞的姿势,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一时间脑子竟无法思考。 众人惊呆了。 自打绿萝长公主出生,王后哪天不是宠着哄着爱着绿萝公主,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舍得绿萝公主受半点儿委屈。 可是现在,王后竟然打绿萝公主了,还真的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啪”得一声毫无征兆那么响亮。 顾姑姑一见情形不对,立即将人都领了出去,细心地关上了门。这恐怕,要出大事儿了。 “你怎么就那么没志气!”王后的眼中充满了从来没有过的严厉,“自打出那事以后,你就这个样子,成天坐在这里哭啊,哭啊,有用吗?那个吕芳他会回心转意吗?” “为什么要回心转意?!”秦绿萝猛地蹿起来,眼神中满满的倔强,“他本来就是爱我的!我们是两情相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自欺欺人?”王后心里愈发生气,她气秦绿萝太过执迷不悟,“除了母后有谁真正爱过你?你以为本宫为什么不让你同那个吕芳接触?本宫会害你吗?本宫只是希望你洁身自好,本宫只是不希望你走了本宫的老路,成了别人充面子的牺牲品!” 秦绿萝扬起黛眉,佯装十分轻松:“我秦绿萝乃是秦泱长公主,又是秦泱第一美人,还怕没人要么?否则那个黎湛也不会三番两次递国书过来求亲。” 王后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无力感:“醒醒吧秦绿萝,人家为什么一次次来向咱们天黎求亲,你以为是真是冲着你来的么?他们要你,不过是为了你长公主的面子。而他们要的里子是什么,你知道么?是秦无衣。” 秦绿萝倔强的神情终于有些破裂。她错愕地抬眼,却更加错愕地看见在她面前尽管温柔却总是十分坚强的母后,也红了眼眶。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后坐下来,心疼地抚着秦绿萝被她打得红肿的脸颊:“你的父王,娶母后,不过是为了那个贱人,所以母后才那么恨那个贱人和她的孩子……而现在,天黎的王,屡次要娶你,却不过是为了那个贱人的女儿……你明白么?” 那种由心而生的无助,第一次将向来在人前坚强而高高在上的王后击垮。 秦绿萝也第一次明白,原来在母后强硬的外表下,还深埋着这样一个秘密,如一道伤疤。 这道伤口早已深到不能触碰,因为轻轻一碰就会流血,化脓,腐烂。那种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现在由王后传到了她的心里。 一阵浓浓的悲哀袭过秦绿萝的心头,她心底刻意装起的坚强,终于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全然崩溃:“为什么会这样,母后?为什么会这样?” 可笑的秦泱第一美人,自打出生起就应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可是,本该宠她爱她的父王却把爱投在了那个庶出公主秦无衣的身上;那个她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的男人的爱,却放在了秦无衣的小小侍女身上;那份总是被天黎王求亲的骄傲,此刻忽然从千仞高峰直跌绝望的深渊——秦泱长公主的尊严和尊贵,此刻竟被那个本该无名的庶出公主秦无衣狠狠地践踏在脚底。 而可笑的是,这份践踏,却并不是那个庶出公主有意为之。她什么都不做,每日吃吃喝喝,却受尽了万人呵护。 也正是这样一份无意为之,伤得她愈发遍体鳞伤。 面对秦绿萝连声的问话,王后无言以对。努力地控制住泪水,王后继续道:“其实本宫不是真的反对你同吕芳,只是本宫早就知道吕芳他不……” 一说到吕芳,秦绿萝的面色便又冷了下来,她想要推开王后,却又被王后摁住双肩:“绿萝,你今日必须听母后把话说完。既然你已经毁在了吕芳手里,就再不可能修复,更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挑夫选婿,这就是现实。所以,如今不论天黎求亲的目的为何,你都要先应下来,好保住你将来的荣华富贵。至于那个秦无衣,本宫已经想好了对策来对付她。” 秦绿萝抬眼,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什么对策?” “小李子曾经说过,他曾看见一个男人从清凉殿里出来。只是那人走得太快,所以他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现在……” 王后握着秦绿萝微微发凉的手:“当日事情太多太乱,把这事给忘了!此事现在正好拿出来做文章。现在只要将这事传出去,最好让整个秦宫的人都知道!让那求亲的天黎使团也知道!” “只要能让秦无衣在你出嫁的时候嫁不出去,那么就成功了。”王后眼中闪过浓浓的狠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四章 流言四起 …… “诶,你听说了么,无衣公主上回偷偷溜出宫去,回来的时候好像带回来一个男人!” “什么什么?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你没听说吗?有人啊,亲眼看见那男人从清凉殿里出来!” “可是不会有人发现么?” “怎么会?如果是在紫微宫,无衣公主一定不敢这么做,可清凉殿那是什么地方?最偏僻了,平时谁没事会去那个地方,连咱们这些下人都不去的吧……” …… 就在流言悄然疯长的时候,紫微宫里,秦无衣还在锲而不舍地处理她母妃的油画上被王后撒上的墨汁。黎湛给的也不知是什么墨,她试了好多种溶液都不行,反而将油画毁了一些。 但好在画具齐全,油画淡了她还可以补救。 偌大的姬夫人画像被摆在地上,秦无衣跪趴在上头,许世安才传来的要她陪嫁的圣旨被她随手丢在一边。嫁就嫁呗,反正也是要逃婚的。 不知是不是秦无衣的错觉,这些墨汁虽然没有完全被去除,却似乎有些变淡的迹象,连姬夫人的眼睛都渐渐恢复眸光的迹象。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她曾配制的溶液的作用。 秦无衣回想起自己交到黎湛手中的菜谱,貌似第一日写出来的墨迹到了第三日,都变淡了。 秦无衣想起黎湛当日坚持要她将那些文房四宝带走时候的眼神,那么高深莫测,但她用了这许多天也未发现玄机,难道玄机是在这里? 想到这儿,秦无衣取出七天前抄写的“三百遍宫规”,又用黎湛所给的墨水在新纸上写下几个字,一对比,果然发现宫规的字迹更淡。 秦无衣将纸凑近鼻尖闻了闻,当日闻到的原木之味,纸上还有淡淡木槿花的味道,但墨水中加了茉莉,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却忽然显出了另一种陌生的味道。 秦无衣还待研究,小琴一脸愤愤地领着一队拎着食盒的侍女们进了来,摆盘的时候,手劲也比平时来得重。 “怎么了?又有谁惹咱们家的小琴生气了?”秦无衣就着侍女的手洗了手,又将手擦净,准备吃饭。 “公主您是不知道啊,宫里人,她们……”小琴气得红了脸,“她们竟然说公主出宫是为了偷汉子!而且还说公主已经不是……不是……” 小琴咬着唇,愣是说不出后面半句话。 “不是处子之身?”秦无衣扬眉,这两日因为秦绿萝出嫁她为陪嫁之一一事,可把这后宫闹得鸡犬不宁了,三天两头就有人往这儿跑,好不容易她觉得今天耳根子清净了,却不想是出了这样的事。 “这样的混账话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小琴皱着秀眉,很是为秦无衣不平,“这么一传,那天黎王还敢娶公主吗?!” “问题不在于这什么天黎王不王的娶不娶我,”秦无衣伸出筷子往金枪鱼头上一戳,“在于她们不该用这招来毁本公主的声誉。啧啧,太下流。” “公主,那您打算怎么办?”小琴现在只觉得自己满肚子的火气,只待发泄。 秦无衣举起挖出的鱼眼,但见上头无光的鱼眼泛着死一样的灰暗,眸光熠熠笑得那叫一个猥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得更下流!” 初冬渐至,渐渐地天气转凉。而随着天气转凉的,却是传得越来越热乎越来越过分的流言。从最开始的秦无衣溜出宫去是为了偷汉子,再后来是秦绿萝长公主公然在绿萝宫中养汉子,再到宫中某公主与宫外某某官员的儿子私相授受……总之才不过数日,这些流言就跟疯牛病似的在秦宫中肆意流窜,有些凶狠的还传到了宫外头去。 比如此时的贵祥酒楼,二楼的雅间里,任广白便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偷汉子,养汉子……这些秦国公主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任广白笑得满脸通红。 而他对面的黎湛,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不过不再同他对弈,而是摆着一盘棋子自己同自己对弈:“这并不好笑。” 而吃饱喝足的啾啾大人,正无聊地揪着自己的耳朵,时不时抬起眼来看白痴一样看一眼笑得直不起腰的任广白。 “不过话说回来,她一个秦泱公主,十几年没出过宫,什么时候你就见过人家了?”任广白渐渐止了笑,问起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可别跟我来那一套什么三年前桃花会就见过的鬼话。据我所知,当时你到那桃花会上的时候,人家可早就被她那爱女如命的父王给悄悄先送回宫去了。也就是说,你压根儿,也就没和人家打过照面。说,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猫腻?” “猫腻?什么猫腻?”黎湛头也不抬,手下又落下一子白,堵住黑子的洪流一般疯狂的进攻,随即一笑,“何况你的提法不对。她是我的故人,但我却未必是她的故人。” 任广白皱眉,想了许久也没明白这中间的不同:“有区别么?” “好比你拿到两张一模一样的白两银票,对于你来说它们都是一样的银票,但对于它们来说,你却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概念,因为它们每个人对你的记忆都是不同的。” “哦——不懂。算了,你们这种天才的世界啊,我不懂,也懒得去懂。不过话说回来,你当真向她求亲了?”任广白难得认真地合扇问道。 “为什么不真?”黎湛落下一枚黑子,黑棋军立即又似一头疯了的独角兽扎入白棋的阵地。 “你当真想好了?”任广白却仍旧无法理解,“按理说,你这般优秀的人,不应该这么想不开才是。天下那么多美人供你选择,你却偏偏选了这么一个。我看她半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又是个庶出的公主,就算是个陪嫁的……啧啧,也真的不适合。” “嗯。”黎湛这回倒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轻轻落下一白子,再次堵住黑子的进攻,黑子的格局渐渐有些缚手缚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五章 做我妻子 “嗯?”任广白实在不能理解黎湛的世界,“知道不适合还求亲?还一求就是三次?” “谁告诉你我要她做个陪嫁?”黎湛终于抬头看了任广白一眼,如星的眸子光华如潋,“我要她做我的妻子。” “妻……妻子?”任广白再次笑得前仰后合,“你身边还从来没有女人近过身,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娃娃,你就想让人家做你的妻子……真是笑死了……” “好笑么?我不觉得,”黎湛低头落下一黑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出生的时候我便想同她定亲了。不早点,万一被人抢了怎么办?” 星罗棋布的黑子渐渐形成一张偌大的网,将白子慢慢地包围起来,眼看就要将白子套住。 “……”任广白拧着眉头看面前的男人,忽然不认识了般。她出生的时候?她出生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奶娃吧?一个身在秦泱,一个身在天黎,他又是怎么知道秦泱有个她的?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黎湛顶上一颗白子,忽然皱眉,替黑子皱眉,“有些事情不是光想就能想明白的。近日要小心,南楚那边很可能会有动作,传书让荆天羽慢慢退兵,越慢越好,免得再生变故。” 任广白摇摇头,起身朝外走去:“你啊你啊,你的世界,我真的是越来越难懂了。既然要娶她,却又要用这等手段,她若真是你所说的故人,不怕她将来怪你?” 黎湛却并不放在心上,轻缓而自信一笑:“放心,将来,她会明白的。” “那她知道是你吗?”任广白突然又问。 黎湛摇了摇头,落下一颗黑子,顿时有另外七颗看起来毫不相干的棋子同它组成了一个隐形的八卦阵,将白子团团围住,眼看就要得手。 任广白终究摇摇头,踱了出去。 而当那些铺天盖地的流言传到慈宁宫的时候,畲太后简直要把肺气炸了。 “这些混账话究竟是谁传出去的!”畲太后将龙头手杖猛地往地上一掇,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洒出来,“这像话么!瑛姑,你去把宫里的公主们都给哀家宫里来,哀家倒要一个个亲自验过去!哀家的后宫什么时候出过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几乎每一个都逃不了干系!” “王后您息怒,”瑛姑赶紧安抚直肠子的太后,果然性格彪悍,连想出的法子也是简单粗暴的,但毕竟如今身在后宫,不是军营,“您要验也行,但您得换个法子,不能让她们提前知道了去好做手脚。另外,传出去也不好啊。” 畲太后经瑛姑这么一提醒,半晌若有所思地道:“那倒也是。明目张胆地找她们来,传出去不仅她们丢面子,咱们秦泱也丢面子。但既要顾及颜面,又要将事情查出来,你有什么好办法?” 瑛姑神秘一笑,伏到太后耳边耳语了两句。太后想了想,十分满意:“就这个好,这个法子好!” …… 绿萝宫的青瑶殿里,秦绿萝坐在廊前呆望着不知道哪儿的天空,拖着腮帮又不知在想什么了。 远远地行来了雪盏,一身青衣纤细身材柳腰黑发,一张标准的鹅蛋脸,肌肤若雪当真不输秦无衣的风貌。 只是她的表情,永远都透着一股比秦无衣还要浑然天成的忧郁,永远低着头走路,不和人说话的时候绝不抬起头来。所以也就没有人发现,她的那双秋水似的剪瞳,其实比深潭之水还要清冽。 彼时雪盏行到了跟前,对着秦绿萝行了礼,这才道:“公主,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太后?”秦绿萝皱眉,“太后怎么这时候唤本公主,知道是什么事么?” 秦绿萝的心情其实有些不悦。说到底,她不喜欢那个太后,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太后却仿佛很喜欢自己,大概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做一个温婉的女人吧。 所以秦绿萝深知如何同太后保持距离,又不同太后疏远。这些年若非太后这座靠山,她恐怕早就被秦无衣压了一头了。 一想到秦无衣那个小贱人,秦绿萝眼中闪过深深的嫉恨。 “什么事瑛姑倒没说明白,只是说请公主过去,穿上好脱解的衣服。”雪盏依旧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秦宫中像她这样年纪的宫女,再没有她这样标准的温顺了。 “好脱解的衣服?”秦绿萝不动声色地将北风吹开的衣袖掩上,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好端端的,特意嘱咐这个做什么?” “雪盏不知。”雪盏不动声色地瞥了秦无衣的手臂一眼,随即又底下眼去,让人看不出她眼底的光华。 半个时辰后秦绿萝才终于收拾打扮完毕,慢慢悠悠地来到太后的仁寿宫,到了才发现太后的仁寿宫今日特别热闹。一进宫门,便有各宫公主同婢女们等在殿外,作堆地凑在一起闲聊。 见秦绿萝来,众人忙齐齐转身朝秦绿萝行礼:“见过长公主。” 那绵软的声音汇成一组,仿佛春天提前到了一般。秦绿萝昂着头“嗯”了一声,既受用心里又不舒坦。放眼望去,不得不承认,这些公主的姿色有的还不错的,立即如同针扎到了秦绿萝的眼。 忽然,秦绿萝看见了遥遥站在殿门口的一名女子。但见其一身雪色的秋裳,同色长裙绣几朵精致的雪莲当真精雅天成。 再看她的身段,没有那等过分的张扬曲线,也不似有些人干瘪乏味,那样恰到好处的流线从头至脚,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多一分太过,少一分无味。 没有过多的装束,最最简单的衣物,却让她一眼便成为人群的焦点,让人不管往哪儿看,都下意识地将其留在视野当中。 就这么远远一看,秦绿萝便感觉到莫大的威胁。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觉得或许,这秦宫中,真的有人,勉强,可以同她媲美? “这是哪位公主?”秦绿萝皱着眉头问身后的雪盏,怪自己最近总和秦无衣较劲,都忘记这宫中父王子女众多,而且来自五洲十国,什么种都有。何况父王生来俊朗,难免有几个个中翘楚,而且都在长大,慢慢地威胁到她秦宫第一美人的称号。 雪盏这才抬头望了一眼,深潭一般的眼底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涟漪,随即又低下头去:“这是……无衣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六章 无衣本色 “秦无衣?!”秦绿萝的黛眉猛地打结,这简直比听到牛不吃草还让她感到惊讶。 这时,站在殿门口同另一位公主谈天的秦无衣似乎觉察到秦绿萝过于热烈的目光,带着轻笑转过头来看了秦绿萝一眼。 明眸皓齿,一朵红莲初出水,说的正是秦无衣此时明丽的笑颜。她微弯着眼角,脸上的每一条弧线都因为那朵如莲浮水的笑而变得异常生动。无可挑剔的五官,是一种悄然生成的美。 只那一瞬,秦绿萝胸腔里的嫉妒之火瞬间点燃!该死的真是秦无衣!她一定是疯了才觉得秦无衣竟然对她具有威胁!不过是因为脱了裤子穿了漂亮裙子梳了漂亮的女孩儿髻的关系,一定是这样! 秦无衣朝秦绿萝远远地眨了下右眼,将秦绿萝眨得不爽地别过眼去之后,这才十分爽地回头同身边的公主继续说话。 这时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瑛姑走了出来,对着殿外的各位公主道:“太后请各位公主进去。” 秦绿萝抬头挺胸,傲然似孔雀一般走到秦无衣身边:“让开!”撞着秦无衣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 秦无衣好笑地看着秦绿萝三岁小孩子似的行径:“真是幼稚。” 秦绿萝许是听见了,又许是没听见,然那紧紧皱起的眉头,却显示出了她的极度不悦。 她稍微数了一下,今日到太后宫中来的公主,竟然不下二十位,不仅各位夫人、姬嫔的女儿来了,就连比秦无衣还要低下的公主,也都一起来了。 这个原本独独对她这个长公主打开特开的宫门,却一下子为这些卑贱的人一同开了,这显然对她来说是一种很掉身份的事情。 然到了殿中,远远看见上座着的畲太后,秦绿萝立即掩下眼中的不悦,扬起十分温婉知礼的笑容,对着畲太后盈盈拜倒:“绿萝给太后皇祖母请安,祝太后皇祖母福寿安康。” 畲太后看着越长大越发懂事的秦绿萝,眼中闪过欣慰:“嗯,绿萝今儿个穿的,戴的,都很精神。” 精神,便是畲太后眼中对美的理解。 秦无衣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下,极尽低调之能事,然而太后还是一眼就望了过来,但显然眼神有些疑惑,出口的便是:“这是哪位公主?传得甚是雅致。长得也有雅韵。” 雅韵?!秦无衣充分怀疑畲太后是不是看错人了,张着更加疑惑的眼神四处望了望,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她,这才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对,就是你,到哀家这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畲太后朝秦无衣招招手,很是让秦无衣受宠若惊。这大概是畲太后有史以来对她最和蔼可亲的一次。 秦绿萝眼中顿时燃烧起熊熊的嫉妒的火焰。 秦无衣满脸狐疑地起身,沐浴着众人各异的目光,慢慢地往前走着。其实不是她故意要慢,实在是从小到大,现在都快十四岁了,她还是第一次穿裙子。 但在秦绿萝眼中,秦无衣无疑成了故意矫揉造作之辈。她看着秦无衣虽不丰满却完美得挑不出毛病来的曲线,还有那垂在身后及腰长发,揪着手中绣秋菊的帕子几乎要将那秋菊撕烂。 “无衣拜见太后皇祖母,皇祖母万福。”这样的场景秦无衣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经历了,上一回这般乖巧地给皇祖母请安,似乎是七岁以前的事情。 “你是无衣?”然而太后立即变了脸色,她狐疑的眼眸往秦无衣身上一溜,又往秦无衣脸上一溜,可不是么,这张脸,同那个从天黎嫁过来的女人,难道不是如出一辙的么! 只是眼前的秦无衣,似乎比姬夫人还要貌美惊人。 “正是无衣。” “原来是你,”畲太后面色变冷,不再似方才的热情,“你坐回去吧。” “……”秦无衣只好又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回去,看来她和太后之间的鸿沟注定是越不过去的了。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不过既然人家不喜欢你,你何必再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秦无衣扬扬眉,在众人各异的眼光中自得地坐了回去。 秦绿萝却得意地看了秦无衣一眼,这才对畲太后道:“不知太后今日叫孙女们来,有何事?” “今日叫你们来,一是想你们姐妹们好好聚一聚,”畲太后放眼诸位公主,最后却不知不觉地将目光停留在秦无衣身上,眼色一变立即调开眼去,“二呢,哀家新近得了一件南海鲛国产的鲛服,因为款式过于年轻,想着扔了可惜,你们却都是正好的年纪。你们谁若穿上合身,哀家便将此服赐给谁。” 畲太后话音刚落,众公主们顿时沸腾了。鲛服,那可是传说中十分难得的服饰。它是由南海极其稀有的鲛人之泪织成,而那鲛人之泪的难得,堪比绝峰之上的雪莲,而且是一颗鲛人之泪对一朵雪莲的比例。 更别说一整件由鲛人之泪织就而成的服装了,那简直不是价值连城的问题,恐怕能买下一个小国了! 畲太后说着话,瑛姑已着人将那件百闻难得一见的鲛服取了出来。一时间但见那木托盘上彩光闪闪,等到衣服展开,顿时如天边落彩霞,满殿霞光令人不忍直视。 众公主不禁“哇”声一片,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那真的是可以穿的衣服吗?怪不得太后嘱咐了要穿易解的服饰,原来是为了来试衣服。 秦绿萝自打进来便紧张地流汗的手这时候轻松了些,用帕子擦了擦手,扬起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这样美的衣服,自然得配她这样美这样尊贵的人,别人,配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大论鲛服 秦绿萝故意斜了秦无衣一眼,随即第一个起身道:“皇祖母,绿萝愿意第一个试穿这件衣服。” 畲太后看了瑛姑一眼,得到瑛姑一个几不可见的肯定之后,便慈祥地笑道:“嗯,那么绿萝便第一个试穿吧。” 有必要解释一下畲太后看向瑛姑的原因。这件鲛服,是瑛姑亲自制定尺码让裁缝做的,因为要避免有人穿上这件衣服之后别人就没有机会了,所以这件衣服的尺码十分刁钻,若非身材比例完美,一般人是无法穿上这件衣服的。 另外鲛服还有另一个禁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穿。若非处子,这件鲛服穿上身第二日,轻者浑身发痒难耐,严重的还会起疹。这才是今日请各位公主来的最终目的。 “公主请跟奴婢来。”瑛姑领着秦绿萝到了试衣间。 临到脱衣,秦绿萝却有些迟疑,她的手放在领口处,看了瑛姑一会儿,瑛姑也看了秦绿萝一会儿。终于还是秦绿萝微红了脸:“瑛姑,要不……这衣服还是绿萝自己来穿吧。或者,雪盏伺候绿萝就好。” 瑛姑谦卑一笑:“绿萝公主有所不知,此鲛服穿起来需要废一定的功夫,如果没有人帮助,恐怕只两个人,也穿不上这衣服的。” 果然秦绿萝环眼,房间里赫然哪里只两人?明明就不下五人。 “那……”秦绿萝眼中闪过一丝顾虑,但看了眼那光彩夺目的鲛服,还是割舍不下,随即心一横,开始解衣脱服。 然解到里衣的时候,秦绿萝又开始有些犹豫。于是瑛姑又道:“公主,此鲛服必须贴身而着,否则是穿不上的。” 秦绿萝皱着眉,手心出汗地将里衣一同脱下。但见那肌肤光滑似雪,两条藕臂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然而就是这没有一丝瑕疵,却让瑛姑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 但下一刻,瑛姑便将眼中的异光掩下,低眉顺耳地同其他侍女一起将鲛服套在秦绿萝身上。 殿中的众公主们坐立不安地望着试衣间的方向,十分担心这鲛服第一个就被绿萝公主给穿走了。毕竟绿萝公主是这宫中公认的美人,无论身材还是脸蛋都是无可挑剔的。只可恨她是长公主,谁都不敢同她抢穿衣服的位次。 秦无衣正忙着同身边一个公主联络感情,忽然听见角落里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儿声说:“我却觉得这鲛服绿萝姐姐未必能穿得上呢。” 这公主话一出,众人顿时朝她行去齐刷刷的注目礼,连秦无衣都望了过去,不知是谁这般大胆无畏,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秦绿萝的不是。 秦无衣抬眼,但见角落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身穿着桂花色的襦裳,底下一件草绿色的荷叶边曳地裙,配上一张清纯可爱的小脸蛋,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莺儿,何出此言?”秦莺儿身边一个公主不禁问道。 但见秦莺儿那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似乎颇为享受沐浴众人目光似的道:“因为绿萝姐姐身材纤长,那件鲛服看着,似乎有些太短了。” “那照你的意思,咱们若是稍微高一些,可都穿不上那鲛服了?”那公主又问。 秦无衣眨了眨堪与小琴媲美的大眼睛,摇了摇头声音脆脆像百灵:“不止如此呢。莺儿瞧着那鲛服,不仅是裁剪缝制的角度,还是上下身比例,还有腰臀处的处理,都十分刁钻的。莫说绿萝姐姐这样纤长的穿不了,就是下身太短的,腰处太宽的,肩膀太阔的,手臂多肉的,等等,可都穿不上呢。” 秦莺儿一边说着,那双大眼睛便往周围人溜了一圈,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毕竟她的母妃来自南楚,南楚的制衣文化,在五洲十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她从小在母妃的熏陶下,多涉猎的也是这方面的知识。 一时间秦莺儿说得众人频频点头,有的还开始查看自己究竟哪里短了哪里又宽了。 仿佛为了迎合秦莺儿的话似的,秦绿萝一脸不郁地从试衣间回了来。大家一看秦绿萝的身材,果然是够纤长,却太过细长无肉了些,平时怎么没发现这点呢?而所谓的秦宫第一美人,似乎只有那张脸,还看得过去。 秦绿萝一脸不郁地坐在那里,全然不知因为秦莺儿的一番话,她在众人心目中女神般高高在上的形象已然有了一丝倾斜。 也因为秦莺儿的这番话,这一番试衣竟成了媲美身材的好时机,众公主愈发跃跃欲试起来。 公主们陆陆续续地进去又出来,一个个不过摇头丧气或说大了或说绷了或说比例不对,总之没有一个能穿得上的。秦绿萝面上的神情也渐渐好起来。她穿不上的衣服,本来就不该有人能穿上! 这么想着,秦绿萝的嘴角不禁又恢复那种淡淡的自以为温婉的笑,端坐椅子上保持着端庄的姿态,心里越发得意。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纤细却又凹凸有致的身影自里间被瑛姑同众侍女众星拱月般缓缓踱了出来。一时间但见彩光闪闪,那鲛服正服服帖帖地穿在秦无衣的身上! 待所有公主都试过那件鲛服,果然只有秦无衣一人可以穿上,于是理所当然地,这件鲛服便到了秦无衣手中。 太后虽舍不得,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难免收不回来,便任由秦无衣将那衣服打包打包带走。 “绿萝姐姐……” 待太后遣散众人,秦绿萝正气呼呼地往回走,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后传来。秦绿萝不耐烦同谁交流感情,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 “绿萝姐姐……”身后那人却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甚至紧紧地拽住了秦绿萝的袖子。 秦绿萝不耐地甩开那人,回头看见秦莺儿颇有些委屈的脸,这才收敛了些怒气。看在秦莺儿的母妃司徒氏站在她母妃这一党的分子上,聊且赏她个脸,理她一理吧。 “什么事?”秦绿萝却摆不出好脸,蹙着黛眉不耐烦地问。 ------题外话------ 快字推咯,求收求收~求花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八章 鲛服之险 “妹妹能到姐姐那儿坐坐么?”秦莺儿眼中写满了“有事儿”三个字,面上还带着些神秘和不方便看了看周围。 秦绿萝也是个聪明的,也看了看周围,这才不勉不强地道:“走吧。” 慈宁宫中,太后面色不郁地饮着茶,瑛姑小心翼翼地在一边伺候着。 “老实说,那件鲛服你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太后皱着眉头,将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放,“不是说谁都穿不上么?不是说借来的么?现在被那秦无衣带走了,你就不想着该怎么还?” 瑛姑这才不好意思地道:“不瞒太后,其实这件鲛服……确实是受人所赠。其实说起来奴婢也惭愧,正是奴婢那经商的小侄子。他前阵子不知哪里弄来这么一件鲛服,因拖奴婢半点事儿,便给了奴婢做谢礼。可奴婢哪里能穿得上那衣服?不过放着罢了,寻思着穿不了至少能换钱。今儿王后一说这事儿,奴婢寻思着不可能有哪位公主能穿上这衣服,也就拿出来了,谁知道这……” 太后的面色缓了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衣服这么送出去了,你不心疼?” “奴婢不敢……能为太后分忧解难,奴婢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何况这么一件衣服?容易得来的宝贝,奴婢也从来不放在心上,”瑛姑赶紧解释,“而明日,太后便可知道哪位公主……” 后面的话瑛姑就没有说下去了。太后“嗯”了一声,最终打破了心中的疑虑。 绿萝宫,秦莺儿跟着秦绿萝往里走去。但见沿路种满了各色秋菊,虽是初冬,却仍旧争奇斗艳,热闹非凡。 “姐姐的宫殿真个儿大,而且还很漂亮呢。”秦莺儿四处看看,但见宫殿的屋顶上琉璃瓦片精致透亮,真个儿让人羡慕得紧。宫中房间又大又多还敞亮,比她这个庶出公主的小院儿强得太多了。 现如今绿萝公主还成了准天黎王后,将来的荣华富贵,岂是她这个小小庶出公主能比的。想到这儿,秦莺儿眼中一阵幽怨。为什么她就不能投在王后的肚子里…… “今儿究竟有什么事儿?”秦绿萝却懒得同秦莺儿唠嗑,坐下便将主题亮了出来。 秦莺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瞥了眼秦绿萝殿中伺候的一等二等丫鬟,乌压压还真是一群人。 秦绿萝皱眉,示意雪盏将人都带出去,拉上帘子。 “这下可以说了吧?”秦绿萝盯着秦莺儿,看着她搭配得色泽鲜亮的衣裙首饰,眼中闪过一丝轻怒。想不到这小妮子都开始同她争了。 秦莺儿这才睁着大眼睛,面上带了些神秘道:“绿萝姐姐可知今日太后找咱们去做什么?” 秦莺儿口中一个“咱们”,顿时惹得秦绿萝浑身不自在。咱们?她是嫡公主,其他人都是庶出的公主,谁跟谁咱们? 秦绿萝掩下眼中的不悦:“自然是找咱们试衣服,还能有别的事?”一想到那件漂亮的鲛服到了秦无衣手里,秦绿萝心中又是一阵恨。 秦莺儿却还有心思笑。但见其樱桃小嘴抿了抿,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这才道:“姐姐真是聪明。太后请咱们去试衣服,这是一回事。但实际上,太后却是在变相给咱们验身呢。” “验身?!”秦绿萝瞬间直起了腰杆,但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失态,忙忙拭了拭额上瞬间发出来的细汗,掩饰地道,“自然需要验身的,那秦无衣不是听说在清凉殿养了汉子么,还有那疏影妹妹听说同左相甘礼的儿子甘泉……只是不知这验身是个如何验法?” “姐姐忘了吗?咱们可都是在瑛姑的眼皮底下换的衣服。”秦莺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即道。 “那又如何?”秦绿萝可不再敢轻慢了秦莺儿了,这小妮子自小人小鬼大,知道的东西得到的消息总是第一手的。 “咱们身上都有守宫砂的……”秦莺儿撩起右边袖子,露出短短雪白藕臂,指着上头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色印记,“就是这个,处子的印记。若没有,就不是处子。” 秦绿萝浑身一凛,回想起换衣服时候瑛姑看在她手臂上的眼神,顿时额上的细汗冒得愈加厉害了。 “姐姐您怎么了?”秦莺儿放下袖子,看向目光有些涣散的秦绿萝,随即笑道,“姐姐不必害怕。其实光这一条,还是不能证明姐姐非处之身的。毕竟这印记做在咱们手上,难免意外时候蹭落了去。最关键的是,还是那件鲛服……” “那件鲛服怎么了?”秦绿萝现在只觉得头顶上悬着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难道这回,她真的作茧自缚了? “鲛人之泪,处子碰之无碍。但若非处之身碰了,轻则长疹子,重则丧命呢……”秦莺儿似乎想到了那鲛服的可怕,故作害怕地抖了抖。 秦绿萝猛地抓紧袖口,眉头皱得死紧。 夜色渐渐笼罩秦宫。 昭云殿内熄了灯,秦无衣同小琴一起睡在大床上,大眼睛对着大眼睛,谁都没有睡着。 “公主,你说……” “小琴,你说……” “公主你先说。” “小琴你先说着吧。”秦无衣的眼眸黑水银似的,暗夜中闪过一丝疑虑,不确定是不是跟小琴说说自己的想法。 “公主,你说天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小琴眨巴眨巴眼睛,对秦泱王宫以外的世界充满了幻想,“真想不到公主这么快就要出嫁了。” “那本公主要是嫁了,你跟不跟本公主去?”秦无衣一手枕着脑袋,侧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小琴。窗外今夜有月,淡淡的月光撒过长廊,撒进屋子里来,虽不比烛火亮,却是一层海水似的淡淡荧光。 “当然跟啊,公主您在胡说什么呢?小琴不跟着公主,留在这秦宫做什么?!”小琴是个容易一惊一乍的小姑娘,一听秦无衣话里似乎有不让她跟的意思,顿时激动起来。 “那如果本公主又不嫁了呢?” ------题外话------ 明日字推咯,亲们表潜水咯,出来冒泡哇~打劫求收求花求摸摸哇咔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三十九章 耶律雄奇 “吓?”小琴一时没反应过来,“公主说的不嫁是什么意思?公主难道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如果公主不嫁的话,天黎就会跟咱们秦泱打起来的,您不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个,所以才答应大王要嫁的吗?” 秦无衣扬了扬眉:“是啊,所以本公主只是问问而已,跟你开个玩笑呢,这么认真……” “公主可吓死小琴了,这种事情,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公主,”小琴十分认真地道,“等您到了天黎后宫,可一定要更加小心呀,千万不能像咱们在秦宫这样乱来了。” “那你还憧憬天黎?一进后宫,天黎的和秦泱的有什么区别么?”秦无衣皱眉,天黎好端端地屡次三番前来求亲,这会儿却直接放气秦绿萝要了她,这事情岂不蹊跷? “有区别啊,公主在秦泱,就只是个庶出公主,成天都要看王后的脸色行事,还要受那些可恶的下人们的欺负,但公主到了天黎,就是王后的媵侍,说不定还能升个妃子,到时候看谁还敢跟公主较劲!”小琴挥着小拳头,那叫一个解恨。 秦无衣不禁失笑:“你还好意思说,咱们在秦宫这么多年,哪个真的欺负了咱们去?也就是在秦宫有父王在,咱们才可以这么胡闹,要真到了天黎,没亲没眷没后台的,才叫一个孤立无援。何况咱们是秦绿萝的陪嫁,照她这阵子对咱们的架势,到了天黎还不得紧着点,小心度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回轮到小琴揪着小脸了。好像公主说的,也有点儿道理?她怎么忘了绿萝公主好像变得有攻击力了,好像……一下子从只小病猫变成了一只小老虎? “睡吧……”秦无衣将小琴习惯性露在外面的小拳头撸到被子里,随即侧过身去。本来想跟小琴说起自己在和亲半路上逃跑的计划的,但看起来还是暂时别提了。而且也不现实。 她本想着父王能随便把她指给谁做个媵侍,走了倒是无所谓。可现在她是秦绿萝的媵侍,秦绿萝还不得天天拿眼盯着她?最要紧的是,她打听得清楚了,这回天黎王是特意在国书里注明要她做陪嫁的,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显然她已经被天黎那头盯上了,这要是逃了,才是对秦泱最大的不负责任。 到时候,岂不是给父王惹下重大的麻烦? 秦无衣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原以为进了贵祥酒楼便是自己的退路,岂知这天黎王一道国书却将她给坑了进去。这下她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里…… 秦无衣想着,想着,尽管有烦恼,却还是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公主……公主……” “公主!” 小琴一记大嗓门猛地将秦无衣从美梦中惊醒--但见一张偌大的床上,秦无衣卷巴卷巴被子都快掉到床底下去了。 秦无衣瞄了一眼冰凉的地面,随即“哦”了一声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里边。 岂料小琴一把将她摁住:“公主,不是让您往里躺点,是该起来啦!” 秦无衣瞄了一眼才蒙蒙亮的天,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迷蒙着双眼捂着被子:“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呢?本公主还没睡够……”说着,秦无衣又欲往里头滚,又被小琴一把截住: “您忘了昨晚许公公来传的话么?今日大王要接见南楚使臣,又是那个南楚国相耶律老头儿前来,所以大王要您今日一同去接见的。” “嗯?”秦无衣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别好像了公主,就是。昨儿许公公给您说了那么多件事,您竟然都给忘了……快起来了!”小琴伸手将秦无衣身上的被子拉起来一角,秦无衣“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待身上被子被抽干,才不得不起来。 天光渐起。 金銮殿上今日各大朝臣来得格外早,只因今日要接见那一年一度要来拜谒但十分难缠的南楚国师耶律雄奇。 要说这耶律雄奇,在南楚也算是个人物,身在左国相位上,三朝元老,所以倚老卖老,一向喜欢吟诗作对,很是让尚武的秦泱头疼。 这不,一大早地,耶律雄奇便带着一众使团来到了秦宫门前,迎着朝阳进了金銮殿,把个呵欠声四起的金銮殿生生逼得鸦雀无声。 “鄙人南楚左国相耶律雄奇拜见秦泱大王,愿贵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耶律雄奇按照南楚的礼节拜见了秦朔,秦朔赐了座,这场两国之间的邦交这才算刚刚开始。 秦朔说了些寒暄的话,便一拍手,叫来了秦泱舞女,歌舞升平,顿时金銮殿上一片祥和之气--如果忽略那些暗暗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大臣们的话。 “嗯--”待歌舞结束,那耶律雄奇这才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满意地赞道,“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秦泱歌舞近年来颇有些进步啊……” 暗处的秦无衣默默翻了个白眼,每年都被他嫌弃挑剔,能不进步么? “只不过--” 果然,那耶律雄奇再次一撩胡须,便又道;“只不过这些舞姬太过追求动作形式了,没有内容,没有感情,所以这舞蹈还是需要多加练习方可。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像我们南楚女子,自打出生便需要联系歌曲舞蹈,所以不论什么年纪的女孩子,随便抓出一个来,都能随随便便地就舞上一段,而且还能根据当时的心情舞出不同的舞蹈韵味,实在是……” 秦朔的脸色这时候很难看。 耶律雄奇自个儿说着说着,这会儿也才发现说得有些多了,才想起来今天来秦泱的目的,于是站起来,十分恭敬地对着秦朔道:“今日本相奉我王之命前来,除了来拜谒贵国王,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来接我南楚王后回宫。” 打呵欠的大臣们打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南楚王后?在秦泱?这事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题外话------ 本文一对一女强男更强,双洁暖宠,轻松不小白,欢迎跳坑~` ps:萌宠美男多多,欢迎到评论区认领哦~·~喜欢泡芙文就动动手指收藏吧,一个收藏对泡芙来说也是很重要滴!a!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章 仙女之说(字推求收) 秦朔一笑:“贵使臣是不是弄错了,贵国王后岂会在我秦宫之中?” “错了,我国王后正在贵国宫中,而且还是贵国的一位公主。” “胡说!我们国的公主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国的王后了?”左相甘礼怒道。最近王宫中里里外外充斥着各大公主们不好的传闻,难道连南楚也要来趁火打劫? “非也!”耶律雄奇捋着胡子,“贵相莫着急,听本相说完。请问贵国,是否有一位公主穿上了我们大王命人特意制作的鲛服?” “鲛服?”众大臣们交头接耳,但都表示没有听过这么一回事。秦无衣站在屏风后面,一皱眉头,昨日太后是让众公主到慈宁宫穿过鲛服来着,而且最后这鲛服可到了她手上的。 秦朔爽朗一笑,也不恼,依旧懒懒地倚在龙椅上,不紧不慢地摩挲着左手上的墨玉扳指:“贵相此话奇怪,贵王命人特意制作的鲛服,如何会被我国公主穿上?” 耶律雄奇捋着胡须眯了眼道:“秦王听禀。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数月之前我王出南海猎鲛一事说起。话说一夜我王做梦,梦见在南海上巧遇一位仙女,醒来后便对其念念不忘。于是我王趋船数十艘,直奔南海,果真在海市中见到那位女子,然趋船上前时,那女子却早已不见,我王怅然若失。好在意外获得众多鲛人之泪,我王以为此为仙女启示,于是回宫后便命巧匠凭着那仙女的身形缝制了一件鲛服。岂料此鲛服赶制出来之后,我南楚后宫竟无人穿得上这件鲛服。” “我王为了此事夜不能寐,昼不能食,那叫一个坐立不安呐。于是我王请来我国国师战北冽,解梦占卜之后,国师道此仙女定在西北,却位列紫薇,必为王后之相。然我王仍旧不解,我国西北之地甚广,何处寻此仙女?国师道天机不可泄露。后经我王再三问询,国师才终于费神占得,此仙女必在秦宫……” “胡说!”左相甘礼越听越觉得这个耶律雄奇在胡说,“此事若能占卜而得之,那么世间之事,难不成都受此巫控制?大王,此人之话不可信之!” “贵相莫急,莫急,再听本相道来,”面对甘礼的急性子,耶律雄奇反倒十分镇定,不紧不慢地安抚了甘礼,随即又不紧不慢地道,“我国国师占卜到这名女子必在秦宫,于是我王便想了个办法,让贵国一位商人高价买了鲛服去,又辗转到了贵国王宫。” “敢问昨日,贵国太后是否召集过各位公主试穿过一件鲛服?谁若穿上那件鲛服,那便是我王梦中仙女,便是本相所言之仙女王后。所以本相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向贵国公主求亲的,本相连聘礼都带来了,”耶律雄奇一指金銮殿外,“肯不肯嫁公主,请贵国三日之内给予答复。” 耶律雄奇大声击掌三声,果然殿外鱼贯似的进来一长队人马,全都抬着一看就很沉的箱子,一股脑儿打开以后,整个金銮殿顿时蓬荜生辉! 但见拳头大的夜明珠一整箱、各色翡翠玛瑙宝石一整箱、珍惜绫罗绸缎三大箱、各色香料瓷器茶叶一整箱……顿时琳琅满目,好像开了一个真玩街市一般。 秦朔眯着眼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财宝,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冷笑,心里早已知晓耶律雄奇的来意,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问向大太监许世安:“许世安,咱们秦宫有哪位公主穿了什么鲛服不曾?” 接收到秦朔的眼神示意,许世安躬了躬身道:“启禀大王,昨儿个太后的确召集各位公主到慈宁宫去试穿一件鲛服了,也的确有一位公主穿上这鲛服了,但很可惜,这位穿上鲛服的公主,已经被大王同意和亲去天黎了。所以说南楚,还是来晚了一步。” 说完了话,许世安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将剩下的难题和尴尬重新踢回给了耶律雄奇。 果然耶律雄奇一听,顿时连胡须也不捋了,花白的眉毛一皱,不知在想什么。 秦朔也不着急,倚在龙椅上悠闲地等着耶律雄奇的下文。但他的眼底,却旋转着暗漩。昨日太后让众公主试衣服,今日南楚使臣就到了,南楚使臣难道长了翅膀不成? “那微臣还有一个请求。”思虑半晌,耶律雄奇忽然道。 秦朔摩挲着墨玉扳指,看着耶律雄奇,半晌才道:“贵相请说。” “不知本相可否有缘见一见这位公主?”耶律雄奇一脸诚恳地求着,看起来好像这位南楚大王梦中的仙女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已然有了一定的地位,否则也不会临了还有这么一个奇怪的要求。 “放肆!我国公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吗?”暴脾气的左相甘礼这时候又冒出来。 “左相,不得无礼,”秦朔沉了沉脸,按住了甘礼的怒火,随即转向耶律雄奇,“既然无缘做贵国王后,又何必要见呢?” “秦王有所不知,本相才也说了,这位仙女大王曾在梦中见过。贵国公主虽然穿上了我王亲自命人特制的鲛服,却已被人早先一步订婚,那么或许便不是我王的命定。也许,这世上还有一位女子也能穿上这件鲛服也未可知。所以为了为了回国好向我王交差,让本相看过之后,便可确认。请秦王答应本相这么一个小小请求。或者,不见本人,可否让本相见见公主的画像?” 秦朔看着耶律雄奇尽显诚恳的脸,很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点别的情绪,却失败了。 秦朔转头看向甘礼:“此时左相怎么看?” 甘礼这回倒是冷静了些:“启禀大王,既然只是无衣公主的画像而已,微臣以为,此事未为不可。” “哦?”秦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问众朝臣,“不知众爱卿又怎么看?” 然看了一圈,多为附和丞相甘礼的。只有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士子,位列靠后的,这时候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秦王一揖,然后才道:“臣窃以为,既然公主已经许予天黎王,且贵使也说了,我国公主非贵国大王命定之人,那边无需再将公主画像予之,免生事端。” ------题外话------ 字推第二天,喜欢的亲们记得收藏哦~ ps:因为潇湘新年改版,推荐制度改了,泡芙组里的文压得又比较多,所以苦苦等到八万才等来这么一个字推,并不是文的质量问题哦,首推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泡芙需要你的支持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一章 溜达溜达 秦朔眼前一亮,向那少年看去。一看之下,也有些意外,这位士子,实在年轻,一身青衫看起来儒雅大方,却似乎未曾见过? “你是?” “微臣阜璟,金秋殿试甲子。拙见,还请大王慎重考虑。”说着,那阜璟一揖到底,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秦朔“嗯”了一声,转动着手中的墨玉扳指:“阜卿所言甚是,甚合朕意。贵相,这些礼物恐怕得要再抬回去了。” “公主,你说那阜璟到底是什么人呐?”小琴将一盘特意命御膳房用不剥皮的红豆磨成粉做出来的莲形红豆糕搁在桌上,奇怪地看了眼它夹在众多菜色中的古怪样子。 “阜璟?”秦无衣洗着手,还没来得及擦手,便抓起那莲形红豆糕狠狠地咬了一口,待满嘴都塞满红豆糕,感觉到那红豆糕入口即化,又将鲜甜的红豆味道充满她的口腔,这才想起来要回答小琴的问题,“听他自己介绍,是今年秋季新考上来的殿试甲子第一名。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呀,这红豆糕做得一点也不地道!” 秦无衣皱着眉头将剩下的红豆糕搁了回去。真是苦恼,自从那日在贵祥酒楼吃到一次那只什么“啾啾”的红豆糕以后,她竟然就爱上了那味道。虽然她以前也经常吃红豆糕,自己做也喜欢用不去皮的红豆做糕,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没有那只宠物吃的好。 真是气人呐。 “怎么了公主?不地道?这可是洪老御厨根据您说的特意做出来的,他的手艺,您还说不地道啊?”小琴睁着大眼,继续布菜,然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无奈了。洪老御厨,那是什么人?秦宫面点除了他,就没谁了。 “公主,一定是你的嘴刁了!”小琴将餐具一起摆好,挥挥手让侍女们都下去。 “是吗?”秦无衣皱眉,“也许吧。”什么时候去跟黎湛取经怎么做红豆糕吧?不然万一到时候嫁到天黎去,想吃,还吃不到呢…… 于是一个时辰后,秦宫中大家都在午休的时候,神武门附近一口小井便冒出了两颗小小的脑袋。 “公主……今天外面的人好像特别多诶……”小琴紧紧地抓着枯井边上的藤蔓,不敢往下看。除了怕黑,她还恐高啊,可是公主为什么每次都要选这种她很害怕的方式出宫?! 上回跟着采办的出宫,差点被发现了,还好公主拽着她跑得快。可现在这个时辰,谁出宫啊?没进没出,她们要越过那么高的一道城墙,谈何容易? “你们!都加紧四周看看,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一个爽朗而响亮的声音响起来,两颗脑袋赶紧往下低。 虽然时隔半个月,但这个声音秦无衣还是十分耳熟的,毕竟因为她的事情,害得他丢掉了禁军副统领的职位。那个魏权本来就对她印象不怎么好,现在要是看到她,岂不直接把她拎到父王面前去! 小琴紧紧地贴着井面:“公主……咱们一定要现在出宫吗?”她怎么觉得最近出宫的频率有点高呢? “一定要今天!”秦无衣咬咬牙,再过半个月她就要被嫁到天黎去了。那个王后都来通知她了,说什么女孩子家,特别是甚为一个公主,必须要在出嫁之前把该会的礼仪都会了,什么说话吃饭走路就算是打喷嚏,也要打出淑女的风范。所以,她就找了宫中最老资格的一位老妈子,来“特意”教她学习礼仪。 于是乎,今天可以算是她最后一天逍遥的日子了。这时候不出宫,等到明天,就没机会了!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秦无衣悄悄抬头,果然看见魏权带着一队禁军已经往拐角去了。 “快!就是这个时候!”秦无衣拉拉小琴,率先猫出了井。 “喂,公主,等等小琴!”小琴因为害怕自己掉下去,所以那些藤蔓就多缠了些在身上,于是乎,秦无衣刺溜一声出去的时候,小琴还在井口拼命地解藤蔓的章鱼缠。 “快点!”秦无衣“唰”得一声掏出匕首,匕首在阳光下晃出一道亮丽的光线迅速地斩断了小琴腰上的藤蔓,然而也正因为这一下晃,悲剧了-- “谁!” 城楼上守城的亢正极其敏感,几乎在秦无衣掏出匕首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这股微弱而几乎不可感的利器之气,于是一转头,正看见秦无衣拉着小琴呈两只小猫偷星之后要溜的姿势定格在墙角那口常年不被暴露,且成为秦无衣出宫最佳出口的枯井边上,双双睁大眼睛睁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而那口枯井,因为常年长着藤蔓的关系,枯死的没枯死的藤蔓一年又一年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了井口,所以如果秦无衣这时候不突然冒出来的话,是一定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然而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亢正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城楼上下了来,彼时秦无衣已经自动切换好了装失忆的模式:“诶,亢统领,你也在这里啊?” 小琴鄙视地看了眼自家公主,她真的发现她家公主演戏的功夫越来越登峰造极了,而且现在入戏的速度那是越来越快,切换的速度也是极快,对着谁都是不一样的版本。 亢正执着他的那柄重八十八斤的方天画戟威风凛凛地走了过来,强烈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逼得他眯起了本来很有优势很显帅气的丹凤眼。 “无衣公主,你怎么溜达到这里来了?” 亢正的声音是属于那种洪亮型的,当胸而出的声音大老远就能听见的。虽然亢正极力地放轻语气,但他的声音,却还是太过有穿透力,引得城楼上本来打算兢兢业业静心职守的小兵们都看了过来。 秦无衣咧着嘴:“是呀,本公主就是饭后不消化,然后想着多走走,消化消化。呃,现在,已经是那个午休时间了,本公主寻思着消化得也差不多了,这就回去了。小琴,走!” 亢正看着秦无衣的嘴巴开合开合,还没来得及插上话呢,秦无衣已经拽着犯了花痴的小琴走了。 “诶,公主……” 任由亢正那么大嗓门怎么喊,秦无衣都义无反顾地走了。 亢正看着秦无衣拉着小琴渐渐消失在背影,眯着的丹凤眼执着地睁着,半晌都不曾离去。他瞥了一眼墙角的那口枯井,默默地走开了。 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们无奈地摇摇头,唉,老大啊,你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混进宫来了啊,人家,一拍屁股不久就要出嫁去啦。从此一个在秦泱,一个在天黎,那是多远的距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二章 人家痛痛 紫微宫里,不知道自己已经默默地伤了一颗心的秦无衣撑着下巴坐在桌边看着大大敞开的门口,一眨不眨地。 叹了一口气。 “公主,您都坐那儿一下午了,您喝喝茶吧,动一动,也好啊。”小琴说着,果真端上来一盏不知道泡了第几遍的茶水。精致的白瓷描花茶盏,摸上去都是温温的,十分暖手而又不烫手。 小琴做事,从来都是表面上看起来咋咋呼呼,实际上十分细心而又贴心的,做事总是刚刚好,秦无衣很是满意。 秦无衣拖过茶盏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又重新盖上茶碗:“谢谢啊,吃不到红豆糕,我走不动……” 小琴和一边又在做女红的云姑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相当无奈。 “公主,您也该自己筹备着给自己做一件嫁衣了,半个月后您就要出嫁了,没有嫁衣的新娘,可不吉利。”云姑三句话不离本行,一边绕着多余的金丝线,一边道。 云姑虽然说是“姑姑”辈的人物,其实也不过三十年纪,既是当年姬夫人的贴身丫鬟,又是秦无衣的奶娘,现在做了秦无衣紫微宫的掌事姑姑,将来秦无衣嫁到天黎的时候还是要跟过去的。秦无衣放心,云姑心里也踏实。 而她的手上,是给秦无衣准备的入冬的衣服。听说天黎那地方靠海近,本该冬天暖和些的,谁知道那地方风还大,或许因为其多为一马平川的原因,不像秦泱这样处处都看得见山。所以,她得提前给秦无衣准备一些比在秦泱的时候穿得更暖的衣服。 “嫁衣?”秦无衣懒懒地趴在桌子上,“别跟我说那东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嫁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呢……” 秦无衣没有皱眉,虽然她原来所在的时空多实行一夫一妻制,而且实行的是自由恋爱到结婚,但其实她那短短的二十多年生活,好像……还没谁真正地谈过恋爱--更悲催的是,她明明看上了单位里一个非常帅气的男孩儿,不知道怎么地莫名其妙就胎穿了。 她到现在脑子都是晕的,对于她胎穿的那件事。好像她不过是那天动了下心,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具体策划第二天要怎么跟那个帅哥偶遇,她就穿了。 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毕竟她胎穿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睡觉,睡在自家的床上。不过好在胎穿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是想着那个帅哥…… 小琴和云姑看傻子似的看着秦无衣忽然没羞没躁又羞又躁自己捂着嘴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红了脸的秦无衣,公主这是怎么了? 秦无衣自己笑了一阵,忽然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现代,而且她已经过了十三年秦泱庶出公主的生活。重新又惆怅起来。 “我的红豆糕啊……”秦无衣哀嚎了一下,索性趴在桌子上了,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我要吃红豆糕……我要吃红豆糕!” 就在这时,秦无衣忽然捕捉到一个十分熟悉的翅膀扇动的声音,一抬手,十分准确地夹住了某黑十分得瑟地因为终于找到了秦无衣的那种激动而想要绕着秦无衣头顶飞行三圈的翅膀。 小琴而云姑十分诧异地看着秦无衣将那还在不停扑棱的某黑一拽,随即随手一拍,便将某黑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哪儿来的暗器!” “是我啊主人!” 掌下传来某黑几乎崩溃的尖叫,那声音沙哑的,若不是秦无衣曾经和某黑零距离对话,还同某黑达成过一个黑交易,秦无衣几乎都认不出某黑了。 秦无衣抬掌抬头,立即看到了一只才半个多月没见,就已经瘦了不知道几圈,毛也不知道掉了多少的雀儿,除了那短而尖的黑嘴,几乎已经辨不出原形了。 某黑聚积了两汪老泪,伸出自己曾经威武而锋利的右爪,十分哀怨地递到秦无衣面前,一边十分哀痛地用左翅膀捂住脸:“主人你看……那个小子竟然无情而残忍地拔了你家雀雀的爪!伦家好痛痛……要吹吹……” 秦无衣顿时满脸黑线,伸手狠拍了下某黑的脑袋:“你谁啊?” 某黑的脑袋一晕,转了好几圈才找到方向,睁着大眼睛委屈地看着秦无衣:“主人您忘了小雀雀了吗?小雀雀就是……就是主人半个多月前在美丽花鸟市场上花两倍价钱买的那只雀雀啊!您怎么可以忘记人家了啦!呜呜……” 秦无衣再次满头黑线,力道更狠地拍了某黑的脑袋两下:“讲人话!说!你怎么这么久才找到我?!半个月!找了半个月才找到我,你简直就是暹罗雀的耻辱!耻辱你造吗?完了都是你害的,你前任主人究竟是谁?把你说话的腔调都带坏了!” “主人有所不知啦……人家当时奉主人之命去抓那小孩的脸,谁知道那小孩的轻功十分了得,人家还没来得及溜走,他就追上来了,还十分残忍而无情地将人家关了起来,又非常残忍而没有人性地拔了人家的漂亮威武的爪爪,人家痛痛,人家要吹……” “停!” 秦无衣怒吼,某黑立即正襟危立,十分乖巧地将两只翅膀都背到身后,两脚并拢,只是那眼神中透出来的哀怨,深深地让秦无衣觉得,当初选择这么一只黑鸟真是瞎了她的眼了。 小琴和云姑眼睁睁地看着秦无衣一指夹夹住了一只比乌鸦还乌的黑雀,然后又对着那黑雀自言自语了一阵子,随即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达成了秦无衣已经因为没有红豆糕吃而疯了的共识。 “看什么呢,小琴,快去取纸笔来,本公主要写信。” 小琴询问地看了云姑一眼,得到云姑的鼓励眼神,这才去去了笔墨纸砚来。 秦无衣唰唰地写了一封短小精悍的信,然后卷巴卷巴塞到那黑雀的爪子底下。黑雀十分抗拒地躲开:“本雀不去那个地方了,本雀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了,不去不去不去……” 秦无衣眯着眼:“你去不去?” 某雀狠狠地缩了一下:“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三章 祖母之礼 秦无衣侧过脸去,撑着半边脸表情分外可惜:“唉,那就算了。本来本公主还想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资格做本公主的小跟班,现在看来,某雀是不想要这个机会了……” 秦无衣说着,横在桌面上的手毛毛虫一样蠕动到卷好的小纸条边上,在这个过程中某雀的表情千变万化了不下数百次--尽管它那张老黑脸就算变再多的表情也没有人会发现。 就在秦无衣的手要触及那个卷纸的时候,某雀终于鼓起莫大的勇气,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那张卷纸,然后用它的鸟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主人,这可是最后一次!为了能让主人认人家,人家拼了啦--” 某雀转身,闭着眼睛飞了出去。 下一秒秦无衣蛋疼地听着一声“咚”得一声,满头黑线地扶了扶头。她怎么就选了只这么蠢的鸟做宠…… “公主,刚才那只雀儿……”小琴指着那晕晕乎乎重新起飞,临了还不忘捡起掉在窗棱上的某信纸的某雀。 “没错,它就是本公主花了十两银子买的笨鸟。”秦无衣扶额,照这样看来,没再半个月,这雀儿是回不来的了…… “公主,瑛姑来了。” “瑛姑?”秦无衣疑惑地看了云姑一眼,见云姑也正一脸不知所然地看着自己,还是起身去迎接。毕竟人家是太后身边的人不是?她也不过是个王后媵侍的女儿,庶出的公主,这地位还不及这太后宫中的掌事姑姑呢。 瑛姑大老远便看见秦无衣了,赶紧加快脚步:“无衣公主,您怎么亲自来迎接了?快进去快进去,别折煞奴婢了。” 说着让着,瑛姑便进了屋。招招手,身后便来了一队四位宫女,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用绒布盖着的桃木托盘,一一掀开来,便看见一溜儿的暗器短刀等物,看得秦无衣一脸更加迷茫。 “瑛姑您这是……” 秦无衣看了,这些暗器短刀都是精钢所炼制,有些暗器制作精巧,比如说菱形飞镖、海狮状待倒勾的飞刀,还有一整套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银针,被摊开在一块精致的针帘上,看得出来只要一卷一搭,就可以很方便地套在手腕上,还有一层护腕,不伤手。 瑛姑笑得一脸慈祥:“无衣公主,太后娘娘说了,公主就要出嫁了,太后别的东西没有,收藏的各式小玩意儿倒是有许多,于是特意挑拣了些,送给公主,和亲路上艰险,还请公主一路上好好保重自己。” 瑛姑说着,特意拿起秦无衣看重的那一套可以镶在手腕上的银针,笑得更加慈祥:“公主,您可要试试?看合不合手?太后的意思,公主若觉得大了,或者小了,还可以改改,务必要合适的。” 说着,瑛姑有意无意地往秦无衣的手上溜去。 秦无衣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随即将袖子大方地一撩,顿时露出一段白嫩的手臂来:“姑姑,试试就试试吧,替无衣谢谢太后的美意。若是别的东西,无衣还真不太喜欢,但这些东西,无衣从小就特别感冒啊呸特别喜欢。改日,无衣一定到慈宁宫谢过太后皇祖母。多谢她想得周到。” 瑛姑的目光飞快地在秦无衣的手上溜了一下,随即自以为自然地将那套东西重新放回托盘:“奴婢定会给公主带到的。只是奴婢倒忘记了,公主殿中的云姑是针线最好的,奴婢差点班门弄斧。那么公主试过之后便让云姑为公主重新修改这套东西的大小吧。奴婢还要到别处去,无衣公主就别送了吧。留步。” 秦无衣看着瑛姑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个了然的笑。 且说云姑从紫微宫出来,她身后本来捧着那盘子银针的侍女便赶了上来:“姑姑,难道前阵子宫中的流言都是假的?这鲛服所有的公主都试过了,现在所有的公主都没事。” 云姑皱着眉头瞪了那侍女一眼,用嘴努了努挂着“紫微宫”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示意她噤声,这儿还是秦无衣的地盘。 裙裾翻动。待走远,云姑这才道:“别忘了,还有一个宫。” 那侍女想了一会儿,才道:“绿萝宫?” 绿萝宫里,秦绿萝正皱着眉头坐在床边,时不时朝手臂上伸手,却一次又一次咬着唇忍着将手收了回来。 但见她的藕臂上,一粒又一粒红疹像是雨后春笋一般,才不过一夜而已,就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她的手臂,看着又恶心又恐怖。她甚至都想把这手臂给直接砍了!她秦绿萝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丑的一只手臂! “公主,要不……您就喝了莺儿公主给您的破解之药吧?”雪盏站在一边,十分心疼地看着秦绿萝难受的样子,替她将床幔又拉下来了一些,“这万一被人看见了,您……” 秦绿萝几乎要把下嘴唇咬破了,却还是倔强地道:“你以为秦莺儿她是个什么好东西?她会好端端地送这么一瓶东西过来,说明她已经怀疑本公主了。可照理来说,她所住的地方比那秦无衣还要偏僻,她是怎么知道本公主……再说了,她说那是解药本公主就信?万一那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本公主岂不死定了?再说了,本公主还听说南楚之人擅长巫蛊之术,万一本公主服用了她送来的什么所谓的解药,反而中了她的计谋,岂不得连本公主的意志都可能被她控制,这怎么行!” “但公主,这东西氧得您实在难忍啊。而且这万一要是被谁看见了……这……”雪盏十分替秦绿萝着急。 “本公主都不急,你急什么!”秦绿萝有些不悦,瞥了雪盏一眼,深觉雪盏的担忧一点都没有道理。 然而就在这时,雪竹忙忙进了来,破有些慌张:“公主,瑛姑来了!” “瑛姑?!”秦绿萝忙用袖子将手臂捂得紧紧的,随即拉过被子,“你快出去,说本公主累了,正在休息,她要是有什么事,就和你们说,一样的。” “公主,可是瑛姑已经……”雪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果然瑛姑已经站到了门口,虽然没有进来,但显然已经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四章 事后验身 秦绿萝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换上一脸笑意,秦绿萝赶紧迎过去:“瑛姑,不知什么事劳烦您亲自来一趟呢?快进来,外头风凉。” 瑛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依旧慈祥着笑着进了来:“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太后让奴婢送来一件霓裳羽衣,前阵子太后命令宫中绣娘花了将近一个月才做成的。” 秦绿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霓裳羽衣,那可是传说中姬氏一族圣女头一次出现在世俗人眼中时候所穿的服饰,据说当时五国君主都被圣女风姿迷倒,求之为后。 瑛姑挥挥手,立即有侍女捧上来一个由上等凌布遮盖的檀木托盘,打开,但见羽衣五彩斓斓,羽丰样美,才一眼,秦绿萝便立即连心都要跳出来了。只要她穿上这件衣服,她就能比过那个可恶的秦无衣了! 瑛姑看着秦绿萝眼不离服的样子,目光却悄然摸上秦无衣的手、臂膀,最后到了脖际。但见秦绿萝遮得严实的领口处,依然显出一点点不可忽视的红肿痕迹。 “呀,公主!”瑛姑忽地伸手拍到了秦绿萝的肩上,在秦绿萝惊骇的眼神中,捏下一只死得透透的蚊子。 瑛姑的眼神瞥过秦绿萝因为被她拍了一下儿而露出更多红肿的脖子,将一抹暗芒掩下,举起那本吸了一肚子鼓鼓血但此刻已经被捏瘪了的蚊子,面不改色地轻笑:“公主,您这绿萝宫花草太多了,如今都入冬了,却仍旧有这么都蚊子。穿得耐咬一些,还是对的。否则公主这么好的肌肤,被咬了一口,可就不好看了。” 秦绿萝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眼中闪过浓浓的不悦,强行压下要起的火气,面上勉强笑道:“多谢瑛姑。回头让雪盏她们将些引蚊的花草移得远些。” 假惺惺的关心,却怂恿着太后用这种方法验身,此番装模作样的,却要做什么! 慈宁宫。 夜色深沉。 畲太后的脸色相当不好。 金莲凤烛台上的烛火幽幽地燃了半个时辰,畲太后就静静地坐了半个时辰。她略显稀疏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像两条退了毛的毛毛虫。 一边的瑛姑执起剪子,已经是第三次挑剪灯花了。仁寿殿十分空旷,回响着铜壶滴漏的滴水声。 “此事还有谁知晓?”畲太后忽然道。 瑛姑放下剪子,躬了躬身:“此事非常隐蔽,大概除了绿萝公主身边的雪盏,绿萝宫别的人似乎还都不大知晓。只是……” “说。”畲太后神情严肃,连被岁月勾勒的眼角都微微拉直了。秦绿萝破了身,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秦绿萝嫁不嫁得出去那是一回事,但对秦泱,却将是一大耻辱。 “只是今儿奴婢到绿萝宫的时候,听雪盏同绿萝公主说起过,莺公主给过绿萝公主一瓶破解鲛人之泪密毒的解药……可能……”瑛姑低着头,故意将话留出了半截儿来。 “可能莺公主已经知道此事?”然太后已经懂得了瑛姑的意思,这时愈发皱起了眉头,“只是莺公主怎么会有这鲛人之泪的解药?” 瑛姑躬了躬身:“太后,您忘了莺公主的母妃司徒氏,乃是来自南楚的么?南楚临着东海,临着鲛国,故而有此解药亦为平常之事。而且莺公主从小爱摆弄些花花草草的,向来对医药一块颇有建树。您忘了前阵子您头疼病又犯了的时候,奴婢偶然在众人面前提起,莺公主细心听了去,连夜研读医书,第二日就给您送来了治病良方?” 畲太后似乎也想起了这一茬儿来,摸了摸额头,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日突发的头疼是多么痛苦。遂“嗯”了一声:“难为她费心了。小小年纪,读些医书也是好的,只是别用错了地方。” 太后后半句若有所指,瑛姑心头一凛,只当没有听到。 瑛姑假装没懂,太后也不再深究,只是忽然又道:“不过,你不是说那鲛服是你的侄儿送你的么?如此贵重之物,你的侄子是如何得来的?又怎么会明知你穿不了,还送到你这儿?这么巧的,由你来请公主,们试衣服?” 说到这儿,畲太后的目光变得深沉,看着习惯性眼观鼻鼻观心的瑛姑,语气平静,但连着三个问题却似一个个炮仗打在瑛姑的心坎上。 瑛姑却未曾惶恐,甚至表现得比畲太后还要平静,好像早就预料到畲太后的质疑似的:“太后,此事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巧。但这事,它就是这么发生了。奴婢的侄子前阵子到南楚做一单生意,因对方暂时无有银钱,便以此鲛服作为抵押,但后来对方当真亏了钱,无力赎回,奴婢的侄子也只好自认倒霉留下那鲛服。后来奴婢的侄子拖奴婢帮忙,救出了奴婢侄子的媳妇儿,所以,这件鲛服也就到了奴婢的手上。” 瑛姑说完了该说的,任由畲太后的目光打在她身上,犹如一盏强烈的照明灯。半晌才收了回去。 “既如此,你可有什么法子让绿萝快些嫁出去?”畲太后收回目光,强行压下心中难掩的失望。秦绿萝,那可是她的孙辈中她最满意的公主,但想不到正是这位令人骄傲万分的嫡公主出了这样的事。为今之计,只有把秦绿萝快些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太后难道忘了,咱们秦泱到天黎路途遥远,这送亲的车马浩浩荡荡,更需要时日。若是公主们在路上再耽搁一些,恐怕会撞到一些重要的时间……”瑛姑低了头,道。 太后想了想:“你是说,要赶着天黎新年前将公主们送到?此不乏为一个好的借口,那么接下来,陪嫁的人选,咱们可得好好挑挑。” “是,”瑛姑想了想又道,“明日恰好是咱们秦泱的菊花会,太后何不趁机……” “嗯,就这么办吧。”太后抚了抚额,深觉有些乏了。于是瑛姑尽心伺候太后睡下,一夜无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五章 掰菊骚年 次日。 “什么?要咱们公主三日后救出嫁?”小琴听云姑说起这件事,顿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从半个月缩减到三天?!为什么要这么快?这不是把公主往外赶么?!” 云姑朝大敞开的殿门看了一眼,忙将小琴往殿里拉了拉:“小声些,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了去,这事可就不得了了。” “有什么不得了的?”小琴撅着嘴,“公主最近要给大王画画儿,都赶得昏天黑地的了,本来还有半个月,兴许能完成,现在只剩三天了,公主岂不是不要睡了?” “什么不得了了?又出什么事了?”彼时秦无衣刚刚换完衣服从里间出来,听见小琴的话,忙问。 小琴才要回话,一转头,便看见秦无衣一身青绿色的圆领舒袖小袄,下穿深色的襦裙,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乖乖女的气质,顿时“哇--”得一声张大了嘴忘记合上,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 秦无衣皱眉扯了扯自己身上虽然合身但气质非常不搭的衣服,十三岁长身体,之前的衣服都太小了,王后新给披的做的衣服全都是这样乖乖女或者淑女范儿的,她也没有办法选择。 而且今日接到王后的传令,说是宫中今日要举办什么花神祭典,宫中各位公主都要到场的。真是不明白了,这都要入冬了,还搞什么花神祭典,也不知道要祭什么花神。 “诶公主,好看诶……”岂料小琴好像十分满意一般,早就忘记云姑那头要改鲛服的烦恼,上前扯扯秦无衣莲色泛着微光的袖口,又扯扯秦无衣绣了几朵精致小莲花的裙摆,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秦无衣满头黑线,这身衣服分明就是小琴的风格,却错穿在了她的身上:“改明儿送你好了。” “可以吗?”小琴惊喜地抬头,举着俩小拳头眨巴眨巴大眼睛真是可爱极了。可见她对这身衣服是有多喜爱。 “当然,本公主说话什么时候食言过?”秦无衣同小琴收拾收拾,朝御花园而去。 彼时御花园里再次聚集了几乎所有的公主,当然,连各位有位分的嫔妃也都被邀请来了。园中各色菊花映着各位美人或真或假的笑颜,倒也算是一道道靓丽的风景。 秦无衣看了一圈,行到揽菊亭附近,站在丽水池边看难得不怕凉的红鲤鱼摇着尾巴抢食。 一阵秋风吹过,一把菊花花瓣翩然从揽菊亭上落下,顺着风悠悠荡荡,有的落在池面上,轻轻荡开一小抹淡淡的涟漪,随着红鲤游动的频率时而钻到水里。 有几片黄花落在了秦无衣肩上,映着她青绿色的蜀锦缎,分外好看。 然而秦无衣关注的却不是这个,在这个菊花飘香的园子里,这几瓣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菊花,竟然散发出一种淡得几不可闻的茉莉花香。 然秦无衣凭着她的狗鼻子,抬头看向揽菊亭顶,果然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优哉游哉地坐在那儿,手上抓了一把不知从哪儿偷撂来的菊花,正嘟着嘴一瓣一瓣地扯那花瓣,看起来像是在跟谁生闷气。 正是寅生。 秦无衣抬眼四望,果然在不远处的高墙上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天青色身影,肩头上一只毛茸茸肥嘟嘟的萌宠阳光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晃,便不知道藏到了某湛的袖口还是领口,总之每次看见她就跟老鼠躲猫似的。 直面秦无衣的眼神,黎湛分外坦然,两汪仿若盛放着温暖海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无衣,看着她今日穿上的乖巧女装,青涩得仿佛一颗好滋味的梅子。一咬,恐怕能溢出微酸的汁来。 秦无衣看着黎湛从如冷水般散开的袖口里掏出一张雪也似白的纸--写了那么多天的菜谱,用的正是这种纸。顺着风向,除了茉莉香和原木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木槿花香。 特制的纸。 折叠在一起,夹在他如玉竹般的指尖,耀眼而夺目。 而他如薄如削的唇轻轻开合,做出了三个字的口型,秦无衣细看,竟是“红豆糕”三个字。 秦无衣这才明白,原来黎湛果然收到了她那只笨鸟送去的信,特意写了她要的红豆糕的做法,不仅免邮,还送货上门来着。 秦无衣正欲不动声色地过去将那纸条取了,忽然谁一记“王后娘娘驾到--” “唰”得一声所有人都行礼,秦无衣只好跟着弯身行礼。然再抬头时,黎湛和寅生都不见了。 秦无衣皱眉,从高墙上收回目光,回头却望进一双嫉妒而厌恶甚至嫉恨的眼里。末了对方眼里还有一丝得意,那得意的眼神划过她,还特意轻蔑地瞥了她身后的小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秦绿萝。 但见秦绿萝今日一身青黄色的裙裳,上衣鹅黄下群青绿,色彩对比鲜明而艳丽,让人一眼便能在人群中看见她。而她今日特意竖起来的凌云髻,更将她修长的脖颈修饰,显得整个人身材姣好而气质独特。 只是秦绿萝自己没发现而已,自打前阵子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的心,便很难如从前那般静,所以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已经由纯粹的仙气慢慢有了堕仙的感觉--半带凌厉半带恨,看谁都不只是孤傲了。 今日正值双桨之日,祭祀的正是秋之花神--菊。 早在霜降以前,王后便命人前往搜寻各种菊花中的奇异珍品,其实多为秦绿萝宫中珍藏,寻得数百上千盆菊花四面堆积成塔,称为九花塔,但见朱砂红霜红如日,紫凤双蝶蝶如凤,还有白鸥逐波、残雪惊鸿、墨虎须……等等,红、蓝、白、黄、橙、绿、紫,色彩缤纷。 九花塔前早就摆好了上好的酒菜,按照长有次序摆好了席位,鞠躬作揖祭花神,然后共同饮酒赏菊。 所以其实也就是赏菊大会而已。 于是揽菊亭前,嫔妃以王后为首,公主以嫡公主为首,众人按次序站好,照往年的习惯朝亭中所供御花园中开得最艳最灿烂的菊花行礼。 秦无衣正同所有人一样,难得规矩地照着王后做的朝所谓的花神祭拜,起身时却忽然被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猛地一下撞在肚子上,还挺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六章 御园选侍 秦无衣侧脸,便看见一张未脱婴儿肥还略显稚嫩努力装出一副可爱模样的脸,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对着秦无衣眨一眨,表面上看起来满是笑意,却掩不住那背后的得意和略微的鄙夷。 秦莺儿。 那个可恶的爱嚼舌根子的司徒夫人的女儿。若说这秦宫中一大半的流言是司徒夫人传出去的,那么这另外的一小半,就很可能是这小丫头在添油加醋。 “姐姐就要嫁往天黎了呢,恭喜姐姐。”秦莺儿悄悄地压低了声音,对着秦无衣道。 然而秦无衣却没有从秦莺儿眼中或者脸上看到一丝真心恭喜的意味,反而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 秦无衣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茬。这小丫头和她平时并未有什么交集,她顶多就是在或者御花园或者谁的宫门口听到这小丫头在同别的公主对她各种非议,亦或者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小丫头在别人面前如何对她进行非议--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 秦莺儿热脸贴了秦无衣的冷屁股,顿时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恨意--真的是恨意,一种别人无法轻易理解的没来由的恨意,不仅仅是不快而已。 然而片刻之后,秦莺儿立即扬起更加灿烂的笑容对着秦无衣:“姐姐,你今日这身衣服真真好看极了,正配姐姐的发髻呢,简单大方不失体面,妹妹也想要这样一身衣服呢,可惜没有这样好的布料……” 秦无衣皱着眉头往边上挪了一挪。丫的这家伙有病吧,第一次没理她还不知道自己躲开,还更加带劲儿地凑上来。真是没脸没皮的紧。人后说尽她的坏话,人前却主动套近乎,这算哪门子事儿? 没点自知之明。 礼毕,秦无衣转身便走,来到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将一脸莫名其妙愤恨的秦莺儿留在身后。 各位妃嫔公主都在指定的地方坐下了,十几位妃嫔二十来位公主,加上一应伺候人员来来往往,酒宴一席席,欢声笑语的怪为热闹。 秦无衣正觉得肚子饿,捞起一块糕点正要吃,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桂黄色的身影,秦莺儿竟然又凑了过来。 “姐姐,我可以坐这里么?”秦莺儿指着秦无衣身边的空座问。 秦无衣皱眉瞅了秦莺儿一眼,这货今日怎么这般爱黏她?平日不都跟着秦绿萝的么。 “大王驾到--” 许世安一嗓子,又把秦朔给喊了来。秦朔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好,一身攀绣金丝蛟龙的墨袍包裹着他魁梧的身材,然而双手背剪,一双眼扫过齐齐行礼的众人,最后落在秦无衣身上,颇有些意外。毕竟秦无衣还从来没有这么乖乖地穿过女装。 今日不仅穿了女装,还这么规矩,真是难得。 然再看到秦无衣身边的桂黄色小身影,愣了一下,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这么个人,最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似乎前两日在这御花园中,桂花树前,就是他的这个十三公主在唱楚国的咏桂曲,唱得很是婉转可听。 “都起来吧。”秦朔在揽菊亭中的主位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略过一一起身的各位公主,但见一个个也都同花儿一样姹紫嫣红的,心情颇好。 特别是几个面容姣好的,秦朔还特意回头去寻了那些公主的母妃,再在脑中对应上这嫔妃的母国,暗暗在心里比较了一番。 毕竟秦无衣要出嫁,陪嫁之人,也是一个麻烦。身份太高,会压秦无衣一头,身份太低,又显示不出秦泱的威严,而这个秦莺儿么……同秦无衣似乎是同等身份。 秦莺儿见秦朔朝这边看来,赶紧朝秦无衣举起酒杯,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理她,扬起一个十分和气的笑容,就这么对着虚无的空气干了。 这一幕在秦朔的角度看来,就当真是俩好姐妹之间互相祝福饮酒来着。秦朔朝许世安看了一眼,许世安将秦莺儿默默记上秦无衣陪嫁的待选名单。 秦莺儿眼角的余光瞥见许世安偷偷记录的小动作,眼中闪过同年龄不符的算计与得意。 秦朔不过在宴席上坐了一会儿,不过是些嫔妃之间争宠的小计俩,不过半个时辰,便前往御书房了,说是有要事要处理,顺便将秦无衣也叫走了。 看着秦无衣和秦朔离开的背影,各嫔妃公主们面色各异,都在猜测着究竟有什么事情又要发生了。 最近宫中不大太平,多半都是这个秦无衣惹出来的。现在秦无衣要嫁了,各位嫔妃公主们心里十分嫉妒十分记恨十分想将秦无衣从那个位子上扯下来。 但显然如今看来已经不可能的了。秦无衣嫁往天黎,天黎秦泱两相隔,还能动手么? 不能。 秦绿萝低着眉眼,将手中的帕子紧紧地揪起。她一定,要想办法在出嫁前将秦无衣给除了!一个庶出的公主,凭什么做她的陪嫁! 没了秦朔的御花园不过瞎热闹了一刻钟,便也都散了。彼时御书房中的气氛十分诡异。 秦无衣跟着秦朔到了御书房,按照秦朔的意思在一处鸡翅木案前坐了,然屁股才没坐热,忽然从外头进来一人,顿时让秦无衣意外得不行。 但见那人身材颀长,一身天青色衣袍如冷水般散开在这空旷的房间,却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黎湛的目光轻柔地落在秦无衣身上,看着她瞬间微瞪的双眸,眼底闪过一丝轻笑。随即对着秦王作揖:“见过秦王。” 秦朔让了座,黎湛正坐在秦无衣的对面。然他一坐下来,秦无衣便觉得这渐渐变冷的季节,这个还未升起炭炉的房间,忽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温度。 黎湛看过来的视线依旧轻柔,如同海风轻拂,秦无衣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别开眼去。这家伙,屡次进宫,现在还进了父王的御书房,他到底什么人! 彼时御书房中有六个人,坐着高位的秦朔和站他身后侧的许世安,秦无衣和她身后的小琴,还有秦无衣对面的黎湛,而黎湛带来的寅生,此刻捧了一个小木盒子站在秦无衣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七章 争她为妃 秦朔指了指被递到秦无衣面前的大木盒子:“这是黎公子说要答谢你的礼物。” “礼物?”秦无衣分外狐疑,“黎公子为什么要答谢我?”随即看向黎湛。她同黎湛的交集不过就是贵祥酒楼,但那是她同他之间的生意往来,她提供菜谱,他提供场地,互利共赢而已,应该够不上这所谓的答谢。 可如今这答谢还要当着父王的面,就相当奇怪了。难道她梦游了?跑到宫外去帮黎湛做了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 而且这让她对黎湛的身份再次产生了好奇。若是一般人,如何进得了这御书房?如何联系得到父王来做牵线答谢她? “公主数日之前是不是救过一个人?”黎湛依旧保持着那种淡淡的儒雅的风范,就连说话,也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 可奇怪的是,饶是这样,秦无衣依然丝毫不觉得他太过温和,因为他的五官尽管透着故意柔化的气韵,却也因此中和成一种说不出的刚毅,沉稳。好像在那温柔的背后,深深隐藏着的是一种谨慎,一种适时而出的凌厉。 就像水,乍一看柔和,但也可以化成冰雪,瞬间寒人于严冬,千山鸟尽百花即寂。 只不过现在,黎湛身上的冰雪都呈现半融化状态,春风和暖,冬日未来。 “数日之前……”想着黎湛的问题,秦无衣有些支吾,试探性地看了秦朔一眼,发现秦朔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是……救过……” 秦朔蚕眉一皱。 “还是没救过……”秦无衣看向小琴,这实在是一个奇怪而摸不着头绪的会面。数日前她的确救过一个人,可那个人,她怀疑是擅闯禁宫的所谓刺客,她父王自然不会容这刺客活着,她若说救了,恐怕父王不会轻饶她。 可既然黎湛为了这个人来谢自己,说明黎湛和这个人是有些关系,不管是不是好朋友吧。而她父王此刻既然带着黎湛来向她致谢,想来她就算说救过,也是没问题的。 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难道父王并不知道黎湛所指的人究竟是谁? 小琴揪着秀眉,紧张地朝秦无衣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啊。按这情形,就算是救了也得说没救,这可为了保命呢。 “怎么?你自己救没救过,还要看小琴么?”秦朔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语气有些严厉。 “那人给过公主一块青玉……”黎湛好意提醒。 秦无衣现在确认黎湛所说的就是那个黑衣人无疑了,可她应该承认吗?秦无衣偷偷瞄了黎朔一眼。 秦泱禁宫,那是什么地方?不仅别国人不许入内,就是秦宫的人,哪怕是太后身边的人,都不允许入内。自打她会走,父王就严令禁止她去那个地方了。 现在有个外来人员,闯了禁宫本该千刀万剐的,好在中了毒逃不掉了,却又被她给救了…… “此人是我的一个朋友,公主若是救了,但说无妨。”黎湛投来鼓励的眼神。 秦无衣看向秦朔,正看进秦朔探究的眼神里,心里忽地一个咯噔。父王不会已经猜到些什么了吧?当日她给父王磨墨的时候,父王就老是问她手上的茧的事情,说不定那个时候父王就起了疑心了…… 算了,死就死吧,反正她也要出嫁了,父王还能把她怎么着么?秦无衣硬着头皮从兜里掏出黑衣人给的青玉,递向黎湛:“喏,是不是这块?如果你真的认识这个人的话,那你把这个还给他吧。” 但见那青玉两寸来长,两指来宽,玉身微微地在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紫气,分外好看。 秦朔的手猛地一紧,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愈发沉郁。竟然是他…… 黎湛却似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此时轻笑:“我的这位朋友脾气古怪,向来不喜欢别人乱碰他的东西。这个礼物既是他给公主的,那么公主便留在身边吧。若他什么时候想要回去,他自会来取。” 黎湛示意寅生将递到秦无衣面前的盒子打开:“而这份礼物,却是我要替朋友谢谢公主的,多谢公主的救友之恩。” 寅生打开盒子,但见盒中一枚半个手掌大小的水仓玉,看起来同黑衣人给秦无衣的那块样式相似,只不过颜色不同罢了。 而且这暖黄色的玉,此刻还在微微地闪着荧光,看得秦无衣身后的小琴惊奇地差点叫出声来。 一刻钟后,秦无衣举着黎湛给的那块水仓玉,一手叉着腰一边往回走。水仓玉的荧光在暗夜中如数十只萤火虫发出的光亮,荧荧闪闪,十分美好。 可越往前走,这荧光却渐渐淡了下来,直到失去光泽,秦无衣站定,眉头忽地一皱。为什么不亮了? 御书房中,黎湛依旧云淡风轻地坐着,好像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无法抹去他这一身清雅如莲的气质。 秦朔却紧紧地锁着蚕眉,低着头似乎在看着面前的桌案,却又似乎不过单纯思考罢了。 “你派荆天羽出兵上坊一事,实为险棋。”秦朔忽然道。 “此番险棋,实为必须之举,”黎湛看向秦朔,大大方方不卑不亢,仿佛一棵崛地而起欲要撑起苍天的大树屹立在山崖之巅,透着无穷的自信,“若我不用此非常手段,恐怕公主将会落入那些人的手中。” 秦朔皱眉,看着案上的一叠文书,齐落落两三天之内,五洲十国,齐齐递来国书,效仿黎湛说要娶秦绿萝为后,且以秦无衣为陪嫁。就算是天下第一大庄天罗山庄,那个早就过百了的老头,竟然也递来求亲帖子说要娶无衣为庄主夫人!这成何体统! “但你也不该用兵。”秦朔仍然不悦。 “秦王仔细看看,这些文书帖子落款为何日?”面对秦朔压抑的怒火,黎湛犹如一汪不起涟漪的泉水,不慌不忙地提醒。 秦朔的恼火他可以理解,毕竟秦无衣这个女儿,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之女,何况还背负着一个神秘而不可言说的身份和使命,关心则乱。 天下父亲,在遇到女儿的问题时,都会先乱了分寸。 秦朔取过南楚的所谓国书,虽是近日递达,但落款却是--九月十八。 “无衣的生日?”秦朔蚕眉狠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八章 把鸟还我 秦朔又取过几封国书看了,个个落款都在九月十八到九月二十五之间。 黎湛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含星的眸子里渐渐染起一层又一层的冰雪:“九月十八,她的生日,她的重生之日。南楚国师战北冽,应该就是在那天占卜到无衣的位置,南楚也才会编出这么一套所谓仙女托梦的故事来。而各国之间落款有七日之差,便是各国国师的本事高低了。而无衣救下的那个人,想必秦王已经查到他的身份?” “当然,”秦朔将那些国书一一打开,落款果然按着国力不同而有所偏差,“他就是天罗山庄庄主叶一剑的长孙,叶飞霜。这个天罗山庄,觊觎我秦泱已久。” “非也,”黎湛却摇头,“秦王可能不知江湖事。叶飞霜虽是天罗山庄庄主叶一剑的长孙,但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脱离天罗山庄,仗剑独走江湖,只因不满其妹被逐出山庄。而他此番探入秦宫,并不是受叶一剑所托,而是另有其人。” “谁?”秦朔想不到这当中还有这么多奇怪的牵扯。 “战北冽。” 秦无衣回到紫微宫,忽然想起黎湛投过来的一个古怪的眼神,似乎是向着那个给她的檀木盒子去的。秦无衣翻开那个盒子,果然在盒子的隔层中找到一张雪白的纸,正是黎湛专用的,透着一股淡淡的木槿花的味道。 秦无衣满怀期待地翻开,但见雪白的纸上落满了整齐的小子,字体虽小,但子子如游龙浮凤,一笔一划都透出执笔之人的凌云野心和君临天下的气度。 黎湛亲笔。 虽然秦无衣没有亲眼见过黎湛写的字,但秦无衣心里就是肯定,这就是黎湛的字--这样的感觉,秦无衣没有深究,也无法深究。 上头果然写了她要的红豆糕的做法,只是看完之后秦无衣才想起来,丫的,红豆糕的菜谱是有了,她的那只笨鸟呢?! “扑棱棱--扑棱棱--” 窗外传来一阵翅膀猛烈扇动的声音,似乎在努力地摆脱什么束缚。抬眼,正见一个小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她的窗台上,手里,正搓掇着她的那只笨鸟。 某黑看见秦无衣,顿时一个老泪纵横,无奈被人紧紧地捂住了嘴提着,它也只好拼命地扇动翅膀试图挣脱某人非人的,啊呸非鸟的折磨。 “喂,小朋友,你如果玩够了,可不可以把鸟还给我?”秦无衣踱到寅生身边,摊开手掌递到寅生面前。 寅生坐在窗棱上,两腿朝外,却始终注意着殿内秦无衣的动静。见秦无衣过来了,故意别过头去,这会儿秦无衣伸过手来,他才回过头来不情不愿的地反驳:“不是小朋友!” “好好好,你不是小朋友,”面对寅生可爱的较真,秦无衣失笑,“那亲爱的大朋友,你能把我的鸟儿还给我吗?它扑棱得都快没毛了。” 其实暹罗雀之所以黑,是因为它身上的黑羽又细又密而且又多,它扇起翅膀来放慢动作放大了看就好像两只做成了羽毛状的鸡毛掸子。 寅生抓着那雀的嘴拎起来一看,果然它的两只丰满的羽翼都像是被虐待过的鸡毛掸子了。随即解恨一笑,还是不肯放:“该!” 某雀十分苦恼地嗡嗡叫着--嘴巴被夹住什么话也说不了了,只剩哭音。做一只暹罗雀容易么?做一只被欺负的暹罗雀它容易么它! 秦无衣的目光落在寅生的脸上。那张脸明显未脱稚气,但他的五官却透出一种刀裁的利落,丹凤眼其实很美,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泛着不知世事的天真,所有的表情都写在脸上的淳朴,比这秦宫中不知道多少智力健全的孩子都要可爱的多。 只是在寅生的左脸颊上,依然有一道一寸来长的细疤,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秦无衣忽然走开了。 寅生忙忙转身欲叫住秦无衣,想要将手中的鸟儿还给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后悔。黎哥哥说过无衣公主把什么事情都忘了的,他怎么能和她置气呢? 可话到了嘴边,寅生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于是秦无衣拿着药箱回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寅生一幅欲言又止、想说说不出来,急得要抓头发的样子,连忙笑道:“别着急,我没生你的气。那天我放鸟抓你,是以为你是什么坏人,不知道你是黎湛的朋友。” 秦无衣本来想说“跟班”的,但她想寅生的概念里或许没有“跟班”这个词,而且在她看来,黎湛似乎也并没有真的把寅生当成跟班,更像是一个弟弟。 秦无衣取过平时自己用的祛疤的伤药,朝寅生招了招手:“来,你把脸侧过来,我这个伤药一涂,明天就会好了。” 岂料寅生却将脸一别,一脸嫌弃:“他用过,不要!” 秦无衣失笑:“谁?”半晌才明白寅生说的是当晚的黑衣人,失笑地摇摇头,取过另一瓶新的:“这个他没用过,可以了吧?” 寅生警惕地盯着秦无衣手中的药瓶,那是一只两寸来高的瓷瓶,捏在秦无衣玉润的指尖,分外好看。寅生这才笑了一下,欣喜地将脸侧了过来。 而他一笑,立即打破了紧绷的线条,甚至在他的嘴角露出了两个小小的可爱的梨涡,两颗小小的虎牙甚是可爱。 “真是奇怪,那个人既然是黎湛的朋友,想来也是你的朋友,可你为什么却一副好像很恨他的样子?他究竟是什么人?”秦无衣倒出些粉末在左手掌心里,和了小琴递过来的水将药粉抹开,再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沾了轻轻涂在寅生的伤口上。 寅生却只嘟着嘴,无声地拒绝秦无衣的问题。秦无衣笑笑,也并不放在心上。 秦无衣清凉的指头摁在寅生的脸上,轻柔地推开药粉,在他的伤口上慢慢匀开去。 寅生却有些紧张,秦无衣的手在他脸上轻动的过程,他浑身的肌肉都好像僵住了,维持着两腿朝外上身朝里的姿势,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题外话------ 愚人节啦啦~送上一只笨鸟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四十九章 人家见过 “好了!” 寅生顿时如临大赦一般松了一口气,将手里差点被捏死的某雀递到秦无衣的面前:“嗯!” 看着寅生煞有介事得如同两国邦交似的动作,秦无衣不禁再次轻笑着将某雀接过。而秦无衣的笑,明丽得如同最美的大丽花,瞬间绽放在寅生眼底,寅生也不自觉地再次勾起嘴角,嘴边的梨涡小小甚是迷人。 然而这和谐的画面并没有维持多久,那只终于解放了的某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远远的角落,确定不会被瞬间逮住以后,扬起那只快秃了的翅膀遥遥地指着寅生大喊:“主人--你快帮人家报仇!就是这个家伙虐待人家的!你快把他赶走,不要让他待在这里!主人你就不应该给他疗伤,就应该让他脸上的疤痕一直这样丑下去,丑下去嘤嘤……” 某雀叫唤了一阵都不见秦无衣要惩罚那个小子,于是捂着自己脱了毛的翅膀开始装可怜政策:“人家美丽的羽毛都快掉光了……人家痛痛主人都不理……主人要雀雀去送信,本雀就去了,可是主人却不管雀雀的死活嘤嘤……” “喂!”秦无衣试图堵住它的嘴。 “主人是个坏人,主人是个坏蛋,主人没有同情心,主人没有人性……”某雀索性窝在一个角落里,用它那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袋撞着墙壁。 “别叫啦!”秦无衣猛地取过桌上一东西砸了过去,“我怎么就花钱买了你这么个傻雀!你快出去,卖身一百两金子给我,给自己赎身去!人家都走了你嚎什么嚎!” 但其实在秦无衣的耳朵里,这雀儿说的是人话,但在小琴的耳朵里,这雀不过是在歇斯底里地叫唤而已--鸟叫,再大声也不过是声音尖了点。 所以每次秦无衣同这只乌漆墨黑的雀儿对话,小琴和云姑都是一幅莫名其妙地对视的表情。而云姑的手里,正抖着准备带去天黎的鲛服--这东西珍贵,不带上放在秦宫可惜了。 被秦无衣喊得愣住的某雀忽然转头,看见了云姑手里闪亮亮的鲛服,主动忽视了秦无衣的长篇说教,忽然举起它几乎脱光了毛的翅膀指向云姑手里的鲛服,大叫起来:“主人,主人!雀雀见过这个衣服!” “你见过?”秦无衣斜着眼看那蹲在高烛台上的某黑雀,十分不相信模样。 她现在是越来越不相信这只乌漆墨黑的笨雀了,一回出去比一回狼狈,就它,这半个月前还被关在鸟笼子里的傻雀,还能见过从太后宫里出来的一件鲛服? 虽然说她是不怎么喜欢这骚娘骚娘金光闪闪的鲛服的,可是不能否认的是,这件衣服它就是很值钱,价值连城也不过分。 虽然她十三年来不怎么出这秦宫,但考虑到终有一日她要自己在这个大路上谁也不靠地生存,她还是将五洲十国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一遍,在了解各国菜肴的时候顺便做的工作。 所以万一有一天她真要自己生存了,这件衣服还能换好几个钱呢。 “真的人家见过啦!”某雀一激动说话就越发嗲,秦无衣当真想抽死它,“就在几天前,就在那个要卖人家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年纪挺大的姑姑去那里,进去了大概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她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手里捧着的就是装着这件衣服的黑匣子啊,人家是不会看错的啦!” 秦无衣眼睛斜得越发厉害了:“什么年纪很大的姑姑?什么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的?还有你说的人家用黑匣子装的,你难道还有透视眼可以看见人家黑匣子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不成!” 秦无衣抓起桌子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又欲砸过去,某黑赶紧跳脚躲开:“真的真的啦!人家没有骗你啊!那个姑姑,上回人家了来主人这里的时候还看见呢,就是那天她带着四个侍女来主人这里的时候啊……” 秦无衣放下云姑笸箩里的金剪子,颇有些意外:“你是说顾姑?你没有看错?” “人家不知道她叫什么姑啦……”某雀尖叫着,“人家就是听见别人喊她姑姑姑,就是咕咕咕啦!她出来的时候,有个很高大的黑衣人撞了她一下,还撞了她身后的那个小侍女一下,然后那个小侍女手上的黑匣子就掉啦,然后那个黑匣子就打开盖子啦,然后人家就看见里面有一件这样金光闪闪的衣服啦!人家没有看错啦!” “好好好!”秦无衣赶紧出手制止某雀的长篇大论模式,她怎么有一种错觉,这鸟说不定是从耶律雄奇家里飞出来的,肯定是上了岁数了这么啰嗦,一句话非要分成四五句话来讲吗?!她一定要找个时间纠正它这个错误,不过这是后话。 问题是,为什么这件鲛服是顾姑姑从花鸟市场带回宫的?不是从太后的宫里出来的么?而且这么贵重的楚国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秦国的花鸟市场?然后由云姑带回,太后请各位公主验身,而后南楚耶律雄奇就来提亲了。这件鲛服出现的时机,不早不晚,太巧了。 巧得让人怀疑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这就好比天黎战将荆天羽威胁要攻打上坊城一样,前脚天黎国书递上来,后脚荆天羽就到了上坊城下,下的战书又恰好赶在南楚前来提亲之前。 这一幕接一幕戏剧一样的事情,秦无衣当真觉得以偶然的机会发生在她身边,又能串成这样一件一件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哎--呀!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无衣大大咧咧一挥手,决定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到一边去。取过画具继续画秦朔的画像,同时还不忘指着某雀道:“自己找个地儿把自己折腾干净了再进来,看你这浑身毛,人家长毛要过冬了,你倒好,毛掉得跟落叶似的。” 某雀“嘤”了一声刚想撒泼,秦无衣一声“不许哭!”,到喉咙口的哭声戛然而止,委屈地转了个身,屁股朝着秦无衣,然后哀伤地扑棱棱没多少毛的翅膀飘了出去,掉落一地鸟毛,又被秦无衣嫌弃了一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章 二遇刺客 夜色浓浓地笼罩着秦泱后宫。入冬的秦泱月光渐凉。一条深黑色的身影泥鳅一样从夜色中摸来,渐渐往后宫而去,落在紫微宫的主殿昭云殿的殿顶上。 彼时已是后半夜光景,月色勾勒着秦宫各处巍峨的檐角高轩,亭台楼阁错落。檐下一盏盏宫灯忽明忽暗在夜风里。黑色人影一闪,落在昭云殿前的空地上。 昭云殿虽为一宫主殿,但因为是庶出公主住处,并不似别的宫殿内那般豪华,级台阶便是殿门,深红的漆色在暗夜中泛着一种幽暗的沉郁,血一样。 殿中很静。 整个紫微宫都很静,静得让人怀疑究竟有没有人住。 黑衣人猫到窗下朝里一望,里头黑漆漆一片。除了殿中各样陈设的虚晃影子,什么也看不见。 黑衣人伸出食指运气凝指,在窗户纸上戳出了个小洞来,掏出一根三寸来长的芦苇馆子伸进去,往当中一吹,一股淡白色的烟雾立即朝殿中飘去。那烟雾飘出去并不很远,便立刻消散在空气里。 黑衣人在殿外等了一等,约摸一刻钟时间,又猫到殿门前,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柄一肘半长的弯刀,伸到门缝里几下捣鼓,便将门闩打开,又轻手轻脚地推了门,淡淡的月光顿时如细水流向殿中,将黑衣人的身影拉长得十分畸形。 昭云殿并不很大,东西开间分别是卧室和书房。掀开一层浅月白色的帘帐,便看到一张精致的拔步床,上头躺了两个人,看样子睡姿都不怎么好。 其中一个睡在里边,几乎被睡在外头的女子挤得贴到了里边的墙上。而外边女子四仰八叉地蹬开了一半被子,一脚还踢在了里边女子的圆屁股上。 黑衣人顿时气息有些不稳。 其实不怪他,无论是谁,到了一个女子的闺房,看到这样一个场景,都会有一种世界都要黑暗了的感觉。何况这还是个公主的卧室。 黑衣人顿了顿,整了整心神,朝里外两个女子都望了一眼,最后决定两个一起解决。于是他高高地举起弯刀,猛地捅向睡在外边的女子--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对上了一双黑灵灵的眸子,凌厉如刀地审视着他。黑衣人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一股凉意猛地从脚底板蹿上来,凉凉直到头顶! 下一刻秦无衣一脚将黑衣人的弯刀踢飞,紧接着翻身另一脚踢在黑衣人的左脸上,将那黑衣人“嗷”得一声直接踢翻在地。 那黑衣人心里一惊,忙忙要起身捡刀攻击,奈何秦无衣一个抬脚死死地踩住他了的左手。 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朝秦无衣的脚挥去! 彼时秦无衣不过穿了一件里衣,这一刀挥过来,岂不要废了她的腿! 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伸手猛地掐住那人手腕,狠狠一掰,只听骨骼互相碰撞的声音,生生将对方的手掰脱臼了! 黑衣人手中无力,“叮”得一声,匕首无助落地。 秦无衣顺势抄起那人的手往后一掰,一手扳住他的后肩,整一个押解的姿势。 “说,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声音狠戾。 彼时嗜睡的小琴终于醒了,揉了揉迷蒙的眼睛,突然看见被秦无衣押住的刺客,“啊--”得一声,小琴的尖叫响彻云霄…… 下一刻,躲在紫微宫多处昭云殿多处早就安排好的各色护卫全都呼啦啦冲了进来,拿剑的拿剑,拿刀的拿刀,拿枪的拿枪,瞬间把个昭云殿挤得水泄不通,阵容大得小琴都有些瞠目结舌。 小琴再次“啊”了一声转身去取衣服给秦无衣披上,然后“啊”得一声给自己拽了外衣披上,那一惊一乍的神情搅得那刺客再次头皮一麻。 所以说当刺客需谨慎,接活的时候一定要先探听清楚杀的究竟是谁…… 烛火立即被亮起,秦无衣搬了椅子坐在上首,一身青大褂子松松垮垮地披着,还是小琴抓紧给整理好的。亢正一个眼风过去,侍卫们赶紧别过头去。 刺客被制服了跪在下首,蒙面巾早被秦无衣一脚踢没了,从秦无衣的角度看去,黑衣刺客的年纪并不很大。 “抬起头来。”秦无衣指着刺客懒懒地道。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要刺杀她的刺客。说起来她自己都不信,她身为一个庶出公主,究竟有什么资本让人刺杀她? 当时父王将亢正和这些禁军安排在她宫殿附近的时候她还丝毫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似乎有必要审一审。 刺客的身材并不高大,也就比小琴结实了那么一些,但肩膀略显得有些宽,手掌也比正常人来得大一些。他的右手上刺着一条深黑色的青龙,竟然是七爪。 秦无衣撇撇嘴,这家伙未免液也太贪心了些,一国储君都不过敢绣个四爪蛟龙,小小刺客,竟敢纹七爪,够魄力。 “抬起头来!”亢正喝令那刺客,刺客自然不服,傲娇地狠狠别过头去。亢正伸手掰住那刺客的头,试图将他的头抬起来。亢正那是什么腕力?刺客尽管执拗,却觉得那简直是只老虎钳子,不得已抬起头来,轻蔑地地瞧了亢正一眼。 秦无衣只觉不好,下一刻便看见那人忽然牙关用力,嘴角立即溜出一滩子血迹,头一沉,咬毒自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一章 还不去死 “公主,他死了……”亢正面上闪过一丝懊恼。本来以为趁着这个机会能在无衣公主面前立个功什么的,谁想却让刺客毁了。不过好在无衣公主没事。 “嗯……”秦无衣的注意力已经被手中的弯刀吸引。这是一柄一肘半左右的弯刀,形似半个圆月,上头刻制的花纹一边是猛虎嗅花,一边是睡莲托月,精铜打造倒是有那么一种奇特的味道。 它的刀口自半月这头到那头都非常锋利,若真被这刀划了一下,恐怕真有一丝剔骨的风险。 亢正搜遍那刺客全身,搜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桃木腰牌,上头一面同样镌刻着猛虎嗅花,另一边是睡莲托月,同那弯刀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 秦无衣皱眉,恒渊大陆五洲十国,江湖朝堂纷纷攘攘,而拥有这样暗记的,只会是一些奇怪的江湖阻止甚至是朝廷的秘密组织。杀手,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并不少见。 “公主既然无事,微臣告退。请公主早些歇息,明日公主便要出嫁了,注意休息。未来一两个月都将舟车劳顿,辛苦公主。”亢正朝秦无衣猛地一抱拳,带人扛了刺客的死尸撤离--还要向秦朔汇报去。 这也将是亢正在秦无衣出嫁前最后一次在秦宫当值。因为明日,秦无衣出嫁,他也将作为随行护送将官出行,一直将秦无衣送到秦泱同天黎交界的青城,他的任务便可算完成了。 秦无衣才不管什么出嫁不出嫁,脱了衣服打了呵欠便呼噜呼噜睡着了,整一个没心没肺的模样。 而此刻绿萝宫中,灯火通明,秦绿萝半点也睡不着觉,搅得整一宫的人也都没法儿睡。 秦绿萝挑拣着王后送来的钗环首饰喜服等物。但见金银珠宝玛瑙翡翠各色装饰的首饰琳琅满目,锦缎绸丝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布料制成的美服摆了整整大半个宫殿,耀得那烛光都好像添了七彩之色。 然而秦绿萝的脸色却还是郁着,她的眉头却还是皱着,挑挑拣拣看看这件看看那件,好像都不满意。 “你们说,秦无衣那个贱人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秦绿萝猛地一撩手,撂倒一整排衣物,“咣咣当当”一路响开去,紧张得殿中的侍女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 “说啊!为什么!”秦绿萝抓起一套烧蓝首饰便砸向一个小宫女,尖利的钗尾划过那小宫女的脸,顿时撕开一道小口子,淌出了些血迹来。 那小宫女正要伸手去捂发疼的伤口-- “不许动!”秦绿萝指着那宫女极尽威胁地喝止。那宫女只好咬了咬嘴唇,放下了微微发颤的手。脸,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相当重要,何况这宫中生活的女人。 秦无衣看着那宫女脸上一笑道伤口,却笑得很得意。然后她眼中精光一闪,招招手让雪竹过来。 彼时雪竹的手被秦无衣划伤,至今还没有好。自打那件事情以后,雪竹一方面将秦无衣恨得更惨,一方面也同秦绿萝更加生分了些--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很重要。何况雪竹向来自认为会抚两首曲子的,总是在无人的时候偷偷地拿秦绿萝的琴来弹。 “公主,何事吩咐?”雪竹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绿萝勾唇一笑,一个诡异的弧度。 次日清晨,秦无衣早早地被叫了起来。别看小琴平时看起来懒懒的,到了关键时刻竟然毫不含糊。凤冠霞帔早早地备下,要带的东西也早就准备好了,来了人让抬出去。 而秦无衣这头眼睛都还没完全挣开,小琴一双巧手已经将秦无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扎了个漂亮而不累赘的莲锁髻--但见小琴巧手同小梳子翻飞,三下两下秦无衣的头上便开出了一朵朵奇异的莲花,最后别上晶蓝色的蝶状翠钿,簪上精致而清雅的玉茉莉簪,前额一圈金莲抹额,前发簪了一对五凤簪,最后戴上七凤金冠,披上红盖头,日头也已经渐高了。 秦无衣是被一阵忽如其来的喜乐吵醒的,彼时她还在打着瞌睡--连日来为了给秦朔赶油画,她已经多日差点熬夜到天亮。 而现在,她要被牵着去拜别她亲爱的父王了。走出生活且折腾了十三年将近十四年的紫微宫,透过鲜红的盖头,秦无衣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样的心情在看见她的父王秦朔的时候,变得尤其强烈。好像她从来就没有好好地看过的父王,在她出嫁的这一刻,忽然变老了。 他鬓边悄然冒出的白发,同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的英姿飒爽,已然是两种风格。好在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痕迹,除了这些白头发,还有更加沉稳的气度和沉着的运筹。 秦朔换上了隆重的吉服,上头绣着的龙似乎比平时都要逼真。然而秦朔的神情,却比平时还要和蔼。他笑着将由衷拜倒的秦无衣扶起。 四目对接的时候,他那永远像大海一样包容深邃的眼神瞬间将秦无衣包裹,秦无衣忽然从那眼中看到她自打出生以来一次又一次胡闹之后,都是这个满是包容的男人在她身后处理烂摊子。 那一次又一次的疼爱,不论是可见不可见,她身为一个胎穿少女,心智早比一般人成熟,且因上辈子是个孤儿,对这份浓而厚重的父爱,忽然之间她有些不知怎么割舍。 她几乎要永远离开这个男人到一个更加陌生的环境去生活了--那种活生生要从身体里割去一块肉剜去一块骨头的痛,让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秦无衣都不禁酸了鼻尖红了眼眶。 “父王……”秦无衣有些哽咽,她看着面前努力保持笑意的男人,眼神中隐忍却还是流露出来的不舍,还有手上扶着她的时候不由自主加过来的表示珍重的重量,通通化为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 “傻孩子,出嫁是件高兴的事。”秦朔的语气比平时还要轻缓,说出口却更是一句招泪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二章 离开秦泱 好在就在这时候,秦绿萝同样一身嫁衣被人牵了进来。哪怕这个时候,秦绿萝还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秦泱嫡公主式的端庄,将秦无衣挤开,对着秦朔一头拜了下去。 天光渐好,明朗的日头播撒着入冬前最后的温暖,将秦无衣一身鲜艳的嫁衣行头照耀得越发显眼。 那一身绣着飞凤的嫁衣,出自秦宫最巧手的绣娘之手,凤凰的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风一吹就能够轻轻摆动似的。 而那双精明的凤眼,不似秦绿萝嫁衣上的咄咄逼人,反而多一丝温和。然而在这温和的背后,却闪着令人移不开眼的灵光,智慧和隐忍的结合,云姑眼中的秦无衣便是这般。 那嫁衣顺着秦无衣完美的曲线服服帖帖地垂下,因知秦无衣个性,并没有似秦绿萝那般织出一道长过一丈的裙尾,将一并送亲陪嫁远远甩在身后,反而利索地在脚面以上摆开四幅精致的锦面裙,这样好动的秦无衣也不至于踩着自己的裙角把自己绊倒了。 金銮殿前的高高台阶上站着深色华服的秦朔,看着秦无衣在上轿前固执对他扬起的明丽笑颜,仿佛一朵盛开的大丽花,仿佛在告诉他,能身为他的女儿,是她这一辈子的幸事。 秦无衣没有再停留,扭头上了马车。既然都要离别,就无需太多的伤悲。 马车轱辘行动起来,随着陪嫁车马人员依次启程,渐渐拉开一条长长的队伍,将秦无衣越送越远。 秦朔背着双手站在金銮殿前久久不曾离去,他背在伸手的右手紧紧地抠着那枚墨玉雕龙扳指,不多时许世安躬身前来:“大王,无衣公主临行前让奴才交给您这样东西--” 秦朔侧眼,许世安侧身,让出了身后的那幅巨幅油画。油画大小同姬夫人的那幅相同,画中的他一身英武战袍,手持樱枪驰骋马上,俨然是十三年前模样。 秦无衣上了马车,身前身后都是艳艳的红色。然而不多时,她便困得在马车里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晚上。彼时送亲队伍已经驶出了天水境内,来到临近一个小城镇的驿站。 秦无衣被小琴扶着下了马车,然而迎面而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让秦无衣很是无奈--在她面前永远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秦绿萝,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哼”了一声抬起下巴,率先进了驿站。 秦无衣才懒得同她去争去抢。这驿站的房间都是早就安排好了,早进晚进都有的住,有什么区别? 终于来到房间,秦无衣一把便要将头上的冠头扯下,被云姑狠狠摁住才罢:“公主,这可使不得,现在咱们不在秦宫了,万事行事都得小心,若是被人看见,丢的可是咱们秦国的脸。” 秦无衣皱眉,头上顶着这么好几斤重的东西,不过是脖子酸痛想要缓缓而已,哪儿就扯到国家层面上去?丢秦国的脸,秦无衣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父王,到底还是收了手。若问她这辈子有什么好顾忌的,她的父王秦朔一定是首当其冲的。 本来以为父王不过将她随便陪嫁到一个公卿家庭也就完了,那么她就算逃了,也还在秦泱,也不会有多大的动静。但现在,不嫁就不嫁,一嫁就是邻国,一旦跑了,那可是两国之间的矛盾。她不愿给父王惹麻烦。 但是她想过了,嫁,她是要嫁的,但她只需要在完成一切礼节后来一招“金蝉脱壳”--若是她死了,谁又能真将她从棺材里挖出来不成?到时候她偷偷回了国,让她那只笨鸟向父王传个信,她一样有自己的小日子可以过。 想到自己的小日子,秦无衣忽然想起黎湛。她同黎湛约好了调教大厨的,现在她要嫁往天黎了,这事情怎么办? 云姑带着侍女们取来了驿站准备好的饭食摆上桌,不多时,房间里便溢满了饭菜的香气。秦无衣粗粗地撩了一眼,但见鱼肉皆全,青菜照样--道道精致,虽然不比秦宫,却也算是好的了。 秦无衣夹了块秘制烧羊肉,鲜亮的蜜汁裹着细心切细了的羊肉,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仙草味道,将羊肉的腥气恰倒好处地压住,反而透出一股羊肉自身的香气来。 “公主,味道如何?”云姑巴巴的看着秦无衣,眼中有些期待。 秦无衣嚼了嚼,不住地点头:“嗯,不错,好吃。” 云姑见挑嘴的秦无衣都说好,遂欣慰地放了心,她还以为一向对吃的十分讲究的秦无衣出了秦宫会吃不来这外头的饭食呢。其实她同上头提过要为无衣公主带洪御厨的,但太后老人家要是没了洪老御厨,都吃不下饭的,只好作罢。 这时,隔壁院子忽然传来一阵平平砰砰摔打碗盘的声音,中间夹杂着一个尖锐的女子骂声,正是变了性子之后的秦绿萝:“这是人吃的饭菜吗?叫你们驿丞来见本公主,他怎么能让本公主吃这样的东西!” 小琴同云姑面面相觑,秦无衣扬了扬眉,在秦绿萝又是叫驿丞又是砸盘子又是要重做的风波中吃饱了饭,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若是此刻黎湛在的话,就会惊奇得发现,秦无衣此刻慵懒的神情,还有那眯着眼睛舒服的表情,同他身边的那只小白简直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生动入骨。 而此时的黎湛,正在驿站的另一间房间里用餐。晕黄的烛光映着他如削的侧脸,那如薄如削的嘴唇优雅地动着,精致的竹筷子执在他如玉的修长指尖,却仿佛上等象牙一般耐看了几分。 而那只毛茸茸的某白,正毫无吃相地抱着黎湛特意吩咐寅生从外头买回来的秘制鸡腿“呼哧呼哧”大嚼特嚼着。但见三下五除二,它面前已经堆了小山一样的鸡骨头,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看得寅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是为那好吃的鸡腿馋的,而是为它那锋利得刀子一样的牙紧张的。笑话,那一口白牙,凶起来对着月光龇一龇,估计都能吓跑个黑白无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三遇刺客 相比于寅生的狼吞虎咽,寅生就斯文得多了。也不知是不是随了黎湛的关系,寅生的吃相一向都很好,连喝汤都不声不响的,只是吃完了饭之后习惯用袖子擦嘴这一点,让黎湛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这不,寅生吃饱了饭,将筷子一放,就势就要伸袖子抹嘴,黎湛一眼凉凉看过来,寅生赶紧别扭地将袖子放下,扯过一边早早放着的帕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往窗外一溜,又不知到哪里疯玩去了。 十一月的夜空星斗满天,热闹了一天的驿站终于安静下来。秦无衣永远是个不安分的女孩儿,这不,好好地屋子里不睡,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小琴云姑想拦都拦不住。 南六斗,北七斗,天狼金宿……秦无衣两手枕在脑后,黑水银似的双眼在漫天的星空里转悠,转悠。到这个时空将近十四年了,同原来的时空唯一相联系的就是这片星空,这片昼夜四季都在变换的星空。 夜风很凉,小琴特意叫嚷着扔上来一件薄毯子,秦无衣伸手接了,随手裹在身上。她顺着北斗七星的方向,却愣了一下。 满天星斗,唯独不见北极星。 秦无衣眨眨眼,不自觉坐了起来,努力瞪大眼睛。其实也不是没有北极星,只是那颗原本傲视群星的星子,却忽然黯淡得几乎没有光泽。 “小琴,你看得到北极星吗?”秦无衣对着夜空嚷了两声,并未有人应她。秦无衣伸头朝廊下一望,小琴拿家伙已经靠在廊边的柱子上睡得死香了。 秦无衣扬扬眉,翻身下廊,这丫头,把毯子给了她,自己却不知道保暖。 “喂,醒醒,咱们进去睡了。”秦无衣一把将小琴推醒,然而未等小琴揉揉眼清醒过来,忽听屋子里云姑一声惊叫,秦无衣赶紧推门而进,正和一个蒙了面的黑衣人打了个照面。 那黑衣人的身材并不很高大,手中凛凛一把眼熟的弯刀,上头还淋淋地淌着些鲜血,滴滴点点似腊梅开在廊前的地面上,映着月光发出幽暗的猩红。 那黑衣人乍一看见秦无衣,有些微愣,似乎并没有意料到这时候还会有人不睡守在门外的,而且一守还是两个。 秦无衣却无半刻停留,上前一脚踢向黑衣人手中的武器。既然同那天的黑衣人是一伙的,准没好事。而且看那刀上的血迹,此番云姑一定伤得不轻。 然而这个黑衣人的身手却比之前那个黑衣人要好,反应能力也比较强。秦无衣一脚飞来,他猛地收手然后往上狠狠一挑--意欲斩向秦无衣空出来的小腿,而且刀势凌厉,丝毫不留余地。 这时候收脚是不可能的了,眼看那刀片就要划上秦无衣的腿,小琴捂着嘴就要尖叫出来--秦无衣却忽然猛地弯脚,一不做二不休,以膝盖弯狠狠夹住了对方的手腕! 黑衣人吃了一惊--秦无衣的伸手太快,快得只留下一道虚影,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只觉得腕上一阵颤痛,下一刻只听手腕“咯”得一声闷响,手腕竟生生骨折了! 前一秒还紧紧握在手里十分有攻击力的弯刀顿时如同掉了线的木偶掉落地上,“吭”得一声无助。 秦无衣以脚代手将那黑衣人夹着那人的手腕往前一撩,下一刻猛地转到黑衣人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了那人左手来不及出鞘的匕首猛地朝他脖子上一架,蹭亮的匕首在月光里闪过寒凉的冷光。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同院厢房里的人都还只来得及点灯而已。 秦无衣猛地扯下黑衣人的蒙面巾子,掰开那人的嘴便塞了进去,也不管那人如何挣扎。笑话,前一次那个刺客咬毒自尽,她还得防着这个咬舌自尽呢。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两次要对她下手?她一个待在深宫的庶出公主,也没得罪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小琴,快去看看云姑如何了。” 整个驿站都被惊动了,一时间灯火通明。秦无衣所住的屋子里顿时满满当当又挤满了人,不多时亢正带着人匆匆赶到。 “末将来迟,请公主恕罪。”亢正一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请罪。秦无衣无所谓地摆摆手,亢正这才起来,待看清下人递过来的同那日一样的弯刀时,眼中闪过一抹轻愤。 秦无衣皱着眉头,云姑的右手肘被划伤了,小琴正在给她包扎。那伤得骨头都要翻出来的口子,秦无衣看了都心疼,可见这黑衣人出手有多狠。 许是发现云姑不是他要找的人,黑衣人这才没有下死手。否则她很难想象云姑此刻会是什么情况。想到这儿,秦无衣的眼底闪过浓浓的不爽。 “你到底什么人,跟本公主都跟到王宫外头来了!”秦无衣伸脚狠狠一踹那黑衣人。因为被堵了嘴的关系,只能发出一些闷闷的声响从他胸腔里发出。秦无衣却觉得不解恨,又给了两脚。 那不大的脚丫子狠狠地踹在那宽大肩膀下的胸膛,闷闷的声响不再从他的胸腔发出,而是从他的胸骨处发出。那一下一下,亢正猜测,这家伙的胸骨一定是断了。 秦无衣的眼神,从所未有的狠戾。从前那个印象里只在后宫闹闹腾腾的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在面对身边人遭受伤害的时候,瞬间变成一只护短的鹰。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丝若有似无的慵懒,却让亢正想起了一个人。 秦朔。 而她不经意咬起的嘴唇,却是她有些恨恨的表现。这在上回那个黑衣人没有伤到任何人的时候她没有显露出来的。 秦无衣看向亢正,亢正却有些躲闪。他那光洁的脖子上的喉结紧张的动了动,咽了咽口水,终究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末……末将也还在查。” 亢正好看的眼睛里闪过深深的懊恼。为什么每一次能在无衣公主面前表现的机会,到了最后都会变得一塌糊涂,不仅没能给自己长脸,反而让无衣公主或许觉得他没什么用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四章 还没死成?! 秦无衣收回目光,却并无责怪亢正的意思。恒渊大陆,五洲十国,纷繁复杂,有神神秘组织神龙不见尾,就算是亢正手头有那些人的腰牌和武器,看这些人仍然敢一次又一次冒出来刺杀,就知道这些人肆无忌惮。 又或者,这所谓的腰牌和所谓的武器上的纹饰,都是这些人捏造的也未可知。 秦无衣隔壁的隔壁的那间屋子里,始终亮着灯,却未曾有人开门出来过。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烛光里分外显眼。此人的身影映在门上,肩膀宽阔,手中一把长剑,看起来十分威武。 两捋微发散在他额前,被门缝里吹进的一缕西风扬了扬。他的左手向后微探,青筋轻暴,一个随时往后拔剑的姿势。 然而随着对面房间平静下来,他手上的青筋渐渐平静下来。他的手渐渐离开长剑,向身边两侧放去。而后他的身影,渐渐离开房门。 忽地一暗,烛火灭了。 而他左手边的房间里,也一直亮着灯火。不多时,一条黑色的小影子从另一头的窗户溜了进去,端端正正地立在黎湛面前,嘟着嘴,好像又有谁惹他生气了。 黎湛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晕黄的烛光下,平整的桌案前,摆着一张微黄的牛皮地图,摊开来看正是恒渊大陆五洲十国的地形图,上头已经在多出插了些小旗子。 如果任广白现在在场的话,就会惊奇得发现,黎湛此刻所摆下的这些小旗子,正是当日黎湛在同他对弈的时候所落下的位置,看起来杂乱无章,实则运筹帷幄,暗藏乾坤。 而在天黎、南楚、秦泱三国交界的一个地方,名叫青城的,被黎湛用红线划了个大大的圈子。 说到青城,也是这五洲十国最为神秘的所在,虽然夹在这三个大国中间,却半分没有落入这三国的权柄之下。其中原因十分复杂,但不外乎这三国谁都不让谁,僵持不下之间渔翁得利--这个渔翁,就是恒渊大陆几百年来屹立不倒的第一剑庄,天罗。 寅生站在原地等了许久,见黎湛还是没有半分想要理睬自己,或是关心一下问个怎么了的意思,顿时心里更加憋屈。 他脚步重重地走到黎湛面前,声音里满满的控诉:“她差点受伤了!”言外之意,你还坐在这里,这么坦然! 黎湛依旧端正如他,天青色的袍子如同无风的海水,透着淡淡的儒雅和冰凉,好像冬天翩然已至。他的眉眼,半分都没有变化,而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星辰变幻的神秘。 随即不紧不慢地道:“差一点,也就是没有。” “黎哥哥你……”寅生皱着鼻子都快气得冒烟儿了,“这么说话!一点都不关心她!” 黎湛终于抬起头来,语气里有些轻笑:“以她的身手,就这两个小喽啰,压根儿就不需要我出手,何况她就在我眼皮底下,比你躲在房顶还要快得多了……说吧,到底怎么了?” 他这个可爱的寅生,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突然这样发脾气的。但这回不一样,寅生的脾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秦无衣的身手他和寅生都是知道的,虽然凌霄心法秦无衣不过才练到第三层,但那可是师傅从来不外传的密门心法,怎么可能会让些小孩子伤了去。 “他跟来了!”寅生一屁股坐下,嘴巴嘟得老高。 黎湛却面不改色:“我知道啊。” 寅生一下子又站起来:“不告诉我!” “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黎湛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如果寅生仔细靠近闻的话,就能闻到黎湛满是沉静茉莉花香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夜风的味道。 尽管了黎湛对秦无衣的功夫信心满满,也并不把那些刺杀的小喽啰放在眼里,但他还是不放心地出了门,守在暗处,甚至在秦无衣在屋顶上看星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外头了。而且说人家躲在屋顶,他若不出去,怎么会知道人家在屋顶? 只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对寅生说呢?他只好摆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才能符合他……嗯,一向高冷的性格。 至于那个隔壁的他……黎湛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在那个三国交界的地方插上一面小旗。 “哼!”寅生重重地用鼻子哼了黎湛一下。 而隔壁的院子里,也悄然亮着盏灯。秦绿萝斜斜地倚在床榻里,乳白色的睡衣将她丰腴的身材掩得一忽儿严一忽儿实的,只怕这时候如果有个男人在这儿,都得流出鼻血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雪竹一脸焦灼地进了来,到了秦绿萝床前,还未说话,秦绿萝便仿佛猜出什么来得道:“怎么?秦无衣还没死成?!” 那阴阳怪气的味道,让雪竹都有些发颤--事实上自从绿萝公主上回被秦王关起来以后,她就觉得绿萝公主十分十分十分不对劲了。从前,绿萝公主那么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虽然这么说有些不恭敬,但她可是连只蚂蚁都不敢杀的。 --要说当初真的对谁狠过,那就是小伍不小心打破吕芳吕侍卫送的一只琉璃盏,公主发狠说要杖毙了他。可后来不没狠下心来么?否则只凭秦无衣那几句话,怎么能真放了小伍? 只是后来当真要杀小琴,要杀小伍,那时候,就已经不对了。 “没……没有。”雪竹面对这样的秦绿萝,莫明地有些害怕。特别是秦绿萝此刻眼中散发出来的那种仿佛一眼就能刺人个透心凉的狠意,让她心里毛毛的。哪怕是秦无衣那晚伤了她的手,她都没有比现在还要害怕。 因为秦无衣的眼神,是恨,是要为小琴讨回公道,背后并不是真要赶尽杀绝……雪竹摸了摸手上的伤口,无衣公主下手狠戾,但其实并没有伤到内在,哪怕现在,也没有留下疤痕。 可秦绿萝此刻的眼神,却好像时刻都想把人凌迟,好像别人时时刻刻都想着对她不利,时时刻刻都把人摁在怀疑的砧板上。 “没有就给本公主下去!”秦绿萝忽地伸脚,猛地踢在雪竹的胸口,雪竹踉跄了一下,赶紧捂着胸口下去,出门前还咳嗽了两声,皱紧了眉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五章 青城祸火 待雪竹推门出去,秦绿萝嚯地一声坐了起来,狠狠地给了站在一边的雪盏一巴掌,眼露狠意:“不是你说你有办法杀了她吗?现在她怎么一点事儿也没有?!” 雪盏生生挨了一巴掌,好看的鹅蛋脸顿时偏到了一边去。她抚着脸低了头:“公主莫急,这几次都不过是探探无衣公主的虚实罢了,咱们的人马,好的还未出手呢。” “是么?”秦绿萝瞟了雪盏一眼,这才收回脚,“既然如此,你倒是述说,你们都探出什么来了?” “是。公主,咱们的人上一回在秦宫的时候刺杀公主,似乎早有人知道风声,是以刺客才会被团团围住。好在那杀手是名死士,所以并没有把公主供出来,咬毒自尽了。”雪盏的语气依旧恭顺,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人提心吊胆。 刺杀公主,这可是死罪! 然而雪盏面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道:“这一回咱们的人故伎重演,就想看看无衣公主除了秦泱之后是否有人保护。但从今天的事情看来,并没有……” 秦绿萝终于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既然如此,希望你们早些解决她。而且,要连她身边的那个丫鬟……一起解决。” “是。”雪盏低头应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出奇得平静,只是秦无衣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原来不很被王后看好的侍卫吕芳,现在竟然就随侍在秦绿萝的车驾边上,而且一副随叫随到的样子。 这日到了青城,一个天黎、南楚和秦泱交界的自由地,天下第一剑庄天罗山庄的地盘。 秦无衣好奇地掀起帘子,高高的城门上龙飞凤舞着“青城”二字,笔笔凌厉如刻刀镌篆。听闻这二字乃是第一代天罗山庄庄主叶飞天所写,笔下如此,可见其剑势风度。 穿过高而厚的城墙进了城,迎面扑来一股野性的味道——倒不是这地方像个原始森林,而是这地方人来人往,装束各不相同。那个穿个大袍子露出双赤脚的,那个镶金马车招摇过市,各个阶层各种身份的人都混杂到了一起,也压根儿就没谁要去统一这里的民俗和文化。 而且街上公然晃荡着许多面上刺着各国刺青的人物,也没有哪国官差敢来锁人。像秦绿萝这样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入城,也不过只赚来些许可怜的眼神,大家都还是该卖饼的卖饼,该划拳的划拳,实在有个性得紧。 秦无衣沿街看了一阵子,但见各色铺子也依着铺主的国籍故地而风格不同。就在主街的东侧,秦无衣看见了令她分外感兴趣的铺子——汇通钱庄。那金匾额上的四个大字乍一看温润儒雅,细看才发现笔画之间暗藏的锋芒,招招透入骨髓的凌厉。 秦无衣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那只木牌子,想起那个总是一身天青色衣袍高雅如莲的男子。他嘴边浮浅莲般的浅笑,只要见过一次,便难以忘怀。 轿子继续往前,秦无衣接着看见了令她更加热血沸腾的地方——贵祥酒楼。熟悉的店面,几乎规格一样的二层酒楼,就连匾额上的字,都一样潇洒如刻竹,特别是“酒”字,那三个水点当真如酒滴一般随意洒落匾额之上,可见书写之人心性。 秦无衣下意识错眼,瞬间惊得瞪住——那扇一样的窗口,一个天青色的身影,同一个身着羽衣的少年对面而坐,那温良的笑容,优雅如莲。 然而那个温良的笑容一瞬而过——轿子转了个街角。 秦无衣放下帘子,心里莫名地一阵突突。他怎么会在青城?他能进皇宫,又能在青城,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秦无衣眨眨眼,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和亲队伍自然仍在驿站住下。由于地域特殊,此处不管来往哪国,住的都是同一家驿站。 秦无衣在小琴的扶持下下了马车,可是秦绿萝那头的队伍还没有走完,一个侍女过来的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猛地撞了小琴一下。小琴没将秦无衣扶稳,秦无衣一个趔趄。 那车厢正红帘子,半人高,两旁虽站了人,但都离得比较远,要救一时也来不及了。 秦无衣眼疾手快扶住后扶车辕,然而她身边的小琴却来不及救了,眼看着就要亲密接触地面。 小琴心里一骇,眼睛一闭,心想这下子惨了。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来,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而在众人的眼里看着就是,一个高大孔武的仗剑侍卫,飞身过去扶住小琴,而小琴浑身三分之一的力气,都倚在了对方身上。 那人一身深黑色的侍卫服,蹬一双蹭亮蹭亮的牛皮靴子,一头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头顶,下巴有些尖,然而他看着小琴的神情,却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关心。 吕芳。 传说中绿萝公主的青梅竹马,被喜欢了十几年却最终抛弃了绿萝公主的大胆子侍卫吕芳。 小琴第一反应便是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第二反应便是猛地弹开,就像看见了一条剧毒的蟒蛇;第三个反应便是回身去看秦无衣究竟伤着了没有,总之对这个好心出来扶她的侍卫没有半点要说声谢谢的意思。 吕芳的神情黯了黯,看着小琴的背影确认她没事以后,这才跟在秦绿萝的队伍后面往驿站里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秦绿萝恰好回头看见这一幕。她的眼神如锋利的刀片刮过小琴的脸,却看也不看吕芳一眼,愤然转身而去。 此不过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不明就里之人只当做一个小小的意外,只有当事人心里因为这事情起了小小的涟漪。 这夜的秦无衣分外听话,天才摸黑,便依了云姑的意思躺下休息了,一则一路来旅途劳累,二来渐渐入了冬,天气越发寒冷起来,早睡也是件幸福的事。 …… 夜色渐深,没有月的夜深深地凉。然而驿站的某一处,却忽然冒起了一阵很大很大的烟。瞬间,突如其来的火,从一个院子里忽地蹿起来,悄无声息地,沿着那洒了油的阶梯,洒了油的窗子,慢慢地窜上房门,窜上房梁—— 房间里,床上静静地睡着一个人,睡得很沉,很沉,哪怕那么大的火势,都没能将她唤醒。 不仅是她,整个院子里的人,竟然都睡得死沉死沉,没有一个醒来。 火,不知道烧了多久,直到那火蹿上屋檐,满满地将整个院子包围,这才有别院的人被烟呛醒。打开房门一看,顿时惊得大叫:“天哪,西北院着火啦!那可是无衣公主的院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六章 黑龙啸天 “什么?”下人们赶来一看,顿时惊得个个失色,“天哪,无衣公主的院子?快救火!快救火啊!无衣公主的院子失火啦!” 然而人们赶到院前,熊熊烈火早将整个院子变成了一片火海,母猪闯进去都能被瞬间烤熟,人哪里能进去?浓烈的青烟呛得大老远就能咳嗽。 “进不去也要进,你们这些混蛋!”驿丞死命地拍着那些抓着水桶浑身颤抖不敢往前的小厮们,“那可是秦泱的公主,天黎未来的王后媵侍,你们就算是死,也要进去救她!” 一个小厮提着水桶,闭了眼睛正要拼命往里闯,被另一个小厮拽住。但见那笑死往空中一指:“你们看,有人来了!” 众人顺着那小厮的手指头一瞧,果然,一道深黑色的挺拔身影自夜色中忽如一道利剑自天而降,射入火海之中,直奔秦无衣所在的房间而去。 黑衣烈烈,火舌渐渐吞没了他的身影,连那驿丞都惊得呆住。这么大的火,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怎么会有人真的往里跳?!这不是去送死么?何况秦无衣虽然是未来天黎王后的媵侍,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媵侍而已,谁真的去救她?! 下一刻驿丞如梦初醒,本来只是说说而已,现在有人跳进去了,再怎么说他也不该不让人救火了。 “你们还不快救火!快救火!”驿丞比先更猛烈地踹着小厮们的屁股。 这时亢正带着手下赶到,人手两桶水,做起了带头先锋。然而面对那浇了油的火势,这些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那些火,仿佛不烧尽可烧之物便不会罢休似的。 亢正看着越发大的火势,猛地抓过一个水桶,将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撒腿便朝火海里冲,看得那驿丞眼睛又是一直。 这世界究竟怎么了?一个一个都不要命了不成?! 三院之外的那个院子,秦绿萝穿戴整齐地立在火光里,看着夜空中蹿得老高的火势,勾了勾嘴角满意地笑道:“这下,看你还怎么活!” 随即转头对着雪盏:“这次,你干得不错。” 廊角处一个黑色身影一晃,秦绿萝眼尖唤住他:“你去哪儿?”声音冷淡仿若无情。 吕芳提着长剑,不得不停下来回禀:“微臣去救火。”可他并没有转身,仿佛不愿看见秦绿萝一般。 “救火?”秦绿萝莲步轻动,原本清冽的眸子此刻泛着一丝冷笑和一丝讽刺,慢慢踱到吕芳面前,将吕芳的视线逼得越发低了下去,“你去救什么火?你是本公主的人,别人出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你哪儿也不许去!” 吕芳紧紧地皱着眉:“公主……” “废话什么?还不回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低等的侍卫,有什么资本同本公主讨价还价!”秦绿萝猛地一甩袖子,在吕芳面前从来没有过的严厉也似绝情。 然而吕芳却觉得这样的秦绿萝比之前更让他觉得坦然。担心地瞥了眼越发烈烈的火势,吕芳最终还是领了命,回去睡了。 然而见吕芳当真乖乖地回去,半点都没有和她争执甚至讨价还价的意思,秦绿萝反而觉得没劲,觉得心里发堵。狠狠地盯着吕芳一步一步决然离去的背影,秦绿萝再次愤愤地一甩衣袖:“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了喜欢小琴那丫头,最终还是不敢冲破权威反抗她,去救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吕芳也不是那么喜欢小琴么。 想到这儿,秦绿萝既恨,心里也释然了一些。 且说那黑衣人入了秦无衣的院子,径直朝秦无衣的卧室而去。然而到了门口,才发现房门早已上锁。 长剑挥过一道若有似无的青蓝色雪光,生生将那焰焰的火势划出一道路子,“铿”得一声,那早已经烧得火红的锁便开了。长剑再斩,房门从中断裂向前飞去,又挥出一条无火的小道。 下一刻那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道利风径直往里,到了床榻边上,才发现秦无衣早已昏死过去。 来不及细看,他取过背上准备好的打湿的外衣将秦无衣囫囵一包一扛,准备跑路。然而四周早已是烈烈火海,他甚至感觉到火舌就要舔烧他头发的温度,听到房间里的物件被火烧得“噗哒刺啦”的声响。 环顾四周,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尚未被火势包围的房梁,眼中一狠,左手抽剑几下翻飞,但见橙红色火海中出现一道道青蓝色的雪光,渐渐将他同秦无衣包围。 在剑光的保护下,他成功挥开愈来愈热烈的火光,从房顶破空而出,如青鹞扶摇直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那样熊熊的火舌,在这一刻,仿佛涅槃的莲花瓣,包裹并衬托着这道深黑色的本该融入夜色的身影。 而他的五官,在火光中熠熠地映出生动的刀裁一般的深刻,高挺的鼻梁,斜飞入鬓的剑眉,那嘴唇哪怕此刻都紧紧抿住的冰冷温度,一双凌厉的眼眸一扫,顿时寒透一大半人的心。 那青蓝色甚至亮得如雪的剑光,仿佛夜空中火海中亮起的一道闪电。 听到动静出来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快看!潇然剑!天下第一剑潇然剑!” “那是叶飞霜,天下第一剑客叶飞霜!” 叶飞霜脚下未停,如一道惊鸿带着秦无衣落在一处空旷无火的院子里。他轻手轻脚地将秦无衣平躺着放下,打开盖住秦无衣的湿布—— 愣住。 他辛辛苦苦救出来的,竟然不是秦无衣!而是秦无衣身边的小丫头小琴! 叶飞霜“嚯”得一下站了起来,回头看着被烧得几欲倒塌的院子,心头猛地缩紧。他竟然救错了?!那秦无衣呢? 几乎没有犹豫,叶飞霜再次同闪电一般腾飞而起,秦无衣不能死! 黑色的袍子如战袍掀起,长剑如同啸天的龙直蹿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七章 姬氏一族? “小琴——” 就在这时候,叶飞霜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心头一喜间脚下一顿,落在附近的屋顶上,回头,那个从外头火急火燎奔进来的不是秦无衣还有谁! 叶飞霜看着那飞奔而来的身影,紧绷的心终于猛地一松。如果此刻有人抬头看的话,就会不敢相信地发现,那个传说中冷血无情脸如冰山性格如铁人如其名的天下第一剑叶飞霜,笑了。 他的笑是由心的,冰冷的嘴角仿佛破开了千年的冰雪,眼底千年屹立不倒的雪山这一刻也忽然悄然融化成一汪深蓝的海,海面上倒影着的都是秦无衣的脸。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满是焦灼。 “小琴,你怎么了?”秦无衣奔上前来,迅速抽开披在小琴身上的湿冷的衣物,一手探向小琴的鼻息,一手摸住她的脉搏,整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原来,她今日早睡,不过是个障眼法,她瞒着云姑,待小琴睡着以后,跑到贵祥楼去了一趟。既然在青城遇见了黎湛,她正好同黎湛说清楚,去了天黎之后再继续他们之间合伙做生意的约定。 刚回来的时候看到那漫天大火,她浑身的神经都要崩坏了!她才不过出去了这么一个时辰,驿站怎么就成一片火海了! 待看到一黑衣人裹着小琴破顶而出,她的心才算稍稍放下,追着那身影到了这里。只是那黑衣人这时候去了哪儿,秦无衣无心去找,小琴要紧。 秦无衣屏息静气地感受着小琴的脉搏和呼吸,发现小琴的脉搏很正常,呼吸也很匀称,看来那黑衣人救小琴救得非常及时。 秦无衣这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她又紧张地站了起来:“云姑!” “公主,奴婢在这儿!”仿佛听见了秦无衣的呼唤,知道秦无衣看不见她会担心,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廊角处传来,云姑的身影从廊那头转过来。 未到跟前,她立即颤着声音对着秦无衣道:“公主,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您……”秦无衣上前扶住云姑,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看,确定云姑没事之后,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您不必惊慌,奴婢没事。看到公主没事,奴婢便放心了,”云姑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又咳了咳,才指着身后的猫脸亢正道,“还多亏了亢统领,否则奴婢今日可葬身火海了!” 亢正看到毫发无损的秦无衣,心情也有些激动:“公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无衣同云姑扶起小琴。 一刻钟后,驿丞闻讯而来,重新给秦无衣安排了住处,又让随行御医给小琴看了看,发现并无大碍,这才罢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就以连烧三个院子,烧伤几个下人,秦无衣等人无事收场。漫漫长夜,也即将破晓。 “砰!” 精致的青瓷茶盏落地的声音。 秦绿萝愤愤地将桌上的茶盏扫落,有几片碎末儿还飞到了跪在地上的雪盏的脸上,划出两道殷血的伤口。秦绿萝眼中闪过一丝见血的痛快,但眉头却仍旧皱得死紧。 “那个叶飞霜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冒出来救她?!”秦绿萝的眼神仿佛刀子一样凌厉,还泛着痛恨的血丝,“前段时间你失了手,说是小人物不足挂齿,为了探听秦无衣的虚实。可现在呢,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偏偏被人给破坏了!这可是秦无衣进天黎的最后一站,错过了这次,你还有什么机会!” 雪盏笔直而乖顺地跪在那里,浑身依旧充满了温驯的味道,对秦绿萝的质问不敢提出半点异议。等到秦绿萝骂完,她这才柔柔地道:“公主,此番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个叶飞霜,这是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只是公主您别忘了,这回无衣没死,似乎是偷偷溜出去了,这说明,无衣公主很可能还有外援。” “外援?”秦绿萝嗤之以鼻,“自打她从娘胎里出来,我就看着她长大,十三年来从没跟什么人接触过,成天的只在秦泱后宫胡作非为。也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玩意儿,就她,能有什么外援!若不是此番黎王几次都拿本公主当她的挡箭牌,本公主才不至于话费这么多力气去杀她,她也配!” “公主您忘了,无衣公主之前偷偷跑出宫过……” 这回轮到秦绿萝沉默了。难道,秦无衣一直深藏不露,瞒天过海地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发展着自己的势力?不可能啊…… 昏黄的油灯映着秦无衣不郁的脸色。她依旧保持着出门后回来的装束,一身深黑色的披风,一头利索扎起的黑发,将她的五官刻得十分立体。 “亢正。”秦无衣锐利的眼光打在亢正脸上。亢正神情一凛,赶紧上前:“公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无衣皱眉。虽然小琴和云姑救下来了,但她院中陪嫁的几个侍女却无辜丧生。 据驿丞所说,那火势来得蹊跷,不过半个时辰便将整个院子烧成了灰烬。她也亲自到院中看过,满院子焦油的味道。 她秦无衣到底惹了谁,为什么会有人这般迫不及待三番四次地要她死!而且一次比一次凶猛。人说事不过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亢正看了看满屋子的人,挥手将他的手下挥了出去,又看看秦无衣的下人。 秦无衣递了个眼神,不相干的人都下去。亢正这才递上之前从黑衣人那里搜到的一块腰牌:“启禀公主,经属下多方查证,这个腰牌,是姬氏一族的腰牌。” “姬氏一族?”秦无衣接过那腰牌,眉心一跳,“姬氏一族不是已经灭绝了么?” 她想起前阵子叶飞霜中了暹罗毒一事。这种专门对付姬氏一族的密毒的再现,同这件事有关联么? 亢正皱着剑眉:“据属下所知,姬氏一族其实并没有完全灭绝。当年姬氏一族内乱,分裂成正反两派,厮杀得相当惨烈,听闻两败俱伤。也正是这样的两败俱伤,让各国人有了可趁之机,灭了姬氏一族——但这只是大家的猜测,而且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以为姬氏一族绝了,但是近年来,各国都发现,似乎还有姬氏一族的人在出没。他们变成了一支可怕的杀手组织,每次杀人都会留下这样一块腰牌,似乎在暗示,他们就要卷土重来了。”亢正将他查到的和盘托出。 “卷土重来?”秦无衣端详着手中的铜牌,又是一面猛虎嗅花,一面莲花托月,“可他们卷他们的,关本公主什么事!” 秦无衣心里有些窝火。这么一个神秘的族类,不管是灭绝了还是藏起来了,和她有什么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八章 意外惊马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亢正低头,有些惭愧,“姬氏一族杀人,向来都毫无章法。但他们杀的每一个人,都力求引起整个恒渊大陆的注意。咱们秦泱同天黎的这场婚礼,是拒绝了另外八国的,所以如果您出事,整个大陆都会因此出些小乱子。” “是这样?”秦无衣斜斜地看了抗争一眼,皱眉。 她可从没觉得她能牵动整个恒渊大陆。先前听说其他八国纷纷递了国书向秦绿萝求亲,而且还特意注明要她陪嫁,她也不过当个笑话而已。 只是现在接二连三发生这奇怪的事情,而且还牵扯到姬氏一族这个本该灭绝的族类,她也不得不将过去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统统回想一遍,好好地思量一番。 不知为什么,秦无衣忽然想起太后皇祖母送给她的那套袖针。虽然她一次都没有用到,可向来不待见她的皇祖母,为何会在她出嫁前,突然送她一套兵器?! 她那只笨得人神共愤的暹罗雀,曾说它见过太后皇祖母身边的瑛姑到花鸟市场取过鲛服,南楚的鲛服。 还有秦绿萝身边那个功夫很好的侍女,雪盏。 更有那个她没来得及探的十八层禁宫。里头究竟是什么?父王连她都不让进。 秦无衣秀眉深锁,忽然有种未来的路充满未知危险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感觉丝毫没让秦无衣胆怯,反而让她生出了一种十分亢奋的心情。毕竟生活么,若非有大风大浪,那还叫生活吗? 而且此番去天黎,她还有另外一个任务——父王在她离开秦泱的最后一个晚上,曾对她说过一些话。其中关于母妃的死,父王终于松了口,说是到了天黎,找到姬太傅,也就是她的外祖父,自有真相。 …… 无月的夜同样笼罩着青城别处。 青城贵祥酒楼沿街窗前,黎湛颀长的身影背手而立,望着城南驿站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他肩头的小家伙,同样瞪着驿站那渐渐暗淡下去的火光,渐渐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寅生倏然落在黎湛身后:“又是他们!” 黎湛转身:“谁?” “黑长老!”寅生嘟着嘴,分外不满。 黎湛眸光一闪,抬手对着虚空,五指一收拳——收网的动作。 “抓到人,格杀勿论。” “是!” 暗夜中不知藏在哪里的暗卫齐齐应声,片刻后又如暗夜鬼魅消失在夜色中。 风波之夜很快过去,送亲队伍很快离开了驿站往天黎而去。 这日到了天黎边境,天黎迎亲将领同亢正做好交接工作,浩浩荡荡一行队伍这才真正算是踏上天黎的土地。 亢正一直目送秦无衣的车马远去,才带着沉重的不舍返回秦泱。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这日终于来到天黎的都城衍都。马车队伍一进城,立即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沿街观看的,扒着墙头探的,爬上屋顶瞧的,热闹非凡。 所有人都盯着行在最前头的那辆马车,仿佛希望把那车帘瞪穿,好让他们看看所谓的秦宫第一美女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天黎的衍都俨然热闹,特别是近年来天黎新王新政,民风渐放,商业繁荣不说,无论大街小巷,都透着一股子平和的味道。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的都是希望的笑脸,看得秦无衣一阵啧啧感叹。 “真不敢相信黎王还不到二十岁,”小琴扒着床帘一角同秦无衣挤着脸看外头的盛况,“早在秦泱的时候就听说这位新王把天黎治理得井然有序,奴婢还不信,现在一看,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秦无衣放了帘子,忍不住笑道:“你一个没出过几次秦宫的女娃娃,他管得好不好,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可不,”小琴扯过帘子盖过额头,“公主你看,光是这酒楼门前闹事的人不多,就至少看得出来一点,天黎的人脾气很好……” 秦无衣同云姑笑笑不语,小琴的小脑袋瓜里永远有别人理解不了的逻辑,只要她能想得到的联系,都可以算是对的。只是不好戳穿她罢了。 “让开!让开!快让开!” 然而就在小琴在大赞特赞天黎京都的平静时,东街市忽然远远冲来一匹疯了的白马,马上之人紧紧地揪着缰绳,却显然已经控制不了马的走向。 那马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早已不论方向不管人多人少,夺路便走。人群惊叫四起,路边小摊贩们来不及收摊的,都被那白马踩得凌乱不堪,无法恢复。 然而最让人担心的是,这匹白马竟径直朝着送亲队伍冲了过来! 那马风驰电掣,如一道亮白的闪电,才听到马上之人喊“让开”,便看见白马到了秦无衣的马车跟前! 彼时秦无衣将将将掀开帘子瞧个究竟,便看见那白马高高地扬起了蹄子,就要重重地朝她的马车顶上踏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五十九章 英雄救马 秦无衣眼疾手快,立即将小琴护在身后,双眼紧紧地盯着还算结实的马车顶,判断着白马蹄子落下的位置,时刻准备车顶一破,便以最快的速度躲开白马滚到一边去——她虽然有功夫,但师傅说过万不得已不能暴露,所以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选择隐蔽的方法逃生。 而且这白马来得蹊跷,保命之余,她还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然而等待中的破顶迟迟没有来临,只见千钧一发之际,那发了疯的白马忽然长长地嘶鸣了一声,肌肉健硕的两只前蹄生生地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从马车顶上险险地掠过,而后重重地落在马车边上,扬起一阵高高的尘土。 白马上立着一名挺拔的少年,手中紧紧地拉着缰绳,千钧一发之际制止了一场悲剧,引得观众一阵叫好。 那少年一头黑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腰间别着一只白玉酒壶,一把青龙偃月长剑,随着马不安的脚步一上一下颠着。 他安抚了下受惊的白马,阳光下微微眯了眼查看秦无衣的马车。 秦无衣的马车并不很大,周围围侍的一众侍女都害怕得捂住了头瑟缩在角落里。精致的红帘还在因为突如其来的停顿而轻轻晃动着。然而马车内却无半点动静。 迎亲的将领早已惊得一身冷汗,此时赶紧下了马赶过来,趋到秦无衣的马车前,停在那精致的车帘前,忐忑不安地问:“无衣公主,您……您还好吧?” “雷将军不必惊慌,本公主无碍,还要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马车里传来秦无衣明丽的声音。 这声音不似百灵婉转,不似黄鹂清脆,却透着一丝梨雨叮咚的韵律,里头透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吸引力,那般特别,只要听过一次,就仿佛不会再忘记。 “举手之劳,公主无事便好。”那少年眯了眯眼,从秦无衣的声音里竟听不到半分惊慌。倒也是女子中与人不同的,值得他大动干戈…… “只是,不知这白马是如何惊的?”马车里,秦无衣是没事,然而小琴却已经抖成了筛子。秦无衣将小琴紧紧地抱在怀里,安抚了许久,这才将她惨白的脸色压下。 迎亲的雷诺雷将军见秦无衣问,便指着将将从马腹底下爬起来的小少年,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马车?!怎么能如此冲撞?!此番好在有荆将军在,若是差个一分半点,伤了无衣公主,看你的脑袋还能不能继续挂在脖子上!” 那小少年灰头土脸的,本来在很嫌弃地抹着脸上的灰尘,忽听雷将军这般指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喂!你以为本公……子是故意的吗?!本公子还要问你们的罪呢!本公子骑着白马好端端地在街上走,你们吹什么喇叭敲什么鼓,把本公子的马给惊着了,这才出了意外。这错,算谁的?!” 那小公子本叉着腰,嗓门还挺大,引得周围的人都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哟,嘴还挺硬!你的马差点撞了无衣公主的马车,本将军还没同你算账,你倒先同本将军算起账来了。来呀,将这个闹事的小子给本将军抓起来!”雷将军这等武官最恨的便是别人同他打嘴仗,任何事情,武力解决是最快的。 “你敢!”岂料那小少年不仅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挺着胸膛逼到雷诺面前,扬着下巴十分嚣张。 “本将军奉旨迎亲,如今有人闹事,本将军有什么不敢!来呀!绑了!”雷诺才不是吓大的,这么一个明显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在他面前嚣张。 “你……”那小公子眼看被人绑了手,奈何挣脱不开,临了只好放出狠话,“你会后悔的!” 雷诺一挥手,便有人扯了布条将那小少年的嘴堵上,带走。只是等雷诺回头想找荆天羽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只好上马继续护送,想着回头备份大礼谢上一谢,顺便套点近乎。 荆天羽,那可是恒源大陆四大战神之一,哪个当兵的不像攀点关系?今日好不容易碰上,都是那个毛没长齐的小子捣蛋,回头看他不好好收拾收拾! 隐在人群中的荆天羽看着迎亲队伍渐渐远去,转身上了路边停着的一匹黑马,“驾”了一声,也朝皇城而去。 穿过热闹的街道,队伍渐渐靠近皇城,人群也渐渐散去。秦无衣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似乎在变得空旷,连风吹过来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晰。 远远看得见威武的金午门了,那巍峨的城楼在高高的城墙上俯视众生,连随侍的侍女随从们都开始屏息静气起来。长长的队伍只听见裙裾响动,车轮转动一周又一周。 然而到了城门前,秦无衣等人并没有机会从正门而入——自古以来,帝王娶妻,只得正妻一人从正门过,其余者皆从侧门而入。 于是一条蛇形队伍立即分散成三队,正中间先走的是秦绿萝的车马,待其进门后,这才由后续队伍分成左右两队分别自东西两小门而入——左西门为尊,秦无衣自左倾巍门而入。 一进宫城,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向秦无衣心头袭来。她能感觉到两侧高大的城墙顺势压来的巍峨,能想象出这些高墙围起来的天空不过那么一角——这样的感觉比在秦泱的时候还要强烈。 行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三个被分开的队伍这才重新聚集到一起,小琴吐了吐舌头,悄悄地说了句:“黎国王宫好大啊……” 帝后婚礼在坤晏宫举行。 天黎王和宫中有身份的妃嫔以及身份地位应邀的高官早就浩浩荡荡地等着了。但见四处挂满了红绸贴满了喜字,但听喜乐声声,酒肉之味飘啊飘啊,一直飘进被小琴和云姑搀扶着的秦无衣的鼻子里。 比秦泱要冷的天黎,此时已然大雪纷飞,寒风时不时撩起盖头,秦无衣还能看见脚下几乎要没过脚面的皑皑白雪,松软得仿佛层层厚棉被。 “咕咕——咕咕——” 秦无衣揪了揪袖子,试图自我催眠忽视这肚子的空城计。 丫的,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成婚之日竟然不给饭吃,让她这个标准吃货怎么忍受得了? 秦无衣现在只期望这场婚礼能够快快结束,她好吃东西。 一声熟悉的轻笑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入秦无衣的耳里。 ------题外话------ 明日第二次字推,喜欢的亲记得收藏哦,每一个收藏对泡芙来说都很重要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章 金童玉女(字推求收) 那轻轻的一声笑,从对方的喉咙里发出来,温润得仿佛春天又再次降临了一般。 秦无衣心里一动,怎么觉得这笑声好像在哪儿听过? 艳红的盖头下,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朝上,无声地邀约着—— “跨火盆了,公主……”小琴在秦无衣耳边悄悄提醒。 秦无衣迟疑着将手放了上去,跨火盆不该是正妻才要完成的礼仪么,她这个媵侍也要? 对方的手掌很大,掌心却很温暖,恰到好处地包着她的。他的掌内有些薄茧,触在手里微微有些粗粝之感,却并不硌人。 秦无衣被红盖头挡着,只看见对方的一双黑底镶金的狐皮靴子,上头的毛色白得胜雪,光滑仿若轻缎。 这货果然会享受,这可是上等的雪狐背上最细的毛。人好不容易才猎得一只两只,采得一小撮就不错了,这货竟然拿来做成靴子穿。 两人到了火盆前,对方停了下来,好像在等秦无衣。然而秦无衣丝毫没有停顿,一个抬脚便跨了过去。 对方下意识地捏紧了她的手,倒让秦无衣有些意外。 坤晏宫中的高座之侧,端坐着一名金色华服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年纪,身材窈窕面容恬静,气质典雅。 她好看的嘴角始终保持着适当的微笑,此时目不转睛地看着雪地里双双走过甘露林的两人。 天地雪色,一双红人手牵着手款款而来。他们喜服上的金凤展翅,金龙腾空,好像双双要冲到云霄去翱翔。 新郎身材颀长,笔挺如高山雪松,坚韧如大漠白杨,面容清雅笑靥如莲——世间再没有一个男子能将刚毅与温润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再看站在他身边的秦无衣,虽然盖着盖头未见脸,但她还在生长的少女的身体,服服帖帖地裹在精致的喜服之下,却裹不住那喷薄的少女玲珑。 艳丽的红色一勾勒,反而愈发惹眼。 坐在此女子左边下首的是一名着海棠红色曳地宫装的女子,同样十七八岁年纪,饶是小雪天气,她依然勇敢地着着低胸裙子,仿佛要用胸前的酥白同这白雪争色似的。 但她娥眉尖脸大眼睛,美则美矣,那艳丽的妆容却容易让人联想到蛇精。 此时她的一双蛇眼不悦地看着雪地里金童玉女一般的两人,一边“咯嘣咯嘣”地磕着瓜子,一边扭着娥眉语气不善地问:“彩凤,这谁啊?” 立在她身后的侍女彩凤赶紧上前:“启禀应夫人,这是绿萝公主的媵侍之一,无衣公主,姬太傅幺女姬歆冉嫁到秦泱之后同秦王所生的女儿。听闻她小时候最是调皮捣蛋的,不知秦王为何会让她陪嫁?” 彩凤的语气也像应夫人一样刻薄,饶是耳语,却也听在了上首左贵嫔的耳朵里。不过左贵嫔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左贵嫔身后的一位黄衣婢女面色不郁地瞥了彩凤一眼。 多嘴。 那应夫人将瓜子皮吐得老高:“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她呀——”那个“她”字,拉得长长的,充满了不屑。 若说秦泱最出名的两位公主,秦绿萝一向贤名也不知是真是假;而秦无衣呢,却早就因为多年前那场桃花会成为了最没有女子模样的公主“典范”,经常被各国教养奶妈子作为反例来训诫公主们,基本说的都是这样的女子将来嫁不出去云云。 谁料到这个“反例”不仅嫁出去了,而且还嫁到了五洲十国最热门的后宫,成了天黎王的人。虽说是妾,但多少女子想要捧他的洗脚水都没得机会,自然引来举国上下贵胄女子的嫉妒。 何况本来以秦无衣媵侍之女的身份,就算出嫁也只能做妾,这是规制。 那应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却也只闷闷地“哼”了一声。 秦莺儿站在队伍的中后段,满脸神往地站在雪地里,悄悄撩起盖头看黎王的背影。从前只是听说黎王的英俊潇洒,今日一见,竟有过之而无不及。嫁得这样一位好夫郎,也不妄她在秦宫使了那么多手段。 等秦无衣和天黎王过完甘露林之后,秦莺儿满心期待而羞怯地站在原地等着天黎王掉头走回来。岂知等了许久,天黎王不仅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还直接朝殿中走去。 不多时一位中年姑姑趋了过来,对着几位陪嫁施施然行了礼,指了指偏殿:“几位公主请随奴婢到偏殿喜房中候驾。” 秦莺儿顿时急了:“姑姑,难道我们不需要随侍大王王后左右么,这婚礼……” “回公主的话,大王吩咐,只需无衣公主一人随侍即可。几位公主车马劳顿,随奴婢到喜房中好好休息,应付今晚守夜。”那中年姑姑面色谦和,指了指偏殿喜房,再次恭请。 秦莺儿咬咬牙,只好按规矩办,心里暗暗将秦无衣又骂了一通。 坤晏殿前的台阶汉白玉雕成,上头刻着朵朵灿烂高洁的莲花,为了防滑,今日还特意撒了盐。 秦绿萝低着头,看着黎湛刻意隔着袖子牵着她的手,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虽然隔得老远,但她看得很清楚,他牵秦无衣的时候,可没这么刻意! 秦绿萝心中不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随即忽然一脚踩空,失去重心朝一边倒去—— 黎湛伸手掺住了她。 秦绿萝心头一喜,顺势将半个身子的力量都靠到了黎湛身上,还故意重重地“嘶——”了一声,假装用力过猛,崴到了脚。 然而这一下却靠坏了,黎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紧不慢地朝旁边迈了一小步。于是大庭广众之下,即将成为天黎王后的秦绿萝,就这么径直摔在了地上! 那“咚”得一声,听得跟在身后的秦无衣也替她疼了一下。唉也,大冬天的膝盖被撞,还不知道怎么淤青怎么疼呢。 这新郎也着实没良心,她就不信这一下他还扶不住了。眼看这货就是故意的。 只听就站在她前头高两个台阶的黎湛,居高临下地看着出洋相的秦绿萝,不仅没有搀扶的意思,反而不紧不慢地背手问道:“王后,没事吧?” 那声音温润如海风,听在秦绿萝的耳朵里,却恍若一盆冷水浇下。没事?怎么会没事?成婚之日,当众羞辱她,还问她有没有事? 也是她傻,才会忘记她不过是秦无衣挡箭牌的事实…… 而一边的秦无衣,听到这个声音,同样呆若木鸡——她竟然,听到了黎湛的声音?!新郎是黎湛?! ------题外话------ 泡芙组里的文炒鸡炒鸡多,十二万才来第二次字推,并不是泡芙的文出了什么问题哦,这十二万泡芙更了两个月了,都是稳定日更的哦~所以如果喜欢泡芙文的亲,千万不要吝啬书架上的一个位置,因为哪怕一个收藏都决定了泡芙是否有强推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一章 偷吃偷吃(字推求收) 黎湛是天黎之王?!丫的她想过无数可能性,就是没想到黎湛竟然会是天黎之王。怪不得他能进到秦宫,还能进父王的御书房。 亏她在青城的时候还特意跑到贵祥酒楼去同黎湛打招呼说到时候会在天黎的贵祥酒楼教他的大厨,却原来早在秦泱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细—— 那么她计划好的要逃——岂不是泡汤了?! 感觉到秦无衣忽然有些紊乱的呼吸,小琴在身侧贴心地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秦无衣几乎咬牙切齿:“没事……” 丫的,没事才怪了!要早知道黎湛就是天黎的王,她死也不会主动跑到贵祥酒楼去给菜谱说要入股的;如果早知道黎湛就是天黎的王,她死也不会答应父王嫁到天黎来的! 相比于秦无衣的气愤苦恼加愤恨,彼时始作俑者黎湛正一身喜服背着双手,十分悠闲地看着以嘴啃泥的姿势跪趴在台阶上的秦绿萝。 艳红色的盖头偏在了一边,露出秦绿萝姣好的半张脸,还有她因为突然跌下而微乱的发髻——雪盏眼疾手快扶住那就快全部落下的盖头,重新给秦绿萝披上——盖头只能在洞房之夜被新郎掀起,否则视为不利。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黎湛深海一样的眸子若有似无地瞥了雪盏一眼,重新隔着袖子将秦绿萝掺住,眼中丝毫没有关怀之色,然而出口的却是温润的话语:“王后走路要当心,路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天然的磁性,像一只巧手在拨弄着世上最铮铮然的丝弦,却不知这样的声线既能温暖人心,也能在人心里播下恐惧。 秦绿萝此刻有些骇然。方才她故意跌下的一刻,她深深地感觉到黎湛身上忽然散发出来的一股杀意,尽管稍纵即逝,却似万根冰针扎在她的心上。 黎湛的手隔着袖子,传来的也是冰凉。殿中男男女女投过来的各异的眼神,让秦绿萝浑身都像扎了刺地难受。 席上的应夫人勾了勾嘴角,讽刺地一笑。在黎湛身边,这样投怀送抱的伎俩都使得烂了。殊不知大王最讨厌这样的花招。 坤宴宫从来没有今日这般喜庆过,但见四处红绸喜字,张灯结彩,映着雪色,分外迷人。 一张极品暹罗红毯自门口一直延伸到高座上,自作自受崴了脚的秦绿萝忍着脚踝的剧痛勉强跟上黎湛的步伐,努力保持着端庄和优雅,同黎湛一起迈进宴坤殿。 婚礼程序一样接着一样,皆为天黎风俗,秦无衣在一旁随侍,一忽儿捧盥洗手盆,一忽儿递酒取物,被折腾得腰酸背痛手抽筋。 秦无衣腹诽着走完了所有程序,终于要同秦绿萝被送入新房的时候,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才在殿中闻那一阵阵酒肉香,还就是不能吃,真个把她给折磨惨了。 不过,等侍女们都出去后,秦无衣立即眸光熠熠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大大的鸡腿,在秦绿萝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果断开啃。 笑话,她这个标准吃货怎么会任由美食在她面前晃悠而不顺一些? 秦绿萝隔着盖头揪着黛眉,盯着秦绿萝颇有些油腻腻的袖子,更是满脸嫌弃。 “姐姐要吃吗?我这儿还有!”秦无衣三下两下将嘴塞满了,察觉到秦绿萝的目光,晃了晃沉甸甸的袖子,贼贼地道。 秦绿萝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不屑地别过头去。新婚之日,多么神圣的日子,秦无衣竟然在新房里不顾形象不顾礼制大吃特吃,简直丢秦国人的脸,简直侮辱了这新房。 秦无衣才不强求,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环视新房。 新房设在宴坤殿侧殿,但这个侧殿也未免太大了些,由两道从中隔开的艳红色帘帐将个大殿隔成了两半,秦绿萝被领到了里间,其余三名媵侍都在外头。 红帐掀起的时候,秦无衣趁机瞄了一眼,果然在殿的那头看到了布置精致的一张大床——真个是张大床,用极品血蚕丝织就而成的帘帐绣着精致的莲花一朵朵,三四个人在上头滚来滚去都不成问题。 秦无衣嚼着鸡腿,想象着今晚黎湛和秦绿萝在上头滚来滚去的情景……顿时眸光熠熠,神情那叫一个猥琐。 “嗝……”秦无衣拍了拍胸膛,想得太入噎住了。 殿中的红烛一根根已经开始燃着了,空气中散开一股淡淡的混合花香,一点点茉莉,一点点木槿,甜美馨香——可秦无衣还是觉得她的鸡腿香。 秦无衣三下五除二啃光了一个鸡腿,在秦莺儿等人惊恐的神情中,随手从边上“嘶啦”一声撕下一块棉丝帘帐,将鸡骨头丢了上去。 不到一刻钟,秦无衣面前便堆了一推的鸡骨头,看得秦莺儿等人一边咽口水,一边辛苦地努力摆出不屑的神情,还不停地边上蹭,试图同秦无衣拉开距离。 秦无衣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伸手往袖子里一掏,扯出另一块眼看着像是刚才坤晏宫正殿的某块帘子的布料——正是秦无衣用来包鸡腿的。 秦无衣将鸡骨头卷巴卷巴,塞到了身后的帘帐底下,藏得看不见后,这才满意地将油腻腻的手往身上一顿乱蹭,蹭得满身油花后往身后柱子上一倒。 睡觉。 开玩笑,就算睡觉她也得防狼的好吧?自打知道新郎是哪个腹黑的黎湛后她就想好了对策——她就不信黎湛那个有洁癖的宝宝对着这样的她还能下手。 而彼时秦莺儿等人,已经无法再正视秦无衣了。 夜渐渐深了,秦宫中的酒宴还在继续。 黎湛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宴坤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三个陪嫁媵女十分规矩而面容含羞地跪着等待他的到来,而秦无衣那个小妮子呢,正舒服地倚在身后的圆柱子上呼呼大睡,还敢发出那等舒服的小鼾声。 而她身后原本精致整洁的米白色棉丝帘帐,不知为什么老鼠撕咬过似的被扯掉了一个大角。帘帐下秦无衣的屁股旁边,是那块神秘失踪的帘帐。帘帐下露出的,是一块又一块挡也挡不住的鸡骨头。 而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睡梦中的秦无衣似乎还梦到了吃的,歪着头,还在流着哈喇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二章 洞房花烛(字推求收) 秦无衣醒了,准确地说是被盯醒的。 哪怕在睡梦中,她都可以感觉到那道略微寒凉的眼神打在她的脸上。 然而她不想睁开眼睛。因为她感觉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用他那高冷的气息尽情地压榨着她周围的空气。 殿中很安静,静得听得见殿中金丝炭燃烧的声音。还有秦无衣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异常清晰。 秦绿萝和黎湛的洞房花烛夜,接下来想来会有些限制级画面,作为无法逃避只能在一边“见证”的媵侍,她只好假装睡觉来掩饰她的尴尬。 她自动忽略心里的那点不快,觉得那一定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喜欢秦绿萝的缘故。可一想到这回和亲的新郎竟然是黎湛,秦无衣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 但她很快自动忽略了心里的那一阵不爽。 就在秦无衣觉得她的脖子都快酸痛得断掉的时候,黎湛终于迈开步子朝里而去。 静侍两边的粉衣婢女掀开帘帐,黎湛背手走了进去。正红色的喜服包裹着他白杨一样的身躯,将他本就没有瑕疵的脸颊映衬得愈发英气逼人。 特别是他的眼眸,本如沉静的大海,此刻海面平静得如被夜色笼罩,显出一丝深沉。看到床边端坐着的秦绿萝,黎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连五官的线条都变得有些僵硬。 秦绿萝听到这若有似无的脚步声,愈发紧张,本平方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喜帕。傍晚时分那场婚礼,丝毫没有带给她这个即将成为黎国王后的秦国公主该有的荣耀,反而因为她太急于同秦无衣争个高低,受到了黎湛的戏弄。 她在心里不平过,但黎湛的气场太强大。一如此刻,黎湛不过走近她,坐在她身边,她顿时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这种紧张,不是因为看见爱人而心跳加速的那种,而是因为害怕。 喜娘撒帐,念吉词,黎湛取过喜秤杆挑了秦绿萝的盖头。 烛光摇曳,秦绿萝的面容因为精致的妆容显得越发惊艳。然而美中不足,秦绿萝双眉之间的距离似乎比常人要宽些,显得她的额头越发宽了。 就这也配成为秦泱第一美女?一边偷看的侍女们心里暗暗腹诽,想着秦泱一定是没有女人了。 喜娘笑吟吟地端来合卺酒,秦绿萝才欲伸手去取酒杯,黎湛大袖一抬,止住了喜娘的脚步。 喜娘的笑容僵住,随即尴尬地退下。 秦绿萝这才抬眼去看黎湛,也才发现黎湛也正在看自己。那双冷凌凌的眼睛,恍如两把锋利的刀子,深深地扎进她的眼底,好像瞬间能将她看穿。 秦绿萝心头一凛,伸出去的手不自觉地缩了回来。看来黎湛,是存心不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了…… 秦绿萝努力保持着镇定,然而掩在袖中的指尖深深地掐进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秦泱王后的话再次回响在她的耳畔—— “……人家为什么一次次来向咱们天黎求亲,你以为是真是冲着你来的么?他们要你,不过是为了你长公主的面子。而他们要的里子是什么你知道么?是秦无衣!” 秦无衣…… 秦无衣三个字,深深地似一把利剑狠狠扎进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里。什么秦泱的嫡长公主,可笑她从小就生活在秦无衣的阴影之下! 哪怕是现在,她不过是作为秦无衣出嫁的门面罢了——这些男人,想要一个女人,却又要残忍得拿另外一个女人来撑门面,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一位粉衣侍女上前,十分礼貌地对秦绿萝躬身道:“王后,请移驾东暖阁。” 听到这话,莫说是秦绿萝,就连一边守着的雪盏都变了脸色! 帝后新婚之夜,第一夜,竟然要让王后独守空房!这要是传了出去,秦绿萝这个新王后还如何在黎国后宫建立威信! “大王……”秦绿萝鼓足了勇气再次抬头,想要挽回这意想不到的结局,然而黎湛已经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朝外走去,丝毫没留给她挽回的机会。 “王后请——”粉衣侍女再次恭敬地请着,这回一手往前,当真是要将秦绿萝请出新房的意思了。 外间的秦莺儿等人甚至抬起袖子故作矜持地窃笑了一阵。什么秦国嫡长公主,得不到大王的宠爱,哪怕成为王后,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么。新婚第一夜就要独守空房,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秦莺儿甚至在心里燃起了一丝小小希望,这么说,黎湛是对秦绿萝没有兴趣了。也就是说,她也有机会了?! 黎湛走过来了,秦莺儿掩住心中的雀跃,算好了黎湛走到她身边的时机,适时地抬起头来,将她那十二三岁初开花朵儿似的脸蛋摆在了黎湛的眼前。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仿佛精致地嵌着的两块猫眼石,透着刻意表现出来的天真纯美。 谁要是在今夜侍寝,那可代表着无上的荣耀!这本来属于秦绿萝这个新王后的夜晚,谁若是夺了,必然压过秦绿萝一头,成为未来黎宫的新宠!而且既然秦绿萝不受宠,王后之位迟早都是要让出来的! 然而未等她开口,黎湛便从她身边掠了过去,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和另外两个媵侍的取笑。 甚至有个媵侍十分不屑地瞥了秦莺儿一眼,低声地挖苦:“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几位公主也请移驾……”然而未等她嘲笑完,便有另外一名粉衣侍女来到跟前,同样礼貌地要请她们出去了! 秦莺儿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眼神,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新婚之夜,不要王后侍寝也就算了,连媵侍也要请走?! “大王……”秦莺儿慌张地叫住黎湛,试图让他回心转意。 黎湛停在了秦无衣面前。 在她们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的眼神中,黎湛弯腰,一手伸到秦无衣的腰下,一手伸到秦无衣的两膝弯下,稍稍用力,便将秦无衣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秦无衣顿时紧张地绷紧了浑身的神经,若不是她死死地闭着眼皮,此刻两只眼珠子恐怕都会蹦出来。黎湛这是要做什么?好好地不去招惹秦绿萝,抱她做什么,抱她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三章 洞房花烛(二)(字推求收) 隔着喜服,秦无衣感觉到黎湛结实的胸膛,还有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 黎湛身上的气息有些微醺。她甚至能分辨出黎湛先后喝了兰花酒、女儿红、竹叶青、千年瓮……竟然不下七八种。要知道喝酒最忌酒杂,一杂就醉。所以……黎湛不会酒后那啥……吧…… 想到这儿,秦无衣悄悄掀了掀眼皮。旖旎的烛光中,黎湛的五官线条刚毅而又柔和。他紧抿的唇近距离一看,透着一股美酒润过后的诱惑人的红。 “咕咚——” 秦无衣被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黎湛靠她这么近,可不是逼她犯罪么! “砰”得一声,大殿的门被重新关了起来。 然而就是这道门,将秦无衣和黎湛关在了红烛曳曳的温暖室内,将秦绿萝等人扔在了大雪纷飞的寒冷庭院之外。 随侍的粉衣侍女个个屏息静气,衬托得这风雪之夜越发萧瑟。 秦莺儿倒没说什么,倒是先前讽刺秦莺儿的一个媵侍,排行在秦莺儿前头的十公主秦俭,此刻暗暗瞄了秦绿萝不郁的脸色一眼,随即不屑地瞥了殿中一眼,故意道:“绿萝姐姐,她秦无衣是什么身份,也敢跟您争宠,简直不要脸!” 秦绿萝眼风刀子一样扫向秦俭。秦俭的话,等同于在她伤口上撒盐,哪壶不开提哪壶! 乍一听似这小蹄子在为她打抱不平,实则借她的名义发牢骚呢!这点小计俩,她还不笨! 然而周围太多眼睛,她想要发火,也不该在这个当口。因为无论她怎么回话,都将落入别人的口实。 秦绿萝身后的雪盏这时站了出来:“俭公主恐怕多心了。今日王后恰逢葵水,大王也是体恤王后,才让王后早些歇息。至于大王为何选了无衣公主侍寝,那便是大王的喜好了,岂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俭公主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回头被大王听见,恐怕不好。” 雪盏的语气轻轻缓缓的,说话的时候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一幅异常顺服模样。 然而她这简简单单说出来的几句话,不仅维护了秦绿萝的面子,打了秦俭等人大大的耳刮子,还顺便奉承了黎湛几句,将秦绿萝这个新王后的温柔娴淑形象瞬间竖立起来——更深一层的,她故意提起黎湛选了秦无衣而不选秦俭等人,无疑是在加深这些人对秦无衣的嫉妒和恨,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秦俭的脸色白一阵黑一阵紫一阵,末了也只好咬咬牙恨恨地“哼”了一声,算她倒霉,一个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秦莺儿听了雪盏的话,眼神悄悄掠过秦绿萝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精光。葵水之日……据她所知,这一个半多月的和亲之旅,秦绿萝可没来过什么葵水…… 黎湛将秦无衣抱至床边,轻手轻脚地让她保持着刚才睡着时候的姿势依靠在床边。 他俯身的时候,一缕黑发调皮地自肩后跑到前头来,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来回地蹭着秦无衣敏感的鼻际。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阿嚏——!” 秦无衣捂着口鼻,抬头抱歉地看着诧异低头的黎湛。 如果此刻有别人在的话,就会惊奇地发现,秦无衣此时眸光熠熠的神情,像极了黎湛的那只小白——那种犯了错误后,习惯性捂嘴且双眼四处乱溜,一幅“咦没人看见吧没人看见吧嗯果然没人看见这都是错觉”的模样,简直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秦无衣觉得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尴尬的了——她明明在假睡,却忽然打了一个这么精神的喷嚏。 果然,下一刻黎湛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还有那掩不住的笑意。就好像第一次在贵祥酒楼见面时,听到她自己介绍自己为“秦光”的时候,他露出的表情和眼神。 如果现在秦无衣还不懂当初黎湛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和眼神,那她就是个傻逼了。 因为黎湛,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将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她总觉得,面前这个看似温润无害的美男子,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大大的阴谋。 大大的! 而此刻,他低眸看着她,眼中流潋的光华让她的心猛地一跳,赶紧伸个懒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醒了?”黎湛勾了勾嘴角,率先打破了沉默,“睡饱了,咱们干点别的事。” “吓?”秦无衣的懒腰伸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随即警惕地看向黎湛。干点别的事?!如此含蓄的话,在这红主摇曳的洞房花烛夜……天哪,黎湛不会在向她暗示什么吧? 不行不行!她可是个要逃婚的人,这要是一不小心被这美色所迷,到时候岂不是出不去这宫了?! 黎湛坐了下来,秦无衣警惕地往边上挪了挪。 彼时大殿早已经空了,秦绿萝等人的离去同样带走了殿中所有的侍女,唯有那些还在燃烧的红烛伴着窗外呼啸的风声雪声在预示着,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然而此时秦无衣睡意全无。她得防着面前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毕竟他都说出“咱们来干点别的事情”这样很容易让人想要犯罪的话来了。 黎湛忽然朝她伸手!那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平时看起来那般惹眼,可此刻看在秦无衣眼里,更泛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黎湛一手撑在秦无衣身侧,一手探向秦无衣脑后,上身慢慢前倾,将秦无衣逼得慢慢后仰,最后不得不再次靠上床橼,再无可退之路! 秦无衣心里“咯噔”了一下。天哪,他靠得这么近,不会真的要…… 黎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息之间,独属于黎湛的阳刚之气如同一团微微熏人的火将她包裹。黎湛的脸就放大在眼前,他的眼对着她的眼,他的鼻尖对着她的鼻尖,他的唇…… ------题外话------ 为了弥补昨日太忙太晚更的缺憾,今日够早了吧?够早了吧?喜欢泡芙文的动动手指收藏吧,今天十一点过后就要下字推了呢,万一以后找不到泡芙怎么办?如果因为忘记收藏而错过,泡芙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史上最跌宕洞房 黎湛好笑地看着秦无衣耀耀红烛下微微泛红的的脸颊,微微侧了脸,伸手撩起帘帐,挂上金钩。 那一刻他的面颊贴着秦无衣的面颊,鬓发厮磨,秦无衣才松下的气顿时又提起来,不禁在心里暗骂:丫的,这货撩金钩就撩金钩,能不这么撩她么! 秦无衣的面颊轻软而光滑。她的发香很好闻,是一股温软的茉莉花香——也是黎湛最喜欢的味道。 秦无衣的耳廓很小,不大的耳垂很精致,上头坠着一颗红得热烈的极品血玉,将她光滑的脖颈衬得越发肌肤莹润。 她耳后的碎发,因为方才贪睡的缘故,不听话地散乱开来。黎湛刚想顺手替她理一理,那头秦无衣不耐烦了:“你好没,好了快起来!” 秦无衣是皱着眉头说的,如果此刻来个人的话,就能看见她现在的姿势,四十五度后仰,而且还是侧后仰,整个身体都在旋转的弧度。 脖子酸。腰酸。浑身都酸,行不行? 黎湛扬扬眉,眼里闪过一丝可惜。好吧,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暧昧氛围就这么毁了。 黎湛抽身起来,秦无衣这才放松地跟着起来。然而就在她认为危险解除的时候,黎湛忽然一个侧脸,一个轻柔的吻毫无预兆地印上秦无衣的脸颊。那温软的蜻蜓点水似的一触,让秦无衣触电似的猛地一跳! 下一刻黎湛躲开秦无衣条件反射挥出的一巴掌,顺势轻松地捉住了她的手:“殴打亲夫?” 她的手真小,握在手里才不过一点。 秦无衣愤怒,瞪着双眼:“谁让你占老娘便宜!”这货胆子真大,活了两世,还没谁敢吃她豆腐,这货是第一个! 黎湛不怒反笑:“这话倒奇怪,今夜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作为妻子,让为夫亲一下,怎么算占便宜?” 秦无衣咬牙,他不是很儒雅么?他不是很高冷么?他不是很斯文么?可现在没了人,就变了个样?! 黎湛将秦无衣的手抬至嘴边,刚想吻下去,下一秒立刻揪起了剑眉:“你手上怎么全是鸡腿味儿?” 秦无衣得意一笑。红烛耀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双黑水银似的眼眸此刻闪着熠熠的光芒,俨然又在想什么歪点子了。 果然,下一刻,秦无衣抽回那油腻腻的手,在黎湛越发嫌弃的目光下,故作随意地往胸前拍了拍,随即掸了掸身上没有的灰尘,左袖,右袖——嗯,很好,现在连她自己都深深地鄙视自己了。 然后,秦无衣非常坦然地在黎湛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抬起头来,仿佛能看见黎湛额头上划过深深的两道黑线,眼中越发得意。 她赌她现在这样脏兮兮的模样,黎湛绝不敢碰她。什么夫,什么妻,什么洞房花烛夜,都统统见鬼去吧,她秦无衣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范的。 谁料黎湛目光中狡黠一闪,如薄如削的嘴唇一开一合,道出的便是:“把衣服脱了。” “吓?”秦无衣的得意神情瞬间僵住,她这么辛苦地浑身抹油,黎湛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把衣服脱了?! 秦无衣僵着掸袖子的动作,睁着大眼警惕地看着黎湛。后者十分坦然地回身撩起另一边的帘帐,朝床边一架子上搁着的木盆里捞起一条毛巾。 他那惯常拿刀舞剑执笔的双手,骨节分明苍劲如竹,此刻细心地拧干毛巾上的水,转过身来:“乖,把手伸出来。” 又来了又来了,面对黎湛温柔的小眼神,秦无衣觉得她都要融化了。要知道她这个天生女汉子的性格一时还真接受不了有男人对她这么温柔。 她会方的。 秦无衣盯了黎湛两秒,随即抓过毛巾:“还是我自己来吧。” 温热的毛巾落入秦无衣的手里。一想到方才是黎湛给她拧的毛巾,秦无衣斜了黎湛一眼,对她这么好?难道有阴谋? 秦无衣擦了左手擦右手,将毛巾往水盆里一扔,一捞之下才发现,这水,原来是凉的。秦无衣疑惑回头,正对上黎湛划过一丝心疼的眼眸。 黎湛将她的手从盆里取出:“还是我来吧。” “那水凉的……”秦无衣好心提醒。 黎湛伸手置入凉水盆中,将那毛巾搓动两下,再捞起来拧干的时候,毛巾已然微温。 秦无衣瞪眼:“用内力温毛巾,你脑子被驴踢了?!这屋里这么多炭火,生个炉子会死啊?” 黎湛又露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神情,随即轻笑着递过温毛巾:“那你还要么?” “温都温过了,不要岂不是浪费?!”秦无衣没好气地瞅他一眼,刚想接过,黎湛的眼神猛地一凛,飞快地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秦无衣心头一惊。 下一刻黎湛忽然抬手,手中蓄满内力的毛巾忽地化作利器朝房梁某处射去。那动作,快得秦无衣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跌落。 下一刻,“砰”得一声,一名黑衣人脸朝下砸在地上,落在秦无衣的脚边。 秦无衣目瞪口呆,半晌才吐出半句:“所以,你刚才用内力……” “是为了砸他。”黎湛的语气依旧温柔,抬脚将那人翻转过来,那人嘴上堵着的那条毛巾,已被鲜血染红。 秦无衣觉得这下糗大了。她还以为……“咳咳……”秦无衣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就说么,谁内力多得没处用,用内力温毛巾…… 黎湛挥挥手,立即有黑衣人影子一样进来,三两下将那尸体连同血迹处理了。 然后黎湛抬起头来,温温柔柔地看向秦无衣:“现在可以好好睡了。” 尴尬中的秦无衣立即浑身一紧。 …… 夜很快过去,清晨渐渐来临。 寿宁宫,东宫太后的寝宫。 早早醒来的太后馥氏,黎湛的生母,撑着头半躺在床上,阖眼听窗外扑簌簌了一夜的雪声。 掌事姑姑年氏疾步趋了进来,半晌在馥氏耳边嘀咕了几句,馥氏立即变了脸色:“他真是越来越胡闹了!他怎么能赶……” “太后,王后来了。”侍女秉道。 馥太后立即收了脸上的表情,“嗯”了一声,伸手让年姑姑服侍自己穿衣。 寿宁宫外,秦绿萝早早带了秦莺儿等人前来给馥太后请安。漫天飘雪,飘落几名青春女子的脸颊,肩头,远远望去倒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然走近了才发现,几名女子的脸上、眼中,都闪着欲盖弥彰的妒忌和气愤。 秦俭一双眼睛四处溜了溜,最后还是沉不住气道:“那个秦无衣也太不像话了,太阳都起来这么高了,王后都来请安了,她还敢不来!” 秦绿萝黛眉一皱,眼中闪过浓浓的不悦。这蠢货,到底是在损秦无衣,还是在让她这个新婚之夜被夫君冷落的新王后难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五章 昨晚你把老娘怎么了 秦无衣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连雪都停了。从来连睡觉都和秦无衣一个铺的小琴,现在就在床边垂着头吃吃地笑着。 秦无衣顶着个再次睡成鸟窝的头,半撑着眯着眼奇怪:“你个小蹄子又在笑什么鬼?” 然而不仅是小琴一个,殿中已然等了不下十个捧着各种洗漱用具衣物首饰的粉衣侍女,同昨晚伺候的那批宫女同样打扮——而那些人,统统都低着头吃吃笑着,还有的羞红了脸,可劲儿瞟着地面。 秦无衣后知后觉地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去,下一刻,坤晏宫传出秦无衣杀猪一般的尖叫:“黎湛——你个挨千刀的,你昨晚把老娘怎么了?!” 彼时在金銮殿上忙着接见各国来贺使臣的黎湛,正抽着空打个呵欠,后背忽地一凉,生生将个呵欠掐断。 秦无衣看着地面上本该规规矩矩服服帖帖穿在她身上的嫁衣,此刻正以惨不忍睹、世所罕见的碎裂程度,散落在可供三四个人滚来滚去的大床前宽敞的地面上——那红艳艳的颜色,东一块,西一块,呈现出野兽般撕裂的状态,可见那撕嫁衣的人对这嫁衣是有多恨! 然而这种恨,看在这些压根儿就不懂得怎么回事的宫女们眼中,就成了无比旖旎无比暧昧无比销魂的画面—— 秦无衣尽管冷眼扫过去,那些侍女们不仅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忍不住笑了。 “秦美人,您就别瞪了,既然大王那么疼爱您……”小琴给了那些宫女们一个分外鼓励的眼神,随即走到秦无衣身边,试图将秦无衣紧紧裹在胸前的被子挪开,“您快起来吧,一会儿您还要去拜见馥太后娘娘……” “等等等等,”秦无衣扯住小琴拉她被子的手,将被子仍旧盖在她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剥了里衣的胸前,“你刚叫我什么?” “秦美人啊……”小琴难忍眼中的笑意,“您可不知道,大王对您的宠爱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了,昨晚连夜颁了圣旨,封您为美人呢!” “美人?!”在秦泱后宫摸爬滚打多年,她对这个恒渊大陆各国后宫的等级制度也多少有些了解。这个美人,虽然位分在三夫人九嫔之下,但却在才人以及中才人之上。换句话说,她这是被破格封位了。 “喏,这是圣旨,大王特意吩咐让您多睡会儿,不让您起来接旨,直接默认接了就得了。大王还特意吩咐,让您住在左良嫔的冬欣宫……”小琴将那黄灿灿的圣旨递到秦无衣面前,秦无衣却无心看了:“昨晚……” 秦无衣皱着眉头看着地上散落的让人误会非常的衣物,这个黎湛,他到底想干什么?明明昨晚他们俩什么都没干…… “秦美人,您累不累?小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洗澡水……”小琴将圣旨收了,随即十分暧昧地凑到秦无依耳边,“大王还说了,一会儿下了早朝回来,就陪您一起去看馥太后……” “去去去,谁要他陪?老娘自己去。”秦无衣用被子将自己包起来朝浴室走去,留下身后从床上摸出一块带血的帕子的侍女一脸满意地出殿,向太后娘娘汇报去。 寿宁宫中安静异常。 馥太后冷着脸端坐上首,一身素色绣着莲花的袄裙,丝毫没有见到新王媳妇儿该有的热情。 她轻轻地刮着天黎特有的茉莉花茶的雪色茶末,那雨过天青色茶盖刮过茶盏的声音分外清脆,响在大殿中徒增尴尬。 此刻殿中除了馥太后和她身后的年姑姑,剩下的人没有一个不如坐针毡的。 彼时秦绿萝已带着秦莺儿等人向馥太后敬了茶请了安,但她们却还不想走。她们都想等那个不知好歹的秦无衣出现,好让馥太后给她们做个主。 凭什么秦无衣一个陪嫁媵侍在帝后新婚的时候可以抢走属于王后的宠爱?凭什么又能在进宫第二日便被封为美人?多少宫女奋斗一生都无法到达的位分,秦无衣才不过一夜便做到了,这不得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秦绿萝面前的茶盏都已经换过三次水了,秦无衣依旧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寿宁宫并不似她们想象中的太后该有的宫殿的样子,各式陈设简单到不能仅仅用朴素二字来形容。比如这么冷的天气,偌大的宫殿,也只有馥太后脚边有一个火盆子,所有的陈设都到了精简的地步。 所以秦绿萝等人坐得冻手冻脚,麻手麻脚,秦俭都快沉不住气要走了。 好在这时,侍女进来通报:“馥太后,左贵嫔来了。” 馥太后脸上冰一样冷漠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些变化,眼中的寒冰略散,却仍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语气依旧冷漠:“请她进来。” 不多时左贵嫔进了来——但见一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身淡淡地绣着些不起眼金桂花的斗篷将她的高雅气质衬托出温婉的味道。 她整整齐齐地梳着乌蛮髻,簪一朵黄色宫花于间点缀,便是所有头饰了。然而那柳叶似的温婉眉毛,还有那花瓣儿似的两弯嫩唇,配上那一双清凌凌的杏眸子,却是耐看得紧。 谁能想到便是这样一个温婉得南楚女子似的的妃子,多年来协助黎湛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说起这左贵嫔,倒也有些来头。她的闺名叫左爰,正是左相左思嫡女,在黎湛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跟了黎湛,至今也有六七年了。 秦俭忍不住将这左爰同秦绿萝做了个比较,越发觉得秦绿萝这回嫁到天黎的日子不好过了——不得不承认,左爰竟然将秦绿萝这个所谓的秦泱第一美女给比了下去。 “爰儿向母后请安,母后昨夜睡得可安稳?”左爰面上浮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如同一朵开得恰到好处的槐花,瞬间将秦绿萝那故作姿态的菊花比了下去。 馥太后只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左爰向秦绿萝行礼。 左爰这才转头看向秦绿萝。 但见一袭茶青色的袄裙,配上秦绿萝起早精心梳起的凌云髻,衬得那张颇有些莹润的脸愈加白皙。 只是略微有些憔悴,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睡的缘故。 “妹妹见过王后,姐姐万安。” 彼时日头已经渐渐起来,下了早朝的黎湛满脸欣喜地朝坤晏宫走去,一想到秦无衣看见他的“杰作”之后精彩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神经!”不走寻常路的寅生从房檐垂下,长长的头发自脑后垂下来。他没好气地数落黎湛一句,随即一个掠身不知溜到哪儿玩儿去了。 黎湛也不介意,只抬步往坤宴殿走去,脚步轻快。 一刻钟后,看着空荡荡的坤宴殿,黎湛眼神一变,拔腿往寿宁宫而去。他怎么忘了这小妮子最不听话的,她独自去见母后,还不被母后给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六章 痴傻王爷 馥太后的寿宁宫在坤晏宫的东北偏北方向,同坤晏宫有一定距离。 跟着秦无衣出门的除了小琴,还有新侍女芷兰。她本名雪兰,只因同应夫人的乳名应雪儿犯冲,改为了芷兰。 几人走到一处拐角,迎面跑来一个比秦无衣略微高大的太监。他喜滋滋地跑着,怀里不知抱着什么东西,嘴里还一个劲儿地碎碎叨叨,脚步快得好像要飞起来。 秦无衣眼疾手快,迅速侧身退开。那太监却因为收势不住脚下一个趔趄,怀里抱着的东西立即飞了出去。 “金鱼——” 那太监一声惊呼扑上去抓,脚下一滑,眼看就要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这条路乃细碎鹅卵石铺就,防滑的同时有一个弊端——人一旦摔倒,什么地方着地,什么地方破皮。有些石子儿还带着尖角,这要是一下巴或者一脸扎上去,还不破相? 秦无衣一把将那太监拉住,随即朝后仰脚,从太监怀中跌落的鱼缸便稳稳地搁在秦无衣横伸得笔直而有力的腿上。 透明的玻璃鱼缸晃荡的水,鱼儿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依旧悠闲地畅游,吐着阳光下泛光的透明泡沫。 秦无衣将鱼缸往他面前一递:“小心,别再摔了。” 只是秦无衣看着那太监的脸,却有些微愣。十九二十年纪,神情有些呆滞,但五官却有些熟悉。特别是那薄薄的嘴唇,当真像极了…… 太监抱着鱼缸惊魂未定地查看了半天,随即忙不迭朝秦无衣鞠躬:“多谢王后,多谢王后,多谢王后!” “我不是……诶……” 然而秦无衣还来不及澄清,那小太监已经又抱着他的宝贝似的鱼缸幸福地往前跑去,转眼便消失在拐角。 “怎么觉得见过他似的……”秦无衣皱着眉头,小声嘀咕。 不多时秦无衣来到冬欣宫,一群妃嫔也正准备出门。 说是一群,其实也不过四五名嫔妃。当头一名女子穿着海棠红色的裙裳,饶是这样大雪天气,依旧露出半截酥胸,莹莹得与雪争色。正是应夫人。 她亲密地搀着一位十四五岁的粉袄女孩儿,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逗得那女孩儿掩帕而笑。 应夫人细长的蛇眼一挑,便看见了秦无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而后是浓浓的妒忌,语气中说不出的讽刺:“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秦美人么?” 冬欣宫里出来的几位妃嫔本来有说有笑,这时都朝这边看来。 但见晴光正好,秦无衣一身玫瑰色的深衣长裙,精致的金色绣暗花滚边将她窈窕的曲线勾勒。 一张明丽而白皙的脸庞,并未施什么艳丽的胭脂,但唇红齿白五官娇美,如同一块自然发光的美玉。而那眉眼间自带的风华,真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 只是这些人看见秦无衣的那一刻,心里都齐齐发出了深深的叹息,叹息这世间究竟要拥有怎样的福气,才让造物主将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她的身上。 “臣妾见过应夫人,”秦无衣按着礼数对那应雪儿行了礼,随即转向应映雪身边的几位妃嫔,“见过许贵人、司徒婕妤、馥修仪。” “臣妾?!”应雪儿蛇眼一眯,皱眉挑刺,“在本夫人面前,你竟也敢自称臣妾?那是你的自称么?彩凤,掌她的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 彩凤上前,睁着双利眼,对着秦无衣就是一巴掌! 众妃嫔中有觉得不妥的,然而应夫人位分最高,谁敢多说什么? 预料中的巴掌声却迟迟未曾落下。一双有力的大手轻松抓住了彩凤的胳膊。 彩凤怒了双眼正要怒斥,忽然看见天青色的衣角,急得下跪不迭:“大王恕罪,奴婢该死!” 话未说完,已然浑身战栗。 秦无衣收回出到一半的手,侧脸,果然看见黎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然而一看之下,秦无衣却有些微愣。 他依旧背剪双手,然高大颀长的身形阳光下耀眼得令人挪不开目光。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摄得仿佛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而他那原本蓄满温柔的眼中,此刻却宛若凝结了千年的冰雪。那如薄如削的嘴角,此刻才真正显示他冰冷的弧度,像刀,一开一合:“谁给你的胆子?” 那不紧不慢的语气,却好像一股冷气,彩凤顿时吓得头皮发麻,不知所措:“奴婢……奴婢……”她怎么料到黎湛会在这时候出现。 黎湛的目光往应夫人头上一溜,彩凤赶紧低头应下:“此事奴婢逾矩,奴婢愿受大王任何惩罚!” “以下犯上,自到左贵嫔处领罚,”黎湛的语气毫无温度,“下不为例。” 应夫人紧张地跪在地上,直到黎湛带着秦无衣走远,这才抬头,恨恨地捶了下地面,连破皮出血了都不自知。 本以为能在第一天给秦无衣个下马威,谁知道大王竟这样护着她! 秦无衣同黎湛并肩走着,半晌都未曾有人说话,最后还是黎湛开了口:“怎么,被本王吓到了?” “吓?”秦无衣却只是在想自己的事,“吓到?怎么会?你帮了我,我谢你。”她终于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个太监像谁了,那薄得刀削一样的嘴唇,还有那微宽的额头,都像极了黎湛。 可是一个太监,怎么会和黎湛长得那么像?!而且那个太监看起来似乎有些心智不全,不是寅生的那一种,却好像比寅生更严重些。 黎湛却不知秦无衣此刻心里的疑惑,薄唇轻启,看向秦无衣的眼神又带了些狡黠:“你打算怎么谢?” 对上黎湛光华如潋的眼神,秦无衣又想起早上那一地的碎衣服,顿时咬牙有些恨恨。那可是云姑花了好多个晚上熬夜赶出来的嫁衣,就这么被毁了。 水灵灵的眼珠子转一转,秦无衣贼贼道:“要不,我做道菜给你吃?飞蝗腾达怎么样?或者旱地飞虾?诶你别走啊,那蝗虫炸出来油光滑亮的,吃在嘴里嘎吱嘎吱脆,你真的不吃?” 看着黎湛逃也似的转过拐角,秦无衣眸光熠熠,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小样儿,还怕治不了你?! ------题外话------ 最后一天首推了,泡芙最后的机会,打劫打劫!求收求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七章 高冷太后 “儿臣带无衣见过母后。” 不多时,黎湛带着秦无衣终于姗姗来迟。彼时连左贵嫔都等得有些急了。 馥太后冷冷地“嗯”了一声,将目光投在秦无衣身上。 秦无衣今日头一次将头发盘起在头顶,经云姑一双巧手,梳了个精致的螺髻,只簪了根白玉茉莉花簪作为点缀,却将秦无衣美润的脖颈映衬得越发曲线天成。 然而等了半晌都不见馥太后宣她起来,秦无衣一双眼便不自觉地往旁边溜看,一溜之下便有些意外,在一边案几之上,搁着一个透明的玻璃鱼缸,里头的金鱼,正是方才秦无衣救下的那只。 “起来吧。”馥太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热情,不过略微让她跪得久了些以做惩罚,照例喝了秦无衣的茶,在秦无衣手上戴上一串雪色的串珠,便推说头疼让众人散了。 只是临了她叫住了黎湛,面色深沉。 秦无衣出了寿宁宫,懒得和那些妃嫔们打照面生事端,遂让芷兰带着她往另外一条小路往冬欣宫而去。 冬欣宫位于东六宫之首,几乎同王后所住的坤宁宫平行,其主殿住着暂掌封印的左贵嫔,侧殿还有馥太后的亲侄女馥修仪,然后就是秦无衣了。 而这只透明的玻璃缸边上,停着一双黑底的褐色皮靴子,竟是由上等貂皮精心缝制而成的。而这人的袍角,也是褐色的,正是秦无衣方才救下的那个太监所穿的衣袍样式。 难道这个太监是馥太后宫里的? 馥太后的寿宁宫虽然布置简朴,但空间却不小。就这个厅子,从馥太后所座貂绒凤座而下,下首两溜垫了青丝软垫的软座,分别由秦绿萝等人排座而下;而蒙受馥太后盛宠的左爰左贵嫔,则例外地坐在馥太后身边。 此刻,左首一侧坐着黎湛,黎湛左手边空着个位子留给秦无衣,对面坐着秦绿萝,看着久跪不起的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而在跪着的秦无衣和上座的馥太后之间,还有一张不大的小案几,秦无衣救下的那个“太监”,索性跪趴下来逗金鱼玩儿。 但见他用手指戳着那玻璃鱼缸,见那本平静的金鱼猛地摇晃尾巴游走,竟哈哈大笑起来。 左贵嫔等人都面色平静,只有秦绿萝等人面色有些鄙夷和不悦。 毕竟这可是馥太后的地盘,最注重礼数的,怎么会有一个太监大胆到旁若无人在那儿逗金鱼的?而且看他那因为金鱼摇摇尾巴就忽然哈哈大笑的荒唐模样,秦俭甚至不屑地暗暗骂了句“傻子”。 “母后,快让王后娘娘起来!”那“太监”玩了一阵,见秦无衣还跪着,便朝上首馥太后喊道,“方才,若不是王后娘娘,儿臣的这条金鱼,可就摔死了!” 这一声响亮的“母后”可把秦无衣惊坏了。换句话说,她刚刚,把黎湛的兄弟认成了太监……秦无衣默默地低了低头,装作啥也没听见。 而秦绿萝等人吃惊的是,这位穿着太监服的六公子豫,竟然喊秦无衣为“王后娘娘”,这可是对秦绿萝这个正主大大的不敬。 馥太后面色愈寒,冷冷地打在秦无衣身上就如同冰针一样扎着。随即她问黎豫:“豫儿,谁告诉你这是王后娘娘的?” 黎豫一边逗着金鱼,理所当然地道:“没谁啊,就是豫儿自己看出来的。豫儿早就听说王嫂是秦国第一美人,这位姐姐这么漂亮,难道不是王嫂?” 人说傻子的话只可听一半,然而黎豫的这番话,却是那些明白人不敢说的实打实的真话。 秦绿萝历来被封为秦泱第一美女,然而见了真人,也不过一时惊艳而已,细看之下,不仅外表样貌不如秦无衣,就连那声名远播的所谓气质,也不如左爰左良嫔。 秦绿萝努力保持着端庄的笑容:“王弟,你恐怕误会了,王嫂在这儿。” 黎豫睁大了眼睛看了秦绿萝好一会儿,张了张嘴,终究也发出了一个音节:“哦。”把个秦绿萝气得七窍生烟。如果是个智力正常的人,她还可以责备两句,或可以得到两句道歉,可现在她面对的是个傻子,而且眼看着还是馥太后的心头肉,这还有什么委屈可以诉? 再说了,若再同一个傻子争论,那不正证明了她也是个傻子么? 馥太后的脸色终究缓了缓,对着秦无衣道:“抬起头来。” 秦无衣听话得抬头。 彼时天光正好,然而殿外的雪色,也都不如秦无衣肤色一半莹润而吸人眼球。而她的眉眼,不同于南楚女子的过分柔美,反倒因为眸子里透出的一股子倔强与机灵,生出一种有别于别的女子的英气。 这种英气也不同于黎湛剑眉的英气,却似三月长细的柳叶,裁剪成一道略微凌厉的长眉。而且这种英气此刻并未被秦无衣完全开发,她的嘴角,也还弯着属于少女的弧度,对于未来美好的希望。 馥太后手中茶盏一抖,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惊讶:“你是……” 就连馥太后身后的年姑姑,看清秦无衣的五官的一刻,唇色猛地一白。 然而只是片刻,馥太后便恢复了那等冷漠姿态,不动声色地喝了秦无衣的茶,将一串香珠套在秦无衣的手上,只是扶秦无衣起来的时候,又忍不住多看了秦无衣两眼。 半个时辰后,送走秦绿萝等人的寿宁宫再次一片寂静。 馥太后看了眼空荡荡的大殿,看着秦无衣递上来未喝完的天青色茶盏,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女儿,终究还是回来了……” 傍晚时分,冬欣宫偏殿承云殿,被分派给秦无衣的太监宫女们齐刷刷地朝秦无衣跪贺。 因秦无衣自己带着云姑、小琴和小伍,黎湛又亲自给秦无衣指了个侍女,所以这边暂时掌握着凤印的左贵嫔便只给秦无衣添了一个小太监叫冬安的,外加两个丫头青红、冬青,以及两个粗使丫头小花、小蕊。 秦无衣溜了一眼,这些人都年纪不大,也都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屏声静气的看不出底细。 这些人各自报了家门后领了赏,秦无衣训诫了,也都各自忙去了,只因傲娇的黎湛大大发话了,今晚到这承云殿用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八章 黎湛有小秘密了 华灯初上,冬欣宫前。侍女青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秦美人,大王来了。”言语间掩不住的激动。 秦无衣忍不住多看了这小妮子一眼,但见其十二三岁年纪,脸上还带着未曾消尽的婴儿肥,规矩的粉色宫装,是她殿里的使唤丫头之一,左贵嫔挑的人。 “知道了,你下去吧。” 回话的倒不是秦无衣,而是黎湛派给秦无衣的侍女芷兰。这丫头在她的殿里除了云姑年纪是最大的,看起来也最稳重。 彼时小琴正忙着将桌上的饭菜掀开木盖子——这大冬雪天的,若是早早掀开,不等黎湛来,恐怕饭菜都凉了。 黎湛背着双手心情愉悦地踏步而来,脚步十分轻快。暗处的寅生坐在房檐上,鄙夷地皱了皱鼻子。他的肩上躲着不敢见秦无衣的某啾,然而那时不时探出鼻子嗅嗅从殿中传出的饭菜香的贪婪样子,早就泄露了它贪吃的本性。 时不时地咂咂嘴,鼻子朝天嗅一嗅;再咂咂嘴,趴在寅生肩头可怜地啾啾两声——吃不到啊。 “臣妾见过大王。”秦无衣就着云姑的嘱咐给黎湛行了礼,这也实在是违她本性的事情。长这么大,除了父王,她等过谁来吃饭?迁就过谁的口味? “美人不必多礼,外头冷,快进里头坐下。”黎湛伸手扶住秦无衣。她已褪下那身隆重的玫瑰色深衣长袍,只换了件家常的青色小袄,头发也松散下来,只挽了个堕髻,比昨日那清纯的少女装成熟不少。 秦无衣起身,忍不住抬眼看面前的男人。这样温柔的眉眼自打第一次见面,就一直是这样的温度,不多不少。 但此刻,却让秦无衣感到一种刻意控制的痕迹。 “好。” 不过只一瞬,秦无衣便收回目光,反正她同黎湛也不过是假夫妻——她能感觉到黎湛在做戏,那敞开的大门,那未遣散的侍女们,全都目睹着他们之间客气的寒暄。 黎湛坐了下来:“让本王看看美人今日都准备了什么。” 他今日换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袍,竖起的领口将他的英气逼得越发惹眼。他的剑眉斜飞入鬓,嘴角紧紧地抿着,不看秦无衣的时候就让人感觉到一种刻意的疏远——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色。 黎湛错眼,正看见秦无衣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她,不禁笑问:“怎么了?” “没事,”秦无衣错开眼去,“大王请用膳吧。”是她的错觉么,今日的黎湛,很是不同。明明还是这样的眉眼,却让她感觉到大大的不同,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席间黎湛也曾为显示恩爱给秦无衣夹过饭菜,但秦无衣总是懒懒的,一顿饭吃得气氛寡淡,但在别人看来却是恩爱有加。 不多时晚膳结束,黎湛也只略微坐了一坐,便到冬欣殿去了——黎湛今夜翻的本来就是左贵嫔的牌子。 帝后新婚第二夜,黎湛依旧没有到秦绿萝的寝宫,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位新晋王后“葵水新至”。 黎湛走后,小琴遣散侍女,将门关上,这才凑到秦无衣身边:“美人,您觉不觉得大王今天有些怪怪的?” 云姑彼时搬了小板凳坐在火炉边就着灯火做着针线活,听小琴这么一说,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也看出来了?”秦无衣瞥她一眼,在白纸上的低端画出一道门,标上“金午”,随后又画出昨日车马轿子行过的路线。 ——她在画黎宫的地图,这场和亲让她嗅出了一股浓重的阴谋的味道,特别是今晨馥太后的一句“你是……” 虽然馥太后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她却能感觉到馥太后的失态。或许,馥太后认识她的生母姬夫人也未可知。 毕竟那可是当朝姬太傅的女儿。 所以,秦无衣还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去找找这个姬太傅,那可是她的外祖父,可以算是天黎除了师父以外她唯一的亲人了。 “可不是么,”小琴坐下来,替云姑打线,“眼神就不同。” “如何不同?”秦无衣瞥了小琴一眼,这小蹄子平日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最是细心的。若小琴也看出了不同,那便真不是她的错觉了。 “小琴也说不上来,”小琴却皱了眉头,拉过线让云姑将线头剪断,“反正就是很不一样……之前大王还是黎老板的时候,哪怕和美人第一次见面,也好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美人说话做事都很随意很放松……” 一句“久别重逢”让秦无衣心头一跳,笔下要画寿宁宫的笔触便顿了一顿。 只听小琴又接着道:“可是今日,大王左一句‘美人’,右一句‘美人’的,感觉反而同美人疏远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想不通就别想了呗,”秦无衣无所谓一笑,笔下重新画开,“不过咱们今后行事还是得小心谨慎些。咱们在这冬欣宫,可以算是最惹眼的宫殿之一。” “美人不必担心,俗话说‘大隐隐于市’,大王将咱们安排在这么惹眼的地方,未必对咱们不是一种保护。”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云姑难得说了这么一句,秦无衣心头一动,点点头没有回。 扑簌簌地又下了一夜雪,小琴早早地起来开门,正巧碰见黎湛从冬欣殿出来,脚步略急,正想要行礼,对方已经匆匆而过。小琴僵了僵泼水的动作,看见黎湛脚上一双上等貂皮制成的褐皮靴子。 “小琴——”屋内云姑的叫声。 “诶——来了。”小琴回身关了门,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今儿什么日子了?”秦无衣在梳妆台前学习着给自己编发,然而捣鼓了半天,还是放弃,笑了笑将梳子重新递给云姑。看来还是离不开她们。 “腊月二十三了,”云姑将秦无衣递来的木梳子往秦无衣头上一别,伸手往小琴打开的发膏盒子里揭了些抹在秦无衣脑后的碎发上,“今儿恰好是西宫太后的生辰,美人今儿打算穿什么去?” “西宫太后?”秦无衣就着镜子看云姑忙碌的双手,灵巧得像飞梭一样,“就是那个南楚国师耶律雄奇的妹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六十九章 暗藏玄机的生辰宴 有别于东宫太后馥氏所住寿宁宫的简朴,西宫太后耶律氏所住的储元宫却是整个后宫中数一数二富丽堂皇的。 其中每一把椅子都镶嵌着一颗颜色不同的宝石,每一寸帘帐都绣着名贵的金丝线,打进门起就看见毛色鲜亮的地毯,听说每七天便会换一条新的——今天正好是火狐皮之色,艳丽而深沉,好像千万人的鲜血沉淀而成。 秦无衣到的时候,众多妃嫔都已经到了——席未开,人却来得很多,除了早先见过的左贵嫔等,还有一些不认识的,都相谈甚欢。 上首所坐的五旬妇女,梳着雍容的花冠高髻,簪满了制作精良几乎能以假乱真的深红牡丹,配上一袭深绿色的孔雀锦长袍——以孔雀初生细羽捻入天蚕冰丝织成,间又杂以极细赤金丝,经由百名绣匠数月编织而成。 可谓华贵。 此刻她受着来往妃嫔宫人的祝贺,笑容和蔼而客气,不时和这个应对,又和那个闲聊,殿中一派热闹场面,同东宫馥太后的庄严肃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她光溜溜的脖际,垂着一串沉甸甸的东珠项链,每一颗都硕大如葡萄,光泽鲜亮。据说这正是前番南楚王前往南海捕鲛时意外所得,赶制而出递送过来的生辰大礼,同前日恭贺天黎帝后大婚的使团一日达京。 秦无衣让小琴将所赠的礼物呈了,给那耶律太后行了礼。 耶律太后将秦无衣浑身上下扫了一遍,嘴边的笑意未停:“你便是无衣吧?”眼角弯弯看起来十分和善,同那个冷冰冰的馥太后相比,慈祥得多。 耶律太后一句话,将场内许多人的目光集中到秦无衣身上——才不过两天,“秦无衣”这三个字已然在前朝后宫都闹得沸沸扬扬,这个获得黎湛超越新王后宠爱的女人。 大多数人从流言中得到的秦无衣的形象多与狐狸相伴。 “身份低微而获得盛宠的女人,不是狐狸精是什么?”这是应夫人的原话,此时她正狠狠地剥着葡萄,将那辣辣的目光赤裸裸地钉在秦无衣身上,钉在秦无衣今日身上所穿的再次夺了许多人风头的服饰上——一袭雪色的曳地飞鸟妙花长裙,在色彩艳丽的百花中间,无疑独树一帜。 更可恨的是偏偏这样素的服饰,穿在秦无衣的身上,反而将她的五官衬托得越发明丽,让人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她。 “启禀太后,臣妾正是无衣。”秦无衣在耶律太后的脸上似乎能看见耶律雄奇那个老头儿的影子,这两个兄妹皆是笑脸迎人,外表看来一个放荡不羁,一个平易近人,殊不知他们都有着一双泛着睿智光芒的眸子——笑谈间将你的野心尽收眼底,然后出招。 耶律太后亲切地拉着秦无衣的手:“真真是个标志的人儿,瞧瞧这脸蛋嫩的,瞧瞧这手儿细的……不知无衣可做针线活不曾?” 瞧瞧,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转的,秦无衣感觉到耶律太后执着她手的劲儿略大了些,目光朝她的手上一扫——那眼神,让她想起当日在御书房给父王磨墨的时候,父王试探她手上如何没有茧的时候一模一样。 秦无衣不动声色地轻笑:“无衣自小顽皮,不爱女红。”父王是为了探听她手上是否有所谓秦绿萝伤到的口子,耶律太后却不知是为何? 耶律太后眼神一动,正要继续套话,边上的秦莺儿凑了上来,掩着帕子笑道:“太后岂不知秦美人屋里的奶妈子云姑,针线活儿在秦宫时候就是数一数二的,秦美人若真是肯学,女红定然不差的。若秦美人不肯学,倒也不必学,有云姑就够了。” 秦无衣看着秦莺儿那叽叽喳喳的劲儿,声音虽然清脆却有些刺耳,那模样像极了当日在秦宫王后殿中数落她的司徒夫人,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是么?”然而秦莺儿却成功地吸引了耶律太后的目光,眼底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不耐,面上却依旧带着笑,问秦无衣道,“这位是……”显然对所谓的什么“云姑”这个话题并不很感兴趣。 “姑母怎么连她都不认得了?”这时候在一边周旋的司徒婕妤终于找到机会蹭了过来,对着耶律太后行了礼后又道,“您可记得司徒老郡王?” “自然记得,司徒老郡王可是南楚的老功臣了,也是南楚难得的几位以功勋获爵的老臣之一……”耶律王后回忆了一下,再次看向秦莺儿,“难道这位是……” 秦莺儿有些欣喜:“禀太后,司徒老郡王正是臣妾的外祖。” 秦无衣在一旁暗暗感慨,秦莺儿从秦泱嫁到天黎来,竟然还能找到在南楚的亲戚,这恒渊大陆五洲十国的亲戚关系还真是乱七八糟得名不虚传。黎湛的这个后宫,女人间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大王驾到——”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秦无衣赶紧跟着众人齐齐向黎湛行礼。 黑压压的人头,黎湛一眼便看见被挤在角落里的秦无衣,那身雪色的长袍是他亲自为秦无衣挑选的,不料当真合适。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浮起一丝清雅如莲的笑:“都起来吧,今日太后生辰,不必拘束。” “谢大王——” 一群莺莺燕燕的声音软软糯糯,秦无衣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丫的,成天在这些女人当中生活,迟早会发疯的——虽然她也是个女人。 “既然大王来了,那咱们开席吧。”耶律太后依旧慈祥,待众人都找到自己的位子,便让人吩咐传菜。 秦无衣找到自己的位子,难得安静地坐了。不安静不行,自打进了黎宫,除了睡觉她无时无刻不觉得背后有眼睛在盯着她——那种时时刻刻置身于危险之中的感觉让她不得不谨慎。 本能。 窗外的雪扑簌簌地又开始下了,开着殿门垂着精品湘妃帘子的储元殿内却正一片融融景象。众人席位不远处,隔几步便摆放一盆上等的金丝炭,烤得满殿饭菜香酒水香愈发满溢。 贺寿之后,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正在祥和之际,却有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进来,附在耶律太后耳边嘀咕了两句,耶律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章 暗藏玄机的生辰宴(二) “太后,不知发生何事?”暂时代掌封印的左爰左贵嫔发现了耶律太后的异样,出声询问。凡是出在后宫之事,暂时都由她来代理。 席间人都疑惑,不知道究竟什么事能让耶律太后失态若此。 “哦,也没什么,”耶律太后缓了缓脸色,“不过是贪嘴的下人偷吃了几道菜而已,让田姑姑下去查清惩治了就完了。只是恐怕这几道南楚特色菜各位是吃不到的了。” “太后不必担心,今日所备下的宴席已经是山珍海味了,”司徒婕妤轻举酒樽,笑得有些怯怯,还特意拿那双秋水似的剪瞳溜了对面的黎湛一眼,“臣妾替各位姐妹向太后呈上谢意。若不是趁着太后知非之寿,臣妾恐怕还吃不到这些美味呢。” 秦无衣看着面前猪肚鲍鱼一色菜系,胃口缺缺,这席上应酬她实在也不喜欢,特别是看着那么多女人对着黎湛抛各式各样的媚眼,或隐晦或明目张胆,她的心里就莫名其妙堵得慌。 丫的,要暧昧等天黑了岂不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算个什么劲? 只是黎湛只默默地喝着酒,置若未见,倒让秦无衣心里平衡了些。 想着宴席已过半,秦无衣朝小琴招了招手,想趁着位子靠后溜出去。 “谢太后隆恩——”这时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樽,秦无衣只好随着大家朝耶律太后举盏。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秦无衣总觉得耶律太后的目光越过众人,刺啦啦直接便投在她的身上,还特意朝她轻轻举了举盏,笑得越发慈爱。 秦无衣知道这下自己走不成了。 果然,举盏过后,耶律太后面带红光地道:“哀家新近让人排练了一曲歌舞,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一见?” 彼时耶律太后身边的田姑姑匆匆忙忙而去,秦无衣朝后努了努嘴,小琴意会,悄悄跟了出去。 殿内暖和,殿外却正严冬。扑簌簌的大雪将各处宫殿披上了厚厚的毯子,地面上的雪一踩便能出个深深的印子。 田姑姑到偏殿取了厚厚的大氅子披了,风尘仆仆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只是若细心一看就会发现,这串脚印比起一般人的,要浅得很多。 “想不到这位田姑姑竟然也是个习武之人,深藏不露啊……”小琴将她那件粉色的小披风抓了抓紧,小声地嘀咕。 前头的田姑姑耳朵一动,似有察觉之象。她微微侧头,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的步子迈得很重很小,想来不会功夫。 然饶是这样,她还是加快了脚步,忽然在一处拐角一拐,不见了踪影。 小琴循着那串浅浅的脚印往前去,然到了一处顺安门前,那脚印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人呢?”小琴走进顺安门又四处探了探,一拍脑袋有些悔恨,“啊,怎么会不见了呢?” 而就在她所站身后的高墙之上,正站着她所跟踪的田姑姑,一双锐眼,正死死地盯着小琴的后脑勺。 喜乐声起,十二名着樱粉色深衣舞服的舞女婀娜着身材鱼贯而入,储元宫中的气氛一度达到高潮。 但见这十二名舞女齐刷刷一致身高,身子窈窕,眉眼各异但气质风华一致柔美——南楚舞女,就同南楚国相耶律雄奇所说,是恒渊大陆最出名的舞者。 其舞者,初始为巫也,然而自从三年前其左国师换为不到二十岁的战北冽后,其巫者之舞渐渐多了许多人性的味道。 长袖漫舞,十二名女伶瞬间化为两朵旋转的莲花,笑脸转合间女子蛮腰漫拧,墨发飘飞,胜似仙舞而非凡舞。 秦无衣下意识朝黎湛看去,却望进黎湛投来的溶溶目光里。他嘴角的轻笑,依旧如莲清雅,轻举酒樽,遥遥朝她敬酒。那一贯天青色的衣袍,散开如冷水之泉,秦无衣心头一动,举盏与其对饮。 这一切看在应夫人等人眼中,眼中越发带着嫉妒之火,重重地将酒樽往桌上一砸,好在舞乐嘈杂,未有人注意。 然而正主秦无衣却无甚感觉,黎湛于她,目前来说不过是生意伙伴关系而已。顶多,他多了个天黎王的身份。 黎湛太神秘了,照她这种只求生活越简单越好的性子,她没心思去猜谜,也没心思去了解更多。她打算尽快离宫,去找她的师傅——她同师傅的约定很快就要到了。 何况黎湛身边这么多女人,她才不想趟这趟浑水。 席间两朵旋转的莲花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在大家都快眼花缭乱忘记鼓掌的时候,两朵莲花忽然一合,成了一大朵盛放的雅莲。 就在人们惊叹的同时,更让人惊叹的事情发生了,在这朵盛放的莲花花心,十二名女子共同托起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第十三名女子,身着淡月色广袖长裙,如同登月的嫦娥,弯着腰摆出舞动琵琶的姿势。 睡莲托月! 秦无衣眼前忽地闪现之前刺杀她的两名刺客剑上,以及所挂腰牌上的图案,正是这样的睡莲托月。秦无衣眉头皱起,这些人舞出睡莲托月,究竟是有人刻意,还是只是巧合? 秦无衣看向耶律太后,她正满意地盯着席间的舞者,脸上颇有些得意,似乎正在为她能拥有这样好的舞者而感到自豪。 十二名女伶鱼贯退去,场中只剩下那惊鸿一现的第十三名女伶,怀里捧着的琵琶“叮咚”两声,立即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那音色,宛如天泉落玉盘,饱满得仿佛那水滴落在玉盘上都能炸开千万滴晶莹。 秦无衣眼前有什么影像飞速扫过,快得她来不及抓住。女伶的琵琶曲她确定她并没有听过,可她心里,却隐隐地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是昨日听过今日回想的熟悉,而是仿佛千百年前灵河岸边听过一曲,辗转千年物事轮回之后,恍然又因为这一个音符,而勾起某些尘封在心底深深处的回忆的,那一种熟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一章 暗藏玄机的生辰宴(三) 事实上秦无衣的脑海中,确实同时回荡起了相同旋律的曲子,只是这曲子并不是用琵琶所弹奏,而是用一种她本来不认得,但此刻却由她的潜意识浮现出来的一种乐器,似竖琴,水蓝色,海的颜色。 那琴有十三根弦,有一根特别细特别晶亮——可她从没见过这种古怪的琴,也从没听过这首曲子。要知道她最讨厌歌舞,她喜欢的是吃好伐?! 耶律太后却还在笑着,慈祥而无害。她端起一盏清酒举到唇边要喝,却抬眼瞅了秦无衣一眼,随即却将酒樽放下:“无衣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不适?” 秦无衣侧脸。怪了,殿中这么多人,她坐这么偏,为什么还能关注到她? 秦无衣敛了心神,赶紧扬起笑脸:“没事。” 没事才怪。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打进了这黎宫,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见到的人,经历的事,全都透着一股玄玄的味道。而这个看起来慈祥无害的耶律太后,浑身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耶律太后点点头,未曾深究,但她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冷光。 却说小琴跟踪田姑姑到了顺安门前,正四处张望着,田姑姑却从墙头跃了下来,停在小琴身后。而她藏在大氅下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两寸来长的弯刀,闪着锋利的冷光。 小琴看着前头的路,全然不知危险已朝她逼近。雪还在扑簌簌地下着,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一片雪花落在小琴肩头,小琴烦躁地伸手掸了掸:“人呢?” 田姑姑目露凶光,翻了下手腕举起了手—— “田姑姑。” 身后有人叫她。 田姑姑赶紧收了匕首,回头,正看见黎湛身边的大太监赵常山,手里搭着浮尘正看着她。 小琴惊得回头,看见田姑姑在她身后,吓了一跳,心知这次跟踪被发现了,张了张嘴却也不敢说什么。 “赵公公。”田姑姑向赵常山行了礼。 “田姑姑这是要去哪儿?”赵常山走近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小琴眼尖,发现正是小伍。 田姑姑恭顺一笑:“禀赵公公,奴婢这是奉太后之命查找偷食御膳的小贼来着,却不知赵公公为何不在储元宫伺候大王,却也到这儿来?” 一个“也”字,田姑姑说得顺溜,赵公公却从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赵公公却走过云姑,朝小琴走了过来。他伸出他的经典兰花指一指小琴,而后带着数落的语气对着田姑姑道:“还不是这个小妮子,昨儿个秦美人不过一时兴起念叨了一句想要枝梅花搁在殿中,她就连太后的宴席也不顾,想着悄悄儿地出来给美人折几枝回去。结果还不识得路,这不,就迷在了这儿,要不是老奴看见,这小妮子不知道还要迷到哪里去呢。” “是么?”田姑姑笑得意味深长,“赵公公真是慧眼,极为体恤人的,这秦美人身边的丫头,赵公公都能猜得她的心思,还真是不一般呢。” “田姑姑见笑了,”赵公公依旧十分谦和,“哪里是老奴知道这小妮子的心思,原是秦美人方才发现这小妮子不见了着急,问起来才知道这小妮子竟悄悄地做这等事情去了,一时间又喜又气,偏身边又没带什么别的丫鬟,大王便命老奴来引这小妮子回去。这大王关心的人,咱们这些为奴的,自然也该多些个心眼儿好好保护。田姑姑,您说呢?” 田姑姑看着赵常山那张笑得谦和半眯着眼的老脸,暗暗骂着老狐狸,一边面上保持恭顺:“赵公公说得极是。既如此,还请赵公公亲自送这小妮子回去,下回可别再让她跑丢了。奴婢还有太后的吩咐,这便告辞。” “去吧去吧,”赵常山十分随和地挥挥手,一幅“你去忙你的吧,我们不会打扰了”的样子,却在等田姑姑走了几步之后“好心”地将兰花指一指另一条路提醒道,“田姑姑,御膳房在这边。” 田姑姑愣了一下,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转身朝赵公公所指的那条路走去。该死的老奴才,这时候冒出来坏了大事! “咦,赵公公,这边不是去御膳房,那是去哪儿?”等田姑姑走远,小琴这才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 “马棚。”赵常山看着田姑姑离开的方向,半晌才答道。 小琴随着赵常山回到储元宫,太后的宴席已接近尾声。太后推崇的舞乐之后,不过有些妃嫔为了在黎湛面前引起些注意,借着给太后祝寿的名头献了舞或者弹了琴,表面上看起来倒也热闹。 只可惜黎湛一直端坐在那儿,犹如一棵千年冰山上的雪松,每上来一个妃嫔表演过后,不过赏了些小东西,大家都一样,并无甚过分的表示。 就在秦无衣快要不耐烦死的时候,耶律太后终于宣布宴席结束,彼时田姑姑也回来了,脸色看着不太好。 待众人散了,耶律太后拉着田姑姑进了内室,劈头便问:“如何?” 田姑姑脸色凝重,沉吟半晌还是道:“又折了一将。” 耶律太后面露焦虑:“怎么会这样?咱们派出去三个,全都折了?” “是。前夜派出去的那个,今日尸体在马棚里被发现,死状惨烈,被做成了被马踏死的假象,连脏腑都出来了……” “停!”耶律太后跌坐榻上,抖着双唇,“恐怕咱们的行动已经暴露。只是他们的反击也太过残忍……咱们还有后备么?” “咱们养的只剩一将了,若再放出去,恐怕会全军覆没……” “不怕……”耶律太后伸手止住田姑姑的话头,“没了咱们可以再养。只是这一次事态紧急,务必通知大哥,咱们都被秦朔那老贼给耍了!” “此话怎讲?”田姑姑却有些疑惑。 耶律太后沉着脸,早没了方才那样慈祥安和:“黎湛娶了秦绿萝,不过是为了将秦无衣转移到天黎来。看来秦朔早就发现我们在秦泱布下的棋子,把秦无衣转移到天黎,秦无衣就迟早会知道那个秘密。赶紧,请大哥想想办法,千万不能让秦无衣知道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二章 你转过去 冬日的下午人总是懒洋洋的,包括秦无衣。然而早上在储元宫吃的东西还没消化,秦无衣摸着肚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而懒虫的因子犯了。 于是想着想着,秦无衣偎在软榻上打起了盹。 黎湛就在这时候悄悄地猫了进来。芷兰立即上前替黎湛将墨色的披风解了挂上,又掸了掸黎湛身上的雪,泡了盏热茶来。 黎湛在秦无衣对面坐了,伸手接过芷兰递来的雪茉青茶抿了抿,挥手让她下去。 小琴等人见状,会意地退了下去。 殿中暖融融的,黎湛特意吩咐拨过来的上等金丝炭在秦无衣脚边的小暖炉中轻轻地燃着,微火散发着微暖。 秦无衣的睡颜难得安静,一个多月来的奔波,进了黎宫又是婚礼又是太后寿宴,能把秦无衣这个练武的身子累着,也可看出这劳累程度了。 秦无衣本来皱着眉盹得十分不安稳,但黎湛来了之后,反而奇迹般地舒展了眉头,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呼吸也渐渐匀和起来。 秦无衣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得连个梦都没有,只是她的鼻息之间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青莲的香味。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盖着被子,还仔细地掖了被角。 秦无衣下意识朝软榻看去。 隔着帘子,黎湛天青色的身影依旧清晰地闯入秦无衣的眼帘,如同第一次见在秦泱贵祥酒楼见面的时候一样。 而他此刻正专心致志地低着头批阅奏章,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一支深檀色的狼毫,笔下行云流水,字若刻刀。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柔和,多了一份稳重和深沉,对着笔下的奏折,一目十行,且右手边处理好的奏折已经比左手边未处理的高过一截。 难不成他竟把她的屋子当成了御书房不曾?空气里除了炭香,还有一股混着茉莉的墨香,让秦无衣想起黎湛从前交给她来写菜谱的特殊的墨。 “醒了?”黎湛头未曾抬,手未曾停,只淡淡道。柔和的嗓音没有了发号施令的威严,只剩下一丝甜甜的宠溺,温暖得如酒醉人。 “什么时候来的?”秦无衣揉揉眼,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放松,掀了被子才发现她的外衣不知何时已经被脱了。 秦无衣愣了一下。 “你还在这儿打盹的时候。”黎湛依旧头也不抬,手下的笔速倒是慢了下来。他抽空看了一眼,正看见秦无衣贼贼地从那精致的浅紫色帘帐中间伸出手来,意欲扯床边衣架上她的外衣。 黎湛忍不住轻笑:“小心跌下来。” 秦无衣抬眼,正撞进黎湛光华如潋的眸子里。那眸光柔和得,暧昧得仿佛看着一个情人,看着一个他深爱了许久的女子。 丫的……这货能不要这么看着她?这不是引诱她犯罪么?要知道她是个吃货,一乃吃俗世之物,二为吃美男。这么大一号美男如此深情款款地看着你……不行了,心脏受不住…… “小琴——”秦无衣闭上眼扯着嗓子喊,力图驱赶走这微微升温的空气。这大千世界,美男辣么多,她可不能吊死在这棵碰不得的树上——一代帝王诶,谁爱上谁倒霉。 黎湛轻笑,并没有阻止,只是手中的笔却再也落不下去,索性放了下来:“常山,本王饿了,快传膳。” 秦无衣趁着黎湛分神,一伸手飞速地揪过外套:“你转过去。”饶是秦无衣大大咧咧,有个男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自己穿衣服,总归有些别扭。 何况还是这么一号美男,她怕她把持不住…… “本王本没有要看你,”黎湛低着眉眼整理桌上的奏折,掸了掸衣袖却好整以暇地抬起眼来,“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本王反倒打算好好看看了。” 赵常山本退到了门口,忽然听到这句话,颇有些惊讶地回身看了黎湛一眼。大王一向君子,何时这般耍赖过?这等话,从前是绝不可能出口的。 秦无衣瞪了黎湛一眼,衣服早穿好了。黎湛还算君子,故意低头给了她穿衣服的时间,不过习惯性腹黑地来个马后炮罢了。 坤宁宫里,身为新王后的秦绿萝面上却无半点喜悦,反而皱着黛眉浑身懒怠得慌。不同于秦无衣的午后倦怠,秦绿萝的倦怠是全身心的,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却总也睡不着的那种。 “王后,您要的梅子来了。”雪竹依着秦无衣的吩咐特意到御膳房取了碗新鲜的梅子,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得来的,颗颗都似葡萄大小,一眼看着都能把牙酸掉。 秦绿萝用她那涂了凤仙花汁的手指捻起一颗来瞅了瞅,皱着黛眉:“从前都不吃这些东西的,今日却觉得可口。难道是到了天黎,气候变了,连胃口都变了?” “可不是么?”雪竹替秦绿萝将背后的引枕扶了一扶,“王后这两日胃口似乎不大好,也不爱吃肉了。才晚膳也不过吃了一点点。奴婢想着,照这么下去,王后的身体岂不是要垮?所以奴婢特意命御膳房抓那鲜活的鲈鱼,做了碗鲈鱼羹,给王后补补身子。王后这会儿可用?” 秦绿萝懒怠地“嗯”了一声,雪竹立即去了。自打那日在驿站被秦绿萝踢了一脚,她做事越发尽心尽意,不敢有半分违逆秦绿萝的意思,性子也不再那般张扬,反倒有些雪盏从前的样子。 只是这些变化搁在同样变了的秦绿萝眼中,却无半分察觉。 秦绿萝皱着眉头将那梅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酸甜的梅汁立即流在唇舌之间,眉头一紧,随即一松,却只剩可口。 不过秦绿萝多少还是懒怠,只食了三四颗梅子,挥挥手让雪盏拿了下去。 冬欣宫,承云殿,晚膳才将将摆开一桌子。睡了一阵的秦无衣确实饿了,毕竟中午在储元宫所吃的东西虽然不消化,但却少。 可看着桌上那些菜,秦无衣瞬间有些无语地看向黎湛:“这些都是你让御膳房准备的?” 但见桌上轻轻黄黄的菜色是不少,可是眼看着满桌子十几道菜,愣是没见到一点儿荤腥!虽然她觉得都是大鱼大肉不好,但是这满桌子青菜的晚饭,要她同一个帝王坐在这儿吃,这不是开玩笑么? 丫的,这货是被耶律太后挥霍穷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三章 黎湛诡辩 彼时布菜的丫鬟都还未退下去,乍一听秦无衣这般没大没小地对着黎湛问话,还听得出一股质问的味道,顿时有些惊讶。这哪里该是一个后宫女子对待帝王该有的态度? 而且,这可是她们天黎高高在上如同神一样存在的王,平常女子只怕想要同他说上一句话都难的,这位秦美人也真大胆。 然而她们毕竟是下人,惊讶归惊讶,也只能将所有的情绪藏在眼底,藏在猛低着的脸下。 唯有那个小侍女,叫青红的,抬头有些不满地瞥了秦无衣一眼,手下一道韭黄炒蛋便布得慢了些。同她一起的冬青倒是不动声色,低眼敛眉地将一碗雪菜搁下。 “当然,这些都是我为你特意准备的,不知你可还喜欢?”黎湛的笑依旧温柔,只是看着秦无衣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中午见你在耶律太后的酒席上似乎不怎么动鱼肉,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这一桌素菜。” “可你也不能……”秦无衣看向冬青上来的最后一道菜,竟然是碗空心菜汤,“全都是菜吧……”秦无衣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最残忍的不是不给吃,而是给了,才发现下不了口。 “不,”黎湛笑得愈发狡黠,指了指才冬青布下的韭黄炒蛋道,“这可是道荤菜。” 秦无衣顿时睁大了眼,韭黄炒蛋,韭黄,蛋,何来荤的? “你确定你要同一个资深厨师讨论一道菜的荤素问题?”秦无衣执着筷子,现在恨不得它们能合体变成一把叉子,叉死黎湛这个睁眼说瞎话的。 “那么请问,鸡是荤的么?”黎湛不慌不忙地对上秦无衣颇有杀伤力的眼神,等赵常山一道菜一道菜地拿着银筷子试毒,好整以暇地问道。 “当然是荤的,鸡怎么会是素的呢?你脑子秀逗了吧?”秦无衣想也不想道。 “那么,鸡生蛋——”黎湛又开始用他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她,“你确定要同本王继续讨论蛋的荤素问题?” “……” 秦无衣盯着黎湛好一会儿,但发现人家真的是很严肃地在说这句话,便只好选择闭嘴。她曾因为黎湛只不过是在说一个冷笑话,但这个笑话,简直冷得牙都快掉光了…… 她坚信,此刻坐在这里的若不是她秦无衣,而是随便一个对这流口水的花痴女,定然会认为黎湛说太阳是方的都是对的。 可她不吃这一套。 “你这叫指鹿为马。”秦无衣搜肠刮肚之后,竟然说出了一个成语。随即扬了扬眉,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黎湛笑笑不语,赵常山却在试菜之余多看了秦无衣一眼,随即同黎湛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看得懂的眼神。 黎湛说的果然没错,这位秦美人,同以往进宫的女人都不相同。黎湛曾对着不少女人声称“鸡蛋是荤的”这一令人啼笑皆非的论断,只有秦无衣一个人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还敢反击回来。 而其他的女人,在惊讶之后,都只会说一句千篇一律的话:“大王说的极是。” 不过左贵嫔,那个从前他认为最与众不同的女子,惊讶之余倒是说了一句:“大王的见解真是奇特。” 也正是在那一次晚餐之后不久,黎湛便将凤印递交到了左贵嫔的手里。 “这道菜也是荤的。”黎湛好像玩上瘾了,指着布下的那道空心菜汤再次开始了一次“指鹿为马”的令秦无衣颇为不耻的行为。 秦无衣瞥了他一眼,决定不理这。这的思维逻辑异于常人,她这种普通人还是不要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你真的不猜猜究竟为什么?之前可是你告诉我这菜是荤的。”黎湛见赵常山都试过菜后,对着他点了点头,这才亲自盛了一碗空心菜汤递到秦无衣面前——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常用来握笔握剑的手,此刻执着一柄白得雪似的白瓷汤匙,细心地为秦无衣盛着汤,一下子仿佛那碗汤也成了琼浆玉露,分外珍贵起来。 好像还很好喝。 秦无衣接过黎湛递过来的菜汤,礼貌性地道了声“谢谢”,这才白了他一眼:“老娘什么时候说过空心菜是荤的?除非老娘脑袋被驴踢了。” 黎湛却不急着反驳,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无衣喝了一口,轻笑道:“不知这道‘青龙过江’可还合秦公子的口味……” “青龙……噗——”秦无衣欲哭无泪,“这不是我的菜么?” 其实说实话,她的《秦光菜谱》未必编写的都是什么山珍海味,反而更多的是平常的小菜。什么小鸡炖蘑菇啊,酱香鸭肉啊,醋溜鱼啊,等等,只不过起的名字比较高大上,再靠着精美的卖相,自然都价值不菲。 ——何况,本来这个时空的饮食就不发达,她的小菜,因为食材和炊具的限制,这里的人还未必做得出来,更别说吃到了。 而这道空心菜汤,既不知道这大冬天的从哪儿找来空心菜的,也不知道这厨子是如何做出她想要的味道的,清淡却不至于寡淡,清甜却不至于甜腻,清香却不至于呛人,当真接近她想要的味道八成了。 “难道就准你这个大厨唬人,就不准别人唬你不成?”黎湛仍旧没准备用膳,不过将韭黄炒蛋轻轻推过去,“真不知你们这些人,哄骗了多少人的银子。” “你这话奇怪,说得好像你不骗人似的。你这个贵祥酒楼的老板,恐怕才是幕后最大的骗子。”秦无衣鄙夷,黎湛能独善其身?她才不信。 秦无衣放下勺子,执起筷子:“我可记得你在青城的那家酒楼,一碟子‘满园春色’卖了十两银子,还不只是一小碟小青菜叶而已。” “如此冬雪天气,一小碟小青菜,配上极品圆盘,热气腾腾,如春意盎然,难道不是‘满园春色’?”黎湛轻笑,“古语云人靠衣装马靠鞍,好菜,自然要有好菜名包装。” 秦无衣塞了满满一嘴韭菜炒蛋,没法儿开口,只好高高竖起大拇指。 黎湛想起第一次在贵祥酒楼见到秦无衣的时候,秦无衣也曾对自己做过这样的手势,当时她说的是:“你牛!”这可是夸他的话。 黎湛受用地扬扬眉,勾了勾嘴角,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客气!” ------题外话------ 谢谢624639067lv3,书童~的一颗钻石,泡芙喜滋滋地抱走咯~潜水的亲们快冒泡,泡芙酱一个人太孤单鸟~求花求留言求拥抱嘤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四章 翻绿头牌 而事实上,那些菜谱可都不是他开出去的,而是那个自诩风流的任广白。 用他的话说,不管菜做得好不好,一个好菜名首当其冲决定了点菜点菜的人数。能吊到人胃口的菜名,自然能让人乖乖掏钱。 果然也如他所言,尽管那道小菜确实超出了一般人的收入水平,却奇迹般地不缺点菜之人--青城,那是个什么地方?三国交界之地,人来人往,每天都有新的客户,不知情者甚多。 何况能在贵祥酒楼出品的菜色,本身就不同寻常。 只是这些他可不能跟秦无衣说,毕竟贵祥酒楼,根本就不是他名下的产业,而属于任广白这个穷得只剩下钱的。 “所以,你今日是拿菜试我来了?”秦无衣斜斜地瞥了黎湛一眼,不多时竖起大拇指,“这蛋鲜嫩,韭黄的怪味道也被去了大半,留下的清香夹在了蛋里,同这蛋经油一温,味道果然是不错。只是这油锅之得有些慢,蛋熟得稍微有些迟,还是影响了味道……” “这雪菜……” “这……” 黎湛好笑地看着秦无衣毫无吃相的样子——塞得满满的腮帮子嚼啊嚼啊,颇似一只饿坏了的松鼠,还不忘品头论足。 末了,抬头总结一句:“这些菜的味道多数有六七八分意思了,你的厨子果然都是一流的。” 黎湛轻描淡写道:“一般的厨子,是不配在天黎御膳房待着的。” 秦无衣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黎湛讲这样的大话了,扬扬眉不置可否。 这时太监赵常山行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檀木托盘,散发着一股深沉的檀香味。 “大王……”赵常山趋到黎湛面前,颇有一种“不好意思大王打扰您用膳了但是翻牌子时间到了很抱歉”的意思,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去看秦无衣的反应。 秦无衣抽空抬头看了一眼,猛地噎住:“咳咳……” 但见赵常山弯腰捧在手里的檀木托盘上,整整齐齐地码着数十根细长的绿头牌子,每一根顶上都端正地刻着一个妃嫔的名字。首当其冲放着的,自然是左贵嫔、王后之流。 连馥修仪都被放在了第一排。 秦无衣扫了一眼,她的牌子没在上头。 “慢点……”黎湛忍不住皱眉,抬手想给秦无衣拍拍后背,可惜秦无衣离得太远,只好盛了碗汤递过去,“怎么这么不小心。” 秦无衣从黎湛手上取过汤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憋了口气,绿着脸狠拍胸口,才勉强将那噎着的饭团吞下。黎湛还欲帮忙,秦无衣连忙挥手:“没事,我没事,你快翻牌子吧,别让她们久等……” 秦无衣清咳两声,忽略心里一股子莫名的酸味,若无其事地又加了一句:“要知道女人们打扮起来要花的时间,可长了。” 真是醉了,从前只听说帝王翻牌,却从没见过--父王也翻牌子,可是父王不会当着她的面翻好吧!这货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在她的房间里吃饭,却明目张胆地翻别人的牌子,丫的! 只是她下意识狠狠地嚼动的腮帮子,“吧唧吧唧”不知道在嚼着什么深仇大恨的东西,倒让黎湛嘴边闪过一丝轻笑。 随即忽然问道:“怎么了?” 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 “没事啊……”秦无衣若无其事地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你快翻牌子,她们那儿肯定已经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了,你也不用在我这儿吃饭了……” 黎湛看着秦无衣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加深。面前这个吃饭像松鼠一样的率真女子,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么? 黎湛心里一动,忽然道:“要不我今晚留下来?” “诶别!”沉浸在食物大战中的秦无衣忽然听见黎湛这么一句话,顿时如临大敌。 她那塞了满嘴饭菜的嘴鼓鼓的,睁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惶恐。洞房花烛夜的事情可不要再经历一次了,她承受不住。她可不保证面对黎湛这么一枚大美男,她还能像上次那样把持住…… 黎湛扬扬眉,随即云淡风轻地一笑,伸手若无其事地替她将嘴边不小心沾上的饭粒拈走。 那温凉的指尖触到秦无衣的肌肤,秦无衣瞬间觉得仿佛有一股电流从黎湛的指尖传到她的脸颊,随即以迅雷一般的速度瞬间冲上头顶,而后传遍全身。 一份本不属于她的记忆忽然冲进她的脑海,一闪而过,快得她没来得及抓住,便消失了。 黎湛伸手翻过赵常山手中檀木盒子里的一块牌子:“吃慢点吧,太快不消化,下午又睡那么久,别晚上睡不着觉。” 赵常山看看黎湛翻过的牌子,却是秦绿萝的。 黎湛抬眼,秦无衣猫过来的眼神恰好被逮了个正着。 秦无衣佯装自然地别过头去,往早就鼓鼓囊囊的嘴里又机械性地扒了口饭。丫的,真是奇怪了,他本来就是天黎的王,秦绿萝本来就是天黎的王后,王到王后那儿就寝,她心里别扭个什么劲…… “秦绿萝毕竟是王后,今日成婚第二夜,自然要到她那儿去的,”黎湛仿佛有读心术似的,忽然紧紧地盯着秦无衣的眼,下意识解释道,“而且你放心,我不会碰她。” “你……你快去吧……”秦无衣忽略掉心里的那一丝窃喜,赶着黎湛,“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又不介意……” “不介意?”黎湛起身的动作一顿,看着仍旧没心没肺大吃特吃的秦无衣,转身出了承云殿。 只是黎湛前脚才出承云殿,秦无衣后脚就把碗筷狠狠一掷:“不吃了!难吃!” 一边的小琴小心翼翼地看了秦无衣一眼,也不知道刚才谁夸这些东西夸得大拇指都竖起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五章 秦绿萝吐了 黎湛伸手翻过赵常山手中檀木盒子里的一块牌子:“你还是吃慢点吧,吃太快了不消化,下午又睡那么多,别晚上睡不着觉。” 赵常山看看黎湛翻过的牌子,却是秦绿萝的。 秦绿萝宫中,秦绿萝眯着眼睛,几乎要睡着了。 “王后,秦才人求见。”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绿衣侍女掀了帘子进来禀道。 “她来作甚?”秦绿萝本松开的眉头瞬间又拧了起来,“不见。只说本宫累得慌,懒得见她。” “可秦才人她……” “王后如何就身体不适了?”人未到声先达,秦莺儿一身金桂色的披风满面春风地掀了帘子进来,十二三岁的年纪同秦绿萝也不过差了两三岁,却衬托得秦绿萝越发成熟。 秦绿萝面色一变正要发火,秦莺儿仿佛知道秦绿萝的脾性似的,一边让侍女给自己解披风,一边自以为同秦绿萝很熟地笑着道:“姐姐莫恼,妹妹听闻姐姐多日来身上不爽,特意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秦绿萝懒懒的,整个人都懒懒的,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看她一眼,“既然来了就坐吧,不过本宫这会儿身上懒怠,没心思招呼你,自便。” 饶是如此,秦绿萝仍然挥手让雪盏去泡了茶来,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免得别人说了风凉话--在这个殿中伺候的人,除了她自己的心腹,就都是左贵嫔分派下来的人了,她还不能全部相信。 “无碍,姐姐休息吧,”秦莺儿在软椅上坐了,将整个宫殿看了一眼,但见此处宫殿虽不比得耶律太后那等奢华,却也装饰得精致华美,特别是秦绿萝毕竟是个爱诗爱画之人,屋里的布置多了些书籍花草作为点缀,倒也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只是秦莺儿双眼溜了一圈,除了艳羡之外,倒是真心有意提醒:“姐姐这宫殿的位置极好,靠近乾宁宫,也够大,布置得也精美。只是有一点,姐姐这殿中尚有些不妥之物。” 秦绿萝闭着眼,然那眼珠子还是动了一动,一个轻蔑的动眼动作,还不耐烦地舒了口气,全当是饭后消遣地问:“不知是何不妥之物?” 彼时殿中除了雪盏和秦绿萝自小跟着的贴身奶妈子吴氏,别的都被秦绿萝遣了出去,是以秦莺儿才敢这么说话。 “姐姐岂不知咱们这恒渊大陆五洲十国的后宫,向来纷繁复杂。就拿着黎国后宫来说吧,您看那馥修仪,这是馥太后的亲侄女,但那馥太后是哪儿的人?来自青城,不属于任何小国,倒无话可说。那司徒婕妤,又是耶律太后的亲侄女,算是南楚过来的一派。” 秦莺儿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一停,见秦绿萝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耐烦,便继续又道:“而那位十分张扬的应夫人,乃是北漠公主,许贵人,也是许国郡主……而那位左贵嫔,更是黎国左相左思的女儿……” 提到左思,秦绿萝终于有些不耐烦:“好好的提这么些人做什么?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重点不就完了,这同本宫殿中的不妥之物有何关系?” 秦莺儿却不恼,她晓得秦绿萝虽为王后,凤印却掌在人家左贵嫔手里,自然心里不爽快。 只见她倪常害人错觉的天真笑容一现,而后却说出了同年龄完全不符合的老成的话来:“姐姐岂不知这些人虽来自各国,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处事风度,若非她们所带来的姓氏,哪里看得出她们的母国?” 秦莺儿这番话倒是提醒了秦绿萝。她抬眼瞧了瞧自己屋里,一目测,果然都摆满了她从秦泱带过来的嫁妆。但见这儿一个金钻貔貅的香炉,那儿一柄故意呈放来显示秦泱尚武之风的镶宝石的宝剑,就连地上的毯子,花色都是秦泱最流行的。 秦绿萝皱眉,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她只觉得凭自己喜好布置就完了,这满满的秦国味道才让她感觉自己还未曾离家,是以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但是此刻看来,似乎确实有些不大合适。 毕竟女子出嫁从夫,何况她这个一国之后。自打进了黎宫,她便不再是秦泱的公主,而是黎国的王后了。 秦绿萝忽然坐了起来,这个“黎国王后”的认识终于让她感觉到生活还有那么一些意思。 “雪盏,去换黎国的茶盏来。” 彼时雪竹正好从御膳房回来,手里提着装着特意为秦绿萝准备的鱼羹的食盒,精致的湘竹木盒,分两层,插销式,上头还刻着精致的武夫耍剑,文人饮酒赏春色的图样,漆了上好的红漆,也是秦泱的东西。 秦绿萝一边洗手:“回头把这个也赏了人吧,换个天黎样式的。” 雪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秦绿萝既然发话了,她哪里敢忤逆?遂应了,将鱼羹盛出一小碗递过去。 秦莺儿彼时正取了茶盏,掀开茶盖轻轻地刮着上头的浮沫,撅着小红唇朝着滚烫的茶水吹了一吹,才要凑近去喝,却掀起那细长的睫羽看向接过鱼羹的秦绿萝。 但见秦绿萝稳稳地接过鱼羹,举起勺子,正要下手,忽地一阵反胃,面色一白便将鱼羹碗掀翻在地,“呕”地一声抚着胸口-- 吐了。 鱼羹倒在地上碎裂,雪白的鱼肉随着碗的碎片散开,鱼羹流了一地,瞬间将那浓重的鱼腥味溢满大半个房间。 “呕--”秦绿萝只觉得头昏脑涨,胃里一阵翻腾,一阵阵酸水不要命地直往外翻,随着那散开的鱼腥味,她吐得越发凶猛。 “姐姐这是怎么了?”秦莺儿连忙皱了眉头放下茶盏奔过去,帮忙抚着秦绿萝的后背,“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吐了?姐姐也不是这般身子弱的人……” 秦莺儿拍着秦绿萝的后背,一下一下“咚咚咚咚”,听着虽轻,但只有秦绿萝知道,秦莺儿不拍还好,这一拍,她胃里反而翻腾得愈发厉害了-- “呕--” “呕--” 可恶,她没有力气去阻止秦莺儿的手劲,只能一下接一下不停地往外翻着刚吃进去的东西。才吃下的三四颗酸梅,经过一阵胃里的翻腾,这下子散开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儿,熏得秦莺儿赶紧抓了帕子捂着鼻子别过脸去。 ------题外话------ 以后更新时间定为晚上八点,不见不散,免得有的亲白等。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六章 大事不妙 “姐姐这么吐不是办法,”秦莺儿尖着嗓子,“雪竹雪盏,你们还不快去请太医来,要是照这么吐下去,姐姐迟早会吐得虚脱的。” “不许去!”秦绿萝使着吃奶的力气止住那一轮反酸的劲儿,紧紧地抓住雪竹的手狠声道,“谁也不许去!” 吐成这样,还莫名其妙爱吃酸的,而且近来她本该来的葵水未来,加上一个多月前发生的那件事,聪明如她,该不会没有想到事情究竟怎么了。 其实这个猜测已经萦绕在她心里许久了,然而才不过十五岁,她觉得葵水一个月未至说不定是她一个月来劳累所致,然而她不能冒任何风险,她不能召见任何一个天黎的太医,万一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她这一辈子,还没开始便注定了要灭亡! “王后……”雪竹颇有些担心,雪盏也皱着眉头,她也猜到了一些。她一直贴身照顾秦绿萝,秦绿萝的身体如何她最清楚,近日确实十分反常。嗜睡、头晕、乏力,还不爱说话,好像连脾气也变得起伏不定了。 想到这儿,雪盏赶紧对着秦莺儿道:“秦才人真是不好意思,王后身体不适,无法照顾到秦才人的需要了。若秦才人还有什么事的话,只好请秦才人改日再来了。” 秦莺儿捏着鼻子瞅了雪盏两眼,但见这丫鬟穿着打扮倒是十分素净,神态上倒也一贯恭顺温和,一幅眼观鼻臂心的姿态,在秦宫的时候就一度被当做丫鬟的典范。然而她却越来越发现,这丫鬟嘴上的功夫,越发利索。 赶人,却说得这般有礼貌这般漂亮的,没点城府怎么说得出来? “既然王后实在不舒服,那臣妾也不便打扰了,还希望各位好好照看,”秦莺儿终于受不了纳酸臭的味道,临出门还不忘杀个回马,“不过,臣妾还是觉得各位姐姐还是给王后请个太医来的好。若是王后的身体因此垮了,各位可是要担责的。” 说完,华丽丽地由手下侍女打着伞冒着雪回去了。 雪竹听了这话又想去找太医,被雪盏喝住:“站住,王后今日的事情,对谁都不准说起!” 雪竹吓了一跳,雪盏虽然有时候也会厉声阻止她做一些事情,比如之前在秦宫的时候她一时气不过倒了无衣公主的饭食,雪盏便上来喝止她同小琴打架——可现在,雪盏忽然色厉内荏地对着她吼,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 雪竹微白了唇色:“怎么了?可诗主这……”情急之下,只记得秦绿萝是秦国公主了,哪里还记得这是在黎国。她是效忠王后不错,也是王后派到绿萝公主身边的不错,可是尽管她有时候会做出些过激的行为,那也是源于她对主子的忠心。 她这人有一个优点,却也是缺点,就是只要她跟了一个主子,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从前跟着王后的时候,她就死心塌地地跟着王后做事,凡事都以王后为先;而后来跟了绿萝公主,她就死心塌地跟着绿萝公主,凡事都以绿萝公主为先——时不时向王后提供些绿萝公主的讯息,也将王后的讯息传递给绿萝公主,都不过是想着公主好罢了。 所以,当日她才会大着胆子应了绿萝公主的吩咐持着刀子去划伤小琴的手——也正是因此才被无衣公主一报还一报划伤了手,尽管绿萝公主后来再没有关心过她的手究竟如何,她还是死心塌地地服侍绿萝公主,从来不敢懈怠半分。 现在看见绿萝公主连胆汁都要吐出来的难受样子,她还颇有些六神无主,想到的也只有请大夫来。 “王后,您只好忍一忍了,”雪盏捏着秦绿萝的虎口,“等明日晚些时候,奴婢悄悄地从外头给您叫一个靠得住的大夫来……” “还是你想得周到……”彼时秦绿萝吐得浑身都没力气了,胃里的酸还在一阵一阵泛着,但她紧紧地锁着眉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雪盏颇有技巧的按揉下,渐渐不吐了。 雪竹听不懂雪盏同秦绿萝之间的对话,只好帮着雪盏将秦绿萝扶着躺下。放下帘帐,吩咐下人将秦绿萝呕吐之物清理了,又取来漱口水让秦绿萝漱了口。 且说秦莺儿出了坤宁宫,才到门口,便远远看见夕阳下赵常山领着两个小太监朝这边走来,便特意等他走近了,行礼:“赵公公吉祥,不知这是去往——” 上头的消息早就传下来了,今晚黎湛又在秦无衣那里用晚膳,所以各宫才早早地用了晚膳——按照昨夜的经验来看,黎湛虽然在秦无衣处用晚膳,但却并不在秦无衣处过夜,所以,大家都早早地用了晚膳,精心地梳洗打扮了——万一黎湛翻了自己的牌子呢?也好早做准备不是? 瞧这会儿赵常山朝这边走来,难道今夜黎湛终于翻了秦绿萝的牌子? “哟,秦才人,”赵常山停住脚步,只看了秦莺儿一眼便低下头去,十分谦恭地挽着浮尘道,“老奴这是奉了大王的旨意来的。” “大王的旨意?”秦莺儿笑得愈发甜美,“不知大王的旨意是什么?只是本才人适才刚从王后的殿里来,王后这会儿十分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吐得厉害呢。” “哟,王后这是怎么了?”赵常山微微张了张老嘴,故意顺着秦莺儿的话头问道,“可曾请了太医不曾?” 秦莺儿的笑愈发甜美:“正是呢,您可不知道,王后心善,说是初来乍到,不过是旅途劳顿累了身子,吐两口就完了,不愿劳烦宫中太医……但本才人瞧着,王后着实吐得不轻,若是不请太医,不知道还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是么,待老奴去瞧瞧,”赵常山对这秦莺儿谦卑躬身,“秦才人慢走。” “诶,”秦莺儿挡在了赵常山面前,“王后这会儿正难受着,再迟些,恐怕太医便出宫去了吧?”她怎么能赵常山进去看呢? 秦绿萝极是聪明的,若是她想瞒着,早在赵常山进去要通报的来回这会儿将一切都布置好了,准保赵常山进去的时候房间里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到时候岂不是她胡说八道了?到时候秦绿萝要是知道她在背后捅刀子,岂不是她吃不了兜着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七章 真假黎湛 “既如此,小德子,还不快去请太医来?”赵常山想了想,吩咐身后的小德子。 小德子同那赵常山一样低调,只点了点头,冲秦莺儿行了礼自去。然未走两步便传来雪盏的声音:“不麻烦小德公公了。” 赵常山回头,正看见雪盏披了件披风打着伞,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冬欣宫中,秦无衣看着面前的冷饭冷菜,将碗筷一推,莫名地没了胃口。 “拿走拿赚都拿赚这么素的菜,谁要吃!” 秦无衣看着对面本来属于黎湛的位子,空荡荡的,空气里还留着属于他的那种清雅如莲的味道。可是人却不见了,翻了秦绿萝的牌子,这会儿估计已经在人家的宫里的了。 小琴一边指挥下人将饭菜撤了,一边不忘打趣秦无衣道:“秦美人,刚才可不知是谁吃得很欢来着……” “我那是吃吗?那是品尝,”秦无衣忽略掉心里的那种别扭,“那叫品尝知道不?老娘身为一个厨师,品尝菜肴本来就是老娘的职责。” 秦无衣皱眉,奇怪,上回,黎湛一样从她这儿吃了晚饭,结果到左爰那儿去了,她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今天黎湛从她这儿去了秦绿萝那儿,她的心里怎么会堵得慌? “美人,您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大王同那天的大王不太一样?”小琴让下人们将剩菜收了,而后道,“上回,大王总是叫您‘美人’,从不叫您的名字,而且自称,总是‘本王’,但这回却总是自称‘我’……” “不止如此,上回他还把他本来觉得分外恶心的蝗虫给吃了!还说那道‘旱地飞虾’做得甚好,不仅口感好,营养好,而且还能解决各地蝗灾,是一道有功的菜肴……”秦无衣昨天心里就犯嘀咕了,还以为这忽然转了性子。 “扑棱棱--扑棱棱--” 窗棱忽然传来一阵翅膀猛力拍打的声音,秦无衣抬眼,果见一个小小的黑影子在窗外不停地扑棱,遂抚了抚额让小琴将窗子打开。 她怎么就养了只这么笨的鸟?! “主人--” 窗子一开,一阵冷风进来,一个黑影子也飞速扑到秦无衣怀里,被秦无衣一把抓住搁在桌子上吼道:“站好了!” 某雀张了张翅膀,怕怕地盯住秦无衣颇有些黑气的脸,试探地往前迈了一小步,奈何秦无衣一眼冷冷地瞥过来,只好委屈地缩回爪子,将两只翅膀耷拉在身焙“主人不爱雀雀了,雀雀不开心……” “有话说话,这两日都跑哪儿去了?”秦无衣皱眉,厉声喝止某雀卖萌耍乖的无耻行径,“都不见你人影,啊不,鸟影……” 某雀那两只湛蓝湛蓝的眼眸子忽然冒光了,那眸光熠熠的样子,简直像极了秦无衣要做坏事的时候:“原来主人这么家本雀呐?还以为主人这两天大婚,只爱和大王腻在一起,都不要本雀了呢……” “你几时瞧见我同大王腻在一起?”秦无衣本来把黎湛的事情给忘了,谁料这会儿这黑雀子又把黎湛给提起来。 “啊对!大王!”某黑雀双眼一逼,一个斗鸡眼,随即蹦了两蹦,才想起来正经事儿,“主人您快去瞧瞧,两个大王!” “你又在说疯话了,”秦无衣从小琴递过来的红豆糕碟子里取出两块,一块塞进嘴里,那红豆糕的香气顿时飘散开来,“黎湛只有一个,哪里来的两个黎湛?你莫不是斗鸡眼,天黑,瞅错了。” 某雀盯着秦无衣手中另一块红豆糕看了一会儿,险些又成斗鸡眼,然而还是正事儿要紧:“真的真的!本雀跟了大王两天了,真的发现有两个大王!比如今天晚上,一个大王本来要去王后宫里,可是半路王后生病了,要请太医,所以大王就往秦良人那里去了……” “秦良人?哪个秦良人?”秦无衣本来嚼着红豆糕,想着黎湛没去秦绿萝那里,心里还高兴了些,结果这黑雀子又说黎湛去了什么秦良人那里,心里再次一堵,好像红豆糕的滋味都寡淡了些。 “就是十公主。”小琴近来渐渐习惯了秦无衣同某黑雀一人一雀的对话方式,虽然那雀儿的“话”不过是些鸟叫声。这会儿听见秦无衣说秦良人,便插话解释。 彼时云姑又拿着她永远没停的针线出来做活了,这会儿也抬头瞧了一瞧。 “秦俭?”秦无衣对这个秦俭的印象倒不是很深,不过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 “这不是重点主人,重点是,另一个大王他去了随和园……”某雀张着翅膀,指着它所说的随和园的方向,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随和园就随和园,怎么了?”秦无衣继续吃着红豆糕,丝毫不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她的这只雀子,向来胡说八道惯了,“而且,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黎湛。” “真的真的!本雀以本雀的雀格担保!真的有两个大王!”见秦无衣不信,那黑雀子在桌子上着急地蹦了起来,“今天,本来本雀跟着大王到了这里,大王出门的时候往东拐,又往被拐,然后又往西……总之绕了一大圈之后,到了御花园的一个亭子,出来的时候,就成了另外一个大王……” “你编,继续编……”秦无衣白了某黑雀一眼,她怎么就养了只这么荒唐的雀,“赶明儿我给你找几只雀,你们开个茶馆,说书去吧。” “诶真的,不是,大王进去亭子里,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不是这个真大王,是另一个大王……”某雀在桌子上转起了圈子,它好像把自己也绕进去了,琢磨了半晌它终于理出了头绪,“反正就是,一个大王进去了,出来一个假大王,去了王后宫里,后来又出来一个大王,朝随和园去了!” 小琴彼时在帮云姑抖搂着犀想着秦无衣方才说的两个黎湛的事情,想起一早上看见黎湛的古怪样子,忍不住道:“美人,说不定,真的有两个大王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八章 黎宫禁地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无衣有些警觉,小琴是她的贴身丫鳜从小跟她一起长大,虽然有时候难免犯些迷糊,但在一些事情上,绝对不会空来风。 所以小琴说这话,一定是有依据的。 “其实这话奴婢本来不敢对美人说,不过,今儿这雀儿说的一番话倒让奴婢想起了昨儿今儿早上奴婢看见的一幕,”小琴将手头的线放回到云姑处,起身来到秦无衣身爆小小声地凑到秦无衣身爆“您可还记得那个王爷么?” “王爷?”秦无衣皱眉,“哪个王爷?”她初来乍到,这黎宫她也不认识谁啊。 “就是昨儿个险些撞到您的那个王爷,手里捧着个金鱼缸的,在太后面前夸您比王后美的那个。”小琴提醒道。 “他?”秦无衣想了想,昨儿在太后的宫里,若不是他那一句“母后”,她还真的把他当做平常太监了,谁让他穿着太监的衣服? “可是,这和黎湛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提起他来了?”秦无衣满心疑惑。 “您可还记得他穿的什么靴子?”小琴回忆着,这事情可大可小,她可真希望自己看错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离奇而令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呢? “那我哪记得呀?”别说秦无衣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连自己昨儿个穿什么可能都还不记得呢,怎么可能会记得别人穿什么了。 再说了,人家一个大男人,她一个女孩儿家,注意这个做什么? “那……”小琴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故意贼贼地问道,“那您还记得大王昨儿穿什么靴子吗?” “黎湛?”秦无衣想了一想,竟然毫不费劲地答了上来,“他穿的一双白虎皮黑底的厚靴子,怎么了?” 小琴轻笑两声,忍不住打趣道:“您不记得王爷的,倒把大王的靴子记得这么清楚……” “去!”秦无衣嗔她一下,没好气道,“让你讲正事儿!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小琴这才忍住笑:“王爷的靴子同大王的靴子几乎一个样式,看起来似乎出自一个人之手。只是大王的靴子是狐皮的,极品的雪狐皮;但王爷的却是貂皮,极品的褐色貂皮。” “哎呀,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急死个人,让你讲怎么会有两个大王,你讲两双靴子做什么?”秦无衣不耐烦了。 “问题就出在这两双靴子上,昨儿大王留宿左贵嫔处,但起早的时候,奴婢开门出去正看见大王从左贵嫔处出来,可是他的靴子……”小琴比着一根手指,将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调到了一个紧张的温度,房间里静得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声音,连云姑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只雀儿也睁着大大的蓝眼珠子看着小琴。 “他的靴子怎么了?”秦无衣不禁有些着急。 “他的靴子却是貂皮做的。”小琴将看到的情况说了,就不再往下说了。她觉得聪明如秦无衣,该不用她将剩下的话说了吧? 果然,秦无衣眉头一皱:“怎么可能呢?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儿?这可是黎湛的江山,他……你确定你没看错?” “美人,小琴有时候虽然糊涂,但这白色和褐色,狐皮和貂皮,怎么可能会看错呢?” “这我知道,可这……”这事情也太荒唐了。黎湛的江山,黎湛的后宫,黎湛却让王爷去左贵嫔的宫里?!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会这么大方,不,这么不讲伦常吧! 秦无衣立马转向黑雀儿:“你方才说,那个假大王去了秦俭宫里,真大王去了哪儿?” 为了保险起见,秦无衣这回并不用人话,而用鸟语,且是唇语,这回小琴和云姑连声儿都听不见了。 “随和园!”黑雀儿用鸟语回答。 “随和园……”秦无衣紧紧地皱着眉头,“不行,我得去看个清楚。小琴,给我备伞备披风,我要出门去。” “诶,这可不行,”小琴一听秦无衣要去随和园,顿时紧张起来,“您可去不得那个地方。” “怎么了?”秦无衣眨眨眼,虽然她的位分不脯但这秦宫还有她去不得的地方?黎宫好像没有这条宫规吧? “小琴都打听过了,这黎宫咱有三处地方去不得,一是前朝,二是馥太后的小花园,三便是这个随和园了。” “为什么?”秦无衣疑惑,“这前朝不去我能理解,毕竟咱们是后宫的女人,馥太后的小花园么……我也能理解,毕竟馥太后性格太不一样了,她不让去咱们就不去,可这随和园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咱们去不得?” “您可还记得咱们秦宫的禁宫?”小琴神秘兮兮地问道。 “当然了,好歹我也是秦国公主,怎么会不知道禁宫呢?那地方本公主从小到大闯了十三年,也才闯到第十三关,再往后再也进不去了。我还想着我的凌霄心法再有些突破的时候,找个时间进去探上一探……” “既然您知道咱们秦宫的禁宫十八重不好闯,那么这个随和园,也就是一样的道理,咱也进不去的,”小琴道,“芷兰都告诉奴婢了,这随和园,就算您去了,也找不到入口的。” “怎么可能?”秦无衣表示不信,“凡是个地方,它就一定有它的入口和出口,怎么可能找不到?不是找不到,一定是没用心去找。而且,若是没有入口,这小黑雀怎么就看见黎湛进去了?让这小黑雀带咱们到黎湛进去的地方,不就得了?” “这话是没错,但芷兰也说了,那地方神秘得很,每次入口都不一样,”小琴也觉得奇怪,“芷兰从前是伺候大王的,大王隔三差五到那随和园去,每次都从不同的地方进去的,而且,消失得莫名其妙完全循不得迹,倒像是,这里头有什么阵法。” “那和咱们的禁宫还不是一样么?”秦无衣表示不放在眼里,“只不过这个所谓的出口故弄玄虚罢了。而且,芷兰说了,每天去的时候入口不一样,咱们趁着今夜入口没换,赶紧住” 秦无衣一把抓过黑雀,说走就走。要知道越是危险,越是神秘的地方,就越是能激起她的兴趣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七十九章 无衣探秘 “可数会儿就要宵禁了呀,而且,您对这黎宫不还是不熟么?咱们在秦宫的时候可以到处乱跑,在这里乱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小琴小小的胆子又开始发悚。 “好吧,”秦无衣想了想,那就等她对黎宫摸个透再说吧,“只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可不许往外说去。” “那是自然了,奴婢胆子这么小……”小琴自己也承认道。 云姑等人又玩笑了一回,自然服侍秦无衣睡了无话。 第二日清晨,秦无衣早早地便起来,比往常还要勤奋地,往秦绿萝的坤安宫去。尽管过了一夜,她仍然惦记着小琴所说的两个黎湛的事情,打算到秦俭殿前守株待兔。 她不能随随便便去随和园,还不能去王后的宫里么? 腊月的天空阴沉沉地下着雪,小琴踩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秦无衣却脚步轻快--毕竟脚上有些功夫,体现出来便与常人不同。 秦无衣等人进了坤安宫,天还蒙蒙地亮着,开门的一见是秦无衣,刚想问起来为什么这么早,秦无衣一手竖在唇上不让那小太监吱声,同时塞了锭碎银子到那小太监手里:“别惊动了人。” 小太监往秦绿萝的主殿看了一眼,自己倒给秦无衣圆谎了:“哦,美人是想着悄悄来探视王后的吧。美人不愧同王后是好姐妹。” 秦无衣眸光一闪,探视?难道秦绿萝出什么事了?秦无衣回头看小琴,小琴几不可见地摇了。 秦无衣回头:“啊哈哈,那是,王后同本美人的确是好姐妹。只是不知王后今日……” “哦,昨儿个雪盏姑姑已经请了薛太医来给王后医治,并无什么大碍了。只是昨夜王后喝了药懒怠些,今日兴许不会这么早起。”那小太监眼看着是个老实的,竟把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秦无衣点点头,心里越发疑惑秦绿萝究竟生了什么病,竟然要请太医来看诊,一溜眼神却往秦俭的顺水宫瞥了一下。 “奴才告退。”那小太监低着头走了无话。 “吱呀--”不多时秦俭的顺水宫果然开了门,秦无衣赶紧带着小琴到一处拐角躲了起来。 开了门后先出来的是赵常山,恭敬地打着一把伞。 而后是一双靴子,秦无衣瞪直了眼睛瞧那靴子,黑底,褐色,貂皮--果然是那小王爷的靴子。 再往上看,是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儿,一身墨色的鹤氅将他的五官衬得越发英气。他的剑眉轻皱,一双锐利的眼眸往院中快速一扫,而后迈开步子径直朝殿外而去,脚步颇有些匆匆。 秦无衣赶紧拉着小琴贴在墙面上等那人过去。 那人走到秦无衣等人附近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一顿,然也只是一瞬,却把小琴的心都快吓得跳出来,背贴着墙面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然那男人又重新往前走去,径自出了宫门,没再回头。 小琴这才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再看自家美人,只管皱着眉头,竟无半分害怕模样。 “美人,您可看清楚了?”小琴试探地问。 “这不是黎湛。”秦无衣十分笃定。然而她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如果这个真的不是黎湛,为什么他会长着一张和黎湛一模一样的脸?明明当日看见小王爷的时候,他虽长得有些地方同黎湛相似,但却仍旧不同。 但今日所见,此人不管是身材还是五官,都同黎湛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两人的气质大不相同,才让她区分出来罢了。 难道……这便是这宫里人对“黎湛”又爱又恨的原因?因为真正的黎湛气质清雅,而这个黎豫则更加冰冷无情--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假扮成傻子,又为什么会同黎湛有这样的身份对换? 她无法理解,甚至有些无法接受。 秦无衣咬咬唇:“这当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说来我听听?” 秦无衣正自言自语,前方冷不丁一个满带磁性的男音响起,顿时把秦无衣吓得够呛。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的,却正是黎湛的! 秦无衣溜一溜眼珠子,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人,说什么来什么。彼时小琴早已吓得躲在秦无衣身后不敢出来了。 “啊,没事,”秦无衣瞟一眼黎湛脚上所穿的雪色狐皮靴子,随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正和小琴说呢,她要是有什么小秘密,一定不能不告诉我,毕竟我可是很在乎她的。” “哦?”黎湛的眸光潋滟如月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不是美人心中可在乎本王?” “当然在乎了,”秦无衣心里一边骂着黎湛不要脸,眼角一瞥那偷偷开了半边的顺水宫的宫门,一边十分顺溜地答道,“大王可是这天黎的王,臣妾不在乎您在乎谁呀?” 丫的这货又开始唱风流戏了,她不介意奉陪。合着原来这些都是他黎湛名义上的妃子,却原来都是黎豫的人。这算个什么事?她怎么嫁到一个这么乱七八糟的王宫里来? 秦无衣眼珠子溜一溜,忽然想到了一个天大的不可能的可能--这货……秦无衣贼贼地溜了黎湛一眼,不会……不举吧?! “咳咳……那个……”秦无衣想到了这个可能后,顿时对黎湛充满了无限同情,也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胆子,哀叹了一声之后,踮着脚尖伸爪子拍了拍黎湛的肩膀,无奈地摇了,“这都是命啊……” 黎湛看着秦无衣那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一副神神秘秘莫名其妙的怪样子,顿时满头黑线。命?什么命? 日头渐渐升起来的时候,秦无衣终于等来了别的请安的妃嫔们,左贵嫔今日一身清浅的竹枝暗花小黄袄,衬得整个人越发丰腴美丽而又大方,大老远看见秦无衣便同秦无衣笑笑,好像已经熟稔很久似的,点点头。 秦无衣见过太多故作端庄的宫人,但这左爰,却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端庄起来浑然天成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稳重的味道,说话的时候字字珠玑,从来不说废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十章你故意的吧 坤安宫中,雪竹对着面色仍旧苍白的秦绿萝担忧地道:“王后,您今日身子欠安,就免了那些人的请安了吧,免得又劳累,添了病气。” “那怎么行?”雪盏抖搂着给秦绿萝准备的服饰,回头道,“昨儿秦良人服侍了大王,今日估计要受封赏,若是不给她个下马威,往后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得意。” 说起这茬,雪竹心里便有气:“可不是,她算个什么东西,在秦宫的时候便趾高气扬的,不就是个陪嫁的女儿么,自己也做了陪嫁,竟敢抢王后的恩宠!昨儿大王明明翻的是王后的牌子,岂知被这小蹄子抢了去!真是气人!” “你又来了,”雪盏赶紧唤住她,“这黎宫不比秦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多注意些。秦良人服侍大王,也不过因了王后身子不好。好在大王去了秦良人那里,不是别的宫里人,这也算仕念王后的面子。” “含只怕那个小蹄子不想着感恩吧。”雪竹终究住了嘴,若放在从前,她绝不会就这么两句就算了。 “她不感恩不打紧,”秦绿萝这会儿发话了,起身让雪盏服侍更衣,“不过是得了一回雨露,不值得什么骄傲的。她若懂得感恩,咱们便扶持扶持她,若是不么……人总是会犯错的……” 秦绿萝温温柔柔地说着这番看似很有哲理的话,但她的眼里,却很快地闪过一丝锐利。 “所以,她发现了?” 御书房里,穿着一身鹤氅的“黎湛”剥着根,那桐黎湛一样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同样长着薄茧--黎豫。 黎豫抽空瞄了案上急速处理奏折的黎湛:“是你故意给她发现的吧?” 极品紫檀木案上黎湛奋笔疾书,脱下墨色大氅后露出的是他冷泉一样散开的天青色衣袍,宽大的袖间蕴藏着的力量仿佛随时都等待启动。 然而他浑身的气韵,除了那鼻尖暗藏的一丝凌厉,浑身充满了清雅如莲的味道。而他如薄如削的唇紧紧地抿着,嘴角还在微微上扬。 听黎豫提起秦无衣,黎湛的嘴角不自觉地愈发上扬:“后宫佳丽,本王只取她这一瓢。” “可你觉得她会选择相信吗?”黎豫懒懒地靠在椅子里,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神秘,同那个被秦无衣撞了鱼缸的“太监”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相信是早晚的事,”黎湛好像永远都拥有着一股子常人没有的自信,笔下依旧飞凤游龙,不多时案上的奏折便过了一半。 “只是那些人,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黎豫好似不经意地道,连眼睛都没有抬,“她早些知道,或许对她自己更好,否则等她意识到自己早已危机四伏,恐怕也晚了。” 顺安宫,妃嫔们窃窃私语着。 秦绿萝施了厚厚的脂粉,才勉强将脸上的病气给掩住。她的长眸子扫了一眼再坐的妃嫔们,左手左贵嫔为首,右首应夫人为首,各自排座开去,到了末位还可看见同小琴在说悄悄话的秦无衣。 秦绿萝的眸子微眯,看了眼秦无衣,又看了眼小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看向秦无衣身边的一个空位子:“怎么,还有人未到么?” 秦无衣听那声音和装腔作势的样子,竟然有了一丝秦泱王后的味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秦莺儿那那双本来灵动的眼眸斜斜地瞥了那个位子一眼,而后举着帕子“咯咯”地笑了两声:“王后有所不知,这秦良人昨夜伺候大王,要我说呀,恐怕……是太累了,恐怕这会儿连天亮了都不晓得的。哪里还顾得向王后您请安呢?” 秦无衣看着秦莺儿那样子,又活脱脱一个司徒夫人--随着这些人来到黎宫,就好像搬了半个秦宫到这儿一样。 果然秦莺儿此话一出,座中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秦绿萝尚且做到不动声色,左贵嫔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而应夫人,才不顾及那许多,当场甩了帕子冷哼一声。 这时门外一阵急促促的脚步声响起来,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去,但见一袭海棠红色的宫装慢吞吞地移了进来,果然是秦俭那厮。 众人目光各异,然而秦俭似乎十分享受似的,任由身边的侍女将自己扶着,摇摇摆摆地进了来。那头上新赐的一只翠蓝色的步摇随着她的步子越发摇摇晃晃,惹眼得紧。 那一条路不过才两三丈远,却被秦俭走出了二三十丈的错觉。好容易待她到了秦绿萝跟前,秦俭也不过得意地笑着对秦绿萝行了行礼,并未十分恭敬,眉眼间看秦绿萝的时候还尚有得意。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祝姐姐夜夜好眠……” 秦绿萝扶着凤座的指尖狠狠地掐入扶手,眼中尽管隐忍,却还是让人看出怒火来。看看秦俭的态度,听听她说的话,别说是秦绿萝了,就是底下的应夫人等人,便先看不下去了。 不过此刻人家是对着王后,她们乐得渔翁得利。 然而秦绿萝很快便将怒火压了下来,示意雪盏呈上赐赏之物:“这是一只极品的翠色玉如意,赐给妹妹,妹妹能够伺候大王,自是妹妹的福气。往后可要同后宫姐妹们相互扶持,不可胡乱闹腾。你毕竟是本宫的陪嫁,往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来同本宫说。” 秦绿萝这短短的几句话,不由得让秦无衣都觉得高明起来。 秦俭的态度大家看在眼里,秦绿萝不动声色地将其得意挡回,还告诉她她再怎么得意也不过是个陪嫁,最后还是要看秦绿萝的脸色。 至于这话中另外几层含义,恐怕秦俭这会儿却是听不明白的。 但这也够了,秦俭面上一白,涂得鸡血样红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也不过领了玉如意到末座坐了。 就在这时,门外慌慌张张闯进来一个侍女,来到秦绿萝耳边嘀咕了两句,秦绿萝的黛眉立即皱起,而后刀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盯向秦无衣道:“秦无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暗害太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十一章 暗害太后?! 秦绿萝此话一出,坤安宫顿时哗然一片。暗害太后?秦无衣?才不过嫁过来第四天,就敢暗害太后?这是哪门子的胆子? 所有人的目光“唰”得一下全都看向秦无衣,应夫人等幸灾乐祸,左贵嫔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而秦无衣呢,正保持着脑袋后仰同小琴说笑的姿势,那个头还没转过来呢,便觉得后背一阵阵凉飕飕的。 都说女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果不其然。只是暗害太后一事,显然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指不定就是谁在栽赃嫁祸。毕竟,她连是哪个太后被害她都没搞明白,这一屎盆子扣下来,可够狠。 可她自诩初入黎宫,并没得罪过什么人物。 然而秦绿萝等人却不这么想。 半个多时辰后,所有妃嫔又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耶律太后的宫殿。彼时耶律太后已经怒火冲天地摆了驾坐在那儿,只等着罪魁祸首一来,立即问罪。 秦无衣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进了殿,但见耶律太后着一身华贵的镶着东珠的华服端坐上首,一只手扶着凤座,硕大的猫眼戒指几乎要从那青筋暴起的手指上蹦开去。 她的身后侧身站着一位捂着脸的侍女,红肿着一双眼,嘤嘤的似乎还在哭。而她的指间,隐隐地可见那脸上长着的一粒粒红斑。 秦无衣一眼便明白了问题所在--她昨日赠给耶律太后的,正是她用花加上别的药粉新制的脸霜,看来有人用这个来大做文章了。 果不其然,耶律太后一见秦无衣,登时厉声喝道:“你哥混账东西,还不给哀家跪下!”那神情,那脸色,同昨日那个办寿宴的时候和颜悦色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不少妃嫔心里一凛,默默地找到位子坐了,看好戏。 秦无衣心里有了底,心下越发坦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信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臣妾见过太后……” 不等秦无衣将礼行完,头还未抬,耶律太后忽然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秦无衣所送的一只玉罐子砸了过来,那力道和方向,径直朝着秦无衣的头顶而去。 霓子虽不过巴掌大小,但秦无衣所用的乃是精美而坚硬石玉,虽曾命人打磨得光滑,但这一小罐子打来,秦无衣却感觉到罐子带过来的凌厉气流。 她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忽然想起昨日小琴跟踪田姑姑一事,心头一动,仿佛未觉得太后砸过来的东西似的,在众人的倒抽一口气中,只听“咚”得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下子。 那坚硬而精美的雕花玉罐子“咕咚咕咚”地滚落一爆里头玫红色的霜粉散落一地。秦无衣的脑袋却一沉,抬手一捂,额头上便淌下鲜红的血来,看得一众妃嫔暗暗吞口水。 “美人……美人你没事吧?”小琴眉头一皱,赶紧上前执着帕子捂住秦无衣的伤口,眼中一片心疼。那“咚”得一声,那么响,整个大殿的人都听到了,还出了血,不知道该有多疼呢。 这耶律太后也太蛮不讲理,美人好心好意赶制出脸霜,这冬日里用来擦脸最受用的,连美人自己都没有呢,结果就这么砸了,还砸在美人的头上!若不是方才美人特意嘱咐她不可轻举妄动,她真想不顾一切地和耶律太后理论。 “我没事……”秦无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晕,好像耶律太后这一砸砸得果然不轻,可是小琴离秦无衣最近,她接收到秦无衣眨眨眼后递过来的小眼神,再闻一闻附近空气的味道,似乎并没有真的闻到血腥味儿,反倒是一股--红豆的味道? 小琴本来要晕出来的泪顿时又憋了回去,那满腔的怒火顿时也压了下来,心里只剩下疑惑和佩服。她疑惑的是,秦无衣手里怎么会这么巧带着红豆,而且红豆又怎么能做出这么逼真的“鲜血”来;佩服的是秦无衣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好了对铂害她瞎担心一场。 不过小琴也是聪明的,毕竟跟了秦无衣那么久,自然而然便产生了默契,将那雪白的帕子擦过秦无衣的额头之后,便故意“天哪,美人,您的头流了这么多血啊”地叫起来。 那抖开的帕子触目惊心的红色顿时落入众人的眼中--一切都不过是瞬间的事。 耶律太后看着秦无衣额头上的伤,眼底的怒意倒是少了一些,却冷着脸道:“你倒敢在给哀家的礼物里动手脚,如今破了额头,便是你做这事的惩罚!” 秦无衣适时地捂着额头抬起头来,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中气不足似的:“太后,您可冤枉臣妾了。臣妾给您的这盒霜粉,乃是臣妾亲自试过的,绝不会有错。” “不会有错?!如若不是哀家留了个心眼儿,让彩霞先行试过这东西,哪里知道你竟有如此用心!”耶律太后显然不给秦无衣喘息的机会,语气强硬,好像认定了这事情就是秦无衣做的,随即指着彩霞道,“你自己瞧瞧,彩霞的脸上红斑点点,难道你还推赖不成?” 众人的目光落在彩霞脸上,顿时齐齐倒抽一口冷气。那十五六岁正当花季的俊俏脸庞上,果然布满了一颗颗猩红的点子,好像每一个红点子都被蛇芯子吐过一般,红肿得十分吓人。 那些红点子倒都不大,却似针眼扎过一般,密密麻麻的怪怖人的。 耶律太后冷着脸,气愤地盯着秦无衣:“如何?!” 若是常人,遇到这样的阵仗,又是打人又是证据的,而且对方还是个尊贵的太后,早就不知慌张成什么样子了。 然而秦无衣不是常人,她十分淡定地瞥了眼彩霞面上的红斑点后,不紧不慢地对小琴道:“小琴,将那玉匣子取来我瞧瞧。” 耶律太后眼神一紧,颇有些着急地朝田姑姑看去。田姑姑同样皱着眉头,刚想阻止,小琴已将那东西递到了秦无衣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夹竹桃之毒 那石玉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玉石,淡淡的天青色,在秦无衣纤细如玉的指尖,相得益彰,看得一边的应夫人不自觉地伸出自己的手,待看见那因为长期骑马射箭而长满了茧且显得略微有些粗大的手指,狠狠地一哼。 而盒子里的玫粉色霜粉,虽然散落了许多在地上,却还是留有一些残余,趁着那神秘的天青色,如同绿叶衬的红花,倒也值得一看。 秦无衣将那霜粉凑近闻了一闻,没错的,一股清新的梅花的香味儿,带着雪气,还是她在和亲途中路过一大片梅林的时候顺手摘的,本想做这霜粉给自己用,后来突然得知耶律太后寿辰,又打听到耶律太后最爱美,于是便忍痛割爱。 可谁想,这东西到最后也没人能消受。 然而在淡淡的梅花香之外,秦无衣还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她没有加进的配料,闻起来像是一种荨麻草的味道,开紫色花的品种,皮肤一旦触碰到它的枝叶,就会发痒发肿,长出红斑来。 秦无衣虽是个厨师,但跟着鬼谷老道苍术,多少也会点儿医术,这等东西最忌加入护肤品中,她绝对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秦无衣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来来到黎宫之后的短暂平静又要被打破。她想起昨日小琴对自己说的话,她跟着云姑,却很快就被发现了,而且云姑看样子也是有功夫的人。 看来这个耶律太后,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她必须要小心应付。 “怎么样?你闻出什么没有?”耶律太后怒气未消,盯着秦无衣的动作,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然而秦无衣低头的角度正好将她脸上的表情和眼里的情绪都掩下,所以除了小琴,没人看见秦无衣若有所思的一笑。 如果是寻常的荨麻,不可能出现彩霞那等被针刺的红疹子效果,这霜粉中一股子淡淡的夹竹桃的味道,或可才是罪魁祸首。 秦无衣抬起头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眉头因为额头上的“伤口”而皱得死紧:“启禀太后,请问这东西除了彩霞碰过,还有谁用过么?” 耶律太后愣了一下:“自然没有。哀家要用的东西,自然都需要人来试用。岂知哀家的小心果然检验出了你这么一个不怀好意的东西!说,你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说到最后,耶律太后恨不得一指刺到秦无衣的脸上去。她的唾沫星子飞舞在空气里,整个一愤怒过头的表象。她看着秦无衣额头上还在微微殷血的伤口,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意外。 秦无衣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太后,臣妾保证没有任何要害太后的意思。您看彩霞的脸,这是用过臣妾自制的霜粉之后正常的表现呀,怎么能说是臣妾要害太后呢?” “哟,无衣妹妹,你是不是觉得大家是傻子呀?”应夫人这时候站了出来,瞟了秦无衣一眼,随即拿起秦无衣手上的玉石盒子,走到彩霞身爆将彩霞的手拿下,彩霞紧紧地咬着嘴唇,却碍于应夫人的身份由了她。 这下子,彩霞那红得可怖的脸顿时呈现在大家眼中,馥修仪甚至捂着胸口要吐起来。脸,可是一个女孩子最尊贵的部位,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见了,也都于心不忍看。 应夫人得意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秦无衣身上:“彩霞的脸都成这样了,你还说者不是在害人。按照你的意思,娘还想要太后用了这东西,也变成这样不成?秦无衣你究竟是何居心?!还是,你觉得,太后是傻子?!” “应夫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秦无衣迎难而上,丝毫不因为应夫人的咄咄逼人都怯退半分,反而神秘一笑,冲着那应夫人眨了眨眼经,“这霜粉是臣妾制作的,自然得由臣妾决定如何用法。彩霞妹妹此番一定是用错了方法,如果臣妾说,臣妾有办法让彩霞的脸恢复如新,又该如何?” “秦无衣你当真以为我们是傻子不成?”应夫人斜睨着眼瞧秦无衣,“你现在拔彩霞的脸弄成了这幅德行,指不定就是在这霜粉里加了什么毒物。这毒物既是你加的,那么你自然有解药。你以为太后怀疑不到你身上么,现在太后晓得了,你惧怕承担后果,所以就赶紧将这解药拿出来,将彩霞的疹子治好了,好推脱责任。是也不是?” 最后四个字应夫人问得很轻,问得也很得意。她在这后宫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经从一个豪爽的塞外女子蜕变成一个精于算计的女子。她自诩不笨,而且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把戏,所以第一时间拆穿,这成了她原本直率性格的另一个表现--同时也成了她的一大弱点。 好在她的背后有日渐强大的北漠撑腰,且北漠供应着天黎的兵器,直接支持天黎的军事力量,她的腰杆子,自然也是硬的。加上一直以来执掌封印的都是十分好脾性的左爰,她也因此愈发肆无忌惮。 秦无衣不禁挑挑眉,这个应夫人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快脑,一张利眼,一张快嘴。 只可惜,这个应夫人太爱出现在第一现场,正中了她的圈套。只好谢谢她了。 “应姐姐怎么这么聪明呢?”秦无衣抬头,一幅浑然不觉得应夫人是在拆穿她的模样,“臣妾怎么没想到原来是有人将毒物放进这盒子里了呢?既然姐姐这么认为的,那是不是传个太医来,看看这东西里究竟放了何种毒物?” 秦无衣此话一出,应夫人正中下怀,然而耶律太后和那田姑姑却再次变了脸色。彩霞也悄悄抬眼瞄了耶律太后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秦无衣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熠熠眸光,这下子,本来不该请太医的,现下都是请定的了。本来她以为尸中哪个妃嫔吃饱了撑的要陷害她,现在一看,却原来是耶律太后的自导自演。 若她秦无衣是个好服软的,早被耶律太后一开始的震喝给吓住,岂不吃了哑巴亏? 夹竹桃,她留意过了,这耶律太后的宫中,就有,且仅有,这夹竹桃。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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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凛着心神,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仿佛看不到田姑姑眼中的杀机似的,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田姑姑,您说的……小琴听不太懂。” 她是真的不懂?! 不,她就是太懂了。昨日秦无衣让她跟着田姑姑,可惜她一个没有功夫的,难免被田姑姑发现,后来若不是小伍带着赵公公赶到,恐怕她的小命就没了。 只是她没想到,田姑姑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宫墙之内,动手。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难过,”田姑姑面色愈冷,“只一下便好,伤口也不会很大。而且我相信着大雪天气,伤口很快就会冻结。” 话音刚落,田姑姑丝毫不给小琴逃跑的机会,寒光一闪手中匕首一击即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十四章 英雄救美 小琴觉得自己死定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小脑袋瓜子却飞速动了起来。她忽然冲着田姑姑身后大喊:“大王,您怎么来了?” 田姑姑一惊,手里的匕首便失了准头。小琴感觉到一阵凌厉的寒意自她的脖际划过,她赶紧低头抱头转过拐角就溜。 田姑姑收了匕首王后一瞧,什么大王?空荡荡的长路除了两串几乎要被大雪覆盖的脚印,什么都没有。 “骗我!”田姑姑眼中杀意更甚,转过拐角。可就这么一忽儿的功夫,小琴竟然凭空消失了。 过了拐角便是两条方向相反的路,来回都有脚印。田姑姑比较了下两边脚印的深浅,朝较深的脚印方向而去。 脚印深,说明刚刚走过。 高墙之上,小琴被一人紧紧地捂着嘴站着。她忐忑地靠着身后那人结实的胸膛,一股恬淡的酒味充斥着她的鼻息,那人的手指修长而冰冷,带着些微薄茧蹭着她的鼻子,痒痒得她想打喷嚏。 然而她不敢。 她紧紧地盯着田姑姑一步步朝北面而去的背影,一点气息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田姑姑。她虽不知道田姑姑究竟同她有什么仇,但今日之事已经确定无疑,田姑姑这是要她的命呢。 田姑姑消失在另一道门外,小琴这才舒了一口气。 小琴回头,一个高她将近两个头的高大男子一身羽白色的大氅,大冬天地摇着一把羽扇,正看着田姑姑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天上的飞雪洁白,却不如他的侧脸惹眼。他那棱角分明的线条,殷红的唇色泽鲜艳欲滴。而他的嘴角,永远挂着一丝不将任何事放在眼里的笑意。而他的眼眸,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地眯着,闪过一丝危险的懒散气息。 “你怎么惹上她们了?”任广白回头,正看见小琴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有些呆住。 任广白了然一笑,随即不再问。用黎湛的话说,他的这副尊容,男人见了都要慨叹三分,何况是名女子。 任广白撩了长袖准备走人,却被小琴一把拽住。 任广白回头,以为会看见一张舍不得的脸,但小琴的脸上却只有害怕,一股极力掩饰但仍然藏不住的害怕。 小琴指了指一人多高的地面,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我要下去……”随即她的脸红成了最艳的苹果。 任广白朝下看了看,不禁失笑,随即一摇羽扇道:“你若还从这儿下去,难免那位回头找你,照样跑不掉。” “那怎么办?”小琴只觉得对方的声音那般洒脱,好像一股来去无影随心的风,不似黎湛那般带着磁性,却透着一丝懒散,在她眼里更具魅力。 他的眼神,并没有在看你,可你总觉得他在时刻注意着你--小琴心里噗通噗通地跳着,也不知道是因为面前的男人,还是因为这太过高而不敢跳下的高度。 “你要去哪儿?”任广白看着小琴红扑扑的脸蛋儿,只觉得这个侍女似乎同别的女子不大相同,心里有心逗她一逗。 “我……我去冬欣宫。”小琴如实回答。她的脑袋此刻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她觉得她好像喝醉了一样。 “冬欣宫?”任广白扬了扬眉,“你原来是她的侍女……啊……”任广白忽然想起当日在贵祥酒楼,秦无衣身后跟着的小侍女,可不就是这个么。虽然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站在秦无衣身后,一双大眼睛却不住好奇地溜来溜去,让人没有印象都不行。 这是一双大大的杏眼,眼睛里充满了纯真,好像永远都长不大,别人说什么她都会相信似的。 “你知道那儿?”小琴脱口而出,随即心里涌起一阵小小的雀跃。 “当然。”任广白看着小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好像流星,又似水晶石的天然光芒,不同于别的精于算计的女子那般闪着冷光。倒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那……”小琴吞了吞口水,并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话,好像连自己为什么要回冬欣宫都给忘了。 “那可不是抢了王后宠爱的女人么。”任广白故意十分轻蔑地道。这可是这几日来沸沸扬扬的外人对于秦无衣的评价。 别人不明白黎湛为什么这么做,他却明白得很。秦绿萝那个身心都不干净的女人,莫说黎湛这么一个对女人有极度洁癖的人,就算是他这样自小在女人堆里打混的,都十分厌恶。 给她个王后的位子坐坐,不过是为了给秦无衣当挡箭牌罢了。秦绿萝名不副实,秦无衣却是实过于名,搅得那些人云里雾里,才是王道。 小琴本拜倒在任广白的美色之下,可任广白嘴巴一张竟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却让自小以秦无衣为先的她立即翻脸:“你说什么呐?” 她那红扑扑的脸颊这会儿更红了,比方才的害羞简直是两个样子。那双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此刻泛着浓浓的火焰,恨不得将任广白都给烧了才罢。 任广白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想不到这小还挺护主。也不知这秦无衣究竟有什么好,黎湛那货这么对她,现在连个小小侍女都因为她而瞬间对他这顿美色没了兴趣。 看来得好好会会这个秦无衣,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可告诉你,就算是大王宠爱我们家美人,那也是我们家美人应得的,不存在什么抢不抢的。再说了,我们家美人才不稀罕那些臭男人的宠爱呢,我们家美人啊,最喜欢的是……”小琴猛地捂住嘴,天啦噜,她差点把不该说的都给说了。公主啊,千万别怪她啊,她也是一时情急才…… “最喜欢的是什么?”任广白倒是第一次听说进了宫的女人还信誓旦旦说不稀罕男人宠爱的,而且还将男人比为“臭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十五章 诡异的死 他在女人堆里呆久了,也不觉得这女人有多香。那些浓重的脂粉味,不过将女子的俗气给凸显得愈发过分罢了,半分的好处。 相反的,他倒觉得男人的洒脱和真实,才是活在人世间最该有的境界。女人么,绣绣花唱唱曲儿,不过如此。男人却以舞刀弄剑肆意风流,更不该总在女人堆里流连。 是以,他以为只有男人嫌弃女人的份儿,哪里该有女人嫌弃男人的权利。 这下他更想当面会一会这个秦无衣了。 “没……没什么,你快放我下去!”小琴顿时恼羞成怒,连方才任广白的救命之恩都给忘在脑后不算得数的了。 她的人生准则,秦无衣为先,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三岁那年,因为饿极了偷了秦泱王后给秦绿萝准备的一块桂花糕,差点被打死。当时才不过三四岁的秦无衣愣是将她给救了下来。不仅救了她,还将她带在身边。 她的命都是秦无衣救的,还有什么事比秦无衣还重要?何况后来三番四次的,秦无衣都不知道救她多少回了。 任广白无所谓一笑,忽然伸手,拎着小琴的衣领子将她拎到了地面上。小琴还没来得及回味过来怎么回事,任广白已经再次一个掠身跃过宫墙,像一只惊鸿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半晌,小琴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院落。 仅仅只是一墙之隔,可是小琴在落地的那一秒,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是一个不该这般荒凉的院落,看起来比当初秦宫的清凉殿还要清凉。四处堆满了厚厚的雪,房檐、屋顶……甚至若不是有些明显的建筑物,都看不清道路在哪儿。 整个院子一个人都没有,四处房门紧闭。只有朝东的一间屋子门前的积雪稍微薄些。雪地里连个脚印都没有,也不知是没人走动,还是雪下得太大。 小琴从雪堆里将脚拔出来,却不知再该往哪儿落。方才任广白将她放下,力道很轻,所以她的脚并没有很深地没入,可照眼前的雪堆来看,她恐怕会被没腰。 小琴欲哭无泪,这人就不能将她放在一个可以走的院子里?难道要她淌着雪走不成? 小琴尽量迈开大的步子,尽量轻地将脚放下。这里是墙角,但距离微掩的大门却并不很远。小琴心里沮丧的同时也有些庆幸。 她得赶紧到冬欣宫去将东西拿来,公主还在等着她呢。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 耶律太后的寝宫一片寂静。相比昨日寿宴的热闹,此刻这里尽管窃窃私语,但四周都萦绕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耶律太后喝着彩云呈上来的热茶,暗暗拿眼睛观察着跪在下首的秦无衣,眼中闪过浓浓的妒忌。 看她长得多像当年的狐狸精!原以为嫁往秦泱就能永绝后患,谁知…… 就在这时,一个小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连最基本的矜持都忘了,带着满身雪气和惶恐直奔耶律太后脚下,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几乎说不出话来,指着门外一个劲儿地喊:“死……死了……” 耶律太后冷冷地瞟她一眼,悠悠然地放下茶盏:“慌什么慌什么?!什么死不死的?这宫中这许多人,难免死几个人,紧张什么?!又或者是你这个小蹄子看走了眼。说吧,睡死了?” 说着话,耶律太后几不可见地朝秦无衣看了一眼。 秦无衣皱着眉头,不无担心。小琴出去后不久就看见田姑姑出了门,不会出什么事吧? “是田……” “田什么?!”耶律太后脸色一变,厉喝道,“说清楚了,田什么?” “田……”那侍女唰白着脸,回想着方才看见的那可怖的血淋淋的一幕,重重地吞了吞口水,这才艰难地道,“田姑姑她……田姑姑……” 侍女抖成了筛子,俨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耶律太后浑身一软,几乎瘫坐。她嗫嚅着瞬间白了的嘴唇:“怎么会……怎么可能……”田姑姑是会功夫的,怎么可能会死?才出去这么一会儿…… “待哀家去看看!”耶律太后唰得一下站了起来,却被那侍女拦住:“太……太后您还是别去了……” 这时,殿外匆匆忙忙又进来一个太监,面色很差,急急地对耶律太后禀道:“启禀太后,田姑姑被人暗杀,死状……惨烈……” 那太监回想着方才田姑姑浑身是血的样子,怎样也无法接受猜不到一刻钟之前田姑姑还同他说过话,吩咐他照看好太后的鸽子--最后一只鸽子,最后一个能同南楚通信的“大将”。 其实近来发生的事情就够诡异了,太后所养的七只鸽子换了一批又一批,都为寿终正寝。只有这一年的七只鸽子,在这个月,离奇相继死亡。 那些鸽子的死本身十分诡异,死法更暑异--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就好像田姑姑今日的死法一样。 田姑姑的血液还是温的--血液所到之处,一部分被结成了冰,一部分融化了冰雪。融化掉的冰雪使得田姑姑的血液流得更快,更加速了田姑姑的死。 耶律太后看着被抬进来的田姑姑的尸首,骇然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早已经忘了今天是为了特意陷害秦无衣的。 秦无衣看着裹尸布下田姑姑睁大的惊恐双眸,可她的嘴角依旧冰冷而未来得及喊出一个声音--这样快的死法,这样诡异的杀人手法,究竟有谁可以做到?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田姑姑的身上因为失血过多,浑身都瘫软发白,又因为血液的浸泡而泛红,只剩下干枯的枝干,裹着干裂的皮肤。 秦无衣想起了她娘的死。传说她娘姬夫人丝状惨烈,死的时候浑身血液都被抽干了--难道也是这样的死法? 那就更加奇怪了。她娘姬夫人死在秦宫,而田姑姑死在黎宫,相隔这么远,却一样的死法;相隔这么多年,这个凶手再次出现--秦无衣眼中寒意闪过,看来此番和亲天黎,她没有白来。 其实早在出嫁前几天,父王就同她说过一次话,不仅暗示她身边可能会有危险--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有人闯入她的寝宫要杀她,好在父王早有防备--而且还同她说过,她娘的死,不该在秦宫里找答案。 她想问更多,但父王却不肯再告诉她,只是告诉他嫁往天黎,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她深觉得今日她似乎探到了这个秘密的边缘。 ------题外话------ 近日太忙。为了弥补近日更新太晚,特意早八点更新,之后继续晚上九点半更新,冒泡的泡芙最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十六章 暗藏杀机的街市 转眼就到了正月。 自从那日田姑姑惨死之后,整个天黎王宫都笼罩着一股子诡异的恐惧气息,各宫人神神秘秘,人人自危。 唯有秦无衣的冬欣宫,该做什么做什么,乐得没人再来打扰她。 彼时云姑依旧在暖融融的屋里做着女红,小琴窝在炉子边上取暖,不多时便打了个呵欠。 秦无衣坐在炕上,执着细细的狼毫,一笔一划地修整着她的天黎王宫地图。半个多月来,她趁着宫中人没闲工夫管她,可把这大半个天黎后宫都逛了个遍,除了馥太后的宫殿,冷宫,天黎禁宫,还有耶律太后的宫殿,以及靠近神武门的一片神秘地带。 秦无衣搁下笔,看着笔下的地图。整个天黎王宫的布局十分规整,甚至比秦泱王宫还要方正。整个王宫开了东南西北四大门,另外在东北处还有一个小门。 秦无衣想了想,在北门和东北小门处点了个红点。 这时,外头帘子一掀,芷兰进了来。秦无衣赶紧拉过一边的白纸将底图压住。 “什么事?” 芷兰冲着秦无衣规矩地行了礼,这才道:“明日就是正月十五了,大王问美人要不要到集市上看花灯去?” “好啊。”秦无衣眼珠子转一转,这可是个好机会,趁机到天黎京城四处逛一逛,说不定还能找一下师傅。 翌日,黄昏将至,秦无衣早早地让小琴云姑给自己打扮了,就等着黎湛来带她走。 果然酉时将至,黎湛如约而至。 那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影影绰绰,将他俊朗的容颜衬托得越发清雅。秦无衣不禁眯着眼睛多瞧了两眼。 黎湛看着面前的秦无衣,不禁有些好笑。但见秦无衣一身雪色小袄,将她雪色的肌肤衬得越发如水莹人。而她的眸子,因为看见他而微微眯着,一幅小兽看见猎物的贪婪样子。而她的肩上,赫然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偷偷跑路似的。 顺着黎湛的目光,秦无衣看了下自己紧紧抓着包裹的手,忙急中生智:“我这是以防万一,最近总是大雪天气,万一有了意外,也好有个防备。这是外出必备,外出必备……” 秦无衣说这话,连自己都不信。随即心虚地抓脸,在黎湛将一切看穿的眼神中赶紧转移话题:“快走吧,再不走就没什么可玩的了。” “好。”黎湛也不再拦她,只是吩咐人将马车备好,一个时辰后,便果然带着秦无衣来到集市。 彼时天色已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盏盏花灯坠在集市街道两爆红红黄黄分外热闹。 下了马车的秦无衣肆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还是王宫外头好啊,连陌生人的脸都好像格外亲切。 秦无衣长发及腰,在这热闹的集市中间展开热烈的笑意,如同一朵肆意绽放的大丽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黎湛轻轻背着手走在秦无衣身后,目光中透出不禁的温柔,倒把跟在身后的赵常山看得纳罕。 他本以为黎湛只是一时兴起,才在大婚之夜将秦无衣留下,赶了秦绿萝去--毕竟后来再也没有临幸过秦无衣,也只偶尔到冬欣宫去,用过膳后便走了。谁知道,黎湛看秦无衣的眼神,当真同别的女子不同。而今,还特意带着秦无衣出来透风,好像当真知道秦无衣这耐不住安静的性子似的。 黎湛,还从来没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比如此刻,秦无衣逛着花灯,不远处忽然急速撞来一个不怀好意的男子,黎湛不动声色地替秦无衣挡了,眼中冷色一闪而过,便将那人的胳膊给折了。 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秦无衣回转头指着一盏花灯示意她想要的时候,黎湛已恢复他惯常的笑意。那如薄如削的嘴角只轻轻一扬,却给人一种莫名温暖的和宁静祥和之感。 黎湛顺着秦无衣如玉的指尖看去,但见一盏粉紫色的十七瓣莲花灯,上托一只初七弯月,淡淡溶溶色。 莲花托月。 秦无衣紧紧地盯着黎湛的眼,仿佛想从黎湛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然而她失败了,黎湛面上并无异色,眼中的光芒依旧安静不受搅扰,好像放在他面前的当真只是一盏普通的花灯而已。 黎湛伸手将那花灯调转了方向,那月形纸条上写着一行密密的小楷。黎湛低头看仍旧在观察他的秦无衣:“你要这盏灯,可得猜对这上头的谜题。” 秦无衣抬头,顺着黎湛修长的指尖看那“月”上的小楷。那字倒是写得不错,有些清秀,看起来像是女孩子写上的,但见上头写道:“一个不出头,两个不出头,三个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打一字)。” “哎呀,这什么题目,一个两个三个不出头,那就别出头啦……”秦无衣眉头都快打结了。要让她做道菜也比猜这种文绉绉的谜语简单。 黎湛轻笑着,不动声色地朝四周的花灯望了一望。这是天黎都城最热闹的灯市,然而在附近的灯盏中,他很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像这样的花灯还有六盏,加上这盏紫色,依次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七色,以北斗七星阵的阵势悬挂在这灯市之中。 “可不就是不出头么,”那卖灯的是个五旬的精瘦老汉,留着山羊胡子,看着秦无衣眼睛眯眯地笑,“姑娘已经答上来一半儿了。” “什么一半儿?”秦无衣斜着眼看那老汉,但见他那闪着精光的眼睛一会儿朝她溜一溜,一会儿还朝黎湛溜一溜。 “无衣,这儿有这么多花灯,若是这个答不上来,还有别的。”黎湛示意身后的赵常山注意周围的动静。赵常山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朝附近跟着的一些人递了些暗号,示意保护好秦无衣的安全。 秦无衣佯装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撇了撇嘴:“好吧,反正这紫色的我也不喜欢,咱们再去看看别的。” 秦无衣话音刚落人才转身,忽然感受到脑后一阵劲风袭来!秦无衣眼中寒光闪过,随即猛地回身抄出随身携带的纸扇朝那人脸上狠狠一掣! 但听“啊--”得一声惨叫,那人的脸上顿时留下两道猩红的血痕! ------题外话------ 以后更新时间定为晚九点半。若有延迟,纯属意外,敬请谅解(嗷,泡芙最近真的要累成狗了,四篇两千字的论文,一篇三千字的论文,好想问老师,我可以把我写的交给你咩?要十几万字都没问题,就是不想写什么论文有木有?哭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十七章 杀机四起 秦无衣回身收扇,冷冷地盯着面前卖花灯的老汉。她早就发现了,这老汉看他们的神情比别人不同,而且他的手上,纹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深青色九爪龙。 就是这伙人,三番两次想要害她性命。现在看来,不管她走到哪里,这些人都在无时不刻地盯着她。否则她不过出一趟宫,这些人便有眼睛得知她的行踪不成! 莲花托月,一路走来,她早就注意到这七盏北斗七星状花灯。七盏灯七个颜色,七个谜语,上头分别列着七个字谜,加上这最后一个紫色花灯,连起来正是“却只见白骨森森”--早就暗藏杀机,只等着某人落网。 方才她装作猜不出这灯谜要赚不过适意将后心露出,试探试探这个老汉--若这老汉不动手,她或可打消疑虑。但现在此人动手,正露出了马脚。 老汉这头一动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七个摊位的小贩主全都着武器狼一样朝这头蹿了过来,见人就砍! 一时间一条挂满花灯的热闹街市人人自危,尖叫声不绝于耳,人群不断向外涌去,血肉横飞,仿佛一下子陷入了人间地狱。 “丫的,这么凶残!”秦无衣一个回身打掉一个靠近的黑衣人的门牙,弯腰朝那人腹部重重一击,那人竟就这般飞了出去。 另一爆黎湛看似一动不动地站在秦无衣身侧,实则自然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场。他如薄如削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那双看着秦无衣时候温柔似水的眸子此刻泛着如同来自地狱的冷光。 他依旧背剪着双手,然他就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似一座难挡的屹立在大海之畔。他藏在袖中的双手,暗暗酝酿着可怕的力量。 他的手下正以最快的速度帮助人群疏散,但仍然有些人惨遭杀害。 秦无衣有些生气:“你们若是要杀谁,冲着谁去就好,杀这些无辜的人,算什么本事!”说话间秦无衣踢飞一人手中的匕首,解救了一个小孩儿,递至早已吓坏了的母亲怀里。 整个灯市,也不知道埋伏了多少杀手,这时候统统从四面八方向些疯狂的丧尸不停地朝这边涌动。他们无视秦无衣的喊叫,只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黎湛等人很快将秦无衣和黎湛包围在中间,形成了一层厚实的墙。 然而这些人显然有备而来,奋战不到一刻钟,这堵墙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那些人太多了,被捅了刀子的并没有立即倒下,反而猩红着双眼战斗力愈发增强,甚至连牙都用上来攻击那些企图灭了他们的黎湛的的手下。 “主人!” 青衣人的头领显然没有料到这些人竟有这般诡异的能力。那些人手上都纹着青黑色的九爪龙,一个个就像被催了眠似的,不停地往前,踩过前人的尸体,前赴后继! “丫的,这是丧尸吗?”秦无衣在原来的时空也只不过在电影里见过这样诡异的“人类”,打不死灭不掉,而且被咬了的人也会立刻变成“丧尸”…… 只不过,此刻被咬了的人并没有变成“丧尸”,只不过在伤口处立刻化脓流血,还散发出一股又一股的恶臭。一时间,热闹喜庆的灯市被血腥味和猩红色染得不像人间,好像七月十五鬼门大开。那些人的样子看了都令人头皮发麻。 黎湛仍然不动,他锐利的双眸飞快地扫视着这些不要命的“丧尸”,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不能这样下去,”秦无衣看着黎湛的人不停地在损失,“咱们得想想办法。” 她看过的电影里头,必须要打烂这些人的头这些人才会死,可现在是冷兵器时代,哪里来的打烂这些人的头?若是用内力,这么多人,打死一个,还会有更多,反而消耗更多的内力。 “凌霄心法第四层,化有境为无境,转无境为有境,借力打力,消诡灭异。”黎湛在秦无衣耳边轻声而又清晰地道。他的声音里似乎带有一种静化人心的力量,仿佛任何困境都无法让他动容。 “凌霄心法?”秦无衣惊讶地看了黎湛一眼,随即道,“可是凌霄心法第三层我已经停滞好久,总数不去。这么短时间,我怎么可能突破?” 秦无衣说的是事实,凌霄心法,是师傅鬼谷老道苍术秘传她的心法,结合她的凌霄剑法方可发挥出最大的功力。可凌霄剑法她都滚瓜烂熟了,只有那心法总是无法突破。 其实,师傅两年前才传授她凌霄心法,也是那时候师傅回了天黎。前三层心法她很快就突破了,但这第四层……她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也未曾突破过。 “别看眼前的杀境,想象着你最想去的地方,最想见的人,平心静气……”黎湛抬手挥开一个试图攻击秦无衣的黑衣人,黑衣人立即像只破旧的皮球一样飞出去好远。 秦无衣睁眼,黎湛不过才那么轻轻一挥手而已……真不知道黎湛的功夫到了个什么境界。 “集中精力!”黎湛提醒。 “可是这样的情况下你要我怎么平心静气怎么集中精力,还想象我最想去的地方?最想见的人?这根本做不到!”秦无衣看着眼前不停上演的杀戮情景,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视野,浓重的血腥气钻进她的鼻孔,惊恐的尖叫声充斥在她耳畔,不时有粘稠的血液飞到她面前来…… ------题外话------ 嗯,说好的九点半,泡芙说到做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十八章 炼秋霜 “做不到!”秦无衣心里有一腔热血,让她很想冲上前去帮忙那些浴血中的黑衣人,但她知道她只要出现,这些人会更加疯狂。 “慢一刻,都会死更多的人。”黎湛依旧平静的语气似乎提醒了秦无衣。那语气乍一听起来十分冷静,却带着一股子非常惊人的力量,仿佛一股子清流缓缓流进秦无衣的心里。 秦无衣强逼着自己闭上眼睛,闭上耳朵,闭上鼻子……尖叫,杀戮,鲜血,残忍……所有的东西混为一幅混乱的画面,渐渐定格,变淡…… “无为有,有为无,有时生无无生有……”秦无衣的耳边响起了师傅鬼谷老道苍术的声音。 秦无衣渐渐入了定,紧闭双眸紧皱双眉回想着心法同剑法的配合。初始秦无衣只觉四周一片混乱,后来一片混沌,接着竟一片空白,所有的时空忽然都消失不见。 面前闪过一处熟悉而又陌生的庭院,院子里有个女孩儿在开心地荡着秋千,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她看见了他的靴子,雪狐皮毛制成的靴子。 情景一闪,随即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源源不断的心法和剑法…… 一股从腹部充盈而上直冲脑门,而后从脑门直灌向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外界的杀戮似乎还在继续,双方的厮杀白热化的状态。黎湛看了眼入定中的秦无衣,看向不远处房顶上一直在观战的一个红衣女子。 夜风撩起她的红衣,鲜红如血的颜色。她的凤眸很长,很妩媚,她的手中是一柄几乎无形的短箫,隐于夜色之中,纤指轻动,便吹奏出一曲常人听不到的乐章,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不停地控着场上的“丧尸”们。 她那妩媚的狭长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湛,眼中流露出的光华,还有她脸上妩媚的表情,只要是个男人,都忍不住要扑上去。 然而黎湛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冷冷地瞧着那女子的手指在古箫上来回拂动,眼中的冰冷,仿佛极地冰川连着大地一起封冻。 然而秦无衣却渐渐听到了这个乐声,本来就会西域密语的她,在突破第四层凌霄心法渐入佳境之时,听到了这样的乐声。 那乐声明明很优美很婉转,却暗藏杀机,阻住了她本该顺利的突破之旅。 秦无衣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也皱得死紧。 屋顶上的红衣女子得意地看着黎湛,手愈动,箫声愈发低缓却急促。秦无衣的气息渐渐紊乱。 黎湛自袖中转出一支天青色的玉笛,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那支笛子,仿佛握住一柄温柔的剑。那玉笛子同他的天青色的袍子一个颜色,却闪着冷玉独有的光泽。 那红衣女子一见这玉笛子,眼中不停放着妩媚的光芒顿时一顿,随即精光大盛--那可是上古极品古玉制成的青萦玉笛,江湖中多少人寻寻觅觅找了多少年,却原来它竟早就在黎湛的手里! 那女子一手抓那紫箫,忽然腾空而起,那艳红色的衣袍如同一抹从天而降的绸缎,带着血的杀气,朝黎湛直扑而来--电光火石之间,那女子并没有傻到欺身到黎湛身爆而是虚晃一招右手从腰间猛地抽出一柄带着锯齿的精铁蛇形长链,猛地朝黎湛甩去! 炼秋霜--人如其名,身材火辣,更兼手中的武器,更是衬托出她那热辣辣的性格。 炼秋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黎湛,人未至手中的精炼已经到黎湛面门--常委一甩,即将卷上黎湛手中的青萦玉笛。行动带起她如绸的满头黑发,飘飘撒撒竟如天女下凡一般,所到之处带起一阵凌厉的大风-- 黎湛却在这股子疾风中岿然不动如泰山,手中玉笛不紧不慢地送至嘴爆一个个清冷的音符发出她,他的衣袍依旧如冷水沉静。 炼秋霜嘴角闪过一丝嗜血的冷笑,手中使一个巧劲,精炼只差一个毫厘便能搭上黎湛的玉笛-- 然而就是这么一毫厘的距离,炼秋霜明明已经到了黎湛面前,却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猛地将她往反方向狠狠一掇-- 炼秋霜只觉得一阵强大的内力猛地袭上她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随即胸口一闷,胃里一酸,嘴里一苦,脚下落下屋顶的一刻,竟不自主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炼秋霜抬头,看见秦无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立在黎湛身爆微微冷着脸防备地看着她。 ------题外话------ 女配出现了,男配还远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十九章 初露锋芒 炼秋霜眯眼,仿佛此刻才正视秦无衣。她的目光带着郑重的审视,带着疑虑,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方才这个女孩儿,像个天真的小孩儿跟在黎湛身爆拉着黎湛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却原来,并不是她的真正模样。 明明只是一刻钟时间,秦无衣此刻身上绽放的光芒,非一般人不可直视。 --此刻的秦无衣,一身雪色的长裙包裹着她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惹眼的完美身材。而更加惹眼的,是秦无衣此刻的面容,和她浑身散发着的一股子冷然。她站在受天黎人人敬仰敬为天神的黎湛身爆也丝毫没有逊色。 黎湛的冷,是带着温和的冷,如同雪山之巅的雪莲,清雅而看似无害。他就这么看着你,眼神中往往带着一丝让人猜不透的温柔。可是只要越接近,就会发现最冰冷的刺,深深地扎在那些他要对付的人的心头。 温柔,蔬常用来麻痹和迷惑对手的杀手锏--一如聪明智慧的秦无衣,总是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蠢样子扮猪吃老虎。 平时,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她的豁达,她的乐观,她的直率,和此刻散发出来的冷,都是最最直接的,毫无保留地展现人前。 可是此刻,她冷冷地看着你,那冰冷的视犀仿佛无形却胜似有形的针狠狠地刺进你的心头,不似黎湛的剑立即流血,却能让你痛不欲生,毁于无形。 炼秋霜此刻就是这样的感受。秦无衣方才的那一震,她不知道秦无衣用了多少功力,但可以肯定的是,秦无衣并没有用出全力。然而只是这一下,她便已经败下阵来。 这怎么可能?! 炼秋霜抬手愤恨地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狠狠地瞪着秦无衣,本性全露。 她不信,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无衣还能开挂了不成!她不信她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竟连一个女娃娃都会看走眼! 炼秋霜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毁灭,冷冷地盯着秦无衣的眼,将那泛着浅紫色光芒的古箫重新举到嘴边。如果方才她不过是为了玩一玩,探一探秦无衣和黎湛的底细,那么现在,可别怪她动真格的! 没了炼秋霜的箫声,周围的“丧尸”果然不再那么疯狂,甚至有些疑惑地恢复了些意识,看着面前毫不认识的打斗场面--黎湛的青衣人趁机消灭了不少人。 可是炼秋霜看也不看这些人,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快意,催动内力欲要催动顶级催眠魔咒,催动那些被她控制的“丧尸”的疯狂杀戮和毁灭的意志! 秦无衣眸子危险地一眯,右手猛力一挥,手中的扇子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飞了出去。 炼秋霜左手虎口一麻,古箫从她手中掉落。才要出声的箫音戛然而止--那些被纵的人眸光忽地泛红又恢复深黑,愈加迷茫。 秦无衣再次伸手,精致的纸扇便回到她的手中。 炼秋霜大惊,伸手去抓呐箫--这把古箫虽然不及黎湛的那把,却也是上古极品古玉制成,带着神秘的灵性,有着纵人意志的能力,这若是毁了,恐怕再也找不到一样的了。 黎湛的抢不到,她的可不能再毁了。 秦无衣冷笑一声,杀了这么多人的黑暗玉器,本来就不该存在! 思定,秦无衣迅速一抬手,一道雪色的流光从她纤细如玉的指尖飞速闪出,如一道闪电直击那飞速下降的紫玉古箫。 “不--”炼秋霜疯狂地喊着,加紧催动内力,试图反吸呐箫。 然而秦无衣出手太快了,只听“砰”得一声,那道雪色的流光直击古箫正中,古箫立时炸成了两段。 “你竟敢毁了我的古箫--”炼秋霜怒吼一声,凤眸中散发出一股阴狠的红光,立即抽出腰间的精炼朝秦无衣猛地挥去!敢毁她的东西,她也要毁回去! 秦无衣依旧从容地看着那如蛇一样的精炼带着细密的倒齿直朝她面门而来。好阴险的招式!岂不知脸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题外话------ 下一章,好好收拾女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章 炼秋霜败走 秦无衣灵活下腰躲过那长链,那链子却像带着生命一样径直向下俯冲,沿着秦无衣的面门继续追击而来--秦无衣下腰左手抓过地上一把恶战中掉落的弯刀,猛地朝那长链上狠狠一砍-- 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火花四溅!那是内力与内力的冲撞,是冲动与内敛的碰撞,那一边雕刻莲花托月的弯刀闪出一道雪色的厉风-- “刺啦--” 秦无衣的内力顺着那长链直击炼秋霜--炼秋霜只觉得虎口再次一麻,真惊于秦无衣如何顺着这长链隔山打牛的同时,飞速将那长链一收--秦无衣看起来很淡定,每次出手却都带着狠戾,招招不留情面。方才她的古箫毁了,现在她的精炼可不能再毁了! 果然下一刻,秦无衣冷着眼执扇猛地朝炼秋霜急急收手的长链上一掣--一道更加带着精光的雪色光芒风驰电掣地追上那长链,猛地一削-- 炼秋霜大惊,抓紧收那长链,岂料这不过是秦无衣虚晃一招,那道猛烈的雪色劲光冲到长链边上,却似并没有触碰到长链似的,直击炼秋霜的面门而去-- 丫的,要毁她的脸,还要问问她手上的扇子同不同意!九莲托月,屡屡追杀她,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炼秋霜大骇,那雪色的劲风风驰电掣,先前连那精钢制成的赤练都能被挡住险些缺了口,她宝贝万分的没有挡护的脸若是着了道,岂不是-- 然而她已经没有躲闪的机会,秦无衣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绝对不会留给对方逃脱的机会--眼看那道劲风就到眼前-- “叮--” 那是罡风对上武罡风的震人耳膜的怪响--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青色剑光闪来,猛地撞上秦无衣扇出的雪色劲风,一柄有些眼熟的雪青色长剑落入众人的视线。下一刻一个高大的青黑色身影猛地从暗处一闪,一手抓过凌空飞起的长剑,一手揽过炼秋霜还未从骇然中回身的炼秋霜,大喝一声:“住”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三两下消失的夜色中。 秦无衣看着那神秘出现的黑衣人,皱着眉头想着那长剑和这人的身影看着怎么那么熟悉…… “放开!” 转过两条街,炼秋霜猛地推开揽住她的腰的高大男子。 高大的男子不防被推,往后趔趄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查看炼秋霜究竟有没有事。 “看什么看?我还没死!”炼秋霜丝毫没有要感激叶飞霜救了她的恩情,反倒没一丝好脸色,说完,转身就走。 “秋霜,你去哪儿?”叶飞霜想要追上去,炼秋霜一个回头冷冷的示意,叶飞霜只好站在原地看着炼秋霜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夜风里,红衣烈烈。 “你以为你这么做她会感激你?”不远处的屋檐,映着万家灯火,一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出现在叶飞霜的视野。 一身白得雪都不如的羽袍,一柄随意潇洒地执在手中的羽扇,一句带着淡淡惋惜的“善意”提醒,任广白侧躺在屋顶上,俨然看了好一会儿热闹。 叶飞霜冷漠地看他一眼,并没有搭话,飞身一掠,同样消失在夜色中,好像并不屑同此人再说半句话。 任广白挑挑眉,也不介意。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山庄少庄主,天下第一杀手,冷性子,是应该的。 “可是谁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妹妹哟……”任广白半晌摇,同样一个掠身,如惊鸿在夜色中飞动。不多时来到秦无衣等人所在的街市,停在屋顶上一个住脚,看着黎湛身边的那个女孩儿。 但见一身雪色长袍,长发飘飘,乍一看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身材好了些,脸蛋好了些,五官无可挑剔了些,功夫看起来也不错,而这双眼睛么…… 秦无衣抬眼看向炼秋霜方才所站的地方,此刻站着一个羽衣翩翩的男子。他侧着身子看她,好像在探究着什么。那浑身洒脱的劲儿,好像这浓浓的夜色也笼罩不了他去,反而成了他宽大的背景。 没有敌意。 秦无衣鉴定完毕,便收回视虾“小琴,可以出来了,咱们到别处看看去,这儿血腥气太重。” 任广白挑挑眉,这世上竟然还有看到他假装没看见的女子,这让他的心里小小地不平衡了一下。 小琴默默地从花灯架子下出来,默默地瞥了任广白一眼,希望他没有看见自己,随即悄悄地随着秦无衣往别的街市走去。 任广白落在黎湛身侧,拿扇子一指秦无衣:“那便是你一直说的那个女孩子?” 黎湛背剪双手,看着秦无衣融入夜色的背影,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任广白伸出胳膊肘往黎湛身上一搭,被黎湛侧开身:“那我看着你们俩之间的关系不妙啊。我并没有觉得她……” 任广白学着黎湛的样子皱起眉头。 “没觉得她怎么?”黎湛冷冷的眼神瞥过来,将任广白眼中的一抹精光收入眼底,“她是本王的人,你若敢动她的主意,小心本王翻脸不认人。” 黎湛抬步向前追去,只留任广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站在原地:“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特别的女人,你不好没到手么,借我玩玩也没什么不好。有本事你搞定她,没本事就我来,这世界,就是这么公平。” 打定主意,任广白摇着扇子不要脸地跟了上去:“诶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没觉得她……” 待几人都消失在街角,方才任广白站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同样白衣烈烈的男子。他蛇一样的眼眸泛着血一样的冷光,冷冷地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嘴角一勾,是一个毁灭的弧度。 黎国有一条街道,以住着黎国的高官而著名。保不齐西边某将军开门一看,对面走来的是哪位侍郎--总之表面上看起来相敬如宾。 其中有一处府邸,帝敕金匾额,上题“姬府”两个大字,字体游龙走凤,每一个笔画都暗藏着惊人的力量感,乍一看清雅,实则凌厉非常。 此刻,秦无衣抬头看着那金色的牌匾,看着那左边的“姬”字,心底莫名地涌起一丝奇怪的熟悉感。 正面五间大门,台阶雕花玉石,华贵非常。大门忽然洞开,走出来一个白发须眉的老人,秦无衣顿时眼前一亮-- ------题外话------ 说好的九点半,晚了十分钟,原因是泡芙的校园网忽然不给力,连了半个小时,道个歉,明天一定更准时。 ps:推荐友友赖皮首推《世子的绝世色医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一章 姬氏圣女 那老者看起来年过七旬,一身青灰色的袍子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他远远地看见秦无衣,眼中闪过深深的意外,随即看向黎湛,一幅惊疑不定的模样。 “怎么,姬老头,总是吵着嚷着要见你的外孙女,现在见着了,反而不敢认了不成?”任广白摇着羽扇,忍不住调侃。 秦无衣这下越发确定这位老者便是她也一直想见的她的娘亲姬夫人的父亲,她的外祖父,姬太傅,黎湛的师傅。 姬太傅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稳重,他在看见秦无衣的第一刻就确定了这是他的外孙女--那不可复制的绝世容颜,同他那老来所得的宝贝女儿几乎一模一样,甚至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的女儿美则美矣,错就错在个性太过温和,所以才会惨遭……姬太傅眼中闪过一丝别人难以理解的伤痛,随即朝里一抬袖:“大王请!” 姬太傅,黎湛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太傅,黎湛特意免了他的见君之礼。黎湛领着秦无衣进了门,转过巨幅雕花山水屏风,往正厅而去。 “还真能忍得住……”任广白轻笑着追上。雕花大门缓缓关上。夜色中不远的一处屋顶上白袍烈烈如同鬼魅跟来。 姬太傅领着众人来到议事厅,吩咐下人准备好酒水等物,秦无衣等人方才坐下,便有一干妇人侍女簇拥着一位同样年过六旬的老太太行了来。 只是为了不免冲撞圣驾,老太太不过在屏风后头悄悄地探着。她身后一个鹅蛋脸的侍女隔着屏风,给老太太介绍:“老太太,您瞧,那个坐在大王身侧的,穿着雪白对襟袄的,就是咱们家四的女儿,名唤无衣的,如今从秦泱嫁来,听说大王恩宠,升了美人的位分了。” “哦?真的?”老太太隔着屏风依稀可见一个身影,眯着眼睛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姬歆冉,“像……真像……简直就好像我们家冉儿又回来了一样啊……” “可不是么老太太,表的模样真如同天女下凡一般,着实不输给冉妹妹当年的风范呢。”大房夫人许氏这时候接过话头,嘴里附和着,眼睛里却闪过深深的不悦。老太太膝下儿子不少,所以极为偏爱独女姬歆冉,亏得她当年使了巧计让那姬歆冉嫁了秦泱,不然…… 可现在,姬歆冉的女儿竟然回来了,她的外甥女儿许贵人在宫里,听说没少受秦无衣的气。这母女,每一个好货色,全是祸害人的东西!总得想办法除掉她才行! 那许氏的声音并不小,她适意给人听的,好让姬太傅能够知道她们在后头,老太太也在后头,然后请她们出去,和那秦无衣打个照面,才好下手。 然而姬太傅却未曾应了许氏的好意,又带着众人来到内书房,许氏也只好跺跺脚,扶老太太回去。 姬太傅的书房并不小,一进屋子秦无衣便感觉到一股子浓重的书香和墨韵,满而整齐的一排排书架子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书籍,看来学富五车,说的便是她的这个外祖父了。 众人终于依着位分安心坐下,姬太傅挥了挥手,伺候的小厮带着不相干的人退了下去。 姬太傅的目光再次落在秦无衣身上,秦无衣也不躲闪,黑水银似的眼眸径直迎上姬太傅的,起身礼貌地行礼:“无衣见过外祖父。” 一礼下去,秦无衣带着十足的尊敬。姬太傅的目光带着烁厉,让她想起她的师傅苍术。若没有姬太傅,就没有她的娘亲,没有她的娘亲,哪里来胎穿的她?前世事儿的她,自然十分重视这份亲情。 “无衣快起来!”姬太傅上前紧紧扶住秦无衣,看着她那同姬歆冉一模一样的脸庞,“冉儿当年出嫁的时候,也不过是这个年纪,想不到十几年后的今天,冉儿的女儿也都这么大了……” “外祖父身子可还好?”秦无衣其实最不会应对这样的场景,即使在父王面前,她也是装傻卖乖的一个,从来不会好好和父王说话,父王也懒得同她说那些温暖的亲情的话。可是看见姬太傅眼中强忍的晶莹,秦无衣心底最的部分也被触动,忍不住关心起人来。 一边的小琴早就闪着泪花了,想不到公主嫁到这么远的天黎还能找到亲人,还在这上元佳节被大王亲自带着来见,这真是件极好的事。 “好……好……”姬太傅很快平复了心情,就在秦无衣以为姬太傅要同黎湛等人说正经事,准备坐到一遍眼观鼻臂心的时候,姬太傅却忽然老膝盖一弯,对着秦无衣深深一拜:“姬氏一族第十三代长老,拜见圣女!” 秦无衣顿时慌了,这可比她见皇祖母还紧张啊,赶紧起身扶住姬太傅:“外祖父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什么姬氏一族圣女,这信息量太大了,让她有些懵。 姬氏一族,那不是当初亢正查到的那个莲花托月的标志的所属组织么?如果她是这什么姬氏一族的圣女,怎么还会被自己的族人追杀?! 任广白看好戏似的看着秦无衣扶着姬太傅重新坐下,又将目光落在秦无衣身上,凑近一边依旧云淡风轻的黎湛道:“我说看着一点不像吧,你偏还说是。” “你怀疑本王的眼光?”黎湛却只淡淡地道,明明只是不轻不重的语气,却噎得任广白无话可说,只好无趣地摸摸鼻子一边凉快去了。 秦无衣将自己满心的疑惑说了,这下轮到姬太傅疑惑了,他抽了一口气,捋着发白的胡须问道:“怎么?你的父王没同你说过你的身份么?” “我不就是秦国的公主么,还要什么身份?还有,那姬氏一族不是早就被灭了么?怎么会……”秦无衣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经历,从秦泱到天黎,很多事情看起来好像都很合理,却都透着一丝诡异,几乎全都跟这个带着莲花托月标志的姬氏一族有关。 ------题外话------ 看,准时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二章 诡计 “无衣可曾记得在秦泱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黎湛这时候发话了。 “在秦泱的时候怎么了?”秦无衣侧脸,黎湛的身上仿佛永远笼罩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清雅而不可见;当他沉默的时候,他不想被你注意的时候,便可以收敛锋芒悄悄在人群中;可每当他一发话,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此刻便是这样,所有人的目光本来都集中在姬太傅和秦无衣的身上,黎湛一发话,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转向他,全然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黎湛同样看向秦无衣,那认真而又温柔的眼神腻得秦无衣差点把持不住。 “你可记得你曾救过一个黑衣人?”黎湛提醒。 秦无衣看着黎湛一开一合的薄唇,如同世间最美的樱花,透着桃花酿氤氲过的醉人色彩,稍稍走了点神。片刻之后回神:“啊,你说的是他呀?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么?他的那块紫玉还在我这儿,怎么了?”丫的,真是不能和这货面对面,只能看又吃不到,真是个祸害。 不过说到那个冰山男,秦无衣脑中回想的是他那刀削一样的五官和冰冷的气质,高大魁梧的身材,还有那背后背着的一把锋利的剑。当时他就拿那刀抵着她的后心,凉意袭袭,好在他昏倒前将剑侧了一侧,否则她秦无衣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人的功夫,当时定然在她之上。哪怕是现在,她破了第四层凌霄心法,她也不敢保证能够胜过他。 “你可记得你当时是怎么救的他?”黎湛并未正面回答秦无衣的问题,反倒再问。他的眼神中透着认真,不再如平日那般玩笑,那严肃的样子,给他浑身打上了一种磐石一般坚毅的气度。 秦无衣不免又多看了黎湛两眼,这哪怕就在你面前,你也看不清这货的真实面目,真手人。 “我记得当时……”秦无衣犹豫了一下,她滴血止血的事情,师傅嘱咐过了,不得向外人随意提起,否则很是危险。因为这体质相当特殊,百万挑不出一的,若被人知道她的血解百毒,她恐怕会被人将血抽干的…… 将血抽干! 秦无衣忽然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的母亲姬夫人的死,相传便是被人抽干了血液,她当时还以为这是某个种族或者某个宗教或者某个秘密组织的惩罚,可是现在…… 秦无衣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姬太傅,有些犹疑:“难道我娘……” 姬太傅神情复杂地看看秦无衣,再看看黎湛,面色忽变:“究竟怎么回事?”他并没有同黎湛和秦无衣共同经历过那些事,自然不知道秦无衣和黎湛说的究竟是何事。可看见黎湛少有的严肃神情,还有秦无衣眼中闪过的愤怒,又听说提到了他的女儿姬歆冉,隐隐地还是猜到了什么。 任广白在一旁看着热闹,此时也回想起当日在贵祥酒楼黎湛同他说过的话,他进宫追男人,结果连女人一起追了。那男人本来会死,却又被女人救了。那能解西域十大密毒之一的暹罗散的女人,难道真的是眼前这个绝世女孩儿?! 他摇着扇子,看着秦无衣紧紧皱起的好看的眉。她的鼻子微挺,晕黄的烛光打着她绝世的面庞,此刻因了那一分认真,又显出同方才见到时候不大一样的气质,却更加迷人。 不是有句话说么,一个人认真的模样,才是她最可爱的模样--好吧,这是他自己说的。任广白摸摸鼻子,等待下文。 “数月前,战北冽算到无衣在秦泱……”黎湛站起啦,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透出一道颀长的影子,宽大的袖子如冷水卸下。 他的英眉,因为皱起而更似的褶皱,他沐浴在阴影里的侧脸,让人想象不到他的神情。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此刻翻着神秘的波涛。今日的意外,恐怕也是战北冽的手笔。 “战北冽乃是奇才,他算到无衣在秦国,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他难道没有采取措施不成?”姬太傅不愧是姬太傅,虽身在天黎,却始终注意这个五洲大陆上的动静,“近日随着湛儿同无衣的大婚,多国借着贺喜之便齐聚天黎,恐怕也是早有阴谋。否则这些人如何过了年都迟迟不愿离开?这不合常理。” 姬太傅所说的也正是黎湛所担心的:“战北冽数月前算到无衣在秦国,便教唆南楚王出海寻鲛,所谓海市蜃楼遇见仙女,正是他命人所做的手脚,这也便是南楚王求亲秦泱的真相。” 说着,黎湛看向秦无衣。秦无衣也正看向黎湛。四目对接,秦无衣却无半点女子的娇鞋向来都是贼光闪烁,反倒是黎湛先败下阵来。 而一边的任广白却稍稍走了神,姬太傅怎么能直接将秦国和天黎两国的大婚直接说成是“湛儿”和“无衣”的大婚呢?那个可怜的秦绿萝要是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可那同我救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秦无衣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本来在说她救人的是,却扯出个战北冽来。战北冽这个名字其实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说,早在她还是秦国公主的时候,便听得有宫女们无聊瞎八卦的时候说过这个人,说是他风姿卓卓,南楚第一美男子,只是可惜性子阴狠毒辣,南楚公主司徒樱不愿出嫁还就是为了这么个男人。 秦无衣当时也不过啧啧了两声,心里头一边佩服这个大胆的南楚公主,一边就把这事情忘到脑后去了--她是喜欢帅哥不错,但性格不好脾气不好的帅哥她可不要。何况人家在南楚,她在秦泱,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听黎湛这么一说,难道这位性子阴险毒辣的南楚国师的触须都伸到她的身上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三章 藏宝 “你救下的那个人叫叶飞霜,是天下第一剑客,同时也是天下第一庄天罗山庄的少庄主。多年前因为一件事情他负气离家出走独自行走江湖,成了天下第一杀手。而那回你救他,正是他接了战北冽的活儿,到秦泱探禁宫的时候,”黎湛想起当晚跟着叶飞霜进了秦泱禁宫,也正是那天晚上他撞到了秦绿萝,“他进了第八重禁宫,受了伤,中了暹罗散之毒,正是你救了他。” “可……”秦无衣觉得不对,“那叶飞霜不是天下第一杀手么?为何他会闯秦泱禁宫?那里又没有人命可以夺。”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一直在看好戏的任广白好容易接上了话,他好整以暇地靠着太师椅一幅舒服的模样,随即很满意地看到秦无衣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更加起劲地道,“可惜你身为秦泱公主,你竟不知那禁宫中究竟有什么东西?” 说着,任广白故意停下,看着秦无衣希望秦无衣来主动问他。然而秦无衣显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后看向黎湛:“什么东西?” 任广白顿时一阵泄气,摇着扇子恍然不觉此刻是严寒的冬季。 “一张藏宝图。”黎湛缓缓道。 “藏宝图?”秦无衣觉得自己应该听错了。这种东西,在她那个时代的狗血电视剧里当真是屡见不鲜,她窃以为那不过是编剧瞎说的罢了,哪能真的有那东西? “话说咱们恒渊大陆五洲十国,各国都有自己的一座宝库。只因这战事连绵,若不屯些宝贝以做战争后援,那么多将士那么多粮草武器从何而来?就算是大战,那也是要吃饭的,”任广白又抢到了一个说话的好机会,“难道身为秦泱公主,如此尚武的过度,公主竟不知这道理?” 秦无衣再次选择无视这个总喜欢想当然问她些白痴问题的骚年,继续看向黎湛:“禁宫那么大,父王难道不是用来存放财宝,却放的只是藏宝图?”这才是秦无衣想不明白的地方。 哪怕前世她对军事一无所知只知道吃,胎穿十四年她依然对吃很精通,但十四年来在秦泱耳濡目染,这财物对军事的重要她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可她还是疑惑,那南楚的战北冽为何要派一个杀手到禁宫偷一张藏宝图,为何不叫一个天下第一大盗?想来也就不会被那阵法难倒了。 “是的,就只是一张藏宝图而已,”黎湛好像看出了秦无衣的疑惑,继而道,“战北冽之所以请叶飞霜到禁宫中去,一是因为那天下第一大盗霜天晓他请不起,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要让所去之人受伤。一,他可以测试叶飞霜的功夫水平,毕竟天下第一庄少庄主的实力,他也想知道底线在哪儿;二就是为了找出那个能解暹罗毒的人。” 黎湛说到这儿,便看着秦无衣了。 秦无衣皱着好看的眉头摆着手:“不行不行,你得往我理理,让我理理……”虽则她在秦泱后宫也待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一些攻心之计,但那些无聊的女人不过都是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心而已,有了指向性,任何计策都有一个落脚点--可现在战北冽的这个计铂一环扣着一环,目的又扑朔迷离,一时间她也消化不来。 “也就是说--战北冽虽然算到我在秦泱,却还是不确定究竟是哪一个,所以才让叶飞霜故意闯禁宫,中了毒之后由我来解好确定我的身份?!”秦无衣睁着眼,不敢置信,真有男人会这般有心机? 然而黎湛点了点头。 “所以后来试穿鲛服,南楚求亲,追杀,都是他一手纵的?”秦无衣并不笨,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便能举一反三,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都串了起来。秦无衣真是越想越觉得这个战北冽简直太可怕了。 “包括今日的埋伏……”黎湛皱着眉,其实还有前些日子宫中田姑姑一事,全都是战北冽的杰作。只是这个,就没必要告诉秦无衣了,以免造成她不必要的恐慌。现在的秦无衣虽然功夫不错,能够保护自己,但在那个心机叵测的战北冽面前,他必须事事小心。 若只他一个人对阵战北冽,就如同从前一般,他如何带着荆天羽挥师南楚,如何在战北冽在他出征时在他天黎老巢煽动的宫变中浴血奋战顺利登上帝位等等,他都稳胜券且自信满满。 可现在多了个无衣,他一辈子最在意的一个人,包括前世……还有那些遥远的时空,秦无衣不记得的那些…… 黎湛的目光落在秦无衣此时还带着单纯不知世事的面庞,其实如果可以,他真希望秦无衣就一辈子这么开心单纯快乐下去,做做自己喜欢的菜,跟着他跟着任广白到贵祥酒楼去闯出一片天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战北冽的大军自打知道秦无衣的身世位置以后便已经蠢蠢欲动,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亲自到秦泱去求亲,亲自将秦无衣拉到贵祥酒楼的原因。 --那个不是他的酒楼,他一开始许下的“十分之一”的分成,不过是为了给秦无衣造成一个假象,一个她离开了秦泱到了天黎依然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假象,让她的注意力放在她喜欢的事情上,便可以少一些担忧。 那些危险,就让他去应对。 “你是说那个手段毒辣的女的?”秦无衣扬起头来,一想到那个可恶的红衣女子她就来气,无端控别人的性命来杀人,如此草菅人命,秦绿萝同她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秦绿萝那个人只不过是只被养在温室里的小白兔,顶多发狂了露出门牙吓唬吓唬人,再发狂些就只是划伤小琴的手而已,不敢要人命。可这个女人就不同了,谈笑间取人性命,那笑简直恶心。 “她是战北冽的小师妹,炼秋霜。”任广白摇着扇子锲而不舍地接话。 ------题外话------ 纪念泡芙开文整三个月(__)……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四章 不死之说 “怪不得呢,”秦无衣心里想着这两个性子相同,原来是师兄妹,那也就说得通了,“只是说了半天,和我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 “你为何能够以血止血,你可知道?”黎湛背剪双手,颀长的身影映在烛光里,秦无衣忽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莫名的哀伤。 秦无衣摇。她虽然是穿越,却是从上一世胎穿过来的,不过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罢了,这一世的十四年,她都是一分一秒度过来的,并不晓得自己的特殊体质究竟为何--哪怕是师傅苍术,也未曾说过,只是让她别对别人说起。 “咱们姬氏一族,从有恒渊大陆便有了。咱们姬氏一族的人,从来便有不死之说,”这时候姬太傅接过话头道,“这也不是空来风的。” “不死之说?”秦无衣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毕竟姬氏一族已经在江湖消失许久,就算别人对她说姬氏一族有着不死的传说,她也都是嗤之以鼻--她可是来自一个崇尚科学的时代。 可现在,她却有些相信了。毕竟她连穿越这等事情都经历了--她的穿越,算不算是一种不死?!她的灵魂还是她,还在,只是身体换了,所处的空间和时间都换了而已。若是换在从前,打死她她都不信的。 一个普通的在校大学生毕业,累死累活才在一个中等的企业找到一份工作,还是半年一考核的实习--穿越成了一个不愁吃喝的公主,就算嫁了,也一样嫁到另一个国家来,虽然是个妾,但她保着自己的贞洁,依旧吃喝不愁,这样的好事,至今想来她都怀疑是个梦。 “是的,不死,”然而姬太傅说到这个,却没有半分的自豪或者骄傲,反而有一种沉重之感,“咱们姬氏一族的不死,是建立在清心寡欲的基础上的--换句话说,类似于佛道的清修,是绝对不可以触碰情爱的……” 说道这里,姬太傅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无衣,那眼神,有惋惜,有心疼,倒把秦无衣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秦无衣狐疑地看向黎湛,却发现一向喜欢笑着注视她的黎湛此刻转向了别处,烛光映着他刻意躲避的侧脸,这时候的黎湛看起来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却像是一个无意犯错的小孩儿,让人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心疼来。 “怎么了?是人就有情感,怎么可能不触碰情爱?”秦无衣再次看向姬太傅,她总觉得这当中定然有什么故事,而且好像还和黎湛有关。 “是,是人就有情感,但咱们姬氏一族却是个奇特的种族,向来拥有常人不能有的异能,却在爱上一个人的同时忘记前尘,以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是第一代姬氏一族圣女同姬氏一族族人立下的契约,若有人选择保住那份记忆,便会失去一部分异能,堕入轮回,与常人无异……”姬太傅好像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所有人看着秦无衣,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神,倒把秦无衣看得莫名其妙。那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若只是姬氏一族的普通人,堕入轮回也就罢了,但若是姬氏一族圣女,则要接受十世轮回的洗礼,若是第十世的时候圣女还未回归,姬氏一族便将遭受灭顶之灾--除非杀了圣女不得解姬氏一族的大劫诅咒……” 小琴在一边听着,早已愣愣的了。她悄悄拉拉秦无衣的袖子:“公主,这什么种族,怎么这么可怕?” 秦无衣摸摸小琴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一切事物存在总有它的理由。” “可我都快晕死了,姬太傅到底想说什么呀?”小琴皱着眉头,她总觉得这什么姬氏一族好像是个很神秘的民族,这里头的人又不能爱,还会被诅咒,又要入什么轮回,听着就怪吓人的。 “可后来,姬氏一族怎么会灭亡了呢?”秦无衣想了想,问道。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姬氏一族,她的心里就涌出一股子莫名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心里涌现出来,却总是被一层厚厚的塞子堵住,怎么也出不来。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姬太傅看着秦无衣,“十世以前,姬氏一族因为不死传说受到五洲十国的忌惮,认为咱们姬氏一族是不祥的存在,于是五洲十国联合剿灭姬氏一族。而当时的黑长老苍梧,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圣女,同外界势力里应外合,结果姬氏一族遭受重创……” 说到这儿,姬太傅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仿佛又回想起当年那鲜血淋漓的战场,尸横遍野。 顿了顿,姬太傅又道:“为了保卫姬氏一族,圣女同当时的各位长老共同打败了黑长老苍梧,但圣女却因为功力耗损而堕入轮回,至今十世。而这第十世圣女,就是你,无衣。” 秦无衣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睁着大大的眼睛:“我?姬氏一族圣女?打败黑长老?”怎么听怎么像一个天大的玩笑。因为换句话说,她已经带着她的这个魂魄轮回了十世,那她怎么只记得前世的事情? “你一定还记得你的前世?”黎湛这时候发话了。 “你怎么知道?”秦无衣这事情可跟谁都没说过,关于穿越这种事情,她觉得不会有人信的吧。 黎湛看向姬太傅,姬太傅似乎明白了黎湛的意思。 一刻钟后,屋子里所有人都被清了出去,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奇怪。黎湛背着手背对着秦无衣站着,只有香炉里的烟熏袅袅,是唯一的动态事物。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扑簌簌地就着北风。 “怎么了?”秦无衣咽了咽口水,她依然受不了莫名的安静。只要周围的环境一安静,她便想制造点声音出来,否则便浑身痒痒。 “你前世未曾爱过人。”黎湛依旧背对着秦无衣,他的身影如同伫立雪山之巅的雪松,那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沉静。黎湛的身影,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让秦无衣觉得遥远。 ------题外话------ 吼吼,其实泡芙的封面是自己做哒,吼吼吼得瑟一下越看越美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五章 一夜之情 秦无衣咳嗽两声,将心里莫名其妙的那一抹别扭压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两娘前世那是勤奋上进,没时间谈恋爱……唉,像你这种后宫佳丽三千的人,说了你也不懂。” 秦无衣想起当日在秦无衣的宫中看见的那双靴子,虽然她当时很确定看见的不是黎湛,可现在回想起来,黎湛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刚好出现在那里? 她不知道黎湛和黎豫是怎么瞒过这黎国后宫这么一大帮人的,而且她觉得这事情十分不可信。 “本王后宫佳丽三千,但你也看见了,本王并未曾碰过任何一个女人。”黎湛深深地看着秦无衣,半开玩笑似的道--他也只能半开玩笑。 姬氏一族圣女,爱上一个人,便要忘记前尘,连所爱之人一起遗忘。而现在,无衣并没有失忆的症状,这说明她还未爱上任何一个人--包括他。 秦无衣最不懂得处理这种两个人孤男寡女独处的奇怪气氛,特别是黎湛这样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总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连手都要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心里更清楚她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可是在黎湛面前,她想努力掩饰,只好装得更加毫不在乎。 “你碰没碰过谁,跟老娘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老娘的眼光可是很高的,”秦无衣故意朝黎湛飞了个眼,掩饰内心的小鹿乱撞,“以你的姿色,勉勉强强吧。不过要追老娘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父王之命,我怎么会到天黎来?” 黎湛轻轻一笑,随即在秦无衣对面坐下:“果真跟你没关系么?本王只碰过你诶,怎么办?” 一直躲在房顶上的寅生险些从上头栽下去。而落在他肩头的某白,惊吓地“啾啾”了两声蹦起来瞪了眼,连黎湛都开始耍流氓了,这世界是怎么了? 只有不远处窝在某雪堆里的某黑伸了伸懒腰朝那透着灯光的窗口瞄了一眼,怎么还没聊完,它都睡了好几觉了…… “吓?”秦无衣看向再次恢复那种高深莫测笑意悠闲品茶的黎湛,心里一紧,“你什么时候碰过我了?”难道是洞房花烛夜? 其实她也有些方方的,毕竟当日洞房花烛夜之后沐浴,她手上的守宫砂就是不见了的,难道…… 秦无衣防备地看着黎湛,不会吧……老娘的第一次就这么被不知不觉地夺走了?!她一点感觉还都没有啊!她还想留给她所爱的人呢这这这…… 黎湛却只笑而不语,并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秦无衣,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我……我可告诉你啊,这要是放在我前世,这可都不算什么,顶多算是一夜——情……”时隔越久,秦无衣就越不确定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黎湛好像是在杀了黑衣人之后去了外间,可难保他又再回来,否则她那被撕得稀巴烂的喜服算是怎么回事…… 某白在屋顶上好像也想起了什么,这时候眸光熠熠地“啾啾”两声,龇着硕大的白牙用肥硕的爪子捂了捂嘴笑得贼贼地,被对面的某黑赏了个大大的白眼。 “一夜——情?”黎湛这时候却听不懂了,虽然他知道秦无衣带着前世的记忆,但他却未曾到过她的前世,很多时候自然招架不住秦无衣蹦出来的新鲜词汇。 “一夜——情就是不管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就算述了床单,隔天,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明白?”秦无衣眼巴巴地看着黎湛,好心好意地解释。 黎湛语塞。半晌,他摩挲着下巴忽然贼贼地道:“那咱们回宫吧,可别错过了这么美好的夜晚。” “……”秦无衣眨了眨眼,她是不是给自己刨了个大大的坑?! 一个多时辰后,秦无衣看着斜斜地躺在她床榻上的黎湛,只觉得额头有冷汗涔涔而下。但见黎湛只着了件薄薄的里衣,敞着衣襟,露出那线条唯美的锁骨,还隐隐可见那肌肉紧实的胸膛。 秦无衣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果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妖孽啊,一张脸就已经够祸害人了,还要给她看这么多,这不是引她犯罪么……这要是放在从前,她早就扑上去了,送上门的美人不要的道理?! 可是黎湛看着她的神情,却有一种早就看穿她的感觉,高深莫测地瞥她一眼,眼神里满满地写着“你不敢”,她竟然没出息地退缩了踏马哒! 等她好不容易流了一通口水下定决心要扑上去的时候,黎湛伸手将被子一裹,睡了?! 翌日是个大大的晴天,秦无衣顶着个大大的熊猫眼起来吃早膳,还被小琴捂着嘴笑话了好一阵。 “美人,昨夜大王又在这儿留宿,您尽可以睡得再迟一些……” “去去去……”秦无衣一掌拍开小琴,“做你该做的去,别胡说八道了。”虽然她不知道洞房花烛夜当晚都发生了什么的,但昨晚她却可以很负责人地说,黎湛真的没碰她,却把她折磨得够呛。好容易黎湛走了,她这才稍微睡了一睡。 她真的森森地鄙视自己……秦无衣狠狠地咬着糕点,好像那是黎湛似的。 这时芷兰走了进来:“美人,大王请您到御膳房一趟。” “好了我知道了。”秦无衣皱着眉,黎湛这货又要搞什么名堂?不过到御膳房也好,免得她成天无事可做,终于可以起她的菜刀和勺子了。要是黎湛再惹她,她也要一刀子下去。 或宅直接在他的菜里下点东西,吃死他! 彼时秦无衣在那儿心里腹诽,黎湛却在御膳房张罗开了。 知道黎湛要来,御膳房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十天前就将御膳房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大王那可是出了名的洁癖,这要是被看到做饭的地方有一点脏,那可是要被砍头的。 于是秦无衣到的时候,便看见一群御厨列队等在御膳房外,夹道欢迎,那阵仗,真是见都没见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六章 脸红 “恭迎秦美人--” 御厨们例行公事地对着秦无衣的行了礼,其实也未见得有多么恭敬。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一个后宫女子,好好地不在自己的寝宫绣绣花弹弹琴,搞这么高调,这么大阵仗跑到这御厨房来做什么? “我可是听说,这秦美人在秦泱的时候就没少给秦王添乱。你可听说多年前的那场桃花会,本来轰动一时,就是她砸了咱们大王最尊贵的玉瓶,就是这样引起咱们大王的注意的,真是卑鄙……” 秦无衣微微顿了顿脚步,在那个胆敢在她面前就大大议论她的不是的宫女面前。 默女只看见一双精致的绣马蹄莲的绣鞋停在了自己面前,那马蹄莲色的裙摆在微风中扬起一丝飘逸的弧度。她的心头一凛,眉头一皱赶紧低下头去,怎么就被听见了…… 本来有些漫不经心的人群这时候瞬间鸦雀无声,只听见轻风吹着秦无衣的裙摆,轻轻的簌簌之声。 正月十六的寒风夹杂着未尽的雪气,寒冷地钻进人的脖子,却不及秦无衣此刻的眼神。倒不是她的眼神有多可怕,相反的,她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默女的头上,轻得像雪。 甚至秦无衣的嘴边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如同五月初微微露出水面的莲角,清雅而耐看。 默女偷偷抬了抬头,正对上秦无衣那双含笑的眸子,却正是这样的眸子和这样不动声色的阵仗,让默女觉得摸不着头脑,让她觉得心里暗暗地发毛,好像有一股诡异的寒气从脚底下升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秦无衣漫不经心地撩了撩被风吹散的鬓发,举手投足之间并未在人前显出一丝没有教养的样子,反而同传言中的大不相同,浑身气质沉稳大气,那般浮躁跳脱与张扬不堪? 当即人群中便有在心里犯嘀咕的,果然传言不可信,眼见为实。 默女心下越发小心,紧了紧喉咙道:“奴婢雪玉。” 雪玉?秦无衣皱眉,不是说因着这应夫人闺名带个“雪”字,连她身边黎湛派过来的侍女“雪兰”都要被改了“芷兰”么?这会儿在御膳房却有人敢用“雪”字,就不怕那应夫人知道? 要说起这宫中的名讳,有时候还真的是有大讲究的,凡是位分低的,绝不敢同位分高的主子名字带同字,乃是犯冲。 而今宫里叫得最响亮的带“雪”字的奴婢,恐怕就只剩下秦绿萝的两个贴身宫女了,因人家秦绿萝位至中宫,身边的一等丫鬟也是尊贵至极的,应夫人自然不敢说什么。 可这个御膳房的小侍女么…… 秦无衣身后的小琴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思一动正要出口说话,却被身旁的芷兰拦了下来。小琴看向芷兰,芷兰只冲她微微摇了摇手,皱眉示意莫提,小琴也才噤了声。 秦无衣不免多看了那叫雪玉的姑娘两眼。说到这人和名字,有时候还真是人如其名。这雪玉生就皮肤嫩滑,虽则五官算不上极品,但白掩三分丑,因着这天生的雪质皮肤,雪玉看着果真如同雪包裹出的一块玉。 加上她眉头微蹙,浑身散发出的一股子清高的气息,却也不难让人从人群中一眼看见她。只可惜投在了这御膳房,看宫装不似高等侍女,还未得到御前传膳的位分。 而且秦无衣还注意到,要不提名字还好,一提到名字,这侍女的脸上好像还扬起一丝微微的得意,方才对她的一丝恭敬也不复存在。 秦无衣却再没有在这些人面前停留,只是那清雅的目光在雪玉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走进了御膳房。 小琴揪揪芷兰的袖子:“方才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芷兰待二人远离了那些人,这才低声对着小琴道:“她的名字是先皇御赐的,谁敢动她?!” “先皇?!”小琴张着嘴,半晌没回过味来。 处在原地的雪玉神色黯淡地朝御书房张了张,本以为这个秦美人脾性暴躁,如果她故意大庭广众大声数落秦美人,便能换得秦美人的一顿瞎闹。等事情闹大,自然会吸引到大王的目光,到时候自己要是被大王看到,说不定…… 雪玉敛下细长的睫羽,暗暗咬着玫瑰似的朱唇。 御膳房里,秦无衣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码着的新鲜菜肉,案板,锅碗瓢盆--仿佛掉入了食物的海洋,秦无衣顿时喜不自胜。还是这些东西的味道好,比那些呛人的脂粉味强多了! 秦无衣眸光熠熠地拈起那只几乎一肘长的深紫色大茄子看看,再抓起一个手掌大小的硕大褐色香菇闻一闻,又撩一撩那鲜嫩欲滴的芹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古代也有转基因,也有大棚不成?这些蔬菜可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秦无衣太过兴奋,以至于连屋子里早就等候多时的黎湛都没有发现。 黎湛同赵常山二人站在那儿,看着秦无衣激动得几乎忘了形的样子,都在想着这二殿下的投其所好的主意可真是好-- --要说回来,其实今天黎湛突然将秦无衣请到御膳房来,还真要归功于那个被秦无衣错认做太监的黎豫,黎湛的亲弟弟。 “你要是真喜欢她,你就得找个机会告诉她。否则她怎么知道你的意思?何况你瞧瞧她现在,虽然到了你身边吧,也没见得她对你有多特别,”当晚黎豫得知黎湛刻意让秦无衣知道他们俩之间的秘密,一边剥着一边道,“我给她相过面了,她这种女孩子,看似嘻嘻哈哈,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比谁都清楚自己要什么。你看她对谁都一幅不冷不热的样子,也可以对着谁都笑逐颜开,但你却很难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怎么那么了解她?”眼见黎豫在自己面前将秦无衣评判得头头是道,黎湛自然心里不是个滋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七章 撩她 “啧啧啧,我闻到了醋坛子打翻的味道,”黎豫毫不客气地揭穿黎湛,随即道,“我是什么人?自幼一双慧眼。不过你放心,你也不是不知道,除了爰儿,其他女人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屁--我实话实说你可别介意。总之一句话,你要是想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感情呢,你就不能只是暗地里默默地做事,就像你十世之前那样--你知道你十世之前为什么会中了苍梧的诡计吗?就是因为你在这方面开窍太晚,胆子太小。” --黎湛摸摸鼻子,看着面前兴奋得成了一只松鼠的秦无衣,要是被人知道他这个被天黎人奉为天神的大王被人指着说不开窍,还胆子小,他还要不要在这天黎混下去了? 然而黎湛等了许久,也不见秦无衣反应过来屋子里还有人,渐渐地等得腿都麻了,秦无衣都哼起了小曲儿卷起了袖子打算大干特干了,黎湛终于忍不住“咳咳”地清咳了两声,把身后的赵常山憋得几乎要出内伤。 秦无衣冲洗茄子的动作一顿,猛地一回头,这才看见角落里站着的黎湛。 彼时天光正好,黎湛颀长的身影无论走到哪里仿佛都带着一圈自带的光环--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带着金色的光晕,镀着他明黄色的龙袍,显得愈发英姿飒爽,与平时穿着天青色衣袍时候的清雅略有不同。 这是秦无衣第一次见黎湛穿着早朝的龙袍,不免多看了两眼。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扎于顶,一根极品的青玉簪子簪着,将他的五官钩沉得愈发英气--看起来更像黎豫了。 秦无衣扬扬眉,看着黎湛的耳根子,似乎有一点莫名的--红?!她又没怎么样,不过看了一眼,这货怎么还红了脸了?想什么呢? 其实秦无衣误会黎湛了,黎湛退得远,到了灶爆灶里还有未掩熄的火,熏了他这么久,不脸红才怪--但咱们的秦无衣就是这么一厢情愿地认为人家看见她害羞了,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在这儿?” 黎湛顿时黑脸,他站在这儿这么久了,她竟然敢问他怎么在这儿?她没看见他下了早朝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跑到这里来了么?! 可是他想起黎豫所说的话:“女孩子都是要哄的,你多说好话,她自然会耳根子一软,任由你摆布。记得,别总想着你脸皮子薄,既然你喜欢她,你就得主动。否则她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秦无衣看着黎湛眼中闪过的一抹小愤番继而忽然变得柔和,然后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那脸上的表情,因了刻意营造竟有一丝莫名的风情万种的味道。 要知道黎湛是一朵天山雪莲,本开在高冷的绝崖之巅,任凭雨雪风霜也不过散发着他独有的清冷的味道。而他的魅力,也正在于此。 他站在你面前,那种清冷并不会伤害你,反而让你觉得舒服,觉得自然--当然,这样的感觉也只有秦无衣才感受得到,在别的女人身爆黎湛的冷意总是无情地释放,如初春的风料峭难耐,不经意间如温水煮青蛙寒透你的身心。 哪怕你就在他的身爆你也觉得他远在天边。 “你今天真好看。”黎湛哽了无数次喉,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他的眼神,仿佛化了无数的柔肠,掺了甜丝丝的蜜,撒在秦无衣身上。 秦无衣一个站不稳,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默默地后退了一小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黎湛也不是没拿温柔的眼神瞅过她--其实大多数时候,她就觉得黎湛看她的眼神同看别的女人的不一样--这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她还曾经因此窃喜过。可是今天的黎湛格外不对劲,那含情脉脉的劲儿都开始变得有些磨磨唧唧的,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奇怪,那个高冷腹黑的黎湛去哪儿了这是? 黎湛觉得自己可能不够努力,遂往前走了一小步,努力扬起一个最大的笑容:“今天我的安排,你可还满意?” “满……满意,”秦无衣警惕地看着黎湛,确定他离自己还有一定距离,这才停下退后的动作,“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往前了?此处有洋葱,你要数来的话,可能会熏着你。” “没关系,我愿意被熏。”黎湛又往前跨了一大步,那反常的样子,连角落里的赵常山都要忍不住了--要知道,才在朝堂上对大臣们雷厉风行地,现到了这儿,忽然变得这般,这可是十几年未见的奇观。 可见大王对秦美人那可是真的上了心的,连二爷说的捻话都相信--也不知二爷究竟适意的还是有意的。 秦无衣眨眨眼,身后已经无路可退,黎湛已经逼上前来。他忽然伸出手,秦无衣赶紧躲了一下,浑身贴近身后的墙,将手别在了身后:“你到底要干嘛?” 黎湛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随即“咚”得一声,一手撑在秦无衣身后的墙上,低着头看近在咫尺的美人。 秦无衣的睫毛很长,随着她一眨一眨的动作在白皙的面庞上刷出一道阴影,如夏日细密竹枝摇曳,轻轻地扫着微风。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眸如两汪秋水,又似两珠夜空最晶亮的辰星,里头黑水银似的滚动的亮光,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扫来扫去…… 黎湛从未如此近距离得看过秦无衣,她的鼻尖微微地挺着,仿佛那初夏饱满欲要绽放的莲花,带着一丝少女的清香,从她的呼吸间传到他的鼻息。 黎湛的呼吸忽然有些紊乱,他紧了紧搭在墙上的手,只觉得墙体冰凉,而秦无衣那温热的少女身躯就在眼前。 再往下看,是秦无衣那饱满鲜嫩的唇,艳丽得仿佛滚过水珠子,未施唇彩却比最艳丽的鲜花还要鲜美。那微微张开的弧度,露出她那晶莹的贝齿,仿佛最真诚而最原始的邀约。 黎湛低下了头。 ------题外话------ 亲们,泡芙守得云开啦,通知,本月25号正式第一轮pk,亲们记得多多冒泡多多支持。 现在的制度变了,两轮pk后才能决定是否上架,第一轮的成败又决定了是否有第二轮pk,所以喜欢泡芙文的亲,千万千万不要吝啬书架上的一个小小位置哦,这对泡芙来说很重要。另外,潜水的亲们近期就夺出来冒一冒吧,莫再让泡芙孤独寂寞冷辣! ps:推荐君美人《邪帝嫁到之溺宠至尊妃》: 她,二十一世纪千年古武世家家主,隐形吃货,时而抽风,时而丧心病狂。 他,霸道,毒舌,骚包,邪肆,潇洒不羁,风流倜傥,却又,孤傲,冷峻,手掌乾坤,睥睨天下。 前世因,今世缘,这是只有兽性没人性的禽兽得瑟过头而被某妹纸一鞋拔子抽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复仇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八章 撩她(二) 秦无衣心口忽地有些小鹿乱撞。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发热,那氤氲的黎湛的好闻气息让她的脑子晕晕乎乎的--任何人要是近了黎湛的身,受得了黎湛这样裸的进攻,那当真是禁欲主义的巅峰人物。 秦无衣紧紧地贴身身后冰冷的墙,紧紧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黎湛离得太近了,她甚至听得见黎湛也在抑制着的呼吸节奏。 黎湛身上的味道不是檀香的浓烈,也不似阳光的热烈,总给她一种不舍得离开的感觉。 黎湛不是没离她这么近过,但黎湛却从没有这么裸地过她。她看着黎湛越来越放大的脸,脑子里忽然一阵没出息地短路了!反而在脑海中不停地晃来晃去昨夜她看见的他的“春光”…… 黎湛看着忽然变成小绵羊的秦无衣,嘴角轻轻上扬,又是一个蛊惑人的弧度。他那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秦无衣的,忽然微微一眯,满意地看见秦无衣晕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 黎湛的唇往前一送,堵住了两人之间近乎贴在一起的距离……追逐了十世的美好,就在这一刻,终于还是他的了。 独属于他的那份芬芳。无衣没有再拒绝,她不知他忍得有多辛苦。 早在洞房花烛夜他就想要了她,可看她那样宁可把自己搞得狼狈邋遢也不肯到他的样子,他觉得时机还未成熟。他爱她,所以不会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攻。她是他的女人,迟早也是他的,所以他必须给她最好的。 昨夜他自然适意的,他搞不明白秦无衣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自然尽管有黎豫的提点他也不敢行动。可昨夜看见秦无衣那直勾勾看着他俨然一副色女的模样,他觉得或许是时候主动了--他不相信以秦无衣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没有猜到他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不偶然性。 秦无衣的唇出奇得温润,如同世界上最嫩的,最香的芬糕,得让人一触便想要得更多,却又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轻轻一动便会惊动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在黎湛的眼里,秦无衣始终都是一个小女孩儿,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虽然在很多时候很机灵,在有些时候还很聪明,可在情感上,她就是一只时刻感到不安全的刺猬。 别看她总是嘻嘻哈哈,别看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她的那双灵动的眸子,时刻都在看着外界的动向,时刻都在提防着外界可能对她造成的威胁--他想这或许同她那神秘的前世有关。 黎湛的唇出奇得温凉,触上来的那一刻带给秦无衣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仿佛一股子神秘的电流,从头到脚,秦无衣不自觉地“唔”了一声,不想这轻轻的一下,却让黎湛差点气息不稳难以自持。 无衣,她知不知道他追逐了她十世?!黎湛紧了紧搭在墙上的手,不敢去触碰秦无衣的身体,然而秦无衣似乎有些脚下发软,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后脑扶住。 然而黎湛的唇却趁着秦无衣的那一下悄无声息如同游龙一般探了进去。 然而就在黎湛要进一步攻击的时候,一声不适时的厉喝忽然在门外响起:“给我让开!” 秦无衣猛地惊醒,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黎湛,红着脸僵在那儿,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被攻陷了!随即懊恼地皱了下眉头,往边上侧了一侧,闭着眼不敢看黎湛。 然而她那悄悄了嘴唇的小动作还是没能逃过黎湛的眼睛。 “小,是在回味吗?!”黎湛的手依旧一手撑着墙将秦无衣包围在自己的气息周围,一手环在秦无衣的脑后,哪怕她侧了侧头,依旧在他的怀抱之中。 这种拥有世界上最美的芬芳的感觉,让他心里涌现出一种想骂人的爽! 秦无衣紧紧地闭着眼,我听不见听不见,黎湛这鬼忽然变得这么会撩人了?他不是一向彬彬有礼的么?不是很儒雅的么?不是高冷得像禁欲的莲花的么?么?! “前世没爱过人?”虽然黎湛昨晚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会儿却忍不住拿出来问了,故意一皱眉道,“没锡?怪不得这么生疏。” 秦无衣一个气息不稳:“老娘的初吻啊,你在嫌弃什么?!”丫的,吻都吻了,却好像一副他吃亏了的样子,这算什么事?! 是的,不要怀疑,尽管秦无衣来自一个民风相当开放哪怕上床都数家家的时代,但她却连个帅哥的手都没摸过--好不容易刻苦努力进了一家好的企业,好不容易瞄上了个帅哥,结果刚回到家才一想他,就丫的莫名其妙胎穿了,这算是什么事么…… 黎湛看着秦无衣有些小恼的样子,忽然觉得秦无衣这样子竟然相当可爱。 “嫌弃?”黎湛轻笑,那满带磁性的声线听在秦无衣耳朵里又是一种致命的,知不知道她一是个吃货,二是个声控啊喂…… “我不嫌弃你啊,”黎湛凑近秦无衣的脸,仿佛一只摇着大尾巴的大灰狼,其实心里在暗爽,“这种东西是需要练习的,多练几次就好了。刚才看你挺享受的,要不要再来一次?!” 秦无衣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刚才那是个意外她才不知不觉被黎湛给骗了的,他休想! 然而黎湛已经再次欺身上来,秦无衣飞快地转动眼珠子想着脱身的法子,奈何黎湛早就将她逼在了墙角--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拦本才人!放手!”门外的叫嚣再次想起,打断了黎湛的“教学”。 秦无衣偷笑地指指门外:“不好意思,你的女人又在闹事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黎湛不郁地收回手,朝外头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角落里的赵常山本来默默地趁着那最好时机溜到门口,正好要给这二位把门关上留个空间给他们,这时候也只好尴尬地半进不出地卡在门口道:“老奴这就出去看看?” 魔敬的样子也难掩他眼中偷笑。 黎湛眉头皱得更深,朝赵常山使了个眼色,赵常山赶紧将门关上,兀自出门处理。屋内再次只剩秦无衣和黎湛两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九十九章 雪玉的算计 御膳房门外,穿着一身新赐雪白狐裘的秦俭正带着两名侍女在为难一个侍女--正是方才挑衅秦无衣未成的雪玉。 “你是什么东西,本才人的路你也敢拦?”秦俭细长的眉头一皱,扬手对着雪玉那白得凝脂一般的肌肤就是一巴掌,“啪”得一声,终于彻底打断御膳房内试图再次进行“教学活动”的某两人。 瞬间,雪玉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肿,正是秦俭的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雪玉委屈地抚着脸颊,眼中噙满了泪水:“并不是奴婢想要刻意拦着,这可是大王的意思。而且,秦美人已经在里面了……” 雪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没想到这个秦俭下手这么重,也不知道这一巴掌能不能把黎湛打出来,若是不能,她这一巴掌岂不是白挨了。 所以,她故意将秦无衣也搬了出来。若只说黎湛在里头,这秦俭定然有所顾忌而不太敢行动,此番秦无衣也在,那么秦俭的嫉妒心定然爆棚--那可是连王后的风头都抢了的人。 果然,秦俭一甩袖子冷哼道:“她在里面,本才人就进不得么?” 秦俭的骨子里很有一种自命不凡的东西,而且学不会内敛和沉稳,她觉得帝后成婚第三日大王便临幸了她,这比起秦无衣来也不差。 何况这新春来的半个月,皇帝总共也就到后宫走了五回,竟有三回是到她那儿的--而秦无衣不过昨晚一回,她的恩宠,比起秦无衣也还是多得多了。 她甚至觉得她现在已经宠冠后宫了--她身上那件白得几乎没有杂色的狐裘,还是最冷性子的馥太后给送的,可见她在这后宫的好日子正在来临。 当下她推开雪玉便要往里闯,她倒要看看秦无衣是如何勾引黎湛的--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已经将黎湛比为了自己的男人,自然不想别人来。昨晚听说黎湛还带秦无衣出宫了,今晨下了早朝就腻歪在一起,这可不行。 然而一双深色的靴子停在了她面前。秦俭皱眉仰头开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拦……赵公公……” 秦俭抬头,才看清是依旧一脸慈祥的赵常山,立即脸色一白,随即换了一副嘴脸娇笑一声,仿佛方才那泼妇并不是她似的:“我说为什么不让进呢,原来赵公公也在此。那么大王是真的在里面了?劳烦您通报一声,就说……就说检儿特意前来拜见大王,本想着到御书房去的,却不想大王在这儿呢,就立即过来了……” 秦俭兀自在那儿娇鞋看得一众御厨们额头上黑线连连。方才是谁在这儿大呼小叫泼妇似的耍泼,现在却又如此故作姿态,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而且御书房那是什么地方?是她一个小小才人可以随意去的么?想要摆谱,也不是在这儿摆,他们这些老人早就见多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真是蠢得跟猪一样--这句是雪玉的心理活动。她自诩七岁进宫,在这天黎也待了将近十年,自然懂得比秦俭要多,却不晓得自己也落入了这些争宠的女人的行列。 从前是老王的时候他,她自诩青春貌美,自然不肯往前站,但现在换了黎湛,年轻,俊朗,气质,权利,财富--全天下都是他的,若是爬上了他的床,哪怕当个最低等的侍妾,她也是愿意的。 当下雪玉一见赵常山,嘴巴一撇立即抽泣得愈发大声起来,捂着被打疼的脸“哎哟”“哎哟”故作姿态地叫起来。 御膳房的总厨阜康一见,也只摇叹了口气。自古后宫争斗都是不择手段,这些东西还真是屡见不鲜--可尽管如此,也恨不得这些东西能眼不见为净。 若他手上这会儿有把刀,真想将这些女人都劈出御膳房去--那个秦无衣也一样,好端端的一个女人,不学刺绣插花,跑到这御膳房来捣什么乱。眼看就是午膳时间了,这要是误了,恐怕得罪的就是整个后宫的人。 “秦才人还是请回吧,”赵常山倒是淡定得多,仍旧保持着他对着谁都不变的温和,比着手势对秦俭就是送人的意思,“大王的意思老奴也不好违背,今日御膳房除了秦美人和御厨们,其他人都退下吧。” “这……”秦俭还想说什么,赵常山已经扭身往回赚饶是秦俭大胆,也不敢对赵常山造次不是?只好别扭地小心地甩了甩不爽的袖子,满脸愤慨地往回赚心里对秦无衣的不服越发升级--凭什么只留秦无衣一个人!那么她呢! 雪玉捂着脸,不甘心地朝里头张了张,最后也只好转身自认倒霉。 然她才出了御膳房的院子,就看见秦俭和两个丫鬟正守株待兔地在那儿等着。 雪玉眼中闪过一丝后悔,刚才那一巴掌算是白挨了。看来今日行事不利,只好找下次机会再出手了。 她低了头打算从秦俭面前过去,然而秦俭扬着眉头鄙夷地斜睨着小心翼翼没了气焰的血玉,显然余气未消,语气阴阳怪气地:“怎么?看见本才人也不行礼,谁教你的规矩?!还是你瞎了眼了?” 雪玉虽然极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对着秦俭屈膝行礼:“秦才人吉祥!” “掌嘴!”秦俭一声厉喝,她身后的尖下巴丫头彩环立即上前对着雪玉另一边雪嫩嫩的肌肤便是一巴掌,“啪”得一声脆响,惊得躲在一边侍立的其他侍女都低了头愈发不敢动。 雪玉眼里的泪水都快溢出来了,却不敢多做反抗。她的心里此刻倒是冷静下来--毕竟在这宫里待了这许多年,对于黎湛的性子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如若试探两次黎湛还是不出面,便代表黎湛是真心不想出面,那么她再闹,也没有用。 而且,既然一招不灵,她最好还是换个招数,毕竟黎湛是个聪明人,一眼便能看清人的底细--甚至不消看,黎湛的神秘和智慧,整个天黎后宫都是有目共睹的。 ------题外话------ 推荐好友紫雲清梦文《嫡女惊华之残王谋妻》— 她,历经三世,只为与他相伴。 他,地狱归来,只为与她相守。 当历经三世,重生而来的巾帼将军与地狱之子相遇,是颠覆天下还是打破僵局,迎来太平盛世。 且看千古一帝(一后)的传奇人生! 这其实就是一个高冷妖孽想方设法融化一座绝色冰山,顺便两人带着一群俊男美女组团打boos的故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章 来捣乱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觉得她挨这几个巴掌值得。何况她身后有耶律太后撑腰,她顶着这张红脸到耶律太后那儿,新近被秦无衣得罪的耶律太后必然会替她讨回公道--耶律太后毕竟是以南楚为母国,无论是秦无衣还是秦俭,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秦国人。 何况她的兄长年前出使秦泱,还被秦泱王好好地拒绝了一番,很是拂了她兄长耶律雄奇的面子,导致耶律雄奇回到南楚后被南楚王很是训斥了一顿--耶律雄奇又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被南楚王因为一个女人而训斥,心里总归不爽,于是接连几日称病不出,导致同南楚王的关系都不大好起来。 --所以总而言之,这些账,兜兜弯弯的,她的脸正好给了耶律太后一个出气的机会。何况她还知道前些日子耶律太后本要算计秦无衣不成,连姑姑惨遭杀害,导致那件事情不了了之。 换句话说,也许旁的人不知道,但她却看得明白,耶律太后这是记恨上姓秦的了。 秦俭那头哪里知道雪玉还有后招,兀自用眼神指使彩环继续打,左脸,右脸,花样,看着雪玉十分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爽。 “好了!”直到雪玉的一张脸被打得肿得如同猪头,秦俭这才得意地一抬手,带着彩环二人扬长而去。 不远处的几个丫鬟看见,也不明就里,摇走开。谁让雪玉自讨苦吃?好端端的,连惹了两个姓秦的做什么? 雪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咬牙抬手撕下裙子上一块布料做成面纱围在脸上。尽管她要去向耶律太后诉苦,她也必须在别人眼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毕竟方才这一顿打看到的人已经够多,也足够将这件事情传出去了。 而且在天黎后宫待了这么多年,她深知宫中流言传开的速度和性质--看不见她的伤,却可以传得越发过火。 看着秦俭扬长而去的背影,又朝御书房瞥了一眼,雪玉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这一回,她得想法子将姓秦的拉下来一个。 而御膳房里,秦无衣正对着黎湛所选出来的十五名御膳房大厨,大眼瞪小眼。 御厨们面面相觑,看看秦无衣,又看看黎湛,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厨捅了捅阜康老御厨,那老御厨这才往前站了一站,大着胆子开口道:“启禀大王,秦美人,眼看这午膳时间就要到了,如果不及时准备膳食,恐怕各宫的主子今午就得饿肚子了。” 黎湛却并没有做出正面回应,反而转向秦无衣,又开始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你能解决吧?” 秦无衣扬扬眉,好吧,既然人家故意给她设了个局,她如果退缩,岂不是承认自己没用? 秦无衣迎上阜康,看向他身后黎湛选出来的优秀御厨们:“你们都是天黎顶级的御厨,今日,我也不是来捣乱的,你们做你们的菜,我在一旁看着就好,不耽误你们。如果有什么难题就提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御厨们个个面面相觑相互交换着眼神,这还不叫捣乱呐?御厨们做菜,一个女人在这儿看着,这不挡路吗?!还说什么有什么难题就提出来,还一起解决,简直太狂妄了! 虽然心里不满,但各宫饭菜还是要抓紧准备的,毕竟误了饭菜的时辰,可要引起各宫不满的,到时候他们的饭碗可就不保了。 御厨们很快飞快地做菜环节,秦无衣果然很守诺言地没有打扰,只是在一边飞快地转动眼珠子。 御膳房很大,一水儿的灶炉案桌,除了这些顶级御厨,自然还有一些打下手的小厨子。洗菜,剁菜,配菜,下锅……焖烧炸煎炖烤熏--所有的步骤几乎同时进行,各个御厨根据自己负责的部分做着相应的菜色和分量,装盘盖好命人统一派送。 一时间但见烟火缭绕,锅铲翻飞,各种菜肴的香气一时间都洋溢出来。剁菜声,翻炒声,油炸声,人的走步声,呼喝声响成一片。 黎湛不禁皱起眉头,抬起袖子掩了掩鼻子,浓重的烟火气熏得他实在难受。然而他再看秦无衣,依旧全神贯注在每一个御厨身上--有人看书一目十行,秦无衣这是在同一时间看几十号人在做不知多少道菜肴,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竟然丝毫不顾这浓重的呛人的味道。 阜老御厨抽空看了秦无衣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要知道后宫女子最是金贵,绣花作画才是她们该干的活儿,这样烟火缭绕的地方,她们最怕。 也不是没有后宫女子来过,打着要为大王做菜的旗子,但往往是让手下懂厨的,或是干脆买通了御厨做好了,再自己亲手端到大王面前去,说是自己亲手做的也就完了。 只是他不懂,秦无衣究竟要在这儿看什么。 不多时御厨们擦擦汗,虽然秦无衣的到来影响到了他们的进度,但总算是渐渐忙出了头绪。 “各宫的菜肴可都做得差不多了?”阜老御厨大概做好了自己手中的一份,背着双手开始巡视。 这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宅腆着个大肚子,一张大饼脸,看起来好像永远都在嘟着嘴--其实是胖的,故而看起来也并不显得年老,好像才四十多岁模样。 秦无衣方才观察过了,这个阜老御厨倒是真名不虚传,手下刀工翻飞如梭,掂勺的技术也相当娴熟,方才看他做了一道恬淡的鲫鱼汤,那鲫鱼从水里捞出到去鳞剖肚成片到下锅,那鱼竟然还是活的--秦无衣原来所在时空叫这做水煮活鱼--这才最大限度地保证了鱼的鲜美,最是考验厨师的刀工。 而阜老御厨做着这一切,都相当沉稳,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不似别的一些御厨,虽然手下功夫也不错,但看见秦无衣在,便特意耍宝。 比如一个小御厨,看起来还年轻,不过二十多岁,切个萝卜也要扔起来老脯尽管刀工奇快萝卜落案时候恰好都被切成了片,但大抵还欠些火候,又因为那有意表现的心理,萝卜片难免有些厚些。被阜老御厨拍了一脑袋,他这才吐吐舌头将那萝卜片再次切过。 ------题外话------ 昨天传错到第二卷,今日传回来。所以今日的一章会晚一些,十点就可以看了哈。小bug不好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馥氏的局 秦无衣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小御厨了--关键是人帅不是?这个小御厨的五官和黎湛比起来比较柔和--不,其实和黎湛并不是一个类型,气质也不同。 但这个小御厨的眼睛,却有那么一丝黎湛低的意思。而且很特别的是,小御厨的眼睛里有一丝晶蓝的东西。 而且他的鼻子,有那么一点微挺的意思,五官的立体程度也同别的人不同--换句话说,这很像秦无衣本来时空时候的外国人,这个大陆上的暹罗国人,正是这个样子。 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暹罗,这个神秘的国度,同时出产这世界上最美和最毒的东西。暹罗散,正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也正是这个东西,让叶飞霜险些丧命,也正是这个的姑娘系,让她姬氏一族圣女的身份。 也就引来了后来的一系列追杀。 那小御厨用眼角的余光瞥着秦无衣,只觉得秦无衣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大一般,似乎有一种意味深长的意思,却又一下子无法猜测。 秦无衣再欲看时,一个身影挡在了面前,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一般,不过此刻已经无法纯净。秦无衣抬头,便落尽一双泛着轻愤的眼眸。 黎湛。 他霸道地一抬腿,站在了秦无衣和那小御厨面前,挡住了两个人“眉来眼去”眼送秋波。他愈发带着英气的剑眉皱起,不发一言,但紧抿的唇却显示着他此刻心里很不爽。 然而神经大条的秦无衣哪里意识到人家已经“吃醋”了,伸手意欲拨开黎湛:“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然而黎湛却似一座山似的挡在面前,任由秦无衣如何使劲都没办法将他挪开。 众御厨虽然热火朝天地忙着,但都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这会儿都朝这里看过来--当然是用余光,明目张胆?这可是黎湛,不是别人。 秦无衣扬扬眉,不让是吧?她绕开不就好了?秦无衣往边上挪了一步,只是这回黎湛倒没有再挡上去,而是朝身后一挥手,早就看到一切的赵常山立即会意,点点头出去。 秦无衣才不知道这俩主仆闹哪样,仍旧很是细心地观察着这些御厨的动作。 不多时,一个小厮飞快地跑进来,十分慌张地对着阜老御厨,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喘了口气,这才道:“阜师傅,今儿个馥太后的头疼病又犯了,说是不大想吃那些口味太重的东西,清淡些就好了。” 阜老御厨一听,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已经为馥太后做好的红烧狮子头--正月十六,虽说已经过了年,但还是饭菜丰盛的时候,是以御膳房早就根据馥太后身边人的吩咐做了花样繁多的菜式,且都是重口味,现下忽然要求做些清淡的菜,这恐怕,时间不够…… 御厨们一时间都看向阜康,毕竟这宫中人都知道,天黎后宫最难伺候的两个太后,一个馥太后,一个耶律太后。而馥太后对于吃食,是顶挑剔的。 这大正月里要清淡的菜肴?却又要顾着皇家的颜面不是?毕竟今日馥太后似乎还请了几位宫嫔过去用膳,其中就有馥修仪。难道让馥修仪跟着馥太后吃清淡的? 所以换句话说,馥太后这顿“清淡”,既要吃着清淡,又要面上好看。 阜老御厨看着买回来的大鱼大肉,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没决定究竟要做什么。眼看用膳时间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及时将饭菜送到馥太后的桌上,这恐怕就大大地麻烦了。 馥太后宫中,馥修仪早早地便到了。她今日穿着一身色的宫装,梳着灵巧的灵蛇髻,头上簪着特意从御花园梅林里采来的花,将她粉扑扑的笑脸衬托得越发青春可人。 “萱儿,你来了?”馥太后命人将紫貂皮的靠枕取了,拉了馥修仪上炕坐下。 “哎哟这孩子,手怎么这么冰凉?”馥修仪的手将馥太后的手冰了一冰,馥太后不免皱起细眉。 “不打紧的姑妈,儿臣不过才走了一路过来,许是被风吹的。您可没见呢,咱们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可灿烂了,红艳艳的一片片呢,”馥修仪笑着道,一张温婉的小脸一笑便露出满嘴整齐的小白牙,“姑妈要是有空,儿臣愿意陪姑妈出去走一走。” 馥太后也注意到馥修仪头上的红花,难得笑了一笑,勾了勾她的鼻子:“就你淘气,都身为宫妃了,还是同儿时一样贪玩儿,叫哀家怎么说你。” “可不么,”馥太后身边的姑姑这时候碰了热茶上来,眼见馥太后今日开心,便道,“馥修仪天真烂漫,太后就是看中馥修仪这点,才巴巴地向馥将军求了馥修仪来。在这宫里,太后也有个说话儿的人不是?” 馥修仪皱着小鼻子,歪进馥太后的怀里撒娇道:“姑妈--也就您对萱儿最好了。您对萱儿的好啊,萱儿可都记着呐。” 说到这儿,馥修仪似乎想起什么来,忽然道;“姑妈,您可还记得雪玉么?” “雪玉?”馥太后皱着眉头,好像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人物,倒是一旁的姑姑“嘶”了一声道:“馥修仪说的可是当初宁愿做个御膳房的小侍女也不愿跟着先王的那个雪玉?” “是呀,”馥修仪从馥太后的怀里起来,抬头眨了眨,“我可听说她的名字都是先王给取的?” 算起来馥修仪的年纪还不比雪玉的大,进宫也不比那雪玉早。雪玉七岁进宫,至今十年左右,而馥修仪则是黎湛登基后才进的宫,至今不过三年--换句话说,雪玉到御膳房好多年后,馥修仪才进的宫,所以对这个雪玉也只是听说而已。 “你怎么提起她来了?”想到那个丫头,馥太后的脸色又变得冷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那个小丫头,自打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喜欢,一张脸蛋儿假装清纯,实则眸光闪烁充满算计。要不是看她进了御膳房之后也还安守本分,她早就想法子除了她。 “儿臣方才听说她被人打了,打得面目全非,现在到耶律太后那里告状来着。”馥修仪状似天真地提起耶律太后。 果不其然,馥太后的脸色愈发充满冰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雪玉的局(一轮pk强势求收) 耶律太后的宫里,听完雪玉添油加醋地叙述完被打的过程以后,原本慈祥的面容渐渐地变得比馥太后的脸色还要难看。 她用她那有些的大手掌猛拍了一下包了金子的凤座扶手:“这秦俭是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是个秦国的公主,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么!她不过是就是个不受宠的王后的媵侍而已,以为被大王召幸两晚,便能得到永远的荣耀不成!还是太天真了!” 在她一旁站着继任连姑姑位置的耶律太后的另一个陪嫁霍姑姑,这时候也扭了脸接话道:“可不是么?您可不知道,这半个月来那个小蹄子可嚣张了,上回奴婢到御膳房去,说是想给太后弄一碗补身子的汤药,谁知道这小蹄子的贴身势必,叫什么……彩环的,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御膳房已经被那小贱人包了去,说是给那小贱人补身子,好服侍大王……太后您看,这么不知羞耻的话她竟然敢在御书房里说,这简直没把太后您放在眼里!” 耶律太后冷着脸,冷哼了一声:“是么?她既在御膳房这般说,那御膳房的人难道都不管不成?”说着,耶律太后又看向雪玉。 雪玉接收到霍姑姑的眼神,赶紧道:“是啊,当日奴婢也在场。奴婢还痛那彩环特意强调了太后的汤药是每日必吃不得耽误的,谁知道那彩环竟然抢白奴婢,说耶律太后是个……是个……” 雪玉说到这里,低了头不敢再说下去了。 耶律太后心中已团有一簇无明业火,此刻极力地掰着那扶手上的金子,眼中几乎要泛出火来。不过她好歹是个太后,是个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的女人,她极力忍着自己的怒火,看着雪玉道:“有什么话,说!” 虽然她晓得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但她倒想听听看,这小蹄子的下人究竟能说出什么混账话来!她自诩在天黎这许多年,也算是个合格的宫妃,所以先王才会立下遗诏特立她为西宫太后,也才令东宫的那位没办法打着殉葬的旗号将她殉了。 而现在,一个小小的王后的侍妾的侍女,都敢口出狂言,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她……她说耶律太后不过是个没了男人的老女人,补什么身子,补了也没男人要……” “掌嘴!”耶律太后猛地一拍扶手,那扶手震得她自己的手掌疼得火辣辣的,但拍下的那一刻却因为心里窜到头顶的怒火而不感觉到疼痛。但过后她眼中闪过一丝痛,不自然地挥了挥手。 雪玉赶紧自己掌了自己一巴掌,打的时候自己都在哆嗦。 霍姑姑一见赶紧求情:“太后,您可莫怪雪玉姑娘,这可是那小蹄子的贱婢说的,您要掌嘴,也该掌那个人才是。再说了,太后,这背后要是没有主子给撑腰,这些人敢这么说您么?!” 耶律太后看着雪玉早已辨不清眉眼的脸,顿时不耐地挥挥手:“好了好了,哀家也是在气头上,又没叫你真打。你的脸都成这样了,就别在这儿跪着了。霍姑姑,将哀家的那瓶玉肌生肤露取来。” “谢太后,只是秦才人……” “她们的事哀家自会处理,你先下去。”耶律太后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耐烦。这个雪玉若论头脑,还是差人一些。只是这小丫头的“上进心”还是有的,还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敬肯为了这目的将自己的脸都毁成这样,想来这心思也深沉得紧,却欠缺考虑些。 若这张脸再也没了,还如何争宠? 看着雪玉有些踉跄的背影,耶律太后终究皱起了眉头,她还是得想办法扶持个南楚的人。想了想,耶律太后对霍姑姑道:“午后,你将那小蹄子和司徒氏一同请过来。记住,先请那小蹄子,再请司徒。” 霍姑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问道:“那……该以什么缘由呢?” “什么缘由?”耶律太后冷笑一声,“前些天东宫那位不是刚赏了她一件狐裘么?哀家这里,也正好有个好东西要赏她,嘉奖她伺候大王有功,为咱们天黎的江山社稷做出了莫大的贡献!” 霍姑姑头皮一凛,只觉得耶律太后这话里充满了寒冰。 且说那雪玉领了玉肌生肤露回到自己房中,她紧紧地关上房门,看着自己寒碜的屋子,想起耶律太后那富丽堂皇的屋子,有那么一丝丝后悔当初宁愿到御膳房也不肯从了先王。 当初她若是从了先王,先王会不会也在死后给她封个太后,她也就可以也住那样的屋子--呸,想什么呢?!她才十七岁,真正好的时光还没有来临,怎么能做个老死等死的太后呢?! 方才她回耶律太后的那些话,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彩环说的--霍姑姑早就在暗地里认了她做义女,本以为需要联手除掉连姑姑,谁想俺连姑姑竟然离奇死亡,倒也成全了她们。 所以在霍姑姑给她使眼色的时候,她立即编了那段话来--其实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当初就是嫌弃那老王年迈,且疾病缠身,她怎么能将自己的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何况当时的黎湛就已经名扬天黎,她怎么舍得弃黎湛不要而选择老王?! 雪玉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她将盖住脸的面纱取下,顿时露出一张被打肿得如同猪头的脸。她如葱玉的手指轻轻抚上脸颊,立即“嘶”得一声缩回了手。 她取过耶律太后给的玉肌生肤露,取出一点在手指尖,才要将那樱色的膏露敷上面颊,黄铜镜里忽然飞速闪过一个陌生的人影! “谁?!”雪玉猛地回身厉喝。匆忙间一不小心,她的袖子猛地将那盒珍贵的玉肌生肤露带到了地上。盒子立即打翻了,滚了几滚落在雪玉的脚爆里头樱色的膏露稠稠地流了出来。 然而身后并没有什么人,雪玉的喉头一紧,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风森然袭来,连脊梁骨都要寒透了。 ------题外话------ 泡芙努力了三个月多,终于等来了pk!每个收藏都将决定泡芙是否有机会上架,所以亲千万不要吝啬书架的一个小小位置哦!另外,记得泡芙的更新时间是雷打不动的晚上九点半哦,雷打不动的九点半哦,雷打不动的九点半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爱你们的泡芙~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红衣女人(PK求收) 就在侧身后的地方,梳妆台的边上,她看见了一枚红惨惨的身影,如同鬼魅悄然伏在她身后。 随即一只冰凉的手指触上她的下巴,那冰凉的触觉,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带着森冷而诡谲的味道。雪玉瞬间僵直了身体,半点也不敢动。 是人薯?!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又是怎么进来的?来做什么?不会杀了她吧……一系列恐怖的问题闪过雪玉的头脑。 那只手的力气却并不大,轻轻地将雪玉的头旋转--然而正是这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和那冰冷的触觉,让雪玉瞬间毛骨悚然,好像头都已经不属于自己,好像那只手瞬间就能将她的头拧下来! 然后她看见了一张妖野得足以迷惑众生的脸。 对方烈焰似的红唇邪肆地勾起,带着奔放的热情,仿佛在邀约。那轻轻上扬的弧度,明明很美很销魂,却给雪玉一种头皮发紧的感觉。 那一双细长的凤眸,红色的眼影将那斜飞的弧度愈发拉长--此刻这双眼睛微微眯着,仿佛看着一个可以随意的傀儡,又好像在欣赏一件别人欣赏不来的诡谲艺术品。 炼秋霜红唇微启,明明是好听得如同天乐的嗓音,听在雪玉耳朵里,却如同鬼魅在言语:“啧啧啧,真是美丽的杰作……” 她的心头好像有无数的冰雪冻结,她的背后却已经有些微湿--冷汗,明明这是严冬。 炼秋霜的一头柔顺黑发漫过雪肩,撩过她那傲人的,哪怕雪玉是个女人都不禁惊艳,何况是男人?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诡谲气息,却让雪玉觉得异常危险,直想逃。 “你……你到底是谁?你从哪儿进来的?” 看这女子的打扮,并不似天黎后宫之人,但她墨发上所簪的却是正开的腊月,还带着一丝雪气,像是从哪里刚刚摘来的。 炼秋霜眯着眼睛端详着雪玉--其实看这五官,修饰一番,还是可以过眼的--随即不紧不慢却如妖鬼似的道:“我是来帮你的呀,至于我从哪儿来,这重要么?” “帮……帮我……”雪玉僵着上半身。炼秋霜涂了丹蔻的细长指尖在她红肿的脸上划来划去,引起一阵阵更加热辣而难忍的痛楚,可她依然不敢动弹半分,她害怕她再动,炼秋霜的锋利的指甲岂不将她的脸划破! “你要帮我什么?”雪玉紧张地开口,“你要怎么帮我?你知道我要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帮我,条件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听得炼秋霜一阵“咯咯”笑,随即松开雪玉的脸:“你这么问,是让我觉得你聪明呢,还是觉得你笨?有便宜不捡,偏要先问条件。” 雪玉这才如释重负地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脱离了炼秋霜的魔爪,她觉得自己就好像过了一趟鬼门关一样。 然而炼秋霜再次将手搭在她的肩上,雪玉不禁再次浑身发紧。不过炼秋霜没有再对雪玉怎么样,只是将方才摸过雪玉的脸的手指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擦拭了两遍,这才看着雪玉害怕得见诡似的眼神,意味深长地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瓶:“这一瓶,够不够?” 炼秋霜指尖的玉瓶泛着月色的光芒,莹润而有光泽,塞着艳红色的红缨,同炼秋霜身上的红衣几乎融成一体。 其实细看,炼秋霜的五官还是很好看的,但那厚厚的脂粉和故意画出的浓妆给人一种十分难以亲近的味道。而此刻她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这是什么?”雪玉眼中充满警惕。 炼秋霜冷哼一声:“怎么?你以为耶律老太婆真的会给你好东西?玉肌生肤露就长成这个样子?”炼秋霜轻轻抬脚,一踢。 雪玉低头,原本掉落她脚边的那瓶“玉肌生肤露”只倾倒半瓶,现下被炼秋霜这么看似随意其实故意的一态几乎所有樱粉色的膏体都流到了地上。 雪玉心疼地捡起玉瓶,努力用手指刮了一刮,却不过只刮下来一小层而已,还不够覆盖她的食指指腹。 “你们这些女人真是傻得可以……”炼秋霜翻了个嫌弃的白眼,“不怕告诉你,耶律太后给你的根本不是什么生肌玉肤露,不过是普通的创伤膏罢了。涂脸倒是真的,消不消疤痕可就不一定了。而我手上的这瓶,才是真的生肌玉肤露。” 雪玉看着炼秋霜手中的玉瓶,眼中闪过犹豫。 炼秋霜摆弄着手中的玉瓶:“我可告诉你,这东西可值百金,涂过之后,不出三天必然生肌。甚至,会比原来还要细滑白嫩。” 雪玉眼中闪过挣扎。炼秋霜拔开红缨,雪玉立即闻到一股淡雅的青莲的味道--玉肌生肤露之所以珍贵,便是它的药材多为雪莲等珍贵之物,极其难得。 再闻一闻手中太后所给的玉瓶,似乎只有一股普通的蔷薇花的味道。雪玉皱着眉头,好像有些相信炼秋霜的话。耶律太后,果然没有将真的药给她。 “你要我做什么?”雪玉终于抬眼,她的脸可是她的本钱,没了脸,所有的算计都是徒然。 炼秋霜勾着红唇风情万种地一笑:“哎哟哟,人家可是个好人,你怎么能这么问人家?人家说了是来帮助你的,就一定是来帮助你的,哪里图什么回报呢……你不是很想爬上黎湛的床么?我成全你……” …… 馥太后宫中,馥太后冷着脸看着侍女们布上来的菜肴,皆是茄子蘑菇豆腐汤等素菜,扭头朝身后的姑姑不悦道:“哀家今日本就没有胃口,这下,哀家还怎么吃得下!阜老御厨究竟是怎么做菜的!” 布菜的一个小宫女,同阜老御厨有些交情的,这会儿斗着胆子冒了出来:“启禀娘娘,您的意思姑姑都已经吩咐下来很清楚了。但今日这菜并不是阜老御厨做的。” “不是他做的?那是谁?”馥太后狠狠地撩下筷子,脸冷,“哀家不是吩咐过,不是阜老御厨做的菜,哀家不吃么?为何又传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菜来?” “启禀太后,这些……这些都是秦美人做的……”那小宫女抬头看了看馥太后的脸色,诺诺地道。 ------题外话------ 泡芙谢谢大家的支持,谢: 叶染衣宝宝的10朵花花、 随性懒猫1朵花花、 洛棠洛1朵花花、 嬉笑眯眯评价票、 923674895—1朵花花、静逸思远1颗钻石、 152956评价票·~ 爱你们的泡芙会更加努力哒,喜欢的亲千万别忘记收藏哦,么么哒! ps:推荐友友文推好友:误惹王爷之王妃要休夫 1v1,甜宠无尺度 人前,他是睿智隽永,厚积薄发的帝王。人后,他是宠她入骨惜她如命的夫君。 他说:若能留你在我身旁,弃了这君临天下半壁江山又何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智斗太后(一) 雪玉的屋子里,雪玉震惊地看着炼秋霜:“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炼秋霜细眸中微光一闪,随即冷笑两声,“我最看不惯的就是秦国人,特别是秦国的女人。现在,一个秦无衣,一个勤俭,得着大王的恩宠,你说我能不心里不快么?我能不做点什么么?” “可你不是后宫的人!”雪玉仍然警惕满满。虽然她很想得到黎湛的宠爱,但眼前这个充满危险的来历不明的女人的话,她能相信多少?说不定就把自己给卖了! “我是谁真那么重要吗?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信任的,”炼秋霜亲切地拍拍雪玉的肩膀,将玉瓶递到雪玉面前,“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瓶玉肌生肤露就作为见面礼送给你好了。” 雪玉看了看炼秋霜,再看一看她手里的玉瓶,最后看一看铜镜中自己红肿的脸,咬咬牙,将玉瓶收下。 “这才对么,”炼秋霜得意一笑,忽地抬手捏过一个褐色的药丸子往雪玉嘴里一塞,另一只手将雪玉后背猛地一拍,“好了!现在咱们的交易正式达成!” “你给我吃了什么!”雪玉这时候才有些后怕,她将手指塞进喉咙里试图将吞进去的药丸子吐出来。她的手上才沾了耶律太后给的所谓玉肌生肤露,那奇怪的味道让她难得呕了两下,却也只是干呕而已。 “也没什么,”炼秋霜欣赏着自己涂着精致丹蔻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离心断肠草而已……”那神情,同刚才循循善诱雪玉的样子已然两样。 她艳红的嘴揭着一丝极尽讽刺的笑,女人,永远都是爱美的动物。利用得好,这可以成多少事呵! “离心断肠草……”雪玉惊恐地瞪大眼。这可是西域十大密毒之一,毒性仅次于暹罗散,中毒者发作时便会心如绞痛肠如断,如无解药,最终便会五脏枯竭而亡--死的时候形容枯槁,好像被人从内里掏空了一样。 这也是当初对付姬氏一族的剧毒之一,专门对付那些等级较低的姬氏一族,也在千百年前的那场战役中起到莫大的作用。 可这毒药早已被列为禁毒,能得到这等毒药之人,恐怕不是什么善类。雪玉的面色倏地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你不用担心,”炼秋霜风情万种地晃了晃手中的另一个药瓶子,瓶子中“叮叮当当”响着一阵药丸子四处乱蹦的声响,“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每个月,都会有一颗解药送到你的手上,你不会死的。” 雪玉紧紧地盯着炼秋霜手中的玉瓶子,无奈也没有法子了。 馥太后宫中,秦无衣被请了来。 馥太后看着秦无衣,面色颇冷:“这一桌准是你做的?” 秦无衣此时已换了一身衣服,一身浅紫色的宫装淡雅地将她的美丽衬托,一头简单凝练的单螺髻将她修长的脖颈修饰得越发白皙,仿佛有光华于上流动。 秦无衣难得规矩行了礼--自打进了天黎后宫,秦无衣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得规矩了许多--而后不卑不亢地答道:“是。” 馥太后冷哼一声,语气越发凌厉:“谁让你自作主张为哀家做菜?!你知道哀家的喜好么?你自己觉得你有资格给哀家做菜么?!” 一旁的馥修仪本静静地看着,听到这最后一句,不禁看向秦无衣,看她的反应。馥太后在宫中一向重视女子的身份等级,最不喜欢的便是逾矩之事。秦无衣不过一个小小的王后媵侍,自作主张给太后做菜,这自然不讨太后的欢喜。 秦无衣以为自己可以借此讨好太后么?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馥修仪扬了扬眉整理了面上表情,将自己真实的想法掩下,又是一个单纯率真而又听话的好媳妇儿。 面对馥太后的冷言冷语,秦无衣却无半分为难的样子。她不卑不亢地道:“启禀太后,臣妾并无自作主张,这些菜,都是臣妾问过阜老御厨之后才决定做的。太后喜欢鸡肉,不喜鸭肉;太后喜欢八分熟的鸡蛋,不喜欢腌制之物;太后喜欢时鲜果尸不喜欢太腥的鱼肉……” 秦无衣张口就来,倒把馥太后听得有些意外。阜老御厨向来 不喜欢这后宫中的女人,何以会轻易告诉秦无衣她的喜好?心下便有了一丝怀疑。 秦无衣心里却暗暗庆幸,这些东西才不是阜老御厨告诉她的,而是黎湛。 “好了!”馥太后打断秦无衣,指着桌上的菜尸眉头皱得愈紧,“你虽说得上来哀家的喜好,可这些东西,却没有一样是哀家喜欢的!你难道不知道哀家最讨厌吃的,便是这地花生么!” 秦无衣抬眼看向桌上的一碗土豆丸子--天黎的土豆,素来称为地花生。 “启禀太后,这并不是简单的地花生,也不全是道素菜,您可以尝尝看……”秦无衣道。 “不全是道素菜?地花生就是地花生,什么简单不简单的!”嘴上这么说,馥太后还是看向早已将满桌准试过的姑姑,见她点了点头,便用瓷勺舀起一颗,皱着眉头咬了一口。 馥太后顿了一顿,眉头一松,随即诧异地看了秦无衣一眼,又大口地咬了一口那丸子。 坤宁殿中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馥太后。要知道这天黎后宫谁的胃最难伺候?便是馥太后了。 可是奇怪,馥太后竟连吃了三颗丸子,直到姑姑劝太后“此不可多食,多食则今后一个月都不可上桌”,这才罢了。 馥太后僵着的脸色这才稍稍缓了些,但面上依然不太想表扬秦无衣,冷着脸道:“这菜你是怎么做的?为何哀家竟吃不到半点地花生的味道?” 秦无衣知道自己赌对了:“启禀太后,首先将地花生颗颗去皮,蒸熟之后碾成地花生泥,其中揉进鱼肉配料,滚成丸子加热油,至金黄色出锅,撒上后佐,也就成了。” 秦无衣轻描淡写地说着,可是只有真正做这道菜才知道这当中的繁琐。土豆去皮不难,却相当耗时;土豆蒸熟不难,却难在火候,太熟或太生都影响二次下锅的口味;滚成土豆泥不难,却也耗时;而最难的是包上鱼肉之后,如何保证鱼肉恰到好处鲜美--而最重要的,还是前料后料的搭配,没有味精的时代,如何煮出一锅好喝的高汤进料,则是考验一个厨师的最大门槛。 可显然馥太后打定了主意要为难秦无衣,忽然冷哼一声打断秦无衣的话:“谁真问你做法来?!哀家最讨厌吃这东西,也最讨厌有腥味的鱼,你今日却偏偏做了这道菜上来,究竟是何居心!” 秦无衣顿时一阵无奈,最不喜欢吃?!刚才是谁连着吃了好几个?又是谁说这东西吃不出半点地花生的味道的?这先后的态度,差别也太大了些。 “为什么不说话?!”馥太后冷着眼。秦无衣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半分也无别的妃嫔的惶恐,这让她训斥的时候心里更是发堵,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花上似的。 ------题外话------ 本想今日小,但字数限制只能卡在这里了,所以,泡芙勇敢地决定加更,明日早上十一点有一更哦~看在泡芙这么努力的份上,说什么也得支持一下收藏一下送朵花花送个钻钻什么的是不?还有,潜水的养文的泡泡都给我粗来!别在pk结束了才后知后觉地出来哦,否则泡芙会寄刀片的哼骸 谢:1838865的5朵花花~ 小虫仔1颗钻石~ 有容哒评价票票~ 贪生s哒9朵花花~ 千小璃哒9朵花花~ 爱你们的泡芙会更加努力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初显柔情(一更求收) 秦无衣不仅没有被馥太后的冷厉吓住,反而轻轻一笑,抬起头,不卑不亢地道:“馥太后此言差矣。臣妾正是觉得,太后不喜欢这地花生,不过是往日的厨子做不出美味的地花生,让太后误认为这地花生本身就是个不好吃的东西罢了。” 馥太后定定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个女孩子,听闻在秦泱的时候就胡闹不堪,不懂礼数,而且笨得人神共翻-可如今看来,全然不是这样,可知人言可畏。 相反地,这个小女孩儿的眼神里很有种机灵。 只听秦无衣又道:“无衣自知今日做这道菜有些斗胆,如若太后今日吃过无衣所做的地花生,从此以后不觉得这地花生难吃,反而爱上这地花生,那便是无衣的功德一件了。况无衣还不止知道这地花生的这一样做法,如果太后不嫌弃,无衣还可以为太后做出不下十种不同的地花生来。” 馥太后忍不住细细地端详起秦无衣来。秦无衣微微地低着头,但她的背却始终挺得笔直。她的两手规矩地交握在腹前,言语也挑不出半根刺来。 馥太后眼神一闪,随即缓了缓面色,忽然对身后的瑛姑姑道:“瑛姑,你说无衣做的这道地花生哀家这么喜欢,是不是该赏她点东西?赏她什么好呢?” 瑛姑看着馥太后的眼,馥太后朝她动了动眼色,瑛姑会意,躬了躬身道:“启禀太后,前阵子您不是新得了一支梨花簪子么?奴婢觉得那簪子的样式同秦美人的气质很是相配,您莫不将那簪子赏了秦美人吧?” “甚好。”馥太后很是满意瑛姑的推荐,于是命瑛姑去取。不多时,瑛姑取了那两寸多长的翡翠梨花簪子来,秦无衣心里纳闷,却也领了无话。 一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秦无衣同小琴走出坤宁宫,外头又下起了纷纷大雪。 “美人,您说太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细心的小琴早有准备,将带来的天青色的绢伞撑开在秦无衣的头顶。秦无衣扶着小琴的手往前走。 秦无衣沉吟半晌,摇了,只觉得这馥太后心思奇怪,难以揣测罢了。 然才走出坤宁宫,秦无衣便看见了背手等在宫外的黎湛。 远远地,翩翩大雪一片又一片扑簌簌直往下落,纷纷然落满黎湛肩头,落在他墨发三千的头顶。他脱了那身英气十足的明黄色十二盘龙锦袍,换上了独属于他的天青色云锦缎袍子,那宽大的袖子款款垂下,那身影影影绰绰地映在雪色中,却忽然给人一种他随时都要羽化登仙而去的错觉。 秦无衣心头莫名地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站定在原地,忽然喊了一声:“黎湛!” 黎湛回眸。 回眸的一瞬间,黎湛看见了安静立于雪色之中的秦无衣,浅紫色的衣袍上绣着的浅浅莲花一朵朵,仿佛开在他心尖。 秦无衣难得这般安静过,而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般安静的她身上拥有的那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才是醉人的。 秦无衣这是第一次主动叫他的名字。 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一勾,是一个蛊惑众生的弧度。黎湛朝秦无衣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等着?也不进去?这儿雪这么大……”秦无衣不自觉地伸手替黎湛拍掉落在他肩上的雪,却被黎湛轻轻抓住。 秦无衣一愣,才注意到自己都干了什么--竟然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已经把黎湛当做不一样的人,否则她也不会下意识这般亲昵地为他掸雪。 秦无衣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下意识地想从黎湛手中将手挣脱,奈何黎湛将她的手轻轻一握,一捏,再一带,秦无衣便被带进黎湛的怀中。 秦无衣被迫仰头,黎湛的个子真是高啊,她都这么仰头了,还只能凑近他的下巴。他的下巴真殊洁,一点点胡茬都没有。 凑得这么近,秦无衣甚至从黎湛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明明只是一秒的对视,秦无衣却觉得好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她忽然想起早晨在御膳房的那个吻,耳根子一热便红了起来。 黎湛轻笑。那愉悦的嗓音带着一丝醉人的磁性从他的喉头发出。他越来越觉得秦无衣可爱了怎么办?不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只是因为她是她。 “你是在关心我吗?”黎湛问,语气中有些欣喜。 身为一个君王,他何时在意过一个女人对他的感觉?他何时小心翼翼地去探索一个女人的爱好?他何时在早朝以后迫不及待地想见一个女人? 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用一种霸道而令人觉得好笑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生命,从此以后无法忽视。 那一年她十岁,他十五岁,在这个大陆人人向往的桃花大会上,她跳脱的身影将他的视线吸引。她撞了他,他以为她会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看到他便尖叫万分,可是没有,她瞥了他一眼,眼中的确闪过惊艳,却只匆匆一句“对不起”便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怅然若失的背影。 而后就再也不见她,只听说她打坏了父王最珍爱的瓷器,他斗胆求情,才免了她的一场责罚--而她不知。 多年后再见她,就是在秦泱的大街上。她扮成男装行走潇洒,一把纸扇玩转如飞。初听得她说要做生意,他只觉得好笑--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养在深宫未见世面,却要做什么生意? 可他还是将她邀上了楼,假装自己鼠祥酒楼的老板,那十分之一的分成,是他故意给的,好将她吊住--那时候太多君王的求亲国书在路上了,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而后的她便再没离开过他的视犀也从没让他失望过--不管是那个跳脱的她,还是此刻难得安静的她,亦或是昨晚那个风华初绽的她,都让他再也不想看别的女人一眼。 “无衣,你有毒吗?”黎湛的嗓音忽然有些暗哑。 ------题外话------ 看,说好的二更,这是一更哦,今晚老时间九点半二更不见不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秦宫惨案(pk二更求收) 秦无衣眨眨眼,黎湛的眼神又开始有些炽热,炽热得她不敢直视:“你,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该死的她的脑子又开始有些打结了--黎湛这一定是个妖孽,对着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她,真心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可从来没有在一个男生面前这般不淡定过。她下意识想要挣开黎湛的手,却又有些贪恋他身上的味道--从小母亲不在身爆前世又是个孤儿,有没有谁来教一教她这些感情上的事? 长这么大,活了两世,她今天竟然第二次不淡定了。 “参见大王!” 馥修仪才拜别馥太后要离开,才出宫门口,便远远看见雪中相拥的两人,眼中惊异、嫉妒和难以置信通通涌进眼底。可是却抵不过她心头的一股慌乱。 --这虽是禁宫,却在甬道之上,来来往往难免就被人看见,可是黎湛依旧这么做了,可见秦无衣对于黎湛来说真的是不一样的。 秦无衣是新来的,或许没有注意到,黎湛几乎从来不到馥太后的宫中--而宫中也盛传此母子二人不和,除非特殊场合,这二人几乎不在一个地方出现。 而四王爷黎豫就不一样了,虽然是个智力有障碍的少年,却从小深得馥太后的照顾,每每招至身边嘘寒问暖,哪怕有外人在也毫不掩饰那份过分的偏爱。 而今,黎湛虽然未进馥太后的寝宫,却肯为了秦无衣在宫外大雪中等候--这份情谊,让馥修仪十分慌乱。 馥修仪匆匆行礼,将音量尽量调大,故意惊动雪中旁若无人相拥相视的两人。 黎湛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轻轻放开秦无衣。秦无衣如释重负一般退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回头一定要好好检讨一下,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她至于这么紧张么。 然而黎湛却没让秦无衣走远,反手揽住秦无衣的肩让她靠近自己,另一手从小琴手中将绢伞接过。秦无衣不自然地往边上一躲,被黎湛一手拉了回来:“外头雪大风大,伞下暖和。” 秦无衣从喉咙里发出一个轻轻的“嗯”,没有在拒绝黎湛的照顾。 不远处的馥修仪却蹲得有些膝盖发酸了--这两人也太过分了吧,明知道她还在行礼,却这么久还我行我素卿卿我我。馥修仪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想起来应夫人前几天对她说过的话:“萱儿你就是太单纯,你可知道这秦国的女人可都天生一副狐媚子的本事。不信你瞧,过不了几天哪,咱们天黎的后宫可就成了秦泱的后宫了。” 雪滴滴打着馥修仪脆弱的脖颈,冰凉的触觉直寒到馥修仪心里。馥修仪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想起自己进宫近两年了,大王也不过才召过她一把巴掌的数而已,心里难免有些凄凉。 “起来吧。”黎湛远远地道,馥修仪赶紧欣喜地起来。然而再抬眼,黎湛已经护着秦无衣远远而去,同她说半个字的意思? 馥修仪微微红了眼,她只是想不明白,从前她还是郡主的时候,黎湛对她,还挺好的啊,怎么她进了宫,就好像成了陌路人。他难道不知道她从小就爱慕他吗?! “修仪,咱们这么下去可不行啊,”馥修仪身后的侍女悄声道,“咱们总该想个法子争点气才行,免得太后又像今日这般找您问肚子的事……” 馥修仪哽着声音,有些气馁:“你以为我不想争气吗?可是生孩子这种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他不来,我跟谁生去?!” “嘘--”馥修仪身后的侍女忙制止馥修仪不懂事的牢骚,“往后咱可说不得这样的蠢话了。您也别太气馁,您忘了前阵子应夫人同您说过什么?王后的肚子……” “王后的肚子?”馥修仪眼中依然有泪,这时候却没了泪意,想了想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咱们只要绊倒了王后,这秦国的女人……” “嘘--”那侍女见自家主子又这般口无遮拦,赶紧捂住馥修仪的嘴。 大雪越下越大,渐渐将各宫墙角的悄悄话声都淹没。秦俭正窝在自己的宫中皱着眉头想今天早上的事,侍女彩环掀了帘子进来,颇有些喜悦:“恭喜才人,才人大喜!” “喜什么喜!那秦无衣是不是又把大王骗走了?!”秦俭正因为这事情睡不着午觉来着,“馥太后怎么会赏她簪子!” “哎哟喂我的才人,一支小小的簪子算什么?您不也得了馥太后的一件狐裘吗?您想想,这狐裘还是簪子好?而且奴婢听说,馥太后初始对秦美人的态度可不怎么好,”说到这儿,彩环神秘一笑:“而且您猜怎么着,您昨儿才得了馥太后的一件狐裘,今儿耶律太后便差人来喊你过去,说是有好东西要赏你呢!” “真的?!”秦俭立时从榻上坐起来,梳妆打扮得美美地,撑着伞冒着大雪朝耶律太后的宫中领赏而去。 为了能尽快到达耶律太后宫中,秦俭让彩环领着自己走近道。只是才走到某处宫墙之下,忽然听到宫墙之内似乎有人在哭,断断续续声音忽大忽小,可把秦俭吓得够呛。 “呜--呜--” 彩环撑着伞,也不敢往前了。 “这里头住着什么人?怎么哭得这么吓人?”秦俭紧了紧狐裘领子,缩了缩脖子问道。 彩环哆嗦了一下:“这是座空的宫殿……” “空的?!”秦俭手脚一凉,头皮一麻,“胡说!空的怎么会有人在哭?” “真的不骗您!”彩环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盯着她的后背猛瞧似的,“奴婢听这宫中老人们说,这座宫殿是从前一个不受宠的宫妃住的,因为陷害宫中另一个妃子而惨死在这里,那惨死的样子太吓人了,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张恐怖的皮……” 彩环咽了咽口水,四处望了望:“可虽传说这里头没人,可总是有人听见从里头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不论白天或者黑夜,这也是后来这座宫殿空置的原因……而且……” 彩环忽然顿住,悄悄看了秦俭一眼,不敢说了。 “而且什么?”秦俭却是个好奇心极重的,哪里不问个明白?这种事情,不明白才更加可怕。 “而且听人说,听到这种哭声的人,不久以后都会……”彩环忽地睁大了眼,惊恐地看着墙头忽然伸出来的一只血淋淋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黎宫惨案(二) 猩红的血色映在漫天的雪中分外显眼,那只手从墙内伸出,还在不停地往外抓,好像试图抓住什么东西似的,看在彩环眼里却更似胡乱挥舞。 “就会什么?!”秦俭不耐烦地问道,“你倒是快……” 然而她的话没能够说完,她只觉得一只冰冷的手忽然勾上她的肩头,让她瞬间连舌头都僵硬而动弹不得。 她的双脚紧紧地扎在雪地里,头皮一阵又一阵发麻,后背袭来一阵又一阵凉意。她不敢动,那只手却在动。 “滴答--” “滴答--” 她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身边的彩环早已吓得浑身发抖。 “才……才人……快……快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从墙内伸出的那只血淋淋的手自打攀上秦俭的肩头,便似八爪鱼的手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秦俭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脚便已经离了地。她翻着白眼,试图伸手掰开那只手。然而那只手仿佛拥有着十倍于秦俭的蛮力,看似不紧不慢实则方向明确地将秦俭朝默墙里拖。 同时一个低哑而骇人的声音从墙内响起:“凡听见哭声的,都会死……都会死……” “彩环救我……”秦俭伸长了手,早已翻起了白眼,她从喉咙中“咕噜咕噜”地挤出几个音节,试图向彩环求救。 彩环“啊--”得一声尖叫开去,扔了伞撒腿就跑,早已忘记自己身为秦俭的奴婢,本该要想办法救出自己的主人。 面对一个未知的令人恐惧的东西,彩环屈服了,被吓住了。 她在雪里狂奔着,漫无目的,然而她并没有能跑出去多远,一只纤长的手忽地扣住她的肩膀。彩环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转身看个究竟,忽然从喉咙中传来一阵刺骨的痛--她的脖颈被刺穿,随即倒在了血泊里。 大雪中,一个鬼魅一样的身影站立在彩环的尸体边上,看着鲜红的血液从彩环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出,随即伸出沾了鲜血的手指十分享受地添了一。 不远处的宫墙下,秦俭的尸体已然成了一幅没有血液的干尸--除了那件耶律太后所赐的狐裘,再也辨别不出身份。 大雪还在漫天地下着,这年的冬天仿佛格外冷。 渐渐地,大雪掩埋了秦俭和彩环的尸体。只是她们的血液,却融进了雪里,染红了一片雪,却又被雪凝结,最后被雪再次覆盖。 等到二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是三天后。 小琴得知这个消息,心有余悸地道:“美人,那个宫殿我好像进去过……” “你进去过?”秦无衣皱眉,连着田姑姑,加上现在发现的两具尸体,还有她的娘亲姬氏,以及那座宫殿里第一个死去的女人,皆是同一种死法。 而这种死法的开端,便是那个诡异的宫殿。 “你可看见什么了?”秦无衣追问。 “我什么也没看见,一个人都没有,”小琴想想觉得后怕,想想又觉得奇怪,“正殿的雪埋得很深,院中没有任何脚印,不过侧殿……好像虚掩着门……” 耶律太后的宫里,耶律太后阴沉着脸扶着凤椅的金扶手,眉头紧紧地皱着。 她的身后站着一脸惶恐的霍姑姑。 “到底是谁杀了她们!” 耶律太后隐忍着怒气,想起田姑姑的死,心里越发愤恨。 霍姑姑自然不知道,遂未答话,只沉默着。田姑姑、秦俭和那彩环的死都太诡异,这种诡异让不仅是耶律太后这里,就连馥太后的宫里,也愈发死寂。 左爰坐在下首,安静地喝着茶,看对面窝在馥太后榻上玩着玩具鸟儿的黎豫。 黎豫将那木头制作成的机械鸟放在头顶,“哈哈”地笑着,咧着的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左爰皱了皱好看的柳叶眉,将茶盏放下:“母后,这宫中发生这许多命案,都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儿臣怀疑……” 黎豫玩鸟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忽然将那鸟儿递到左爰面前:“爰儿妹妹你看,豫儿的鸟儿好不好看?!” 左爰皱着眉头勉强一笑:“好看……”随即止住了话头不再言语。 半晌,上首闭着眼睛小憩的馥太后却忽然“嗯”了一声,再看时又没了动静,只有黎豫一人自娱自乐地同那机械鸟玩耍,还有殿中不停燃烧的檀香,和窗外渐渐小下来的雪。 雪中渐渐显出两个女子的身影,秦无衣拽着小琴来到死过人的宫殿门前,小琴死活不肯再过去了。 秦无衣停在默门前,金匾额上所写“重衍宫”三个字,整洁如新,半分灰尘也无。只尸门紧闭,在这里看不出什么来。 秦无衣将伞递给小琴,运气一个提气跃上墙头,吓得小琴抬头仰视--跟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道公主竟然身怀功夫?! 秦无衣勾着一双眸子,再不似平常那般嬉笑玩闹不正经,反而射出惊人的寒光,落在这个神秘的重衍宫。 重衍宫位于西六宫附近,是一个封闭的小宫殿,宫中建筑精致而。院中落满了白雪,并无人清扫的痕迹。 三日前发生了那样诡谲的命案,此刻这个院子看起来却透着一丝安谧的味道,并没有半丝杀气涌现。 秦无衣皱眉,因为她看见了小琴所说的侧殿,此刻门虽关得死紧,却闪出一丝微微的火光,曳曳得如同朦胧暗夜中的星火。 秦无衣飞身一掠,落在侧殿房顶上。秦无衣敛眸,房顶上并不比院子干净,尽管落雪扑簌,上头却有几处浅浅的脚印。 秦无衣蹲下身去,这一排脚印很轻,脚印也不大,看样子不像是个男子的大脚。应该有个女人从这里过了,而且刚离开不久。 秦无衣耳尖,尽管落雪朴素,她还是从脚底下的大殿中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响声,似是机关的“咔擦”之声,又“哐当”一声,似乎是什么重门关上的声音。 秦无衣皱眉,这声音她很熟悉,在秦泱的时候,她进过秦泱的禁宫,每一道关卡启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声音。难道天黎和秦泱一样,也有个禁宫不成? 秦无衣并未犹豫,飞身落至侧殿门前--同屋顶上一样的脚印,秦无衣顺着那脚印踩了上去,便不会再有新的脚印。 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方才在高墙上所见的微微火光已然不见。 “谁在那儿?!”禁军的厉喝。 秦无衣果断推门,闪身而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诡异的屋子 秦无衣才消失在门口,巡逻的禁军便转过拐角,看到四处无人,便又转到别处去了。 小琴紧张地等在门口,撑着伞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秦绿萝宫中,秦绿萝带着越发懒怠的身体偎在榻上,炉中燃烧的金丝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雪盏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王后,司徒贵人来看您来了。” 秦绿萝懒懒地:“她来做什么?这大雪天的。” 秦绿萝本想着不见的,雪盏轻轻地在秦绿萝耳边道:“雪玉也来了。” “雪玉?”秦绿萝眉头皱得更深,有些无奈,“让她进来吧。” 司徒贵人进来来,身后果然跟着身穿一身浅蓝色宫装的雪玉。那一袭修身的裙子将她原本窈窕的身材展现得一览无余。 秦绿萝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腹部,皱着的眉头再也施展不开。 另一头,闪身重衍宫主殿的秦无衣,瞬间被眼前的黑暗笼罩。这是一间充斥着诡异气氛的屋子,几乎所有的窗子都被黑色的布料蒙住--但是方才,秦无衣明明从外头看见了微弱的灯光闪现。 秦无衣现在越发确定这屋子里有人。 秦无衣瞬间屏住了呼吸,但她很快又确定了这屋子里没有丝毫人的气息--不论方才是否有人来过这里,此刻也已经离开。 一声轻微的响动忽然从脚底下传来。秦无衣悄悄蹲下身子,往地面上一摸,竟是木制的地板。秦无衣屏神细听,隔着一层地板,果然在底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秦无衣绷紧了浑身的神经,这个重衍宫果然有鬼。 秦无衣回想着方才一闪身进门时候借着门外投进来的微弱的光线瞥到的屋内的情景,正面是大厅,厅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型山水画,画前一只长案椅子两溜太师椅整齐地码放着-- 不对,左侧四把椅子是整齐的,但右边的四把椅子却有一把似乎偏离的了整齐的线路,那把椅子,似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 秦无衣在黑暗中飞速地运动者脑子,她现在就在门爆根据方才那一眼,她距离那把动过的椅子大概有一丈三的距离。而她一步,大概是一尺五,一丈就是六步,那么她到那把椅子的距离就该是九步。 秦无衣飞速地在脑子里运算了几次,决定冒这个险。为了能查出母妃的死,她必须承担未来的风险。 说干就干,秦无衣很快迈出了两步,凭着她新近提升的内力,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秦无衣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 秦无衣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距离自己很近,就在自己左后侧,大概距离自己只有半步--判断完毕,秦无衣忽地从腰间掏出匕首,锋利的匕首划开一道凌厉的冷风直逼对方的脖颈而去! 秦无衣暗暗心惊,按照推算,这个人恐怕在这屋子里已经很久了,现在才被她发现,恐怕实力还在她之上,她这一击,能击中么?! 那人一手准确无误地抓住秦无衣的手腕,随后制住,另一手非常灵活而准确地绕到秦无衣的后腰,将秦无衣猛地旋至自己怀中! 秦无衣刚想用内力震开那人,忽然闻到身后人熟悉的气息。那种清雅如莲不似檀浓烈的味道莫名地令人心安。 于此同时,身后传来黎湛熟悉的声音:“无衣,是我。”他说的是是我,从来不在她面前自称“本王”。 黎湛从怀里取出一颗夜明珠塞到秦无衣的手里。那夜明珠足有婴儿的拳头大小,黑暗中如同一盏明灯将周围照亮。 就着夜明珠的光亮,秦无衣看见黎湛的脸,有一瞬间恍神。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黎湛总是保持着那种暖心的微笑,将他本来有些深邃的五官包装得没有一丝棱角,所以她在他身上才看不到任何一丝冰冷的气息。 可是实际上,黎湛的五官不论是拆开看还是集合起来,都带这样一丝清冷的味道。而此刻,他紧抿的冷然的唇如薄如削,英眉也自然舒展着它们的弧度。 黎湛走到第四张椅子前站定:“方才有人来过了。” 秦无衣收好匕首走过去:“你看见他(她)了?”秦无衣就着夜明珠的光亮迅速地查看那把椅子周围的环境,果然在移动过的椅子的原来所在的地方发现了一块不同于其他的木块,它同别的木块只见的缝隙稍微打了一些,看样子是个入口。 秦无衣敲了敲,果然听到一阵轻微的闷响,这便解释了方才为什么会从地下发出轻微响动。但这块木板定不是直接掰动,毕竟并没有把手,总不能用抠? 秦无衣起身环顾四周,夜明珠照亮的房间同秦无衣方才在门口判断的几乎无差,只是墙上挂着的却并不是秦无衣下意识认为的普通的山水画,泼墨山水之间一名女子的倩影吸人眼球,尽管只是一个侧影,秦无衣却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她的母妃姬夫人。 秦无衣猛地皱眉,她的母妃姬夫人是姬太傅的女儿。这个时空的女子受到严格的管教,几乎足不出户,按照推断,她的母妃应该在出嫁前都在姬府,为何在天黎的后宫,在这荒芜多年还死过人的重衍宫会有她母妃的画像? 秦无衣下意识看向黎湛。黎湛并未在看她,他的视线也落在画上的女人,神色复杂。 “她就是那个惨死的女人。” “嗯?”秦无衣诧异,“这不是我的母妃?” “不,这是你母妃的孪生姐妹,因为受到父王的宠爱,而被那些狠毒的女人算计而亡。”黎湛的眼神复杂,似乎有些回忆在滚动。 “也就是说,她是这重衍宫的主人?”秦无衣觉得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好端端的又出来一个母妃的姐妹,以同样的死法,只留下这么一张画像在这诡异的房间里。 秦无衣重新看向那幅画,那幅画的笔触却有些熟悉,那泼洒墨水的手法,以及最后画像中落款的笔迹,都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是……她的字?! ------题外话------ 开文白天感想ps: 下了pk榜,目前泡芙还不知道结果,忐忑等待中。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个读者还在,泡芙会认真地完成这个故事。写文的路注定事独的,有时候有个人冒出来加个油打个气,心里就无比地温馨。但大多数时候都注定一个人孤独。无论如何,这个故事泡芙已经守了一百零五天,泡芙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行百里者半九十,无论是自主或是倒v,泡芙都会保证这个故事的完整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诡异暗室(一) 昏暗的地道,黎湛拉着秦无衣冰凉的手,顺着她的步子将自己的步子调小调慢。 地道很窄,还有些阴湿,空气里传来一阵腐尸的恶心味道。秦无衣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夜明珠照亮附近,只看见地面上一具又一具尸骨,时而看见两具尸骨缠在一起,生前好像在抢夺什么东西。 时而又看见一具无头尸体,只剩下嶙峋的骨架,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果然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裙衣联响。秦无衣掩了一半夜明珠的光亮,只看见前头一个艳红色的身影。 那艳丽的裙摆在昏暗的递到中因为前面那人的动作而翻动,仿佛阴间的鬼司在行走。那人的脚步声很急,这倒让秦无衣的心里安定下来。 因为她认出这女人的背影,正是正月十六那日追杀她的炼秋霜,使者一根钢精制成的赤练,心狠手辣,被她毁了一只短箫的。只是炼秋霜怎么会到这天黎禁宫中来? 炼秋霜提着她的赤练急急地走着,艳红色的拂袖在行动中带起一阵飘逸。她的神色之间不仅有着急,还有一丝丝难掩的惶恐和厌恶,好像前头要走的路她很讨厌赚却不得不往前去。 她的左手握着一支红烛,同她身上的红衣服相得益彰。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身后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意,紧紧地追随着她,让她的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然而她不安地回头,却并无发现什么动静。红烛照耀下的地道除了那些惨死的尸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拐角后,黎湛方才一个回身便将秦无衣摁到身后冰冷的石壁上。秦无衣的背紧紧地贴住身后的石壁上,紧紧地屏住了呼吸。 两人靠得很近,黎湛的手臂靠着秦无衣的手臂,隔着衣物,仿佛能感觉到双方的体温。而他的脸,再次离秦无衣只有一步之遥。 黑暗中秦无衣看见黎湛的眼,耀耀地闪着一万种晶石的光芒,仿佛黑夜中的星辰,尽管隔了几千万光年,依然能霸道地闯进你的眼里。 炼秋霜没有发现异样,转身继续往前走。黎湛和秦无衣立即跟了上去。又转过几个拐角之后,便看见不远处一处悠悠的火光映出。 紧接着前方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黎湛顿住,拉着秦无衣躲在拐角,小心地将两人的影子遮挡。 秦无衣诧异,这整个皇宫都是黎湛的,黎湛为什么反而这么小心翼翼地?而且秦无衣注意到,黎湛握着她的手,在听到前方人的对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紧了一下。 黎湛专注地看着前方,耀耀的火光在他的侧脸上跳跃。他的脸色,从来没有今日这般认真过。他紧紧地抿着的薄唇,显示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冷然。 秦无衣竖着耳朵,率先听到一个冷厉的女声。 “拜见主公!” 秦无衣悄悄地探头,但见炼秋霜单膝跪地,而炼秋霜的面前,却并无什么人影,只横着一只硕大的深檀木制成的大木棺。 这具棺材很高很深,无论是竖着还是横着,都足以容纳下一个人。那黑沉沉的压抑的黑色,远远地看着便透出一丝诡谲的味道。 淖材一半嵌在石壁里,露出的那半截周围挂满了铜制的雕花吊灯,竟然全是莲花托月的形状! 秦无衣看着那些吊灯摆放的形状,脑中莫名一阵晕眩。黎湛赶紧将秦无衣拉回,紧张地捏紧她的另一只手,皱着的英眉显示着他的担心。 他是不是太着急了?秦无衣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任何过去的物件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刺激。 秦无衣稍稍加力在黎湛手上,轻轻一捏,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方才的晕眩中,她又看到一个奇怪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那是一片很大的花海,全都种满了莲花,漫天漫地的花海间,一名白衣女子白衣胜雪,黑发如墨,气质如莲,眸色却如月般冷清。 而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墨色的衣袍,衣袍沉静如水,默默地注视着她,眼中的情意好像能这份画面传送到秦无衣的心里。 可是她想看清那人的脸,却无论如何,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再看便只剩下头疼。无止境的头疼。 深檀色的大棺材,那沉沉的大盖子缓缓地被打开,一股幽黑的气体从深檀中滑出来,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隐约间看见一张宽大的斗篷,一只黑色的尖顶帽子。 而那宽大的斗篷下,只看见森森白骨而无皮的手,忽地伸出!狠狠地掐住炼秋霜雪白的脖子! 随即一个低哑得仿佛地狱鬼魅的声音在这小小的暗室中响起,却激烈地冲击着秦无衣的耳膜:“你都给本族长干了什么好事!” ------题外话------ 有个好消息,今天通知,泡芙第一轮pk过了!泡芙忐忑的心放下的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还有第二轮pk。虽然泡芙也不知道这回又要到猴年马月再等上这第二轮pk,但泡芙不会放弃,因为三个多月稳定更新都坚持下来了,还有什么好害怕?!谢谢评论区里鼓励泡芙的亲们,泡芙越来越相信,坚持就是胜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诡异暗室(二) 炼秋霜狠狠地咳着,她脆弱的脖子被捏在那力道狂劲的手骨中,越缩越紧,她的脑袋嗡嗡直响,眼冒金星。她的心中闪过深深的骇然,她毫不怀疑主公会就这么一怒之下将她扼杀。 炼秋霜涨红了脸,极尽全力从喉咙里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主公……听我……说……” 她好看的眉头紧紧地锁成两道蚯蚓,艳丽的红唇在这昏暗的小室中,在这诡谲的场景下,显得越发凄凉无力。再美的风景,一旦同死亡扯上半点关系,都是值得可怜的。 炼秋霜像只破旧的皮袋瘫软在地。她原本白皙美丽的脖颈此刻泛着深深的红,红色的骨印一节又一节,触目惊心。 “骸”那暗哑的声音响起来,那斗篷下的白骨猛地将炼秋霜甩开,只那从喉咙里发出的一点声音,便能听出无尽的愤怒和沉毅的压迫感。 “说!”威严地转过身去,那斗篷人高大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周围的油灯也找不出他半点影子来。 “若你能解释得清楚,这条小命就暂且留着,若是解释不清…… 炼秋霜浑身一震,赶紧道:”主公,秋霜这么做都是有理由的!秋霜当日不过就是想那秦无衣既然出了宫,黎湛就算保护得再周全也难免疏忽,何况是那样一个佳节,秋霜就想着,带着那些不死忠士兵……“”混账!!“斗篷人忽地一掀袖子,袖子当中仿佛带着一阵聚集了阴间煞力的阴风猛地扫向炼秋霜,炼秋霜尽管有所防备,却还是当胸挨了一下,当即滑出三步之远,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斗篷人转过身,用他那尖削的手骨狠狠地指向炼秋霜:”你可知道黎湛是什么人?!你竟敢贸然触他的逆鳞?!你以为他出宫便会减少防备?!他早就等着你这样的蠢货自动上门!你竟敢擅自动用本族长的黑暗士兵!怪不得这两日本族长总是心神不宁!!“”可是族长,那秦无衣如今尚未恢复记忆,她的实力还是最弱的时候,如果不趁着现在将她除了,恐怕将来就没有机会了!“炼秋霜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急急道。”本族长让你悄悄地将她除了,谁让你当着黎湛的面除?!“斗篷人几乎气急败坏,”本族长就不该将那紫玉箫交给你,你现在就将本族长的紫玉箫还给我!!“”还给我“三个字,斗篷人的声音忽然有些尖利,仿佛一个将死之人的叫嚣。 秦无衣暗中皱眉,这到底是人薯?若是人,浑身只剩下一个骨架,连个影子也无。但若说薯,却又透着一丝人气。”苍梧。“黎湛似乎察觉到秦无衣的疑惑,在秦无衣耳边轻轻道。 秦无衣抬头,黎湛仍旧十分专注地看着前方,却并没有在看她。心里一动,秦无衣继续看。 炼秋霜浑身发抖,支支吾吾:”报告主公,紫……紫玉箫秋霜未曾放在身上,您若真要收回,下回徒儿再来看您的时候,再带过来……“”含是吗?那么宝贝的东西你没戴在身上?“斗篷人语气森冷,透着一阵又一阵凉透心肺的怀疑。”当然是真的!主公,您要是不信,回头您可以问问冽,他可以为秋霜作证。秋霜就是担心那东西煞气太重,带进这里引起黎湛的怀疑……“炼秋霜眼珠子乱转,极尽编排。 斗篷人看着炼秋霜良久,最终道:”最好是这样!若是让本族长发现你撒谎……骸“ 那冷厉的一声”哼“,仿佛一个天雷打在炼秋霜的头顶,炼秋霜也只好硬着头皮应是。”那么今日所来,究竟所为何事?事情进展得如何?“斗篷人低着帽檐,一双森冷的眼眸深深地凹在那嶙峋的头骨里,透着一丝森冷的绿光,犹如探照灯一般,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环境,好像总觉得不大对劲。”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主公!“炼秋霜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盯着斗篷人的袍角道。”那便再好不过了,“斗篷人几近透明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看着秦无衣和黎湛躲着的墙角,幽幽的绿色眼眸闪过一丝诡谲的光,”黎湛自以为能将她保护得很好,却不知道,咱们已经悄悄地潜伏在所有的角落,只等着本族长手中这条线一拉,所有的布局,都将像棋盘一样还是转动……哈哈哈哈!谁说命运,是天注定的?!我偏要让这天,也为我转动!!哈哈哈哈!!!!“ 那笑声仿佛一阵阵低沉的雷声,狠狠地扫过秦无衣等人的耳膜。 夕阳西下,乾安宫派来的坤安宫的轿辇,缓缓地从门口远去。 秦绿萝站在殿中,看着门外渐停的雪,眉头皱得死紧。雪竹站在她的身后,雪盏在细心地剥着炭火。”王后,您真要这么做么?“雪竹担心地看着秦绿萝,秦绿萝紧锁的眉头将她的心也带得烦恼。自从那回薛太医来过之后,王后又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了,整天里忧心忡忡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且这半个多月来,王后总是称病不去向太后等人请安,连各宫来请安也都免了,且任由着那封印掌握在左爰的手中,就连王后的两个媵侍都服侍大王好几回了,王后也从来不争。 而今日,好不容易大王翻了王后的牌子,王后却又忍心将这好不容易的机会让出来,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雪玉姑娘,这事情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她越发觉得王后心里有秘密了,这秘密大概连雪盏都知道,就瞒着她了。 秦绿萝瞪了雪竹一眼,却未曾回答,用手抚着腹部往床榻而去。雪竹皱眉,王后近日真是越来越嗜睡了,脾气也阴晴不定的。既然王后不说,她也不问了吧。 独属于王后的轿辇中,雪玉勾着灿烂的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身边给她抬轿辇的侍从,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昨日,她还只是个御膳房的低等宫女,今日,她便坐上了往后的轿辇,代替王后去接受大王的临幸。总有一日,她会名正言顺地坐着这样的轿辇,成为这后宫的第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真相边缘(一) 乾安宫中特别安静,雪玉下了轿辇,被人牵进了宫内。夜色将晚,各处渐渐亮起了一盏又一盏宫灯,晕黄地在夜风中微微晃荡。 雪玉头一回正正当当地进这乾安宫,行走的时候昂首挺胸,看着这威严壮阔的宫殿,那精美的装饰,连阖宫中伺候侍奉的宫女们着装与行为举止都与别的宫殿不同。 雪玉心中一股得意在心中膨胀。 西暖阁燃起了红烛,一根又一根红烛足有一个人的胳膊肘还要粗。今夜乃是帝后正式圆房之夜,暖阁中的布置自然非比寻常。 雪玉着一身浅蓝色的宫装,窈窕的身姿行走间如同一条移动的美人鱼。她故意将自己的腰肢扭起,殊不知这样的故作姿态已将她本来尚好的姿色降分。 雪玉被带往沐浴,只待沐浴之后,便可真正侍寝。 而此时的黎湛,还如往常一般待在秦无衣的寝宫用膳。黎湛大手一挥,赵常山便会意,将殿中下人统统带了出去,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秦无衣咬着筷子,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黎湛:“重衍宫的地下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地方?” 黎湛看着秦无衣。彼时秦无衣已经换上一阵家常的便服,冬欣宫中的金丝炭都是上好的,宫里也不大冷,那一身稍稍宽松的浅色宫装,懒懒地挽着的头发,倒给秦无衣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特别是此时将晚未晚,窗外尚留的一丝光混着殿中燃着的暖黄色的光犀勾勒得秦无衣的鼻尖越发小挺,仿佛有光华于上流动。 而那未曾覆盖的嫩白的脖颈,因为将将沐浴过后,还泛着一丝微微的红。只这么坐着,黎湛便能闻到从秦无衣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茉莉的香味--他最喜欢的花香。 “重衍宫从前是羽妃所住的地方,也就是你的小姨母。她的样貌同你母亲几乎一模一样,毕竟同胞所生……” “就像你和黎豫一样?”秦无衣放下碗筷,一提起这些事情,她的食欲好像也减少了。其实大概也吃得七分饱了--晚饭不宜食多,这是养生之道。 黎湛放下玉箸,他本身的饭量并不很大,其实早已经饱了。他将手中本来就空着的碗放下,取出洁白的绢帕细心地擦拭着手指,这才道:“的确如我与黎豫一样,却又不一样……重衍宫里住着羽妃,早年深得父王宠爱。后来,为了打破这样的局面,皇祖母便想了个法子,从南楚为父王求取了当时的南楚第一美人,耶律瓷音……” “就是现在的耶律太后?”秦无衣知道这个名字,要知道这个耶律太后的哥哥耶律雄奇可不是个好惹的老头子,出使秦泱多次,往往当着她父王的面对在场的官员、歌舞、茶酒果品进行品头论足,完全不顾别人的看法,也不顾两国的邦交如何,一幅南楚优于秦泱的自我良好感觉。 “不错,正是耶律太后,”黎湛继续道,“只是皇祖母没有想到,这位南楚第一美人的美色也没能抵得过羽妃的仙姿,因为羽妃的美实在是无人能敌……” 说这话的时候,黎湛看着对面的秦无衣,仿佛又看见了另一个羽妃在世。尽管那时候他还很小,但是羽妃的样貌,只要见过一次,就足以印在他的脑海--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次在多年前的桃花会上看到秦无衣时候那般惊讶和印象深刻,也拼了命要从父王的手下将秦无衣救下。 还有一点,他庆幸当时父王并没有看清秦无衣的面容,否则以他对羽妃的挚爱,当时痛失羽妃的父王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当时还不过十岁的秦无衣抢到天黎后宫来。若是那样,此番的历史,恐怕就得重写,这会儿秦无衣便不可能坐在他的面前,而会成为他的“母妃”。 秦无衣哪里知道黎湛心中早就将她锁定,只皱着眉催促他快往下讲。既然是母妃的姐妹,若同母妃有一样的遭遇,那定然同那件神秘的事情有关--而这件神秘的事情,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但好像同黎湛当时在姬府告诉她的事情有关。 “父王并没有给耶律太后以相当的宠爱,当时身为南楚第一美人的耶律太后如何能忍下这口气?于是她心生歹念,使了一遭嫁祸的手法将自己身边的宫妃害死,嫁祸在羽妃头上,”幽幽的烛火映着黎湛略显柔和的侧脸,他幽暗的双眸仿佛穿过时空的隧道回到那个冰冷的冬季,“当时父王对羽妃的印象好得无以复加,认为她是这世上最冰清玉洁的女人,不会沾染这后宫哪怕一点争斗。得知这样的事情,他初始并不相信,耶律太后便又生一计,污蔑其同外男通奸……” 秦无衣紧紧地皱着眉头,栽赃嫁祸,这种事情耶律太后似乎是干得出来的--尽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耶律太后极度表现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可是第二次便对她进攻--在她给耶律太后的膏粉里下了过敏源,赐给自己身边人,妄图将她拉下马。 若不是后来田姑姑的死,这件事情恐怕耶律太后会撕咬到底!看到田姑姑的尸首的时候,她注意到耶律太后眼中铺天盖地的害怕,看着她的眼神也带着惊恐,后来便不敢再将那陷害的事情进行下去--也便有了前一阵子那莫名流产的陷害,当时还郁闷了她和小琴许久。 但现下看来,原来都有前源之事在作怪。羽妃同她母妃极像,而从小大家都道她同母妃极像--换言之,她的样貌,就同这羽妃恐怕也有七八分相似。 她如今回想起来,不仅是耶律太后,就连馥太后,还有她出门时候遇到的宫中的老人,见到她的时候眼中都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一闪而过。好像有惊吓,有不敢置信,还有躲避,不太敢得罪她的模样。而对她或者不冷不热如馥修仪,或者针锋相对似应夫人的,则都是这后宫的新人,或许不知道羽妃这一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勾引? “若是别的事,父王自然会选择相信羽妃,但偏偏是这样的事,结果可想而知……”黎湛皱着眉头,难得面色深沉。他紧抿的薄唇,和那皱起的英眉,都显示出他对结果的不满和愤怒。 “可是不对,”秦无衣皱眉,“就算先王一时间被奸人扰乱了试听,也不至于闹到那等惨死的境地,她的死究竟……”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黎湛揪着眉头,“羽妃的死同姬夫人的死如出一辙,且都出自同一拨人之手。你想问的大概就是这个。其实,你应该早就怀疑到那样的死法不该尸妃之间宫斗的伎俩。不错,其实那种死法,是姬氏一族族人的的死法……” “姬氏一族?”秦无衣这才将当日黎湛在姬府对她说过的话联想起来。姬氏一族,传说中不死之族类,身有异能,故而受到普通人类的排挤和联合诛杀。 “你可曾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苍梧?”黎湛从宽大的水袖中取出一块天青色的水仓玉,此刻发着淡淡的荧光。 “苍梧,我记得,姬氏一族的长老。”秦无衣看着黎湛手中的那块水仓玉,总觉得那半个巴掌大小的水仓玉十分眼熟,遂从怀中掏出在秦泱的时候黎湛给过她的一块水仓玉,说是给她救了叶飞霜的谢礼。 秦无衣莹润的指尖,那水仓玉仿佛润过了水,那荧荧的光泽如同繁星划过,诱人眼球。 “姬氏一族长老不只一个,除了苍梧,还有你的师傅苍术,”黎湛将那天青色的水仓玉搁在桌上,“每位长老手中都有这样一块水仓玉,作为同圣女之间通信的信物。而这水仓玉,只有在遇见圣女的时候才会自动发出荧光,这便是这些玉为何时而发光时而不发光的原因。” 秦无衣将手中的水仓玉放在桌上同黎湛的并排,但见这两块水仓玉除了颜色之外,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从前她没有仔细看,现在一看才发现,原来这水仓玉中间发光的地方,竟然是一个流动的图案--但见玉的中心先是一轮弯月,随后月上一朵花苞,渐渐地绽放开后,形成了莲花托月的形状。 “我的师傅是苍术,你怎么知道?”秦无衣抬头,她从来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你可记得你在贵祥酒楼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黎湛仿佛想起了当日秦无衣的可爱模样,那穿着男装的伶俐模样,那转着精致纸扇的飒爽模样,都仿佛近在昨日,又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 他看着面前的秦无衣,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秦无衣的身上却悄然生成了一种成熟的味道。 “当然记得,当日你一上来便同我说给我十分之一的酒楼分成,我一开始还想着你怎么这么大方,现在想来,原来你都是计划好的……”秦无衣想起了那阵子不知世事的日子,那时候还做着做上贵祥酒楼大厨的美梦的,可现在的她,好像卷入了一个洪大的秘密之流,想要脱身,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黎湛轻笑着摸了摸鼻:“我说的倒不是这件事。你可记得你当时一口便尝出了我泡的茶水?” “可不,”提起那些事情,秦无衣的神情变得有些轻快,仿佛回到了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想不到你一个天黎的王,泡的茶那么好喝。我还以为,像你这样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天之骄子,该不懂得这些才是。” 黎湛轻笑,并未搭腔:“你当时便说了,你的师傅在天黎的话。也多亏了战北冽让叶飞霜闯了秦宫,你救了他,也让我更加确定你的身份。这两样事情加起来,便可推断出你的师傅了。何况你的师傅苍术,本就是我姬氏一族的长老之一。” 秦无衣点点头,随即又奇怪:“那同我娘的死又有何关系?同羽妃的死又有何关系?”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既然我姬氏一族这般强大,号称不死,那些俗人又是如何将姬氏一族几乎灭绝的?”黎湛看着秦无衣清凌凌的眼眸,那当中闪出的思索的光芒,像是最吸引人的秋潭。上回同秦无衣讨论这事,她还不是很放在心上,希望今日这番,她能听进心里去。 毕竟这些事情,换做旁的常人,大概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你是说……”秦无衣将在重衍宫暗室见到的场景同两次黎湛给她说的话结合起来,脑中灵光一闪,难以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母妃的死,羽妃的死,还有那些惨死的人,都是姬氏一族的族人,且都死在黑长老苍梧的手下?!” 乾安宫中,沐浴过后的雪玉被人剥光了,扛进暖阁之中,那燃着的红烛一根又一根,已经燃出了满室旖旎的芬芳。 大而宽敞的龙,早已有一名男子偎在那儿,枕着后脑勺看着天花板,明黄色的薄薄的里衣也难掩他健硕的身材。 那人清浅的呼吸在这旖旎的暗室中透出一丝的味道,那墨色的长发黑丝在烛光中仿佛也泛着流光。而他紧实的喉结轻轻一动,仿佛一只小兔子蹿动,惹人心跳。 那胸前紧实的肌肉如同最具有力量的磐石,却又带着一丝又一丝红烛耀出的光华,轻轻在那胸膛滑动。 再往下,便是明黄色盘丝绣龙的锦被,随意地掩着,散漫而随意,又仿佛刻意,刻意让人想看见,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此刻盯着纤纱做成的床帐顶端,一眨不眨,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那紧紧地抿着的薄唇,带出一丝冷然的味道。 雪玉被人扛着放在了龙,那人依然未动半分,连眼眸都依旧保持着微眯的状态。 宫人锚身行礼后下去,带上房门,独留下这屋中龙凤。 关上门的宫人们纷纷用袖子擦了擦汗,偷偷地道:“你们说这也奇怪,这大王的性子,从来都是白天同晚上不同。白天那般温柔,到了晚上便这般冷硬,吓得人话都不敢说的。” “嘘--”旁的宫人们忙止住,拖了伙伴走得远远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勾引(二)?! 雪玉被包在丝质的被子当中,只觉得这被子也格外。周围的空气仿佛升了温,带着她将将沐浴过后带着的热气,还有那悠悠的兰花的香气,直醉人的心田。 她的心情无疑是激动的。活到十七岁,就上了大王的龙床--这是多少女子一辈子都可能无法梦及的事情。 此刻,在她的身爆她能感觉到一个庞然大物--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在她的身爆今晚,就是她雪玉的夫君。 那浓烈的男性气息渐渐将她的周身萦绕,钻进她的鼻息,钻进她浑身热浴之后全然张开的每一个毛孔,仿佛一剂极强的兴奋剂,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从头兴奋到脚底。 她的脑海中呈现无数次她从角落里偷偷张望黎湛的画面,那天青色的身影永远如梦如幻,如影如绰,高远得如同远在雪山之巅的雪松,耀眼得如同高悬于天上的太阳,无论走到哪里都引来女子的倾倒。 而此刻,这雪山之巅的雪松就在她的身爆她怎么不兴奋?! 然而等了许久,雪玉依旧没有感觉到身边人的任何动静。 又不知等了许久,雪玉终于耐不住性子动了一动,隔着被子往边上蹭了一蹭,想象着自己窈窕的身姿蠕动的美好形象落入那人的眼眸,燃起那人心中的一丝火气。 然而没有动静。 雪玉蹭着被子又挪了挪。 再挪了挪-- “砰!” 雪玉“啊”得一声跌在地上。她皱着眉头撑着冰冷的地面起来,殿中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那几根依旧讽刺地摇曳着的红烛。 ,立着一只雪白的不明物,耸着大大的尾巴,鄙夷地冲她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忽然低头,“嘶啦”一声,本来裹着雪玉的那薄薄的被子便撕开了一大块。 “诶--”雪玉伸手欲将那被子抢过来,谁料某白的爪子和牙齿飞快,忽地一拽,只听“嘶啦--嘶啦--”几声,本来包住雪玉的被子便成了几个布条,将雪玉那雪白的裸露在红烛光下,潋潋地漾着雪光。 某白瞪着两只斗鸡眼,紧紧地盯着雪玉的胸前,那叫一个眸光熠熠,而它那高着的大尾巴,则显示出它的猥琐本质。 雪玉“嗷”地一声将前胸护住,扯过未被撕烂的布条尽力裹住身上的裸露,谁知捂了这头却露了那头,捂了那头却露了那头,乐得某白捂着嘴“啾啾啾”地直笑。 “来人呐!”雪玉被那东西盯得急番大嚷着,“快来人哪,把这东西弄赚大王呢?!” 某白这才转身,冲她撅了撅肥臀,一爪子拍开窗子,“啾”得一声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一刻也不愿呆在这里。 含本白看你两眼,可是你莫大的荣幸,竟然敢叫人! 洞开的窗子“嗖嗖”地将北风送进来,雪玉紧紧地裹着那薄薄的被子,揪着眉头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次日清晨,王后的轿辇仍旧送了雪玉回去。 前来接雪玉回去的宫人看到暖阁中那散落的破碎衣物,再次红着脸吃吃笑了好久,相当满意。而所有人,也只当昨夜戴着秦绿萝面具的“雪玉”同大王战况激烈,殊不知雪玉独自窝着那薄薄的被褥就那么孤独地等了一夜,等到天明。 “阿嚏--!”这不,从乾安宫到坤安宫这一路,着了凉的雪玉便一路打着喷嚏回了坤安宫,同秦绿萝回了话,秦绿萝摸着渐渐隆起的腹部,相当满意。 雪玉回到自己的屋子,便病了一场。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才一回到屋子,便看见一身红衣艳艳的炼秋霜在那儿等着,也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完成任务一事,心里越发胆战。 “没用的东西!”伴随着“啪”得一声,早已得知真相的炼秋霜狠狠地给了雪玉一下子。 本来头脑就昏沉的雪玉立即摔倒在地上,趴着半晌都不能动弹。 “起来!”炼秋霜急怒,她红着眼,一赤练便甩了出去,“别给我装病!你给我起来!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你都办不到!” “不是我办不到,实在是这后宫的规矩繁多,我不过被扛着进去的一件货物而已!”雪玉心里也是有傲气的,独守空房一夜,这又着了凉,如今还被这般打骂,她的心里哪里守得住? 她捂着脸眼中既有委屈也有愤怒:“我进去的时候他还在,谁知道才过了一会儿他就不见了?我还没来得及动作,这能怪我吗?!倒是你们的人,为什么没有看住他?!” 炼秋霜勾着冷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发火的雪玉,仿佛看一只在手下不停挣扎的蚂蚱,最后冷哼一声:“说你蠢,你还不承认,枉给了你这么个机会!当初闯御膳房的勇气去哪儿了?你当初狠打自己的脸,那勇气都是装出来的?在他的都能让他跑了,我留你何用?!” 炼秋霜瞳孔放大,一想到昨夜在地宫中被长老训斥,还有那冰冷的爪子在她的脖子上的离死不远的感觉,她恨手下人办事不利,恨眼前的女子没能如预期的一样完成任务。 她睁开的眼眸中放出一丝红光,忽然俯身触及雪玉的肩膀,那涂了丹蔻的艳红色指甲轻轻地蹭着雪玉嫩白如雪的脸:“还有,本姑娘最讨厌别人用这种语气同本姑娘说话……你知道么,上一回有人也完不成任务,也像你这样同我抱怨,你知道最后结果如何么?” 雪玉这才回想起来第一次见炼秋霜的场景,那一身红惨惨的袍子,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魅。她看着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物。 她也才想起来,她上龙床之前,是吃了这狠毒女子一颗毒药的……雪玉猛地起来,看着炼秋霜的眼神充满了惊骇,方才那点嚣张的气焰瞬间蔫儿了下去。 她感觉着指尖传来的冰冷气息,仿佛有一股死亡的气息在她的周围游赚从炼秋霜触碰到的她的脸颊,冲上脑海,传到脖颈,猛地冲下后背直至脚跟! “你……你想怎么样……”雪玉居然觉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炼秋霜勾着炽烈的红唇,如一朵绽放得眼里的罂粟花,轻轻一张一合,便道:“她……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事有蹊跷 太阳渐渐起来,秦无衣带着小琴到御花园赏花。 “美人,这一大阵子不需要向王后请安,馥太后和耶律太后也懒得接见宫妃,咱们可算有些清闲日子。”小琴攀着枝梅花道。 但见御花园中的开得果真好,映着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红艳艳如同火一般灿烂耀眼。 “美人,这梅花咱们秦泱也有,但总觉着这儿的梅花比咱们秦泱的梅花还红呢。”小琴的笑脸映在阳光下,一笑便露出甜甜的酒窝。她的手中折着两支,映着她冻得有些发红的小鼻子,倒显得越发可爱。 秦无衣轻笑一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梅花香自苦寒来,想是天黎的冬天比咱们秦泱冷,也开得越发灿烂。” 一句话未说完,倒把自己说笑了。 秦无衣赏着雪中,嗅着这雪气中自然的芬芳,自然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许久都不似这般轻松了。 “放肆!这可是王后的东西,岂是随便抢了吃的!” 然而好景不长,秦无衣才伸出一个大大的懒腰,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丫鬟尖锐的声音,听着着实熟悉,好像是那好容易安分了一阵的雪竹。 秦无衣睁眼,不远处的梅林后面,一身青绿色宫装的秦绿萝被雪盏搀扶着站在一棵树下。 才不过半个多月不见,秦绿萝身上好像胖了一圈,那下意识抚着腹部的动作,让秦无衣眼中精光一闪,嘴角一勾,了然于心。 而那个斥人的雪竹,正站在秦绿萝两步开外,对着一个身着褐绿色太监服的高大太监劈头狠骂。那个太监只狠狠地抱着怀中的什么东西,委屈地低着头听雪竹骂人。 秦绿萝并未曾阻止,抚着腹部的手轻轻一伸,在雪盏的搀扶下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对不起,豫儿不适意的……豫儿不适意的……豫儿只是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很好吃,就想着给母后带去一点……” 那太监的声音十分耳熟,秦无衣眉头一皱,拨开树枝一瞧,竟然真的是黎豫。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雪竹的嗓音向来尖利,连秦无衣身后的雪盏都听不下去,只是这回雪盏依旧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反而十分认真地盯着黎豫,好像在审视着什么。 “美人,您在看什么呢?”小琴抱着一捧后知后觉地凑过来,那参差不齐的花有一支搔到了秦无衣的鼻尖,秦无衣忍不住“阿嚏!”一声,本想默默地看热闹的计划就此泡汤。 秦绿萝三人立即朝这边看来,只有黎豫还一直抱着怀中的吃食,演傻子演得不亦乐乎,然而那微动的耳朵却没能瞒过秦无衣的眼睛。 秦无衣心里暗暗地腹诽一句吗,只好上前十分“恭敬”地对着秦绿萝行礼:“臣妾见过王后。” “原来是秦美人,”秦绿萝微微眯着眼睛,那慵懒的样子,好像草丛里一只晒太阳的猫,“本宫还当是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后头不肯出来呢……” 秦绿萝的眼神瞟向秦无衣身后天真地数着花的小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言语中的冷嘲热讽,秦无衣自然一下子便听了出来。将小琴往身后藏了一藏,秦无衣故作惶恐地道:“实在不是臣妾不过来,倒是这儿又是王后又是豫王的,实在让臣妾惶恐,这才不敢过来,怕惊扰了凤驾不是?否则,臣妾这一颗小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秦绿萝冷哼一声:“是么?你若有这般心思,也该早早地退避开去,岂能在暗处偷听?这是你一个美人能做的么!” 秦绿萝说这话,猛地一拍桌子,那“啪”得一声,本该气势十足,只是落到那冰冷的桌面,倒将秦绿萝的手掌拍痛了。 秦无衣目光划过秦绿萝微微缩回的手,秦绿萝立即十分逞强地仍旧放回桌面,面上的冷意,都快赶上这御花园未化的雪了。 秦绿萝背着阳光坐着,阴影中冰冷的眼神如同躲藏暗处的鬼魅,又被雪色映着,明暗交错间更加加重了她身上的戾气。 不过秦无衣才不是吓大的,适时地更加“惶恐”:“哎呀王后,您这可就冤枉臣妾了。臣妾才刚想着退开,您就看见了臣妾。都怪这御花园中的腊梅开得太好,香气扑鼻,臣妾就想着呀,靠近闻一闻,谁料就打了喷嚏。这要是花不这么香,臣妾就不会打喷嚏,也就不会惊扰了王后……” “废话连篇!”秦绿萝本来心里烦,这秦无衣一大早又开始胡说八道,让她很是头疼。她终于有些理解当初母后对付秦无衣的痛苦。 秦无衣适时地闭嘴。 秦绿萝紧皱的眉头这才松了松。她看了一眼黎豫,黎豫将那糕点往怀里又带了一带,生怕秦绿萝这一眼就能将这糕点给顺走似的。 秦绿萝回头,正见秦无衣拿疑惑的眼神盯着黎豫怀里的东西,遂皱眉:“你还不走么?!” “住怎么不住”秦无衣立即飞快地接道,“您继续,继续。另外臣妾若是看见别的姐妹,让她们也别往这儿来了,就说王后在这儿忙着,不许人打扰……” “回来!”秦绿萝厉喝。 “怎么了?”秦无衣装作无辜,心里却明镜似的。秦绿萝跟前的人训斥豫王,这若是传了出去,王后的位子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秦绿萝心里有气,却只好忍着,面色稍缓地道:“你也知道,豫王的心性就像孩子,要吃东西咱们自然不能拦着,但总不能由着他吃?这马蹄糕最是胀腹,怕是要不好的。” “是么?只是臣妾方才似乎听见豫王说自己要带这个糕点给馥太后吃……”秦无衣斜着眼瞥了一眼雪竹,雪竹被那眼神一瞧,心下越发没了底,下意识往秦绿萝的方向靠了靠。随即又觉得不妥,似乎是怕了秦无衣似的,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这一切看在秦绿萝眼中,秦绿萝自然越发不悦。但秦无衣此刻将馥太后搬了出来,秦绿萝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她看了眼雪盏,似乎还是不大愿意黎豫将那糕点带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替她暖手 要说这马蹄糕乃是南楚特产--马蹄,学名荸荠的,在天黎倒是少见之物,故而黎豫抢这罕见的糕点吃,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寻常的马蹄糕,不过是用了马蹄粉加上红枣和糖做成,安神、和胃、补脾肾而已,并不值得黎豫去抢。 所以秦无衣便多了个心眼。而此刻风中传送过来的糕点味道,却有些竹茹阿胶的味道。这些东西可都是安胎固本之物…… 秦无衣心中越发了然。她说么,秦绿萝也不笨,犯不着为了一些糕点对黎豫这般,毕竟黎豫的身份已然明了。 药膳同源,秦绿萝倒是聪明,不能明目张胆地抓安胎药,倒懂得用这些膳食瞒天过海。只是秦绿萝倒是疏忽了,既然要瞒天过海,就不该出来这人流量极大的御花园。 秦绿萝紧了紧拳头,眉头也皱得死紧。今日无论说什么也不该让黎豫将这糕点带赚更别说带给馥太后了。这要是带给了馥太后,她辛苦隐瞒了这么久的事情岂不是要曝光?! 这时候雪盏站了出来,她拿过桌上另外一叠糕点走向黎豫:“豫王,您看这糕点如何?” 但见一只精致的描画瓷盘中垒着一摞雪花白色的糕点,一阵淡淡的茉莉花的香气在空气中传开。 “这可是天黎最好的茉莉花儿磨成粉做成的,很是香甜,比起您怀里的那马蹄糕,样子也新巧,味道也更好,带了去给馥太后,岂不更好?”雪盏一向对人和颜悦色的,眉眼间充满了恭顺和温柔。 此刻在这景色秀丽的梅林中,雪盏一身浅青色的宫装,妆容也精巧,墨发如黛,远远看去,真不输给任何一个宫妃。 黎豫却只抱紧了怀中的糕点不肯松手:“茉莉花糕母后最讨厌了,母后不吃茉莉花糕……” 雪盏这下子没了主意。 秦绿萝只好站起来:“要不这样,若是母后当真喜欢这糕点,本宫回头让下人做了新鲜热乎的给母后送去。听闻母后肠胃不太好,总不能让母后吃这凉食?” 这一点好像还真说动了黎豫,犹豫了两下之后,黎豫只好松手,将那早已揉得稀巴烂的糕点往秦绿萝怀中一送:“呐,还给你,小气!” 说着,黎豫转身就赚甩着袖子一幅小孩子生气的模样,徒留秦绿萝绿着脸将那糕点扫落:“什么东西!” 眼角余光看见看热闹的秦绿萝,狠狠地“哼”了一声,亦不快离去。 “拜拜!”秦无衣朝秦绿萝的背影挥了挥爪子。 而此时雪玉房中,听炼秋霜说到“死”字,雪玉顿时浑身一紧,绷紧了所有神经,又猛地一颤,赶紧道,“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一定完成任务……” 炼秋霜从怀中取出那个精致的瓷瓶摇了摇:“我告诉你,我念你初犯,所以才饶你。你可别忘了,若是下回再做不到,你这个月的解药,就别想要了!” 看着炼秋霜扬长而去的背影,雪玉狠抹了一把冷汗,瘫软在地。 话说秦绿萝回到坤安宫,才一进门,立即甩了雪竹一巴掌:“都是你!若不是你劝本宫出门,本宫就不会遇到那傻豫王!” 雪竹冷不丁挨了一巴掌,顿时委屈地涨红了脸,眼中也立即含了泪。她看了雪盏一眼,明明是雪盏跟她说王后这么待在宫中也不是办法,所以她才这么提议的。 “奴婢也不知道豫王他会……” “还狡辩!”秦绿萝一想起她的肚子就心烦得紧,本来她嫁来天黎成为王后,乃殊耀之事,可因为她腹中这块见不得人的肉,她就得像只缩头乌龟缩在这坤安宫中,连那些请安的妃嫔都不能见。 一个没有凤印不掌权的王后,一个不能侍候大王的王后,还算什么王后! “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雪竹赶紧跪下。 “王后,您消消气儿,否则对……”雪盏捧来宫女奉上来的茶水,示意了下秦绿萝的小腹,“不好……” 秦绿萝这才接了茶水喝了,让雪竹起来。 “近日得多想办法同大王见上面,雪玉的事情也得加紧着办,否则日子撞不上,也是麻烦……”秦绿萝道。 “是,奴婢遵命。”雪盏恭敬道,面上仍旧看不出任何戾气。 秦无衣和小琴送走秦绿萝之后,折了些梅花,也就回了冬欣宫。到了晚间用膳时候,黎湛准点又来了。 芷兰上前替黎湛将斗篷取了,黎湛便到了里间。然环视了一圈,并不见秦无衣,便有些疑惑。 不多时秦无衣却从外头进了来,进门看见黎湛,倒也没有惊讶,只道一句:“你来了。”便让小琴将身上斗篷取了。 秦无衣呵了呵手:“你倒是准时。” 黎湛轻笑地看着秦无衣冻得有些微红的脸:“我怕以你的性子,若我不准时来,你就不等我了。到时候你要是把好吃的都吃完,我可就没得吃了。” “是么?”秦无衣“嘿嘿”笑了两声,她好像是有干过这样的事,“谁让你上回天黑了才来……” 黎湛却并无怪罪秦无衣的意思,自然地牵过秦无衣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轻轻地搓了搓。 这一举动倒让秦无衣恍了恍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喂我吃 黎湛的手掌很大,将她的手全然包住。他的身上总是一股清冷的气息,不大容易接近--哪怕近了很久,也很容易给人一种近在眼前但远在天边的感觉。 但就是这样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就在她的面前,主动靠近她,试图敲开她的心门。 她该相信吗? “怎么了?”黎湛抬头,恰看见秦无衣探究的眼神,遂轻笑,“看傻了?” “去!”秦无衣将手抽回,大喇喇坐到桌爆违心地道,“你有什么好看的?比你好看的人本姑娘见多了。” 真的是这样吗?黎湛好笑地看着秦无衣微微有些泛红的耳根子,倒也不去戳穿她。他黎湛别的没有,自信却是不可少的。他的容貌若还不好看,这世间恐怕没有谁能当得上这两个字了。 秦无衣洗了手,招招手,小琴立即将一只红漆木雕花食盒提了过来。从御膳房走了这么一遭回来,这食盒中的吃食依旧温热,可见这南楚漆器的精妙。 黎湛笑道:“怎么?莫不是今日见我太累,炖了鸡汤给我补补?” 秦无衣一边抽出插条一边白了他一眼:“你的脑洞太大了亲。”他累么?每日来都是满面春光的,真美看出来他哪里累,还鸡汤?! 黎湛摸了摸鼻子,“脑洞”又是什么词汇?脑子有洞? 一边的芷兰尽管见过秦无衣这般对黎湛说话好多次了,却依旧在听到的时候有些诧异。美人这么同大王说话,大王都不生气么? “若不是给我炖的鸡汤,那是什么?”黎湛看着秦无衣将那盖子打开,便闻到一股子清新的红豆味道。 果然打开一看,竟是一摞整齐的红豆糕,每一只都有婴儿巴掌大小,做成精致的莲花状,就同秦无衣那回在秦泱的贵祥酒楼里吃到的一样。 “啾啾!” 房顶上跟着寅生躲秦无衣的某白仿佛有着隔着房顶闻香的本事,紧紧地巴拉着寅生的肩头,直耸着大尾巴,仿佛在极力忍住纳子冲向它最爱的红豆糕的冲动。 冬欣宫的院子里还种着一株高大的银杏,只是此刻这银杏落了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而秦无衣的某黑雀,就停在某根光秃秃的枝头上,见到某白的馋样,十分鄙夷地瞥了某白一眼,随即扇扇它黑亮亮的翅膀,朝即将关上的殿门缝里钻去。 某白幽怨地看着某黑“哧溜”一下进了殿中,耷拉了下毛茸茸的大尾巴。 “这是我照着你给我的红豆糕秘方所做的,你尝尝看,是不是同你做的一个味道?”秦无衣将那碟子红豆糕往黎湛面前推了一推,眸光熠熠地道。 这辈子,秦无衣的追求,除了美男,那就是吃。现下自己的努力做出自己喜欢的东西,自然是骄傲满满。 黎湛扬扬眉,勾着如薄如削的嘴角道:“不行,离我太远了,我吃不着。” 秦无衣无语地看着那只有离黎湛半只拳头远的碟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道:“乖,自己用手拿。” “批了一天奏折,我手酸。” “……”秦无衣看着眼前耍无赖的黎湛,满头黑线。这从前可不是这个德行,近来怎么越发…… “我要你喂……” 一边的芷兰看见黎湛这样,下巴都要掉到爪哇国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琴招了招手,芷兰会意,领了屋中人都下去。 室内的金丝炭燃烧着暖和的温度,却不如此刻黎湛看秦无衣的眼神。那宛如盛满了千万星辰的眸子此刻落在秦无衣的脸上,看着她又微微有些泛红的耳根子,心中越发得意。 他可算知道要怎么对付秦无衣了。 秦无衣咬咬牙,瞄了一眼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红豆糕,又瞥了眼她不喂他就绝对不会吃的黎湛,终于还是抓起一块红豆糕递到黎湛嘴爆眼中闪过一丝坏笑:“喏,吃吧宝宝,宝宝乖,张嘴……” 这回轮到黎湛满头黑线了。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暧昧气氛,被秦无衣这么一捣腾,一下子破了功。宝宝?他堂堂一个天黎的王,能这么哄么? “咳咳……”然而红豆糕都送到他面前了,他又不能不吃,张嘴一口咬住那糕点。 看着黎湛皱眉的别扭模样,秦无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让他耍赖,让他作,她还治不了他么? 只是这当真是人么?连吃东西的样子都这么好看。但见黎湛嘴角轻动,一上一下极有规律,好像在他嘴里嚼着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秦无衣眯了眯眼:“怎么样?好不好吃?是不是跟你做的一样?” “嗯……”黎湛停了一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嘴上却道,“好吃是好吃,但若同我做的相比,还是差了点。” “是吗?”秦无衣扬眉,“那下回你做个我吃吃,看看味道究竟如何?” 黎湛扬眉:“我很忙的……” “忙什么忙?”秦无衣将那糕点往回收了收,吃完一块还想吃第二块糕点的黎湛的手便落了空,“做个红豆糕又不费你多久,少宠幸一个妃嫔的时间也就省出来了。” 黎湛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随即颇有些高兴地看着秦无衣:“怎么?你在吃我的醋?” “胡说!”秦无衣将食盒抽条重新插好,“我知道真的去宠幸那些妃嫔的是黎豫,我有什么好吃醋?” “这么说,在不知道那是黎豫之前,你是吃醋的?”黎湛抢白。 “……”秦无衣决定默默吃饭,不去搭理那个自大而又自恋的某人。 黎湛却只轻笑,心情愉悦。至少秦无衣默认了不是? 两人静静地用过晚膳,黎湛便如来时一样准时地走了。等黎湛消失在门口,秦无衣立即招来小琴耳语了两句,匆匆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熄了灯从窗口翻了出去。 月色朦胧,时不时有微云踱来挡住月色,秦无衣建筑物的掩护下很快追上了黎湛。 黎湛的身影在这朦胧的夜色中越发如影如绰,飘飘逸逸不多时便走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嚣张的贼 月色朦胧,时不时有微云踱来挡住月色,秦无衣建筑物的掩护下很快追上了黎湛。 黎湛的身影在这朦胧的夜色中越发如影如绰,飘飘逸逸不多时便走远。 秦无衣前脚刚赚后脚便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夜色的掩护中猫出来,如同一尾灵巧的鱼在水中,又如同一叶秋风,倏然而入殿中。 那身影身手轻巧,落于殿中而无声。一双贼溜溜的眼眸趁着窗外微弱的雪光将殿中一扫,便确认了殿中大部分物件的位置。 殿中并没有什么人,除了朝里睡着一个女子,呼吸清浅,不知是假寐还是真着。 那黑色的身影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时而扔了这个,时而扔了那个,见之人并无动静,手下愈发不肯留情。 小琴在睁着眼,却不知该怎么办。这王宫大内的,俨然是进了贼了,可她又不能嚷嚷起来,否则秦无衣不在这件事可不是要被发现了么? 话说秦无衣出了东门,随着黎湛的身影一路向北,差点便跟丢了。她如同一只灵猫跃上屋顶,用她那超越常人的嗅觉迎着风而立。 她墨色的长发在夜色中如同最美的丝绸飘扬,雪白的脖颈比暗夜中的雪色要莹润。而她的身后不远处的房檐上,俨然立着一个白衣烈烈的男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就那么立着,仿佛同那房檐融成了一体。 秦无衣很快在风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蜜的味道--她在红豆糕中特意放了桂花蜜,就是为了追踪黎湛而来。 秦无衣纵身一掠,如同一尾青燕而出。一刻钟后,秦无衣来到一处宫门,宫墙巍峨,纳子桂花蜜的味道却不见了。 雪色中白衣烈烈的男子双眸如鬼魅,看着默门上烫金的几个大字--“随和苑”,眸中仿佛有火光在溢出。 但他很快忍住,幽幽地看秦无衣的动静。 秦无衣也正抬头看那匾额,“随和苑”却原来不是“随和园”,但此地为天黎禁地,却是无疑。 宫门口立着两个冰雕似的守卫,皆蒙着脸,手中所持的刚叉尖锐得不敢直视。刀尖停留着一丝不苟的杀气,阻止任何人靠近。檐下吊着的两只艳红色宫灯如血一样在他们头顶晃荡。 秦无衣从这头的宫墙朝里张望,却只看见几座同别处几乎无差的宫殿,并无什么玄机。而黎湛也早不知何处去了。 秦无衣身后白色的身影渐渐靠近,如同位移,他手中蛇形手杖缓缓举起,对着秦无衣的后心,蛇头处的红眼泛出猩红的色泽,如血。 冬欣宫中,小琴动了一下,故意咳了两声。 果然那“贼”停了一停。 然而也只是一停而已,那贼回头看了一眼,随即继续在屋中翻箱倒柜,动静比之前更大了。 小琴眼珠子转一转,随即计上心来。她从容地摸过秦无衣的衣服,取过一方帕子戴上,随即摸过床边的一个烛台,蹑手蹑脚地走到那贼身后,猛地将烛台往那贼头上狠狠一砸! 那贼翻过一个箱子未找着东西,恰往边上一让,小琴的烛台便落了空。 小琴秉着呼吸咬着牙,将烛台再次举脯冲着那贼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想不到还是落了空! --那贼在黑暗中好像长了眼睛,忽地喃喃自语道:“好像在原来的箱子里……”随即又回到原来翻找过的箱子那头去了。 如此几番之后,小琴气急,也不管瞄没瞄准,对着面前便是一下! 这下倒是砸到了什么东西,然而“哐当”一声,小琴只觉得坏了,砸到的不是人,倒好像是什么贵重的瓷器。 暗色中有个愉悦的笑声响起,听着像个男声。 小琴顿时火道:“哪里来的贼!到这后宫做什么?!” 那贼倒是好整以暇,看着看不太见他的小琴:“你都知道本大爷是贼了,还问本大爷是来做什么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你……”小琴一句被堵,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你到底来找什么的?从实招来,否则有你好受!” “哟嗬,脾气还不小,”叶飞霜靠在身后的梳妆台上,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本大爷若是告诉你本大爷来找什么,那还有什么好玩?何况就以你的本事,恐怕还抓本大爷不得。本大爷就不从实招来,你又待如何?” “我……我可喊人了啊……”小琴心里有些忐忑。人她是喊不得的,只盼这贼能够怕这王家的威严,自己溜走倒是。 但很不幸,小琴今天遇到的是一个十分无赖而十分讲究别人不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类型的贼。 叶飞霜摊开手掌耸耸肩:“你喊吧,反正喊了人也抓不住本大爷。”一句未了,叶飞霜竟脚下一滑,钻进了秦无衣的闺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智斗战北冽 馥太后恢复了她的冷然神态,皱着眉头道:“不去。你岂不知哀家最讨厌这等所谓的宴会,闹得哀家头疼。何况人家请的是南楚国师,那个女人也在,哀家就不去了,省得心烦。” 馥太后抚着额头靠在凤座上,俨然被早上的闹剧废了心神。半晌,见秦无衣还站在那儿,顿时又拉下脸来:“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嫌哀家看你不够烦么?!” 秦无衣挺着脊背,同样恢复了她的倔强和据理力争:“太后,您还没有还臣妾清白,臣妾若就这么从您的大殿中走出去,往后,还如何在这后宫立足?!” 馥太后不禁冷笑,将秦无衣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才讽刺道:“就你,也想在这天黎后宫立足?!笑话!” “笑话与不笑话,这并不是此一时能够说得清楚的,”秦无衣接着馥太后的话头道,“不过太后您放心,就算您不肯为臣妾正名,臣妾也定然有自己的办法。只是到时候若当真得罪了太后,还请太后莫怪臣妾。若无别的事,臣妾就告退了。太后您的头疼病这么严重,可得保重身体……” 说着话,秦无衣转身出门。一双眼睛跟着秦无衣的背影到门口,秦无衣只当不知,心里却有了计较。 馥太后瞥了眼一直盯着秦无衣背影的年姑姑,不动声色地敛了眼眸。 且说秦无衣领着芷兰和小琴押着青梅回了冬欣宫,云姑早早地在殿前等着了,见秦无衣归来,立即迎上来;“美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太后跟前的年姑姑带了人前来搜查,怎么……” “云姑,咱们里屋说。” 不多时秦无衣进了里屋。但见床榻凌乱,衣物四散,首饰零落各地,几乎没有一物是完整的,就连桌椅,也都偏离了原来的位置,缺胳膊少腿。 小琴顿时气得面色通红:“这也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恶意破坏,常规的查抄,也不至于如此!那起子见着杆子就往上爬的小蹄子!” 和今日这狼狈的屋子比起来,昨儿个那个小贼简直算是温柔的了! 天黎都城,位于天黎国中心,天安山脚下,南面临河,最是风水宝地。 都城主街道的繁华一年到头一天到晚,几乎没有停歇。 这不,到了饭点,街上酒楼饭菜飘香,引着过路人纷纷落脚,点菜上酒,跑堂的点单的交盏的,各人专注各人的事务,热闹非凡。 街头晃过来一个身长七尺的少年,一身布衣倒是不大显眼。他的身板也不高大,看起来甚至有些偏瘦。 然细看就会发现,这少年带着邪气的五官,有一种痞子的野气。尽管形容放浪,严重缺闪着惊人的锐利。 他的嘴角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草杆子,眯着眼盯着不远处一个形容有些猥琐的男子,那男子身材矮小,瘦得只剩个皮包骨头,一只手已然探向一位富商的腰包。 忽地一拽! 若去其事地塞进自己怀中,大摇大摆地朝着少年的方向而来,嘴揭着得意的笑。 少年目不斜视,仿佛未曾见这一幕一般。 只是眼看就要同那男子擦肩而过,少年状若懒散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伸出的手飞快地往那猥琐男子胸前一拂,未及那猥琐男子骂出口,早已状若无事地收了手。 那男子皱着眉头看着少年晃晃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真是活见鬼,大白天的也不好好走路!”然鉴于刚干完一单,猥琐男子决定不同那少年计较。 然而半晌他一摸胸口,钱袋竟不翼而飞! 男子顿时恍然大悟,刚才那少年适意撞他的! 猥琐男子顿时恼羞成怒:“他奶奶的……”然而他的话只骂到了半截儿,当头便挨了一拳。当时只听“砰”得一声响,那男子脑子一嗡,随即鼻头一痛,眼前顿时冒了金星。 下一刻他伸手一摸,顿时摸出一手的红腥,嗷得一声叫出声来;“我的鼻子!血——!谁打的爷爷!有本事出来1!” 话音未落,脑后忽然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诶,这声爷爷叫得不错,就是本爷爷打的你。” 那男子顺着声音看去,但见那少年正好整以暇地抱着胸,咬着草杆子一点也没有刚才打了人的自觉,语气里甚至有一丝名为骄傲的东西。 猥琐男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叶飞霜的鼻子“你”了半天,却半个字再说不出来。 最终只道:“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等着,记得把鼻子都捂好了!”叶飞霜冲着猥琐男的背影大叫。 转身,叶飞霜掏出从猥琐男兜里顺过来的钱袋,才要查看,冷不丁一只大手忽从背后伸来,立即又将钱袋抢了去。 随机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来:“怎么,才离开军营不久,又开始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叶飞霜立即收敛了笑容,十分严肃地转身:“荆天羽荆大将军,劳烦您老人家用词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用点儿好听的?什么叫偷鸡摸狗?本大爷这可是摘星揽月!” 荆天羽将那一袋子金子扔还给叶飞霜:“何时在你眼里,金子也成了星星,我竟不知。”话音未落,荆天羽背着只手朝贵祥酒楼而去。 叶飞霜一把将那东西揣在左手,追上荆天羽的步伐:“本大爷何时如此肤浅?本大爷东到过扶桑,南达鲛国,西渡暹罗,北踏北漠,什么样的宝贝本大爷没见过?还在乎这么一点小玩意儿?本大爷就是看不惯这等小贼,才这么一点东西值得伸手?” 说着话,二人经过那个掉钱而浑然不觉的富商,叶飞霜照例来了个大大的懒腰,随机收回空手掌往荆天羽面前一送:“看,这叫偷天换日。” 荆天羽爽朗一笑,拍拍叶飞霜的肩膀:“还算你有良心!” “什么叫算?那叫就有好么?而且还很多……”叶飞霜不服气地追上去。 眼见两人的身影朝贵祥酒楼中而去,拐角处一个艳红色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冬欣宫,未用午膳,寂静得可怕。 秦无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那精瓷盖碗刮着上等茉莉的茶沫儿,茶盏上传来的热气,更衬出了秦无衣此刻脸色的冷然。 云姑、小琴和芷兰立在秦无衣身侧,而地上黑压压跪着的,是冬欣宫阖宫大大小小的服侍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谁在试探 “你以为我傻么?”秦无衣拍拍衣袖,索性背着手在墙头上踱步起来。现在她越发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战北冽暂时还不敢动她。 战北冽所要的藏宝图没有到手,她的命就在自己的手上。而这个随和苑么--秦无衣的目光望向那笼罩着神秘色彩的皇家园林,才发现这座园林中的建筑此刻并无影子投在地上,黎湛也不知所踪。 莫说带战北冽进去,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只是这一点,就没必要同战北冽说了。 战北冽眯着红眼看秦无衣,秦无衣的五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无可挑剔,那莹润的肤色在暗夜的血色中独有一份诱人的色泽,仿佛轻轻淡淡的月光,摇摇地挂在天际。 “怎么?莫不是你也不知道如何这地方吧?”战北冽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比这雪夜还要阴冷三分。 都说南楚之冷为阴冷,天黎之冷为干冷--此南楚国师比起这天黎的王黎湛,竟如这气候一般迥异。 “就算我知道如何?”秦无衣转身往冬欣宫掠去,今夜随和苑算是去不成了,来日方长,甩掉这个诡异的南楚国师再说。 早在秦泱的时候,秦无衣就听过这战北冽的大名。而那耶律雄奇的奇怪提亲,也是这南楚国师的手笔。虽未见其人,秦无衣却已经被算计数回--就连叶飞霜夜闯秦宫,被她所救,也是战北冽的计划之一。 然而秦无衣并没能迈开两步,面前一个雪色的流影一闪,战北冽犹如鬼魅一般堵住秦无衣的去路。 这头秦无衣被战北冽围追堵截,那头冬欣宫中一样是大眼瞪小眼--自然,只是小琴努力地瞪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一团,那一团她看不见但人家很轻松便看见她的贼。 叶飞霜倒卧在秦无衣的,俨然一个醉卧美人的姿势。小琴的个子虽不高挑,但身材却是一等一的,在这忽略容颜的夜色中,她的窈窕顿时显示出来。 “还不错……”叶飞霜咂了咂嘴,喃喃自语,“只是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却又有些一样……”同时心里想着这传闻中近日才正了名的秦泱第一美人究竟长什么样。 “你快下来,那是你能待的地方么?”小琴急了,那可是秦美人的床,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臭男人怎么能躺上去? 说着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小琴索性将手中的烛台砸了过去-- “啊!我的眼睛!好痛!” 小琴顿时得意:“活该!你要是再不从滚下来,别怪我不客气!” 然而话未说完,忽然觉得面前一团不明物欺身上前,急忙要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片刻之前,叶飞霜轻轻一伸手,很轻松地将烛台接了下来,继而故意大喊,卸下小琴的防备,随即欺身上前,一挥手,便将小琴面上的纱布扯了下来,同时左手一挥,手中的烛台上立即亮起一小簇幽暗的蓝色光亮--那是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只是闪着的却不是一般夜明珠的光亮,却是一种幽兰的荧光。 借着那幽兰的光,叶飞霜看见了小琴有些肉嘟嘟的小脸。那小脸上挂着些惊慌,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这时候抬起头来,便看见一双黑莹莹的眼眸。 小琴抬头,刚想看看对方的模样,蓝光猛地一闪,叶飞霜早扔了烛台扔了面纱隐身而去,不多时来到院中:“真是扫兴,这什么劳什子美人,美则美矣,却也不至于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回头定让荆天羽把十坛子酒还来。”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只留下小琴依旧惊吓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战北冽的蛇头手杖只差毫厘便触及秦无衣喉颈的肌肤,那种森冷的气息直逼人心:“怎么?想逃?!” 秦无衣低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蛇头手杖,那森冷的骨质不知是谁的残骸,却做了战北冽的武器。 秦无衣看向战北冽:“逃?我为何要逃?”随即往前站了一小步:“你若是要杀我,即刻便可动手,不必犹豫。” 便是那一小步的距离,秦无衣清楚地看到战北冽手中的蛇杖往后缩了一缩,战北冽果然不敢杀她。 “你……”战北冽显得有些惊讶,更有些莫名的愤怒。惊讶于秦无衣竟然如此不怕死,愤怒的是哪怕是现在的秦无衣,依然没办法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优越感! “既然你不杀我,我现在可以走了么?夜深了,很快就要起露,如果你不想被人发现的话,奉劝你早点离开。”秦无衣的后背挺得笔直,黑色的紧身衣在暗夜中勾勒出秦无衣的曲犀刚劲而有力,仿佛一柄随时将要出鞘的青剑。 彼时宫中一片寂静,不远处的更鼓敲到了四更。战北冽负气收杖,只得看着秦无衣掠身远去。 “师兄,你就这么让她走了?”战北冽身后红衣一闪,炼秋霜站了出来,看着秦无衣离去的背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说到“杀”字,炼秋霜的眼中满满都是杀意,也飞快地闪过一丝同战北冽如出一辙的红丝,又没入那惑人的黑眸。 战北冽却只冷笑,盯着秦无衣失去的方向阴狠地勾起嘴角:“杀了她?!看样子她还没完全恢复记忆,杀了她岂不是太早?!” “什么?”炼秋霜皱眉,“可她方才认得你……” “认得我又如何?你没见方才她连那门口两个守卫究竟在不在此处都不知道?就算装得再像,也难免露出破绽,”战北冽修长的食指指尖轻轻地弹着手杖上的蛇头,在这暗夜中发出一种古怪的闷响,“方才本国师故意向她提起藏宝图一事,你可记得她的反应?” 炼秋霜想了一想:“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不给……” “没有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战北冽朝着黑夜挥了挥手杖,“圣女重生,不过是为了从自己的记忆中一一找出藏宝图的碎片。若她真的恢复记忆,只会愤怒,你忘了那藏宝图是怎么碎的么?” 炼秋霜亦看着这沉沉黑夜,深宫重重,却不知究竟锁了几重秘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姗姗来迟 秦无衣回到冬欣宫,夜色越沉,黎明将至。才进殿中,她便闻到一股细微的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那是深林里泡过雪后的松针味道,和着一丝山风,本不该出现在这冬日闭塞的大殿中。 小琴坐在,听到动静立即浑身神经再次紧张起来,顺手取过床边的烛台就要砸出去,被秦无衣适时制止。 不多时烛光亮起,房中一片狼藉。 “美人,都是小琴没用……”小琴心里有些愧疚,赶紧认错,“那小贼进来得蹊跷,走得也蹊跷……” “丢了什么?”秦无衣倒没有怪罪小琴的意思。 “丢倒是没丢什么……”小琴想想道,“他翻箱倒柜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像是没找着……” “没找着……”秦无衣皱着眉,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眼看着这殿中没法睡了,秦无衣便到侧殿休息了几夜。 这日,秦无衣早早地起来,才要去练师傅留下的凌霄心法,小琴慌慌张张地就进来了。 “美人,赶紧的,馥太后今日要召见各宫的嫔妃呢,不论品级一个都不许少的--”小琴急急忙忙地替秦无衣将练功用的衣服脱了,套上一套浅橘色的宫装。 秦无衣皱着眉头看身上亮晶晶的颜色:“没有别的颜色了么?这颜色也太骚气了些……” 小琴“噗嗤”一声没忍住:“您可忘记了?前儿个那个小贼来了,您嫌弃那些被小贼碰过的衣服,就全都让奴婢们都去洗了呀,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件新作的衣裳。您原本嫌弃这颜色给了小琴,小琴没敢穿,今儿正好派上用场……” “我吩咐的?”秦无衣皱眉。 “可不是么,”小琴替秦无衣将腰带系好,眼里有些轻笑,“虽然您往日也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但也不至于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您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秦无衣瞥见小琴眼中的笑意,只觉的这小妮子没什么好话要讲。 “还不是因为大王的关系……”小琴点到为止,这便不说了。 秦无衣细想了想,这才懂得小琴的意思,原来是说她大概同黎湛久了,连他的洁癖都一起传过来了?有这么……狗血? “小琴,别笑了,咱们得快着些,今日传话的是苏嬷嬷,面色不大好,似乎并不是例行的请安,”芷兰取了件斗篷过来,细心地替秦无衣穿戴好了,悄悄在秦无衣耳边道,“奴婢许了苏嬷嬷身边的小丫头些物件,才问得馥太后宫中似乎进了贼了,丢了些贵重的东西,此番大概要翻查……” 半个多时辰后,秦无衣带着小琴和芷兰到了馥太后宫中,彼时大多数妃嫔们也都到了,众多未曾有位分的不得见馥太后,只在宫外一一候着。 远远望去,莺莺燕燕姹紫嫣红开遍。 “秦美人吉祥--”宫妃们虽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个个行了礼,那软糯的声音听来当真惹人垂怜。 秦无衣目不斜视往里走去,才走到一半,便有一女子忽然站立不住,一个趔趄撞到秦无衣身上去。 小琴眉头一皱,正要上前,被秦无衣伸手按住,另一手却饭扶住那撞她的女子。 秦无衣眼尖,这女子并不是有意要撞到她身上的,眼见着是她身后的一个女子动的手脚。 秦无衣眼光一瞥,便将这两人的样貌都记在心底。 面前的女子一身素衣,大冬天的,莫说是斗篷,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单薄得如同秋季所穿。但这女子的位置却排在前,可见位分不低,只怕是被人欺负得惯了。 但虽说是素衣,但女子打扮不俗,虽无多少金银首饰装扮,但那头上簪着的却是梅花枝削成的如意簪子,一朵小衬着,倒也增色不少。 馥太后宫中,馥太后冷着脸看着底下的一众妃嫔,一阵低气压将整个大殿笼罩得仿佛要下雪。 “母后,您说这无衣究竟来还是不来了?大家都到了,就等她了。”应夫人磕着瓜子,依旧一副懒懒的模样,一双藕臂上两只大金镯子分外耀眼。 说话间秦无衣款款而入,橘色的裙摆如同秋冬日的暖阳顿时照亮整个大殿,而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众人每见一次都要从心里面感叹造物者的偏心--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副好面孔,身材窈窕,有些人却总是在这儿或者那儿来一个美中不足。 众妃嫔们神情不一,却都不自觉地注视着这个裙裾翻飞的女子。她的腰背永远挺得笔直,一时间竟无法让人看出她的性子。 “臣妾无衣拜见太后,太后万福。”秦无衣众目睽睽中朝着馥太后行礼,只觉得一道道目光仿佛要将她杀死。 馥太后冷冷垂眸看着秦无衣,面色不悦,还未张口,一边的应夫人又先发话了:“怎么妹妹,如此姗姗来迟,众姐妹们倒罢了,却让太后如此苦等。你这么做,是想说明妹妹的身份不一般么?” 应夫人此话一出,馥太后的面色更加不好,边上的妃嫔们也都眼神各异地投向秦无衣。 秦无衣却不慌不忙:“姐姐这么说倒是折煞妹妹了,妹妹来迟,妹妹自会向太后请罪。只是若论身份,姐姐的身份是比妹妹的身份高贵,但妹妹此番是向太后行礼,太后都未发话,姐姐这般越俎代庖,合适么?” 轻轻地“越俎代庖”四个字,如同一枚小型的炸弹在殿中炸响,应夫人面色一变,赶紧朝馥太后看去。果然馥太后的面色由阴转雪,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应夫人后背一凉,赶紧跪下:“太后恕罪,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着妹妹这么迟来,想还是不大懂得这宫中的规矩……” “好了!吵得哀家头疼!”馥太后猛地喝断应夫人的话头,“秦美人不懂规矩,自有皇后,自有左贵嫔教训,何时轮到你?何况哀家还在这儿!” 应夫人白着脸色,难得不敢吭声。只是那紧紧掐着手心的指甲,却显示着她的不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鲛泪再现 “秦无衣,你也给哀家坐下!你来得晚了,这本是你的错,应夫人说你两句,你就听着,怎么还抢白起她来了?”馥太后冷着脸看秦无衣,“你不过是一个美人,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等秦无衣坐了,馥太后又冷声吩咐:“年姑姑,取哀家的宝盒来。” 年姑姑应声去了,不多时托着一只小叶紫檀木制成的精致匣子回来。 但见那匣子刚好托在年姑姑的巴掌之上,雕花刻凤刀工精致,翡翠玛瑙镶嵌,一看就知非凡品。一个盒子都这般精美,可见这盒中的物品也定不同凡响。 众宫妃窃窃私语,不知道馥太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里头装的,难道是传说中南海夜明珠?”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却是一身桂色宫装秦莺儿,一双大眼睛透露着天真与惊奇。 馥太后看向秦莺儿。 但见那十四岁的小脸儿如同鹅蛋一般嫩滑,一张红唇嘟嘟得身为可爱。只是那双眼睛,透着一丝同年龄不符的精明。 馥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冷然,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哀家还没命人打开,你就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就是自作聪明,小心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应夫人白了秦莺儿一眼。秦国的女人,一个赛一个讨人厌,前几日死了一个秦俭,何不将这几个都死了?! 秦莺儿仿佛未觉应夫人眼中的杀意似的,眨巴着大眼珠子对馥太后道:“启禀太后,莺儿并不是胡乱猜想来的。只因莺儿母妃原乃南楚郡主,是以莺儿也曾耳濡目染些南楚的文化风俗。而太后您呈出来的这只匣子,奴婢若没有记错的话,上头所雕刻的花正是南楚的杜若……” 秦莺儿话音刚落,众人齐齐看向那匣子。但见那匣子上果然盘雕着三朵杜若花,每一笔雕刻的线条都恰到好处地勾勒着金犀将高贵的杜若勾上了一种雍容的味道。 “就算这是南楚的杜若,你又怎么判断这盒子里的就一定是南海夜明珠?”应夫人磕着瓜子,只觉得秦莺儿实在是蠢得透顶。光凭这一朵南楚的花就断定这匣子里的东西,还以为自己聪明透顶么? 秦无衣盯着年姑姑托着匣子的手,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馥太后同样锁着眉头,看秦莺儿后头的反应。 只听秦莺儿又道:“臣妾所说的这南海夜明珠非等闲夜明珠。传南海鲛国女王百年前因失夫而落下眼泪,共七颗,颗颗硕大如婴儿之拳,发出的荧光自然也同被的夜明珠色泽不同,呈淡淡的幽蓝色,美轮美奂。臣妾有幸,记得还在秦泱之时,从太后皇祖母手中见过一次这个匣子,里头装的,却正是南海夜明珠。我相信王后一定也从皇祖母哪里见到过这东西,是也不是?” 秦绿萝本坐在左爰对面眼观鼻臂心,忽然被秦莺儿点名,猛地皱眉,但碍于众人投来的目光,不得不道:“或许……是吧……” 馥太后看着秦绿萝那等心不在焉的样子,面色愈冷。秦莺儿见状,嘴角一勾,便是一个得意的弧度。她早看出来秦绿萝近来心事重重,以为安静地坐着就能平平安安么?既然不受宠,就抓紧这点从王后的位子上下来! 想到这儿,瞥了一眼秦绿萝的腹部,秦莺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算计。 岂料这一切都看着一边的应夫人眼中,但见她勾了嘴角讽刺一笑,阴阳怪气道:“笑话,你秦泱太后这匣子里装着南海夜明珠,难不成咱们太后也装着这东西不成?你竟然拿你们秦泱的太后同咱们太后相比,真是……” 馥太后一个眼神瞪过来,应夫人虽不甘心,却还是住了嘴。 秦莺儿得意一笑,谁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一定呢! 馥太后看向秦莺儿:“莺儿说得没错,哀家这匣子里装的,正是那南海夜明珠,且是七颗鲛泪之首。这东西乃是先太后赐予哀家之物,甚为珍贵。只是不知近日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将手伸到哀家宫里来了!” 馥太后一开始语气平和,倒没在大家心中激起什么,只是最后一句话分外严厉,外加猛拍凤椅,一时间众嫔妃齐齐跪下,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那南海夜明珠是什么东西?七颗鲛泪之首又是什么东西?那可是价值连成的宝贝! 鲛泪……秦无衣皱眉,为何又是鲛泪? 在秦泱的时候,皇祖母曾因为一件鲛泪制成的鲛服兴师动众地请众公主入宫,如今馥太后又因为这么一颗鲛人之泪兴师动众请众宫妃到这里,难道一切只是巧合? 之前的事情是战北冽算计的,难道这回,又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匣子里的耳朵 “哀家告诉你们,这东西既是先太后送给哀家的传承之物,对于天黎皇室来说都是无价之宝!你们中若是有人拿了,今日承认,拿出来,哀家或可以饶你们一死!”馥太后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众人头,心里火气十分大。 共七颗的鲛王之泪,在恒渊大陆五洲十国都是相互争夺的对象,被各国王室列为珍藏之物。其中四颗鲛王之泪一直都在鲛国的禁宫中放着,另外三颗,分别在天黎、秦泱和南楚,已然成了国宝级的物件,这若是丢了,非同小可。 然等了许久,大殿中依旧鸦雀无声,只听得殿中的铜壶滴漏一下一下的滴水声,和馥太后沉重的呼吸。 “年姑姑,带上人,到各宫看看,哀家偏不信,哀家的这颗珠子就这么凭空不见了!”馥太后冷喝一声,众宫妃才晓得馥太后的用意。 所有人都聚集到这儿,各宫中无人,且不知发生了什么,这若是查找起来,拿住了就真心百口莫辩了。 众宫妃齐齐变了脸色。倒不是说怕从宫中查抄出这夜明珠来,只是各宫皆藏着各自隐蔽的东西,这馥太后派人说抄就抄了,指不定查抄出些什么违禁的东西来! 唯有秦无衣和左贵嫔二人样子坦然。可秦无衣身后的小琴却有些心不在焉。根据秦莺儿的描述,她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一时间裙裾翻飞,杀气腾腾,年姑姑领了众侍女朝各宫而去。一时间整个秦宫便飞出馥太后要查找各宫的消息,各宫人人自危,未查到的,机灵的下人们都赶紧替自家主子将不该被看到的东西藏好了。 馥太后宫中,茶一盏一盏上,太阳渐渐爬上枝头,升得老脯映着外头未全化的积雪,映出晶莹的五彩光泽。 后宫一团忙乱的同时,前朝的金銮殿之上,气氛也不甚祥和。一身深青色金丝盘龙袍子,黎湛端坐凤椅之上,深邃的五官仿佛倒刻一般凌厉。 文武百官分列,而当中站着的,却是一位白衣猎猎的少年,手中拄着一柄闪着诡谲红光的蛇头手杖。他那显着阴诡红光的眸子此刻一样毫不避及地直视着黎湛的眸子。 一黑一红,对立的瞬间仿佛有万丈火光在中炸响。 “大胆战北冽,为何见到我王也不下跪!”朝中不知是谁厉喝一声,战北冽一眼看去,那人立即不敢出声。 战北冽的眼神,诡异得仿佛一条毒涩只一眼便能让你的后背生出凉飕飕的错觉,好像触及死神的衣角。 然只是片刻之后,战北冽眼中的杀意便退去。他换了一种看似儒雅的姿势,终于对着黎湛弯了弯腰,却并不下跪:“黎王,今日本国师前来,乃是为了替我王向您赠送一件宝物,还请您不要嫌弃。” 说话间,战北冽袖间手指一动,便有一名穿着白色敞篷棉袍的男子躬着身子递了一只珍贵的木匣子上来,深色的漆面,是南楚特有的小型漆器。上头盘雕着几朵精致的杜若,正是南楚的国花。 “替黎王将匣子打开!”战北冽嘴酱着讽刺的笑,眼中闪过诡谲的光芒。 白衣侍从低着头,将那匣子的扣子打开。可当中既无珍宝也无霞光,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却从中溢了出来。 大胆的官员上前一瞧,顿时也面色大惊,指着那匣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从黎湛的角度看去,居高临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匣子里是一只活人耳朵,切面整齐而诡异,沾着血,却又被寒气冻结。看得出来,那是被从人脑侧生生地割下来的! 且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只耳朵,属于一个本该在天黎某处安全地带疗伤的老宅姬氏一族的大长老,秦无衣的师傅,鬼谷老道,苍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匣子里的耳朵(二) “大胆战北冽,你竟敢将这污秽之物呈给我王,究竟意欲何为?”左丞相左思看了那东西,指着战北冽的鼻子厉喝道。 “污秽之物?”战北冽将那只精美的盒子往左思面前一递,“贵相看清楚,这东西究竟污秽在何处?如此精美的一只耳朵,齐根割下,手法利落毫不犹豫,如此美艳的鲜血被这冬日冷气一冻,还未来得及流出,自成一种晶莹剔透的色泽,你却说这东西污秽?” 战北冽摇,将那东西又往别的朝臣面前递了递,惊得一众官员纷纷后退不敢直视。战北冽的话让他们一阵毛骨悚然,该是怎样的变态才能这么面色平静地描述一只被生生割下来的耳朵? 都说南楚国师战北冽性子诡谲,行事诡异阴狠,此番一见果然不假。可众人想不明白,一个看着这么年轻的少年,一身雪色的衣袍,五官俊美,却为何会有这样阴诡的气质,和这逼人的眼神。 他身上好像随时笼罩着一层杀气,阴森得一靠近你就仿佛有一只鬼爪在抓着你的脖颈。 “这的确是件无价之宝。”黎湛的声音如冰泉在这大殿中想起,看他忽然变得柔和的眼神,仿佛看见的不是一只被生生割下的耳朵,而是一盏晶莹剔透的古老而崭新的灯,点着在微风中摇曳的灯芯,经久不灭。 而黎湛的嘴角,如同浸润了这世间最醇美的桃花酒,而那嘴角的笑,点亮了他的五官,神秘而又参不透。他的眼眸,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晨星,却看不清当中的色泽。 哪怕百官几乎朝见黎湛,但每次看见黎湛这样笑,都忍不住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黎湛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五官,加上他浑身的气质,仿佛天生就该坐在那张龙椅上似的。无论谁在他面前,都有一种想要软下膝盖想要跪拜的心思。 “赵常山,将前些日子朕新得的那个宝贝呈上来。”黎湛不慌不忙地示意赵常山,倒让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黎湛并没有认出这耳朵的主人不成? 不过只是一瞬之间,战北冽立即整理好表情,将那精美的瞎子交予赵常山:“黎王,您还是好好看看这宝贝的好……” 黎湛就着赵常山的手再次瞥了一眼匣子中的耳朵,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深沉:“既然南楚国有这般将人耳作为礼物的风俗习宫大概我天黎也应该回礼。” “怎么,黎王当真愿意收下这礼物?”战北冽眯着眼,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手中的蛇头手杖,“还要回礼?莫不是您还没看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人的……耳朵吧?” 难道黎湛一点也不担心苍术的安危? “怎么?难道国师知道这是谁人的耳朵么?”黎湛适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可把一边的赵常山乐坏了--黎湛的这幅样子,可不就是秦无衣的翻版么? 要说两个人要是呆在一起久了,果然就有些相同的地方。这若是放在从前,大王如何会做出这等装天真的样子? 就连底下的百官看见,也都露出奇怪之色。难道大王有了对付南楚国师的办法了? 不多时,赵常山回来,手中托了一只一肘长的榆木匣子,虽无一丝雕刻,但可见整只匣子都是由一块木头凿出,那深深浅浅的木色花纹浑然天成,仿佛一块美玉。 战北冽眯着眼睛盯着呈到面前的这木匣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这到底是黎湛搞的什么把戏。 黎湛,天黎的王,自来都十分神秘,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无害,实际上最暑计多端的。难道这当中也是什么破手指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雨欲来(pk求收) “贵国师不妨打开。” 战北冽打开匣子。不过匣子中并没有战北冽所想的什么活人手指等物,不过是一支精致的紫玉箫。 “哇,果然是极品的玉啊!” 一道淡淡的荧色紫光便从匣子中溢出。那支紫玉箫一肘多长,不算长箫,但通身玉色光滑,紫色剔透,每一个箫孔都在最精确的位子,仿佛在等着它的主人将手指安上去,吹出美妙的乐章。 战北冽面色便有些不大好。尽管别人看来这东西珍贵,但以他对这支玉箫的熟悉程度,足以一眼就辨认出这是炼秋霜的东西。 且他一眼就看出,这看似完整的玉箫,从中间裂开一道几不可见的缝隙,尽管因为匣子盛放的原因两截紧紧地贴在一起,却还是无法掩盖住它断开的事实。 “果然是支好箫。”战北冽只一眼,便将那匣子“啪”得一声猛地合上,几乎要将这匣子震碎。这笛子让他想起正月十六那场失败的刺杀,他给了炼秋霜那么多人手,黎湛都还没动手,一个秦无衣都斗不过,要她何用! 黎湛的这一招甚是狠毒,这紫玉箫被毁一事,炼秋霜小心翼翼地在师傅面前瞒了下来,现在黎湛故意将这破损的东西拿到这金銮殿上当做礼物送给他,这不是将事实的真相摆在师傅面前么! 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递予身后的白袍男子,那男子接了退下。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将炼秋霜保下来。尽管炼秋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在这天黎后宫隐藏更为有利。 且比起别的女人来说,炼秋霜还算是能干的了。 “多谢黎王赏赐,”战北冽眼神闪烁,忽然道,“本国师还有一个请求,还望黎王恩准。” 战北冽这话说得客气,定然不是什么好事--黎湛嘴角一抹高深莫测的危险,抬了抬袖子:“贵国师请说。” 战北冽微微抬头,紧紧地盯着黎湛的眼:“贵国耶律太后离开南楚多年,其兄耶律雄奇甚室念,故而转本国师待为看望……” “大胆战北冽!你先时奉上如此污秽之物,我王心胸宽广,回了你如此大礼,你不只不知感激,竟还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来,是不是太过分了!”左丞相左思不大明白黎湛为何将那一看就是稀世珍宝的东西赐给战北冽,现下一听战北冽要见耶律太后,这心顿时被提了起来。 --恒渊大陆,五洲十国,各国的姻亲关系错综复杂,谁都说不清楚谁的后宫究竟是不是干净。那个南楚嫁来的耶律太后,竟有让先王处决姬夫人的本事,又能让先王在临死前还惦记着给她立个西宫太后,与东宫馥太后比肩,而且还在整个天黎后宫饱受奢华之名--凡此一切,都说明这个太后不简单。 战北冽今日忽然来朝,送上这么一只奇怪的耳朵,继而提出要见耶律太后,这可不得不防。 “这过分么?”战北冽转向左思,“贵相这话倒说得奇怪,本国师代我朝丞相来见其妹,有什么过分?” “如今耶律太后已是我天黎太后,莫说是你,就算鼠国丞相来了,也不是想见就见的!”左思语气强硬。近来南楚真是越发猖狂了,特别是有了这个国师之后,他可不能让战北冽占了上风。 “贵相这么紧张做什么?”战北冽嘴角一勾,微微眯着眼看左思,“我不过是见一见太后……莫说是本国师,就算是一个平常的人物,想要见一见太后,只要太后她老人家答应,就算是你,恐怕也没有不让见的道理……你的大王都没说话,你这么急着回绝本国师,你这不是僭越是什么?你难道觉得自己的权利比你们大王的还大么……” 战北冽的离间计,黎湛如何不晓得?左思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被黎湛制止:“丞相不必担心,朕自由安排。” 战北冽仔细地观察着黎湛的脸色,但见其面色如常,倒让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战北冽皱眉,黎湛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主。 黎湛扭头对着赵常山道:“摆宴,本王亲自宴请南楚国师。再将耶律太后一道请来。” “喏!”赵常山虽然不知道黎湛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还是应声而下。他相信黎湛,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自有他的道理。这位南楚国师的到来不怀好意,就让大王好好会会他也好。 战北冽眼神闪烁,想不到黎湛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不过黎湛果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无害,尽管答应了他见耶律太后,却明目张胆地宴请--名为宴请,实为监视,不过就是想让他同耶律太后的见面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到底还是防着他的。 不过没有关系,他自有后招…… 想到这儿,战北冽忽然嘴角一咧,叫住应声而去的赵常山:“等等!本国师的嘴最是刁,这酒宴之上,若非南楚菜色,本国师是不会吃的……” 话是对着赵常山说的,但战北冽的眼,却看着黎湛:“而且本国师听说,天黎的后宫,似乎有一位厨艺很好的宫妃,做的一手好菜,就连贵国极难伺候的馥太后都说好,想来不差的……而且本国师还听说,这位宫妃的南楚菜色做得十分地道,不知道本国师是否有幸吃到这位宫妃做的菜呢……” “战北冽!你莫得寸进场”一听战北冽这过分的要求,左思顿时发作。 黎湛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寒意,面色狠狠一冷:“战北冽,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想吃秦无衣做的菜?!门都没有! 战北冽立即哈哈一笑:“黎王,本国师不过随口一说而已,您又何必当真呢?”说着话,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若说之前还不是很确定秦无衣究竟是不是姬氏一族圣女--毕竟没有恢复记忆的秦无衣尽管在常人中已算厉害人物,但比起十世以前风华绝代的姬氏一族圣女,简直判若两人。 可如今看黎湛对秦无衣如此紧张,他反而更加确定了秦无衣的身份。要知道这十世以来,黎湛只紧张过一个女人,如果连黎湛都认错,那可就没谁知道真正的圣女何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鬼鬼祟祟?!(PK求收) 前朝闹得一场不愉快,后宫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年姑姑带着一干人等查了许多宫殿,都未曾发现可疑之物,不过有些宫中查抄出些个违禁物品,该没收的没收,该查办的查办罢了。 很快,年姑姑等人来到承云殿——秦无衣的住所。 才没翻一刻钟,不知里屋谁喊了一声:“夜明珠!”众人面色一变,齐齐朝其里屋而去。 承云殿在天黎后宫众多宫殿中并不属于大而金碧辉煌的,但它的精致和布局合理受各宫人羡慕。 院中一棵成活百年的银杏树,此刻沾了阳光的枝头雪盈盈地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而能同这枝头雪色相媲美的,就是小宫女此刻手上托着的一颗珠子。 那珠子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在这明亮的日光中,依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兰色光芒,仿佛浸润了万年深海的,吸收了千年月光的华练,十分惹眼。 年姑姑板着脸:“回寿安宫复命!将冬欣宫一干人等扣押,等待太后发落!放跑一个,唯你们是问!” 寿安宫中,气氛越发凝重。 随着年姑姑去的时间越来越久,不安的气息就越发停滞。开始还有人低声开玩笑,渐渐就没人出声了。 上茶的侍女来来去去,带过一个个活动的人影,和各个宫妃们忽明忽暗的脸色。 不知过了多久,宫外一阵脚步声渐近,众人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难道太后的夜明珠,真的在某个宫妃宫里被找着了? “盗取太后之物,那可是重罪!依着这夜明珠乃七颗夜明珠之首来看,恐怕是要杀头的呀……”不知是谁小声地道,众人面色各异地望向门口。 不多时,裙裾之声响起,年姑姑领着一个小侍女进了来。那小侍女双手交叠,仿佛握着什么东西。 芷兰本立在秦无衣的身后,眉头一皱。 与此同时,小琴也看见了那个小侍女。 那巴掌大的小脸虽微微地抵着,但小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怎么了?”秦无衣见小琴面色微变,悄悄问道。 “青红……咱矛里的……”小琴低低地在秦无衣耳边道,“她不过一个三等宫女,如何到了年姑姑面前去了……” 秦无衣闻言皱眉,不禁多看了青红两眼。 “启禀太后,奴婢在冬欣宫发现了这个……”年姑姑朝青红示意,青红立即将手中捂着的一方青色的绢丝手帕递上。 年姑姑托着那手帕走到馥太后身侧,将手帕缓缓展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正安静地躺在其中。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还真的找到了这夜明珠! “哟,冬欣宫啊,那可不是秦美人的宫殿么?是么秦美人?”应夫人这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抓出她的瓜子,半是嘲讽半是挖苦地扬声道。 众宫妃的眼神“唰”得一声都向秦无衣投去,那冰冷的挖苦的嘲讽的猜忌的鄙夷的,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秦无衣这下恐怕都死好几回了。 “真是想不到,秦美人平日里看着规规矩矩的,竟然是个偷儿……“秦莺儿立即跟在身边煽风点火,唯恐秦无衣不丢人似的。 馥太后的目光如冰冷的利刃射向秦无衣,面色冷得仿佛能冻死苍蝇:“秦美人,你如何解释这件事?!”那种暗暗咬着牙的劲儿,那种强忍住发火的冷硬语气,仿佛一个冻僵了的窝窝头哽在人的心里,听着就膈应得慌。 馥太后的冷然与刻薄是这宫中出了名的,但她还没有如此大动干戈地为了一颗珠子过。 秦无衣撞在了口上,只能算她倒霉——秦莺儿心里如是想。而且就在方才,馥太后还亲热地叫她“莺儿”,这说明若秦无衣倒了,她就会是下一个宠儿! 秦无衣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地站了起来,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将后背挺得笔直。只听她不卑不亢地对馥太后道:“无衣还有些事不明,想弄个明白。” 馥太后皱眉,秦无衣的反应太过冷静,冷静得都让她怀疑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秦无衣做的。只是年姑姑办事一向稳重,这东西就是从你的冬欣宫中翻找出来的,难道还会有什么错? 馥太后朝年姑姑看了一眼,见年姑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不明白?” 秦无衣却不答,只向馥太后谢了恩,慢慢地走到青红身爆轻声道:“抬起头来。” 青红瞧着秦无衣走近,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反而将头低得更低了。 秦无衣看着青红瑟瑟发抖的小身板:“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你怎么就抖上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不过是我宫中的三等宫女,平时并不近我的身,今日怎么倒有机会赶到年姑姑面前了?” 秦无衣离得很近,她那忽然变得无比清冷的气息,让青红想起天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个每日傍晚准时到冬欣宫同秦无衣用膳的男人,那个在别人面前清冷万分,在秦无衣面前柔情似水的男人。 “我告诉你吧,黎湛他不过是受了秦无衣的蛊惑,她就是个妖女……你只要拿了这颗珠子,明日有人来找,你就咬牙说这是秦无衣偷的,那么黎湛就会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青红的耳边猛然响起一个满势惑的女声,脑子一热,猛地抬头: “秦美人,您拿了太后的夜明珠,您就承认吧,兴许太后还能看在您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饶过您一回……虽然奴婢是伺候您的,平时也不大近您的身,但奴婢那日看见您从外头回来,鬼鬼祟祟的,似乎不大想被人看见,就将奴婢们都从殿中都赶了出来。当时奴婢正好在整理书房,没来得及退出。奴婢想着,若被您瞧见,定然要被惩罚,奴婢就躲在书架后面,想等您出去后偷偷溜出去……结果……没想到奴婢就瞧见……“ 秦无衣冷笑,眼神愈冷,想不到万分小心,她的宫里还是出了叛徒。 或者……连叛徒都不算是。 “瞧见什么了?!” 鬼鬼祟祟?!她秦无衣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何时鬼鬼祟祟过?!丫的,这小妮子要想编谎话,也该动动脑子! 这些日子她的重心并不在这些后宫事务上,竟让这么一个小角色栽赃到她头上来了!她生平最恨这种总把别人当跳板,一有机会便陷害别人,踩在别人的肩膀上谋求高位的小人!今日若是不治了她,往后还指不定多猖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拿应夫人开刀 “瞧见……”青红抖了抖,佯装害怕地看了看秦无衣。 馥太后冷着眼:“快说!瞧见什么了?!” “瞧见,瞧见秦美人见四处无人,便从袖中取出这么一颗夜明珠子,藏了起来……”青红说着话还不过瘾,做戏十足地“噗通”一声给秦无衣跪下,“美人,您若想罚奴婢,奴婢也认了,虽然奴婢是您的奴婢,但您所偷的可是太后的东西,奴婢若不说将出来,就是对您不负责任……” “是呀秦无衣,你若是做了,就痛痛快快地承认得了,这都人证物证俱在了,你还在拧掰什么?”应夫人来自北漠,性子自来爽直,这会儿见青红这么一口咬定是秦无衣,立刻出来煽风点火。 “应夫人,太后都没发话,您这么急着要定我的罪做什么?”秦无衣猛地转向应夫人,一双冷眸让应夫人都不自觉心中一凛。 这货她实在是忍受够了,她自认没做对不起这货什么事,怎么事事都想掺和一脚?不看她下不来台这货是不爽么?既然有人想要送上门来挨刀子,那便成全她好了! 秦无衣冷着脸,见应夫人还想说什么,不由分说地道:“您这么做,是认为太后没有判断能力么?这东西若是我拿的,我自会认罚,不劳您心。但我今日把话撂在这儿了,这颗珠子莫说是在太后这儿,就是在秦泱,我也没见过,也不像某些人知道这东西的来龙去脉,知道它的价值。在我眼里,它一文不值,我拿它做什么?再说,若此刻有了所谓的人证物证我就要承认我拿了这东西,是不是此刻我指着您这一直在磕着的百香瓜子是想谋害太后,您就要被拖出去斩了?!” 应夫人被秦无衣这么一顿抢白,一时间只见秦无衣的红唇开合,面色一阵冷一阵热,不知如何回应。 “谋……谋害太后?”应夫人后知后觉地回味着秦无衣的话,面色猛地一白,“秦无衣你这话又从何说起!你可别血口喷人!本夫人只是嗑嗑瓜子,如何就谋害太后了?!太后,您莫听秦无衣瞎说,她这史急跳墙!” “谁狗急跳墙还不知道呢……”秦无衣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太后的头疼病你是知道的,最忌讳的便是闻到复杂而浓烈的香气。您的百香瓜子,融合了百花之香,难道不是浓烈而复杂?你敢说你不想谋害太后?!” 秦无衣此话一出,就连馥太后都朝应夫人看来。但见她边上的桌子上,已然堆了一叠瓜子皮的小山,一只精致的白瓷碟子里,竟然还有一大半。 而空气中,果然浮着一阵阵融合了各种味道的花香。 “太后……”应夫人顿时急了,“秦无衣你莫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本夫人头上!太后,臣妾并不知您闻不得这味道,并不是有意要害您……臣妾不知者无罪,可秦无衣若早知道这味道对您不利,她为何到现在才来告之?她就是居心不良!而且她这么说,不过就是想混淆视听,引开您的注意力,好让您因为生臣妾的气,而忘记了她偷了您的夜明珠一事!那夜明珠的存亡可关系着咱们天黎的颜面,秦无衣此举,简直包藏祸心!!” “太后,您不能相信应夫人的话……”小琴越听越觉得应夫人的话对秦无衣不利,立即跪下,“奴婢同秦美人几乎形影不离,秦美人根本就没有在不该来寿安宫的时候来过这儿,更不晓得太后有这么一颗夜明珠,又怎么会拿呢?” 小琴一语未落,应夫人立即狰狞了一张脸:“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太后与本夫人同秦美人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彩环,掌嘴!!” 彩环本立在应夫人身后,见秦无衣将应夫人的瓜子拿出来说事,有心相帮却帮不上忙,只恨得牙根痒痒,现下见应夫人发话,还不立刻上前对着小琴便是一巴掌?! 然而彩环的手还未挨着小琴的脸,众人便听“啪”得一声脆响,秦无衣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赏了彩环一个耳光!! 彩环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看秦无衣:“你……”秦无衣是怎么出手的,何时出手的,她压根儿连影子都没看清!可啊结结实实的一下,此刻正真实地火辣辣地疼在她的脸上,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秦绿萝身后的雪竹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捂了捂左手,那曾经被秦无衣飞快地划伤的地方仿佛还有些隐隐作痛。 秦无衣的狠戾,只有在要保护她想保护的人的时候才会显露,上回,她暗里划伤了小琴的手,便遭到了报应;这回彩环要想当着秦无衣的面打小琴,简直是自讨苦吃。 她恐怕是第一个明白的,秦无衣当真发起狠来,恐怕不亚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我的丫头,何时轮到你来管教?!应夫人当着太后的面教训人也就算了,你又算什么东西!”秦无衣冷眸看着彩环,今日之事她本没想殃及这些无辜之人,只可惜应夫人一再挑衅,她又不是圣母,何必再忍?! 因着这一声突兀的巴掌响,整个大殿安静得听得见屋外忽然而起的雪声,一片片压住了天边的阳光。 “应夫人……”馥太后怒极反笑,那嘴揭着的刻薄的笑仿佛最可怕刀刃凌迟在应夫人的身上,脸上,“你好大的气派!” “不……不,太后,臣妾……臣妾当真不适意要冒犯您的……”应夫人被馥太后笑得头皮发麻,在这天黎后宫这么许多年一直顺风顺水的她,头一次觉得她的厄运恐怕要来了。 “臣妾……臣妾不知道您头疼病又犯了,不对,臣妾不知道您头疼病不能闻这等味道,不对,臣妾根本就不该带着瓜子到寿安宫来……” 她见过馥太后的冷厉和刻薄,却未曾见过馥太后这样的笑。 从前她听说馥太后是不会笑的,一笑就会死人,她不信,可现在,她却深深地觉得死神的身影就在她的身侧游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虐死渣渣 “来人,应氏身为夫人,为妃不端,纵容下人,不仅藐视哀家,还想谋害哀家,简直罪不可恕!现夺去夫人位分,降为末等宫女,赐白绫三超自行了断……”馥太后冷着脸,捧过宫女递过来的小香炉,来来回回地在周围将应雪儿带来的百香瓜子味儿祛除,微微有些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用着最平淡的语气,宣布着应夫人的死刑。 骄傲了那么多年的应夫人,盯着馥太后依旧噙着淡淡的笑的嘴角,忽然觉得这弧度那般熟悉。她想到了一个男人,那个天黎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个对人时而冰冷时而温暖的男人,应夫人的心中忽然有些悲怆。 很快应夫人就被拖了出去,无论突然惊醒的她如何挣扎如何喊叫,也都渐渐被殿外的雪声淹没。 大殿中的安静,此刻只剩下“死”字可以形容。 秦无衣皱眉看着馥太后,若有所思。 馥太后嘴角的笑意慢慢退去,她将手中的小香炉递给年姑姑,这才沉着脸对秦无衣道:“秦无衣,你不是说要解释么?现在哀家替你处置了不懂事的应夫人,哀家给你机会!你若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就趁早地拿出来,若是没有,就莫怪哀家照着宫规处置了你!” “臣妾自然有证据,”秦无衣迎上馥太后咄咄逼人的眼眸,“只是这证据,恐怕得禀退众人方可呈上……” “笑话!”馥太后冷笑一声,“有什么证据还要躲开众人不成?难道你心里真的有鬼?!” “真正有鬼的人心里清楚得很,”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深沉与笃定。 “秦无衣你放肆!”馥太后紧紧地盯着面前不卑不亢的女子,她今日身上普通的橘色宫装,却丝毫掩饰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惊人光华。 “哀家在这天黎后宫这许多年,还没人敢同哀家这么说话!!”馥太后指着秦无衣的鼻尖,面上的青筋都隐隐可见,只差从凤座上立起来了。 不,还有一个人。 那个女人同面前的少女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那浑身清冷的气质,简直像极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秦无衣。 秦无衣的眼神倔强而冰冷,如同一只开始攻击的小兽。而且馥太后隐隐觉得,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秦无衣比起从前那个女子,身上的那份骄傲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以为处置了应夫人,秦无衣便会害怕而招供,想不到还是看错她了! 秦无衣仿佛未见太后因为愤怒而的手指似的,反而有些不慌不忙,但见她红唇轻启:“太后,您若想臣妾当面拿出证据,臣妾倒没什么不愿意,只是到时候若是伤了太后您的脸面,就不好看了……” 到天黎这许多日子,她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更没有损害这天黎后宫半分的利益,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人物要出来害她,她若再不还手,都当她是软柿子随意么?! 馥太后心头一凛,扶着凤座的手几不可见地一紧:“秦无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妾的意思很明白了,还需要臣妾再重复一遍么?”秦无衣将馥太后眼中的慌乱收于眼底,眼神几不可见地朝年姑姑手中的绢帕斜了一眼。 什么夜明珠子,鲛人之泪?方才青红呈上夜明珠子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尽管众人都对那珠子惊叹不已,馥太后和秦莺儿的表情却未曾逃过她的眼睛。 馥太后并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是立即皱起了眉头,而秦莺儿,更是直接差点脱口而出什么话,被馥太后一眼制止。 秦无衣的耳力极好,众声嘈杂中自然听得秦莺儿所说“这不……”二字,加上秦莺儿来不及收回的口型,更可以断定,青红呈上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鲛人之泪,南海夜明珠。 而让秦无衣产生怀疑的,却并不是这两点。虽则她不曾在秦泱见过这南海夜明珠,但她的鲛服,却是鲛人之泪织成,所以她深知这鲛人之泪的幽兰色泽不至于强烈得日光都无法掩盖。 这明显是个赝品,掩人耳目之用。应夫人的死,不过是想迫使她害怕,慌乱之下应了这罪。 假的南海夜明珠,却要她秦无衣的命,馥太后的局,布得也太过巧妙了,巧妙得如此劳师动众,连她都差点骗过。 寿安宫中静得只听见馥太后气极的呼吸声,她几乎咬紧了牙关,眼圈泛红,好像恨不得扑上去撕了秦无衣。废了这么大的劲,连应夫人都杀了,想不到还是被秦无衣识破!这戏恐怕再也唱不下去了,否则,恐怕真的鱼死网破。 馥太后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阴着脸将众宫妃秉退。 “太后……”左爰似乎有些担心,也被馥太后一手挥了下去。 “年姑姑,你也下去。”馥太后冷着脸,扭头对年姑姑道。 “这……”年姑姑有些惊讶,但最终还是拗不过馥太后,转身退了出去。 馥太后注视着年姑姑离去的背影,一直目送她离开寿安宫,这才对秦无衣道:“说吧,你究竟是怎么认出这是假夜明珠的?” 只是馥太后此时的语气,却并无方才的生冷,就连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戾气,和对秦无衣满满的敌意,也在年姑姑离开寿安宫之后立即消失不见。 秦无衣心里一动,不仅没有回答馥太后的问题,反试探道:“曾听父王说起,您是母妃儿时的玩伴……” 馥太后轻笑了笑,只是有些无力:“你果然同小时候的歆冉很像……若不是见你的性格比她的还倔,我还以为真的她又回来了……” 秦无衣凝视着馥太后嘴角的笑,尽管弧度很小而无力,却看得出出自内心的。说到她母妃的时候,馥太后的语气充满了回忆,倒也不像是在敷衍她。 “父王还曾对我说,到了天黎,别人或可不信,您却是其中一个可信之人。只是这话,无衣却不敢再听……” “你父王的话不可信,却也不可全然不信……”馥太后紧紧地盯着秦无衣的眼,“你只需相信你自己内心的判断,毕竟没有人是完全可信的,除了你自己。” 半晌,秦无衣才道:“南海夜明珠是假的?”疑问句,陈述语气。 “假的。”馥太后肯定。 “可它真的丢了。”秦无衣又道。 “果真丢了……”馥太后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变色一变,冷冷地盯着秦无衣,“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敢来质问哀家?!” 秦无衣耳尖,馥太后变脸的前一刻,她听到一个小小的脚步声。 不多时年姑姑进了来,轻声道:“太后,才赵公公来了,说是大王后日在御花园宴请南楚国师,请了耶律太后,也给您送了帖子过来,您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渣渣滚粗(pk强势求收) 馥太后恢复了她的冷然神态,皱着眉头道:“不去。你岂不知哀家最讨厌这等所谓的宴会,闹得哀家头疼。何况人家请的是南楚国师,那个女人也在,哀家就不去了,省得心烦。” 馥太后抚着额头靠在凤座上,俨然被早上的闹剧废了心神。半晌,见秦无衣还站在那儿,顿时又拉下脸来:“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嫌哀家看你不够烦么?!” 秦无衣挺着脊背,同样恢复了她的倔强和据理力争:“太后,您还没有还臣妾清白,臣妾若就这么从您的大殿中走出去,往后,还如何在这后宫立足?!” 馥太后不禁冷笑,将秦无衣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才讽刺道:“就你,也想在这天黎后宫立足?!笑话!” “笑话与不笑话,这并不是此一时能够说得清楚的,”秦无衣接着馥太后的话头道,“不过太后您放心,就算您不肯为臣妾正名,臣妾也定然有自己的办法。只是到时候若当真得罪了太后,还请太后莫怪臣妾。若无别的事,臣妾就告退了。太后您的头疼病这么严重,可得保重身体……” 说着话,秦无衣转身出门。一双眼睛跟着秦无衣的背影到门口,秦无衣只当不知,心里却有了计较。 馥太后瞥了眼一直盯着秦无衣背影的瑛姑,不动声色地敛了眼眸。 且说秦无衣领着芷兰和小琴押着青梅回了冬欣宫,云姑早早地在殿前等着了,见秦无衣归来,立即迎上来;“美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太后跟前的瑛姑带了人前来搜查,怎么……” “云姑,咱们里屋说。” 不多时秦无衣进了里屋。但见床榻凌乱,衣物四散,首饰零落各地,几乎没有一物是完整的,就连桌椅,也都偏离了原来的位置,缺胳膊少腿。 小琴顿时气得面色通红:“这也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恶意破坏,常规的查抄,也不至于如此!那起子见着杆子就往上爬的小蹄子!” 和今日这狼狈的屋子比起来,昨儿个那个小贼简直算是温柔的了! 天黎都城,位于天黎国中心,天安山脚下,南面临河,最是风水宝地。 都城主街道的繁华一年到头一天到晚,几乎没有停歇。 这不,到了饭点,街上酒楼饭菜飘香,引着过路人纷纷落脚,点菜上酒,跑堂的点单的交盏的,各人专注各人的事务,热闹非凡。 街头晃过来一个身长七尺的少年,一身布衣倒是不大显眼。他的身板也不高大,看起来甚至有些偏瘦。 然细看就会发现,这少年带着邪气的五官,有一种痞子的野气。尽管形容放浪,严重缺闪着惊人的锐利。 他的嘴角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草杆子,眯着眼盯着不远处一个形容有些猥琐的男子,那男子身材矮小,瘦得只剩个皮包骨头,一只手已然探向一位富商的腰包。 忽地一拽! 若去其事地塞进自己怀中,大摇大摆地朝着少年的方向而来,嘴揭着得意的笑。 少年目不斜视,仿佛未曾见这一幕一般。 只是眼看就要同那男子擦肩而过,少年状若懒散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伸出的手飞快地往那猥琐男子胸前一拂,未及那猥琐男子骂出口,早已状若无事地收了手。 那男子皱着眉头看着少年晃晃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真是活见鬼,大白天的也不好好走路!”然鉴于刚干完一单,猥琐男子决定不同那少年计较。 然而半晌他一摸胸口,钱袋竟不翼而飞! 男子顿时恍然大悟,刚才那少年适意撞他的! 猥琐男子顿时恼羞成怒:“他奶奶的……”然而他的话只骂到了半截儿,当头便挨了一拳。当时只听“砰”得一声响,那男子脑子一嗡,随即鼻头一痛,眼前顿时冒了金星。 下一刻他伸手一摸,顿时摸出一手的红腥,嗷得一声叫出声来;“我的鼻子!血——!谁打的爷爷!有本事出来1!” 话音未落,脑后忽然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诶,这声爷爷叫得不错,就是本爷爷打的你。” 那男子顺着声音看去,但见那少年正好整以暇地抱着胸,咬着草杆子一点也没有刚才打了人的自觉,语气里甚至有一丝名为骄傲的东西。 猥琐男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叶飞霜的鼻子“你”了半天,却半个字再说不出来。 最终只道:“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等着,记得把鼻子都捂好了!”叶飞霜冲着猥琐男的背影大叫。 转身,叶飞霜掏出从猥琐男兜里顺过来的钱袋,才要查看,冷不丁一只大手忽从背后伸来,立即又将钱袋抢了去。 随机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来:“怎么,才离开军营不久,又开始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叶飞霜立即收敛了笑容,十分严肃地转身:“荆天羽荆大将军,劳烦您老人家用词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用点儿好听的?什么叫偷鸡摸狗?本大爷这可是摘星揽月!” 荆天羽将那一袋子金子扔还给叶飞霜:“何时在你眼里,金子也成了星星,我竟不知。”话音未落,荆天羽背着只手朝贵祥酒楼而去。 叶飞霜一把将那东西揣在左手,追上荆天羽的步伐:“本大爷何时如此肤浅?本大爷东到过扶桑,南达鲛国,西渡暹罗,北踏北漠,什么样的宝贝本大爷没见过?还在乎这么一点小玩意儿?本大爷就是看不惯这等小贼,才这么一点东西值得伸手?” 说着话,二人经过那个掉钱而浑然不觉的富商,叶飞霜照例来了个大大的懒腰,随机收回空手掌往荆天羽面前一送:“看,这叫偷天换日。” 荆天羽爽朗一笑,拍拍叶飞霜的肩膀:“还算你有良心!” “什么叫算?那叫就有好么?而且还很多……”叶飞霜不服气地追上去。 眼见两人的身影朝贵祥酒楼中而去,拐角处一个艳红色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冬欣宫,未用午膳,寂静得可怕。 秦无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那精瓷盖碗刮着上等茉莉的茶沫儿,茶盏上传来的热气,更衬出了秦无衣此刻脸色的冷然。 云姑、小琴和芷兰立在秦无衣身侧,而地上黑压压跪着的,是冬欣宫阖宫大大小小的服侍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照打照罚 为首的是二等丫鬟冬青,面色冷静而淡然,恭敬地跪伏着,依然挺着脊背,只是她的眉间微皱,不知在想什么。 而后的几个丫鬟勉勉强强恭敬,但从青梅以下,便有些敷衍的神态。更有几个外头洒扫的丫头,面色竟有些轻慢的味道。 “不就是个王后的陪嫁媵侍么,耍这么大威风做什么?真把自己当做王母娘娘了?还不是个偷……” 跪在青梅身边的丫头名唤青红的,这会儿甚是不待见秦无衣。同样是秦泱和亲过来的,同样是王后的陪嫁媵侍,别的宫里三天打赏,也就这个冬欣宫,这都快开春了,她愣是半点油水都没捞着,能不久有怨言么? 青梅跪在青红身爆本来就因为早上的事情而忐忑不安,现在听青红这么一说,顿时急得直拉青红的袖子。 然而青红是什么人?自以为有着一张还不错的脸蛋儿,平时就不大把别人放在眼里,就是做事情,也是能躲开就躲开,懒怠得紧。 如今秦无衣出了这档子事儿,她便以为秦无衣必然在劫难逃了。天黎的宫规虽比不得秦泱那出了名的严酷,但那夜明珠可是馥太后的珍藏,还关系到一国的国威,秦无衣就算不被处死,至少也该被降为低等宫女,连她都不如的。 她为什么又要给一个即将比她还低等的宫女好了脸色看? “我说错了么?”青红“哼”了一声,“别以为自己是王后的陪嫁媵侍就有多了不起,这个王后还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何况大王每日来咱们冬欣宫,却并不临幸,只吃了个晚饭便赚这算是哪门子的宠爱?古往今来,还没听过这样的怪事儿……” “就是……” 一开始众人听青红这么说话,耳根子一热,立即抬眼看秦无衣。但秦无衣依旧敛着眸子只顾盯着手中的茶碗,并无半分要处分人的意思,顿时平时对秦无衣心存不满的几位宫人立即附和起来。 “你们就这么放肆?”秦无衣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底下一通人的心却都狠狠地一惊。抬眼,正见秦无衣那不同于常的冷然目光,清凌凌地仿佛一道明镜,清楚地照见你内心所有的污秽。 说话的不敢坑了声,青红也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如果秦无衣当真偷了馥太后的夜明珠,如果馥太后当真要惩治秦无衣,秦无衣就不至于到了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喝茶,还特意将冬欣宫所有的宫人都集中到这儿来,而且看秦无衣这架势,俨然一种兴师问罪的样子。 青红忽然喉头一紧,顿时觉得不妙。 再看青梅害怕的样子,看云姑、芷兰和小琴也正黑着脸看他的样子,青红心头一个“咯噔”,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秦无衣将盖碗刮得刮刮直响,这些个丫头,云姑和小琴是她的陪嫁,自然都是贴心的,而芷兰是黎湛派来的,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发现也是可以信任的。 可跪在底下的这些人可就难说了。 她秦无衣进黎宫,本来就不打着同那些个女人争一个男人,所以并未曾在这些下人里留过心。本以为这些人好歹安分守己,大家也都相安无事,岂料无风这些人也给她起个这么大的浪来! 她秦无衣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她要是不犯人人却来犯她,那便不可以忍了。 她秦无衣据黎湛的说法活了十世,可她现如今脑子里还只有上一世的记忆,就连脑子里的约定俗成的规矩,也都来自那个车水马龙的时代。 但这不代表说,她会将所谓的平等进行到底。莫说这些人是她的下人,就算是平等,也不能这么在嘴上占了便宜。何况青梅今日的作为,可是将她往死里推! 谁会跟一个要害自己的人相安无事?!那脑子才被驴给踢了! 底下忽然鸦雀无声了。 再怎么说,秦无衣也是美人,虽然在宫妃中位分不脯但好歹是她们的主子。只要一日是主子,这便有随意惩罚她们的权利。 现在她们这么对秦无衣说话,这不是自己往口上撞么? “你们倒是说话呀!”秦无衣猛地将茶盏子往桌上重重一磕,那闷闷的响动仿佛磕在众人的心里,胆小的抖了抖,将头低得更低了。 “怎么?方才不是还很瞧不起我么?这会儿不说了?”秦无衣眯了眯眼,将那几个方才说得狠的一一看过,那些人一接触到秦无衣的目光,立即打心眼里抖三抖,这才想起来从王后跟前的雪竹那儿传过来的话儿,说是秦无衣曾经连王后的狗都是敢吃的,还把雪竹的手划伤过,这…… “既然你们都不说了,那对不起了,去秦无衣最瞧不起的便是那等好吃懒做没事专嚼别人舌根子的主儿!从今往后,谁若让我听到谁在谁背后嚼舌根子,对不起,打一顿赶到别的宫里高就,我冬欣宫不养长舌妇!” 秦无衣的目光一一扫过方才方才说得狠的几位宫女,最后落在青红的身上:“至于你,我可有言在先,我秦无衣并无别的志向,只求好吃好喝日子安稳就行,你若是嫌我这冬欣宫日子清苦,请您,也到别的地方高就去。” 小琴和芷兰对视一眼,这冬欣宫的日子要是还清苦,还真不知道别的宫里要怎么过了。这大王虽然并不似像给别的宫殿那样三天两头送这个赏那个,但这宫里的吃穿用度,那可都是极好的,都快赶上左贵嫔和王后了。 秦无衣平日里并不怎么打赏下人,那是因为根本没这个必要,秦无衣平日里并不似别的宫里娘娘苛刻,小琴和芷兰这两个大宫女又不会往下头刁难克扣,所以这些下人们的例银,哪一次不是分量足够的?还需要秦无衣打赏什么? 也就这些下人,忒不知好歹。 “方才那些人,犯了规矩的,芷兰,出去照着宫规一个一个罚,都别放过。”秦无衣挥挥手,芷兰领了命下去。不多时院中传来一声尖似一声的惨叫,将殿中未曾受罚的人的心都叫得颤了几颤。 秦无衣却并未心软,她就是平日里将这些人惯坏了,才让她们得寸进超若不惩戒,往后她还如何服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还有后招 秦无衣的目光随机落在青梅头上:“说吧,你的夜明珠哪儿来的?” “我……”青梅浑身一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殿外的尖叫声叫得她直想逃。 “这会儿倒知道害怕了!才那么勇敢地冲到瑛姑面前,太后面前指证美人的时候,你的胆子不是很大的么?”小琴也最烦这等势利小人,见着杆子就爬,爬不上了就回来装孙子,以为所有人都是活菩萨会原谅她么? “青梅不知道啊……青梅就是一时糊涂……”青梅牙关都打着颤。那个红衣女人说了,如果她把事情办好了,就能助她成为黎湛的妃子,但是如果把事情搞砸了,就只能自己承担后果,如果要是把那个女人给供出去,那个女人就会来要了她的命…… 而且当时那个女人问她宫里有没有亲人或是认识的好朋友,她当时想都没想就说了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也在冬欣宫,就是冬青,这会儿她才回过味来,那女人这么问她,不就是想拿她姐姐的命来威胁她么?! 所以,她死也不能承认。 “一时糊涂?”秦无衣看着青梅,“一时糊涂你就能生出颗夜明珠来?我问的是,你的珠子哪儿来的,我可没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做。想好了再回答我。” 秦无衣的语气平平,并没有半分威胁或者是逼迫的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青梅听着,却总觉得心里想被尖刀子割过似的。 而且殿外那一声大过一声的尖叫,让青梅的心里越发七上八下的。这些人到底是打脸呢?还是打得屁股?说不定还是夹的手指,否则也不至于叫喊得如此撕心裂肺。 青梅渐渐青了脸色,鼻尖也渐渐冒了汗:“我……” “启禀美人,这珠子是我给青梅的!”青梅就要说出口,跪在前头的冬青却忽然开口截住了青梅。 她抬起头来,十分坚定地对上秦无衣的眸子:“秦美人,那珠子是奴婢给的青梅,也是奴婢让青梅诬陷美人的,青梅她年纪小,从来只听我的话,这回是我利用了她……” “姐……”青梅喉咙里一哽,心里忽然涌出无上的愧疚,就在方才,她竟然抵不过外头那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就差点屈服,她要是真的说了,岂不是害了姐姐的命吗? “哦?”秦无衣看进那双倔强的眸子。其中的坚定和愤慨,倒让秦无衣的眉头不自觉扬了一扬,“这么说,是你想害我?可是为什么呢?你的珠子是从哪儿来的呢?” “因为奴婢爱慕大王已久,可大王却对您偏爱,奴婢看不过,奴婢恨您,所以奴婢就偷了太后的夜明珠,想着嫁祸给您,您要是下了台,大王就有可能看上奴婢……” “一派胡言!”小琴皱着眉就是一口啐,“大王那是摸能肖想的么?大王对我们美人那是……” “小琴!别胡说!”秦无衣猛地一声厉喝,倒把小琴给吓着了,赶紧噤声。只是秦无衣从来没这么跟她喊过,小琴面上登时有些委屈。 “冬青,你说那珠子是你从太后那儿偷来的?”秦无衣冷笑,“但是可笑的是,青梅手里头攥着的呈给太后的,却是个假珠子,顶多不过是个稀罕的鱼眼珠子,你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冬青话出口才发觉自己失言,赶紧改口,“奴婢给青梅的本来就是颗假珠子,奴婢也未曾到太后那儿盗过什么珠子……” “是么?”秦无衣看着冬青,嘴角的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好一幕姐妹情深的画面。青梅做了这事,冬青却跑来承认,你们二人都脱不了干系。我冬欣宫此番怕是留不住你们了。小琴,将这二人送往左贵嫔处,既然是她送来的人,还是让她来处置的好。” “美人,这……”云姑看到这儿,似有话说,被秦无衣打断:“云姑,我自有道理。” 不多时小琴带着冬青和青梅出了大殿,来到院中。但见几个方才说秦无衣坏话的宫女,依次排成行,芷兰手中一根树枝,瞧到谁的身上,谁便大声尖叫起来,一声比一声要惨烈。 青梅这才知道,秦无衣这适意激她,并没有真的对宫人施以重刑。 云姑见了这一幕,颇有些不赞同:“美人,您这么做,会不会还是太仁慈了?” “仁慈么?”秦无衣却一阵眸光熠熠,“我倒不觉得。咱矛里,可并不是逞逞嘴皮子的才是最坏的。何况这大冬天的,尽管只是一根树枝,但打在手心里,在这寒冬,却是最疼的。而且,此番不过是想打草惊蛇而已,有些按耐不住的,近日定然还会有些动作。” 冬欣宫,黎宫,都不是简单的地方。近来她渐渐思考黎湛的话,好像忽然觉得那些诡异的事情似乎有了些印证——比如她这些日子以来莫名其妙在某些时刻,脑子里闪过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不是梦可以解释的。 “但您为何将冬青和青梅交予左贵嫔来处置?”云姑有些不明白。 “这黎宫的后宫,凤印掌于何人之手?”秦无衣听着外头渐渐小下来的尖叫声,知道芷兰这事情办得很好。 “自然是左贵嫔。” “那就对了。咱矛里派过来的人,也都是左贵嫔安排的,何况今日出的事情并不是我一个小小美人能够决断的。那个冬青,眼看着就没说真话,而且,还有些不能说的,这两姐妹肯定有问题,交予了左贵嫔,她怎么处置就是她的事了。而且借此,我也好探一探,左贵嫔,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云姑看着秦无衣沉思的小脸,还有她略略皱起的眉头,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又死了俩 “怎么,馥太后那颗珠子,原来是你偷的?”天黎的贵祥酒楼里,荆天羽端着酒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对面一身布衣的叶飞霜,好像不大敢相信。 “你小点儿声!”叶飞霜赶紧捂住荆天羽的嘴,将临街二开的窗子关上,“我这哪里是偷?我不是好奇么,这鲛人之泪我是见过,可是鲛国女王的泪我是没见过的。而且这馥太后手中的可是七颗鲛王之泪之首啊,我这不借来两天玩玩儿么,过两天就还回去,不会被发现的。” “不会被发现?”荆天羽摇,“你可知道今天因为这事儿,馥太后大动干戈,将整个后宫都给翻了过来!我觉着你这回就等着被黎湛削吧。” “不是,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我不过就是借来玩两天,黎湛不会那么小气吧?何况,黎湛不是同那老巫婆不和么?我把她的东西拿了,他说不定不怪我,还得谢我呢,谁让她那么偏心,对那个傻子黎豫那么好,却对黎湛一向严苛而又冷冰冰的?我这个外人看了都不顺眼,更别说黎湛自己了。同样是自己生的,差别怎么那么大呢?何况人家黎湛还是皇帝……” 荆天羽摆摆手:“扯远了……我可告诉你,你这回可捅了马蜂窝了,这馥太后查抄整个后宫,还真就给查到这珠子的下落了……” “怎么会?!”这回轮到叶飞霜瞪大眼睛,“这珠子还在我这儿好好的呢,她哪里又能给搜出个珠子出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荆天羽朝叶飞霜招招手,“我不是跟你说过么,馥太后不喜欢黎湛,那么她是不是不喜欢黎湛喜欢的人或者东西?” “对啊!”叶飞霜有些愣,这和珠子有什么关系? “那黎湛要是喜欢一个女人,馥太后是不是不喜欢?她不喜欢是不是就会想办法挤兑她,刁难她,对付她?”荆天羽循循善诱。 “是啊……”听着,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可这和我的珠子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馥太后从谁的宫里搜出来的夜明珠么?”荆天羽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地看见叶飞霜被黎湛狂扁的样子了。 “谁啊?”叶飞霜忽然有些后背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里泛出来。 “秦无衣……”荆天羽拍拍叶飞霜的肩膀,颇有一副“兄弟,你好自为之吧”的意思,只留下叶飞霜傻傻地坐在那儿,半晌喃喃自语道:“这么说,黎湛喜欢的人是秦无衣了?” 荆天羽踱了两步,果然听到身后叶飞霜杀猪一样的尖叫:“那你还和我打赌到她的房间里去找——” 后面的话荆天羽就没有听到了,因为叶飞霜自觉地住了口,推窗而出。他这下子闯大祸了,进了黎湛的女人的房间,还躺了人家的床,这黎湛可是出了名的洁癖,这要是知道他还不仅因为偷了人家老娘一颗珠子而祸及人家女人…… 他这下子跳哪个湖也洗不清了,这阵子还是避一避的好…… 午间又一场大雪将黎宫覆盖。秦无衣用过午膳之后睡了一觉,又将即将完善的黎宫地图取了出来。 但见黎宫的布局比之秦泱更加错综复杂,乍一看似乎十分规整,细看才发现,有些宫殿之间,却有些十分神秘的地带。比如重衍宫,按照她当日实地考察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似这地图上该有的这么大。 也就是说,在重衍宫到耶律太后宫中的这段距离,好像少了些什么,又或者说,有一个未被人发现的隐藏地带。 就比如,当日她到的那个所谓的随和苑,整个随和苑,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倒有些海市蜃楼的意思。 这时候小琴进了来,面色有些不大好。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情了?”秦无衣将缺失的地块用红色的笔圈住,抬头问。 “昨儿您不是把冬青和青梅送到左贵嫔那儿去了么?”小琴的眼眶有些红,“左贵嫔不知道问了她们俩什么,当晚就将她秘了起来,结果……结果她们俩就都……” “就都?”秦无衣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都死了……”小琴鼻子一酸,忍了好久终于掉下泪来,“你们昨日咱们还见着她们还和她们说话呢,她们怎么就……而且,外头的人传说,她们俩的死法,竟然和秦良人她们一模一样,都是血流干而死的……当时左贵嫔都亲自去看了,还被吓得晕了过去,这会儿还在躺着没醒呢……” “她们也是这么死的……”秦无衣的眉头皱得死紧。 恰这时帘子一掀,芷兰进了来,秦无衣赶紧将那地图收起:“什么事?” “才刚赵公公派了人过来,说是左贵嫔有喜了,今晚大王就不过来用膳了,要到左贵嫔那儿,您就不必等大王了,”芷兰轻声道,面色也有些不大好,“还有,冬青和青梅两个丫头的死,同您没有关心,您千万不要觉得什么。另外,大王还吩咐了,您这儿既少了两个宫女,大王改日会亲自挑选几个过来,您亲自过目,喜欢的就留下。”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秦无衣听了一堆话,却唯独将“左贵嫔有喜了”几个字听在了耳里。 “什么?已经有两个月了?!”王后正宫里,秦绿萝得知这个消息,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这个左爰,至今都掌着凤印,将本宫的位子狠狠地压下!就连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秦无衣也只将人送到左爰那儿去!这下好了,她们俩死了,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吓出一个胎来!”秦绿萝猛地将桌上的饭菜扫到地下,只觉得胸口起伏半点儿气都不顺。 “现在倒好,她有了孩子,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将来就有可能将本宫彻底挤下去!可恨为什么本宫肚子里要有这么一块不明不白的肉!”秦绿萝猛地敲打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可把雪竹等人给吓坏了,“要是没有这块肉,本宫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面跟她们争,不会畏首畏尾地成天待在这个宫里做一个名不副实的王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左贵嫔有孕 “王后您可使不得!”雪竹第一个冲上去,紧紧地抓住秦绿萝又要落在腹部的拳头,“您小心翼翼了这么久,不就是想保住这个孩子么?如果您这时候逞一时之气伤了他,您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可不全都白费了么?” 其实雪竹也是昨日才知道秦绿萝当真有了吕芳的孩子的,只因馥太后将所有宫人集中到寿安宫,秦绿萝坐了太久未顺胎气,一回来就身子不爽,雪盏一个人忙不过来,终于和还是连雪竹一起告诉了。 秦绿萝顿时瘫在雪竹的怀里,一脸颓相。她无力地抚着腹部,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简直就是个失败。当她还是秦泱公主的时候,空有长公主的名号,上头却有一个秦无衣比她还要如鱼得水。 可笑父王从来就留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而母后,总是阻止她和吕芳的感情。后来好了,发现吕芳并不是爱自己,好不容易下了狠心嫁来天黎,却发现成了黎湛迎娶秦无衣的挡箭牌。 而后退一万步想着,好在自己到了天黎也是个王后,就能在暗地里随意摆弄秦无衣,借着自己的美貌或可以赢得黎湛的宠爱,结果腹中却又有了孩子,她连黎湛的床都不敢爬,还得巴巴地将别的女人往上送! 一想到别的女人,秦绿萝有些着急地问:“距离上回雪玉侍寝,有多久了?” 雪竹有些于心不忍:“王后,这才不过二月中呢,离那日,连一个月都未满……” “一个月都未满……”秦绿萝喃喃地道,“一个月未满,本宫肚子里却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两个多月?!” 秦绿萝猛地坐起来:“这不对啊……” 雪盏这会儿似乎也回过味来:“王后,您是不是想说,两个月前,大王还在咱们秦泱呢?” 雪竹有些后知后觉:“对啊!如果大王还在秦泱,那么这个让左贵嫔怀孕的……” 秦绿萝冷笑一声,忽然浑身充满了斗志:“终于找到翻身的机会了……” 冬欣宫中,秦无衣咬着筷子,也正琢磨着这事儿。 “美人,您这么咬着筷子都已经一刻多钟了,再这么咬下去,奴婢都要以为您要把筷子给吃了……”小琴终于忍不住,道。 秦无衣却仿佛未听得小琴的话似的,却赶着问道:“诶小琴,你可听得对了,这左贵嫔怀的,是两个多月,还是两个月多的孕?” 小琴正和秦无衣说吃饭的事情呢,谁想秦无衣竟然冷不防出来一句竟然是问这左贵嫔的肚子,顿时“噗嗤”一声便笑了:“原来您这么久地发愣不是在琢磨这菜色好不好吃,倒是在研究左贵嫔的肚子有多大啊?您心这个干嘛?不管是两个多月,还是两个月多,这不都一样吗?” “不不不,”秦无衣索性将筷子放下,“这两个多月,和两个月多,是两个概念。你知道两个多月是什么意思么?就是两个月外加将近一个月,快三个月,这叫两个多月,这若是两个月多,就是两个月多几天,这和两个多月,那可差得有半个月的时间呢,你说这能一样吗?” “这……”小琴跟着秦无衣就这么一句话一句话,一个月,半个月,半个多,两个多,只觉得脑子都快不能使了,“您弄得奴婢头都晕了……” 站在一边的芷兰却嘀咕了一句:“对啊,难道是左贵嫔说错了?” 秦无衣眼珠子溜了一溜,不知为何忽然来了食欲,巴拉巴拉地吃了个顶饱,“嗝”得一声,将一边的云姑看得直笑,倒把秦无衣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小琴个小丫头片子的,只笑话她研究左爰的肚子大小,但云姑眼中的意味深长,却有些别的意味。 果然晚间的时候,云姑看着四周无人,见秦无衣比往日还有些睡不着,忍不住道:“美人,您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秦无衣彼时正抓着个被角,揪过来,揪过去,却并没有什么实在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打发一点时间,为了让她的思考有那么一点外化的同时进行事件,却不知早就了她的不对劲。 “有么?”秦无衣正想着黎湛呢,想着和黎湛的相遇,同黎湛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想着他那只对着她才如春日一般和煦的笑容,想着他对自己的坦白,想着他的……吻,不想被云姑抓了个正形,顿时有些尴尬。 “当然有,”云姑错了排针,而后换了一行,“瞧您昨儿中午对着那些小丫头们雷厉风行的样子,和今晚的小女子像……可有些判若两人的意思。” “有那么明显?”秦无衣有些后知后觉。 “可不是么,”云姑细声道,“若说起到这天黎来,您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犯傻了……” 说到这个“傻”字,云姑顿了一顿,又道:“大王对您确实是不错的,只是大王同馥太后的关系并不很好,所以昨儿个馥太后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刁难您。您可别往心里去。” 云姑的嗓音永远是那种温柔得好像微风的,从小秦无衣就听着这个声音长大。晕黄的烛光打着云姑慈祥的侧脸,还有她那常年累月不停在穿针引线的手指,映着上头的薄茧,秦无衣心里忽然想,是不是找个什么法子,将云姑的手嫩一嫩? 只听云姑这头又道:“云姑自小看着你长大,自然之道你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你从小就念叨着将来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云姑看着,大王毕竟是一国之君,后宫有那么多女人,这是他也无法选择的。如果他对你的好,同别的女人不同,这也便够了,是也不是?” “何况,左贵嫔她人不错,对你也一向照顾,虽然从来未曾到咱们冬欣宫来,但左右也送了不少稀罕玩意儿过来,时常还差人来问候着。所以,她若是有了孩子,你也该为她高兴才是……” 秦无衣转转眼珠子,这才明白过来,云姑兜了这么一大圈子,原来是因为这事情了来安慰她呢。 “好的云姑,我知道了。”秦无衣心里却想着,左贵嫔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不是黎湛的,她为什么要难过? “对了,明日咱们还是备些礼物过去看看左贵嫔,她为了青梅和冬青的事情,定然也受到了惊吓,好歹也是咱矛里的事情连累的。”秦无衣想了想,道。而她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云姑听秦无衣这么说,不禁欣慰地道:“无衣长大了……只是您记得,明日大王要宴请南楚国师战北冽,大王吩咐了,明日您就别往御花园里去了,只到左贵嫔那儿去了就回来,可别走岔了……” “嗯……”秦无衣这头早已蒙着被子,说睡就睡了。 云姑笑着摇,她的无衣虽然是长大了,却还是个孩子不是? 不多时替秦无衣将被子往下拉了拉,盖实了,免得她夜里梦魇,或是着凉,这才将蜡烛吹灭。 只是云姑才走出门去,秦无衣却忽然睁了眼睛。 ------题外话------ 好消息,泡芙顺利过了pk,很快就要上架咯哈哈,所以说,泡芙四个多月的坚持日更没有白费。从开学坚持到了期末,一路见证了推荐制度的变化,哈哈,真是本坎坷的书。既然确定上架,泡芙说过上架多更,就一定会做到哦。另外,经过试验,泡芙还是晚上九点半更新的时候收藏涨诶,所以,泡芙往后更新时间还是晚上九点半,雷打不动的九点半哈,么么哒各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计谋(今推求收) 夜色渐渐地沉下来,而天黎驿站的上等房中,依然灯火通明。可房中的气氛,却有些死寂。 一白衣烈烈的少年正立在屋子正中央,烛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映在墙上,拉得很长。 阴影里,炼秋霜狠狠地皱着眉头,看着桌面上打开的榆木匣子。匣子里躺着的紫玉箫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炼秋霜脑子里回想着当日秦无衣将她的紫玉箫一招毁掉的场景,心里除了恨,还有心惊。 “师兄,您的意思是,现在的秦无衣,尽管才练到凌霄心法的第四层,却连当年的圣女十分之一的能力都不到?”炼秋霜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含你从前不是很自我感觉良好么?现在倒来担心了?”战北冽冷着脸,语气里狠狠的讽刺,“莫说是十分之一,就是二十分之一都不到!你以为姬氏一族是吃白饭的么?你以为姬氏一族的圣女是吃白饭的么?师父连手江湖十大高手都无法将白蔹制服,若不是当时师父想了法子,将墨陨送到了她的……” “将墨陨送到了白蔹的?!你是说……”炼秋霜有些心惊,她从前一直好奇,这样一个力量强大的人,是如何被人打败的,却原来真相在这里…… 她本身并不是姬氏一族之人,而是天泉山庄庄主的女儿,算起来只是普通江湖人,不过如今拜在苍梧门下而已。所以对于姬氏一族内部的事情,师兄和师父从来也只是对她说个一星半点而已。 她早就知道这白蔹指的是秦无衣还是圣女的时候的名字,而这个墨陨又是谁?为什么要将墨陨送到白蔹的?送到她又会如何? “不该问的就别问!”战北冽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不大耐烦,“你就想着最近要怎么躲着师父吧,被黎湛那小子摆了那么一道,特意在金銮殿上将这紫玉箫还来,就是为了惊动师父。到时候师父对你发怒,或是惩罚你,对黎湛来说,都是消耗咱们战斗力的好办法。” “这个黎湛也太狠了,”炼秋霜想起黎湛那张专门骗人的脸,就有些想咬牙,也就那些后宫没脑子的女人才会对他痴迷,痴迷到让她利用,“不过既然他明日放你进宫,便是咱们布局的好办法。那个秦无衣,前日馥太后查抄她的宫殿,咱们的人也趁机动了些手脚,只是并没有发现什么藏宝图。” 战北冽沉吟半晌:“看来此时还需得从长计议。白蔹最是狡猾,她当时就快死了,还惦记着将藏宝图分成十分,分在了她轮回的十世里,好让咱们不能在她轮回的时候对她下手……”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在第十世,咱们还动不了她?”炼秋霜皱眉,这白蔹果然是个狡猾的人物,连堕入轮回都要想着如何对付别人,给自己还留了后路。 “倒也未必,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夺得这些藏宝图……”战北冽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蛇头手杖,“如果有人,跟着她去往十世,并且拥有那些记忆,就有可能找到这些碎片……” “可是谁会跟着她去往十世呢?”炼秋霜飞快地转动着脑筋,消化着战北冽这个姬氏一族长老的话。姬氏一族的世界,她不过是个门外汉,很多事情她一辈子都想不明白,比如说轮回,比如说转世。 战北冽转过身来:“你说呢?” 炼秋霜看着战北冽的眼睛,那双泛着红宝石一样光芒的眼睛,仿佛一处沸腾着熔炉的深海,将她狠狠地吸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炼秋霜就这么看着战北冽的眼,一时间忘记战北冽到底在跟她说什么。 最后还是战北冽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只是那个人不会轻易将这十世轮回的记忆都交给咱们。那么就有另外一个办法,等到圣女恢复记忆,圣女自己也得回到自己的十世去寻找那些碎片,并在一百天之内找回这些记忆并拼凑起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跟着她去往那十世,赶在她之前将碎片找到……” “那咱们岂不是要尽快帮助圣女恢复记忆?若她不恢复记忆,这十世轮回的大门根本就不会打开……”炼秋霜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咱们若是不快些行动,师父的最后一魄恐怕就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保不住了呀……” “含这个你尽可放心,”战北冽的红眸中闪过阴狠,“师父不是还有个亲爱的弟弟么,你可别忘了,他们俩,可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炼秋霜皱着眉头看着战北冽绽放着罂粟花一样笑容的嘴角,头一次觉得战北冽的心思,阴诡难测得连她这个师妹都无法猜测。 “只是这是个下下铂咱们还是得帮助她恢复记忆,而让她恢复记忆的最好办法,并不是让她死,”战北冽的嘴角忽然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而是让她爱上一个人……” “爱上一个人?”炼秋霜皱眉,“她难道不爱黎湛么?” “爱,怎么不爱?”战北冽冷笑,手中握着蛇头手杖的手捏得咯咯直响,“只是苍术这老头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让秦无衣练习凌霄心法么?” “为什么?” “因为凌霄心法,是唯一一个让她在不对人任何人心动的情况下恢复记忆的方法。每练习一层,她就越难对人心动。若是她练到了第七层,她的心门便会关上,不知道何为爱。练习到第十层,七情六欲便同她没有关系,那时候她若是入了十世轮回,就会忘记十世里经历过的爱恨情仇,到时候她便能轻易地从杂乱无章的记忆中迅速找到藏宝图的碎片,而不受到记忆的困扰。到时候咱们若是想动手,恐怕就难了……” “所以,咱们必须赶在她练习完凌霄心法第七层之前,让她爱上一个人?”炼秋霜狠狠地咽下心里的疑惑,问道。 “不错,而且,咱们不能让她爱上黎湛……”战北冽捏着蛇头手杖,“咱们得好好地伺候伺候咱们的这位圣女……” ------题外话------ 哎哟喂,默默地今推了,好开心啊,赶着泡芙的生日啦,哈哈,希望收藏涨涨涨,就是泡芙最好的生日礼物啦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肉抱枕(今推强势求收) 月落,日升,小琴领着昨儿个被秦无衣杀鸡儆猴之后总算规矩了的侍女们端着洗脸水等物进了里屋,撩开床帘一看,顿时笑得不行。 但见秦无衣将自己裹成了个蚕茧似的,就好像刚刚结成茧了一样。也只有她和芷兰这样的贴身丫头才能见秦无衣这懒懒的一面。 “美人,您快起来了,昨儿个不知道是谁说要去看望左贵嫔的,现在却睡得叫不醒了。您若再起得晚了,过了请安的时辰,到时候就打扰左贵嫔休息了,可对左贵嫔的胎儿不好,到时候您可又成大罪人,成众矢之的啦……”小琴推了推那蚕茧,却见那蚕茧却依旧稳如泰山一般。 “真是奇了怪了,昨儿个那么早睡了,怎么今儿个还是这么晚起?”小琴嘀咕着,将那蚕茧又推了推。 “嗯呐……”被子里的秦无衣“嗯啊”了两声,顺着小琴的推劲滚了一滚,还是一个完整的蛹。小琴抿了抿樱桃小口,眼珠子一转,忽然计上心头,忽然大喊:“参见大王!” 果然,秦无衣猛地一听黎湛来了,顿时一个激灵从蹦了起来:“黎湛?!哪儿呢?” 秦无衣眯着迷蒙的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转,只看见几个吃吃地笑着的贴身宫女,还有始作俑者小琴抿着嘴使劲憋笑的得逞样子,秦无衣无奈地将白眼一翻,重新倒在了。 她说么,黎湛几乎从来不在她这里过夜的,而且昨夜歇在左贵嫔那儿,哪儿就这么早过来了…… 小琴一个眼疾手快,将秦无衣从捞了起来:“您可不能再睡了,咱们得赶在宫宴开始之前到左贵嫔处请安,您不是还嚷嚷着前几日被王后扰了没采着做梅花糕么,再起晚了,大王今儿个在御花园宴请南楚国师,可别和前朝冲撞了。” 秦无衣重重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听到“南楚国师”几个字,细密的长睫羽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在莹白的侧脸映下一处不忍打扰的阴影。 秦无衣就这么任由小琴摆布,洗了手脸,穿衣梳头用早膳,整个过程,都紧紧地眯着眼睛。就连出门的时候,秦无衣都只朝小琴探了探手。 小琴看着秦无衣伸过来的爪子,忍俊不禁:“您干什么呢?跟昨晚一宿没睡似的……” “可不是一宿没睡么……”秦无衣嘀咕着,将小琴的胳膊一把拽过,将一半的重量压在小琴身上,“你就带着我好了,咱们去左贵嫔那里……芷兰,记得带上礼物。” 说这话,秦无衣便打了个呵欠。 可不打呵欠么?昨晚趁着大家都睡着了,她可是去找青红和冬梅的尸体去了。好在她到得早,她查看过她们尸体之后不久,便有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领了人,将两人的尸体搬了,一把火烧了那地方。 小琴看着八爪鱼似的将她的胳膊紧紧缠住的秦无衣,有些无奈:“您不怕我将您带到沟里去啊?” 然而秦无衣已经没了声响,已然梦了周公。 才说着话,门外进来一个天青色的颀长身影。那神清气爽的模样,任谁这一大清早见了都精神万分。 小琴等人正要行礼,黎湛轻轻抬手,制止。随机朝小琴挥挥手,小琴会意,将手从秦无衣手里抽出来。 秦无衣“嘤咛”一声,往上一扑,黎湛适时地伸手,被秦无衣一把抱住。 睡梦中的秦无衣只觉得一阵清爽的莲香冲进鼻息,便舒服地往上蹭了蹭:“小琴,你身上什么时候这么香……而且你这手怎么这么结实……要知道肌肉可是很难减下来的……” 黎湛轻轻地勾着如薄如削的嘴角,略略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妮子,昨晚估摸着又去探他的黎宫了。怎么就这么不安分。看着秦无衣那微挺的鼻尖,黎湛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有流光闪动。而他那微弯的眼角,沉沉的眸子看着秦无衣满是在看别的女人的时候不会有的宠溺。 芷兰深深地看着黎湛,跟着黎湛这么多年了,还不曾见过高高在上的他这么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女人的人肉枕头。 黎湛的手指就要触及秦无衣的鼻尖,却还是笑笑改了主意,转手朝朝小琴挥手示意。 机灵的小琴立即会意,眼眸里闪着贼光对着秦无衣喊道:“美人,咱们可要走了……” “嗯……”秦无衣应着声,心想这人肉抱枕也太舒服了,下意识地按着小琴的步子迈出一条腿。 然而她的腿刚刚迈出,便扑了个空——何止是一条腿,下一刻她整个人都被一把横抱了起来! ——但见黎湛嘴角轻弯,忽然弯腰,猿臂一伸,穿过秦无衣的腿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一向警觉的秦无衣立即睁大了眼,一手伸向腰间的匕首,匕首却早已被一只大手摁住,抬眼落入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泛着融融的月光。 黎湛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就近在咫超那原本刀削一样深邃立体的五官,却在看见她的这一刻浸满了三春的温暖,勾勒着柔和的线条,眼神里满满的宠溺。 真是妖孽啊,这张脸每看一次,都给人一种看不够的感觉。他那温柔的眼神将你包裹的时候,仿佛全世界都不重要了,因为你的身影占据了他满满的眼底,沉入那深邃的漩涡。 黎湛如绸一般的黑发垂下,有一丝恰好碰到了秦无衣的鼻尖,秦无衣鼻尖一痒,一股喷嚏直袭而来。 秦无衣心想不妙,使劲地憋着气,眼睛不停地眨巴眨巴,然而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纳子由内而外的劲儿——“阿嚏——!” 响亮喷嚏声顿时回荡在整个大殿中,小琴等人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秦无衣犯了错似的捂着口鼻,只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黎湛,早已没有了半点睡意。 真是大写的尴尬啊,一大早就被个绝世大美男抱着,这么温柔地看着,却被这么个喷嚏给毁了所有美好的意境…… “你不上早朝的么?”爪子里传出秦无衣闷闷的声音。眼下只好转移话题了。然而身后小琴等人吃吃的笑声愈发响亮。 “今天宴请战北冽,不上朝。”黎湛轻描淡写地道,抱着秦无衣大步朝外走去。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荡漾。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 《国民老公的重生暖妻》 苏漫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期中考试 这时,自己不是一百四十斤的四眼剩斗士。她决定痛改前非,再世为人。好好用功读书,好好学习做人。 可是当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这一切都变得不同。为何连身世也成为一个谜团?! 本文:豪门励志成长,爽文。女主是颜值爆表的学霸,没有金手指。ps:涉及校园,娱乐圈,商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惊现浮尸(今推强势求收) 听到“宴请战北冽”几个字,窝在黎湛怀中的秦无衣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不多时秦无衣来到朝仁殿,彼时许多宫妃都已经到了。 朝仁殿乃是朝仁宫的主殿,殿中宽敞明亮。进了殿中,立即觉得了一个温馨的世界。左贵嫔性子向来温和,所喜欢的东西和颜色也都是温和之色。那些粉蓝色的珠帘,映着冬日的冷光,倒显出一丝不似凡间的味道。 屋子里十分暖和,极品的金丝炭无声无息地燃烧着,浅银色的熏香炉中冉冉地点着清新的梅花香——那香气清浅而新鲜,不大像是陈年之香,倒像是今年的新梅花儿所研制。 秦无衣这才想起来,左贵嫔左爰的父亲左思虽贵为天黎国当朝丞相,其母却不过是个熏香世家出身,虽说是个嫡女,虽说是个世家,但到底不是在朝为官之辈,却是有钱。 只是本说说笑笑的宫殿,自打秦无衣一踏进门,便如同寒蝉一般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唰”得一下统统看向秦无衣,充满了敌意。 方才黎湛抱着秦无衣过来的事情,这下可成了她们心中最大的刺。 秦无衣置若未见,依旧礼数周全,对着左贵嫔行了礼,又让小琴将礼品呈上。左贵嫔微微笑着点点头,看着秦无衣依旧如当日秦无衣嫁入黎宫时候一样温和。 “妹妹前儿可受了惊吓了,那起子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拿了东西,却不肯自己认招,倒让妹妹受了委屈,”左贵嫔依旧语气温和,眼中暗暗示意秦无衣,“她们既已伏了法,妹妹便不要放在心上了。当日母后也是一时急糊涂了,姐姐这儿代母后向妹妹赔不是……” 说着,左爰就要从位子上站起来。 秦无衣赶紧上前拦住:“妹妹如何当得起这个,莫说是太后,就是姐姐错怪了妹妹,妹妹也不敢说个不字,怎么好受太后和姐姐的道歉,这不是折煞无衣么?何况姐姐如今身上有孕,可得护着自己腹中龙胎,若损了一星半点,妹妹可担待不起。” 左爰身后的丫头赶紧扶着左爰坐下。 秦无衣知道,无论如何,左爰这回替太后这么一道歉,也是替太后在了结这件事,同时也向大家证明了她秦无衣的清白。只是这事情的真相,大抵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左爰如今这么说话,难道她同馥太后是一边的? 秦无衣抬眼看向左爰,但见左爰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王后娘娘驾到——” 就在这时,一身正红色广袖宫装的秦绿萝整整齐齐地戴着凤冠,在一群宫女侍从的陪同下进了朝仁宫。 左爰赶紧起来,迎着秦绿萝便要行礼:“臣妾参见王后……” “诶,快免了——”大老远地,秦绿萝便遥遥伸了手虚浮左爰,脸上扬着的自信而又灿烂的笑意,让秦无衣微微眯了眯眼。若她没有记错,这可是秦绿萝嫁入天黎以来笑得最最灿烂的一次,究竟什么事让她这么高兴?左爰怀孕?左爰怀孕秦绿萝高兴个什么劲? 秦绿萝拉着左爰坐下,面上难掩喜悦:“哎呀,妹妹,你可别再对着本宫行如此大礼啦,本宫今日前来,就是想看看妹妹腹中的龙胎。咱们天黎后宫,妹妹可是第一个怀上大王龙胎的,可谓功德无量。雪盏,将本宫带来的送子观音取来。” 说话间雪盏已经递上一个精致的锦匣,打开之后,但见其中一尊一肘高的青玉送子观音耀耀其光。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这玉石澄澈透亮,当中似有水光滚动,一见便是极品。而它所雕刻出来的观音模样,也栩栩如生仿若真人。 左爰的目光落在嫩音之上,闪过一丝惊艳,赶紧站起来:“王后送臣妾如此贵重大礼,臣妾如何敢收下?” “诶,妹妹可是糊涂了,妹妹如今怀中的可是龙种,是咱们大王的孩儿,自然是尊贵的,普通的礼物如何能配得上它尊贵的地位?” 秦无衣揉揉鼻子,扬了扬眉。秦绿萝这尊南海青玉观音像一打开,便有一股淡淡的冷香散开,皆是些栀子、白芍等安胎的花香。秦绿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菩萨心肠了? 秦无衣这头正琢磨着,忽然有人匆匆忙忙地奔进来,脸色苍白地跪伏在左贵嫔面前:“贵嫔娘娘,不好了,浮……浮……浮尸……” “什么?!浮尸?!”侍从的话一出,整个朝仁殿仿佛沸腾了一般,有人更是下意识看向秦无衣。这几个月来,自打秦泱嫁了几个女人过来,这后宫本来的平静祥和就被打破了。不仅接二连三地死人,而且死人的频次也越来越脯路数也越来越惊悚。 左爰不愧是处理后宫的能手,当即皱了眉头,:“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那侍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吞了两口口水,这才道:“启禀贵嫔娘娘,才奴才们到井边打水去,水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奴才们便想法子将那水桶提上来,才发现……才发现是女子的头发,随着水桶拉上来一具女尸……” 那侍从已经将浑身抖成了个大筛子,那失了血被泡得发白的尸体,每每想起来就让人感觉一阵后背发凉,胃里发酸,脑袋发紧。 “带我去看看。”左爰紧紧地揪起了眉头,面色从来没这么严肃过。 秦绿萝眸光一闪,伸手将左爰拉下,力道一急之下难免有些大,仿佛是将左爰硬生生摁在位子上似的。左爰心中不快,面上却不好表现,抬眼正对上秦绿萝佯做关切的模样:“妹妹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身怀六甲,不可去见那等污秽之物。不吉利。” “那……”左爰有些犹豫。 “妹妹就在这儿坐着吧,本宫替妹妹去看看。妹妹如今只要好好地养着腹中的龙子,便是我天黎最大的功臣了。”秦绿萝笑意吟吟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算计。 左爰有孕,这可是她这个王后夺回凤印的好机会!她秦绿萝,可不想再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后了! ------题外话------ 今推啦,两天啦,快给力收藏吧,接下来要迎接惊涛骇浪啦,美男一个接一个出来,保证精彩啦啦啦 ps:推荐友友文《借子追妻小女奴别逃》天凉作品 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就要给人殉葬!刚死里逃生就成了这个软萌小包子的贴身奶娘。话说,奶娘她做过,不过是在前世的游戏里。这一世她没奶,也没做过娘! 这是一个欢脱妹纸穿越后,凭借奶娘身份,从女奴翻身做地主婆的故事。也是一个稳重内敛的腹黑大叔,步步为营调戏小女奴的故事,里面更有萌宝来搭戏哦!喜欢的妹纸快到碗里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梅林深处(今推求收) 众人来到一口几乎满水的井,处在朝仁宫的后院。井口前早已围了一堆宫女侍从,见到王后嫁到,这才噤声纷纷让开,却仍旧掩饰不住他们脸上此时的害怕。 有几个胆小而又好奇心重的,此时已被人晕着搀扶了回去。 秦无衣透过人缝,看见井边躺着的尸体,用白色的裹尸布盖住了大半,却未能盖住那人惨白惨白泡得发肿的手。那人的手不大,指节上长满了茧,可见是个下人。而且这双手留着长甲,哪怕浑身血液流干,指甲依旧如初,经过水的浸泡,在冬末冰冷的阳光下显出一丝诡异的荧光,好像透明了一般。 眼见得是个女子。 秦绿萝只看了一眼,便皱着眉头别过脸去,极力地忍受着胃部冲涌而来的酸意。一边的雪盏见状,细心地递上一方帕子。 秦无衣虽隔得远,但却在下风向,而且凭着她异于常人的嗅觉,秦无衣嗅出这帕子当中的安神香来。看来秦绿萝出门,还真是做足了准备的。 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不动声色地继续看向地上的尸体。但见那人的长发有些干燥,哪怕经过水的浸润也无法除去那种从底子里力不从心而生不出好头发的劲儿。 秦无衣皱眉,忽然想起昨夜到停尸处查看冬青和青红尸体的时候,青红的发质便是这般干燥。 秦绿萝干呕了两声,接着那安神香的劲儿将胃中的酸味压住,勉强揪着眉头问道:“这尸体才是谁发现的?认出是谁了没有?怎么死的?” 才到朝仁宫禀报的宫人立即奔上来:“回王后的话,这是小的们打水的时候发现的。只是这尸体都泡得烂了,好在小的们对她们还熟悉,所以如果小的们没有认错的话,这尸体应该是……应该是青红和冬青。” 彼时堵在前头的一个宫妃终于忍受不住,腿一软,晕倒在地,前头立即忙成一团,也给秦无衣腾出了空间看那第二具尸体。 然而只一眼,秦无衣便眼神发紧,但见那尸体的左手外露,光滑细嫩,不似劳动之手。而冬青,却是个左撇子。 这人不是冬青。 “青红和冬青?那不是昨儿个暴毙的那两个宫女么,这会儿怎么会泡在这井水里?”寿安宫中,得知这件怪事的馥太后抚着太阳,只觉得心口突突地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这奴婢便不知了,”瑛姑将铜香炉中的香片换了换,重新盖上那浮雕着蟾蜍的盖子,这才转向馥太后道,“只是这两个宫女死得也蹊跷。也不知是什么人,连个死人都不放过,还要将其扔到井里去,这行为实在是……” 馥太后沉默半晌,却也理不出半个头绪来:“近日宫中是不大太平……”然馥太后只开了个话头,随即道:“没把爰儿吓着吧?” “哦,这事儿却不鼠嫔娘娘料理的,”瑛姑紧着道,“是王后。” “王后?”馥太后微微抬眼看向瑛姑,见其面色如常,便也重新偎下,“爰儿现下有了身子,是不大方便。这事儿她倒是做得不错。” “可不是么,”瑛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紧着道,“您可知道王后本在秦泱的时候就贤名远播的,又是个嫡公主,没少在秦王后受教,比那个秦美人,可不知强了多少倍。” 馥太后耳朵一动,却也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仿佛睡着了一般。 而彼时的御花园却早已热闹非凡。但见宫女侍从来往,酒菜杯盘交错,花香清雅间酒香清冽,百官携着些女眷前来,自然莺声燕语也不少。 彼时宴席开在御花园,男客女客以未名湖为界各设酒席,湖心亭上独有一张玉石打造的八仙桌,早已摆满了山珍海味,只待人来入席。 今日宴席专为南楚国师战北冽而设,关系到两国邦交,自然所来之人都是品级不低的,就连女眷,也都各各有着诰命在身。有多心的,便带着自家的女儿一同前来,名为见见世面,实为借机选婿——只因对岸的男席之间,也坐了不少青年才俊,一为牵线搭桥走官场套近乎,二自然也为挑拣湖这岸的佳人。 而最让这些少女们激动的,却是今日要齐聚的这天下十大俊杰中的前四位——首位清冷黎湛,其次诡魅战北冽,其三潇洒荆天羽,其四风流任广白。 想想一会儿四大美男子高坐湖心亭上,当风对饮的场景,少女们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手帕子也拧得不知坏了多少块。 而此时的秦无衣,却在梅林深处挑拣着可用的梅花。 “小琴,可别什么样的梅花儿都剪了来,别挑那开得灿烂的……”秦无衣背着手走到一株老梅树下,抬头看着顶端一处横溢斜出的梅花儿,但见其迎着阳光露珠莹莹,正是将放未放的,沾着洁净的露珠碾成粉,最是鲜美。 只是这枝头距离地面有些距离,站在树下是绝对够不着的。 小琴哦了一声,可惜地将一束艳丽的放下。 秦无衣瞅瞅此处无人,便解了斗篷,搓了搓手,三下两下猴子一样爬上了树,把个小琴看得一愣一愣的。 “美人,这可是黎宫……”不是说好了么,在黎宫就要守着规矩些,稍微行差踏错,都可能被当做错误放大,惩罚。才来了这么些日子,就出了这么多幺蛾子,她可是有些怕了的。 “怕什么,”秦无衣踩着老梅树横出的枝丫,朝那阳光下的探出手去,“好久没爬树了,就想练练身手……”所以连轻功也不用了。只是后半句秦无衣却不便出口,小琴对她有功夫这件事,也是不知道的。 不是她不信任小琴,实在是师父千咛叮万嘱咐,除了师父和她自己,谁都不准告诉的。 然而那枝梅花实在是有些太远,秦无衣使劲伸长了手,却还驶不大着。丫的,眼看着只差一个指甲盖的距离,却整得跟生与死的距离似的。 “妹妹这是在折梅花儿么?要不要哥哥帮忙?”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满满蛊惑的男音想起在树下。那声音轻柔得仿佛旖旎的春风,一霎间姹紫嫣红开遍。 秦无衣下意识朝树下看去,但见一红衣少年墨发如绸立于树下,含星的双眸带着莫名的忧郁,而那樱色的薄唇,仿若润过了酝酿千年的桃花酒。他那微微敞开衣襟若有似无地露出的锁骨,却似精致而又要立即起飞的红蝶。 他就站在那里,背景是如火的梅林,明亮的阳光,但他一身的魅惑,却比这梅林还要红火,比那阳光却要柔和。 ------题外话------ 今推,就早点把章节放上来吧,今推下了之后恢复晚上九点半,记住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汉子撩汉(今推求收) “好啊……”秦无衣索性趴着树干欣赏起了美男,想不到这天黎后宫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简直美得人神共愤了…… 若说黎湛是那高山上的雪莲,那么眼前的红衣少年,就一定是深林中的红枫,又如一只忧伤的火狐,然而那眼中还带着对尘世的眷恋和关爱。 那少年脚尖轻轻一点,果然轻盈得如同一片晚风中的枫,轻轻地落在枝头上。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拈,便将那枝秦无衣看中的梅花捻下。 墨发如绸如瀑,红衣如火如荼,少年如玉的指尖捻着那将开未开的递过来,如宝石一般的双眸正关切地盯着秦无衣:“姑娘还是下来吧,枝头风大,免得着凉。” “好啊。”秦无衣大大咧咧纵身一跃,少年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谢啦!”秦无衣伸手捻过少年手中的,状似无意地将那撩过少年微微敞开的衣襟,掠过少年红衣下如蝶一般即将起飞的锁骨,瞥见那锁骨下隐隐可见的红莲托月刺青,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又是一个姬氏一族的人,用着战北冽一样的魅功。 “你叫什么名字啊?”秦无衣心中有了提防,面上却笑得一脸神采奕奕,抬起胳膊就搭上人家肩膀,大大咧咧整一个男汉子撩汉的架势,把一旁的小琴看得瞪大了琴眼。 美人这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这可是在天黎后宫,不是在秦泱,今日大王宴请南楚国师战北冽,美人就不应该跑出来。这若是被人看见自家美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可就跳进黎河也洗不清了! 小琴这头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头秦无衣倒是自得其乐。但见她女汉子似的往人家肩上一靠,倒把那美男子靠得下意识一躲:“姑娘,还是……” 少年话未出口,倒被秦无衣纤手一掰,便将那美男子的脸掰正。 秦无衣纤细的指尖有些冰冷,触着那少年有些温热的肌肤,周围氤氲着秦无衣身上的清雅香气,那少年心头没来由一荡。 御花园的梅香飘得很远,只是这头安静旖旎,那头热闹中却透着一丝诡异。 宴席已开许久,未名湖湖心亭上酒席八座已然落了五座,一身天青色衣袍端坐席上的黎湛,一双深邃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对面的战北冽,修长的指尖轻捻一杯清酒,骨节分明而有力。 战北冽的酒杯已然到了嘴爆那嘴角噙着的诡异的笑,到了眼中便是一种阴狠的冷光,如一把利剑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扎向黎湛。 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任广白将手中酒杯随意一掷:“诶我说黎湛,你这不是宴请人家国师么,怎么也没有些歌舞,就这么让人家对着西北风下酒啊?” 黎湛嘴角轻勾,向身后赵常山抬手示意,赵常山躬身领命下去。黎湛有意无意地瞥过其中一个空位,这才对着战北冽道:“贵国国师,真是不大好意思,今日太后她老人家临时身子不爽,恐怕无法来赴宴。” 淡淡的口吻,如同清水漫流。然而那“临时”二字,却让一旁悠然摇扇的任广白眼中闪过一丝轻笑。临时身子不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战北冽“我就是动了手脚让太后她老人家来不了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真是一个腹黑的啊……任广白颇有兴味的眼神朝黎湛那一脸“贵国国师你好好喝酒,就算太后她老人家不来我们也会好好招待你的”“好客”假象,还有那一个劲劝酒不怕气氛更加尴尬的模样,无奈地摇了。 战北冽这算是栽在黎湛手上了,真是庆幸当初选对了立场…… 任广白不忍直视这硝烟弥漫的表面看似和气的酒局,将目光投向湖另一岸的男席,不动声色地将来人一一记下,随即看向另一边的女席,顿时乐得不行。 但见席下一众女子,一张张明丽的脸蛋儿就像向阳花儿一样全都朝着这儿开放,那期待的小眼神,就像他年前去过的暹罗照明灯一样的瓦数。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那头战北冽压抑着要把玉杯捏碎的怒火,一字一句地道:“无妨,还是她老人家身子要紧,本国师下回来访也是一样。” 黎湛眼神一紧,战北冽今日果然有什么计划,探望耶律太后是假,真招却不知是何。别是对着秦无衣倒好,若真是冲着秦无衣来的,他决不轻饶! 那头黎湛正迎着战北冽这条阴诡的大涩这头秦无衣依旧乐此不疲地“调戏”着美男,连小琴都被她支到一边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秦无衣噙着嘴角,找寻着少年有些躲闪的眼眸,一双满带兴味的眼睛早已在对方脸上来来回回地搜寻了一遍。 “在下屠染……”少年低垂着眼眸,似乎有些害羞。 “屠染啊……”秦无衣玩弄着手中的,“你是哪家的公子?莫不是迷路了?酒席可在前头,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小心你家主子怪罪。” 秦无衣抬眼,状似随意地问道:“只是这天黎满朝文武大臣中,有姓屠的么?” 屠染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忽然扬手将大袖一挥,一阵有些甜腻的香气迎着秦无衣的鼻尖蹿进去。 小琴听到动静回头,便看见秦无衣腿一软便倒在那少年屠染的怀里,立即紧张地奔过来,一把将屠染推开:“美人,您怎么了?” 然而任由她怎么叫,秦无衣都是一副沉睡不醒的样子,小琴顿时急了,对着屠染便吼:“你对我们家美人做了什么?你是哪儿跑出来的?” 屠染极尽慌乱模样:“在下没有……在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只是同姑娘说着话,说着说着姑娘就晕倒了,这……” 然而嘴上说着讨饶的话,屠染的右手却慢慢抬了起来,对着小琴后心就是猛地一下! 秦无衣软若无骨的身躯再次落入屠染的怀中,那温香软玉的触觉,让屠染美得妖冶的唇酱起一丝邪肆的笑。大袖一挥,起身一掠,便带着秦无衣似惊鸿朝着梅林西北而去。 那里,黎宫把守较为薄弱的北门。 ------题外话------ 今推最后一个多小时咯,如果喜欢泡芙文的,赶紧加入书架吧,不要错过和泡芙的缘分哦,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中之龙 御花园中的宴席还在继续,歌舞升平得,战北冽再没给黎湛闹出任何小岔子,连任广白都看出了端倪。借口走开醒醒酒,任广白离开了酒席。 战北冽看着任广白离去的身影,眼角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将酒杯放下:“黎王,本国师此次前来,还带着我王一个相当大的嘱托,不知黎王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哦?”黎湛却仿佛未觉战北冽要耍什么花招似的,反而十分客气,“国师但说无妨。” “我王这次的嘱托,同两国的邦交有着密切关系,”战北冽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击打着蛇头手杖,享受着那指甲击打骨头带来的阴森,“要知道天黎与南楚这几十年的相安无事,甚是难得。为表示我王坚决同天黎友好往来的决心,我王特意命本国师前来……提亲。” 战北冽冒着森冷寒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黎湛的,黎湛却似一潭平静的冷水,接住战北冽不怀好意的眼神,顺着战北冽的意思问道:“哦,不知此亲从何说起?我天黎青年才俊,淑女佳人是不少,不知国师看上了哪一个?” 男席女席中有耳力好的,这会儿都开始竖起耳朵拼命听,都希望能从那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要说这南楚,那可是五洲十国中一等一的富庶。其地处南方,物产丰富,水美人美,是几个国家中所有人和亲最想去的国度。 听说南楚的土地肥得,随便伸手攥一把,那都是油。 这要是去了南楚,还不衣食无忧,还光荣,后半辈子算是有了着落。 战北冽横扫了一眼那些一个劲儿上头瞧的人们,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鄙夷,真是愚蠢的人类。 “能娶到我们南楚嫡公主的,那一定得是个人中龙,”战北冽的目光最后落在黎湛身上,“一般人怎么能行?” “南楚嫡公主……” 男席那头顿时沸腾。那可是恒源大陆第一美女!现年十五了,原来竟不知不觉到了说亲的年纪! 只是战北冽的这一句“人中龙”,却让男席那头安静了不少。人中“龙”,除了一国之君,谁敢称龙?战北冽这意思,那可是相当明显的了。 ——分界线—— 却说任广白离了酒席一个人溜达,不知不觉便到了梅林深处,远远地看见一不明物体躺在地上,隐隐看着像是个人,便踱了过去。 凑近一看,那小脸蛋小鼻子,脸都被冻得通红嘴唇发青的,可不是小琴是谁? 任广白伸出扇子拍了拍小琴的脸:“诶,醒醒!我说你这冰天雪地的,怎么能在这儿睡?” 然而小琴并没有动静,脉象一模,无力而紊乱,竟是被强劲内里击晕的。 “麻烦……”任广白暗骂一句,瞅瞅四周无人,便将小琴扶起来,一掌运着真气缓缓送入小琴体内。 晕倒的小琴紧紧地锁着眉头,唇色渐渐红润起来,却并无半点醒来的迹象。 任广白取过别在腰间的白玉酒壶,扒开盖子送到小琴嘴爆愣是给喂了两口。好在小琴被这酒一呛,咳着醒了过来。 小琴迷迷蒙蒙地睁着眼,脑子有一瞬间短路,等想起来晕倒前的那个画面,立即整个人都蹦起来:“美人!” 任广白看着面前前一刻还要死要活现在忽然后蹦乱跳的小琴,顿时有些满脸黑线。是不是秦无衣不正常,秦无衣身边的人都不正常?! 等等。 “你刚才喊什么?” ——分界线—— 秦无衣被一阵暖风熏醒,空气中一阵一阵淡淡的甜香在不停地刺激着她的鼻息,让她忍不住直响打喷嚏,身体里却又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压制着她的神经。 周围很暗,暗得只能看见周围挂着的艳红色帷幔,在哪一阵一阵的暖风中轻轻荡漾。四面是整整齐齐地砌着平整砖石的墙,墙上每隔一丈便有一盏精致的红莲托月灯盏,那鲜明的莲花一瓣又一瓣,被那晕黄的烛光轻轻曳着,栩栩如生。 而她,躺在一张足能容纳十人平躺的莲形台上,四周艳红色的帷幔层层叠叠,身下是的铺盖,身上是轻软的南楚极品蚕丝织就的被子,明明很轻,却似有三个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秦无衣想动,却发现练就了这么许久的凌霄心法竟然一点也使不出来,浑身上下,好像被十几个人轮番摔打过,肌骨散架之后重新装回来一般,只剩下眼珠子可以动弹。 她想起昏睡之前的场景,那个屠染,美得艳丽而忧郁的屠染,屠染出现在梅林深处的屠染,好不容易提防了他的魅功,却忘记提防他还备着毒药。 莲花台,莲花灯,就连盖在秦无衣身上的蚕丝被,也都绣着艳丽的红莲——秦无衣只觉得自己瞬间掉入了一个满是莲花的世界。 “哟,妹妹你醒了?”柔若暖风的声音响起来,一身红衣墨发如绸的男子迎着晕黄的烛光缓缓而入,仿佛一个美得泣血的美人迎着月光缓缓而来。随着他轻不点地的脚步,墙上的灯盏忽然变得多起来。 等到屠染到了跟前,满室皆明。 秦无衣皱眉观察着屠染,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不知此人究竟何人,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 “妹妹饿了吧?哥哥特意为妹妹做了妹妹最爱吃的红豆糕,要不要尝尝?”屠染轻柔地道,言语中颇有些讨好的味道。 她最爱吃的红豆糕?秦无衣抬眼。 屠染的手上优雅地托着一只剔透的莲状玉盘,当中盛着的竟是一叠尚冒着热气的红豆糕,每一块都是婴儿拳头大小,都做成了精致的莲花状。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红豆莲花糕?”秦无衣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她爱吃红豆莲花糕,也是几个月前她遇见黎湛之后才有的习宫这个屠染她确定是第一次见面,却怎么知道她爱吃这个? 屠染风情万种地一笑:“妹妹可是糊涂了,我可是你的染哥哥,你的喜好我怎么会不知?我不仅知道你喜欢吃红豆糕,还知道你讨厌大蒜,你最喜欢吃麒麟蛇的腰肉……对了说起这个,你可记得和哥哥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你替哥哥制服了毒涩还治好了蛇毒,否则,哪有今天的哥哥啊……” 说到这个,屠染的温柔忽然抵达眼底,那种由心底发出的柔情,连秦无衣这个无心的人,都看出了一丝端倪。 只是她实在一头雾水。什么制服了涩什么治好了蛇毒,她活了两世,确定和此人半点交集也无。 “我倒是想吃,只是浑身动不得。”秦无衣眼珠子一动,计上心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屠染出线 听到秦无衣说想吃,屠染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噙着笑温柔道:“这个容易,哥哥喂你就好。” 秦无衣无语地看着屠染伸出他那堪比世上无数美女的纤细手指,捻起盘中一块红豆糕细心地递到她的嘴爆顿时有些想撞墙。她的意思是,她浑身动不得,吃不了东西,他就不能将她身上这莫名其妙的禁锢给去了? 秦无衣有些可怜地看着屠染:“你见过谁吃糕点是躺着吃的么?这还不噎着啊?” “噎着?”屠染顿了顿,随即十分善解人意地扬声道,“来人呐,将本尊珍藏的金湖玉露取来。” 不多时,“金湖玉露”被一白衣侍女深深地低着头呈了进来,那目不斜视几乎四十五度躬身的模样,看得出此“尊”在这个地方地位很高。 秦无衣看着被恭敬地放置她身边的那个同样剔透的装满水的玉壶,忽然轻轻一笑。 ——分界线—— 战北冽的一句“人中龙”,将御花园的气氛给钓得高高的。 要知道,这“人中龙”三个字,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叫的,战北冽这么一番话,摆明了是想给黎湛说亲,说的还是南楚的嫡公主,天下第一美人。 “含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未名湖的一岸女席上,有一位衣着相当光鲜的女孩儿,从宴席一开始就没将眼睛离开过上头的黎湛,这会儿听到战北冽给黎湛再找一个嫡公主,顿时所有装出来的端庄和开心都闪去,露出了十分的鄙夷,“谁不知道咱们恒源大陆五洲十国所谓的美人都是地位高低来定下的,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别又像某位嫡公主一样名不副实。” “噗——” 这个女孩儿话一出,立即有附近几个跟她玩得好的女孩儿捻着手绢捂着嘴矜持地笑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某位嫡公主”,说的正是秦泱嫁过来还没几个月的王后,秦绿萝。 早在大婚当日,秦绿萝在大殿前自讨苦吃地一摔,将自己的盖头给摔没了的同时,也将自己头上第一美人的称号也一起摔没了。 更有见过秦无衣真正容颜的,都说秦绿萝连个陪嫁的容貌都敌不过,就更瞧不起秦绿萝这个“第一美人”了。 而这个说话的女孩儿,正是姬太傅侄女儿,名唤姬筱染的,天生继承了姬氏的良好基因,本有机会入宫的,只因长得有几分当年羽妃的韵味,不被馥太后看重,重新又被打了回去,只因心气儿脯至今未嫁。 所以姬氏对于馥太后,对于这后宫因为身份高能进宫的,受宠的,还有那些被称为什么第一美人的,统统都带着敌意。 她看着上头高高在上的黎湛,他为什么就不能转过头来看她一眼,不是听说当年羽妃死的时候,他很伤心么?不是一直在找同羽妃长得很像的女人么……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姬筱染的思路被一个略微懒散的声音打断,姬筱染侧头看向对面,正看见一身浅色衣装的女子,正是荆天羽的妹妹荆裳儿,看得出来一脸的不情愿,若不是一边的她母亲硬是将她摁在这儿,她老早就跑开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名不副实的宴席,她已经将对面好多投过来的眼珠子都用白眼送回去了。 听姬筱染这么说话,荆裳儿不过被对面叮烦了,心情不好随便嘀咕的一句,却被姬筱染一帮听在了耳朵里,全都朝这头看了过来。 不只是姬筱染这头,就连附近许多女子,听得有人竟然公然维护当今软若无能的王后秦绿萝,也都投来怪异的眼光。 就连荆裳儿的母亲,都拉了拉荆裳儿的衣袖:“裳儿,别乱说话,这……” “我说错什么了我就?”荆裳儿压抑了一个早上的火顿时发泄出来,“南楚嫡公主司徒樱,本来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美人,就连走访天下的仓……” 荆裳儿恍然觉得自己失言,默默地喝了口茶水,并未接话,见对面一个镶着大金牙的老臣对着自己猛笑,顿时忍不住想过去把他的牙给打没了。 “人中龙?”亭中,黎湛依旧勾着浅浅的嘴角,将眼底的一丝寒光压下,随即看向战北冽,“天黎正好不缺这样的人物,比如说——” 黎湛的这个“说”字拉得极长,又顿了许久,将众人的好奇心都吊起来之后,忽然看向身边的荆天羽:“比如说咱们天黎鼎鼎有名的战神,天羽你说是吧?” 荆天羽正自个儿跟自个儿灌酒,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被激得差点将酒给喷出来。 好容易稳住纳子气,赶紧十分谦虚地对着黎湛忙道:“大王,您真是高举末将了,这人中龙,非您莫属。末将,顶多是只老虎,哪里敢跟您这天之骄子相比?再说了,末将,穷……” 荆天羽的这番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那是溜须拍马同别的大臣们无所不同,但知道内情的人便知道,荆天羽这话,摆明了就是想也不想接这门亲事。 要知道这南楚嫡公主司徒樱美则美矣,脾气相当差,而且一上来就喜欢砸花瓶砸古董玩儿,想当初价值的被五国奉为千年难得一见的一只秘色仙鹤酒樽,出自天下第一玉匠之手的,她砸的时候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的母老虎,若不是个古董商,可没人可以消受得起。 黎湛嘴角斜斜一勾,带起一丝玩味。 “这要说富有,这天下,谁还比得上广白兄呢?”荆天羽四处张了张,“这广白兄到底去哪儿了,半天还不见,大王,末将找找他去。” 说着话,荆天羽将酒杯就这么一放,开溜。 黎湛看着战北冽,眼中的笑意更浓:“贵国国师,真是让你见笑了,朕手下几个人中龙啊,都没见过世面,您多多担待。” 战北冽看着荆天羽离去的背影,手中的蛇头手杖捏得死紧。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红衣的宫女忽然急急忙忙从人群中蹿过来,对着战北冽耳语了两句,战北冽猛地起身,紧抓着蛇头手杖的手几乎要深深地掐到那手杖的骨头里去。 红衣宫女是炼秋霜,她对战北冽说的话是:“屠染出犀未按计划行事”。 ------题外话------ 郑重声明: 亲们,这几章看似平淡,其实内里有些暗潮,注意看哦,泡芙的每一个字都是有用的,不枢水哦,下一章男女主就开始反击了哦,这里头的秘密,会一个一个揭开。 只是,泡芙第一次写这么长,框架这么大的文,可能缺乏经验,但看在泡芙这么坚持的份上,请大家再多几天的耐心,等七月份泡芙上了架,保证多更,到时候看起来就比较爽了哈,同时,感谢留下来的亲们,你们是泡芙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黎湛收网 “他怎么能带她去地宫呢?!”一刻钟之后,战北冽火急火燎地往炼秋霜所说的“地宫”飞掠而去。 “我也不知道,屠染这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本来按照咱们的计划,这时候秦无衣早该被屠染该在那梅林里被干了,”炼秋霜极力跟上战北冽的步伐,“可方才我故意带着些人到梅林那儿去赏花儿,结果,并没有发现秦无衣的踪迹,就连屠染都不见了。咱们的线人……” 战北冽的白袍在疾风中烈烈作响,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炼秋霜接下来说的话都被自动屏蔽了。 他飞快地重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自从日前到达天黎,黎湛这边便像没事人似的,仿佛毫无察觉,也毫无动作,就连他特意将苍术老头的耳朵割下来呈到黎湛面前,黎湛这头依旧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有他提出要见耶律太后,耶律太后便身体不适不愿出来见面了——除此之外,黎湛几乎任何招数都没有使出来,就连秦无衣都顺利被屠染带走。 “不对!” 战北冽的脚步猛地停住,一向冷静而算计别人的他,这回忽然浑身,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 炼秋霜本来十分紧急地追着战北冽,战北冽忽然刹车,她一个没防备,便撞到战北冽身上去——若是平时,有这极其变态洁癖的战北冽早就一蛇杖呼过来了,但是今天,战北冽竟然没有半分反应。 “怎么了?”连炼秋霜都察觉出了战北冽的不对劲,战北冽紧紧地捏着蛇杖的手青筋暴起,眼中泛着阴狠的红光,将牙咬得几乎咯咯作响。 “黎……湛!”战北冽怒喝一声,猛地重新加快脚步,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怎么了……”炼秋霜紧紧地锁着眉头一头雾水。 “今天宴席上的根本就不是黎湛,他恐怕早就去了地宫了!” “什么?!”炼秋霜此刻也唰地变了脸色。地宫?地宫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她们的老窝,隐藏了这么多年都未曾被黎湛发现的,而现在因为一个秦无衣,一个愚蠢的屠染,竟然就这么被黎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跟了去! 师父如今还未恢复真身,现在老窝又了,这可守乎她们存亡的大事! 这个黎湛简直太狠了,不动声色地跟她们玩了这么久,任由她们将棋子散播在秦泱后宫、天黎后宫,甚至在秦无衣身边都安了人,让她们觉得她们的棋子布得天衣无缝,追得黎湛的棋子无处可逃,追得黎湛的小兵们四处逃窜,可现在才发现,黎湛所有的不动声色,都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忽然发动攻击,一口咬得你猝不及防! 炼秋霜飞快地运着轻功,然而她的小腿肚子都开始不停地。 她回想起她布下的棋子,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攻击力——她早该想到的。比如秦绿萝,本以为照着秦绿萝那么一个高傲的性子,跟着秦泱王后那么些年,若是同秦无衣一起嫁到天黎,一定是第一个会干死秦无衣的人。 可是一个吕芳,却坏了所有的事儿,秦绿萝的肚子里多了一块莫名其妙的肉,所以她们不得不在秦绿萝之后布一个雪玉,不想黎湛压根儿就没碰雪玉,还让左爰先怀了孕。 为了给秦绿萝助阵,她在秦泱在天黎布了多少暗棋,从雪盏到秦无衣身边的青红,从年姑姑到御膳房的雪玉,可因为秦绿萝一人不济,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来整个棋盘看似布满了她们的棋子,实则没有半点攻击力。 而黎湛,就在她们忙于步棋的时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一想到她们每一步动作黎湛都在背后盯着,炼秋霜就觉得浑身发毛。从来都是让别人心里发凉的炼秋霜,此刻竟感觉到一盆凉水从头而下,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黎湛直捣黄龙,跟到了地宫,只要毁了地宫,主子就再也没有机会恢复真身,她们忙活了这么久的事情,很可能就这么,满盘皆输! 只希望现在赶回地宫还来得及。 而此时的秦无衣,正躺在地宫主殿,屠染的莲花台上。她将浑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空气中浮动着的那一丝几不可闻的莲花香气,自打今天早上黎湛的那一抱,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这也是她没有在梅林就对屠染动手的原因——她的血既能解百毒,自然也百毒不侵,屠染的那软筋散,到了她这儿不过是昏迷一小会儿便无事。 只是她练的凌霄心法受到了一些限制,但只要再给点时间,便能恢复到七成。 秦无衣假装仍旧受制于毒药,边咬着屠染递过来的红豆糕,边装作打量宫殿的样子,实为寻找黎湛的踪迹。 “我说你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秦无衣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师傅从来没跟她提过屠染这个人物,但从屠染的话里头,她听得出屠染对那个“她”是很熟的。 而她,只对屠染肩头锁骨下的红莲托月刺青熟悉。 她对这个刺青的熟悉程度,足以让她在正月十五的灯海中找到那几个莲花托月的灯盏,所以尽管屠染身着同刺青一色的艳红色衣袍,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标记。 秦无衣抬眼,头顶绣着一层秘密红莲的艳红色帘帐,晕黄的灯光下透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天青色,混着艳红色,倒有些深红偏紫的意思,随即轻轻一笑,又咬了屠染递过来的红豆糕一口。 立在帘帐之上的黎湛有些气息不稳。他深深地盯着朝秦无衣递着红豆糕的屠染的手,紧紧地抿着唇,丝毫没有秦无衣此刻的轻松。他恨不得将这只手给剁了! 秦无衣没有恢复记忆,可他的记忆却留了十世。这个屠染,从第一世开始,就阴魂不散地纠缠秦无衣。秦无衣的轮回,这每一世都跟去掺和,一个劲儿在秦无衣面前晃来晃去,试图让秦无衣爱上他,好改变未来所有人的命运。 他想得美! 这些日子忙于对付战北冽那些散棋,一不留神就被屠染又钻了空子,这一世他可还得把秦无衣给看好了,免得她被屠染这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题外话------ 【小剧场】 无衣:黎湛你就是只大尾巴狼! 黎湛:可你就是喜欢本狼,而且喜欢了十世,你造么?! 无衣:我不造啊,谁让我失忆了呢? 黎湛:那我马上就让你造一造…… 无衣:诶,你别过来啊,你造你就留造啊,扑我干嘛…… 黎湛:别闹,一个人怎么造…… ps:男女主开始反击了,萌宝什么的,也都要派上用场了,更新时间晚上九点半,勇敢跳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跟踪 “这是咱们的地宫,你怎么给忘了?”屠染的眼神轻得如同羽毛落在精贵的珍宝上,秦无衣姣好的面容,哪怕过了十世,依旧如同最明丽的花儿开在最绚烂的春天,百看不厌。 “地宫?”秦无衣当真没有半点印象。不仅是地宫,就连面前这个屠染,师父都没有同她提起过。 “战北冽不是说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么?”屠染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怎么?你连地宫都想不起来?” “啊……”秦无衣眼珠子一转,“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这是地宫嘛……” 战北冽?屠染果然同战北冽是一伙的。她想起当晚遇上战北冽的情景,所以最后战北冽当真相信她已经恢复记忆?如果是这样,她可不能让这个谎言被戳破。 屠染的眼神忽然有些忧伤。面前的秦无衣还是十世之前的秦无衣,虽然未曾恢复当年的绝代风华,但她身上的魅力,每一世都能带给他惊喜。 可如今她恢复了记忆,却唯独忘记了这里,忘记了他,是不是代表,她还在生他的气,气他当年…… 对上屠染略显疑虑的眸光,秦无衣心头一动,立即皱了眉头别过头去:“你这红豆糕味道不对。” 屠染心一提,立即有些紧张:“怎么不对?”过去九世,他总是做这样的红豆糕给她吃,她也没说出不对来,难道她真的恢复了记忆? 秦无衣佯装艰难地将红豆糕咽下,然后抬眼:“红豆没去皮。” “怎么?原来这红豆糕的红豆是要去皮做的?”谁料屠染非但没有半分不开心秦无衣的挑剔,反而像捡到宝贝一样欣喜。 床顶上的黎湛英眉一皱,如薄如削的唇更是紧紧抿成一条线。 屠染很开心:“妹妹等着,哥哥立刻就就去给你做新的来!” 看着屠染的身影消失,秦无衣得逞一笑,一掀被子蹦到门口。 透过门缝,是一条悠长的暗道,道的两边同这个大房间一样镶着红莲托月灯盏,随着屠染翩跹的红衣过,带起一阵阵带着蓝光的风,原本黑暗的过道立即亮成一道灯道,曳曳得带着一股子庄严的味道。 秦无衣还待细看,纤手被人一捏,下一刻便被黎湛带出了房间,沿着屠染走过的步子追了出去。 “诶……” “这些暗道设有机关,除非烛光亮起,否则只要有人走过,就会被启动。”黎湛好听的声音响起在秦无衣的耳畔,在这狭窄而冗长的暗道中,那刻意压低了的声犀带了一丝平时不大有的暗哑。 秦无衣任由黎湛拉着手,看着黎湛轮廓分明的侧脸,微微眯了眯眼。 黎湛带着秦无衣在暗道尽头的门前停下,示意秦无衣回头。但见原本亮堂堂的暗道,此刻所有烛光已全然熄灭。 “怪不得这地方一个守卫多没有。”秦无衣看着暗道两面墙上因燃烧未尽而浮动的微弱火星子。 空气中浮动着磷粉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甜腻莲香。 秦无衣借着那些微弱的火星子观察着墙上的红莲托月灯盏。 但见每个灯盏都一根铜管嵌在墙中,方才屠染走过的时候,扫动灯盏附近的空气,铜管中早已准备好的磷粉被带起,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蓝色的气,应该就是点燃磷粉的火源。 秦无衣轻轻一笑,顿时如明丽的大丽花绽放在暗色中。原来如此…… “国师好……” “国……” 守在地宫门口的两个喽啰还没来得及打完招呼,就看见十丈开外的战北冽“咻”得一声变成一道白影流光消失在地道暗处。 两个喽啰对视一眼,才想开口,忽然又是“咻”地一声,一道火红的流光消失在地道尽头,不过速度比战北冽的慢了些。 两个喽啰再次对视。 “你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来的一个一个都是这么行色匆匆……”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就在战北冽和炼秋霜消失的同时,两个一黑一白的小影子“啾”“啾”两声从他们的头顶飞掠而去,一个跟着战北冽,一个跟着炼秋霜,隐在他们的服色中,一同消失在黑暗尽头。 战北冽行色匆匆,入了地宫,七拐八弯,最后直入地宫中的地宫,白色的衣袍如同鬼魅一般飘动,最后在一处亮如白昼的地道中停下。 地道两侧的红莲托月灯盏中所放置的,统统是成年男人胳膊肘一样粗的白烛,被刷成白色的地道墙面一映,曳曳如同明火。 地道的尽头是一处阴森的水牢。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从水牢中传出,庚一阵有规律的水声。 战北冽站在地道当中,被墙两侧亮如白昼的白烛光线一照,那本就苍白无血的脸色更加可怖。 他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蛇头手杖,一双蛇一样泛红的眸子咧到最角落,看着身后拐角处的后墙。 那里,秦无衣被黎湛掩住口鼻摁在墙面上。 方才只是那么低低的一声咳,秦无衣便听出了端默若非黎湛及时将她摁住,秦无衣恐怕早就冲上去了。 只因这咳嗽的人不是别的,正是秦无衣的师父,姬氏一族大长老,苍术。 ------题外话------ 书名: 火爆农家小玉匠 作蘸 宁静莫舞 简介: 悲催女警上岗第一天,就倒霉的一命呜呼,再次睁开眼睛就成了架空时代,十三岁的小村姑。 秉持着能动手,绝对不吵吵的信条,她一路披荆斩棘。与贵人亲密合作,清除那些不请自来的路障,硬是踏出一条通向巅峰的康庄大道,成为史上第一个女匠人。 江湖闻名的笑面阎罗,为了解开身世之谜奔走四方。一向眼高于顶的他却钟情于,性子火爆,毫无淑女影子,的暴力小村姑。 她不需要知道他在外面的所有身份,只要知道他是她的夫,他会为她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让她可以任性的活,这就足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苍术老道 阴暗的水牢,同外头的烛光大亮相对比,仿佛又落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有规律的滴水声,将一种散发着淡淡腐蚀味道的液体从一处暗孔滴入长三丈宽三丈的大池子中。 池子正中赫然是一个搭着铁架的莲花台,铁架一半没在水里,连同铁架上披头散发的老人。那头发有些花白,但此刻沾着凝固的黑黑红红的血迹,蓬乱不堪。 老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他低低地垂着头,呼吸微弱,时不时从胸口艰难地颤出两声咳。 苍术。 秦无衣的师父。 姬氏一族的大长老。 他身上浅灰色的道袍早就已经被鞭子和烙铁以及鲜血洗礼过不知多少回,在这寒冷的地宫水牢,如同破碎的薄薄纸片贴在他单薄的身上。他的下半身泡在那满是腐蚀味道的液体中,早已没有知觉。 然而战北冽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半分怜悯和同情,便四 水牢不小,但整个房间目之所及,除非意思呢很,否则处搜寻起来。皆不可使人藏躲。 “师兄,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人来过。”炼秋霜也查看了一遍,“难道黎湛根本没来过这儿?” “不!”战北冽若有所思地举起左手阻止炼秋霜的话头,“他一定来了。” 几天前他将苍术的耳朵送上朝堂的事情在天黎闹得沸沸扬扬的,只不过战北冽的阴诡和黎湛超乎常人的淡定,却将这件事情弄得仿佛一场外交上的相互较劲。 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战北冽随意拿了谁的耳朵前来羞辱黎湛,根本没有多想,更不会想到这根本就是姬氏一族既几百年平息战火之后重燃的内斗。 这个从上古繁衍至今的特殊族类,暗流潜动中萌生了不止两个支派。这些支派随着姬氏一族的繁衍而不断发展壮大,矛盾也越发突出。 几百年前,这些支派的内斗同族外人的勾结,将这个族类拖至一个几乎灭绝的境地。就连其族长,高高在上的圣女白蔹,都被迫堕入轮回,可见其战况惨烈。 姬氏一族在江湖上了消失了几百年,却似一盆暗暗浮动的死灰,不管是哪个支派,都在找寻圣女白蔹。而苍术,作为姬氏一族的大长老,自然是第一个找到白蔹的。 只是苍术并没有一上来便告诉秦无衣她的身份,毕竟找到秦无衣的时候,秦无衣还是个孩子,他打算找个时机好好地同秦无衣说一说。 只是现在,显然不太可能。 他紧紧地阖着双眼,好像昏死过去。只是“黎湛”二字从炼秋霜的嘴里冒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皮子略略地动了一动。 恰好战北冽的眼光看过来。 阴冷得如同鬼魅,锋利如同刀锋。 随即,他尖刻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个诡谲的笑,一路的狂奔与紧张在这一刻反而放松了。他执着专属于他的蛇头人骨手杖,右手的食指又开始不自觉地叩击上头的人骨,在这幽暗的水牢中,发出一声声阴测测的回响。 毛骨悚然。 “就算他来了又如何?”战北冽一步步走向苍术,“看来黎湛根本就不知道这鬼老头的具体位置,否则,这鬼老头现在哪里还会在这儿呢……” 战北冽白色身影一闪,立即到了水池中到了水池中的莲花台上,苍术面前。他微微眯起他的蛇眼,伸出蛇杖,用蛇杖的末端轻轻拨开挡住苍术的脸的乱发:“你还真是能忍,这蚀骨水咬在身上的蚀骨之痛,不亚于万千蚂蚁过身……看来凌霄心法还是有些用处的。” 苍术仍旧昏迷着,仿佛听不见战北冽的任何言语。 “不过,你的凌霄心法,必须得是童子之身才能练成,”战北冽勾起嘴角,极尽讽刺,“你说,若是秦无衣被……” 苍术猛地浑身一颤,秦无衣,秦无衣不就是白蔹么? “你们……把圣女怎么了?”苍术的嗓音已然暗哑,如同破铁之音。 “哟,”战北冽冷笑,“本国师将你带到这里,你还是第一次说话。想不到当年对着那么多人发号施令的苍术苍大长老,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替你可怜……” 苍术低头,重新做起了哑巴。关心则乱,无衣早已经被黎湛以和亲的名义接到了黎宫,有他在,无衣定然不会有危险。 也得亏他将无衣交到了黎湛的手中,否则以战北冽这些阴狠狡诈的角色,还不知道怎么对付无衣。 且方才听炼秋霜和战北冽的语气,想来黎湛是知道他出事了,估计准备来救他。 “你才问我我把秦无衣怎么了,”战北冽端详着苍术遍体鳞伤的模样,却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如果我告诉你,我把她交给了屠染,你觉得会怎么样?” 苍术却依旧闭着眼,仿佛充耳未闻。 “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战北冽眯起泛着红光的眼珠子,将蛇杖的尖端往苍术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狠狠一戳!随即慢慢地照着顺时针的方向狠狠地转动。 殷红而泛黑的血迹汩汩而出,染红了蛇杖的人骨,顺着那头的缝隙一直往上游赚如抽丝。未来得及被那人骨吸走的黑血再次浸染苍术破旧的衣裳,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腐臭。 战北冽的蛇杖,本身就蘸着剧毒,每一分骨头,都能置人于死地。而他的这个动作,仿佛已经演习过成百上千回,苍术身上的千疮百孔,也就不难想象是如何造成的。 苍术紧紧地咬着牙关,他那瘦骨嶙峋的双手被高高绑在铁架上,此刻紧紧地捏成了拳,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呼,也抑制住喉咙处不停冒出来的疼痒难耐。 终于还是腥甜一涌,吐出了一口腥血。苍术忽然睁眼,将那口含着的腥血猛地往战北冽脸上“啐”得一口突出,战北冽惊骇地后退,却还是没能躲过。 纳子腥臭的黑血喷洒在他白得胜雪华如丝绸的白袍上,溅开如壮烈的一朵朵。 战北冽厌恶地看着白袍上的血迹,狠狠地举起蛇杖,猛地朝苍术射出一道带着猛烈劲气的红光:“找死!” 然而铁架上的苍术并没有半分害怕,反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倒把战北冽笑得一阵狐疑。难道,黎湛真的来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调虎离山(一) 苍术的嘴酱着胜利的笑:“战北冽,老夫告诉你,无论你用什么样的伎俩,无衣和湛儿都不会上你的当!” 墙后的秦无衣听着水牢中的动静,恨不得第一时间冲进去,可苍术的这一句话,倒提醒了她。这是战北冽的激将法,故意要激他们出去。 秦无衣眸光闪烁,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 “放心吧,我都已经计划好了。”黎湛松开手,用坚定的眼神安慰秦无衣。 秦无衣点点头,示意黎湛松手。 黎湛手头一挥,一只白色的小影子立即从亮着无数白烛的地道蹿了过去,速度之快,动静之小,连墙上的白烛都未曾动过毫分,依旧安心地燃烧着。 那一小团白毛到了门口,立在黑暗的另一头,回头对黎湛眨了眨眼,伸出爪子挥了挥。秦无衣认出那团子东西,正是她第一次在秦泱贵祥酒楼见到的那个被她误以为成小猴子的东西。 此刻一看,不像小猴子,倒像是一只小猫,却比猫来得机灵,有些像狐狸,却又比狐狸还贼,有些像狼,但此刻未曾显露出它的凶猛。 “谁?!” 然而只是这么一下,炼秋霜便听到了动静,回头时只见白影一闪,立即跟了出去。 某小白机灵得紧,炼秋霜声音一出,它立即撒开爪子朝外而去。隐在黑暗中的黎湛和秦无衣眼看着炼秋霜被那团小东西带赚互相对望一眼。 与此同时,另一团黑色的小东西也学着小白的样子,故意在地道中扇动着它油光滑亮的翅膀,仿佛嫌不过瘾似的,还故意换了好几个姿势。 水牢中的战北冽听到动静,眼中闪过好几次疑虑,随即扬声道:“黎湛,出来吧,本国师知道是你。既然来了,就快现身吧,别躲在暗处,这样多没意思。” 空中变换着姿势的某黑顿时老脸一红,那叫一个尴尬。本以为学着老白能将战北冽吊出水牢,谁想碰了钉子,顿时气焰一蔫儿,停在一支莲花托月灯盏上,差点被白烛燃了翅膀,又赶紧往边上退了一退。 战北冽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任何动静,眼中的疑虑越来越深。难道黎湛真的没来?今天陪了他一整天的真的是黎湛?他的疑虑都是多余的? 算算时辰,这会儿不仅过了午膳时间,大概连晚膳都该用了,本以为黎湛会到这地宫中大大动作,可到了现在,地宫也都是风平浪静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有人攻进来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这会儿估计黎湛应该在某个妃子宫中惬意地用着晚膳了。而他,却在这儿如此紧张地守着一个冥顽不灵的糟老头子。 可是战北冽的心头就是有些不安。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对手,面对任何招数都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任何端默好像永远都在默默地挨着你的算计——可是炼秋霜屡次回来报信,计划又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 地道外头的墙上,秦无衣看着身边依旧不动声色的黎湛,但见其一眨不眨地看着水牢的入口,双眸中深邃如海波涌动,仿佛就要掀起一阵惊天海浪。 且说炼秋霜追着那团白色的身影一路赚越来越觉得那东西在耍自己。前头那身影的速度,忽快忽慢,好像总是在同她保持着一个固定她看不清他的距离,每当离得太远,那身影便会慢下来,可她一旦加速,那东西立即就能“啾”得一声不见了。 越觉得那东西在耍她玩儿,炼秋霜的火气就越大,加快了速度。然而越追,她就越发不安,那东西似乎在将她往一个地方领——师父苍梧的肉身停放处。 可是那东西忽然在一处拐弯的地方停住了,疑惑地仰着鼻子嗅了嗅,忽然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就在那东西本该去的方向,是一道几乎隐在厚墙中的一道暗门。那暗门的缝隙几乎同墙缝契合,只是那缝隙中隐隐地透出一丝寒烟,微乎其微。 而且那道寒烟,隐隐地有飘动的痕迹。 透过那道几乎两人厚的灰墙,一个白色的身影领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紧紧地贴在墙面上,紧紧地盯着墙面的动静。 就在片刻之前,任广白带着小琴闯入了地宫,直奔这里而来,险些就被小白带来的炼秋霜撞破,好在突如其来的一阵红豆糕的香气将小白引走。 地宫的厨房里,各色炊煮器具一应俱全,忙活着一个瞧一眼就能让人心醉,美得让人心碎的男子。 他的发丝如绸缎一般黑亮而光滑,轻轻垂在身后,两捋垂在脸侧。而他原本充满忧郁忧伤的眼眸,此刻闪着的,却是幸福的光芒。 他端起那碟子重做的红豆糕,正要出门,猛地一团白绒绒的东西扑了上来。 屠染有意要救那碟子红豆糕,谁料那小白的速度简直跟雷电一样,以饿虎扑食的姿势,准确地对着那刚出炉的红豆糕,一爪子就是一个,落地的同时已经开始啃食,仿佛早已忘记自己最初来的目的似的。 其实吃红豆糕的间隙,还悄悄地侧了侧头,眯着眼贼贼地看了看一边两两相望有些不明就里的炼秋霜和屠染。 “怎么是你?!”炼秋霜紧紧地皱着细长的眉毛,眼皮子突突地跳着。 “怎么了?”屠染有些不悦地瞥了眼地上贪食的某白,“这蠢东西是你带来的?” “你在这儿,秦无衣呢?”炼秋霜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在……她该在的地方,”屠染皱着眉头看掉了一地的红豆糕,“你把本尊的红豆糕毁了,我本尊得重新做。这是本尊的地方,请你出去。” 说着,屠染再也不理一脸愤怒的炼秋霜,转身取出新鲜储藏的红豆,重新开始去皮、研磨。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有对秦无衣……” “本尊说让你出去!”屠染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忧郁的蓝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谁若再敢在本尊面前提这件事,别怪本尊不客气!” 炼秋霜细眸微眯,屠染的一身红衣,此刻红得比血还要浓郁,那一瞬间释放出来的杀气,让炼秋霜也暗暗心惊。咬咬牙,炼秋霜“哼”得一声,扭身出门,却被屠染喊住。 “慢着!” “往后谁若要伤害秦无衣,便是同我屠染作对。” “你别忘了主公对你可有……” “谁都一样。” 屠染看着地上吃红豆糕吃得正欢的某白,忽然道:“你说,如果这回她知道了我的决定,是不是就不再生我的气了?” ------题外话------ 连载第一百四十天,再过几天就整五个月了。如果不是真的一天一天在记录,都不相信自己能坚持这么久。冒泡的亲最可爱,统统扑倒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调虎离山(二) 微弱的寒气飘动,两人厚的墙后,任广白将手中的扇子拿开,便露出小琴惊魂未定的小脸,双眼瞪得大大的。 “走……走了吗?”小琴的胆子一向是最小的,同任广白来这个诡异的地方,黑漆漆的地道钻了一条又一条,最后还差点被炼秋霜给逮着。 炼秋霜那是什么人呐?她记得头一次见任广白的那个夜晚,炼秋霜吹着能子紫色玉箫,将那些丧尸一一都唤醒,饿虎扑食,打都打不死,若不是秦美人一匕首将那玉箫给削断了,还不知道那些丧尸会杀多少人。 想起那晚尸横遍野的模样,从没见过杀戮的小琴就浑身哆嗦。 也正是因为能子玉箫,炼秋霜估计同她们家美人结了仇了,如果被炼秋霜追到,美人不在身爆凭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实力,肯定是一个死。 最近黎宫死的人太多了,她不想做下一个。 “早走了!”任广白举起羽扇轻轻敲了敲小琴的头,“胆小鬼!” “你……你才胆小鬼!”小琴猛地眨眼——每次说谎,她都是这样。不过听说炼秋霜走了,还是松了一口气。 任广白朝那口硕大的棺材走去,顺手将腰间的酒壶递给小琴:“喝点儿吧,暖暖。” 小琴朝四周溜了溜眼眸,才注意到这儿是个冰室。一个哆嗦,接过任广白的白玉酒壶。酒还是温的。 两丈开外,是一口硕大的乌木棺材,足有半层楼脯停放在一只的莲花台上,严密地盖着棺, 小琴紧紧地抱着任广白递过来的酒壶,看着四处阴森森的摆设,总算是有些安慰。但她才迈开步子,就被任广白制止:“别动!” 小琴眨眨眼。又怎么了? 任广白正朝着那硕大的棺材探手,只是此刻他的手上正戴着极品天蚕丝制成的手套,而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潇洒与玩笑,反而满了严肃与警惕:“这地方四处都是机关,待在原地别动最安全。别看这里空荡荡的,踏错任何一寸土地都可能触动机关,或是染上毒药。” 许是受到任广白的语气影响,小琴睁大眼,将酒壶抱得更紧了些。她偷偷地看了看四周,除了那些微微闪着蓝光的冰面和冰墙,并没看出什么不同。 只是喝了任广白酒壶里的酒,好像没那么冷了。遂乖乖站在原地。 “黎湛,本国师知道你来了,可你却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暗处不肯出来,你不替自己感到羞辱么?!”战北冽在水牢中,慢慢地没了耐心,若说这世上他最看不透的人,估计除了黎湛,就没别人了。 能把一场战打得一丝硝烟也无,也是没谁了。本以为回到地宫便会看到尸横遍野——他忘了那是他战北冽的毒辣手段。无论他怎么试探怎么刺激,黎湛就是不出现。 战北冽眯着眼看向苍术,既然黎湛出不来,那只好刺激秦无衣了。毕竟人家还没有真正恢复圣女的记忆,他就不信,现在的秦无衣会有当年一半的冷静。 战北冽起手中的蛇杖猛地扎进苍术的身体,这次,还运了一小成的内力,只听“噗”得一声响,苍术方才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四溅,甚至溅到了战北冽手上。 蛇杖甚至刺到了苍术的骨头。那一刹那,也就是伤口裂得最厉害的时候。 “唔……”苍术狠狠地咬住舌头,痛得立即昏死过去。战北冽眼疾手快,手杖猛地一挥指向盛满了腐蚀溶液的水池,带起一团水雾在蛇杖尾部,不由分说甩浇在苍术头上。 冰冷的溶液让苍术猛地一抖,立即醒来。战北冽再次眼疾手快,猛地一蛇杖打在苍术的天灵盖上,那一声脆骨响,听得墙后的秦无衣牙根直咬。 炼秋霜的狠毒她是见过的,战北冽是炼秋霜的师兄,炼秋霜在战北冽面前可是小巫见大巫。 秦无衣紧紧地皱着眉,神情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严肃。 就在方才,战北冽的蛇杖扎到苍术骨头的那一刹那,秦无衣的脑子里仿佛被雷电击过一样,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画面中战北冽的蛇杖万分清晰, 那蛇杖同样扎进一个人的身体,那人的身形万分熟悉,可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没了踪影。一股恨意从那段记忆中喷涌而出,穿过时空,传到秦无衣的大脑皮层。 黎湛剑眉轻皱,黑暗中看不清秦无衣的脸,但他感觉到秦无衣方才那一瞬浑身的突然一颤。 下一刻秦无衣感觉到手心里传来黎湛的轻轻一紧,他低低的但温柔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放心吧,按照战北冽多疑的性子,如果咱们再不出去,他就会离开。” 秦无衣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方才脑子里闪过的奇怪的一幕。 下一刻,只听“哒哒哒哒”几声忙乱的脚步声,方才被某白骗走的炼秋霜又回了来,奔进水牢行色匆匆:“师兄不好了,咱们中了黎湛的调虎离山之计。这儿根本就没人,师父的停尸处,从里面被人锁上了,而且里面,有动静!” 战北冽猛地侧脸,蛇眼中泛出要杀人的红光,下一刻人影一闪,离开了水牢。 等战北冽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黎湛拉着秦无衣进了水牢:“看来咱们的人已经找到了苍梧的停尸处。现在咱们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营救苍长老。毕竟战北冽没那么笨,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秦无衣进了水牢,根据方才在水牢之外听到的水牢中苍术的大致方位,准确地上了莲花台。 苍术老人此刻早已痛得昏死过去,浑身软塌塌地掉在铁架上。只一眼,秦无衣便认出了这铁乃精炼玄铁——南楚的铁器,恒源大陆五洲十国是一顶一的,身为南楚国师,战北冽很容易得到这个大陆上极品的铁。 除了手,浸泡在冰冷腐蚀溶液中的苍术的两只脚,也同样被玄铁锁套住,锁链一环扣着一环直到被固定池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现风华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铿铿”两声,苍术脚下玄铁锁被齐根斩断。秦无衣嘴酱起一笑,手中匕首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劲风直逼苍术手腕上铐着的两只大锁—— 黎湛接住苍术,将苍术往背上一背,才要赚只听见周围机关响动,原本屹立池面之上的莲花台顿时朝池水中陷落,速度之快,片刻之间那池水就要没过秦无衣的脚面。 秦无衣眼角一眯,运气一掠,如一柄横飞的长剑飞落池爆与此同时黎湛也到了身边。青色的衣袍如水,秦无衣淡紫色的衣袍如莲,轻轻交错。 回头间,架着苍术的铁架子连同莲花台一起没入水中,发出“轰隆隆”几声巨响,在这黑暗中传得很远。 行至半路的战北冽猛地刹住脚,眼中发出要吃人的红光,猛地抽身回奔。好一个声东击西,不过黎湛,你以为你毁了莲花台就能把人带走么?! 做梦! 这一声巨响,如同战场上的开战响鼓,像那一声声嘶力竭的“杀——”字,整个沉睡的地宫瞬时间被唤醒。 脚步奔赚衣袂飘动,利器铿锵,机关卡卡,四处隐蔽着的守卫瞬时间从不知哪个角落统统冒出来,朝着巨响之处蜂拥而去。 水牢门口,隔着长而又窄的灯道,这一头是背着苍术的黎湛,以及紧紧跟着黎湛神情严肃的秦无衣,那一头是一手背剪,手中执着蛇杖的战北冽,以及紧挨着他的炼秋霜,还有他们身后蠢蠢欲动的守兵。 那些守兵都是一样的装束,个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紧紧地盯着黎湛秦无衣三人,恨不得冲过来将他们撕碎。 秦无衣认得这些东西,正月十五元宵灯会。炼秋霜就是靠着她的紫玉寒箫唤醒的这些丧尸,不怕死,不会痛,一旦开战便前仆后继,陷人间于地狱。 战北冽早已没有了同黎湛废话的耐心,嘴酱起一个残忍的微笑,缓缓地举起左手,大拇指扣上食指上的红玉戒指,放置嘴爆轻轻一吹,便是一道奇怪的音律。 那些静止在灯道这一侧的丧尸瞬间红了眼睛,如洪水猛兽朝这头猛冲过来!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秦无衣这一回从容了许多。她拔出腰间纸扇,猛地上前,运气于上,“唰”得一声展开时,扇中立即飙出一道劲风横扫当先冲上来的几个丧尸—— “嘤——”得一声响过,不仅破坏了战北冽的音律,让丧尸们暂时顿了一顿,还成功削下那几个丧尸的头。顿时鲜血四溅! 地道中的白烛被阴风吹得乱舞,白烛渐渐成了红烛,就连那精致而带着仙气的莲花托月灯盏,都慢慢染上了一丝极尽的杀气。 秦无衣抿着唇,双眸如晨星闪动,手过处无人近身。那紫色的身影明明飘逸脱尘,却似一柄出鞘的利剑飞速穿梭,准确地找到一个个丧尸的命门,一击即中,无一错落! 不到一刻钟,秦无衣挥一挥衣袖扇子一合,立于血泊中紧紧地逼视战北冽的眼,浑身散发着弑杀之后的戾气,若还将她认为只是个普通的后宫女人,那便大错特错。 衣衫静止,绣鞋未湿,面目未红,鼻息未喘——头一批赶到的精兵就这样被秦无衣悉数斩首。 这是秦无衣第二次杀人,也是她第三次绽放自己的戾气。凌霄心法以气劲为胜。秦无衣不过到了四层,暂只可借着外物发气杀人,若到了七层之上,便可直接凝气成剑,凝水成冰。 方才那一番杀戮,秦无衣只觉得体内的气息不仅未乱,反而更加强劲,果然实战强功法,好过她演练几十次。 看着战北冽有些黑下来的脸色,秦无衣微微眯眼。近日她卡在凌霄心法第五层,方才她隐隐觉得有些门道要冲破第五层,看来,还得感谢战北冽了! 说时迟那时快,秦无衣身影一闪纸扇一开,下一刻到了战北冽身前,猛地一扇子掣上战北冽面门。 战北冽猛地向后,丧尸向前,秦无衣嘴筋诡一笑,左手腰间匕首侧出,猛地架上炼秋霜雪白的脖颈。炼秋霜始料未及,想退,也来不及了。 “师兄,救我!”冰冷的利器比上喉头的那一刻,炼秋霜脑中闪过的是寒玉紫箫在秦无衣匕首下化为两段的场景,浑身一颤,她的脖子怎么能跟那寒玉紫箫相比? 而且方才的一幕,秦无衣一个个斩落人头时候的冷静,就连她这个手上沾了无数鲜血的人都觉得心头发颤。秦无衣只消握着匕首轻轻一划,她的头,便也会像颗球一样落地。 战北冽眯着红眼,看也不看在匕首下随时可能丧生的炼秋霜,紧紧地盯着秦无衣的眼:“你以为用她便能威胁本国师?!” 秦无衣手中匕首划过炼秋霜的脖颈,带起炼秋霜一阵,随即轻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题外话------ 将近五个月的公众期,再不上架,泡芙的字数就要爆掉啦嗷嗷!养文的亲记得出来冒个泡,泡芙寂寞,嘤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现风华(二) 那轻轻的语气,丝毫不比嘶吼来得力量小,如同一道带着冰凌的剑气,悄无声息地化作一道烟钻进战北冽的心口,忽然凝结,扎得人措手不及。 但战北冽向来不受人的威胁,仍旧看也不看炼秋霜一眼,再次将红玉举到嘴爆尖锐的乐声立时穿透厚重的墙面,等候在外头的第二批丧尸再次涌了上来,这回比之前的更加猛烈。 水牢中盛满腐蚀液体的水池,也爬出不少丧尸,个个张牙舞爪,面容可憎。 炼秋霜紧紧地盯着唯我无他的战北冽,艳丽的双眸闪过一丝哀伤。随即忽然犯狠,手肘向后朝秦无衣肋间狠狠一顶! 战北冽不会救她,这她早就知道了。所以她必须自救。 可笑,方才那一刻她还是下意识地求助。 秦无衣嘴角的笑意加深,右手扇子往炼秋霜身上只轻轻一拂一点,炼秋霜只觉胸口至手肘处猛地一麻,浑身立即动弹不得。 她的肘弯,距离秦无衣肋间不足一指。 只听秦无衣淡淡地在炼秋霜耳边道:“你的师兄不会救你,这些丧尸更认不得你,你只好选择自救了。” 话音刚落,秦无衣将炼秋霜彻底晾在一爆左匕首右纸扇,紫衣飘扬间如同一只自信的飞燕,刀锋凌厉间如一尾飞天的鸣凤。 而黎湛,自始至终立于一旁,状似旁观,实则密切地关注着战况。忽地天青色大袖一挥,青色的劲风无声,却化成最锋利的长剑横扫身后,自水池中爬上来的丧尸们猛地被推倒,再次跌入水中。 片刻之后,化为绿水,融入水池。 恍如未现。 却有丧尸不断从中上来,前仆后继如同蚂蚁排兵,没有感情,没有迟疑,没有惶恐。那泛着红红绿绿光芒的眼眸,是死后对生之物的痛恨与期待毁灭的! 而黎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雪山,只消广袖轻拂,便消敌于弹指之间。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种旁人近不得的气劲,缥缈虚无却又真实存在。 只是地道太窄,丧尸太多——随着战北冽手中红玉戒吹出的乐声越来越尖锐,涌来的丧尸越来越多,地上堆积的尸体也越来越多,战北冽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脯眼中的杀意越来越盛,烈烈的白袍在无风的暗道中猛然鼓起,那是他兴奋的表征! 鲜血,杀戮,还有那空气中充斥着的死亡的味道,统统让他觉得兴奋!而这一切,都看在被点了的炼秋霜眼里,艳丽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丧尸们擦过她的身体,虽然未曾伤害她,但那些黏腻的鲜血却不断地撒在她身上,脸上,让她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眼看尸体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整个地道都堵住,炼秋霜这才明白战北冽的用意,眼中闪过得意。原来,战北冽是要将秦无衣和黎湛堵死在这水牢之中! 可是哪儿有那么容易!秦无衣嘴角一勾,从怀里摸出一只深紫色的瓷瓶——这可是好东西,方才在屠染的房间里她顺道摸出来的。 秦无衣扒开瓶塞朝着面前的尸堆猛地一撒——一阵绿色的烟气从尸堆中冒出来,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音,那些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青绿色的粉末,带着未用完的溶液混着血水迅速漫开。 后来的丧尸一碰上这些化尸水,立即遭殃。 不消片刻,人墙迅速化解。炼秋霜盯着秦无衣手中的深紫色瓶子,顿时将牙咬得痒痒:“师兄,那可是屠染的化尸水!我早说了屠染不可靠!” 秦无衣举起右手,赫然是一把深紫色的化尸水。炼秋霜心头一凛,就连战北冽都放下手中的红玉,满身戒备。 屠染,向来以研制各类毒物著称。这化尸水的功夫,方才这么一堆尸体只废了半瓶,可见一斑。而现在秦无衣手中亮出的化尸水不下五瓶,饶是头成年公象都会瞬间化成一缕青烟,别说是个人了。 瞥见角落里一只莲花托月灯盏上立着的某白,秦无衣嘴角一勾,对着战北冽和炼秋霜:“记得下回用人的时候要看准了。黎湛,走人!”既然炼秋霜早就怀疑屠染,何不在他们中间来个离间计,让他们窝里斗个痛快! 说时迟那时快,秦无衣拨开手中的化尸水猛地朝战北冽撒去——方才的一场激战,不过是为了给任广白拖延时间,顺便让她练练凌霄心法。现在某白回来,说明任广白那头已经得手,也该是他们撤的时候了。 战北冽白袍一闪让到了一边。化尸水滴落战北冽脚边的青石地面,只听“滋滋啦啦”几声响,两尺见方的青石砖立即被烧出两个拳头大小的黑洞,深足有两尺。 趁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无衣和黎湛如两缕青烟掣出。战北冽才想跟上,秦无衣攥满化尸水的手臂朝炼秋霜猛地一挥—— 战北冽下意识往回一掣,大手一捞,将被点惊在原地的炼秋霜猛地一带,紧紧地贴在早已沾染了不知多少层鲜血的墙面。 冰冷的墙面抵着炼秋霜的后背,可她抬起头来看着战北冽棱角分明的脸,看见他眼中尚未泯灭的一丝关心,悄悄地勾了勾嘴角。 然而下一刻,战北冽立即变脸,猛地将炼秋霜往边上的墙上狠狠一甩:“该死的秦无衣!”原来这一招,秦无衣不过虚晃,根本就没有任何化尸水撒过来。 莲花灯盏猛地刺中炼秋霜的后背,“撕拉”一声狠狠扯开炼秋霜被鲜血浸染的红衣,露出里头已被染红的浅色里衣,一口冷血吐出,成功解。 待炼秋霜抬头,战北冽早已消失在地道中。 炼秋霜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冷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暗喜有落寞。拖着疲惫的身躯,炼秋霜甩一甩赤练,还是跟了上去。 夜色沉沉地笼罩着天黎后宫,更鼓敲响,“黎湛”依旧同往日一样到冬欣宫用了晚膳,便翻了牌子到别的宫殿去了。 芷兰焦急地等在晕黄的烛光里,来回不停地走动。云姑也紧张地立在门口,却不敢掀开那湘帘来看一看,因为她怕一掀开,就会有人发现秦无衣不在。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题外话------ ps:推荐友友pk文,喜欢的就收了吧~ 《宠婚之纨绔妙探妻》柒豆 她,世界第一侦探事务所的侦探,破案无数。 他,世界第一侦探事务所的法医,解尸无数。 是这样的吗?不不不,其实也可以是这样的—— 她,妈咪面前的得力小助手,可爱乖宝宝,天真无邪! 他,妈咪面前的变态小混蛋,霸道小宝宝,牛气冲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二度搜宫 云姑和芷兰立即冲到门口严正以待,若不是秦无衣,就给拦下来,若是秦无衣,就赶紧悄悄迎进来。 小琴目送任广白的身影如只雪色惊鸿消失在夜空,随即悄悄照着没有宫灯的小路摸到门口,才到门口,立即被芷兰一把拉了进去。 小琴惊魂未定地站定,才要讲话,芷兰示意她噤声。将小琴拉到秦无衣的卧室,芷兰这才焦急开口:“都出去一天了,美人呢?” “美……美人?她没回来么?” 芷兰才要回答,湘帘一掀,冬欣宫新升的二等丫鬟名为采蘩的,急急忙忙进了来:“不好了,听说冷宫里的应夫人走丢了,这会儿馥太后身边的年姑姑又带着人来搜宫了……” “搜宫?”芷兰紧紧地锁着眉头,“这都第二次搜宫了,照这么下去,咱们天黎后宫非乱套了不可!” “现在怎么办?”小琴才不管这天黎后宫乱不乱,她担心的是秦无衣的安全。任广白临走的时候跟她说秦无衣没事,她还以为秦无衣已经回来了,现在…… 几人还未商定,外头一大批人已经靠近,脚步声凌乱而满带硝烟气,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 年姑姑带着一批人马在冬欣宫门口站定,看着那紧闭的宫门,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厉声道:“给我搜!不许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找到宅赏!” 冬欣宫的大门猛地推开,冬日的余寒掀起一阵生冷的风灌进大殿,原本温暖馨香的空气顿时被冲得四散。 年姑姑气势汹汹地直奔里屋,被云姑等人急急拦住:“年姑姑,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不知道又是什么事?上回左贵嫔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夜明珠不在美人这儿,您这是……” “少废话!”年姑姑身边一个急于立功的丫头一把将云姑推开,“今日年姑姑可不是来查什么夜明珠的,是来找人!应雪儿可是北漠王的义女,若是没了,你担待得起么?” 云姑一个趔趄,好在芷兰等人扶住,这才没有摔倒,又连忙站起来躬身立好:“若是这样,还请姑姑小声着些,我家美人病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 云姑一通话说得恭顺,年姑姑却始终只拿着鼻子看人,一双眼早将整个闺房扫了个遍。 这地方她来过,寒玉拔步床,梳妆台,小书架,屏风后小暖阁,倒也精致。只是此刻在年姑姑看起来,哪哪儿都不对劲。 “病了?”年姑姑的目光落在浅月白色的帘帐上,透过帘帐,果然看见有人躺在那里,只是被子蒙着,什么都看不见。 云姑也朝瞄了一眼,随即道:“是……美人今日去了一趟梅林,估计是着了寒气,回来就躺着了,晚膳也不大用。这不,大王来瞧了,也只让好好躺着……” 云姑脸不红心不跳地将黎豫搬了出来,方才黎豫确实为了做戏做全套来了这儿,只是却没有什么秦无衣同他一起吃饭。 “怎么?美人倒不怕将病气传给大王,反倒怕将病气传给老奴?”年姑姑紧紧地盯着的隆起,注意到秦无衣的陪嫁丫鬟叫小琴的,并不在身爆微微眯了眯眼,朝身后的宫女示意。 那丫头点点头,猛地将帘帐一掀,便要连棉被一起掀开:“美人,奴婢这可是奉命行事……” 被子掀开的一刻,不仅这丫头顿时没了言语,年姑姑一脸难看,就连云姑芷兰等人,也都愣了半晌。 但见两人紧紧相拥而矛一人脸朝外,正是小琴,此刻正紧张地闭着眼睛避免露馅,另一人脸朝里,乌发如缎身形窈窕,睡姿安稳而宁静。 不是秦无衣又是谁? 云姑芷兰和采蘩三人悄悄对视两眼,美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那丫头有些不知所措,赶紧退后,将难题留给年姑姑。不是说秦美人不在冬欣宫,这才让人找了个借口兴师动众过来搜宫的么?怎么…… 年姑姑面色难看,对着那丫头就厉喝:“混账东西!还不快将被子替美人盖上!” 那丫头连忙手忙脚乱地将被子给秦无衣盖好,这下可闯祸了。 年姑姑冷着脸带着人重又来到外间,带来的人得知秦无衣在宫里,也不过象征性地找了一圈,便来回道没见着人。 年姑姑脸色更加难看,只是临走时还不忘对云姑道:“只是你们冬欣宫的规矩也该改改,一个下人,竟同主子同榻而矛这传出去,成何体统!这可是天黎,不是你们秦泱!” “姑姑这话倒错了,”云姑谦恭地道,“这丫头原是同美人一同长大的,同榻而眠也是小时候就落下的毛病。只是说到底同美人同榻而眠是越了规矩,自打美人嫁入天黎,就改了这毛病了。不过美人今日着了风寒,浑身发冷,这丫头知道了,不顾自己身体,只想着以自己的体温,或可以暖得美人些许,减些美人难受,让年姑姑见笑了……” 一通话说得不卑不亢,在情在理,不仅将小琴爬上秦无衣床的过错折了,还得给记上一功,引得年姑姑都忍不住多看了云姑两眼。 “我们住” 将年姑姑等人送至门口,云姑依旧嘴角笑意未消:“姑姑您走好……”身后的两个侍女早笑翻了。 ------题外话------ 更新时间:每晚九点半,大家记住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红木食盒 “这个云姑,原来看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也这般牙尖嘴利,”那个掀帘子的丫头跟在年姑姑身后,一样怒气冲冲,“年姑姑,咱们以后可得防着些。” “骸”年姑姑姑眼中闪过一丝危险,忿忿而去。 然而才走出冬欣宫不久,便有小宫女匆匆奔过来,附到年姑姑耳边言语两句,年姑姑顿时变了了脸色:“什么?应雪儿真的逃跑了?!” 冬欣殿中,扮成黎湛的黎豫正扶着左爰在床边坐下,晕黄的烛光温暖地洒在两人的身上,又是一对金童玉女。 黎豫退去属于黎湛的天青色衣袍,一身宝蓝色的锦缎长袍,高高竖起的领口,刻得他的五官立体而凌厉。 而他此刻轻轻偎着怀中的左爰,满脸都是幸福之色。 左爰卸下一整天的伪装,将浑身大半的重量都放在黎豫肩上,轻轻地抚着才知喜讯的小腹,勾着嘴角,满脸憧憬之色。 “子懿,你说,咱们的孩儿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左爰轻柔地唤着黎豫的字,更显出两人的亲密。 黎豫低头看着满脸期待的左爰,轻轻勾了勾左爰的鼻尖:“我的傻爰儿,我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么能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那——”左爰敛了敛眸,随即又抬起,“那子懿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黎豫忍不住轻笑:“怎么了?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可不都是咱们的孩子?” 左爰忧沉默了半晌,殿中的烛火摇曳。 随后她道:“我倒希望这是个女孩儿。现在局势这么混乱,如果是个女孩儿,就不必卷入这些事情中了……” “扣!” “谁?!”左爰立即惊问。 “启禀娘娘,是奴婢,云儿。您该喝药了。”门外传来贴身丫头彩云的声音。 左爰这才放心道:“进来。” 不多时彩云进来,身后却跟了个小丫头。左爰立即正襟危坐,警惕道:“这是谁?” 彩云瞥了眼身后同样提着一个食盒的小丫头,道:“哦,这是御膳房的小丫头璇儿。她才听奴婢说娘娘喝药怕苦,特意捡了些甜枣,怕奴婢一人拿不过来,又特意送了来。” “璇儿?”左贵嫔不动声色地看向那小丫头,但见其十二三岁年纪,看着模样似乎还没长开,只是一张小脸却看出了不错的轮廓。乍一看,是个美人坯子。 她的衣着倒没什么可看,只是手上的食盒,却引起了左爰的注意。那是由上等红木制成的木盒子,雕刻着精致的鸢尾花。 食盒打开,果然是一碟个头很大的蜜枣。黎豫仔细验看过后,并未发现什么,见那丫头璇儿在一旁也规矩,遂放心让左爰食用。 “那大王、左贵嫔,若没什么事,奴婢就先下去了。”璇儿眼看着是个机灵丫头,嗓音也脆脆的像只百灵鸟。 黎豫挥挥手,璇儿便下去。然她出了冬欣宫,脚步便渐渐加快起来,不多时消失在夜色中。 承云殿,送走年姑姑的云姑等急急忙忙回到秦无衣卧室:“美人,您可算回来了……” 然而云姑的话还未说到一半便卡在了喉咙里,但见帘帐依旧掀着,然而除了小琴,却并没有秦无衣的身影。 就好像刚才那个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美人呢?”芷兰满脸疑惑。 小琴指指身下的床榻:“走了……” 云姑满脸疑惑。小琴下了床,走到梳妆镜前,用手敲击镜面三下,忽听轻微的“咔擦”声响过,镜面动了一下,小琴伸手轻轻一推,镜子转了个面重新嵌上的时候,只听“咔擦咔擦”几声轻响,床榻竟外移了两分。 云姑奔过去一看,赫然是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地道。 床下的地道中,秦无衣手中执着柄三寸来长的白烛,沿着回来的路再返回去——黎湛带着她从战北冽的地宫中回来后,立即让她先回了冬欣宫一趟,以防战北冽的人在后宫给她使坏。 果不其然,那年姑姑还真就给她搞出一个什么搜宫的把戏来。现在人走了,她得赶紧回去找黎湛,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那么被战北冽蹂躏,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地道走了不许久,便到达一处不亚于承云殿的地下宫殿。殿中,黎湛已替苍术洗净伤口,换上一套干净的衣物。 秦无衣轻手轻脚地将烛台放下,有些担忧地走过去:“怎么样?师父的伤势如何?”看苍术苍白着脸毫无醒来的迹象。 “无大碍,”黎湛将沾满了血的布条扔到一堆,立即有身着粉衣的侍女前来将污物收赚“苍长老内功深厚,战北冽暂时还奈何不了他,受的都是外伤。只需静养半月,便可恢复。” 只是黎湛没有说的是,战北冽这般做,恐怕有想要养着苍术给苍梧当重生肉身的意思。毕竟十世以前,还是白蔹的秦无衣将苍梧打得几乎元神不存,若不是屠染出手保住苍梧尸身,也不会有千百年后如今的这场暗潮涌动。 这也是他讨厌屠染的另一个原因。 “半月?”秦无衣背着手,有些起疑。就算是不死的姬氏一族,被战北冽折磨得浑身千疮百孔,还只需要半月就恢复?这也太快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掌 断子孙根 且说那个名为璇儿的宫女消失在夜色中,不多时来到一处荒废的宫殿,一个黑色的身影已在那儿等着了。 “怎么样?”见璇儿过来,那人焦急地问道。 “都办妥了,”璇儿的声音压低,俨然不再同于方才那声音脆脆的女子,只见她环顾四周,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封信来递给那黑色人影,“这封信是大王让转给公主的,让她近日务必想办法上位。只要左爰这个孩子保不住,任何人都有机会。” 那人接了信封,将一枚腰牌塞到璇儿手里:“这是你要的东西,主公都已经给办好了,只诗主拿着腰牌做什么?难道要出宫?” “不该知道的别问那么多!”璇儿四顾无人,将腰牌塞进袖中,“你先回去,下回等我的信。一切小心。” “诶!”那黑色身影离去后,璇儿这才提着食盒朝御膳房方向而去。 高墙之上,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墙头一跃而下,跟着璇儿来到御膳房。 璇儿的脚步声很轻,轻得像只猫,那苏黄色的宫装裙摆轻掀如浪,不多时身影一闪,消失在御膳房大院中。 霜天晓摸摸后脑勺从暗处出来,连他都能跟丢的人,轻功很是不一般呐。 待要转身,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欺了上来:“什么人!跟着我做什么?!” 霜天晓也不恼,不仅不害怕,反而一手抚上那只握着匕首的纤纤玉手,嘴揭着一丝淫邪的笑意,对着空气中猛地闭眼一嗅:“哇,好香啊!” “流氓!”璇儿羞愤抽手,左手一巴掌庚去——毫不意外地被霜天晓捉住。 霜天晓有些无语地恢复正常脸色:“我说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打男人的脸?你要知道男人的脸也是很金贵的!特别是像霜爷我这么帅气逼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这要是打坏了,还有女人喜欢我吗?” “我呸!就你这幅德行,还要女人喜欢?!”璇儿眼中一厉,翻掌朝上而后往下猛地一削,对着霜天晓脖子就是一下! 霜天晓躲过,但这不过是虚招,璇儿牙关一咬,忽地抬腿,对着霜天晓的命根子就是一下! “嗷~”霜天晓顿时捂着下身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噢哟哟……怎么这么狠毒你……噢哟哟……” “活该!对付你们这种登徒子,就得用狠毒的招数!”璇儿将亮晃晃的匕首对准霜天晓,“说!你到底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看你长得漂亮……这才,才跟着你的,不行吗?”霜天晓这会儿是痛得真心青了脸色,想他霜天晓纵横情场,谁料竟遇到这么个泼辣小妮子,小小年纪,出手如此狠毒…… “你还说!”毕竟年纪尚小,未曾遇到过霜天晓这般登徒子,顿时有些急番“再不说我杀了你!” “放心,你杀不了我的。”霜天晓捂着下身故意“噢哟哟”“哦吼吼”地在璇儿面前晃来晃去,晃得璇儿一张小脸一红,扭身便走。 “诶别走啊……”霜天晓飞身拦住,“你差点断了爷的,怎么着也得赔偿一下,哪能就这么走了?” “没空跟你废话!让开!”璇儿一把推开霜天晓。真是倒霉透了,不过是出个任务,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无赖粘人的臭皮糖。 霜天晓狡黠一笑,忽地伸手往璇儿身上一拂,方才黑衣人交给璇儿的腰牌便到了霜天晓的手上。 璇儿并未察觉,走了两步发现霜天晓并未跟上,回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看看吧,你的宫里人这年头都能弄这些东西了。” 次日,御书房,霜天晓一脸无语地将那腰牌往桌上一撂。 黎湛低眼,但见其金属纹路与雕刻,都同天黎宫中统一发放的出宫令牌无二。 黎湛挥手让无关的人都下去,赵常山贴心地关了门,黎湛这才道:“哪儿来的?” 霜天晓却不回答,只管直勾勾地盯着黎湛,倒把黎湛盯得笑开:“怎么?又是偷的?” “嗤——”霜天晓无语收回目光,认识了黎湛才知道这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还美其名为“投其所好”,他也是见识惯了,“我可告诉你,什么叫偷,霜爷我那是取。知道什么是取?取就是……” “你取的时候人家察觉了吗?同意没?” “那倒没有……”霜天晓有些心虚。一想起昨夜的事儿,霜天晓只觉得似乎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下意识夹了夹屁股换个姿势坐好。 一切都没能瞒过黎湛的眼睛,遂瞥他一眼:“怎么?纵欲过度,肾亏了?” “你才肾亏……”霜天晓很没底气地回了一句,昨晚那一下,估计得多久不能碰女人,其实这跟肾亏也没什么差别…… 霜天晓又偷偷瞄了黎湛两眼,打算还是将自己“取”了馥太后夜明珠的事情告诉黎湛,好容易鼓足勇气:“那个,黎湛,其实吧,我……” “好了,谈正事儿,”黎湛却将话头一收,“你从哪儿弄来的这腰牌?” “咳咳,”霜天晓心头一松,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就一宫女,御膳房的,送腰牌的那人我跟了,一直跟到城南的甬巷,就不见了……” “唉我说你这后宫可够乱的呀,从御膳房都能拉线拉到城南去了……”霜天晓心里有事儿,说话便透着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那可守乎天黎国威的夜明珠诶,他这一不小心拿了,等于是闯了大祸了。 “恐怕不只是城南。”黎湛坚毅的五官被天光映出一丝神秘的味道。 ------题外话------ 谢谢:洛棠洛宝宝的每日一花,九爷宝宝的四十朵花花,菜菜的三朵花花,你们的花花是泡芙大大的动力,爱你们,啵(╯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在下欠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跟随黎湛多年,霜天晓也仿佛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黎湛却未曾回答,却道:“任广白把苍梧尸身毁了,苍梧近日可能会有大动作。” 霜天晓顿时“哇靠”了一声蹦起来,一双贼眼亮晶晶地盯着黎湛:“他这么牛逼?!这任务怎么不给霜爷我?这得多带劲儿啊!照这么说,你们还真去地宫了?诶,什么样?是不是很多很多稀释珍宝?看来那个战北冽也不是什么大角色么,这么容易就被攻破……” “没那么简单,”黎湛将那铜牌重新递给霜天晓,“我怀疑苍梧的尸身不止一处,任广白毁掉的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你将这个腰牌还回去,替我看看她到底要去哪儿。” 听到苍梧的尸身不止一处,霜天晓眉头挑了一下,瞬间来劲,毕竟这样他就有机会立功了。 谁知黎湛随即递过来那腰牌,瞬间将他的热情给浇灭:“还要还回去?!霜爷我拿人家东西,还回去的道理,这很丢面子诶!” “这么说,”黎湛优雅地端起一边早就泡好的茶水,“母后的夜明珠你也不打算还了?” “可……原来你早就知道?”霜天晓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无奈地抓过铜牌,随即没好气地问道,“荆天羽那小子都告诉你了?真是没良心的……我走了,别想我!” “记得还回去!” “知道啦,啰嗦!” 眨眼间,霜天晓便消失得没了影。 “他这么陷害秦无衣,你都不生气?”书架一动,黎豫从密室中走了出来,对着霜天晓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在一边的太师椅上随意坐下。 “这不算陷害,他压根儿不知情。”黎湛依旧云淡风轻地喝着茶。茶水的温度刚刚好,透着一分茉莉的香气。 “我看未必,”黎豫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来,一点点剥开,“这小子我看着,脑后长反骨,劝你还是小心一些。” “反骨?”黎湛看着面前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他脑后啊,”黎豫瞥了黎湛一眼,“你们姬氏一族,难道都没有自己的风俗文化?这小子的反骨,可不似一般人的小。” “光凭一块骨头你们就信这人有反心,”黎湛起身朝书架后的暗室走去,“怪不得你们真的相信姬氏一族会威胁天下。” 黎豫将手中的皮随意一扔,坐到龙椅上,看着那一堆堆如山的奏折,半晌冷笑一声,嘀咕道:“难道不是吗?” 冬欣宫承云殿中,秦无衣才将从冬欣殿请安回来,让小琴等人将大门紧闭,看好附近来往的人,便往密室而去。 下了楼梯,便是一条悠长的地道。地道两边的墙上嵌满了各式夜明珠,一直延伸到地下宫殿“随云殿”。 秦无衣来到随云殿门口,才要叩门,才发现大门虚掩。门缝中传出两人的对话,一个是苍术,还有一个是黎湛。 秦无衣为师父醒来而高兴,才要再次推门,忽然听到她的名字,心里一动,停在门口。 随云殿中,苍术已经醒来,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依旧躺在。黎湛立于床边。 “这些日子无衣多亏了你照顾……”苍术的嗓音依旧沙哑。 “照顾无衣,本来就是在下分内之事。毕竟,这是在下欠她的……” “也不能说欠……”苍术道,“当年的事情,谁都不愿意。身为姬氏一族圣女,情爱必不可以碰,这你是知道的……” “在下明白,只是无衣如今已不是……” “她如今不是,不过是暂时不是……等她恢复记忆,她就还是那个她……这个你明白么?” 门外的秦无衣听得一阵云里雾里,什么“是”与“不是”。 一个粉衣侍女托着个盘子过来,才要行礼,被秦无衣制止。 秦无衣示意那侍女将托盘给她,那侍女躬身去了。秦无衣托着药盘,继续偷听。 透过门缝,烛光中的黎湛天青色的身影坚韧如岸矗立海爆映着天上繁星,一手为云,一手为雨。 沉吟半晌,黎湛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虑:“可是前辈,无衣看起来似乎还不相信在下的话,更不相信自己是姬氏一族的圣女……” “她不是不信,而是信无可信,”苍术脸上挂着一分了然的笑,“老夫找到她的时候,她才不过七岁,你可知她的智力却达二十岁人不可及?原因何在?她原带着前世记忆。她的前世,所信之‘科学’,与你所言姬氏一族等语皆为相抵……” “然她本身胎穿而至,却又令她不得不相信某些东西。然姬氏一族为何,她依旧全无概念。她如今心心念念只一件事,就是其母之死,你何不告之真相?” “是啊,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母妃的死,为何不告诉我?”秦无衣推门而入,将药盘搁至桌上,捧着药碗来到床爆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道,“师父,喝药了。”师父不愧是师父,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知道,甚至,比她自己都清楚。 苍术看着秦无衣,有些感慨:“你看你,才几年不见,竟出落成大姑娘了……为师当年找到你,你不过还是个女娃娃,想不到如今,竟都嫁了人……” 说着,苍术看向一边的黎湛。但见黎湛青年才俊,秦无衣秀外慧中——当然了,是像现在这样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就是养眼的一对。只可惜…… “师傅,您不是在青城山好好的么,怎么会被战北冽的人抓卓”秦无衣贴心地吹着汤药,差不多凉了才送至苍术嘴边。 苍术喝了药,因为苦略皱了皱眉,这才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秦无衣疑惑,“我又怎么了?” “炼秋霜易容成你的样子来找老夫,说是逃婚了,以后都跟着老夫过了……”苍术说着话,抬眼瞄了黎湛一下,果然发现黎湛微微黑了脸,再看一眼秦无衣,果然发现秦无衣有些躲闪的眼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偷腥 开玩笑,这可不是秦无衣之前一直计划的事情么?若不是黎湛故意将秦无衣带出宫,特意带到姬府见了姬太傅,秦无衣说不定就已经出宫了。 “师父,您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啊,炼秋霜扮成的我你也能上当?”秦无衣佯装生气,岔开话题,“再说了,您老人家的功夫,是炼秋霜能及的么?别是人家给你使了什么美魅功,你才上当的吧?怕被我们笑话,这才假说炼秋霜扮成我的样子?” “你个没良心的……”苍术抬手就给秦无衣一下,“真是没大没小,越说越没谱了,还敢拿你师父开涮!等为师这病养好了,看怎么收拾你!” “那您可得快些好起来,我等着您教训我……”秦无衣看着师父能说会道的样子,这才信了黎湛说苍术半个也能好的话。毕竟也如她自己所说,苍术老人的功夫和身体都是常人不能及的,恢复起来自然快。 给苍术喂了药,又陪着苍术老人说了会儿话,秦无衣便回了承云殿。只是回到殿中,前脚才上床,后脚就欲将床板合上,全然不顾身后跟着的一条尾巴。 黎湛眼疾手快,伸手一挡,只听“砰”得一声响,四根手指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么一下。 地道下的黎湛猛地闭眼。躲在暗处的小白“啾啾”地叫了两声,疼! “你没事吧?”秦无衣终于还是赶紧着将床板移开,皱着眉头,却还是没好气地看着黎湛。只是脸上的关心,却逃不过黎湛的眼睛。 彼时小琴和芷兰守在房中,一见这情形,都咧着嘴惊呆了。 “手指连心呢,这该怎么痛哦……”小琴“啧啧”两声,索性拉着芷兰到门口坐着,替云姑打起络子来。 “云姑,您这么天天的做衣裳,美人穿得过来么?”自打云姑到了天黎,芷兰就见云姑没日没夜地缝制衣裳做女工,好像永远都不知疲倦似的。 云姑将银钩针往头上搔一搔,又指了指里间,这才道:“咱们这位怕冷得紧,又挑剔,这宫里做的衣服多半是不穿的。我若不多做些,哪里够她穿的?眼见着要开春了,还得多做些春装。等何时做够了一年四季的衣裳,我也就可以歇一歇了。” 说着,云姑继续低头飞线如梭。 芷兰看着云姑手上厚厚的老茧,点点头,未说什么。 只是小琴忽然一笑,朝里间努了努嘴,道:“云姑,我看啊,您别只顾着给咱们这位大的做衣裳,赶着,也做几身小的呗?” 云姑抬眼看见小琴一脸坏笑的模样,劈头就给了小琴一下:“姑娘家家的,竟开这种玩笑!” “我哪里就开玩笑了?”小琴笑着躲开,嘴边上两个酒窝着实可爱动人,随即又努了努正北方向,“前儿左贵嫔有了,指不定咱们美人什么时候也……怀上一个?!” “净瞎说!”云姑忙掀帘看了看外头,见除采蘩在外头铲雪并无别人,这才对着小琴道,“这会儿大王正在御书房看折子呢!” 小琴这才“哦”了一声,摇,憋着笑大络子。 看奏折?看的恐怕是美人的这一道吧…… 秦无衣待黎湛从地道中出来,将床板猛地一合,“砰”得一声重响,仿佛为了发泄心里的闷气似的,这才瞥向黎湛的右手:“你没事吧?” 黎湛左手扶着右手,起身要赚被秦无衣一把拉过来:“我看看。”怎么一晃眼,好像看到血了。 两人并排而坐,近得黎湛能闻到秦无衣身上淡雅的茉莉清香。她的秀发早就过腰,此刻如同最美的瀑布倾泻而下,随着她探头过来的动作覆盖上他的大腿,发间轻挠,黎湛忍不住浑身一紧。 秦无衣专心地抓过黎湛的手,并无注意到自己犯下的一个小小错误,足以点燃黎湛身上沉寂已久的火。 但见黎湛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除拇指外,每个指弯处都被床板夹出了一道红肿,略短的小指指尖更是被床板上的倒刺扎破。血,就是从这儿流的。 指尖流血,秦无衣想也不想就往自己嘴里送,“诶——”黎湛想拦都拦不住。 但黎湛浑身明显的一僵,却让秦无衣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舌尖上是黎湛冰冷的指头,血液的腥味将秦无衣猛地一惊,随即迎着头皮猛吸了一口,迅速扭头吐出,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我去取药箱——”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黎湛眼疾手快,猛地将其一拉,秦无衣回头就发现坏了,黎湛看她的眼神,不再如往日那般温柔,那深邃的眼眸如同大海,这会儿竟已起了层层惊涛骇浪。 有火,于其山崖之上燃烧,还是熊熊的。 秦无衣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试图不动声色地挣开黎湛的手,然黎湛的手劲哪里是她能够躲得开的?顿时心口一阵小鹿乱撞,下一刻只觉得专属于黎湛的气息一浓,被猛地拉进黎湛的怀里。 侧坐在黎湛身侧,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贴紧黎湛的胸口,抬头如受惊的小鹿看着面前的黎湛,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正深深地看着她。 不再有笑,却无比认真地在看。 好像在透过她看一个几经世纪沧海桑田后沉淀而下的一个旧人,一个旧爱,一笔未能算清的旧账。 忽然低头,黎湛的吻落了下来,却不似他的眼神霸道,反而有些轻柔,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温软,温凉,好似清风,带着黎湛身上特有的莲花香气,还有他此刻散发着的些许霸道的味道,带着蛊惑的气息,将她包裹,缠住,无法动弹。 黎湛看着瘫软在他怀中的秦无衣,心头一股暖流一股窃喜涌过。他贪婪地呼吸着属于秦无衣的味道,尽情地撷取着属于秦无衣的芬芳,他黎湛是从来不碰女人的,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唯一的美好便是秦无衣。 这个悄然沉浸在他的吻中的女子,在他怀中的女子。 辗转,碾压,轻撬皓齿,探入,寻觅那游荡于水池中的一弯灵活小涩缠绕于上,追随于侧,忽地惊躲,便又赶上…… ------题外话------ 停在这里不要打我…吼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偷腥(二) 秦无衣只觉如踩云端,已不知今夕何年,被上触及一处,借着力,才好像有了着落。黎湛抽手一扬,两头帘帐轻轻落下,掩住两人交缠的衣物…… “哟,采蘩啊,怎么就你一人在铲雪?小琴呢?” 月洞门外忽然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正是御膳房的小宫女璇儿,提着昨日给冬欣殿送蜜枣的食盒,满脸堆着笑,映着明丽的阳光,仿若一朵待放的梨花,倒也甜美。 “哦,小琴啊,”采蘩朝紧闭的湘妃帘子瞥了一眼,“她忙着呢,你若有什么事儿,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趁着采蘩说话的劲儿,璇儿早将整个冬欣殿瞧了一遍。 说是冬欣殿,其实也是独立成一个宫内宫的。出了月洞门,隔着一道山墙,右转才是冬欣宫的大院,再往北方是左贵嫔的冬欣殿。 而这承云殿中,月洞门进来后甬道直通正殿,偏殿矮小却精致,围着正殿仿若一个小小院子。 璇儿又将目光落在采蘩身上。 但见采蘩一身青荇色宫装,许是铲雪铲得热了,额上渗出一丝丝细汗,说话的时候伸手一抹,露出手上微厚的茧。 “倒也没什么,”璇儿沿着采蘩铲过雪的干净小路走过去,提起手中的红木食盒,“今儿起早我冬欣宫送蜜枣,秦美人见了,不是着小琴姑娘到御膳房去取么?我见小琴迟迟不来,估计是忙,遂特意送了来。” “原是这样,你便给了我吧,到时候我给美人,小琴给美人,都是一样的。”璇儿放下铲子,意欲接过食盒,却被璇儿不动声色地躲过。 “采蘩姐姐不知道,这御膳房的任何器具都是有数的,奴婢等着给美人送完枣子,这食盒是得带回去的,否则到时候雪玉姐姐查起来,奴婢可当不起这私吞的罪责,还请姐姐体谅。”璇儿笑盈盈地说着当中的厉害关系,倒把采蘩说笑了。 “这有何难?若是这样,你等着,我将这盒中的枣儿取了,再将食盒给你送出来,不就完了?”采蘩将铲子放了,“我这会儿铲雪,手上脏,你随我来吧。” “诶!”璇儿这才高兴地应了,跟在采蘩身后。只是采蘩并没有领她往正殿去,却往偏殿赚璇儿不免有些失望。 “你可不知道我们这个主子,向来贪嘴,见着人家吃的,觉着好的,便也要一些,”采蘩边洗手边回头,恰见采蘩回头朝正殿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道,“其实压根儿就吃不了多少,不过赶赶馋虫罢了。” “诶。”见采蘩看自己,璇儿忙收回脖子,将食盒打开。 待将璇儿送出承云殿,采蘩这才回到侧殿,将那蜜枣子一捧,入了正殿。然才要出声,便被小琴等人摁住嘴,努努内室,仿若有不能打扰之事。 秦无衣的脑子其实有些混了,但璇儿的那一声喊,却猛地将她惊醒。然而将醒未醒之际,黎湛猛地将秦无衣往里一带,轻吻落上秦无衣的小小耳尖。 那本坠着一点米粒大小珍珠的耳垂,黎湛只轻轻一碰,秦无衣便浑身一阵!一股陌生的不知从何处起,灌满全身,又直冲脑海,一股热浪浇袭全身,几乎卸了她浑身的力量。 秦无衣微微地张着口,黎湛的攻伐汲取了她太多空气,连呼吸都急促起来。那轻而微急的喘息,吐气如兰,听在黎湛耳朵里,宛如无声的邀约。 涟漪直上直下,轻吻贴面而行,如一簇簇小小火苗,种上秦无衣嫩软的面颊。清甜,已无法表达此刻的意味。天青色的衣袍覆盖如同一片无垠的原野,又如冷水轻沸。 迷蒙中缎发如瀑,遮不住展翅欲飞的锁骨,香肩甜软,衣领开展,只需轻轻一带,或是手指轻轻一捻,那些薄薄的阻碍便会化成灰烬消散。 体内一股烈火却忽地一凝,凝成一处冰晶猛地刺向心口,“噗”得一声炸响,是黎湛吐出的一口闷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黎湛的蛊 秦无衣猛地清醒,黎湛犹自伸手无力地替秦无衣将衣物整理。绸服没过其展翅欲飞的锁骨,披上香肩,黎湛对上秦无衣满带关心的眼眸。 翻身躺平,无奈轻咳一声,意欲侧脸躲过秦无衣的查看。然秦无衣两手已经欺上来,抬袖,难得轻柔地擦拭着黎湛唇边的余血,秀眉轻皱掩不住的担心:“刚才还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黎湛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显示着他此刻不同寻常的虚弱。 “不过是夹了下手而已,不至于吐血的吧?”秦无衣替黎湛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黎湛无力地将秦无衣的手拿下:“没事……” 看着秦无衣因为担心而揪起的小脸,忽然咧嘴:“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你有病啊?”秦无衣有些烦躁,“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忽然想起前阵子她的黑雀告诉她的事情,说是看见黎湛到随和苑疗伤了,她还不放在心上,毕竟黎湛在她面前一直都表现出一副力量无穷的样子。现在好端端的吐血,不会真有什么旧疾吧? “嘘——”黎湛竖起一根手指在唇爆示意秦无衣噤声,随即闭上了眼,“借你的床一用……” 秦无衣沉默地看着黎湛佯装没事人睡觉的样子,终于还是拉过被子替他好好盖好。她看着黎湛双眸紧闭的侧脸,眉头微皱,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闭嘴。 黎湛这么一躺就是一个下午,直到黎豫一个“大王驾到——”后驾临,这才不情不愿地醒来。 面对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黎湛,小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直到秦无衣来将人拉赚这才缓过劲儿来:“美人,原来当初咱们的怀疑是真的,真的有两个大王诶……” “恩,是是是。”秦无衣赶紧将小琴拉赚黎湛受伤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毕竟这事情要是细揪起来,岂不把她差点被黎湛给睡了的事情一起抖搂了? “什么?你把人骗上床,结果自己却……”黎豫不可置信地看着早已经黑了脸的黎湛,顿时笑得不行,“哈哈哈哈,真有你的黎湛……人家无衣就没怪你?” “怪怪怪,怪什么怪?”黎湛莫名有些烦躁。什么时候发作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什么不能,想不到你竟然在这事情上不能……”黎豫终于逮着了黎湛的死,从小生活在黎湛阴影下的他终于能狠狠地吐出一口恶气,还不抓住机会好好嘲笑一番? “说清楚,什么不能,是不行!而且也只是今天不行!” “不行和不能不是一样?”黎豫故意曲解字面意思,看着黎湛难得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爽。 黎湛绿着脸沉默,也不知跟谁生着闷气。 黎豫笑了半晌,终于收了笑意:“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情急不来。那苍老鬼下的蛊,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解的。我可听说无衣的血解百毒,要不你向她借点?” “绝对不行!”黎湛斩钉截铁地拒绝,“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湛欲言又止。 “其实我觉得这也未尝不好,你借了她的血,解了那一点都蛊毒,她恢复她的记忆,找到藏宝图,复兴姬氏一族,一举两得。这不是你一直在筹谋的事情么?你又在犹豫什么?”黎豫深觉无法理解黎湛,饶是一母所出,黎湛觉得还是看不透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 “不是你想的这样……”见黎豫还要劝,黎湛抬手制止,“这事情到此为止,你不必劝了。” “好好好,我不劝,诶,”黎豫有些无奈,“听说你的无衣觉得那丫头有问题,让她也送了些蜜枣过来?” 黎湛不置可否,然听着黎豫口里说“他的无衣”,心头窃喜,面色终于好了些。 “这蜜枣没有问题,”偏殿,秦无衣仔细查看了璇儿送来的蜜枣,随即问采蘩,“问左贵嫔要的安胎药药渣送来没有?” “四王爷听说这可能威胁左贵嫔腹中的胎儿,早就让打包送来了,”采蘩从一处陶罐中取出药渣递给秦无衣,“只是才奴婢和璇儿聊天的时候,听到她提起雪玉。” “雪玉?”秦无衣手中一顿,目光扫向陶罐中的药渣,都是些安胎之物,闻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雪玉不是那个御膳房的器具管理么?上回去御膳房,自打脸陷害人的那个。那丫头说她什么了?” “就是她。奴婢才向她要那食盒,她就死命攥着,说是要带回去,免得雪玉查起来发现食盒不见了,怀疑她私吞器粳罚她……”采蘩回想道,“而且那丫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老实,才到偏殿来,还老往您正殿看,也不知道在瞅什么……” “食盒?”秦无衣脑海中闪过一个红木制成的食盒,上头雕刻着精致的鸢尾花一朵朵。她记得当时满屋子药香,却唯独有一股清新的花香,很淡而不易察觉,难道是那红木食盒的味道? “赚咱们去御膳房一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杀人灭口 御膳房里,雪玉正带人清点着食用器粳倒也认真。秦无衣到的时候夜色还浅,青蓝色的衣摆一掀,便进了器库房。 雪玉才要行礼,一见是秦无衣,便有些懒怠,草草地行了礼,面上有些懒懒地道:“不知秦美人大驾光临,有何事?”不过是个美人么,天天跟往御膳房跑,也不知是做什么。 “无事,不过是打算给大王做些糕点,想挑个合适的食具来盛放。”秦无衣说着话,一双眼睛飞快地扫过物架上的器具。 但见碟碗瓢盆依次排开,从大到小从高到低,每一只都擦得精光滑亮,可见雪玉也原是个办事利落尽心的主。只是有些不大安于本分罢了。 “既是给大王准备的食盒,秦美人随意便好,”雪玉将秦无衣带至一处存放食盒的木架子,纤手一指,“这上头都是些食盒,有三层两层单层,还有可供蒸煮的多用食盒,且都有大中小号,不知美人喜欢哪一样?” 秦无衣的目光落在那木架子上,果真如雪玉所说各样齐全,可看过一遍之后,仍旧未曾找到璇儿今日给左贵嫔盛放蜜枣的食盒。倒是在角落里,空了一个位置。 秦无衣伸手一指:“这个……” 门口忽然出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人趔趄,“咣当”两声,有人跌倒,随即传来璇儿那独有的脆脆的嗓音:“哎呀,食盒坏了!” 秦无衣等人出门一看,但见璇儿跌倒在泥地里,秦无衣要找的食盒摔在地上,裂成了好几截。 雪玉一见,顿时怒目圆睁:“你怎么做事的?这食盒可是上等红木所制,珍贵得紧,你不仅没有按时归还,反而还将其打烂了,你可知道错吗?!” 璇儿赶紧从泥地里跪起来:“雪玉姐姐,璇儿知错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各宫的人都向御膳房要那左贵嫔所吃的蜜枣,奴婢忙着送完一宫送另一宫,故而才晚了些。方才想着及时送还,所以才加快了脚步,走得急了些,被一石子绊了脚,这才……” “含你蒙谁呢?各宫都指名要你用这食盒去送蜜枣不成?你的蜜枣又是多尊贵的东西?为何不让其他人一同前去,倒要你从早到晚地送?”雪玉心里有火,她都得不到这样的重视,璇儿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怎么可能各宫都紧着要她送东西?可见扯谎! 璇儿这会儿看见了秦无衣,忙道:“雪玉姐姐,您不信,可以问秦美人。当时秦美人也在的。各位主子们见美人吃了蜜枣说好,要奴婢送,便也各个都说要奴婢送的……” “这话倒是不假,”秦无衣看着地上摔碎的食盒,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你起来吧,将那食盒捡来我瞧瞧……” “不……还是不要了吧?”璇儿本见秦无衣愿意替自己说话,便高兴了下,谁知秦无衣竟然点名要看食盒,顿时有些慌乱,“那食盒都已经摔烂了,而且沾了昵泥土,还是不要看了,免得污了美人的手……” “不污不污,”秦无衣却反轻笑,越发觉得这食盒有问题得紧,“脏了,洗一洗,也就干净了。这个食盒我见着喜欢,尽管摔烂了,但总是可以修起来的,配我做的梅花糕,正好盛给大王的。毕竟大王难得今夜愿意留在承云殿。” 她要来找食盒,食盒却偏偏不能按时归还,还偏偏在这时候摔坏了,若这食盒当真没问题,这小丫头如此紧张作甚? 只是秦无衣说了一句“大王难得今夜愿意留在承云殿”的话,雪玉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长甲顿时掐入肉中,几乎要掐出血来而不自知。 秦无衣示意,采蘩便上前扶住璇儿:“璇儿妹妹快起来吧,你这么一摔,脚上都破了,快回去洗洗伤口,大冬天的,免得冻坏了。” 璇儿低头,这才发现果然脚踝处裂了一个大口子。只好由着采蘩扶着自己,无奈地看着那头小琴将食盒残肢收起。 采蘩将璇儿送到门口,璇儿便执意自己进门:“还是不麻烦姐姐了,姐姐在秦美人处住惯了好的,妹妹这儿地方脏乱,还是别脏了姐姐的脚……” 璇儿的话半真半假的,采蘩迟疑半晌,自去了。 只是她转身的瞬间,一声压抑的清咳从屋内传出,璇儿赶紧回屋关门。矮小的拔步,俨然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这会儿正压抑地咳着。 那女子当真面色惨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并不是全然因为瘦的,而是失血过多。她的面部轮廓,还依稀可以看出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女,只是再也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冬青,你怎么样?” ——冬青,正是前阵子传言被吸干鲜血而亡的秦无衣的下人,不知如何逃过了一劫。 璇儿顾不得自己的腿伤,将一碗清水递过来,喂冬青喝了。 冬青这才不再咳了,只是动了动干瘪的嘴唇,还未说话,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你哭什么呀,”见好姐妹这幅惨状,璇儿心里也难受,眼睛一红差点要落泪,但她的倔强性子却由不得她这般多愁善感,故而故意嗔道,“不许哭!” 冬青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我不哭,我不哭,那天若不是你拼命瞒天过海救了我,我……” 说着话,冬青的眼泪又要下来,把璇儿的心都哭软了。璇儿捡来一条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冬青的眼泪:“只可惜没能将青红一起救下……” “青红……”冬青想起那个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妹妹,跟着自己十多年了,可惜最后一招走错,“她也糊涂……早前那个红衣女人也找过我,被我严词拒绝,她就去找青红……青红那小妮子才多大,自然受不过那红衣女人的……” “也不知道那女人究竟什么来头,”璇儿同青红的年纪相仿,也是同她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冬青指的是什么,“竟然对你们下这么狠的手。你们不是什么都没说么?” “可是她们这样的人,最不信任的,便是活人。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题外话------ 7—14,泡芙开文整整五个月,也整整公众了五个月,153天从不断更,泡芙有没有很乖?上架后万更哦,万更哦,万更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美色当前(一) 雪玉冷笑,眼中闪着泪花,暗自不服:“走狗?自己不也是走狗一个,还以为自己多高贵……” “你说什么?!”然雪玉忘了炼秋霜乃是习武之人,尽管她说得再小声,炼秋霜也听得到。 炼秋霜的利爪猛地捏上雪玉粉嫩的玉脖,立即掐出一道红而又深的印记:瞬间袭来的痛感让雪玉眼中忍得极其难受的眼泪瞬间滚落。 然而炼秋霜才不是怜香惜玉的主:“我告诉你,我炼秋霜可不是好惹的!你以为自己有多尊贵?嗯?说你是走狗,还抬举你了!若不是你现在还有些利用价值,我随时可以捏死你!” 雪玉狠狠地掰着炼秋霜的指头,可哪里是炼秋霜的对手,不多时便涨红了脸,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了。 炼秋霜这才将雪玉猛地一放,狠狠地甩袖:“没用的东西!以后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在我面前,说话小心着些!” 雪玉顿时失了重心从门板上滑落,炼秋霜啊,她怎么忘了,眼前的是喜怒无常的炼秋霜呢…… 秦无衣回到承云殿,黎豫早已焦急地等着了。看见秦无衣,立即上前:“怎么样?取到食盒么?” 昨日璇儿送来蜜枣的时候他就不敢掉以轻心,特意请薛太医连夜进宫,确认那蜜枣没事,才放心让左爰吃下。只是今晨秦无衣的怀疑让他立即把心都吊起来——下毒乃后宫常用,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毒必下在食物中,谁能想到食具? “食盒被我烧了。” “烧了?!” “放心吧,那东西不威胁左贵嫔,是我想错了。”秦无衣放下茶盏,到黎湛对面坐下。 黎湛彼时坐于榻上,天青色的衣袍散开如冷水。榻上放着一只榆木制成的小案几——不知从何时起,黎湛有事没事就将奏折往这里搬,简直将承云殿当成了第二御书房。 他本低着头,晕黄的烛光将他坚毅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如薄如削的唇紧紧抿着,笔下字迹如飞。听见秦无衣的脚步声,便将狼毫一放,双手置于膝盖,认真地听秦无衣讲话。 但见其红唇轻启,道:“我本怀疑这食盒自带的味道同药渣中的某一味药相克,继而引发堕胎之毒。但那食盒的香味不过是鸢尾花,并不同任何一味安胎药相克,四王爷,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黎豫锁着的眉头这才松下来,没说两句话便告辞了。整个房间瞬间寂静下来。 黎湛这才看向若有所思的秦无衣:“怎么?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秦无衣将手抵着小案几,撑着下巴,挑挑眉:“虽然那食盒并不威胁左贵嫔,但这食盒的鸢尾花味道,却不寻常。它不是普通的鸢尾花,而是马蔺……” 说着,秦无衣抬眼,但见黎湛也正看着自己。可她等了许久,都不见黎湛说半个字,只拿那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她,仿佛在鼓励她将剩下的话说完。 秦无衣将身一抽,靠在一边的墙上:“这马蔺又称旱蒲,耐寒性极强,只在北漠出产。而且,也只有北漠才有将食具熏香的习惯,那个小丫头,来自北漠,应雪儿的母国。” 黎湛点点头:“按照应雪儿的性子,就算被打入冷宫,她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个璇儿,说不定正是她的人。” 秦无衣眼中一亮:“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还记得承云殿死过的两个丫鬟?她们的死法同秦俭还有田姑姑一样,都是血液流干而亡……” 秦无衣回忆着当日从冬欣宫打捞上来的两具尸体:“只是我怀疑其中一个宫女并没有死,她叫冬青,是个左撇子,身上总是带有鸢尾花的香味。这也是为什么我从未见过这花,却认得这花香的原因……” 秦无衣看向黎湛,可他的脸上却无半点意外。 “不是吧,你早就知道?” 黎湛轻笑,轻柔的目光勾勒着秦无衣的面颊:“我早就同你说过,有些把戏是用来糊弄愚人的,在下自诩并不愚钝。” 秦无衣一噎。这话在他们第一次在贵祥酒楼见面的时候黎湛就用来堵她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秦无衣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没劲……” 黎湛却只轻笑,执起狼毫犹自批阅奏折。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敢将秦无衣从秦泱接到天黎来?又如何保护秦无衣,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想到“心爱的女人”,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又是一勾,看得秦无衣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黎湛这家伙真是耐看,明明和黎豫是一样的五官,明明深邃立体得仿佛一尊无可挑剔的雕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让人垂涎,可偏偏是这样深刻的五官,却带着一丝清冷的柔和——那样矛盾的结合,促成了这个天神一样天黎的运筹帷幄的王。 三年前方继位,却已将天黎治理得井井有条,四海皆服。秦无衣还听说了,近来越发有一种流言,说是天下霸主即将诞生,而黎湛,将是不二人选。 秦无衣舒服地眯着眼,目光扫过黎湛的五官,沿着他精致的喉结往下,天青色的衣袍微开,隐隐可见他精致的锁骨,紧致的胸膛,肤色…… “好看么?” 黎湛忽然开口,秦无衣低垂的眼眸赶紧一收,仿佛做贼被抓了个现行。然而别过眼,脑中却仍旧浮现方才那略略有些香艳的一幕。 看着秦无衣略微泛红的耳根子,欢愉的轻笑就这么从黎湛的喉间溢出,一如当日大婚时候秦无衣肚子的空城计被他听了去时,他的轻笑。 那时候秦无衣才意识到黎湛是天黎的王——而她,早就落入他的网中。 半晌。 秦无衣瞄了一眼剑笔如飞的黎湛,用脚踢了踢案几。 又踢了踢。 再踢。 “喂!” “嗯?”黎湛嘴角轻勾,却并不打算抬眼。 “今晚你睡哪儿?”秦无衣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口。都这么晚了,他还不走,该不会…… 黎湛沉默了半晌,终于抬眼看着秦无衣,眼中光华如敛。半晌低头:“明知故问。” “你不会真的睡我这儿吧?”秦无衣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每次跟黎湛同床共枕,都是一种折磨。想睡又睡不着,不睡又困得慌,简直了…… “你说呢?整个天黎都是我的,你的承云殿自然也是我的,何况这小小一张床呢?”黎湛忽地笔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必要的时候,连你也是我的。” ------题外话------ 求收求收,打滚卖萌求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美色当前(二)含上架公告 秦无衣心口一撞,仿佛有什么温热从心口溢出,可再一感觉,却又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只是那再次红了的耳根子,却让黎湛觉得秦无衣分外可爱。原来秦无衣的软肋,便是听不得情话,一听便红了脸。 卧室,秦无衣看着大大咧咧坐在床边的黎湛,想赶他走,可心里却又想留他。这回倒不是想把他扑倒,虽然,她是真的很想…… 秦无衣看着黎湛人神共愤的五官,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黎湛轻笑,索性往床里一倒。秦无衣眼疾手快赶紧将他的靴子给脱了,免得脏了被褥,随即看着七横八竖的黎湛,沉默半晌,终于硬着头皮道:“那你往里面一点。” 黎湛嘴角挂着偷笑,却忽然犯了懒虫:“不想动……” “别闹!” “没闹……你躺上来我就自动往里面一点了。”黎湛双手枕着后脑,看着秦无衣纠结的小脸,如薄如削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躺就躺! 黎湛果然往里蹭了一蹭。感觉到秦无衣在他身边躺下,黎湛嘴角的笑意加深。 看着床顶上菱花格子的床帐,黎湛第一次这么细致地观察周边的环境。心中泛出窃窃的喜,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可是鬼才知道,他竟然连恋了她那么久,久到她都将他忘记……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能闻得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近得透过两人薄薄的衣物,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递出来的热度,好像要传到脸上去。 晕黄的烛光在摇曳,黎湛听着秦无衣清浅的呼吸,秦无衣僵着身子,一双眼睛四处乱晃。 “咳……” 也不知道是嗓子痒,还是尴尬,秦无衣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就好像两人第一次在贵祥酒楼见面的时候,受不得半点安静。 黎湛回想起当初秦无衣穿着一身利落男装来找自己要合伙做生意的时候,手中一柄精致纸扇,明丽的双眸闪着机灵的光。 “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秦无衣忽然看向黎湛。 原本偷偷上扬的嘴角一僵,黎湛的心往下一沉。他如薄如削的唇紧紧地抿着,剑眉狠皱。 周围的空气因为黎湛的沉默而变得压抑。 这问题有这么难回答么?秦无衣侧过脸,就好像每次她要问父王,都被父王严词拒绝。甚至,父王还曾严厉地命令自己不要再管这件事。 难道这问题真的有这么难回答? 但这是她心里目前唯一的心结,黎湛如果解答了,或许,她就能全身心地去理解黎湛所说的什么姬氏一族,什么圣女不死轮回,同他一起去找那什么藏宝图,什么钥匙。 她不怕死,她只是心有牵挂。 可她感觉到身边一向对事从容不迫,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黎湛,此刻却有些气息紊乱。尽管他努力控制,秦无衣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愤怒,若有似无的恨,还有害怕。 “如果很难回答,就不……” “蝠血术。”黎湛忽然道。 秦无衣睁大眼。 “你的母妃,还有羽妃她们,都死于蝠血术。”黎湛紧紧地盯着床顶,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回忆。五岁那年亲眼见到的羽妃的死,那个美得他以为是白蔹的女子…… “蝠血术?”秦无衣从黎湛的眼神中看出许多复杂的东西,还隐隐感觉到一丝担忧。 “这是一种在南疆秘传多年,诡异绝伦的杀人术,修炼时将蝠血注入体内运转至周身经脉各处。每杀一人,喝干全身血液,宫力便会精进一份,若一日不饮血,则会衰老一分……”黎湛的嗓音很好听,带着淡淡的磁性,因为他的刻意压低而透出一丝满带诱惑的暗哑。 可他却在说着这样一种可怕的邪术。 秦无衣皱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而且……”黎湛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秦无衣追问。 “……没什么。”黎湛调整了呼吸,缓缓地闭上眼睛。 秦无衣深深地看着黎湛的五官,看得出他的确有些累了。晕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却依旧掩饰不去他有些苍白的脸色。他紧紧揪起的眉头,秦无衣忽然有种冲动,想要伸手去捋平。 可是手才伸了一半,秦无衣又收了回来。 黎湛,于她,终究不过两个字而已,若不是几个月前在秦泱的相遇,他们之间会有交集么? 没有吧? …… 半晌,秦无衣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可谁料她随口问的一句话,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又温热起来。只因黎湛忽然侧脸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深情款款,将秦无衣看得落荒而逃。 以后恐怕没法儿好好跟黎湛聊天了。说到黎湛的伤,她现在才回味起来,下午,黎湛可是差点扒了她衣服的。 丫的! 院子里,秦无衣踢着小石子,看了眼仍旧亮着灯的屋子,索性跃上墙头,随意溜达起来。 下了大半个月的雪终于止住,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秦无衣抬头看了一眼,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想不到转眼距离那个弑杀的夜晚已经满一个月。 而她嫁到天黎才不过两个月。遇到黎湛,也才三个月而已,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脑子里有太多纷乱的思绪需要她去整理。 清凉的夜风带着冬末的寒冷吹动秦无衣身上的深紫色披风——这又是云姑的手笔,温暖却不太厚,一针一线看不见针脚的密实。冷风吹动秦无衣额前的碎发,秦无衣的脑子这才清醒许多。 然而不远处,月色下一个身影忽似一片落叶划入某处宫殿。秦无衣眯眼,看着似乎像是馥太后的寿宁宫方向。 霜天晓瞅瞅四周无人,安静的夜连各处宫殿的影子都沉默无语。捧着一只碗大的木匣子,霜天晓从墙头一跃而下,几个起落来到寿宁宫主殿。 上夜的侍女在廊下打着轻鼾,想来白天的忙碌好不容易结束,此刻夜深人静正好眠。 ------题外话------ 经过五个月的公众,泡芙文《倾君策之帝妃有毒》终于要在7月18日,也就是明天,上架。 开v时间为18日中午十二点,宝贝多多捧场,支持正版哦~ ps:届时有抢楼活动,具体看置顶评论泡芙姑娘本尊所发的哦~ ps2:基友文文最后十二个小时pk求助攻~ 《痞妃来袭世子乖乖就寝》by江山试酒。一句话来说,这是一个痞女调戏高贵冷艳天仙男不成,反而撞到枪口上去的血泪故事!女主二逼,男主腹黑,全程欢脱风!文文正在pk,喜欢的姑娘快过来戳戳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说废后(万更求首订) 远处的更鼓忽地一声声敲响,四更天,清脆地响过一处处宫殿上空,惊了廊下的上夜。然只竖着耳朵听了听,并未睁眼,见无动静,咂了咂嘴仍旧睡下。 霜天晓猫到廊下,瞧瞧四处无人,忽地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只细长的金属条子,扎进门缝中,对着门锁抖搂两下,门便“咔擦”一声开了。 再次确认无人,霜天晓轻轻推门而入。谁料才进门,忽地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将他看了个正着! 从来不怕鬼神的霜天晓竟也被惊了一下,定睛一看,发现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宫女,想来是这寿宁宫掌事的老人。她随意地披着件披风,手中执着一支短烛。摇曳的烛火映得她的面皮垂垂脸色惨惨,目光狠戾:“什么人,敢到寿宁宫中撒野!” 说时迟那时快,那妇人手中化出一柄寒惨惨的匕首往霜天晓脖颈就是一削——霜天晓如游鱼闪过,抬脚便将其手中烛台踢飞。 披风落地。 年姑姑见那烛台飞往殿中棉质帘帐,心头一惊,无心恋战,飞身去截烛台,然待烛台在手,霜天晓早已已不知去向。 “想不到这馥太后宫里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霜天晓靠在寿宁宫外的墙角下喘着气。许久未曾遇到对手的狼狈,让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功夫了。 他的功夫,虽然比上他的轻功是略低一筹,但也不至于连个老太婆都打不过。 这只能说明,馥太后宫里的这号人物,不简单。怪不得廊外上夜的敢这般掉以轻心,原来殿中的才是狠角色。 只是奇怪,当日他盗取夜明珠的时候,并不见这号人物,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夜明珠盗走?还是……当夜她根本不在? 霜天晓无暇多想,怕年姑姑再次追来,只好再次运起轻功,朝御膳房方向而去。 隐在暗处的秦无衣看见霜天晓走后,年姑姑也从那殿中出来,只是未看见人,便又回去。等年姑姑消失在殿中,秦无衣这才飞身一掠,朝霜天晓消失的方向而去。 御膳房的一处小屋内,冬青默默地躺在床上,璇儿出了门,说是突然有事情要做。门外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冬青一惊,紧紧地看着。 月光将那人的身影投在纸窗上,看样子是个瘦高的男人。他伸手往纸窗上一戳,便掏出个洞来。冬青屏住了呼吸,黑暗中悄悄眯上眼。 霜天晓在门口捣鼓了两下,顺利地进了屋。他将璇儿的腰牌往桌上一放,才想走人,忽地背后一阵冷风过来,一回头,一个形容枯槁的女子正用她那双细得只剩下骨头的手高高举起一把凳子,还因为吃力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从来不怕鬼的霜天晓一夜之间遇到两个似鬼的女子,心中一个“咯噔”,当时便惊出一背冷汗。只因这女子的形容枯槁,早已辨不出年纪,仿佛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眼窝深陷,如同无肉的干枯行尸。 然未等霜天晓回过神来,只听“砰”得一声响,冬青却因体力不支猛地摔倒在地。 椅子砸落地面发出很大的声响。 秦无衣躲在暗处,才想接近,一个菊青色的小身影飞速赶来,夺门而入:“冬青,冬青你怎么了?” 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和她猜测的一样,冬青果然没死! 璇儿进门,猛地看见霜天晓站在一边,而冬青则狼狈地摔倒地上,忙将冬青扶到床上。霜天晓要来帮忙,被璇儿一把推开:“滚开!别假惺惺的!” “诶,我什么时候假惺惺了?”霜天晓顿时有些无语。想他霜天晓纵横江湖,哪个女人见了他不是死乞白赖地往上蹭?这个小丫头倒好,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毁了他的子孙根,第二次见面还这么凶。 “如果不是你,冬青能摔在地上吗?现在倒想起来要扶了,这不是假惺惺是什么?”璇儿一边轻柔地替冬青将被子重新盖好,嘴上却仍旧对霜天晓不依不饶的。 “诶我……” “少废话,你来我这儿做什么?!”璇儿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半夜闯宫,非奸即盗!” 待放下茶壶才才看见桌上的腰牌,遂斜了霜天晓一眼:“这你还回来的?” “对啊,”霜天晓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良心,好心当成驴肝肺……” 岂料璇儿一把抓起桌上的腰牌,一手叉腰对着霜天晓劈头就骂:“哦,好啊!我说我的腰牌怎么见了你以后就不见了?原来果然是你偷的!” “我这不叫偷,我这叫取……” “取?!”璇儿一阵冷笑,逼近霜天晓,“不问自取那就是个偷!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晚了,到这王宫大内里来,到底要干什么?!我看你贼眉鼠眼的,肯定顺了不少好东西!” 说着,璇儿猛地一手抓向霜天晓微微鼓起的胸口:“这儿肯定有好东西!” “诶!”霜天晓压根儿没想到璇儿会来这么一手,闪身欲躲,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个装着馥太后夜明珠的匣子准确地落入璇儿手中。 霜天晓神色一凛,猛地伸手:“还给我!” “还给你?”璇儿冷笑,“除非,你告诉我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我叫你还给我!”霜天晓再次厉声道,“再不还我可抢了!”别的玩笑可以开,天黎国宝鲛泪之首的夜明珠可不能开玩笑。他当日不过就是贪玩取了来,不想险些给秦无衣酿下一场大祸,好在只是死了两个丫鬟。 彼时霜天晓和璇儿都还不知道,此刻躺在床上的冬青,正是那个被霜天晓害得差点丧命的丫头。 “抢?原来你霜天晓也会抢东西,我还以为,你只会偷呢!”璇儿定定地看着霜天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你知道我的身份!”霜天晓不再废话,劈手便夺,招数中再没有怜香惜玉手下留情。才见过两面,这个看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就能知道他的身份,想来也不是个普通的角色,他不必手下留情! 璇儿灵巧旋身躲开,霜天晓欺身上前,将其左手猛地一挡一击,逼得璇儿抽身而退——就是这个时候,霜天晓一声坏笑,反方向旋身猛地朝璇儿前胸一抓—— “流氓!”璇儿一惊,回手护胸,抬眼时手中匣子已经到了霜天晓的手上。 “想跟我玩儿,你还嫩着!”霜天晓晃了晃木匣子,往前胸兜里一塞,坏笑着挥挥手,“再见了,美女妹妹!” “你……” 璇儿追到门口,可霜天晓却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霜天晓几个起落,落在一处较高的宫顶上,一手放在膝盖上,就着月光,眯眼看这天黎各处轩辕巍峨的王宫。 要说这恒源大陆五洲十国的王宫他都去遍了,除了南楚和秦泱,也就数这天黎的后宫最为诡异。放眼望去,所有的宫殿错落有致尽在言地。可懂行的人才会发现,这看似简单的各宫错落布局,却是无形的阵法。还有那隐在暗处的各处地宫暗室,更是普通人所不能探。 想他霜天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唯一没能进入的地方,便是这天黎的随和苑。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在天黎滞留最长,总想着法子能够进去——天下第一神盗,却有进不去的地方,盗不走的东西,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霜天晓细细地看了一阵,仍旧无果。 他的目光不期然落在御膳房的某个小屋顶上。就是那里,方才他跑出来的地方,有一个泼辣的十三岁小女孩儿。忽然想起当日宫墙下惊鸿一瞥,她的菊青色裙子,比任何花朵的盛开都要绚烂,开在他的眼角。 然想起璇儿的泼辣,霜天晓不禁笑出声来。 “想不到天下第一飞盗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小丫头,还要用这等手段取胜。”一道纤长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檐角,背着月光,周身被镀出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来,犹如落入广寒的仙子,气质若华。 霜天晓眯着眼,半晌也没看来人的面容,从她那润滑的嗓音里,更听不出任何信息。在脑中飞快地搜寻着可能带有此人的记忆,却是徒劳。 末了,霜天晓问:“你是谁?” 他见过很多女人,但面前这一个,却轻易猜不透。她的身上有一种属水或者是冰的寒凉气质,深紫色的斗篷在夜风中轻轻鼓起,饱满得像雪山之巅芜湖之畔绽放的睡莲,夜的精灵。 哪怕看不清她的脸,也能轻易被她身上这种神秘的气质所吸引。移不开眼。 “我是谁,你不需要管。只是馥太后的夜明珠,是你拿的?”来人说话还算客气,不用“偷”,倒用“拿”。疑问句,却是肯定语气。 “你可比黎湛那小子说话文明多了。”霜天晓猛然想起黎湛帝后大婚当日紧跟在王后身后也走了一遍成亲仪式的女子,当时他坐在酒席之中,还忍不住对那个女人多看了两眼,似乎也正是这样,因为盖头而看不清脸。 她的完美身材,因了南楚王的那件鲛服,而闻名天下——换句话说,放眼天下,在找不出这样一具浑身上下黄金比例饿的身体。尽管更加吸引人的是她身上若华的气质。 “当日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也没料到馥太后会趁机大做文章搜到你的宫里去,还冤得你死了两个丫头……”霜天晓站起来,“只是这夜明珠我不是不还,而是找不到机会还。馥太后身边的年姑姑,看起来不太简单,记得和黎湛说一声,多提防着点总是好的……” “这个无需你操心,只是,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你把那夜明珠给我,我替你还。” 霜天晓眉头一跳:“你替我还?” “不错,”女子如缎的黑发被夜风吹起,带着一丝飘逸,一丝神秘,甚至一丝诡谲,“尽管你是天下第一飞盗,但好歹也是个男人,跑到御膳房这等偏僻的地方来不是难事,可若是成天往馥太后那儿跑,恐怕不是件易事。何况你今晚惊动了年姑姑,你以为她会没有防备地让你再闯一次?” “但是,”霜天晓起身四顾,随即叉着腰,眯着眼仿佛想看清对方的容颜,“你就不怕这东西在你手上被人知道?到时候坐实了你窃取国宝的名声,我岂不是更对不住你?何况,我都没能力还回去,你有什么办法?”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若再犹豫,你要盯着的鱼可能就要跑了。” 霜天晓侧脸,果然方才他离开的小院,璇儿正探头探脑,似乎准备出门。 霜天晓看了看璇儿的院子,又看了看对面的女人,终于还是将木匣子掏了出来:“你记得,这东西放在馥太后房里左数第三个檀木架子的第七层右数第二个榆木匣子里,上头有一朵很精致的杜若,南楚的国花,你可得记着。” 女人接过匣子,飞身远去。 霜天晓看着那深紫色的斗篷消失在月色中,这才脚尖一踮,朝璇儿的院子又飞身而去。 “璇儿……”璇儿的房里,冬青一把抓住璇儿的手,声音里满了担忧。 璇儿回握了下冬青的手:“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为免夜长梦多,我已经联系好了马车,现在就停在后院的西边角门,驾车的是我的义父,给宫里御膳房送酒的。你躲在酒缸里,千万别出声,忍一忍,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出宫了。”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冬青看着璇儿的小脸,“出了这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说这个干什么?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在这天黎后宫,只要再服侍个十年八年的,等到二十五岁,就可外放。到时候,不就可以和你相见了?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安全。”璇儿飞快地将替冬青打包好的衣物收拾齐整,蹲到床边,“来,趴上来,我背你出去。来!” 背着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冬青,璇儿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若不是那件事,冬青可是她们几个姐妹中的一朵花儿,大家都笑她将来是做娘娘的命,后来跟了秦美人,听说大王每日傍晚都到秦美人那里用膳,便觉得这一天不远。谁知道…… 谁知道到最后竟然是以这样见不得人的模样,冒死出宫去。而在别人眼中,“冬青”这个丫头,早就已经死于非命了。还有谁会记得她? 而她们这样的年纪,本该还围绕在爹娘膝下,如何就要为生死而忧虑? 转过西北的角门,果然有一辆马车停着。一个戴着斗笠的老汉见璇儿过来,赶紧过来帮忙搭把手。冬青入了酒桶,璇儿给了冬青一个安慰的眼神:“我就在车上,陪着你出宫。” 冬青点点头,月色勾着她有些枯燥的头发,随即隐入酒桶。 老者“驾”了一声,那匹中年瘦马就这么拉着一览无余的小推车朝西南处的东华门而去。车上璇儿的月华裙在月色中随着推车的前进而微微荡漾,如海边的浪花。 小推车一路寂静而过,凭着老者的质朴无疑的身份,和璇儿手中的出宫腰牌,顺利地拐过一道又一道关卡,将冬青这个苦命的宫女带到东华门。 冬青当日几乎被抽干了血液,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怎么逃脱的这场可怕的灾难的。只要出了这个门,她就可以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这桶里装的什么?”守门的小厮一声厉喝,冬青猛地一抖,璇儿也浑身一紧。 那老者立即送上一壶温热的好酒:“官爷,虽说这春日到了,但春寒料峭,这么大冷的天气还在守着,实属不易。这些酒水,就借着暖暖身子吧。这可是老汉特意准备的,陈年的雪花酿,宫里的秦美人才喝得到呢……” 那小厮笑着接过酒壶,和同伴对视一眼,秦美人的待遇现在可是整个天黎后宫最好的,她独享的东西,定然不差。遂对着老汉随意挥挥手:“去吧去吧。” 直到小推车驶出皇城好远好远,璇儿才忍不住回头看那夜色中巍峨而庄严的皇城,确定无人来追,才敢将酒桶盖打开,彼时冬青早已惊得一身冷汗连连。 她真怕她出不了这门,反而被揪回去,从此继续永无天日。 璇儿索性将酒桶盖子掀开:“冬青,虽然咱们出了皇城,但还是委屈你在里头多待一会儿,免得有人看见。” 马车却停了下来,那老汉将头上斗笠一掀,露出霜天晓那张欠揍的脸:“现在,去哪儿?” 冬青顿时吓得缩回酒桶,只露出一双深陷的眼窝,在这夜色中也不知是她被人吓着了,还是她在吓人。 “怎么是你?!”璇儿一手护着冬青,一手摸向腰间的匕首,想着若是霜天晓有个异动,她就将匕首和霜天晓同归于尽!打她是打不过的,但至少也不能让对方占到便宜! 霜天晓看着璇儿那张如临大敌的小脸,顿时一阵无语:“我像是坏人吗?我都把腰牌还你了,还帮着你出了宫,我能把你怎么着?说吧,要去哪儿?” 说着,霜天晓分外无语地将斗笠往头上一扣,不爽地撇了撇嘴。这年头,他霜爷也有被这么对待的时候。甘愿当个车夫诶!他图什么了?!这么多年了,他什么时候正正常常地通过门出入过任何一个建筑物?什么时候还得凭着腰牌,给人送东西才能出入关卡? 想想就憋屈。 然等了半晌也不见璇儿回答,霜天晓猛地回头,却发现璇儿正拿着冷森森的匕首对着他,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警惕地问道:“你把我义父怎么了?” “哦,那老汉是你义父啊?”霜天晓丝毫也不将那匕首放在眼里,“他很好啊,没怎么样,我只是跟他说,我看上你了,担心这次会有变数,就替他老人家送你出门。还跟他老人家保证过了,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出宫,再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胡说!他根本就没见过你,我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你,他怎么可能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说实话!”璇儿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到底把我义父怎么了?” 虽然霜天晓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她还是保持着十分的警惕,不敢轻易中了霜天晓的圈套。 “好啦,我不过是让他睡了一觉,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你明天早上跟他解释解释,他就懂了,”霜天晓扭过头,怎么看璇儿那张防贼一样的脸怎么不爽——虽然,他本质上就是个贼,“连自己义父最近失眠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啊,估计就今晚睡得最安稳最踏实了。” 璇儿对着霜天晓的匕首缓缓落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义父在担心她,但是她别无选择…… 霜天晓左等右等又等不到璇儿发话,猛地回头刚想没好气地吼一句“又怎么了你?”然而“你”字还没出口,便看见月光下璇儿微微红了眼睛,一颗晶亮的泪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挂在璇儿白皙的面庞,猝不及防地撞入霜天晓的眼中。 霜天晓这才第一次看起这个才见了两次面的女孩儿。十三四岁,一身菊青色的月华裙,精致的脸蛋,本该是花一样的年纪,却伪装成一个泼辣的狠毒角色。 这一刻才有了一丝小女孩儿的样子。 然而很快地,璇儿面色一板,没好气地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沙子迷眼的?去城南,第九甬巷!” 霜天晓默默瞥她一眼,回头,“驾”得一声开动马车。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开口,却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璇儿坐在车后,默默地就着月光看霜天晓的背影。十八九岁的少年,体格也未必健壮,同黎湛等人相比,他简直算得上是瘦弱。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瘦弱的身板,此刻穿着一身普通的灰布衣裳,戴着再普通不过的斗笠,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很男人的气质。细看起来,他的肩膀还算宽,同他交过手也领教过他的功夫,看得出是个结实的小伙子。 只是他身上的江湖气太重了,好像时刻都在跟你开着玩笑。 璇儿默默抹掉眼角的细泪,别开眼去。 马车一路行到城南,正是霜天晓当日跟着的黑衣人来到的甬巷。然而到了甬巷门口,璇儿立即喊了声“停”。 霜天晓听话地停了车,回头看璇儿。 璇儿往东一指:“第十甬巷。” 霜天晓往第九甬巷里望了一眼,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照着璇儿的话做。 马车来到第十甬巷的第七道门,璇儿下了车,敲了门,过了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来人从门缝里往外张了张,见是璇儿,这才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嘴角一颗豌豆大小的痣,包着头巾紧张地往甬巷南各探了探,确认没人后,才帮着璇儿将酒桶中的冬青扶起来。然冬青在酒桶里蹲着的时间太长,都麻了脚,两个人一时间都无法将冬青拉上来。 “徐老汉,搭个手啊,在那儿愣着做什么?”那妇女对着霜天晓道。 霜天晓这才赶紧上前,待璇儿两人将冬青扶起,起身一背就往屋里去,看得那妇女一阵眼直:“可以啊,力气变大了啊!” 霜天晓背脊一顿,这才意识到,那徐老汉,冒死已经年过半百了,哪里能像他这么个小伙子一样背着个人还脚步生风?赶紧脚下一顿,仿佛冬青这个没有多少肉的骨架子瞬间变成了一千斤铅块似的。 “葵姑,你就别笑话义父了,他的德行您还不知道么?”璇儿一手扶着冬青,一边暗暗地掐了霜天晓一下,赶紧打圆场,“他呀,就爱在您面前逞能。您要是不说,他这会儿还能飞起来!” 霜天晓疼得龇牙咧嘴的,璇儿这小妮子的指甲那可是一大利器,掐进肉里的力道也半分都不给情面。 葵姑低头笑笑,不说话。 “徐老汉”将冬青往床上一放,转身就走,看在葵姑的眼里那就是“害羞”。葵姑正打算挽留,被璇儿一把拉回:“葵姑,您就别再跟他说话了,他这会儿啊,都不知道羞得怎么样了呢。本来脸皮就薄,您再同他说会子话,他说不定一急,又一个人驾着车跑了。” 葵姑这才罢了。看着床上虚弱的冬青,葵姑又抹了一回眼泪,不过跟璇儿说了些会好好照顾冬青等语,便催璇儿回宫;“这大半夜的出宫,还是赶紧回去,免得被人发现。” 临了,还将一个新做的酒壶递到璇儿手里。见璇儿愣着,这才朝门外努了努嘴:“他呀,这个爱喝酒的性子,你也得管管。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总得自己学着克制克制。” 璇儿一个没忍住,接过酒壶笑道:“您这一面教我管教他,一面又送他酒壶,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璇儿的话说得调皮,说得打趣,连床上神伤的冬青都不禁暗笑出声,急得葵姑扬手就要打她。璇儿忙灵巧地闪身躲过。 “您就别送了,”璇儿将酒壶收下,拦住要送行的葵姑,“将门关好,冬青这儿就拜托您了。往后我会让义父定时送些银钱过来。您也记得照顾好自己。” “去吧去吧。”葵姑挥挥手,璇儿入宫这么多年,其实也不常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不到又立马要走。 时光飞逝,想当年璇儿被徐老汉捡来的时候还不过呱呱小婴,转眼就这么大了…… 璇儿出了门,便看见霜天晓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木推车上,双手枕着后脑,悠哉地看着夜空。 “诶,起来了,今晚月儿圆,可没有星星可看!”璇儿上前又是狠狠一拍,才发现霜天晓压根儿就不是在赏夜空,而是在闭目养神。 仿佛感应到璇儿的咸猪手似的,霜天晓猛地腰间一用力,便坐了起来。 璇儿出到一半的手收回,暗暗嘀咕:“腰力还不错……” “是啊,我腰可好了,要不改天,试试?”岂料霜天晓蹬鼻子上脸,难得从这小妮子口里听到夸自己的话,顿时又开始胡说八道。 璇儿瞪了他一眼:“没个正形,走啊!” 霜天晓兀自笑着回头,驾着车出了甬巷。但见夜空中圆月光明,映着两人的身影,和车上两人之间偌大的两只酒桶,慢慢远成一幅画,消失在夜色中。 ——“之后呢,她又去了第九甬巷,将一封信交给了那天和她接头的那个人。” 次日,御书房,霜天晓一五一十地将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之黎湛:“至于信是什么内容,我可就没闲工夫看了啊,我可是要负责将她又送回来的。否则她该怀疑了。” 黎湛执着点了朱砂的狼毫在奏折上飞龙走凤,头也不抬:“还有呢?” “没了啊,还有什么?”霜天晓难得一脸无辜地看着黎湛,难道连他跟璇儿打情骂俏的事情也要汇报?虽然,那是璇儿单方面地在欺负他来着。 但真是见了鬼了,昨夜他回去后,一想起璇儿的那娇滴滴的眼泪,愣是没睡着。临了到了凌晨才稍微眯了眯眼,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宫里来了。 “昨夜,就没见过别的什么人?做过别的什么事,又或者,什么事情忘了做?”黎湛抽空抬眼瞥了霜天晓一眼。今日奏折真是异常多,多是为了应夫人被打入冷宫一事,大半朝臣认为这样做很是不妥,毕竟北漠是天黎的马匹供应,且近年来一直交好,忽然将北漠王的义女打入冷宫,相当于将北漠也打入了冷宫。 另一半朝臣则认为这样的处置是对的,毕竟天黎近年来国力大发展,无需再怕北漠一个小小的边陲之国,何况那应雪儿不过是北漠王的义女,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不用担心北漠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跟天黎翻脸。 “哦,你说的是这事,”霜天晓放松一笑,“我本来呢是去了仁寿宫的,但馥太后身边那个年姑姑又把我打出来了……” “怎么?一个老女人都打不过?”黎湛头也不抬。年姑姑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馥太后虽常年同他不和,但馥太后身边的事情,身边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何况,黎豫不是馥太后的宠儿么,有他在,相当于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看着馥太后身边的一举一动,也在替他尽一个儿子的责任。 “嗬,不愧是一对,连说话的口气都如出一辙……”霜天晓摸摸头。 “你说什么?”黎湛这才从奏折中抬起头来,听霜天晓的意思,昨晚他碰到秦无衣了?否则,他黎湛在这帮兄弟中被认知的一对,另一半,还会有谁? “没什么……”霜天晓心思一动,转开话题,“你可别小看你那个老女人,我告诉你,她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打得过的。不过跟我比,她还是差得远了,要不是怕吵醒馥太后,我早就把她打趴下了。” 馥太后浅眠,这事情在他么几个兄弟中,不是个秘密。 “所以最后,你并没有将夜明珠放回去。”黎湛言简意赅地总结。 霜天晓顿时噎了一下;“可我把夜明珠给了秦无衣啊,她说她替我还……” “他说他把夜明珠给了我?”承云殿中,秦无衣指着自己的鼻子,显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难道没有?”黎湛想起黎豫曾在御书房对他说过的话—— “他的脑后可长着反骨……” 可他还是不信。 霜天晓虽然是个盗,但他黎湛认定了的朋友,除非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否则他不相信会有问题。 就好像任广白、荆天羽还有七王弟黎胤,他们四个人都是在军营里认识的,从小一同对付过多少敌人,一同扛过多少患难。他相信曾经将后背都给予对方而迎敌的兄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这种感情,他有时候觉得,甚至比黎豫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的感情还要深厚——或者说,是不一样的深厚。 秦无衣摇摇头:“昨夜我看见他去寿宁宫了,我当时以为他要对馥太后不利,所以就跟了上去。我看见他直奔馥太后的寝殿,本想立刻跟进去,但很快他就出来了,好像还有些狼狈,大概是遇到什么拦阻。” “不错,他是说过,是母后身边的年氏,”黎湛接话,“将他打了出来。他怕吵醒母后,又带着夜明珠出了寿安宫。昨夜我让他将他从一个宫女身上拿的出宫令牌还回去,并跟踪她。只因我早就怀疑,这个小宫女,不那么简单。” “是那个璇儿?”见黎湛微微点点头,秦无衣道,“我后来的确跟着霜天晓到了御膳房附近,在璇儿的房间里,我看见了冬青——就是那个替妹妹认罪后死于非命的,她真的没有死。” 黎湛挑眉,看向秦无衣,什么时候秦无衣也变得这么细心?看来,他以为秦无衣并不接受她是姬氏一族圣女,更未曾正视身边的危险,其实是错的。 不管秦无衣接受不接受她是姬氏一族圣女的事实,她都已经开始渐渐留意身边的一切——这是一个可喜的现象。 “其实上回冬青死的当晚,我到过停尸处查看过,那个时候就发现,尸体已经被掉了包,”秦无衣回忆着当晚到停尸处的情景,“冬青是承云殿的二等丫头,平时沉默寡言,而她的妹妹青红则比较活泼。还记得你要给我试菜的那天晚上么?姐妹俩一同来布菜,我留意了,冬青是个左撇子,但那个尸体,却并不是左撇子。所以我断定,一定有人救了冬青。” “接着说。”黎湛鼓励道。昨日秦无衣只是谈到她怀疑冬青没有死,却不想她原来早就有观察,是有证据的推测。 “而且,这两人的尸体在井中被发现,一定是有人故意将这两人扔到水井中,是为了造成当日后宫的恐慌,营造一个恐怖的气氛,”秦无衣大胆地猜测着,“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反倒帮助冬青瞒过了她没死的事实。毕竟尸体一旦被抽干血液,本身就很难辨认出身份,后加上井水的浸泡,就更难了。” 秦无衣的双眸,仿佛一双启明星,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黎湛看着秦无衣认真的样子,如薄如削的嘴角忽然浮出一朵笑,优雅如莲。 多天以后,黎湛第一次出现了这样轻松的神态。 “怎么了?”秦无衣被黎湛这么一笑,有些奇怪,“我说错什么了?” “我这么笑,像是你有错么?”黎湛嘴角的笑意更深,“我只是在想,我的无衣,好像在慢慢地开窍了。” “你的无衣?”秦无衣不禁嗤笑两声,这可是黎湛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她必须要将他这样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我什么时候成你的无衣了?黎湛大人,千万请您正视咱俩的关系好吗?” 看见秦无衣这样有些急的样子,黎湛心头忽然涌出想逗逗她的念头,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然道:“那你倒是说说,咱们俩是什么关系?” “谁跟你咱们俩?你,我,是两个人!”秦无衣指指黎湛,又指指自己,随即道,“你,我,除了生意上的合作和伙伴,没有别的关系。” “是么?”黎湛坏笑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秦无衣的红唇,“我怎么记得咱俩还是夫妻呢?” “那肯定是你想多了,”秦无衣错开眼,黎湛的眼神轻柔得像羽毛,暧昧得好像下一刻就能把整个房间的温度都点燃,“我不过是秦绿萝的陪嫁而已,媵侍,媵侍才不是妻,各国之间媵侍后来成为君王臣妻,或者再嫁的大有人在。再说了,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秦绿萝,不是我。” 秦无衣说完,自己倒清了清嗓子,这些话说出来,秦无衣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若是别的男人,她估计一句话也不会说,可这个人是黎湛,这些话虽然杂乱无章,而且还透着一丝小女子的愁怨,但,她还是说出了口。 想说就说咯,秦无衣没想其他。 “那我废了她。”一句毫无预兆的许诺就这么从黎湛的嘴里溢出,仿佛这世上最美的情话。 秦无衣猛地瞪眼。她没有听错吧?废后?这可是大事!他怎么能这么轻易这么淡定地说出口?! “你可知道我早就认识你了?”黎湛深深地看着秦无衣。她那晶晶亮亮的眸子看着你,似乎永远有话要说,却又让人轻易读不懂。 秦无衣,白蔹,一样的脸,有时候真会错乱。 还有羽妃……以及姬夫人。 都说姬氏一族圣女白蔹堕入尘世轮回十世方可回,可除开那些十世,羽妃和姬夫人都有七八分像的,还有三四分像的,姬氏一族中女子就不少于七人。 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一个。毕竟容貌可以一致,性情却不可。她身上独有的印记,更不可复制的。 “你早就知道我了?”秦无衣想起那个黎湛发出国书要娶秦绿萝为妻,却附注一条指名要她陪嫁的传言。如果黎湛不是早就知道她这号人物,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做了准备? “当然。”黎湛轻笑。 “桃花会上?”秦无衣紧紧地盯着黎湛,其实父王在她出嫁前一晚跟她说过,天黎的王曾经在当年的桃花会上救过她——只因她打破了天黎先王最喜爱的玉瓶,天黎的王还被罚了三年俸禄。 黎湛却不回答,只用那高深莫测的眼神望着秦无衣。 他的傻无衣,其实何止是桃花会?早在十世以前,他就认识她了。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掌 鲛人之泪(万更求订 只是那个时候,她是高高在上雷厉风行的姬氏一族族长,姬氏一族圣女,以维护姬氏一族的长治久安为己任,几乎从来不关注身边的人。 而他,身为姬氏一族长老,随侍其身侧,纵使情深,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在暗中协助她完成她的霸业。直到…… 黎湛眼中闪过一丝黯色,随即飞快抹去。抬眼望向秦无衣的时候,眼神越发温柔。不管怎么样,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这便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桃花会?”秦无衣哪里知道黎湛脑中存着关于她的十世的记忆,只在这一世几年前寻找回忆,然而搜素了一圈,却还是半点头绪也无,“可我还是不记得见过你。” “兴许是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罢了。又或者,你见过我,只是你没有记在心上。”黎湛轻描淡写道。当日秦无衣在桃花林中,爬树摘花像只猴子,将裙子划破了也不自知。等发现了,找个没人的地方索性将长裙拦腰撕开绑在腰上,反倒成了一种新奇的裙子。 一声轻笑从黎湛喉中溢出。 想到当初亲五一的天真烂漫,黎湛的眉眼不自觉又软下来。 想到当初相见不能相认的秦无衣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在自己面前坐着,黎湛的平日对人冷硬的心都软了下来。 可谁晓得他心里有大把大把的话想要同秦无衣说,但是临了秦无衣到了跟前,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任广白曾经说过他是个洒脱的人,然而却不曾说对——他对于万事都可淡然洒脱,可唯独到了秦无衣这里,平时所有的准则,也都可以不顾不管了。 只可惜他太着急,当初为了阻止秦无衣出宫,他太早将秦无衣带到姬府,给秦无衣灌输了太多姬氏一族的东西,导致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秦无衣到现在还是不相信这个事实。 毕竟为了保护秦无衣,这些事情秦王秦朔竟半点也没透露给秦无衣,更没告诉她她的特殊身份。而苍术,同样也将秦无衣保护得滴水不漏,导致秦无衣对身边的潜在危险,到了近期,才开始渐渐有些提防。 好在秦无衣的性子不似别的后宫女子柔弱,否则光是他母后的那一顿折腾,就能叫她服软。毕竟那关乎天黎国威的夜明珠,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镇定地抽丝薄茧发现那是假的的。 “对了,”秦无衣赶紧岔这个她不擅长的话题,“你刚才说霜天晓把夜明珠给了我,可我手里并没有,这怎么回事?” 黎湛心里划过一丝叹息,姬氏一族圣女,历来无心无情,哪怕轮回十世,也依旧如此。那种不愿触碰情感的,像刺猬一样将自己保护起来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 所以,谁说秦无衣不是白蔹,白蔹不是秦无衣呢? “如果夜明珠不在霜天晓的手上,而他又说的确给了你,那便只有一种解释……”黎湛调整了心情,然才要出口,秦无衣似乎已经想到—— “炼秋霜的易容术?!” 重衍宫地宫中,深黑色的檀木棺椁再次打开,一枚艳红色的妖艳身影恭敬地跪在地上,而她手中捧着的硕大的夜明珠,正是七颗鲛王之泪之首——她从霜天晓手中骗走的。 一股深黑色的烟气缓缓从棺椁之中冒将出来,越来越快,而后在昏暗的密室中迅速转化为一个瘦弱无骨的老人形象,乌黑色的斗篷,还带着深黑色的斗笠。 他的鬼爪缓缓地伸向炼秋霜呈上来的夜明珠,原本只是两个黑洞的眼窝中忽然出现两只荧光绿色的眼珠子,盯着那东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那嘶哑的嗓音原似破铜一般,此刻却诡异得因为他的兴奋而猛地拔高:“就是它……没错……就是它!鲛王之泪之首,只要有了它,咱们慢慢地就可以齐聚七颗鲛王之泪,到那时候,就可以得到白蔹记忆之门的钥匙!”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这枚夜明珠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在其他各国布下的人也都陆续开始行动,相信很快就能拿到那另外六颗!”炼秋霜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跟着主公这么久了,她终于办对了一件事,算是立了大功!她能不高兴么? “没错……这事情你办得极好,为师自然会奖励你,上回你不小心将紫玄玉箫弄断的事情为师便不计较了!改天让你师兄找个能人修一修即可……” 苍梧的狂喜,几乎是炼秋霜不能比拟的。一想到他的宏图霸业就此展开,他被压制在这地下几百年的心,瞬间膨胀! 然而那鬼爪几乎要碰到夜明珠的时候,忽地一道白光从夜明珠中射出,将苍梧的魂魄猛地一吸!若不是退得快,恐怕要被整个吸将进去,更别说伸手来握它了。 “主公!”炼秋霜猛地一惊抬头,但见苍梧的鬼影已然退到棺椁的那一侧,防备地看着那夜明珠,破铜罗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会这样?!” 炼秋霜吓得脸色都白了,她看着手中的夜明珠,明明她拿着并没有事,可是师傅却…… “白蔹!”苍梧猛地嘶吼,那破铜罗一样的声音忽地拔高,攒了内力,几乎要将炼秋霜的耳膜戳破,“一定是白蔹搞的鬼!就算死了她也不肯放过我!” “师傅,您是说?”炼秋霜有些不大明白。 苍梧却又猛地吼道:“不该知道的你别问!通知战北冽,尽快找到另外六颗夜明珠,越快越好!我要赶在白蔹未恢复记忆,杀了她!” 他狠狠地盯着那颗泛着幽蓝色的夜明珠子,明明当中纯净得如同仙山的一轮月,可它却明明也是鲛王的眼泪,死了抚夫婿的眼泪!白蔹竟然早在几百年前,为了防止她们拿到她记忆之门的钥匙额在上面设了摄魂咒! 哼!等他想到办法灵肉合一,看白蔹还能如何他! “杀了她……”苍梧的魂魄咬牙切齿地碎碎念着,仿佛念着一句来自地狱的可怕咒语,声音减低,慢慢又化成烟丝缕回到檀黑的硕大棺材中,“杀了她……杀了她……” 直到那棺材渐渐合上,那声音才终于消失,却在炼秋霜心头成功种下了音蛊。炼秋霜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的红光,叩开一面隐蔽的墙,闪身而去。 “杀了她?!”地宫中,战北冽冷笑,他执着炼秋霜递过来的夜明珠,幽蓝的光线照出他常年苍白的脸色,仿佛又诡谲了几分。 他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冷笑:“现在还不能杀她,若是杀了她,岂不是好多人都没有利用价值?!” 杀了秦无衣?此刻若是杀了秦无衣,苍梧便少了一个最大对头,到时候一切还不都是苍梧说了算!如今苍梧还未恢复真身便已经将众多撒开的网都汇集起来了,若当真杀了秦无衣,等到他恢复真身,哪里还有他战北冽的位置! 这些年,可都是他一个人在奔走,他凭什么将手中的权利拱手让位?!最好,苍梧和秦无衣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么…… 炼秋霜看着战北冽泛着阴狠的脸,明明这张脸一眼望去让人移不开眼,可却偏偏,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他眸中的阴狠与冷漠,如同地狱之神的杀伐之气,他那泛着猩红色光芒的蛇杖,还有那用人骨做成的支杖,同他身上纯洁的白袍形成了最最强烈的反差。 你若以为这样一个人身上会有情,那便大错特错了。他的眼里,你甚至看不到恨。他似乎不恨任何人,只不过,他想杀人。只是单纯地想杀人而已。 “怎样?屠染那小子,最近有什么动作?”战北冽不过玩弄了下那夜明珠,瞬间便失去了兴趣,丢给炼秋霜。不论这些夜明珠在谁的手上,最后,他只需要拿到藏宝图就好了,无需花费什么力气。 炼秋霜接过夜明珠,听到“屠染”这个名字,顿时冷哼:“他还能到哪里去?还不是你上回同他说的,秦无衣恢复记忆,所以他才变回屠染这个身份。现在发现秦无衣并没有恢复记忆,还不是回到他的老位子上去。这个男人也真是痴情……” “痴情?”战北冽嘴角的冷笑不消反增,“他那叫蠢!既然深爱她,又到了手,何不直接得到她?本国师给过他机会,但他自己不珍惜,现在黎湛发现了他,他还能那么容易得手么?就连秦无衣都对他有了防备!不过这样也好,将他放出去,黎湛自然会分些神,咱们也好趁机闹上一闹……” 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红光。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连日来秦无衣忙着照顾随云殿中的苍术,无暇关心别的事情,成日里不过给秦绿萝、左爰请了安,便到地宫中陪着苍术,果然不出半个月,苍术的病就渐渐好了。 这日秦无衣依旧端着汤药来到随云殿,便见苍术下了床在殿中“嚯嚯嚯嚯”地练起了功夫,眼见好了大半。 苍术鼻子动了一动,忽然闻到一阵苦味,遂眸光一闪,装作未曾听到秦无衣的脚步声似的,越练越起劲,练完一遍又一遍,顺着练一遍,倒着再练一遍,见秦无衣还未走,从中间挑了一段还练—— “师傅啊,您就别装了,我在这儿坐着都快睡着了,您该吃药了!”秦无衣坐在桌边撑着下巴,她的面前正是苍术该喝的黑乎乎的苦药。苍术不喝,全都熏着她了。 “不喝!”苍术索性耍起了脾气,“我已经好了,你看我,都练了这么久了,还不带喘的。” “是不带喘,浑身的汗都快流一缸了吧?”秦无衣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师父,你要是怕苦,我去给你去蜜枣可好?最近左贵嫔怀着肚子,也嫌那药苦,所以就有个叫璇儿的宫女啊,就想了个办法,将那硕大的蜜枣取了些,等左贵嫔将苦药喝了,再给她吃些蜜枣,诶果然,左贵嫔后来就好受多了,每次都乖乖地喝药呢……” 秦无衣故意将这件事情说得啰里啰嗦,果然看见苍术功夫越练越慢。只是半晌,只听苍术道:“你怎么拿我和一个小姑娘比?为师怎么就怕苦了?为师这是身体好了,不愿意多喝药。你没听说过吗?是药三分毒,为师可不像你百毒不侵的……” 秦无衣见劝说不动苍术,心中又生一计:“师父,您要是不喝了这药啊,就没有您最爱的鱼羹咯……” 一听鱼羹,果然,苍术练武的动作便顿了一下,他的脚正抬到头顶,左右手正比划出一个防守的切式,听到这话,慢慢地以左脚为中心旋转,待将脸转向秦无衣,这才眸光熠熠地问道:“玉米香的鱼羹?” 若是这会儿黎湛在的话,就会发现苍术此刻眸光熠熠的眼神,简直同秦无衣有坏点子的时候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这师徒俩,究竟是谁学的谁。 “是啊,”秦无衣故意懒懒地道,“我可是起早就去准备了食材,将鲜美的鱼都杀好了,加了佐料在醒着,本想着等你喝了药我就去做鱼羹,这会儿估计那鱼醒得都快发臭了,唉,这鱼羹是做不成咯……” 秦无衣面上闪过无限的可惜:“唉,那可是半肘长的湖鱼,鲜美得……” 秦无衣话未说完,但见苍术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将那药碗端了起来,幻想着这飘来的难闻的苦味就是那美味的鱼羹香,喉结上下翻动,“咕咚咕咚”三下两下,便将空空的碗底对着秦无衣。 秦无衣看着他那紧锁的眉头和努力憋着气的嘴,收回药碗:“把最后一口吞了。” 苍术艰难地往下一咽,长开嘴让秦无衣检查。秦无衣瞟了一眼,起身:“这还差不多。” “那我的鱼羹呢?”苍术见秦无衣要走,急道。 秦无衣眨眨眼:“我还没做啊。”说着转身。 “你……”苍术指着秦无衣的背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秦无衣好笑地回头:“我只是说没做,又不是说不做。” 苍术一噎,挥挥手让秦无衣去了:“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等等!” “怎么了?”秦无衣回身。 “你刚才说的那个宫女叫什么来着?”苍术皱着眉头问。 “璇儿啊,怎么了?” “哦对,璇儿,你把她的那个什么蜜枣,给为师来一点……” “噗……”秦无衣顿时笑得不行。 “快去取!”苍术红着脸几乎暴走。 御膳房,秦无衣细心地在鱼缸里挑选着适合做鱼羹的鱼。 鱼缸有半人高,搁在御膳房厨房前的空地上,并排一共十个鱼缸,每个鱼缸中都有不少于十条半肘长的湖鱼游来游去——秦无衣第一眼看到这么多鱼,脑子有点懵。 虽说现在开了春,但毕竟是万物初长的时候,她不过是提了一句要这么大的鱼给师父做碗鱼羹,黎湛二话不说,才一个下午的功夫,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鱼——这些鱼都在冬天悄悄长的吗? 秦无衣选中其中一条,正要伸手去捞,忽然一只白嫩的手臂伸了过来:“秦美人,水冷,还是我来吧。” 那声音轻柔,不似黎湛的声音冰泉乍响,更像是纯粹熏人的晚风,听着声音就能想象对方一定是个美男子。 秦无衣顺着那手臂往上瞧,虽然那手臂看着白皙,但上头的肌肉隐隐若现——对方说着话,十分自觉地撸起袖管,便往水下扎。 但见那少年一脸清秀,五官柔和,白白净净得就像一只玉瓶。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一枚血红色的玉佩,形状看着却有些熟悉。 那少年动作利索,瞅准了秦无衣看中的鱼,试探地匀速出手,刚下水的时候惊得鱼们四处逃窜。但他分外专注,不敢错眼,定盯紧了秦无衣那条鱼,犹自慢慢地将手靠近它,等它试探够了,觉得没有威胁,忽地一探一抓! 谁料鱼在水中久了,鱼身分外滑溜,眼看那鱼就要从少年手中挣脱,少年另一只手来不及撸起袖子便加入战斗,直抓得满头细汗方才终于抓住那鱼。 晶莹的汗珠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闪着剔透的光芒,就好像清晨花瓣上点点露珠——少年的脸,本就清秀得花儿一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好像为了抓到鱼而很有成就感。 只是那鱼依旧疯狂地扭动着,溅了那少年一脸一身的腥水,顿时分不出他额头上的是汗,还是水。 秦无衣轻笑地递过篓子,竟然还是个孩子——虽然她的年纪也不大,但这个少年,让她隐约想起一个人。前世未曾胎穿之前,她在单位遇见的一个花儿一样的少年,大概也是这样的年纪。 那少年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尽管留着寸头却无法掩饰他身上的帅气,反而让他的精神面貌看起来更加抖擞。他笑起来,也是一口整齐的白牙,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接触,回到家才躺床,便莫名其妙到了这个时空。 若黎湛所说她是姬氏一族圣女,她的十世轮回也是真的,那便说明,她的前世,就在她躺在床上想起那少年的时候,便已然结束。 可她至今也回想不起那少年的脸。 鱼入了篓子后还在不停地扭动着大尾,走神的秦无衣差点没端住,还是那少年伸手扶了一下。 这一下扶得不要紧,那少年的手好巧不巧地碰到了秦无衣的。秦无衣礼节性地道了声“谢”,并未多想便又进了厨房,徒留那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无衣入了厨房,熟练地取过案板,还有她从秦泱带过来的一套特有的道具。洪老御厨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工具——但见皮质的外包一展开,从尖削的剔骨解牛刀,到半肘长的拍板大案刀,零零总总不下十来把,乍一看全都闪着银光好不亮眼。 而且这些道具,一在它们的样式齐全,二在于它们的原料,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铁,亮晶晶得让人不忍心用来切菜。 秦无衣却早已经习以为常,但见她的美眸往那刀中一扫,立即瞄准了最适合杀鱼的,将其余的重新裹上,也合了御膳房其他御厨的眼。 上回给馥太后做菜,其实并不是秦无衣在出手,她只是口述做法,御厨们做的而已。而现在,她得做给自己的师父吃,当然得自己的家伙,自己做。 秦无衣才要将手伸进那鱼篓子,方才那抓鱼的少年又奔了进来,拦住秦无衣道:“秦美人,这样的粗活还是我们来做吧,就像上次一样,您说,我们来做,免得鱼腥味沾了您的柔胰,鱼血什么的脏了您的手,这万一要是被那刀伤了,这可就……” “你是在怀疑我的刀工?”然而秦无衣一个眼神瞄过来,便将那少年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秦无衣的眼神,不再似平时那么好说话——熟悉秦无衣的人都知道,秦无衣一旦真心实意做起菜来,那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喜欢被人打扰,更不喜欢别人在这儿指手画脚。 这就好比她画画,潜心作画的时候,容不得半点杂念。 那少年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收回,“滴答……滴答……”他的袖子还在不停地滴水。 “回去换套衣服吧。”说着话,秦无衣伸手从鱼篓子中将鱼捏了出来。那鱼仍旧在甩头甩尾,却神奇得仿佛黏在秦无衣手中的一件艺术品。 随后在众人惊呆了的眼神中,秦无衣竟然将那鱼当做萝卜一样往空中一扔!鱼离左手,右手起刀如扇,飞速舞动间生出晶莹的刀花让人眼花缭乱。 可每一寸刀锋都准确地对着扭动的鱼身,先是鱼头而后是鱼身,斩鱼鳍刮鱼鳞片鱼身,鱼鳞落下如天女散花,雪白的鱼肉白花花似雪。 待鱼全然贴着案板,鱼身鱼鳞鱼肉鱼肚,竟皆乖乖地分了组。没有一片鱼鳞落在鱼肉中,没有一点鱼肠子混在鱼肉中。鱼头完好无损,和肚中破出的鱼耔堆在一起,让人目瞪口呆。 那要接刀的少年瞬间傻了,这还是人么?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切鱼还能这么切的……还好刚才没有接刀,如果接了,岂不是糗大了? 而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那么方才其实秦无衣尽可以自己抓鱼,而且,还不会像他那样抓了半天浑身是水才终于将鱼抓获的吧…… 而周围的其他御厨,也早已惊呆。别说是这个小小少年,就是洪老御厨,也未曾见识过这样的刀法。 这样的刀法倒不像是在切鱼,倒像是剑法。秦无衣刀刀凌厉见风,嘤嘤有声,若不是她极力控制,此刻附近的物件恐怕都得遭殃。 秦无衣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错,她之所以能在秦泱的时候就开始练习凌霄心法和师父所教的凌霄剑法而不被人发现,完全是因为她的练习场地与别人都不一样——见过在厨房练功的么? 秦无衣便是一个。 她将师父所教的心法和剑法,同着刀法结合,不仅让自己的功夫日益进步,而且还研究出了不少新花样,让她做出的菜肴都有一种别人无法企及的口感。 比如这道鱼,切鱼结束的时候鱼嘴仍然一开一合,显然还是活的,这样的鱼下锅,出来的味道鲜美非常。 只是看在别人的眼里,秦无衣的刀法充满了诡异。只有唯一看出端倪的洪老御厨稍稍能够理解。但同时又觉得,大王所说的,让他们同秦美人学习厨艺的事情,好像有些任重道远起来。 秦无衣这头忙得不可开交,随云殿中,苍术却坐不住了。他背着手在殿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估计走得那烛火都有些不耐烦了。 留着随侍的丫鬟叫采璃的,是黎湛身边的人。她身着粉红色的宫装,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想起海棠。 采璃看苍术走来走去的样子破位可爱,却还是笑着劝道:“苍老前辈,您就坐着等吧,美人中午说了要做鱼羹,大王就着人去捕鱼去了。这会儿,美人估计已经在做着了,很快就好……” 苍术却好像没听到采璃的话似的,兀自紧锁着眉头,伸手捋了捋了下巴,手中一空,才想起来自己的胡须早被战北冽那家伙折腾没了。 他这才停了下来,兀自沉吟一下,这才对着采璃道:“那个丫头璇儿,你认识么?” 采璃愣了一下:“您说的,是哪个璇儿?”天黎后宫那么多人,她怎么会记得谁是谁呢?除非经常打交道。 “就是……御膳房的,给那个左……左……” “左贵嫔?” “诶对,给左贵嫔送什么蜜枣的,”苍术低头用手指在太阳穴边转了转,好像在回忆什么,然后抬头,“她叫璇儿,你认得她么?” 采璃摇摇头,随即疑惑:“您问她做什么?若是奴婢不认得的人,大概都不在美人或者大王身边,想来是不大打紧的。您怎么突然想着问起她来了?” “她……”苍术眉头一挑,支吾了半晌,瞥见桌上的蜜枣,这才道,“她不是有什么蜜枣么?老夫觉着她的蜜枣同别处的蜜枣不同,特别好吃,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让她再送一些过来?” “可以啊……” “亲自送。” 苍术定定地看着采璃,好像有些期待,倒把采璃弄得糊涂了“为什么……要她亲自送呢?咱们这地宫,是不能进外人的,她若是来了,这……岂不是……” 苍术这才点了点头:“恩,也是,这地方她是不能来……” 苍术终于觉得有些累了,招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两手撑着大腿犹自道:“那老夫可以去她那儿啊……” “您说什么?”采璃没听清苍术的话,皱着眉头问。 “啊,没什么……”苍术忙矢口否认,转而又问,“那御膳房在什么地方,离这儿远不远?” 采璃这才“噗嗤”一声笑开:“您啊,别急。御膳房离咱们这儿不算远,您出了这冬欣宫往东走,再往北走……” “什么往东走,再往北走的?这是要去哪儿?”采璃才说得起劲,秦无衣领着一宫女进了来。 苍术鼻子像灵狗一样一耸一耸,循着香味站起来,看见秦无衣身后侍女手中提着一个保温的食盒。一股恬淡的玉米香混着鱼香飘进了苍术的鼻子。 “无衣,你还是这么疼师父,说给做鱼羹,就给做鱼羹!”说着,苍术孩子似的搓了搓手,“哈哈”了两声,使劲地耸了耸鼻子。 “当然了,我是谁啊?”秦无衣打开食盒,整个大殿顿时香飘四溢,就连一边的采璃都暗暗吞了吞口水。而那个随行而来的宫女,早就被熏得不行了。 “我可是您的爱徒……”秦无衣眸光熠熠地从食盒中端出一只瓷碗,顿时将苍术吓得后退两步:“我不是说了我已经好全了么?怎么还要喝药?!” “来,乖,师父,您得把这个药喝了,才有鱼羹吃。您要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您中午吃了蜜枣,晚上吃鱼羹,这鱼和熊掌您都得了,再好不过,”秦无衣将那药碗又往苍术面前一递,“您可不能耍赖啊。” 苍术鄙夷地看了眼那碗黑乎乎的药汤,就这药,他都已经连续喝了有半个月了,现在一想起这个药,他的胃就能立即翻滚起来。 可是他看一眼还有一层未打开的食盒,一边腹诽秦无衣的狡诈,一边舍不得那香飘四溢的多年未曾喝到的鱼羹,才要伸手,又顿住:“可是药不都是饭后才喝的吗?!” 说着,苍术很是得意自己想到了这一茬。然而秦无衣早有准备,扬声道:“都进来吧。” 秦无衣话音刚落,但见殿门一推,四五个粉衣侍女立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是一只精致的两层食盒,不多时摆满了一桌子饭菜。 秦无衣坏笑着将筷子往饭碗上一搁:“师父,吃饭吧。吃完了,咱们好喝药啊。”小样儿,她毕竟是苍术的徒弟好吧?当年父王请了好多个教习老师,全都被她给玩坏了只有这个老头子,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不是因为这老头子有多么顽强的抗体,完全是因为秦无衣觉得这老头子玩不腻。 后来她十二岁那年苍术走了,只将凌霄心法和凌霄剑法留给她,但她也同这个老头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虽然,这中间不知苍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秦无衣也时不时做些菜肴给他吃,也算他的补偿。 也正是受了这古灵精怪的老头子的指点,秦无衣才想到要将刀工与剑法结合来掩人耳目的一招。 所以,那么多年的师徒相处,秦无衣怎么会摸不透这老头子的脾性?他一皱眉,她估计就得知道他要打喷嚏了。 苍术瘪着脸,不乐意地坐下:“可这要是吃了饭,再喝了药,就没有肚子吃那鱼羹了……” “有的,放心,”秦无衣在其对面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苍术,看着久违的师父被她欺负得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心里却没来由一阵暖流淌过,终于软下了语气,“要不你饭少吃些。” 苍术抓起筷子:“鱼羹会凉的……” “那您快点吃!”秦无衣觉得自己真的太久没欺负师父,师父都开始翅膀长硬了,屡次顶嘴,还是说这半个月她对他太好了? 秦无衣忽然一吼,倒把一边的采璃吓了一跳,再看秦无衣,却无半点真的生气的样子,只是有种恨铁不成钢,遂偷偷掩着嘴笑了两声。这师徒之间,简直身份颠倒了。 黎湛缓步而入,笑道:“生活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秦无衣顿时满脸黑线,黎湛还是不要说冷笑话的好,真的很冷。 “我暴躁么?”秦无衣拖过椅子坐下,替苍术盛了碗汤,“看来我平时对你们都太好了,才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我暴躁的时候多了。” “可不是,”苍术抽空道,“湛儿你是不知道,这小妮子才七岁就会吼人了,性子半点不像个女孩子。本以为她长大了,出落得成个大姑娘了,又嫁了人,性子应该会变得温柔一些,谁想到她还是这幅德行。我可跟你说啊,前阵子我看这小妮子的样子,还以为她转了性变了,谁想到老夫这病一好,她就原形毕露了……” 说着,苍术心虚地向秦无衣瞟了瞟。 秦无衣却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大丽花,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对着他分外鼓励地眨着眼:“恩,您说得太好了,您说得太对了,您呐,继续说……” 苍术后背一凉,耸了耸肩埋头吃饭。这小家伙凶人的时候可怕,不凶人的时候,一旦对着你笑眯眯的,那便更可怕了。 “这才对,”秦无衣等苍术吃得差不多了,便将笑脸一收,正色道,“我可都查过了啊,的确当时是炼秋霜扮的我。她扮的我,恐怕都有七成像了,连霜……” 黎湛抬手止住秦无衣,将采璃遣走,细心关了门在门外守着,秦无衣这才继续道:“就连霜天晓都被骗过。咱们的鲛王之泪之首,现在恐怕已经落入战北冽的手里。” 苍术将碗筷一放,一改方才打打闹闹的样子,严肃地抬眼看向秦无衣:“咱们?” 秦无衣点点头:“黎湛都和我说了,这七颗鲛王之泪就是开启我记忆之门的钥匙。要想让我尽快恢复记忆,就必须集齐这七颗鲛王之泪,而后从我的记忆中找寻藏宝图的线索。” “这么说……” “师父,您就别再怀疑这件事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姬氏一族究竟是什么,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太多都是冲着我来的。而且我猜测,战北冽将您带走,一定也跟我有关。当初战北冽故意在朝堂上将您耳朵的复制品带到朝堂之上,估计就是想借着悠悠之口将这件事传到我的耳朵里。” 秦无衣看了黎湛一眼:“当然了,我一直到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还多亏了黎湛将这件事情压下来,还还了战北冽一道,否则,您也知道的,以我这么‘暴躁’的性格,估计会不顾一切去找战北冽。到时候他有什么要求我不答应?” “这些都是无衣自己想明白的?”苍术看了看黎湛,眼中闪过意外。这番话要是从黎湛的口里说出来,他估计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这可是秦无衣,黎湛前阵子才说秦无衣不相信姬氏一族的事情,而现在,秦无衣竟然能将事情的细枝末节都想得如此透彻。 黎湛轻轻点了点头,回应了苍术。秦无衣并不是不聪明,她只是不想管。其实她也是前阵子才想明白的。 那晚她逃出随云殿,对着郎朗月光看着高高低低的天黎后宫,吹着冷风,思路清晰后,便很快将很多看似毫无联系的事情一一拼凑,联系起来,也才发现在这张错综复杂的大网中,不管她秦无衣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已经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她甚至在想,如果黎湛当初并没有将自己用计谋——荆天羽的假意攻打上坊城,让其他国以为黎湛这是在逼婚,更没有顺着她的心意,到贵祥酒楼守株待兔,她现在,会在哪里?被战北冽掳走?还是随随便便和亲某个国家,然后半路逃脱,却被战北冽的人追杀,亡命天涯? 她不知道。 毕竟人这一生,任何一个微小的选择,都可能改变未来的命运,走向不同的结局。 “而且近来收到消息,各国的夜明珠陆续失踪,战北冽的人已经开始放大动作了。”黎湛的食指和大拇指又开始不自觉地摩挲起来。 黎湛话音未落,但听见一个小小的翅膀飞动的声音“扑棱棱”,“扑棱棱”,在外头不停地拍打着随云殿的大门。 “哎哟哟,你打我干什么?我可是你们秦美人的爱将……啊!” “住手!”秦无衣开了门,但见采璃正挥着匕首向黑雀削去,忙喝止。采璃忙收手,她那愚蠢的小黑雀郁闷地一阵滑翔,飞进随云殿。 “这是我的信使,往后它来,就不必拦着了。”秦无衣吩咐采璃,采璃点点头,重新守在门口。 秦无衣进了殿,但见自家小黑雀正拿着屁股对着她,站在壁灯上生着闷气。 秦无衣竖起耳朵,只听那小玩意儿自个儿碎碎叨叨:“过分,派人家出门,回来不迎接就算了,竟然还让人来削本雀。本雀可是尊贵的暹罗雀的王族,哪里能这么对本雀,哼哼……” 然这顿碎碎念听在黎湛二人的耳朵里不过是低低的鸟叫声罢了,算不上清脆也算不上沙哑,只是叫声比平常的鸟叫稍微有些节奏,好像在说话。 “小黑?”秦无衣双手环胸走到那雀面前。 “……” “小小黑?” “……” “小黑黑?!” 秦无衣不停地唤着,那雀儿见秦无衣理自己了,有些心动,遂稍稍偏过头来偷偷瞄了秦无衣一眼,见秦无衣正一脸讨好地看着它,顿时心里十分受用,傲娇地将头一昂,屁股一撅,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丫的,你下不下来?!”秦无衣“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纸扇,几乎同时地,那小雀儿“唰”地一声转过身来:“谁让你不来接我?害我差点都被炼秋霜给炼成毒药了?!你看我身上尊贵的羽毛……你看,你看!” 小黑雀举起右翅膀指指自己的左翅膀,又举起左翅膀指指右边翅膀,又在那灯台上转了一圈展示给秦无衣看。果然,那雀儿从前被寅生赌气薅了以后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薄薄一层毛就这么又薄回去了。 “本来这阳春三月,本雀正是羽翼丰满的时候,你看你看……” 小黑雀最后一指自己的秃顶:“你看!” ------题外话------ 昨日首订谢谢大家捧场~活动中奖名单已经在公告中公布。另外再次强调,因未来七天是上架后的关键期,决定了泡芙能不能在上架后迎来自己该有的推荐,所以亲们最近最好不要养文,有空就出来多冒泡冒泡,戳一戳,评论区签个到啊,留个爪啊什么的,都会得到泡芙的香吻一枚哦,如果有自动洗白白的,泡芙看中就侍寝哦,咩哈哈哈~新活动也在公告中有哦,千万不要错过。这个章节发出的时候,泡芙会将昨天的奖励统一发放的,中奖的宝宝注意查收,最高有624xx币哦。 最后,求月票求评价票!打滚卖萌求票票!当然了,如果实在没有票票,花花钻钻使劲砸,泡芙软萌最不怕疼嘤嘤!爱你们的,泡芙。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替他宽衣 “噗……”秦无衣看着自家本身羽翼丰满,但此刻却被薅成了只秃顶,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 “你还笑!”小黑雀用它那也几乎光秃秃的尖尖的小翅膀指着秦无衣是,声音里充满了控诉。 “哈哈哈……好好,哈,我不笑不笑……回头赶紧得给你做芝麻糊吃吃,保准你七天就羽翼丰满浑身是毛,行了吧?”秦无衣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有些为自己家的雀儿感到耻辱,同时也越来越后悔自己养了这么一只雀。 要说黎湛的那只腓腓,任何时候都和黎湛一样保持光鲜亮丽的一身白毛,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看见她的时候,每次都能跟洗了飘柔一样蓬松。 再看看她们家的这只笨雀,就算用了飘柔,那毛发出来的感觉也会像喝了毒药一样根根竖起。简直丢人。而且,还啰嗦。 秦无衣笑了一阵,终于正色道:“说吧,这回都看到什么了?” 苍术趁着秦无衣不注意,将碗筷一放,拖过那个盛着鱼羹的食盒,悄没声儿地打开第一层,嫌弃地将那碗药放在一边。 黎湛投过来好笑的一眼,苍术连忙贼贼地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而后伸手探向中间的隔层。 只要取下这个隔层,他就能喝到他梦寐以求的鱼羹了…… “放下……”秦无衣凉凉的声音吓了苍术一跳,抬头看时,秦无衣并没有转身,仍旧对着那只笨雀,用后背对着他们。 苍术定了定神,再次伸手—— “说的就是你,师父。你得把药先喝了。” 苍术面色一垮,嘴巴一撇,什么,难道无衣的后脑勺也长了眼睛不成?虽然腹诽,但也只好端起药碗。要不然秦无衣以后不给他做鱼羹了怎么办? 要知道在秦泱的那几年,说起来他是她的启蒙师父,可他却将他的胃都给养刁了。这几年没有秦无衣做的东西吃,虽然日日对着饭菜都要哀叹一声,但渐渐也就习惯了,秦无衣这么突然给他一开荤,这估计得大半年离开不了她了。 ——后脑勺没张眼睛,可脑袋两边长着听力国过人的耳朵呢。秦无衣听着动静,苍术似乎是在喝药,这才向那有些呆傻的小黑雀努努嘴:“说吧,看见什么了?” “要说本雀跟着炼秋霜先是去了重衍宫,本缺可告诉你,那里有一口巨大无比的棺材!黑色的大棺材足足有一个半人那么高!然后你猜猜我看见什么了?简直太可怕了,”那本雀睁着大大的眼珠子,仿佛要将两只眼珠子都从眼眶瞪掉出来一般,“我看见那棺材里头突然冒出一股……” “黑烟,然后变成了个人!”秦无衣不耐烦地打断小黑雀啰里啰嗦的描述,催促道,“然后炼秋霜一定把这东西给了那个人了,讲重点!” “不是,关键是……”小黑雀看着桌边的苍术,忽然住了嘴,朝秦无衣勾了勾翅膀。 “干嘛?”秦无衣看着小黑雀怪异的举动,有些不知所以。这笨家伙又要搞什么鬼? “美丽的主人你靠过来一点啊,咱们得说说悄悄话……”小黑雀故意压低了声音,然而听在黎湛等人的耳朵里,不过就是压低了声音的鸟叫。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说什么悄悄话?你这鸟语,谁能听得懂?”秦无衣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在玩儿?“不快说,小心我揍你!” 小黑雀顿时急得跳脚:“嘤嘤嘤美丽的主人竟然要揍人家!人家可是暹罗国尊贵鸟族的王……” 秦无衣真是受不了它那莫激动样子,猛地讲头往前一凑:“说吧!” 小黑雀的哀嚎顿时戛然而止。但见它神秘兮兮地瞥了桌边的黎湛和苍术一眼,然后才凑近秦无衣的耳朵:“美丽的主人说的没有错,那股黑烟是变成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现在就坐在那里喝药……” “什么?你没开玩笑吧?他可是我师傅……”顾不得那小黑雀使劲地将翅膀举到嘴边做着噤声的动作,秦无衣叉着腰对着小黑雀就是一阵数落,“以后可别胡说八道啊。别的玩笑可以开,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小黑雀顿时急了,又开始在烛台上跳脚转圈圈:“人家真的没有开玩笑,人家看见的那个人,就是跟坐在桌边喝药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虽然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斗篷,戴着斗笠,但是我们鸟族的眼睛和你们人类不一样,就是看到一样的人了嘛!” 秦无衣抚着额头,丫的,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她这只雀的嘴巴给缝上。遂无奈地道:“这件事我知道了,那么之后呢?你接着说吧……” 她的错,她就不该将这笨雀的话头给打断了,就应该让它自己一次性说个够。虽然这很考验人的耐性,但毕竟这样没有它胡说八道来得痛苦。 秦无衣的话终于将小黑雀的思绪又拉回到回忆中,但见它两只小黑眸忽地一亮,一脸惊奇相:“然后那个人差点被那夜明珠给吸进去了!” 它看了秦无衣一眼,见秦无衣也同样和它做出惊奇的表情,遂满意地继续道:“然后那个老人还让炼秋霜找战北冽,集齐七颗夜明珠,然后杀了白蔹!美丽的主人,白蔹是谁啊?” “白蔹?”秦无衣扬眉,“不知道啊。你继续讲。” 一边的苍术和黎湛相互望了一眼,他们谁都告诉了秦无衣秦无衣就是姬氏一族圣女,却忘记了告诉她名字。 “哦,”小黑雀又继续道,“然后炼秋霜就带着那夜明珠去了地宫,她就把那颗夜明珠,也就是鲛王之泪之首给了战北冽。战北冽就让炼秋霜启动各国的棋子,将其他六颗夜明珠一同取来。其中南楚的那颗珠子是最容易得的,其长公主司徒樱暗恋战北冽,战北冽一句话,美人爱英雄,她能不立刻着人将这夜明珠送来?” “我呸,战北冽他算什么英雄?”秦无衣忍不住啐了一口。黎湛勾着嘴角,眼中带笑。苍术正好闭着眼将那整碗药喝得一滴都不剩,指了指一边的蜜枣碟子,黎湛抬手推了过去。 “诶,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八卦的?”秦无衣虽听说过暹罗雀收集信息的能力一流的,但也不至于在十五天内,就知道南楚长公主竟然暗恋战北冽,他们的国师,这样的劲爆消息吧? 南楚国师,是不婚者,其从前为巫者设,只是到了战北冽这里,改了名字罢了。而且她还听说,前阵子黎湛宴请战北冽的时候,战北冽还曾经想将这南楚的嫡长公主司徒樱说给黎湛,被黎湛腹黑地推给了荆天羽,而荆天羽又巧妙地委婉地拒绝,很是不给战北冽面子。 看来又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这要是传回南楚,让那个公主,该怎么难过? 小黑雀顿时一脸得意,将胸膛一挺:“本雀是谁?本雀乃是尊贵的暹罗雀中的王族,这……” “说重点!” “……其实就是耶律太后养的信鸽,暗恋本雀……” “说,重,点……”秦无衣几乎要咬牙切齿,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只雀?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谈情说爱。而且就他这智商,还有鸟儿会暗恋他? “……她们告诉本雀的嘛,这有什么难的?本雀在鸟族中地位高贵,想打听什么,她们自然会告诉。而且就算本雀脱去这一身的高贵,光凭这飒爽英姿……”说着,那小黑雀得意忘形地摆了个臭美的pose,秦无衣差点没忍住一个巴掌呼死它! “接着说夜明珠!”秦无衣低喝,真是后悔跟这货聊八卦,聊什么都能顺带夸自己两句。 “哦,”那小黑雀倒也没脸没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丢人,接着又道,“要说这南楚的夜明珠已经在路上,那么南疆北漠的夜明珠就可以说已经到了战北冽手中了。哦不,战北冽不稀罕,都给了炼秋霜。乌石国原本不太好拿,但趁着其本族内乱,倒也得了手。至于南轩么,那个地方很神秘,听说和鲛国一样,是个女王统治的地方。不过那夜明珠随着其先女王的失踪,暂时没有找到……” 秦无衣将听来的消息默默记下,又示意小黑雀继续说。 “而最难的,就是秦泱。虽然听说那夜明珠落在秦太后的手里,但战北冽派人去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无功而返,就连他在秦太后身边多年的棋子,也都只见过这东西一回,至于秦太后藏在了哪里,就无人知晓了。” “你说战北冽在皇祖母太后身边有颗多年的棋子?”秦无衣眉头一皱,想起太后皇祖母身边的瑛姑。小黑雀曾经说过,瑛姑曾到花鸟市场取过那件现在在她手上的鲛服,她当时就觉得事情蹊跷,难道这个所谓的在太后皇祖母身边多年的棋子竟是瑛姑?就好像馥太后身边有个年姑姑一样。 “的确如此,”黎湛这时候发话了,“战北冽在多国后宫都安插着眼线,几乎可说是见缝插针,而且很多都是宫中老人,。她们养在人前,前期不太会有大动作,十年八年,足以取得被观察之人的信任。她们就像是沉睡的种子,不待启动不会轻举妄动,所以一般不大会引起怀疑,”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细作。”苍术终于如愿以偿地喝上了美味的鱼羹,玉米的香味加上奶香,鱼肉刚刚好的鲜美味道,加上熬得恰到好处的小米,苍术吃得“呼噜噜”直响。 小黑雀早就闻到香味了,但是一双鸟眼就是找不到那东西在俺哪儿。现在,这家伙正盯着那鱼羹中的玉米等物直咽口水。 “的确如此,”秦无衣坐下来,“现在,七颗夜明珠有五颗都即将到战北冽之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黎湛和苍术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笑,未语。 三月初,夜依旧温凉如水。无月的夜晚格外宁静。天黎后宫御膳房下人们的住处一阵寂静,静得能够听见一阵淡淡的水声,似泼溅,似清泉流淌,似玩弄。 晕黄的暖灯,隔着屏风,这水声正是从一女子的闺房中传来的。 纤腰素手没入水中,泡开的新春红花花瓣被水汽氤氲后渐渐变得饱满,漂浮在水中,映着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莹莹如雪的肤色在水的微蒸下泛着淡淡的绯红,像新酿的葡萄酒,一喝就醉。 满室氤氲的水汽中,纤手轻抬,藕臂轻伸,女子贝的指尖宛若隔夜的凝露淡粉。距离架子上的衣服还有一尺,女子却忽地顿住,猛地回手护住胸前猛地侧头呼喝:“谁?!” 一个人影从门前飞闪而过。 璇儿晨星似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飞速扯过架子上偌大的软浴巾,同时灵巧地往空中一旋,落地时浴巾当胸抹过,另一手中已然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寒剑! 她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门口,一刻也不放松。 然而没有人应声,璇儿迅速扯过架子上的外袍披上,推门,夜凉如水而无人,万籁俱寂,偶有隔壁生病的小花发出几声压抑的清咳。 春日到了,百花齐放,花粉四散,最容易引发嗽疾。 璇儿在门口站了良久,晶亮的眸子盯着暗夜许久,方才回身关门。然门才一关上,立即一个“阿嚏”便出了口。 掩住口鼻,璇儿欲将湿漉漉又吹了冷风转凉的浴巾换下。然她的手才至腰间,屋里的灯忽然一灭! 璇儿的手立即比上剑鞘,她的风灯可是来自塞外北漠,特制的灯罩,最易于夜行不怕风吹,故而又名“气死风”。在这无风的夜晚,她的“气死风”竟然灭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的屋里,有人! 可这人怎么进的屋,却让她匪夷所思。方才她就站在门口,门也是她开关的,难道这人是鬼魅?! 然而璇儿最是不怕鬼——北漠之人不信鬼神。 然而探了半晌,璇儿也未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就连最能暴露人的气息,她也未察觉到分毫。只能说明,此人的功夫,在她之上。 “你的警惕性何时变得这般低了?” 暗夜中传来一个压低的女声,沙哑的嗓音仿佛夜兽在低咽。 “公主!”璇儿一惊,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单膝跪下,手中的剑也立即置于地下,“璇儿不知公主驾到,未曾远迎,请公主责罚!” 窗边,立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身着盖着头掩着口鼻的斗篷,只露出那人一双精明的眼眸,在黑暗中暗暗闪光。 “哼!深更半夜迎什么迎!方才除了了本宫,另有一人在门外,你竟毫无察觉?若不是本宫出现,此人就算闯进你屋里,杀了你,你也不知觉么?!”她看着恭敬跪地的璇儿,尽管压低了声音,依然透出一股有别于常的威严。 “属下知错!”璇儿有些羞愧。她在沐浴,好在闯进来的是公主,若是别的什么人……璇儿不知为何,眼前忽然浮现一张总是带着满脸欠揍笑的容颜,他的眼睛,好像永远都在想着将你看光,浑身上下的痞样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养成的。但他身上透出来的那一点危险,却又格外具有吸引力。 特别是当天他驾着车,并不问她去什么,她让他往哪儿,他便往哪儿——而且她向义父问过了,他当时,的确是偷偷地对义父说他是她的心上人,而义父竟一点都没怀疑。 “你在想什么?!”女人又是一阵厉喝,璇儿心神一凛,忙道:“启禀公主,璇儿什么都没想!”那声音里的坚定,是经过无数次训练和培养才聚集出来的一股力量。 而事实上,璇儿知道自己说了谎。这个谎是下意识说的,历来都向公主报告一切的她,这一回毅然决定,关于那个人,她要隐瞒一切。 黑暗中看不清璇儿的表情,她的呼吸也未曾有一丝紊乱,女人倒也没有怀疑,只问道:“左贵嫔那儿,可都安排好了?” “一切都照公主的吩咐安排好了。”璇儿恭敬得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女人沉吟半晌,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有什么人怀疑没有?” “应该没有。”这回璇儿倒有些不大确定。 “嗯?”女人的升音,“什么叫应该没有?” “可能,有……”璇儿回想了下,“当日奴婢将蜜枣送往冬欣殿,恰逢秦美人前来请安,她特意向奴婢要了蜜枣,惹得各宫的宫妃都向奴婢来要蜜枣……” “秦无衣,又是秦无衣……”女人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愤怒,“她发觉什么没有?” “奴婢当时没有多想,就往各宫都送了一份蜜枣。谁料回到御膳房,就遇到秦美人在查看食盒。奴婢灵机一动,就将食盒打烂了……”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女人的声音这才透出一丝轻蔑,仿佛秦无衣是个十足的傻瓜。 可璇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女人猛地面色一白。只听璇儿:“可秦美人还是让人将破烂的食盒洗了洗,最后,给烧了……” “烧了?秦无衣还做了什么?”女人的声音忽然有些发紧。 璇儿有些奇怪,反而很平静:“没有。她只让人送璇儿回来,别的什么也没做。哦,对了,她还给了雪玉,就是那个管器具的十两银子,说是什么,封口费……” “封口费……”女人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字,眉头紧紧地皱起,她总觉得这当中有什么环节是不对的。可究竟是什么呢? “反正无论如何,既然这盘棋咱们已经开始布局,就没有撤回的道理!近日你盯着秦无衣一些,按计划进行,务必在三月初三那日,除了黎湛的种!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是!” 霜天晓坐在当日将夜明珠误交给炼秋霜的地方,透过微微的夜光,看着璇儿所在的小小院子,眼中闪着贼贼的光芒。往身后的屋顶一躺,霜天晓嘴角勾起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想不到这小家伙年纪小小的,身材倒是不错,前凸后翘玲珑有致,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少肉的地方好像一丝都没有多的,特别是那前面…… 一个人头忽然从屋顶的另一端冒了出来,把霜天晓吓得差点从房顶上摔下去:“诶你谁你干什么呢?!” 一张看不太清楚的脸凑近,压低了声音问道:“方才……你都看见什么了?” “什么看见什么了?你谁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霜天晓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听对方的声音,似乎是个老头,声音沙哑,不像是刻意压低,倒像是本来就坏了的。 “再说了,我看见什么了就得告诉你?”霜天晓难免有些心虚,他方才本想偷偷潜入璇儿的房间,谁料她竟然在洗澡! 可霜天晓同时又有些愤怒。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从对方的身形和声音等来看,对方似乎是个老头。这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竟然敢肖想她的璇儿,简直是大逆不道色胆包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料对方竟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不仅没有因为他不好看的脸色知难而退,反而从房顶的那一头跨坐到了房顶的这一头,直接和霜天晓并坐:“说吧年轻人,不管你看到什么,都和老朽说说,你……是不是去偷看人家洗澡了?” 霜天晓暗骂对方无耻,同时脸上也开始没脸没皮起来,索性眯着眼盯着对方道:“是啊,我是去看人家洗澡了,怎么,你也想看?” 如果他敢回答是,他保证,他一定会将他已经捏好的拳头给准时送到他的门牙处!就是不知道对方的门牙还在不在! 察觉到霜天晓忽然刺猬一样浑身将刺竖了起来,苍术了然一笑,随即转过脸去,看着璇儿所住的院子:“我不想看,我为什么要看?” 霜天晓听对方这话,狐疑地斜了他一眼,随即道:“难道您也是位君子,梁上的?”霜天晓说着,将右手食指举起来往上指了指。 苍术顿时轻笑,一身灰袍在夜色中仿佛许多时光和故事在沉淀。随即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霜天晓:“也?这么说,你就是这位君子,梁上的。” 霜天晓刚想回答,忽然瞥见璇儿屋子里冒出来一个深黑色的身影,顿时神色一凛,紧紧地用视线跟着那人。 但见那人的身量不小,在无月的夜色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隐隐约约从她的走路形态中看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后宫的女人——所哟丶后宫女人,都经过严格的礼仪训练,走路,是最基本的一项。 院子里檐下的风灯一晃,但见对方深黑色的斗篷披肩没脚,身上几乎不动,两手交握放在小腹之前,唯有脚面上的裙摆如小浪般翻滚。这走路的方式很像是璇儿,但霜天晓一眼就认出,这不是璇儿。 几乎没有犹豫,霜天晓再不顾身边的老人,抽身而走,徒留那老人在身后喊着:“诶,我的话还没问完呢,你到底看见什么了?看没看见她背后的胎记?” 然而彼时夜晚无风,老人的话顿时消散在夜空。霜天晓的轻功,世间没有几人能够跟上。 但见那条从璇儿院子里出来的黑色人影一直往西边走,而且走的都是些偏僻的小道,左拐右绕开,不知道是知道身边有人还是本来就是这么故意为了躲人。 霜天晓将自己的脚步放轻再放轻,前头的人却忽然脚步一停! 霜天晓连忙停下脚步,往身后的宫墙一躲,抬眼才发现不知不觉竟跟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所处的地界早已经是天黎后宫的西北角。 “心冷宫”三个大字在灰暗的宫灯下闪着有些骇人的灰光,仿佛一些将死之人的眸光。 霜天晓紧紧地皱着眉头,怎么跟着跟着都到冷宫来了? 霜天晓再看时候,那女人立在原地,仿佛在收声,非常注意周围的动静。 霜天晓竖着耳朵数了一数,在那扇灰败的大门后边,一二三四,有不少于四人正守株待兔着。 前头的女人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先是斗篷,扔在了附近的草丛里,露出女子傲人的身形。那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简直就是长大后的璇儿翻版。 霜天晓眯了眯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身影。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他还是觉得分外熟悉。 霜天晓随即又暗嘲了自己一顿,这可是黎湛的后宫,他可是成天的来去无阻,哪个女人他没见过? 前头的女人又开始剥自己的外衣!霜天晓顿时瞪大了双眼,这女人这是要干什么?这可是冷宫的门口! 冷宫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与此同时前头的女人飞快地将自己的头发揉乱,一声娇媚的笑顿时从那女人嘴里溢出:“哈哈哈哈,大王,您终于肯来臣妾这里了大王——” 说着,那女子猛地往冷宫的大门扑去,俨然一个疯癫的女子形象。 “哈哈哈,我是王后……”那女人的身形踉踉跄跄。 从宫里走出来一个冷脸的老宫女,威严地被一群宫女团团簇拥住。霜天晓定睛一看,顿时觉得有些冤家路窄,这不是馥太后宫里的年姑姑么,她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冷宫? 更气人的是,他怎么每次进宫都会碰见她?! 那“疯了”的女人猛地朝年姑姑扑过去:“大王……您终于蓝看臣妾了,臣妾可是您的王后啊,大王……” “滚!”年姑姑猛地一挥手,“来人,将这个疯婆娘绑了!今后还不好好看着她!瞧瞧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你们这是怎么看的她?短短一个多月,这已经是多少回她偷偷跑出这心冷宫?!” 掌管着冷宫的掌事姑姑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妇女,这时赶紧高声呼喝着让人将那个女人给绑了,一边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支精致的金簪子,眼看着也是从某个妃子那里抢来的,这时候倒塞进了年姑姑的手里。 那女人不停地挣扎,不停地狂笑,不停地喊着年姑姑大王,还坚持说自己才是王后,把年姑姑看得满脸烦躁。 霜天晓躲在暗处,借着心冷宫里的灯光看那“疯了”的女人,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可不就是当日馥太后审夜明珠案子的时候十分嚣张,顶撞了馥太后,而后被打入冷宫的应雪儿么? “应雪儿那头怎么样了?” 寿宁宫中,被年姑姑回来吵醒的馥太后带着未醒的嗓音问着,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着因为浅眠而带给她的折磨。 “方才奴婢已经着人去将应夫人寻回来了,”年姑姑隔着帘帐轻声道,“您放心吧,这回奴婢让人将她手脚都捆了。” “心冷宫的人都是怎么做事的?”馥太后抚着额头,轻轻地揉着,这半夜睡不着觉的毛病,真是老了么?薛太医来看过那么多回,都不见效。这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太医的问题? 馥太后心里兀自嘀咕着,那头年姑姑却因为收了心冷宫掌事姑姑费氏的礼而为她说好话:“您也不能怪心冷宫的人不尽心,主要是应雪儿虽然被废了位分,但好歹是北漠王的义女。虽说是个义女,到底还占着名分上的分量,若是当真冲撞了她,那可……” “胡说!”馥太后打断年姑姑的话,“这妃嫔要是入了冷宫,那就是因为她的品行不端,这怨不得谁,难道北漠王还能因为这个举兵我天黎不成?他敢!各国后宫也都有各国后宫的规矩,乱了规矩,如何治理?!” 然才这么一大声说话,馥太后的头疼病又重了些,还因为岔了气猛地咳了咳。近来也不知怎么了,浑身都乏力得紧,白天起来坐坐走走倒还好些,一到了晚上就觉得胸闷头疼…… “太后您消消气儿,也不是她们不管事儿,她们也是照着冷宫的规矩来的,吃穿用度一律都是规制。只是您知道,这应雪儿她可是北漠人,身材自比别的女人要强壮些,一般人还拗不过她!所以她才能跑了的……” 年姑姑许也觉得自己的借口太过牵强,连忙又道:“不过您放心,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她的身边的宫女都是挑身强力壮的,而且还加派了人,并且将她的房门都锁了,这回,她可跑不掉了……” “那还好些,就她那样……”馥太后想着年姑姑描述的应雪儿疯癫的样子,顿时一阵皱眉,“真是有伤风化……” 年姑姑也只好嗫嚅地应着,不多时点了安神香,伺候馥太后睡下无话。 彼时一个灰色的身影溜溜达达,偷偷摸摸地回了随云殿。然才到门口,便察觉到有人正在随云殿的门口守着,刚想溜,便听见秦无衣凉凉的声音响起来:“师傅,好看么?” “什,什么好看不好看?”苍术有些心虚地从墙角处溜达出来,摸着后脑勺故作轻松地道,“无衣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你在这儿是干什么呢……呵呵……” “呵呵?!”秦无衣抬眼看向苍术,“您老人家这么晚了不睡,跑到人家小姑娘那儿去看人家洗澡去了,您当初真是因为炼秋霜给易容成了我您才被抓走的,没有别的原因,真的不是炼秋霜给您使了魅术?!” “怎么说话呢?你师父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故意去偷看人家姑娘洗澡……”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咯?”秦无衣双手环胸,其实早在中午她就发现了,当她说到“璇儿”这个名字的时候,师傅就一阵不对劲,练武的时候动作也错了一个。这可是当初他教她千百遍的功夫,能教习她,反倒自己练错了?而且,在那么关键的时候。 还有,他故意在喝完药的时候问她那个宫女叫什么名字,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在问她要蜜枣,实际上却似乎在确认一下她所说的是不是“璇儿”。 所以她留了一手,让黎湛将随云殿的人都撤走,自己则蹲着点,果然到了点她就发现,师父偷偷地冒出了出去。她偷偷地跟了一路,能不发现他干了什么吗?! 当然了,她知道师父不是个好色之徒,不过就是他到的时候璇儿正好在洗澡而已。只是她很奇怪,师父为什么要去找璇儿?而且仅仅只是凭着一个名字,就去找人?璇儿若是跟应雪儿是一路的,那么璇儿也就是北漠的人,那么师父去找她做什么? 然而苍术却沉默。昏暗的地下烛火勾勒着苍术的老脸,忽然显得有些颓然。然而只是一瞬,苍术忽然抬头看向秦无衣身后:“湛儿,你怎么来了?” 秦无衣才不上苍术的当,不过就是唬着她回头,自己好溜进随云殿罢了。等他溜进去,就立刻将门给关了,任她怎么敲也是不会开的。 她才没这么傻。 然而一个温暖而满带磁性的声音果然在秦无衣身后响起来:“苍老,我是来看看,无衣怎么还不睡。明日三月初三踏春,可是得早起的。” 说这话,黎湛温暖的大手覆上秦无衣的肩头,轻轻一按。 秦无衣疑惑地抬眼,黎湛深邃的眸子中依然光华如潋地看着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劝她不要再追问。 “难道你知道原因?”回了承云殿,秦无衣问道。 黎湛十分自然地往床前一站,双手摊开,未曾发话。 秦无衣抬眼:“干嘛?” 黎湛轻笑地看着秦无衣那一脸疑惑的样子,如薄如削的嘴角轻勾:“为我宽衣啊。你不知道此次春猎要住在行宫,那地方人多眼杂,带的人却不多,作为我的随行宫人,你必须得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春猎?”秦无衣眸光一闪,想起父王每年到了一定时间也会组织春猎,几乎每一次都会带她去。身为尚武的秦泱国的公主,如果不会些马上的功夫,如果不会些射箭投石等本领,岂不是被人笑话! 然而自从三年前那那次桃花会之后,父王就再也不将她带往猎场了。好久都没有上过马背,还真有些期待! 看着秦无衣眼中精光大盛,黎湛知道这回秦无衣是真感兴趣了。然他两手又是一伸,示意秦无衣宽衣:“如果这个宫人不具备照顾我的本领,可能就去不了行宫,去不了行宫就没办法到猎场去,没办法到猎场……” “啰嗦!”秦无衣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抓住黎湛的一只袖子将他摆正。 黎湛顿时像个稻草人一样立在秦无衣面前,可他偷偷上扬的嘴角,却显示着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其实哪里是什么人多眼杂?他黎湛要到的地方,事先都让人清了场。何况行宫那个地方,住着一个他十分放心的人,所有的人都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哪里会有人敢对秦无衣不敬?莫说秦无衣不会伺候他,就算是秦无衣当众骂他,那些人也会当做没看见的。 秦无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稻草人,叉着腰站了一会儿。长这么大了,还真没给谁穿过衣服,更不可能脱人家的衣服。 秦无衣偷偷瞄了黎湛一眼。但见黎湛正温柔地低头看着她笑。那上扬的嘴角和眼中透出的得意,让秦无衣恨不得立刻刮他两个耳光,让他偷笑! 秦无衣看着黎湛腰间的腰带,暗暗地呼了一口气,不就是脱个衣服么,就当面前是个小孩儿好了。 秦无衣伸手触上黎湛腰间,腰带的麒麟玉扣相互交错,秦无衣又不想凑得太近,捣鼓了半天也没捣鼓出来,急得差点憋红了脸。 丫的她诅咒这个制作腰带的人,什么扣子这么麻烦!偏偏她不靠近,黎湛的气息却在她的鼻息之间不停地萦绕,像这世界上最诱惑人的味道,一点点清雅,一点点温馨,统统都在勾引着她敏感的神经。 黎湛低头看着比自己低一个头的秦无衣就这么为难地对着他腰间的扣子纠结,而她纤细且带着些温热的指尖不停地骚着他的腰,带起一丝丝微微发痒的感觉。 黎湛的拥抱就这么来得突然而又自然。只见他两手缓缓一合,将本来就靠近他身前的秦无衣轻轻一带,便全然抱在了怀里。 他将头轻轻地搁在她的头顶,轻柔的语气,仿佛对着世上最软弱而最挚爱的宝贝:“你这个傻瓜……” ------题外话------ 求月票求评价票,卖萌打滚求票票!泡芙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就是为了求票票!来来来,今天是我外甥的生日,给张票票我当他生日礼物←←噗,这什么理由哈哈哈 (可怜):没有票票,花花也可以?钻钻也可以?给一丁丁呗,群啵(╯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还在死人(万更求订) 秦无衣一怔,黎湛的双手环在她的胸前,让她动也动不得。她的后背抵着黎湛宽阔而结实的胸膛,感觉到他的下巴轻轻地抵着她的头顶,她却半点也不敢大声呼吸。 她生怕自己一动,黎湛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动作。她的眼眸不住地四望,仿佛想要求助什么。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什么都没在看,脑子一片空白。 她只觉得黎湛的怀抱温暖而安全,仿佛一个值得她任何时刻想要停靠就能停靠的港湾。她很想很想就这么全然放松,把自己浑身的力量都交给黎湛。可她却忽然有些害怕。 她怕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假的,她怕她忽然将黎湛放在心上之后,又会像前世那样忽然从一个世界消失,跑到另一个世界,再也想不起来黎湛此刻的容颜,记不得任何关于黎湛的事情。 “也许我有些相信你说的什么姬氏一族圣女的传说了……”秦无衣忽然道。轻声地,好像在耳语,却清晰地传入黎湛的耳朵里。 爱上一个人,便会忘记前尘,忘记那个自己爱的人,忘记爱的人的所有,忘记和爱的人的所有记忆,重新归零。 重新开始。 她忽然有些肯定,前世自己在那家公司见到那个男孩儿的那一瞬间是动心的,真的一见钟情了。所以她才会回到家,不过回想了一下那个男孩儿,将自己一整天奇怪的情绪整理,最后确认自己爱上了他——就是那么确定的一瞬间,她的记忆就被洗空了,落入一个陌生女人的子宫,降生在这个陌生的大陆。 成了秦泱的公主。 尽管每次夜深人静午夜梦回,她很想在梦中回忆起那个少年的脸,却是徒劳。她只记得他的白色衬衫,精神的寸头,和笑着的满口白牙。 可,太多工作的白领都是这样的打扮,哪里有独特的他的印记在她的脑海?没有了。 特别是最近,面对黎湛的时候,她的心情复杂而又奇怪。她对于美男,向来是没有抵御能力的,这一点她很清楚。早在秦泱的时候,她就经常为了看所谓的美男抓了小琴偷偷跑到前朝去。可这回不一样,是黎湛不一样。 黎湛的容貌身形无可挑剔,换句话说她从来也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有他这样容貌气质全然合一,完美到无可挑剔。他身上永远清雅的气质也同别人不一样。 但她一直梦想着自己能找到一个总裁一样霸道坏坏痞痞的男人,这样对方吃起醋来,一定很可爱。 可是黎湛,他的性子很淡定,很温和,淡定到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的情绪稍稍有些波动,温和到她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他失了分寸。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秦无衣,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自信无疑,甚至可以潇洒地面对战北冽炼秋霜这样十恶不赦的人物,也可以淡然地在生死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挥着自己的一柄小小扇子外加一把小小匕首,黑发飞舞间黎湛都错了眼。 可就是这样的秦无衣,面对这样一份过于完美的爱情,却忽然间有些慌乱。 但这不能怪她。 前世是个孤儿,在福利院中因为长得漂亮性子乖巧而被院长特意关照,却在同龄人之间受尽了排挤,无人的时候总是被人欺负。 不是没有人来领养她,可以说,每次有人要来领养,第一眼看上的就是她,她那美丽可爱乖巧的样子,让人分外喜欢。可最后被领养的往往不是她——总是有人造谣这般智慧的她,曾经从领养的人家那里逃走,更有人怀疑她会否太过优秀而被亲生父母寻回。 每次站在福利院的门口,或是趴着房间玻璃窗前,看着被领养的孩子对着自己得意地挤眉弄眼,秦无衣心里反而很平静。也许不被领养也是好的,在福利院待到成年,她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一个人习惯了,她不知道两个人一起生活是什么概念。甚至害怕交朋友——那是曾经。 那时候她上学很用功,从小学到大学除了几次生病发烧,几乎从来没有从第一的宝座上下来。可这样优秀的孩子,却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和可怜的身世不被人看好,总是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认为她靠的,不是实力。 不是没有男生接近她,可最后都被她的高冷而吓退——她不是高冷,她只是学不会人际交往,在没有爱的环境里长大,她不敢轻易相信爱。 黎湛轻轻地拥着秦无衣,感受到她浑身的僵硬,暗暗叹了一口气,才欲将她放开,感受到黎湛动作的秦无衣却猛地转身一把抱住了黎湛。 黎湛就这么僵硬地伸着手,被秦无衣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不敢置信。他低头惊喜地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秦无衣,她这是在主动投怀送抱么? 不得不说黎湛有些激动。 他原以为秦无衣浑身僵硬,是在拒绝他的拥抱,拒绝他的无言的爱。 他不善言辞,他怕吓着她,所以总是小心翼翼。有时候情不自禁,过后看到吓着的她和忽然变得尴尬的气氛,自己心里也内疚。 但现在看着胸前抱着自己的秦无衣,这,算是她的回应? 黎湛伸手缓缓地意欲合上,将秦无衣再度抱住,却听到秦无衣凉凉的声音:“别动。” 黎湛苦笑地僵立着,都送上门了还不让给抱,这是多不划算的事情?何况她抱得这么紧,少女的芬芳尽在鼻息…… 黎湛偷偷地闭眼调息,才将气息稳定下来。该死的是谁说过他面对万事皆可从容?明明刚才是他想撩她,想不到最后却是被她反撩,却不能有下一步动作。这份苦,充分地告诉他一件事,以后撩秦无衣之前,都得想想后果,自己是不是把持得住。 近来敢渐渐靠近秦无衣的某啾躲在暗处偷偷地拿它白色而毛茸茸的小爪子捂着嘴偷偷地笑,那眼中的幸灾乐祸,让黎湛恨不得一把拍死他! 寅生早在承云殿外的大榆树上睡着了——哪里有黎湛,哪里就有他。不远处的冬欣殿灯光一灭,那是黎豫和左贵嫔也睡了——左贵嫔近日渐渐有些妊娠反应,甚至闹到半夜也睡不着,可把黎豫急坏了,这不,夜夜都陪着,别的宫里也懒得去做戏了。 彼时还有一个宫里的人没睡,那就是害喜害得比左贵嫔还严重的王后秦绿萝处。又吐了一阵子的秦绿萝靠在引枕上,面色都白了许多分。 雪竹在一边看着那叫一个心疼:“王后老是这么吐着可怎么得了?不是说有些怀孕的吐得不厉害么?怎么到了王后这儿,就好像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似的。” 她紧紧地皱着眉头,雪盏在一边处理秦绿萝吐出的秽物,然那痰盂才又放下,秦绿萝忽然胃里一个翻腾,雪竹赶紧抢过痰盂递到床边,雪盏扶着秦绿萝。然秦绿萝只痛苦得干呕了一阵,什么都没有,却将浑身的力气都快掏空了似的。 她瘫软在引枕上,无神的眼眸盯着前方:“从前总想着跟母后闹,闹她不愿意给我和吕芳的事情,现在才知道母后的良苦用心……当初,她怀着我的时候,该有多难过……” 秦绿萝近来仿佛又回到当初那个伤春悲秋的秦泱嫡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思绪愁烦,许多时候还会暗自垂泪。 “王后,难过就别说话了……”雪竹紧紧地扭着眉头,轻轻地抚着秦绿萝的后背。这一整夜一整夜地不睡觉,王后的身子可是会垮的呀。 因为这肚子里的孩子,王后有人的地方能不去则不去,近来渐渐地连请安也只是让人坐坐便走了。看这情形,未来渐渐地得免了这请安了,连太后那儿都不得去。 可不去,又会被人怀疑。这肚子渐渐大起来,是个人都会怀疑的呀…… “你们不晓得,我近来越发思念母后了……”秦绿萝却忽然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多日来沉默寡言,也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敢说说这样的话,等天一亮,她便是天黎的王后,端庄而矜持,该是下人的就得是下人,该呵斥该打骂的同样得呵斥打骂,否则任何树立一国之母的威严! “王后……”雪竹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秦绿萝了?自从那回在秦泱她办事不利,王后对她的态度便冷淡许多,有时候更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然而秦绿萝却并没有回应雪竹的关心,只是自顾自地将自己想吐露的心声吐露:“母后她在梦里告诉我说,有些事情不能坐以待毙,要靠自己去争取……” 雪竹心惊,抬眼发现秦绿萝的神情不对——不,这不是那个她熟悉的绿萝公主,不是那个只会作诗画画喜欢吕侍卫的绿萝公主! 秦绿萝忽然看向雪盏:“既然一切都是因为我肚子里的这块肉,何不除了它?!”她用的是它,不是她,或者他,不是因为她不确定这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只是因为她现在恨这块肉,甚至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不是因为它,她现在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跟这后宫的女人争宠,而不是任那个男人只在冬欣宫逗留——秦无衣处用膳,左爰处安歇,不过午膳方到被的宫殿去逛一逛,也就走了,却从来不踏足她的坤安宫! 她这个王后,就是因为这块肉而形同虚设!那些来请安的女人们看似在向她请安,实则乃是尽尽义务,近日来的人越发少,更多的都到冬欣宫拍马屁去了! 属于王后,一国之母的荣耀,她不仅没有享受到,而且因为肚子里的这块肉成天的缩在坤安宫,还受尽人背后指指点点! 所以她要毁了肚子里的这块肉,永绝后患! 雪竹乍一听这话,顿时吓得不行。 “王后,这可不行。” 说话的是雪盏,而且语气中不再似平日里的那种温和恭敬,反倒带着一丝冷硬和强势。雪竹后知后觉地看向雪盏,捕捉到雪盏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雪盏你……” 雪盏分外冷漠地看着秦绿萝,随后将更加冷漠的目光看向秦绿萝明显隆起的小腹:“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必须生下来。您不要他,但他却可以大有用处。您忍一忍,往后的日子您继续听我的,保管您富贵常来,荣耀无限。” 雪盏较好的面容因为她的冷漠而显得分外僵硬,她的眸光冷漠得仿佛没有生命。她的声音本来柔和,是最会骗人的那种,然而她说出的话,却让秦绿萝气得发抖,气得咬牙:“自从当日发现了它,你就对本宫说这样的话了!你还保证杀了小琴,杀了秦无衣!可现在,你的承诺,一个都没有实现,没有!”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嗯?”秦绿萝忽然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猛地坐起身子,狠狠地等着雪盏,眼中泛着深深的红血丝,“现在的我,你看看,我现在除了一个莫须有的王后头衔,哪里还有半点王后的样子,嗯?成天这里不许去那里不许去!明日的春猎,如果没有肚子里这块肉,跟着大王去行宫的就该是我!王后!” 秦绿萝愤怒地指着冬欣宫的方向:“她,那个可恶的秦无衣,她凭什么去?嗯?凭什么?当日大婚的时候你不是没看见,黎湛是怎么羞辱我这个王后的?婚礼之上,秦无衣也一同受了拜堂之礼,黎湛他那么温柔地对秦无衣,却让我这个王后当众出丑!” 秦绿萝的愤怒让她忽然浑身颤抖,她的手指更加用力地指着冬欣宫的方向,仿佛如果此刻秦无衣在跟前,她的指甲,会狠狠地捅进秦无衣的胸口去! “洞房花烛夜,那是属于谁的洞房花烛夜?!嗯?除夜是她秦无衣的!我是王后,可笑,我是王后!王后被赶出洞房,却让一个小小的媵侍上了他的床,这在恒源大陆五洲十国,千百年来闻所未闻!可本宫让你们杀了她,你们竟然一次都没有成功,为什么?!” “王后,您得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要我如何冷静?!”秦绿萝猛地收手指向雪盏,“都是因为你,如果当初你让我早早地将孩子打了,这一切都不会存在!我会狠狠地将那个秦无衣踩在脚下!我会撕开她的面皮,让她那张可恶的漂亮脸蛋再也没办法迷惑男人!我就是相信了你的话,才放心把任务交给你!” “可你们呢?从秦泱到天黎,这都多长时间了?嗯?别说是杀了她,就是秦无衣的一根手指头,你们都没动!”秦绿萝几乎撕心裂肺,早将一边的雪竹吓傻了。 秦绿萝今晚说的这些,全都是秦绿萝和雪盏之间的秘密。而且听起来,雪盏似乎和秦绿萝有着一段交易,而且这份交易,似乎牵涉到雪盏身后的更大而更可怕的势力…… 那种踩在深渊边缘的感觉让雪竹害怕,她看看雪盏陌生的冷漠的脸因为秦绿萝的怒吼而变得愈发冷然,她看着秦绿萝的撕心裂肺痛苦而似乎受制雪盏的挣扎模样,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的秦绿萝,早就因为无助和彷徨而投奔了一个可怕的人。 “雪盏……” 雪竹的声音带着些哀求,却被秦绿萝愤怒的声音淹没:“我不管,这块肉我说什么也不能要了!这才几个月,本宫便已经成这个样子,若是再过一阵子,瞒不住,不仅丢了面子,还丢了里子!” 秦绿萝似乎是喊得累了,靠在引枕上舒服地躺着喘着粗气,这么些天的怨气终于吐出,心里的想法也终于都跟雪盏说明白了。这回无论如何,她都下了决心,要将这肚子里的孩子拿了! 雪盏冷冷地看着秦绿萝:“你尽可以再大声些,将整个坤安宫的宫女都引来看热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肚子里有一块不是大王的肉!” 秦绿萝这才后知后觉,方才她激动的时候,只是想着一吐为快,却忽略了此刻虽然是深夜,但她因为激动而变大的音量,却可能吵醒上夜,吵醒耳房中的丫头。当初凤印在左爰的手上,人员都是左爰安排的,若她的马脚露了,可不等于前功尽弃?! 秦绿萝这才有些害怕地看向雪盏。雪盏冷着脸僵硬着嘴角,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愤怒:“秦绿萝我告诉你,从来没有人逼着你做出过任何选择。当初,我是不是劝过你将肚子里碍事的肉拿掉?是谁告诉我她舍不得,她爱吕芳,无论如何都要替他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秦绿萝面色一白。是啊,几个月前,当她还是懵懂少女的时候,那个从很小开始就暗恋吕芳的她,何尝不是这么想过?她以为她会爱着吕芳一辈子,爱着吕芳直到天荒地老,爱着吕芳直到吕芳也终于有一天感动而爱上她?! 然而世间万物万事,没有绝对的公平。一个人付出的真心,对方未必就会同等地回报给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如果种子本身就是一颗坏种子,无论人如何灌溉,也都是徒劳。 “成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人,杀了秦无衣,杀了小琴,现在还想着要杀掉你肚子里已经成型的孩子,秦绿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雪盏冷冷地看着秦绿萝,吐出的话虽然冷漠,却也带了一丝急不可见的真心。 “从前爱吕芳,你不过就是凭着自己的一时兴起,后来因为一时兴起约了他,又因为一时兴起跟他发生了关系,一时兴起留下这个孩子,现在又要一时兴起毁了这个孩子……你自己想一想,如果这个孩子都毁掉,你秦绿萝这些年,还剩下什么?” 秦绿萝看着雪盏,仿佛不认识了一般。雪盏的话,仿佛闷棍一头敲在她头上,又好像一盆冷水猛地从她头上浇落。是啊,她秦绿萝从小就因为一个吕方而折腾,到了现在,吕芳遂被她带来天黎,却派到了马房不得接近,他的孩子留在她的肚子里,差点因为她的一念之间而被她亲手害死。 这么些年,她难道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外间忽然有些响动,什么东西掉落地上。 雪盏猛地侧脸,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杀意,对着秦绿萝匆匆道:“你自己好好想想!”闪身出了里屋,留秦绿萝一脸呆滞,雪盏满脸苍白。 这……还是平时的雪盏么?连王后都敢骂?! 屋外,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拉着外衣加快了脚步,她急促的呼吸显示着她此刻的害怕和惊恐。她的烛台掉落地上,她也来不及去捡。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她却不管不顾地往前,逃命要紧。 方才,王后的屋子里传出很大的声音,她便想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么晚了,万一有急事,雪盏和雪竹如果忙不过来,她还可以过来搭把手的。如果顺利解决了事情,说不定被王后奖赏,或者位分可以往上升一升也未可知的。 可谁知道,她一来,就听见那样可怕的事情。原来王后的肚子里竟然怀了孩子!而且还是别人的! 其实算起来,自打上回大王临幸王后,也过去一月有余,可一个月的妊娠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这只能说明王后真的…… 雪盏十分冷静地捡起小宫女掉落的烛台,滚烫的烛泪滴落在地上,凝结成了几颗触目惊心的红泪。雪盏就这看着小宫女像只躲猫的老鼠逃窜,柔美的嘴角忽地勾起一个优雅的笑,轻柔地吹灭手上的蜡烛。 随后忽地一闪,挡住了小宫女的去路。 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宫女面前,冷着脸,冷着眼,眼中的寒光和杀意在黑暗中依然清晰,仿佛方才那一抹笑,是足以杀人的。 然后寒光一闪。 小宫女来不及说话便瞪大了眼睛。 她捂着脖子上汩汩而出的温热鲜血,看着平时温柔得被阖宫人称为宫女中楷模的雪盏,手里一柄刀尖淌着她血液的锋利匕首。 滴、滴,答……而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小宫女倒在了地上,她的眼角尚有一滴未落的泪水,此刻滴在她手上,很快在寒夜中凝结。 雪盏冷静地看了一眼随后而来的雪竹,后者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而浑身发抖。她到今天才终于明白一件事情,当初小琴的手被划伤,真的是雪盏干的! 原来雪盏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方才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人动作,仿佛训练过无数回。 雪盏蹲下身子,纤长的手指拈起小宫女身上干净的外套,一点一点擦拭着她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分外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个情人,看在雪竹眼里,却只剩下惊恐。 “出来吧。”雪盏忽然道。 她对着虚空,雪竹喉头一紧,才要开口,雪盏却猛地手腕一抬,手中原本轻轻擦拭的匕首忽地飞向一边柱子边上不停发抖的棉花帐,只听万籁俱寂中一声异常清晰的“噗”,那是匕首入肉的声音。 一阵鲜血从棉帐中缓缓溢出,渐渐开成了一朵艳丽的血梅…… 次日清晨,小琴张罗好洗漱用具,服侍秦无衣更衣洗漱,云姑自然前来替秦无衣梳妆打扮。 不多时只见秦无衣一身雪白色的深衣,正是出自云姑的手臂,上头带着柳青色的滚边,蜜蜜地绣着卷草小繁花,腰间柳青色腰带系上一枚莹润的雪色玉佩,将那纤腰一收,将她玲珑的身材尽显无疑。 远远望去,如一朵临风盛开的栀子,又如茉莉,纯洁而美好。 云姑深深地看着秦无衣,有些感慨,什么时候,秦无衣也到了一颦一笑就能牵动万千人心的年纪。想当年姬夫人…… 云姑猛地鼻头一酸,忙眨眨眼将泪意逼回,但那微微红了的眼眶却未曾逃过秦无衣的眼。 之间广袖一收,秦无衣两手收至胸前,调皮地对着云姑一福:“多谢云姑辛苦,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经过云姑巧手,秦无衣头上斜斜的凌云髻,簪着一只柳青色的碧玉簪子,仿佛画龙一点睛,将秦无衣的灵动与美好尽数点燃。 云姑赶紧笑着扶起秦无衣,方才的泪意全然被秦无衣的调皮赶走:“哎哟美人,您可见就别再折煞老奴了,为美人做衣裳,这可是云姑分内之事,哪敢贪功,更受不得美人这大礼……” 云姑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从小看着秦无衣长大,她的机灵和智慧全都看在她的眼里,自然也知道秦无衣几乎从不轻易出口这个的“谢”字,那得包含了她多少的真情实意?她说谢,那便是真的感念她的一针一线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辛劳被人感念,还要让她感到欣慰? 而她的孩子,还不知道究竟在哪里…… 秦无衣趁势拉住云姑,仿佛有些舍不得:“您真的不跟我们去么?”她眼中的期待和撒娇,仿若一个女儿对着母亲。从小没有母亲,云姑又是她的奶娘,自然感情不同。 云姑覆上秦无衣的手:“放心吧,才不过半个月,哪里就这般难舍难分?再说了,有小琴和芷兰陪着你,云姑放心的。何况这随云殿也不能没有人不是?” 云姑朝秦无衣努了努眼睛,望着床下的方向。秦无衣明白,云姑指的是床下的随云殿,她的师父。 虽然半个月伤好了大半,却还是需要调养,毕竟被战北冽在那等地方囚禁了那么许久,受了那么久的寒气,又是打骂折磨的,没一阵子,恐怕不能痊愈。 秦无衣出了冬欣宫,立即有车马在宫门口候着了。秦无衣在小伍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雪色的深衣如一抹明亮的月光。 小琴和芷兰随侍其侧。这回是春猎,能带人数不多,所以秦无衣只带了身边的三个亲信。 马车骨碌碌开始转开,不多时便与车队回合。秦无衣掀了帘子一看,黎湛的大马车正在最前头,之后陆续有多辆马车跟着,看来此次围猎黎湛所带的宫妃还不止她一人。 秦无衣扫了一眼便发现,每辆马车都同她的马车一模一样大小,马车边也都跟着两个侍女,驾车的也都同小伍一个年纪。就好像棋盘上的五个兵子儿,一模一样的规制。 秦无衣放下帘子,恍然觉得这回春猎,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待行出后宫,便立即有旁的侍卫和人选跟来,汇合成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朝郊外行宫而去。 “走了?”坤安宫中,经过昨夜的一阵闹腾,被雪盏骂醒了的秦绿萝仿佛重新燃烧起了斗志。她今日身穿一套华美的翠色宫装,乌色的发间簪着一排明亮的珍珠,衬得她本来略略苍白的面色也有了些莹润。 秦绿萝虽不如传言中的秦泱第一美女那般美貌,到底也是个八分的美人,一旦装扮起来,第一眼望去绝对是个勾人的主儿。何况退去往日少女时候淡淡的装束,今日的秦绿萝勾着红唇,眼角飞着海棠红色的眼影,腮上擦着桃红色的胭脂,将她的精神,更是提了几分。 雪盏恢复了往日的恭顺,点点头搀扶秦绿萝起身:“走了。跟着大王去的一宫是五位妃嫔,分别是冬欣宫的秦美人,馥修仪,许贵人,永华宫的司徒婕妤和秦才人。” “秦才人?”秦绿萝看向雪盏,“秦莺儿也去了?昨儿名单上可不曾有这个名字。本宫不是让秦疏影跟着去的吗?” “昨夜十五公主是要跟着去的,只可惜昨儿晚间吃了一碟子马蹄糕,半夜腹痛不止,这就……”雪盏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打住。 秦绿萝却立即“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愤:“这不是很明显么?秦疏影出事,谁若获利,便是谁出的手!” “只是无论谁去都一样,你们都安排好了么?”秦绿萝看向雪盏。 雪盏点点头:“放心吧王后,此去无论是谁跟着去,雪玉姑娘一定是跟着的。奴婢的人已经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大王到猎场……大半个月,不愁没有希望。” “那还差不多,这回是说什么都不能等了……”秦绿萝嘴角一勾,得意一笑,随即抬步,“走,到左贵嫔那儿,去看看孩子去。” 秦绿萝说,看看孩子。而非看看,左爰的孩子。 冬欣宫中,左爰美人初醒,长长的墨发散落在床上,未施脂粉的她面色倒好得很。 睁眼看到床边意气风发的黎豫,左爰勾唇一笑。有什么比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还要令人高兴?只是近来怀了孩子,她越来越嗜睡了,连黎豫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了。 黎豫温柔地看着左爰,被她这么一笑,心口一个荡漾,弯腰便是一个晨吻。左爰忙得一躲,一手轻轻推开黎豫:“嗯……一大早地,被人看见……” 黎豫偷香成功,便一脸得意的轻笑,顺势在床边坐下:“咱们的闺房,就算被人看见,也只有她们羡慕的份。还有,说了在我面前不要自称臣妾,要自称‘我’,咱们俩是夫妻,私下要再这么客气,我可不依。” 说着话,黎豫将左爰的手放回被子里去,又细心将被子替他掖好:“虽是春暖,但晨起还凉,可别着了风寒,累着你,也累着肚子里咱们的孩儿。” 左爰轻轻点头,黎豫向来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地,这回怀了他的孩子,更是将她当件宝贝一样供着,生怕被风吹飞了似的。听着他说他们俩是夫妻,左爰的心里暖暖的,比吃了世上最甜的蜜还甜。 “你快走吧,小心让人看见。这几日黎湛出宫,你可得做回你的王爷,小心着些,别让人撞见了……”左爰心里虽然舍不得,但还是轻柔地劝道。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放心吧,我已经下令从今天开始,宫妃们暂时可以不必到你的宫里来请安了,到王后那儿去就好,”黎豫关切地看着左爰,“毕竟你这怀的是第一胎,现在肚子渐渐大起来,不能劳累。宫里的大小事务若是太劳神的,就放手下人去管管,不要事事都自己操劳……”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后宫的事情,还需得小心处理。母后的身体不好,我又交由谁去?”左爰望着黎豫,说这话的时候却无半分怨恨,倒是满满的关心和担忧。 恒源大陆五洲十国,几乎每个后宫都十分复杂,每个女人的背后都是一股势力,若是处理不好,将后患无穷。而这后宫的眼线,都不知道是哪个的,统共能有谁是能放心用的?就连馥太后身边都有一个厉害的年姑姑…… “这事儿不会持续太久了,我同黎湛已经想出了办法……何况这后宫可不是来了新人么?”黎豫看着左爰,轻笑。 左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去:“原来你说的是她……” 两人相视而笑,都明白对方所指何人。 而此刻他们所指的那个人,坐在马车里,忽然有些心不在焉。昨夜她是主动抱了黎湛来着,本来想跟他说说她的心里话,然而她才要开口,寅生却“砰”得一声落在两人身后,嘟着嘴,一眨不眨地瞪着他们俩,倒让本来深情款款的两人不好意思了。 “变故。” 寅生道。 他只说了两个字,黎湛的眉头便皱了起来,随后便走了。 倒不是还在想两人未有着落的感情的事,而是寅生口中的那个变故,还有黎湛忽然皱起的眉头。 秦无衣撩起车帘,队伍恰在转弯,她一眼便看见了最前头的黎湛的大马车,风吹车帘,掀动黎湛天青色的衣袍一角,如流淌的冷水。 秦无衣放下车帘,暗暗下了个决心。 秦无衣这头才放下车帘,那头黎湛听着前头送来的密保,面色十分难看。此次春猎,去的不过是些王公大臣,可寅生却告诉他,屠染那个家伙竟然也跟了来。虽然暂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但他可以肯定,屠染这会儿一定很得意地躲在某个角落,肆机出动! 还有那个叶飞霜,早早便在宫外的某个必经之路等着了,秦无衣一出现,他便跟了上来。此刻沿路如飞羽一般在林间飘着的,不是他又是谁?! 相比于黎湛的如临大敌浑身戒备,他的那只小白却显得自在多了。没有了秦无衣的空间,他浑身舒畅,每一根毛发都在该有的舒适度。轻轻地从黎湛的肩头滑下,而后落在他的膝头,它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而寅生则更悠闲了,双手环胸,板着脸看着前方,任由胯下的白马载着他往前,初生的日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小小少年,马上就要长开。 虽然左爰一直催着黎豫走人,但黎豫却老是赖着不肯走,“逼”着反胃的左爰将半碗清粥喝下后,这又伸手取过丫头采燕递过来的药碗,亲自给左爰喂药,说是看她将药喝了他才走。 黎豫有着同黎湛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但细看才会发现,黎豫的五官并没有黎湛来得深邃,只是黎湛气质淡雅从容,从来就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而黎豫则多为板着脸的形象,这才显得五官深邃些——两者综合,才让很多人以为天黎的大王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而只有同他们俩亲自的人,才能一眼就辨别出二人的不同。比如此时,黎豫轻轻地用汤匙舀起一勺子药,放到自己最贱轻柔地吹一吹,这才有些笨拙地送到左爰嘴边,微微地有些颤抖,差点将药洒出,看得左爰一阵笑。 若是黎湛,做什么事情都十拿九稳的,绝不会这么一小勺药都端不稳——但是左爰却不是在嫌弃黎豫,黎湛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她自认为无法驾驭。 算起来也是同黎湛和黎豫一同长大的,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在想,究竟有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入了黎湛的眼?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黎湛真心相付?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够和黎湛站在一起,执手想看河山? 直到那日大婚的时候,她看着黎湛一脸轻笑地牵着那个女人从大红花轿里出来,花轿上的金玲在映着雪色晶莹,在风中响起叮铃铃的声响,她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那幸福的奏乐。 遂隔着盖头未见那女子容颜,但那女子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气质,仿佛一朵即将绽放的大丽花,一眼就让人深深地陷入,无法自拔。她出现的那一刻,左爰注意到几乎所有观礼的王公贵族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可是左爰知道。 她也是听得黎豫说起,才知道原来就在这个女孩儿身上,拥有着未曾开启的记忆和力量。仿佛一颗初春的时候即将发芽的种子,初露锋芒,便能集聚所有人的目光。 黎豫被左爰笑话,也并不恼火,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将勺子又放了回去,待左爰又笑够了,这才重新舀了一勺药,吹凉了,送到左爰嘴边。 左爰喝了药,便立即皱紧了眉头,黎豫立即将采燕准备好的蜜枣取来。然看着碟子里的蜜枣,左爰立即皱起了眉头:“怎么就这些了?” 果然碟子里的蜜枣不过颗而已了。 采燕正要说话,丫头采莺紧着步子往这里通报来了:“启禀娘娘,前次送蜜枣的璇儿来了,说是怕娘娘的蜜枣快吃完了,立即送了些过来。” 左爰忙命将蜜枣取来,采莺兴奋地应了声,便去了。 彼时秦绿萝和雪盏一行恰好行到冬欣宫门口,才一踏进门,秦绿萝眼尖,看见了璇儿。 “那个丫头是谁?从前怎么没在冬欣宫见过?”秦绿萝问身后的雪盏,雪盏瞧了一眼便扶着秦绿萝道:“那是御膳房的璇儿,前阵子给左贵嫔送过蜜枣的,想来今天也是一样。” 秦绿萝细长的凤眸闪过一丝讽刺,嘴角一勾便是一个冷笑:“我说是谁,原来是她,不过是个御膳房的粗使丫头,竟然用这招让自己上位。当初若不是秦无衣那个笨蛋夸了她的蜜枣两句,她能有机会各宫奔走?” 秦绿萝扫了闭门的承云殿一眼,随即领着雪盏往冬欣殿走去。 璇儿立在廊下,菊青色的薄春衫在春风中如浪花轻轻荡漾,远远看去身姿窈窕,正是少女最美丽的时光——豆蔻年华。秦绿萝行至璇儿身边,但见璇儿的脸蛋儿竟不输给雪玉那般白嫩细腻,仿佛新剥的鸡蛋,任人见了都想上去咬两口。 而且她的五官,比之雪玉更要胜上三分,故而看在秦绿萝的艳丽,就如同一根刺,瞬间就想拔了她,免得让她有机会往上爬,最后威胁到她的位置。 雪盏在秦绿萝的身后侧,扶着秦绿萝站稳,无意间朝前头立着的雪玉的脸看了一眼,顿时惊得差点脱口而出:“师……” 雪盏猛地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璇儿。之前早就听说过璇儿的名字,也远远地看过,却不曾这么近得看到五官。而这一看不要紧,雪盏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这不是大师姐炼秋霜么?! ------题外话------ 泡芙都万更了,你还在等什么?花花钻钻砸向泡芙吧,冒个泡,让泡芙知道你在~群啵,继续码字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情蛊(肥更求收) 然未等雪盏做出反应,忽听“啪”得一声巴掌响,回头便看见秦绿萝正从璇儿那头缓缓地收回手,轻轻甩了一甩,收回小腹前,冷着眉眼,在冬欣殿,左贵嫔的殿前维持王后的威严。 璇儿捂着疼得麻辣的脸蛋看向秦绿萝,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然看到是秦绿萝,却也不得不忍下,蹲身行礼:“奴婢不知王后嫁到,还请王后恕罪!” 才从殿中走来回话的采莺才要出来,看见这一幕,来不及去救璇儿,面色一变,扭身便回屋,急急奔到里屋:“娘娘不好了,王后来了!” 黎豫缓缓放下手中的药碗,左爰却又一瞬间的慌神,立即向黎豫看去。黎湛这会儿出了宫,黎豫在这儿若是被秦绿萝给撞见,那岂不是要穿帮!这么多年黎湛和黎豫精心设下的局,布下的网,难道在今天就要被撕破?! 左爰清楚地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所以她立即起身推着黎豫:“你快走,不要让她看见!” 冬欣殿外,秦绿萝低头,斜睨了跪着的璇儿一眼:“记得,下回见到本宫,记得行礼问安!” 那声音清冷,仿佛秦王后当年模样。看着秦绿萝绿裙长尾曳地而入,如一尾骄傲的孔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的威严气势。 院子里的宫女们吓得噤声,头一次感觉到秦绿萝这个王后的架势。 秦绿萝同雪盏行至冬欣殿前,早有宫女采燕扶着左爰一路迎了出来,大老远看见秦绿萝,就欲弯腰行礼,秦绿萝一个眼风给雪盏,随即道:“左妹妹,这可怎么使得,你现如今肚子越发大起来,这肚子里的龙种可担待不得。往后见到本宫,不必行此大礼。” 说话间便将左爰浑身上下看了一遍。但见左爰今日身着一身梨花色的宽松宫装,散散地挽着抛家髻,脂粉淡淡,却还是掩不住她身上的一丝雍容。这个女人,无论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恰如其分的高贵。 秦绿萝的目光最后落在左爰明显隆起的腹部,嘴边的笑意加深。 雪盏帮着秦绿萝上前欲将左爰扶住,左爰几不可见地往后退了一退:“那便多谢王后关心了。采莺,快沏茶来,要那新春的早茶,莫要太凉了,王后大老远过来,一定凉了身子,喝了热茶也好暖一暖。” “妹妹想得极是周到……” 秦绿萝接过茶盏,也不过是稍稍抿了一抿,早春的茶香立即萦绕在唇齿之间。秦绿萝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便也不再喝了。这茶,一喝便知道是极品的新春贡茶,她的宫里都没有,左爰的宫里倒先用上了。这有无凤印,当真是差别甚大。 也足以看出她到底错过了多少本来属于她的东西!秦绿萝将茶盏一放,掩下眼中的一抹深沉,随即勾了个笑眼看向左爰,正要发话—— 采莺端了那碗苦药来,左爰眉头一皱,轻嗔道:“没见王后在这儿么,没这么打紧,先放着,一会儿再喝……” “可是大王他……”有人的时候,大家都喊黎豫为大王,无人的时候便喊四王爷,这些人也都机灵,习惯了。只是听在秦绿萝的耳中,却不是这么回事。 她斜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碗,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己也偷偷喝着的药,顿时眉头一皱,随即扬起一个笑脸来:“妹妹何必这么客气?自家姐妹。既然大王这么关心妹妹,临走都要吩咐人按时让妹妹喝药,这份关怀,当真是无人能及的。妹妹快喝药吧,姐姐等得起这一会儿。免得一会儿凉了,又该重新温过。这重新温过倒是没什么,只是这药经不得多次温的,一来药性减了,二来,岂不更苦?” “姐姐不愧饱读诗书,竟连旗黄之术也都有所涉及,还知道得这么详尽……”左爰轻笑,温和的样子宛如乖巧的小鹿。 说着,左爰遂也不客气,就着采莺的手一口气将那苦药喝完,忙忙又将采燕递过来的蜜枣放进嘴里,皱着眉头嚼了一嚼,舌尖难忍的苦劲才觉得渐渐好些。 只是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秦绿萝微微变了脸色。这药她也在喝,自然知道。还好左爰没有起疑,否则的话…… 秦绿萝下意识紧了紧放在小腹上的手——今日她故意穿了比较蓬松的雀羽宫装,看着类似大氅,才好将她的肚子遮掩起来,否则的话…… 秦绿萝保持面上的笑意,看向采燕手中的瓷盘,但见上头列着几颗两根手指宽的大蜜枣,每一颗都精心地去了核,泛着澹澹的棕褐色。 左爰平日里都是由黎豫喂着喝药,一勺一勺的反而更苦,所以每次喝一口,都要吃一颗蜜枣,然而今日这般一口闷,反倒没有之前的难受。遂只食用了之前剩下的几颗蜜枣,采燕问还要不要取璇儿新送的蜜枣时,左爰摇了摇头,净了口,这才看向秦绿萝。 “王后今日前来,臣妾恰好有一件事情要同王后说。”左爰见秦绿萝今日盛装前来,便暗暗猜到秦绿萝的主意。她这是要趁着黎湛出宫,赶紧将后宫的大权揽回去,到时候先斩后奏,黎湛不给也得给了。 可是,这个权,她不能给秦绿萝。 秦绿萝本来想趁着方才教训璇儿的劲儿对左爰提起凤印的事儿,谁知左爰竟喝起了药,她面上说不急,心里却有些膈应。好容易人家喝完了药,左爰竟然抢了先机,根本不给她先开口的机会。 眼中闪过一丝暗恼,秦绿萝面上却仍旧微笑:“妹妹请说。”她是王后呢不是,当然要礼让有度。 “听闻姐姐昨夜宫中两名宫女暴毙……”左爰看向秦绿萝。 左爰的语气轻柔而无半分杀伤力,可她悠悠地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枚暗箭直刺秦绿萝的心口。她的殿中昨夜死了两个宫女,足不出户的左爰怎么会知道?! 秦绿萝猛地看向左爰。但见左爰依旧端庄典雅地坐着,四个月大的肚子丝毫没有让她看起来气势削减,反让她本来苗条的身形变得略略丰满,反而更加美丽动人,更多了一分雍容的味道。 左爰身着宽松的梨花色宫装,懒懒地梳着抛家髻,面色红润,双眼有神,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妊娠搅扰。 她的眼神永远都静静的,好像一潭无风过的秋水,看着你不让你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秦绿萝第一次明白,左爰为什么表面上看起来文静,实际上却能掌控整个天理后宫这么多年而让各宫相安无事。 左爰,左丞相左思的嫡长女,未出嫁时候便声名远播。她的容貌在天黎后宫中不算是极美的,她的性子也不大同人明里争夺什么,可以说性子极淡,所以不大招人嫉妒。 可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左爰之所以人前可以这般淡然,正是她在背后所使的手段,很隐蔽很高明。执掌凤印,人员分配都出自她手,想来各宫定然都藏有她的眼线。 而她的宫里,左爰也一定不会放过。雪盏昨夜虽然杀了两个,但一定还有在暗处的人,等她回去,一定要好好地查一查,揪出这些狐狸! 不愧是秦王后教出来的女儿,秦绿萝的惊吓也只是一瞬之间,随即镇定下来,笑着若有所指:“妹妹当真是消息灵通得紧。昨夜本宫睡得早,今日起来也才听说这件蹊跷事。本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两名宫女正是妹妹替本宫选的,活着的时候也曾尽心尽力服侍本宫,谁想她们就……” 说着话,秦绿萝仿佛十分伤心模样,执起帕子便捂住了脸,至于有没有眼泪,也只有秦绿萝自己知道了。 左爰心下却了然。秦绿萝这是在做戏,她早就听说秦绿萝脾气暴躁,对下人总是打骂无常。 有时候她的人回来的时候都带着伤,可秦绿萝是王后,她遂是个贵嫔,却和秦绿萝的位分差了不止一级,尽管掌着凤印,她总不能真的将秦绿萝摁在砧板上? “姐姐不必伤心,宫里死人再正常不过。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都有个不测的时候,何况是咱们宫里?”左爰不动声色地道,仿佛那死了的人当真没什么了不得。 末了,左爰又道:“若是王后身边人手不够,臣妾今日便让采莺挑几个得力的人,给王后送去。若有看着中意的,便留下用吧。” “留下用?”坤安宫,秦绿萝一肚子窝火,本气势汹汹地跑到冬欣宫去,是为了要从左爰的手里慢慢过渡一些权力过来,可谁知道左爰竟然咬得死紧,丝毫都不肯放手! “还说什么要给本宫安排下人!”秦绿萝越想越来气,“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贵嫔而已,本宫可是正宫王后,一国之母,什么时候连身边的人都得她安排!” 雪盏看着一脸怒容的秦绿萝,并不作声。她知道秦绿萝这易怒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雪竹倒是关心秦绿萝,忙忙过来劝:“王后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免得伤了腹中的胎儿……” “别跟我提什么胎儿!”秦绿萝却不吃这一套,怒火当头,谁劝谁倒霉。 只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看向雪盏:“秦无衣她们这会儿,应该出王城了吧?” 王城,也称禁城,包裹着王宫,隔绝着外头的低等官员以及众多平头百姓,还住着各色王公贵族。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城中,早有侍卫在前头击鼓鸣罗提醒回避,顿时黑压压沿路跪了一地。 贵祥酒楼二楼的窗口,一个羽白色的身影摇着扇子远远看见了马车边的小琴,轻轻一笑,便知道马车中定然坐着秦无衣。 “还没来?死了吗?乌龟一样慢!” 身后传来霜天晓那欠揍的声音,然话未说完头上便挨了一记,抬眼,任广白的羽扇正划了一道潇洒的弧线回到他的手中,随即一摇,得逞笑道:“来了。” “终于来了!”霜天晓立即从位子上起来,轻功一运就要从窗口下去,又被任广白一扇子拍在胸口:“诶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外头一堆跪着的人头,就你,这么从窗口下去,你不觉得太过显眼?” 霜天晓一愣,摸了摸后脑勺,他这不是习惯了往窗外溜么?遂转身,又被任广白猛地一拽,正想回头来一句“特么的不是你让我不往这儿走的么现在怎么又……” 然话未出口,便被任广白难得的认真模样哽回去,顺着任广白紧张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屋檐上一个白衣烈烈的身影,手中执着一把人骨做成的蛇头手杖,不是战北冽又是谁? 而他身后的那个红衣女人……霜天晓猛地皱眉,这是璇儿?!可璇儿并没有这么成熟。这不是璇儿?可这面容却又原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这女人面上的妆容似乎重了些,璇儿看起来更为清纯。 而且,这女人的身材,看起来比璇儿还要前凸后翘,不不不,这不是璇儿,这当是另外一个女人。 炼秋霜眯着眼看小琴随侍的马车,嘴角上斜,便勾出一个冷笑,随即看向战北冽:“看来黎湛也并没有那么聪明么,尽管安排了一模一样的马车想要混淆视听,可他却忘了,秦无衣身边的宫女,一个人却只有一个容貌,这么明显的特征,他以为我们都是瞎子么?” 战北冽却未曾接话,他一手背剪身后,墨发飘飘,面色泛着同普通人不一样的白,尽管在百日,看起来也如同鬼巫出没。他的另一只手执着舌头手杖,食指轻轻地扣着蛇杖,目光不停地在队伍中来回搜索。 半晌,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马,战北冽眯着眼道:“黎湛不可能这么轻敌,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让我们看到秦无衣的丫头,就说明,这马车里的人,绝对不是秦无衣,而是另有其人。” “诶,那个女人是谁?”霜天晓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炼秋霜简直就是璇儿的翻版,他同璇儿的义父徐老汉聊过,说是璇儿本来就是不是他的亲生——他一生未婚,当然也不曾生育,璇儿是他从雪地里捡来的,捡来的时候还带着襁褓,上头有一封信,上头写了璇儿的生辰和名字等等,还有一些细软,明显就是被人故意抛弃的。 所以看到炼秋霜的第一眼,霜天晓就想,这女人难道跟璇儿有血缘关系?姐妹?否则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炼秋霜。”任广白盯着战北冽的动静,简短地答道。黎湛怀疑战北冽会趁着这次春猎对秦无衣不利,现在看来,战北冽果然有所部署。看着战北冽在车队当中不停搜寻的眼神,任广白的心里未免有些担心。 要问这恒源大陆他任广白佩服的人,黎湛排第一那是绝对没有话说的,第二,便是这个战北冽,南楚的国师,如今年过双十而已,却几乎把持了整个南楚的朝政。若不是其楚国丞相令尹大人耶律雄奇,恐怕楚国早就在他的鼓掌之中。 苍梧未曾复苏的这几百年,都是战北冽在奔走。换句话说,除了苍梧,战北冽就是姬氏一族黑势力中最可怕的人物。然而这样的人物,竟然身穿一身白衣,有着鬼魅一样的美貌,笑起来的时候醉人,杀气人来的时候眼睛都不眨。 他享受杀人,杀人让他愉悦! 在战北冽的附近,任广白还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气在萦绕,仿佛时刻都能掀开一场血雨腥风。若说正月十六那场杀戮是血腥的,地宫那次杀戮是瘆人的,那么这回战北冽准备的杀戮,便很可能是铺天盖地的。 毕竟收到先报,战北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从南轩取得了第六颗夜明珠。如今,只剩下秦泱的那一颗,只要集齐,他们便可强行突破秦无衣的记忆之门,夺得她的记忆之后,便会杀了她! 换句话说,尽管现在战北冽还不会对秦无衣动手,但却是迟早的事。只要秦泱那头一得手,所有的冰刃与刀剑,都会指向秦无衣。 叶飞霜抱着寒箫剑环胸而立,一身黑衣将他包裹得仿佛一把随时都能出鞘的剑。人剑合一,这便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境界。 他的五官冰冷如刀裁,紧抿的唇没有一丝温度。他冷冷地看着行进的车队,瞥一眼不远处观察战北冽等人的任广白,又冷冷别开眼。 只是在看向炼秋霜的时候,五官的线条有一丝柔和。 骨节分明的左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搭在膝盖上,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搓动。黎湛微微闭眼,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地勾起一个胸有成竹的笑,看得那只小白白顿时夹紧了大尾巴一阵花痴——开玩笑,人家是只母腓腓好吧?这么好看的男人,在你面前这么风情万种地一笑,你也会脸红的好吧? 好吧,人家并不是风情万种,人家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而已……某啾啾悄悄擦了擦嘴角的不明液体,却不肯移开那泛着熠熠眸光的眼。 黎湛睁眼,恰看见这一幕,嘴边的笑意更深:“好看么?” 某啾啾立即将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收到胸前,将头点得捣蒜也似:“啾啾啾啾——” 黎湛忍不住拍拍它的头,舒服得它顿时迷上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猫一样。然而黎湛接下来的话却让它瞬间将毛炸了起来。只听轻笑道:“咱们去吧无衣接过来好不好?” 秦无衣坐在马车中,自从芷兰偷偷地从一边对着里头的她道“大王说了,让美人这一路都不要掀帘子,恐怕不太平,有蛇……”,便真的没有掀过来帘子。“蛇”是黎湛和她的暗语,指的便是手执蛇头手杖的战北冽。 既然有蛇,那便说明此次出行战北冽很可能会有动作。前番她同黎湛到地宫中将师父救回来,顺便捣了战北冽一个存放苍梧尸身的据点,可把战北冽气坏了吧? 然而秦无衣这个折腾的性子,断然不会真的乖乖待在马车里。她掏出一早准备好的各地底图,包括都城的,包括北郊行宫的,包括猎场的,她必须熟悉所有的地形和道路,才有可能在任何时候,只要遇到危险,都能就地找到应对的方法,必要的时候藏匿,关键的时候出击,防守与攻击并重,这才是兵家常道。 ——父王教的。 但见北郊真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流过王宫的易水河便是从那儿发源而来,一直贯穿王城,又自西北向东南而去,一直流向南郊。 而这座青云山,地势险要,正是易水河从中冲刷而来,从最深的山谷一直往下,竟冲刷出一大片平原来。平原往上是小山丘,而后是较高的地势,又渐渐平坦,行宫便是建在那里。 听说,从那里往南看去,可以看见整个皇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得去见识见识。而猎场,便是再往东走的一处林子…… 秦无衣才要细看,忽然马车猛地一刹,若非秦无衣反应快及时稳住,恐怕整个人都要因为反作用而从马车里飞出去! 只因一人,突然从一边的店铺中冲了出来,若是马车停得不及时,恐怕得从这人身上轧过去!到时候大王巡猎撞死了人,可对大王的名声不利! 而看看马头,距离那人竟然不过寸许,这才看清对方是个孩子,衣衫褴褛一头乌蓬乱发,这时候受了惊吓,猛地盯着愤怒的马眼睛,瑟瑟发抖。 早有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蹿了出来,拉着那孩子跪下,将头磕得生猛如捣蒜一般:“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娘娘大慈大悲,娘娘饶命!” 路边乞丐而已,除了这两句话,早已吓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又见自家孩子不吭声,猛地拍了他一下:“狗娃,说话呀,快求娘娘饶命!” 话未说完,便又“娘娘饶命”开了。 秦无衣坐在马车里,却猛地皱起了眉头。遂隔着帘子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秦无衣还是从这四十多岁男子的声音中听出一丝隐隐的中气,那不是长年乞讨饥肠辘辘的人该有的中气,倒像是个有武之人。 芷兰见状,便忙上前,才欲发话,忽然只见那男子忽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腰间猛地掣出一把锋利的长剑,破开车帘便往车子里刺去! 小琴顿时惊得尖叫起来,美人在里头! 然那男子的剑还未曾到达车门,但见芷兰上前一把扣住那人手腕,狠狠一折,只听得一阵骨折之声响起,那人“嗷”得一声,手中的长剑早已“铿锵”一声落地。 那凛寒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犹如金玉之声,眼光映着长剑的寒光,却犹如冬月之雪晶莹剔透。丝毫不似杀人之物。而剑上的杀气,却的确未曾消散。 芷兰一身轻衣,淡然挡在秦无衣的车轿前,头一次施展她本来的功夫,一脸冷然——这才是黎湛身边人的本色,看得一边的小琴暗暗地咽了咽口水,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方才那柄剑来得猝不及防,她还没看清就被芷兰给缴了械,可见芷兰的功夫,足以让人叹服。也怪不得云姑会说,有她和芷兰在美人身边,她很放心。她负责照顾秦无衣的饮食起居,而芷兰,却可以有防护美人的能力。 小琴挺了挺胸膛,忽然觉得这次出行安全许多。 这一幕看在高墙之上炼秋霜的眼里,连她眼中都闪过一丝意外:“想不到秦无衣身边竟有如此厉害之人。” “这是黎湛安排的人,自然轻视不得……”战北冽悠悠地说着,仿佛在说着“今天的天气真好”这样的赞叹句子,倒让炼秋霜又侧目。 “只是可惜没将秦无衣炸出来,有点可惜,”炼秋霜看着底下很快被制服的男子,“不过这些人究竟是谁安排的,怎么和咱们一样要杀秦无衣么?而且,他们怎么确定那里头就是秦无衣?” “就是因为不确定,才要找人去试探……”战北冽眼角划过一丝诡谲的笑意,随即炼秋霜看。 炼秋霜心里闪过一丝猜测,难道这两人是大师兄安排的? 就在众人以为那男子被制服的时候,轿中的秦无衣却半点都没有放松——方才那阵若有似无的杀气,不是这个被制服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而是那个率先差点撞了马车的少年! 自从那少年一出现,秦无衣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不是精神上的压力,而是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起劲,仿佛带着一股能够压缩空气的能力。只是这股起劲,难道别人都没有察觉?! 众人没有看见的角度,仍旧跪伏地上的少年嘴角划过一丝弑杀的笑意,盯着不远处芷兰绣花鞋边上的寒光剑——漂亮的外表是会迷惑人的,同样的道理,孱弱的外表,同样会迷惑人,而且,可能迷惑人两次! 芷兰指挥车边的侍卫将那男子架走——就是这个时候! 少年忽然伸手,抓住那柄泛着寒光的剑,一个气劲,那柄剑上忽地凭空凝出一丝寒冰,悠然在阳光下发出微蓝的光芒,随即猛地朝空着的车帘正中狠狠刺去! 防住一次刺杀的众人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那把剑第二次刺向车帘,一切快得人来不及眨眼,那少年已身在车辕,泛着寒光的剑尖距离秦无衣的喉间只差一寸! 劲风扬起,战北冽满意地看到车帘被掀起,露出雪色的长袍,车中美人的纤腰往上,战北冽嘴角的笑意加深,车帘只要再往上一点,他就可以看见车中的人,确定究竟是不是秦无衣!诡计多端的黎湛,虽然很可能不在这辆车中安排秦无衣,却是五辆车中最可能的,他必须一试! 只要确定了秦无衣的位置,他的行动,便能方便许多! 然而车帘子掀起来了,战北冽却未见那女子的脸,但见一方浅色的面纱正罩在女子面上,悠悠地在剑风里轻轻地荡漾。 刺杀的少年抬眼,也只撞见一双清凌凌的眼眸。那双眼眸泛着如冬日寒潭般的冷,仿佛一瞬间从头顶浇下一桶冰水,从头寒至脚丫子!饶是手中有剑,他却忽然生出了一种自己深处险境的错觉! 秦无衣抬手凝气一阵轻气,轻轻只往那少年剑尖上一弹,剑上凝着的一层寒冰先是寒光一闪,忽而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出一道裂痕,而后越来越快,直至全然落地。 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落在脚下渐渐开始融化的冰块,他好容易凝出来的气冰,就这么被对方轻轻的指尖一点全化了?! “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见她的脸……”失败后的小少年将头上的乌篷打得更乱,扔了寒光剑一阵烦躁地在战北冽身边踱来踱去,“那女人早有防备,刺杀了这么多人,头一次碰到这么厉害的对手……” 一想到方才那个女人对着自己的剑尖轻轻一点的从容,仿佛指尖轻轻划过水面一般,她越是从容,他的挫败感就越来越强! “厉害?”炼秋霜勾着细长的眸子,斜斜瞥了那少年一眼冷笑,“我看是你技不如人!堂堂天下排名第三的剑客,却输给了一个女人的一根手指。师兄,我常跟你说这家伙还是个孩子,没长开,你还不信!” “你才没长开!”付启子顿时一阵跳脚,“你再侮辱我你试试!别看我长得少年的样子,我活的日子,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长!” “嗤,”炼秋霜冷笑,“没长开就是没长开,活得那么长有什么用?!” 看着重新启动渐渐远去的车队,炼秋霜不再同付启子斗嘴,看向战北冽时便扬起较为温和的笑意,带着一丝崇拜:“师兄的方法果然有效,虽然未曾看见她的脸,但总可以肯定,这车上的就是秦无衣。她练的凌霄心法,同付启子的凌雪剑法虽同承一家,却是相克,谁功法高谁胜,现在逼她使出了这心法,可不就能确定她身份了么?” 付启子还没等炼秋霜说完话,忽然一个掠身飞了出去。 “蠢货你去哪儿?” 然而付启子的声音已然远去:“我再去灰灰凌霄心法,我就不信,我的凌雪剑法就一直输给她!” 战北冽看着付启子消失的背影,诡异一笑:“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什么?”炼秋霜有些怔愣。难道战北冽的这次试探不是为了看出秦无衣在哪辆马车上? “若只是想知道哪辆车里是秦无衣,本国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战北冽斜斜地瞥了炼秋霜一眼,似乎觉得这个师妹越来越没用,“付启子本是中间势力,既不投靠我们,也不投靠黎湛,他可是姬氏一族中有名的剑痴,若非你哥……” “叶飞霜他不是我哥!”炼秋霜顿时横眉冷竖。关于天泉山庄的一切,她都不想再提起。哪怕是战北冽也不行!她如今是炼秋霜,和姓叶的天泉山庄一点关系都没有! 战北冽冷笑一声,还是改口:“若不是叶飞霜此番将付启子打败,他还不愿意参与这次试探。要他举剑而不杀人,除非他是被打败的一个。而现在,秦无衣不费吹灰之力便毁了他的冰剑,往后,他不缠着秦无衣才怪。换句话说,付启子,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高明!”炼秋霜扬起一个大大的嘴角,展开明丽而嗜血的笑。 “竟然连付启子都能请来,战北冽这回真是动了真格了。”霜天晓看着那个小小似少年实际上年纪大得人不敢推算的付启子鬼蝠一样尾随着车队前进,不禁道。 任广白拍了霜天晓一下,随即指着窗口:“好了,现在人都走了,你可以从这儿出去了。”说着话,犹自转过精致的抹茶绿色春草飞屏,飘飘然从门口而出。 霜天晓咬咬牙,这家伙,是在故意笑话他不走正道么?但他霜天晓还就是不走寻常路了!用食指刮了刮鼻尖,霜天晓从窗口一跃而下。 然他到了半空才发现不对劲,不知何时任广白竟在窗口挂了一张几乎看不见的蚕丝网,就等着他往下跳。此刻他身如蜘蛛挂在网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低头,是任广白潇洒的笑脸:“哦,对不住,我不过就是想试试这个天蚕网的威力,想不到细如发丝,竟能将你这个肉少骨多的家伙吊住,看来好精致。” “你快放我下去!”霜天晓挣扎不得,这东西就跟鬼草绳似的,他越是挣扎,便缩得越紧,且这地方乃是临街,他这么凭空挂在半空,早将附近未曾散去的百姓吸引了一大批,在他身下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可把霜天晓又羞又气得满脸通红。 然任广白却并不想理他,“哗”地一声打开羽扇:“你可是天下第一飞盗,这点小事若是缠得住你,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 “诶你……”霜天晓恼羞成怒,猛地从兜里掏出一柄短刃+ “诶——”任广白忽地一个潇洒转身,又引来沿街无数女子的尖叫,“你得从这东西中脱身,但千万不能用兵器,毁了这东西,就是把十个你卖了,也赔不起这钱!” “我……”霜天晓看着任广白潇洒离去的羽白色身影,恨恨地举起断刃朝他的背影划了两下,见任广白消失在街角,不死心地用断刃往那冰蚕丝上狠狠一划,再一划! 再猛地一划! “没用的!”仍广白忽然从街角冒出来,回头笑道,“记住,日落之前可得到行宫,否则吊桥,可就收起来了。” “吊桥?”午间用膳,大队人马停歇,秦无衣同黎湛一同歇在一处临时支起的帐篷,众人的车马也都各处歇下来,放眼望去,仿若行军。 吃食有随行的御厨搞定,看着黎湛的人抬来一张极品的榆木桌子,摆在宽大的帐篷里,桌子下早就铺好了一张结实的虎皮毯子,再看看桌子上摆出来的白玉食具,秦无衣觉得,黎湛这货的生活,简直是奢华糜烂到一定境界了。 平日她只和这货一起吃过晚膳,而且都是他自己准时出现在她的承云殿——毕竟不准时就没得吃了么,想不到这家伙吃起饭来原来这么讲究。 黎湛同秦无衣相对席地而坐,一对佳人看得附近的几位宫妃眼红。秦莺儿眼巴巴地朝这头瞅着,下了车也不肯朝自己的帐篷去。 远远看去,但见黎湛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将他那深邃的五官衬得越发仿若有光华在动。他端坐如磐石,稳坐如千仞,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王者的大气,君临天下的气质迎面而来。 然而偏偏是这样远远看去如冰如霜的一位帝王,看向秦无衣的目光却柔和得仿佛三春的月光,如华如练,让人心里极度羡慕。 恨。 “才人,这边请。”随侍的宫人除了秦莺儿自己的一个贴身丫头,另一个便是雪玉。再有一个便是黎湛的人了,大太监赵常山身边的小李子。此时说话的便是他。 赵常山是黎湛的人,小李子是赵常山的人,那么小李子间接就是黎湛派来的了,她能不从命?在这后宫之中,谁,都不必黎湛来得权利大。 忿忿地自去自己的帐篷里坐下,经过一上午车马劳顿,心情又不大好,顿时便有些吃不下。 “才人您还是吃些吧,今日好不容易外出,”秦莺儿身边的贴身丫头见状,便凑到秦莺儿耳边轻轻道,“您看后宫那么多的嫔妃都没来,总共就五个名额,您可是这五分之一呢。说是大王宠着秦美人,可您想想,大王十有八九都只是在秦美人那里用晚膳而不过夜的,现在出了宫,这……” 秦莺儿顿时笑逐颜开:“桂儿,给我盛碗大的来!”一想到晚上有可能排到自己侍寝,而且还是在北郊行宫,秦莺儿娇羞地瞥了一眼的方向,顿时胃口大开。 小李子见状,也就扬了扬眉,不置可否。这些后宫的女人就是爱自欺欺人……不过如果不这样,岂不是连个盼头也没有?就让她们自己一厢情愿去吧,起码还能高兴些。 “我看过附近的地形图了,”秦无衣同黎湛一样跪坐,早不若当日在贵祥酒楼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大大咧咧,又因为着了女装的关系,看起来倒也端庄大气,“行宫位置极高的,如何还需要吊桥才能入内?” 黎湛亲自为秦无衣盛了饭,递到秦无衣面前,除了近侍的赵常山,所有下人布菜结束后都被黎湛遣走,而两人的帐篷又立在最前头,自然可以说自己的悄悄话。 “怎么?你看了地形图?”黎湛又替秦无衣夹了些她爱吃的菜——秦无衣顿顿需得有菜,没有肉都可以,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同她一起用膳后总结出来的。 “够了!”秦无衣看着饭碗里越来越高的小山,秦无衣伸出筷子一挡,见黎湛收手,这才道,“早上不知你为何不让我露脸,我闷着无聊,就看了地形图。那地方沿着山势西北高东南低,行宫在西北,在高处,为何需要吊桥?” 黎湛轻笑,看着秦无衣因为春日正午的暖阳而微微泛着红苹果似的红晕,只觉得这样的秦无衣美得不艳丽,却美好得让人心醉。 “为何需要吊桥?!”秦无衣用筷子敲了敲黎湛的饭碗,玉质的筷子碰上玉质的饭碗,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悦耳得仿佛音乐一般。 “没有吊桥,坏人,进!”寅生不知何时出现在帐篷顶上,从上头垂下他渐渐长开的小脸来,棱角分明的五官却越发深邃,是个小少年了。 他的长发也从上头垂下来,五官倒立,远处是明朗而广阔的蓝天,几朵微云在轻轻游动。一只小小的白爪子附在他的肩头,还有些微微颤抖,也偷偷地探出毛茸茸的头来,小心翼翼地盯着秦无衣瞧。 秦无衣每次看到寅生,尽管他心智不全像个孩子,秦无衣心里都有一处柔软被触动。遂冲他招招手:“寅生,吃饭了。” “啾啾!”听说吃饭,寅生背上的那只小东西立时高兴地蹦了两蹦,让整个帐篷都轻轻晃了两晃。 寅生摇摇头,看了看黎湛:“长大,不让一起。”遂躺回帐篷顶上,继续玩着头发晒太阳。黎湛哥哥简直越来越小气了,连近都不让近无衣姐姐的身,更别说吃饭了。 “你说的?”秦无衣斜斜地看向黎湛,长大了,不让一起?寅生不过是个孩子啊。后者伸手摸一摸鼻尖,快速地掩下眼中的意思尴尬,让赵常山准备多一份碗筷。 赵常山忍着笑下去,大王什么时候在别人面前这般小心翼翼?自从上回屠染趁乱将秦美人劫走——而且还是在大王眼皮底下,大王就命令将所有的雄性动物隔绝在秦美人五步之外,除非有他的特许,不许近身。 这不,寅生想了想自己也是雄性动物,便也自动退开了,从此以后只远远地守着黎湛和秦无衣,远远看见了,转身就跑。可把他也乐坏了。 不多时寅生立在帐篷外,嘟着嘴看黎湛。 黎湛有些无奈:“过来吧。吃饭。”本来想着将身边的人都支开,只留下秦无衣,好成个两人世界,这样的话,就可以顺便和秦无衣多说说话,继续联络联络昨天没联络上的感情,谁知道寅生冒了出来。真是…… 但寅生还是孩子啊,他能跟他生气么? 不能。 秦无衣不许。 看看她一个劲儿往寅生的碗里夹菜的样子,黎湛是多么希望那只碗是他的…… 于是一顿饭吃得,黎湛的脸色越来越差,寅生越来越单纯地开心,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黎湛的黑脸色似的,本来一碗的饭量,竟然一下子吃了两大碗,呼哧呼哧全然不顾形象,同黎湛细嚼慢咽的样子简直形成了最大的对比,就连秦无衣都不禁笑起来,想想从前黎湛看着自己吃饭,估计也是这个样子,便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了。 “咳咳……”一不小心高兴过了头,秦无衣红着脸,被呛到了。黎湛放下碗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慢点,没人跟你抢。”随即递上一边准备好的清冽泉水。 秦无衣伸手来取水杯,被黎湛轻轻躲过。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玉白色的水杯,杯中的水荡漾而透明,细心地递到秦无衣红润的嘴边。 由于寅生的出现,秦无衣坐到了黎湛的身边,本来就离黎湛很近,黎湛这么一凑,这会儿更近了。从远处看去,就好像秦无衣正依偎在黎湛的怀里,天青色的衣袍同雪色的衣袍缱绻,黎湛的五官映着秦无衣的五官,和谐得仿佛一幅画。 那般宠溺的画面,红了许多人的眼,也惊了随行的王公贵族。 “那位宫妃是?”老王爷康王同荆天羽同一帐篷吃饭,彼时远望恰好看见这一幕,语气中便有些不悦。从前大王出来狩猎,是不会带着女人的。这回不仅带了女人,而且还带了五个女人。若不是这五个女人,他们早就到了行宫了,还需要在这半路安营扎寨似的休息? 光是扎个帐篷,野外炊煮,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若是行军打战倒还说得过去,为了女人……康王摇摇头,大王已不是从前的大王。 “秦美人。”荆天羽远远地看着今日穿着雪色深衣的秦无衣。从前黎湛让他为了这个女人劳师动众将兵马调至上坊城下的时候,他也和老康王一样的反应。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值得这么做? 可后来他听说了这个女人的事迹,见过她的性情,知她最迷人的地方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的行事作风,是她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是她,那份仿佛与你很近,却又很远的灵魂。 ——荆天羽想到这里,不禁自嘲一笑。什么时候,他这个武夫,竟然也这般咬文嚼字文绉绉起来? 只是他没有向老康王解释什么,毕竟有时候事实并不是靠说的,而是靠看。 谁料老康王忽然放下碗筷,双手撑着膝盖,无比认真地看着秦无衣的身影,“嘶”了一声,而后道:“本王见着这秦美人,怎么有几分羽妃的味道?听闻当年大王对羽妃她……” “康王!”荆天羽却忽然冷声打断老康王的话头。老康王这才惊觉自己失言,默默执起碗筷开吃,只是又朝秦无衣那头看了看,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饱!”寅生吃饭向来狼吞虎咽的,吃饱了饭,将碗筷往桌上一放,也不管轻重,才要下意识伸出袖子擦嘴,被黎湛一个凉凉的眼神制止,愣了一下,便见一方洁白的手帕递了过来,迎着风还送来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 黎湛剑眉皱得更深。那是秦无衣的手帕,他都没用过,寅生就先用了,而且看寅生那一副满嘴油腻腻的样子,秦无衣这洁白而干净的手帕,怎么能用?! 然而再看秦无衣的表情,温柔得像个大姐姐呀一样看着寅生,将那迎风飘扬的手帕又往前递了递。 寅生一高兴,伸手便取。 “咳!咳咳……”黎湛却忽然用左手握拳放至唇下,猛地咳嗽起来。寅生一吓,那伸出去的油腻腻的手距离秦无衣的手帕也就一指只查到距离,却终于还是神情一凛将手缩了回来,分外自然地将袖口往嘴上狠狠一抹,起来对着黎湛恨恨地甩了句:“哼!小气!” 那音量不大不小,周围几个帐篷的人都能听到。好在周围的多为荆天羽等黎湛的亲信,就算听见了,知道寅生的脾性和与他的关系,自然不会太尴尬。 只是面前可坐着秦无衣……黎湛咽了咽口水,扬了扬眉,要说有谁让他无能为力,除了秦无衣,也就是这个家伙了。 偏偏他心智不全还是个孩子,尽管渐渐快秦无衣高了,却还是只能当个男孩儿来看。他能奈寅生何? “你怎么也像个孩子似的。”秦无衣说着,才欲将帕子一收,岂料还未到腰间,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轻轻一夺,竟也做无赖的行径。 黎湛面不红心不跳地将那帕子取了来,端详着上头绣着的两朵茉莉,丝线紧密针脚细腻,却同秦无衣身上的卷草纹不是一个绣法,遂抬眼:“这花儿绣得不错,你绣的?” 然秦无衣还未回答,黎湛立即自己点了点头,转手脸不红心不跳地塞进了自己袖口:“这一定是的。芷兰说过你的女工其实不错,不输给云姑,只是不常绣罢了。” “……”秦无衣微微张着嘴看着黎湛。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他不是人前很高冷的么?他不是被天黎百姓敬仰为天神高高在上的么?他不是从来不碰女人的么? 额,最后一条的确是黎湛自己说的。 但现在—— “你故意拿我的帕子,难道是喜欢上我了?”秦无衣斜着眼睛看黎湛,一如当初在秦泱贵祥酒楼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无衣斜着眼睛看黎湛:“你愿意同我做生意?” 秦无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在别人听来同样是无耻——这时候的女子,如何这般主动这般大胆?黎湛不禁笑了,如薄如削的嘴角绽放的笑如同莲花一一般清雅,看得秦无衣又是一阵咽口水。 拜托,不要对着她那样笑好么?她的心会痒痒的好吧? 秦无衣心里此刻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爬过,然后他听黎湛说:“是啊,你才知道么?” 他说,是啊,我喜欢你,你才知道么? 轻轻的,像是耳语一般,逆着风,不多时便消散在风中,却早已清晰地挺进秦无衣的耳朵里。 秦无衣心里一动,其实她真的有一瞬间很感动,可最终还是没心没肺地一笑:“对啊,如果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呢?” 秦无衣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玩笑,可她知道自己本意不是要这么表达——她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心里好像缺失了一块很重要的东西,开始有一些隐隐的痛。 难道真的有黎湛所说的本来属于她的什么记忆,记忆力有很珍贵的东西?难道同这份记忆一同失去的,还不止是所谓的藏宝图和姬氏一族的过往? 为什么她总觉得记忆的深处有一扇尘封的大门,紧闭着,仿佛一眼望不到头。周围是明朗的天气,清丽的阳光,和惠的春风,可秦无衣却忽然因为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痛而眼前发黑了一下。 这回没有记忆闪过脑海,只是单纯得晕了一下,耳边那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眼前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支撑着身上的重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抽空。 但却只是一瞬,秦无衣很快扶住桌面,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有些苍白。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黎湛剑眉一皱,嘴边的笑意收住,脸上满满都是担忧。他紧紧地绷着的嘴角和脸色,头一次显示出了凝重。 “常山,速速启程。”黎湛起身,但见天青色的衣裳如冷浪翻滚。他将秦无衣扶起来,这一次秦无衣倒没有任何推据——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这会儿她的确是走不动了。 黎湛一手伸到秦无衣的腰间,一手伸到秦无衣的膝盖弯下,一个打横便将秦无衣抱了起来。血色的衣袍同天青色的衣袍再次交织在一起,阳光下如同天神与神女从人群中走过。 直到黎湛将秦无衣抱上自己的大马车,众人这才开始如梦初醒,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大王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以前听说大王宠幸秦美人,我还不信,现在看来……” “听说这秦美人同当年的羽妃长得很像,这不会是大王对秦美人她……” …… “咳咳!”赵常山远远地跟在黎湛身后,不过轻轻的两声咳,却似铃声响在每个人的耳畔,议论声渐渐地小下去。 然而秦莺儿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嘴角划过一个诡异的笑。羽妃啊,听说是很像呢…… 才刚走不远的寅生看着秦无衣的身影,眉头皱得死紧,手中拽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野草,一点一点恨恨地掰着。他刚才,好像看见无衣姐姐晃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下,但黎湛哥哥脸上的表情却很严肃,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黎湛抱着秦无衣进了马车,将她轻轻放在垫了软垫的床榻上。软垫轻轻一陷,秦无衣躺下,眼睛却不安分地转来转去。 但见黎湛的马车很大,这种大,从外头看和从里头看完全是两个概念。黎湛几乎将马车的所有空间都利用起来了。 软塌翻叠的,打开铺开就是整张大床,折起来便是软垫一张。床下她注意看了,有一套设计精巧的暗格——暗格其实是一个倒置侧放的红木柜子,同床有一定距离,可以将暗格随时抽出。 马车壁上轻轻一拉,便是一把椅子——黎湛坐在了上头,皱着眉看她。只看她,却不说话。 视线往上,秦无衣还看见马车壁上挂着此时还未曾点燃的灯盏,竟然也是莲花托月的形状。不过这个不是红莲,而是青莲。另一头的车壁上同样位置,也是一个壁灯,灯托的样式是—— 秦无衣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早在秦泱的时候,她第一次遇到一个黑影刺客,缴上来的弯刀,上头便是一边莲花托月,一边猛虎绣花。当时没有细看,现在回想起来,上头的莲花,似乎不是红色,而是青色。 秦无衣闭了闭眼,这两者会有什么关联呢?一个是要杀她的刺客,一个是从初见她便对她各种温柔的黎湛。 “你是说,你在屠染的毒里头投了蛊?送进了秦无衣的体内?!”不远处的林子里,看到这一幕的炼秋霜见战北冽半点不奇怪,便疑惑了一下,谁知道战北冽竟告诉了她这样的事情! ------题外话------ 重要通知:明日起本文更新时间改为早上七点! 重要通知:明日起本文更新时间改为早上七点! 重要通知:明日起本文更新时间改为早上七点! ps:友友文文pk中,新人作者不容易,一句话题外一下: 书名:诱婚之楚少太凶残 作者:阿胖与阳光 好了,正事说完了,我们来说说更正的事——这章这么肥,看在泡芙这么勤奋的份上,花花钻钻票票什么的怎么还捂着不肯掏出来昂?!小心泡芙寄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不是人 “哼!”战北冽右手的食指又开始悠闲地敲击着他的蛇头手杖,“你以为屠染的毒很厉害么?在本国师看来,不过是小把戏。姬氏一族圣女体内的血液几乎是百毒不侵的,否则你以为专门对付姬氏一族的暹罗散为何没有将姬氏一族都毒死?姬氏一族圣众存活的数量,不是单靠简单的繁衍便能解释的,基数大才是根源。你以为当初苍梧为何能够战胜白蔹?她是为了救人……” 战北冽说到“救人”二字,非但没有半点觉得很高尚,反而很轻蔑:“她将自己身上的血取出一大半来救人,当然无法同苍梧作战。何况……何况当时她即将堕入轮回……” 战北冽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千百年前的那一场激烈战役。他亲眼见到夜风中白衣烈烈的女子,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的面容却仿佛同夜空交融在一起,她奋战到了最后,拼着最后的体力将藏宝图撕成了等分的三份,其中两份交给了她十分信任的两个人,而后将那把钥匙封在了十颗鲛人之泪之中。 彼时,她已经将苍梧打败,只将其魂魄与身体分开凤印,再无力气处理其他。而后在电闪雷鸣之间,她消失了踪迹…… 连他都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而黎湛,还有那个同样傻得透顶的屠染,却趁着那雷鸣电闪之际,毫不畏惧死亡,朝着白蔹冲去—— 那一刻他浑身的毛孔都在张开,他也很像就这么冲过去,可他的心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拉扯,看着那猛地从天而下的雷电,他只是晚了那么一点点…… 战北冽猛地扣紧手中的蛇头手杖,那由骨头做成的杖柄都被他扣出深深的印记,而他却浑然不觉。 ——所以他才会被苍梧找到,因为他看见过白蔹撕裂藏宝图和交予藏宝图的全过程,也看见她将钥匙凤印的全过程。苍梧要找回那藏宝图,找回那钥匙,必须要同他合作! “可,你是何时在那毒药里放了蛊的……” “怎么?”战北冽悠悠地看向炼秋霜,仿佛在看一句没有生命的骨架,“这你也要管吗?!”那阴冷的语气,全然不像是在同自己的同门师妹说话,反倒像是在同一个下属,一条走狗。 炼秋霜在他的眼中看不到半点情意——莫说是情意,就连半点普通人的情感都没有。他的眼中泛着红光,仿佛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杀人,准备着嗜血。 她让几乎十之八九的男人倾倒的美貌,在战北冽眼里还不如一块尸骨让他觉得美丽,让他觉得赏心悦目! “没有……”敢在雪玉面前大户大叫的炼秋霜,到了战北冽面前,却瞬间卑躬屈膝。她有时候也觉得她没用,暗暗下定决心下回一定要争个平等的对待,不,不说平等,至少也要是公平的。 然而每次面对战北冽,她炼秋霜的傲气和骨气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全然蔫儿了。 她暗暗在想,她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战北冽什么,才让她这么心甘情愿地受战北冽的作践?!还有他的师父苍梧…… 仿佛想起什么不堪的过往,炼秋霜猛地一个闭眼,将眼中的伤痛狠狠地混着牙血自己吞下,再睁眼便也是泛着红光的杀意,转而勾起一个风情万种的笑:“怎么会?大师兄的事情秋霜什么时候管过?只是秋霜好奇罢了,屠染那么狡猾,师兄却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顺着他的毒药将蛊送入秦无衣的体内,若是屠染那家伙知道,不知道该是多么愤怒呢?” 战北冽“哼”了一声:“他应该感谢我,而不应该愤怒。如果不是我的情蛊,他怎么会知道秦无衣喜欢的是黎湛而不是他?让他早些意识到自己的多余,也让他早些恨黎湛,更可以让他更狠绝地将秦无衣从黎湛身边抢走……” 战北冽的这一番话,听在心里有事的炼秋霜的耳朵里,便只剩下“情蛊”二字,她看了战北冽一眼,心里一动,随即别开眼去,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给大师兄也来上这么一只情蛊,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不,不会有结果。 情蛊一旦种下,除非爱上之人死去,否则无解。战北冽这样的性子,他会爱上谁呢?如果他不爱谁,也就没有解药。 如果他谁也不爱,她也就没必要给战北冽种下这样的情蛊。 秦无衣不过休息了一阵便好了,只是后来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毕竟吃饱了饭本来就有些犯懒,加上黎湛的软榻太舒服,又有黎湛在身边,就算外面她注意到附近有隐藏的杀气,也依然安心。 所以她醒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是黄昏了——由于担心秦无衣的身体,黎湛命令整个队伍慢速行动,部下们就算心里有疑惑,但这命令是从黎湛那儿下来的,也不敢多说什么。黎湛向来说一不二。 彼时黎湛将身后椅子一收,从对面马车壁上抽出一张案几,地上铺了条绒白色的毯子,正坐着专心看着什么。秦无衣就着马车里的壁灯,看黎湛深邃的五官。 他的鼻梁很挺,却不过分生硬,映着烛光仿佛一座小山,将影子映在他的侧脸。他的睫毛怎么能这么长呢?明明是个男人,细密得像把刷子,恐怕很多女子都要羡慕的吧——却又不似女子的睫羽尽是柔美,而是带着一丝同他整个人一道融合的清雅。 轻轻一眨,两扇长睫羽快速一合,而后分开。中间是他深黑色的瞳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文件,双眸飞扫,笔下如飞,专注的样子同对着秦无衣时候的温柔样子是两种,却显出另一种迷人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将目光逡巡在他身上,不肯移开。 而他紧紧的抿着的薄唇,如薄如削,两片严丝合缝地闭合,唇线自然而如刀裁,往下是他修长的脖颈,突出的喉结在烛光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性感的味道。 “醒了?”黎湛忽地转头,便撞进秦无衣眸光熠熠的眼里,随即嘴角绽放一朵莲似的笑,整个五官都因为这个笑容而愈发生动,仿佛破了冰的暖春。 “感觉如何?”黎湛的声音暖暖的,轻轻的,却又带着一丝暗暗的嘶哑,带着满满的雌性,秦无衣这个声控舒服地眯了眯眼。黎湛就是好,看着养眼,听着养耳。 下一刻秦无衣才猛地想起黎湛在问自己,便一个咕噜从软榻上坐起来:“不过是心悸罢了,能有什么事?” 秦无衣探头看了眼黎湛手中的文件,发现是奏折,便惊奇了一下:“你走以后,黎豫不是在宫里的么?这奏折怎么还往你这里送?” 秦无衣的墨发轻垂,又如瀑布倾泻而下,垂在黎湛身侧,轻轻地蹭到黎湛的手背。秦无衣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黎湛的鼻息,黎湛心思一动,忽地侧脸,一个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迎上秦无衣自动送上来的面颊上。 湿湿软软的触觉让秦无衣愣了一下,回头便撞进黎湛坏笑的眼里,便猛地回身,满脸嫌弃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被黎湛亲过的地方:“咦,我记得,你中午吃完饭,没擦嘴的!” 黎湛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不可能。”说完话才发现上了秦无衣的当,这不过是秦无衣故意恶心他的罢了——秦无衣惯常使这样的伎俩。明明被他吻的时候有感觉,却要装作若无其事。明明方才吻到她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晶晶亮亮的东西,却还是要装作故意嫌弃他的样子——可这就是他的可爱的秦无衣啊。 无奈,明明美好暧昧而和谐的气氛,就这么一去不复返。 秦无衣却得意地笑。偷腥?!成了也不能让他太得意!否则,岂不是得寸进尺?她可是记得上回他差点把她的衣服给扒了,虽然最后…… 秦无衣偷偷地看了黎湛一眼,虽然最后是以莫名其妙的吐血告终,就好像中午他好端端的一句要表白的话,结果她却忽然一阵心悸,躺到了现在。 想想,他们俩难道被谁诅咒过么?每每要来事的时候,总是有情况发生。 北郊行宫,建在青云山主峰青云峰的峰腰上,山峰底下是顺着易水河西岸建立的一些房舍,住着常年守着这块地方的黎湛的人,伴着普通百姓的模样,却在黎湛过的时候隔着易水河朝黎湛微微行礼,示意一切安排就绪。 不多时,秦无衣便看见沐浴在夕阳下的北郊行宫,朱红色的大门前早就站了前来迎接的官员,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小公子双手背剪却立在人前,一身青衫倒也精神,但从他的身上,隐隐透出一丝…… 女气?! 秦无衣定睛一看,不禁笑了,原来,是位女扮男装的“小公子”,只是具体在哪儿见过,秦无衣却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黎湛下了马车,秦无衣才想提着裙角便往下跳——她往日就是这么干的,然黎湛眼疾手快一手便伸了过来,秦无衣这才后之后觉地发现前头一堆眼睛正眼巴巴地朝着这里瞧,她这要是一脚真跳下去了,以后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可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秦无衣遂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放在黎湛的手上。黎湛的大手一触及秦无衣的手,立即紧紧地攥住,顺着秦无衣的力道将她扶到地上。 “微臣参见大王,秦美人……” 跪拜一地,早就收到黎湛的口信,说是会带一个相当重要的人来北郊行宫,这几天要小心伺候,所以这些人都紧着心,连跪拜都整整齐齐,好像练过一般。 ——这么多年了,黎湛每年都会到这北郊行宫来,每年都会吩咐在北郊行宫进行改建,叮叮当当的,那时候的黎湛,是他们这些跟在黎湛身边多年的人,见到的黎湛,最温柔的时候。 比如此刻,黎湛手里牵着秦无衣,尽管两人已经走到众人面前,黎湛还是舍不得将秦无衣的手放开——既然抓住,他怎么会轻易放手? 北郊行宫,比之十多年前,早已经成了另一番模样。而这里,才是他的宫殿,往南边所能看到的皇城,他认为是属于黎豫的。而他的天下,唯有无衣,便足矣。 秦无衣这回倒也没有忸怩——黎湛的触碰,她好像渐渐开始习惯,渐渐欢喜。他感受着黎湛的大手包裹着她的,那种他的手明明温凉,手心却相当温暖的神奇触觉,让她的心里也不住涌出一阵阵暖流。 而他每每侧头,都能看到这么优秀的他,眼中映着她倒立的身影,唯有她的身影。他受着万众敬仰,如同天上明亮的太阳,如同雪山之巅盛开的莲花,如同好汉海边屹立的万仞山峰。可他却更是她身边站着的男人。 无声的情意,从两人相牵的手,送入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眼中。待黎湛让众人起来,他便立即蹦过来,故意挤到秦无衣和黎湛中间,猛地扯开黎湛牵着秦无衣的手,一手抱住黎湛的胳膊,晃了晃:“黎湛,你怎么才来啊?” 那声音中的嗲意,十分明显的女儿情态,看得一边候着的群臣一阵东张西望,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突然被从黎湛身边挤开,秦无衣倒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只是心里暗暗地“丫的”了一声,同时回忆起这个声音,正是当日在帝后大婚的时候——迎亲队伍行过衍城大街,她的马车差点被一匹高头大马踏碎,这匹高头大白马,正是这位“小公子”。 然而黎湛却微微皱了皱眉,想要回头看看秦无衣如何——小公子的力气很大,秦无衣中午的突然晕眩,看起来不似只是心悸那么简单。他给秦无衣把过脉,她的脉象很乱,所以他故意在马车中点起了安神香,秦无衣才能睡得那么熟。 否则他知道的,以她那闹腾的性子,定然不肯安睡,说不定还能累着。所以小公子这么狠狠一下拉扯,连他都感觉到一阵大大的力劲,他怕秦无衣被推倒。 然小公子的脸却死命地挡在面前,黎湛只好无奈地回答道:“青娥,王兄这不是来了么?” 王兄?秦无衣扬了扬眉,所以,这位“青娥”,原来是天黎那神龙不见尾的青娥公主?早在秦泱的时候她就听说了,天黎有一个几乎能与她齐名的胡闹的公主黎青蛾,才不过五岁便把整个天黎后宫闹得天翻地覆了,太后没法,只好把她送到这北郊行宫来养着。 原来说的是这位。 黎青蛾对着黎湛皱了皱鼻子:“哼!王兄有了王嫂,就不理青娥了!” “怎么会?王兄近日的确忙些。”黎湛应着话,又欲去寻秦无衣,谁料黎青蛾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黎湛的手臂上,根本就不让黎湛转身:“没有没有,我才不信,以往上元节王兄都带青娥去看花灯,今年就没有!” 秦无衣默默地摸一摸鼻子,看来这是个恋兄的妹子,没事儿还是少招惹得好。说是能与她齐名,可看样子这姑娘同她的闹法简直该是两个风格。 她是胡闹,那么这丫头,便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了。哪有哥哥娶了亲还跟妹妹腻在一起的道理? 如果当初她知道黎湛有这么个妹妹,而且他们兄妹俩还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约定的话,她说不定不会跟着黎湛出宫。如果不跟着黎湛出宫,就不会遇上那样的大屠杀,就不会到姬府去,说不定她还可以趁着黎湛陪着他妹妹的时候,带着小琴和云姑还有小伍,离开天黎…… 但没有如果。 黎湛还是带她去了花灯,将妹妹留在北郊行宫,也将妹妹留在这安全之地,躲过了那一场厮杀。 看样子黎湛对这个妹妹,的确很好。 “好好好,明年补给你,好不好?”黎湛又使劲,这才从黎青蛾的爪子中收回手,却又被黎青蛾猛地一扑,再次落入黎青蛾的桎梏之中。 秦无衣翻了个白眼。丫的,要不要粘得这么紧?!都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然而这个小动作却看在了黎湛的眼里,如薄如削的嘴角原本因为黎青蛾的无理取闹而紧紧抿着,此刻却微微上扬,明显的偷笑。 黎青蛾一愣,黎湛趁机抽手,低头却见黎青蛾的眼中泪光点点。心头一软,便伸手揉了揉黎青蛾的头:“又怎么了?王兄这不是来了么?” “可是王兄说好的,今日三月初三,要带青娥去骑马,青娥等了王兄一个下午,现在天都黑了……”黎青蛾真是说哭就哭,晶亮的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往下落,滚过长而细密卷翘的睫羽,滚过她粉扑扑有些肉嘟嘟的面颊,不似梨花带雨,更似春桃带露,同样惹人垂怜。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哭起来都有些可爱的女孩子,尽管穿着男装,尽管高高地竖着发,不似别的女子那般妆容精致,面上却自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可爱。 又带着一丝飒爽与英气,那奇怪的组合,柔和在一个女子身上,加上她任性的性子,倒让人有些有爱有很的味道。 “怎么又哭鼻子了?”黎湛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才要触上黎青蛾的面颊,秦无衣眼尖才要阻止,黎湛又自己收回去了,换了一条。 然黎青蛾早已眼疾手快,快手一抽,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王兄,这可是女人的手帕!”随即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黎湛。 黎湛反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平日里的高冷和淡然从容不复存在——笑话,那手帕可不是美人相赠,而是他从某人那里抢来的。想他黎湛一世英名,竟然因为吃了寅生这个孩子的醋而抢了女人东西。 虽然用“女人”这个词来形容秦无衣,黎湛心里是不大愿意的。要也是说,他心上的女人。 这分量,可就不一样了。女人是什么?他黎湛向来不太屑于与之为伍,故而往日传言他黎湛在后宫高冷,那是真的,面对那些莺莺燕燕,他觉得还是黎豫去面对好些。他应付不来,也不想应付。 可秦无衣,他不仅要想法子“应对”,而且还要小心翼翼地“应对”。这回好不容易趁着春猎将秦无衣拐到这北郊行宫来,就是有一些计划要完成,若是成功,他有信心能够真正打开秦无衣的心扉。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煮熟的鸭子嘴硬,总是破坏他营造的暧昧气氛。他还不得想个她全然无法招架的法子来? 特别是昨夜寅生告诉他这一路叶飞霜啊,战北冽啊,任广白啊,还有那个可恶的屠染啊,全都会来搅和,他就觉得,他任重而道远,而且,更加坚定了他将秦无衣拿下的决心。 黎湛清咳着从黎青蛾手上将秦无衣的手帕抽走,扫了一眼边上偷看的一堆人,吓得那些人赶紧低头假装四顾。然而那偷笑的神情,还是落入黎湛的眼中,也只好厚着脸皮假装没看到罢了。 “想想,大王应该早就到行宫了吧。”坤安宫中,秦绿萝早早换了宽松的里衣坐在床边。卸了妆的秦绿萝难掩疲惫,连着几夜没睡好,她的脸色越发有些苍白,而身上渐渐躲起来的肉让她原本引以为傲的丰满身材开始慢慢走形。 “那头传来消息,说是路上出了些状况,今日酉时才到的行宫,青娥公主可闹了一顿大脾气,臊了秦美人一脸呢。”雪盏的心情仿佛极好,说话柔柔顺顺的,替秦无衣将尚且黝黑的长发梳理,仿佛回到了当初秦绿萝还是公主,她的身份还没有启用的时候。 想想那时候她身上没有任务,秦绿萝也不过一个孩子,脾气也好,她只需尽着亲绿芦偶读心意服侍就是了,秦绿萝的日子也简单,不过每日写写画画,吟吟诗想想吕侍卫,秦王后那头兀自同宫里的嫔妃们斗得乌烟瘴气,又被无衣公主闹得头昏脑涨,绿萝公主这头就像是隐居了一般,每日清闲得紧,也没有什么烦恼。 而现在,看看秦绿萝不再是少女的模样,挺着四五个月大的肚子,辛苦装了一天卸了妆后,明明不过半年,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能杀人的何止是岁月?还有事端。 雪盏犹自思绪纷乱,秦绿萝说的话便漏过了一半,只听到秦绿萝道:“……雪玉如果成功了,等她孩子生下来,就过继到我的名下养着;左爰那头的孩子,虽然得保着,但还是得逼着早产,免得到时候我的肚子里这块肉先落了地,那可就不好了……” 听着秦绿萝的话,雪盏立即从回忆回到了现在,面色一僵,而后道:“的确如此,且还得想个法子,这肚子一天大似一天,怕是再瞒不住了。” 她的面色僵硬着,连目光也变得不再柔和,看着人的时候,也仿佛带了算计。若是放在从前,莫说是杀只鱼,她都会思虑半天;而现在,左贵嫔的孩子说逼早产就逼早产,眼睛都不带眨。 相比于雪盏当初只是将无衣公主的饭食倒掉相比,她的招数,才叫阴狠,才叫毒辣。可她别无选择。 秦绿萝才想问究竟有什么办法,忽然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头急急忙忙传来,原是雪竹,还未喘匀气,便忽然道:“不好了,左……左贵嫔小产了……” “什么?!”秦绿萝一个气息不稳,忽觉肚子一痛,下腹一沉,眉头一皱之间,只觉得两股之间一股温热流下。 “血!”雪竹顿时惊吓起来,扑过来,“王后,您怎么了,血……” “嚷嚷什么!”雪盏猛地吼住雪竹,“你个不懂事的东西!这个关头,怎么能乱喊!在这儿守着,千万不要哭闹,别吓着王后,我去请薛太医……” 纵使雪盏冷静,彼时也有些手心出汗。秦绿萝扶着床边,忽然有些无助,她感受着两股间的那股温热,小心而急促地呼吸着,想努力安慰自己没事。 昨夜,尽管昨夜,她对着雪盏大吼着说要拿掉肚子里的这块肉,可那只是她的一时气话,哪里是真的想要拿掉它?这四个多月来虽然妊娠反应很痛苦,虽然挺着肚子行动不便,虽然渐渐越来越腰酸很是辛苦,但是试问身为一个母亲,哪里有不珍惜自己孩子的? 她只是恨,恨吕芳,恨自己为什么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义无反顾而对方却毫无反应,此刻说不定正香甜地睡在马棚里。那地方很臭,很脏,可他或许觉得比她的公主府邸还要明亮宽敞还要舒适。 一场不能爱的爱,一场不能对等的爱,让一个公主在半年之内瞬间成长,也让一个侍卫从此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四品御前侍卫,成了马鹏里的马夫,蓄着长长的胡须,再不如当年英勇。 坤安宫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雪竹压抑的哭声,和秦绿萝紧张的呼吸。 而另一头的冬欣宫,却灯火通明着。 左爰白着脸色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方才那个早已成型的孩子躺在血水盆中的情形。那是她的孩子,那是她和黎豫的孩子,是个男孩儿,长大了说不定和黎豫很像,像他英俊的眉眼,像他挺拔的身姿,像他智慧的头脑,和他温柔的爱。 或许他小的时候特别乖巧,糯糯地喊着她“母后”,喊着黎豫“父王”,她牵着他的小手看落日,黎豫手把手教他写字练剑;再大一些,他或许会和黎豫小时候一样调皮,天天爬树钻洞,满身破布…… 可是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 她的孩子,在没有真正和他相见的时候,便用这种残忍的方式离她而去。永远地,没有希望地。 黎豫静静地立在床边,双手背剪,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狠狠地揪着,一身墨袍散发着他浑身肃杀的味道。猛地转身看向跪着一地的下人:“你们怎么照顾的!晨起时候还是好好的!本王不过离开了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你们便告诉本王,本王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嗯?!没有了!” 黎豫紧紧地咬着牙关,额头的青筋暴起,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着。他狠狠地扫过一地的人:“到底是谁?!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话!” 采燕早就泪流满面:“没有的王爷,没有的……奴婢们都是像往日照顾娘娘一样照顾娘娘的,每一件事情都不准别人插手。没有错,没有错……” “没有错?!”黎豫猛地一袖子扫掉桌上的茶盏,“乒乒乓乓”碎了一地,“现在本王的孩子没有了,你们竟然告诉本王这没有错,嗯?没有错怎么会没了孩子?!” 茶盏四碎开来,甚至有些碎片飞到采燕采莺的脸上,她们也不敢躲。鲜血混着泪水,将这混乱的场面渲染得越发凄丽。 “今日王后来过……”采莺突然想到什么,“除了王后,就没有别人了,难道是王后?” “可王后不过就来说了一会子话,并没有做什么,而且王后走的时候,娘娘还是好好的呀,反而是王后的脸色不大好……” “是蜜枣……” 左爰忽然道。那声音沙哑,是得知孩子没了之后哭喊所致。 黎豫立即转身:“蜜枣?” “你送去的蜜枣她们竟然没有检查,这回,她们真是大意了……”璇儿的房间里,一身青黑色斗篷的应雪儿喝着璇儿准备的茶水,勾着嘴角十分得意,“左爰坐在高位这么多年,绝对想不到今日是我出的手。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这些东西,是你此番的酬劳。以后继续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说着,应雪儿将一包金银细软推到璇儿面前。 “多谢主公!”璇儿豪爽抱拳,北漠的礼仪,“只是这番动作有些大,奴婢恐怕不宜再在黎宫待下去。”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同你义父说好了,此时你的义父便在北门外等着你。记住,此番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若有人问起,你也不要说认识我,这件事,全然缄默。”应雪儿看着璇儿,尖刻的下巴让人想起蛇精。 “是!”璇儿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向应雪儿拜别,便朝门外而去。 “诶!” 璇儿回头。 应雪儿指了指桌上的细软。 璇儿点点头,取过包裹,往肩上一搭,朝北门而去。 应雪儿悠闲地喝完杯中茶,慢慢地摩挲了一阵,将杯子重新扣在桌面上,吹灭桌上蜡烛,起身戴上风衣的帽子,往心冷宫而去。 只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桌上倒立的杯子忽然裂开,碎成好多碎片。 璇儿出了门,直奔北门而去。果然那儿早有一辆马车等着了,一个身穿黑衣的老汉带着斗笠坐在车上。 “义父!”璇儿轻声而利落地一喊,便要奔上去,忽地一柄长剑架上她细嫩的脖颈,五月的夜色星光闪烁,却不似这剑的寒光冷。 “你是谁?”璇儿低喝,马车上的“老汉”将斗笠一掀,露出一张年轻而圆圆的脸蛋,一步三摇地走过来,一双三角眼将璇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随即对自己的伙伴道:“想不到这妞这么嫩,水灵灵的,不仅模样俊俏,身上瞧着也够味儿,就这么抹了岂不可惜?要不,让爷先爽爽?” 说着,他伸手便抹了璇儿一把。璇儿脖子上的长剑锋利,却也不顾,只侧着脖子躲开,长剑立即一抹,鲜艳的血液从细嫩的脖颈流下,却还是没能躲过那猥琐的一模。 璇儿心里恼怒,若不是担心义父,她就算拼了也不怕! “呸!”一口唾沫立刻吐在那三角眼脸上。 三角眼一抹脸上的唾液,顿时恼羞成怒:“哟呵,你还挺辣啊,你还要不要你义父的命了?!不要的话,尽管闹!到时候看谁给他收尸!” “你……”璇儿胸口一堵。死她不怕,可她欠着义父一条命,她不能置义父的生死于不顾。 暗暗调息,璇儿定定地看向三角眼:“说吧,我义父在哪儿?” “在哪儿?除非……”那三角眼的目光落在璇儿的脖颈,星光下泛着玉色光芒的肌肤映着鲜血,反而让这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开始变得兴奋,一手摸向璇儿胸前少女难掩的高耸,“除非你让爷爷我爽一爽……” 璇儿紧紧地咬着下唇,强忍着心头要涌出来的恶心,她试过了,身后这个不说话的兄弟,她躲不过他的剑。要么死,然后义父死,要么…… 一颗石子忽然从高墙之上落下,一个老者,悠闲地剥着坚果,皮随意丢着,仿佛一不小心,就准确地丢到那只猥琐的手上。 三角眼吃痛,猛地缩回手:“是谁?!竟然坏本大爷的好事!” “你爷爷……”苍术依旧“咯嘣咯嘣”地吃着坚果,仿佛格外悠闲,看着头顶的腥星星,丝毫不将底下的两人看在眼里。 “你爷爷!”三角眼摸一把鼻子,指着苍术,“你什么人?为什么管闲事?” 苍术却摇摇头,继续磕着松子:“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你……”三角眼瞳孔一缩,这会儿才注意到高墙之上的苍术,一身灰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但那身形也太过瘦小,长发迎着风乱糟糟地飘着,看不清他的五官。他说他不是人,难道是…… 三角眼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两步,这王宫大内的,什么都不缺,包括女人,所以他才会揽这单子生意,可也不缺死人。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三角眼越看越觉得苍术的影子模糊,越看越觉得他好像是没有影子的。而且一个老人家,能爬到那么高的墙上么?还有,这王宫大内的,哪里有这么老的男人,难不成真的是…… “鬼啊……”苍术嘿嘿一笑,大家都叫他“苍鬼”,他可不是鬼么? “你……你是什么鬼?”三角眼浑身颤抖,只是他想,这王宫里就算是鬼,应该也是女鬼多,怎么会个男鬼? 仿佛听得懂三角眼的心声,苍术又磕蹦磕蹦了两颗松子之后,这才:“孤魂野鬼。老汉生前没见过那王宫大内,所以就想着,死后一定要到这里看看。而且我死了才没几天,还可以附在活人的身上,重新还阳……” 三角眼瞬间吓得尿了,哆哆嗦嗦地对着架剑在璇儿脖子上的兄弟道:“那个,吕兄弟,你……这单都归你了,我,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了……” 话音未落,三角眼跌跌撞撞往外而去。 “你呢?吕兄弟?”苍术随即看向架着剑的男人。他同样戴着一方斗笠。 男子随即将剑一放,对着璇儿道:“我今日来,本来也没想要杀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杀了一个孩子的同时,也杀了另一个孩子。只是他的父亲,却不会因此而怨恨你。你走吧。” 璇儿看着那男子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得像一棵白杨。只是他所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宫里头,而是外头。 璇儿随即看向苍术:“老伯,您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么?” 苍术咯嘣咯嘣地咬着松子,半晌,摇摇头:“不知道。” 随即指了指自己身后:“不过我知道,有一大批人马朝这里过来了。” 璇儿朝苍术感激地一笑,随即抱拳:“多谢老伯!来日,若有机会,璇儿必当报答!” 苍术却未说话,只对着璇儿挥了挥手。 直到璇儿的菊青色小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才终于停住磕松子的动作,轻轻地唤了一句:“璇儿……” ------题外话------ 亲们,第一次这么早更新,有点不习惯呢。不过,以后都是这个点更新咯,每天早上七点,不见不散。 说好了上架万更的泡芙,已经连续万更快一周了,这个故事也很快即将迎来它第一卷的高潮,会持续万更,让亲们看得过瘾些。 猜猜这个“吕兄弟”是谁呢?相信很多亲都已经猜到了吧?故事中每一个人的出现都是有玄机的,泡芙写着写着,自己都期待了呢,毕竟虽然有大纲,为落笔之前,泡芙也不知道这个故事会成什么样子。 有人说,写文就像怀孕,这句话真对,那么泡芙已经五个多月了呢!哈哈哈,你们要用花花送宝宝么?钻钻轻轻砸,票票慢慢飘吧,希望它生下来(完结)的那一天,是个足月的孩子。写到这里,很感谢一路相伴的你们。谢谢,泡芙会继续努力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黎湛油嘴滑舌了 “璇儿……” “……璇儿……” “……璇……” “璇儿璇儿,诶我说,”北郊行宫的客房中,任广白猛地朝霜天晓掷了一只精瓷酒盏,“你能不能换个话来念?” 霜天晓本撑着下巴咬着根草痴痴地念着璇儿的名字想着她漂亮的脸蛋,察觉到任广白扔过来的暗器,伸手便抓,待看清是个酒杯,顺手抓过饮了,随即往桌上一扣,这才看向任广白:“你就不好奇这个璇儿,她究竟是谁?” “你的多人遍天下,今天是个红儿,明天是个绿儿,这回又是个璇儿……”任广白的头和羽扇一起摇了摇,随即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有什么好稀奇?” 随着透明的酒液灌入酒杯,桃花的清冽香气四散开来,勾人味蕾。还是黎湛这儿的酒醇香,找个机会找这个酿酒的讨教讨教,这样他的贵祥酒楼可就又能再捞上一笔了…… 仰头一口,清冽的桃花酿瞬间从口齿之间溢满,带着桃花和初雪的冰凉,爽口而浓郁。喉结一动,任广白再次感叹一句:“好久!”每年都来这儿,头等大事便是这儿的酒。 霜天晓将任广白手中的空酒杯放下,一脚踏在长板凳上,凑到任广白面前:“诶,这回可不同,这个女孩儿,跟别的女人可不一样……” 仍广白旋了个身抓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又被霜天晓一把抢过倒了—— “诶我的酒……”任广白看着透明的酒被这么倒了,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真是可惜啊。 霜天晓索性坐到凳子上面对任广白:“我可告诉你,哥们儿这回可是认真的,你别不信!” “有多认真?”可惜任广白向来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又被霜天晓摁着,所以有些不耐烦,“你把酒给我,我听你说。” 霜天晓想了想,才要回身拿酒壶,却有一只大手伸过来将酒壶夺走:“怎么?有酒喝,却不叫上我?” 两人抬眼,但见面前少年身材挺拔,一手习惯性背剪,今日一阵湛蓝色的直裾长袍,一头黑发精神得一丝不苟,只用一根碧玉簪子簪住,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洒脱,意气风发。 武将出身的荆天羽,同任广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甚至比任广白更为嗜好,那便是酒——这不,他的腰间正别着一只白玉酒壶,走到哪儿都不例外,就像任广白的羽扇,战北冽的手杖,叶飞霜的剑。 “大老远就闻到这里酒香……”荆天羽也不客气,操过一个酒杯,提起酒壶一个潇洒倒酒,闻着那清冽的酒香,满意地点头,还未把话说完就连喝三口,可把任广白看得心疼不已。 “你少喝点,这里还有一个……”任广白难得有些着急,摇着羽扇都加快了频率,岂料荆天羽一喝便来了止,连着又喝了三杯,急得任广白劈手便抢。 “刚才我没来的时候,你喝了多少杯了?我不过是补上……”荆天羽一手执着酒杯,一手执着酒壶,带着椅子往后猛地一退,就这么隔空倒酒,也不需要什么桌子了。 仍广白索性起身,一扇子拍下荆天羽手中的酒杯,荆天羽眼疾手快,打开酒壶的盖子,将酒壶置于那流下而未落进酒杯的悬空的酒,索性将酒壶对着嘴便喝起来。 “你们都听我说!”霜天晓猛地一拍桌子,狠狠地瞪着面前两个嗜酒如命的家伙。 两人这才一个放下酒壶,一个放下酒杯坐回位子上,仿佛方才的争抢打闹都不曾出现过,齐齐看向霜天晓:“说吧。” 再闹下去霜天晓就要发飙了。何况这酒也喝完了。 霜天晓看看荆天羽,又看看任广白,这才郑重地宣布:“兄弟我要追女人了!” “追女人?”黎湛听到寅生的报告,眼底嘴角都是满满忍不住的笑。这种笑和看着秦无衣的时候温柔的笑不同,细看,还仿佛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亲口说的?”黎湛彼时正在紧锣密鼓地批阅着奏章,近日要求释放应雪儿的奏折简直雪片一样飞舞,只因北漠王近日似要到天黎来同天黎谈新一年马匹供应的事情了,还“顺便”提到要来见一见自己的义女,装着一幅并不知道应雪儿已经被打入冷宫的样子。 那封递过来的国书,还特意提到应雪儿虽是个义女,却比亲生的女儿还要亲——这位北漠王也不知道为什么,膝下儿子一堆,却就是没有一个女儿,便认了自己的侄女做女儿,所以应雪儿也算是个大漠郡主。 而北漠王此举,不过就是表达他不想同天黎闹掰,想给天黎一些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好将应雪儿从冷宫里放出来。 彼时秦无衣在离黎湛不远的小几上研究着黎湛新给她的马的画像,毕竟是狩猎,马匹是必须的装备,秦无衣不能没有自己的马。 但见画册上白马居多,一匹白似一匹,惊叹马匹的精神高大之外,秦无衣也顺便惊叹着画家传神的画工。 听寅生说完霜天晓的事情,秦无衣抬起头眸光熠熠:“他可说了他要怎么追么?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去瞅瞅?” 黎湛好笑地看着秦无衣贼贼的样子,有哪家女孩子像她这般对这种事情这般兴趣?有时候看着好像长大了,再看又好像是孩子。 寅生想了想,使劲摇摇头。 秦无衣扬扬眉,也不介意,反正她时刻关注这件事好了。遂一指画册的最后一张画像,但见这匹马的毛色比其他任何一匹马都要纯净,健硕高大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它的那双眼睛,泛着深海一般的湛蓝与深邃,像是会说话一般。 “你竟要它?”黎湛似乎有些意外,却又有些意料之中。意外的是这匹马的画像怎么还在这里,意料之中的是,这匹马若在画册中,他的无衣一定会选它。 问他为什么这么意料,没有为什么,就是感觉。不需要理由。 “怎么了?不让骑?”秦无衣眨眨眼,长而密的睫羽如两把刷子扫过,在白皙的面颊上投下两道淡淡的阴影。晶亮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和倔强。疑惑的是为什么,倔强的是,所有的马她只看上这么一匹,如果不让骑,她宁愿不骑马了。 “不是不让你骑它,”黎湛有些无奈,他的无衣啊,如果这份倔强能对着他就好了,看上了他,别的男人就都不要放在眼里,“是它不让你骑。” 黎湛深深地看着秦无衣,眼中光华如潋,就像你啊,捉摸不透的心思。 秦无衣才想开口说什么,忽听一阵衣袂之声响起,一个黑色的人影仿佛从虚空中降落,对着黎湛单膝跪地:“主子,王宫来报,左贵嫔小产。” 黎湛嘴角的笑一点点收起,他的眼神忽地凌厉,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让地上的黑衣人神色也同样一凛:“谁干的?” “是个叫璇儿的宫女,娘娘就是吃了她送来的蜜枣才小产的。不过四王爷的人去搜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黑衣人如实答道,然而他的语气中却不带有半分的感情,没有痛恨,也没有同情,只不过是在回一件事情。 “布下天罗地网,务必缉拿。”黎湛如薄如削的唇轻启,黑衣人领命而去,立即有不下十人从北郊行宫出发往不同的方向,朝王城附近拉开大网。 这张大网拉开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趁着巡逻士兵换岗,偷偷猫一样跃上心冷宫墙头,朝应雪儿的卧房而去。 应雪儿的屋子外头守着人,门上挂着锁,俨然一副被囚禁的样子。然而守着的人早倚在廊柱上睡着了,呼吸匀称,想来已经熟睡。其中一个宫女的腰上,明晃晃地挂着的,正是那把锁着房门的钥匙。 无暇去想应雪儿究竟如何从这屋子里出来,又如何从这屋子里进去,璇儿脚步轻得像猫,猫到那宫女身边,手脚轻而灵巧地将那钥匙取下。 门开了。 璇儿关上门。 “谁?!” 应雪儿警觉的声音。 璇儿却未曾应声,只手中执着明晃晃的匕首——应雪儿要杀她,所以,她要结果了应雪儿的性命!利用了她,就要将她当做废棋除掉,可没那么容易! 应雪儿翻身起来,一手迅速划开火折子点燃床头的风灯,但见寒光一闪,璇儿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划向应雪儿的脖颈—— 应雪儿朝后一躲,猛地撞到床边,“咚”得一声很响,很痛,可应雪儿却不敢放下警惕万分,一手迎上璇儿紧接而来的一刀,将她的手腕狠狠一扣一折! “咣当”一声匕首掉落地上,应雪儿扬手一巴掌便打在璇儿脸上:“你疯了!”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璇儿的匕首才不过出鞘一眨眼的功夫,便呗应雪儿卸了武器。 璇儿红肿了脸,浑然不顾面上火辣辣的疼痛,猛地砖头看向应雪儿:“我没疯!只准你来杀我,不准我杀你么?!” 应雪儿起身,跨过地上的匕首,取过架子上的袍子披上,走到桌边坐下,这才看向璇儿:“你说我要杀你?” “难道不是?”璇儿转身,“那两个人,你敢说不是你找来杀我的?你说义父在北院门外,可等来的却是杀我的两个人,难道,这不是你安排的?” “是又怎么样?”应雪儿斜斜地瞥了璇儿一眼,兀自倒了杯茶水喝了,“你不是没死么?” “我没死是我命大,”璇儿抢白,“你到底把我义父怎么了?”她查看过那辆马车,到过义父常住的地方,却并未发现义父的踪迹,她就立刻又赶到应雪儿这儿来了。 “怎么,很担心他?”应雪儿却只顾不急不缓地喝茶,尽管那茶水已经凉了。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愤恨,怎么回事?璇儿的功夫不在那人之上,两个人,怎么连个小女孩儿都解决不了?!这里是冷宫,她跑出去再回来是没问题,但总不能在这儿死一个人。 眼看她就要出去了,这个关口因为璇儿的死将她又困在这里,那可就没有机会了。 茶杯放下,应雪儿已然想好了对策:“是不是为了救他老人家,你什么都愿意?” 应雪儿看向璇儿。 璇儿的年轻的脸映在烛光里,那是朵正在盛放的花儿啊,可惜……应雪儿嘴角一勾,是个残忍的笑。 “说吧,你想我怎么样?”璇儿知道这是个陷阱,应雪儿定然不会让她做什么好事,但,她必须先知道义父的下落,得知他的处境,然后再作打算。 “你去应了这次事情吧,就说,那蜜枣的确是你放的,”应雪儿看着璇儿微微变了的脸色,继而又无关痛痒地道,“这样,你或许会被他们千刀万剐,但,你却可以救你义父一命。你的命本来就是你义父的,你用什么方式还给他,不都是一样么?” “别混淆概念,那蜜枣的确是我给的不错,但这蜜枣,却是你交给我的!”璇儿有些愤怒,“你当时只是说,会让左贵嫔的肚子痛一痛,好让她没有能力再管理后宫,待大王来了之后,你回了宫,就能顺便将她的权利夺过来,并没有说左贵嫔会小产!” 若不是那吕兄弟的一句话,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送出去的蜜枣,不只是会让左贵嫔胎动。应雪儿的目的竟然是打掉那个孩子! 应雪儿的阴险毒辣,她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如果可以,她方才真的很想杀了应雪儿,可她并没有真的下杀招,她的义父还在应雪儿的手里。 可现在,应雪儿在利用她完之后,竟然想要过河拆桥,要她去顶上那个漏洞,做替死鬼。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的义父今日好像喝了特别多的酒……”应雪儿看向璇儿,勾着嘴角,笑得分外妖娆,那就尖尖的下巴,真个儿能让人想起狐狸,“如果醒不过来,那也就是他的造化了……” “你……”璇儿知道徐老汉一直都有喝酒的坏习惯,仗着自己是送酒的便愈发不管不顾了。可义父从来不会酗酒,他知道自己的分量。如果真的喝多,那一定是应雪儿做了什么手脚。 应雪儿忽然打了个呵欠,随即懒懒地看向璇儿:“你快考虑,千金醉可等不了几个时辰了……” 千金醉,那是什么璇儿清楚得很,起着一个奢华绚烂的名字,其实是一种毒酒,喝的时候美味,后劲却极大,一次只能适量,如果喝过了头,就会陷入昏迷状态,没有醒酒的解药,就会一直这么醉下去,一直到死。 那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等身体机能都耗尽,也就不中用了。 “好!”璇儿深吸一口气,应道。 应雪儿这才满意一笑,起身,从一只青瓷药瓶子扔给璇儿:“你还有半个时辰,这只是一半的解药,喂他服下以后他会转为正常睡眠,等我看见你应了罪以后,自然会将另一半的解压给你义父。”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守信用?”璇儿十分警惕地等着应雪儿。 应雪儿却将解药往回一收:“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没什么……” 璇儿一把抓过解药,恨恨地问:“我义父在哪儿?!” 应雪儿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自己的屋子里,睡得正香……” 璇儿狠狠地瞪一眼应雪儿,闪身出门。半个时辰,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把门带上!”门内传来应雪儿的声音。 待将门重新锁上,将那钥匙还给守在门边的宫女,璇儿才意识到,门外的这两个宫女,早就被应雪儿喂了迷药,除非睡到明天,是醒不来的。 璇儿取了应雪儿的解药来到义父的房间,可还没进门,便听见里头传出两人说话的声音。听着,好像是个老者,义父和那人相聊甚欢。 璇儿这才仔细一瞧,发现义父的房间里亮着灯。 可是义父不是中了毒?不是睡着未醒? “璇儿,快进来吧。”是义父的声音,听着是有些微醉,但还算是清醒。 璇儿进门,便看见晚上救过他的那个高墙之上的老人,此刻正捋着胡须笑着看她,一脸和蔼。 “义父,您没事吧?”璇儿来不及同苍术打招呼,率先查看起徐老汉的情况来。 徐老汉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同苍术一样,也是一个常年吃不胖的主儿,瘦得只剩下一把老骨头,只是他手中的酒瓶子,却依旧不离手。 他挥挥手:“我能有什么事儿?应雪儿是给了我一批千金醉,可老汉也不糊涂,能轻易就喝下?不过装睡骗过她,等她走了以后,老汉还可以接着喝。” 但是徐老汉这儿倒是看起来有些微醉:“倒是你,跑哪里去了?老汉就在屋子里,你倒……倒不来瞧,嗝……” “义父您怎么还喝?”璇儿一把夺过义父手中的酒壶,她决定了,这回义父没事,算是义父警觉,但酒这东西,她是真的不肯再让义父碰了。 璇儿一把扯过徐老汉:“既然您没事,咱们现在就出宫!” “出宫?”徐老汉努力睁开微微阖上的眼睛,摆摆手,“不行不行,现在整个王宫内外都布满了人手,就等着找你,你这会儿出去,定然等于送死……” “那怎么办?”璇儿想想也是,但她转念又一想,分外担心,“可等应雪儿发现老汉未曾醉死,她一定会再找你的麻烦,到时候,咱们可宫里宫外都去不得了!” “不,不怕!”徐老汉借着酒劲猛地一挥,“这,这位苍老先生,已经给咱们想了个办法。” 璇儿这才看向苍术,只是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老人家,为什么要会连着救她两次?而且,她怎么知道义父这个地方?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苍术却不说话,他注意到璇儿眼中的机警和不信任,是个聪明而警惕的丫头。 璇儿的脑筋动得飞快,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命留下,至于对方的意图,等事成之后再问不迟。若是想要命,她给便是,只要保下义父,也值了。反正,本来在应雪儿那头,她已经将自己的命压上。 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璇儿立即想好了主意,问苍术道:“苍老先生,不知您有何妙计?” 苍术捋着胡须,却依旧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会儿之后,璇儿出现在冬欣宫的宫门口——这儿什么人都没有,宫里头灯火通明的,宫外头别处也灯火通明的,然而只有这里,没有人在意有些忐忑的她。 苍术老先生说,要她装作中了应雪儿的计,来冬欣宫直接认罪,但却不是自己揽罪,而是将真相告诉左贵嫔,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一想到一会儿要面对的是她今天亲手断送胎儿的母亲,璇儿推门的手却有些颤抖。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天边的星子一颗一颗不懂事地眨着眼睛,丝毫不知道地上的人们心里的痛苦和挣扎,还有无奈。 璇儿终于还是推门而入。 冬欣宫中,左爰躺得累了,然睡意全无,便靠床边闭目养神,等黎豫的消息。 璇儿走进了冬欣殿。 灯光瞬间将她精致的五官打亮。本都有些困意的采莺采燕猛地一见璇儿,一愣,仿佛不敢相信一般,下一刻立即惊醒,指着璇儿道:“把她抓起来!” 立即有同样惊到的侍女冲上前。 “不用了采莺姐姐,”璇儿在烛光下抬起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站在这个冬欣宫,那般坦然,“待我去见娘娘吧。” “外头怎么了?”左爰听到动静,扬声问道。她的声音还是沙哑,但采莺还是听到了,她一把扯过璇儿,拖到左爰床前,一把将她推在地上。 “娘娘,是这个害人精,她说,她要见你!”采莺狠狠地瞪着伏在地上的璇儿,眼中的恨意,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才解恨。 左爰睁开眼,迷蒙中先是看见一个菊青色的小小身影,而后看清是璇儿,胸口的愤怒立即火山一样爆发,若是可以,她真想亲手杀了这个杀人凶手!那可是她的孩子,已然成型,却因为一颗枣子,生生被从她的体内剥落! 这样的痛,不是身体的痛,而是心。任何人都不可能感同身受。 然而多年来的修养和历练让她狠狠地压下心口的愤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候,左爰已然冷静许多,尽管身上还在因为强忍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为何……要害了我的孩子?”左爰问的第一个问题。 璇儿伏在地上:“娘娘,此事的确是奴婢做下,但真正想害皇子的,却并不是奴婢,而是另有其人。” “说!”左爰自然知道。在这后宫摸爬滚打这许多年,她自然看得出璇儿这个小小宫女,除非背后有人,不可能有这等心思。毕竟位分悬殊,就算害了她的孩子,到时候也是一死,捞不到半点好处。 璇儿当头一磕,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天,渐渐亮了,应雪儿的屋子里,她还在沉睡。仿佛梦到什么高兴的事儿,她弯着嘴角,轻笑出声来。 然而忽然猛地浑身一凉,一盆突如其来的冷水就这么泼下来,一下子将应雪儿从美梦中惊醒。 应雪儿猛地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方才骂人,一扭头才发现面前竟站了三个人,都是冬欣宫的侍女,当头的是其掌事宫女采燕。 三人皆冷冷地看着她,三双眼眸泛着狠狠的杀意。 应雪儿眼眸一扫,采燕双手置于胸前,正紧紧地攥着一件明黄色的物件,类似圣旨。而采燕身后的两个侍女,分别托着两个托盘,每个托盘都用白色的绢布盖着,隐隐地可以看出其中一块白布盖着的是一只酒壶。 应雪儿眉头一皱,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随即扬起一脸干笑,迎上采燕愤恨的眼睛:“采燕姐姐这是做什么呢?这么早,跑到这儿来,这么做,似乎不太……” “应雪儿接旨!”采燕猛地喝道。一盆冷水而已,若是可以,她真像泼她一身狗血!就是这个家伙,连个未出世的孩子都要害死!多狠毒的心!怎么对她都不过分! “接旨?”应雪儿兀自一笑,“别闹了采燕姐姐,大王此刻正远在北郊行宫,这来回也需要一日,如何就有圣旨传达?” 只是转念一想,随即又高兴起来。难道是父王的国书到了大王那里,大王看见了,随意赶紧着想将她接回宫里去,恢复她的位分? 应雪儿遂满面春风地理了理发,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重华宫,重新享受那一份荣耀,应雪儿就一阵激动,连手都在发抖:“采燕姐姐,那您可等一等,我这头发都是乱的,外衣也没穿上,就这么接旨,可是对大王不敬……” 说着,应雪儿就欲下床,却被采燕一把拦住:“不用了!大王的这封圣旨,就适合这么接!” 随即不等应雪儿有下一步动作,猛地展开圣旨:“应雪儿接旨!” 应雪儿无奈,只好浑身湿漉漉地跪下。薄薄的里衣着了水,隐隐地可以看见她曼妙的身姿。只是春晨的冷风寒冽,应雪儿被这么一吹,猛地打了个寒战。 随即听见采燕满是愤怒的声音念道:“……奉大王召,应雪儿身在冷宫,犹然不悔,图谋害死寡人未出世孩儿,罪无可恕!念其从前服侍有功,不忍其剐,赐白绫三尺,美酒一壶,精兵一刃,见圣旨,自裁。钦此!” 采燕咬着牙念完最后一个字,狠狠地将圣旨一合:“应雪儿接旨!” 应雪儿却早已愣在当场,白了脸色,半晌反应不过来。 不对,璇儿不是去认罪了吗?难道她不要他义父的命了?按照她对璇儿的了解,这不可能。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聚集了一堆女人。有掌事姑姑吴氏,有别的被打入冷宫的可怜女人,还有跟着过来服侍宫人的宫女,全都睁着大眼睛看着。 “这不可能!”应雪儿猛地抬头看向采燕,“你们说我杀害皇子,你们究竟有什么证据?”死? “证据?”采燕瞪着应雪儿,一指桌上的几只颜色鲜艳的药瓶子,还有她那件夜行的斗篷,狠狠道,“你自己看!” 应雪儿摇头:“不……” 她应雪儿怎么能会这么年轻就死?!她是北漠王的义女,她的大漠公主,她是天黎的宫妃啊!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还没有侍寝过…… 谁能知道她根本就没侍寝过?黎湛,每次召她侍寝,或是批阅奏折到天明,或是直接抽身离开,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她应雪儿这么美好的青春,连个男人都没碰过,还没尝过爱情的滋味,现在竟然就要判她的死刑?!她不甘心! “不!”应雪儿从来没有比现在觉得死神就在自己身后,“这些都不是我的……这些都不是我的,这些,这些是……”应雪儿狠狠地咽着口水,可是了半天,也想不出个人来。 最后抓住一个人名,猛地抬头便道:“这些都是秦无衣给我的,是她让我这么干的,没错,是她让我这么干的!” “应雪儿,狗急跳墙,说的就是你吧?你的行径,璇儿都告诉我们了!”采燕将圣旨搁在桌上,猛地抽过盖着托盘的白布,露出托盘里的匕首、白绫和鸩酒,“别想拖延时间,快选一样!这可是大王的意思!” “你相信我,这真的是秦无衣让我干的,”应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骗到了,十分认真地胡说八道起来,“她就是嫉妒贵嫔娘娘,她在外界虽然盛传受到大王的宠爱,可是自从大婚以来,大王几乎从来没有再宠幸她。可是这个时候,左贵嫔却有了孕,所以她就让我,让我务必把这个孩子给,给杀了!” 应雪儿低头编了一阵,觉得自己的理由真的是太有道理了,便继续道:“她是在担心,左贵嫔已经是贵嫔了,有了孩子之后母凭子贵,就会很快成为嫔,甚至封了妃子。如果那是那皇子,那么将来的位子更是稳固,而秦美人才不过是个美人而已……” “来人呐,应雪儿疯了,把她的嘴堵上!”采燕猛地皱眉,应雪儿先头装过疯,连年姑姑都被骗过,但此刻看来目光涣散,倒真有些疯了的意思。 而且,她说应雪儿疯了,这会儿谁敢说个不字! 采燕身后的侍女也是机灵的,立即提着鸩酒往前,拉过应雪儿就要灌。 “不!”迎雪儿却一把将那宫女推开,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定定道,“我自己选!” “早这么不就没这多事?”采燕努了努嘴,侍女将两个托盘递过来。 应雪儿的目光在三样东西之间逡巡,最后,看定了匕首。然她颤巍巍地抓过匕首,却猛地朝采燕挥去! 谁都没料到应雪儿原来会功夫,眼睁睁地看着应雪儿的匕首划上采燕的脖颈,然而应雪儿并没有杀了采燕,将匕首加上采燕的脖子,猛地对外喊道:“去叫左爰来!” 采燕被应雪儿劫持,惊得门外惊叫连连,胆小的早就跑了,哪里还敢再看下去? 应雪儿愤怒,一手抓着采燕的脖子,匕首猛地朝另外两个面色发白的侍女喊道:“去叫你们娘娘来!如果半个时辰内没见到她,就等着收尸!” 早有外头候着的一队侍卫,说是发现里头不对劲就往里冲,可看到采燕在应雪儿手上,他们也不敢上前。采燕可是左贵嫔的陪嫁丫头,从小服侍左贵嫔的,身份不一般。 “可是我们娘娘她昨夜刚刚小产,身子太虚……”一个侍女也急,却还算头脑冷静。 “我不管!她要是不来,今日我便杀了她!”应雪儿的匕首再次比上采燕的脖颈。 “杀了采燕?”左爰猛地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身上不爽快,就要让人穿上外衣往冷宫赶。 采莺见状差点急哭:“娘娘您不能去,您这身子……” 可还未等采莺将话说完,左爰便自冷静下来。她扶着采莺的手重新坐下:“采燕被应雪儿劫持,难道你不着急吗?” “奴婢当然着急,”采莺眼眶早就红了,这会儿连眼泪都下来,“可是您的身子,真的不能那么劳累。万一要是再泛红,可是会没命的呀……” 左爰深切地感觉到采莺的痛苦和矛盾,更感觉到小腹以下因为方才这一顿拉扯而引出的痛楚,可她还必须保持非一般的冷静,甚至是非一般的冷漠:“去,告诉应雪儿,她若是要杀人,爱杀谁她便杀吧,只是,等她杀得够了,记得顺便将自己带上!今日,必是她的死期!” “娘娘,您,真的不救采燕了?”采莺虽然觉得左爰不该去,却也不能理解左爰这么说话。采燕啊,那可是娘娘的贴身丫头,早就算是半个亲人了…… 左爰看着采莺的脸,叹了口气,将采莺扶起来:“我的命值钱,采燕的命也值钱。只是我这么去了,采燕定然必死无疑。我这么说,应雪儿反而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采燕反而可能会有生机。你再传句话给应雪儿,告诉她,若她决定不杀了,我会替她处理了璇儿。” “处理了璇儿?”应雪儿听了采莺转告的话,顿时冷笑,“她原是这宫里最精于算计的人!看透了人心,这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 应雪儿忽然狂笑起来,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眼角便落下一颗泪来。人生的转折,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不肯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她什么计都用上了,谁料最后还是将自己埋在了自己的陷阱里。 “不过,我好歹拉了一个陪葬,还是个皇子,值了!”应雪儿也不再去管脸上的泪痕,猛地看向采莺,“你,回头替我告诉秦无衣,是我,应雪儿,替她除掉了她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大障碍,就算别人不感谢我,她,也必须感念我的恩德!” “应雪儿你这是什么意……” 然而应雪儿却没有给采莺半点问话的机会,忽然将匕首往脖子上狠狠一抹!鲜血溢出她白皙的脖颈,倒下的时候,应雪儿笑了,她仿佛看见了黎湛,他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缓缓地朝她走来,忽然开口喊她:“雪儿公主!” 便是那个时候,在大漠,映着一望无垠的大漠,映着背后广阔的蓝天,他挺拔的身影撞进她的眼帘,霸道而不容逃脱得闯进她的心底,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 然而直到死的这一刻,她才终于忽然想起来,当初那一刻他唤她的时候,嘴边没有笑。 广阔的草场,得知此事的秦无衣正迎着风立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边上,雪色的马术服将她窈窕的身姿勾勒得让人移不开眼。如墨的黑发利索地往后一扎,仿若男子一般只用一根玉簪簪住,簪尾的茉莉却如点睛,映亮了她眼中的光华。 “她死了?”秦无衣抬头看向马背上的黎湛。 黎湛今日换下了他惯常穿的天青色的衣袍,穿着一身墨色的马术服,勾勒着金丝蟒边,将他宽阔的胸膛和修长的双腿尽数展现,趁着他深邃而立体的五官,反倒退去一些清雅,迎面而来浓郁的阳刚之气。 他的背后是广阔的蓝天,墨色如映,看着他,心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君临天下,非黎湛其谁? “死了。”黎湛简短地答着,声音冷漠而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像应雪儿,不过是三个字而已,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的眼里只有秦无衣。一如此刻,他向秦无衣伸手,满眼的温柔,看得一边候着的百官眼睛都直了。 这还是在金銮殿上杀伐决断的大王么?这还是那个天黎少女心中的高冷男神么? 秦无衣双手往背后一别,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今日,我要同你比赛,看谁猎得的猎物最多。”许久不曾狩猎,她心里痒痒,正想试试马上和手上的功夫。 黎湛不禁轻笑:“那太遗憾了,本来还想邀美人共乘一骑的,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秦无衣顿时满脸汗。这家伙近来不仅变得无赖,还变得越发油嘴滑舌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只是恐怕你别无选择,昨夜你什么马都没看中。你只能勉为其难了。”黎湛看着秦无衣倔强的小脸,一脸坏笑。 百官的双眼也再次一直,这会儿连下巴都要掉到黄土里去了,这马背上英姿飒爽言笑晏晏的,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黎湛么? 然他一冷眼瞧过来,百官忙将眼睛移开,背上瞬间升起一道道凉意。心里却个个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大王还是那个大王,只是对着他们的时候和对着秦美人的时候不大一样罢了。 “这哪里是不大一样?这明明就是大不一样!”人群中的老康王瞪着秦无衣,兀自发着牢骚。自打昨日看见秦无衣众目睽睽偎在大王的怀里——他才不管当时秦无衣是不是噎着饭了——他就对秦无衣的印象大打折扣。 按照他的话说,是:“大王再怎么宠幸女人,那是大王的事,关在房里怎么都可以,别在外头,众目睽睽,哪里还有个君王的样子?!” 然而荆天羽再反问一句,他便噎得说不出话来了:“那大王该是什么样子?” ——笑话,谁敢说黎湛当王当得不好?老康王自知失言,自然无话可说。可心里又觉得不对,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只好自己闷喝酒。 荆天羽跨坐的亦是一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同黎湛坐下的白马是一批,当年从北漠一同挑选回来的,曾经上过战场,威风得紧,索性未有缰绳,却显得荆天羽更加随性。 此番听了老康王的话,顿时笑出声来:“老康王,您怎么又不满了?秦美人是大王的爱人,被她视为妻子,难道老康王你也想……” 周围的人听见荆天羽的玩笑,顿时掩着嘴笑开了去。 “去去去!本王一大把年纪,不和你们年轻人开这样的玩笑,越来越没个规矩!”老康王脸上一羞,顿时红了半边脸。只是他一脸络腮胡子,面色黝黑,倒显得脸仿佛更黑了。 “说正经的,”荆天羽凑近老康王,轻笑着,“秦美人在拒绝大王,你没看出来?” “拒……”老康王顿时老眼一瞪,“怎么可能?她……” “你看……”荆天羽双手环胸,用嘴努了努黎湛的方向。老康王看去,果然,秦无衣并没有上黎湛的马,反倒走到一边,忽地自信一笑,将右手大拇指鱼食指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那口哨十分别致而响亮,划过长空,在众人先是疑惑而后惊艳的眼神中,一匹浑身毛发白得雪丝一般的骏马忽然从山坡的那一头,迎着晨风,朝着这头缓缓而迅速地驰来。 ------题外话------ 开文满一百六十天,从未断更过,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码字到深夜,舍友都睡了——是的,泡芙还在学校。 周围是安静的空气,和空调的冷风,在24日的凌晨向你们问好,你们早安吗? 泡芙要睡咯。希望明天起来,又能看到泡泡们的身影,晚安, 群啵(╯3╰)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背后冷箭(一更) 百官这是第三次看直了眼了。 “这不是……这不是御风吗?”老康王来说那很难过顿时激动得满脸胡须都快动起来,他指着前头那威风凛凛的白马,对着荆天羽。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都热血沸腾起来。 女子看到好的绣品,男子看到好马,尤其是老康王这样曾经浴血奋战过的刚气十足的男人,这会儿只觉得整个胸膛都热乎乎的,就跟喝了就似的。 “没错,就是它,”荆天羽看着与那高大的白马齐高的秦无衣,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阵笑,“这正是北漠多年前买进的一批马中最难以驯服的一匹,当年就连黎湛都奈何不了它。有一回它自己挣脱束缚跑出了北郊行宫,再也没有回来,从此活在人们的传说当中。就算是我,也不过是在北漠见过一回。” “哈哈哈!想不到这小妮子竟然还有这等本事。”那老康王顿时笑得一阵爽朗,那声音就如同洪钟一样,几乎能穿透人的耳膜——当年有一次同南楚的战役,老康王随着先王征战,就是靠着这嗓门儿,愣是将南楚军喝退三十里,后来传为佳话。 彼时老康王手执着马鞭指着秦无衣兀自笑得开心,荆天羽趁机过来打击:“怎么,昨日老康王心里可不待见这‘小妮子’啊……” 老康王圆眼睛一瞪,脖子以梗:“本王那可是就事论事!她小妮子就算有这驯马的本事,昨日那样的行径,本王见了,也还是不待见!本王只是佩服她驯马而已,没,没别的!” 荆天羽依旧笑而未多说话。秦无衣的美好,老康王渐渐自然会看到,不必谁来言说。 秦无衣蹬着马镫子,脚下一用力,腰下一使劲,长腿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秦无衣稳稳地坐于马上,明丽的侧脸映着朝阳,生气勃发。 “既然如此,何不先来塞上一程?”黎湛侧脸,深邃的五官映着群山的背景,显出一丝雪色的莹洁。他指着前方过了草坡之后的树林子,道:“此去该有一里之地,敢不敢比?” “比什么?”秦无衣也来了兴致,抚了抚身下不停蹬着马蹄跃跃欲试的白马,因为迎着阳光而微微眯着眼,然眼中的光华,却比初升的阳光还要耀眼夺目。 黎湛深邃的眼眸看着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嘴角轻扬,似乎也有些坏笑:“谁若是输了,可任意让对方做一件事情,怎么样?” 赌什么?现在说出口,岂不是没有悬念了? “为所欲为?”秦无衣侧脸。 黎湛不禁轻笑:“为所欲为。” “那好,”秦无衣猛地一拍马屁股,一夹马肚子,御风瞬间如风一般驰了出去,“那就开始吧,还等什么?!驾!” 黎湛看着离弦的箭似的冲出去的秦无衣,不禁轻笑,他的无衣啊,从来都任性妄为,毫无规矩而言。“驾——”了一声,座下白马狂追而去。 “没规矩,没规矩!”看到这一幕的老康王顿时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大王的马还没出发,她就敢出发,这不是逾矩是什么!” 黎湛出发,百官自然紧紧跟上。荆天羽拍了拍老康王的肩膀以示安慰,伸手拍了拍马背,遂也跟了上去。 随即忽地扬声道:“前十名到达猎场的,我荆天羽请他喝酒!吃肉!” “哦——” “哦——” 百官顿时兴奋起来,一时间只见百马齐发,前前后后各色马匹奋蹄扬鞭,好不热闹。 隐在林子边缘的战北冽,一身羽白色的袍子在晨风中烈烈。他尖利的五官仿佛剑,朱唇如樱,微微侧向后方:“秦泱那头如何?” 炼秋霜看着遥遥领先的秦无衣,皱着眉摇摇头:“还未传来消息。秦泱老王的十八重禁宫,实在太厉害,当初连叶飞霜也只进到第八重而已,此番若是师兄不亲自出动,这最后一颗夜明珠怕是拿不到手了。” “简直就是废物。”战北冽忽然勾着如樱的嘴角,眼中闪过狠狠的不悦。 炼秋霜微微心惊,忙道:“那些人的确没用,等回头,我一定狠狠地罚他们!” “罚?”战北冽扭过头来,一双蛇的眼睛定定地看住炼秋霜,举起手中的蛇头手杖,指向对面林子边缘立着的一个青黑色的身影,几乎咬牙,“我说的是他!” 炼秋霜顺着战北冽手杖的方向看去,那青黑色的身影轻松地立在树顶上,脚下不过一片小小的树叶。他双手抱胸而立,胸前是他珍爱的长剑,而他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 奔驰中的秦无衣。 “你的好哥哥!”战北冽忽然轻声道,随即转身,“一个爱上敌人的男人,就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叶飞霜本该是个冷血杀手,却爱上了一个女人,可笑!” 战北冽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讥讽,却与此同时也升起一道异常的愤怒。如果不是此次黎湛巡猎,他竟然不晓得秦无衣周围竟然有这么多的男人! “听说,你轻功不错。” 叶飞霜的身边忽然多了个身影。吊儿郎当地瞧他一眼,随即站到和他一样高的位置,只是努力了多次,依然做不到双脚叠立于一片树叶上,只好两脚摊开,勉强立住。 叶飞霜并未理睬突然出现的霜天晓,兀自紧紧地盯着朝这头疾驰而来的秦无衣。广阔的草坡是她的背景,长发飞扬,笑靥如花。 便是这个女子,用她自己的鲜血,救了他一命。 “这样看起来,是不错,”霜天晓却也不恼,叶飞霜是个冷性子,江湖上早就有他的传闻了,遂从叶飞霜的左边又绕到右边,“只不过只能看出你的平衡力不错,却不知道你的轻功真正如何。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 叶飞霜这回倒是回了头,一双冷然的眼眸从头到脚将霜天晓看了一遍,随即又转了回去,全程未做任何停留。 “诶你这什么意思你这?”霜天晓顿时气得跳脚,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从树顶上跌下去,“你这是瞧,瞧不起人是不是?你以为你能立在树顶上了不起啊?我霜天晓要不是看在你和我齐名的份上,我才懒得来找你!” “齐名?”叶飞霜终于发话,转过脸定定地看着霜天晓,语气里虽然有疑惑,但却比平常人的疑惑语气要轻很多。 “当然!”霜天晓见对方搭理自己,这才有些高兴了,“只不过我看着,咱们俩是不是该比试比试,才能决出个胜负来?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女不侍二副夫’……额,后面一句你自己忽略,反正就是,如果咱们不比试的话,永远都分不出个高下,江湖中永远都没有个第一……” 叶飞霜厌恶地看着霜天晓的嘴开合开合,也未曾挺激情怒他到底讲了什么,只是冷冷别过脸:“你比不过我。” 霜天晓顿时又是一阵跳脚:“这都还没比呢你就自封为王了?你这也太狂妄了些,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这里,立刻马上,你必须得和我比出个高低来!” “他是不会跟你比的,你就省省心吧。”树下传来任广白幸灾乐祸的声音,霜天晓飞落地面。 但见任广白躺在一匹白马上,背靠着马背,手里一把羽扇仍旧不停地摇着,另一手的酒壶往嘴里一送,又是一口美酒。羽白色的袍子肆意地摊在马背上,胸口微微敞开,露出微微结实的胸膛,紧致的肌肤带着浑然天成的纹理。 两滴美酒滴落胸膛,沿着那纹理缓缓而下,然而再欲看时,仍广白已然从白马上坐起身:“他们来了。” 霜天晓耳朵动了一动,随即看向任广白:“你猜猜是谁先?” “这还用猜?肯定是秦无衣,”任广白坐直了,跨坐于马上,羽白色的靴子一夹马肚子,催着马往前头而去,“快走吧,一会儿人来了,还不告咱们一个擅闯王家猎场?” 霜天晓对着上头依旧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的叶飞霜喊道:“喂!今天就先放过你,下回,下回咱们约个时间,再战!”说话间任广白的白马已然穿过树林,隐隐只看得见一个马屁股。 然下一刻霜天晓脚下一点,便似一缕风而过,瞬间闪过一道青色的流影,消失在树林间。树上的叶飞霜目光追着霜天晓的踪迹,半晌才离开。 秦无衣的御风马如其名,奔跑起来的时候,秦无衣只觉得风都成了自己的翅膀,那种畅快的感觉,同自己御着轻功而飞,是不同的感觉。 御着轻功,是需要自己的内里喝立体的,体内的能量在不停地消耗,但御马而行,多半的力量依着马,她只要配合马的运动韵律,她便可以很大程度靠着马的动力而行。 御风的毛色白得似雪,奔跑的时候只觉得如雪丝一般飞扬。黎湛的马同她的马几乎并肩而行,只是不多不少地,一直都落下半个马头,只退而不进。 两人的马匹将身后的百官甩在了不知道多少个身后。 风声在两人耳边说话。 一支快箭忽然从隐秘的树林中飞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几乎未能发现它的存在,它便已经风驰电掣一般追上秦无衣,直戳秦无衣的后心! ------题外话------ 晚上九点半二更。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扔了它吧(二更) 秦无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忽地朝前一趴—— “嗖”得一声那暗箭朝前继续飞去,秦无衣伏在马背上猛地朝暗箭飞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个看起来同寅生一般大小年纪的少年正隐在树林间,手中一只弹弓还未来得及收起。 秦无衣认得这个少年,昨日在衍城大街上,她就和他会过。虽然不知道对方练的究竟是什么功夫,但对方可以借着外物御气凝结成冰,这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少年能学会的。 如此暗箭,下的竟然是杀招! 秦无衣还未做出回应,黎湛率先怒了! 他不由分说墨袖卷起一阵凌厉的冷风,猛地凝成一股气浪,卷起地上的飞石朝那少年的方向飞去—— “付启子。”黎湛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眼中的冰雪瞬间凝结而成。座下的白马还在疾驰,墨色袖中发出的气浪如龙卷风,瞬间抵达付启子面门,“嗷——”得一声惨叫,付启子丢了手中弹弓猛地捂上左眼,一道血痕从指间流出,黎湛击出的石子落在地上,依然旋转着。 石子上头的血迹斑斑,映红了草地。付启子喘着粗气,心中头一次涌起一阵骇然。 百官百马还在很远的地方,唯有当先的荆天羽和几位年轻的公子哥看见了这一幕。荆天羽微微放慢了速度,瞥了眼受伤的付启子,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 黎湛的身手,还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线,多少人都都不敢触黎湛的逆鳞。付启子多少年来持着中间立场而不受殃及,想不到今日还是走了眼,站错了队。 荆天羽身后的几个年轻公子从来不见黎湛出过手,这会儿全都齐齐勒马,看着前方高头大马上狂傲肆意的黎湛,仿佛第一次才认识他们这位王——明明是相近的年纪,他们却恍然觉得,同黎湛仿佛来自两个世界。 他们哪里能明白,当他们还在同邻居家的孩子为了一颗糖一个桃子而争吵打架的时候,黎湛已然在军中成了一个神话。 虚名,远不过亲眼所见来得震撼。这一刻他们差点想要从马上下来,大喊万岁。然而万岁不足以表达他们心中的震撼,也太过世俗。 黎湛的高高在上,不是因为这世俗的地位,不是因为他是王。就算此刻不知道他是王,他们相信此刻他们一样想要臣服。 秦无衣勒马,神情严肃,晨星一般的眸子射出寒光:“付启子?他是什么人?” “姬氏一族巫者,同战北冽一族,只是后来走了邪路,被夺去姬氏一族巫者名号,”冷风扬起黎湛面侧的墨发,一丝丝如同在水里飘摇,映得他的面色越发冷然如雪,“出了姬氏一族,本未无名小卒。后因发现气亦可以成剑,遂闭关青城山上数十年,出关之后四处寻找剑客比武,不少剑客死于他的气剑之下。时至今日,他在江湖中剑术仅次于叶飞霜和叶一剑,排名第三。” “可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何故要杀我?”秦无衣眉头微皱,只是心里没有担忧。此人的气剑虽能杀天下剑客,但她同他两番交手,发现他的气剑其实并未形成多大气候,不足为患。 黎湛冷冷地瞥了眼捂着脸退走的付启子,朝密林中的某处掠过,随后才道:“是战北冽。” “战北冽这家伙也真够阴险!”密林中,听任广白说起当日衍城大街上付启子攻击秦无衣一事实为战北冽的计谋,霜天晓嚼着草根骂道。 “更阴险的招数战北冽都使过,何况这一桩?”任广白饮了口美酒,无所谓似的道,仿佛什么事都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只是他想起当日小琴对他说秦无衣被一男人掳走的时候他心中莫名的慌乱,兀自皱了皱眉。 “这我知道,”霜天晓背靠大树,指了指先头过来的方向叶飞霜的位置,“若不是战北冽掳走了炼秋霜,叶飞霜如何能听战北冽的使唤?那可是傲气十足目中无人的天下第一剑客,唯一的软肋,就是他妹妹。” 任广白却只冷笑,不接话。听到“炼秋霜”三个字,他的眼中闪过讥讽,不屑。女人么,尤其是炼秋霜这种女人…… “诶,你说,要是叶飞霜不肯再和我比试轻功,我如果把炼秋霜给绑了,威胁他,你说,他会不会答应?”霜天晓忽然为自己的馊主意而感到得意。 “会的。”任广白道。 “真的?”霜天晓顿时喜得跃跃欲试。 “首先,你得抓得住炼秋霜。”任广白没好气地过来一眼,霜天晓顿时蔫儿了。他记得的,炼秋霜上回易容成秦无衣,他都被骗到,这女人的易容术加上魅术,听闻除了战北冽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几乎没有人在她的石榴裙下不拜倒过。 “抓得住炼秋霜,还得打得过叶飞霜。”任广白又补上一刀。 “没试过怎么知道?”霜天晓嘴硬。他是天下第一飞盗,轻功和盗功了得,但功夫上么,相比于荆天羽一流自然差些,叶飞霜?他只敢跟人家比轻功。 任广白瞥了他一眼,未接话。 “不过是各有所长嘛……”霜天晓咽了咽口水,终于也没了声音。 “战北冽如此阴险,”马背上,听完黎湛讲完战北冽同付启子之间的勾连,秦无衣忽然扬眉,不仅没有害怕和担心,眸子里反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那咱们何不以牙还牙?” 黎湛不禁轻笑:“如何以牙还牙?” “你说付启子醉心于剑术,若有人被他盯上,一定会死缠烂打到底,那么,如果战北冽被他盯上,会怎么样?”秦无衣笑得贼贼的,眸光熠熠。 “哦?无衣竟有办法让付启子对战北冽感兴趣?要知道,战北冽耍的,可不是剑。”黎湛看向秦无衣,却见秦无衣含星的眸子中点点自信光芒。 猛地一拍马屁股,秦无衣疾驰而去:“咱们的比赛,可还没结束!” 黎湛溶溶的目光追随着秦无衣的背影,却见仿若有阳光在追随着她,飞扬的黑发自信而肆意。 冬欣宫中,左爰早早地醒了,唤来采莺替自己洗漱。 采莺经过昨天的事,看左爰的目光更加不同。这会儿见左爰面容依旧憔悴,便劝道:“要不,娘娘您还是多睡会儿吧。” “不了,”左爰懒懒地道,事实上她压根儿就没怎么好好睡着,“昨日躺了一天,身上乏得很。王后那头怎么样?” 采莺只好服侍左爰起来,只亦轻柔道:“王后那头这两日并无什么动静。自当日咱们的人被杀,娘娘派去的人王后一个都不满意,又都给退回来了。只是从御膳房那儿调了两个丫头过来服侍,一个是雪玉,还有一个叫小花。” 左爰眉头一皱:“雪玉?”这名字听着十分耳熟。 “就是前一阵子秦美人到御膳房去,自个儿赏自己耳光污蔑秦美人的,后来反倒被秦良人羞辱一番,原是耶律太后的人。”采莺跟着左爰,自然耳朵得灵,各方的人脉关系,尽在她眼里。 “是她……”左爰倒也印象不深。毕竟这后宫的女人,为了争宠,个个无所不用其极,像雪玉这样的丫头不胜枚举,也怪黎湛太过优秀。 “只是这回大王巡猎,她也去了。”采莺无心的一句话,让左爰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她也去了?” 采莺替左爰细细地梳着头:“想来她是王后的棋子,故意紧着让秦才人跟去。” “不,”左爰却话头一转,“我只是在奇怪,王后为什么不自己去?” 采莺梳头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许是王后近日身上不爽,是以去不得?” 左爰却未接话。皱着眉头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王后身子不爽,咱们看看她去。”半晌,左爰忽然道。 御风风驰电掣,逐浪——黎湛的座下白马也当仁不让,双马并行,只剩下最后的半里边到终点—— 秦无衣回头对黎湛喊道:“你可得快些了,否则,就等着我对你为所欲为吧!” 秦无衣眸光熠熠,贼贼的笑意染上她眼底。那头黎湛也兀自轻笑。如墨的长发飞扬如丝,侧脸俊朗而迎着阳光,映着深邃的线条,五官生冷却止不住他此刻嘴边的笑。 如莲绽放。 忽地轻拍座下逐浪,黎湛扬声接话:“那你可要小心了!” 话音未落,先头总是故意落下御风一头的抓浪忽然发力,蹄下生风,追着御风便去! 秦无衣回头,黎湛却忽地从她身边而过,到了终点,猛地勒马一旋头,便宣布了他的胜利。 秦无衣这才知道上了这家伙的当了,遂笑道:“原来前头,你是故意让我。”后发而制人,想不到黎湛还挺绅士。只是这绅士却给她造成了黎湛之马不快的错觉。 秦无衣学着黎湛的样子勒马回头,看荆天羽带着众公子极其群臣百马如奔浪而来,渐渐听得见马蹄声得得连城一片。 还有荆天羽等人的笑语声声。 黎湛轻轻摸着座下逐浪的头,看着秦无衣,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你只说对了一半,除了我让着你,还有逐浪,它也在让着御风。” 秦无衣后知后觉地低头,才发现两匹并肩的马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蹭蹭脖子蹭蹭头,互相亲昵起来。 秦无衣只觉得老脸一红,将御风稍稍拉开一点,然逐浪却仍然凑了过来。御风个死不要脸的,竟然立刻就迎了上去。 黎湛眼中闪着偷笑,秦无衣只装不知。 “你可记得,欠我一个为所欲为。”黎湛笑道,眼中光华如潋。 秦无衣只当听不见。 不多时荆天羽等人也都到了,众人立即朝着林中而去,狩猎之行正式开始。 入了林中,白马便缓缓而行。秦无衣同黎湛并驾而驱,两双眼睛四处逡巡,身后跟着百官亦都等着黎湛射得第一只猎物便可四散二开——用秦无衣的话说就是,君王的威严,还是需要维护的嘛。 坤安宫中,秦绿萝昏迷不醒。 床边,雪竹揪着帕子不停地走来走去,满脸焦急。 不多时雪盏回了来,手中拎着一只竹制的提篮,满脸凝重。 “怎么样?送出去了吗?”雪竹赶紧迎上前。 雪盏摇摇头,将那竹篮子搁在桌面上,展开铺着的缎布,赫然是一个满脸皱皱巴巴的小婴儿,因为太小,全身都团在一起。 “他走了。”雪盏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篮子里的孩子。 “走了?”雪竹瞬间瞪大眼睛,“他怎么能走了呢?他可是孩子的爹啊!他……” “你能不能不这么一惊一乍?!”雪盏猛地喝道。近来遇到的事情太多,本来心里就烦躁,还跟着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懂得解决只晓得在一边慌乱添堵的雪竹,偏偏秦绿萝早产之后又昏迷不醒,吕芳又不知去向,这个本不该这个时候来到世界上的孩子,谁来告诉她要怎么处置?! “当日若不是你慌慌张张跑进来告诉王后左贵嫔小产的事,王后至于惊吓过度而早产么?”雪盏压低了声音指着床上昏迷的秦绿萝,眼中的愤怒却掩都掩不住,“你和王后,就没有一个省心的!一个遇事就想着打人骂人杀人,一个遇事就顾着哭啊闹啊急啊,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想想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然而雪竹真的慌乱,她只顾揪着帕子,多年了在秦宫,秦王后只教过她如何替秦绿萝同别的女人争宠,却不曾教过她如何处理这些紧急事件。 “好了我也不指望你了,”雪盏将缎布猛地又一盖,“你照顾好王后,我自己想办法。” 说着,雪盏提着篮子又往外去。这东西可不能再留在坤安宫了,多留一刻,便是一个祸害! “雪盏你去哪儿?”雪竹心里一慌,她隐约看见雪盏眼中一抹隐隐的杀意闪现。就如同当晚雪盏瞬间杀了两个宫女一样,一刀一个,眼睛都不带眨。 “我去扔了它!”雪盏说的是它,不是他,不带任何感情。 “你不能这么做!”雪竹大惊,立即扑上去抢,“这可是王后的孩子!” “王后的孩子?”雪盏毫不费力地将雪竹的手拉开,随即冷笑,“如果这个孩子足月,他便可以成为利用的工具,也有存活的必要和理由。可现在他生早了,就是一个祸害!” “只要被人发现,不管是他活不成,就连整个坤安宫,就连王后,也一起活不成!如此,还不如死一个,保全一宫的人。”雪盏冷漠地道。只是她没有说的是,秦绿萝紧着王后的位子,这么早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么! 若不是方才一个心软,她早就将这孩子扔到清水河里去了!现在趁着人少,她得紧着将这事情办了!雪盏迈开坚定的步子朝外走去。 岂料雪竹仍然不死心,扑上来一把抱住雪盏提篮子的手臂:“现在王后没有醒,你不能就这么扔了她的孩子!你不能!” “松手。”雪盏冷冷地看着雪竹,只用眼神中的凛冽警告雪竹。 “我不!”雪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胆子,尽管脑中不断回想起当夜雪盏杀人时候可怕的样子,她还是紧紧地抱住雪盏的手,机械地重复,“你不能!” “你若再不放开,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他?!” 雪竹一惊,抬眼便见雪盏手中已然掏出了当晚杀人的匕首。 “两位姐姐这是怎么了?抢什么东西抢得这……” 采莺同左爰到了坤安宫的门口,等了半日也不见个宫女出来,廊下也未曾有人侍候,想着左爰身子不大好不能久等,采莺便大着胆子进了坤安殿,谁知道刚进来便看见这一幕,顿时话头一顿。 “般模样……”面色一白,采莺盯着雪盏手中未收的匕首,心里飞快地将那两名死去的宫女的伤口同这把匕首对应。 雪盏面色一柔,不动声色地将匕首收回,如同收着一方无关痛痒的擦汗的帕子,随即笑着对采莺道:“不知姐姐今日来有何事?妹妹同雪竹玩笑呢,姐姐莫见怪。” 雪竹这才赶紧起身,擦擦眼泪。 采莺不愧是左爰身边的大宫女,不过一瞬便收拾了脸上的表情,遂亦笑着,目光几不可见地掠过雪盏不自觉将竹篮子往后缩的手:“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是贵嫔娘娘想着多日不来看视王后,遂今日特意前来,还备了些礼,不知两位妹妹这是在抢什么呢?” 雪盏的手又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缩,面上不动声色地笑:“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些糕点罢了,本是给王后准备的,这小妮子嘴馋,硬是要吃上两块,要知道王后的东西,她哪里是能乱吃的。你说是吧,采莺?” 就像左爰,凤印是属于王后的,王后迟早要拿回来。 雪盏话里有话,采莺却只当听不懂,又笑道:“既如此,快给王后送去吧,顺便通报一声,说是贵嫔娘娘在外头候着呢。” 日头渐渐升起来,阳光照着暖暖的,风里却依旧有些冷。采燕扶着左爰,忙又替她将披风拉紧了些。 不多时采莺出了来,满脸沉思。 “怎么了?”采燕忙问,“王后不让见?” “可不是,”采莺面上带着疑惑,“雪盏说了,娘娘身子太弱,就不必看望王后了,还是需要调养身体要紧。” “可娘娘都到门口了,哪里有让娘娘又回去的道理?”采燕皱眉。 “可不是么,我也是这么回的,谁料,那个能说会道的雪盏又说了,”采莺学着雪盏的语气道道,“‘正是娘娘到了门口,更是不能让娘娘再近来了。要知道王后如今染了病气,若是娘娘的病体再沾了王后的病气,可更了不得了。所以,还是不见的好。’你瞧瞧你瞧瞧,这张利嘴,我还怎么反驳?” “那便回去吧。”左爰看了看头顶坤安宫的烫金字大宫牌,微微缩了缩瞳孔,随即转身,缓缓而去。 不多时雪盏放从坤安宫中出来,抄着小路往清水河偏僻的支流而去。 北郊林子里,精神地找了许久猎物都不曾见的秦无衣便有放松警惕,抽空回头问黎湛道:“奇怪了,今日你的宝贝公主妹妹怎么没跟来?” 黎湛目不转睛地盯住不远处一棵浓密的大树,忽然停下马:“她回宫了。” “回宫了?” “嘘——”黎湛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秦无衣噤声。墨色的立领勾勒出他深刻的五官,领口处一颗幽蓝色的深海晶石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伸手往背上取来一支箭,搭上弓。 秦无衣顺着黎湛的目光看去,但见一只一人多高的驼鹿藏在大树后面,背对着他们,正在伸长了脖子咬食树上新发的嫩叶。树枝因为它的扯动而发出细微的声响。 林子里瞬间变得很静,静得听得见林子里沙沙的风声,静得听得见林子外远处山谷里的“布谷”声,静得听得见林子地下某处暗流的淙淙水声。 静得能听见秦无衣砰砰的心跳——秦无衣自己。 弓拉满,弦紧张,黎湛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深青色的箭与几乎透明的弦,一眼紧闭一眼微眯,手指发力,弓弦响,驼鹿惊,撒蹄便跑。 黎湛嘴角扯开一个微笑,第二支已然上弦,对着驼鹿后屁股臀上就是一箭! “唉耶——”秦无衣嫌弃地看了黎湛一眼,怎么能射人家屁屁呢?真是看不出来。 黎湛却未分神,转眼间第三支箭已到弦上,驼鹿带着箭跑了一阵,但终因后股中伤而慢下动作,不多时,未等黎湛第三支箭到,驼鹿四腿一软,趴倒在地上。 黎湛这才收起弓箭,看向秦无衣,忽然道:“你才问我什么来着?” 秦无衣回想了一下,适时地无辜眨眨眼:“有么?”策马前去找驼鹿。 “我去看看你的箭上有没有毒?才中了一箭而已,怎么就倒了呢?” 黎湛看着秦无衣心虚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若不是吃味,如何在这个当口问起青娥来? “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胡作非为!”黎湛策马跟上,忍不住扬声。 秦无衣加快了马速,继续佯装耳聋。胡作非为?自打那日她抱了他一下,他竟越发得寸进尺,不仅言语上越来越油嘴滑舌,行动上夜越发无赖,也不知从谁那儿学来,前儿个还会偷香了! 所以她能让他胡作非为么?保不齐被他吃干了抹净了皮都不剩! ------题外话------ 准时二更。谢谢洛棠洛宝宝的票票和花花,啵(╯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宠你就够(一更) 秦无衣下了马,背后得知黎湛有了猎物的群臣立即响起各种歌功颂德的声音,被黎湛一个冷眼扫过,于是各自四散狩猎去了。 荆天羽好笑地摸了摸鼻子,这帮老臣,若以为黎湛同先王一样喜欢听好话,那便大错特错了。 “刚才谁是前十名到达的,记得今晚前来找我荆天羽要酒喝!”荆天羽一声喊开,立即有一群人应和而来,又随着荆天羽渐渐远去。 又只剩下黎湛和秦无衣二人。 秦无衣还未接近驼鹿,便闻到一阵淡淡的迷药味,遂用一根手指堵住鼻子,等迷药渐渐散开才走近。 这头驼鹿很是壮硕,头上两只大角躺下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有它半身来高。 黎湛亦下了马,墨色的袍子立即如深海之水沉静。双手背剪,黎湛凑近秦无衣:“看什么呢?” 秦无衣侧头,顿时又是一阵慨叹。黎湛凑得这么近,她甚至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清莲芬芳。他的五官,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去,都无可挑剔得恰到好处。 比如此时,她仰着头的角度,他的五官更加显得刀裁一般深邃,斜斜地映着天光,立体而鲜活。特别是他薄薄的唇,轻轻抿着,微微上扬,是一个宠溺的弧度。 “方才是看鹿,现在是看你。”秦无衣回头老实得答道。这般美色啊,她秦无衣是如何忍到现在没有扑倒他的? 黎湛眼中闪过一丝窃喜:“那我好看么?” “好看。”秦无衣再次老实地回答。就是想扑倒又不敢扑,万一惹火上身怎么办?就好像好吃的糕点怕烫。 “那你愿意看一辈子么?”黎湛从驼鹿身上回头,出其不意看进秦无衣的眼眸。 林中忽然静得不像话,静得秦无衣只听见心口乱撞的“砰砰”声。 这男人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合一丝杂念火是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荡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但也是这双眼眸,再一看便深邃如同翻滚的海水,深深地沉着星芒,一点一点将你包裹,席卷,吞噬…… 风扬着秦无衣的发丝,调皮地逗着秦无衣白净的面庞。黎湛轻轻挑起秦无衣的发丝,温柔地勾到她而后:“可我就愿意让你看一辈子,怎么办?” “可是……”秦无衣忽然皱眉。 黎湛看着那揪起的弧度,心头猛地一跳,剑眉一皱:“怎么?” “可是如果我看一辈子,你会变老变丑的,”秦无衣佯做认真地侧头,“到时候我可以看别的男人么?” 黎湛瞬间笑了。笑得山河变色,笑得冷风和暖,笑得林间树叶震颤。 然后他牵过秦无衣的手,答:“可以。” “真的可以?”秦无衣跟着他的步伐走向逐浪,试探地问。 “只要那个时候还有男人。”黎湛一步跨身上马,回身向秦无衣伸手。他的手掌很大,掌心长着薄茧,可一看,就是令人安心的厚实。 秦无衣没有拒绝,借着黎湛的大手翻身上马,待黎湛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这才回头问道:“为什么没有男人呢?这世间除了男人,就是女人,难道你想把天下的男人都杀绝么?” “杀了?”黎湛不禁轻笑,“那么多人,杀不尽的。” “那……”秦无衣继续用眼神追问。 “我只要宠你就够了,”黎湛低头看着秦无衣,目光如潋,“如果你眼里只有我,全天下的男人,也就都不是男人了……” 秦无衣满意地回身,眸光熠熠。谁说这个男人高冷?这不是会说情话么…… 片刻之后,也不知道黎湛说了什么,林中响起秦无衣肆意的笑声。晨光映着终于相偎的两人渐渐远去。 不多时林中闪出两个黑衣人,将驼鹿拖走。林间便只剩下风声,和微颤的叶尖。 不多时,叶尖上青黑色的身影落地,双手不再悠然环胸,而是双拳握紧,片刻之后松开,转身欲走。 背后鬼魅一般闪过一个艳红色的身影。叶飞霜侧头:“你怎么也在这儿?” “怎么?我不该在这儿?”炼秋霜风情万种地一笑,烈焰一般红的春角一勾,便是一个嘲讽的弧度,“怎么?爱上的女人爱上了别人,你就打算退出了?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跟当年一样懦弱!” 叶飞霜松开的拳头捏得更紧,青筋暴起,半晌松开,双唇紧闭,刀刻的五官透出一丝冰冷的杀意,如剑气一闪而过。 “怎么?我说错了?”炼秋霜斜着眼,“啧啧,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傻,天天都跟着人家,却只管在背地里看着,不肯上前去追。现在好了,人家快要跟别的男人跑了,自己又想退出。就这么默默地想祝福?心里就不难过?” 炼秋霜从叶飞霜身后绕到身前,右手中的赤练长剑如蛇一般缠绕扭动,左手叉腰,昂首挺胸,胸前的资本傲然挺立,一莹雪白逼得叶飞霜别过脸去。 “哟,还是这么看不得女人,你这个榆木样子,秦无衣怎么会喜欢你,怪不得跟人家黎湛跑了……”炼秋霜一手忽然抚上叶飞霜的面颊,被叶飞霜一把抓住。对方怒道:“炼秋霜你别得寸进尺!” 炼秋霜猛地从叶飞霜手中抽手;“得寸进尺?!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可告诉你,战北冽这回要是得了秦泱那颗夜明珠,就会杀了秦无衣!到时候看你拿什么哭去!” “你说什么?”叶飞霜猛地看向炼秋霜。 炼秋霜侧眼,果然从叶飞霜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紧张,艳红色的唇瞬间又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怎么?现在倒着急了?是不是特别不想走?” 叶飞霜恢复了他的冷然,侧开眼:“你只消告诉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唉……”炼秋霜忽然叹了口气,小女孩儿似的扣了扣涂了凤仙花汁的指甲,仿若有些委屈,“想不到我的哥哥竟然比关心自己的妹妹还关心那个女人……也罢,谁让我是你妹妹呢?战北冽那头已经集齐了另外六颗夜明珠,还有一颗竟然是司徒樱亲自送来的,哼……堂堂一国嫡公主,偷偷跑出来像什么话……” 炼秋霜眼中闪过深深的妒忌,随后看向叶飞霜:“不过你记住,战北冽要杀秦无衣这事儿虽然不是秘密,但却是不准告诉你的。现在我告诉了你,你可别往外说。要是让战北冽知道是我告诉你的,恐怕你妹妹我的小命儿就没了……” “我不会告诉他的。”叶飞霜依旧冷着脸,仿佛未曾觉察到炼秋霜的突然热情,越过炼秋霜往前走去。 “你就不想说什么?”炼秋霜冲着叶飞霜的背影,忍不住喊道,“你就不感动?我可是叫你哥了。” “哥哥又如何,妹妹又如何?”叶飞霜停下脚步,却未曾回头,“是他叫你来的吧?” 炼秋霜猛地噎住。 “那你为什么还去?你还是走吧,秦无衣有黎湛保护,不需要你。”炼秋霜忽然喊道。 叶飞霜定定地看着前方的树桩,固执地道:“她需要我。” 看着叶飞霜冷然而去的背影,炼秋霜浓妆艳抹的脸下,表情有一瞬间破碎。 春日的晨光映着清水河面,波光粼粼如洒黄金。 一个青色的身影自假山后面行来,沿着小路直到更偏僻更狭窄的清水河面。 不多时一个盖着缎布的竹篮子顺着清水河,迎着升起的日头渐渐行去,自西北,向东南,安安静静,前途未卜。 雪盏回到坤安宫中,秦绿萝已然悠悠醒来。薛太医被雪竹请了来,正在给秦绿萝请脉。 秦绿萝靠着引枕,面色苍白,甚至可以说有些惨白。透过浅白色的纱帐,还可以看到秦绿萝有些木然的表情。 薛太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丰神俊朗,留着一小戳胡须,倒让他看起来有些小小滑稽。然而他的神情却半点不滑稽,反而有些严肃。 他的长着薄茧的手透过薄帕搭着秦绿萝的脉搏,沉吟半晌:“王后娘娘身体气血亏损,然可喜娘娘身体康健,孩子随早产,却也母子平安,故而,娘娘只需调养几个月,便可无大碍。” “多谢薛太医!”一边雪竹听见这话,面上终于有些喜色。然见雪盏果然空手而回。面色又一变。 薛太医自去开了药方,领了赏钱走了无话。这头秦绿萝依旧不言不语,雪竹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她便也就那么坐着,不说话,仿佛失去生命。 彼时她穿着里衣,锦被搭到胸前,长发散落,如果不是她还时而眨动的眼眸,真让人以为这是个废人了。 秦绿萝不说话,雪盏便也懒得说话,兀自整理屋子,躲开任何一个开口的可能。 雪竹看了看雪盏,又看了看秦绿萝,只好出声缓解气氛:“王后,您放心吧,孩子,孩子雪盏已经交给吕侍卫了。他,他毕竟是孩子的爹,肯定会对他好的,是吧雪盏?” 一番话说得雪竹自己都心虚。然而为了让王后娘娘宽心地养病,她只好这么说。身在皇家,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还有了孩子,这孩子,就算瞒天过海生下来,也不可能再留在身边了。王后为了这个孩子牺牲了多少,她们都看在眼里,如今,也只好说些话来宽慰罢了。 别的,还能做什么呢? 雪盏愣了愣,手中揪着秦绿萝前日所穿的翠羽宫装,终于艰难地点点头:“是……” 秦绿萝轻轻一笑。苍白的笑。如一朵即将枯萎的芙蕖。 雪竹被那笑笑得心惊。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又停了半晌,秦绿萝这才道,“扔了也好,吕芳连认的勇气都没有,不配做他的父亲……” 秦绿萝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忍了这许久的泪水终于从她干涩的眼角滑落。 “娘娘……”雪竹心疼。几个月前,王后还只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啊。 哽了半晌,秦绿萝终于又道:“本宫,当初连生的勇气都没有,差点要了他的命,不配做他的母亲……” 这回,连雪盏都有些动容。她捏着秦绿萝翠羽罗裳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谁知道呢,她的手杀过人,流过不知多少人的血,此刻却因为遗弃了一个无助的婴儿而微微颤抖。 而这个被遗弃的婴儿,很可能因为一阵大风而翻了篮子,和篮子一起沉没,而后……雪盏闭上眼,不敢想了。 然而秦绿萝还在埋怨自己:“可我连一眼都没见过他……还没来得及给他起名字……” “我给他起了。”雪盏忽然道。 秦绿萝看向雪盏,眼中带着希冀。 雪盏转身,半晌终于还是道:“他叫水生,如果他活得下来的话。” “水生……”这是秦绿萝出自一个母亲的呼唤。 “水生?”这是黎宫东南角茶库一个小宫女的声音。 小宫女面容白净,十二三岁模样,扎着两把丫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 她昂起头来,对着不远处一个老宫女扬着手中一张纸条,兴奋地两只眼睛弯起来像月牙:“荀妈妈,您快来看呀,这儿有个婴儿在哭!他的胸前有张纸条,上面有他的名字,说他叫水生!” ------题外话------ 二更晚上九点半。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宠你就够(二更) 被叫做荀妈妈的老宫女身着粉色上裳,下着青蓝色的长裙,其实不过三十左右年纪,简简单单地笼着发,侧脸看去,姿容美丽,且其浑身的气韵看去,自有一段清雅。 然她从手中的活计中抬起头来,便会令人惋惜地发现,她的右脸颊,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粉色胎记,如有毒的妖姬长在她的脸上。 也便是这一块疤,让她的日子清闲而安静。每日在茶库不过晒晒茶叶,炒炒新茶,有宫人来取了,便报上一包包,由这小丫头送去。 “诶,来嘞。”荀妈妈的声音也微微沙哑,仿佛受过伤,听来与她姣好的那半张脸,与她浑身清雅的气韵全然不搭调,惹得人忍不住看她一眼,还是舍不得走开。 尽管只有那半张脸,还是足以让人驻足。 可荀妈妈朝小丫头走来,再次毁了别人美好的幻想——一瘸一拐,荀妈妈跛着脚,常人只要十步的路,她走了二十步。 饶是有人想继续看那较好的半张脸,也终于被这样的怪样子吓走。 然那梳着丫髻的小丫头却不同。她依然笑着迎接荀妈妈,手里拉着那个竹篮子不让漂走。 荀妈妈低头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晴儿,这是个不足月的孩子。” “不足月?”叫晴儿的小丫头侧着半张脸,声音里犹自透着稚嫩和天真,“荀妈妈,什么是不足月的孩子?” “不足月的孩子,就是,未到十月出生,几乎活不下来的孩子,”荀妈妈看着篮子里皱巴巴的孩子,面色却无半点波澜,仿佛在述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活下来,也很艰难,多病多灾。” “就像我一样吗?”晴儿扬起那张满是笑容的脸,大大的眼珠子里却无半点阴暗的东西,纯净仿佛水晶。 荀妈妈看着晴儿,眼神中有些许黯色划过,终于点点头:“或许他比你还要严重。你是九个月的孩子,而他,才五个多月而已。” “多病多灾,那得多可怜啊……”晴儿仿佛听不懂荀妈妈语气中的为难,忽然仰起头来期盼地看着荀妈妈,“咱们收留他好不好?他还这么小,没有人照顾,这么冷的天,会冻坏的……” 荀妈妈沉默。清水河自上头青云山上而来,融了冰雪的水,自然比别的水还要冷些。 “您看他他的小脸和小手,都快冻得发紫了……”晴儿握握男孩儿的小手,他抓着晴儿的手,忽然不哭不闹了。努力地睁大他那仿佛未睡醒的眼珠子,瞪着晴儿,有些好奇。 又将晴儿的手往他的小小的嘴里送。然而他太小了,晴儿的一根手指,几乎都能将他的嘴巴填满。他便“哇”得一声又哭起来。 “您看,他哭得多伤心呐……”晴儿全然拽着竹篮子,不舍得放开了。 荀妈妈却沉默。清水河,自黎宫的西北流向东南,竟不知是谁的孩子——但不管是谁的孩子,都是见不得人的,都是可能埋下祸根的。她已经养了晴儿,再多一个…… “好不好,荀妈妈?”晴儿拉拉荀妈妈的衣角,“晴儿以后更卖力地干活,尽量不让崔姑姑扣钱,他这么小,应该吃不了多少东西的,我的省一省,也就有他的了……好不好?” 荀妈妈无奈地看着晴儿哀求的小脸,晴儿哪里知道养孩子的不易,哪里是三顿饭可以解决的? “大不了,晴儿答崔妈妈说的婚事……”晴儿忽然黯下脸色,“给她的侄子做小的,说不定,崔妈妈就不会老是这么扣咱们的钱了……” “糊涂!”荀妈妈猛地厉声喝道,毫无生气的眼眸中猛地发出愤怒的光芒,“就算我要养他,也不需要卖了你!” “您真的愿意留他?”晴儿立即笑着昂起头来,眨眨眼,哪里还有方才那种颓然的样子,“您放心吧,崔妈妈说的混账婚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你……”荀妈妈看着小丫头得逞的笑,才知道被这丫头给算计了。但她心里却无半点不悦。若是晴儿当真为了这个陌生的孩子动了那个破念头,她倒宁愿不认这个女儿,就当是当初捡错了条狗,放了,再不相见! 晴儿赶紧趁着荀妈妈说不出话的当口儿将竹篮子拎了上来,抱在怀里。这才拉拉荀妈妈的手撒娇:“好了,您别生气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你啊……”荀妈妈哭笑不得地点了点晴儿的小鼻子,“快将他带回屋里去,暖和。也免得被人家看见。” “诶!”晴儿欢快地应了一声,立即捧着竹篮子回屋。 看着晴儿欢乐无忧的背影,荀妈妈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晴儿能这么一直无忧快乐,就好了…… “公主……公主您慢点!” 一匹白马飞速闯开顺贞门,穿过御花园直奔内宫,一直来到冬欣宫的门口,身后跟着一匹同样飞奔的白马,马上一个粉衣少女急切地对着前头白马上的少女喊道。 一路侍立的侍卫见白马如此横冲直撞,想伸出长枪拦住,都因为粉衣少女的一声“公主”,赶紧将抢忙也似的收回来。 这黎宫中的公主不多,大公主二公主都和亲他国了,剩下两位未出嫁的,一个才五岁,不可能驾马飞驰。剩下唯一的一个,就是多年前被送往北郊行宫的青娥公主了。 那可是个人人都不敢惹的小祖宗,想当初整个黎宫都快被她给翻过来了,就连耶律太后都拿这小丫头没辙——先王当年误杀羽妃和三公子,留下这么一个羽妃的女儿,自然赐下不尽的荣宠,当初过不是后宫几位妃嫔极力劝阻,先王当年就差点给还不到十岁的公主先封了地。 就算弥留之际,先王依然留下遗诏,青娥公主享太子待遇,无重罪终身不得罚处,不得废去公主封号,及笄之年便可封地,享太子俸禄。 这样一个公主,谁敢惹?再何况她的性子实在跋扈得紧。还有人偷偷在暗地里将她同秦泱的无衣公主做比,如今看来,这位公主,恐怕比之无衣公主,胡闹折腾之能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黎青蛾一路将白马骑过几道宫门,丝毫不管宫禁之中不准骑马的规矩,终于到了无可入马之地,这才匆匆地下马,朝冬欣宫而去。 轻车熟路般,黎青蛾直奔冬欣宫主殿,进了殿也不让通报,扬声便喊:“左爰姐姐,你在吗?” 然而殿中却未曾有人,黎青蛾东西屋都瞄了一遍,仍旧无人,便出了屋子。 “什么人在这儿?”从外头挂了湿衣服才回来的侍女不认得黎青蛾,正看着一身男装的黎青蛾发愣,仔细辨认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若说是女孩儿,宫中人不会做这般打扮。若说是男孩儿,又没有这般俊秀玲珑的。且她的眉眼之间,细看着竟有些秦美人的样子。 这样狐疑的目光黎青蛾见得多了,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我问你,左爰姐姐呢?” “青娥?”不等那侍女答话,门口传来左爰惊喜的声音,黎青蛾回头,左爰眼中闪过喜悦,“真的是你!” 脚下便加快了步伐。 “左爰姐姐!”黎青蛾立即换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快步奔上去扶住左爰,“昨晚收到消息,我都急死了。这不,连夜赶回来看你。可是你身子这么弱,怎么能往外头跑呢?这么不听话,小心黎豫哥哥怪你……” “嘘——”左爰忙将黎青蛾管不住的小嘴堵上,看了看四处无外人,却还是将黎青蛾拉进了屋,嗔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口没遮拦的?这可是王宫,不是你的北郊行宫,到处都是别人的耳朵,万一被人听了去,你我,可都要完蛋了。” “哼!”黎青蛾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大家都完蛋,我要大家都好好的!” “好好好,都好好的,”左爰拉过黎青蛾的,将黎青蛾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瞧瞧你瞧瞧,才不过三年不见,竟然长成个大姑娘了!瞧瞧这身段,瞧瞧这眉眼……” 黎青蛾皱皱鼻子:“哼!我才不信呢。好多人都说我不像娘亲,长得不好……” “谁敢说咱们家青娥长得不好?咱们去摔他嘴巴子!”左爰拉黎青蛾坐下,“就是你啊,成天没个女孩儿的样子,怪不得人家说你!” 黎青蛾却半点都不以为意,反而道:“可黎湛王兄说了,就喜欢看青娥穿男装的样子,他说,青娥穿男装的样子精神!” 左爰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拉过黎青蛾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青娥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吧?” “为什么?”黎青蛾顿时睁大了眼睛,“青娥这次回来,是看左爰姐姐的。姐姐今日看起来,精神似乎不错,青娥就要回去的。而且,湛王兄还在北郊行宫呢,我要和他一起去狩猎!” 左爰看着黎青蛾提到黎湛不自知地眸光一亮,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丝担忧来。想了想,劝道:“你别看姐姐现在精神不错,其实还痛得厉害,而且太医说了,姐姐这回没有大半年是养不好身子的。闹不好,以后都可能没有宝宝了……” “什么?”黎青蛾眼中顿时闪过深深的担忧,“这么严重啊?那怎么办?” “如果有青娥陪着姐姐说说话,姐姐会好得快一些。”左爰柔声劝道。 “可……”黎青蛾还是想回北郊行宫,“可不是有豫王兄吗?” “你湛哥哥不在,豫哥哥怎么能天天往这儿跑呢?如果被人看见,岂不是要露馅了吗?”左爰谆谆诱导,只是她忽然摸到黎青蛾左手手腕上一块还未消散的伤口,心底一黯。 她想起当初她嫁进宫中,青娥以为她嫁给了黎湛,还大闹了一场,说是她背叛了她们的姐妹情,黎湛不要她了,操了刀子就往脉搏上扎,若不是黎湛的暗卫发现得早,黎青蛾此刻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蹦乱跳地在这儿担心她的安危了。 从前她以为那不过是小姑娘没了父王没了母后之后对王兄和知心姐姐的依赖,可现在想来,黎青蛾对黎湛的感情,随着年龄不仅没有淡化,而且正在渐渐加深,并且朝着一个非常危险的方向而去。 如果是以往,黎湛身边还没有女人的时候,她定然不太担心,只要拖到青娥及笄之年,迁到封地,尚了驸马,渐渐地心也就淡了。可谁料还没等到黎青蛾长大及笄,黎湛的身边就有了秦无衣。 而且秦无衣,还是黎湛深爱的女人。 她能放黎青蛾回到北郊行宫吗?别人都说黎湛年年兴修北郊行宫是为了她眼前的这个青娥公主,可只有她这个知情人晓得,黎湛兴修北郊行宫,是为了秦无衣,为了有一天能够带着秦无衣去到没有嘈杂声音没有别人眼睛的地方。 只是这一回,因为战北冽等人的蠢蠢欲动,北郊行宫已然不再安全——所以,她更不能让青娥回到北郊行宫了。 “好不好?”左爰轻轻拉拉黎青蛾的小手,紧紧地盯着黎青蛾沉思纠结的小脸。 黎青蛾哼了半天,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不回去了!” 左爰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黎青蛾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左爰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我就在宫里等湛王兄回来!” 北郊的狩猎林里,秦无衣盯着不远处的一只长耳白兔,屏住了呼吸。清风吹起她鬓间的发丝,轻轻地搔着她白皙的面颊。 那是只刚好能抱在怀里的小兔,雪白的皮毛,耳朵粉红,正趴在哪儿,翘着小短尾巴专心地嚼着心长的嫩草。白得近乎透明的胡须随着小三瓣嘴的动作一动一动,偶尔动动耳朵,转转头看看四周,又继续嚼食。 不远处的某白迎风站立在树枝上,耸了耸自己的大尾巴,斜着眼悄悄地瞄秦无衣。她怎么就看不见自己呢?明明它也很白,明明它的毛也很多啊,和那只会趴在地上刨草吃的笨东西相比,简直美太多了,她怎么就不看自己呢? 某白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离秦无衣又近了一点,特意伸出爪子梳理了自己尾巴上的白毛,而后一翘——被某黑一爪子踢了下去。 可秦无衣还是专注着那只白兔,目不转睛。 不多时眼神逡巡着白兔周围的草地——春天的草长得疯,一夜春雨便如拔苗一般,饶是这样,草地上隐隐地有几条不是人踏出来的小路。 秦无衣勾勾嘴角,心中了然。 某白落在地上,仰头怒瞪某黑雀。某黑雀傲娇一扭头,飞到更高的枝头晒太阳去了。 “诶,有没有别的什么工具?”秦无衣拉了拉一同猫在草丛后面的黎湛的衣袖,“不是箭的,不要伤了它。” 白兔的眼珠子是红色的,宝石红,这可是珍贵的兔种。不比驼鹿皮糙肉厚的,受伤了养一养。 嘴里问着黎湛,秦无衣已经双眸开始在林中逡巡。忽然看见一处藤蔓,看准了长度,腰间匕首一摸便砍下来。 “咻”得一声匕首响,那小兔耳朵动了一动,不知道盯着哪个方向呆呆地盯了一会儿,不见动静,遂继续吃草。 青色的藤蔓在秦无衣梭子一般飞动的手里,三下五除二,迅速成了一只比兔子头稍微大点儿的套绳。拉一拉不会松,不错。 黎湛看着秦无衣灵动而熟练的小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一丝希冀,快得就像流光。 秦无衣手下动作却未停,“咻”得一声再次削下一段青藤来,这回的响动大,白兔终于被惊,撒开小短腿两崩三蹦就没了影。 “跑了!”寅生从树上倒垂到秦无衣面前,嘟着嘴好像有些生气。 “放心吧,”秦无衣将手中又做好的套绳交给黎湛,“咻咻咻”几声,又截下几根藤蔓,朝白兔离开的地方寻去,“最晚今晚,给你抓只肥的。” “不要肥!”寅生依旧倒立在树上,冲着秦无衣的背影喊道。 “好的不肥不肥,多抓几只,让你先挑。”秦无衣这头安慰着,那头早就拐了个弯不见踪迹。 “我就要这一只!”寅生冲着秦无衣消失的方向喊去,得到一声隐隐约约的回应,似乎是“好——”,寅生这才开心一笑,倒立在树上荡了几荡,突然坐直,朝着一棵偌大的白桦树如箭一般飞射而去。 叶飞霜抱着剑,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孩子。 “让开。” “不!”寅生怒瞪叶飞霜,生气,“你跟了蔹姐姐很久了!” “我没跟你的蔹姐姐。”叶飞霜本是懒得同个小屁孩儿废话,但看样子,这个孩子还是有点儿功夫的。能截下他叶飞霜的孩子,不是普通孩子。 至于这个“蔹”,他没有兴趣。他跟的可是秦无衣。 “无衣姐姐就是蔹姐姐!你跟着无衣姐姐,就是跟着蔹姐姐!”寅生语气里的怒意从胸口喷发出来,仿佛体内有一座小火山,双全握紧,恨不得将叶飞霜推到对面的山头上去! 叶飞霜冷冷地看了寅生一会儿,从寅生边上绕过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寅生青蓝色流影一闪,立即挡在叶飞霜面前:“不许你和黎湛哥哥抢蔹姐姐!” 叶飞霜眼中的冰雪又是一寒,原来是替黎湛来送警告的。但他叶飞霜可不是吓大的,就算黎湛是天黎的王又怎么样?青城天罗山庄乃是天下第一大庄,在不隶属于恒源大陆五洲十国任何一个国家的武林中乃是第一的至尊地位! 然他叶飞霜就算不靠着天罗山庄的背景,也是天下第一剑客,背上的剑,只杀该杀和他看着该杀的人!权贵如何?地位如何?统统不在乎! “你回去告诉他,有本事他就护好了秦无衣!如果他敢伤秦无衣一根汗毛,或是有半分对不起秦无衣,我叶飞霜凭一把潇然剑,定然追杀他黎湛杀到底。到时候秦无衣爱跟着谁,就不是黎湛说了算!” 晨风撩起叶飞霜额边的两缕黑发,他的眼中寒冰中透着坚定,双手握拳死紧。青黑色的袍子,包裹得他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把随时出鞘的寒剑。 说完了话,叶飞霜越过寅生,朝秦无衣离开的方向追去。 “你放心吧!黎湛哥哥是绝对不会伤害蔹姐姐的!”寅生冲着叶飞霜的背影大喊,“他已经追了她十世!黎湛哥哥说了,就宠蔹姐姐一个!把她宠得,觉得天下除了他,没有一个男人是男人!” 不远处秦无衣听到寅生这么没羞没臊地把黎湛跟她说的情话当着这么空旷的地方大喊,顿时面皮一薄,耳根子一红,寅生这个没长心的孩子啊…… 黎湛却在一旁勾着嘴笑,笑得一脸宠溺,笑得山风浪漫。秦无衣只当不见。 “你还欠我一个胡作非为。”黎湛趁机道。 抓过黎湛手中的套索,秦无衣只当听不见。 猫着腰沿着草地里那些浅浅的小路,找到附近的树桩,秦无衣将准备好的套索一一固定。最后检查一遍是否牢固。 做完这一切,秦无衣拍拍手叉腰站好,眸光熠熠:“好了,就等着晚上出来一趟,拎兔子吧!” 然回头就发现,黎湛又开始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她了。 就好像在秦泱的贵祥酒楼两人第一次见面,被他认出来她穿着男装,他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就好像他当初将那茉香黑墨给她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就连她当日推测璇儿是应雪儿的人,他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秦无衣顿时有些挫败:“你不会,又知道了吧?”然而不需要黎湛回答,从他的眼神当中,她就能读出来,答案是肯定的。那双眸子似海水,时而透明得仿若能映下月光,时而深邃得让你看都看不透。 都说黎湛从小就被誉为神童—— 秦无衣索性两手一摊:“你说吧,你到底什么不知道?” 黎湛勾着嘴角,看向那些草地上浅浅的小路,不仅未答,反而道:“兔子性懒且愚,觅食基本走一条道,这才在草地上留下一条条浅浅的路印子。” “没错。”秦无衣点头。 黎湛又看向秦无衣布置的树桩,薄唇轻启:“只要在兔子的必经之路做好陷阱,兔子一定会上当。而且兔子双眼长在脑侧,对前头的危险基本没有什么预知能力,就算有个套索在等它,它也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 秦无衣索性微微眯了眼,春风和煦,阳光明媚,黎湛的声音低低的却又柔和,暖暖的却又有一丝温凉,如同此刻暖暖的阳光里送来的恰到好处的凉风。 那是她的最爱。 “更有,兔子性愚,就算脑袋被套住,它也不会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只会拼命挣扎着往前冲,结果被套得更牢……”黎湛终于看定秦无衣,湛蓝色的眼眸中深邃愈加,紧张的眼神包裹住秦无衣,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急迫,和期待,“可是无衣,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秦无衣却是一愣。 狠狠地一愣。 是啊,这些是谁告诉她的?搜寻过所有的记忆,她前世在福利院长大,之后被送往城中求学,从未在山区待过——然后她来到了这个大陆,从小在秦泱王宫长大,就算跟着父王出猎,父王也从未教过她如何捕捉兔子——哪个君王出猎,是为了区区几只兔子? 除了黎湛……秦无衣看向黎湛,心头萦绕着深深的疑惑:“没有。” 她很肯定前世的她绝对不会去看这类无聊的书,她很肯定她这一世只在后宫抓过几只狗,比如秦绿萝的狗煮了吃了,王后的鸽子煮了吃了,神秘的,兔子,她这还是第一次逮。 “你再好好想想……”黎湛满带蛊惑的声音诱导着秦无衣向更深处的记忆探寻,他的目光也带着鼓励。 然而秦无衣很努力地回想,可来来回回,并不曾有关于谁告诉她该怎么捕捉兔子的经验之类。 可她也觉得奇怪,今天看到兔子,她的脑子像有正常反射一般,就好像她曾经捕兔几十回形成了经验,立即搜寻可制作套索之物。 寻到了藤蔓,她更是想也不想立即编出了她从前绝对不会的套索—— “难道这一切,跟……我的那份记忆有关?”秦无衣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去确定地问。 黎湛却轻笑,伸手摸了摸秦无衣柔软的发,眼中的光芒越发柔和宠溺:“不管是不是那份记忆,你能记得这些,够了。”那是他同她说过的话,教过她的捕兔方法,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惊喜她还记得这些,至于是不是他教的,忘了就忘了吧,现在她在他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还可以带着她重新创造一份属于他黎湛和秦无衣的记忆,而不是墨陨和白蔹,未尝不可。 可秦无衣却突然仰头:“黎湛,那些记忆中,你是不很重要?” 黎湛错眼看向秦无衣,阳光透过树梢映着秦无衣莹白的侧脸,连她的发丝都被勾勒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眼神分外认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 她眼中的光华,比阳光还要灿烂。 他原感谢上苍,让他每一世都能找到她。他也期待有一天,她恢复了她的记忆,她总会记起,总会感念。若她恢复不了,就这样,也很好。 可她忽然认真地问他,他在她过往的记忆中,是不是重要的。就好像她是一只他放飞的风筝,忽然有一天主动回来寻找那根牵动她的绳索。这份惊喜,是无以复加的。 “是。” 当然是。 一个字出口,黎湛觉得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紧张地盯着秦无衣,期待而又害怕听到秦无衣接下来的话。 “既然这么重要,我们就把它找回来?”秦无衣主动迎上黎湛的目光,微微勾着嘴角,轻轻地,郑重地道。 黎湛的柔情,这么久了,如果她还没有感觉,那么她就是一个十足的傻子。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怕,因为前世的遭遇所以下意识对未知情感由心而生的害怕——可她深知不能这么继续怕下去。身为男人,黎湛都说出愿意宠她一辈子的话了,身为被爱护的女人,她是不是也要有所回应? 爱,也是需要回应的吧? 吧? 前世不懂得爱人的秦无衣,这一世,愿意为了黎湛,学会去爱。 “真的?”黎湛眼中的深邃顿时如漩涡卷动,惊喜,无以复加,他的无衣,这是在给他回应么? “当然。”秦无衣的语气很轻,但黎湛知道,这是秦无衣给自己的最重的承诺。这代表她认可了他的爱,认可了他们俩的爱,认可了他们的未来。 就好像,她从来不轻易说“谢谢”,但她却对成天给她缝制衣服的云姑说“谢谢”。 就好像,她从来不轻易对人许下保护的承诺,但她却对从小陪在身边的小琴说“有我在”。 这样懂得感恩这样内心强大的女子,有时候看起来没心没肺,却是玲珑有心的。她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谁对她好,对她坏,她都有自己的算计。 “那……我们就去把战北冽那儿的六颗夜明珠抢过来好不好?”黎湛的眼中闪过晶亮的东西,如果此刻小白白看见的话,就会注意到,这,可是秦无衣要做坏事的时候标准的眼神,果然是跟谁在一起久了,便连那人的坏习惯一起学了。 “好啊。”秦无衣欢快地应着,仿佛黎湛在问“今晚咱们喝粥好不好”,而他回答: “好啊。” ------题外话------ 二更送上。谢谢悠悠霜满宝宝的月票和评价票,谢谢赖皮——和一尾鱼游游的月票,爱你们,(╯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偷看?!滚粗 那笑声明媚若冬雪消融,透过微微的暖光传出来。是秦无衣过了多少年之后都依然不变的声音。 只是当她还是白蔹的时候,并不曾笑得这般肆意。 屠染轻轻落在院中一棵飘絮的柳树上,翩跹的红衣如血,映着屋内的冷光,在夜色中显得越发妖魅。 勾一勾嘴角,倾倒众生的笑。 润过酒一般的红唇莹润得如同丹果,眉间一点朱砂瞬间点燃他美得让人心醉的容颜。 只是屠染出现的那一刻,院落四角立即浮现四个隐卫,仿若悬在暗夜中窦桂梅,瞬间将他围住。 铜制面具后四双寒星的眸子定定地看住他,警惕而满带敌意。屠染丹唇一勾,柔媚的目光一一将四人看过,对方身上若隐若现的杀气,让这个平静的小院看起来愈发不同寻常。 “怎么?黎湛以为,就凭你们几个,能挡得住我屠染的去路?”屠染嘴角的笑意愈深,细长的凤眸肆意飞挑。只见他忽地从柳树上旋身而起,既快又慢——快的是他实际的速度,慢的是他的动作仿若舞蹈。 墨发飞舞间红衣如绸,屠染美得让人心醉的五官清晰地映在每个人眼中,邪魅的细眸忽地闪在眼前,忽地又在天边——再次落回柳树,屠染的手中已然多了四张铜色的面具。 四个隐卫心头皆狠狠一凛,伸手一摸空落落的面上,心头越发骇然——对方如何近的身?! “当今天下能跟本尊对敌的,本没有几个,”屠染右手捻一捻,四张铜质面具立即在风中消散成粉末,如人骨灰,“就你们四个小喽啰便肖想拦住本尊,未免太小觑人了!” 勾着嘴角,屠染一手托着依然新鲜的红莲,一手背剪看向四个隐卫:“本尊今夜鲜花送美人,心情好,你们的狗命,暂且记着。顺便带句话给黎湛,秦无衣本尊要定了!” 四个铜质隐卫对视一眼,如同来时消退在暗夜中。 一切不过发生在几个转眼,屋内秦无衣的笑声还在继续。只是几不可闻的一声顿,是她发现了窗外忽来而忽去的杀意。 她的笑声肆意而随性,没有顾忌,却似山风吹过人心,也似青石,投入屠染心头湖底。激起千层波浪。 彼时秦无衣正在案前教寅生画画,可无论她怎么讲解,寅生所画出来的东西,当真同她所要的效果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比如此刻,寅生将那本该升起在半空中的太阳画成了一只一看就流口水的咸鸭蛋——真咸,浓墨重彩,恨不得一次把那从未见过的水彩全都用上。 ——那是秦无衣今日春猎时候心血来潮采的不知名的黄花,捣了做成颜料,满屋子的花香。 只是此刻秦无衣笑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地抽动,看得寅生都不自觉笑起来。 可他的眼眸晶亮,捧着自己画的“咸鸭蛋”一个劲儿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画画,还是用花画的。 小琴在一旁早就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捂着发疼的肚子擦着眼泪只剩下一些气声和忍不住的几声“噗”。 芷兰从外间刚刚进来,并不晓得秦无衣这头在笑什么,见小琴笑得前仰后合,便也不自觉被逗笑。唯有小伍,在一边双手交叠于小腹前,忍笑忍得肩膀一抽一抽,看在芷兰眼里更加滑稽。 终于笑得够了,秦无衣也觉得累了,便摆摆手道:“我不行了……寅生,咱们今天就学到这里,明日咱们再继续好不好?”再这么下去,她的笑神经都会抽坏的。 寅生看着被自己画成咸鸭蛋的“太阳”,却还是满眼希冀,重重地点了点头。咸鸭蛋就咸鸭蛋吧,能画出咸鸭蛋,也是不错的! 随及又看向秦无衣:“明日,画红花!” “好!” 见秦无衣点头,寅生这才乐呵呵地起身,捧着自己的“咸鸭蛋”出了门。到了门口,十分珍重地卷吧卷吧,小心翼翼地塞到兜里,放心地拍了拍,这才打算运起轻功去黎湛那儿,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庭院中的柳树。 树上的屠染敛眸看向寅生,却似有些意外:“怎么,黎湛当真把你留在他身边了?” 寅生却不回答,也不知向谁学的,白了他一眼,朝黎湛的院落飞去。 “诶你……”屠染可没试过被一个小孩儿忽视的滋味,这会儿想要抓他回来,对方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穿出芷兰的声音:“大王让您早些睡呢,说是今晚又有一堆奏折送来,怕再同昨日一般灯火通明扰得您睡不着,所以等奏折批完了,再回来。” 秦无衣点点头,扬扬眉:“批吧批吧,没批完别回来了。” 小琴顿时“噗”得一声又笑起来。 秦无衣咬牙,抓了只扇子便扔过去:“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 “没,没……”小琴赶紧躲开,摆着手撇清关系,“奴婢不敢笑您,奴婢哪敢笑您呢?您可是伟大的秦美人,大王不过是晚些回来,您不会生气的……” “丫的,我让你伟大,我让你生气……”秦无衣索性抓了支毛笔起身追着小琴,欲要将笔画在她脸上,小琴使劲地讨饶,终究还是被画了鼻子。 秦无衣看着小琴小小鼻头猫似的一点,这才满意道:“让你伟大,跟我跟得久了,竟还学会伟大了!嗯?” “哇——好任性好调皮不敢看——”小黑雀才落在窗棂上,立即看见这一幕,顿时睁大了眼睛和嘴,用它那稍微长了些毛的翅膀捂着嘴笑。 “说吧,怎么样了?”秦无衣收了毛笔拍拍手,看向小黑雀。今日她在林中设了许多套索,想来这会儿应该有些收获了。 小黑雀说到这个,顿时兴奋地在窗棂上一跳:“全抓住了!” “全?”秦无衣眼眸子转一转,忽然想逗一逗这只小雀,“全是多少只?” 果然小黑雀立即伸出自己的两只才长了些毛的翅膀,十分认真地低头:“一……二……三……” 然而它嗫嚅了好久也数不出究竟多少个数字,屋内的小气和芷兰虽听不懂鸟语,但见着这一幕,也又都笑起来。光是那小黑雀自个儿在窗口上蹦来蹦去“曲雀曲雀”个没完,也就够可爱的了。 小黑雀忽地一停,众人立即向他看去,岂料小黑雀猛地用翅膀一指窗外,成功地转移了话题:“美丽的主人,外面有个男人在偷看你!” “偷看?”心安殿中,油灯晃晃。黎湛笔下一顿,浑身清雅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 随即看向寅生:“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寅生好像并不怎么担心,飞上殿中的横梁,双手抱胸横在胸前,蹭了个合适的位子,睡觉。 屠染而已,黎湛哥哥的手下败将。 黎湛剑眉一皱,心下却暗暗不爽,就好像费了很大的劲藏起来的宝贝被人偷窥了去。何况是秦无衣这么大个宝贝,任何男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屠染这个粘人的臭虫,跟着秦无衣九世,总是纠纠缠缠让人讨厌至极。第十世回到他的地盘,屠染的实力,不可小觑。 “门关了?”黎湛看向房梁。 “嗯。” “窗子都关了?”还是担心。 “嗯。” “灯呢?”音调有些高。 “嗯……嗯?没有。”为什么要问灯关没关? 寅生睁开眼,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继续闭目养神。黎湛哥哥说了,这几天安静的时候要好好补充睡眠,过几天可能就没法儿睡了。 “常山,”黎湛想了想,还是叫来了赵常山,赵常山躬身待命,“你去钦安殿看看。” “看……什么?”赵常山老脸有些糊涂。 “看看灯关了没。”黎湛若无其事地道,倒把赵常山闹得更加糊涂。只是黎湛之命,如何敢违?遂“喳”了一声去了。 去了不多时回来,赵常山躬身禀道:“启禀大王,灯……关了。” “关了?”黎湛笔下又是一顿,“是睡了还是……” “秦美人出门去了,说是,要去小树林儿……” 小树林?!寅生猛地一睁眼,不待黎湛发话,便如倦鸟思巢一般往外冲去。 “他这又是去……”赵常山一手搭着拂尘,疑惑地看向寅生风风火火的小背影。 “来!喝!” 北郊行宫的某外臣院落,酒气熏天。 ——北郊行宫同天黎王宫一样,分为内外宫,内宫自然住着黎湛和随行的妃嫔,以及青娥公主的常住院落。而外宫,自然为外臣所住。 此时荆天羽正应了晨时承诺,请了赛马赢得前十的公子哥儿饮酒。但听划拳声响成一片,倒是觥筹交错,把盏言欢。一声声男儿家的爽荡气概直冲云天。 今夜无月,然那点点星子却映出一朵暗红色的身影,翩跹如绸,绝世独立,美艳凄然。 荆天羽放下酒杯,起身。 “荆兄,你这是去哪儿?咱们兄弟几个还没喝够呢!” 荆天羽立即回头爽朗一笑,拍拍腰间的白玉酒壶:“眼看着酒没了,我去去就来。” “去吧去吧!”公子哥儿们挥挥手,自又闹成一团,“咱们继续喝!喝!” 秦无衣的身影落在林子边上,拍拍御风的马背,朝晨时设下的套索阵行去。不多时小伍也到了,背上一只铺了草带了盖的篓子,随秦无衣来到兔子窝附近。 蹁跹的红衣款款落下,如夕阳残血。 空气中传来一阵野生动物的骚气,屠染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理了理衣袖,还是决定在林外等着。 不远处一只夜色中微微泛着光的腓腓正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他身后,寅生的小小身影一闪,便朝秦无衣追去。 夜色未深,北郊行宫各处院落都亮着一盏盏宫灯。夜风吹着,却平添了几分寂寥之色。 白芒院里,精心沐浴过后的秦莺儿特意穿了一套轻桂花色的里衣,胸前微微放低,隐隐可见那两盈雪白,肤色若青山之雪,映着流光似的轻桂花色,更显得吹弹可破,白皙而动人。 她悠悠地坐于菱花镜前,美目犹自欣赏着自己少女勃发的身体,白皙如玉的手指抚着面颊,染了唇蜜的唇轻轻勾起,媚眼如丝,都快陶醉在自己的美艳当中。 “秦莺儿啊秦莺儿,你不愧带有南楚女子的特色,这脸蛋……这身材……”秦莺儿自顾自娇羞地抚向自己的锁骨,“饶是个男人见了,都会被你迷住的……” 廊外传来脚步声,秦莺儿忙一正色,双手将外袍笼住,顿时有些不大高兴。 可一见是丫头金桂,又立即扬起小脸期盼道:“怎么样?大王今日可曾点了谁?”然她睁大的眼中充满了渴望,赫然全是“我我我”。 金桂摇摇头:“大王谁那儿也没去。听守门的小全子说,今日大王需得批阅奏折到深夜,任何人都不见。” “又是深夜?”秦莺儿眼中顿时充满了哀怨,眼眸一转几乎要落下泪来。昨夜听说黎湛去了秦无衣那儿,她是无法的,今夜好不容易不去秦无衣那儿,却又要批阅奏折到深夜…… 可怜她身为秦泱公主,嫁来天黎都五个月了,黎湛竟然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过。更有甚者,黎湛正眼瞧都没瞧过她吧。为了来北郊行宫,她特意将秦疏影药倒,岂料还是没有机会…… “才人,还是有机会的……”金桂这会儿却悄悄道。 “什么机会,你说。”秦莺儿立刻来劲。 “大王批阅奏折到深夜,难免口渴腹饥饿,这……”金桂话说到一半,便看向秦莺儿,果见秦莺儿立即会意,面上喜色浮现。 然而下一刻她便又皱起了眉头:“这大王爱喝什么?” “大王,秦才人求见。”赵常山躬身而立,不敢看黎湛的眼睛。他素知黎湛不亲近女人,如今有了秦无衣就更是如此,可他毕竟是这后宫的总管大人,这总不能在宫里轰人,到了北郊行宫还轰人。 这坏人,还是让黎湛来做的比较好。 黎湛却似未曾听见似的,笔下如飞,墨色的衣袍如湛湛冷水铺散开去,如墨的黑发垂下,仿若一笔浓重的山河墨画,河图天下。 而他深邃立体的五官映在晕晕如潋的烛光里,薄薄的唇瓣如刀削一般凛然,此刻紧紧地闭着,半点无开口之意。 冷然如冰,岿然如山,这个男人总是有看一眼就让人沦陷的本事。 半晌,赵常山点点头,转身下去。大王这般反应,那就是不见了。 “不见?!”秦莺儿一时没控制住,嗓音便有些微尖,她都到门口了,黎湛竟然不见她?这是什么意思? “大王政务繁忙,无暇……”赵常山永远都是那么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秦莺儿不愧是秦莺儿,立即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用眼神示意金桂将茶端过来:“赵公公,既然大王政务繁忙,妾身也不便打扰。只是这夜渐渐深了,还是希望赵公公能够劝着大王些,尽管年轻力壮,还是得注意龙体。这是妾身为大王亲手泡制的大王最喜爱的茉莉香茶,希望给大王解解渴。” 赵常山立刻点点头应了,着门边的小全子将茶盏接过,又入了心安殿。 秦莺儿见赵常山进去后,却还不打算离开,只站在廊下兀自心怀希望。万一黎湛喝了她送的暖心茶,改变了主意,想起她这号人物,让她进去,或是直接放下政务,到她的屋里去,岂不是好? 然而不多时,赵常山仍旧带着小全子出来了,她所泡的那盏茶怎么样进去的,还是怎么样出来了,连盖子都未见掀起的痕迹。 秦莺儿面色一变,便听赵常山道:“大王感念才人的心思,只是这么晚了,更深露重,还请才人早点回去歇息。” 赵常山说着,一手搭着拂尘,另一手朝小全子示意,小全子立即将托着茶盏的托盘又递给金桂。金桂得了秦莺儿的眼色,虽然不很乐意,却还是接了下来。 赵常山看着秦莺儿黯然离去的背影,暗暗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倒不是叹像秦莺儿这样女子的命运,而是叹他自己的命运。跟了三朝帝王,还从未有过黎湛这般的,凡是女人,一律不见。凡是女人送来的茶点,一概送回。照这么下去,天黎的后宫,非乱了不可。 “乱?”黎湛听了赵常山“无意”中提到的这样的想法,未从奏折中抬头,笔下游龙走凤,双眸一目十行,广袖间如挥兵千万里,横竖撇捺间指点山河。 春日雪融,众多大河沿岸堤坝被融雪之水损毁,使得众多沿岸农田被淹。此事,又需得派出一员得力下手去办。 “在我这里却清楚得很,”笔下处理的是一件事,嘴上说的却是另一件事,黎湛想了一想,挥笔写下“左思”二字,这才抬头看向赵常山,“我黎湛无所谓后宫,唯无衣一人足矣。” 赵常山老脸一怔。自四年前跟着黎湛开始,他便觉得这个年轻的王与众不同,不仅是因为黎湛的容貌他的气质,还有黎湛博大的胸怀。 从前各国送来的女子黎湛从来不碰,他以为不过是因为新王登基急需稳固朝纲,不入后宫也是可以理解的。然时间渐渐过去,他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黎湛已然三年不入后宫,每日或在乾宁宫书房中歇息,或是前往随和苑。 去年年初被馥太后催得急了,黎湛方才开始翻各宫的绿头牌子,他也暗暗高兴了一回,谁料久了才发现,黎湛翻这些牌子极有规律,几乎按着姓氏笔画轮流而来,根本就是有心敷衍。 再后来他暗地查访,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每日被临幸过的嫔妃次日都喜气洋洋,该领赏的领赏,该加封的加封——可事实上,他比谁心里都清楚,这里头的女子,没有一个是黎湛真正碰过的,后半夜黎湛仍旧是要到随和苑去的。 从来没有例外。 后来馥太后查得紧了,黎湛竟连同胞弟弟四王爷黎豫都用上了——这样的后宫能不乱么? 赵常山看看仍旧低头批阅奏折的黎湛,那浑然天成君临天下的姿态,估计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也敢,让各国尊贵的女子甘愿来到的他的后宫,做有名无实的妃嫔而心甘情愿。 每年依旧有众多公主郡主挤破了脑袋往黎宫送,黎湛几乎从来不曾拒绝,因为他明白,这些女子,不过都是各国之间的政治关系的附属品。如同器物,关系好便送来,关系不好便连对方所赠也一同毁去。 他从来不为那些女子感到可怜——除了黎湛的宠爱,衣食无忧,好过得到之后患得患失争得头破血流,如有一天黎湛解散后宫,一样可以出外谋生路。 ——废除后宫,这若是放在从前,他赵长山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也从来未曾听说过,可自从跟了这个年轻而肆意的王,他却每日每日都有这样的预感。 而且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所以当日听说黎湛对着秦无衣说出废后的话,小李子是惊得大半天六神无主,他却能平静得不像话。 “唉……”想着想着,赵常山又暗暗叹了一口气。 黎湛却早见惯了赵常山这样整日整日看见他驳回女人就叹气的样子,何为皇上不急太监急,说的,也不过是赵常山这样的人了。 不过是些不相干的女人而已,值得这般劳神?一个秦无衣,已经让他感到危机四伏了,再要有别的女人出来捣乱,那才叫得不偿失。 一想到秦无衣,黎湛如薄如削的唇角不自觉上扬,笔下更是飞速。他得加紧处理政务,去看看那个小妮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北郊行宫行往小厨房的秦无衣忽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 “阿嚏——” 那般响亮,把身后跟着不怎么笑的小伍都逗乐了。他也见过不少后宫的妃嫔,更是见过不少公主贵人,哪里有一个女子像秦无衣这般打起喷嚏这般响亮的? “说,是不是骂我!”岂料一根如玉白白皙的手指忽然指到眼前,小伍仿若做了坏事被抓包,立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芷兰。 芷兰“噗嗤”一声笑了:“美人,您这不是被人骂,这是有人想念您了。说不定,这会儿大王正想着你呢……” “是吗?”秦无衣却也没有小女子该有的害羞,反倒十分坦然地,如晨星的眼眸洋溢着喜,“他真的想我?” 秦无衣这般大胆,倒把芷兰愣了一下。 秦无衣却不再计较,转身入了小厨房。 然才进小厨房,便觉得整个小厨房气氛不对。抬眼,正对上雪玉那双冒着嫉妒火光的眼眸。 秦无衣错眼,才发现小厨房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别人,只有几处小灶在煨着各个妃嫔的点心。秦无衣一闻,有桃花糕梨花糕,还有鱼羹和饺子等物,但所有的香味加起来,都不如一味红豆让秦无衣心中警惕。 红豆,去皮磨成粉做成莲状,那是黎湛给她做的第一道糕点,据黎湛说,那是未失去记忆的她给黎湛独创的糕点——这样一份特殊的糕点,却在这里让她闻到了味道。 循着香味,秦无衣毫不意外地看到雪玉一手护着的食盒。 三层的食盒,黄木制成,雕花精美,一朵朵莲盘浮其上,仿若鲜活的新苞。 秦无衣的目光随着食盒一动,而后落在雪玉身上。 但见雪玉今日一套青蓝色缂丝勾丝长裙,右肩处更是绣了一瓣精心镶嵌了细小碎羽的雀羽,服服帖帖地沿着雪玉本来就不太差的身段,将她的曼妙勾勒,又将她惊人的雪肤衬得越发动人。 凌云髻,翠羽簪,明月珰,白嫩的手腕上还戴了一圈微微发亮的晶蓝色水晶,俨然是经过细心设计而打扮的。再看雪玉面上的妆容,脂粉倒是不浓,只因她天生好肤,用了脂粉反而掩盖她的本色,雪玉倒是甚知这一点。 秦无衣轻轻地勾着嘴角,然而她的笑却未曾到达眼底。那清凌凌的一眼,雪玉真想落荒而逃。 然而她也是个倔强不服输的主,那股想要站在黎湛身边成为黎湛女人的欲望让她的胆量变得异常大,努力撑住想要瘫软的双脚,雪玉艰难地抓过食盒,提在手上。 要想成功站在黎湛的身边,她知道秦无衣是个最大的难关。所以她鼓足了勇气迎上秦无衣的目光,却还是觉得心底一阵阵泛寒。 秦无衣的那双眼睛不若平时的明媚,反若腊月寒冰,射出的寒光如同最冷的月,将她那一点点私心,一点点想要借着秦无衣的糕点往上爬的妄想,照得一览无余,冻结成冰。 空气中一股半流质的诡异气氛在游走,秦无衣的眼神明明轻得像是羽毛,却仿佛带着一股沉重的压抑压在她的心底,让她猛地喘不过气来。 她抓紧了手中的食盒,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错觉,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辱从心头泛起,如同深井中冒出的苦水,又从头蔓延到脚底。 落荒而逃。 看着雪玉落荒而逃的背影,芷兰才想起来要指责她见到秦无衣未曾行礼的事,被秦无衣一把拦住:“随她去吧,反正也蹦跶不了多久。” “美人这是何意?”芷兰却有些糊涂,“她本是王后的人,如何却在这里?” “正因为她是王后的人,所以,才会死得更快。”秦无衣勾唇,神秘一笑,眼中的光华名为自信。 随即对着小伍招招手:“来,把咱们的战果亮出来!” 雪玉从小厨房落荒而逃,疾行了一阵子才慢慢停下脚步,仍然有些后怕。她抚着胸口看着小厨房的方向,秦无衣,究竟是什么人呢?她真的只是秦泱的庶出公主,王后的陪嫁媵侍么?为何每次正面同秦无衣交锋,她都有一种鸡蛋碰石头的错觉? 这回更是离谱,秦无衣不过是一个眼神一个打量而已,她到底在怕什么?秦无衣的眼底,如果她没看错,竟然有一股沉睡的从远山而来的杀气。一闪而过,却被她看在眼底。 可她提着食篮的微微颤抖的手,却还是昭示着她的心虚。 重新缓了缓神,雪玉提起裙角向心安殿而去。今夜黎湛还未曾到秦无衣处,就证明她有机会。何况这道红豆糕,可是有高人指点,她一定会成功的。 然未走两步,便被一个红色的身影拦住。 那人身姿慵懒,墨发长垂,仅仅一个背影便美得让人窒息。暗夜中的妖冶和魅惑,比得上深冬肆意绽放的腊梅,却又比之还要热烈。 “高……高人?”雪玉扬声试探。 那人嘴角讽刺一勾,便是一个令人醉心的弧度。转过身来,从上到下将雪玉打量一番,点点头:“不错,孺子可教也。” “那……”雪玉心头一喜,才想说什么,屠染敛眸看向她手中的食盒:“就是这红豆糕还差一味。” “差一味?”雪玉抬眼,“您不是将整个食谱都给我了么?” 屠染却笑,从怀中掏出一只绯红色的玉瓶,几乎透明的药瓶子里是半瓶细腻的粉末:“这可是个好东西,你怎么会有?” 雪玉盯着那药瓶子看了半天,心里满满都是狐疑。 “还愣着做什么?快打开盒子,”屠染充满魅惑的声音蛊惑着雪玉,雪玉乖乖将食盒打开,露出里头新做的冒着热气的红豆糕。 屠染眼前一亮:“不愧是御膳房的丫头,第一回做,竟有如此成绩,啧啧……” 雪玉得了夸奖,顿时心花怒放,但多年在后宫摸爬滚打,让她也学会了奉迎:“那都是高人的食谱对路。”其实她哪里是第一次做?黄昏时候从屠染这里拿到食谱,她就不停地在试验,不停地给红豆去皮磨粉,她的手都要把皮磨破了。 但她心里是甜的,一想到黎湛吃着她亲手做的糕点,她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屠染将雪玉的欣喜看在眼里,收下却不停,将三层糕点都洒了“秘制调味料”后,这才将食盒替雪玉郑重合上:“去吧,免得糕点凉了。” “是,我这就去!”屠染给的胜利在望的错觉,让雪玉一时间忘记了方才小厨房中秦无衣那冷凌凌的一眼,也忘记了自己本来就只是个御膳房的宫女,顶多管管器具,连灶面都上不去的。 看着雪玉欣然离去的背影,屠染眼角一眯,是一个危险的弧度。随即红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雪玉转过长廊,按着早就打探好的路往心安殿而去。一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黎湛,一想到黎湛一会儿就能吃上自己做的红豆糕,雪玉的脚步,不禁变得轻快起来。 小厨房里,秦无衣待小伍将竹篓子的盖子掀开,便将寅生唤了过来:“找找看,哪一只是你昨天看中的?” 寅生兴奋地将脑袋凑过去,但见偌大的竹篓子里竟然窝着数十只长耳兔子,一只只眼珠子一概都如同红宝石一般泛着微光,耷拉耷拉脑袋,动一动耳朵,有的灰毛,有的白毛,每一只都很是可爱。 秦无衣的套索不是乱做的,她的套索每一个都设定好了尺寸,是以太小的兔子一般不太会被逮住——春猎,讲究的便是要猎得得宜。所以遵循这个原则,秦无衣还将一些怀有宝宝的兔子放了回去。 寅生的目光在兔子当中逡巡,旁的人都只当是看热闹。这么多只兔子,几乎一般大小,看起来只不过是毛色不同而已,就这,寅生还能从中记得早上见过的那只兔子? 就连秦无衣都不抱希望。山上的兔子那么多,未必就抓到那只一模一样的。 岂料寅生忽然眸光一亮,指着其中一只胖乎乎的小兔子惊喜地道:“就是它!” 秦无衣有些狐疑,寅生却满心欢喜地将那只兔子抱了起来,让它同自己对视:“它的眼珠子,红得发紫,就像我身上的宝石一样!” 寅生说了这话,众人才注意到寅生的腰间果然配着一块玉佩,两指来宽,小拇指一般长,质地晶莹剔透,透着红紫色的光芒,当真同那兔子的眼睛是一个颜色。 众人又看向那些兔子,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兔子的眼珠子虽然都是红色,但都红得不大相同。有的红得发黑,有的红得发蓝,有的,还红得泛灰。 唯有秦无衣看着寅生腰间的那块玉佩,想起在天黎的时候救过叶飞霜,叶飞霜也曾给过自己一块类似的水沧玉,只是那块水沧玉泛着翠绿,偶尔也泛着微微的紫色光芒。 另外黎湛也给过自己一块这样的水沧玉,泛着橙黄色的光芒,偶尔泛着红光。这三块玉佩统一样式,除了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寅生兴奋地抱着兔子出去,玉佩消失在秦无衣的视野。秦无衣也不去多想,转身挑了两只肥硕的兔子,准备烹煮兔肉。 心安殿中异常安静,静得只听见黎湛笔下如飞的“沙沙”声,静得只听见烛台上偶尔珠花的“噼啪”一声,将偷懒微微在殿中打盹的小李子惊醒。 不多时赵常山又趋了进来:“大王,雪玉姑娘求见。” 雪玉,虽只是个御膳房管理器具的丫头,但先王曾经对其另眼相待,为其赐名,却又未曾临幸她,也不曾给过位分,所以雪玉向来在宫中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下人们见了她也都称其为“姑娘”。 尤其是赵常山这样跟过先王的老人。 黎湛却依旧笔下如飞,眉头却微微皱起。北漠王拓跋因再次递来国书,说是几日后在天黎衍城两王会见,希望黎湛将他的宝贝女儿应雪儿一起带上。又说了些这么多年未见,就连大漠王后、大漠太后等都对应雪儿甚是想念的话。 可是应雪儿已然被他处死! 近来南楚活动频繁,战北冽暗中怂恿南楚王四处招兵买马,名之为以武力强兵,以强兵富国——而楚王称霸的决心自多年前就已经昭然若揭。 早在去年,楚王听闻秦无衣为姬氏一族圣女,手下有一笔天下最大的宝藏,便立即派遣丞相令尹大人耶律雄奇前往秦泱求娶秦无衣——不,该说是求娶秦绿萝。 那年九月十八秦无衣生辰前后,整个恒源大陆的君王,甚至是江湖势力第一的天罗山庄庄主,不约而同陆陆续续修书前往秦泱,说是愿娶秦绿萝为后为庄主夫人——那些人贪图秦无衣名下潜在而未开启的财力,又舍不得秦绿萝的嫡长公主身份和他的美貌。 换句话说,娶了秦绿萝为后,便全了一国的声誉,以秦无衣这个带着无尽财宝的女人未妻,又是一件体面的事。 那个时候楚国便是其中最卖力的一员。不仅派出了楚国最能说会道的令尹大人耶律雄奇,编出了一个什么楚王梦仙女的故事,又提前使人将可以找寻姬氏一族圣女的鲛服送到秦泱后宫,引得几十位公主郡主全都来试穿,最后得出秦无衣就是圣女的结论——楚国的多疑,战北冽的多疑,却是显露无疑。 若战北冽真心相信自己的卦术,便不必使出鲛服一事来作为试探。若战北冽崭新相信自己的卦术,便不必等到鲛服一事试探完毕,才让耶律雄奇进到宫城提亲。 也正是因为战北冽的这份多疑,让秘密进秦泱的耶律雄奇白白在秦泱多逗留了几日,也好让黎湛等到从南楚国回来的任广白将最新情况告知黎湛后,黎湛立刻进京面见秦王——任何一道国书,都比不得当面求亲要来得有效。 也正因为战北冽的这份多疑,为了让秦无衣在从秦泱到天黎的这段时间内较为安全,他不得不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迎娶秦绿萝,秦无衣陪嫁——只是这趟秦泱和天黎的联姻,究竟谁是陪嫁,谁是正主,他和秦泱王秦朔心照不宣。 所以战北冽在终于确定了秦无衣是圣女之后,便索性来到天黎,明着抢不了,只能暗偷了。 只可惜战北冽遇到的对手是他黎湛,他是绝对不会有机会让战北冽将秦无衣带走的。黎湛勾嘴角,如薄如削满带冷意。 抬眼发现赵常山依然在:“不是让你回绝么?”雪玉,这个名字他记得,只因上回在御膳房的时候,自己偷香,还就是被雪玉打扰的。 不过想到偷香,黎湛如冰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偷笑,秦无衣的美好,当真尝过一次之后便无法忘记。 “只是雪玉姑娘说,她带了秦美人亲手做的红豆糕。”赵常山晓得,如果是雪玉,就算他站得再久,黎湛也是不会理睬的,可若是秦无衣么…… 不多时雪玉被赵常山带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莲步,青蓝色的缂丝裙摆如同水浪轻轻翻动。心安殿中烛光比别处似乎要亮些,映得雪玉的肤色更加莹润如雪如玉,当真人如其名。 雪玉行至黎湛案前两丈之远,赵常山立即将她止住。雪玉疑惑地看了赵常山一眼,赵常山对着黎湛躬了躬身:“大王,雪玉带到。” 雪玉虽有疑惑,却还是款款拜福:“雪玉见过大王,大王……” 然而黎湛却并不想同雪玉寒暄,笔下不停,头也未抬,只是如薄如削的嘴角轻启,冰冷似泉的声音传出:“你手中的糕点真是无衣亲手做的?” 雪玉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才见赵常山连通报都懒得,她就假借秦无衣的名字,想着兴许大王见了她,后头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谁料黎湛竟是这样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黎湛对着秦无衣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大王问你,你这盒子里的糕点,是不是秦美人亲手做的?”赵常山见雪玉半天不回答,连忙提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惹了黎湛(一更) 雪玉这才嗫嚅了一阵,抖了一会儿唇角,硬着头皮应下:“是。” 只希望秦无衣这时候不要出现,大王听信了她的话,吃了那糕点,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然而雪玉明显是想多了。 “呈上来。”黎湛却忽然道。语气冷硬,却是个肯定句。 雪玉惊喜地抬眼,大王刚才说了,呈上去?!她没有听错吧? “还不快呈上去?”赵常山喜得忙推了雪玉一把。毕竟这么久了,黎湛可没主动要亲近除了秦无衣以外的女人。 雪玉欣喜若狂,但黎湛那浑身冷然而高高在上的气质又让她不敢造次,遂心里面上都极力抑制着心头的欢喜,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篮往前行去。青蓝色的缂丝裙摆在烛光中晃出一丝淡淡的暖,仿佛一小簇火焰,小心翼翼试图去温暖一整座冰山。 黎湛忽地抬起头来,冷冷地,眼锋锐利地看向赵常山:“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本王说,把红豆糕呈上来。” 赵常山猛地心头一凛,忙将雪玉一把拉了过来:“来来来,把这红豆糕给咱家,没听见大王说要呈上红豆糕吗,不是说呈你,还不快下去,下去!” 雪玉被一顿拉扯,十分委屈,手中的食盒被赵常山抢走,她却不敢再夺回来。可看着赵常山看着她的眼神,恍然间似乎发现其眼眸中因为一丝丝愤怒而引发的红丝,虽然一闪而过,可她却分外熟悉,那不是炼…… 她惊吓地看向黎湛,又看看那“赵公公”怀里的食盒,方才那“高人”手中绯红色的药瓶子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晃动,那诡异的绯红色在她面前慢慢摇晃,渐渐模糊而又渐渐清晰。 可黎湛却不再看她一眼,冰冷的眼眸,从来不施舍一点点温暖给别的女人。雪玉咬着唇,忽然在心头有一种惶然在搅动。那人放的那粉末究竟是何物…… 黎湛低下眼眸,继续看手中南楚的情报。其中有一条让他很是意外,南楚公主司徒樱竟然为了给战北冽送夜明珠,已然到了天黎衍城境内。 换句话说,六颗夜明珠,如今有一颗在司徒樱的手上。 另外五颗被炼秋霜藏在五个不同的地方,一个是重衍宫地下宫中锁住苍梧魂魄之地,另外四个,暂时还没有下落。 若要尽快唤醒秦无衣的记忆,便得先找到这四颗夜明珠的下落。黎湛眼眸微动,细细地思忖着炼秋霜究竟会将夜明珠都藏在哪里…… 忽然察觉到那头还在踟蹰的雪玉,黎湛声色愈冷:“还不快下去!” 雪玉哀怨地看了黎湛一眼,接收到“赵公公”眼中的一丝警告,紧了紧为黎湛磨红豆皮都快破了的手指,终于还是转身出殿。 赵常山谄媚地打开食盒,立即有一股红豆凝着莲花的香味迎面扑来,但见每个糕点都有小孩儿巴掌大小,每一颗都做成了精致的莲花形状,却细心地拖了翠绿的叶子,衬得越发精美诱人。 “红豆寄相思,相思寄予莲。一莲生百瓣,百瓣成相守,”赵常山面上喜色难掩,“想不到秦美人的手艺竟然这么好,做得出这样好的美食,心思也细腻,不仅模样好,还搭配精巧。大王,这可是秦美人满满的心意,您是不是该……尝一个?” 黎湛低低地瞥一眼那红豆糕,眼中的冰雪愈甚:“今晚,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赵常山心头一惊,看向黎湛。但见黎湛仍旧低垂着眼眸,从他的五官中看不出任何异样。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黎湛几不可见地瞥了一眼赵常山,伸手取过一块莲花糕,那修长而无指节分明的手指衬着那红豆色的糕点,顿时平添了几分味道,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赵常山看着黎湛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一个海棠红色的身影不顾侍卫拦阻,猛地冲进来,“噗通”一声跪下:“大王,这糕点不能吃!” 黎湛送到嘴边的莲花糕猛地一顿,冷眼看赵常山。 赵常山似乎有些着急,翘着兰花指对着那女子便是一阵呵斥:“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就不能吃了?这可是秦美人给大王做的东西!满满的都是秦美人的心意,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践踏秦美人的心意!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女子一身海棠红薄丝宫装,腰间系着名贵的银丝带,挂着一块乳白色的珍珠宫绦,头上梳着飞仙髻,簪着一只银镶珍珠的长簪,抬起来的焦急的脸庞,妆容秀雅而精致。 听了这话,面上不禁浮起一丝怒容,美眸瞪着赵常山才要发话,被黎湛冷冷地一语接过:“赵常山,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位可是馥修仪,馥太后的亲侄女儿,本王的表妹,环杨郡主,你这么对她说话,小心,母后拿你是问。” 悠悠然的语气,一条一条将馥修仪的身份数给他听。果然这“赵常山”面上露出越来越多的惊讶与惊慌,却仍旧强忍着想要掩饰。 黎湛眼中的冰雪愈甚,面上却越发不动声色,只将那糕点往食盒中一放:“赵公公,你难道不为本王试试毒么?你果然是糊涂了?” “可……大王,这可是秦美人给您做的东西!”黎湛的眼神冰冷得仿佛凌迟,常山眼中顿时一阵慌乱,连忙又重复了一遍,“秦美人做的!” 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然而那笑却仿佛这春夜之间开的一朵冰莲,每一朵花瓣都带着刺,狠狠地扎进赵常山的眼底。 他的笑未曾到眼底,眼底更如冰封雪山,只消一眼,便让你觉得陷入冰雪横溢斜出的境地,无论往哪里走,那些不断生长的冰雪都能将你扎得浑身是伤。 “如果这东西是无衣做的,自然不需要验,”提到秦无衣,黎湛的眼神一暖,顿时如三春冰雪消融,可下一刻,却忽地冰结,“可问题是这东西并不是无衣做的。赵常山,你是当真糊涂了!” “糊……糊涂?”面对黎湛的质问,赵常山心头有些慌乱,他根本跟不上黎湛的思路,更不可能知道黎湛究竟是什么意思。 黎湛指了指食盒中的红豆糕:“要不,你替本王吃一块?” “不……”赵常山看向黎湛的眼眸,两双龙目泛着狠狠的利光,仿佛两把冰剑齐楞楞朝他逼来! 雪玉回了白芒院。然而她进屋还没两步,立即面色一白。 秦莺儿一脸怒容,坐在主位。她身边站着同样对她怒目而视的金桂,面色凛然。两人气势汹汹,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雪玉心头“咯噔”了一下。 秦莺儿恶毒的目光扫在雪玉的青蓝色缂丝勾丝长裙上,那鲜亮的颜色晃得她眼花,晃得她心里有团怒火在烧! “去哪儿了?”秦莺儿语气冷冷,俨然一副开审的模样。 “我……”雪玉回想起黎湛那张俊朗而冷然的脸,眸色一黯,语气便有些蔫蔫儿的,“没去哪儿……”什么高人指点,红豆糕是留下了,她却被人喝了出来。 可那糕点留下,到底却还是因为“秦无衣”三个字。 “放肆!”秦莺儿身后的金桂猛地喝道,“同才人讲话,是这么小声的吗?你嗡嗡嗡嗡哼给谁听?大声点,去哪儿了?!” 秦莺儿冷冷的目光剐着雪玉。 雪玉被黎湛拒绝,心里本来就怏怏的,此刻被金桂一吼,心头的傲气便也将火气怨气勾上来,不管不顾地道:“我哪儿也没去!除了厨房我还能去哪儿?” 王后将她送到秦莺儿身边,不过就是为了给她创造接近黎湛的机会。可是都过了两天了,还是没有动静,她只能自己去争取。可秦莺儿总是将她呼来喝去让她不得停歇。 今晚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却让她再次做了回傻子。这么一闹,黎湛对她的印象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偏偏秦莺儿这头还来触她眉头! 想她雪玉虽然在后宫没有位分,但往日哪里有才人敢使唤自己?怎么也得给先王,给先王赐给她的名字,一个面子。 “哟,雪玉姑娘这脾气见长啊,才跟了王后没几日,就学会吼人了,不过你别得意,如今你可在我手下伺候!老实说来,”秦莺儿眼眸一眯,对上雪玉略略有些愤恨的眼眸,“除了小厨房,你还去哪儿了?” 雪玉却只看着地面,不想再同秦莺儿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秦莺儿既然这么问,自然什么都知道了,不过就是想造个势罢了。她雪玉可不是吓大的,这样在宫中虚张声势的女人多了。 果然秦莺儿冷笑一声,终于道:“就算你不说,我也只知道。你不就是新得了什么糕点的秘方,做了送到大王那儿去么?晌午在白芒院就发现你不对劲,却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若不是才许贵人的丫头回来说你在小厨房做手脚,我竟不知你竟悄悄地做了这样的勾当!你个不要脸的小贱妇!” 秦莺儿的话虽重,却仍旧无法发泄她此刻愤怒的心。她想见黎湛都不得见,这家伙不过是御膳房一个食具的,竟然敢打黎湛的主意! 她现在看着雪玉那张白得晃人眼花的脸,心里就更加不痛快! 秦莺儿一个眼色,金桂立即上前,狠狠将雪玉一推:“见到才人也不下跪,这是谁教你的?!对着才人大吼大叫,又是谁教你的?!就凭你也肖想大王?也不对着镜子照照,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噗通”一声膝盖磕在地上,雪玉狠狠地看向秦莺儿:“我可是王后的人!你就不怕得罪王后么?” “王后?!哟,原来你说这些无礼的举动竟然都是王后教你的么?雪玉你好大的胆子!”秦莺儿冷笑,一张原本秀美可爱的脸因为终于抓住了雪玉的话头而变得扭曲,“今日,我便替王后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的贱婢!金桂,给我打!” 要说这雪玉,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低微,就凭她这张脸蛋,这身段,恐怕早就爬到龙床上去了,还等到现在她苦哈哈地做了糕点去献殷勤? 也正是因为这样,秦莺儿将雪玉看做是个莫大的威胁。 金桂立即怒目圆瞪,对着雪玉白皙的面庞,“啪”得便是狠狠一下。雪玉只觉得金桂手劲相当大,仿佛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雪玉白皙的脸上立即显出五个明显的指印,看得秦莺儿心头一阵兴奋。 “金桂,继续打,打得她知道自己是谁为止。”秦莺儿秀眸一眯,敢和她抢男人,这便是下场! 心安殿中,赵常山看着食盒中的精致糕点,又抬眼看看冷眼瞧他的黎湛,心知那糕点吃不得,藏在袖中的手里忽然寒光一闪,一柄短刃猛地朝黎湛挥去—— “大王小心!”跪在地上的馥修仪顿时花容失色。 黎湛却不急,双眸冷冷地看住赵常山,如薄如削的嘴角忽地一勾,轻轻一抬手,墨袍翻卷间一道劲气直袭赵常山手腕。赵常山吃痛,手劲一松,黎湛手翻向上向下猛地一压,便将赵常山的手腕死死地扣在龙案上! “啪”得一声响,赵常山的手腕扣在早一步落案的短刃上。他一挣扎,短刃立即划开他细嫩白皙的手——那手忽地变得更加纤细,显出涂了凤仙花汁的美甲。 与此同时,馥修仪惊吓地发现,赵常山竟然变成了一个红衣墨发的女人!那女人妆容艳丽,双唇红得似血,双眸飞挑如鬓,浑身充满了妖冶扬肆的味道! 然而此刻,她的手被黎湛制住,又被短刃划破,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让她看起来仿佛一只愤怒的恶鬼! 炼秋霜眼中犯狠,猛地左手抽出腰间的赤练,淬了真气狠狠向黎湛甩去! 艳红色的赤练精铁打造,六尺来长三个指头并宽,少说也该有几十斤,可炼秋霜挥舞起来却如软鞭,可见炼秋霜超乎常的女子的臂力! 然尽管如此,那红得发着火气的赤练却忽然在空中停下——潇然如玉的两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紧紧地夹着赤练,慢慢由手指接触的地方开始,那火气慢慢凝结成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炼秋霜的方向进发! “般若冰!” 炼秋霜艳丽的面庞闪过大骇,忙使出所有的力气将赤练猛地易车!左手顾不得被短刃划伤的痛,猛地一抽,退后三步,转身要逃! 她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黎湛的功力一日比一日精进了,般若冰,暹罗秘术中的顶级,一直都只是个传说而已,她也只是听师傅苍梧提起过。 说是这功夫极其难练,光是刻苦努力是不够的,首先得需要天赋异禀。所以这功夫基本上只有姬氏一族的人能练。 可就算是姬氏一族的人,也极少有人能够练成这功夫。许多人练了反而走火入魔,于是姬氏一族圣女便将这功夫秘籍收回,列为禁忌。 可这套功夫着实厉害,若练成便可驭万物为利器,身快如风,几乎无人能近其身。更有人传,若所有人练成这功夫,甚至能够同姬氏一族圣女比肩。所以师父十分想要得到这份秘籍,总是时不时向她提醒。 身为一个外人,她本没将这事情放在心上,且她也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惊人的功夫。可现在她信了,亲眼所见,比什么都要有说服力——上回黎湛在百丈之外袭击付启子面门,她便有些惊疑惑,如今亲眼所见,也便证实了她的想法。 若是放在从前,她就算发现黎湛会这样的功夫,她也不会告诉师傅,可现在,她起了杀掉黎湛的念头,她就必须借助师傅的力量! 只有黎湛死了,秦无衣才没有了最大的保护伞!到时候再杀秦无衣,也就容易得多! 然而炼秋霜未曾走出三步,本扎在她头顶的一支碧玉簪子猛然飞起,横在她脖颈前仅仅一寸之遥停住,好在炼秋霜及时止步,否则,她此刻已然血溅当场! ------题外话------ 二更晚上九点半。 ps:卡文结束,明日恢复早上七点更新。若加更,则在晚上九点半。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补补身子(二更) 墨袍如深海海水沉静,黎湛背手而立,烛光如流质包裹着他挺拔的身躯,深邃的五官,凛然的气质,让他这一刻望去宛若天神。 “炼秋霜,你何故探这虎穴?”黎湛语气悠然,仿佛在问“这东西吃了粘牙,可你为什么还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墨发散落肩头,犹如厉鬼,炼秋霜艳丽的面容扭曲,“我今日来,就是想杀了你!” “杀我?”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勾起一丝悠然清雅的笑,仿佛听到了一个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那笑声清润,又如春日融雪后河水淙淙,仿佛这个“杀”字,到了他这里变成了一件一点都不可怕的事情。 “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杀我?”那笑容宛若莲花,他的面容也因为这笑而变得愈发动人,一时间恍若晨光降临,山风清朗,百花绽放。 然后他笑意忽地一收,看向炼秋霜。 他的眼眸清澈得仿佛看不出一丝情绪,然而这样清凌凌的眼眸,却让炼秋霜浑身发颤。 如薄如削的唇角轻启,清润的嗓音响起来,说出的却是:“你可知入得虎穴,除了得不到虎子,还会被虎食?” 炼秋霜被喉前的发簪威胁,不得不往后仰了仰,然而那发簪却似有生命一般,紧着又往前跟了一步。 炼秋霜怒瞪黎湛:“今日被你识破,算我倒霉!只是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的?难道就是因为我不肯吃那些糕点?!” 她的易容术,霜天晓被她骗过不算什么,可就连鬼谷老道苍术都被她骗过,她自以为炉火纯青足以以假乱真了,谁知还是被黎湛看破,她心里不服气! 黎湛却不肯再回答她的问题,只对着身后的屏风道:“别躲着不出声了,有人模仿你模仿得这么像,不想出来见见?” 炼秋霜心头一惊,不可能是赵常山,她明明将赵常山打晕了拖到心安殿外的草丛里,这会儿他怎么反倒出现在心安殿里? “大王,想不到老奴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有一天,还有个绝世女子肯化身成老奴的样子,真心让老奴觉得,这辈子活得,也值了!”赵常山绕着炼秋霜走了一圈,这才停在黎湛的身侧,依然那么一幅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然而嘴上说的话,却未免有些自嘲的意思。 顺便,当然也嘲了嘲炼秋霜。 炼秋霜果然面色一青:“你……”被男人说成是绝色美人,她是爱听的,可被一个老太监说成是绝色美人,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大王,这姑娘不过才见过老奴几面而已,就能易容出这么难以辨认的来,说明这姑娘还是有点儿本事的,”赵常山全然不顾炼秋霜的怒目相视,只对着黎湛说话,“老奴想着,杀了她,是不是有点儿可惜……” 炼秋霜怒目一瞪:“你个老色鬼,你想干什么?!” 赵常山却依旧置之未闻,只等着黎湛发话。 黎湛看了赵常山一会儿。那眼神锐利如同寒剑,又似两汪明镜照入赵常山的心头。赵常山本躬着的身子又往下躬了一躬,不敢同黎湛对视,只算是默求。 炼秋霜紧紧地盯着黎湛深沉的脸,心头被恐惧所占据:“黎湛,你想干什么?黎湛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炼秋霜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炼秋霜只管往前一冲,那跟尖利的发簪却猛地一收,黎湛手起掌落,炼秋霜浑身一软,眼前一黑,落在赵常山的怀里。 只是她昏倒之前,眼角微微挂着泪,此刻闭眼,泪滴便如同夜晚新叶上所凝结的脆弱的露,轻轻颤抖着,滑落。 “去吧,带她下去。”黎湛大手一挥,赵常山立即一躬身,着人将炼秋霜抬了下去。 “美人,您看,那不是赵公公么?” 夜色中,从小厨房回来的秦无衣带着芷兰等朝着心安殿走来,只是远远地,芷兰便隐约看见赵常山,身后跟着两人,抬着一名红衣女子出来。 心安殿中的烛光照着那女子披散的头发下的脸,隐隐约约可见,是炼秋霜。秦无衣顿时一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才走到心安殿前,便听到殿中传来女人的声音。秦无衣留了个心眼,端着一只陶罐,停在门口。 殿中,黎湛正问着馥修仪:“你是如何发现这糕点不对劲的?” “臣妾才晚间听闻大王在心安殿批阅奏折,心想大王百日劳累,夜晚还要劳累,恐大王累坏了身子,便特意去小厨房炖了鸡汤,想给大王补补身子……”馥修仪秀雅的脸上顿时抹过一丝红云。 黎湛坐在上首,他的面容比之刚才柔和了不少——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除了秦无衣以外的女人如此神情柔和过,心头便仿佛有一根小小羽毛在骚动,痒痒的。 黎湛却剑眉一皱:“然后?” 馥修仪这才发觉自己盯着黎湛看了太久,忙道:“哦,后来,臣妾便看着时辰,从小厨房端了鸡汤,想着给大王送来,岂知才没走开小厨房几步,便看见雪玉那个贱婢,正和一个男人,在草丛后面说话!” “男人?”黎湛抬眼,馥修仪只觉得那眼中的寒意瘆人,便缩了一下脖子,原来黎湛的温柔,还是她的错觉。可黎湛看着她,哪怕是一眼也好啊。 然而下一瞬黎湛便收回了目光:“那男人什么样子?” 馥修仪赶紧道:“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眉间一点朱砂。臣妾看见他掏出一个药瓶子,不知撒了什么在那糕点上头。臣妾遂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但奴婢想,万一那是毒药,那人想害大王呢?所以就,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惊扰了圣驾,还请大王赎罪!” 说着,馥修仪一头便磕了下去。谁晓得她这个身为黎王的表格性子最是难以捉摸的,又最不喜不相干的人闯入他的地盘,就算她是他的表妹,他也一样可以不留情面,毕竟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可以不管不顾——只求黎湛在看在她告知情况的份上,饶了她的擅闯之罪。 “出去吧。”黎湛凉凉地道。 馥修仪这才敢起来,但由于跪得太久,膝盖都有些麻了。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小李子意欲上前扶,馥修仪一个侧身躲了一下,径自出门。 猛一看见门口的秦无衣,她的眼中顿时怒火与妒忌并燃。秦无衣适时地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馥修仪,晚上好!” 馥修仪才不理会秦无衣这古怪的打招呼方式,“哼”了一声甩袖而去,然走了两步便又开始一瘸一拐——膝盖还是疼。她的侍女忙忙上前去扶,被她一把甩开。 秦无衣扬扬眉撇撇嘴叹了口气。真是拿这些后宫的女人没办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傲气。扶一把嘛,又不是捅一刀。 片刻后转身进殿,门口也并没有人拦着。小李子见有人进殿,刚想去拦,抬眼发现是秦无衣,立即喜上眉梢。秦美人可算来了,大王这臭脸都崩了一夜了。要是秦美人还不来,他只觉得他都要被冻僵了。 秦无衣努努嘴,小李子立即撒欢地奔了出去。 秦无衣随即看向案上的黎湛。 但见其端坐于上,退去平日惯常穿的天青色的衣袍,看起来越发精神英气。 但见那墨袍潇洒勾着金丝蟒,四爪龙在其袖口领口盘踞,似要张牙舞爪飞天而去。墨发长垂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剑眉浓密斜飞,英挺的鼻梁在烛光的映照下,在他的脸颊投下若山的阴影。 而长睫羽忽地一扇一抬,秦无衣立刻望进一双如黑夜般漆黑而宁静的眼眸。而其中荡漾的光芒,一如沉沉海底的秋夜月光。 一如在秦泱贵祥酒楼初见他时,他也是这么看她。 然后突然地,他如薄如削的嘴角浅浅地浮出一朵宠溺的笑,宛如一朵开在天山的清雅雪莲,顿时仿若严冬冰雪开化,春日瞬临。 “你来了?”他的嗓音依旧似暖风拂絮,低低地在秦无衣耳边荡了几荡,才缓缓沉下。 秦无衣这才终于想起来,这三个字,早在他们第一次在秦泱贵祥酒楼第一次见面,他就这么对她说过。当时的她并没听出其中的意味,时至今日,她才真的回味过来,当初的那一句“你来了”,是别有意味的——因为他们早就相识相知。 秦无衣扬眉,不过这家伙真是妖孽得紧,无论过了多久,每次见他,都要先沉一沉心底的那一点沦陷。 秦无衣低头,看见了黎湛案子上放着的那只榆木做成的食盒,正是她在小厨房看到的雪玉手中的那一个——分了三层,第一层打开着,盖子都还没合上,当中放着她所猜测的红豆莲花糕。 再仔细一看那食盒,竟然每一层都有动过的痕迹。 黎湛紧紧地盯着秦无衣瞧,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轻愤,和转身时候暗暗咬了咬手指的恨恨小动作,嘴角浮起的如莲一般的笑意更深了。而那深邃的眼眸中猛地卷起一场即将临到的惊涛骇浪,仿佛等着一道惊雷,就电闪雷鸣。 秦无衣伸手捏起一个红豆糕:“哟,做得不错嘛。” 凑近闻了闻:“嗯,红豆的味道也很浓郁,而且新鲜,面粉的发酵时间更是刚刚好。” 又低头看了一眼精心铺着的绿叶:“嗬,还有这好心思呐,啧啧,红花配绿叶,真是绝配,绝配!” 然而嘴里说着绝配,秦无衣手上却将那红豆糕狠狠地放了回去,微微眯了眯眼:“啧啧,连红豆都是去了皮的,这做得很是精道么,比屠染做给吃的那个,可要正宗多了!” 黎湛偷笑的嘴角猛地一僵,面色一黑,错开眼去。屠染…… 察觉到忽然冷下来的气氛,秦无衣悄悄抬眼,黎湛的脸色,头一次黑得跟锅底似的。扬扬眉,好吧,她确实是说错话了,想起来当初屠染做了糕点,她貌似是吃了的?! 秦无衣悄悄扶额,好吧,她的确是……遂将黎湛桌上的奏折扫一扫,也不管到底是批阅过呢,还是批阅过,统统堆到一边,将黎湛面前腾出个足够大的地方,这才将自己准备好的陶罐往黎湛面前一放:“喝吧,我做的。” “什么?”黎湛的眉头这才一松。 “兔子肉。”秦无衣这才心底松了一口气。 黎湛低眸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见那陶罐足足两尺多高,恐怕能装得下五只母鸡的,放在这小小一个案上,挤得那些奏折都快落下地去。 遂扬扬眉,眼角闪过一丝轻笑,仿若三春花开,迷得人眼晕:“看来你今日的收获不错。” “是不错,”秦无衣瞄着黎湛的脸色,确定对方已经将屠染那个家伙忘到脑后,“我套了十只兔子,寅生抱走一只当宠物,剩下的,我全都给你炖了。” 站在窗口站岗的某黑雀一听这“炖”字,立时从窗棂上跳了起来,拍拍翅膀飞走。万一主人一不小心脑子抽了,把它也炖了,那它可就有的哭了。 小两口说话,它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也不知道那只小白白去了哪里,一个晚上都不见了…… 秦无衣说着,取过小碗,替黎湛盛了,小心翼翼推到他面前:“这东西可是我用瓦罐给你精煨出来的。” 黎湛点点头,看着精瓷碗中盛放的兔肉,每一块都切得精整有力,汤汁上金黄色的油花儿还在冒着香气。闻一闻,似乎除了兔肉,还有别的味道。 黎湛仔细一看,果然看见一些枸杞、当归等物。然他用筷子挑了一挑,忽然挑出一小片不明物体,看向秦无衣:“这是……” 但见那小圆片夹在玉色长筷间,大概大拇指横截面那么大,外圈一层皮色较暗,为褐色,中心部分全都因为煨炖而泛着肉红色,因为才从汤里捞出来,泛了一小丝热气之后,滴了一滴油水到碗里。 “咚”得一小声,昭示着此刻夜,已经很深了。 秦无衣眨眨眼:“哦,那是我给你用来补身的。我看你最近这么劳累,经常白天忙,夜里忙的,就想正好我逮了兔子,给你炖了补补身子。怎么样?感动吧?” 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女友——嗯,经过早晨那个许诺,应该可以算是女友了吧——这个女友,简直需要打个一百分的满分!才第一天确定关系,这晚上就给男友炖了补汤补身,必须是满分! “补身?”黎湛夹着那不明物体,却有些哭笑不得盯着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流光,“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秦无衣这才从黎湛的神情中发现一丝不对劲,遂心虚地道:“这不是鹿茸吗?我从前见御膳房给父王准备补品都是加这个的呀,什么鸡汤,鸭汤……不对啊?” 秦无衣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犯了错,因为从黎湛的眼神里,她看见了一抹笑,那种笑的意味很怪异,有一丝狡黠,有一丝了然,又有一丝……暗爽?! 秦无衣皱眉:“不对吗?” “对,没错,”黎湛将那一小片鹿茸放回了碗里,原来这小妮子知道这东西是鹿茸,还给他放进去,遂笑得愈发富有深意,“无衣,你的心意我晓得了。” 心意?!秦无衣看着黎湛嘴角诡诡的笑意,怎么总觉得浑身一阵发毛? 秦无衣一脸狐疑地看着黎湛将那碗兔子肉吃喝得个干净,仍旧没得出个答案来。黎湛净了口,忽然对着秦无衣沉沉一笑:“你在这儿等我。” “等你?”秦无衣更是一脸懵圈。她怎么觉得自从他知道了她给他炖的是补身的补品之后就变得怪兮兮的? 黎湛却未回答,转身入了内室。不多时,内室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 秦无衣看向内室,丫的,千万别告诉她,这家伙让她在这里等他,自己竟然在里头洗澡! 然而秦无衣担心的事情还是成了真。 寂静的春夜,万籁俱寂,内室的水声越来越大,秦无衣脑子里浮现黎湛的音容笑貌,一想到他就在里头沐浴,秦无衣当真有些坐立不安。 其实若换做别的男人,秦无衣一定眸光熠熠跑去偷看——美男沐浴诶,多大的诱惑。可对方是黎湛,她不敢——黎湛这家伙简直是个妖孽,穿着衣服对着她笑一笑她就觉得满园春色了,这要是没穿…… 天哪,这特么能忍的真不是人了,秦无衣索性堵着耳朵一翻身,睡觉。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 可以躺下,脑子里又全都是黎湛刚才所说的“她的心意”,那水声就不停地从指缝间钻进她的耳朵。 受不了了!她得走了,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恐怕会出事…… 秦无衣一咕噜爬起来,逃也似的就往外冲。 “无衣!”黎湛才从里间出来,便看见秦无衣的背影,忙出声叫住她,“你去哪儿呢?” 秦无衣这才打着哈哈转身,指着外头:“这么晚了,我,回去,睡觉。你,洗……” 黎湛换回了他的天青色衣袍,那澹澹泛光的色泽,仿佛初春早起时候太阳未出时候的色彩,又好似雨洗过的天色,纯净而泛着光。 更像是秋日荡荡的冷水山泉,自山顶融雪而下,流流淙淙。 被热水蒸过的黎湛的面容在烛光下泛着一丝淡淡的绯红,一头墨发长垂,沾着水还在不停地滴着。 “哒……” “哒……” “哒……” 下一刻黎湛却到了跟前,沐浴过后的清雅香气顿时将秦无衣浑身都包裹,一如雪莲,冲开秦无衣此时面上泛起的一丝热浪。却又因为他的接近,而掀起一阵更加排山倒海的热浪。 黎湛微微附身,如薄如削的樱色唇瓣微启,说出的便是极度诱人的:“既然这么晚了,就别睡了吧……” 秦无衣眨眨眼:“还,还是要睡的把……”这人哪能不睡呢?这不睡长夜漫漫的,能做什么…… 秦无衣被迫向后仰了仰,黎湛靠得太近,他的气息全都喷洒在她的周围,闹得她心痒痒。 “要睡?”黎湛却好像不打算放过她,又凑近了一点,在她耳边轻轻地道。 那声音低哑而透着一丝致命的诱惑,秦无衣伸手微微挡住黎湛的前进,虽然她的腰力不错,但总这么往后仰着说话,太累人:“你,你先起来……” 黎湛只着了件薄薄的里衣,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胸口微微敞开着,秦无衣微微侧眼,便能看见他肌理紧实的胸膛,再偷偷往下,一块两块三…… “我起来了,你还看得见么?” 秦无衣惊得抬眼,正撞进黎湛狡黠的眼里。 ------题外话------ 二更准时奉上。 记得本月粉丝值奖励: 总粉丝值:第一名:999币 第二名:888币 第三名:777币 第四名:666币 第五名:555币 第六名:444币 第七名:333币 第八名:222币 第九名:111币 第十名:99币 泡芙看过了,只要是新粉丝,到月底参与全订,基本上都有机会进前十领到奖励。若是未进前十,也都有99币币的奖励,喜欢泡芙文的宝宝不容错过。 另外,长评奖励长期有效,具体看公告。 本月中奖名单将在8月2日v章公布,因为泡芙都是提前一天晚上发文,当天晚上无法统计最新粉丝值,请亲们耐心多等一天。奖励当天发放,请中奖宝宝留言领奖。 【ps:粉丝值活动每个月都有,具体奖励多少看各月最新公告。】 下一章,明日早上七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补肾的后果(福利必看) 黎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地伸手,率先将秦无衣的后腰抱住,秦无衣才没有因为突然被抓包的惊慌而摔倒在地。 猿臂轻轻一用力,秦无衣便被带进黎湛怀里,慵懒的嗓音带着出浴之后的暗哑,诱惑非常:“我早说过了,我愿意让你看一辈子。” 秦无衣看着黎湛近在咫尺的容颜,再次狠狠地吞着口水,这家伙撩人的本事当真是越来越精进了。青天白日的说这话倒没什么,可这大半夜的…… 可黎湛却好像逗不够秦无衣似的,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一勾,薄唇轻启又加了一句:“你想看哪里都可以……” 秦无衣心头只觉得一荡,眼前立即浮现他的紧致肌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黎湛将秦无衣抱在怀里,依然能感觉到她浑身紧张。那细密的睫羽不停地乱颤,一双大眼珠子不停地四处逡巡,也不知道要看什么,最后还是撞进他的眼里,红唇一开:“你……唔……” 趁着秦无衣小鹿乱撞慌忙错乱之际,黎湛果断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这个时候最忌说话,要秦无衣说话,定然是破坏好气氛的…… 秦无衣瞬间睁大了眼。黎湛紧实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传来一阵阵温热的体温。 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却很温柔地将她揉在他的怀里,而他的唇,轻柔却又带着些霸道,肆意地碾压着她的,不同于以往的小心翼翼,更像是在宣布着自己的主权。 秦无衣很快就觉得晕晕乎乎了,黎湛的气息全然将她包裹,口齿之间全然被黎湛掠夺,她觉得她快呼吸不上了。她的手贴着黎湛的胸膛,轻轻地推搡着,希望黎湛稍微将她放开一些。 然而这回黎湛却未曾如她所愿,反而将她揉得更紧,秦无衣实在受不住,便于唇齿之间“嘤咛”了一声。 然这平时不常听闻的一声嘤咛却如同火种蹿地在黎湛心头燃起,不过总算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带着她轻轻一转,靠在了就近的廊柱上。黎湛的力道掌握得很好,秦无衣的背轻轻贴上廊柱,丝毫不感觉到疼。 黎湛双手撑在廊柱上,将秦无衣圈在里头,微微地喘着气,又借着烛光低着头看她。 秦无衣精致的五官从来都不需要脂粉来衬托,无论是拼合还是逐一看去,都能让人的目光不住流连。那烛光下亮白得仿佛能发光的肌肤,让人看了就想要一亲芳泽。 而那如酒润泽过的红唇,仿若芳香轻软的果子,红润地惹他的眼。看着面前这样的秦无衣,黎湛的眼眸一紧,喉结轻动,呼吸又加重了几分。 秦无衣被这突如其来的激吻闹得有些头脑发紧,瞪着黎湛的双眸中似乎有些委屈。黎湛心头一软,伸手摸摸秦无衣的面颊:“乖,把眼睛闭上。” 秦无衣摇头。虽然她现在脑子有点空白,但她还是稍微察觉到了黎湛今晚的不同寻常。他看着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加炽热。 黎湛却笑:“难道今晚不是你要给我补肾的?” “补……”秦无衣顿时睁大眼睛,“那可是给你补身……唔……”那可是给你补身的,不是补肾的…… 可秦无衣再次失去了说话的权利,黎湛的唇比上一次碾压得还要猛烈。又说话,这时候不要说话……他的无衣竟然要给他补肾,那他就给她看看补肾的后果好了…… 秦无衣隐隐感觉到黎湛的怒火,尽管他压抑得很好,但他那故意加大力道带着控诉的动作还是让她察觉到了。 黎湛的齿甚至轻轻地咬了下她的唇,秦无衣一个吃痛刚要开口,黎湛早已趁虚而入,迎上她的小香舌狠狠顶住,让她半点也发不出声来。 秦无衣只想要逃,然而无论逃到哪里,黎湛都能立刻赶上,轻轻将她拦住,而后试图将她勾住,秦无衣便再逃……如此这般几次之后,秦无衣也累了,便在原地休息。黎湛这才渐渐温柔下来,轻轻地安抚了秦无衣之后,慢慢地放开秦无衣。 “以后还给不给男人补身了?”黎湛的声音低沉而暗哑,透着不禁的诱惑。 可他盯着秦无衣泛红的小脸。那激吻过后微微泛着泪光的双眸朝黎湛一望,黎湛的呼吸一紧,该死…… 秦无衣摇摇头,不敢再说话。她算是发现了,今晚绝对不能再说话了,一说话就被侵略,一说话就被侵略…… 秦无衣偷偷瞄着黎湛。 却见黎湛看着自己,眼眸中还是微微有些愤怒,遂转念一想,顿时点头如捣蒜。 黎湛剑眉一皱,眼中的怒火愈甚,危险愈甚。 秦无衣眨眨眼,忍不住戳戳黎湛的胸口解释:“那个,因为你也是男人……” 然而秦无衣话音未落,黎湛忽然轻轻一笑,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竟然带着一丝平时不常见的邪肆的味道,逼得秦无衣赶紧闭上嘴。 继而薄唇轻启,语气里都带笑:“无衣,既然今晚你如此这般三番两次暗示,那我可就得表示表示了,否则,怎么对得起你的心意呢?” 秦无衣心头一慌,怎么又是心意…… “诶——”下一刻秦无衣浑身一轻,便被黎湛一把打横抱起,扛进内室。 后背触及柔软的床褥,秦无衣心头猛地一惊,她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了黎湛所说的“表示表示”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貌似她明白得有些晚了。 黎湛大袖一挥,外间里间的烛火通通一灭,下一瞬床头的一展红烛亮起,映红了两人相对的绝美容颜。 秦无衣悄悄咽了咽口水,黎湛竟然……趁着黑灯瞎火的那一瞬间爬上了床——准确地说,是双手一撑将她禁锢在了他的臂弯之内,将他的气息霸道地将她裹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逼得她的眼眸警惕地往上看。 一看之下,秦无衣心头又是一阵喟叹,这家伙真是妖孽……但见其深邃的五官映在晕黄的烛光里,微微泛着如玉的光泽,仿佛世间最精美的雕塑。时常紧抿的唇角此刻轻轻扬着她最喜欢看的弧度,只给她看的弧度,温暖而醉人,一看就仿佛喝醉了酒。 晕了。 他那细密而长得让女人都嫉妒的睫羽在烛光的映照下,在他的莹白如玉的脸上投下两道重重的阴影。有光华于其眸间缓缓曳动,而后轻轻如羽落在秦无衣不施粉黛的脸上。 女子的脸色因为方才的吻而有些微微泛红,她光洁的额头仿若映雪。心思一动,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珍重的吻,仿若盖章,仿若印下一个永世难忘也不敢忘记的承诺。 湿热的唇映上微凉的额头,秦无衣不禁轻轻眨了眨眼,细密的长睫羽调皮地扫过黎湛的面颊,引得黎湛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秦无衣顿时有些心慌,黎湛平时可不这么笑。这笑声低哑而诱人,带着一丝丝暗示性的欢愉,挑逗着声控的秦无衣每一根神经。 黎湛借着烛光看秦无衣有些惊惶的脸。其眉色微淡,却是恰到好处的远山一抹,仿佛在述说着一份来自远古的遥远的思念,等待着属于她的那一轮圆月初升。 然后是她的微挺的鼻尖,平时扮鬼脸的时候还会微微皱一皱,此刻因为紧张而鼻翼微动。 目光向下,她的唇——轻轻地阖着,如同两瓣最鲜嫩的玫瑰,带着晨露鲜艳得惹人采撷。 于是黎湛就这么做了,轻轻地一俯身,碰上了秦无衣的唇。 不同于前两次的侵略式进攻,黎湛这回温柔得仿佛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轻轻一触,便抬头去看秦无衣,待看见秦无衣微微发红的耳根子,立即又是一阵愉悦的轻笑。 这会儿秦无衣若还是不知道黎湛接下来要干什么,那她真是个十足的傻瓜了。可她心里不仅没有抗拒,反而有一丝小小的欣喜,遂嘴角一勾,忍不住别过头轻笑,以缓解她心头的紧张。 黎湛一直在观察着她,岂会看不见她的表情?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狡黠,趁着她别过头的当口,一口咬下了她耳间的明月珰。 彼时秦无衣偷笑未矣,忽然遭袭,回头发现自己的耳坠竟咬在他的唇齿之间,顿时哭笑不得:“你……”现在若告诉她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天黎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王,她当真不信了。 黎湛将口中的明月珰取下,随即盯向秦无衣的另一边耳垂。小小的耳垂仿若停泊的一只小船,黎湛轻轻低头,秦无衣仿佛知道黎湛要干什么,双眸又开始紧张地乱转。 黎湛的呼吸渐渐靠近,温热地喷洒在她的耳畔,痒痒的,仿若秋夜草丛间两只蛐蛐儿的低语,黎湛忽然在她耳廓停住,缓缓而轻轻地道:“你可记得白天的话,你还欠我一个为所欲为……” 话音未落,黎湛温热的唇轻轻触上秦无衣的耳垂,引得秦无衣浑身一阵莫名的战栗。忽然觉得口渴,便有些无助地张了张口。 黎湛心头一喜,忽然将秦无衣耳垂轻轻一咬。未经人事的秦无衣顿时感到一阵陌生的酥麻感袭遍全身。她深切地感觉到自己此刻已然无法思考,只是感觉到黎湛再次将她的另一只明月珰衔了下来。 其后簪子也除了,钗子也摘了,秦无衣柔顺的发如同野生的海藻在床上铺散开来,刺激着黎湛的视觉。墨发映着秦无衣莹润的面颊,还有她微微张开的仿若邀请的口,黎湛伸手毁灭烛光挑落帘帐,烛光灭的一瞬间轻轻地吻上了秦无衣的唇…… 黎湛的轻柔一路向下,若棉若轻云若繁花似锦,似春夜重临。 初时的紧张成了青涩的回应,勾勒着谁的轮廓羞红了谁的脸;渐渐地放松迎接着谁的热情,进攻着谁的领地拔除了谁的战旗? 暗夜中呢喃低语,也渐羞涩了繁星…… 秦无衣醒来的时候已然是中午,睁眼一看,小琴等人早准备了洗漱用品在床边候着了。 见秦无衣醒来,小琴第一个展开笑脸道:“美人,您这回来北郊行宫可算是来对了……” 那双水灵灵的眼珠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秦无衣的眸光熠熠,那贼贼的光芒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是么?我也觉得。”秦无衣倒也大方承认,反正这事情迟早也要发生,水到渠成,有什么好害羞的?何况虽然她这具身体才不过十五岁,但她的灵魂,若照她现在的记忆来看,已然不是个小女娃;若是照黎湛的算法,她活了十世之久,都已经是个老女人了——虽然据说姬氏一族人不老不死,看黎湛就知道。 不过……一想到黎湛昨晚种种,毕竟前世记忆中未曾经历,秦无衣还是觉得面上有些发烧。特别是当她坐到浴桶中,看到身上那一颗一颗惊心动魄的草莓的时候,赶紧着将小琴等侍女都给轰了出去。 她秦无衣脸皮再厚,这东西让这些未出嫁的小女孩儿们看见,教坏了她们,多不好——当然了,这只是秦无衣掩饰的借口而已。 遂,当小琴举着一件微微敞着口的裙子过来的时候,拉一拉早已将脖子掩盖得严严实实的浴巾,秦无衣立即坚决而嫌弃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怎么行……” 又取来一件舒袖小袄—— “不行不行,这能看见手臂的!” 又取来一件立领广袖曳地长裙—— 狠点头:“够严实,就它了!” 而一边的芷兰等人,早就已经笑开了。 猎场上,绿草茵茵,白马潇洒,阳光烈烈地映着着着勾金丝墨袍黎湛宛若玉雕的侧脸,将白马逐浪一勒,英气风发霸气凛然。 老康王忽然一个勒马,凑近了荆天羽,悄悄道:“诶荆小弟你说大王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这都笑了一个早上了。本王可从没见过大王这么笑过。” “您没见过?”荆天羽勒马回头。 老康王立刻将满脸胡须摇得飞了起来:“没有,从来没有。就连大王大婚他都没这么开心。” “我也没见过。”荆天羽只淡淡地回了一句,“驾”得一声将马忽然拍得飞快。 “诶——”老康王看着荆天羽似有些黯然的背影,摸摸后脑勺有些蒙圈,“这是怎么了嘛?一个高兴,一个不高兴,都这么明显,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真是……” 临近的一个公子哥左运,忽然在老康王身边勒马:“为什么?老康王,这男人能为什么事情烦恼啊,为什么事情高兴啊?” “他……没酒喝了?”老康王迎着阳光,遂眯着眼看左运。 左运嗤笑一声:“这可是北郊行宫,喝不完的美酒,怎么会缺?您再好好想想!” “荆小弟这不是没酒不高兴,本王可想不出来了。”老康王再次将满脸胡须摇得飞起来,随即眸光一闪,自以为得到了答案,“难道是荆小弟那个淘气妹妹又闯了什么祸?” 左思再次嗤笑一声:“非也非也!”又神秘地凑近老康王:“自古来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哈哈哈——” 看着左思狂笑着策马离去,老康王再次一抹后脑勺:“美人?这北郊行宫哪里有什么美人?美……” 老康王猛地瞪大老眼,策马向荆天羽追去:“喂,荆小弟,那可不行啊——” 荆天羽策马迎风不知跑了多久,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就连黎湛喊他他都没有应声。他脑中全都是昨夜在心安殿中秦无衣和黎湛亲热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回放。黎湛越是喊他,他就跑得越远,仿若一只脱缰的野马,拉也拉不回来。 “天羽,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黎湛唇角的笑如同盛开的莲,看在别人的眼里是惊艳,看在荆天羽的眼里便如烈阳般刺眼。 荆天羽却不应,只站在山坡的最高点,眯着眼俯视着恢弘的王宫,俯视整个衍城。这便是天黎的都城,这便是天黎最富贵的地方,一条条原本宽阔热闹的街道,此刻看来不过像女子发间的一际,连那这头在脚边汹涌的清水河,在眼下也不过一条玉带横穿衍城。 “都说从北郊行宫看得到整个衍城,原来这不是假话,”荆天羽未答黎湛,反倒忽然发叹,“怪不得你总喜欢每年到这里来看看。这种坐拥山河的滋味,应该很不错吧?” 黎湛嘴角的笑如冰莲一般慢慢收拢,他从荆天羽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这偌大的衍城在他眼底不过一个棋盘。 随即抬眼——他每年到这里来,除了看看脚下的这片皇城,还会遥望更远的江山。他这一世是黎族的子民,心怀天下,是每一个黎氏王族血脉相承的情怀。 可他却更是姬氏一族的子孙。他深知他到这里来的更重要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却是有可能复兴姬氏一族,毁灭那些早已蠢蠢欲动了几百年想要随时反击的黑暗势力,将光明带给整个恒源大陆的人。 白蔹。 秦无衣。 暗黑的地牢,深深的缩在北郊行宫的地底下,旋梯十八层,终于“哐当”一声旋落。 进入悠长的暗道,渐渐听到一阵有规律的滴水声。 “咚——” “咚——” “咚——” 都带着尾声上扬的特制,乍一听起来像是某个乐曲的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音符。 赵常山一手提着一个食盒,一手柄着一只烛台,缓缓地往地道尽头而去。 转过一个暗门,面前顿时豁然开朗。百十根白烛齐刷刷照着偌大的水池池面,池水中一方莲花形的圆台,台上立着精铁打造的十字架,炼秋霜就被绑在上头。 黑发依旧遮面,红衣依旧凄艳,在白烛烛光的照耀下更显出分明的对比,远远望去仿若一个身着嫁衣而亡的厉鬼。 阴气很重。 赵常山却仿若不怕这鬼,提着食篮本弓着身子,忽地一甩拂尘一直身运气,下一刻已然掠过两丈远的水面落在圆台之上。 若是炼秋霜此刻睁眼,就会发现这地方同当日关押苍术老道的水牢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祭坛,而非牢狱。四周的白烛燃烧着等长的高度,将整个水牢围成圆形的一周。亮白的烛光映着水面的倒影反射到天花板上,整个水牢便恍如百日一般。 炼秋霜却紧紧地闭着眼,仿若不肯醒来。 赵常山落了圆台,立即又弓了身子,一手搭着拂尘,一手提着饭盒,轻轻唤道:“闺女……” 没应声。 “闺女……”赵常山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又加大了音量。 然而还是没有应声。 “闺女你醒醒,我知道你醒了,快睁开眼睛,吃饭啦……”赵常山的语气听来完全不是对着一个犯人,反倒是对着自家女儿一般。 “呸!”炼秋霜心头却猛地一阵恶心,猛地朝着赵常山面上便是一口啐,猛甩一把脸上的碎发,露出妆容精致而妖艳的脸,“谁是你闺女?你可说清楚!莫说我炼秋霜没有爹,就是我炼秋霜有爹,我他娘的也不是你这么个太监!” 炼秋霜的心情特别不爽。昨夜被这老太监言语猥亵,她觉得这就是她炼秋霜这辈子最最丢尊严丢面子的一件事,谁料这老太监这竟然还敢来?! “哟,闺女,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赵常山到底在宫中呆久了,什么样的难听话没听过?这会儿见炼秋霜骂娘,也不过将她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只要但凡她是个姑娘,她就定然有个爹啊。哦,莫说是个姑娘,就是个小子,他要生出来,他就得有个爹,没有爹,他怎么生呢?” “嗬……”炼秋霜顿时翻了个白眼,“我炼秋霜竟然在这里和一个太监讨论生孩子的问题……” “哟,闺女,这你又说错了不是?”赵常山仍旧不恼,只心平气和地道,“咱们不是在讨论生孩子的问题,咱们是在讨论一个孩子会不会有爹的事情。谁说孩子生出来就得认生父为爹?如果这个爹他不是人,自然不需要认的,认他做什么?他又不把人当人看,更不把你当女儿看……” “嗬,想不到你这话倒说得挺在理儿,”炼秋霜红唇一勾,又是一个讽刺的笑,眼角上翻掩饰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随即她看向赵常山,“老太监我告诉你,这世界上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我炼秋霜心里头可都记着。不仅仅是爹,那些个所谓的亲人,有时候对你还不如一条陌生的狗……” “嗬,陌生的狗它还会因为你给它一根骨头而过来对着你摇摇尾巴,”炼秋霜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又是一勾,只是这一回却忽然有些苦涩,“可是人呢,就算你对他百般好千般好,只要你犯了一点点错,哪怕那错本来就不在你,他也从此之后不会再看你一眼,狠狠地将你捻出家门,连条狗都不如!” 炼秋霜的话夹枪带棒,暗里讽刺意味颇浓,指桑骂槐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这当中看似奇怪的逻辑,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却是心疼的。 这人就是赵常山。 赵常山的老眼甚至一红,狠狠地眨了眨,才让眼中忽然泛起的泪花噎了回去。随即仍旧舔着一张老脸,将食盒一打开:“来嘞,闺女,吃饭咯。” 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立即涌出来,挑逗着炼秋霜一夜一晨未曾填过的肚子。 炼秋霜狠狠地盯着天花板上映水反射的白烛照出的亮光,许久才将眼中的泪意逼下。随即看向老太监打开的食盒,但见其中鸡蛋金黄,韭菜青葱,还有一种从来没见过的红色蔬菜,外加一些鹿肉,再配上一碗鱼汤,算是鱼肉菜皆全了。 且这些菜色看起来色泽鲜艳,不大像是她以为的剩菜剩饭,反倒像是刚刚才做出来,立即就送过来的。 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用嘴一努那红红的陌生蔬菜:“那什么?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毒死你?怎么会?”心安殿的饭桌上,黎湛看着桌上多出来的那一碗西红柿炒蛋,也问出了同炼秋霜一样的问题。 秦无衣立即回以否定答案,并认真地道:“这可是个宝贝,是个非常营养的食材。我给你的那本食材是给我集齐了其他各国的食材写成的,原本以为这里没有西红柿这种东西,早上无意中带着御风出去溜达,谁知道它竟然带我找到了这个……” 黎湛好笑地看着秦无衣因为兴奋而有些语无伦次的小嘴开合,说了半天也没告诉他为什么这东西没毒,又为什么这东西是个好东西。 不过这样的无衣才是可爱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就像山上肆意流淌的泉水,没有人去拘束她什么,见低就下,想说就说。 秦无衣夹了一块西红柿到黎湛的碗里:“这东西可以健胃消食啊,凉血平肝啊,清热解毒啊等等总之,它是个好东西。”只是秦无衣有些奇怪的是,这东西在原来的时空明明是夏季出产的东西,怎么到了这里反倒春季就有了? 而且天黎这地方阴寒,到了这更高地势的青云山上,更是寒冷切早晚温差大,怎么会在春天就结出西红柿来呢?秦无衣忽然决定明天再去探探那个奇怪的地方。 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次日,秦无衣来到昨日采摘西红柿的地方,走近未曾走近的西红柿树。五官感觉比常人敏感的秦无衣立即感觉到树的背后传来一股不同寻常的热度。 其实远远见这一人多高的果树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实,看起来极其像是开满了红花,且这地方离大路较远,一般人不会接近。此刻走近了才发现,其实附近并不只这么一株西红柿树——昨天光顾着高兴,都没发现,在它的周围虽然有差不多高大的西红柿树,却并不都结着果实。 秦无衣走近那棵独特的树,发现一个小小的洞口在树后发着光,发着热,还发着湿气。 秦无衣回头望了一眼,这里是青云山的山腰,山腰的一处小小森林,离开大路已然有百丈之远。放眼望去四围全是茵茵绿树草丛,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然而在这个没有什么异样的半山腰,却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发着光发着热还发着热气的山洞,秦无衣的好奇心顿时被吊了起来。小时候看着王宫御花园里的假山,她也总喜欢钻进去看看。 秦无衣想了想,撩起裙摆朝里钻去。却有一只大手从背后拉住了她。 秦无衣眸光一凛,左手摸向腰间,起手时手中出鞘的匕首已然架上对方的脖颈:“什么人!” “是我。”叶飞霜放了手,往后退开一步,自觉地同秦无衣保持了该有的距离。 然而秦无衣的匕首还在戒备状态,双眸冷冷地盯着叶飞霜,仿若秋夜清冷的月光:“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这个人的脚步声很轻,轻功很好,所以一路跟来她竟浑然不觉。她忽然觉得有必要继续提升一下她的功力了。 秦无衣仔细看着对方的脸,每一个线条都好像是剑削出来的一般,隐隐地透出一份杀气,而且他的眉间隐隐地团着愁绪,同屠染忧郁的美全然是两个世界——这人冷,但冷得萧索,像是一片被秋霜打飞的枯叶。 秦无衣打量叶飞霜的同时,叶飞霜也在定定地看着秦无衣。秦无衣不认得他,这件突然意识到的事情让他恍然觉得,也许炼秋霜说的话是对的,他不该再这么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他要勇敢地站出来,同黎湛勇敢地竞争,不能像从前…… 叶飞霜的眼眸中飞快划过一抹伤痛,随即坚定地看向秦无衣:“这个地方危险未知,你不该贸然闯入。” “可是不进去,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究竟是安全还是危险?”秦无衣飞快地反驳——天生的你不让我干我偏要干的执拗劲儿不知怎么又给激起来。许是叶飞霜的那一句“你不该”,让她隐约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些事,某些人。 秦无衣言罢提了裙摆又要进去,叶飞霜一急,忙道:“你若要知道危险与否,我替你去。” “可是这位兄台,请问你有什么资格替她去?”一个不适时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请问你是无衣的谁?” 两人回头。屠染红衣翩跹自翠绿的树顶缓缓落下,仿若一叶热烈的红枫,随风而下,轻缓,然下一瞬便到了面前。 “你又是什么人?!”叶飞霜背着剑挡在屠染面前,满身敌意,仿佛刺猬看见了敌人,浑身杀气腾腾。 “你又是什么人?”屠染眯着眼,眉间一点朱砂将他美艳的容颜瞬间点燃,绿树红衣之间,他的红唇越发如同丹果一般鲜艳,“我看你身上背着潇然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天下皆传快剑第一人,叶飞霜吧?” “是又如何?你是谁?”叶飞霜的手缓缓举起,伸向背后的潇然剑。对方那满带讽刺的语气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背后的潇然剑仿佛感觉到他的怒气,顿时微微震颤起来。 “哈哈哈,”屠染却忽然抬起艳红色的袖口掩着嘴笑了,笑得那叫一个摇曳生花,恐怕要将天下一大半女子都比下去,然后忽然停住,邪魅地勾了叶飞霜一眼,“我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炼秋霜现在可在黎湛的手里,你若是去晚了,估计她的小命儿就没了,哈哈哈哈……” 屠染的笑声自带劲气,叶飞霜内功深厚,本对付着绰绰有余,谁料屠染告诉他炼秋霜被抓一事,他立即分了神,一股真气瞬间乱蹿,喉咙口一甜,竟呕出一口腥血来。 叶飞霜扶着胸口,狠狠地将那一口血咽下,这才看向屠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炼秋霜被黎湛抓走?她现在关在哪儿?” “哟哟哟,想不到你们天泉山庄的人都是这么脾气暴躁,这样可不好哟,”屠染抬起袖子佯装了一会儿害怕的样子,继而才道,“至于我是谁,你就没必要知道了。我只是恰巧看见她被一个老太监带走,你要知道,这太监嘛,虽然是个太监,但常年在宫里见多了女人而不得,这忽然看见一个绝色美人,而且还不属于黎湛,这……诶,叶飞霜兄弟,我还没告诉你她被关在哪里呢你去哪儿啊?” 屠染话音未落,只觉得面前人影又是一闪,瞬间消失的叶飞霜立即出现在他眼前,浑身冷气凛然,杀气腾腾:“说!炼秋霜被黎湛关在哪儿了?” 炼秋霜看向面前横眉冷竖的叶飞霜,妖冶地一笑,如丹果的红唇轻启,说出了一句让叶飞霜很想拔出潇然剑杀了眼前这个难不难女不女的怪物的话。 “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掩着嘴对着叶飞霜气急败坏消失的背影笑了一阵,屠染猛地收住笑脸,转而变为忧伤,就连眉间一点朱砂都变得有些忧郁,“无衣你看,只有哥哥对你最好了。这个男人,一听说炼秋霜有事,就立马将你抛在脑后,这是不够爱你的表现。你跟着他,是不会幸福的……” 早已走在山洞里的秦无衣听着从洞口传来的屠染的声音,顿时一阵恶寒:丫的她什么时候说要跟着叶飞霜了?! 在洞口盘旋着的小黑雀听了这话,顿时怒从中来,悄悄飞到高空,愤恨地在爱美的屠染头顶上痛快地拉上一泡,然后恶狠狠地对其龇牙咧嘴:“谁告诉你我家美丽的主人要跟着叶飞霜了?我家美丽的主人可是随了我家小白白的主人黎湛了!” 然屠染听不懂鸟语,摸一把头上恶心的小黑雀的新鲜巴巴,顿时美艳不可方物的脸狠狠一皱,气急败坏地朝着头顶狠狠拍出一掌,撒出不下三种毒药,附近沾了毒药的草木立即以可见的速度枯萎化烟。 而造就逃开的小黑雀停在一处光溜溜的山崖上:“哇——太残暴了——我喜欢——竟然跟我们暹罗毒有得一拼——” 然而还没等它感叹完,忽然一只肥爪子当头拍过来:“啾啾——啾啾——” 暹罗雀当头一栽,“哎哟”“哎哟”两声沿着岩壁滑落,努力拍了拍翅膀这才重新振作,然期间也不忘了听踏家小白白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还在这里,还不快去跟着你家美丽的主人!” 暹罗雀飞快地朝某白的脸上啄了一下,引得某白老脸一红,这才拍拍翅膀:“我立刻就去!” 某白追着暹罗雀的背影虚拍了两下表明它的怒气,然而将爪子放下来后,又是两声有些委屈的“啾啾”“啾啾”——翻译成鸟语就是“小心一点”“别受伤了”。 全然不知自家宠物和黎湛宠物已然开始发展跨越种族的地下情的秦无衣,此时正弯着腰行走在越来越窄小的地道里。前方的热气越发蒸腾,光源却较为稳定而不刺眼,远远望去像是一个火炉。 秦无衣挥开挡住视线的火热烟气,努力朝前方看去。但见果然如她想象的差不多,这地方果然是一个盛满了岩浆似液体的大熔炉,而她所在的地方,只是通往这个熔炉的其中一条路径。 此刻她几乎全然完成了九十度腰,好在这地道的路微微向上倾斜,否则她真怕自己一个没站稳便摔将下去,到时候岂不是成了炉灰。 不,可能炉灰都不如。 秦无衣借着熔炉的光四望,顿时眼前一阵晕眩——但见熔炉的四周,仿佛开着无数双眼睛似的,岩壁上无数的洞穴像是破旧木板门上蚂蚁行走过后留下的蛀洞,然有的就没没那么幸运,竟然是朝下倾斜的,有点则几乎同熔炉垂直。 有些许孔洞恐惧症的秦无衣努力不去看那些狰狞的孔洞,只微微探头向外,瞬间有些惊怔——熔炉的最中心,被无数火光包围着的,赫然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那心脏的跳动极其有规律,一下,一下,一鼓,一鼓,仿若还带着声音。 不知为什么,那颗心脏对秦无衣似乎有着演说不尽的吸引力,吸引着她一点点探头,一点点将脚也伸将出去—— “美丽的主人,不可以!”小黑雀飞进来,恰好看见这一幕,顿时惊叫起来,“那地方危险,你去了会被烧死的!” 然而秦无衣却像是未曾听见的一般,仿若受了谁的蛊惑,不停地往前,再往前,眼看后前脚跟就要探出那出口,小黑雀急得张嘴衔住秦无衣的衣角,猛地向后不停拉扯,“叽叽喳喳”乱叫着早已不成字句,估计就算它妈妈在这儿都已然不知它在说些什么了。 可是小黑雀不过是只巴掌大的小雀,哪里能抵挡秦无衣的力量?眼看秦无衣已然半个身体探到熔炉边上,好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强有力的气劲猛地将秦无衣连同小黑雀往回一拉——黑暗中闪现黎湛关切的眼眸。 秦无衣向后摔倒在地上,幸亏小黑雀躲得快才没有将它压住。然而小黑雀刺溜一声蹦起来一看,秦无衣已然昏迷过去。 黎湛将秦无衣抱出那狭长而窄小的洞穴。接触到新鲜空气,秦无衣这才猛烈地咳嗽几声后,在黎湛的怀中醒来。 黎湛的怀抱总算是有些清凉,秦无衣贪恋了一会儿,这才挣扎着下来,指着那溶洞道:“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差点就让我跳下去了咳咳……而且刚才,就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好像经历了很多次的生死似的,眼前有好多好多我不认识的人全都在眼前出现……这太咳咳玄乎了……” 黎湛剑眉轻皱,不由分说一把将秦无衣抱上马背,自己也上了马:“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我的心?” 心安殿里,秦无衣指着自己的鼻子,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比她穿越还要玄乎的事情。 她站在原地转了不下七八圈,月白色的曳地长裙因为她的动作而在原地转来转去,仿若一朵盛开的鲜花迎风摇曳——然而这会儿屋里却无人欣赏这样的美景。 秦无衣烦躁地走到黎湛面前,再次指着自己的鼻子,仍然不敢相信:“你是说,那颗在溶洞底下砰砰跳的被火烤着的是我的心?我秦无衣的心?” ------题外话------ 若有一点点喜欢,请给泡芙一朵花花或者一颗钻钻; 若有一点点兴趣,请收藏期待下一章; 每一个订阅和送花送钻送票票的宝宝泡芙的作者后台都有记录, 包括哪天新增,最后做了什么,泡芙都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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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湛你来看看,这人的大氅和斗笠看着都有些熟悉,这蛇头手杖我也认得,这是战北冽手中的那一柄。可这人,全然不似战北冽阴诡气质。”秦无衣皱着眉头,看向黎湛。 “这是战北冽的父亲,姬氏一族十九代祭司,死于黑白势力之间缠斗,传位其子战北冽。所以你觉得这人很像战北冽,却又全然不像,”黎湛眼眸中波涛轻涌,想起那些热血沸腾的往事,尽管过去几百年,依然在眼前如同昨日,“其实战北冽归顺苍梧以前,也曾是个风姿绰约心怀天地的好男儿……” 秦无衣沉吟半晌,紧接着又画下许多人物,多为姬氏一族的长老等人,秦无衣不可能见过的。最后秦无衣忽然神秘一笑,在那份记忆的最深处,有一个人影是她所熟悉的。 那人一身衣袍神色澹澹,五官如刀刻出,深邃的眼眸永远仿若沉静的海水看着你,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影响到心情——他的嘴角未必上扬,然而他的眼神永远如同黑夜一般宁静,仿若有镇定人心的力量,源源不断。 秦无衣细细地描摹着一笔一画,黎湛看着秦无衣细心而专注的样子,眼底的柔光仿若化不开的阳光锁在她身上。 如今的秦无衣虽然同白蔹判若两人,更没有白蔹那样万事尽在掌握的强大,可她那内心充满向上而勃发的力量,恍如一颗努力冲破重重障碍去发芽,去生长的种子。哪怕周围的环境一片荒芜,哪怕没有阳光和雨水,就算是在黑暗之中,她也努力地去寻找光明。 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的一个向上努力惦着脚尖去触摸阳光的女子,她身上的魅力,已然超脱了她的外表——他曾经说过,外表是迷惑人的,但他自诩不愚笨。 秦无衣画完最后一笔,细细地看着笔下的黎湛,挑挑眉:“想不到你当初的样子,倒是有一点禁欲的味道。”说着,秦无衣盯着画上的人像摸了摸下巴,嘴角噙着的笑有些贼贼的,就连她的眸光都开始变得熠熠。 “禁欲?”黎湛顺着秦无衣的视线落在她所画的他,但见秦无衣的笔墨带着一丝精细,又透着一丝骨子里的潇洒和肆意,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画法,所带出的笔锋也更加细腻,光影之间仿若千百年前的他当真跃然纸上。 如果秦无衣此刻手中所拿的是点睛之笔,这张画所幻化出来的人,恐怕比炼秋霜的易容术还要真实几分。 黎湛两手撑在案前,身体微微前倾,低头敛眸看着秦无衣,眼神中闪过一丝邪肆的危险:“你是说禁欲?” 秦无衣抬眼有些紧张地看着黎湛,他眼中潋滟的光芒他熟悉得很,微微扫过她红唇的眼神让她下意识往后一躲,然而黎湛的手已然伸了过来——把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定格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 秦无衣眨眨眼,低眸看着自己未曾来得及手的毛笔,几滴墨水滴在了桌面上,仿若一点点墨竹晕开,又好似秦无衣心头的一点点慌乱。 黎湛勾着嘴角,仿若噙了一朵清雅而芬芳的莲。他将秦无衣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他的无衣,面对他的靠近,每次都这么紧张。耳根子泛着微微的红,仿若春季里微微开着的红色丁香。 这不是在邀请他去采撷么? 然后他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开启,低哑而充满诱惑的嗓音便撞入秦无衣的耳膜:“你可知道,你已然禁了我百年的欲,还不够么?” “我……咳咳……”秦无衣很想反驳,以她目前的记忆来看,她这个胎穿女孩儿也就顶多有个前世,黎湛每次都揪着所谓的十世不放,愣是说她是活了十世的姬氏一族圣女,就当是有吧,她也不记得,这笔账,跟她算,也不公平。 秦无衣清了清嗓子,她的头在黎湛的大掌间躲不开,就只好侧过头去,同时心里又在暗骂自己简直是个孬种。天不怕地不怕,一遇到黎湛这般深情款款,就紧张,算是个什么事儿…… 黎湛却也未受影响,这样的秦无衣平日里可不多见。她那眼神闪烁有些小小慌乱的模样,反而让他的心头欢喜。 低头,凑近了些。秦无衣身上的茉莉花香气随着她的呼吸喷洒,温热地氤氲着,挑逗着黎湛的神经。 察觉到黎湛的靠近,脑中想到的是黎湛的温柔,忽然神经一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黎湛低头—— “怎么样?无衣如何了?听说无衣进了溶……” 苍术急急忙忙冲进心安殿,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一愣,老脸一红,随即嘴角一个偷笑,一拍脑袋急急忙忙往外赶去:“哎哟,怎么黎湛和无衣都不在这里,我再去外面找找他们去……” 秦无衣一个气息不稳,恨恨地咬牙,她这个笨师傅,别出声自己出去不就完了么,喊出来干什么……她好不容易不紧张了,这算是什么事儿…… 然而抬眼,便落进黎湛似笑非笑的眼眸里。随即黎湛忽然在秦无衣的唇上轻轻一个小啄,随即脸不红心不跳地收回手,重新站好,仿若刚才的那个他,不过是个幻觉。 “苍老前辈,还是进来吧。” 秦无衣有些无措地僵了僵,清了清嗓门儿以掩饰尴尬,却偷偷地舔了舔嘴唇,怕被黎湛看见,又赶紧正襟危坐。 苍术这才慢慢悠悠地背着手走进来:“怎么,才几天不见,小两口——变得这么恩爱了?!” 黎湛嘴角的笑意掩饰都掩饰不住,却还是正了色:“苍老前辈突然造访北郊行宫,难道是有什么事?” 挥了挥手,立即有下人捧场茶来。苍术倒也不客气,喝了茶喘了气,这才道:“还不是无衣这丫头。” 黎湛看了秦无衣一眼,秦无衣也正看着苍术,遂问道:“无衣怎么了?” 苍术的面色有些凝重,捋着胡须道:“老鬼昨夜心绪不宁,总是无法睡着,恐事有变,遂起来卜了一卦,算得无衣近日必有大劫,这才急急忙忙赶过来。刚到这行宫又听闻无衣不小心入了溶洞,便往这里来看看。” “师父我这不没事儿么?”秦无衣看了眼黎湛,“您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 “无衣,你有所不知,”苍术看向秦无衣,“今日你虽险些陷入危险,但却非老夫所卜到的劫数。你可知你所入溶洞为何处?” 秦无衣看了看黎湛,这才道:“黎湛都告诉我了,说是那地方便是咱们姬氏一族的祭坛,圣女堕入轮回,为了保证能够回来,必须剜心以祭,可是师父,如果那真是我的心,那我现在岂不是该没有心了?” “你可不是没心没肺么?那颗是白蔹的心,你的心是你的心,能一样吗?”苍术忍不住骂了一句,见秦无衣变得更加糊涂,这才道,“白蔹当日以血救万民,剜心以祭坛,拖着魂魄以强大的意志入轮回。你如今为白蔹第十世,这幅身躯,却只是你从你如今的父母那里借来而已,不可同白蔹混为一谈。白蔹的心熟得白蔹的魂魄,你一旦接近它,它便会生出莫大的引力,这才差点让你跌落下去。” 秦无衣点点头:“听着虽然玄乎,但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苍术又继续道:“你的魂魄虽为白蔹,但却抹去了白蔹所有的记忆,这颗心,在试图唤醒你,并回到你的身体。可毕竟你的身体非为白蔹的身体,故而,这颗心若强行进入你的体内,你会因为承受不住而死去。” 秦无衣听到这儿,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然看看黎湛,薄唇紧抿看着窗外,却不像在开玩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现在怎么办?”秦无衣遂看向苍术,“黎湛都跟我说了,现在苍梧他们正在集齐七颗夜明珠,试图强行打开我的记忆。” “为今之计,便是你主动去恢复,”苍术沉吟半晌,捋了捋胡须,“姬氏一族迟早是要复兴的,你的记忆也迟早需要恢复,若是等到战北冽一辈强行打开你的记忆之门而夺走了藏宝图,那么既伤害了你,又失去了藏宝图,得不偿失。等你恢复了白蔹的记忆,那颗心自然对你造成不了任何伤害。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一是抢回其颗夜明珠,二是护住白蔹的心,所以战北冽这些人,不得不防。” 午后,用过膳的黎湛带着秦无衣来到清水河边消食,也顺便看看附近的景色。 清水河畔长满了苍天的白桦,笔直而挺拔,御风和逐浪停在一边,偶尔吃吃草,偶尔蹭蹭对方,那叫一个腻歪,看得秦无衣恨不得将它们一脚踢到清水河里去。 黎湛却轻笑。 秦无衣走到一棵大桦树下,眯着眼看黎湛。 轻风扬起黎湛的长发,俊朗的五官映着天光仿若自带光华流动,真是越看越顺眼。唉,她秦无衣怎么就这么好命,胎穿遇上了这么个宝贝…… 想一想,黎湛还真是符合她的所有标准,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若论专一,别的她不晓得,她认识的人里头,就没有比黎湛更专一的了。 不管黎湛那所谓的十世追寻是真是假,这一世她看在眼里的,就全是这个男人对她百分百的好。自从第一次相遇,他给她留下的印象,是一百分的迁就和呵护,别的女人在他的眼里,好像都不能称之为女人。 虽然黎湛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那三个字,但,他的行动却在每分每刻告诉她这个昭然若揭的事实。她想,如果能够早些结束这一切,她和黎湛也就可以和她一起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可…… 可黎湛从前不是说过,爱上一个人便会忘记前尘么? 秦无衣眼底闪过深深的担心,转身不敢再看黎湛的眼睛。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将其扔得远远的。 其实她这问题困扰她很久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从前看见黎湛对她越好,她心里就越发紧张——如果爱上一个人,就会忘记前尘,而她却一直保持着这些记忆,每一刻都记得很清楚,难道这说明,她根本就不爱黎湛? 可是她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好像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她看见黎湛之后的心情是不同的。她看到黎湛会莫名地放松,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会觉得全世界都是安全的。然而每次他对着她笑,她却会紧张得小鹿乱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她曾经因为这个在心底狠狠地鄙视过自己。 可不是有谁说过,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么?是女人,她秦无衣就不能免俗,何况对方是黎湛,这么完美的男人。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黎湛竟然渐渐成了她的生活中心,牵动着她的一颦一笑。 就比如此刻,她衡量着自己的那颗心,追问自己究竟爱不爱黎湛。如果爱,她本该失去记忆,如果不爱,那岂不是对黎湛不公平?如果不爱,她对于黎湛,又究竟是什么感情? 秦无衣猛地扔出一颗石子,“咚”得一声响,惊扰了水中的一对游鱼。 风调皮地将秦无衣的耳边的发拂乱,黎湛伸手替秦无衣勾到耳后。 “在想什么?” 秦无衣感受着黎湛手中的温凉,微微舒服地眯了眯眼,张了张嘴,却还是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若是真的问了黎湛,她秦无衣就当真是个傻瓜。 黎湛摸摸秦无衣的头,却也不再追问。只是她眼中的疑惑和黯然,却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晚间,秦无衣想了想,还是做了一碗鱼羹前去找苍术,见秦无衣一脸谄媚的样子,苍术很是受用地吃着鱼羹,一边含糊不清地道: “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可知道……那个,姬氏一族这一条戒律,却不是死律,如果,如果能够在轮回的十世都爱上同一个人,也被对方同样爱着……” “轮回的十世都爱上同一个人,也被对方同样爱着……”秦无衣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的星斗,喃喃地念着师父苍术的话。这话听起来不过一句,可它所承载的分量,却让秦无衣心头狠狠一撞。 “这么说,我不仅是这一世爱着黎湛,连同前面九世,也都爱着黎湛,并且,被黎湛所爱?”秦无衣双手环胸,头顶的星空几不可见地在移动,如同每个人的命运,每个当下看起来都好像没什么变化,可一转眼,这一颗流星便已然换成了那一颗。 “美人,你在上头做什么呐?”院子里传来小琴的声音,清脆而活泼。 “没事儿,我看星星呢。”秦无衣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秦无衣只觉得此刻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猎户座……射手座……秦无衣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看过星星,一颗一颗数着,全然成了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整颗心被欢喜填满,无暇去想其他。 秦无衣纤细若柔胰的手指一颗一颗点着那些星星,仿若点着棋盘上的棋子,却在点在北极星的时候顿住——那个地方,很久以前,她在青城驿站的时候也看过一次,明明该是满天星斗中最亮的一颗星,可现在看去,那星子却依然黯淡无光,而且看起来,比当日还要黯淡。 早就听闻此星应帝星,若是它在黯淡,那么它所对应的人定然同样在逐渐黯淡下去。秦无衣的手指顿住,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美丽的主人!”小黑雀落在屋檐边上,冲着秦无衣喊。它展开双翅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您看您看,人家身上的毛都长齐了诶!” 秦无衣垂眸,果然看见它身上的羽翼渐渐丰满起来,遂“嗯”了一声敷衍道:“很棒很棒!你最棒了,终于把毛长齐了……” “那是!本雀是谁啊?”小黑雀是个不经夸的,一夸就会翘尾巴,“本雀可是……” “尊贵的暹罗雀的王族宝宝,你快说吧,又有什么情报啊?”秦无衣打断小黑雀的话头,这家伙一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啰嗦,如果不适时制止,光是嘚瑟的话这家伙就能给出一大箩筐来。 “美丽的主人的男人……” “停!”秦无衣本悠闲地将双手枕到后脑希望听某雀给她提供一点有用的讯息,突然被这一惊天的称呼给吓住,猛地止住某雀的话头,“你在说谁?” “回禀尊敬的美丽的主人,本雀是在说您的男人,你们称他大王,您叫他黎湛。”小黑雀非常乖巧地将一翅膀放在胸前,朝秦无衣鞠了一躬。 “黎湛就黎湛,你好好说话!”秦无衣瞪着小黑雀,“哪儿学来的这么油嘴滑舌的叫法?” “不敢——”小黑雀往后蹦了一下,由于本来就站在屋檐边上,这下一蹦,差点就给掉下去,好在有俩翅膀,自己扑棱了一下又站稳了,可把对面观望而不敢靠近的某白白吓了一跳,浑身白毛又是一炸,见小黑雀站稳了,这才又柔顺了。 “有什么不敢的?他就叫黎湛,你给我好好说话,再用别的称呼,小心我把你的毛再给拔光!”秦无衣指着小黑雀可劲儿威胁。什么“美丽的主人的男人”,这名字要是真被它叫久了,以后还怎么纠正?! “呀!”小黑雀顿时害怕地又蹦起来,只是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往前一蹦,想想不对又赶紧蹦回去,“美丽的主人您可不能这么对本雀啊,本雀可是尊贵的暹罗雀的王族,这要是没了毛,这可就……” “你再废话,我可就……”秦无衣瞪着小黑雀,咬牙切齿,她怎么就养了这么只宠物?讲个话都这么费劲…… “好吧,本雀跟了战北冽两天,他都没有去救炼秋霜。” 地宫的某处宫殿里,战北冽盯着手中的晶白色玉佩,看得出神。 那玉佩两指来宽,一两寸长,此刻在他的手上发着悠悠的白光,同秦无衣手中的、叶飞霜和黎湛给秦无衣的,还有寅生腰间挂着的,除了发出的光亮的颜色,全都一模一样。 “白蔹……”战北冽摩挲着那晶白的玉佩,眼中没有了平日里的诡谲和杀气,有的,只是温柔和思恋。 忽然一阵脚步声起,战北冽眼神一凛,眼中红光一闪,悠悠然将玉佩收回,慢慢地转头看向来人。 是一个炼秋霜的手下,此刻脸上写满了焦灼:“大师兄,炼师姐都被黎湛劫走两天了,敢问大师兄,为何咱们还不动手?” 战北冽所启用之人,虽为等级制,却只以师兄弟论短长,听起来倒是人道很多,实则,门中只以战北冽为尊,称大师兄,炼秋霜称大师姐——屠染自封为尊,自领手下,不过同战北冽等同属于苍梧一派罢了。 “动手?”战北冽斜斜地看了那人一眼,随即背着手,只觉得好笑,“动什么手?她自己太笨,跑去送死,难道要咱们耗费人力物力去救她?” “可若是不救,大师姐她……” “大师姐怎么了?”战北冽不耐烦地打断那人的话,“现如今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地给本国师从秦泱把那最后一颗明珠给本国师找来,而不是在这里关心一个你们不该关系你的问题!” “不该关心的问题?”屠染从门口款款而入,手中所拿的,赫然是一枚幽蓝色的夜明珠,不过只有一岁婴儿拳头大小,在他的掌心不盈一握,“可怜炼秋霜对你痴心一片,你竟然说救她是不相干的事情,啧啧,她要是听到了这些话,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 战北冽看着屠染手中的夜明珠,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炼秋霜把夜明珠给了你?”如果他没哟认错的话,按照这东西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七颗夜明珠当中最小的一颗。虽然他不过问这七颗夜明珠究竟藏在哪里,但以他对炼秋霜的了解,炼秋霜对于屠染,可以说得上是讨厌,绝不会将夜明珠托付给他。 “怎么?你很意外?”屠染却抛着那夜明珠,故意瞄了战北冽一眼,“你可知道,她拿着这夜明珠来求本尊,是求本尊做什么?” 战北冽眼中的红光愈甚,炼秋霜竟然真的将夜明珠给了屠染。屠染是什么人?表面上同他们站在一边,可实际上却心怀鬼胎。否则的话,上回黎湛也不可能那么快就突破地宫,将苍术带走。 虽然,他也并不想那么早就将苍术抓住,免得苍梧更快复活,从他手中将他辛辛苦苦建立并培养的势力夺走…… “她竟然求本尊去跟黎湛抢无衣……”屠染摇摇头,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你可知道她使出了什么鬼招数?” “什么?”战北冽心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让你做了什么?” “她让我教一个小姑娘做红豆糕给黎湛吃,又让我在其中下了催情散……”屠染又“啧啧”地摇了摇头,“你说女人的计谋,是不是永远都这么……这么无聊?黎湛那家伙那么聪明,他会看不出来当中有些什么吗?他若真的会吃,那我就真的怀疑他是否有守护秦无衣的能力了。若是这样的话,那我抢起秦无衣来,也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听到是给黎湛下药,战北冽紧张的神经反而轻松了许多,勾着嘴角一个冷笑:“谁说女人的计谋无聊?我看有些男人的追求也很无聊。女人而已,想要还不是自来,何必去追?说吧,你今日前来究竟有何要紧事?莫不是,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笑话?” “笑话?你以为我说的是笑话么?”屠染却忽然盯着手中的夜明珠,猛地使劲捏住,“如果不是炼秋霜在中间做的好事,秦无衣她现在就应该是我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战北冽瞥了眼屠染手中的夜明珠,随即毫不在意地侧过头去。 夜明珠被屠染捏出一个诡异的形状,却未曾破裂。 “什么意思?”屠染猛地看向战北冽,“秦无衣现在是黎湛的人了,可她却并没有恢复记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战北冽右手猛地抓紧蛇头手杖,长而尖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蛇头手杖中而不自觉,眼眸中的红光忽然大盛,久久无法退去。 “嗬,”再转身,战北冽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惯常冷漠,看着屠染只剩下嘲讽与冷笑,“这可不是正好向你证明了,你的努力都是白费。你这十世跟在白蔹身后,简直就连一条狗都不如。她何曾看过你一眼?她的心里,永远都只有黎湛一个。你还真是得感谢炼秋霜,否则的话,你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真相?” 屠染却只是笑,他捏着那颗夜明珠走到战北冽面前,将那夜明珠往战北冽面前一照,然后才道:“可我今日来,真正想告诉你的却是,要想启动这些东西为白蔹记忆之门的钥匙,需要的,是白蔹的处子之血。处子之血,你懂么?”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泉山庄 “你能明白我当日不碰秦无衣的心思么?”屠染一把抓住战北冽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几乎咬牙切齿,“你以为我当初是疯了还是傻了?当着心爱的女人我不要,却白白让给黎湛?你以为我跟了她十世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她和黎湛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吗?!你知道秦无衣为何从前的记忆都没有就只记得上一世吗?!” 屠染那忧郁的眼眸此刻散发出来的全都是狠戾,那种积蓄了几百年的恨意和忍,在今日看见秦无衣额际的那一抹隐隐若现的莲花的时候,便到达了一个顶点。 “你全然不知……” 战北冽看着屠染紧紧攥着自己雪白衣领的手,眼中的怒火如同压抑的火山,只等着一个宣泄口,便爆发。 “屠染,你最好给本国师松开手,”战北冽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危险地看着屠染,右手的蛇头手杖慢慢地积蓄力量,口中的语气却越发悠然,“你说的这些本国师知道与不知道,与你有何干系?是你太蠢,怪不得谁。愿意和炼秋霜合作,你就该想到事情的后果。况且,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该去找炼秋霜,而不该来找本国师。” “我会去找她的,”屠染眯着眼抚了抚战北冽的领口,就好像抚摸一条听话的狗,“我今天来告诉你的这几件事情,你可要每一件事情都牢牢地记得,否则某一天行事遇到了障碍,可不要怪我。” “那就请你将你的心放回你的肚子里去,捂好了,”战北冽拿开屠染的爪子,“本国师行事,向来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更不需要人在这儿假装好意提醒。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不送。” 战北冽举起他的蛇头手杖,指着门口的位置。幽暗的烛光映着战北冽深刻的五官,那尖削的下巴让他看起来更加阴险。他的眼眸细长得仿佛要绕到耳后去。 屠染深深地看了战北冽一眼,抓着夜明珠离开。红衣翩跹而艳丽,仿若彼岸花开在彼岸,花叶永不相见。 看着屠染翩然离去的背影,战北冽猛地一个冷哼:“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也来教训本国师,姬氏一族的人,都死光了吗?!” 然而想到屠染所说的话,战北冽对着虚空:“来人!” 才退下去的下人便又回来:“去北郊行宫探探,炼秋霜究竟被关在了什么地方!”这个蠢货,竟敢破坏他的好事,让她死在黎湛的手上,岂不是太便宜! “还有呢?” 屋顶上,秦无衣看着说完战北冽没来救炼秋霜就安静了的自家小雀,不禁催道。战北冽来没来救炼秋霜,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黎湛问到炼秋霜把夜明珠都藏哪里了吗?”这才是她关心的问题。 “才没有呢,美丽的主人,”小黑雀这才道,“水牢里每天赵公公每天就给那个炼秋霜好好吃的,好好喝的,炼秋霜要什么呢,赵公公就给她什么的,美丽的主人,您说着赵公公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喜欢炼秋霜?” “胡说!”秦无衣一把拍了小黑雀一下,“你这话要是被人听见,是要被笑话死的,以后可不准说了。” 然而秦无衣却陷入了沉思。赵常山同炼秋霜?这打死她也不相信。只是赵常山看炼秋霜的眼神确实不太一般。那天她远远看见赵常山让人将炼秋霜从心安殿里抬出去,小心翼翼的样子,压根儿就不像是在对待一个俘虏。 而且当天炼秋霜究竟在心安殿里做了什么,她至今一无所知。 一道轻缓的脚步声从容地来到屋檐下,秦无衣竖竖耳朵,脑袋忽然探出屋顶,果然看见黎湛双手背剪立在掩下,不远处的宫灯将他的侧脸映照得愈发俊美。 天青色的衣袍似冷水散开,而他静静地立着,如同水中的一朵遗世独立的莲花,飘然若仙。 “今晚这么早就批完奏折了?”秦无衣趴在屋檐上,所以声音有些闷闷的。 黎湛一个提气落在屋檐上,伸手将秦无衣拉起来:“今晚去批一道红艳艳的奏折。” 地宫水牢中,水滴声依旧。 “叮——” “咚——” “叮——” “……” 仿若黎湛那永远淡然永远有自己做事风格不紧不慢的样子。 “闺女,你就吃点儿吧,这都两天两夜了,你不吃不喝,这怎么成呢?”赵常山的声音响起在水牢中,被四周的墙壁弹回,形成了混响,秦无衣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 秦无衣回头看向黎湛,甬道中的夜明珠映得他的五官泛着一丝悠悠的光亮,英挺的鼻梁仿佛一座小山。黎湛用眼神示意秦无衣继续往前走。 十字铁架上,炼秋霜紧紧地阖着眼眸,两天两夜没有进食,她的身体已然无法像第一日那般生气勃勃,艳丽的妆容未曾洗去,看不见她苍白的脸色。然而她挂在架子上的蔫劲儿,更像是一朵即将凋谢的鲜花。 然后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秦无衣故意加重了脚步。闭着眼,斜勾了唇角,炼秋霜冷笑,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赵常山见黎湛来了,赶紧对着黎湛躬身而立,然而眉眼中的着急却让人一眼就看到。 秦无衣背着手走过去,赵常山将那食盒不动声色地一盒。然而秦无衣还是看到了,其中有鱼有肉,有菜有汤,虽然都是些小菜,却也未曾想要亏待炼秋霜。 “嗯,不错,”秦无衣点点头,见赵常山忽然有些紧张,便加了一句,“我是说真的不错,赵公公不必紧张。毕竟当年叶庄主对赵公公有过救命之恩,以此来报答庄主的救命之恩,我觉得是不错的。只是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便趁机问了黎湛,黎湛这才告诉她,十几年前,赵常山曾为给先王办事到过青城,岂料押解的银两被盗匪所劫,那伙人为了毁灭证据,差点连赵公公一起杀害,好在天泉山庄的庄主一向在青城消息灵通,及时赶到,救了赵公公,并如数将银两全然奉还,还将赵公公护送到了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虽然叶一剑当时极力表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能让江湖与朝堂两房势力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互不侵犯,然而赵常山还是感念叶一剑的救命之恩。 十几年了,一直未曾有机会,如今叶一剑的女儿被抓,他虽然不能将其放走,却也可以让炼秋霜免些牢狱之苦。 “呸!”炼秋霜却骤然睁开眼睛,狠狠地盯着秦无衣,“你以为你告诉了我这些,我就会很开心?我告诉你秦无衣,你口中所说的叶庄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何况,是他救了别人,又不是他被救,我难道会很感激么?” 秦无衣狡黠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犀利的精光:“这么说如果谁要是救了叶庄主,你就会很开心咯?” 炼秋霜一愣,猛地吼道:“我没有!如果他死了,我才会更开心,如果谁杀了他,我会感激他一辈子!” 黎湛立在一边本静静看着,这会儿扬了扬眉,看着秦无衣那双泛着机灵的眼眸,亮如晨星。 “你就这么恨你爹吗?”秦无衣看了炼秋霜半晌,忽然问。 “他不是我爹!我姓炼,他姓叶,我和他有什么关系?”炼秋霜因为愤怒而牵动铁链,在空旷的水牢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开很远。 “这么说,如果我现在就去杀了叶庄主,你就会因为感激而为我做任何事?”秦无衣在炼秋霜面前停下,细细地观察着炼秋霜眼底的情绪。 但见其猛地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是铺天盖地的愤怒,然后是从灵魂深处涌现的恨意和决然。然后她看向秦无衣:“哼,你们不就是想问鲛人之泪的下落么?只要你们杀得了他,我自然告诉你们。” 秦无衣将其眼底最后的一抹精光收入眼底,忽然一笑,明丽如大丽花:“我想你已经告诉我们了。” 炼秋霜心头一慌:“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最是清楚。既然你这么恨你爹,哦不,你叫他叶庄主,既然你这么恨叶庄主,恨不得将他杀了,可是你杀不了他。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或者是你下不了手也好,或者是你技不如人也罢,总之,你想要借助外人之力杀了叶庄主。”秦无衣扬扬眉,背着手踱来踱去,将炼秋霜的视线也带得来来回回。 秦无衣每说一句,炼秋霜的面色便白一分,只是浓妆艳抹之下看不见她骤变的脸色。 然而她的眼神,却足以出卖她的情绪。黎湛在一旁冷眼旁观,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当秦无衣说到“想借外人之力杀了叶庄主”的时候,炼秋霜的眼神是慌乱的,好像连她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头秦无衣又继续道:“当今天下,恒源大陆五洲十国,各国势力盘踞错综,十国势力虽然有强有弱,但都同一个特殊的存在保持着几乎平衡的关系,那便是青城。” 秦无衣的脑海中映现出的是整个恒源大陆的地图,继续道:“青城夹在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中心,这三个国家分别是秦泱、天黎,和南楚。青城很小,小到从南到北也不过一天的车程。可偏偏是这样一座小城,却能在三个大国中间相安无事,凭的是天泉山庄在整个大陆上的地位,也凭着叶庄主的智慧。” 秦无衣眼前此刻浮现的是当初大婚的时候他们路过青城,见到的最直观的画面:“叶庄主收留各路江湖人士,收留各国逃犯,给他们安身之所,自然也让这些人成了他的死士。所以其他国若是想灭了天泉山庄,这些死士自然会站出来以命相拼,因为那是他们的安全之所。试想,如果天泉山庄被毁,青城被灭,他们从前犯下的错误便需要继续去弥补,未服刑的继续服刑,未斩首的继续斩首,从此他们又得再次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与其这般,还不如拿着一条早就该死的命去拼一拼?” “哼,你说的这些,是个三岁的小孩儿他都能明白!”炼秋霜眼中闪过慌乱,然而嘴上却像是煮熟的鸭子,硬。她看着秦无衣如晨星的眸子,总觉得秦无衣所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秦无衣的笑,太过自然,太过明丽,晃得她眼花,反而看不清秦无衣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明亮的烛光照着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浅紫色的长裙将其美好的身姿包裹,长发及腰,少年身侧,两人双手一样悠然背剪。若是黎湛是沉稳的水,那么秦无衣就是随时都可能沸腾的那一杯,捉摸不定,明明看起来纯真,却让人隐隐感觉到危险。 “所以当今天下,能让众势力齐齐指向天泉山庄的,便是这七颗夜明珠了,”秦无衣定定地看向炼秋霜,“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夜明珠藏在了天泉山庄。” 青城,天泉山庄。 夜色笼罩着建在青城山半山腰的天泉山庄,在淡淡星子的映照下,显出一个庄严巍峨的建筑轮廓。 山门巨石打造,如同两柄垂天而立的长剑,竖一块巨石碑,上书“天泉山庄”四个大字,笔画如剑刻,笔锋凌厉,不愧为天下第一剑庄。 只是此刻山门紧闭,只远远地在夜色中树影里透出几丝微弱的灯光,那是各家未睡而点的灯火。 一个瘦长的身影自夜色中来,如一个虚无的影子,运了轻功踏上山门边的高树,自以为帅气地用大拇指勾了勾鼻头,如一尾夜燕飞入天泉山庄。 回头一望紧闭的山门,霜天晓得意一笑,若是从门进,那他便不叫霜天晓了。 躲过两处巡逻的人手,霜天晓落在一处两层楼高的榆树上。从这里,可以看见半个天泉山庄——然而他不需要看别的,眼光一扫,立即看到了天泉山庄最高的塔状建筑。 叶飞霜看好路线,研究了一下附近巡逻人手的行动规律,立即找到换防的间隙,运起轻功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落在那最高的建筑门前。 抬头一望——“天机阁”三个大字在夜色中隐隐闪着威严而神秘的光泽。 水牢中,被秦无衣言中的炼秋霜心头一惊,瞳孔猛地放大:“你怎么知道?” 秦无衣却不回答,只是神秘一笑,继而逼视着炼秋霜道:“如果我还没猜错的话,你把夜明珠藏在了天泉山庄的天机阁里,是也不是?” “你……”炼秋霜看着浅笑宴宴的秦无衣,第二次觉得,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当真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简单。她的眼眸是清凌凌的,如同深秋的潭水,一望就能见底,却也容易让人忘记去探寻它究竟有多深。 筷子于水中看去会弯折,秦无衣的眼眸细看才会发现当中所泛出的亮光,原来她看似只是静静地看你一眼,却已然在悄悄地将你的想法录入眼底,抽丝薄茧,成了她自己的认定。 秦无衣双手环胸,看着炼秋霜有些躲闪的眼神:“现在只要有人到得了天泉山庄,进得了天泉山庄的天机阁,便可以取到夜明珠。只可惜天机阁乃天泉山庄重地,唯有天泉山庄庄主允许才可进入。而且天机阁内机关重重,天下能进入之人可少之又少——这也是你认为那地方安全的原因。” 秦无衣伸出两个手指,对着炼秋霜:“你打好的是两个算盘,因为想进天机阁取走夜明珠,就一定要过叶庄主这一关。到时候各家势力指向天泉山庄和叶庄主,就连那些曾经对叶庄主忠心的死士也会因为这份天下这份最大的宝藏而同叶庄主反目成仇。到时候要么就是夜明珠失守,叶庄主被杀,要么就是夜明珠在天机阁安然无事——无论是哪一种,你都是获益者。” 秦无衣看着已然乱了方寸却还镇定地想要保持从容的炼秋霜,丹唇轻启,又放出一颗烟雾弹:“不妨告诉你,上回你易容成我真的很成功,成功地骗走了霜天晓手中的那颗夜明珠。身为天下第一飞盗,他认为这件事相当耻辱。在知晓你将夜明珠放在天机阁之后,他就立即赶去青城。算算时辰,想来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天泉山庄。说不定,已经到了天机阁。” 炼秋霜这时候才有些浑身颤抖,那种细微的颤抖,是从心底再也控制不住的一种恐惧而引发。在地宫中的两天两夜,她吃定了黎湛会来审讯她,本以为夜明珠的秘密在她这里绝不会有人知道,可秦无衣仅仅是几句话,便将她精心策划的一盘棋瞬间摸清套路,直奔将帅而去。 看起来按兵不动,看起来对方无计可施,实际上对方已然越过前方,转战敌后,就想给她一个直捣黄龙! “你们……”炼秋霜盯着秦无衣,又盯着黎湛,“你们简直……”简直太可怕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觉得,也许大师兄战北冽所说的,对上黎湛和秦无衣,必须步步小心,是对的。多半大师兄的多疑,也正是因为同黎湛和秦无衣这样的对手对阵太久而养成的——看似按兵不动,实则风潮暗涌,反应过来对方已然给你致命一击! “我们简直太聪明了对不对?不需要这么夸我们,”秦无衣挥挥手,“你放心,霜天晓这家伙向来只喜欢挑战高难度,不喜欢借助别人的力量,自然,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不惊动叶庄主他老人家。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霜天晓就算是盗走了夜明珠,天下间也不会有人知晓,到时候就还会有人源源不断地去找天泉山庄的麻烦。唉,到时候叶庄主可就招架不住了……” “你……”炼秋霜早已气愤地说不出话来,红了眼睛只想要杀人,杀了秦无衣这个贱人! “我呢,前面都是逗你玩儿呢。虽然你口中极力否认叶庄主是你的爹,也口口声声说自己恨他,更是信誓旦旦如果有人杀了他你会感激那人一辈子,”秦无衣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如果你当真恨一个人,你会那么恭敬地喊他叶庄主么?” “你……” “我什么?我现在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继续这么饿着,继续不开口直到饿死,天泉山庄便等着成为众矢之的。二,你同我们合作,告诉我们其他的夜明珠都在哪儿——当然了,你是不可能直接交给我们的,所以我们只要求你将藏放夜明珠的地点告诉我们即可,这样,你可以不死,天泉山庄也可以继续存活……” 秦无衣朝炼秋霜抬了抬下巴:“怎么样?你可得尽快想好,趁着夜明珠在天泉山庄的消息还没有放出去……” “哈哈哈哈——”炼秋霜却猛地笑起来,艳丽的妆容因为她的笑而变得有些扭曲,苍白的烛光映照下,炼秋霜仿若一个疯狂的厉鬼,而后她看定秦无衣,“秦无衣,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很聪明?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善良这么单纯这么蠢?叶庄主?叶一剑那个老头,我称他为一声叶庄主,不过是感念他替我埋葬了我病死的母亲!你根本就不明白我跟他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你凭什么说我不恨?” “我对他的恨,”炼秋霜咬牙切齿,仿若一个发狂的厉鬼,“深入骨髓,哪怕千刀万剐了他,我都不嫌多!你去放消息吧,我不怕,我只怕你这消息放得不够快,叶一剑那老头子死得不够快,不够惨……哈哈哈哈——” 秦无衣叹了口气,敛眸。她的确不知道炼秋霜和叶一剑之间有什么恩怨,只是从黎湛那儿听说这两人极其不对付罢了,似乎是因为当初炼秋霜被逐出天泉山庄一事,但具体细节,她还真的不清楚。 炼秋霜看着秦无衣的表情,以为她在烦恼:“秦无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沮丧?你想要对付我,可最后却是在帮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哈哈哈哈——” 炼秋霜笑得肆意,笑得整个水牢都在回荡这她尖利而疯狂的声音。 秦无衣怜悯地看着炼秋霜:“可是你的祖母怎么办呢?那个年过古稀从小视你为珍宝的祖母,怎么办呢?” 炼秋霜的笑声忽然止住,看着秦无衣,面色有些狰狞:“秦无衣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秦无衣有些无奈,“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原以为只要有人威胁到叶一剑你就会跟我们合作。可是你没有,你非得别人对着你那年迈的祖母动手吗?” “你敢!”炼秋霜猛地向前一扑,奈何铁链将她紧紧拴住,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炼秋霜又被拽了回去,她的眼眸中发出愤怒的红色血丝,每一丝都仿佛来自地狱的鲜血,恨到了极致,“秦无衣你若是敢对我祖母下手,我炼秋霜化成鬼也会来找你!” 秦无衣无所谓地耸耸肩:“化成鬼我也不怕,毕竟要动你祖母的人可不是我。对了,貌似不是要动,而是已经动了。动你祖母的那个人,恰好你也很熟悉,跟你一样穿着红色的衣裳……” “屠染?!” 霜天晓借力飞上天机阁三楼,回过头,但见夜色中一枚深红色的身影往天泉山庄某个后院掠去。 霜天晓挠挠头:“屠染去天泉山庄后院做什么?” “什么人在上面?”一对巡逻士兵执着枪对着楼上的霜天晓,猛地喝道。 霜天晓赶紧趴下。差点忘记了,天机阁每个楼层都挂满明晃晃的灯笼,四围没有高树,也没有高的建筑,通过这些明晃晃的灯笼,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这头有没有人闯入。 且说屠染如一枚枫叶翩翩然落在天泉山庄的宁安院的屋顶上。院子里灯火通明的,主屋里传出老太太不停的咳嗽声,带着痰分外痛苦。 往来的侍女急急忙忙的,端着热水热茶热汤药热毛巾子痰盂等物,来来去去好不麻烦。 灯光下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随即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去请大夫了没有?” “请了老爷,小人已经着人去请了裴大夫,只是这山庄地处半山,裴大夫就算住在山脚下,这一来一回,也需要大半个时辰,这……”是下人有些惊惶的声音。 “废物!老夫不过闭关一个月而已,你们就照看不住老太太了!知道老太太每年这个时候要犯嗽疾,为何不请裴大夫到山庄里来住?今日若是迟了老太太的病,老夫唯你们是问!” “是,是,老爷……”仆人紧张地擦汗,“老爷,小的再去看看那裴大夫究竟来了没有……” “去吧!” 不多时那仆人出了来,正是山庄的管家,身材不高但身体看着倒是结实,出了门还在不停地用袖子擦汗,然而脚下行动稳健而生风,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不多时有人匆匆忙忙从外院而来,赶到那管家面前,附在管家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那管家顿时面容失色:“你说什么?裴大夫的马车在半路上给坏了?!” “嘘——荣管家您可小声着些,这要是被老爷听到,这可就……”那下人有些着急。 然而荣管家却比那人更着急:“问题不在于老爷知道不知道,这老爷他迟早是要知道的,问题在于,这裴大夫究竟什么时候能到?既然他的马车坏了,还不赶紧地派一辆新的马车赶去接应,还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那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关键不是这马车坏了,而是,而是马车坏了,裴大夫他……也受了伤,来不了了……” “什么?!”管家顿时只觉得两眼一抹黑“裴大夫他……这样,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被的什么大夫,不是裴大夫也成,未免马车再坏,派三辆出去,越快越好!就算人家已经在被窝里睡着了,你也得把人给我挖上来!我限你半个时辰之内,立即马上,找出一个大夫来!” “荣管家这……”那下人顿时冷汗涔涔。离天泉山庄最近的是裴大夫,这都走了一个时辰还未到,半个时辰,让他上哪儿找一个新的大夫来? “快去!否则要是误了老太太的病情,我唯你是问!”荣管家厉声道,“快去快回!” 那小子只好苦着脸应了下来,可没两步他的脸色便垮下来,就像是赌场赌输了一百万似的。然应下来的差事,还是得尽力去办。 那人领了马车,驶出天泉山庄,打算去砰砰运气。 “付兄,你看那——” 然才没走出天泉山庄多远,他身边的一个好哥们儿忽然指着山道上行走的一个人影,兴奋地拍了拍那领了差事的付义的肩膀,兴奋地喊道。 “看什么?”付义有些兴趣怏然,然拗不过伙伴的坚持,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但见一个身穿白衣挎着药箱的青年人,匆匆赶路。 付义顿时一喜:“这不是……这不是现成的大夫么?”遂让人驾车过去,下了车拦住那青年人。 那青年人好像吓了一跳,拽着药箱往后便躲,黑暗中看不清付义等人:“你们是谁?想,想干什么?” 付义让人打来灯笼一照,但见那青年人一副儒生打扮,五官俊美肤色细嫩,若不是面上留着些胡须,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姑娘。 付义心头暗骂“妈的,这男人皮肤竟然比个姑娘还嫩”,面上却仍旧堆着笑:“是这样,我们是这天泉山庄的,这位兄台不必害怕。” “天泉山庄?”那青年人看了不远处夜色中微微泛着灯光的山庄,顿时面色一喜,仿若带着些恭敬,对着几位道,“原来是天泉山庄的英雄,怪不得几位看起来这般英姿飒爽,风姿逼人呢。” “啊,哪里哪里,”那付义被这么夸顿时飘飘然起来,“这位兄台您真是过奖,过奖。只是不知兄台这么晚了,提溜着个药箱……这是要去哪儿?” “哦,也没什么,就是山里头那位李员外病了,让小生给去瞧瞧。” “李员外?”付义却心头起疑,眯着眼看那青年人,“这山里头有什么李员外么?而且这大半夜的,你给什么李员外看病?” “这位兄台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忙人,这山里头近日来了一位李员外您竟不知?这春日是最容易引发嗽疾的,李员外就是城里太闹心,想着到这深山里住一点时间养养身体再回去。这不,我原是李员外府上常雇,按时给李员外瞧病的。这不,今天是例常看病的,我能不急急忙忙赶来么?你不晓得,老人家一旦犯了嗽疾,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万一一口痰出不来,这就……” 那青年人说到这儿,顿时一拍大腿:“光顾着说话,可忘记赶路了。这要是李员外出了什么大事,我这可担待不起……各位兄台告辞,改日再叙。” 说着,那青年人拔腿便走。 付义一个眼色,两个同伴立即点头,几个快步追到那青年人身后,一个一掌劈晕,一个立即接住扛了,往马车里一塞,大功告成。 只是谁都没有看到,青年人挨那一掌的时候微微侧了侧身子,嘴角一勾,便是一个诡异的弧度。 天机阁。 远处的巡逻盯着天机阁看了半晌,又叫来了同伴一起看,然而看了许久,天机阁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诶,我说你是不是看花眼了?这么半天,哪里有什么人?” “不对,我明明看见一个黑影子飞上去了……” “飞?莫不是只乌鸦,你竟然看成了人吧,哈哈哈……” “怎么会呢,我明明……” “好了好了,咱这天机阁,不可能有人进去的。就算是进去了,也是有去无回,走吧走吧,咱们哥儿几个今天晚上喝酒去。春寒,暖暖身子。这半山腰的,要真守上一整夜,怎么能没有酒?” “……” 霜天晓躺在天机阁三层外的廊上,双手抱胸听着几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而他的目光,正盯着天机阁每一层的房檐瞧。 天机阁一共七层,很像是塔,每一层的屋檐都渐渐缩小,直至顶上一张华盖似的屋顶,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每个屋檐下所挂着的铃铛刚好排成一条直线,在风中轻轻晃动,却未曾发出一点声音。 风动而铃铛未响——显然又是什么机关。 再定睛一看,霜天晓顿时后背一阵凉意袭来——但见那些明晃晃的灯笼照着的,隐隐地显出许多杂乱无章的细丝,有一些系住的正是那些被风吹而不响的铃铛,而且一层连着一层,一只连着一只,几乎结成了一整道由这些细丝和铃铛构成的蛹。 原来这些铃铛不是不响,而是未曾有人触动。 ——这细丝他见过,在天黎贵祥酒楼的时候,任广白曾经用这冰蚕丝做成大网将他困住过,细得头发丝似的,若非从特定的角度借着灯光看,基本觉察不到——而这些灯笼的摆放位置,显然也是经过精确计算的。 霜天晓的目光在这些细丝之间逡巡,然而设计这个机关的人简直太过聪明,这些细丝不仅勾住檐上的铃铛,就连每一层的门、窗,全都勾勾连连,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怪不得整栋天机阁,乃至附近,除了巡逻,一个守卫的人也见不到——根本就不需要守卫。 突然有些明白炼秋霜将夜明珠藏在这里的自信了。 “老爷,大夫来了!” 荣管家一路小跑着进了宁安院,身后跟着付义等人,扛着那青年大夫便进了来。 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本背剪着手立在灯下,听见大夫来了,赶紧让:“快进来!” 那男人身上一身海蓝色团四喜纹长缎袍,长脸浓眉,虽然不惑之年,头上的发还是乌黑发亮,一点都看不出本来的年纪。 正是天泉山庄的主人,炼秋霜和叶飞霜的父亲,庄主叶一剑。 叶一剑看向付义等人抬着的晕倒的青年人,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们这是……” “哦,启禀老爷的话,这大夫只是因为我们驾车太快,他身子太弱,所以就晕了,”付义赶紧撒了个谎,“等一会儿,让大夫缓一缓,休息一会儿就好……” 付义自个儿都觉得这理由太过牵强,这谎撒的,也太没有水准,额头上的冷汗便止不住地流下来。 “是么?”叶一剑皱着眉头,锐利的眼眸如剑锋在几人脸上扫来扫去。这几人回来的速度是太快了些,而且这个大夫看起来过于年轻,看着倒更像是个书生,而非什么医者。 “他是什么来头?”叶一剑看向荣管家。 “启禀老爷,这是……”荣管家这才一愣,眨了眨眼,赶紧接着道,“回老爷的话,小的也不敢隐瞒,这大夫姓甚名谁我等还没来得及问,只因这大夫才要去给山里的李员外瞧嗽疾,小的们想着,远水救不了近火,从山下请个大夫还需得至少一个时辰,这个大夫就在门口,不如请了来,于是就……” “胡闹!”叶一剑面色一变,猛地厉喝,“我天泉山庄,何时干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老爷,这人来都来了,大不了多给些银两,奴才给他赔个罪,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还是……给老太太瞧病要紧……”荣管家忙躬着身道。 叶一剑锐利的目光打在荣管家的身上,仿若随时都能在他的身上戳出个洞来。 里屋老太太休息了一阵,这会儿又猛地铺天盖地地咳嗽起来,叶一剑心头一紧,大袖一挥:“那还不快把人给弄醒,给老太太瞧病去!还愣着干什么!” “是!”荣管家赶紧只会付义等人,咬咬牙,找来一盆冷水,就要给那青年人一头泼下去,青年人悠悠转醒,一手捂着后脖子闷哼了一下。 荣管家手中的冷水盆子赶紧收起。 青年大夫微微张开眼睛,便撞进一双锐利的眼眸,像鹰隼一般,仿佛能望进人的心底。 青年大夫抖了一下,看了下周围的几个人,看见付义,这才迷迷糊糊地摸着后脑勺站起来:“这位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方才……” “哦,这位大夫,是这样,”荣管家立即上前作揖,“我家老爷想请您给老太太看看嗽疾,方才多有得罪,都是下人们不懂事,所以冲撞了大夫,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青年大夫又摸摸后脑勺,看向荣管家:“看看是没问题,关键是一会儿要是误了李员外的病情……” “这个您不用操心,您既然是徒步而来,一会儿等您给老太太看过病之后,我们会用马车送您去李员外家的,想来马车的四个轮子可比您的两条腿来得……快多了吧……”荣管家看着那青年大夫,语气倒是诚恳。 然其话中有话,似乎还带着威胁。 那青年大夫却仿佛不曾听懂这弦外之音似的,只对着荣管家道:“既然如此,还请赶紧带路。这老太太的嗽声听来,似乎有些……” “老爷不好了,老太太喘不上气了!”一个侍女急急忙忙冲出来。 “快带他去!”叶一剑虽然一直心存疑虑,但此时此刻,老太太危在旦夕,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荣管家这才一躬身,疾步带着青年大夫进了里间,徒留付义等人对着上首的叶一剑,浑身抖成筛子。 “来人。”叶一剑想了想,还是唤了人来。 “老爷!”一个佩剑少年躬身上前听命。 “一会儿此人若是医不好老太太,立刻动手!” 天机阁中,霜天晓终于找到了这些冰蚕丝的排列规律。尽管乍一看起来这些冰蚕丝错综复杂,其实为了能让这些机关成功运作而不在某个环节卡住,这些冰蚕丝几乎是不能互相交叉的——换句话说,这些冰蚕丝按着一定的方向和角度互相错开,霜天晓只要顺利从这些缝隙之间穿过,便可顺利来去。 只是这个顺利,却需要很高的身体灵活性和平衡能力,以及过硬的轻功,还有速度。 霜天晓躺在地上,借着灯光将附近的天蚕丝走势全都映在脑海当中,然后飞快地运算出一条可前往下一层的路径——这一层的天蚕丝极度密集,从门窗基本不可能突破而入。 来之前他已经对天机阁做出了一定的了解。这天机阁乃是天泉山庄几百年前第一任庄主叶傲天所留下的建筑,每一层都带着不同的机关,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停地在改进——很明显这外层的冰蚕丝机关,并不在他了解的机关之内,恐怕是近年新增。 天机阁一共七层,第一层第二层防守最弱,所以所放之物不过是天泉山庄的上乘兵器或是些练剑的基本简谱等等,并不值得人去盗取。 第三第四层防守猛然加强,这当中所放多为搜罗天下各大藏书功夫秘籍,以及各大精品武器以及丹药,也不是他今日所来的目的地。 第五六两层防守又相对较弱,当中所放多为天下各大势力乃至名人图谱,特别是那些人不可告人的秘密——实际为天泉山庄掌握的其他势力的把柄。 天泉山庄之所以能够屹立此处数百年之久,一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两个楼层。谁愿意将自己的伤疤挑开,让全天下人去耻笑?为了不身败名裂,只好听从天泉山庄的调遣。 而这里的东西,每隔半年都会更新一次,所以江湖中人多十分谨慎地防着天泉山庄的人,以免自己也入了这个册子,受制于人。 而霜天晓今天真正的目的地,乃是天机阁的顶楼,第七层。传言第七层天机阁至今除了历代天泉山庄庄主,还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如果炼秋霜想要藏那颗珍贵之际的夜明珠,第七层的防守,是最强的。 夜在一点点漫漫过去,霜天晓闭着眼睛,数着楼下巡逻错开的时间,在地上满满支起身子,沿着他运算好的路线飞身掠过或是躲过,或是曲腿或是弯腰火是扬手——一切都在半空中完成,对速度的要求,非常人所能完成。 但见明晃晃的灯光之下,一人如流影一般在银灿灿的天蚕冰丝之间穿梭,灵活得如同水中的鱼。等霜天晓以左膝盖着地右手前身抚地的姿势落到第四层,他额上的汗珠已然如雨落下——一滴汗珠滴落,眼看就要滴落在发丝一样细的冰蚕丝上—— 霜天晓猛地伸手,接住了那滴汗水,背后的凉意,在夜风中一阵又一阵袭来。然而霜天晓嘴角一勾,这么多年了,他去过五洲十国许多藏宝圣地,除了黎湛的随和苑他进不去,这可是他遇到的最惊险刺激的地方。 他扭头看向第四层的冰蚕丝,已然同第三层冰蚕丝的布置格局全然不同。可是有了第三层的经验,霜天晓身上好斗的因子猛然被激起,一瞬间夜风遂凉,但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宁安院中,青年大夫替老太太把脉之后,便随着荣管家至外间,摆出纸笔,边写边道:“老太太胸中似喘不喘,似呕不呕,彻心中愧愧然无奈者;风痰上攻,头晕眼花,痰堕作嗽,面目浮肿。虽是小病,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在下这便开个方子,照着方子抓药,即可和胃化饮,降逆止咳。” 说罢话,他笔下已然停了。荣管家将那纸条晃了晃,待墨迹干了,方才递给叶一剑。 叶一剑盯着那青年大夫看了半晌,这才接过荣管家的药方子看了,也不过都是些半夏钟乳粉天南星等物。 只听那青年大夫又说:“上将半夏、男星碾为细末,和钟乳、滑石、令匀,每服三钱重,生姜十片,水二大盏,煎至八分,食前温服即可。只是老太太年迈体虚,且长期患有嗽疾,光是这些东西是不够的……” 荣管家眼中一喜,看了叶一剑一眼,见其点点头,便又问那青年大夫:“先生这话倒极是,我家老太太年年都要吃过许多药,就是不见好,且一年比一年似乎又重些,难道先生有更好的法子?” 那青年大夫便道:“老太太系痰多的症状,在下这里倒是有些黑锡丹,四神丹,同着这些药一起服用,或是单服这药,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老太太的痰疾,或有痊愈的机会,也未可知。” “黑锡丹?”荣管家看向叶一剑,见其也皱着眉头,便不知道怎么打主意了。 “若是不信,在下此时便有这样的药丸,温水送服,先替老太太去去喉中疾痰,如何?” 叶一剑听听里屋的动静,老太太一口痰哽在喉咙里,侍女在不停地替其顺气,却还是从其喉间发出些浊浊声响。若是等煎药来,恐怕已然来不及。 “那便……试一试?”荣管家问着青年大夫,眼睛却去看叶一剑。见叶一剑皱着眉头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青年大夫这才满意一笑,从药箱中取出一只深褐色的药瓶子,倒出一颗豌豆大小的药碗,隐隐地似乎能闻到一股梨花的香味。梨,止咳之物,叶一剑的眉头似乎有一丝松动,却仍一眼不眨地盯着那来路蹊跷的青年大夫。 侍女前来取了药丸子,用温水给老太太服下。初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叶一剑紧紧地盯着那青年大夫,几乎要扬手让外头等着的人手准备动手,然等了不到一刻钟,老太太忽然喉中“咕噜”作响,侍女急忙取来痰盂,老太太竟是一个翻身,喉间果然呕出一些黏溺之物来。 叶一剑忙忙进了里屋,老太太竟然悠悠醒了来,虽双眼依旧无神,却已是呼吸顺畅,不多时沉沉睡去,半声不咳。 青年大夫听着里间的动静,嘴角一勾,是一个诡异的弧度。 ------题外话------ 因为要准备考研,所以明日起泡芙的更新字数改为5000+咯,不够看的亲注意养文,只不过别养着养着忘记了哦,不软泡芙会伤心的。 当然了,如果有宝宝催更神马的,←←(最好还是不要了,准备考研很累的),时不时加更也是有可能的←← 记得8月2日v章公布7月中奖名单,名单上的宝宝记得到评论区留言领取奖励,为期十天,过期不候哦←←(十天等不来的是,是不是已经离开泡芙了,嗯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机阁(含中奖名单必看) 天泉山庄,天下第一剑庄。 天机阁,天下第一剑庄第一楼。 此刻灯火通明,却有一个瘦长的身影带着满背的汗来到了第七层的廊上。 霜天晓立在凉凉的夜风里,让其将身上的汗水吹干。目之所及,竟是整个天泉山庄的布局。登高望远,天泉山庄本就位于青城山的半山腰,天机阁又独树一帜,第一眼望下去,竟然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与之平行的空间空无一物,唯有夜空和远处狰狞的山影,天边偶尔飞来一颗星子,随即隐没不见。 望向地面,人已然如同锅中青豆,巡逻的排成一队一队来去,谁都没有费劲地仰起头看看头顶,看看这个即将盗取其机密之物的霜天晓。 霜天晓闪身从窗子进了屋。 屋子里却无半点光源,廊上檐下投进来些微弱光线,霜天晓在窗边站了许久,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光线之后,借着渐渐感觉亮起来的光线,霜天晓将整个屋子打量了一遍。 一时间只见屋中纵横交错,竟然全是储物架——然而这些储物架,基本上没有正常立着的,横的竖的斜的几乎没有任何规律,第一眼看去简直用四个字形容——杂乱无章。 就连霜天晓看了都有些头疼,怎么会有这么乱的藏宝室? 然而再一看霜天晓又放心了些,尽管储物柜奇形怪状,上头的横板却都是保持与地面水平,好保证宝物能够放得平稳。但见这些物件都分了类,有金银玉雕,有竹简秘籍,更有些装在匣子里未曾露出真面目的。 霜天晓立即去找匣子。毕竟夜明珠这东西,若无匣子挡住光线,大老远便能注意到它,岂不是太过扎眼。 霜天晓很快便找到了榆木匣子,上头刻着精致的鸢尾花,南楚的国花。只是这匣子距离他虽然只有十步之远,但中间隔着五个储物柜,乍一看去似乎并无什么玄机,但他心里却不敢放松半点。 如果说底下的六层进来的难度是十分,那么这最后一层,想从这里取走东西,那便是一百分的难度。 也不是没有听说有人闯到这最后一层天机阁的,但迄今为止无人生还。霜天晓双眸仔细地查看这这个房间,努力地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机关和它们的破绽。 宁安院,荣管家正带着那青年大夫往外而去:“路神医,您这药真是药效了得,老太太不过服用一颗,立即便能睡得安稳觉了,这可比那些个庸医来得妙啊!” 青年大夫垫了垫右肩上扛着的一袋金子:“您就别再夸在下了。在下也不过是略懂些旗黄之术罢了。至于神医这个称号,我看还是免了吧,免得折煞了在下。” “这老夫可没乱说的,”荣管家亲自上了马车,将路神医扶上车,“您别担心,在下这就让人驾马车送您到李员外家去,不会误了您的事的。” “多谢!”青年大夫客气了一番,放下车帘。 “付义,你可得好生地送路神医,别误了时辰,也别颠了路神医,可明白?” “荣管家,您放心吧,我付义办事,您还不放心么?”付义拍拍胸膛,信誓旦旦。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荣管家这才回到庄里向叶一剑回话:“那路神医已经送走了。” “嗯。”叶一剑背着手,依然皱着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者已经在发生。他总是隐隐地觉得,今夜尹大夫的马车毁坏,不是偶然。 “如果老爷没有什么吩咐,那小的便告退了。”荣管家偷偷抬眼看自家老爷,总觉得自家老爷今夜总是愁眉不展,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荣盛,尹大夫的车,究竟是怎么毁的?”叶一剑想了想,还是问道。 “小的并没看见,只听付义等人回来说,尹大夫的马车似乎是被一块巨石绊到,导致整驾马车翻车,尹大夫也从车上摔落,还伤了手,性命倒是无忧。” “巨石?”叶一剑想了想,天泉山庄建在半山腰上,这条上山的路向来也就不平坦,且此地多雨,路上有块巨石,或可是山上滑落的巨石,也未可知。 暗道只是他多疑了? “这位路神医……”叶一剑想来想去,还是疑虑满满。 “这位路神医的确是来路不明,今日用他,也是迫不得已,”荣盛似乎知道自家老爷在担心什么,便宽慰,“只是既然他能够缓解老太太的嗽疾,一颗药丸下去便去了痰,可见其还是有些医术的。不管他是什么来头,他至少没有伤害老太太。如果老爷您不放心,等明日小的将他路神……路大夫开到药方子先给尹大夫看了,如果尹大夫说没问题,便去抓药,若是不妥,便让尹大夫再开一方子就是了。” 叶一剑想一想,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且说付义驾车离开天泉山庄,便往那路神医先时去的方向驾车而去,尽量在平坦的地方加快速度,在颠簸的地方放慢速度,全然照着荣盛的吩咐行事,倒也稳妥。 然而才不一会儿,付义便觉得附近有些过于安静。车里的路神医并不说话,彼时夜已经很深,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山风呼啸的声音,一阵一阵凉飕飕。 付义遂清了清嗓子,想着找车里的路神医说说话,然而叫了好几声也没听见车里有半点动静,遂猛地将车帘一掀——车中早就空空如也。 “不好了老爷,老爷!” 这一头,叶一剑正想让荣盛自己也下去休息,换一个宁安院的侍女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进门便磕头,早红了眼睛;“老爷,您快去看看老太太吧,她很可能不行了……” “什么?!”叶一剑顿时面色一白,下一刻侍女只觉得面前流影一闪,叶一剑已然消失夜色中。 宁安院中早已哭声一片,叶一剑的几位夫人以及众儿女全都集中在老太太床前,看着老太太的样子,已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怎么回事!”叶一剑猛地吼道。 说话间老太太竟然一声呕血,血中带痰,痰中带血,总之是面色惨白,早已气若游丝,众夫人儿孙们顿时又是一阵哭,闹得叶一剑心头烦躁不堪。 正在这时候,荣管家匆匆忙忙从外头赶来,惊慌失措:“老爷,外头有位红衣公子,说是带药来救老太太来了……” “红衣公子?”叶一剑心头一凛,整个江湖中男子爱穿红衣者—— “不好!”叶一剑忙忙赶到厅外,红衣翩跹处屠染已然在院中等着。 公子长身如玉,他的一身红衣却妖艳如血,那一袭墨发当真如油洗过一般,夜风中飞扬邪肆。 转过身来,但见容颜美得足以颠倒众生,勾着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申请倨傲地立在庭院中,如同一只骄傲的九天飞凤落入凡间。 邪肆的眸光一扫,最后定格在叶一剑的脸上,随即邪肆一笑,倒也礼貌地一揖:“叶庄主。” “屠尊主,这么晚了,不知大驾光临我天泉山庄,究竟有何贵干?”叶一剑凛着眸,鹰隼似的目光直逼屠染邪肆的眼眸。 那斜飞入鬓的狂傲,与那嘴角挂着的邪肆的笑,还有那张扬热烈的红衣,无不显示着这个人的狂傲与目中无人。 “叶庄主不要这么充满敌意么,在下不过是听闻贵庄老夫人重病,特来奉送救命仙丹的。”屠染闲闲地捋着自己额际的长发,好像又在感叹“我这人怎么能生得这么美我自己都醉了呢”。 “你怎知家母有恙?”叶一剑盯着屠染,一刻也不敢放松。 屠染何许人也?莲华宫尊主。莲华宫——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归顺天泉山庄的存在之一,只因对方的势力,实在不容他天泉山庄小觑。 莲华宫自来被武林人士称为邪教,只因莲华宫向来行事狠辣决绝,毒与暗器,此两件为江湖人士所不耻,然以屠染为首的莲华宫却乐于此道,并且多年来在江湖犯下不少恶行,是江湖的公敌。 这会儿屠染找上门来,定然没有什么好事。 “本尊何许人也?你以为这点小事能难得倒我?”屠染勾着嘴角,依旧在笑。然那笑中,又带着几丝讽意。 屠染话音未落,但见那头付义急急忙忙赶来:“荣管家,那个路神医,不见了!” “什么?什么叫不见了?”荣管家气恼付义怎么在这时候上来通报,遂用眼神示意付义将这事敷衍过去就完了。 然付义却不晓得荣管家的心思,一个劲儿将自己经历的说了出来:“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小的驾着车送路神医去往李员外家,可才没出庄多久,小的就觉得不对劲,掀开车帘子一瞧,路神医早就不见了!荣管家,这路神医可是您亲自扶上马车的呀,这怎么……” “哈哈哈哈——”在一边听着的屠染却猛地笑出声来,张扬而狂肆的笑声让每个人的视线都不自觉集中到他的身上,偏偏他身上的戾气却少,每一眼看过去都像是在欣赏一幅美景。 然后笑意一收,屠染看向叶一剑:“想不到天泉山庄的家丁警觉性竟然如此之低,随随便便便能从路上拉来一个神医,就连叶庄主,也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随随便便的一颗药,真是笑死本尊了!” 叶一剑腮下的胡须微微颤抖,鼻翼两端微微开合,双眼直逼屠染:“原来是你!” 什么路神医,却原来是“路上拉来的神医”,屠染一语中的,且此刻细细回想那青年大夫的样貌,加了胡子,换上红衣,可不就是眼前的屠染么! “是我,叶庄主可终于认出来了,”屠染从怀中掏出那沉甸甸的金条扔在地上,“不过你们天泉山庄出手倒是大方,这一根根金条,若是普通人,还真是招架不住。向来,天泉山庄的确是富得流油?” 叶一剑这下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终于想明白。什么尹大夫马车坏了,什么路神医李员外,不过是屠染的诡计罢了,都是为了那一颗所谓的四神丸。也许,那药丸的确带了些祛痰的功效,却也同样带了毒,这样便给屠染脱身争取了时间。 “屠尊主,我天泉山庄自认未曾得罪过莲华宫,若是屠尊主仍心怀慈善,还请赐老夫这枚解药。”叶一剑心下盘算了半晌,道。 “心怀慈善?”屠染仿若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何为心怀慈善?不过想来叶庄主真是孝顺得紧,为了老夫人如此低声下气。要我屠染赐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尊的药可不是这么白拿的。” “屠尊主想要什么?”叶一剑微微眯了眯眼,恐怕这东西,才是屠染今夜前来的最终目的。 “本尊并不贪心,本尊只要你天泉山庄的一件东西。”屠染妖魅地勾起嘴角,看向叶一剑。 “一样东西?什么东西?”叶一剑想着自家老夫人的形状,如果是屠染下的毒,全天下也只有屠染有解药。如果他当真不给,老太太恐怕过不了今晚。 “我不贪心,就一个盒子。”屠染举起一根手指,削然如玉。 “什么盒子?”叶一剑关心的是,究竟是什么盒子值得屠染这般大费心机。 “叶庄主先别着急,带我到天机阁,本尊自然会告诉你。”屠染撩着自己的长发,眼中闪着精光。 “天机阁?!”叶一剑神情愈发凛然,朝屠染伸手,“先把解药拿来,老夫人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屠染却摇摇头:“不急,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拿到我想要的盒子,我自然会给解药。” 叶一剑面色凝重,还在考虑,其夫人忙忙求道:“老爷,您就答应了他吧,老太太他她……他可等不及啊!” 天机阁中,霜天晓终于迈出一小步,然而他才一动,立即从两头同时射来疾速飞箭,霜天晓运起轻功不得已朝前躲闪,然那飞箭似乎生了眼睛似的,紧跟着便来。 “铛铛铛铛”几声,那箭没入木质地面,入木三分。 霜天晓还要往前,立即碰上第一道屏障,一个一人半高的储物柜。霜天晓起身打算飞过,然才一起身便当头落下一只编制细密的巨网——只一眼他便认出了这东西,又是冰蚕丝网,当日他花了一刻多钟才从那网中脱身——可此刻等不了他一刻多钟,机关启动的时候,那些储物柜尽然在不断地移动,统统向着那夜明珠所在的地方靠拢—— ——换句话说,时间拖得越长,这些储物柜就将成为一堵墙,将夜明珠拦在墙的那头,到时候除非他将所有的储物柜统统毁灭,否则,他今日将无功而返,甚至自己也会被困在这移动的机关阁中。 霜天晓背抵着身下的储物柜猛地一滚意欲落向地面让那冰蚕丝网将储物柜当做猎物捕住,岂料地面上竟然隔板一弹,赫然显出一块针刺密集的钉板,只要扎上,无论是个人还是头野猪,恐怕都得千疮百孔而且,无法脱身! 霜天晓瞄准身侧两个储物柜,两脚一跨,而后瞄准一个空档一个横身飞将出去,与此同时,那道冰蚕丝的大网将将落下,霜天晓落在第三道储物柜前,才一落地,一侧忽然出现两只吊钩,猛地将他两只脚的脚踝勾住,而后朝两边猛地一拉! 霜天晓顿时失去重心,心头一凛一个旋身手中划出一道短刃,“铿”地一声割断右脚上的钩子,整个身体却因为左脚上的倒钩而向下跌去——一手攀住储物柜,另一手挥出短刃,谁料未中。 霜天晓眼尖,看见储物柜上一把长剑,伸手一抽,“铿”得一声两物相撞,发出声响,倒钩断了。霜天晓将长剑回鞘,双脚上的倒钩取下,身上早已又是一身大汗。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他所攀住的储物柜猛然以飞快地速度将他推向侧面的一道墙,墙上木板一开,赫然是一排寒气森森的箭头! 一见那箭头霜天晓心中便道不好,借助储物柜上的力,单手撑起翻身而过落在第四道储物柜前。然未等他落脚,那储物柜中立即喷出一道暗绿色的气体,霜天晓反应过来赶紧屏息,同时捂上口鼻,却还是吸入了一些。 趁着储物柜未曾移动,霜天晓越过第四道,落在第五道前,然而等了许久,也不曾见有什么动静,然那暗绿色的烟气却似乎起了一些作用,头开始有些晕乎。 霜天晓不再久留,撑上第五道储物柜打算翻过去,谁料第五道储物柜竟然猛地朝天花板移动!与此同时天花板上飞下无数细密的银针,尽管霜天晓及时闪躲,却还是因为慢了一些,脖子上中了一针。 霜天晓将那银针狠狠一拔,伸手探向那装着夜明珠的精致木匣子,一捞,往怀里一揣,从另一个窗口破窗而出,却又落入早就备好的天蚕丝大网中。 而几乎同时的,当冰蚕丝王拉动的那一刻,整栋天机阁,从一楼到七楼,霜天晓小心翼翼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的所有房檐下挂着的铃铛,齐齐全然作响。 “不好了,有人闯入天机阁!” “什么?闯入天机阁?!”叶一剑面色狠狠一变,让荣管家带了人,一众山庄剑客,还有叶一剑的儿孙们,哗哗然全都聚集到天机阁下。 众人仰头望着夜色中明晃晃的天机阁,深夜里只见那些铃铛依然不停作响,从一楼到七楼,从七楼又到一楼,如同一个被侵犯的人,不停地在反抗尖叫。 “爹,那人竟然上了七楼!”叶一剑的次子叶飞泉这时候赶上前,急急对着自己父亲道,“我这就带人上去,将那人拿住!” “不可!”叶一剑拦住叶飞泉,面色凝重,“第七层机关已然启动,此刻带人上去,无非就是徒增危险。这样,你带着人守住这里,派人守住山门,以免这人逃脱。待我去会会他!” “是!”叶飞泉领命,才要去,叶一剑又叫住他。 “爹?”叶飞泉疑惑。 叶一剑压低了声音:“今夜屠染造访,恐怕来意不简单,他既提到了天机阁,定然也是想从我天机阁中取走什么东西。你也得防着他些。” 叶飞泉望了眼悠然望着天机阁的屠染:“爹,孩儿知道了!” “去吧!” 叶飞泉领命而去。 然未等叶一剑进楼,整个天机阁的铃铛忽然猛地一停,就好像一个垂死挣扎的少女突然失去了气息。 霎时间万籁俱寂,唯有青城山上的夜风沙沙。 “庄主,那儿!” 有人在天机阁的侧面,指着七楼天机阁放出的冰蚕丝网,然而大家涌到那儿的时候才发现,那冰蚕丝网,已然不知被什么人给破了! 叶一剑看着那被破坏的冰蚕丝网,面色铁青,虎须颤动得厉害:“给我看紧山门,势必将此贼人抓获!” ------题外话------ 粉丝值总榜获奖名单: 第一名洛棠洛999币 第二名潇湘有容888币 第三名悠悠霜满777币 第四名泡芙姑娘本尊666币 第五名一尾游鱼游啊游555币 第六名qq9d1f94e0073348444币 第七名白殿儿九爷333币 第八名赖皮000222币 第九名小鹿7111币 第十名1586758117799币 【7月倒v全订无法统计,下月开始每月全订宝宝一律奖励100币。】 请中奖宝宝及时到评论区留言领奖,奖励十天内有效,否则视为弃权(十天不来,难道是已经离开泡芙了?昂?) 【长评精评已放完,洛棠洛宝宝、有毒的红苹果10币,yoyo小宝哥188币,等。】 活动每个月都有,具体奖励看每月最新公告。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别吵到我的无衣 叶一剑匆匆进了天机阁,从一楼至六楼几乎未曾有人动过的痕迹,可到了第七楼,却早已是乌烟瘴气,所有机关尽数被毁。 天泉山庄几百年,天机阁矗立不倒,靠的便是这天机阁的精妙机关,数百年来无人闯得进七楼。而此人,不仅进了七楼,更是将七楼的机关毁了,这对于天泉山庄来说,将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可叶一剑将整个七楼查看一番之后,便越发疑惑。虽然机关毁尽,但七楼中的物件除了个别毁损之外,几乎没有东西被盗。如果没有东西被盗,那么今夜这人来这天机阁,究竟来干什么的?难道仅仅是为了来破坏机关? 他再仔细查看各个机关,发现地上落了一根沾了黑血的银针。匆匆下了楼关上天机阁,对着一部分守着天机阁的人道:“此人受了伤,应该跑不了多远,都给我追!” “想不到,竟然有人比本尊下手还要快!”屠染仰头看着那破碎蚕茧一样在天机阁七楼飘扬的冰蚕丝网,勾起眼里而邪肆的嘴角,“看来贵庄的天机阁,也不过如此嘛!” 叶一剑铁青着脸色看向屠染:“屠尊主,今夜你前来我庄暗害我家老夫人,以威胁要取走天机阁的一样东西。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当口,天机阁就失窃了?” “叶庄主,本尊想,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本尊要的东西。本尊提醒你一句,本尊给你的时间是一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内本尊要不到本尊想要的东西,贵庄老太太一命呜呼,这可怪不得本尊。”屠染看着叶飞霜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然嘴里,却依然威胁叶一剑。 “你……”叶一剑胸口气得不停起伏,“可老夫,至少得知道,屠尊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吧!” “既然如此,本尊不妨告诉你,那是一颗珠子,本尊想,这么重要的东西叶庄主定然不会不知道吧?”屠染紧紧地盯着叶一剑,看他的神情,除了生气,似乎并不着急,难道,刚才那人并没有将夜明珠盗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只要看见了叶一剑,事情就好办多了。而那个进了天机阁又受伤的人,他自然没有必要再去管。毕竟东西才是重要的。何况那人受了伤,从天机阁里能够逃脱,也算是他的本事。 “一颗珠子?老夫的天机阁里倒是有许多珠子,不知屠尊主想要的是哪一颗?”叶一剑因刚才查过,天机阁并不曾少什么东西,心反而冷静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从屠染手中将老太太的解药拿到手。 “好多颗?”屠染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炼秋霜竟然对天机阁这么自信,将这么多颗夜明珠都放了这里。看来这回他来对了。 “既然庄主有好多颗,那便随意给本尊一颗即可,”屠染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只是本尊忘记告诉你了,这老太太的病,非得要……四颗不可以治愈,少了一颗,都不行。” 叶一剑自然晓得屠染此刻是在狮子大开口,不过,就是几颗东珠而已,四颗,换老太太的一条命,也值了。 “来人,取那四颗珠子给屠尊主。”叶一剑背手而立,紧紧地盯着屠染。这下,屠染该满意了吧! “想不到叶庄主竟然这么孝顺,”屠染从袖中取出一只深红色的瓶子,“这件事若是流传出去,定然会受到天下人的赞许。” 不多时下人呈上来一只带着鸢尾花的榆木长匣子,叶一剑将那匣子托在手中:“屠庄主,非是老夫不信任你,只是这解药究竟是毒是药,还需得老夫人醒来,再下定论。” “那是自然。”屠染勾着嘴角,盯着叶一剑手中的榆木匣子,眼中闪过精光一抹。只要这东西离了天机阁,就算叶一剑骗走他手中的解药,他也有办法将这珠子取到。 北郊行宫,心安殿,苍术在烛光前踱来踱去,黎湛和秦无衣去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回来,难道那个炼秋霜当真这般嘴硬?就连自己的祖母的命都不顾? 小李子见苍术实在走来走去太慌乱,遂斟了一碗茶上来:“苍老前辈,您……您喝茶?” “不喝不喝!”苍术心头一阵烦躁,将小李子的茶推到一边。 “当真不喝?”小李子却仿佛十分坚持似的。 “不喝不喝!”苍术一把推开小李子的茶托。 岂料小李子的茶托猛地往上往前一扣,滚烫的茶水顿时朝苍术猛地泼来! 苍术眼角一厉,疾速退开,那人流影一闪疾速跟上,苍术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看向那人:“战北冽,你想学炼秋霜的易容术来骗老夫,恐怕还是太嫩了些!” 对面的小李子将面皮一剥,果然露出战北冽那张尖削的脸,五官刻薄眼角细长,此刻微微地眯起打量着苍术:“想不到秦无衣的血果然解百毒,你身上的蛇尸之毒竟然解了不下七分。可惜啊,还有三分未除尽,否则,我恐怕连你的身也近不得,是也不是?” 苍术面色一凛:“战北冽你这个卑鄙之徒,先是让叶飞霜闯入秦宫禁地中了暹罗散,设计让无衣来解毒;其后又是在老夫的身上下了蛇尸之毒,又让无衣来解,你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战北冽看到苍术眼中的愤怒,眼中反而燃起兴奋与激动,“本国师意欲何为,您苍术苍长老怎么会不晓得?黎湛身上种下了蛊毒,秦无衣如此爱他,怎么会不为其解毒呢?您说是不是苍长老?” “你……”苍术花白的胡须一翘,恍然明白了许多事情,“怪不得老夫这两天总是想不明白无衣的大劫究竟何在,现在却明白了。黎湛的蛊毒,需得无衣之血方可解。无衣前阵子刚因为老夫的蛇尸之毒用过太多鲜血,黎湛这个月若是病发,按照无衣的性子,定然会全力以赴,到时候……” “不错不错,您说得一点儿不错苍长老,秦无衣这个姬氏一族圣女,拥有着常人不可能有的解毒之血。可她忘记了自己也是个人,只要是个人,鲜血总有用尽的时候……”战北冽眼中的兴奋光芒愈来愈甚,仿佛已然看见秦无衣和黎湛的惨状,“只要在这个关头,黎湛的蛊毒一发作,我只要稍稍告诉她一些解毒的办法,她就一定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取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血,来救黎湛。到时候,秦无衣的鲜血不够了,黎湛身上的蛊毒却未解,你说,这会不会是他们两个相爱的最后时光?死在一起?嗯?” 战北冽的语气诡异而轻缓,透着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因为死亡,因为恨,因为灭亡,而产生的那一种愉悦,那一种兴奋,那一种从血液中流淌出来的欢愉。 “战北冽!若是当初知道你安的是这个心思,老夫就算死,也不会喝下无衣给老夫端来的汤药!”苍术的软剑指着战北冽,猛地一剑指向战北冽。 “可是什么用呢?”战北冽摊开双手,耸着肩,眼中的幸灾乐祸无以名状,“你已经喝下了秦无衣的血解了毒,若不是黎湛发现这个秘密,替你运功疗伤,还骗秦无衣说你的毒已经解了,估计秦无衣此刻还在给你喂药吧?那几天,一边喝着药,一边吃着鱼羹,那滋味是不是特别好?” “好与不好,由不得你来评说,”苍术尽管气愤悔恨——他想不到无衣竟然用鱼羹来掩饰药里的那股子腥气,当时馋嘴的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可他还是忍住,“今日你前来,究竟有何贵干?” 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不如想办法应付战北冽这个不速之客。之后的事情,之后想办法解决。 战北冽见激将法没用,遂放下手头的蛇头手杖:“真没劲,今夜我前来本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向来看看您老人家。毕竟咱们也师徒一场,您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没能去黎宫去探望您,既然您到了北郊行宫,自然是要来看看的。另外,您这身体好了这么多,也该来庆祝庆祝不是?” 苍术只盯着战北冽,将他的话一概当做废话。但见战北冽唇角开合间,眼眸也不停歇,不住地四处逡巡,仿佛在寻找什么。 果然,战北冽找了一圈,终于看向苍术:“怪了苍长老,您的爱徒和她的男人呢?怎么不见?” 北郊行宫,水牢。 四周安静得只听见滴水的声音。 “叮——” “咚——” “叮——” “……” 炼秋霜待在十字架上,面色有些颓然。她的脑海中全都是秦无衣的话。因为她将夜明珠放在了天泉山庄的天机阁,天泉山庄将面临莫大的危险。 屠染将对着她的祖母下手——那是她所认的唯一一个亲人。 “可如果屠染已经对祖母下手,你们还有什么可以救她?”炼秋霜终于抬起头来,看向都快睡着的秦无衣。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秦无衣打了个呵欠,“如果屠染的目的是夜明珠,没拿到夜明珠,他是不会对你的祖母下死手的。只要他不下死手,我们就有办法救她。不过你可得快点,屠染这人的性子估计你应该比较了解,当真把他逼急了,也不是没可能杀人,毕竟,他在江湖上的名声,跟你和黎湛也差不多。” 炼秋霜知道秦无衣在指桑骂槐,可此刻不是她生气的时候。她定定地看向秦无衣:“如果我告诉你们其他夜明珠的下落,你们真能保证我的祖母什么事也没有?” “别的保证我们可不敢有,但是她的命,却一定能保得住。”秦无衣又打了个呵欠,丫的这大半夜的审人,真是件痛苦的事。 “你们拿什么保证?”炼秋霜依然不相信秦无衣。 “放心吧,你们的眼线能进我们天黎王宫,自然我们的人,也有在天泉山庄的。”秦无衣淡淡然的一句话,让炼秋霜变了脸色,也让黎湛勾了勾嘴角。 炼秋霜变了脸色是因为,她没想到黎湛的触须,竟然连本在局外的天泉山庄也伸去了。 黎湛勾着嘴角是因为,秦无衣说了“我们天黎王宫”。换句话说,如今在秦无衣的潜意识当中,她已然把自己当做了半个天黎人。 再换句话说,秦无衣这是在将自己和她,划到了一个阵营里。从心底的。 “那好,我告诉你们这些夜明珠都放在哪儿。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秦无衣挑挑眉,不愧是炼秋霜,就连被要挟,还是敢和对方谈条件。 “说来听听。”秦无衣说这话,又打了个呵欠,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黎湛见秦无衣实在累得慌,索性走到秦无衣身侧:“如果累了,我肩膀借你。” “第一,我只是告诉你们夜明珠的藏匿地点,不负责告诉你们如何取得那夜明珠。所以无论你们能不能取到夜明珠,都必须保证我祖母的生命不受威胁。” “可以。”秦无衣点点头。炼秋霜能告诉她们夜明珠的藏匿地点,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突破。战北冽等人也不是傻子,知道炼秋霜被他们抓了,说不定会将夜明珠转移地点,或者布置更高的防备——但至少这是条线索,有线索有迹可循,就不愁找不到夜明珠。 而且听她家小黑雀的报告,战北冽这一回似乎并不怎么重视这些夜明珠,任由炼秋霜藏匿夜明珠,所以或许这些夜明珠究竟在哪儿,战北冽都不知情。 “第二,你们不能将我告诉你们夜明珠藏匿地点的事情透漏给战北冽或者苍梧。” 秦无衣看向炼秋霜:“你为何要有此要求?” “这你不需要管,你只要答应就是。”炼秋霜侧开脸去。 “好吧,”秦无衣揉揉太阳穴,真是困得不行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其他夜明珠究竟在哪儿?” 黎湛见秦无衣实在累得慌,索性走到秦无衣身侧:“如果累了,就先睡吧。剩下的我来记。” 秦无衣瞄了一眼黎湛宽实的肩膀,点点头,不客气地靠上去,不多时便发出了清浅的呼吸声。 炼秋霜看着可劲儿秀恩爱的两人,顿时一个气息不稳,这两人,就没看见她还在吗?! “你们到底要不要知道夜明珠都藏在哪儿?”一看见黎湛对秦无衣如此这般的好,再想想战北冽对自己冷冰冰视而不见的态度,炼秋霜心头妒忌的火焰便熊熊升起。若不是顾念祖母的身体,她才懒得看这两人卿卿我我! “你小声点说,莫吵了无衣。”黎湛替秦无衣将耳边的碎发理了理,仿若未曾见炼秋霜如烈火一般的杀人眼光。 近日的确劳累了无衣。一想到秦无衣终于肯在他怀中安然睡去,黎湛嘴角温柔的笑意不禁又发散开去。如同雪山上的莲花开放,迷了不知谁的眼。 “二少爷,这儿有血迹!” 叶飞泉的手下迅速在天泉山庄分散开来,不多时便在一处草丛中见到一滩血迹。 叶飞泉用手指捻了捻,凑到鼻尖闻了闻:“此人中了我天泉山庄的软筋散,又被我天泉山庄的火树银针射中,想来逃不了多远了。追!” 众人立即顺着血迹一路追寻,然那血迹到了一处高坡,便凭空消失了。 “二少爷,这……” 叶飞泉抬眼望去。坡的尽头是一片密林,穿过这密林就可以到达下山的一条大道,从那里下山,可以更快地到达青城县城。 叶飞泉蹲下身,在血迹突然消失的地方蹲下,用火把将附近一照,便看见两串脚印,都沾了血,其中一串脚印较大,看起来像是个男人,而另外一串么…… “看来这个飞贼不只是一个人,他还有另外的接应,”叶飞泉直起身,看向密林,“你们,一部分人跟着我进入林子,另一部分,直接绕到下山的路口,那个飞贼受了伤,定然走不快。只要他们一出现,立即将人拦住!” “是!”手下人立即兵分两路,带着火把分头行动。 叶飞泉带着其中一对人马走进密林。虽然血迹是断了,但那股血腥气却还在空气中久久难以散去。叶飞泉跟着那道血腥气,一直跟到密林的中心。 “二少爷,血腥气没有了!” 叶飞泉也皱眉。 一路跟来,却忽然在这里断了,难道这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叶飞泉往回走了走,血腥气虽然渐渐散去,的确还在。往前走了走,血腥气又没有了。再看看四周,除了树木茂密,并无人影。 “二少爷,难道这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不可能,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消失,大家分散在四周仔细找找!” 叶飞泉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人又被他分散出去。 然就在他的头顶上,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横躺在一根树枝上,一手用绢帕摁着边上同样横躺的霜天晓的伤口,警惕地看着树下的叶飞泉,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这儿。”叶飞泉眼眸四望,嘴上虚张声势着。能近得天机阁的人,他晓得定然非同寻常,说不定还是个武功高强的老前辈,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他也的确未曾察觉到四周有人。 四周有的,只是他派出去的人手的火把晃晃,远处的树影黢黢,以及远山的山风瑟瑟。这本该是万物生长的春夜,此刻却因为天机阁被毁,变得有些阴森和诡怖。 此刻霜天晓锁着眉头,已然有些意识迷糊。喉头一阵阵腥甜泛起,“呕”得一声,几乎要吐血。他身旁那人的手紧紧地将绢帕摁在霜天晓的嘴上,将那股腥血掩住,也将他一口闷哼的声音一起摁住——叶飞泉已然在树下守株待兔,那么近的距离,近得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轻易将叶飞泉头上的碧玉发簪摘下。 然叶飞泉毕竟是习武之人,那近在咫尺的动静,还是让他捕捉到了。明晃晃的火把光下,叶飞泉慢慢地朝头顶看去—— 一道寒光朝着他面门而来,叶飞泉猛地一惊躲开,然那只是一个虚招,另一只银针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他手中的火把——“嗖”得一声火把灭了。 一直在火把照耀下查看林子的叶飞泉瞬间眼前一黑。 趁着他还没来得及适应这黑暗,树上那小小身影“哧溜”一下蹿下树,灵巧地滑到叶飞泉身后,在他还没来得及反攻之际,冰冷的匕首扣上了他的喉头。 “别动,再动,我杀了你!”女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本来的音色。 叶飞泉从声音传来的高度判断着女子的高度,却只到他的肩膀,想来年纪并不很大。然而对方的伸手却十分灵巧,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叶飞泉不说话,也不动,对方的匕首杀气腾腾,他毫不怀疑对方会杀了他。 背后伸来一只纤柔的手,触上他的唇,叶飞泉一愣,更加确定对方是个女子。刚想要动,那手已然离开自己的唇,继而是女子有些暗恼的声音:“把嘴张开!” 叶飞泉不想照做,然而那女子猛地将他后脖子一拍,待他下意识张嘴,立即将一颗冰凉的药丸子弹了进去。 叶飞泉想要将那药丸吐出来,那女子对着他的后背又是重重一拍,只听“咕咚”一声,药丸立即下了他的肚子,想吐也来不及了。 “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叶飞泉此刻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起来,这个当口给他吃的东西,断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蚀骨丹。”背后传来女子不由分说的冷漠声音。 ------题外话------ 嗷,终于唤醒存稿君了,以后更新时间泡芙尽量都在早上的七点钟,不见不散。7月的奖励名单已经在昨日的v章节公布了,中奖的宝宝记得留言来领奖,否则错过就不好了哦。另外,本月也有奖励活动,具体看最新公告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黎湛是狡猾的狐狸 “蚀骨丹?”叶飞泉不是没听过这东西,这可是屠染的莲华宫才会有的独门毒药,屠染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肯臣服自己的门派,逼得那些人将他想要的统统给了这才罢手。 传言那蚀骨丹一旦发作,便会从人的头颅开始疼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你的头颅,故而成为蚀骨丹。 难道这两人竟然是屠染的手下?可若这两人是屠染的手下,按照屠染的身手,直接派人接应便可,犯不着那么迂回曲折地对着祖母下手…… 女子凛然的声音打断了叶飞泉的暗忖:“所以你最好在一刻钟之内送我们到林子边的大路上,否则一旦毒药发作,就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森冷的匕首划过一道悠寒的光,离开叶飞泉的脖颈。女子小心翼翼地将树上的霜天晓扶将下来。彼时霜天晓紧紧地阖着眼,显然已经陷入昏迷。 黑暗中叶飞泉有意想要看清霜天晓的脸,然而那女子却半分都不给他机会,撕拉一声扯下身上一块布条,替霜天晓将面蒙上。 天泉山庄,毕竟是天下第一大剑庄。如今霜天晓毁了人家的天机阁,相当于毁了人家天泉山庄的支柱,往后恐怕整个天泉山庄都将与其为敌。 叶飞泉渐渐适应了密林中的光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大手往后,悄悄抚上后腰上挂着的清泉剑—— “如果你不想要叶一剑明日来此收尸,你尽管动手。”女子凉凉的声音响起来。与此同时,叶飞泉只觉得吃下去的那颗蚀骨丹似乎有了一丝反应,在他胸口引起一阵炙热之感,赶紧调息运气打算将这股气压下。 “我劝你最好不要妄想动用你的内力来解毒,”女子凉凉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东西一旦附上人的内里,只会更快地发作。” 果然叶飞泉运气的瞬间,那股子热浪仿佛随着他的气息一直在朝着他的心腑窜去。 “好,我送你们到林子边上!如果到时候你不肯给解药,天泉山庄,也定然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叶飞泉忍者胸口一团团热气,叫来就近几个心腹。 “二少爷,您这是……”那几人打着火把,看看面色不好冒着冷汗的叶飞泉,又看看蒙着面的霜天晓两人,眼神中满满都是猜疑。 “少废话!”叶飞泉受着蚀骨毒,一时间变得相当烦躁,“去,将这两人送到林子边的大马路上!” “再派一辆马车!”女子冷漠的声音低喝。 “再派一辆马车!”叶飞泉照着女子的吩咐道。 叶飞泉的手下面面相觑,大概也知道叶飞泉受到了胁迫,相互打了眼神,分头行事。 那女子冷冷地看了叶飞泉一眼:“如果你的人带了别的人来,我不介意让你的毒药提早发作!” 叶飞泉牙咬得愤愤,对着自己的手下又补充道:“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更不许带人过来!” “二少爷……” “快去!” “是!” 宁安院中,屠染背手而立,叶一剑手中持着将要给屠染的雕刻着鸢尾花的榆木盒子,其夫人服侍老夫人将屠染所给的解药温水服下。 不多时,老太太果然悠悠转醒,看着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儿孙全都聚集,叶一剑面上有凝重之色,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然后她看到了屠染,忽地眼神中一喜,开口便道:“秋霜,是你吗?是你回来看祖母了?” 天黎,北郊行宫。 夜色撩起黎湛天青色的衣角,澹澹如水。他怀中的秦无衣睡得沉沉地,姣好的面容沉静无忧仿佛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替秦无衣将被子盖好,细心地替其摘取钗环,黎湛这才关上门,朝心安殿而去。 苍术,还在那里等着。 然未进门,黎湛便感觉到一阵还未散去的杀意。推开门,心安殿内已然狼藉一片,苍术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喘着气。 看见黎湛来,苍术这才起身:“怎样?炼秋霜开口了?” 黎湛点点头,看向地上散落的茶盏碎片:“他走了?” 苍术自然知道黎湛看出了屋中许多物件乃是战北冽的蛇杖所伤,遂点点头:“这家伙是来找你们的,老夫同他缠斗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拖住了他。” 黎湛点点头,深邃的眸子里闪过悠悠的暗光:“北郊这头一切都还顺利。不知霜天晓那头究竟如何。” 青城山的山道上,付义驾着马车等在密林边。不多时看见霜天晓等人,遂提了灯笼过来接人。 女子将霜天晓小心地扶上车,将付义踢下马车,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叶飞泉一见,立即想上前去夺,女子往回一收,冷冷地看着叶飞泉:“若你想我毁了这解药,不妨自己来夺!” 隔着面纱,女子的声音有些闷闷。 叶飞泉愤然收手:“我已经照着你说的做了,马车也来了,人也送到了,你还想怎么样?” 女子朝四周看了看,目光最后落在叶飞泉身上:“要想拿到解药,把软筋散和火树银针毒的解药交出来!” “你莫得寸进尺!”叶飞泉今夜被挟持,而且对方还是名女子,他可是堂堂天泉山庄的二少爷!如此两次三番的刁难,加之体内越来越明显的痛楚,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女子举起药瓶子,作势要毁掉:“给不给?!” 叶飞泉盯着那女子看了半晌,终于还是从怀中掏出一瓶解药:“那我也实话告诉你,软筋散本来就没有解药,中毒后一个时辰便会恢复。只是这火树银花针,乃我天泉山庄独门,非不得已不用,是以解药却并不多。你若当真想与我换,咱们数到三,一起扔,如何?” 女子冷笑一声,也不同他废话,径自开数:“一!” “二!” 叶飞泉盯住女子纤细的手。 “三!” 两人几乎同时扔出药瓶子,但若细看便会发现,叶飞泉略略晚了些。 女子接过解药的同时,手下马鞭一挥,带着霜天晓疾驰而去。 叶飞泉冷笑一声,接了药丸吞了,挥挥手,身后隐在密林中的人立即全都奔着马车而去。付义朝几丈开外的另一辆隐在暗处的马车挥挥手,叶飞泉率先飞身上了马车,朝霜天晓的马车疾速追去。 付义等人商量过后,给女子准备的是一辆破旧马车,正是尹大夫半路上损毁的那一辆,不过稍微修了一修,换了个轮子,行不多时,马车车轮一松,整辆马车朝着山道上撞去! 女子心头一惊,飞身而起,马车咣咣铛铛装上山体,散架。 “霜天晓!”女子于马车残骸中找到霜天晓,其身上已然多处被磕伤。将叶飞泉所给的解药倒出一颗塞进霜天晓嘴里,身后叶飞泉的马车已然到了。 叶飞泉的人下了马车,立即将女子同霜天晓二人团团围住。 女子将霜天晓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叶飞泉等人,一手摸向腰间的软鞭,猛地一抽,朝叶飞泉面门甩去! 义父说过,高手过招,唯快不破,还有一句,先发制人! 叶飞泉中毒未曾完全解去,惊退,却还是慢了一步,当即面门上便挨了一鞭子。 叶飞霜怒,拔剑相向。 夜色中清泉剑挥舞出青蓝色的光泽,对上女子的软鞭,一来一去之间渐渐看出了强弱——女子身手虽然敏捷,但到底功力不够,渐渐便露出破绽来。 叶飞泉看中女子一个破绽,猛地将长剑架上她的脖子,将她的面纱狠狠一扯:“我倒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然黑纱落下,众人却都惊了。 “三小姐!” “三妹!” 璇儿冷冷地看向叶飞泉:“三妹?我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哥哥?!” 叶飞泉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咬牙道:“当年爹将你逐出师门,也是因为要保住咱们天泉山庄的声名。若你觉得爹做得不对,你回来同爹解释便是,何苦要当真沦入黑道?从前我听闻你同屠染一流一起苟混,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原来传言非假,你当真是我们天泉山庄的耻辱!” “苟混?!耻辱?!”璇儿虽然不懂得叶飞泉口里所说的究竟是谁,可任由哪个女孩子被自己的亲哥哥用这等恶毒的话语攻击,也是会寒心的。 遂她冷冷地看向叶飞泉:“别说得你们天泉山庄是多么正义多么纯洁的地方!据我所知,叶一剑抢的,也是别人的老婆吧!” “你!”叶飞泉顿时恼羞成怒,手中长剑一重,“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要杀便杀!”璇儿冷笑,“废话做什么!你以为我怕你么?!只是天泉山庄如果仅仅因为有人说了真话而杀人,那么天泉山庄,也的确不怎么样!” 叶飞泉咬牙:“来人!这两个飞贼破坏我天泉山庄的天机阁,给我押回去!” 然他话音未落,手上忽然一痛,虎口一麻,长剑落地。 密林中飞出一个翩翩然白色身影,摇着羽扇,姗姗来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轻洒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肤色白如雪,映着墨发更如洁白的莲瓣。女子的五官透着一丝难掩的高贵,唇色如血,点亮了绝世容颜。 女子睁眼,清凌凌一双美眸,只一眼,你便会被她眼中的清澈所吸引。然而再一细看,便会发现其眼中深埋的如月的清冷。 “醒了?” 秦无衣循着男子清朗的嗓音看去,果然看见黎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院子,端坐如厮,案上摊着一张标注细致的地图。墨色的长发吹过他光洁的脖颈,投下点点淡淡的阴影。眉眼间的温润静雅,一如莲花开启。 “昨夜霜天晓战况如何?”秦无衣洗漱过后挨过来,但见黎湛笔下狼毫在地图上圈上第四个红圈。细看之下,原来是一张恒源大陆的地图,那四个红圈,分别圈在南楚、秦泱和天黎的都城,还有青城的天泉山庄。 只是天泉山庄的红圈,却打了个勾,秦无衣知道,这里的夜明珠已然到手。 黎湛执着墨色饱满的狼毫,看向秦无衣:“昨夜隐卫来报,霜天晓虽然破了天机阁,但还是受了伤。好在广白到得及时,将其救走。” “任广白?”秦无衣扬扬眉,看向黎湛,“就是那个贵祥酒楼的老板?” “……”黎湛看着秦无衣晶亮的眸光,伸手摸了摸鼻尖,侧开脸去,“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秦无衣重复着黎湛的问题,侧过头追向黎湛的目光,逼着他看向自己,“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在贵祥酒楼守株待兔?” 她就说么,当初在贵祥酒楼,他还没弄明白她究竟要怎么合伙,她的食谱是不是赚钱,就给了自己贵祥酒楼十分之一的分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黎湛却笑,半点也没有诡计被看穿的自觉羞愧;“你把自己比作兔子,那我是什么?” “……”秦无衣盯着黎湛看了半晌,“你啊,你是狐狸。狡猾的大狐狸。” 黎湛不置可否,看向此时进来的赵常山:“什么事?” “启禀大王,王公贵胄们已按计划离开北郊行宫,”赵常山恭敬地禀道,“另外……” “另外?” “叶飞霜求见。” 天黎王宫,冬欣殿。 黎青蛾在殿中来来回回不耐烦地走着,时不时朝外头看上两眼。左爰本在查看府库交上来的账册,这时候抬起头来:“青娥,别这么老是晃着,姐姐的眼睛都快被你晃花了。” 黎青蛾皱一皱眉,坐到左爰身边:“左爰姐姐,黎湛哥哥,在北郊行宫究竟要待多久啊?这大臣们都回来了,黎湛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左爰看向面色急切的黎青蛾,温婉一笑:“你怎么倒忘了?你的黎湛哥哥到了北郊行宫,哪一年不是待上十天半个月的?” “可那是因为有我在啊!” 左爰的面色僵了一僵。 黎青蛾似乎这才觉察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妥,可说出去的话要她怎么收回来?可要想圆它,又不知道如何接,只好一咬唇不说话。 左爰的眼中闪过越来越深的担忧。黎青蛾渐渐长大,如今已然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如还是分辨不出哥哥与别的男人的不同,这…… 好在这时采燕进了来,将一盘刚出炉的热乎乎的糕点摆在黎青蛾面前:“公主慢用。” 黎青蛾心头闷闷的,抓了块药点便往嘴里塞。 左爰看向采燕:“当日那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采燕看了眼黎青蛾,欲言又止。 “无妨,青娥同咱们是自己人。”左爰道。 采燕这才放心:“奴婢当日就觉得那雪盏行事古怪,特意跟了她去。然而半路,却将她跟丢了。奴婢便在她回来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发现她手上的那个竹篮子,果然已经不知去向。” 左爰点点头,用眼神示意采燕继续说。 只听采燕又道:“遂奴婢就派人四处打听,凡是当天在那个时辰见过雪盏的宫女奴婢几乎都问遍了。可最后只有几个人告诉奴婢,当日雪盏提着竹篮子去了一趟御花园,但那个时辰多数人都要往各宫中伺候梳洗早妆早膳,并不曾留意御花园的动静。” “所以,没有人知道雪盏究竟到御花园做了什么?”左爰最后总结。 采燕虽然有些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奴婢无能……” 左爰沉吟半晌:“非为你无能,实是咱们的这位王后,还有她身边的这个侍女,不简单。” “什么御花园?什么竹篮子?我记得好像我看见了……”一边吃着糕点本来在烦闷的黎青蛾却忽然鼓着两个腮帮子道。 左爰和采燕都看向黎青蛾。 “你们说的那个侍女,是不是穿着青色的裙子,身上没什么肉的,瘦得像阵风的,手里提着的篮子这么大……”黎青蛾放下糕点,用手比划了个脸盆大小,“然后盖着很丑的一块绣花布的……” 采燕和左爰对视了一眼,其实就算是她们也不记得当时雪盏究竟穿了什么衣服,手上拿着的篮子又是用什么布来盖的。可细细一想,黎青蛾的描述,说的似乎就是雪盏。 其实要说黎青蛾的描述,其实并不是那么精确,天黎宫中的侍女多半都是细长条的,然这宫中喜着绿衣的却不多,唯王后的坤安宫尤甚。 切黎青蛾所描述的那竹篮子同雪盏当日所提的篮子几乎无异。至于上头盖着的布究竟丑不丑已然无人记得。 但又细细想来,黎青蛾当日策马回宫,似乎正是雪盏到御花园行动的时间。当时左爰正从坤安宫回冬欣宫,采燕前去跟踪,等左爰回到冬欣宫,黎青蛾却先到了。 而且,黎青蛾从来未曾见过雪盏,若是还能记得这么清楚,那便十有八九了。 “你看见她做什么了?”左爰细细想了一番,几乎能够确定黎青蛾所说的就是雪盏了。 “其实我本来是没注意到她的,她提着那竹篮子过来,我策马从她身边过去,可她好像很是警惕,看见我就往假山后面躲了一下,还特意将手里那个很丑的篮子往身后藏了一下,”黎青蛾描述着回忆,“我当时一回头,心里想着这么丑的篮子,我又不会抢。谁知道我一回头,她索性往假山后面钻去。” “那后来呢?” “后来……”黎青蛾皱着眉头,努力地翻找着回忆,“后来我转过清水桥,总是觉得身后有个人在看我。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只觉得是因为我策马进宫不合规矩而引来的视线。但我记得……我转过身的时候无意中瞥了一眼……” “瞥了一眼?”左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如果黎青蛾当真看到了什么,那么这一阵子以来王后的不对劲,就可以解释了。 “啊,我看见她把竹篮子推进了水里……”黎青蛾终于灵光一闪,回想起那回眸的一眼,“其实我当时还想着,好好地,怕我看见怕我抢的篮子,她为什么要往河里推?只是当时我太担心左爰姐姐,就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怎么,这件事情很重要?” “当然!”左爰的申请难得有些激动,“你可还记得,当时你看见她在什么地方将那篮子扔下?” 半个时辰后,黎青蛾带着左爰等来到当日他看见雪盏扔竹篮子的地方。 那是未名湖的源头处,有许多假山遮掩,很多地方都看不到这地方来。 “就是这里。”黎青蛾站到一块离水面最近的一块青石板上,朝着对面高处桥上的左爰挥手。 左爰点点头,示意她上来。其实黎青蛾只要站在桥上给她指名地点就好了,可这好动的丫头硬是想要到那地方,向她证明自己的记忆是没有错的。 黎青蛾回身穿过假山,然未走两步,从旁的假山洞里忽然撒来一阵甜腻的味道。黎青蛾心头暗道不好,双眼一黑,落在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上。 左爰立在清水桥上许久不见动静,便让采燕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三月的阳光渐渐退去冬日的寒意,在桥上站得久了,也渐渐有些热气腾上面来。采燕又去了一阵,回来的时候大惊失色:“娘娘,娘娘不好了,青娥公主,青娥公主不见了!” 左爰看着采燕手中的紫金镯子,额上细密的汗珠一落,不知是紧张,还是热。那是黎青蛾身上唯一的饰物,就算她不做女儿装扮,这只羽妃留给女儿的唯一物件,她却自小就戴在身上,可以说手镯在人在,手镯亡则…… “王后嫁到!” 左爰回身,清水桥那头行来多日不见的秦绿萝。 明丽的阳光映着秦绿萝娇美的面容,几日不见,秦绿萝似乎清瘦了许多,却将她本来就难以掩住的美丽修饰得更加美丽。 纤腰漫裹,碧色的裙裳曳地长尾,头上的牡丹花冠却是高髻。妆容精致间秦绿萝似乎找回了还是公主时候的自信,甚至比当时还要自信。她的眉眼,看来已然不同于刚刚嫁到天黎时候的那种青涩,仿佛一只蚕蛹,如今破茧,已然成蝶。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青娥失踪 秦绿萝悠悠然走到左爰面前,左爰对着秦绿萝盈盈一拜,脊背挺直,却依然不失她的端庄高雅。 秦绿萝这回却没有伸手来扶,勾着嘴角目光若有似无地划过左爰已然平坦许多的肚腹:“妹妹前几日才小产,还是不要到处走动的好。” 左爰仿若未曾听懂秦绿萝的弦外之音,只仍旧笑得温婉,语气柔和:“多谢王后关心,妾身这几日身上已经好了许多。在冬欣殿待了太久,难免耳目闭塞,需得亲自出来透透气,看看外头的世界,才知道几日不见,这外头已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秦绿萝冷笑,仿若未曾听懂左爰的弦外之音,目光略上采燕手中的金镯子,语气惊艳面上却无半点称羡的意思:“哟,这紫金镯子看着好生精细,需得巧匠熔得金水细细如发丝一般累成镯子,再细细地镶上东珠、宝石,真是好看得紧。” “的确如此,”左爰几不可见地皱了眉头,“这乃是青娥公主的镯子,方才同妾身出来逛逛,一不留神将镯子丢了,妾身这才准备去寻她,就不陪王后了。” “去吧!只是丢了镯子没什么,别把人丢了就行。”秦绿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勾着笑,看着左爰款款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 见左爰的脚步渐渐急切,秦绿萝艳丽的红唇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回身:“雪竹,咱们去拜见馥太后!一会儿,等着看好戏吧!”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天泉山庄议事厅,叶一剑愤怒地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众人等,还有打前头的叶飞泉,胡须一翘,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么多人,竟然连两个人都追不到!他们两个,一个受了伤,一个还是弱女子,你们将天泉山庄的脸都给丢尽了!” “爹!他们是有救兵的!孩儿不是没有去追,但他们一路逃到青城,就忽然消失不见了!”叶飞泉被叶一剑当着这么多人指着骂,顿时觉得下不来台。特别是叶一剑那一句“一个还是弱女子”,更是让他觉得面上无光。 天泉山庄的众少爷抱着剑在一边冷眼旁观,冷笑的冷笑,白眼的白眼,更是让叶飞泉觉得难堪。 “还是天泉山庄的二少爷呢……” “就是,平日里逞强夸口倒是挺能耐,真的到了紧急时刻,竟然连个女人都擒不住,真是丢脸……” “丢脸?你们天泉山庄有这个东西么?”一个妖冶的嗓音自众人头顶上响起。 众人抬头,便见屠染一身红衣从空中落下,手中那个雕刻着鸢尾花的榆木盒子猛地往叶一剑面前一扔:“本尊相信叶庄主,才将解药给你,想不到叶庄主竟然拿这等珠子来糊弄本尊,你未免也太侮辱本尊了吧!” 话音刚落,翩翩然红衣已然进了议事厅,细眸倨傲地扫视众人,而后落在叶一剑脸上。 叶一剑伸手将那榆木盒子接住,伸手打开,其中的四颗极品东珠原封不动。 叶一剑眯了眯眼,将榆木匣子交给荣管家:“屠尊主,您昨夜说的可正是珠子。老夫告知过屠尊主老夫有许多珠子,屠尊主便取多多益善意,老夫便将所有的极品东珠双手奉上,若是这样都换不得家母一命的话,本庄主当真不晓得屠尊主想要的,究竟是何物。”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屠染也无力反驳。只是如今看来,夜明珠应该不在叶一剑手上了。瞄了一眼挨骂的众人,屠染“哼”了一声,掠身而去。 青城,看来要转移战场了。 青城,盘踞在青城峰下的一座城,民风开放,往来各国人士,甚至江湖中各门各派,全都在此活动。 青城客栈,二楼走廊的房间里,霜天晓终于悠悠然醒来,感觉到热毛巾在自己脖颈之间轻轻按压擦拭。 动了动眼珠子,霜天晓眼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待适应了强光,霜天晓顿时面上一喜,嘴上却不改那油嘴滑舌的毛病:“美女,还真的是你啊……” 他的声音因为身体虚弱而有些沙哑。借着天光,璇儿姣好的面容,大气的五官,一如他在梦中所见到的那样。只是她的脸色,永远都是那么冷冰冰的。 璇儿冷冷瞥他一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霜天晓的脖颈处虽然只是着了一根火树银花针,然那毒性却迅速在他的伤口处弥漫开来,而后化成一整片溃烂的伤口。 如一粒恶毒的种子,种下之后立即生长繁殖,从一棵树变成一株黑森林,上头一点点红肿似可怕的恶魔舔过一般;而霜天晓昨夜的体温,就像着了火一般,导致他浑身发着汗。那时璇儿手中的毛巾擦拭过霜天晓的伤口,再扔到水盆中拧开时,毛巾都被焐热了——这便是“火树银花”名字的由来。 直到今日辰时,霜天晓身上的烧才渐渐退去。 悄悄勾着嘴角,霜天晓哑着嗓子,看璇儿的一举一动:“美女,你不会陪了我一夜吧?” 屋内的光线因为她的举动而被牵动着,一如霜天晓的炽热目光。 然霜天晓这话听起来却暧昧非常。璇儿一愣,刚“嗯”了一声,才发觉霜天晓看着自己的坏笑,遂一咬牙,手中的毛巾往他的伤口狠狠一摁! “嗷——你轻点!”门口的任广白才要推门而入,听见这一声惨叫,立即停下脚步。不是吧?才一个晚上而已,就这么……火树银花了?! 璇儿冷冷地剐了霜天晓一眼,然而手下的动作倒是轻了下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伤口处传到心口,引得霜天晓舒坦地“啊哦”了一声:“嗯,对,没错,舒服舒服,就是这个劲儿……往下往下一点,嗯,对,往左往左,嗯,再往右往右……” 随着霜天晓那欠揍一声声叫唤,璇儿猛地停住:“再喊,再喊就自己来!” 霜天晓立即乖乖闭嘴。璇儿的脾气他见识过的,简直就是根辣椒。 见他终于安静,璇儿这才又拧了一把毛巾,替他将挑开脓血的残留清理。 霜天晓看着璇儿专注的眼神,目光似膜拜一般在她的面上描摹,从光洁的额头,往下,眉、眼、鼻……最后落在她紧紧地抿着的唇上。 然那目光一触及美人那鲜嫩花瓣似的唇,立时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再看下去,这一大早的,恐怕会出事…… 璇儿冷冷瞥他一眼,仿佛未见他的反应,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霜天晓清咳两声,打破这寂静的氛围;“你怎么会在这儿?” 璇儿是天黎的宫女,宫女未得皇命不得擅自黎宫。可她不仅离了,而且还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救了他一命。 想他霜天晓,天下第一飞盗,除了黎湛的随和苑和秦泱的十八重禁宫他进不去以外,天机阁还是多年来唯一一个差点让他丧命的地方。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需要一个女人的救援。 可他现在很是庆幸,这个女人是璇儿。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女孩儿,却过于早熟地拥有着坚韧的性子。 中毒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觉到璇儿的存在,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璇儿眸光一黯:“在就在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见霜天晓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索性将拧干的毛巾粗鲁地塞到他手里:“既然醒了,那就自己来!” 说着,起身朝外走。 “你去哪儿?”霜天晓握着热毛巾,上头还有璇儿手中的温热。 “给你放洗澡水!”璇儿头也不回。 霜天晓这才放心地捏着热毛巾躺下。他还以为一言不合她这是要走呢。放洗澡水……霜天晓脑子里不知道又开始脑补什么样的画面,兀自笑得目光贼贼。 璇儿才打开门,门外站着偷听的任广白立即被抓了包。 然他若无其事地“哗”地一声打开他的羽扇,一身羽衣翩翩然儒雅公子模样,仿若刚刚偷听的并不是他。 璇儿冷冷瞥了他一眼,兀自下落。 任广白看着璇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这才进门。然才进门便看见霜天晓手中握着璇儿替他拧干的毛巾,表情那叫一个陶醉。 任广白一扇子给了霜天晓一个暴戾,在桌边随意坐了,这才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璇儿姑娘?” 霜天晓这才将那毛巾捂上自己的伤口,面上扬起一丝得意,斜斜地看向任广白:“怎么样?美吧?霜爷我是不是特别有眼光?” 任广白摇着羽扇:“的确是不错,只是这璇儿看起来,怎么跟炼秋霜长得一个样?” “怎么会一个样?”霜天晓“嗤”了一声,“我家璇儿美丽绝伦,炼秋霜那个老妖婆,怎么能跟我们家年轻单纯善良可爱大方的璇儿相比……” “哟哟哟,还年轻单纯善良可爱大方?”任广白顿时乐了,其实在他眼里所有女人几乎都一样,所以璇儿和炼秋霜,五分相似就可以算是一模一样了,“炼秋霜要是知道你把她称为老妖婆,一定会用她的赤练把你打得遍体鳞伤,然后挂在高树上,暴晒三天!” “所以我才说她老妖婆……”霜天晓看向任广白,“诶,别说炼秋霜了,夜明珠呢?” “放心吧,你的罪没白受,你拿到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而且,我已经通知黎湛了,”任广白将羽扇一合,正色道,“另外,这个地方不安全。昨夜屠染也去了天泉山庄,如果他知道夜明珠在咱们这里,很快就会追来。你那个璇儿姑娘到底可不可信?她可是北漠的人。” 霜天晓这回倒没有回话,因为他的确不知道璇儿怎么就出了天黎,还能及时救他一命。难道真那么巧合? “什么?你说青娥不见了?!” 仁寿宫中,得知此事的馥太后紧紧地盯着前来汇报的宫人,险些从凤椅上蹦起来。黎青蛾才不过回到王宫几天,这就遭了意外,那些人是有多猖獗! “可都仔细找过了?”馥太后仿佛不相信一般,凛着神情确认着。 “都找过了,”那宫人的神情中也透着焦急,“贵嫔娘娘派人将御花园整个都翻遍了,还是没看到青娥公主……” “御花园没有,那就挨个王宫地找!宫里就这么大,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馥太后铁青着脸,然而心头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当初就是怕发生这样的事情,才将黎青蛾送到北郊行宫去。谁料才刚回来没几天,就遇到这样的事。 “是!”那宫人急急地应着,赶紧着人挨宫去找。要知道这宫里的公主是不少,可另外三个公主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公主的分量重,这要是弄丢了,倒霉的可是她们这些下人…… 馥太后紧紧地皱着眉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半晌,看向一边的瑛姑:“你去,把左贵嫔给我找来,哀家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瑛姑应声而去。 不多时左爰未到,秦绿萝倒是先来了。 她往馥太后的下首坐了,比起馥太后的焦急,显得有些目光闲闲:“太后,您莫着急。青娥公主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方才臣妾见到左贵嫔妹妹也在那未名湖边,像是两人出来玩。青娥公主速来淘气,难道是和左妹妹玩儿捉迷藏?” 秦绿萝脸上带着笑,语气也缓,端坐着身子双手交予腹前,一阵宫装华贵,乍一看去倒真有几分国母的气质。 然馥太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将眼中的慌乱收起,凉凉道:“哀家也希望如此。若当真只是捉迷藏便好,别是被人藏了起来。今日出这样的事,哀家无心招待王后。王后的安也请了,若是无事,还请回吧。” “太后此言差矣,”馥太后话音刚落,秦绿萝立即像是掐算好时间似的接道,“臣妾说什么也是天黎的王后,这后宫之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妾当然要替太后分忧,而不应该自己回到坤安宫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若是那样的话,臣妾这个王后,岂不是无所作为么?大王这几日去了北郊行宫,臣妾可不想到时候有人在大王面前嚼舌根子,说是臣妾这个王后没有尽好自己的职责……” 馥太后听着秦绿萝的话,眼中划过一丝冷笑。秦绿萝做一个“王后”右一个“职责”,这想要回凤印做个名副其实的国母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想掌天黎的后宫之权,还得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见馥太后不接话,秦绿萝面上闪过不悦。这个老太婆,精明得很呢。假装听不懂她的话?没关系,今天发生的事情,总要有一方获利。 遂也不恼,更不走,悠闲地喝着茶,等左爰。 果然不多时,左爰便匆匆到了,才要行礼,被馥太后制止:“免礼!爰儿,这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左爰看了眼坐在一边俨然看好戏的秦绿萝,几不可见地将眉头一皱,随后快速整理了自己的表情,道:“启禀母后,儿臣今日想着青娥多年未曾回宫,便带她到处走走。才走到未名湖畔,青娥见未名湖边长了几株鲜花,便去摘。臣妾亲眼见着她进了假山,再也没有出来……” “假山?” 北郊行宫心安殿,黎湛浑身凛然地盯着地上汇报的隐卫,确认着每一个细节。 黎湛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展开,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的味道。青娥才回宫不到几天,这就出了事,那些人也太猖狂了些。 “是。”隐卫单膝跪地,脸几乎与地面平行,保持着对黎湛绝对的恭敬。就连回话,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看清是谁了吗?” “是王后身边的一个侍女,名字不记得。”隐卫如实道。 “什么原因?” “那侍女扔了王后的孩子,青娥公主就是证人。” 黎湛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深沉。他的隐卫,遍布了天黎整个后宫,就像是空气一样,几乎无处不在。所以天黎宫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也正是因为这些隐卫,他同黎豫才能这么成功地互相交换身份。更是因为这些隐卫,替他监视着后宫中属于恒源大陆五洲十国的各国女人们,监视她们同故国的所有交流,若无大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当真要威胁到天黎大计,便立即除之而后快。 比如前阵子秘密除去的应夫人应雪儿,就是最鲜活的例子。 而一直以来,因为这些隐卫的存在,他想要保护的人,都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包括他的母后馥太后,尽管面上同其不和,实际上都是演给那些人看的。 包括秦无衣,尽管面上天黎所娶的是秦泱的长公主秦绿萝,实际上却是将秦绿萝作为挡箭牌,让那些还不知道秦无衣身份的人如同行走在迷雾森林之中——姬氏一族圣女拥有着全天下最大的宝藏,不仅是苍梧战北冽等姬氏一族黑势力在觊觎,就连那些听得一些风声的,都在暗中行动,只是这些人不如战北冽这股大流行得猛烈罢了。 而战北冽这些人,自然不会主动将秦无衣就是姬氏一族圣女这件事情散发出去,免得更多人来抢这份宝藏——而秦绿萝,便成了不知情者的靶心。 可现在,他想保护的人中,却有人出了事——这不得不让他开始重新打量他所布下的天罗地网。 王后的孩子……黎湛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没动过一根手指的王后,竟然有了孩子。看来,他似乎有必要除去这个无良而名不副实的王后了…… “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荀妈妈,您看,水生他在笑诶……” 天黎王宫的茶库,小小的院子里传出晴儿欢快的声音。她逗弄着竹制摇篮里的小娃娃,才不过几天的光景,小娃娃脸上的皱褶渐渐地退去,露出他精神十足的大眼睛。 此刻那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晴儿手中的糕饼瞧,伸出小小只的手,仿佛要去触探抓取,然而还是因为太远手太短而失败。 “不行,这东西不能直接给你吃,你也吃不了的,”晴儿笑着,取来温水和碗,将那糕饼掰了一点放进碗里,学着荀妈妈告诉她的方法,用汤匙细细地捣着,“你看,要这样弄得细细地,糊糊的,然后才能给你吃,不然的话,你会噎到的……” 晴儿脸上挂着幸福的笑,仿佛照顾小水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啊……啊……”小水生紧紧地盯着晴儿手中的碗,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两只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时而拍在一起,好像开心地庆祝。 荀妈妈进来将一篓新炒好的茶叶搬出去,现在的太阳正好,晒晒茶叶,酉时太阳下山便可以收了。到时候装盒,便是这个月各宫要送去的例茶了。 然她才走到门口,右耳轻轻一动,浑身一僵,立即回身将门一关:“晴儿,快,把水生藏起来,有人来了!” ------题外话------ 再磨叽一句,上月粉丝值总榜前十的宝宝快到评论区留言领奖哦,名单已经在第一百七十五章中公布,最高奖励999币,不留言没法放奖哦。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黎湛还是变了 “有人?”晴儿立即紧张地将水声抱起,往里屋床榻上走去。水生因为晴儿是特意来抱自己,遂欢喜地“咿咿呀呀”起来,吓得晴儿赶紧将他的嘴给捂住。 水生隔着晴儿的手呜咽,晴儿小声地道:“水生,别说话!” 水生似乎听懂了,安静下来。 晴儿将水生放在床上:“咱们呢,先在这儿躲一会儿,可千万千万不能出声!”见水生安静地只拿大眼睛瞧她,晴儿往床上一躺,棉被才一盖好,门外便传来吴妈妈的声音: “晴儿?” 荀妈妈脸上一冷,本不想出门迎接,然人家乃是顶头上司,自古以来不怕官只怕管,只好开门。 但见院中一个四十多年的仆妇,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手上捧着什么东西。仆妇的面容倒是看着还可以,否则也进不得这宫里来。但跟荀妈妈的另外半张脸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所以她每每看见荀妈妈那完好的半张脸,心里的妒忌之火便会烧得熊熊烈烈,时时刻刻有想要毁掉那半张脸的冲动。可她再看向荀妈妈的另外半张脸,横着可怕的红色胎记,就像是半张鬼爪横在脸上,不仅看着难看,还不吉利。 遂那仆妇睨了荀妈妈一眼:“晴儿呢?” “晴儿她不在。”荀妈妈哑着嗓子,仿佛鸭子在说话。 吴妈妈嫌恶地皱着眉头,先时因为荀妈妈的姣好的半张脸燃烧起来的嫉妒之火瞬间熄灭。一个女人,就算是容颜再好,拥有一个破罗子一样的声音,还不如哑了算了! “晴儿不在?”吴妈妈朝里屋张了张,“才我可是听见晴儿说话的声音,你现在倒告诉我璇儿不在,我不验过,我可不相信。晴儿——” 话音未落,吴妈妈径自朝着屋里去。 荀妈妈一个闪身挡在了吴妈妈面前。吴妈妈顿时面色一个狰狞,猛地退了荀妈妈一把;“你个臭婆娘,你给我滚开!” 荀妈妈本身就是跛子,被这么不留情面地一推,立即摔倒在地,看着吴妈妈往里屋而去,顿时将心狠狠一揪。吴妈妈身后跟着的侍女捧着什么盒子走过荀妈妈身侧,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啐了她一口:“今天看见了这么丑的人,事情一定不顺利!” 荀妈妈躲了一躲,然那唾沫星子还是准确无误地喷在了她的脸上。丽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荀妈妈艰难地起身朝里屋而去。然那小宫女一回头,立即又是一脚过来。荀妈妈一个踉跄,倒在门槛上。 “荀妈妈——”晴儿本来同水生一起躲在被窝里,这样只要荀妈妈谎称她不在或者是她病了,她都能保证水生不说话而蒙混过关。 可来的人是吴妈妈,最是刁蛮苛刻不讲道理,现在不仅闯进屋子里来,还伤害荀妈妈,她一个不忍心便冲出来。 她艰难地扶起荀妈妈,见荀妈妈因为膈到肋骨而疼痛得额上微微冒汗,晴儿的眼眶霎时间红了:“荀妈妈……” 然吴妈妈才不管荀妈妈究竟伤得如何,见到晴儿仿若见到了宝贝,不由分说伸手一搭,一双眼上下地在晴儿身上逡巡:“哟,晴儿,妈妈果然没听错你的声音。这个丑婆……荀妈妈还说你不在,敢情你真的在屋里。” 晴儿只当吴妈妈的话是放屁,一手扶着荀妈妈,一手轻柔地替她揉着肋骨上的伤痛,看得吴妈妈面色发青。 但见其将面色一冷,发了狠话:“晴儿我可告诉你,不管你今天听得见还是听不见,你这个媳妇儿我吴妈妈是要定了!你的生辰八字,同我儿康儿的生辰八字,已然是一对。而且我算过,你呢,就是个旺夫命。所以,只要你嫁进我们家,一定保证你衣食无忧。” “来,荀妈妈,先坐下……”晴儿仍旧听不到吴妈妈的话似的,兀自扶荀妈妈坐下,便去取伤筋跌打药。那药放得不远,就在衣橱边的架子上,可见平日里荀妈妈也常用这东西。 “晴儿你可别得寸进尺!”吴妈妈被这么无视,顿时心头火起,一把拍掉晴儿手中的跌打药水,惹得晴儿终于看向她:“吴妈妈你到底干什么?!” 脆弱的瓷瓶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冰裂的碎片四散飞凯开,仿若一朵凄艳绽放的鸢尾。 “我干什么?”吴妈妈冷眼瞧晴儿,龇着牙恶狠狠地道,“我警告你,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还蹬鼻子上脸!要不是我儿康儿见过你,说喜欢,你以为老娘会巴巴儿地来这儿求你嫁?” 那凶狠的样子,就像是被一只羊戏弄的狼,愤怒无以复加。 吴妈妈指着荀妈妈:“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你有的是一个什么娘?这样的出身,除了我家,谁敢娶你?!” “荀妈妈怎么了?她虽不生我,却养我这么大,如果有人嫌弃她,那凭什么来娶我?”晴儿终于大着胆子对吴妈妈说了心里话,“吴妈妈,那晴儿今日也在这儿撂下不尊敬的话了,以后谁若是要娶我,他必是得接受荀妈妈,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娘一样孝顺!如果这都做不到,我发誓,我晴儿,此生不嫁!” 晴儿的话说得坚定,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感动了荀妈妈,却也差点将吴妈妈气死。 “你……”吴妈妈指着晴儿,“别给你脸不要脸!你不嫁?这样好的人家你不嫁,难道你还想嫁给大王不成?” 晴儿顿时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大王,虽然大家都在说大王多好,但她的世界,除了这个小小的院子,就是偶尔到各宫送茶叶的时候顺便晃一晃,但也总是牢记荀妈妈的话,不可以到处逡巡。 在她的小小心里,还是期待着一份美好的爱情,被吴妈妈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块圣地被亵渎。 “我胡说?”吴妈妈见终于刺激到了晴儿,顿时月发来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骚蹄子?一个个儿的见着大王俊美,有权有势,就眼巴巴儿地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乾安宫里钻!原本你们不过是念想而已,现在看见御膳房的雪玉姑娘成功攀上了王后的高枝儿,现也想着讨好各宫是不是?” “吴妈妈!如果您今日前来是为了说这些的,那么请回吧!我同您,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晴儿指着门口,恨不得将吴妈妈一扫帚扫出去,然而她不能这么做。如果现在她是一个人,她还可以冒这样的险,可现在她不仅有荀妈妈要保护,还有一个水生。 “哼,我不管!”吴妈妈见劝说不成,便决定来硬的,“我那侄儿说了,下月初三就是个好日子,你也恰好及笄,到时候便可以进门。我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要征得你的同意,而是来通知你的!” 吴妈妈示意身后的小丫头将带来的礼盒往桌上一放,随即道:“这东西,可是我们吴家精心挑选的聘礼,想我们家康儿对你也算痴情一片,将来不会亏待你!现在离下月初三还有大半个月,你尽快,给自己绣上一套嫁衣吧!” 吴妈妈言罢,不再搭理晴儿的不愿,兀自摇摆着出门。 晴儿掀开吴妈妈带来的礼盒,里头赫然躺着一颗璀璨的夜明珠。 北郊行宫的水牢,炼秋霜已然饿得半点也说不出话来,口渴,赵常山命人取了水来,炼秋霜也半点不喝。 “闺女,你还是喝点吧,你这么不吃不喝的都已经好几天了,再这么下去,恐怕……” “再这么下去,你哥哥领到的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水牢外响起秦无衣的脚步声。悠然地转着手中的纸扇,秦无衣从拐角走了出来。 炼秋霜听到“哥哥”二字,稍稍动了一动,花了很大的力气倔强地抬起头来,用那嘶哑地冒烟的口气对着秦无衣:“我没有哥哥……” “没有?”秦无衣扬扬眉,手中的纸扇转得花儿一样,“可我怎么听说天泉山庄一共可是有七个少爷,老大叶飞霜,老二叶飞泉,你是老三,下头还有四个少爷,在江湖上也都有一定的地位。这么算起来,你不仅有哥哥,而且,还有两个哥哥。” 炼秋霜眼中闪过怒火,身上的链条“叮叮当当”作响:“我再告诉你一次,我灭有哥哥!我姓炼,他们姓叶,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咳咳……” “哦我忘了,”秦无衣停下转动扇子的手,了然地看向炼秋霜,“那个叶飞泉可不能算你是你的哥哥,他和你可不是一个娘生的。要真的算起来,叶飞霜才是你的亲哥哥,不仅同一个爹,还同一个娘。只是我好奇,其他的哥哥弟弟你不认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这个亲哥哥都不认?” 秦无衣注意到,当她说起“同一个爹”的时候,炼秋霜眼中的愤怒就像火把一样燃烧起来,可当她说到“同一个娘”的时候,炼秋霜眼中闪过深深的伤痛,怎么都掩饰不住。 炼秋霜最后狠狠地瞪着秦无衣:“你别以为你能跟我做交易,就可以得寸进尺!就算我告诉你们夜明珠在哪儿,你们也不一定拿得到!” “是吗?”秦无衣用扇子拍拍自己的左手,“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少废话,我的祖母……” “你的祖母很好,可以说她本来就没什么事,”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道,“要是不信的话,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你什么意思?”炼秋霜无神的眼努力聚焦在秦无衣身上,为什么她有一种被秦无衣欺骗了的感觉? 秦无衣却不回答,往身后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隐卫出现,飞速掠过水池落在炼秋霜身边,抬手将她的穴道点住。 “秦无衣你做什么?”炼秋霜看着秦无衣高深莫测的笑容,心头莫名地一阵紧张。她忽然有些后悔不吃不喝,现在浑身提不起半点劲儿来,就算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秦美人,你这是……”一边的赵常山也有些着急,忙上前问道。 秦无衣神秘一笑,示意两个隐卫继续。 炼秋霜只觉眼前一黑,便被人蒙了眼:“秦无衣,你到底……呜……” 看着嘴里都被塞了布条的炼秋霜可怜的样子,秦无衣优哉游哉地转起了手中的扇子,穿了这么久的裙子装了这么久的淑女,终于要开始做坏事了。这心情,怎么这么好呢? 一边的赵常山看着秦无衣那眸光熠熠的模样,顿时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 果然事情还没有结束,但见隐卫从手中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往炼秋霜耳朵里一塞,炼秋霜顿时陷入一顿黑暗与寂静之中。 秦无衣则朝两个隐卫招招手,率先走出水牢。为了防止炼秋霜记得她自己来的地方,她做好了充分的防护措施。这个恒源大陆的功夫,连气都能成剑,眼睛就不用说了,说不定光靠听觉,就能辨别自己所在的方位。 姬氏一族的地宫,战北冽还不知道在哪里,炼秋霜被抓,来的时候不知道这在哪里,走的时候,自然也不能知道。 东郊的密林,一个高大而挺拔的身影立在桦树的一叶树尖上,双手抱着剑,眼中充满了冰雪,看着山坡那头北郊行宫的方向。 他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扎在头顶,只一根木簪子簪住,额际两捋黑发随风轻轻飘扬,将他的五官衬托得更加冰冷。 他在等,等一个人。等一个承诺。 周围很静,静得只听见他身后万树成林的风声,身侧平行之处的山风呼啸,脚下清水河淙淙,然后他看见了策马而来的秦无衣。 墨发飞扬间女子的容颜像是这世间最明亮的玉,最浪漫的鲜花,最明丽的风景。所有的声音都不如她的马蹄得得,带着她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御风行动如电,女子策马奔腾,可叶飞霜忽然觉得这如电的速度太慢,慢得仿若一个世纪,慢得仿若已过沧海桑田。 秦无衣在叶飞霜树下的空地上勒马,身后是扛着炼秋霜的两个隐卫,踩着轻功慢慢在秦无衣身后落下。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秦无衣抬眼看向叶飞霜,见他脚尖立于一片树叶之上的悠然,扬了扬眉,不愧是天下间轻功同霜天晓齐名的。 叶飞霜这才将目光投向秦无衣身后。但见两个隐卫将炼秋霜耳中的东西掏出,嘴里的布条拔了,连同那蒙着的布条一起取下,一人一边架着炼秋霜。 叶飞霜这才从树顶上下来,落在秦无衣的马前,仰头看着秦无衣:“把她放了。” “没问题。”秦无衣向后挥挥手,“只是你也当记得你的承诺。” 两个隐卫得到指令,立即放开炼秋霜,将其推向叶飞霜。几天未曾吃东西,又被点了穴,炼秋霜脚下一软便往地上倒去,叶飞霜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才没有同地面亲密接触。 炼秋霜想要挣开叶飞霜的手,然努力了几下,还是因为穴道被点而无法动作。叶飞霜冷冷地看着她,忽然决定就这么不解开她的穴道了。 “叶飞霜,你拿我同秦无衣做了什么交易?”炼秋霜恶狠狠地瞪着叶飞霜,丝毫不因为他的解救而感激半分。 “交易?”一边的秦无衣却笑开了,“你哥也并没有同我们做什么交易,不过就是拿他还你罢了。你想想,哥哥如此爱护妹妹,然而妹妹却半点不领情,做哥哥的该有多伤心。” 秦无衣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听在叶飞霜的耳里是撞在了心口上,然听在炼秋霜的耳朵里那就是讽刺:“我呸!谁要他来换!他以为自己是谁!他以为他有什么资格来换我炼秋霜?!” 炼秋霜心头的火气被点燃,猛地看向叶飞霜:“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就像多年前一样!你永远都欠我的!” 叶飞霜眸色黯然,伸手点开炼秋霜的穴道,冷冷地看了炼秋霜一眼,转身又朝林中掠去。 “喂!” 听见秦无衣的声音,叶飞霜在一棵树上停下,却未曾转过身来。他的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潇然剑,那么用力,好像在隐忍着什么痛苦。 秦无衣从怀中掏出一枚翠绿色的玉佩,对着树顶的叶飞霜:“这是你的玉佩,你丢在我这儿了,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你拿走吧,免得在我这儿弄丢了,没的赔的。” 叶飞霜侧脸,瞥了眼秦无衣手中翠绿色的长条玉佩,却未曾如秦无衣说的那样去取,反而一个掠身,几个起落,消失在林子的尽头,徒留秦无衣举着那玉佩,看了看身后面无表情的隐卫,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不说话,是指着玉佩不是他的? 一边的炼秋霜却盯着那玉佩冷笑:“想不到他连这个都给你了……” “这个很重要?”秦无衣将玉佩举到炼秋霜面前,“真是他的?” 几个月前,当她还只是秦泱公主的时候,她曾无意中救过叶飞霜,因为照顾他而困得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只留下这么一块玉佩,当初她以为他的不小心落下的,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哼,”炼秋霜冷笑,“这东西,他自出生就有了,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自小就有一个‘衔玉公子’的称号。算命先生来算过,他将来必是大将之身。哼,大将……如今看来,他不过就是个给钱就杀人的修罗罢了,哪里是什么大将!根本就是个懦夫!”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炼秋霜的神情变得激动。她的胸口因为她的愤怒而起伏。说完这一大段话,炼秋霜便大力喘着气,干渴的感觉让她的胸口一阵阵疼。 然她四周看了看,忽然有些失望。 “不用看了,唯一来接你的人都被你气走了,”秦无衣从马背上解下准备好的水和干粮递过去,“接着吧,既然说放你,定然说到做到。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如果你还是被抓住,那可就不怪我们了。” 炼秋霜却丝毫不理会秦无衣的馈赠,兀自拖着虚弱的身体朝着清水河下游走去。 秦无衣也不勉强,犹自策马来到炼秋霜前的林边,将食物和水挂在一人高刚好够得到的地方,“驾”得一声带着隐卫离开密林。 炼秋霜走到食物和水的边上,犹豫了一下,回头见秦无衣并没有回头,还是解下来。打开,里头不仅有水和食物,还有一些女子洗脸补妆绑发之物。 “美人,您对炼秋霜也太好了吧?”北郊行宫秦无衣的殿中,得知秦无衣所作所为的小琴顿时将小嘴一嘟,手中布菜的力道都重了两分,好像那碟子里躺着的是炼秋霜,而她这么做,就能将炼秋霜震伤了一样。 “她当初可是想杀您的呢!”小琴一想起正月十五晚上的那此杀戮就觉得毛骨悚然,同时对炼秋霜的恨也是牙痒痒的程度。 当晚炼秋霜凭着那一柄紫箫玉笛指挥那些丧尸围攻秦无衣,还杀了附近好多无辜的百姓,那个场景,连圆月都输被血影染红。 秦无衣轻笑,就着芷兰捧来的水盆净了手,道:“想杀我的并不是她,要杀,也要杀罪魁祸首。” “何况游戏还没有真正开始,如果现在就杀了她,岂不是太没意思了么?” 秦无衣抬头,正看见黎湛一身天青色衣袍澹澹,带了满殿阳光进来,早上出门时候脸上带着的点点担忧似乎有渐渐退去的痕迹,此刻神清气爽。 秦无衣知道黎青蛾的事情解决了。 小琴却更糊涂了,睁着大眼睛一脸不解:“游戏?”她们家美人什么时候竟然参加了拿命来搏的游戏? “对了,左爰姐姐身体如何了?”秦无衣替黎湛盛了碗米饭,朝他示意,“够不够多?” “够了。”黎湛伸手接过那刚好没过碗面的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过的时候触到了秦无衣的手指。 两指一触间,黎湛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扬起一丝笑意。 秦无衣倒没什么,一边的芷兰和小琴互望一眼,眼神了然。 尤其是芷兰,在黎湛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黎湛主动接近哪个女人,更没见过黎湛像现在这般因为碰了个手而偷乐——换做以往,黎湛的身边莫说是个女人了,就是个雌性动物,都不见。 若是有女人碰了他,下一刻就能在他的浴池里看见他。不洗个三两时辰是不会出来的,哪里会像这样还偷乐? “大王还是变了啊……”体贴地拉着小琴出门留秦无衣和黎湛两人世界的芷兰,关上门的瞬间,不忘摇摇头感叹。 “有黎豫监督喝药,左爰的身体不必担心。”黎湛看向桌上色泽鲜艳的小菜,知道又是秦无衣的手笔,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抬眼看向对面的秦无衣,明媚的阳光勾勒着她明丽的五官,明媚着她的眼眸,嘴角的笑意更深。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秦无衣本全无形象地吃着饭,感觉到黎湛投过来的目光,一抬眼便落入他光华如潋的眼眸,心头又是一阵慨叹。拜托,不要这么看着她好么,她会…… “你看你,吃个饭都能沾到鼻子上去。”黎湛哪里晓得秦无衣心里早就因为他那倾倒众生的笑打起了小鼓,兀自伸出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触上她微挺的鼻尖。 温凉的触觉在鼻尖,秦无衣只觉浑身一僵,看着对面黎湛人神共愤的容颜,还让不让好好吃饭了……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宣布主权 黎湛手指如玉般温润,从她鼻尖果然捻下一粒晶莹的饭粒来。秦无衣有些尴尬,好吧…… 一顿饭吃得秦无衣那叫一个矜持,连鸡腿都不敢大开大啃,看得黎湛偷笑连连。 饭毕,黎湛净口净手后,这才忽然来了一句:“其实,也不必像松鼠啃食一般。” “松鼠?”秦无衣这才晓得黎湛是故意的,跟这位天生优雅的黎湛大大相比,她就算再怎么矜持,也还是会被取笑,还不如做自己。 “小心松鼠把你当松果啃了!”秦无衣起身朝着黎湛张牙舞爪地做了个鬼脸,才要往里屋去,却被黎湛一个猿臂轻勾勾进了怀里。 天旋地转间秦无衣有些懵,世界静止后抬眼便落入黎湛光华如潋的眸子里。 薄唇轻启:“才用了午膳,又要偷睡懒觉?不怕积食?” 秦无衣的背后是黎湛宽阔的胸膛,随侍的宫人们见状早就低头躬身下去,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只有铜壶滴漏的水声,和黎湛在他耳边清浅的呼吸。 黎湛的大手勾住了她的小蛮腰,紧紧地拥住她。而她此刻,正背对着他坐在他的怀里。他的心跳清晰地透过她的背传到她的心口,一下一下健壮而有力,秦无衣早就忘记黎湛所问的是什么了。 待想起来,才要回话,身后的黎湛却忽然勾唇一笑:“好了。” 秦无衣低头,这才有些哭笑不得地发现,原来她腰间挂着的那块叶飞霜未曾取走的玉佩已然到了黎湛手中,翠色的玉托在黎湛的大掌心,不知是玉衬了人,还是人衬了玉。 “这是叶飞霜的,从前在秦泱的时候我救过他,他大概是把这个当做给救命恩人的报答给了我。”秦无衣看着黎湛手中的玉,开口解释。 黎湛看着秦无衣的樱色薄唇一开一合,拥着佳人再怀,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我知道。” “你知道?”秦无衣看向黎湛,转眼间却恍然望见黎湛眼中的一丝亮光,一股危险的气息迎面而来,下意识想要起来,奈何整个人都在黎湛怀里,试了几下仍旧动弹不得。 秦无衣放弃挣扎,索性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湛却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的。总之,我是知道的。”轻嗅着佳人发间的芬芳,擎她的墨发于指尖,丝丝如情如意。 秦无衣扬扬眉,这家伙说这样的话,她可没法儿接啊。越接触黎湛,她越了解到黎湛的本事。光是那忽来忽去的隐卫,就让人觉得够神秘了。 “我的呢?”黎湛的目光在秦无衣腰间逡巡了一圈,却发现光秃秃的,半点自己的物件也无,遂醋意深深地道。 “什么?”秦无衣好像永远在这种事情上要慢一拍,恨得黎湛恨不得咬牙。 可是他不能咬牙。 “我的玉佩,”黎湛将叶飞霜的玉佩举到秦无衣眼前,“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除了颜色。我当着秦王的面赠予你的,你可记得?” 秦无衣想了想,点点头:“嗯,我记得,我收着呢。” “收着?”黎湛眉头一皱,语气忽然有些危险,“收在哪里了?” “收在哪里啊……”秦无衣感觉到身后人目光越发冷然,遂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眼中的笑意却未曾退去,“我好像收在箱底了,我的嫁妆,我压箱底了……” “压箱底?”黎湛一个气息不稳,“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秦无衣看向黎湛,好像一个天真单纯的乖娃娃。然而她眼底的狡黠,却似明亮的辰星,映亮了黎湛的眼眸。 虽然知道秦无衣是故意,但他还是将那玉佩的特殊含义娓娓道来:“那是咱们姬氏一族特有的玉佩,称为‘明心石’,只可赠予心爱之人。若是两人心意相通,当两人的距离足够接近的时候,这块玉就会发出与玉石色相同的光泽。” 秦无衣听着黎湛满带磁性的温润嗓音,述说着这块神奇石头的故事,心头却仿佛有万千涟漪在荡漾。 “若是两人心意相通,当两人的距离足够接近的时候,这块玉就会发出与玉石色相同的色泽……”秦无衣喃喃地道,脑中回想的是黎湛第一次给自己玉石的时候,她带着玉石走出父王的御书房,手中的玉石发出的光泽就是同玉石色相同的颜色,难道这说明……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与黎湛心意相通了? 黎湛见怀中佳人眼神闪烁,知道她似乎回忆起了一些细节,遂将其摆正,让她的脸对着自己的,如潋的目光一一描摹过佳人姣好的五官,最后停留在秦无衣依然下意识躲闪的眼眸:“无衣,我爱你。” 秦无衣的目光因为他的这一句而定格,定格在黎湛诱人深入的眼眸。他的目光,永远如黑夜一般神秘而宁静,又如深海一般深邃而深沉。却明明如清溪一般清澈见底而澄净。 “我爱你”三个字,如同一口大钟狠狠地撞在秦无衣的心口,多么郑重如厮的话语,从黎湛的嘴里出来,从天黎高高在上的王嘴里出来,如同永世的承诺,好像很久以前就曾听闻。 同样的三个字,跨越十世百年,从遥远的时光变得明朗清晰。眼前的黎湛,同当年莲花池畔迎风而立对风而笑的少年重叠,同当年秋千架后温柔推动绳索的少年重叠,同那一世坐拥万千兵马挥刀斩奸与马下的国师重叠…… 更与前世高高写字楼前茫茫人海中恍然一遇对着她展开明朗笑颜的少年重逢。 “黎湛……”秦无衣搭在黎湛肩上的手忽然有些微微颤抖。那些从前不属于她的记忆,那些本以为需要依靠那些虚无的珠子来恢复的记忆,突然间如同汹涌的浪潮涌进她的脑海。 “嗯?”黎湛似乎也觉察到了秦无衣的变化,她的眼眸中闪过太多太多情愫,快得应接不暇。她的呼唤,此刻从她口中发出,却也似乎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若隔了万千的时光,从时光的那头遥遥而来。 秦无衣低下头,心中被一阵阵狂喜所晕染,随即抬头:“黎湛,我……” “主上,已有青娥公主下落。” 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从虚空出现,是黎湛的隐卫,成功地打断了秦无衣的回应。 秦无衣看着地上的那隐卫,顿时有些气息不稳,这些没眼力见的,没看见他们两人在腻歪吗?这好不容易的告白,就这么泡汤了…… 隐卫来无影去无踪,报告完才发现现场的气氛不对,立刻提着脑袋闪人,然而却成功地破坏了原本氤氲美好的气氛。 “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黎湛努力地抓住暧昧的尾巴。心里却恶毒想着,下回见到这个隐卫,一定要罚他三个月不吃肉,三个月不准见女人…… 秦无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回应表白,现在却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啊。咱们是不是今天回宫?还是快点回吧,免得青娥受苦。” 黎湛深吸一口气,随即道:“好。”心底暗暗做了个决定。 秦无衣遂换了衣服,等小琴等人收拾好不多的物件,便要上自己的马车,然在殿门口等了很久,都不见自己的马车前来。 “秦美人,大王让奴才们来接您。”秦无衣正打算让小伍去看看究竟,赵常山亲自带着人前来。而且秦无衣看着赵常山的样子,似乎嘴角带着一丝未曾来得及掩饰的轻笑。 秦无衣不疑有他,以为马车或许进得殿来不方便,于是随着赵常山等人除了殿。 然她出了院子,看到别处一辆辆同来时一样的马车停在秦莺儿等人的院前,心头的疑惑更甚了。秦莺儿身边立着一个身材瘦挑的侍女,面上蒙着一抹乳白色的面纱,露出的半张脸脸色莹润如雪。 见到秦无衣,那人的眼中闪过深深的愤恨,随即别过脸去。 秦无衣眨眨眼,这不是雪玉么,这是怎么了? “当日给大王送糕点不成,被秦才人打的……”身后的小琴颇有些幸灾乐祸。让她给大王献殷勤,遭到报应了吧!该! 秦莺儿从马车里掀起帘子朝一众人簇拥的秦无衣看了一眼,顿时觉得那张绝世的容颜在艳阳下显得分外扎眼,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眼里。 “来了这么多天,大王对面都没见着几面,大王带我们来,意义何在!”秦莺儿的眼中发出嫉恨的光芒,盯着秦无衣的脸面色几乎扭曲。 “才人,请慎言。”然轿子一侧的小李子立即出声提醒。 “哼!”秦莺儿恨恨地拍上帘子。慎言,慎行,她这个才人,还不如随侍黎湛身边的宫女! 甚至,还不如随侍秦无衣身边的侍女!嫁来天黎大半年了,竟然连黎湛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着,这算哪门子的事! 然秦莺儿却并不知道,何止是她这个嫁来天黎半年的人,就是天黎后宫中的“老人”,嫁到天黎多年的一边车子上的馥修仪,也都只是远远见过黎湛而已。 就算是黎湛身边的侍女,一切事务,也都不过是不近身的。可以说,除了秦无衣,没有人接近得了黎湛。 偏偏秦无衣这头还在后知后觉。 当她看见面前黎湛偌大的马车的时候,才明白过来,黎湛这是要让她坐上他的马车。 四匹白马拉的榆木大马车,保留着原木的痕迹,没有脚蹬,没有板凳,才有宫人想要上前伏下给秦无衣做脚蹬,秦无衣挥挥手,兀自提气一个飞身上了马车。 雪色的衣裙在艳阳下撩出一道海浪似的晶莹,长身而立在车辕上,冰冷色的裙摆静止,艳阳映出她明丽的五官。秦无衣回头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北郊行宫,轻轻勾了勾嘴角。 她会回来的。很快。 回头的时候,她看见了不远处一棵大树顶上立在叶尖上的叶飞霜,扬扬眉,他到底和黎湛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黎湛的仪仗队里? 不,不是里,是上。上面的上。 秦无衣轻勾嘴角,弯腰进入马车。 叶飞霜见着佳人进入黎湛的马车,心底一个声音在叹息。如果那辆马车是他的,该多好。 可终究不是。 说是取救妹妹,然他却在同别人做交易的时候留了一点私心。 秦无衣入了马车,才发现马车是空的,黎湛竟然不在。 与此同时叶飞霜背后冷气一凝,转身,便看见一身天青色衣袍澹澹的黎湛,一身冷色立在他不远处的叶尖上。 宽大的天青色衣袍如冷水沉静,没过他的脚面,然而叶飞霜却在心底暗惊——尽管看不到黎湛的脚面,但光凭他脚上“一叶飞霜”的功夫和经验,黎湛的轻功,定然不在他之下。 常人道他叶飞霜稳立叶尖,但人却不知每被他所立住的页面,全然朝下,然而黎湛脚下的叶子,却以叶尖为上。 再看黎湛的眉目之间,尽管安上了冰冷与严肃,与对着秦无衣时候的温柔截然不同,但依然从容淡定,毫无吃力。 “何事?”然而叶飞霜的神色更冷,面对黎湛这个头号情敌,就算做了交易,就算他发现黎湛的轻功竟然比他这个被天下称为天下第一的还要好,也依然无法逼迫他对黎湛称臣。 不过是三年的保护而已。 不是臣服。 用妹妹的命换三年的守护,其实能守护在秦无衣身边,对他来说,是馈赠,而不是施舍。 然他这个天下第一杀手,却未曾想过,他明明是以剑饮血,如今却用来守护——不知从何时开始的转变,命运的改变,一夕之间,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从此以后,”黎湛背手而立,如同雪山之巅屹立的雪松,口中发着命令,“你不许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现。” “为何?”叶飞霜看着黎湛,眸中的冰冷愈寒。背后的潇然剑也因为他的情绪变动而仿若更为锋利。 “你身上煞气太重,”黎湛看向叶飞霜那冰冷的木头脸,“我怕你伤了她。” “我不会。”叶飞霜信誓旦旦。他打从心里知道自己不会。秦无衣是他所爱,他怎么舍得伤害她?只是面对黎湛,再看秦无衣,他总有一种窥探别人宝贝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他很是反感。 他不喜欢这样。 他也知道,黎湛所谓的因为煞气不让他接近秦无衣,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那种一个男人因为深爱一个女人,而对所有她身边男人的发自内心的排斥。 而黎湛的排斥,尤为理所当然。 黎湛却笑,明明很冷,可那绝世容颜因为这笑,生动了许多,犹如雪山之巅的雪莲:“不管你会不会,你都不许出现在她的身边。” “本王只是让你站到本王的阵营,不与战北冽同流合污,并不是让你站在本王队伍无衣能看得到的最显眼的位置。”黎湛的目光移向自己的马车。想着此刻秦无衣已然在自己的马车里,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目光如潋,仿若刚才的冰冷都是别人的错觉。 “所以,本王不许。” 还是不许……叶飞霜心底明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的一股俯瞰江山君临天下的气势,习惯了发号施令与要求,何况是对着秦无衣这样的绝世佳人,当然更要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强势展现,好让别人知难而退。 叶飞霜亦转过脸去:“我也只是同意站在你们的阵营,不与战北冽等人同流合污,并不是要听你的命令。站在哪里,是我的自由。” 深青色的衣袍裹着叶飞霜挺拔的身姿,艳阳下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的确如此,但这么要求你,这是我的自由,”黎湛将手中紧紧攥着的几乎被他捏碎的玉佩,递给了叶飞霜,“这东西你还是拿走吧。” 叶飞霜看着黎湛手中晃荡的翠玉,看了眼秦无衣所在的马车,从那里到这里,其实足以验证两人的心意。然其此刻黯然无光,足可以显示秦无衣的心意。 可他忽然不想要这块玉。他怎么能相信这块玉?相信这块只是冰冷石头的玉?它知道什么? 可叶飞霜终究还是接过了玉。看着黎湛朝着秦无衣的马车飞去。 回到马车上的黎湛一个劲儿勾着嘴角。彼时秦无衣取了一本书在看,倒把黎湛惊讶了一下。 见黎湛回来,便抬头看了一眼:“你才去哪儿了?回来这么高兴。” 黎湛却笑而不答,随即朝着车外道:“启程。” 黎青蛾双眼被蒙住,嘴巴也被堵上,只剩下一双耳朵,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早上到未名湖边的假山给左爰指当日雪盏扔那孩子的地方,不想回去的时候半路被人用迷药迷晕——尽管她意识到不好屏住了呼吸,却还是吸入了一些。抵不过那人的手劲,终于昏昏沉沉睡着。 醒来就是现在不见天日的样子了。她身后是一堵冰冷的墙,从蒙眼的黑布间隙透进来一些光亮,显然现在应该是白天,而且她所在的地方应该不是暗室,而是光线良好的地方。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重,反而有些轻缓。且来人的步子很小,听得出是个训练过步伐的,大概是个宫女,裙摆动而生风——“吱呀——” 来人推门进来,声音在她前方两丈远的左侧,走了六步到她面前,“咚”得一声闷响,声音的位置在她左手边的二旁,想来是个高物,有东西被放上去了。 一阵饭菜的香味飘来,似有鱼有肉,闻着都还算新鲜。 “吃饭了!”来人将她口中的布条取下。来人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处一丈左右,是个女音,音色不错,只是语气有些冷。 “你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大王最宠爱的妹妹,青娥公主!你们竟敢绑我,不要命了吗?!”黎青蛾这么多年,除了上回因为不小心把马冲撞了秦无衣的马车,被雷将军误认刺客带走,还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她动了动手脚,手被绑在身后也就算了,双脚还被绑住,让她蹲在角落里难受得腿都麻了。 开篮子的声音,饭菜的香味更浓。默了一会儿。 感觉到有热气在面前。 “把嘴张开!” 黎青蛾猛地朝一边别脸:“有胆量你就解开我的手让我自己吃,这么喂着吃,你当本公主是什么了?!” “爱吃不吃!”猛地扔汤匙的声音,“饿着吧!”合盖子的声音。来人掰住黎青蛾的下巴。 黎青蛾猛一甩头:“放肆!” “不吃饭就堵上嘴,别以为所有人都会将就你。”那人手中的力气更大。黎青蛾紧紧地闭着嘴,猜测到对方拿着堵她嘴的布条在等着,将上下牙关磕得紧紧的。 那人狠狠一咬牙,扬起手掌“啪”得一声落在黎青蛾白皙的面庞上。黎青蛾怒极,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耻辱:“我娘都没有打过我……唔……” 来人趁着黎青蛾开口的当抓住她的下巴,将布条狠狠地塞了进去。 “哼,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么?得罪了上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题外话------ 这两天搬家,没什么时间,所以更新时间都未晚上九点半。过两天再恢复早上七点。特此声明。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谜之陷害 “唔……唔唔唔……”黎青蛾一口气上不来,憋得面红耳赤,别让她知道到底是谁绑的她,否则,等她获救,一定要让那个人好看! “哼!不自量力!”那人十分轻蔑地冷哼一声,提了食盒就往外走,“还以为别人喜欢伺候你似的……” 关门的声音,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黎青蛾竖着耳朵,那人出了门,便往她左手边的廊上走了大概有十几步,然后左转,又走了十几步,大概跨了一道坎,而后的脚步声便慢慢地远去…… 黎青蛾暗暗动了动手,然而还是无济于事,对方绑得实在是太紧了,她越是挣扎,越是在手上磨出一阵阵红肿。 黎青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黎湛哥哥,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偌大的马车行得很平稳,黎湛从奏折中抬起眼,看着对面难得坐了将近一个时辰马车还未见困意的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马车两头开窗,窗子用的是天青色的帘子,透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得偌大的马车里头光线温暖,也照亮秦无衣手中的一本书册,将其纤细如剥葱的玉指映在黎湛眼中。 那双手纤细而柔嫩,半分薄茧也无,一点都不像个习武女子的手。再往上,便是秦无衣明丽的容颜。阳光透过天青色的窗子透进来,洒在其暖黄色的书页上,又由书页折射到秦无衣姣好的面容上。 纤长而细密的睫羽轻轻颤动,如同两扇小小的密扇子,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两道淡淡的阴影。白皙的面庞,自带流水线的鼻弯自双眸间轻轻缓缓而下,直到那两瓣鲜嫩得如同花瓣的红唇,轻轻地阖着,认真地低眸的样子,一目十行。 然后细密的睫羽轻轻一颤,黎湛望进一双黑黝黝的水银似的眼眸中。红唇轻勾,向上的弧度微笑,将她的绝世容颜点亮,仿若一朵盛放的大丽花,瞬间扎根在你的眼底,如何都无法拔除。 却还看不够似的。 雪色的衣袍绣着几朵鲜丽的粉色的桃花,翩翩飞洒的花瓣,仿佛伴着窗外而来的天色轻轻舞蹈,如同她此刻闪动如星光的眸光。 “不困么?”黎湛的喉轻动,声音如泉如玉石相击,却又透着一丝带着磁性的暗哑,好听得让秦无衣差点又微微眯上眼。 秦无衣摇摇头,仿若习惯了黎湛温柔的目光似的,坦然地对上他的眼,不再逃避。 天青色的衣袍总是同黎湛浑身淡雅的气质浑然天成相得益彰,不似他穿着墨色长袍时候高竖衣领显出的禁欲味道,这样的他显得更加亲切更加容易接近。 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秦无衣却打心里深深地知道,黎湛的容颜,绝对不是只有她觉得好。比如此刻到了衍城境内,那熙熙攘攘不停涌来的人群,她不用掀开帘子,就听得出那多半是女声,躲在人群后激动地窃窃私语,“黎湛”“黎湛”不停地叫着,哪怕根本连黎湛的衣角都未窥着。 天子之名不可直呼,然而在天黎,却是如何都禁不住的。 黎湛紧紧地盯着秦无衣的眼,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任何一点不悦。然而看了许久,秦无衣的眼中却只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淡然。 而她的嘴角,竟然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看着他好像在看别人的八卦,好整以暇。 黎湛眉头一皱,恨不得将这些讨厌的声音都给蔽了。心头却暗暗着急,为什么他的无衣就没反应? 秦无衣却已然低下头去,将眼中的偷笑掩住。黎湛的小小紧张没能逃过她的眼睛——想想啊,天黎高高在上的王,平日里淡定高冷的黎湛,竟然也会紧张。 算不算发现了新大陆?从前还在想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淡定从容的黎湛稍稍变一下表情,稍稍变一下心情,稍稍变一下眼神,想不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秦无衣想着,嘴角的笑意禁不住越来越扬起,差点都咧到耳边去了。其实那些人的尖叫声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这么多年了,黎湛的身边有太多漂亮姑娘,他都不肯去碰一下,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她嫁来天黎之前,后宫的女人都在偷偷传者,大王是不是不喜欢女人——这样为她肯洁身自爱的男子,她有什么理由去担心? “你竟然在偷笑?” 黎湛的声音突然在秦无衣的耳边响起,倒把秦无衣吓了一跳,猛地合上书本,才发现黎湛不知何时将墙上的软榻轻轻一放,此刻正半倚在软榻上,不知道好整以暇地看了她多久…… 想想自己方才偷着乐的样子都被黎湛看了去,秦无衣就面上一阵烧红,该不是自己的小女儿情态都被他看了去吧…… 黎湛嘴里说着话,语气中俨然带上一丝危险,手上也开始不老实,揪过秦无衣肩侧的一捋墨发,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轻轻地绕啊,绕啊…… 而他嘴角噙着的笑,又开始漾漾如同海波,又如同那雪山之巅轻开的莲,只是此刻带着一丝狡黠,盯着秦无衣微微红了的耳根子,心头一痒,手中秦无衣的墨发发丝往她那耳根子轻轻一拨—— 秦无衣脖子一缩轻轻地咳了一声,伸手迅速取下黎湛手中的发丝,惨了,这家伙又开始发骚了……咳咳,发烧…… 她从前一定是产生了错觉了,这家伙不是什么高冷的天黎的王,不是什么高雅的天山雪莲,压根儿就是一匹饿了很久的狼…… 秦无衣轻躲,黎湛嘴角的笑意更浓,眼中闪过一丝暗色,猿臂轻伸从前头绕住秦无衣的前脖扣住她的左肩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掰—— “啊……”秦无衣猝不及防被黎湛扑倒在软榻上,丹口轻开便是一声惊呼,抬眼便撞进黎湛深邃的眼眸中…… 那双眸,仿若黑夜一般深沉而寂静,而其中澹澹的温柔光华如潋如月光,又如同沉在深海海底的一丝丝亮晶晶的星光,带这样一丝丝酒醉似的漩涡将你轻卷…… 黎湛本来只是恶作剧,然秦无衣口中的那一声轻呼,却似一簇小小火苗,蹿上他的心口。盯着秦无衣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和那半开仿若盛情邀请的红唇,迎面而来的都是秦无衣身上特有的芬芳,黎湛的呼吸猛地一紧。 顺着心口传来的声音,黎湛缓缓地低头。 黎湛的动作轻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秦无衣面颊周围的空气里,轻轻地在她的面颊上骚着痒,在她的面上带起一层氤氲的热度。呼吸好像都有些困难了…… 秦无衣轻轻地闭上了眼。 黎湛的双手撑在秦无衣身侧,两人看的书早就因为两人的动作而遗落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随着窗外散进来的威风而卷动书角。 然而他看着身下秦无衣悄悄撅起小嘴的动作,嘴角的笑意顿时肆意绽放得如同得逞的大灰狼。他的无衣,这是在等他? 看着秦无衣仍旧紧闭的双眸,黎湛眼中贼光一闪,轻轻地勾着嘴角,支起上身,捡起地上的书册,若无其事地翻看起来,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旖旎不过是一场梦。 秦无衣等了许久都不见黎湛的吻落下,遂悄悄地睁开一只眼,顿时落入黎湛轻笑的眼中。而他嘴角的笑,比她刚才的偷笑不知道贼上多少倍。 秦无衣瞬间闭眼,伸手揪紧身下的毯子,丫的黎湛一定是故意的。丢人……尴尬…… 恨恨地起身,捡起地上的书册,“哗啦啦”翻开,仿佛在撕碎什么东西,丫的,黎湛这家伙,一定是故意撩她,撩完她又不负责…… “书拿反了……”黎湛的声音里满了偷笑的愉悦。 秦无衣重重地将书反了过来,再一看才发现书根本就没有反,轻怒之下刚想开口教训教训对面那个过分的大尾巴狼,一阵温软的气息忽近,唇上立即落下一点温软的触觉,如同蜻蜓点水,如同花露相亲,如同轻雪落地即融…… 惊了一下。 恶作剧结束的黎湛勾着嘴偷偷瞧秦无衣的反应,满意地看见其本来紧紧抿着的红唇轻轻地,如早春丁香花初放,慢慢地,慢慢地,上扬,最后故意将书横起来挡住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黎湛勾着嘴角,相当满意相当满足地继续看奏折了。这样的无衣,才是对的么,否则,他可得好好反思自己的魅力了……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当两人双唇相触的那一刻,清风恰好吹起车帘,两人所坐的车马刚好经过衍城的贵祥酒楼,两人恩爱的一幕也正好落入酒楼上本就紧紧地盯着马车的白袍少年眼中。 刺痛了他的眼。 刺痛了他的本以为沉寂多年的心。 “臣妾恭迎陛下回宫!” 黑压压一片人头,五颜六色各式各样宫装,清一色行礼,对着黎湛偌大的马车,和她们没有料到的能坐上黎湛马车的秦无衣。 天青色衣袍一显,秦绿萝立即带着后宫众妃嫔行了礼——为了能准时等到黎湛回来,秦绿萝特意让各宫的人提前了一个时辰到宫道上等着。 这可是她夺回凤印的第一步——她是王后,自然要领着后宫女子来迎接王的回来。 为此,她特意早早起来,梳妆打扮过,穿上属于王后的艳丽的红色宫装,面上的脂粉,眼影,就连水葱一般的指甲,都涂上了艳丽的标显王后的正红之色——她坚信,只要没有了腹中的那块肉,她秦绿萝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可她等了许久,微微抬头间,面上经营了许久的端庄笑容顿时破灭——那个天神一样的身影,身边立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尽管不施粉黛,尽管钗环简单,尽管服饰素色,然只是那淡淡的桃色混着雪色,却瞬间将她这正宫之色都压下。 只因她的手,握在黎湛的手里。 秦绿萝抬眼的瞬间,秦无衣也正低头看着脚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眼中头一次闪过一丝危险。从前不觉得这些人危险,是因为她还不确定自己的心究竟在何方。 而这一趟到北郊行宫,她将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了黎湛,这后宫中的女人,自然就成了她眼中刺眼的钉子。且看秦绿萝这偌大的阵仗,艳丽的妆容,不正是向黎湛展开攻势了么? 街上的女人她不担心,可这后宫的女人她晓得,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防不胜防。她不怕黎湛对她们动心,只怕她们会成为战北冽等人的枪口。 馥修仪等人从后头的马车上下来,看着黎湛的马车上同其一道立着的秦无衣,那绝色的容颜映着明丽的阳光,同黎湛是那么相配。 她们,连同地上跪着的这所有能来的宫妃,仿佛全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馥修仪将眼中的黯然之色掩去,领着身后的妃嫔同秦绿萝一样跪了下去,朝着黎湛,朝着秦无衣。 “都起来吧。”黎湛清冷的声音仿若冰泉乍响,对着这些无事找事的女人们,他不愿花费更多的情感,皱着英眉,反而有些不悦。 左爰就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他才让左爰掌管凤印。 “谢大王!”一众莺莺燕燕这才起身,也才看到黎湛身边的秦无衣,顿时各色的目光都如探照灯一般照在秦无衣身上,有的甚至恶狠狠地像要将秦无衣吞吃。 秦无衣却恍如未见一般,就着黎湛的手从马车上下来,雪色的裙摆如同海浪轻翻,立在黎湛身侧不仅没有丝毫逊色,反而相得益彰地趁着黎湛清雅的气质。 目送秦无衣高挑的身影随着黎湛的步伐朝着宫内而去,馥修仪微微地眯了眼睛,对着身边的秦莺儿,忽然道:“我真羡慕你们,若我也是媵侍就好了……” “媵侍?”秦莺儿冷哼一声,眼神若刀子一般绞着秦无衣的背影,“媵侍也有命好和不好的区别!不就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么!” 馥修仪却笑,好像去了一趟北郊行宫,她忽然开眼了:“你并不懂得我在说什么。若是媵侍,便还有别的选择。而我们这些封了妃嫔的,却早已没有选择……” 只是媵侍,若未曾被大王碰过,便可以选嫁臣子,若求得大王或是太后赐婚,便可一样风风光光,或可得一愿珍惜之人,哪怕心不为之所系,也可了那后半生。 可一旦封了妃嫔,不论是否被大王临幸,也都不得再嫁。除非国破,被掳,不得已改嫁……可那时候,国已不国,她的身份,她曾经的地位和荣耀一并灰飞烟灭,恐怕连平常人家的女子都不如,如何又可寻得良人一个? 跟着馥修仪的丫鬟见馥修仪神色不对,便要开口劝,馥修仪已然摆摆手,不愿多说。只是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从此以后,她便多多到姑妈宫中去走走吧,这后宫的争斗,她已然是看得出结局,不愿多生是非让自己身陷囹圄了。 黎青蛾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渐渐地,仿佛觉得困了,仿佛睡过去了,仿佛打了个盹,仿佛下巴狠狠一点…… 一双手撑住了她即将磕向地面的下巴,将她扶了起来。 “谁?!”黎青蛾猛地甩掉那人的手,警惕地贴紧身后的墙面。冰冷的墙面传来的触觉让她的瞌睡虫渐渐被驱散。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口中的布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走了。 “嘘——”是来人的声音,蹲在她对面。 “小声点,免得被人听了去……”还是来人的声音。 来人伸手来解蒙住她眼睛的布条。待适应了光线,黎青蛾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孔,穿着青色的宫装,梳着丫髻,年纪同她相仿的。 黎青蛾紧紧地盯着对方:“你是谁?” “青娥公主小点声,免得被人听了去……”那人紧张地捂住黎青蛾的嘴,随即紧张地四望,见无什么人,这才放开黎青蛾,“您只要记得,奴婢是来救您的,就好了。奴婢这就给您松绑……” 那人解了黎青蛾脚下的束缚,又来黎青蛾身后侧,解开黎青蛾手上的束缚。 “可是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本公主?”黎青蛾不反对对方解自己的束缚,但今日之事实在蹊跷,她浑身刺猬一般的冷刺立即张开来,“你知道是谁绑了本公主?” “公主莫怕,等一会儿出去了,奴婢都会告诉公主的,只是现在,趁着她还没回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那人在黎青蛾手上倒腾了一阵,这才将其手中的束缚解开,“免得她回来了,咱们就都走不了了……” “回来?”黎青蛾十分疑惑地看向那青衣侍女,“谁回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急性子的黎青蛾最不耐烦别人跟她卖关子。然而想站起来,脚下早已经麻了。 “哎呀,奴婢,奴婢可什么都没说……”那丫头紧张地顾左右而言他,“奴婢没有说什么谁回来不回来的,一定是公主您听错了……” 黎青蛾一把抓住那丫头的手,几乎将那丫头的手捏得生疼,心中却早已起了猜忌:“你说回来,这后宫的女人,多半都不用这个词。你的意思是,从北郊行宫回来?” 那丫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二师姐说的果然没有错,这青娥公主果然对秦美人早就心有芥蒂…… 然面上,她却表现得十分惶恐:“哎呀青娥公主,奴婢可什么都没有说呀。不过奴婢听说大王似乎带着秦美人从北郊行宫回来了,如果咱们不快点走的话,恐怕,恐怕会多大大地不妙地……公主您弄疼我了……” “你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别把话说一半!”黎青蛾心头火起,手中的力道反而更大了,“如果你不说,我今天就把你的手都捏断!” “公主……公主您就饶了奴婢吧……”那丫头几乎要哭出声音来了,一半不是假的,黎青蛾的手劲,确实很大,然她隐忍着痛楚,将雪盏教她的话继续往下编织,“奴婢,奴婢都说了吧,求公主不要告诉别的人,更不要告诉秦美人,否则的话,奴婢的命可就没了……” 黎青蛾这才将手上的劲放松了些,眼中闪过深深的恨:“你说!” “其实,这话奴婢是万死都不该说的……”那丫头仍旧带着哭腔和委屈,“这话,王后娘娘嘱咐了奴婢们,都不让奴婢们说的,其实是这么回事,秦美人跟着大王去北郊行宫,其实就是为了把青娥公主从大王身边挤开……” “你说什么?!”黎青蛾的胸口猛地起伏,手中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你再说一遍!” “公主您轻点儿……奴婢,奴婢是说,秦美人早就听闻大王对公主的宠爱,她嫉妒大王对公主不同于别人的宠爱,所以将公主列为一大威胁,于是求着跟去北郊行宫,还暗地里让人害了……害了……左贵嫔的孩子……” “还有呢?!”黎青蛾的手劲,几乎要将那丫头的手臂捏断。秦无衣,想不到她这么狠毒! “还,还有,她要人绑了公主,企图陷害给王后……”那丫头看着黎青蛾眼中闪过的浓浓的恨意,尽管眼里痛得眼泪都快些下来,却还是在心底升起了一丝快意。 若说这后宫之中谁最能同秦无衣抗衡,当先的,必是青娥公主!得不到的爱,在别人手里,是个女人,都想狠狠将对手踩在脚下,再狠狠地蹂躏! 秦美人,你的好日子不久了!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谜之嫁祸(二) “你是说,青娥被绑到了我的偏殿?” 秦无衣本对黎湛不慌不忙救黎青蛾的态度感到疑惑,谁料黎湛竟然告诉她这么一个消息,她都不该她该用什么表情去反应。 秦绿萝也真能给她找事,绑架黎青蛾就绑架黎青蛾,关到她的偏殿算是几个意思?怪不得左爰等人怎么找都找不着——不在宫里,去了北郊行宫的妃嫔的宫殿,谁会想到关着青娥公主? 冬欣宫的偏殿,黎青蛾怒气冲冲地出了殿,青衣紧紧地跟在黎青蛾身后,不停地祈求:“公主,您可千万不要告诉秦美人是奴婢将您放出来的,不然的话,秦美人她……” “她会怎么样?她敢怎么样?”黎青蛾看着正殿上光鲜亮丽的“承云殿”三个烫金大字,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在艳阳下更显出深深浅浅的凌厉,她认得的,竟然是黎湛的亲笔书法。 偌大的后宫,她从来没有在哪一处见过黎湛的亲笔书法,挂在哪个女人的宫殿门上。然而这里,此刻,在艳阳的照耀下,的确有这么一块,万分刺眼地,高高在上地悬着,讽刺地看着她,仿佛在嘲笑她! 黎青蛾紧紧地捏着拳头,狠狠地瞪着那块匾额,少女渐渐勃发的胸口起伏着。 “去,给我拿块斧头来!”黎青蛾几乎咬牙切齿,对身后的青衣侍女狠狠地道。 那声音低哑,可青衣侍女还是听到了黎青蛾语气中隐露出来的杀机。 “青……青娥公主……您,您拿斧头做什么?”青衣侍女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得意,面上却保持着该有的怯懦,仿佛被黎青蛾的戾气吓到一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心中正在嚣张地狂笑着一只恶魔,想不到二师姐竟然如此料事如神,青娥公主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格,配上她单纯的脑子,活该被人利用! 黎青蛾犹自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然成了别人砧板上的一块肉,更不晓得自己正在照着别人给她布下的棋局,一步步向着那个巨大的陷阱迈步。 甚至,比别人预想的表现还要好还要激烈! “快去!废话什么!”黎青蛾猛地转头吼道。速来不喜欢穿女装,言行也不似这宫中的女子有半分的温柔,马背上长大的黎青蛾才不管这宫中的诸多规矩,她想要怎样就是怎样,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违抗过她的意思! 可她忘记了,她这个青娥公主,从小在北郊行宫长大的,身边跟着的都是比她品级小的宫人,而且每一个都是黎湛亲自挑选的,也都知道黎湛心头黎青蛾的重量,所以都小心地伺候,哪里敢违抗她的意思? “那,公主您等着……”青衣侍女瞟了一圈,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一步踏进主殿。 彼时云姑正同往日一样做着女红——黎湛此次回宫是临时决定的,虽然秦绿萝有办法提前得知,云姑却是不能的。所以她半掩着殿门,就着殿外照进来的天光绣着一件水色的罗纱裙——秦无衣春季的衣服都准备齐全了,夏天虽远,但提前准备着,总是没错的。 然大殿的门狠狠一开,带着打把天光猛地泄进来,云姑一惊,手头的针便扎进了指头里,一颗鲜丽的血珠从其指间滴落在水色的罗纱裙上,渐渐晕开,仿若一朵凄艳的梅花。 云姑看见来人,却是王后秦绿萝宫中的青衣侍女,秦绿萝回绝了所有左爰给她送去的侍女,径自从浣衣局调了几个侍女到身边,眼前的这个便是其中之一。 但见这侍女面容倒是精致,只是右眼眼角向下一指的地方长着一颗豌豆大小的黑痣,面上带着的冷意,仿若有人欠了她大笔的钱似的——然云姑却知道,那是一种自视甚高瞧不起旁人的傲。 “这儿有斧头吗?”青衣侍女颐指气使地对着云姑道,双眼朝上都不知道在看哪里。 “不知这位姑娘,您要斧头做什么?”云姑将手头的活计放下,起身的时候,她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怒气冲冲的黎青蛾,愣了一下。 三月的春光明媚,光线如同华潋,尽管女子并没有穿着平常女子会穿的裙装,也没有梳着旁的女子会梳着的漂亮发髻,更没有多余的胭脂发饰,然女子阳光下精致的五官,却鲜活地显在她的眼中,和记忆中那个梅林中翩然一笑的女子重合。 姬夫人。 女子的劲装将她的曲线勾勒得越发惹眼,如同十几年前,姬夫人随着秦泱王上战场时候的装束,八尺长的樱枪在她的手中一样虎虎生威…… “我问你话呢!你看哪里!你这儿有斧头没有?!”青衣侍女紧紧地皱着眉头,不悦地喝道。不过就是宫里一个做女红的么,哪里会是什么高职位的,给她拿斧头,算是给面子了,竟然还这般反应! “我说你拿到斧头没有?”黎青蛾烦躁地看了一眼仍旧在她头顶上耀武扬威的金字匾额,回头朝青衣侍女吼道。不就是拿把斧头么,至于这么磨磨蹭蹭!一点都不如她北郊行宫的人手脚来得利索! “这位是……”然而里头的云姑却不紧不慢起来。 只一眼,她便看出黎青蛾眼底的戾气,满眼的愤恨,同她十多岁的年纪当真不符。 青衣侍女眉头皱得更深:“你……” 青衣侍女没能把话说完,殿外便传来一声响亮的“啪”! 一颗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头落地,砸在院中的青石板路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下一刻青衣侍女只觉得面前一阵风过,眼前的云姑便不见了踪影。 再下一刻云姑出现在院中,抓住黎青蛾的手臂,阻止了她第二次等不及的攻击。 黎青蛾本恶狠狠地瞪着那金字匾额,忽然被阻,心头火起,然挣扎了两下,竟然没能挣开,转头,便望进云姑深沉的眼眸。 “羽妃如果在的话,定然不会让你如此胡作非为……” 云姑的声音很低,低得连后头赶来的青衣侍女都没有听到。 然而这样低低的声音,却让黎青蛾瞬间变了脸色,看向云姑:“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娘?” 云姑却未曾回答,只轻巧地从黎青蛾手中将砖头取下,如同平时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地退到了一边,对着黎青蛾身后道:“大王,美人……” 那温顺的样子,俨然不再是方才阻止黎青蛾的样子。 黎青蛾勾着嘴角,睁大眼瞪着云姑:“你以为你拿大王来吓唬我我就会相信你么?大王现在在北郊行宫,可不在宫里,更不会出现在这里,你唬谁呢?” 云姑却只低着头不说话,手中袖子轻轻一遮,便将那块从黎青蛾手中取下的石头给挡住。 青衣侍女脸色一变,赶紧同云姑一样低头站到一边。 黎青蛾这才觉得气氛不对,背后两道寒气森森地戳着她的后背。黎青蛾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黎湛哥哥真的…… “本王听闻青娥遭歹人绑架,便立即从北郊行宫赶回来了。可现在看来,青娥不仅没事,而且还很有活力么。” 黎湛的语气从来没有过的冰冷。 黎青蛾心头狠狠一戳,仿佛有千万根针扎在她的心口,殿前的那块砖石是她扔出去的,此刻她却很是希望黎湛没有看到,或者她没有扔出。 可按照黎湛此刻所站位置到门口的距离推算,方才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朝他亲笔写下的匾额扔石头的时候,他是看见的,他是看在眼里的…… “黎湛哥哥……”黎青蛾猛地转身,想要解释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失态,可她却转眼看见了黎湛同秦无衣紧紧相握的双手。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曾经手把手带着她习过字,曾经同她一起在北郊放过风筝,曾经…… 都不如此刻紧紧地同秦无衣一个相握。十指相扣,黎湛天青色的衣袍同秦无衣雪色的衣袍衣袂相连相映衬,仿佛这世间最相配的两个颜色,狠狠地刺痛黎青蛾的眼。 她抬眼看向黎湛,此刻他的眼中不再有往日的温柔,有的只是她曾经在他看着别的女人的眼神中所见到的那种冰冷,冷漠,默然。 在这一刻,黎湛这冷凌凌的一眼,她竟恍然觉得,她不再是他的妹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秦无衣以外的女人。 那个曾经对她嘘寒问暖的黎湛哥哥,从此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 黎湛皱着英眉:“青娥,你胡闹了。” “黎湛哥哥……”黎青蛾仿佛不敢相信地唤着黎湛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将眼前这个陌生的黎湛驱赶,将从前那个只对她好的黎湛唤回来。 黎湛从来没有这般指责过她。 如果是以往,黎湛不会拉着别的女人的手,站在她的对面——她的对立面,说着指责她的话,而会走过来,亲昵地揪揪她的小鼻子,宠溺地道:“小青娥,你又在胡闹了……” 几乎同样的话,却是天差地别的语气。 “我没有胡闹……”黎青蛾固执地道。往日她也会这样固执地回话,然后黎湛就会更加宠溺地道:“好好好,小青娥没有胡闹,你说没有胡闹就没有胡闹……” 然后还会顺着她的意思,将她想要破坏的东西一起破坏。 可黎青蛾却忘记了,黎湛从她十岁那年开始,就不再叫她“小”青娥了,也不再亲昵得捏她的小鼻子,更不会顺着她的意思胡作非为。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找到了秦无衣——三年前的桃花会,黎湛与秦无衣第十世的相遇。 尽管,那时候调皮的秦无衣正在爬树,而他站在遥远的桃花树下看满天繁花中女子明丽的笑颜,心中升起一个如释重负的喟叹——时光错尽,终究命运还是会安排他们相遇。 而秦无衣呢,风风火火地从黎湛身边跑过,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多年后依然保持着的天真烂漫,是秦无衣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而此刻,黎湛却不再看向满眼委屈的黎青蛾,放开秦无衣的手,走到青衣侍女身边,冰冷的声音如同严冬寒水,英眉紧皱:“抬起头来……” 青衣侍女只觉得面前有股强大的气劲直逼着她,仿佛要将她周边的空气都压榨干净。 头皮发麻。 “奴,奴婢……”青衣侍女不自觉地将头低得更低,浑身开始微微颤抖。二师姐没有告诉她,大王竟然是这么一个难以捉摸而强劲的对手,更没有告诉她要快点离开冬欣宫,因为大王会跟着秦美人一起来冬欣宫…… “抬起头来!”黎湛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逼视青衣侍女,如刀锋一般剜人。他如薄如削的唇此刻紧紧地抿着,是一个不容二话的严肃。 青衣侍女瑟缩地更加厉害,平时一个抬头的动作是多么简单,可现在,她却不敢,她更想做的是脚下抹油开溜——她后悔了,方才若不是要帮青娥公主取什么斧头,青娥公主现在按照计划应该已经离开承云殿到冬欣殿去了。那么她在青娥公主心中种下的仇恨的种子就会生根。 而她,此刻应该已经离开冬欣宫,往王后的坤安宫中邀功去了,说不定还能得到王后的丰厚赏赐和二师姐的夸赞。可现在…… “你不需要抬头,我也知道你。” 另一道冷然的声音响起在头顶,青衣侍女更是一愣。 秦无衣走到青衣侍女身前,清凌凌的眸子一样落在青衣侍女头上,连着黎湛的一起,仿若双刀,狠狠地凌迟着这个侍女。 “不论你同青娥公主说了什么,你都要记得,你得为你说过的话负责。”秦无衣不咸不淡的声音继续响起,却似一把钢锉,突突地锉着青衣侍女的心口。 有多久了,多久没有因为做错事情当场被抓而感到惶恐?青衣侍女已经想不清了。 “来人,杖毙。” 冷凌凌的四个字,从黎湛的口中发出。把随后赶来才迈进冬欣宫的小琴等人吓得不浅。跟着秦无衣嫁到天黎这么久了,大王在美人面前总是温和的,这般浑身凌厉还是第一次。 芷兰紧张地看了看现场的情况,错愕地看了眼一边神色有些颓然的黎青蛾,疑惑地望向云姑,然云姑只是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未曾接收到她的目光询问。 待看清下人拖走的是一个青衣侍女,不是秦无衣的时候,小琴和芷兰以及小伍心头的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方才那一刻看见这样的黎湛,可把她们给吓坏了…… 青衣侍女被架走,然走了两步这才猛地从惊怔中清醒过来,大王这是要杖毙她! “大王,冤枉!”黎湛什么都还没有问,就直接判了她的死刑,这让青衣侍女心头一阵大骇。 黎湛方才的架势,看起来像是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可是这不可能,这是二师姐今日上午看见青娥公主到未名湖畔形迹可疑时候刚刚做下的棋局,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大王怎么会全然都知道?! “大王,大王,奴婢可什么都没有做啊!”青衣侍女挥舞着双手,望着双手依然背剪宛若天神的男子的背影,自欺欺人地喊着,仿佛希望黎湛不过是一时口快,才做下的错误的决定。 然而那个高大的背影岿然不动,宛若一座雪峰独立。从前有人说,大王冷得宛如一座冰山,可她见过大王对秦美人的柔情,便以为那不过是谣传。 可现在才晓得,那个杀伐决断冷然绝情的大王并没有因为秦美人的到来而消失,只是这样的一面,从来不对着秦美人而已。 青衣侍女绝望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他究竟,是怎样的可怕,她恐怕没办法对二师姐说了。 杖打横肉的声音响起一阵阵,鲜血弥漫,青衣侍女抬眼望向空中飞过的两只青鸟,张了张嘴,终于倒在血泊里…… “你说什么?雪雁被黎湛杖毙了?!”坤安宫的偏殿,雪盏紧紧地盯着前来汇报的另一个青衣侍女,青着脸色确认着。 这个青衣侍女手中握着一只羽毛深色的青鸟,狠狠而艰难地点了点头:“黎湛根本没有给雪雁分辨的机会……” 说到这一点,这个青衣侍女一样浑身一颤。仿佛头一次发现,原来他们的对手是这般不动声色,仿若早已看透了一切,掌握了一切…… 雪盏皱着眉头,却未曾有青衣侍女的害怕,仿若雪雁的死不过一下震动,便如一缕烟消散在空气中,无关紧要了。她看着青衣侍女,却关心:“雪雁最后说什么了?” 青鸟在青衣侍女手中动了动嘴,传者雪雁死前所说的话。 “雪雁说,承云殿里的云姑,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是个习武之人,而且,她好像知道羽妃和黎青蛾的关系……”青衣侍女将青鸟放走,神情依然有些悲伤,却不敢在雪盏面前掉眼泪。 “云姑?”雪盏想起多年来一直跟在秦无衣身边的老妈妈,成天做着女红,几乎不怎么说话,也不在大的场合出现,更不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她会是什么人呢? 承云殿中,气氛有些尴尬。黎湛同秦无衣坐在上首,黎青蛾低着头坐在黎湛一侧,狠狠地看着秦无衣。 就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她的黎湛哥哥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 黎湛皱着眉头,示意黎青蛾多次,不要这么看着秦无衣,然而黎青蛾依然固执地噘着嘴,瞪着秦无衣仿若愁人。 秦无衣却仿若未见黎青蛾的仇视,扭头看向一边站着的云姑:“云姑,今日多亏你了。若不是你,门口的匾额恐怕要重新写了。” 然而秦无衣一句无心的话,本想让现场的气氛缓和,谁料又勾起黎青蛾心头的妒火。 “哼,给你这种人写?你不配!”黎青蛾心头全都是雪雁对她说过的话。雪雁的死,加强了黎青蛾对秦无衣的恨。 “青娥……”黎湛皱着英眉。 “难道我说错了?!”黎青蛾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多,竟有些不管不顾起来,指着秦无衣的鼻子狠狠地骂道,“黎哥哥,就是这个女人,她害了左爰姐姐的孩子!”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下意识地将左爰流产和她回宫当成了前因后果。如果左爰不流产,她就不用回宫看左爰,那么她就不会任由秦无衣在黎湛身边,夺走了本来属于她的宠爱! 可她却忘记了,她已经长大,黎湛,是她的哥哥,不是别的男人,更不可能永远对她像小时候——左爰的担心,终于因为雪盏布下的局而爆发。 秦无衣却笑。 这份笑很复杂,其中有怜悯,有了然。怜悯的是黎青蛾对于黎湛的超乎寻常的爱,注定得不到祝福。了然的,却是秦绿萝此番安排的目的。 雪雁虽死,然那份误导和张冠李戴指鹿为马的恨却已然在黎青蛾心头种下。 ------题外话------ 明日七夕,求不虐,你们约会泡芙码字,求花安慰~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秦绿萝的末路(一) 秦无衣的笑让黎青蛾心头火气更大,他恶狠狠地等着秦无衣,心头的火仿佛无处可泻:“你笑什么!你这个卑鄙的女人,如果不是你,我会在这儿吗?你自己和黎湛说,你为什么要把往绑到这里来?如果不是刚才那个雪雁救我,我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想要杀你?”面对黎青蛾气急败坏的指控,秦无衣显得半点都不慌张,乍一看去竟有几分黎湛的淡然,同前往北郊行宫之前的秦无衣仿若判若两人,连云姑都有些意外地看了两眼。 秦无衣看着面前这张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年轻稚嫩的脸,虽然现在这副身子也才十五岁而已,但看着黎青蛾,却才像是这个年纪长不大的孩子。 和一个孩子做什么计较?秦无衣觉得没有必要。 但不计较不代表她不需要将事实的真相同黎青蛾理清楚。小小年纪,身上充满了戾气,积怨久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来。 而她对黎湛的这份只有自己以为别人看不懂其实昭然若揭的,超出常人的感情,黎湛一定也觉察到了。所以方才才会刻意在外人面前露出那等对黎青蛾的冰冷神态。 可是黎青蛾却仿佛把这等为她好的疏离当做是对往日兄妹情分的反悔,变化。将来要想同黎湛的感情受到祝福,定然需要过黎青蛾这一关。 黎湛看着秦无衣的样子,十五岁的女孩儿对着十三岁的女孩儿,忽然在秦无衣身上生出一种从未见过的严肃和认真。嘴角轻勾,看着秦无衣眼中的关心,黎湛心中了然,秦无衣,这是在把黎青蛾当做了自己的妹妹。 眼中的柔情愈甚。这样懂事的无衣,他怎能不喜? “当然!” 然而黎青蛾那头却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黎湛看着秦无衣,眼中的柔情并没有能逃过她的眼眸,越发加深了她心中的嫉妒。 她瞪着眼:“你敢说你不是?” 采蘩泡了茶上来,悄悄地走到三人面前放下,而后悄悄地退下,同小琴相互望望,外头要进来的侍女见了这气氛,只敢在外头张望。 采蘩偷偷往外头走了两步,但听那小侍女道:“王后在外头呢,说是听说青娥公主找到了,想来看看。可这……” 采蘩往外头看了看,果然看见一身华服的王后领着雪盏雪竹两个侍女在外头等着了。 “这时候王后来做什么?她是嫌咱们承云殿还不够乱吗?大王的妹子都指着咱们美人说是杀人凶手了……”采蘩皱着眉头,心头万不愿意将王后放进来。 然王后毕竟是王后,既然来了,还是得同大王禀报一声。遂悄悄往里头去,将云姑拉了拉。云姑听了这事儿,悄悄道:“快去请左贵嫔来……” 今日的事情真是够乱,那就让这锅粥更乱一些吧。青娥公主除了大王,该是听左贵嫔的话了,只是不知为何王后来得,倒比左贵嫔还快? 而彼时终于得到消息的左贵嫔和馥太后,正火急火燎地往冬欣宫赶。 馥太后面色铁青:“你说什么?青娥是在秦无衣的宫里找到的?” “启禀母后,这事儿的确古怪得紧,无衣妹妹同儿臣同住冬欣宫,若是那些人要将青娥妹妹绑到冬欣宫,儿臣的人不应该没有任何察觉才是。而且御花园到冬欣宫这一路这么长,青天白日的,究竟是如何,才能将青娥妹妹从御花园绑到冬欣宫去?”左爰的脚步比平日快得多,虽然说是在冬欣宫找到了,但毕竟是绑架,她就怕黎青蛾遭到什么不测。 承云殿中的气氛几乎凝滞。 “你可记得你今日到御花园是做什么的?”秦无衣未曾正面回答黎青蛾的质问,反倒问起黎青蛾到御花园的初衷,希望能够让黎青蛾想起什么来。毕竟此刻的黎青蛾,早就将她恨到了骨子里,可见雪雁对黎青蛾说的话有多么混淆视听。 “我……”黎青蛾满脑子全都是秦无衣要害自己,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来,她到御花园,是为了替左爰找那个青衣侍女扔竹篮子的地方。那个竹篮,上头盖着很丑的绸布。 看起来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去干什么?”黎湛也问。从黎青蛾闪烁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黎青蛾似乎想起什么来了。 黎青蛾看向黎湛,有意想说,可左爰姐姐跟她说了,这事情谁都不准告诉。 所以憋了半天,黎青蛾也只道:“我要找左爰姐姐!”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的黎湛哥哥如今全然偏向秦无衣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单枪匹马,孤立无援。连这个承云殿,也都是秦无衣的地盘,到处都是秦无衣的气息,连下人都是秦无衣的,全都在看她的笑话! “太后嫁到——” 未等宫人唱和完毕,馥太后已然进了承云殿,身边跟着左爰,身后跟着秦绿萝,一窝蜂全都往承云殿涌来。 秦绿萝进了承云殿,瞬间将细眸挑向整个宫殿,瞄了一圈,眼中的妒忌更甚。这承云殿虽然因为规制问题同她的坤安殿没法儿比,但这屋里的摆设,看上去不甚浮华,但细细看去,每一处摆设,每一寸布帘,无不都是极品之物。 比如西屋的那一处小小檀木架子,上放着新摘的桃花,然那小小一只玉瓶,便是暹罗进贡精品玉瓶,小巧玲珑,玉质玲珑剔透,衬着桃枝,便是一道极美的风景。 馥太后一身深紫色宫装,梳着高髻从来没有过威严,在高座上坐了,看向座下的一干人等。 因为馥太后的出现,黎湛立即冷了脸色看向别处,左手搭在桌上,攥着秦无衣袖下的手已然紧了一紧。 秦无衣却并不知道,这是馥太后与黎湛多年以后头一次相见。遂意外地转头,待捕捉到黎湛眼中的一抹愤恨,秀眉轻皱。刚想问怎么了,黎湛手中的力道又减了一减,仿若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未曾出现。 秦无衣看着黎湛,想起之前黎湛到了仁寿宫门口,却不肯进去。难道黎湛和馥太后之间,当真有传闻的那般关系不好? 这事不过一瞬之间,那头黎青蛾见来了左爰,立即一头扑进左爰怀里:“左爰姐姐……” 言语间面对秦无衣和黎湛的双重质问而假装的坚强,顿时消失,露出了小女儿情态。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左爰拍着黎青蛾的后背,皱着眉头听她的啜泣,这孩子虽然胡闹,但从来有泪不轻弹,像个男儿。今日却在这么多人面前流泪,恐怕心里一定经历了不小的震动。 安慰了一阵,左爰扶着黎青蛾坐下。黎青蛾还在自顾自抽泣,泣得秦无衣秀眉狠皱。这么哭法,别人还以为她怎么欺负了黎青蛾呢。 最好黎青蛾是心里委屈,而不是作态。若是心里委屈,她可以理解,若是作态……那就不怪她心冷了。 “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馥太后冷着脸色,越过黎湛,仿佛黎湛是一道无有的空气,看向秦无衣,眼神凌厉,“为什么青娥会被绑在你的殿里?” 对着秦无衣,称“你”,连个多余的名字都不想叫。 秦无衣看着立在馥太后身侧的馥太后,见她也正看着自己,遂也冷着脸色:“太后,此事儿臣不知。该问的,应该是王后。” 秦绿萝彼时才刚刚坐好,准备看好戏,谁料馥太后一句话,秦无衣立即将毛线球踢到了她的脚下。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秦绿萝。 “无衣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青娥公主在妹妹的侧殿找到,妹妹怎么反倒,要问本宫了?”秦绿萝控制着眼中的得意,今日的局,看秦无衣要怎么解! 她的心里一直都记得,在秦泱,还是公主的她就被秦无衣摆了一道,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秦无衣究竟是怎么大获全胜的。但,那时候是母后的局,她自认为自己比母后要高明得多,定然能将秦无衣斩落马下! 然而她却忘记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的结局,早就因为当日银杏树下的那一次幽会,那一次错误的选择,错误的嫁祸,种下了许许多多的恶果。而且直到今日,她还在为她曾经所做的付出代价。 秦绿萝的一番话,让所有认又将目光看向秦无衣。的确,青娥公主的确是在承云殿的侧殿找到的,要说起最大的嫌疑人,就该是秦无衣,怎么反倒要去问王后呢? “王后,何人告诉您青娥是在承云殿的侧殿找到的呢?”秦无衣不慌不忙地看向秦绿萝。那清凌凌地眼神看向秦绿萝,仿佛让她看到了当日将匕首划在她脸上的那个秦无衣。 侧殿……下人们面面相觑,是啊,貌似根本就没有人去向王后通报,可王后却来了,而且还知道青娥公主在侧殿,这…… 连黎青蛾都止住了啜泣,抬眼间看见秦绿萝身后的雪盏,彻底停住了眼泪。 “是她……”黎青蛾在左爰的耳边悄悄地道。 左爰顿了顿,顺着黎青蛾的目光看去,看见温顺地立在秦绿萝身侧的雪盏,眼观鼻鼻观心,半点也不像是个会干歹事的人。然而她已经确定,前番她送去的死去的两个宫女,就是这个雪盏下的手。 左爰的目光下移,但见雪盏的手上长着同别人都不大一样的茧,练武所致。怪不得她每次见雪盏的时候,都觉得她的脚步特别轻,轻得像猫,又像做坏事的狐狸。 狡猾。 “好了我知道了。”左爰拍拍黎青蛾的后背,依然做安慰她的模样,却将雪盏记在了心里。至于那个孩子,她已经安排人顺着清水河往下游找了。 今天秦绿萝胆敢对黎青蛾动手,就说明那个篮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孩子。若是找到,秦绿萝就得从她的王后宝座上下来! 面对秦无衣的问题,秦绿萝面色一变,但很快便调整了表情:“无衣妹妹倒是糊涂了,本宫是王后,自然要将事情问清楚再来。何况,本宫还未曾问妹妹呢,本宫的侍女雪雁,为何被妹妹不由分说打死?” 她是王后,王后的侍女,就算是等级较低的宫妃,也都要给点面子。可秦无衣却将她的侍女打死,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雪雁乃本王下令杖毙,怎么,”黎湛冷厉的眸子看向秦绿萝,“王后,觉得不妥?” 当初将这个女人迎来天黎,不过就是给无衣当做挡箭牌,让战北冽等人眼花缭乱罢了。另一层,好歹也是秦无衣的姐姐,若是她安分,时机成熟,他自然会给她安排一个去处——这也是为什么他放任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将那孩子生下来的原因。 不是他的女人,反是他的棋子,生死命运如何,只要不危及秦无衣,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这颗棋子不太安分,屡次像无衣出手,那么就不能怪他不念及其秦泱嫡长公主的身份了。 秦绿萝顿时后背一凉,黎湛的眼神冷得她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好像她所做的事情全都被他看穿一般,不自觉一跪:“臣妾不敢!” 违逆圣意,便是杀头,这无论在哪个后宫,都是铁律。从前她是秦泱公主,违逆父王的意思尚可不被计较,可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她后半生要攀附的。 她深知这个男人不爱她,能给她一个王后的名分,不过就是冲着她秦泱长公主的名号。连母后都说了,这个男人同父王一样,娶她,不过是为了将她当做挡箭牌…… 如果哪天她这块挡箭牌没有了作用,就会立即被砍断,生死有命,此刻命却在黎湛的手里。只要他一句话,她立刻就会从王后变得一文不值,甚至,如果那件事情败露,不仅是她,就连他的孩子,也都会没命…… “不敢?”黎湛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大殿中,听来仿若黑白无常的锁链,打着秦绿萝的头盖骨,让她一阵阵头皮发麻。 “臣妾不敢……”秦绿萝惶恐,只敢重申。 “可有人看见是你的侍女绑了青娥,故意关到承云殿……”黎湛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不自觉捻起,看着秦绿萝的眼神满了危险。 黎青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绿萝,眼中充满了疑惑。现在她是有些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怎么可能呢?”秦绿萝矢口否认,“臣妾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大王,还望您明察,不要受了无衣妹妹的蒙蔽……” 黎湛大手一挥,立即有人架上来一个几乎成了包袱的“人”来,瘫软在地上。 黎青蛾瞬间认出了这个“包袱”,虽然未见脸,但她身上的青衣,她却是认得的。这不是…… “雪雁?!”秦绿萝心头一颤。雪雁不是死了么?这……她猛地看向黎湛,顿时看进黎湛凌厉的眼眸中。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黎湛怎么可能会将这么好的一个证人就这么问也不问就打死! 秦无衣看向黎湛,眼中带着一丝询问。黎湛这是在下什么棋?雪雁不是确实已经……黎湛袖子下的手握了握秦无衣的,示意她往下看。 “她已经将什么都招了,”黎湛好听的声音响起在大殿里,然而说出的话,却不带一丝感情,那双好看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秦绿萝,将她眼中的慌乱收入眼底,“包括你为什么要绑青娥。” “我……我为什么要绑青娥?”秦绿萝在黎湛的逼视下心头一阵不祥的预感升起,乱了分寸之下竟只记得复述黎湛的话,待缓过劲来,立即调整了心情,“大王,您说什么,臣妾当真不懂。” 不懂?黎湛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冷澹澹的目光落在秦绿萝的身上,轻飘飘的仿若没有重量,却让秦绿萝头皮一阵又一阵发麻,仿若要迎接一阵灭顶之灾:“当真不懂?” “臣妾不懂!”秦绿萝极力否定,指着地上的雪雁,“如果她说了什么,一定是她想要活命才胡乱咬人,大王,您可不能被她骗了!臣妾知道青娥公主乃是大王最宠爱的妹妹,爱她护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果我再带来孩子的父亲,你会不会懂?”黎湛皱着英眉,仿若没有了耐心,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却让秦绿萝瞬间睁大双眼,猛地看向黎湛。 “孩子的父亲……大王,您在说什么……”秦绿萝心都透凉了,却还是努力地装着无辜。黎湛终于还是什么都知道了,黎湛终于还是出手了,难道她夺凤印大计还未开始就要结束? 而且,他究竟把吕芳怎么了?怪不得最近都不见率放了……勤劳闾左眼中慌乱难掩。 黎湛……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他知道了孩子的父亲,那定然也知道了她的孩子…… 千万,千万不要找到她的孩子……秦绿萝紧紧地攥着身侧的衣袍,长长的利甲狠狠地掐入肉中,几乎掐出血来而不自知。 “呀,王后,您流血了……”一直立在秦绿萝身后的雪盏忽然惊叫一声,跪下替秦绿萝擦拭手上的血迹,却在她耳边轻轻低语:“放心吧,就算找来了吕芳,黎湛也没有别的证据证明什么。光有父亲,没有孩子,能证明什么呢……” 秦绿萝浑身一震,看向雪盏,颤抖着嘴唇:“你……什么意思?” 四个黑影落在天黎后宫茶库的某个小小院落,手中所执长刀在阳光下显出森森的杀意,仿若下一刻就能感受到鲜血的肆意畅快。 “老大,好像没人!”其中一个蒙面人四望了一阵,对着最前头的蒙面黑衣人道。 四人在院子里寻了一圈,果然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这儿的茶叶撒了,老大,应该是有人碰倒的,”那人指着茶叶架边地上的一些茶叶,邀功似的道。 “咚”得一声,从正屋发出。 “老大,屋子里有人!” 最前头的蒙面人一声冷笑,用刀指着正屋的门,恶狠狠地道:“二师姐说了,这里头应该有三个活口,不管大的小的老的,全都给我杀了!这件事情若是办好了,每人大几根金条,够咱们兄弟几个逍遥一阵子!” 最前头的蒙面人做了个挥刀的动作,四人立即狂笑着冲向正屋。 “砰”得一声房门被推开,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从上头泼下,将四个人淋了个从头到脚,浑身湿透。 四人抹了把面上的冷水,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下一刻只觉得面上身上奇氧无比! “晴儿,就是这个时候,快带着水生走!”荀妈妈将晴儿连同其怀中的水生推出门外,带上门,迅速锁门。 “荀妈妈,咱们这是去哪儿?”晴儿吓坏了,白着脸声音都有些颤抖。怀中的水生似乎也受到了惊吓,见晴儿红了眼眶,瞬间“哇”得一声哭出声来,吓得晴儿赶紧将水生的小嘴捂住。 那细细的呜咽从晴儿的指缝中流出,心疼了晴儿,严肃了荀妈妈的脸。 “此地不宜久留!走!”荀妈妈一把拉过晴儿,朝着院外而去。 然她们才出院门,正屋的房门立即“砰”得一声破开,四把亮晃晃的刀子因为四人的愤怒而更加杀气腾腾! ------题外话------ 明日恢复早上七点更新。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秦绿萝的末路(二) 荀妈妈带着晴儿夺路便走,这四个大汉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任何征兆,荀妈妈也只来得及让晴儿抱上水生而已。 而她立即奔向吴妈妈给晴儿的所谓“嫁妆”,那颗珠子在个头虽然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但在日光下便发出盈盈的蓝光,一定不是个普通的东西。细软来不及带上,这颗珠子一定能换很多钱,到时候不至于饿死。 然而才走了不远,立即被四个大汉拦住。 “你个臭婆娘,拿什么东西泼了我等兄弟!”带头的蒙面汉子用刀恶狠狠地指着荀妈妈,一手使劲往背上抓去。真不知道那盆谁竟然那么厉害,现在浑身上下像爬满了毛毛虫一样,不抓很痒,抓了更氧,还疼。 然二师姐的命令,却是不可违抗。若是杀了人,得到金条,若是杀不得人,明日的太阳他们也不要见了! 二师姐雪盏那个人,看着十分无害,走在大街上别人还以为是个邻家的乖乖闺女,小家碧玉的样子惹人垂怜。可谁知道她那柔顺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弑杀的心,杀人的时候最是面无表情,好像在斩杀一条鱼,手起刀落,头不断血流命丧! 所以,相比于身上的这点氧,他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荀妈妈冷笑,右边脸颊上横亘的艳红色的胎记就像地狱奈何桥这一岸的曼珠沙华——也称彼岸,最是妖诡。 她将晴儿和水生护在身后,紧紧地盯着面前四个大汉,一手摸向腰间,用那破铜罗一样的嗓音:“这些毒粉,若是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便会奇氧难耐,沾了鲜血发作得更快!如果拿不到解药,你们将被自己抓痒抓死!” “老大,你身上流血了!” “我知道!废话什么!这东西的解药一定在这丑娘们儿身上!杀了她杀了小的,把那小妞儿留下,咱们还可以好好地销魂一把!”带头的忍着身上的奇痒,满眼淫光地盯着晴儿水蜜桃儿似的脸蛋,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一步步向荀妈妈和晴儿靠去。 荀妈妈护着晴儿后退,却被身后的大汉推了一把,又推向带头的,就像对待圈养的小雀。 “把这孩子交出来,或许本大爷可以饶你一命!”带头的本想十分潇洒地说出这句话,然而身上的氧忍得他咬牙切齿,变得愈发狰狞。 “这孩子同你们有什么仇?他还这么小,你们为什么要他的命?!”荀妈妈护着晴儿,朝带头的问道。迄今为止,她都没有弄明白水生的身份。在这后宫待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看多了各宫妃嫔争宠的伎俩,互相杀害孩子的事情时有发生。 可这一代帝王的后宫却古怪得紧,到今登基四年,除了左贵嫔一人肚皮有动静外,别的女人,一概肚皮扁扁。而左贵嫔前几日刚刚听闻流产,那么这个孩子,究竟会是谁的? 而且还这么小,明显看着就是个不足月的孩子,眉眼之间没有半点像当今大王,让她心里有些猜测,却又觉得这猜测太过大胆。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晴儿已然决定要收养这个孩子,叫他一生“弟弟”,那么不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她都不能将其交出去! “怎么?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你们就敢收留,当真是胆子太大!”带头的眯着眼,哪里不知道荀妈妈是来想套他的话,好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但二师姐说了,这孩子的来历,若他们透露半个字,那便是一个死字!他们可不想这么一不小心就丢了命。 “既然这孩子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你又何必带着他?何必因为他而丧了命?看你们身上也并没有什么钱,一个瘸子一个小妞儿,恐怕养不起这孩子!你把他交给我,我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带头的剑威胁不成,便来哄骗,同时示意身后的兄弟趁机动手。 至于好去处么,自然是阎王爷那儿了…… “休想!”荀妈妈放在腰间的手猛地掏出一把弯刀,下一刻只见寒光一闪,只听晴儿身后一个蒙面人惨叫一声,高高举刀的掌心竟然横了一道两寸来长的伤口,流出的鲜血猩黑! 大刀“铿锵”一声落地,然同时响起的是另一个大汉的惨叫,一手捂在脸上,指缝间赫然又是猩黑的毒血! 第三个大汉见状猛地后退,荀妈妈手中的匕首立即朝带头的大汉脖际划去! “大哥小……!”第三个大汉颤着嗓音,荀妈妈的速度太快了,没等他把话说完,荀妈妈手中的弯刀一个回势,结果了那人性命! “咚!” “咚!” 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倒在地上,死的时候都没看清荀妈妈究竟是怎么出手的。剩下的两个大汉惊恐地看着荀妈妈,捂着手和脸后退。 “告诉我,这孩子究竟是谁的?”荀妈妈的嗓音沙哑,加上她脸上横亘着的可怕的鬼爪一样的胎记,还要那跛着的脚,看起来仿若地狱爬出来的一只死不瞑目的恶鬼。 可她姣好的另外半张脸,却明明在阳光下散发着玉一样的晶莹,晃着人的眼,恶魔与天使的结合。 “我……我们,不知道……”捂着脸的蒙面人紧紧地盯着荀妈妈的眼睛,明明当中散发出来的是杀意和凛然,可他却半点也不敢移开眼睛,生怕一个错眼便又丢了性命。 “不说是吧?”荀妈妈忽地扬手,手中的弯刀划过一道更为寒厉的寒光,下一刻只听第三个沉闷的“咚”,第三个蒙面人倒地。倒地的时候还在捂着手,然脖子处的黑血只有一条线,却要了他的命。 一刀封喉,这该有多么可怕! “我说,我说!”那人眼看着自己的三个伙伴在自己眼前这么猝不及防地死去,腿一软便跪在地上求饶,“女侠饶命,我什么都告诉你!这孩子他其实是王额……” 那人忽然睁大了双眼,张着嘴,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朝左侧一倒,第四个“咚”得一声,毙命。 荀妈妈盯着那人脖子间的一枚银亮的细如发丝的银针,眯了眯眼。当今天下,能将暗器做得这般精致的,唯有两处,一处便是北漠,一处便是天泉山庄。 而这根银针的尾部几不可见地簇着一点红,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不是北漠的东西。 握紧手中的弯刀,荀妈妈对着虚空:“出来吧,叶秋霜!” 承云殿中,吕芳被人押解着带到,跪在黎湛等人面前,铁青着脸,不去看任何人,包括身边的秦绿萝。 他的身上一身布衣,不是宫中打扮,更不是下人打扮,一双黑靴子蹬在脚上还沾着土,甚至本来握剑的手上都沾了些泥土,就像从田间山间劳作被人突然抓来一样。 秦绿萝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吕芳,从前英姿飒爽的侍卫,才不过多久不见,竟然看起来像是一介平民,若非此人自己深爱过,她恐怕都快认不出来了。 “启禀大王,此人几日前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逃出宫去,还偷了马厩一匹好马,”押解吕芳来的正是当日迎秦无衣等人嫁到天黎的雷诺雷将军,因认得吕芳,故而才将其抓获,“这厮逃到附近的山里,扮做农夫,被我等认出,这才押解了来。只是被这厮偷去的马却未曾找到,想是被这厮饿了宰了吃了。或者,是卖了换了钱花了……” “哼……”听闻承云殿有热闹可看而急急忙忙赶来的秦莺儿,秉着能将比她高的人踩下来就一定要狠狠地踩几脚的原则,听到雷诺这么禀报,立即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地道,“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偷马算什么?早在天黎的时候,他就已经偷人了呢……” 说着话,秦莺儿仿若十分得意地将殿中的人都扫了一眼,发觉许多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立即更加忘形。说完了,还不忘朝秦绿萝看了一眼,笑得那般意味深长。 而他心头此刻是相当得意的。想不到秦绿萝也有今天,这吕芳都被带到这殿上当堂对峙来了,她能不趁机踩一脚么?秦绿萝从王后的位子上下来,那就谁都有可能成为那个位子的女人。左爰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太医都断了,自打上回小产,左爰不太可能有孩子。 天黎正当繁盛,怎么能立一个年纪轻轻就无法生育的女人?传出去,还不怕被人笑话?! “放肆!”馥太后紧紧地盯着秦莺儿,目光如利,“这等粗俗的话语,怎是你一个妃嫔的口里能出的话!” “太后,臣妾……”馥太后的话顿时如同一个猛雷打在秦莺儿头上,她这是得意忘形了,才会这般,怎么忘了“偷人”二字,是宫闱当中相当忌讳的。 这么一吓,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而且如果吕芳一个侍卫偷了人她都知道,那么换句话说,她这个公主当时一定也是不太正经的…… 秦莺儿想到这里,顿时后背冷汗涔涔,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啊…… “太后,臣妾……”秦莺儿赶紧想着争辩,然而馥太后已然别过脸去,看向黎湛,十分不满:“大王,这不过是个小小的马夫,偷了匹马算是什么事情,你把他带到这承云殿来做什么?不相干的人,都给哀家出去!” 黎湛还嫌今天的事情不够乱吗?瞧这满殿乌泱泱一群人,一扫就能看见十几张脸的,闹得她头又开始疼。 “今日之事,却需得此人来解。”黎湛未曾接馥太后的目光,只接了她的话,但语气中的生硬,就连边上反应迟钝的小琴都感觉到了。 小琴看向芷兰,芷兰摇了摇头,示意小琴不要说话。 “秦绿萝,你可认得这个男人?”黎湛冰冷的目光投在秦绿萝身上。彼时见了吕芳的秦绿萝变得更加颓然,但她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吕芳,几乎咬牙切齿:“不认识……” 就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杀了这个男人! 得知她生了孩子,她要他带走,他竟然独自逃走,这样的男人,算是什么男人! 若说之前她对吕芳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现在看到这般狼狈懦弱的吕芳,她终于发觉自己从前痴心错付。 为了这个男人,她先是将自己交出去,不要那嫡长公主的名分,愿意跟着他走。然而他却不肯,将她最珍贵的东西取走之后自己跑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命运的折磨下挣扎不堪! 而她的孩子,若是雪盏出手,一定是没命的了。 所有的事情在她这里,转了一圈好像又回到了原点。然而她不再是那个因为小伍打翻了吕芳送她的琉璃盏就想杖毙小伍却最后不忍心的秦绿萝,也不再是那个因为秦无衣吃了她的小白而愤怒到晕倒的秦绿萝…… 也不再是那个见到吕芳便会心口砰砰直跳的小女孩儿。 她已然是一个被所爱抛弃,连孩子都保不住的可怜女人。 她算什么嫡长公主?她算什么王后?! 全都拜吕芳所赐! 所以她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男人?!她宁愿从来都没认识过他! 秦绿萝的目光狠狠地剜着吕芳有些憔悴的侧脸。 “可他好像认识你。”黎湛不紧不慢地道,“不仅认识,而且还关系匪浅。” 说着,黎湛忽然看向一边依旧在忐忑的秦莺儿;“你说是吧,秦才人?” 秦莺儿猛然听到黎湛叫自己,激动了一下,看向黎湛,果然发现黎湛在盯着自己,而且黎湛还记得自己是“秦才人”,瞬间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便赶紧接话:“对对!” 然而对什么,一时间竟也没搞清楚。 秦绿萝猛地看向秦莺儿:“秦才人你胡说什么!本宫贵为一国王后,又怎会同一个马厩里的低等马夫有任何的瓜葛?” 秦莺儿则小心翼翼地看着黎湛的表情,见他英眉又一皱,立即反驳秦绿萝道:“王后,您这话说得不对。这位吕芳可是您成亲的时候从秦泱带过来的呀,从前在秦泱的时候,他就是您的侍卫……” “胡说什么!”秦绿萝被秦莺儿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气得浑身颤抖,瞪着秦莺儿厉声叱喝,“本宫的侍卫高大威猛,如何是这么一个形容憔悴的农夫?!本宫的侍卫,究竟是本宫清楚,还是你更清楚!” 秦莺儿见黎湛的脸色更寒,顿时急了:“大王,臣妾当真没有撒谎。王后同吕侍卫之间的事情,整个秦泱后宫都知道了!” “你个贱货!”秦绿萝见秦莺儿急了竟然这等话都说出来,一巴掌立即打在秦莺儿的脸上,生生将秦莺儿打得倒在一边。 然而秦绿萝未曾解恨,将吕芳和小琴放在一个空间里,让她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仇恨的热气。一巴掌不解恨,秦绿萝指着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秦莺儿:“这等话你都说得出口,真是大逆不道!本宫是王后,怎忍得你这般诋毁?你将天黎的声誉放于何处!” 秦莺儿没想到秦绿萝急了竟然当着馥太后和黎湛的面都敢出手,扶着面颊顿时委屈地滚下泪来:“王后,您若是恼羞成怒,怎么打臣妾都是可以的,可您却不能讲侮辱天黎声誉的事情,强行压在臣妾的头上啊……” 那泪凌凌的模样,当真看了让人心疼,可秦绿萝却知道这家伙在演。而她越是演,秦绿萝心头的火气就越大,才想继续骂人,身后一直安静的雪盏却发了话;“王后,您息怒。秦才人这么一通胡乱诽谤,不过是没有证据的空谈罢了。此刻,若是奴婢故意指认秦美人同荆大将军关系匪浅,难道大王也就相信了不成?” 雪盏肉肉顺顺地跑出一段话,不仅提醒并安慰了秦绿萝,让她不要再冲动将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还成功地将秦无衣一同拉下了水,瞬间将本来不利的局势扭转过来。 众人仿佛这才意识到,是啊,吵得这么热闹,这么久了,也都只是别人的一面之词而已。何况,就算吕芳当初真是亲绿芦偶读侍卫,出嫁所带人数本来就众多,带个贴身侍卫,并不见得有什么不妥。 而且虽然带到天黎,却并没有继续让其留在身边,而是听从安排去了马厩,就更不能说明什么了。 遂一时间秦莺儿成了众矢之的,成了诽谤王后居心不良的那个人。 “不,不,臣妾没有诽谤!”秦莺儿虽然宫于心计,但到底是个年纪小的,成天在自己的幻想里度日,当真有矛头指向自己的时候,便开始乱了方寸,平时料想好的所有的计谋到了这一刻都不起作用,只想到最有利于自己的证据,便不管不顾地抬出来,“臣妾,臣妾是有证据的。王后她怀孕了!” 秦莺儿的记忆停留在秦绿萝到了天黎后不久,吃了雪竹端来的一碗鱼羹不停呕吐的样子。 众人哗然。秦绿萝面色一白,随即恢复镇定,坦然地面对着大家看向她小腹的眼光。她早就防备到别人会拿她前阵子的大肚子说事,所以她今日特意穿了一套细腰长裙,将她产后迅速恢复的小蛮腰展示给了大家。 秦莺儿看着秦绿萝甚至比往日更细的腰身,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秦才人,这等污蔑的话你都说得出口……”秦绿萝继而冷笑,“本宫还从来没……” 秦绿萝本想说自己从来没有上过龙床,但转念一想,彤史上的确记载了几次她侍寝,此刻说黎湛从来没有碰过自己,岂不是将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遂改口道:“本宫还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有左贵嫔这样的好福气,能够怀上龙种,妹妹倒是着急。不过若是借妹妹吉言,本宫怀上了,也未可知呢……” 秦绿萝说到后面自己都想冷笑。黎湛,除了秦无衣,从来没有碰过这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这里头的女人若是怀了孕,也都不是黎湛的孩子!所以除了秦无衣,谁敢说自己怀孕?! “要不要,传太医,来给本宫验一验?”秦绿萝索性将军。 岂料黎湛却换开口,冷冷接话:“验,当然是要验的。只是要验的,却不是王后,而是孩子。” 黎湛大手一挥,立即有人抱上来一个襁褓。 众人顿时再次哗然。这后宫之中,左贵嫔小产,其余的人都不见肚子有动静,这又是哪里来的孩子?! 秦绿萝紧紧地盯着那个襁褓,顿时眼睛都要直了。她的孩子,最终还是落在了黎湛的手上?! 然而,就像嫌场面还不够乱似的,黎青蛾忽然指着那襁褓喊道:“这不是那个被扔掉的竹篮上盖着的不料么……” 扔掉的竹篮,孩子,襁褓,王后,逃跑的马夫,一时间整个承云殿的人脑中都展开了无尽的联想。 ------题外话------ 说好的花呢?钻呢?嘤嘤,泡芙画圈圈,没有花花不开心…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秦绿萝的末路(三) “你们带着孩子,这是要去哪儿?”炼秋霜从高墙上翩然而下,妖艳的红衣张扬而肆意,仿若深秋万林枫叶集齐一身。 而她眉眼之间的戾气,却似勃发的烈日炙人。 她朝晴儿稚嫩的脸庞瞧了一眼,又看向晴儿怀中紧紧抱着的不停啼哭的水生。 “你们抱着个这么闹人的东西,还想要逃命?简直痴心妄想。”炼秋霜的目光最后落在荀妈妈的脸上,瞥过荀妈妈脸上横亘的胎记,勾起红唇一阵轻蔑。 晴儿轻轻地晃动着水生,水生虽然身子小小的,不料他的身上像是有无穷的力量似的,哭起来简直震耳欲聋。逃命要紧,她暂时没有办法哄了。 眼看面前这个红衣女人,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却比那四个被荀妈妈杀死的黑衣人全部加起来还要瘆人。 被她看一眼,都好像触及地狱鬼魅的衣角。 然而晴儿直勾勾地盯着炼秋霜,却无半点害怕。她是姐姐,她要保护水生,这个女人如果敢对水生不利,她就敢同这个女人同归于尽! 既然当日她决定要收养水生,那么水生就是她的弟弟。弟弟的命,自然有姐姐来保护! 荀妈妈担心地看了一眼哭得异常响亮的水生,却不回答炼秋霜的话,反而冷着脸色道:“叶秋霜,想不到你还是堕入了黑道。如果你娘九泉之下得知此事,会不会死不瞑目?!” “别跟我提我娘!”炼秋霜浑身上下碰不得的逆鳞,其中之一便是她的家人,包括天泉山庄的那些伪君子。而她的娘,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深入骨髓,任何人要碰,她都会立即像发怒的野兽猛扑过去! “啪”得一声震响,炼秋霜腰间的赤练猛地抽打在地面上,泛起的一丝丝散着热气的白色烟尘,看得晴儿心头一凛,荀妈妈面色愈发凝重。 想不到炼秋霜的功力年年增长。几年前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如今却已然成长为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而且功力增长的速度,远远超过同龄习武之人。 而炼秋霜眼中闪过的一抹熟悉的红光,让荀妈妈心里多了几分忌惮。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道不正常的红光,正是修习蝠血术之人愤怒或是催动体内邪功时候显在身体上的异常。 想不到失散多年的蝠血术,果然再次出现在天黎。前阵子听闻后宫中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被浑身吸干血液而亡,她就猜测到姬氏一族黑势力定然卷土重来了。想不到,连叶飞霜——如今该称为炼秋霜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不提你娘?”荀妈妈冷笑,“你是怕提起你娘,你心里觉得耻辱,是也不是?!当年你娘每每同我提起你,总是一副骄傲的模样,可如今再看你,哪里还有半分令她引以为豪的东西?!” “我告诉你不要提我娘……”炼秋霜看定荀妈妈,眼中的红光愈盛,龇着牙扭着脖子,手中的赤练再次猛地腾空,狠狠地朝荀妈妈甩来! “荀妈妈!”晴儿眼看着那风驰电掣的一练打在荀妈妈的头顶上,顿时惊得喊起来,她怀中的水生似乎被她的惊叫吓住,猛地止住了哭声。 “采燕姐姐,孩子的哭声好像没有了。” 延庆宫附近沿着清水河寻找水生的宫人们对着领头的采燕道。 采燕侧耳听了听,的确,方才震耳欲聋的声音忽然静止。心头一阵不祥的预感袭来,采燕加快了脚步:“记得这声音的方向,寻声而去,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贵嫔娘娘说了,这个孩子非常重要,大家分头行动!” 炼秋霜双眼赤红,手中的赤练自然没有留半点的情,全然不顾荀妈妈是她娘亲的旧友,在她眼里的,不过是想要羞辱她炼秋霜可悲遭遇的可恶的人,通通都该死! 然而一个青蓝色的身影猛地从高墙之上射来,手中一柄竹节,竟然生生将炼秋霜手中的赤练挡住!一手抓住荀妈妈的肩膀王后一带,便离开了炼秋霜的攻击范围! 炼秋霜的赤练带着余震甩在附近的墙上,带起一阵烈烈的白烟! 寅生愤愤地嘟着嘴将荀妈妈和晴儿护在身后,紧紧地盯着炼秋霜:“坏女人!” 炼秋霜见一击未成,竟然是个孩子来迎战,顿时心头一阵火起:“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炼秋霜的赤练!” “哼!”寅生恨恨地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杀孩子,坏人!” 方才黎湛哥哥对他说有个坏女人要杀个小娃娃,他还不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女人——在他的心里,他以为所有的女孩子都应该和他的无衣姐姐呀一样心地善良。 还好他赶到及时,否则这个坏女人可就真的杀了人了。 炼秋霜赤眼一眯,狠狠地看定寅生:“你,我见过,就是那个跟在黎湛身后的孩子。想不到黎湛竟然也知道此事,我还真是小看了他!” “小看的多了!”寅生看紧炼秋霜手中的武器,随时防备着她手中的赤练狠狠地给谁来那么一下!黎湛哥哥说了,这个讨厌的女人就是那个讨厌的剑客的妹妹,果然一个人是坏人,全家都坏! “哟,想不到你个小小孩子竟然这么护主,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小孩子,究竟能不能就得了三个人?”炼秋霜缓缓举起赤练,艳丽的唇斜斜勾起,丝毫不将寅生放在眼里。 “能!”寅生坚定的眼神看定炼秋霜,缓缓举起竹节。 “青娥,你这话,究竟什么意思?”馥太后及时抓住了黎青蛾话中的幺蛾子,严肃着脸问道。 今日之事,定然事出有因,整个承云殿的人,都嗅到了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味道。而最有这种感觉的,便是跪在地上的秦绿萝。 她紧紧地攥着衣袍,黎青蛾,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黎青蛾……如果黎青蛾当日并未曾见到雪盏将那孩子扔了,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可她却忘记了,一切的因果,早在她还是秦泱公主的时候,因为她的一个选择而注定。 “这事情还是儿臣来说吧。”左爰见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那个孩子找不找得到,她都要了结一切,否则黎青蛾心头的心结不解,秦无衣就会受到无端诟病,而秦绿萝这个伪王后也定然会在这个本来就乱得不堪的后宫搅出无数风云! 北漠王不日到京,南楚王四处招兵买马,可容不得这后宫再给前朝添什么乱子了! “怎么,这事又同你有关?”馥太后似乎有些不悦,但看向左爰时候的面色明显比看向别人的时候缓了一缓。 “母后恕罪,此事的确同儿臣有莫大的关系。若不是儿臣让青娥到御花园去求证一件事情,青娥也不会遭到歹人的绑架。”左爰走到殿中跪了下来。 “左爰姐姐,这究竟怎么回事……”黎青蛾有意要搀扶左爰,却被左爰挣开。今日之事,她身为贵嫔,想要指认王后之罪,还需得跪着讲,这才合适。 左爰这般举动,又引得殿中所有人都将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众所周知,左贵嫔娘娘向来端庄稳重,执掌凤印这么多年从来都事无巨细,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大错。若说青娥公主的被绑架同她有关系,自然引来大家的一阵猜疑。 而且大家都知道,贵嫔娘娘同青娥公主之间的关系如同亲生姐妹,那么青娥公主被绑架同贵嫔娘娘有关系,这当中的曲折,自然耐人寻味了。 “指证一见事情?”馥太后面上疑惑,示意左爰继续道。 “不错,数日之前儿臣到坤安殿,见王后身边的婢女雪盏手中提着一个篮子,形迹可疑,先是对臣妾撒谎当中装着的是王后爱吃的糕点,而后却悄悄躲到御花园将那篮子推进了清水河,任其随水而走……”左爰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 “雪盏?”馥太后看向秦绿萝身后两个青衣侍女,其中一个似乎面上有些慌乱,另外一个倒是冷静非常,仿佛左爰所说的事情同她家主子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馥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紧紧地盯着那个侍女:“哪个是雪盏?” 果然是那个冷静的青衣侍女走了出来,跪在了地上:“奴婢便是。” 馥太后且不问她,却看向左爰:“然后呢?你接着说。” “其实臣妾连月来都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王后连月来饮食清淡,不喜油腻鱼腥,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王后不仅连月来月事不调,而且召御医频繁,且,开的都是安胎之药。”左爰缓缓而来,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一一叙述,却在最后一句话,将“安胎之药”四字重重扔下。 满殿哗然! “王后怀孕了?” “王后安胎?” “可没听说这事儿啊,如果王后有孕,那么王后现在的肚子……” “……” “左爰,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说之前大家的指认都是含沙射影,那么左爰的这么一句话,就是将所有人心头的疑虑全都给了一个解释!这么赤裸裸而直接的诟病,大概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跪在秦绿萝身边的同秦绿萝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吕芳究竟是个什么存在了! 众人也才想起来秦莺儿所说的那一句吕芳不仅偷过东西,还偷过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这事情也太荒唐了吧!” “这可是咱们天黎的王后,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可是王后啊!” “咱们天黎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做咱们的王后?!母仪天下,她根本就不配!” “可不是么,还好咱们的凤印不是掌握在她的手中,否则的话,这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平日里还对咱们下人这么苛刻,却原来自己竟是这样一个货色……” “……” “安静!”馥太后铁青着脸狠狠地拍着楠木桌子,满殿的人心头一惊,瞬间又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殿外忽然下起来的雨声,一阵阵,如淋人心底。 秦绿萝恶狠狠地看向左爰,美丽的面容狰狞到可怕:“左爰,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本宫是王后,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般诽谤本宫,你可知你是以下犯上!” 秦无衣坐在黎湛身侧,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今日之事,局面虽乱,但细一看不难发现,其实简单得紧。秦绿萝怀孕生子一事败露,王后之路,她算是走到头了。 只是依照秦莺儿的性子……秦无衣看向秦莺儿,这件事应该还不需要她出手…… 果然秦莺儿彼时被馥太后厉喝之后不太敢说话,此刻见左爰竟然这般勇敢地将事情挑明,便也看清了时局,立即冒出来道:“启禀太后,启禀大王,这事情其实臣妾也有所发现了!臣妾随着王后嫁到天黎,连月以来都不曾见王后葵水至。而且数月之前,臣妾听闻王后身子不适,便特意到王后宫中探视,发现王后连一碗鱼羹都喝不下。” “臣妾当时便留了个心眼,果然发现王后悄悄地在吃安胎之物。王后也算是聪明的,从来不明着让御医开出安胎的方子,而是用药膳之法,将安胎药方化成令人难以发觉的膳食,每一顿饭都是安胎之药所化,”秦莺儿勾着嘴角,这时候万分庆幸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看的便是医术,“比如一道糕点,王后会特意让人在其中加入黄芩、紫苏等物。如果只是一种食物中加入这些东西,臣妾也不会觉得什么,但如果所有的食物,而且每天的食物,都是吃的这些,那便当真不得不让人起疑!” “王后,此事当真?!”一想到秦绿萝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打算瞒天过海,馥太后的脸色就如同沉冰,她看着秦绿萝的眼神,如果能杀人,早就将秦绿萝千刀万剐! 想她身在后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妃嫔如此大胆,更没有听过哪一国的王后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丑事!秦绿萝陷天黎之名于尘土,陷天黎后宫之法为尘土,不管她原来是什么身份,秦绿萝就该死! 不等秦绿萝出声狡辩,馥太后大袖一挥:“来呀!宣御医!从前是哪个御医替王后看诊的?绑也要给哀家绑来!” 跪在秦绿萝身边的雪盏嘴角扯过一丝冷笑,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她做事情,向来不给人留下后路,就算太后想察,也定然无从查起!连不小心偷听到此事的宫女她都不让她们活着,还会让知道那么多的薛太医活到今天?! 果然,不多时去往太医院的人回来回话:“启禀太后,一直给王后看诊的薛太医不日之前暴毙家中!而且,不仅是薛太医,薛太医一家,全都……死于非命!” 听闻此话,秦绿萝终于冷笑地看向秦莺儿:“秦才人,如果想拿证据,请不要拿个死人来作证。难道,你还想让大家去找个阴阳师来不成?!” 秦莺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怎么秦绿萝这个份上了,还是死不成?!不行,秦绿萝今天必须得死,否则的话,作为指认王后的她,可就活不成了! 可她所指认的这些,又非要薛御医不可,现在薛御医死了,她又怎么办…… 秦绿萝越发得意,本以为她今日就这么要栽了,谁料雪盏就是雪盏,做事情够狠够干净!这种事情,若非捉奸在床,只凭这些人,就算是费尽口舌,那也不过是艰难地捕风捉影,没有实证! 她是秦泱的嫡长公主,又是天黎的王后,岂是说能绊倒便绊倒的?! 然而她却忘记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边抑制了冷眼旁观的秦无衣。就好像当初秦绿萝在秦泱太后面前历数秦无衣数条罪证一样,秦无衣始终保持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只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波动乾坤。 “阴阳师不需要,薛太医也不需要。”秦无衣轻轻的一嗓子,让整个大殿的目光顿时又看向她,但见其冷静非常,仿若方才承云殿中这些女人几次三番烟尘弥漫局势忽起忽落都不过尔尔。 秦无衣坐在位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绿萝,眼神清明,却在眼底闪过冷冷的冰晶。她秦无衣给过秦绿萝机会,也早就警告过秦绿萝,若再出手,便不再顾姐妹情分! 何况秦绿萝早已暗中对她多次痛下杀手,她们俩的姐妹情,秦绿萝早就不顾了,她还看得那么重做什么! 若非时机未到,她还真不会去撬动这块黎湛为她准备好的挡箭牌。但如今战北冽等人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的这个姐姐,而不必要再在这里给她丢人现眼了! 也该动一动这颗棋子,让战北冽等人知道她秦无衣也不是吃素的! 死定,秦无衣看向秦绿萝的眼中不再带有任何感情,樱唇开合,出口的便是:“还请母后随便传个懂得医术的御医来。小琴,将御膳房的馥老御厨请来。” 众人面面相觑,秦美人这是要唱哪一出戏?连秦才人左贵嫔都拿不出证据,难道秦美人有法子? 不多时洪老御厨来了,往殿中一跪:“奴才,参见太后,大王……”彼时太医早已请在一侧。 “秦无衣,你说你有办法证明王后所用的是药膳之法,你且证明来。”馥太后皱着眉头,看向秦无衣,好像并不是很看好。只是心里却有一丝期待。今日之事久决不下,还希望秦无衣来个痛快的! “是!”秦无衣起身对馥太后躬身行礼,雪色的裙裳在众人眼中如一朵绽放的梨花,惊艳非常。黎湛如潋的目光投在秦无衣身上,一直以来所见到的都是秦无衣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样子,却不想原来她还有这样一面。 聪明冷静,睿智而不浮躁。 秦无衣转向馥老御厨:“无衣素知馥老御厨乃是御膳房的掌厨,各宫的食膳都需经过馥老御厨过目。而且无衣还听闻,馥老御厨伺候主子一向比别人都尽心,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请烦馥老御厨将王后近月来的膳食列出来。” 馥老御厨对着秦无衣行了里礼,就着下人取来的纸笔开始挥洒笔墨。 众人看着秦无衣的目光越发充满猜疑,秦美人这是要做什么? 黎湛看着秦无衣的眼中却精光大盛,原来秦无衣是想让馥老御厨回忆所有的膳食,请御医来分辨其中的安胎之理。这样一来,其实根本不需要薛太医在场,却比请来薛太医都更加有说服力——如果连一个最基础的医士都能看出这当中的门道,那可见秦绿萝所用之药膳之量,非平常补身之理可解。 果然秦无衣又走向那医士:“烦请医士写出常的安胎之药,能入膳的即可。想来这事不难?” “不难。”那医士自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秦无衣等人不过是想要考考他的医术,或可以有提升的可能性,遂更加卖力地写来。 秦无衣看着两人奋笔疾书,眼底闪过的自信之光,让人不可忽视。 她调皮地回头朝黎湛眨眨眼,果然换来黎湛一个轻笑。 秦无衣这头倒是轻松得紧,那头被带走隔离的秦绿萝却面色发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来。别人的伎俩,她是不怕的,现场应付即可,可秦无衣,诡计多端,她当真没有几分胜算! 难道她秦绿萝当真今日要走到头?!不,她不甘心!她看向一边有些颓然的吕芳,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事到如今,最大的威胁倒不是这所谓安胎之药,而是吕芳!杀了这个男人,所有的证据,也都不是证据! ------题外话------ 最后让秦绿萝回光返照一下,下一章,废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废后 秦绿萝冷眸看向雪盏,用眼睛示意角落里跪着的吕芳和雪雁,能杀一个是一个!如今黎湛肯定带着人在找她的孩子,为了保住孩子的性命和她的前程,她必须让这两个人死! 焦急着等待的人群,似乎并没有看见雪盏在悄悄地往后移动,她的手也缓缓地摸向腰间的匕首。吕芳跪在她左后方五步远,而雪雁,距离她更近一步,所以,她只要连出两招,这二人的命,就不在了! 虽然此举大动干戈,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是个不妙的举动,但毒药太慢,万一这两人后悔说了什么,对她和秦绿萝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事到如今,她必须先保住秦绿萝王后的这颗棋子——若是没有了秦绿萝的王后之位,往后再找一颗棋子登上后位,夺回凤印,恐怕秦无衣早就站稳了脚跟! 所以她在明白了秦绿萝眼中的杀意的时候,便立刻准备动手! 四步、三步…… 雪盏注意着殿中人的神色,果然都未曾注意到她的动作。嘴角轻勾,猛地看向角落两人,加快脚步,两步一步就是现在! 匕首划过雪雁的匕首斩向吕芳! 然而一道更快的寒气一闪猛地将其手中匕首击飞,下一刻雪盏才想动弹,另一把凛然的匕首已然架在她的脖子上! 秦无衣! 满殿皆惊! 雪盏回头便望进秦无衣清凌凌的眸子里。秦无衣的嘴角挂着了然而自信的笑意,她看着雪盏眼中的不可置信:“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所有人惊呆了似的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发生的一切,只看见雪盏杀气腾腾的面色,和秦无衣淡然从容的冷静面容形成绝妙的对比。若说平日里见雪盏的容颜似乎比秦绿萝来得更加动人温婉,此刻在秦无衣的衬托下,雪盏却不过是一颗黯淡的珠子。 雪盏眼中杀气一闪,另一只手猛地从指缝间显出两支同样闪着杀气的银针猛地往秦无衣后脖子上刺去! 然而天青色的衣袍一拂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几根手指不过轻轻一捻,便将雪盏最后的一招必杀捻在了手里。 黎湛扫了一眼手中细密的银针:“想不到战北冽有了炼秋霜之后,果然连暗器制造也都精细了许多。”成功感觉到虚空中某人呼吸一个不稳,黎湛嘴角轻勾,只觉得心情大好。 轻轻将秦无衣手间的匕首取下,大掌间猛地一掌下去,雪盏顿时瞪着大眼浑身麻了半边! 黎湛将那匕首原样递还给秦无衣,澹澹的目光充满了惊喜。原来秦无衣的计策比他设想的还要高明,而且是在看透了他的棋局之后做出的完善,找来御医和御厨,也都不过都是为了让秦绿萝觉得穷途末路——秦绿萝果然中计狗急跳墙! “你……你们……”雪盏被人一左一右押着,十分不敢置信而又不甘心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人,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黎湛背剪双手笑得温雅如莲,然这笑却化不开其眼中的寒意。想伤害他的无衣,就该料到自己的下场! 秦无衣懒洋洋地将匕首收起,似乎不经意聊天似的问起身后差点丧命的吕芳:“吕芳,你可料想到最后想要杀你的人竟然是她?” “她……”吕芳却不似秦无衣想象的那般惊慌失措,倒是让秦无衣多看了两眼。 “秦美人,若是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吧,”吕芳仿若经过了无数次的思考,面对今日明显是黎湛和秦无衣局的收网局势,也许是该了到了结的时候,“真相心照不宣,我认了便是。” 认了,或许能洗清身上的罪孽?他吕芳曾经梦想成为御前一品带刀,风风光光迎娶心爱之人。然而此刻他以逃犯身份跪在这里,灰头土脸身败名裂,且心爱之人还在这殿中看着这一切…… 方才雪盏的匕首下来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朝她看了过去,果然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和关心,虽然他知道这是她对任何被刺之人都会有的反应,可他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 “证据自然是有的。你们种下的孽果其实一直都在我们的掌控之内,我们找到了孩子,只要抱来同你验个亲,借此种种,这事情想赖,而已赖不掉了。” 秦绿萝一个响指,等的就是吕芳这句话,对着虚空:“寅生,带着孩子出来吧!” 小琴,如果当日不曾中了秦绿萝的迷情散,我们,会不会也有可能?吕芳闭上眼,感觉到精神终于濒临崩溃的秦绿萝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刺向吕芳! 秦无衣看着秦绿萝被吕芳身边的隐卫扣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面对轮番轰炸还能撑到现在,秦绿萝已然很不容易了。 孩子,她的孩子!秦绿萝的目光疯了一样搜寻着秦无衣所说的孩子,然而找了满殿,却看不见半个孩子的身影。 “你不用找了,你的孩子不在这儿。”秦无衣看向秦绿萝。 “你把他怎么了?!” 秦绿萝几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秦无衣会心地笑了起来,也让一边想要死撑到底的雪盏瞬间闭上了眼睛。秦绿萝,永远都是这样,遇到任何感情的事情,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永远都无法冷静思考——就这一点,秦绿萝如何同秦无衣斗?! 成天家嘴里喊着要杀人,既无谋略也无胸襟,更没脑子!当初若不是秦绿萝嫡长公主的身份还有些用处,她也犯不着跟在这颗没用的棋子身边这么多年! 满殿哗然,看着秦绿萝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个 “你……”秦绿萝终于领悟过来自己被秦无衣下了个套,而且还义无反顾地往里跳了。她看着秦无衣似笑非笑的眼睛,只觉得当中的那一丝永远好像将人心看得透透的的光芒,让她觉得恶心! “秦无衣,你设计我!”秦绿萝恶狠狠地看着秦无衣,几乎从隐卫手中挣脱,充秦无衣就要扑过去! 然而隐卫是何人?能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挣脱? 秦无衣轻笑,走到秦绿萝身边,低低地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早在秦泱你对小琴和小伍下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你在替战北冽炼秋霜卖命的时候,也该想到会有今天!好在你并非因为黎湛而恨我,否则,你会死得更快……” 黎湛耳力甚好,自然听到秦无衣这么一句,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挥袖下令:“来人,秦绿萝身为王后,行为不端,惘置宫规,同外人珠胎暗结,现废去其王后之位,即日自缢!” “自缢?”秦绿萝面色灰败,反而冷笑,“自缢?想我秦泱嫡长公主,竟有一天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猛地看向小琴:“都是你!” 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秦绿萝猛地挣开隐卫,拔出隐卫身上的长剑,趁着大家不防备,猛地朝小琴刺去— 小琴瞬间瞪大了眼,来不及躲闪。 “噗”得一声,长剑没入肉中的声音。鲜血从穿胸而过的长剑滴落,一点点滴落在承云殿莹白的大理石地面,宛若开出一朵朵凄艳的梅花—— 秦绿萝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滴血的剑尖,不可置信,却又无力地松开了离小琴只有一步之遥的长剑。 剑是从身后穿过来的,握剑的人,是吕芳…… 小琴紧紧地盯着那缓缓落地的尚且凛着杀气的长剑,吕芳再晚一点,死的人,就是她了…… 黎青蛾窝在左爰的怀中,早被这一切吓得呆住。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无数种真相,却无论如何想不到竟是这样。她的被绑架,竟然成了揭开秦绿萝真面目的导火线。 左爰抚着黎青蛾的后背,看着缓缓倒下的秦绿萝,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秦绿萝,秦泱一代嫡长公主,不过错爱了一个人,却犹如飞蛾扑火,不管她做过什么坏事,到头来,也都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 秦绿萝倒在血泊里,犹自仰头去寻找那个她爱了一生——短短一生,的男人。 尽管憔悴,却一下子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初见——那年她五岁,为了保护她这个嫡长公主,特意给她挑选了好多侍卫。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纤纤小手一指,便指定了她这一生逃不过的爱,也指定了两人的毁灭结局。 “秦绿萝是笑着走的。” 彼时已然夕阳西下,黎湛带着秦无衣来到黎宫中最高的阁楼上看夕阳。 秦无衣看着那如血的残阳,夕阳的余晖映着她莹白的肤色,樱唇轻启,她如是说。 “至少,她死在她爱的人手里。”黎湛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澹澹,他背着双手看夕阳西下,眼中的冰冷仿佛有一丝破裂。 “秦绿萝的孩子怎么办?”秦无衣看向黎湛。 黎湛轻笑,看向秦无衣:“寅生替我们做了决定,他并没有从荀妈妈她们手中将水生抢来。” 秦无衣敛眸,看向夕阳:“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么?”黎湛大手一揽,将秦无衣拦在怀里,嘴角挂着情不自禁的轻笑,“看得出你喜欢孩子,要不然……咱们自己生一个?” 黎湛的后半句话轻得很,但秦无衣耳力甚好,还是听到了。她往黎湛厚实的胸膛靠了一靠,找了个舒服的位子,未曾说话,黎湛自觉地将之理解为——“默认”。 “只是无衣,你可知道我们今日在做什么?”黎湛感觉着秦无衣身上靠过来的重量,沉声问道。 秦无衣轻轻一笑:“不过是在向战北冽宣战罢了。他从前不过是个生性简单理想亦简单的少年,如今却变得这副模样,当真让人唏嘘……” 秦无衣的声音越来越小,黎湛的心头却猛地一惊,秦无衣竟然说“他从前”?难道秦无衣想起什么了? 然低头间,秦无衣已然浅浅睡去。 黎湛将秦无衣拥得紧了些,高楼上的风却是有些冷。想了想,还是将秦无衣打横抱起,朝承云殿而去。 “湛哥哥……”找了半天黎湛的黎青蛾好容易得知黎湛来了钟楼,然还未等叫,黎湛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街角。他那将秦无衣拥在怀中的唯美样子落在他小小的心头,恨恨一跺脚,仿佛跺着秦无衣。 “就算不是你害我,也是你抢了我的黎湛哥哥!若没有你,黎湛哥哥现在宠的应该是我……是我!”黎青蛾捏紧了双拳,眼中的恨意却未曾消减半分。 “才人,那不是青娥公主么?” 采环和秦莺儿正路过,见到黎青蛾一阵气嘟嘟的样子,想起方才远远在阁楼上看到黎湛和秦无衣两人,现在一抬头两人却不见了,想来…… 秦莺儿眼中一抹算计的光芒闪过,迎着黎青蛾走了过去。 “臣妾参见青娥公主,青娥公主,您是不是心情不好啊?”秦莺儿的目光划过黎青蛾铁青的脸色,“不知道……是谁惹了公主您呢?” 黎青蛾瞥了秦莺儿一眼:“还能有谁……” “难道是秦美人吗?”秦莺儿故作天真地问道。没有了秦绿萝,她觉得自己的大好前程马上就要来临,整个人,整个精神面貌,整个风采,全都大不一样了。 而没有了秦绿萝这个王后,未来后宫中的每一个女人都可能登上高位,却唯独这面前这一个青娥公主绝不可能。 所以,就算她知道黎青蛾喜欢黎湛,也没关系,毕竟兄妹,永远也成不了夫妻!既然如此,她何不利用利用黎青蛾,替自己扫清登后路上的障碍?! “是与不是,与你又有何干系?”黎青蛾说风就是雨,脾气不好的时候最好谁都不要惹,顿时气愤着脸狠狠地道,“你不过是个才人而已,有什么资格来管本公主的事情!”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喜欢天黎后宫的原因。相比起来,北郊行宫就没有这么多讨厌的女人!可黎湛哥哥在这儿,这回回来,她说什么也不再去北郊行宫了!她的黎湛哥哥,已然不属于她一个人,她不能让更多的女人围到黎湛哥哥身边! “公主您是不是误会了,公主尊贵之躯,臣妾哪里敢管青娥公主呢?只不过公主您可知道,这黎宫中的人都是怎么评价秦美人的吗?”秦莺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却故意声音清脆而甜美地道。 黎青蛾冷冷地“哼”了一声,面上摆着不想听的姿势,其实耳朵竖得高高的。 秦莺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宫中的人可都说秦美人的美冠绝天下,而且,同当年的羽妃娘娘很是相像呢。哦,不,有的人还说,秦美人的美丽,就连当年的羽妃都不过他的三分之一呢……” 秦莺儿说着话,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黎青蛾,果然发现黎青蛾的脸色愈发铁青,遂故作失态道:“哎呀,青娥公主,臣妾……臣妾竟然忘了您的母妃就是羽妃娘娘……那些人定然是胡说的,莫说是当年的羽妃,就是公主您,也都比那秦美人美上百倍呢,只是公主一直以来穿的都是男装,这可就掩埋了公主的美貌呢,所以才会有人这般胡说八道……” “你懂什么!”黎青蛾恨恨地一甩袖子,朝冬欣宫的方向跑去。 秦莺儿看着黎青蛾愤然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同年龄不相符合的阴诡。 夜色渐渐笼罩天黎后宫,刚刚废除王后的沉重氛围还未曾散去,反而在各宫人的心头砸下一颗重重的石头。 秦绿萝废了,秦无衣又是黎湛的宠儿,那么秦无衣登后,就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黎青蛾在左爰处,翻来覆去,将秦莺儿今日所说的话,同在宫中听到的流言蜚语想来想去,最后“腾”地一声爬起来,换上夜行衣,抓过架子上的长剑,推门而出! 一道纤长的身影慢慢摸向承云殿。 夜已经很深了。 天上的月仍然是弯的,却显示着即将满轮的迹象。然而饶是如此,今夜的月光却淡得有些阴森。更鼓敲过三下,夜深人静。 那身影落在承云殿前,撬动大锁,执着长剑直入秦无衣的拔步床。殿中寂静,秦无衣对光源向来敏感,睡觉必然将所有的灯全都吹灭。 伸手不见五指。 来人凭着对承云殿的熟悉程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床榻前,轻轻撩起床帘,举起手中的长剑对着隆起的被子就是狠狠一下子! “铿锵——”一声长剑被隔飞,黑暗中一把匕首闪着幽森的蓝光顺着来人手腕直削向上来到那人腋下。来人一躲,匕首顺势上翻便压住那人脖颈动脉,只要继续狠狠一下,便能让来人血溅当场! 秦无衣执着匕首,一双冷眸紧紧地盯着来人:“怎么?还想杀我?!” “哼!杀了你,我的事情就不受任何威胁!如果不是你,我今日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来人亦恶狠狠地瞪着秦无衣,满眼的仇恨,仿佛今日才找到一个突破口终于爆发。 秦无衣冷笑,右手中匕首不动,左手抓过纸扇对着来人上下其手几下点穴之后,来人半分都动弹不得。 秦无衣这才满意地收回匕首,点起灯,照亮屋中早就埋伏着的隐卫。 其实秦无衣本觉不必要用隐卫,但黎湛却硬是这般坚持——黎湛此刻在御书房,正同一些肱骨大臣商量如何应对不日即将到达天黎的北漠王,如何将应雪儿的事情有个了结。 所以,理所当然的,和她一样料到雪盏定然会从死牢中逃脱,不甘心之下定然会来找她的黎湛,便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他最放心的隐卫守在附近。 雪盏狠狠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四个隐士,看向连衣服都未曾脱下的秦无衣:“原来你早有防备!” “秦绿萝处事不冷静,是因为她未曾受过任何训练。可是你不一样,你可是姬氏一族战北冽以党中位列炼秋霜之后的二师姐,你会轻易认命么?”秦无衣绕着雪盏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雪盏面前,“我不晓得你为什么你们恨我,更不知道苍梧等人给你灌输了什么样的信条。你看我的眼神,自打在秦泱的时候,就同看别人的不大一样。虽然有时候你阻止雪竹同我的人闹,但,那也不过是你伪装的一种手段吧?” 雪盏冷哼一声:“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姬氏一族的人?” “你是不是姬氏一族的人我不知道,但在秦泱的时候,你曾经对小琴出过手,刀尖向下划,那是你的习惯,就好像那日你杀雪雁的时候……”秦无衣好像这才想起什么,“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雪雁早就被黎湛打死了。你后来杀的那个雪雁,是假的。她的出现,不过是为了出现让秦绿萝的心神更乱些罢了……” 秦无衣不咸不淡地将当日的布局解释给雪盏听,那申请仿佛在给雪盏讲一幅画的精妙——可雪盏的脸色,越来越青! 可忽然地,雪盏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得意地看向秦无衣:“就算你今天抓了我,你也不敢杀我……” “哦,怎么说?”秦无衣双手被剪来到雪盏面前,面色轻松。 可雪盏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秦无衣猛地变了脸色!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秦莺儿的挑拨 “你可知道黎湛为何总是要半夜离开你,到冰库去?”雪盏斜睨着秦无衣,再也不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柔柔顺顺的她。而也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那姣好的面容,尖削的下巴,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却因为当中的狠意而失去它们原本的光泽。 “为什么?”秦无衣其实一早就想知道黎湛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总是时不时地会虚弱一阵子。 “因为他中了师父的蛊毒……” “黎湛哥哥中了蛊毒?”躲在承云殿外本来想要刺杀秦无衣的黎青蛾偷偷听到了雪盏对秦无衣的话,皱着眉头喃喃地自言自语,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黎湛哥哥的身体一直看着都挺好的,怎么会中了这个毒?但是冰室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雪盏兴奋地看着秦无衣的面色由轻松变得凝重,那双带着寒星一样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雪盏:“是苍梧给他下的蛊毒?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这我也不知道,”雪盏的眼中充满了得意,能将黎湛和秦无衣惹得情绪慌乱,也算是一种本事,“我只知道,这毒蛊万分霸道,黎湛已经同它斗争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这是什么蛊毒?”秦无衣既然知道了黎湛身体的问题,就该为他寻找就解药。而要想解毒,定然得先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血蛊。”雪盏看着秦无衣,半晌吐出两个字,果然看见秦无衣的面色一变。 血蛊,这东西秦无衣曾经听师傅苍术讲过。这种蛊毒相当于一种原始的诅咒术,专门针对姬氏一族,且以血为咒。中蛊之人每月都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身体虚弱到连普通人都不如,不论练习了什么用法,全都会作废。 而且在蛊毒发作的前后两天里,中蛊之人也会非常脆弱。所以黎湛为了能避开这些虚弱的时候,特意每次都躲到冰室去,一方面是不受到外界的搅扰,给自己一个平安度过蛊毒发作期的安全地带,同时也能用冰室的低温让自己的蛊毒发作得不那么剧烈。 而中蛊之人发作到一定次数,就会受到生命危险,身体机能衰竭而亡。虽然目前黎湛还没有到这一步,但中了这种蛊毒,同样是非常危险的。 秦无衣眉头皱得越发深了。如果是苍梧给黎湛下蛊,那么久是说,苍梧必须还是肉身之躯,也就是在十世以前当他还是姬氏一族长老的时候。 换句话说,黎湛的蛊毒竟然带了十世之久——可究竟是什么让他能够坚持这么久? 秦无衣看向雪盏:“怎么解?” “怎么解?”雪盏冷哼一声,“如今我虽然是你的阶下囚,但你以为我会说么?你们是我的死对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蛊毒的解法?” “你不告诉我,自然会有人告诉。带下去!”秦无衣不再同雪盏废话,今日故意让雪盏逃脱,不过就是想试一试雪盏的功夫,可以确定的是,雪盏的功夫同炼秋霜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留着雪盏,自然有用。 “没用的东西!” 地宫中,苍梧指着跪在地上的炼秋霜一阵怒喝:“你说本座留你何用?本座要你尽快集齐夜明珠,现在夜明珠好容易得了几颗,你竟然又丢了两颗!现在要你去杀个孩子,竟然都杀不成,还让咱们苦心孤诣的一颗棋子就这么死了!照你这么下去,咱们的大计,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炼秋霜低着头:“师傅……”她已经尽力了。但今日那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样子也不大凌厉,谁知道他仅仅凭着一支竹节,竟然将她打得节节败退,结果就让姓荀的和那个小丫头带着秦绿萝的孩子走了。 本来听说这孩子没有被带到承运带你去当做人证,她还有些庆幸。可谁知道秦绿萝那么笨,秦无衣不过几句话就让她乱了心神漏了陷。 而且也太沉不住气,就算一时被秦无衣压倒又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秦绿萝却偏偏又因为憎恨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别的女人,情急之下只想着不甘心要报仇,自然被人杀害。 若早知道这颗棋子这般不堪一击,她当初就不该将师妹雪盏送到秦绿萝身边去。而今连雪盏都被秦无衣抓住,她自然又羞又愤,苍梧的骂也乖乖地受了。 而且她不敢告诉师傅,其中一颗夜明珠不是她弄丢的,而是她求屠染做事被屠染拿走的。 如此看来,她手中一共有的六颗夜明珠现在只剩四颗了。 本来眼看着就要成功的事情,俨然走了后退的路,也怪不得师傅生气。毕竟师傅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十世。如果这一世秦无衣觉醒,姬氏一族复兴,他们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不要叫我师傅!”苍梧破铜罗一样的声音响在地宫中,始终都显得狭窄而诡异。他想要出这个狭窄地方已经几百年,他可不想一招棋毁! “我听说你的哥哥,叶飞霜,也投靠了黎湛,你是不是也想要这么做?”苍梧忽然看向炼秋霜,鬼眼中发出森绿的光芒,充满了猜忌和森冷。 “师傅,秋霜不敢……”炼秋霜口中说着惶恐的话,面上也做着惶恐的样子,然而她低着头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惶恐的情感。 不是表示她也会投靠黎湛,而是苍梧——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是她一辈子要恨的,如今不过就是委曲求全罢了,总有一日,她要将这个男人一刀毙命! 不,一赤练毙命! 察觉到那一丝几不可见的杀意,苍梧猛地伸出鬼爪紧紧地摁住炼秋霜的脖子:“如果连你都敢背叛我,你就等着,和竹茵,一起陪葬!” 炼秋霜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压抑和痛楚,有心要反抗,但苍梧手中的力量强劲,让她半点都使不上力气! 就在她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苍梧猛地将炼秋霜一放:“给我准备的人,准备好了么?” 炼秋霜瘫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缓了许久,方才点点头,指着角落里一个黑色的布袋:“准备好了……” 苍梧这才侧脸满意一笑,绿色的鬼眼中泛出贪婪的光芒。深黑色的身影一闪,立即到了那个布袋身边。掀开,里头赫然是一个被堵了嘴打晕了的女子。 苍梧缓缓地伸出收取,仔细地端详着少女,少女的面容姣好,紧紧阖着的双眼,睫羽在面上扫出一些淡淡的阴影。 苍梧满意地点点头,将少女视若珍宝一样扶起来,抱在怀里。 苍梧却笑,他的笑看不见脸,看不真切,可那种笑却带着嗜血和变态的喜悦。他的脸渐渐凑近少女的面颊,轻嗅着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专属于少女的芬芳,继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醉地闭上了眼。 炼秋霜紧紧地看着苍梧的动作,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捏紧,牙关都咬得死紧。 晕了的女孩儿却忽然缓缓醒来,待她渐渐看清面前苍梧狰狞的鬼脸,瞪大双眸“啊——”得一声尖叫开来。苍梧欣赏着女子惊恐的容颜,嘴角的笑没有消失,反而更加肆意。 抬手一拂,女子的尖叫声忽然戛然而止——哑穴被点了。 女子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然而不知何时定穴穴也被点住,只能看着苍梧恶心的脸慢慢靠向自己—— 苍梧深深地吻住少女的唇,然后忽然蹂躏般地碾压吸吮,口齿间似乎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如果凑近了就能听到那是“竹茵”“竹茵”…… 少女吓得晕了。 苍梧离开少女,盯着少女的脸看了许久,忽然疯狂地喃喃道:“这不是竹茵,这不是竹茵,这不是竹茵!” 然后猛地咬向少女洁白的脖颈,利齿咬破少女鲜嫩的皮肤,少女在疼痛中醒来,感觉到身体中的血液汩汩地流失,又吓得晕了过去…… 如此反复,苍梧不知疲倦,仿若在享用一顿美食,少女终于成了一架形容枯槁的骨架,没有了血液,惊悚得如同地狱而出的尸体,再不见方才丰神兼备的样子…… “你听说了吗?咱们宫里又死人了……” “是吗是吗?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从清水河里头捞上来的……” “就和当初在冬欣宫的水井里捞出来的一模一样惨呐,浑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 “诶,那你知道那宫女是谁吗?” “嘘——秦美人来了……” 几个本来相互叽叽喳喳的少女,在看见不远处行来的秦无衣,立即止住了声音,作鸟兽散,该做什么做什么。 秦无衣的耳力惊人,自然听到了。 青城客栈,客来客往。 后院,璇儿正细细地刷着马,明丽的容颜在阳光下闪着玉一样的光泽。 叶飞霜从二楼屋檐上跳下,倚在栓马柱子上看着璇儿:“喂,美女,真的不跟我们回去?” 璇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有名字!” 叶飞霜笑,看了看周围无人,摸了摸鼻子:“璇儿,跟我们会衍城呗。”昨日听任广白说璇儿同他说了,回衍城的事情她不参与,她不知为什么离开了衍城,自然不会再回去。 虽然叶飞霜不知道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真的很希望璇儿改变她的初衷。他叶飞霜好容易看上一个女人,总不能就让这个女人从自己的指缝间溜了。 而且,这个女人这般与众不同,来无影去无踪,下回见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如果能挽留她,自然是一件最好的事情。毕竟黎湛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走不开。 璇儿刷马的动作一顿,紧抿的唇一动,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刷马。 “真的不回去?”叶飞霜又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又坚持了一遍。恒源大陆五洲十国,他尽管有着这天下最快的轻功,却头一次觉得这天下太大。 而这种觉得,仅仅是因为面前这个坚强而独立的少女。璇儿。 璇儿仍旧沉默,刷马的动作却越发重了些。 叶飞霜不甘心:“那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重要么?”璇儿刷完了马肚,起身在另外一头刷起马背。 叶飞霜忽然觉得受到了打击。游遍芳丛,见过无数女人,他叶飞霜可是头一次在意一个女人的何去何从。也是头一次想将这个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好好疼她。 可她竟然不给机会。 “当然重要了,”叶飞霜平息了心头的负面情绪,装作轻松地道,“你救了我,这等救命之恩,我总要找个机会报答你。” 璇儿手中动作一停,紧紧地看着叶飞霜的眼:“仅仅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当……当然了,”叶飞霜忽然有一种心里所想被看穿的迥然,脑子一抽下意识否认,“不然的话,还能有什么目的?” 叶飞霜说完这话,顿时有一种想要一嘴巴子抽死自己的冲动,这根本不是他最初想要表达的意思。末了见璇儿面色越冷,赶紧补了一句:“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如果你不告诉我你要去哪儿,我怎么找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必了!”璇儿目光冷冷,“我救了你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就当是救了一条狗吧!” “你……”叶飞霜顿时气急,什么叫救了一条狗?!他叶飞霜虽然身为天下第一飞盗,放在正道上名声是不大好,但他好歹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地位的男人,铮铮铁汉子,璇儿如此侮辱,叶飞霜自然心里头不爽快。 璇儿也自知说错话,但方才得知叶飞霜只是为了报答她救命之恩而想知道她去哪里,心头莫名一阵火,便说了不该说的话。但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收回来不成?! 立时敛下眉,手下刷马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有意想要道歉,但两片嘴唇却像是千斤重的铅块一样,无论如何也张不开。 沉默就像是沉重的铅块挤压着两人之间的空气。谁都没有说话,但内心的活动却如浪潮翻涌。 叶飞霜那头忽然传来低低的声音:“那就当是你救了条狗吧,这条狗想要知道你究竟要去哪里。因为早在你救他以前,他就想守护你一辈子。虽然狗的鼻子很灵敏,但他就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你身边。如果你实在要走,留一个信物,他好循着你的气味找到你的身边……” 叶飞霜的语气从来没有过的低沉,同往日肆意潇洒或说道而浪荡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他没有看着璇儿,他还是怕璇儿不接受。 然而他这样近乎低下身段恳求的样子,却被璇儿看在了眼里。她抬眼,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在叶飞霜觉察到抬头后猛地收住,一手扯下腰上一块玉佩扔了过去,同时撂下马刷,留给叶飞霜一个翩然的背影。 然她的嘴角,已然上扬。 叶飞霜紧紧地握着手中橙色的玉佩,上头似乎还有她淡淡的香气,顿时欣喜非常。然高兴之余,才想起来问道:“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呢!” “天下之大,有缘自会相见!” 叶飞霜掂了掂手中的玉佩,无奈地看向璇儿的马,如果这马能告诉他璇儿究竟去哪儿就好了。 然而就在他要走的时候,一个眼角的余光,他仿佛在马的右后臀位置,看见了一枚天黎王宫的标记?! 承云殿,下了早朝的黎湛自然又到了秦无衣这儿蹭饭吃——自打从北郊行宫回来,黎湛这是每天每天地腻在承云殿里,原本只蹭晚膳的,现在连午膳一起蹭了。 “黎湛,馥太后身边的丫头又死了一个。”秦无衣替黎湛盛了饭。 黎湛的目光一顿,英眉一皱,随即快速松开:“想来又是蝠血术。” “究竟是谁?”秦无衣看向黎湛,“而且我听说,黎宫里死人,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 黎湛似乎有些不大想谈这件事,却还是调整了心情,道:“这事情多年前就开始了,几乎每个月都会死上一两个,同样的死法。我想,你应该猜到了。” 秦无衣沉吟半晌:“所以咱们得尽快毁了他。” “咱们不提他了,”黎湛换了个话题,“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你二哥了?” “二哥?”秦无衣双眸忽然一亮,“想想自从他被分到封地去,该有五六年了吧。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想不想见他?”黎湛如潋的目光打在秦无衣身上,那贼然的样子仿佛在问一个小孩儿“想不想吃糖”? 秦无衣的回答当然是:“想啊。” 三月的春正值烂漫时候,百花争春,万物繁盛。 天黎宫中的御花园也不例外。尤其是那些黎湛特意让人从各地搜集来的各色花草,映着艳阳发出勃发的姿态。 一个穿着珍珠色宫装的少女提着裙摆在花丛间飞奔着,身后跟着一个皱着眉头的小尾巴。 “公主,您慢点儿!”采珍快步跟上黎青蛾,还不停在后头劝着。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是青娥公主小时候和大王一起种下的一株梨树如今长得很高大还开了花,公主便马不停蹄地赶了来,说是要亲自看一眼。 然还未到梨树前,黎青蛾忽然看见一个形迹可疑之人立在梨树下,看着似乎是个男人,竟然伸手去摘她和黎湛哥哥一起种下的梨花! “放肆!”黎青蛾顿时面色一放,飞身上前一掌便劈下那人的手! 那人听到而后传来的风声,嘴角一勾,右手手腕顺着黎青蛾劈来的掌势往下往上一绕,便顺势将黎青蛾的柔胰抓住。然抬眼看向女子的容颜,便愣了一下。 风中梨花白,女子的面色却莹润得比雪还白。眉目如画间唯有双眸中的愤怒不妥。紧紧地抿着的唇显示着她的不妥协,紧紧地拧着的眉显示着她的倔强。 秦羽怔愣间,黎青蛾看到机会,一抽手反手一巴掌摔在秦羽脸上:“流氓!” 秦羽这才后知后觉地抚着面上被打的地方,然面上却无半点生气,反而勾着一双醉人的桃花眼笑着道:“想不到年纪不大,力气倒是不小。打得还真是疼。” “放肆!你究竟是谁?”黎青蛾上下打量了秦羽一番,瞪着秦羽没好气道,“后宫不许外人擅闯,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免得我喊来了人,你可就活不成了!” 秦羽却笑,紧紧地瞪着黎青蛾生气的样子,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可爱。面前的女子一身珍珠色的宫装,少女髻轻梳,倒也迎面扑来一些清新的气息。而且最难得的是,这女子的面容,竟然有三分像他的无衣。 只是这家伙比起他的无衣来,似乎还要跋扈一些。当初无衣匆匆出嫁,他从封地赶回京城,然无衣的车马已然离去,故而成了一次遗憾。 这么多年未见,不知道无衣究竟出落得个什么样了? ------题外话------ 今日太忙,晚了些上传,抱歉。明日还是晚上九点半更新。放心,绝不断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怎么来了 “哥?”远远地,秦无衣就看见了那个似曾相识丰神俊朗的男人——曾经还只是个少年而已,如今便成了男人,肩膀宽了,五官也愈发坚毅。 秦羽回头,便见百花丛中秦无衣站定,眼中有惊喜。奔过来,秦无衣才发现黎青蛾。 黎青蛾没好气地瞪了秦无衣一眼,神情不悦:“原来这没礼貌的家伙是你哥啊?怪不得这么无赖……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黎青蛾说着话,扭头便去找黎湛。秦无衣在的地方,黎湛一定都在。果然,不多时花丛间便出现了那个天资高俊的男子。一袭天青色的衣袍影影绰绰,仿若来自梦幻,神临九天。 “黎湛哥哥!”黎青蛾早忘记了左爰对她说的女孩子要矜持,还以为自己穿着男装,这才要奔过去,谁知道被裙角一勾,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朝地上扑去—— 黎青蛾心想这下子完了,也才想起来自己这是第一次穿裙子在黎湛面前,就这么被毁了形象,也太…… 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勾住她的腰往上一带,黎青蛾便被带进那人怀中站定。身后是那人结实的胸膛,那人凑在她耳边道:“公主小心。” 秦无衣看着秦羽嘴角的坏笑,已然觉得,果然哥哥还是当年的那个坏小子,尽管面上看起来风流倜傥,其实满脑子里坏点子。黎青蛾还有句话真说多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黎青蛾恨恨地掰开秦羽的手,眼中愤怒,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打在秦羽的脸上,“啪”得一声响,这回倒把秦羽打懵了。 黎湛皱了皱眉:“青娥,不得无礼!” “黎湛哥哥,这人实在流氓!”黎青蛾从小在北郊行宫长大,身边并没有几个男孩子,这还是头一次被男孩子又摸手,又抱的,自然心里不痛快。 一不痛快,她就想打人。 “黎王莫动怒,在下确实有些唐突,”秦羽这会儿才缓过劲来,“还望黎王公主莫要见怪。若是青娥公主还不解气,在下便自罚三杯,如何?” 秦羽一指梨树边上的凉亭,做邀请状。 凉亭中的石桌已然摆了酒席,置放了些瓜果等物。四人坐下,黎青蛾面色不好,见自己坐在秦无衣和秦羽中间,遂将秦羽肩膀一拍:“起来!” 秦羽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照做,黎青蛾在黎湛身边坐下,便兀自倒起酒来。 待满的时候,秦羽已然坐下,便往秦羽面前一推:“喝了!” 回头对黎湛分外谄媚:“黎湛哥哥,我也给你倒上!” 黎青蛾就要攀上酒壶,被秦无衣一把摁住,面色清冷却带着一丝微笑:“不劳烦公主,无衣来便好。” 黎青蛾的动作慢了一拍,那手便打在秦无衣的手上抓酒壶,有心要从秦无衣手中将酒壶抢回,秦无衣却一使劲,从黎青蛾手中将酒壶带走,兀自给黎湛倒了杯酒,随即一放,略带威胁地对着黎湛道:“大王请喝酒……” 黎湛和秦羽对视一眼,双双举起酒杯一口干了,将酒杯各自举到秦无衣和黎青蛾面前,挑眉示意喝了。 黎湛看着秦无衣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调侃,一扬眉,这小妮子是在吃黎青蛾的醋? 你说呢?秦无衣对着黎湛亦扬扬眉。一定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处理好感情,害得黎青蛾对他这个亲哥哥竟然有了非分之想。 黎青蛾看着黎湛和秦无衣二人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过酒壶给秦羽又倒了一杯酒,重重地搁到其奴役面前;“喝了!” 而她的眼睛,恶狠狠地却只瞪着秦无衣。 秦羽端起酒杯,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愤怒的黎青蛾,一脸轻愤的秦无衣,最后落在看着自家妹妹一脸狡黠满眼宠溺的样子,嘴角划过一丝了然的笑,仰头又是一干。 谁料他的笑竟被黎青蛾看在眼里,猛地一拍桌子放下脸来:“你笑什么?!” 秦羽嘴角的笑又是一僵,然后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黎青蛾,掩住面色中的尴尬,朝黎青蛾举了举手中的空杯:“公主,在下只是觉得这酒不错。” “是吗?我看着不像!” “青娥,不得对秦泱长公子如此无礼!”黎湛微微皱了眉头。今天的黎青蛾尤其失态,这不像黎青蛾。 “哼!”黎青蛾心头一个不爽,扔了筷子夺路便走。 “这……”秦羽对着黎青蛾愤然而去的背影,面上的尴尬终于绽放。而黎湛的面色微微冷了冷。 “公主,公主……”采珍在黎青蛾身后急急地唤着,连她都看出公主今日有些太过胡闹了,而且还是当着秦美人的哥哥。 秦泱的长公子,身份丝毫不差公主的,公主这般无端给人甩脸色,最后还愤然离席,若只是同大王之间闹闹脾气也就算了,这可是有外人在的……这不是天黎甩脸色给秦泱看么?希望那个秦泱长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黎青蛾一手扯过一边的花草,不管不顾地扔了:“她不就是个美人吗?!凭什么在本公主面前耍威风?!” 那侍女未曾言语,秦美人似乎……并没有耍威风呀,不过就是同公主抢了就酒壶给大王倒酒而已…… 黎青蛾自己耍小孩子脾气,亭中三人当然不予理睬,黎青蛾频频回头不见黎湛来安慰,一甩手愤然离去。 这头,秦无衣正问秦羽:“哥,你怎么来天黎了?” 秦羽看了看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黎湛,又看了眼被蒙在鼓里的秦无衣:“我替父王来送一件东西给你们……” “东西?”秦无衣更加疑惑了,什么东西那么重要,还得父王吩咐大哥亲自从封地赶回,又巴巴地从秦泱送到天黎来? “你出嫁的时候,王兄没能来送你,连礼物都是匆匆备下的,如今前来,一是来看看你,二来,也特意给你送来最对的礼物!”秦羽亦笑得一脸意有所指,倒是把秦无衣弄得更加糊涂了。 “哥,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是什么东西?” “珠子珠子!好大一颗珠子!”秦羽还未发话,秦无衣的小黑雀从外头溜达回来,忽然停在亭子边上的栏杆上,唧唧喳喳地叫唤。 “珠子?”秦无衣细思,眸中光线一亮,“莫非是……”她看向黎湛,果见黎湛点了点头。 “咱们难道只许司徒樱给战北冽送东西,不准你王兄给你送礼物?”黎湛笑得一脸理所当然。亭外的花草一动,黎湛唇角一勾,是一个了然的弧度。 “你可听得清楚?”炼秋霜听得眼线来报,说是秦泱长公子秦羽到了天黎宫中,还给秦无衣带来了“礼物”,还是颗珠子,难道是那颗他们翻遍秦泱都找不到的鲛人之泪其中之一? “千真万确!”眼线十分肯定道。 “既然如此,咱们今晚可有一场大战要干了……”炼秋霜摸摸腰间的赤练,嘴角是一个嗜血的弧度。 天黎驿站,秦羽住处,灯火通明间暗处冷眸频闪,所有人都盯紧秦羽所住的院子,只等打头的炼秋霜一声令下,便开攻。 秦羽房中却忽然传出一阵铮铮古琴声,霎时间烈烈如风吹响在众人耳膜间。 “快堵上耳朵!”炼秋霜忙忙喝道,然而已经来不及,那乐声一阵强似一阵,带着强大的内里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炼秋霜带来的人中间不少已经开始吐血,有的甚至从墙头栽了下去。 炼秋霜一咬牙,看来是被发现了! “给我冲!”可是既然来都来了,总没有退的道理!鲛人之泪好容易借着秦羽的手从秦泱到了天黎,那便是到了他们的地盘,那可比在秦泱耗费人力物力来得轻松多了! 今夜定然得获得夜明珠,否则打草惊蛇,秦羽等人定然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大门“砰”得一声被打开,屋子里没有别人,唯有秦羽墨发轻扬,指尖琴弦动荡,撩响惊人乐! 觉察到炼秋霜等人到了屋中,秦羽也未曾从琴弦间抬起头来,双眼只在琴弦间逡巡,手下的动作愈发快速,铮铮琴声顿时越发刺耳难听! 炼秋霜怒,摸向腰间赤练便往秦羽方向甩去,只要甩坏了秦羽的琴,那便不成威胁! 然而秦羽带着那方琴往后一躲,手下依旧没有受到任何搅扰,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弹琴罢了。 炼秋霜更怒,连上几鞭,都被秦羽躲开。而他神情慵懒,仿若一只戏弄老鼠的猫。 炼秋霜盛怒,挥手向后一退,口中大喝:“给我放箭!”本来只想要那颗珠子,如今秦羽这般不合作,那便杀了他再取珠子,也是一样! 秦羽却忽然勾唇一笑,带着琴往后直退。他身后的墙瞬间开裂成两道,那些风驰电掣的箭射上重新合上的墙,与此同时屋子里的灯光一灭,炼秋霜等人身后的门狠狠一关!所有人瞬间进入一个前无路后无路的陷阱里! 炼秋霜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怀疑,她是不是中计了?! 墙那头的琴声戛然而止,暗夜中听见月夜中有些凄冷的风声,紧着所有人的心。有的人因为秦羽的琴声已然受了内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炼秋霜身后,这会儿忽然陷入黑暗,倒有些更加惶恐起来。 “大……大师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中有人害怕的声音在颤抖。 “废话什么!这是秦羽的诡计,大家小心有暗器!”炼秋霜心头也有些懊恼,想不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秦无衣身边的人,每一个好东西,竟耍这些把戏! 忽然一声铁器响,从头上疾速掉下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待炼秋霜反应过来,屋中灯光重新一亮,才发现自己和手下已然被猪一样困在了一只硕大的铁笼子里! “卑鄙……”炼秋霜朝铁笼四周敲了敲,甚至想将其从地上抬起来,然而那铁笼子却仿佛在地上生了根,无论他们如何努力的,都纹丝不动。 其实从方才那铁笼子砸向地面,那声音就可以听出来了。 灯光里显出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秦无衣背着手欣赏着炼秋霜愤然的面容,挥挥手,适时地勾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冲炼秋霜打招呼:“哈喽,不好意思,好像你又被我们抓了。” 一个“又”字,气得炼秋霜险些没吐血。她猛地用赤练一摔铁篮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秦无衣,有种就别玩儿阴的!”炼秋霜指着秦无衣的鼻子骂。上回是叶飞霜换了她出水牢,她一直都觉得心里梗得慌。她炼秋霜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玩儿阴的?”秦无衣勾着笑,眼中充满了自信的味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水牢的时候,似乎是你在同我玩阴的。冒死你当初告诉黎湛,四颗夜明珠都放在天泉山庄,但事实上天泉山庄的夜明珠不过才只有一颗而已。这算不算是你在同我们玩儿因的?” “哼,”炼秋霜艳丽的红唇勾起一丝讽刺的笑,细长的眸子眯着看向秦无衣,“兵不厌诈!若非叶一剑那老头子太过没用,天泉山庄的珠子,你们也不该拿到!” “不该拿到我们也拿到了,还要多谢屠染替我们消磨了叶一剑的时间,”秦无衣紧接着炼秋霜的话道,“还有,多谢你的二师妹,她已经将另外三颗夜明珠的所在之处告诉我们了。但是,我们并不相信她的话,就好像你的话也不足以相信一样,所以,我们只好设局,将你引来,套你说出实话。如果你们俩说的地方不一样,这一回,可没有第二个叶飞霜来赎你回去!” “不需要!”炼秋霜转过脸去。 “既然你不需要,带走!”秦无衣冷眼看向炼秋霜。上回不过是为了卖赵常山一个人情,也顺便坑叶飞霜一把,所以才对炼秋霜并没有怎么样,但这是一条长线,却不代表她会容忍炼秋霜这般无理傲慢不合作下去! 秦羽这才从暗处走出来,看着炼秋霜被押走的背影:“想不到你和黎湛一样会算计人。” “哥,说得好像你不贼似的。”秦无衣看着秦羽。今日之事,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他们三个耳尖听到了花丛里的动静,隐卫前去跟踪发现了炼秋霜的计划,于是正好将计就计,将炼秋霜一举拿下。 “其实要我说,战北冽等人若都是这般不团结,想来做不成什么大事,”秦羽轻笑,“而且有黎湛在,我把你交给他,我的确放心。” 秦无衣笑笑,却未曾接话。黎湛的蛊毒,她还没弄清楚呢,血蛊,她该找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你还是说实话吧,这一趟到天黎,究竟干什么来了?”秦无衣看向秦羽,“就算是夜明珠,也不至于要你到天黎来一趟。可别跟我说什么想我的话。” “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秦羽笑了笑,随即道,“还不是秦绿萝的事儿?就算她死有余辜,也是咱们秦泱的公主是,是我的妹妹,你的姐姐,咱们父王的女儿。父王是没什么,但是王后,却硬是要父王让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着夜明珠的事情,我便顺便揽了这么一个差事。怎么样,秦绿萝她没怎么伤害你吧?” “伤害我?”秦无衣轻笑,“她怎么可能伤害得到我呢?哥你就别瞎操心了。” 秦无衣应着话,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看着秦羽若有所思的侧脸,她哥哥和黎湛,肯定有事情瞒着她。秦绿萝,值得他专程跑一趟?还不如夜明珠呢。 衍城的夜晚热闹非凡。秦无衣坐在马车里往王宫而去。 秦无衣在车中闭目养神,听着周围的喧闹人声,忽然喊道;“停!” 车夫立即回问:“怎么了美人?” “去姬府。” “血蛊?”姬太傅见秦无衣专门来一趟,竟然是问这个事情,顿时有些吃惊,“美人问这个做什么?” 姬太傅的书房里人不多,下人们都被禀退了,其实也就秦无衣和姬太傅二人。 “您可知道这种蛊毒?”秦无衣却不急着回答,反倒继续追问。 “此毒乃是暹罗蛊毒之一,下蛊之人以血为誓,除非杀死下蛊之人,否则此蛊无解,且伴随中蛊之人一生。这种蛊毒非常阴险,下蛊之人同中蛊之人势不两立,所以也被列为禁术,”姬太傅还是有些担心,“怎么,是谁中了这种蛊毒?” 秦无衣想了想,并未回答,却问:“可别的解决办法?” 下蛊之人,那可是苍梧。苍梧如今灵魂同身体未曾符合,所以不可能杀死。除非让苍梧的身体和灵魂符合,才能够杀死苍梧,彻底解了黎湛的蛊毒。 可是苍梧如果恢复身体,黑势力便如虎添翼,还未完全恢复记忆的她,如何战胜这个恶魔?战北冽一行人之所以不团结,不过是因为苍梧未曾现身,他的活动范围有限,大权旁落,自然引发各方互相不服,比如屠染和战北冽。 所以苍梧绝对不可以复活。 不到万不得已,她必须想个别的办法。如果有的话。 然而姬太傅摇摇头,表示不知。 看着秦无衣皱眉离去的背影,姬太傅叹了口气。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告诉。如果秦无衣知道黎湛的蛊毒必须得…… 唉,那可是以命换命的做法。 回到承云殿,黎湛比往日来得都要早,然而还是一样将奏折都搬了来,听见秦无衣熟悉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如潋的目光将秦无衣锁住。 “怎么样?事情可都顺利?”本来要陪着她去,可秦无衣说什么都不肯要他陪。 ——秦无衣想要弄清楚血蛊是什么,自然不能当着黎湛的面。 而面前这个努力在自己面前塑造无所不能的男子,的确是无所不能,却忽略了他也是个人。尽管是姬氏一族,却也还是会老会死会痛。 什么姬氏一族不死,都只是传说而已。 秦无衣笑,没有了以往的调皮捣蛋,反而多了些成熟,含星的眸子里多了些柔情。只是那一闪而过的担心,却被黎湛看在眼里。 “今日怎么了?”黎湛迎上去,秦无衣扬起笑脸:“没有,就是累了些,我去洗澡,哦不,沐浴……” 黎湛本想抱住秦无衣的手转为双手背剪,眼神里却透出了一丝不老实,说出的话让秦无衣更是想打他:“为夫正有此意,要不,一起?” “……” 然当秦无衣穿着浴袍走进浴室,黎湛很是自觉地跟了过来以后,秦无衣便知道黎湛所谓的“一起”不只是说说而已! “你……”秦无衣彼时已然下了浴池,刚想将浴袍解下,猛然回头看见黎湛,顿时惊得将浴袍裹得更紧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笨黎湛,鸳鸯浴 “你怎么进来了呀?”看见黎湛也穿着浴袍,秦无衣的脑子空白了一下,匆忙转过头,依然像个害羞的小女孩儿。 笑话,其实她就是个小女孩儿好吧……秦无衣一旦慌乱,目光又开始四处乱窜,黎湛不会真的要和她……一起沐浴吧? 纯白色的浴袍披在黎湛身上,腰带散散往腰间一扎,更显出黎湛宽肩倒三角,一步步走来,带来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你……你还是出去吧……”秦无衣再次紧了紧胸口的浴袍,虽然平时她可以大大咧咧的,但这可是洗澡……两个人洗澡……秦无衣紧紧地皱着眉头十分纠结,就因为平时不喜欢洗澡的时候有别人在,她都把伺候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这不,浴室里这才空空如也。本来想着今天晚上奔波了这么一躺,可以好好地泡个澡了谁知道黎湛这个捣蛋鬼竟然又冒出来…… “我为什么要出去?”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热气,秦无衣耳后一痒,猛地一缩脖子。黎湛不知什么时候在她身后蹲了下来。黎湛的气息顿时洒在她身后,黎湛的声音带着微暖,低低的诱惑和暗哑一起响起,连浴室中的暖黄烛光都浅浅地颤抖了两下。 满室烛光轻轻摇晃,秦无衣却没了主意。在这个当口,不回答是不对的,可是不管说什么话也都是不对的。 “我洗……”秦无衣咬住嘴唇,“澡”字迟迟不肯出口,这话她怎么说出口?要是出口了,就好像在暗示什么,满脑子都是些说不出口的画面。这种话,怎么能对着黎湛说? “洗什么?”然而黎湛却好像不想放过她,又凑近了些,故意问道。 “要不然你先洗?”秦无衣朝后仰头,似乎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黎湛却扬眉,看着秦无衣有些熠熠的目光,嘴角一勾便是一个坏笑:“怎么?无衣想看我?” “什么……”秦无衣的脸腾地一下没出息地红了。是,她从前承认自己是个大色女,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方才,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些…… 她只是想,无论如何,是不能和黎湛一起沐浴的,必须是一个个来。那么为了确保她自己的安全,她可以让黎湛先洗,完了催黎湛去睡,自己就可以好好泡澡了。 可黎湛,似乎默认了她的意思,起身下了浴池,吓得秦无衣立即朝边上扒拉了两下,却被黎湛一个猿臂轻伸拽了回来。 隔着浴袍,身后是黎湛宽阔而结实的胸膛,秦无衣瞬间不敢动弹。 “无衣怎么还是这么紧张?”黎湛双手紧紧地将秦无衣禁锢在自己怀中,也渐渐习惯了她习惯性的紧张。 “我……我有吗?”秦无衣脑子里飞速地纠结着,仿若有两个小人在打战。明明平时的她不是这么忸怩的人,可背后的人可是黎湛啊,原以为那般高冷禁欲的黎湛啊,想不到当真是只看错了的大灰狼…… “怎么没有?”黎湛一手握上秦无衣紧紧地护着腰带的手,“无衣的手,紧得就像是钳子一样,怎么也掰不开呢……” 秦无衣手中的力道被黎湛掰着,心头升起的慌乱仿若自己的城池被攻打了城门,下意识揪得更紧。 “你……你自己……”秦无衣想要去掰黎湛的手,想要挣开黎湛的怀抱,可惜黎湛根本就不给她任何机会——她一旦松手,她想她就更逃不走了…… “我自己怎么了?”黎湛嘴角轻勾,忽然放开秦无衣的腰带,让秦无衣瞬间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秦无衣的心头又猛地一揪。 黎湛双手绕上她的脖颈,惹得秦无衣将脖子缩得更紧了。 “你……你干嘛……”黎湛温凉的手指触上她敏感的脖颈,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吓得秦无衣说话都结巴了。 黎湛嘴角笑意更深:“夹太紧了,拉不起来……” 秦无衣脑子一懵,才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一阵细小的拉扯动作。原来是她的头发被她缩着的脖子夹住。 黎湛两手绕过秦无衣的耳后,顺着发际将秦无衣满头黑发顺到身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穿过那些黑发之间,黑发玉指相互衬托显出鲜明的色彩。 黎湛的动作很是轻柔,秦无衣眨眨眼,黎湛这是要…… “无衣的发真美……”黎湛托起秦无衣的秀发,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将秀发往秦无衣面前一送。沾了水的墨发仿若沾了露珠,莹莹亮亮在烛光中分外唯美。 秦无衣顿时为自己想多了感到一阵脸红。清咳了两声强掩住心头的尴尬,并未回答。 黎湛的目光扫在秦无衣脸上,浴池中热气氤氲着她的莹润肤色,尤其是那红唇鲜嫩欲滴惹人采撷。 察觉到黎湛的目光,秦无衣将头往边上偏了偏:“那个,夜深了,你还是快点洗吧,不然今晚可没法儿睡了……” 黎湛扬扬眉,取了边上的皂荚替秦无衣的长发打上泡沫…… 秦无衣偷偷侧脸,见黎湛一副认真的样子,嘴角偷偷地扬起。然而黎湛似乎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手中皂荚沾了水一滑,便落到浴池里去了。 秦无衣“噗”得一声没忍住;“算了算了,我来吧,照这么下去,今晚可真就没法儿睡了……”然她看着黎湛那微微窘迫的样子,眼中的偷笑久久未曾散去。 想不到智商如此高的黎湛,竟然也有窘迫的时候…… “咳咳……”黎湛摸摸鼻子,将浴池底下落下的皂荚用脚踩住,好好的浪漫机会,这下又被自己给弄糟了……这要是被叶飞霜知道他给自己使出的招数基本上都告败,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呢…… 月色正好,然而承云殿的屋顶上却坐着两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子,可没把巡夜的宫人吓得个半死。然而看清以后,才抚一抚胸口,原来是大王和美人啊。只是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房顶上去披头散发地做什么…… 长发垂,秦无衣对着月光,天上的月亮似乎即将要圆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急不可见的担忧。 侧脸,便又碰见黎湛深情款款的目光,便索性伸手将他的下巴一掰,将他的脸面向月亮:“别看我,看月亮。” 附近的隐卫顿时差点一个不稳就从屋顶上摔下去。要说这天下间最逗的一对,估计除了面前这两人就没谁了。一个是天黎高高在上聪明智慧的王,了是遇到情感问题有时候看起来智商很高,关键时刻却总是办不好事儿。 另一个偏偏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可有时候却又一根筋体会不到大王刻意营造出来的浪漫氛围,这不叫尴尬的大王更加尴尬吗? 果然黎湛嘴角一抽,心里暗暗嘀咕秦无衣你个笨女人,目光却顺着她的动作看向将圆的月亮。深邃的眸子一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无衣却心里有了事儿。十四,距离十六还有两天,可十六,却是北漠王特意选择拜谒的日子。如果说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她不相信。最近战北冽的活动似乎不多,就好像忽然间消失了一样。 平常来说,最可怕的敌人是在暗处的,摸不清底细的。炼秋霜和雪盏都被抓了,战北冽竟然还能坐得住? “无衣,你在担心什么?”黎湛看向秦无衣,最近秦无衣的笑脸少了些,眉眼之间仿若多了一层冰雪,几不可见地,眉眼间还多了一丝淡淡的愁绪,好像在忧心什么事情。可每次他问,秦无衣都用话岔开。 而这一次秦无衣依然用话岔开:“你说霜天晓他们应该不会被屠染半路截住吧?” 青城山道上,三道两先一后的身影在夜色中几乎行成了三道风。最先一道青蓝色,几乎融在了月色中,身后紧跟着一条羽白色的身影。 而离他们不到几十丈的地方,是一个艳红色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出一丝雪色的阴诡。 霜天晓抽空朝后瞄了一眼,有些愤愤:“大爷的,如果不是霜爷中了天泉山庄的火树银花针还没好全,这轻功,怎么会连他都跑不过?” 任广白手中依然握着他不离不弃的羽扇,也朝后瞄了一眼,面上却有些无所谓:“其实你说我们俩根本就不需要跑,两个人打他一个,难道打不过不成?” 霜天晓脚下没停:“你可别说这等大话,这个家伙可不是好惹的。要说这天下间的武力排行,若说黎湛第一,战北冽第二,这家伙估计能和叶飞霜一起排个第三……” “哼,”任广白无所谓地从鼻尖哼出一个气声,“你这样比法,也太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就准许你认识的这些人排名不成?” “我这不是比喻嘛……哎他人呢?”霜天晓猛地停下脚步。 一刹那之前,屠染在一处树林间忽然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瞧前头狂奔的霜天晓和任广白,嘴角一勾,身影一闪,忽然不见了踪影。 霜天晓双眸在夜色中飞快逡巡,他和任广白走的是树顶,四望全是树的剪影,根本看不见任何鬼影,更别说屠染了。那一袭红惨惨的衣服,想不看见都难。 任广白亦四望,屠染果然像是失踪了一样。 静谧的夜只听见山风吹响,树叶沙沙,远处的青城夜市还在隐隐地发出一些光芒。 然而霜天晓忽然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忽然听到脚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暗想坏了,低头一看,果然在近乎黑色的树木见看见浮着的红灿灿的衣袍,一双黑凌凌的眼眸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瞬间将他吓得后背一阵发凉。 任广白察觉到霜天晓的不对劲低头一看,果然亦看见了屠染。原来从上头走追不到两人,屠染使了个计策,潜伏到林间悄然浮到了他们身下的位置! 三人几乎同时动了! 屠染手中忽地洒出两把毒粉,霜天晓轻松快迅速躲开,任广白将羽扇往鼻间一堵往后猛地一拔身,也躲开屠染的毒粉攻击。然随着毒粉上来的是屠染手中锋利的一柄长箫,旋转间舞出一朵朵艳红色的曼珠沙华,映红了濡染美得枫林尽失颜色的容颜,月色下仿若美人临世。 看他的眉宇之间,仿若自带有一段忧郁的风韵,然而当他的长箫指向你的时候,便只剩下凌厉。 “你说老天爷真是不大公平,怎么能把一个男人造得这么美?”任广白挥开羽扇对上屠染的长箫,羽白色的光芒同艳红色的厉光对上,相互消抵,两人双双后退。 霜天晓亦应身上前,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 “任广白,你说咱们在这儿累死累活的,黎湛这小子不知道在哪儿享受风花雪月了呢。”霜天晓同任广白二人对战屠染,一想到屠染同黎湛乃是宿敌,顿时便起了调侃的念头。 果然屠染气息一个不稳,手中长箫挥动间漏了一个破绽,任广白趁势一攻,屠染连退三步,这才渐渐稳住气息。然抬眼间,霜天晓和任广白二人早已远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屠染收了长箫继续追去。 “霜天晓那小子什么功夫都不精,但逃跑却属第一,”黎湛知道秦无衣在错开话题,遂也不道破,只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你可知道,他的轻功,可就是为了逃命才练出来的。” “是吗?”秦无衣见黎湛不再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却也同时心里有些感激黎湛。这便是黎湛一个可爱的地方。虽然他的好奇心不比她的差,但他从来不会强迫她说任何她不想说的话。 也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 “当然了,我的几个兄弟中,霜天晓的轻功最好,其余各方面的功夫却最差。你知道么,这回霜天晓在天泉山庄差点就回不来了。”黎湛看似轻松地说着。秦无衣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庆幸,好像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才是让他松了口气的原因。 果然黎湛侧过脸来:“你可知道救他的人是谁?” “是谁?”秦无衣的确有些好奇。霜天晓能进天泉山庄的天机阁,那是他的本事。可能从天泉山庄将重伤的霜天晓救出来,那就是另一种本事了。 毕竟天泉山庄在江湖中乃是天下第一的剑庄,机关术一流,剑术一流,就连暗器也是一流。 “是璇儿。”黎湛道,看着秦无衣仿若想要观察她的反应。 果然秦无衣扬了扬眉,轻笑,仿若十分想不到:“竟然是她。可是,怎么会是她?她不是被左爰给……” “左爰只是答应应雪儿要惩治璇儿,却未曾说过要杀了她。璇儿虽然害了左爰的孩子,却是受了应雪儿的蒙骗才误犯的,左爰将她赶出了天黎,让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黎湛道。 秦无衣沉吟,夜风吹起她渐渐干了的长发,送出淡淡的清香。半晌才看向黎湛:“其实左爰是在保护她吧?璇儿毕竟是北漠的棋子,保护应雪儿不利,还让应雪儿送了命,北漠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的确如此,”黎湛看向即将圆了的月,“如果是咱们放了她,北漠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若是逃走的就不一样了。所以咱们应对北漠王的时候,一定要万分小心。从前应雪儿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 “大师兄,人带到!” 地宫中,下人押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推到战北冽座前。 高座之上的男人手中握着象征权柄的蛇头手杖,一双蛇一样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腿软下跪的两个宫女,嘴角却挂着残忍的阴诡的笑意。 “抬起头来……”那声音明明好听得要醉人,可却偏偏泛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让人头皮发紧…… 宫女心头害怕,却还是不得不颤抖着将头抬起来。高座上的男人白袍烈烈,五官深刻而凛然,明明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公子哥,却偏偏如同地狱走来的修罗,浑身泛着肃杀的味道。 “别害怕,你叫什么名字?”战北冽收了一身煞气,忽然语气轻缓地道。那嘴角勾起的温润笑意,仿若方才那个满身杀气的男人同此不是一个人。 “小……小花……”宫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前的男人性格古怪得不可捉摸,才一瞬之间便显出了两种不同的性格,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他…… “小花啊,真是个好名字呢……”战北冽右手的食指有以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手中的蛇头手杖,嘴角的笑愈加温润儒雅,看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就像你的人一样……” 小花的睫羽颤了颤,看着战北冽温柔的样子,想来,方才看见的那个满身杀气的男人一定是她的错觉吧?是她太紧张了?他竟然夸自己好看…… “谢……谢谢……”小花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都说公子温润如玉世无双,说的,就是眼前这样的吧…… “你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战北冽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讽刺,从高座上站了起来,朝小花一步步走来,见小花似乎有些躲闪,忙开口温柔地道,“只不过近日我们的一个朋友走丢了,可能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认识她,或者知道她去了哪里,请你告诉我们好吗?她真的是我们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小花悄悄抬眼看向战北冽,但见对方好看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伤感,而后划过一丝担忧,此刻正看着她有些请求。 心头一动,小花便问:“你,你的朋友是……是谁?”话未说完,在战北冽的注视下脸便红了半边。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战北冽仿若有些受宠若惊,“那阵是太好了,你先起来说话。这地上怪凉的,免得你的膝盖冻伤了就不好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朋友都有些粗手粗脚的,刚才没有弄疼你吧?” 战北冽却仿佛不急着说出那个“朋友”究竟是谁,只继续着他的攻心和怀柔。 果然小花这个单纯的宫女果然吃这一套。长期在天黎后宫生活,早就尝遍了人情冷暖,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温柔,这般关心,虽然她方才还以为这些人是歹人,但此刻见眼前这个公子这般对她,她觉得或许对方也并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找个朋友罢了…… “没……没有……”小花被战北冽搀扶着,都不敢看战北冽的眼睛,只悄悄地别过早已红了的脸颊悄声道,早同方才那个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两别。 “没有就好……”战北冽盯着小花的脸,直将她盯得别过脸去,这才放开小花的手,“可我觉得,你是不会告诉我她在哪里的……” “不,我会告诉你……”小花心头一热,大胆地伸手抓住战北冽松开的手,被战北冽几不可见地一躲,只抓住了他的袖子。下一刻小花便仿若触电一般将手收回,喃喃道:“你要问谁,我,我都会告诉你的……” 战北冽盯着自己被小花触碰过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狠狠的杀意,面上却越发柔和,嘴角带笑而问:“你可知道璇儿去了哪里?” 小花心头一惊,猛地抬眼,却撞进战北冽关心的眼眸,而后转而有些忧郁,有些失望。战北冽背转身;“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的……” 小花心头一个不忍:“不,我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午睡(一) “说吧。”战北冽低头细细地欣赏着自己的左手,每一根指头都看过去,仿若看着一件艺术品,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地宫中的烛光总是白色的,明亮的,黑夜是属于姬氏一族的白天——在烛光的映照下。这也是战北冽一直喜欢的氛围。白色的烛光,干净,如同他羽白色的衣裳,干干净净的,不比人心。 “其实璇儿同我是一年进宫的,当时进宫的还有一批,但同璇儿一起的似乎是有四个姐妹,璇儿、冬青、青梅,还有金蛾,对了,因为她同青娥公主的名字相冲,还被改了名字,现在叫晴儿……”小花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磨磨唧唧地,把一边抓人的急得上来就要催,被战北冽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下人撇撇嘴,不是要让这小妞儿把璇儿的行踪说了么,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战北冽继续欣赏着手上的指甲,嘴角划过一丝阴诡的笑。这些下人们之所以是下人,便是因为他们耐不住性子,逮耗子便死死地盯着耗子,却不知这一个陷阱或许还可以套出别的猎物来。 比如这小花的一段话,看似没有任何价值,像是小花自己的回忆,但这其中的信息量,却大得惊人。北漠四姐妹,璇儿、冬青、青梅、金蛾,死了两个,逃了一个,另外一个改名为晴儿的,日前被黎湛的人救下,秦绿萝的孩子就在她手上,包括一颗炼秋霜无意中丢失的夜明珠子。 而后日,便是北漠王进京的日子。所有的事情来得这么巧合,恐怕就不是巧合了。 那头小花丝毫没有觉察到身边人的情绪,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其实本来,我是到不了御膳房的,我的身上有旧疾,还是璇儿姐姐替我挡过去的……哦,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小花看向战北冽,战北冽温柔地勾着嘴角,用鼓励的眼神看她。然他的眼底却未曾有笑,因为璇儿的这句话,却是句废话。 小花见战北冽没有烦她,心里是高兴的,但还是想着要尽快将璇儿的去向告知,便道:“其实之前璇儿害了左贵嫔的孩子,是必死无疑的,但因为应夫人,哦不,是应雪儿,应雪儿一边让璇儿做事,事成之后却要杀了她,所以璇儿索性将应雪儿供了出去,左贵嫔感念璇儿的自首和首告之心,原谅了她的无心之过,只是将其逐出宫外,而没有处死她。”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废话什么!”下人终究不够耐心,最烦的便是这些罗里吧嗦的女人,直接说璇儿去哪儿不就完了,还要扯这么多! “诶,别急,让小花姑娘说完……”战北冽的目光划过小花的面庞,眼角闪过一丝精光。想不到这丫头也是个聪明的,不像是一般的女孩儿,只为美色所迷,所以半真半假地说着话,大概是想要探探他的反应。 许是战北冽的耐心说服了小花,又许是小花的心心机终究没有战北冽来得深沉,演技也没有战北冽的高超,小花终究还是道:“璇儿既然得罪了北漠,背叛了北漠,自然是不会回去的。她曾经对我说过要去很远的地方,但到底要去哪里,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废什么话!”下人顿时心头一阵冒火,拔剑就要杀了小花,被战北冽一个气劲将剑推了回去。 一拔一退之间,一丝凛然在战北冽眼眸中划过。小花一惊,看向下人,下人也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战北冽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他这才收敛了些,“哼”了一声退开。真不知道大师兄究竟是怎么想的…… 战北冽这才看向小花,循循善诱:“小花,我真的恨希望你能帮我们,方才我问起璇儿去哪儿的时候,你明明胸有成竹……” 小花点点头:“是,虽然我不知道璇儿去了哪里,但总有人知道。其实,璇儿在宫中其实有一个义父,是给御膳房专门送酒的,叫徐老汉。他一定知道璇儿去了哪里。” “徐老汉,今儿又来了什么好久?” 御膳房里的交接对着远远推着推车而来的徐老汉喊道。 徐老汉看起来已经耳顺之年,鬓发微微有些白了,身上瘦骨嶙峋的,脚下走路似乎都带着些浮,身上永远醉醺醺的,还带着些些的耳背,所以交接的人大老远便喊着了。 “诶——今儿个可是老汉搜罗的三年以上的桃花酒,遂比不得那些个十年二十年的纯酿,但这批酒的酒娘便极好,酒不会差,不会差……”徐老汉说这话,便将小推车停下,打开那两大只木桶子,嘿嘿地笑着指挥人从车上将酒一桶桶卸下。 “咱们这酒是下菜的,自然比不得那些酒宴上的,”那交接的忽然看了看四周,将徐老汉拉到一个角落里,“你可知道,明日北漠王要来,咱们大王可是吩咐过了,这回的菜可要做得更加新鲜可口。平时就算了,这明日送来的酒,可得留心着些!” “诶诶!”徐老汉忙不迭点头,偷偷从腰间摘下两只酒葫芦,看看四周无人,偷偷塞到那交接的手中,“这可是六年陈酿,可比这三年的好……” 说罢,拿那双犹自铄利有神的眸子瞧那交接的。那交接的巧妙地将那两只酒葫芦往腰间一藏,拍着徐老汉往回走,扬声道:“那是自然了,徐老爹干的事情,送的酒,那我是最放心的……” 看着交接的将酒都搬空了,心满意足大摇大摆地走了,徐老汉这才若有所思地一笑,抓起推车朝外而去。 回身之间,他看见高墙之上投下的两个人影,先是在前,随着他的转身而在他的侧方,正好踩在他的脚底下。 徐老汉若无其事地抬起推车的车把子,拉了拉肩上的麻绳,“爱咯塞”发力朝前而去。 徐老汉不慌不忙地,身后的小尾巴也紧紧地跟着,心情却有些焦灼。这徐老汉专挑有人的地方走,半点都不给下手的机会。 就这么一路跟,出了城门。 徐老汉寻了个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摘了不论四季都喜欢戴着的斗笠,一边擦汗一边扇风:“哎哟喂,真是累死老汉了……” 可如果自己想想就会明白,这不过是徐老汉的伪装——来的时候两大桶酒徐老汉都未曾哼哼一句,如今拉着两只空酒桶却喊了累,压根儿就不符合常理。 然一直跟踪的小尾巴去是个不长脑子的,见四处无人,徐老汉还累成这样,遂大手一挥,一行四个人立即将徐老汉团团围住。 徐老汉用斗笠扇着风,好一会儿才发现四周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和他们手上的刀。其中一人为首的,手上还留着一条长长的刀疤——那天追杀徐妈妈、晴儿和水生,就是这样的蠢货。 想不到战北冽还是派这样的人来……徐老汉几不可见地摇摇头,面上却吓得立即从推车上站了起来:“哎哟,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你们拿着刀,是想吓死老爹吗?!” “少废话,你义女璇儿去哪儿了?”带头恶狠狠地道,心里想着这不过是个老头儿,只要拿着刀吓唬吓唬,兴许就什么都招了,根本不需要他们四个人一起动手。 “璇……璇儿?什么璇儿转儿的?”徐老汉一脸无辜和迷茫,“你们要找人,怎么问起我这个老汉来了?老汉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要找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别装糊涂,璇儿就是你义女,你义女就是璇儿!还什么身份!说,璇儿到底去哪儿了?”想要立功的将刀指在老汉的脖际,明晃晃的刀片在阳光下晃着刺眼的光芒。 “诶我说小伙子,老爹有什么义女老汉还不清楚吗?老汉压根儿也就没有什么义女,”徐老汉一脸无奈,大刀指过来的时候狠狠地推了一下,演出一丝着急的样子,“要是有的话,老汉也就不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里谋差事,早就享受儿女孝敬去了!” 那拿刀架着徐老汉的想了想,好像是有点儿道理,遂慢慢退开手。 然那老大一想不对,立刻举着刀:“兄弟们,这个老头一路都在遛咱们,不要跟他废话,上!” 然一惊来不及了,那老汉嘴角一个轻松的笑,瞄准最近的大汉,将手中的斗笠往其胸前轻轻一磕,那人便只觉得胸口的气狠狠一窒,浑身上下顿时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老汉的手却未停,他手中的斗笠化作一道最游刃有余的武器,不到眨眼的功夫,四个大汉便被卸去战斗力,待老汉将斗笠往头上一戴,只听“咚咚咚咚”四声,四人已然倒在地上。 斗笠下的老眼发着同普通年老者不同的精光,徐老汉对着虚空:“出来吧!跟了一路,太阳也渐大,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不愧是徐老将军……”从远处疾速掠来一个白衣烈烈的少年,手中一柄蛇头手杖,蛇头上的蛇眼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仿佛要吃人。 战北冽勾着嘴角,看着斗笠掩护下的徐老汉,仿若在观察,仿若在欣赏一个将死之人:“只可惜你将不会死在战场。这么悄悄地死了,北漠王会不会气死?” 徐老汉却爽朗一笑,将斗笠王后挪了挪,露出他苍老却仍旧精神的脸:“怎么?南楚的国师成天不在南楚操心国政,却在这天黎这般逍遥自在,不知道南楚王是什么想法?” 战北冽嘴角愈勾,一双蛇眼冷凌凌地盯着徐老汉,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击打着蛇头手杖,发出清脆的响声。 末了战北冽抬起头来不知道看向哪里,嘴里极力劝道:“你还是告诉你我你的宝贝义女去了哪里,就算本国师不找他,北漠王也会找他。北漠王找到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可我找到她,却兴许会留他一条生路。” “哈哈哈,”徐老汉爽朗的笑声从胸膛发出,丝毫不输给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可见其功力深厚,只是他一眼便看出了战北冽的用心,“你找到了璇儿,不过是将其押解到北漠王面前,讨一个人情罢了,到底还是让璇儿送命。你以为老汉会相信你的话?” 战北冽又看向天黎王城,而后用手杖指了指,又指向徐老汉:“本国师一直以为徐将军该是同本国师合作的人,却不想你却是这么看待本国师。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怀疑过璇儿的身份?” “诶黎湛,你说师傅这又是去哪儿了,最近都没见着人影。” 承云殿,吃饱喝足的秦无衣本想躺着,被黎湛一把拽了起来,硬是逼着她在殿中活动活动,秦无衣见黎湛批阅奏折批阅得犹自欢实,不好打扰,自己又受不了静,便寻思着找人玩,岂料才想着要找师傅,才想起来这几天师傅压根儿就没见人影子。 貌似从北郊行宫回来,师傅就没跟着。 “苍老前辈是个闲不住的,他能待在咱们这宫中?那得多憋屈。”黎湛轻笑。 “那你说师傅他究竟去哪儿了呢?”秦无衣可是记得在北郊行宫的时候,他老人家咋咋呼呼地说她哟孤儿大劫,结果大劫没来,他老人家倒是跑了,没头没尾的,真是闹不清楚。 “他还能去哪儿?和你一样闲不住的……”黎湛语气里皆是宠溺。 这时候赵常山行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只精美的木托盘:“大王,您给美人淑嫔娘娘准备的衣裳已经做好了。” “淑嫔?”秦无衣顿时竖起了耳朵,这后宫之中难道又添了一位新人?而且位分还在她之上?虽然说这些人都跟黎湛没发生过什么,但看着这后宫乱七八糟的女人,秦无衣还是觉得这些人是必须除去的定时炸弹! 她是相信黎湛啊,但她不相信那些女人!最好,这后宫的女人一个一个都走了,空了,也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倒不是说她想要当什么王后,她就是想要霸着黎湛——当然了,这些话她只是心里想想,不会告诉黎湛的,否则,他的狐狸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啊! “是啊,我的淑嫔娘娘,这可是我特意让人缝制的,让她在明日的宫宴上大放异彩!”黎湛挥挥手,赵常山便将那裙子朝秦无衣面前一递。 “干什么?”秦无衣心口有些闷闷的,那裙子的颜色是水蓝,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上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简单的刺绣茉莉,是黎湛最喜欢的花,可得知这东西是给别的女人的,秦无衣到了脸色便没有那么好了。 然而黎湛却似乎心情大好,宠溺的眼神仍旧不离秦无衣,如薄如削的嘴角轻扬,开口道:“快替我看看好不好,如果不好,再让人去改。” 秦无衣兴致缺缺,但若不看,却显得自己小肚鸡肠,遂脸色不好,随意翻了翻,便道:“好好好,漂亮,美。” “就这样?”黎湛扬了扬眉,看着秦无衣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想想还是不逗她了,遂将赵常山挥了下去。又亲手托起那盘子递过去:“难道不看看合不合身?” 黎湛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爽朗,如春风轻柔,又低低地带着些暗哑,带着诱惑,磁性满满,是秦无衣最喜欢的声音。 “合不合身?”秦无衣这才抬眼看向黎湛,却看见黎湛眼中的意思狡黠,遂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衣服是给我准备的?” “当然了,除了你,还有什么女人配得我去特意为她关照一件裙子?”黎湛嘴角的笑意愈深,如潋的目光锁住面前的秦无衣。那倾国倾城的容颜,那可爱的性子,此刻全然都呈现在他的面前。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全世界珍贵的东西都捧在她的面前,然后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但他知道秦无衣不稀罕那些所谓的奇珍异宝,那些平时的大大咧咧没能掩盖住她渴望关爱的心。所以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然要发誓从这些小事着手,无衣定然能感受到他不一样的付出。 果然秦无衣的心头瞬间软了下来,她看向托盘中她最喜欢的颜色配上黎湛最喜欢的花设计出来的裙子,伸手取过,轻轻展开。 但见水蓝色缂丝长裙上不仅有细细的茉莉花绣,裙角还绣着凤尾,一如展翅,自由飞翔。 “试试看?” 在黎湛蛊惑的声音下,秦无衣换了,想不到那裙子竟然丝毫不差地将秦无衣的玲珑包裹,服服帖帖没有束缚,仿佛就长在秦无衣身上似的。 “可我的衣服,向来都是云姑做的,”秦无衣也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尺寸这么刚好?” 秦无衣的话是无心的,黎湛却又狡黠笑开:“无衣是我的无衣,我自然知道无衣的尺寸……” 一句话出口,黎湛的目光追着秦无衣,果然见秦无衣的耳根子又红了起来,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秦无衣脑子里闪过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心口禁不住砰砰直跳。这个黎湛,也真是越来越污了…… 黎湛却笑:“你以为我在说什么?宫中裁缝做的衣服虽然你不穿,但却常常为你量体裁衣,只要一查便知。” “你……”秦无衣顿时耳根子更红了,禁不住清咳了两声,“那个,我消食消得也够了,我可以午睡了吗?” “当然可以,我的淑嫔娘娘。” 看着黎湛一脸欠揍的样子,秦无衣示威性地挥舞了下小拳头,结果换来两人的相视而笑。 秦无衣转身去换了衣服,然才回来,便看见床帘掀着,黎湛已然不客气地躺了上去,朝外头躺着,此刻正撑着后脑勺细细地看她。 “你不是批阅奏折么?怎么又到我床上来了?”秦无衣眨眨眼,黎湛的眼神比之平时还要炽热,青天白日地摆个这么妖娆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她,这是在干嘛呢? “我也消食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也要休息休息。想着无衣要休息,咱们就一起休息休息……”黎湛依旧保持着妖娆的姿势,嘴上说着打死他以前也从来不会说的话。 秦无衣顿时一噎:“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这么怪怪的……” 岂料黎湛忽然起身一把将秦无衣拉过来摁在床上,将修长如玉的手指比上秦无衣的红唇,双眸微眯:“嘘——别说话……” 秦无衣再眨眨眼,眉头微微一皱,黎湛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言行举止,怪里怪气的。若是放在从前,他定然不会给她做衣裳,也不会这么……这么突然就把她扑倒,还在青天白日的……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以血换血,以命换命 “我不……” “别说话……” 秦无衣盯着黎湛的眼,这才看清黎湛的眼中含着的一丝冰雪,几不可见,却还是被秦无衣察觉,遂用唇语问道:“怎么了?” 黎湛保持着将秦无衣扑倒的姿势,亦用唇语回道:“战北冽……” 战北冽?秦无衣不动了。战北冽都闯到这承云殿来了?那他的本事也太大了些,胆子也太大了些。可她怎么没有察觉到? 承云殿中没有别人,窗明几净,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殿中,氛围甚好。可惜了一袭白袍烈烈的少年,赫然杵在两人床前。 细长的眸子看定床上两人的影子,战北冽的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丝讽刺的笑,眼中几不可见地燃起一丝嫉妒,刻薄的唇角移开,便道:“难道屠染的药劲儿还没有过?” 黎湛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凌厉的冰雪,起身挥开帘子,站立后猛地将帘子阖上,将秦无衣挡在自己身后,也挡住了战北冽的视线。 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沉静,黎湛背手而立,闲闲地看着战北冽,好像在看一个故友。那颀长的身姿在天光的映照下如同雪山上的松,而其嘴角的笑如同浮着的一朵雪莲。 同战北冽一身阴诡的气质相比,黎湛永远是最从容清雅的那一个,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的情绪有什么波动。 而战北冽,也是最讨厌黎湛的这一点,那种永远自视甚高高高在上的模样,当真让人讨厌得紧。 然而黎湛嘴角的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他清凌凌地看着战北冽,不带一丝友好。 “做什么来了?”面对战北冽,黎湛是半点招呼都不想打。若说屠染这家伙讨厌,那么战北冽,就得列为他的一等敌人。屠染是跟他抢人,他气愤,战北冽却是一次又一次想要害他的无衣,这比屠染还要该死! 随后而来的隐卫察觉到黎湛身上散发出来的鬼煞一样的戾气,顿时个个后脖子一缩,完了,一不留神没看住,竟然让战北冽闯到淑嫔的殿里,还闯到人家床前去了,这下子惩罚是一定免不了的了…… 可谁知道这战北冽安的究竟是什么心,竟然大中午还敢明目张胆地闯进王宫里来…… “怎么,黎湛,你不欢迎我?”战北冽却笑,没皮没脸没头没尾,细长的眸子眯起,“好歹咱们当初夜是师兄弟,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漠?也不让人泡个茶,送个水的……” “有这个必要么?”黎湛最不耐烦的便是战北冽这等说话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大袖一抬,指着门口方向,“国师大人可得记住,这地方是天黎后宫,外男不可私闯。来人!请南楚国师出去!” 床上的秦无衣却有些迷糊了,师兄弟?黎湛和战北冽怎么成了师兄弟? “是!”身上冒着汗的隐卫们顿时全都从暗处显了出来,一水儿四个金面,毫不含糊地将战北冽围住。 战北冽却笑,他用手中的蛇头手杖一一指了指四个金面隐卫,最后指向黎湛的鼻子:“你真以为你的人能够拦得住我?你真以为当初你到地宫去救出苍术便是凭的你们真本事?黎湛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我战北冽放水,你压根儿就不可能将苍术带走……” 黎湛也笑,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浑身的气质更冷,定定地看着战北冽,仿佛在看一个幼稚的人:“如果你今日只是为了同我说这些而来,那么,你可以走了。免得动武,可不好看……” “黎湛,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别得意太早。你的末日,很快就要来了!”话音未落,众人之觉面前白影一闪,下一刻战北冽已然消失了踪影。 好在四个隐卫在黎湛手下本是上乘高手,立即风一样追了出去。 秦无衣掀开帘子,看着战北冽消失的方向:“黎湛,这战北冽到底是干什么呢?来无影去无踪不说,这没头没脑地闯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同你说这些事情?” “没那么简单。”黎湛背剪了手,战北冽眼中的精光没能逃出他的眼睛,战北冽这回一定又有什么新的安排。 “那咱们可得加紧炼秋霜和雪盏的问讯了,战北冽的功力似乎同前阵子相比又精进了一些。”秦无衣皱着眉,短短数月,战北冽的功力进步得连她都看出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蝠血术,”黎湛回想着战北冽眼中方才闪过的一丝红光,“苍梧为了控制手下人,将蝠血术传给了几个最得意的弟子。这种秘术能够让人的功力迅速精进,却也能毁了一个人。如果不控制好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今日宫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咱们也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地宫,水牢,雪盏看着朝自己靠近的秦无衣,嘴角虽然挂着笑,却也挂着血。而她身上青绿色的衣裙,也早已血迹斑斑,头发蓬松而凌乱,除了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跟当初那温柔娴静而美丽的雪盏,竟不可同日而语。 “秦无衣,要么你就给我来个痛快的,直接打死我,要么,如果让我逃出去,一有机会,我就会杀了你!”雪盏身上没什么力气,但她的眼神里却仍旧泛着狠狠的杀意。 同时,又闪烁着一丝得意和愉悦。 “可是你不会杀我,你也不能杀我,因为你要问我黎湛的血蛊的解决方案……”雪盏看着秦无衣越来越近的脸,嘴角的笑愈发肆意,然而一张嘴刚要笑,喉咙口一阵腥甜,便呕出一口鲜血来。 秦无衣走近雪盏,在雪盏面前站定,忽而伸手取过一张洁白的帕子,上头绣着青竹,一下下替雪盏擦拭着嘴边的腥血。雪盏猛地一躲,身上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扯动身上的伤口,但雪盏只皱着眉头,半句“疼”也不喊。 秦无衣却不理她,猛地将那帕子往雪盏嘴上一摁一捂,再往其胸口一拍!雪盏顿时只觉得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丸子冰冰凉凉地从她的喉头滑了下去! 雪盏惊恐地看向秦无衣:“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秦无衣看着手中沾着腥血的白帕子,随手一扔,白帕子掉进水中,只见那水冒着一丝丝绿色的烟气,不多时帕子便消失不见了。 “看见这帕子没?”秦无衣这才抬眼看向雪盏,“我给你吃的东西,和这个水的腐蚀性是一样的道理。但它的腐蚀性没这么快,它会融化在你的血液里,让你的血液成为腐蚀之物,渐渐地,一点一点地腐蚀你的内脏,直到你的身体被掏空,只剩下一个空壳,最后毁了容,难看地死去……” 秦无衣伸手拨开雪盏的乱发,露出雪盏犹自姣好的面容,这才道:“就好像你们当初对御膳房的那个雪什么来着的姑娘一样……你看,宫女的命运就是这样,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她的名字。而你,不过是秦绿萝身边订阅一条狗,如果你死了,也同样不会有人记得你……” 秦无衣也是昨日才得知,御膳房那个曾经为了博得黎湛的关注自己甩自己耳光为了陷害她的那个宫女,已然被雪盏给除去——那本就是炼秋霜和雪盏的棋子,为了爬上黎湛的床,幻想生个龙子,替秦绿萝肚子里那块肉找到一个替罪羊。 可秦绿萝早产,这块始终没怀上的肉自然也不需要怀了。而这个知道太多的人,自然也没机会活着从北郊行宫回来。而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生前总是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死了,也不过化成一抔黄土,无人问津。 雪盏自然知道她让人给那个女人吃的是什么东西,她也亲眼见过吃那毒药的人的下场,可—— “你骗人!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雪盏是不怕死的,直到现在她还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一听秦无衣说给她吃下的东西这么歹毒,还会让她的死相很难看,她便下意识地怀着侥幸,觉得秦无衣在说谎,秦无衣一定是在说谎!她就是想套她的话! “你忘了我曾经到过地宫?”秦无衣歪着脑袋好像在问“难道你不知道天上只有一个月亮?” “哦,对,也许炼秋霜和战北冽都没跟你说呢,有一回啊,我啊,和黎湛一起到你们的所谓‘地宫’中去了。虽然你们的地宫同这里没法儿比,但屠染的好东西可是不少啊……”秦无衣轻笑,将雪盏的浑身一凛看在眼里。 “怎么?害怕了?”秦无衣背着手,闲闲地问。那悠然自得的样子,让雪盏恨得牙痒痒。 “哼,我为什么要怕!”雪盏死鸭子嘴硬,猛地别头去,可她腹中传来的一阵阵烧痛,却让她猛地皱起了眉头。屠染的好东西,多不过就是毒药。而且屠染的毒药最怕一点,那便是催动内力,一旦催动,只会发作得更快。 现在这一阵阵烧痛的感觉,难道就是那噬心碎骨散发作的前兆? “怎么,看样子你不知道这东西吃进去是这样的滋味?”秦无衣双手环胸,“我也没尝过。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东西不出一个时辰就能烧坏一个成年人所有的五脏六腑诶。要不然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告诉我黎湛血蛊的解法,我给你解药?” “哼,你倒是不拐弯抹角……”雪盏额头上渐渐出了汗,腹中一阵强似一阵的烧痛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连说话都开始憋着劲儿,“要我告诉你这解法也不是不可以,但这解法有一定风险,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可别赖我……” “不赖你,你肯合作,这我很开心,”秦无衣看着雪盏越发揪起的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你可别告诉我消灭下蛊之人……” 雪盏看向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道:“哼,以你现在的能力,想要杀了我师傅,简直是痴心妄想!” 秦无衣扬扬眉:“那你说吧,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做两手准备,永远是最明智的。 “算你有自知之明……”雪盏实在痛得难受,索性闭上了眼睛,“血蛊之毒,除了杀死下蛊之人,便是以血换血,以命抵命。这个方法,就算我说了,我估计你也不会用……” 秦无衣看向雪盏,眼神里写满了认真:“具体些。” “你要的我已经说了,你别得寸进尺!给我解药!”雪盏头上的汗冒得好像在洗澡。 秦无衣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抓过雪盏的脸,抓起药往雪盏嘴里一拍,雪盏只觉得又是一道寒凉,药丸子进了肚子。 “这只是一半的解药,只能暂时缓解你的疼痛而已,”秦无衣举起手中的另外一半解药,“除非你告诉我具体的解法和禁忌,否则,我就将这药丸子扔进水里……” 秦无衣说到做到,托着药的手伸到水池上方:“我只要将手一翻,我身上唯一带来的解药可就没有了……” “秦无衣你……”雪盏气急,却也无计可施,只好道,“好,我都告诉你!只是我告诉了你,你可别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只会感激你。你说吧。”秦无衣背剪了手,洗耳恭听。 雪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先不回答,却忽然问道:“秦无衣,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得到黎湛的爱?” 秦无衣顿时充满了戒心:“你问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雪盏笑得更加讽刺,“你不会到现在都相信黎湛的鬼话,说他是因为爱你才接近你的吧?你难道不觉得黎湛在你的世界里出现,都是安排好的么?我今天告诉你,黎湛看上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血……” “我的血?”秦无衣心里闹不明白雪盏突然讲这些是什么意思。可要说黎湛不是因为爱她才接近她,她是不信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的。 “对,就是你的血,”雪盏见自己的颠倒黑白似乎起了些作用,眼中燃起一丝叫兴奋的东西,“我告诉你秦无衣,黎湛早就知道自己中了蛊毒,也早就知道普天之下只有你的血可以解此蛊毒,所以他才特意到天黎去找你,给你设下了一个大大的陷阱,让你自己心甘情愿地跳进来……” “是么?”秦无衣歪着头看向雪盏,“这个陷阱竟然这么大,这么悄无声息,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算什么?黎湛的手段从来都让人看不透,你,我,都和他斗不过!”雪盏紧紧地盯着秦无衣的眼,释放着一种名为迷惑的东西,“你想不想知道黎湛究竟是怎么中的蛊毒?” “怎么中的?”秦无衣顺着雪盏的话头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羽妃?” “听说过,怎么了?” “也对,这天黎后宫中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黎湛,从来不碰后宫的任何女人,因为,他打小时候起,就爱上了一个他不该爱的女人,”雪盏盯着秦无衣的眼,“这个人就是羽妃……” “你说什么?!”秦无衣仿若晴天霹雳一般,听到这个消息比她听到她娘的死是因为蝠血术还要令她震惊。 “没听清楚?我再跟你说一遍,”雪盏勾着嘴角,眼中越发得意,“黎湛,他不爱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同羽妃有几分相似,这才将你养在身边,迟迟不对你动手……否则的话,他早在秦泱,便同你这个他唯一的救星换了血……” “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觉得很是心痛?” 秦无衣的眼中闪过不可置信,愤怒还有伤心……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雪盏心头的兴奋越发膨胀,就连腹中再次袭来的阵阵剧痛也仿佛感受不到了。和秦无衣斗了这么久,虽然一次次刺杀没有成功,一次次计谋都惨遭失败,就连她最大的棋子秦绿萝都死了,如今她也被秦无衣绑在这铁架子上,但是! 所有的棋局胜利,都比不过今日这一颗棋子!身为女人,自然知道爱情对于一个女人的分量,也知道背叛对于一个女人的伤害,更知道作为别人的替身,该有多么痛心! 秦无衣低了头,紧紧地握住双拳,仿佛在强忍着什么:“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黎湛是想用我身上的血,去解他身上的蛊毒?因为只要有了我身上的血,黎湛的蛊毒就有救了?!” “那是自然!秦无衣我告诉你,不管黎湛对你说过什么,那都是骗你的感情!所以,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否则,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他的手里!” 雪盏本来很得意,可她仔细一看,却发现不对劲,秦无衣的肩膀在抖,可她却为什么听见秦无衣在笑?! 秦无衣面对背叛和替代竟然在笑?! “哈哈哈……”秦无衣终于演不下去,抬起头支起下巴看向雪盏,眼中的光亮多天来已然不曾在她的眼中看见,“雪盏,还真是多谢你了。踏破铁鞋无觅处,想不到黎湛的蛊毒的解药就在我身上。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一早没想到呢?” “你……”雪盏皱着眉,“黎湛他是骗你的,你竟然还要为他解毒?!” “他是不是骗我,难道你比我还清楚?”秦无衣轻笑,脑子里全是黎湛的音容笑貌,“我相信黎湛不是这样的人,还请你,不要用你们的思考方式强加在黎湛的身上。” 得知自己就是黎湛的解药,秦无衣顿时浑身都轻松许多。抬手将另外半颗解药弹进雪盏的嘴里,秦无衣轻笑:“真是谢谢你了。以血换血,就算是以命换命,我也愿意。” 如果有一个男人,他本高高在上,却肯长久地守着你,凡事都为你着想,以你为先,甚至肯低下身段去倾听你的意见,尊重你的看法——在秦无衣眼里,这便是最能细水长流的爱情。 也可以轰轰烈烈。 “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美丽的主人你不要命啦?!”听到一切的小雀雀对着秦无衣拍着翅膀,记得不停地围着秦无衣转。 从地宫中出来,已然是黄昏,小黑雀身上的黑羽都被夕阳映上一层彩光。 “怎么会不要命呢?我的血可是百毒不侵的,就算是分了黎湛一些,那也只是替他在解毒而已,我也不会死,你想多了!”秦无衣说着,心里头却总是觉得不踏实,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可尽管心里不踏实,她却觉得相当有必要一试。现在只需要找到肯替她同黎湛换血之人,此人必须功法修为高,才能确保她同黎湛换血的时候的安全。 但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她要给黎湛换血,以她对黎湛的了解,黎湛是绝对不肯的。 她不相信黎湛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也不相信黎湛不知道这个解法。尽管雪盏说了那一通话想要蒙蔽她,但她不是黎青蛾,不会被外人所言而扰乱心绪。 她相信她看见的,更相信她似乎渐渐有些觉醒的那一份压在记忆深处的记忆。明晚便是十六了,也是黎湛最脆弱的时候,她想,那时候就算黎湛不同意,黎湛也打不过她,到时候将黎湛一摁,不听她的也难!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速之客 “北漠王驾到——” 宫廷喜乐声声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宝蓝色的大氅,威风凛凛地进了来,身后跟着四个彪形大汉,排场不小。 而他的身侧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一身青黑色的大氅,双手背剪,高高地昂着下巴,看起来有些高傲。 “诶你说那北漠王身边跟着的人是谁啊?”在席的妃嫔悄悄地议论着。 “听说是北漠王的侄子……” “是吗,这北漠王来怎么不把儿子带来,倒是带了个侄子来?” “你没听说吗?北漠王啊,这一生就没孩子……” …… 上首的黎湛,今日褪去那闲散时候穿着的天青色的衣袍,换上了玄色金线绣龙呈祥锦服,高高竖起的领子将他的五官衬得越发立体,浑身英气逼人。 而他身边坐着秦无衣,北漠王等人以来便看见了。 水蓝色的裙裳将秦无衣玲珑有致的身材恰到好处地包裹,而他端庄大气的气质,那张一见便让人忘不掉的容颜,都像一块炭,烫着人的目光,却又让人忍不住去看她。 黎湛冷然的目光一扫,那些胆敢一直偷着秦无衣瞧的贵族公子哥儿立即低下头去。黎湛嘴角这才轻轻弯起一些,然回头间却见那北漠世子,正直勾勾赤裸裸地盯着秦无衣瞧。 甚至随在北漠王之后向黎湛行礼,也还是瞧着秦无衣,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停过。 秦无衣自然也感受到那炽热的目光,但她却仿若未见一般,只看向席间一身青袍一身风流的公子哥——秦羽,她的哥哥。如果之前她不知道她哥哥究竟为什么来到天黎,那么今天看到他出现在北漠王的宴席上,便有些猜到,黎湛估计是有什么大动作了。 应焱顺着秦无衣的目光看去,见那少年的确精神不错,嘴角邪肆一勾,在黎湛安排的位子上坐下。 一阵寒暄过长,北漠王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然说亮话之前,北漠王应拓先是将黎湛所让出席的妃嫔都看了一遍,还特意在秦无衣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秦无衣并未回避的他的目光,而是很大胆地对了上去。但觉这双眼睛如同塞北的雄鹰之眼,当中充满着一股摄人的野心和强势。是一双看了之后让人胆怯的眼睛。 然而秦无衣只是笑,用她那清澈的眸子对上应拓的。应拓逼视过无数女子,但能同他对视的女子,唯有秦无衣一个,当时心里便留意起来。 然后他对黎湛说:“黎王,此次本王前来,不仅是想要续续咱们两国之间的情谊,还想来看看本王的义女雪儿。不知雪儿今日,为何没有出现?” 应焱的目光亦随着应拓的问话看向上首的黎湛,但见其依然面上神色从容,嘴角轻扬,似轻描淡写地道:“本王让她休息了。” 终于还是问了。 “休息?”应拓疑惑地同应焱对视了一眼,“她是……哪儿不舒服么?不知请了御医没有?有没有什么大碍?” “不需要请御医!”凉凉的一声起。 众人一惊,抬眼间只见殿外落下一白衣烈烈的少年,手中一柄威风凛凛的蛇头手杖,上头的红色宝石发着兴奋的嗜血的光芒。 “战北冽?!”门口的侍卫立即持枪将其团团围住,如临大敌。上回在金銮殿上南楚国师战北冽拿着活人的耳朵来当做礼物送给黎王,现在不知道又要来捣什么乱! 战北冽斜斜的嘴角一勾,细长的眸子一眯,手中的蛇头手杖指向身边的持枪侍卫:“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本国师?” 话音未落,战北冽嘴角的笑意越发勾人,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中猛地闪过一丝杀意,手中的手头手杖飞速挥出,只听“咚咚咚咚”几声响,持枪的几个立时倒在地上,嘴角流着血,浑身抽搐,却没有半分惨叫——战北冽不喜欢听到惨叫声,这些人皆封喉而亡。 殿前的侍卫们虽然都不是战北冽的对手,看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怕死之人,死了几个,立即有人顶上来。 战北冽看着面前又堵上来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轻怒,黎湛!不要逼他大开杀戒!手中的蛇头手杖再次举起,那些人丝毫未曾表现出半点畏惧,反而个个紧紧地盯着战北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和战北冽拼上一把。 战北冽嘴角一斜,再次举起手杖。只要有人肯死,他是愿意杀人的。黎湛想跟他玩儿,他就敢奉陪! 然而手杖才刚挥出,立即有一柄竹节出现在战北冽的视野中。寅生从房顶上下来,立在战北冽面前,虽然只有十三四岁,然那身板,却不输战北冽半点儿。 “怎么,黎湛,竟然派了个小孩儿来拦我?”战北冽的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然而手中的手杖已然慢慢放了下去。黎湛,这可是在对他的侮辱! “不是小孩儿!”寅生有些愤愤,举着竹节示意战北冽想要过去,就要和他打上一场。 “寅生,让他进来。”黎湛发话,寅生虽然极其不愿意,但还是退开。 战北冽看也不看脚边的死尸,抬步朝殿中走去。 战北冽进了殿,来到阶前,战北冽用蛇头手杖撑着手,眯着眼对上黎湛的:“黎王,本国师不请自来,还请黎王原谅。只是不知,这酒席,是否还有本国师的一个位子?” 黎湛紧紧地攥着拳,双眸中闪过含星一样的光芒,面上却仍旧带着从容淡雅的笑,仿佛这一切都尽在掌握。 只见他如薄如削的唇轻轻开合,嘴上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道:“国师不请自来,但本王一样欢迎。来人,赐座!” 到座的官员们窃窃私语,对战北冽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怀什么好感。 而北漠王,却对这位南楚国师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只听他对战北冽道:“国师,不知你方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需要请御医?” 黎湛端坐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又不自觉地搓动起来。他看向战北冽,语气中不带任何意思感情:“怎么,贵国国师,您对我天黎的后宫女人很是了解吗?” 百官听闻,顿时面色青了一片,看向战北冽的目光愈发不善。 然而战北冽却不认为这是件什么错误或者伤风败俗的事情,却只斜着嘴角:“北漠王,您的女儿不需要再请御医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什么?!”北漠王顿时一拍桌子,应焱甚至站了起来,统统都看向黎湛,目光冷冽。 黎湛却笑,看着应拓和应焱,如薄如削的嘴角一黑一合,气死人不偿命:“两位心中其实已然知晓,咱们何必演戏?应雪儿应夫人蓄意害死龙子,其罪可诛,所以本王让她去休息了,到很远的地方去休息。” “黎湛,你竟然杀了我妹妹!”应拓有些愤怒,却看得出来还是有些克制,然而他用手指指着黎湛,却让场上的气氛顿时愣了下来。 只因黎湛浑身清雅的气质忽然一变,连目光一起变得冷凌似雪,紧紧地盯着应焱,居高临下! 然而应焱那头依然未曾察觉,仍旧指着黎湛:“我妹妹可是联姻到天黎的,你杀了她,难道是想破坏两国的友好邦交吗?!” 这不是天黎后宫死的第一个女人,却是天黎后宫死的第一个位于夫人的女人,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女人。 “本王的话,你没听明白?”黎湛的话缓缓的,眉目之间严肃非常,冷凌凌的眸子逼视应焱,仿若要将他的皮都剥了。这种错觉,让应焱指着黎湛的手一颤,险些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 “应夫人顶撞太后在先,谋害王嗣在后,本王赐她死罪,此乃本王后宫之事,难道贵国世子竟然要插手本王后宫事务不成?”黎湛不慌不忙地又将应雪儿的死说了一遍,更是不急不缓地在应焱的头上扣了一顶大帽子。 应焱一噎,黎湛说的,的确是有道理,各国的女人,不管娘家多么过硬,只要嫁给了男方,那么便是泼出去的水,是要同母国划清一定界限的。否则,就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应焱脸色一个不郁,才想要争辩,被北漠王一把摁住。 但北漠王应拓还是放缓了语气:“黎王此话言重了,犬子哪里敢管贵国后宫之事。只是雪儿自幼同犬子感情最好,她的性子,本王知晓,怎么会害人?何况是王嗣。黎王,雪儿害人,可有什么证据?” 黎湛脸色愈冷。就算北漠王的语气轻了,但还是在过问应雪儿死了的事。看来北漠王还是来者不善。 殿中的气氛顿时燃到一个冰点,看着很焦灼,其实很凛人。黎湛等人的目光相遇,相互不让谁,百官默默地开始擦冷汗。当初处决应夫人的时候,大王是在北郊行宫下的旨,当时百官都不在列。 但按理说这谋害王嗣本来就该死,这北漠王和北漠世子怎么就揪着这个不放,还要什么证据,好像他们天黎国故意污蔑人家似的。 “看来北漠世子不管管我天黎后宫之事,但北漠王却敢管了。”清凌凌的一句话响起在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寻声而去。 话是秦无衣说的,意思却是黎湛想要表达的。但黎湛身为一国之王,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火药味骤然升级,但是由她这个后宫女人说出来,性质却是不同了。 “你又是谁?本王同黎王说话,你插什么嘴?”北漠王十分不悦地看向秦无衣,“难道天黎的女人说话都这么没上没下么?” “她是本王的女人!”北漠王话音刚落,黎湛紧接着便接了句话,仿若瞬间打上北漠王的脸。 然而这还不够,黎湛紧紧地盯着北漠王:“她说的话,就是本王想说的话,若是北漠王大老远从北漠而来,就是为了替本王管管本王的后宫,还请北漠王您即刻回去。” 黎湛此话一出,顿时整个大殿仿若北风呼啸,寒风凛冽得要冻死个人。而他那一句“他是本王的女人”,虽对于帝王来说,女人不算什么,但黎湛的这一句话,有心人都听出这其中的不同来。 ——任何后宫的女人,都是帝王的女人,帝王何须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再次强调?如果强调,那便是对这个女人身份的再次认定,对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位置的一种重大宣布。 秦无衣自然也知道这一点,遂对着黎湛轻笑,而后从座上起来,对着北漠王行了个标准的礼,而后不卑不亢地道:“北漠王,臣妾不是谁,臣妾不过是您口中的天黎的女人之一,并不能代表所有的天黎女人。但臣妾若敢承认臣妾方才没上没下,您敢不敢承认您越权管理我天黎后宫?” 北漠王面色铁青,盯着秦无衣不知道如何开口。秦无衣却紧接着又道:“北漠王思女爱女心切,这些大家都能理解。但北漠王,恕臣妾直言,如果今日您是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前来,贵世子也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前来,那么关心女儿和妹妹,这是人之常情。任何人对于亲人的突然死亡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秦无衣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哗然一片。这淑嫔是疯了吗?掌着大王对她的宠爱,她竟然在这里胡说八道,说北漠王这般骂上门来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秦泱的公主吧,这怎么还偏向北漠一边了?” 然而面对百官猜忌,唯有四人不觉得什么,一是黎湛一是秦羽,三是此刻眼中有些愤然的北漠王,四,自然是不请自来的战北冽了。 他好看的斜眉紧紧皱起,一双细眸紧紧地盯着秦无衣,如果此刻目光可以杀人,那么秦无衣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本来想要捅破黎湛的谎言,告诉北漠王应雪儿死了的事情来挑拨天黎和北漠之间的关系,断了天黎的马匹交易,毕竟北漠王一旦质问起来,无论黎湛怎么回答,他都有办法让黎湛下不来台。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秦无衣,颠三倒四这分明就是欲擒故纵! 果然听秦无衣又道:“但是!” 殿中瞬间又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殿中身着水蓝色衣裙气质窈窕的女子,那莹白的肤色和绝世的容颜在天光的映照下发出雪一样的色泽,仿若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让人盯着看许久也不觉得厌烦。 “但是,”秦无衣看向应拓,“但是既然应雪儿已然嫁到天黎,那么便是天黎的女人,天黎后宫的一份子,该接受天黎后宫条例的约束。这一点,我想北漠王比我还要清楚。北漠王,您今日前来,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前来,那么您以一国之主的身份前来查问我天黎后宫一名女子的死活,这难道不是在越权管理我天黎后宫的意思么?” 秦无衣的声音时急时缓,最后一个“么”字落得极轻。她的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仿若丝毫不在意北漠王究竟会不会生气。 北漠王续了胡子的厚唇在抖,但他那鹰隼的目光紧紧地锁着秦无衣,却只换来秦无衣一个清凌凌的目光,嘴角的笑让北漠王心头更是一阵怒火难平! “所有的计划,因为这个小妮子给破坏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天黎驿站,被黎湛“遣送”而回的北漠王应拓满脸铁青,很多年没被一个人膈应成这样了,而且对方还是个女流之辈! 北漠人男女之间的关系还算好些,但他们却瞧不起外族的女子,认为她们太过娇弱,太过软弱。可如今遇上秦无衣,北漠王心里对于外族女子的判断顿时就开始产生了动摇和怀疑。 “她啊……”应焱回忆着秦无衣的绝色姿容,还有她面对那么多人,夹在两国之间时候的那种从容淡定和不卑不亢,在他的心里也激起了一阵阵荡漾的涟漪。 应拓一回头便见自家侄子眯着眼睛泛着光,不知道在想什么,遂吼道:“她啊!是谁?!” 应焱这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道:“她啊,是秦泱的庶出公主,是秦泱嫡长公主的陪嫁之一。但黎王似乎对这名女子用心不同,帝后大婚之夜竟然把王后赶了出去,只把她留下来……其实她真的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您瞧她今天那身打扮,大气不拉俗套……” “你刚才说什么?”应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断应焱的话。 “我说,她今天那身打扮,大气不拉俗套,那水蓝色的……” “不是,最开始的那一句,说她的身份的那一句……”应拓心头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呀,秦泱庶出公主,是秦泱嫡长公主的陪嫁之一……” “她叫什么名字?”北漠王皱眉,“是不是叫秦无衣?” “秦无衣?对,”应焱点点头,面前又浮现出秦无衣的美丽样貌,“她就叫无衣,听说是出自秦风《无衣》……” 应焱仍旧不停地说着自己命人查到的消息,而那头应拓早已经走神:“原来她就是黎湛想要保护的那个女人,不惜用嫡长公主来替这个女人来做挡箭牌……” 应拓忽然一拍还在滔滔不绝的应焱的肩膀:“焱儿,我知道她是谁了!你可知道她是谁?!” “我当然知道了他,她是秦泱庶出公主,秦泱嫡长公主的陪嫁之……”应焱猛地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道,“王叔,您的意思是说,如果当初要不是黎湛亲自跑到天黎去求亲,这秦无衣,就可能是侄儿的世子妃了?!” “不错!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她早就成了这个恒源大陆五洲十国的香饽饽,几乎所有的王侯将相都想要娶她。只是苦于秦泱王秦朔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竟然将自己的女儿藏得那么好!加上黎湛这么一搅和,所有人都不确定究竟这个特殊的女人是不是秦无衣,现在看来,就是她了!就是她能带给咱们巨大的财富!” 应拓鹰隼一样的目光充满了野心,猛地看向应焱:“焱儿,你想不想既得江山又得美人?!” “那是当然了!自古以来人都说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但我看着这秦无衣却是美与财富兼于一身的女人!”应焱此刻得知秦无衣的特殊身份,顿时感觉到心口对与秦无衣的那团火瞬间燃烧得更加熊熊! “王叔您可不知道,今日在殿上,侄儿见那南楚国师看秦无衣的眼神,就觉得很是奇怪了。现在想来,原来这战北冽迟迟不肯从天黎回南楚,就是想要得到这个女人!”应焱眼中都冒着光,“王叔,咱们可得加把劲啊!” “那是自然……”应拓眼中闪过一丝鹰隼般的精光,嘴角一勾,心中已然生出一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偷偷把他灌醉 “雀儿,找到师傅了没?”结束宴席的秦无衣早早地回了承云殿,问停在床前的小黑雀。 小黑雀低着脑袋,一副沮丧的样子,秦无衣便知道小黑雀定然没有找到师傅。 “算了,没有师傅,我自己来好了。”秦无衣回想着雪盏告诉她的换血的方法,眉头却皱了起来。如果让黎湛和她换血,黎湛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所以她不能让黎湛知道。 “小琴,咱们去御膳房。”秦无衣想了想,转身朝御膳房去。 “御膳房?”得知此事的黎湛眼前一亮,他的无衣这是要给他做饭吃? “是。”赵常山嘴角也挂着笑,每回淑嫔动手做饭吃,总是有他们这些人的份,虽然大王一开始很不愿意,想要霸着淑嫔的做的饭食,但淑嫔坚持如果大王不肯让他们这些下人吃的话,那便连大王也一起没得吃了,大王这才罢了。 一想到淑嫔的手艺,赵常山只觉得眼前好像逗是油花花金灿灿的好吃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今日一定要早些到承云殿去!”黎湛勾着嘴角,批阅奏折的笔顿时动得比原来快了好多倍,把赵常山差点都乐坏了。一向从容淡定的大王竟然也有今天…… 御膳房里,秦无衣一连开了五个灶一起烹煮,把那些观望的御厨们都惊得不轻。就算是资深的御厨也不这么干,毕竟一个人一颗心,一个锅就烹煮一道菜而已,五口锅,五道菜,一颗心,怎么做到五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然秦无衣的身影在五个灶台间来去自如,水蓝色的身影如一只自如的蝴蝶,轻盈潇洒,看得一干御厨都傻了眼。 随着饭菜的香味一阵又一阵,御厨们愈发直了眼,甚至有的开始吞咽口水。 一盘又一盘香味袭人的饭菜被送往承云殿,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等秦无衣将胸前的围裙一摘,大功告成。 黎湛果然早早地来到承云殿,看着一盘又一盘香气扑鼻的饭菜一一送来,摆在桌上成了一桌饭菜,秦无衣便也到了。 “今天可是个什么好日子么?”就连承云殿里的芷兰都开始有些疑惑,虽然淑嫔也曾给大王做过菜,却未曾这般大费周折,满满一桌,丰盛得让人直流口水。 “不知道……只知道淑嫔今日非常开心。但这饭菜的确也多了些,两个人,吃得完么?”小琴接话,也表示疑惑。 秦无衣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却只当做听不见。吃不完?她就是怕黎湛万一挑食,万一不吃某些菜,到时候药量不够,黎湛是没法儿失去知觉任她为非作歹的。 “小琴,将咱们藏下的那瓶美酒取出来。”秦无衣想了想,就算有迷药,但面对的毕竟是黎湛,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好充分的准备。没有酒怎么行? “诶。”小琴双眸一亮,出门去寻秦无衣藏下的酒——那酒是用一种叫“葡桃”的水果子做的,从前在秦泱的时候她便偷偷同秦无衣一起喝过,味道极好。 难道淑嫔是想要和大王露上一手,同大王一同分享佳酿? 想到这儿,小琴顿时兴奋地去了。她可是惦记那美酒好一阵子了。 葡萄酒取了来,小琴细心地取来琉璃做成的酒盏,透明而晶莹。秦无衣挥挥手,小琴等人立即捂着嘴下去。自从北郊行宫回来,大王和淑嫔真是越发恩爱了。 这不,二人的独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 “小琴,没什么事情,你们可不要进来哦。” 秦无衣想了想,嘱咐道。她要给黎湛换血,万一出了什么事,便是前功尽弃,她同黎湛都很可能没命。她倒没什么,黎湛必须救。 然而黎湛显然不是这么想。黎湛勾着如潋的目光紧紧地锁着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嘴角一勾补充道:“的确。赵常山,今晚你也不要来打扰了。”难道无衣将他当日说要生个娃娃的事情听进去了?! “是!”赵常山等躬身弯腰而出,全都一副贼贼的笑容,将秦无衣看得莫名其妙。 “来,尝尝这个。”秦无衣夹了一筷子飞笋玉片给黎湛,面上笑容温和。 黎湛却看着秦无衣,张了嘴,一副“你喂我吃”的模样。 秦无衣额头上顿时流下两滴大大的汗珠。黎湛,这家伙不是天黎高高在上的王吗?如此这般无赖是什么情况? 若是平时,她说不定会甩他一个白眼兀自吃起来,但今日,为了她的终极目标,还是成全了他吧。 秦无衣夹起一筷子飞笋玉片,玉色的玉箸同那飞笋几乎融城一个颜色,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飞笋上飞扬起来的一阵阵烟气,丝丝缕缕。 然而黎湛张嘴含住,却并不觉得那飞笋有半分热气,反而由于一丝丝的凉意从那笋上传来。原来这烟气却并不是热气,反而是凉气。但黎湛再一嚼,一阵阵脆脆的声音传出,却从笋心挤出不少热意来。 顿时冰雪齐集唇齿之间,仿佛水火交融,形成了独特的口感。黎湛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什么菜色?为何在你的菜谱中没有?”秦无衣的菜谱他看过,过目不忘,但却未曾有这道菜色。 秦无衣却不答,只是=又给黎湛倒了杯酒,葡萄的醇香顿时在空气中散开——这瓶让小琴深藏在地宫中她改造而成的地窖中的酒,她特意让小琴在她做菜之前就放着用冰震住了,所以此刻取出来醒了醒,倒出来的时候葡萄香气清冽更加宜人。 清澈透明的琉璃盏映着那红紫得发黑的酒色,偏偏又透出一丝别样的清透来。秦无衣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黎湛喝了。 黎湛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顿时只觉得葡萄的清润混着冰酒的爽滑在口腔里好像谈起了一场清新的恋爱,下一刻香醇液体入腹仿若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黎湛紧接着又喝了一大口,只觉得美味爽口。那晶莹的溶液透过唇齿之间顺滑而下,仿佛能润人肠胃,沁人心脾。 “它是一种特殊的葡萄汁,”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同时满意道:“这种饮品我多年前就开始做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成功,所以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食谱上,如果连你都觉得好,大可以加入贵祥酒楼的食谱中,到时候又可以大捞一把。” “葡萄汁……”黎湛轻笑,放下空了的酒杯,“这东西的确得卖大价钱。对了,说到贵祥酒楼,我还从来没带你去过。要不,什么时候咱们去逛一逛,看看贵祥酒楼有了你的菜谱之后生意如何?” 秦无衣又给黎湛倒了一杯:“生意如何我是不知道的,但至少不会往坏了走。否则,那个嗜钱如命的小气鬼任广白还不找我算账来?” 秦无衣也听说了当初黎湛许给她十分之一贵祥酒楼的分成并没有给任广白打过招呼,只是给了任广白在天黎税收减一成的承诺。这个天下第一首富,从来只会哭穷。 “他敢!”黎湛眼中闪过一丝威胁的笑,随即道,“当初他对你的菜谱持反对态度,现在可不这么认为了。无衣可知道,正因为你的菜谱根据时令出不同的菜色,所以每个时令都不缺新菜色,贵祥酒楼源源不断出新菜,自然就有客户不停地被巩固积累。这才不到半年,贵祥酒楼的收成可不止番了一成。” “当然了,当初选择和贵祥酒楼合作,我本就做足了准备,贵祥酒楼的菜固然好吃,但菜色却少。毕竟人都是会腻的,长期只吃一样东西,自然容易厌倦。所以源源不断地做出新的菜色,自然会引得更多的客人前来。” 秦无衣眸光熠熠,其实贵祥酒楼天下闻名,其中许多菜色都走的是物以稀为贵的原则,高价出售,赚差价。但只是因为贵祥酒楼前几年的经营让其成了一个身份的象征,所以很多请客吃饭的自然会选择贵祥酒楼来办,但吃来吃去总是那么几个味道,长久下去,自然不是办法。 而这个时候秦无衣出现,自然就如同甘霖降雨一般,顾客也如同雨后春笋。 “只是叮嘱那边的厨子,尽管咱们的菜色很多,但切忌一下子抛出太多,”秦无衣又给黎湛夹菜又是倒酒的,嘴上海不停忙着,“只需要不定时给出一两道新的菜色,在推荐的时候便将其特意提出,客人们一般都会接受新鲜的。这样整个菜色的革新周期被拉长,顾客长期惠顾也渐渐形成习惯,自然就稳定下来……” “想不到我的无衣竟然这般足智多谋,”黎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想不到我的无衣竟然如此奸诈……” “无奸不商,这可是跟你学的。”秦无衣理所当然地挑挑眉,丝毫不在意黎湛的调侃似的。其实她也不在乎别人知道了称其为狡猾——她手中有菜谱,什么时候出新菜,也是她的权利。若是一下子都放出去,定然会引起一些人怀疑。 本身她的身份特殊,已然引来一堆人的觊觎,如今她手中又有这么一套能创造财富的菜谱,岂不又引来一些毒虫猛兽? 一转眼黎湛已然将大半个桌子的菜色都尝了一遍,但凡秦无衣夹的他都吃,倒的酒也都很听话地喝了。渐渐地黎湛的目光越发潋滟起来。 秦无衣知道这葡萄酒的后劲上来了。为了不让黎湛起疑心,她当然不能告诉黎湛这东西是酒,这才能悄悄地把黎湛灌醉了。 果然才没说几乎话,菜中的药劲也上来,平时无比清醒警惕的黎湛终于往桌子上一趴,闭上了眼。 秦无衣借着暖黄的烛光注视着黎湛的脸。这张深邃而又轮廓分明的脸,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柔和,但对着别人,尽保持着礼貌的疏远。 她知道在黎湛的心里她是不一样的,所以今日她也要为他做一件不一样的事。 “黎湛……黎湛……”秦无衣起身走到黎湛身侧轻轻推了推黎湛,但黎湛却已然纹丝不动,沉浸在自己的睡眠中呼吸浅浅。而他的面颊,原本莹润似玉的色泽中透出一丝绯红,好像一个害羞的小孩儿。 秦无衣不禁扬起嘴角,想不到黎湛喝醉了,竟然是这幅可爱的样子。秦无衣心里想着,不自觉伸手抚上黎湛的面颊。这张脸,在半年前在她的世界中一无所是,半年后却只要她闭上眼就能轻易浮现。 她不管那些所谓的传说,只要这一世黎湛在她身边,她便足够了。 然而黎湛面上的热度却让秦无衣猛地缩回了手。不行,她得赶紧趁着黎湛的药劲还在,替黎湛把血给换了。 说干就干,秦无衣开始了将高大的黎湛拖上床的伟大工程,并未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黎湛那细长的睫羽轻轻颤了颤。 “哎哟,怎么这么重……”秦无衣将黎湛的手搭在背上,想要半背半拖着黎湛往床榻而去,可是背上的黎湛却好像瞬间成了一千斤的铅块,一时间竟连步子都迈不开。 “这不应该啊,”秦无衣嘀咕着,“难道我也喝醉了?”可问题是,她没喝酒。 背上某人的嘴角忽然颤了一颤,不知道是不是在偷乐。 那头秦无衣并未察觉这一切,只是运了口气,果然觉得黎湛似乎轻了许多,然而才迈开一个步子,背后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又来了,秦无衣只好停下擦了擦汗。 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真的整个人都背起来,怎么会这么沉…… 察觉到秦无衣微喘的气息,悄悄睁眼瞧见秦无衣额头上的细汗,某人撤去故意压在她身上的力气。 秦无衣又运了气,这才将黎湛终于挪到床边,然而要将黎湛平放到床上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偶然,本来绕在她脖颈的那只手躺下的瞬间将秦无衣也一带—— 秦无衣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躺在了黎湛身上,秦无衣心头一惊,黎湛该不会是醒着吧?遂僵着身子在原地等了一等,黎湛身上蒸腾起来的温热的气息将她狠狠包裹,葡萄美酒的香味萦绕着两人。 然而秦无衣彼时没有时间欣赏这个,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立即悄悄掰开黎湛的手,起身。 秦无衣撑着腰微微喘着气,黎湛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挺瘦的啊,怎么就这么沉?不过,仔细一看,黎湛的身材,果然还是话语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秦无衣嘴角一勾,不自觉又将目光开始在黎湛身上流连。墨色的立领衣袍未曾换下,然那神色玄袍下还是隐隐可见其结实有力的肌理,其墨色长发如缎,鬓眉若刀裁,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口若含丹,这该得多少女人嫉妒…… 秦无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示意自己必须得开工了。遂转身去取工具。 而床上的那一只,随着秦无衣的走开,嘴角立即扬起一个大大的偷笑。想不到今日他的无衣竟然这般主动,还来玩这么劲爆的东西,竟然想到把他给灌醉! 黎湛想着,伸手解开领子,瞅瞅秦无衣还没回来,三下五除二把外套给除了——好在黎湛的那些隐卫已经被他勒令远离此处,否则的话,看到黎湛这般猴急的样子,一定会望天而鄙视之。 望天是为了给黎湛造成一种“老大我们什么也没看见”的假象,鄙视才是心里的真实情感。 遂秦无衣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药箱回来的时候,看见床上只着里衣的黎湛,有一瞬间错愕。她刚才……竟然把黎湛的衣服给扒了!她没这么……吧? 然而事实上黎湛依然昏迷着,或者说醉着,但他的玄色外袍,确实是脱下来乱七八糟地放在了一边的——黎湛这个洁癖,自己的衣服若是皱了,是一定不会允许的。 所以,这衣服是她脱的?! 而此刻黎湛身上只剩下里衣,赤裸裸地摆在秦无衣面前,俨然是在邀请秦无衣的目光洗礼之。然后秦无衣就这么干了,然后秦无衣就越发怀疑这衣服究竟是不是自己脱的了…… 尽管秦无衣心里还在犯着嘀咕,但她还是将她准备的药箱打开来。但见其上列着些银针等物,引血用。另有大小竹碗各一,盛血用。 床上的某只猛地皱起了眉头,原本带着偷笑的嘴角此刻紧紧地抿起,无衣这是要做什么?! 秦无衣抓过一根银针,猛地刺向自己—— 然而秦无衣没有得逞,后脖传来一阵酥麻,眼前一黑,秦无衣趴在黎湛胸前,不省人事。 黎湛将打晕秦无衣的左手绕到秦无衣的脑后,轻轻地抚着秦无衣被她打到的地方,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忧郁:“疼吗?无衣?” “摸一摸,就不疼了……”黎湛大手轻柔,黑漆漆的眸子里闪动着别样的光彩。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他的无衣,终于还是知道了,但知道又如何?他不能让无衣用她的命来换他的。 他知道她是为他好,要救他的命,但他不能接受。因为他看重无衣的命,高于自己的命。 黎湛将秦无衣放平躺在床上,又细心地替她将被子盖好,出殿,轻轻地关上门。 随即清凌凌的眸子一侧,墨袖一挥,冲着虚空喝道:“来人!” 几道黑衣人摸着朦胧的月色朝天黎王宫而来。趁着换岗,轻车熟路地来到内宫,又朝着承云殿的方向而去。 来到冬欣宫后院,领头的大手一挥,剩下几个人立即围上来。 “大王说了,此番只要偷偷地将秦无衣带出王宫,便算是任务完成。今天她坏了大王的大计,有她好受的!” “是!” 几人随着带头的朝承云殿这头摸过来。一路可喜未见什么人,顺顺利利地来到大殿门口,几人心中升起了胜利的喜悦。 然而就在几人要推门而入的时候,猛地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气息。那种冰冷,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鬼魅,居高临下,气魄压得人闯不过起来! 几人艰难地想要回头,却发现不敢。 而借着朦胧的月光,几人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地上,投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立于高墙之上,不知何时就已经在了。 可是不管何时,对方似乎已然早就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这般顺利地让他们带了门前,竟是用的请君入瓮、关门打狗的招数! 几人对视一眼,既然对方已经有所准备,那么他们就不能那么掉以轻心。任务还必须执行,那么便要将此人先除去再说! 几人挥刀朝那颀长的身影而去,但见月色下那人的衣袍在夜风中烈烈,如同要展翅的羽凤,存一身煞气于上,抬手间便见生命消亡!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悄悄把他灌醉(二) 鲜血肆流间几个黑衣人都吓得不敢动弹了,看着面前高墙上如神一样的男子,仿若看见了来自地狱的修罗。 “你……你是谁?”带头的见小弟倒在血泊中,心头一凛,才觉得此番闯宫截人是个多么不明智的决定。 大王说了要绑了秦无衣,却没说过这后宫之中竟然有个这么厉害的角色在守着。本以为这一趟不过是绑个女人而已,信誓旦旦一定能完成任务,可现在看来,眼前这个人能不能战得过,却是个问题。别把小命都给丢了。 黎湛冷冷地睨着底下四个黑衣人,嘴角一勾,不自量力。近日闯到承云殿的人实在太多,得考虑让无衣换个地方住。 “你们回去,告诉北漠王,想动我黎湛的人,就等同同整个天黎作对。”黎湛清润的嗓音仿若冷夜中的一曲铮铮古韵,凛然而带着一丝杀意,瞬间扼人咽喉! 带头的见情况不妙,带着人,战战兢兢地走了。黎湛,这就是天下传闻的天黎之王黎湛,按照他的架势,恐怕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废物!”驿站,见自己人不仅没有将秦无衣给截出来,还损失了一个人,北漠王应拓顿时怒从心生,一甩袖子,“你们先时是怎么同本王保证的?带不回来人,就不要回来!” “大……大王,您饶,饶命……”带头的那人早已经将头磕成了筛子。 然而他的话未曾说完,只听得“噗”得一声响,人头落地,鲜血淋漓! 一根森白色的蛇头手杖上一只手,一人白衣烈烈不知何时落在殿中,北漠王眯了眯眼,正是白日闯到承云殿的南楚国师战北冽。 “你来做什么?”应拓看也不看地上的手下人,但对战北冽的态度却并不太好。战北冽的人或许很少有人见过,但他的名声却早就传遍了整个恒源大陆,都说此人能力了得,但个性阴诡,最是来无影去无踪。 也并不是没人见过他,但大部分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所以战北冽所在地方,一定会有悲剧发生。 “怎么,难道北漠王竟然不欢迎我?”尽管应拓一副不想见他的样子,但战北冽却丝毫没有半点要回避的自觉,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应拓所住的房间来。 “不错,”战北冽看了一圈,但见应拓的屋子已经被收拾成北漠风俗的样子,且应有尽有,“看来黎湛对你的到来是十分尽心的。只是今日他公然对你不客气,却是为了一个女人,真是让人唏嘘……” 战北冽说话来来去去有头无尾,但细听却还是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北漠男女之间虽然比各国是比较平等,但男女毕竟有别,且多以血统来判定一个人的高低贵贱,所以应雪儿虽然只是他的侄女,但且带着应拓这一支派的血统,自然高贵非常。 而且北漠一族向来看不起别族,秦无衣尽管在天黎后宫被封为淑嫔,但在应拓的眼里,她依旧属于外族,同他的侍女应雪儿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样,如果天黎王黎湛当着众人的面因为秦无衣而给他冷脸,或者不让他过问应雪儿的死,甚至,今日是秦无衣出面让他难堪,那么他对于黎湛和秦无衣二人的态度,就别想要他亲热。 若非得知秦无衣身份特殊,身上可能藏着能够统一恒源大陆五洲十国的宝藏,今日派人前去,就不是只把秦无衣绑出来,而是要杀了她! 可想不到黎湛会亲自守在那秦无衣身边,还为了这个女人放他狠话!将一个女人等同于黎国江山,这让他心里着实气恼不堪! 是个北漠男人都忍不住! 但战北冽这个人向来话中有话还有话,北漠王懒得去猜:“说吧,找本王究竟何事?” 应拓没好气地挥挥手,那三个免于一死的黑衣人赶紧感激涕零地跑了。 “难道贵国郡主的死就这么算了?”战北冽撑着上头手杖,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每一下地击打着上头的人骨,发出诡异的声响。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应拓声音里有些愤怒,尽管被他压抑,却还是被战北冽一眼看穿。 “那便得了,如果我有办法报仇,你是要杀哪一个?黎湛还是秦无衣?”战北冽定定地看着应拓的脸,但见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自然是黎湛。” 秦无衣在迷迷糊糊中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身边的黎湛,潜意识告诉她她是被人打昏的。身边的黎湛果然不在。 秦无衣慌了一下。今天可是十六,每月黎湛发病的日子,黎湛的身体甚至会比普通人的还要差。 殿中早已空无一人,秦无衣推门,夜已经很深,并无什么月色。秦无衣到小琴的房间将小琴弄醒,但小琴却也不知道黎湛究竟去了哪里。 “今晚大王翻的是您的牌子呀……”小琴揉着眼睛,早些时候是秦无衣将她们一干人都哄了下去,做了一大桌子菜就是要跟大王一起共进晚餐的意思,并说了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要到承云殿来。 她这看着,不就是淑嫔要和大王一起过个浪漫夜晚的意思么?怎么现在大半夜的,淑嫔却到这儿来问她大王的下落了? “我知道,”秦无衣秀眉皱起,“黎湛究竟会去哪儿呢?” “主人,主人,美丽的主人!”大老远,秦无衣的小黑雀扇着翅膀慌慌张张地过来,“好多人朝着冰室去了!好多人朝着冰室去了!大王,大王!” 秦无衣心叫不好,黎湛今晚蛊毒发作,好多人朝着冰室而去,看来来者不善!黎湛有危险! 秦无衣让小黑雀带路,来到她多次想来但总是因为有事情耽搁而没来成的冰室。然她才想要过去,便猛地往回贴身在墙上。 今夜格外昏暗,天上乌云滚滚,渐渐脸月光也不见了。一道道黑色的身影朝着天黎后宫的冰室而去,如黑云压城一般。 又如鬼魅,其中夹杂着一个雪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闪过诡异的白光,倏然如闪电,落在冰室的门口。 冰室在王宫的西北一角,隐在一处假山之后,以石为门,大老远便能感觉到其中散发出来的源源不断的冰冷。 而黎湛身后,已然集结了众多黑色的鬼魅一样的身影,有一半是他自己的人,一般是从北漠王那里借来的。 战北冽勾着嘴角,黎湛,今夜,便是你的死亡之夜!擒贼先擒王,近年来南楚的发展处处受到天黎的遏制,而天黎乃掌握在黎湛一人手中。所以只要黎湛死,黎湛手中的一切便都将会在他的手中! 包括天黎,包括秦无衣! 战北冽眯着眼睛看那黑漆漆的石头大门,只要破了这道大门,便可以做成这一切! 然而冰室的门却不是那么好进,面前一堵几乎嵌在墙中的石墙——他见过黎湛进去,也知道这门得有两肘厚,若非这门用机关打开,蛮力是无法开启的。 战北冽听到一阵细微的翅膀扇动声,猛地往后一个侧眼,便看见一只小黑雀飞向一边的枝头,伸出手中的蛇头手杖对准那小黑雀,只见一道红光射去,小黑雀疾速旋转换了方向,这才躲过,急急忙忙又往远方飞去,速度之快,仿佛背后有十万只箭在狂追。 然还是有一片羽毛悠悠然然落下。战北冽伸手接了,看向身后右侧的假山,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 秦无衣躲在假山后面,屏住呼吸。果然是战北冽,他果然带着人马来这里,瞅准今夜是黎湛身体最弱的时候,这么多人,是要杀了黎湛! 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清凌凌的寒光。 战北冽的身影渐渐靠近,那森冷若鬼魅的气息离秦无衣也越来越近。秦无衣一手摸向腰间的匕首,一边关注着战北冽走近。 正好战北冽的功夫她还没有见过,不如今夜就来试上一试,看看到底她的凌霄心法最近进步到什么程度! 战北冽一步一步靠近猎物,嘴角的笑意越发肆意。秦无衣的水蓝色裙摆在暗色中映着微弱的月色闪着同假山不一样的光彩,战北冽缓缓举起手中的蛇杖,慢慢对向秦无衣。 夜很静,静得没有任何风声。春夜,寒凉。 然而这寒凉却丝毫不及下一刻战北冽脖颈上传来的凉意。一支匕首,冰冷的触觉仿佛一条蛇爬上他的脖颈。 然而战北冽是喜欢蛇的,喜欢那种杀气腾腾的感觉,不,哪怕是这样一丝丝的,只要有着寒气,冷意,哪怕是一点点杀气都让他感到莫名地兴奋! “瞬移……想不到你的凌霄心法进步得这么快,竟然到了第五层……”战北冽没有回头,就能感觉到身后秦无衣身上一阵阵的凉意泛来,这种凉意,正是他兴奋的来源! “少废话,你今日带这么多人,想要做什么?”秦无衣的语气都冷。和这种人说话,不需要太多情感,更不需要拐弯抹角。 “做什么?”战北冽轻眸一转,才欲动—— “别动!”秦无衣冷着眸,手中的匕首刀尖瞬间刺入他的脖颈,一丝血迹从刀尖渗出。战北冽这厮最是狡诈,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好好好,我不动……”战北冽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杀意。想不到秦无衣竟然真的动手!这么多年了,谁能近得他的身?谁曾动他一根手指头?秦无衣如今不仅将匕首指到了他的脖子上,更让他出了血! 然而嘴上说着不动,战北冽右手中的蛇头手杖却慢慢地举了起来,低头瞥见那一点点聚集在蛇头手杖尖上的红光,秦无衣手中的匕首又深入了一分:“若是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尽管动。而且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这把匕首是我王兄送给我的,当时他并不知道我有武功,所以为了能够确保我要杀的人必死无疑,他在这匕首上抹了不下十种剧毒。” 战北冽手中蛇头手杖猛地一顿,心头的怒火愈甚。 然而秦无衣那头的话还没说完:“这些剧毒若是沾了血,便会发作得更快。如果你此刻觉得你的伤口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那便对了!” 秦无衣微微眯眼,战北冽不怕死?不,她不信。是人都怕死,战北冽只是仗着自己的功夫比人好,身手比人快,心眼比人坏,所以给人一种他无所畏惧的感觉。 然而他心的最深处却发出一种对于死亡的最天然的恐惧——方才她的匕首沾上他脖颈的那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战北冽浑身轻轻一抖。虽然那幅度很小,却同他后来故意表现出来的从容和兴奋判若两人! 战北冽,到底哪一刻才是真正的他?如果他一直是在伪装强大,她不介意将他的外皮撕下!今日这道门,她绝对不能让战北冽闯入! 多次肆无忌惮地往天黎后宫跑,如果不趁机打压下他的气焰,战北冽还不翻了天去! 战北冽果然觉得后脖子处传来一阵阵细小而深刻的嘴在抓咬着他的伤口,混了血,似乎有顺着血液往里头钻的意思! “秦无衣,这些都是什么毒!”战北冽尽管努力地想要保持镇定,但后脖子传来的疼痛却清晰得很,而且一阵强似一阵。秦无衣的匕首还在他的脖子未曾取走,上头的十多种毒素若都进了他的体内,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非毙命不可! 可他不是神仙! “秦无衣你变了!你怎么能使毒?如此狡诈?!”战北冽有些气急败坏,脖子上的疼痛让他愈发不安。周围他带来的黑衣人都已经傻眼了。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竟然将大师兄都给制服!那诡异得看不出来路的身手,仿若从地狱冒出来的鬼魅一般,或说是幽灵。暗夜中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然的气息。 能听到她那冷然的声色,还能隐隐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与自信相融合的一种气质。仅仅是一个女子而已,手中一把匕首,却让他们一群人都无法动弹! 大师兄是不能动,他们是不敢动!倒不是担心大师兄死在她的手里,只是大师兄都没法逃过这个女人的匕首,就他们,能怎么样?说不定三下两下便倒地,死的时候根本没有感觉! 何况,他们只是小角色而已,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大师兄不同,大师兄可是南楚国师。 这个女人连南楚国师都敢杀,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变了?”秦无衣冷笑,“狡诈?论狡诈你战北冽不言语,这天下间还有谁敢接话?别试图同我说话来分散我的注意力,让你的人,统统都撤走!” 战北冽见诡计被拆穿,却也不肯放松,不肯让秦无衣就占了便宜。 “先给我解药!”战北冽几乎咬牙切齿,那尖削得刻薄的下巴紧紧地咬住。 “先让他们走。”秦无衣却不慌不忙。给战北冽解药?她没那么傻,给了他解药他还能让他的人走?还不让那些人统统围上来? “国师……” “大师兄……” 那些人举着刀,争相呼喊着。 “好一副感人的画面……不过战北冽我可提醒你,我的毒药一刻钟之内没有解药就会深入到你的五脏六腑,到时候就算是有解药你也活不成。何况,我想让你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你得快些!”秦无衣看也不看那些人,只对战北冽道,“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男人!” 一句“是不是男人”将战北冽彻底激怒,但他才想发作,秦无衣的匕首又靠了上来,且后脖处的疼痛的确一阵强似一阵,战北冽眼中闪过怒火重重,然一甩手,还是将那些人都挥走。 然那些人不过走了十几步便又停下,在假山外头将秦无衣呈一个大圆围了起来。 秦无衣冷笑:“战北冽,你这是在玩我么?我是让你的人退出黎宫,不是让他们在这儿看着你怎么死!” “都给我走!”战北冽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去好远,只是这附近离后宫还甚远,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听见。 秦无衣竖起耳朵,那些人的身影果然逐渐远去,远得听不见了。 “现在,你可以给我解药了吧?”战北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夜这般窝囊。被一个女人用刀指着脖子威胁,他还是第一次,偏偏他还真就不敢乱动! “现在,你可以走了,”然而秦无衣只是从战北冽脖子上取下匕首,细细地用绢子擦了擦,“你的解药并不在我这里,我刚才,已经将解药给了那只差点被你射死的小黑雀。如果一刻钟之内你找不到它拿不到解药的话,你就只能……” “秦无衣你……” “还在废话?再废话就找不到我的小黑雀咯。”秦无衣耸耸肩膀,一副无辜的样子,把战北冽气得差点没冒烟。 但是下一刻,秦无衣还是感觉到身边猛地一空,一阵轻微的衣袖摆动声落入耳中,渐渐远去。 秦无衣轻轻勾起一个胜利的笑容,在冰室前找了块石头坐下。既然黎湛今晚拒绝她给他换血,执意要躲到冰室里去,那么她就在外头守着好了。 秦无衣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清晨。 准确地说,她是被一个人的目光深刻洗礼醒的。她的身上还盖着那人的墨色衣袍。 秦无衣睁开迷蒙的双眼,但见天光将那人的五官轮廓刻印得非常立体,尽管只着里衣,那人身上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雅气息,浑然天成一股子君临天下的味道。 而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秦无衣揉揉眼睛,还是有些迷糊,伸手将身上黎湛的衣袍取下,起身欲给他披上,却被他一把抓住手。 秦无衣讶异,黎湛的手指温凉,大掌厚实,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将独特的温暖送给她。 “以后不许干这样的傻事了。”黎湛紧紧地盯住秦无衣的眸,深深地将自己的担忧传达给她。他的声音低哑,甚至于有些暗哑的蛊惑。 “黎湛,我没干傻事……”秦无衣看着黎湛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昨夜她都不敢太睡,万一得了解药的战北冽卷土重来怎么办? 最后到了天光亮起来的时候,她才敢眯一会儿。 “还说没有?”黎湛英眉皱起。然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只是心疼愈甚。 秦无衣的手冰凉,天知道他从冰室出来看见她小猫儿似的蜷在山石上的时候,心里有多疼。昨夜的事情,他已经有了安排,这冰室附近全都是隐卫,原不需要她出马。 但从隐卫口中得知,他的无衣竟然如此紧张他,不惜以身犯险,独自对阵战北冽带来的那许多人。好在她最后获胜,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大手一揽,将秦无衣狠狠地揉进怀里:“还敢顶嘴,看我不狠狠地罚你……还有昨天灌醉我的事情,一起算账!” 狠狠地罚……秦无衣张了张嘴,啊,那惨了……昨天晚上,的确是她把他给悄悄灌醉的…… ------题外话------ 老家没网,捣鼓半天,用手机烧流量了。所以晚了些,抱歉,明天一定准时晚上九点半更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衣你在玩火(一) 秦无衣还想说话,黎湛不由分说一把又将她抱了起来! 承云殿里,小琴和云姑等人焦急地来来去去,一大早起来就不见淑嫔,连大王都一起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多时见黎湛远远抱着秦无衣就来了,小琴瞬间喜笑颜开。 “大王和淑嫔回来了!大王抱着淑嫔回来了!”小琴一嗓门儿喊开,大老远便听见。 彼时黎青蛾正早起从冬欣殿出来要找黎湛去,谁料远远便看见这一幕。 但见高大的身影怀中抱着佳人,水蓝色的裙摆上细小的水晶在阳光下耀眼夺目。黎青蛾紧紧地掐着手心,昨天她听说了,这件裙子是黎湛亲自给秦无衣定做的——黎湛从来不给人定做服饰,秦无衣似乎也从来不穿除了云姑以外的绣娘做的衣服! 天光将二人的身姿笼罩,镀上一层暖黄色的淡光。 郎才女貌。 黎青蛾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顿时将手心掐得更紧了。 彼时左爰也才要出门去给馥太后请安,见黎青蛾杵在门口,便心里疑惑。叫了黎青蛾几声黎青蛾也未曾应声,遂顺着黎青蛾的目光望去,正看见黎湛抱着秦无衣走进承云殿。心下了然,顿时起了一个心思。 黎湛抱着秦无衣进了殿,殿中一众仆妇全都队列两旁半点声音不敢发出,直到黎湛抱着秦无衣走进卧室,小琴这才聚集了一众宫女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秦无衣被黎湛轻柔地放到床上。背后触到的是柔软的毛毯,是一回她无意中说丝绒的毛毯躺起来舒服,黎湛特意命人寻了天黎最好的丝绒制成了这一床极品毯子,乍一看毛绒线条很长,但一躺下,便有一种深陷的感觉。 而此刻秦无衣的神经因为黎湛说的“惩罚”二字变得格外紧张,那些绒毛一根根骚动着她的皮肤,让她的头皮都有些发麻。 然后黎湛开始脱衣服。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最先触及他尖削下巴下的墨色领口,上头的暗扣被他轻松解下,再往下解开两颗,便能隐隐约约看见他薄薄里衣下有力的锁骨。再往下结实的肌理映着天光若隐若现。 秦无衣不禁“咕咚”一声,吞口水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抓过被子卷巴卷巴将自己蒙着,面朝里躺了。 然而黎湛却似乎不想放过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脱完了自己的衣服,又来脱她的! 秦无衣一个激灵捂住黎湛的手:“干……干嘛?” 岂料黎湛的手本在秦无衣的领口处,要解她的第一个扣子,不料秦无衣这么一动作,瞬间将里战斗手往下带了一些。 指尖触及某处敏感的柔软,黎湛暗吼一声,眸中一道火光闪过,秦无衣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自然的味道顿时放大了好几倍,冲进他的鼻息。 秦无衣顿时也傻了眼,黎湛的指尖传来的温度敏感地传到某个敏感地带,秦无衣猛地一怔忙往后缩了一缩,将被子往胸前一挡,翻了个身就欲重新躺下。 谁料秦无衣本来就在床上靠外头,这么一个大劲翻,一个腾空便往地下摔去——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隔着被子,秦无衣整个人都趴在了黎湛身上。只是那被子只盖在秦无衣的前胸,秦无衣的大部分肢体几乎都贴在了黎湛只着了里衣的身上。 黎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眸掩去一丝欲望,有些无奈:“无衣,你这是在玩火……” 黎湛的声音因为方才的那两下变得有些暗哑,透着一丝一丝难以阻挡的诱惑。秦无衣蹭地一下从黎湛身上起来,将被子也抱上了床,滚到最里面,将自己滚得严严实实,警惕地看着黎湛。 黎湛从地上起来,扬扬眉:“无衣,你不困吗?” 秦无衣点点头。 “那就睡吧,”黎湛取过刚刚脱下的衣袍又给自己穿上,回头道,“才也困意十足的,现在估计是睡不着了。” 秦无衣一噎,原来他只是想睡觉?可睡觉脱她衣服做什么? 待黎湛走远,秦无衣这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然一口气还未松完,黎湛忽然回头,惊得秦无衣赶紧又将被子裹上。 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轻勾:“晚上,再惩罚。” 秦无衣耳朵一烧,索性蒙了脸装死。昨晚把黎湛灌醉,算她错了行不行,她后悔行不行? 且说黎青蛾同左爰一起来拜见馥太后,彼时许多宫妃们都已经到了。 “怎么,淑嫔今日又没来么?”秦莺儿看了看左爰身后,又是一声阴阳怪气。她秦莺儿在北郊行宫的时候用了手段都没法儿引起黎湛的注意,凭什么秦无衣又升了位分? 半年就到达嫔位,再往上便是夫人,贵嫔,王后,照这速度,一年内秦无衣都能当成贵嫔,和左爰并并肩了!要是再生个一男半女的,秦无衣指不定就能封王后了! 所以,她一定要阻挠这一切的发生!她不能让秦无衣好过! 秦莺儿此话一出,果然馥太后的脸色愈冷。 妃嫔中不知道是谁接了话:“可不是么,这秦美人一夜之间成了秦淑嫔,可这秦淑嫔成了淑嫔,也没来给太后您老人家请过一次安呐。这般恃宠而骄,往后这后宫岂不是乱套了?” 馥太后顺着那声音望去,便看见司徒婕妤一脸讽刺的表情。见馥太后看向自己,司徒婕妤便住了嘴。 然那头又一个女声响起来:“从前大王不在秦淑嫔处过夜,所以秦淑嫔不敢造次,日日来向太后您请安的,如今大王夜夜留宿承云殿,简直成了专宠的趋势……” 馥太后又顺着声音看去,正是许夫人。自打应雪儿死了以后,这后宫之中,除了左爰就是她的位分最高,自然比别人要骄傲一些,说话也更加大胆。虽然没有当初应夫人那般盛气凌人,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柄慢刀,听着慢条斯理,却能让你的伤口一刀比一刀还深! 一个“专宠”的帽子,便立即戴在秦无衣头上! 其实也无可厚非。这后宫之中不可能永远只有一个女人。只要有女人的地方,那就有战争。尽管多为暗箭,但明枪也不是没有。 “爰儿,可有此事?”馥太后看向左爰。后宫之中讲究的便是雨露均沾,决不可出现专宠的现象。 “这……”左爰支吾着,似乎有些不大好说的样子。 “怎么,有没此事都不晓得么?”馥太后的脸色愈发有些不悦,“如果是身子还没好利索,这后宫之事就不必事事操心了。” 馥太后这话一出,左爰心头一跳,底下的妃嫔们顿时有些雀跃。这让左爰不要事事操心,言外之意,可不是让左爰将凤印交出来么? 凤印啊,那是什么东西?从前王后秦绿萝还没死的时候,不过就是个傀儡王后罢了,没有凤印没有实权就白搭,随时可能被废被赐死。 换句话说,这后宫之中,谁掌凤印,才是最重要的。 “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左爰柳眉轻皱,“只是大王从前到后宫的次数本来就不多。自打秦淑嫔到了咱们宫里,大王进得后宫的次数才渐渐多起来,但也不过是每月五六回,都不曾翻过秦淑嫔的牌子,不算是专宠。但这个月从北郊行宫回来,几乎日日到后宫,可大王却再也没有到过别的妃嫔宫里……” 其实左爰和馥太后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从前黎湛翻了牌子也从不碰任何女人,不过就是为了彤史上好看一些,免得各国时臣前来问起不好。而且这后宫中的女人本就互相攀比,都不肯让别的女人知道大王还没有碰过自己——久而久之,黎湛不碰后宫任何女人就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甚至有人悄悄在传,大王根本不喜欢女人,喜欢的是男人,特别是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俊俏的少年——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秦无衣的出现而被打破。从秦无衣到天黎的第一天开始,王后都不得从王宫正门而入,和黎湛行夫妻之礼的又是秦无衣,洞房花烛夜黎湛甚至将正牌王后赶了出去,却将秦无衣一把扛进了洞房! 后来大家也才知道真相,秦绿萝是馥太后逼着黎湛娶的,另一方面秦泱的畲太后也不同意秦无衣这个妹妹先嫁而姐姐留在宫中。 可这后宫中谁都知道,尽管女人众多,黎湛却是真的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这种唯一一份的宠爱,就连黎湛的妹妹黎青蛾,都开始嫉妒。 当下左爰这么一解释,馥太后自然心里明了。但听在别的妃嫔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种不是滋味。 表面文章还是得做的。馥太后冷下脸来:“年姑姑,去,将秦淑嫔给哀家叫来!” “请”字都不说了,用“叫”。 众妃嫔心里窃喜,正等着看好戏。岂料左爰又站了出来道:“母后,秦淑嫔昨晚……兴许是累了。” 她才看见黎湛抱着秦无衣回来,秦无衣的脸上似有倦容,还抽空打了个呵欠,所以估计是一夜没睡好。 但左爰心里的这个想法,和她说出来的话,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出来的意思,却并不是一个。 众宫妃顿时椅子都不想坐了。她们,连黎湛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秦无衣竟然能昨晚“累着了”,这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刺激! 当下整个后宫对秦无衣的恨意蹭蹭蹭直往上涨! “不像话!”馥太后猛地一拍凤椅,将大家都吓了一跳。 就在众人都以为馥太后会怒斥秦无衣的时候,馥太后却忽然转了口风:“你们这些个没用的东西!自己没有点儿本事吸引大王,却到哀家这里来哭什么?!大王他爱去哪里,哀家能管得着吗?难道哀家让人将大王绑了,挨个儿送到你们床上去,你们才满意?!” “臣,臣妾们不敢……”许夫人等立即吓得下跪,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待得给馥太后请安过后,各个小团体立即眼神会意,聚集在一起讨论如何整治秦无衣。且大家都奇怪馥太后对秦无衣的态度为何会屠染转变。 “你难道不知道,秦无衣每回给大王做饭,都给太后来那么一份,难道是太后爱上了秦无衣的厨艺?”不知道哪个人这样猜测,立即被秦莺儿否决: “就算有再好的厨艺,也不能让太后这么转变态度。我看,八成是上回夜明珠的事情,秦无衣并没有偷,太后这头大张旗鼓地怀疑她,太后她靠人家觉得过意不去,今日才替秦无衣说话……” “管它是什么,都是秦无衣这厮的诡计,”司徒婕妤阴阳怪气地道,“太后都发话了,咱们姐妹可得各自努力,凭自己的本事让大王来咱们这儿……” 司徒婕妤的话一出,各人便各自心怀鬼胎去了。 而寿安宫中,左爰将黎青蛾特意支开,将外人也都支开,同馥太后说起了黎青蛾的事。 “母后,儿臣看青娥也大了,咱们是不是寻思着,给青娥尚个驸马?”左爰斟酌着字句,道。 “怎么,难道青娥看上哪家公子了不成?”馥太后心里是极愿意黎青蛾早早嫁出去的,早早地到了封地,也免得在这天黎的后宫浑水中淌。 上回秦绿萝绑了黎青蛾嫁祸秦无衣,虽然黎青蛾最后没有受伤,但这样的事情却不可再发生第二次。 左爰心里一跳,忙道:“看上哪家公子,还是得问问青娥的意思。具体的,臣妾不好说。” “你这么说,那就是有了?”馥太后心里有些高兴。想不到她才也心里考虑这事,左爰就留意到了。 但左爰的表情明显没有那么开心,反而有些担忧。斟酌再三,左爰还是道:“有是有,但这个人,是……” “是谁?”馥太后有些期待。 “是大王……” 寿安宫中一度有些安静,安静得能听见金色貔貅香炉中香烟升起的声音。春日的鸟鸣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窗外艳阳高照,然而寿安宫中却阴云密布。 “爰儿,这事可开不得玩笑。”馥太后的神色不冷,却从未有过如此严肃。黎青蛾是羽妃的女儿,黎湛是她的儿子,同一个父亲所生的孩子,如果黎青蛾真的喜欢上黎湛,这可是绝不会被祝福的! “儿臣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左爰的神色愈发担忧,“大王如今对秦淑嫔越来越好,青娥倒是越发不开心了。今日青娥跟着儿臣一起住,她想什么,儿臣自然能看得明白。整夜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有一日出门,还带着刀……” “什么,带着刀?”馥太后心头一凛,黎青蛾的性子想到什么便是什么的,一惊一乍说不定真会干出些出格的事情! “是,儿臣不放心,就让人跟着,青娥竟拿着刀直奔承运殿!” “承运殿?!那不是……”馥太后心里的担忧仿佛被左爰激起,一想到黎青蛾要杀秦无衣,馥太后的后背便一阵阵发凉。 算起来,黎青蛾还是秦无衣的表妹呢。喜欢上同一个男人,若是别的男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黎湛。 莫说黎湛是黎青蛾的亲哥哥,就算不是亲哥哥,按着他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性子,黎青蛾也没有机会。而秦无衣的性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绝不会允许有别的女人同她共侍一夫。 算来算去,都是黎青蛾败阵。 “不错,您可记得当初秦绿萝让人布下的那个局?秦绿萝和那丫头雪雁虽死,但她们对青娥说的话却还在起着作用,否则当日青娥也不会那般激烈地声称是无衣要害她。” 馥太后沉吟半晌:“那你看,哪家公子合适?” “眼下看青娥的样子,是绝对不可能再去看别的男人。但此事却非办不可,而且刻不容缓,免得青娥再干出什么别的可怕的事情来,”左爰想了想,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依儿臣之见,莫不如来个尚驸马活动,具体看要注重哪些项目,还得看青娥的兴趣。” “其实,要说到这一批的年轻孩子,哀家还是喜欢荆天羽多些。成熟干练,聪明又稳重,且成天家舞刀弄剑的,才能受得了青娥那个性子……”馥太后叹了口气,“只是你说得对,还是照着青娥的喜好尚个驸马,免得将来青娥又闹……” 左爰点点头。要说起来,太后已经很开明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青娥会不会领情…… 承云殿,秦无衣一觉睡到大中午,起来沐浴过后,清清爽爽地准备用午膳。 然还未坐到桌签,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侧耳一听,是黎青蛾。 “湛哥哥,这些可都是青娥爱吃的菜!” 转过湘妃色的帘子,秦无衣看见黎青蛾正着一件桃红色的缂丝百褶长裙,腰间系着虾红色的腰带,头上扎着灵巧的元宝髻,两头垂下长长的两缕黑发在肩上,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黎青蛾有些俏皮的五官,倒也可爱得紧。 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个梨涡,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上一把。 “无衣姐姐,快来坐!”黎青蛾一见秦无衣,立即将其拉过,“快来快来!黎湛哥哥都小气死了,说是你不来啊,这饭不许先吃!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 秦无衣有些愕然地看向黎湛,这么热情,这是出什么事了? 黎湛摇摇头,轻笑而不疑有他。黎青蛾是他最宠爱的妹妹,秦无衣是他最爱的女人,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关系良好,他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秦无衣毕竟是女人,而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对黎青蛾此举半点亲切不起来。根据她那几乎无所不知的小黑雀爆料,她擒获雪盏的当晚,黎青蛾就在她殿外,手中拿着的,是明晃晃的刀。 杀人的刀。 黎青蛾既然存了杀她的心,现在却又这般与她亲热,一定没有什么好事。而且没听黎青蛾怎么称呼她? “姐姐?”秦无衣坐下,心里的疑惑半点不留心里。这后宫之中称姐妹的,只有王的女人,们。 “是啊,”黎青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无衣姐姐,若算起来,我的母妃是您母妃的妹妹,咱们俩,可是表姐妹呢。黎湛哥哥,你说是吧?” 秦无衣要给黎湛盛饭,这头黎青蛾夺过秦无衣手中的饭勺:“无衣姐姐,还是我来吧。” 秦无衣放手,盛了碗汤,才要放在黎湛面前,又被黎青蛾抢了去,放在自己面前,而后抢了秦无衣手中的汤勺:“姐姐就不要动了,还是我来吧。” 秦无衣扬扬眉,乐得清闲。 待饭和汤,以及餐具都到齐,秦无衣夹起一筷子菜才欲伸到对面的黎湛碗里,黎青蛾立即用碗过来接了:“谢谢姐姐!这还是妹妹同姐姐第一次吃饭呢!” 而后,又用自己的筷子给黎湛夹了一筷子,眯着眼睛笑道:“黎湛哥哥,你最喜欢的鱼肉,吃!” 黎湛小心地看了秦无衣一眼,正遇上秦无衣投过来的凉凉的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她在吃味 “吃吧,这可是青娥妹妹给你夹的菜呢。”秦无衣是笑着说的,但黎湛还是从秦无衣的笑中感受到一股子寒凉,一股子危险。 黎青蛾奇怪地看了秦无衣一眼,而后看向黎湛:“黎湛哥哥,你怎么不吃?” “哥哥今天不吃鱼。”黎湛思忖再三,还是将碗里的鱼肉放回了黎青蛾的碗里。虽然不知道这吃了鱼肉的后果是什么,但从秦无衣的眼神和表情中可以看出,那后果一定很难过。 毕竟秦无衣虽然才下过几次厨,但他的胃好像越来越依赖和想念秦无衣的手艺了。前阵子他还能笑话苍术老前辈在秦无衣的鱼羹面前听任摆布,现在的他估计也得有这么一点趋势了。 俗话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虽然从前秦无衣早就抓住了他的心,可现在连他的胃都一起抓住,那么他还敢乱来么?自然惟秦无衣命是从。 而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不开心了,他还敢吃黎青蛾夹过来的东西? 黎青蛾眉头一皱,顿时又计上心来:“黎湛哥哥,今日不吃鱼,那吃青菜吧。这青菜很是鲜嫩。” 说着,黎青蛾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就要往黎湛的碗里堆。秦无衣轻笑,眼疾手快将碗递过去接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太谢谢青娥妹妹了,你怎么知道姐姐最喜欢吃青菜?黎湛,来吃肉。” 秦无衣无缝对接地在黎湛的碗上放了一块肉,笑得那叫一个甜美可掬,而黎青蛾的筷子,还保持着夹菜的动作。 黎青蛾咬唇,委屈地看向秦无衣:“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呢?” 秦无衣适时地一脸无辜,咬着筷子双眸莹亮亮的:“没干什么,吃饭啊。对了,青娥你得多吃些,你可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来来来,青菜、肉、鱼……” 秦无衣一边说,一边可劲儿往黎青蛾的碗里夹菜,不一会儿只见满满一座小山,看得黎青蛾一愣一愣的。 一边的小琴和芷兰早就偷笑开了。其实她们早就发现了,这年头防火防盗防淑嫔,主要是她不高兴了,什么招数都能使出来。所以,最好不要惹秦淑嫔。 黎青蛾看了眼黎湛:“黎湛哥哥,这太……”“多”字还未出口,那头秦无衣又开始催促:“青娥,吃啊,今天你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吃饭,可得多吃点。若是吃得少了,左爰姐姐知道会怪我的。另外,你黎湛哥哥他自己知道夹菜,也不用给我夹了,我们都自己来。” 一顿话把黎青蛾噎得不要不要的,既绝了她再给黎湛夹菜的念头,还逼得她非得把那一整碗都吃了不可。 黎青蛾拧着眉头看向黎湛,似乎要求助。黎湛却也轻笑地劝:“吃吧,无衣说得没错,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得多吃些。” 黎青蛾眼神幽怨地看向眼前的小山,深吸了一口气,只好开吃。她可是想着往后多多来蹭饭的,就算她不说话,能这么和黎湛哥哥待在一起,也值! 毕竟,黎湛哥哥,不能是秦无衣一个人的! 一顿饭吃得秦无衣是心情愉悦,黎湛偷笑连连,黎青蛾多次想停,都被秦无衣“劝”得继续。末了放下碗筷“嗝”得一声响,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呀,打嗝了。”秦无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宫廷女子吃饭最忌发出这样的声音,她这么一提,黎青蛾立即从位子上蹦了起来,恼羞成怒地瞪了秦无衣一眼,扭身跑了。 “诶,青娥别走啊,让小琴给你去御膳房那点儿醋来,喝点儿就好了!”秦无衣对着黎青蛾的背影喊道,而那一个语带双关的“醋”字,让黎青蛾的脚步跑得更快了。 而秦无衣却可对天发誓,她说的,真的是“醋”,黎青蛾太敏感罢了。 且说黎青蛾跑到御花园消食,摸着肚子一阵胀,里头的气体一阵阵控制不住。 “嗝……” 黎青蛾狠命拍着胸口,把秦无衣骂了无数遍。秦无衣这就是故意给她难堪,让她在黎湛哥哥面前出丑! “公主,要不奴婢到御膳房去给您弄点儿醋来?”丫鬟采珍倒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她看着秦无衣不太像是别的后宫女子,专注勾心斗角,看谁都不顺眼。今日的事情的确是她们家公主的不对。 先不说公主到承云殿蹭饭这事情对不对,公主给大王夹菜这件事情,若是常的兄妹情谊,也无可厚非。但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公主这是故意和秦淑嫔抬杠。那就不怪秦淑嫔出手了。 何况不过是公主多吃了些,又没给下毒,已经很是手下留情了。如果公主还怀疑秦淑嫔有什么不良居心,就是公主自己多心了。 然而黎青蛾却不是采珍这么想,当下扭了眉头:“醋什么醋?!你这是讽刺我吗?” “奴婢不敢……”采珍知道黎青蛾还在气头上,没那么容易想明白,遂敛了眼眸也不和她争了,只上前想替黎青蛾拍拍后背,却被黎青蛾一把推开:“才几天,你竟然就偏向秦无衣,你还是不是我的下人?若是觉得那秦无衣好,你跟了她算了!”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看着黎青蛾负气转身的背影,采珍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们家公主这个脾气,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好?从前在北郊行宫的时候还好些,毕竟没有什么女人,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爱怎么胡闹都是公主的对,所有下人都会将就。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天黎后宫,这里的女人来自各国,都有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手段。上回公主被王后利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才人您看,那不是青娥公主吗?她真的听了您的话穿回了女装……”丫头金桂对着身前的秦莺儿道。 秦莺儿今日穿上了桂花色的长裙,在艳阳的照耀下映得她肤白眼亮,倒是相得益彰。 秦莺儿顺着金桂所说的方向一看,果然在那四方亭里见到一脸郁气的黎青蛾,嘴角一勾,计上心来。 秦莺儿款款走上四方亭,人未到声先达:“青娥公主,这又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言语间将黎青蛾今日所穿的桃红色缂丝百褶长裙同自己的做了比较,还是觉得自己的衣服色彩明亮些,只是黎青蛾乃是天黎公主,又是黎湛最宠爱的妹妹,这服饰的款式不论如何,这布料都该是这宫中上等,连那简单的一粒珍珠耳珰,也都大老远就能瞧见那莹白的色泽。 当真让人称羡。 而黎青蛾转过身来,但见其身材玲珑有致,虽没有秦无衣高,也没有秦无衣那看堪称完美的身段,但身上却颇有些丰满,倒也衬得黎青蛾一段好身材。 只是那脸上尚有些未曾退去的婴儿肥,看起来不大成熟,更显得幼稚淘气。 黎青蛾只看了秦莺儿一眼,便没好气地道:“你又来做什么?”在她心里,还是觉得秦莺儿这个陪嫁媵侍的地位同她不能同日而语。 且她虽和秦莺儿一样是天黎庶出的公主,但她却是从小受宠的,同嫡出的公主是一样的待遇,自然比人高傲一些。 上回便是秦莺儿跟她说的穿女装好看,她也的确这么认为。穿上女装,更有女人味,免得黎湛哥哥总是觉得她是从前的小孩儿。 只是当日她穿女装的时候,不仅是秦无衣,就连秦无衣的哥哥秦羽都来搅和,黎湛哥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穿了女装。今日她穿了女装去承云殿,结果又被秦无衣给搅和了…… 一想到秦无衣,黎青蛾的心里瞬间冒火。 “公主不愧是羽妃的女儿,穿上女装果然比男装好看多了,”秦莺儿眼中闪过妒忌,面上却满是欣赏,“只是今日难道又受了秦淑嫔的气……是了,才不过几日,去了一趟北郊行宫,人家就从美人成了淑嫔,真是好手段……” “关你什么事!”黎青蛾正在气头上,秦莺儿却要来火上浇油,黎青蛾顿时看谁都不爽,就要出亭子。 秦莺儿冷笑:“公主以为大王是真的爱秦淑嫔么?” 黎青蛾果然站住脚,回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主难道不曾听说,当年大王对羽妃……”秦莺儿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这话她斟酌很久了,毕竟黎青蛾是羽妃的女儿,这话说出去,若是起不到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待看黎青蛾的反应,见机行事。 “黎湛哥哥对我母妃怎么了?”黎青蛾皱着眉,黎湛哥哥同秦无衣之间,怎么又扯上她的母妃了? “难道没有人告诉公主,大王对秦无衣情有独钟,是因为秦无衣长得很像羽妃?” 秦莺儿此话一出,就连黎青蛾身后的采珍都瞬间瞪大了眼。怎么会是这样?羽妃她是没见过的,但以秦淑嫔的美貌,的确只有当年的羽妃有这般盛名。 但听闻恒源大陆五洲十国都想要娶秦淑嫔,最后被大王所得。若说大王是因为羽妃才对秦淑嫔情有独钟,那么大王也得在求亲之前先见过秦淑嫔才行。 可黎青蛾却不如采珍这般心思清明,若是因为母妃黎湛哥哥才对秦无衣好,那么黎湛哥哥就不是真心爱秦淑嫔,只是拿秦无衣当个替身罢了——这样的结论,是她想要的。 她一直都知道黎湛哥哥对母妃的感情,是感激和感恩,如果黎湛哥哥是将秦无衣当个替身,那么黎湛哥哥对秦无衣的感情,就必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感,而只是一种对于母妃感激的延续而已。 “这事情,你怎么知道?”黎青蛾疑惑的点是,秦莺儿的年纪和资历,根本不可能见过她母妃,又怎么会知道黎湛哥哥和母妃之间的事情? “公主,这事情可是个公开的秘密了,难道您不知道?”秦莺儿心里暗笑,想不到黎青蛾这么容易便被别人的话语所左右,往后可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才行,“哦,对了,您是在北郊行宫长大的,不知道这后宫的许多事情,也是有的。传言那秦无衣同羽妃,可有七分像呢!” 黎青蛾皱眉,她的母妃,她已然记不得了。但人的确有这样的传言,这天黎有不少长得像母妃的,多为姬氏族人。姬太傅,也就是她的外祖父,的孙女中,就有传言同母妃长得有三分像的。 另外更有人传她也同母妃有三分像。而同母妃最像的,却是秦无衣。毕竟秦无衣的母亲,同她的母妃羽妃,是一卵同胞的姐姐。 “公主……”秦莺儿见黎青蛾发呆,便唤道。然黎青蛾显然已经将她的话听在了心里,虽抽身匆匆而去,面上的郁色却已然少了些。 看着黎青蛾风风火火而去的背影,秦莺儿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带着同年龄不符的算计。 傍晚,承云殿中一阵安静。夕阳的余晖轻洒,殿中一片暖黄。 云姑一如既往地做着针线活,小琴在一旁大络子,芷兰在收拾屋子,采蘩等在殿外收拾花花草草——秦淑嫔的意思,每一种花草都是一种财富,有些花除了观赏还有药用,或是入膳。 瞧这一水儿的紫苏,淑嫔说了,季节一到炒了吃正好。 采蘩才浇完一垄才要收拾工具,便看见黎青蛾领着采珍又来了。这青娥公主是没完没了了么?蹭了午膳,现在又来蹭晚膳? 然这么一愣,黎青蛾这头已然到了面前,采蘩赶紧行礼:“参见青娥公主。” 黎青蛾却似未曾听见一般,径自往里而去,对着云姑等人:“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同秦淑嫔说。” 云姑等人也愣住,秦无衣示意无碍,她们这才都出去。 “说吧,什么事?”秦无衣彼时正摆弄一张恒源大陆的地图,下午又对炼秋霜和雪盏进行了拷问,然而这两人的牙关却紧得很,看来得想办法了。 秦无衣的目光掠过地图上的几个红圈,一个在天泉山庄,一个在秦泱,一个在南楚,另外几个未曾落,只是草草在天黎处画了个大圈——这都是夜明珠的所在地。 为今之计,黎湛不肯让她给换血,那么便要尽快恢复她姬氏一族圣女的记忆,到时候有办法对抗苍梧,才好将其一举击杀,解了蛊毒。 而期间的小打小闹么,比如面前这个——秦无衣这才看向面前的少女,面色愤然,紧握双拳,好像做着很艰难的思想斗争。 “又怎么了?”秦无衣将那地图盖上,看向黎青蛾,面色不大好。 黎青蛾胸口起伏着,冷笑:“你以为黎湛哥哥是真的爱你?他不过就是把你当成我母妃的替代品罢了!” 此话一出,秦无衣愣了三秒。把她当羽妃的替代品?秦无衣第一反应是不信的:“黎青蛾,你发什么疯?羽妃也是黎湛的母妃。” 黎青蛾知道秦无衣误会了她的意思,误以为她说的是黎湛喜欢她母妃,但这误会不是更好么?!这样秦无衣就会知道黎湛哥哥其实是不爱她的! 黎青蛾冷笑着,面色有些狰狞:“我告诉你,不管黎湛哥哥是怎么对你说的,你都只是个可怜的替代品!你知道你有多像我母妃么?” “我知道。”秦无衣说的是实话,她一直都知道她长得像母妃。既然母妃同羽妃是双胞胎姐妹,那么她自然也同羽妃有七分像。 “可究竟是谁像谁,你有没想过这个问题?”秦无衣有些无奈。黎青蛾想是又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些胡说八道的东西,特意跑到她这儿刺激她来了。 “你什么意思?”黎青蛾却没想过这个问题。秦无衣也问得奇怪。秦无衣像她的母妃,和母妃像秦无衣,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你为什么不生气?!” 秦无衣却轻笑,未曾回答。她和羽妃,同黎湛,是全然不同的。虽然她不知道黎湛同羽妃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也知道黎湛从前不想同她说起她母妃的死,也许同羽妃有些关系,但黎湛对她如何,她心里却是有数的,容不得黎青蛾这里说三道四。 “对了,你今晚在这儿用膳么?若是不,我让御膳房不用送你的那一份了。”秦无衣一并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状似无意地问起。尽管黎青蛾中午无理取闹了,但黎青蛾毕竟是黎湛的亲妹妹,而且还是个孩子,如果只是单纯吃个饭,她是不会计较的。 只是别再像中午那般乱来便是。 黎青蛾心里的火气更甚。同秦无衣说这个的目的就是想离间秦无衣同黎湛之间的感情,想不到秦无衣却如此淡然,这和她想象中的秦无衣暴跳如雷完全不是一个结果,这让她有一种狠狠的挫败感。 而且末了秦无衣这不痛不痒的一问,让她更是觉得自己甚是失败。她本想激怒秦无衣后顺便在这儿吃饭,就能看一场好戏,可秦无衣这样的反应,还主动留她,她反倒想留,又不甘心留下了! “不用!”黎青蛾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回了冬欣宫。 看着黎青蛾的背影,秦无衣摇摇头,有些无奈。有些人值得她斗,有些人,却总是不战自败。黎青蛾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些无聊的事情? 冬欣宫中,左爰才准备让人传膳,见黎青蛾回来,便问:“青娥,你不是说了在无衣处用膳么?这又回来了?” 黎青蛾气红了脸,在桌边坐下,连吭都不想吭声,尽管对方是一直对她不错的左爰。 但左爰却知道黎青蛾的脾气,朝采燕挥挥手,采燕便下去让御膳房加菜无话。 承云殿,黎青蛾前脚刚走,篱栅后脚便来了,背剪双手心情甚是愉悦。只是见秦无衣面色微冷,便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呢。”秦无衣扬扬眉,将黎青蛾带来的不快撇开,一看见黎湛那张俊朗得人神共愤的脸对着她笑,顿时心口一暖,上前便扑进人怀里。 黎湛笑着张开双手将秦无衣圈住:“看来一定是有事,不过你不说,就算了。”感受着秦无衣将自己浑身大部分的重量都依在他身上,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更是扬起。 他的无衣,终于被他养成了。想当初一靠近便紧张得不行,如今倒开始投怀送抱了。这真是件值得人好好庆祝的事情。若是昨晚无衣把他灌醉是对他有所企图,那,他会更开心。 小琴等人才领着御膳房的丫头要进来布菜,猛一见两人这般腻歪,赶紧往回走。然而那些见到的丫头们一脸钦羡的表情却是落入秦无衣的眼中。 并无忸怩,秦无衣大方地从黎湛怀中挣开:“吃饭了。”一定是黎青蛾闹的,说是不生气是假的,但抱一抱黎湛,就都好了。 “好。”黎湛果然未问,只是宠溺地道。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衣你在玩火(二) 夜色渐渐笼罩天黎后宫,承云殿中,黎湛墨色的衣袍如冷水澹澹,深沉而大气。笔下龙飞凤舞,自己苍劲,一目十行,看得秦无衣托着下巴一阵陶醉。 殿中没有别人,下人都禀退,安静得好像能听见深漆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气声。香薰燃烧的声音偶尔大一些,却不如那灯花突然间“啪”地一声。 秦无衣吓了一跳,抬眼便撞进黎湛如潋的目光中,偷看被抓了个现形。 “那个,你继续……”秦无衣起身,“饿了没?我让小琴把夜宵端上来。” “好。”黎湛勾着嘴角,享受着宁和平静的氛围。他的无衣越发自觉地做起了“妻子”这个角色,他的饮食起居也渐渐由她接手,这样的感觉,他梦寐以求了多少年。 手下工作未完成,黎湛便又专心投入。不多时殿中果然一阵肉香,混着些草药的清香,挑逗着黎湛的嗅觉。 抬眼,秦无衣正细心地用勺子从一个精致的描瓷陶瓮中将吃食舀出。 碗亦是陶瓷碗,瓮中吃食却是甚烫,不多时便从那陶瓷碗上传到秦无衣手中,秦无衣“嘶”了一声,手抖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烫到。 “小心!”黎湛英眉一皱,放下笔便赶过去。 但秦无衣舍不得那碗汤,怕打碎了,硬是稳住手将碗端住了,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然那锥心的疼却从连心的手指一阵阵传来,秦无衣皱起了秀眉。 下一刻才要缩手,黎湛却更快一步。黎湛抓过她的手,指尖因为烫到有些发红,黎湛皱眉对外喊道:“隐卫,取冰块来!要快!” 秦无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那么严重,取冰块做什么?”取个冰块还要叫隐卫,这也太大材小用了些。 黎湛才不管,隐卫来去比较快,若是等那些磨磨蹭蹭的下人们取来冰块,他的无衣说不定就烫伤了。 黎湛将秦无衣的手珍重地举到面前,细心地撅起嘴替秦无衣轻轻吹着气,那本俊朗的脸因为他撅嘴的动作,那种笨拙而小心翼翼的样子,不是平时那高高在上的黎王会做的事,便显出一种别样的滑稽,惹得秦无衣一个没忍住便“咯咯”地笑出声来。 黎湛顿时耳根子有些发红,不自在地咳了一咳,欲盖弥彰地教训秦无衣:“下次,要么等凉了再拿,要么手里垫个东西,你看,这么水葱一般的巧手,要是冻坏了,我会心疼的。” 他是没做过这种事的,从小到大身份尊贵,身边围着他转的人不在少数。从小在军营也磨练出许多本事,但那都是自立的表现,照顾别人,他还真的不会。 而且,他的生命中,也就出现了无衣这个他愿意照顾一辈子的女人。 秦无衣的心里却因为黎湛的一句“我会心疼的”,一暖。黎湛不是个言语派,而是个行动派。前阵子莫名其妙的“表白”,据她那八卦心无敌重的小黑雀的说法,是霜天晓教的,一看黎湛就是不太习惯的。 可刚才那几个字,黎湛却是无意识说出来的,正代表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那么他是真的担心了。 不过就是烫了手指而已,常在厨房做事,手受伤是常有的事,她都不觉得什么了。而黎湛却紧张得什么似的,找个冰块都要用隐卫,虽然是有些夸张,她却也能从中感受到黎湛对她的情意。 今日黎青蛾还说黎湛对她不过就是对羽妃情感的迁移,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她秦无衣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她眼睛不瞎,她自己能看得出来。 隐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尴尬的场面——他们那伟大的高高在上的王,捧着秦淑嫔的手珍重得仿佛稀释珍宝,而他们的秦淑嫔呢,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王,似乎十分感动模样。 隐卫跟黎湛跟得久了,情商也不高,顿时不知道该去还是该留。去吧,这手上的冰块却是他们的王吩咐要的;留吧,若是他们的王火他搅了好事,岂不是也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秦无衣发现了屋里多出的一号人,便道:“放在桌上吧。” 隐卫这才如释重负地将冰块往桌上一放,赶紧撤退。这要是再不撤退,还不被这两人给酸死。大王从前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他们还天天嚷嚷着大王这样不正常。 现在可好,要么没有女人,要么就来个绝世大美人,还这么宠着,这么暖着,如果他的兄弟知道大王召他这个隐卫,竟然只是为了给秦淑嫔拿冰块,那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黎湛才不管他的隐卫心里怎么想的,只要秦无衣没事就好。当下取来冰块,看着那小型木桶里头的冰块,却犯了难。这到底要怎么给秦无衣敷? 把冰块砸碎?还是整个冰块往秦无衣手上敷?若是脸或者是别的带有平面的东莞喜,用一整块冰是可以的,但无衣烫伤的是手指,总不能让无衣整只手都扎到冰块里去?那岂不是要冻坏了? 秦无衣也不着急,看着黎湛有些犯难的样子,咬着唇偷笑。黎湛,这可是天黎高高在上的王,带兵打仗运筹帷幄只手反转乾坤的,竟然拿两块冰没辙,真是罕见的场景。 黎湛沐浴在秦无衣好整以暇的目光里,兀自又微微红了些耳根子,清咳了咳,伸手摸了摸鼻子,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但这回却不管用。让他带领十万兵马去打战,他定然能对着地图点兵点将,可这是冰块…… 黎湛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所有的脑筋好像在这一刻全都打结了似的。一直以来在秦无衣面前树立的几乎无所不能的形象,难道今天就要毁了? 就连一边偷偷看着的隐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还是他们的王吗? 黎湛不知道清咳了多少遍,只觉得喉咙里没有痰也要被咳出痰来了,还是没有想出个万全之策。 “小琴,拿块干净的布来。”秦无衣终于看不过去,扬声唤道。守在外间的小琴忙应了声,取了块布来。看着桌上又是冰块又是鸡汤的,再看黎湛面上似乎有些可疑的郝然,不敢出声,便用眼神询问秦无衣怎么了。 秦无衣摇摇头,示意她出去。还是要给黎湛留些面子的。 小琴一步三回头,还是秦无衣眼神示意,这才赶紧消失。 那头黎湛看见干净的布,终于脑子转了过来,伸手取过秦无衣手里的干净的布,朝木桶里取来些冰块,小心地用布包裹起来,放到秦无衣手心:“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秦无衣握着那用布包着的冰块,忍俊不禁之间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是是是,你是这么想的,都是你想的……”然末了,已然笑得说不出话来。黎湛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黎湛见秦无衣笑得开心,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美。”黎湛不禁道。 秦无衣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眸子就越发比平时还要水灵灵的,像是两颗晶亮的葡萄,又如秋日潭水清凌凌,若是跳进去,一定很是清爽。 秦无衣肩膀一抽一抽地收了笑,眼泪都快出来了。末了劝道:“你还是快喝汤吧,这可是我特意煨的,给你补补身子。” 然这话一出口,殿中的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上回在北郊行宫,可不就是她给黎湛炖了兔肉,放了鹿茸给他补身,结果他硬是要理解成补肾,完了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黎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补补身子?” “嗯呐……”秦无衣含糊地道。她不过是想着昨夜黎湛体力消耗不少,今天趁机就给补补,可没别的意思…… 然而黎湛显然不是这么想,但见他用那汤勺故意在碗里头挑来捡去,半晌,英眉一皱:“今天怎么没有鹿茸?” “我没放。”秦无衣故作坦然地道。上回就是放了鹿茸才让黎湛有机可趁的,这回要是再放鹿茸,岂不是她要吃亏了? “没放?”黎湛放下汤勺,仿佛不曾逗够秦无衣,明知故问,“为什么不放?” 为什么不放?他还不是心知肚明。秦无衣悄悄瞅了黎湛一眼,正见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遂硬着头皮道:“你……身上火气重,再吃,不好……” 这话说出去,连自己都觉得牵强。黎湛本身就阳气重,体热也是真的,鹿茸这东西虽好,却不可常常补。而且黎湛不是说了,不能轻易给男人吃这种东西…… “怎么不好?”黎湛得寸进尺,追着秦无衣躲闪的眼神,“我身上火气重,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无衣秀眉一皱,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遂撑着下巴看着黎湛,眨眨眼:“你说呢?”丫的这货玩上瘾了不是?明明知道还要问,她偏不说。而且这话也说不出口。 “要我说,你当然知道。我身上的火,还不是你勾起来的么?”黎湛面不红心不跳地看着秦无衣,一身墨袍看去高冷,说出的话却能噎死一头大象。 秦无衣一哽,想起早上黎湛抱她回来,然后…… “想起什么来了?”黎湛勾起嘴角,端起鸡汤喝了,又动作优雅地放下。 “没有。”秦无衣摇头,赶紧否认,低头收拾碗筷。 “小琴,收拾!”黎湛也不阻止,只扬声叫来小琴,待净口洗漱完毕,便一把将要逃的秦无衣抱住。 黎湛是从后抱住秦无衣的。猿臂一伸便将她捞进怀里,那动作简直熟练到不能再熟练。 秦无衣不矮,但在他面前,却足足矮了一个头,方便他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脑袋上。柔软的秦无衣的秀发如绸缎一般丝滑,淡淡的发丝清香混着秦无衣身上特有的芬芳萦绕在他的鼻息。黎湛轻轻地闭上眼。 秦无衣将自己大半的重量都倚在黎湛身上,黎湛宽阔而结实的胸膛,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每次被黎湛这么抱着,她都觉得分外温暖,只是看不见脸,秦无衣转身。 黎湛牵起秦无衣的手,细细地看她的一根根手指,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心疼:“还痛么?” 秦无衣的手掌不大,五个手指头却纤细柔软,看在眼里真跟水葱似的,一点也看不出是握剑握刀的手。 秦无衣摇摇头。微微仰头间,黎湛俊朗的面容就在面前,那深刻的五官不知何时已然清晰地映在她的脑海深处。英眉不甚凌厉,双眸却深邃似海又闪着智慧的光芒。可看着她的时候,永远都带着一丝宠溺,温暖,别人都没有的温暖。 秦无衣伸手描摹过黎湛英挺的鼻梁,像一座小山;而他的唇…… 黎湛浑身一颤。秦无衣敷过冰的指尖透过来的凉意从唇上传来,是一种别样的感觉。那细细地描摹着他唇形的动作,让他的喉头不自觉发紧。 喉结上下,黎湛的呼吸乱了一拍。 “无衣……”黎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无衣这是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嘘——”秦无衣按住黎湛的唇,示意黎湛不要说话。嘴角轻勾,秦无衣轻轻踮起脚尖。 黎湛心里有些激动,心跳的节奏俨然乱七八糟,一丝丝小期待,期待地看着佳人慢慢靠向自己。 两人的呼吸带着热气轻轻重叠,交缠,最后两人都能交换彼此呼吸——秦无衣闭上眼,轻轻在黎湛唇上印上一吻。 吻是轻柔的,绵软的,仿若九天之上那层最轻薄的云,拥有着最醉人的芬芳,不知道用谁最美好的梦来织就的,轻轻一荡,一点,不破。悠悠然然又往别处去了。 秦无衣意欲离开,黎湛呼吸一重,猿臂一伸索性将秦无衣的腰揽住。秦无衣睁眼,双眸中有些氤氲,仿若三春杨柳岸晓风残月,又似水雾所起的水潭,若明若暗。 “无衣,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黎湛的声音已然更加暗哑。从前有人怀疑他不能人道,但如今他的无衣只是一个吻而已,就差点让他控制不住。 真的不是他身上火气重,而是他的无衣太能勾火。 秦无衣却未曾回答,只拿眼瞅着黎湛。黎湛心里一个喟叹,低头寻到那片芬芳,轻轻地蹂躏…… 本无月的夜,恍然变得更静了。 黎明渐渐破晓的时候,任广白同霜天晓一行已然到达衍城。然在衍城城门口,霜天晓却忽然勒住缰绳。 看着城楼上依稀可见的“衍城”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眼前却浮现出一张少女的面容。 “怎么了?走啊。”任广白跑出去老远才发现霜天晓并没跟上,忙回头勒住缰绳,对霜天晓喊道。 “我已经把东西安全送到衍城,剩下的路程,你自己走。你把那东西交给黎湛吧,我还有事情要做!”霜天晓说着,也不等任广白做出反应,掉头拍马便走。 “诶!”任广白一脸郁闷。这家伙是怎么了?都到衍城门口了,有什么事情,把东西交还黎湛之后再走,难道不行?从青城都大老远走到这儿了,难道就差这么一趟? 瞥了眼不远处十分显眼的一匹白马,上头一身红衣烈烈的屠染却比白马还要惹眼。跟着他们从青城到衍城,不就是想要夺他身上的夜明珠么? 只是这一路上都没给得手,到了衍城,还能让他占了便宜不成? 和赶集的人群一道等到城门开,任广白率先“驾”得一声,一夹马肚,率先入城。 屠染一声轻笑,随后跟上。但赶集的人实在太多,屠染才慢了一步,入城便只见任广白的白马消失在街角。 策马跟上一条街,却只见任广白的白马而不见人。 狠狠一甩马鞭,破空而响,屠染有些恨恨。 艳阳高照。衍城街道分外热闹。 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从街角转了出来。高的身材颀长,丰神俊朗,一身墨袍澹澹如深海之水,一双深邃的眼眸透着凉意,仿佛一眼便能望穿你的心思。 而他身侧的少年,面容明丽,绝美的五官让人看一眼便移不开目光。而他身材较为纤细,一身白袍衬得越发唇红齿白,在那墨袍少年的身边,就好像弟弟一样。 而他手中不停转动的纸扇,还有他那灵动的双眸,却似一只精灵,在阳光下耀人的眼。街上走着的少女对着这两人不停地抛媚眼,还有扔手绢的。 更有些纨绔子弟,见那小少年的俊俏模样,竟然开始吹口哨。若不是他身边的高个儿少年目光太冷,他们还想走上前去勾搭勾搭。 “无衣,下回出门,一定要带面纱。”两人转过街角,黎湛对秦无衣道。本来就想着无衣的美貌会让人觊觎,他就特意让无衣扮成男装,谁料扮成男装还能吸引男人——不仅吸引男人,连女人都成了他的情敌,这可不是他所喜闻乐见的! 秦无衣转着扇子偷笑,嘴上却应:“好啊。你给我做。” “做什么?”两人才走上楼梯,一身羽袍的任广白早就抓着羽扇倚在楼梯口上等着他们俩了,“你们俩来得还挺快,我前脚放出消息,你们俩后脚就来了。怎么样,秦光秦公子,我这贵祥酒楼还可以吧?” 任广白摊开羽扇,向秦无衣炫耀自己五洲十国都连锁的贵祥酒楼。秦无衣去过天黎的,去过青城的,这恐怕还是第一次到天黎的贵祥酒楼。 秦无衣扬扬眉,推开任广白的手:“看着,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黎湛轻笑地看了任广白一眼,好像在炫耀:看,这就是我的女人。直率,敢说真话。 任广白恨恨地一咬牙,冲着从黎湛袖口钻出来吐舌头嘲笑他的某白瞪了一眼,扬起扇子威胁。 “怎么,霜天晓没跟你一起回来?”黎湛来到临街的床边坐下,墨袍一散,端坐而风姿凛然。天光打在他深刻的五官上,看起来比在秦泱见秦无衣的时候要严肃一些。 秦无衣在黎湛边上坐下,将黎湛对面的座位留给任广白。寅生自觉地泡上茶来,而后拎着不知何时玩到一起的秦无衣的小黑雀和黎湛的某白到了侧间,实为望风。 天下人皆知天下第一财主任广白是黎湛的入幕之宾,两人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兄弟。黎湛如今已成为恒源大陆五洲十国人关注的不二对象,那么任广白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原来任广白还行踪诡秘的时候,大家是无法追踪到他的,以至于任广白甚至潜入南楚国到了战北冽的阵营中打探消息,做了几年黎湛的眼线——这也是为什么黎湛能够赶在战北冽动手之前找到秦无衣,三年连续三道国书求娶秦无衣,先下手为强。 按黎湛的话说,他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别的男人觊觎?! ------题外话------ 月末快到了,还记得这个月的粉丝值活动吗?前五的宝宝分别有333币币不等的奖励哦,具体看评论区置顶。ps:泡芙看了一下,只要是新粉丝,全订都有机会进前五的哟,没有进全五,也有每人100币币的奖励呢,喜欢泡芙文的千万不要错过哟~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倾国倾城 说到霜天晓,秦无衣也疑惑。这家伙不是跟着任广白一起去天泉山庄闯天机阁盗回夜明珠的么?现在任广白在这儿,霜天晓却不在,却是为何? “霜天晓这家伙,”任广白轻笑,摇着羽扇颇有些好整以暇,“除了女人,还有什么事能将他绊住?” 秦无衣也轻笑,霜天晓这家伙,天下第一飞盗,轻功同叶飞霜齐名,但更有一点是他闻名天下的,那便是他的风流。他那些“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女人身上。 可以这么说,霜天晓绝对是个“日光族”,从来不将银钱带在身上。用他的说话,银钱如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想用的时候随地可取——他那天下第一飞盗的本领,多半是因为这样的信条促成的。 如果一个飞贼本身不爱财,那才是最可怕的。这也是为什么霜天晓总是说自己并不曾“偷”,不曾“盗”,不过是“取”或者说是“借”。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男人来说,青楼女子是十分欢迎的。 但任广白这会儿面上的表情有些神秘,凑近了黎湛和秦无衣:“你们可知道,这回霜天晓所为的女人,可不太一般……” 黎湛和秦无衣对视一眼,却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两人都笑得十分高深莫测。任广白看了看黎湛,又看了看笑得一模一样的秦无衣,顿时“啧啧”两声:“哟,两人越来越有夫妻相了哈。” “夫妻相?”秦无衣看了对面坐姿行动皆高雅可看的黎湛,再看看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自己,轻笑着摇了摇头,倒是侧间的寅生对着自己面前已然和谐相处的某白和小黑雀,喃喃地念了一句:“夫妻相?” 随即摇摇头,想不明白。 黎湛听了这话却十分受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端住玉瓷茶杯抿了一口,赞道:“今年的碧螺春,大内都没有,你这里倒是先有了。” “诶!”任广白忙将羽扇挡住黎湛的手,“我这可不是僭越,你这许久不曾离开天黎,我可是为了你又到处奔波到处打听去了。我这里不仅带来了你要的东西,要打听到了剩下的东西的下落。诺,这就是霜天晓拼了命从天泉山庄天机阁里头取出来的东西。也正是这个东西,和一个女人扯上了关系,估计你们也知道了,这小子现在就去追她了……” 任广白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雕刻着南楚国花杜若的榆木盒子,用羽扇推到黎湛面前。黎湛伸手取过,打开,当中果然是那颗大白天也泛着幽蓝色荧光的夜明珠,是夜明珠之首,霜天晓从馥太后宫中因为好玩拿走,给秦无衣徒增了好多麻烦的那颗。 算是完璧归赵,霜天晓也弥补了自己的过错。 “为了这东西,屠染可是跟了我们一路,从青城到衍城,我们可是马不停蹄地给你送回来的。霜天晓那小子是为了赎罪,那么我呢?我是个商人,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总得给我些回报不是?” 仍广白潇洒地摇着羽扇,忽然一指薄唇轻动要说话的黎湛:“诶,你可别告诉我咱们俩是兄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从小我颗没少被你骗。这东西多珍贵,你是晓得的,我一定得拿些好处。” 黎湛轻笑:“你可是天下第一财主,你还缺什么?” “诶——做人可不能这么肤浅,你说我虽然有钱,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是能用钱来买的不是?”任广白凑近黎湛,“比如,你拿北郊行宫的十年桃花酿,还有没有?” 要说到黎湛的桃花酿,虽然只是十年,却是成色正好的美酒。要说到这桃花酿的来历其实跟秦无衣还有些关系。 十年前,秦无衣才三岁的时候,也正是羽妃死的那一年,桃花会在秦泱举办,黎湛就到过秦泱。尽管那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但他的智慧却高于常人太多。 桃花林间的那一瞥,黎湛便确认了无衣便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也才能在多年后听闻秦无衣打破他父王最心爱的玉瓶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住了当时和自己素未谋面的秦无衣。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是她,默默地等着她长大。 也正是为了将来好好地保护无衣,他拒绝了父王为他提供的刀军中直接升任高级将领的提议,从最低等的伙夫做起,小小年纪不停地磨砺,磨砺,再磨砺。 ——而那桃花酿,便是那一年黎湛在秦泱摘下的桃花,酿成了酒,让人宝贝似的运回了天黎,一直封存在北郊行宫的桃花树下,本打算带着无衣一起去取,结果黎青蛾被绑架,只好回宫,作罢。 “没有了。”黎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朝秦无衣看了一眼,随即阖上木盒子,将其收好。 “没有了?”任广白表示不信,“那么多,上回只喝了那么一点点,怎么就没有了?黎湛你可变得小气了啊,这不像你。” 黎湛却不置可否,看向任广白:“你有剩下的东西的下落?” 任广白叹了口气,知道这回又要不成酒喝了,寻思着等霜天晓回来了让霜天晓到黎湛的北郊行宫地窖去一趟,“取”几坛子美酒来。 嘴上却道:“南轩那头的夜明珠,在其左国师君晏手上,究竟藏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君晏?”秦无衣听到这儿,忍不住出声道。 这个名字,便是恒源大陆五洲十国四大战神中的一个,黎湛,荆天羽,南轩国的君晏,和大堰的宫潋。而这个君晏,若说黎湛是寒凉的,那么君晏的高冷,可以说是实打实的。 至少在传闻中,君晏的手段比起黎湛来还要硬一些。而这四个人中,宫潋坐着轮椅,性子传闻暴躁非常,最为怪异;荆天羽比之这三个人,性子较为宽和些,也更容易接近。 只是比之这三个人,荆天羽许是因为地位较低的缘故,他的能力似乎并没有完全被开发出来。 见秦无衣提到这个同他齐名的男人眼眸晶亮,黎湛英眉一皱。但秦无衣紧接着却道:“南轩国近日似乎正因为丢了女王一事闹内乱,就算君晏有三头六臂,可能也自顾不暇,咱们趁这个机会到南轩,说不定还真能将这颗夜明珠拿回来。” 听秦无衣是这个意思,黎湛心里倒是好受了些,眉头一松:“无衣说的正是我的意思。更有传闻这颗夜明珠已然被一个横空出世的飞贼盗走。如果这传闻属实,想来君晏也正在追寻这个飞贼,想要取回夜明珠。所以无论这颗夜明珠在哪里,咱们跟对了君晏,就一定能将这颗夜明珠拿到手。” “好,那什么时候出发?”任广白一听又要远游,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他的人生,钱已经赚得够多了,及时行乐,去到新的地方,寻找新的刺激,这生活才不会无聊,梦想和报复才有地方实现。 黎湛却笑,只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任广白才要追问,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朝雅间而来,不多时荆天羽带着一个小“少年”到了。那少年看着面色素净,面色却有些严肃,将屋里人都打量一番以后,目光落在秦无衣身上。 秦无衣也正看向小少年,当即两人相视而笑,果然都是女扮男装出门方便些。 而荆天羽的目光也不自落在秦无衣的身上,见那一身白袍正好将秦无衣的身材贴服,三千墨发扎高,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越发精神。而她那双永远灵动的眸子,因为她的笑而变得越发明丽,将整张绝世的容颜点亮,让人一眼望去便舍不得移开目光。 黎湛的面色却有些微冷。荆天羽是他的好兄弟,又是同他在恒源大陆上齐名的;秦无衣是他的女人,荆天羽盯着他的女人看得目不转睛,这是兄弟该干的事情么? 秦无衣却不觉得什么,只对荆天羽礼貌地一笑,却让黎湛浑身的温度继续下降。 任广白赶紧出来打圆场:“天羽啊,来来,坐!还有那谁,那谁……” “荆裳儿。”荆天羽身边的小少年,女扮男装的荆天羽的妹妹自报家门。 “啊对对,荆裳儿,你也坐下,来,今天大家难得这么多人都聚到一起,”荆天羽挪了个位子,给荆裳儿空出位子坐在秦无衣身边。 黎湛更是自觉地朝秦无衣的方向挪了一挪,将荆天羽逼在自己的右手边位置,距离秦无衣最远的对角——任何男人,只要是对秦无衣有些企图的,他都要早早地防范。 若这是他的误会,那一切都好办。若荆天羽真的对他的无衣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么他不介意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秦无衣,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身为天黎的王,俯瞰河山傲视天下,他对什么东西都可以宽容,唯独对秦无衣不可以。他对秦无衣,必须是自私的,不容别人侵犯的。 “来来来,你们都尝尝我这黎湛都还没有的今年最早的碧螺春,”任广白十分热情,热茶上来,便给每个人重新又端了一杯,旧的杯子让人取下,又看向荆天羽,“今天要吃什么?最近我这酒楼里可又出了些新的糕点,可出自一个高厨。” 荆天羽说着,朝秦无衣看了一眼,黎湛也轻笑。秦无衣的菜谱,自打推出以来,就一直受到大家的追捧。最要命的地方在于,秦无衣的菜谱,每道菜每日只出限量的份,若没有早些来排队,那就没有了。 也只有在每逢节假日的时候,才会将这些菜色再多出一些。 何况每换季都有新的菜色出来,将顾客的胃口钓得那是一个足足的,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贵祥酒楼各地的生意比当初只靠招牌菜的时候已然越来越红火。 荆裳儿接过任广白递过来的茶杯:“谢谢!哥,我听说这儿最近新出的一道三春百合糕不错,要不咱们尝尝?” 任广白一听这菜名,顿时喜得不行:“一看就知道是行家!既然妹子爱吃三春百合糕,那便让人来上一大份!” 荆裳儿有些意外:“但听说今天不做?” “规矩那是人定的,悄悄地不就行了?而且,有钱,什么事情办不成?”荆天羽一打响指,立即来了人,荆天羽吩咐两声,那人悄悄去了。 “刚才说出发,是什么情况?”荆天羽看了看任广白,又看了看黎湛,问道,“你们俩可别瞒着我做什么事啊。” “本来就不打算瞒你,我这不和黎湛正说着吗?等你来了,自然会告诉你,”任广白殷勤地替几人又将茶杯添满了,抽空道,“还不是夜明珠的事儿?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让黎湛这么大费周章地欺负我?” 对于任广白一向的乱用成语,黎湛只是笑而不语,那头荆裳儿却“噗”一声没忍住,见几人都看向自己,这才收住。 任广白便又将君晏的事情同荆天羽说了一遍,荆天羽立即表示自己也愿意同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赶早不如赶巧,听闻不久之后就是南轩国女王的加冕大典,到时候咱们备上厚礼,就当做是给人家庆祝女王登基,这可好?”荆天羽的脑子转得飞快,这会儿提议道。 黎湛和秦无衣表示没有异议,很快大家也都达成了共识。 然而这个时候,外头却一阵平平砰砰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是有人在砸东西。 几人屏息静听,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喊:“你们这是什么酒楼?说好了今天不做三春百合糕,谁都不卖,怎么这会儿厨房里倒有这东西了?你们这酒楼没有信誉,这是在欺负我们!” 左左右右不过是这两句话,一边说一边砸东西,那头小二不住地赔罪。 “是谁这么猖狂?”雅间中谁都没有开口,唯有荆裳儿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不多时一个殿中伙计来了,同任广白耳语了两句,任广白都有些不可置信,看向黎湛:“他们说是黎青蛾……” 贵祥酒楼一楼,黎青蛾一身男装背剪双手,羽白色的衣袍正是她穿惯了的男装,利落地扎着黑发,背剪着手,一脸未曾退去的婴儿肥,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要砸酒楼的。 然而她此刻很是痛快地看着手下人将贵祥酒楼的桌椅杂碎,眯着眼看了眼头顶上的那块匾额,“贵祥酒楼”四个字闪在艳阳中好像在讽刺她,让她想起另一块同样在风中嘲笑她的匾额——承云殿。 那是秦无衣的宫殿匾额,黎湛亲自为秦无衣提下的。原来那地方不叫承云殿,只是秦无衣还是秦泱公主的时候,所住的地方叫做“昭云殿”,所以黎湛特意为了秦无衣而改了个殿名——凭什么她就没有?就是秦无衣这个女人,竟然走到哪里都阴魂不散! 黎青蛾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甚,伴随着贵祥酒楼中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黎青蛾猛地从腰间抽出锋利的匕首,眯着眼看头顶的匾额,手腕一使力,便将匕首狠狠刺向匾额! 她要将那个小贱人的脸划花!要不是她的出现,黎湛就永远是她一个人的,要不是她的出现,她就还是天黎最受宠的公主! 然而那匕首并没能够破坏匾额,突如其来一只短刀飞速磕上匕首,“锵”得一声,两样兵器落地,黎青蛾猛地看向短刀飞来的方向,只见一身青蓝色长袍的秦羽一脸好整以暇地背剪着手悠闲地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秦羽还冲她扬了扬眉,而后一笑,而后一边打招呼一边走过来捡起自己的短刀:“看,咱们又见面了。可每次见面你总是怒气冲冲的,这样不好。” 秦羽将黎青蛾的匕首也一起捡起来递给了她,然而黎青蛾却不想领情,猛地夺过匕首,对着秦羽那张有几分像秦无衣的脸便划过去——这才是像秦无衣的脸! 秦羽未曾防备,但反应还算快,只是在一开始感觉到一阵杀气的时候惊了一下,而后十分从容地往边上一侧便躲开黎青蛾的攻势,并在黎青蛾恼羞成怒回手的时候准确地将黎青蛾的手抓住:“诶,青娥姑娘,并不是每一次,我都会让你得逞。” 黎青蛾的手在秦羽手中被抓住,她恶狠狠地回头瞪向秦羽:“放开!” 秦羽却只风情万种一笑,松开了黎青蛾的手:“见谅。”随后一指身后破得乱七八糟的酒楼:“你看,你的气也撒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把这个损失给赔一下?” “我没消气!”黎青蛾一看到秦羽,本来有些消掉的气顿时“蹭”得一声蹿起来,“我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就不赔,你能把我怎么样?!” 从小到大,还没谁敢为难她。就算是她砸坏了人家东西,她也有钱赔,而且一定会赔。可今天看见秦羽,她忽然就有一种同他对着干的心思,他想要她怎么样,她偏不怎么样,而且还要更过分。 “来人呐,继续给我砸,狠狠地砸!”黎青蛾扬起下巴,对着秦羽示威。 秦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的习惯? 遂扬扬眉,指了指身后:“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这些人呢?” 黎青蛾这才顺着秦羽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贵祥酒楼前已然聚集了一大堆围观的群众,一个个对着贵祥酒楼指指点点的。而贵祥酒楼里,早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 黎青蛾心头一闷,有心想要手下人停下,但自己可是天黎最尊贵的公主,这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就在这时候,一个略微有些寒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将黎青蛾浑身一僵。 是黎湛的声音,他道:“青娥,你在胡闹什么?” 黎青蛾眉头一皱,糟了,黎湛哥哥怎么在这里? 楼梯那头,不仅是黎湛,秦无衣任广白荆天羽都已经到了,看着底下的情况,一个个都皱了眉头:但见贵祥酒楼一楼已然没有一处桌椅是完整的,饭菜碗筷掉了一地,碎木块也躺了一地,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能够站得住脚的。 倒不是在意这些东西——任广白不差这点子前,重点是黎青蛾的胡闹,已然升级。她的这种行为,已然影响了贵祥酒楼正常的生意,也影响了大家用餐的环境和心情,更是给贵祥酒楼的声誉来上一笔。 开业以来一直保持良好记录,有了秦无衣的菜谱之后更是蒸蒸日上着,这个关头被黎青蛾这么一砸,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贵祥酒楼干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情。 起因却不过是一碟子三春百合糕而已,黎青蛾自己记错了日期,伙计说没有,她便闹到人家厨房去,结果正撞到荆天羽命人开的小灶,立刻便发了脾气。 一同来到雅间,问名原委后,黎青蛾都快哭了。她看着黎湛,仿佛在祈求原谅:“黎湛哥哥,青娥真的不是故意的……”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绝代仙尊重生在校园》 【重生】【女强】【商业】【爽文】 风云大陆一代仙尊重生在一个都市平凡少女身上,会掀起怎样的风云? 绝世修为在手,赌场发家,玩弄赌石,纵横商场。徒手建立一个传奇的势力! 什么?渣男?有的,有的,虐他?当然要虐,而且要狠狠的虐,渣亲?有的,有的,虐,虐,狠狠的虐,不过冷傲仙尊表示,这些渣渣她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章 我不穿更好看 姬筱染打量秦无衣的时候,秦无衣也正在打量这个假装晕倒的女人。 说这个人同羽妃有三分相似,倒是当真,特别是她的那头黑发,滋养得仿若浸过油似的,却又清爽干净得仿佛被水涤荡过无数回。 和羽妃相似的,便都同她有三分相似。姬筱染的眉眼之间,果然让她有些照镜子的感觉。只是这姬筱染的眼眸却不够清澈,里头的弯弯道道,在看着黎湛的时候就格外放光。 “哦,这是大王带着秦淑嫔,快给大王和秦淑嫔行礼。”姬太傅虽见姬筱染“晕”倒刚醒来,却还是让姬筱染行礼——就算他是太傅,黎湛也是天黎的王,秦无衣虽是他的外孙女,却也是后宫的嫔妃,这等礼数,万万轻慢不得,免得遭人诟病。 黎湛没有阻止,秦无衣也没有阻止。两个聪明人,自然一眼便看出了姬筱染的心思。 姬筱染忙起来,来到黎湛面前,行了礼。起来的时候,似乎是因为身子软,一下子便要倒去。好巧不巧,正往黎湛身上倒去。 同样的伎俩,黎湛在帝后大婚的时候见过秦绿萝使过,他最烦这样的女人。往后一退,姬筱染倒在地上,“哎哟”地叫出了声,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还有些委屈。 黎湛的面色愈冷,什么话都没说。 姬太傅那头面上却有些过不去,示意身边的丫头扶姬筱染起来,也才看出姬筱染的糊涂。 待黎湛和秦无衣走后,姬太傅面色不郁地看着姬筱染,彼时姬筱染也觉得自己丢脸,谁晓得大王人都来了,还这么不给面子。 姬太傅冷冷得看了姬筱染一阵:“下回,不许如此!” 甩袖而去。他的老脸,都被姬筱染给丢尽了! 偌大的马车,秦无衣和黎湛相对而坐。秦无衣双手环胸,研究地看着黎湛。黎湛犹自将隐卫送来的奏折批阅。 秦无衣只觉得黎湛真是忙得紧,到哪儿都有奏折跟着。 马车用的是天青色的车帘子,车内光线不错,映着黎湛如有光泽流动的肌肤,一点点一寸寸都让女人觉得自惭形秽。而那立体的五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看多久,都是一种享受,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看出什么来了?”黎湛犹自笔下如飞,今日大臣们又送来奏折,对于前日北漠王来朝之事,有称赞秦无衣有勇有谋的,但也有弹劾她的,说是她一介女流之辈,竟然干涉朝政,其野心可见一斑。 “我看出,你穿着衣服也好看。”秦无衣轻笑。 黎湛退去天青色的衣袍,身上的玄色墨袍让他看起来更加气质高冷,而立领更是衬得他一阵禁欲的味道。 黎湛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一丝狡黠,忽然抬起头来:“我不穿更好看。” 秦无衣喉头一噎,假装没听见,外头赶车的隐卫却因为这一句惊得差点马车都不会赶了。这不,一个趔趄,差点将一位过街的女子撞倒。 然那女子却忽然倒在了地上,隐卫猛地一个刹车,路人纷纷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车里一个趔趄,秦无衣坐在黎湛对面,一个不防便往前冲去,好在中间隔了一只桌案,这才没有扑到黎湛身上去。她双手撑着桌案,面对着黎湛,黎湛才从奏折上抬起头来,却正好和秦无衣打了个照面。 马车停了下来,然两人却已然面对面,眼对眼,鼻对鼻,唇…… 黎湛忽然有些感谢这个停车。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暧昧起来。两人的呼吸轻轻交缠,唇与唇之间也只有微小的距离。 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上扬,越发上扬,眼中的光华越发如潋。这个隐卫做事情实在是太靠谱了,下回还是带他,并且,还得给赏钱。 黎湛微微倾身,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候,车外头本来受到黎湛心中嘉奖的隐卫却忽然发声:“主人,出事了。” 秦无衣一个惊醒抽回了身,刚才真是有些懵了,坐个车也能坐到这个程度,这个隐卫不是黎湛精心挑选的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黎湛本能一亲芳泽,如今见秦无衣的美好忽然远去,黎湛的脸色一青,决定撤销对这个隐卫的奖赏。 马车外头已然围观了许多群众。 摔倒在地的女子带着面纱,身体瘦弱得几乎没了人形。她试了几次想从地上爬起来,最终却只是徒劳。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五指纤细而有力,看得出是名女子的手,女子也不抬头,低低地说了句“谢谢”便将手放在那只手里。 秦无衣将女子拉起来,两人对视的瞬间,都愣住。 “美人?” “冬青?” 冬青一见是秦无衣,立即别过脸去。 “小女子不是冬青,小女子无名,小姐莫是认错人了。”冬青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秦无衣,但命运的安排谁都没想到。她的妹妹青梅受了炼秋霜的蛊惑陷害了秦无衣,是有错,但却错不至死。 虽然她知道害死她妹妹的不是秦无衣,但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同秦无衣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秦无衣将她和妹妹送到左爰处,那些人也就不会有机会…… “冬……”秦无衣也没想到自己会再见冬青,当初青梅受了炼秋霜的蛊惑陷害她,她只是不想留下这个人,冬青替青梅顶罪她也能够理解,毕竟是亲姐妹。但天黎后宫之事,向来都是左爰做主,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左爰派来的,将其送还左爰处,却是最正确的做法。 谁料到炼秋霜等人竟然赶尽杀绝,青梅死了,却不知冬青是如何逃过一劫的。看她这瘦弱的样子,显然是受了很多苦。又不知道冬青是如何从宫里逃出来的。 “无名,你没事吧?”秦无衣想要查看冬青身上是否有伤,被冬青几不可见地躲开:“没事,方才并没碰到,只是我自己吓了一跳,没站稳,才摔的,你们去吧。” 冬青朝秦无衣行了礼,朝后看了一眼,往街角而去。 看着冬青才十几岁便有些蹒跚的背影,若有所思。 冬青离开时候所看的地方,两个大汉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离开了此处。 冬青回到城南甬巷第九甬巷,蔡妈妈早就记得只差团团转了。见到冬青,赶紧将她一把拉进来:“哎哟喂,我说冬青,你这是去哪儿了?找你半天了都……快进来快进来……不是说了不让你出门了吗?怎么还出去?你的身子还没好全,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到时候跟璇儿可怎么交代?” 冬青的脸色却不大好,将面纱拉下,面色虽然比前好很多,却还是有些枯槁,十几岁的女孩儿看起来老得像是几十岁的中年妇女。 但那眉眼之间,已然可以分辨出其中的轮廓美好,不输给许多大家闺秀。若是当初不曾遭遇变故,她的容貌,拼得下半个后宫。 “你,没事吧?”见冬青面色不大对,蔡妈妈心里有些担心。 冬青只摇摇头,欲言又止。兀自倒了杯茶喝了。 院子很小,一张石桌一个茶壶几个茶碗,里头一间屋子一个小厨房围着,便是所有。 屋子里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怀里抱着个小男娃娃,正熟练地晃动着。那娃儿不过几个月大,正紧闭双眼睡得十分酣畅淋漓。 正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晴儿。 晴儿回头将那娃儿给了里间出来的荀妈妈,朝外头走去:“冬青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才蔡妈妈和荀妈妈都记得不行了。” 冬青却郁着脸色,未曾回复晴儿的话。 晴儿看了蔡妈妈一眼,轻声问:“到底怎么了?” 冬青索性将买回来的一袋东西朝蔡妈妈面前推了,而后朝里头走去。 蔡妈妈将那包裹打开,但见其中不少小孩儿的东西。原来冬青是给水生买东西去了。 蔡妈妈忙朝晴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去。 冬青进了里屋,便坐下打络子,晴儿追过来,将冬青的手拉了:“冬青姐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出去一趟,怎么就变得这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了?那些人的话你不能听的,咱们冬青姐姐那可是个大美人。我相信只要过些日子,就一定会……” “晴儿,不是……”冬青忙打断冬青自发的错误安慰,“我想,我可能被人认出来了。” “什么?!”晴儿顿时瞪大了眼,被冬青一把摁住嘴,“小声些……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当初连尸体都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大家都以为我死了,又怎么会有人认出我来呢?” “那你为什么这么想?”晴儿压低了声音,水汪汪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她们四个姐妹,已然死了一个,璇儿姐姐如今逃出天黎,听说去了南轩。而冬青如今这个样子,好在在她身边了,可别又出什么事才好。 “才我去买水生的东西,两个男人见了,便跟过来,我以为他们图谋不轨,便走,那些人跟了过来,”冬青道,“但后来我发现,这些人却只是远远跟着,看着我的眼神很是奇怪,似乎在确认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认出我来……” “那他们跟来了吗?”晴儿担心的是这个。如果那些人尾随而来,她们可就危险了。 冬青摇摇头:“应该没有。才在路上,后来我碰到了秦美人的马车,故意倒了,引得秦美人下车,说了会儿话。那些似乎有些忌惮,就走了。我才在附近故意逗留了好久,并没发现有人跟来。” “那就好了,”晴儿是个简单的姑娘,这时候松了口气,“既然没人跟来,那就不要想了。咱们这个地方这么偏僻,不会有人来的。不过冬青姐姐,以后你还是少出门的好,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了,我去。” 冬青点点头。但她只是想给大家减轻负担而已。这么久了,自从受伤,她都是充当着被照顾的角色,她也想着照顾别人,给大家添一份力量。毕竟大家里头,水生才是力量最小的那个,她不想一直都做个废人。 然而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力气还挺大,冬青和晴儿对视,立即从位子上站起来,不会是真的被人跟来了吧? 蔡妈妈还在最外头,荀妈妈这头抱着寅生就往被子里钻,冬青立即将面纱戴上,晴儿抓过一边的一把扫帚,所有人戒备完备,蔡妈妈这才扬声道:“谁啊?” “是我!徐老汉!”门外传来徐老汉爽朗的声音,蔡妈妈这才放心地笑着上去开门。荀妈妈等人也都放松下来。 然蔡妈妈还未到门口,便忽然听见徐老汉在门口一声喝:“什么人!” 蔡妈妈打开门闩的手顿住,身后荀妈妈等人重新紧张起来。 门外,徐老汉戴着斗笠立在门前,身后是他装酒的推车,上头的两只大桶现在已然空了,这是早上去送酒刚回。近日馥太后寿辰要到了,这酒一日需得多送两趟。 而巷子的那头,正是那两个跟着冬青的大汉,本来见冬青同秦无衣说话便退走,但后来见冬青自个儿走了,于是等秦无衣的马车走了以后,又重新尾随而来,现在被徐老汉一喝,顿时目露凶光,指着徐老汉:“说,这是不是冬青的住处?” 屋内的蔡妈妈一听坏了,果然冬青这次出门被人认出来了。但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呢?冬青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才上了一次街,还蒙着面,那些人竟然能认得出? “冬青?老汉知道有这么个人,是个姑娘吧?”徐老汉摘下帽子,露出那一张瘦得眼窝深陷的脸,面上的表情倒是慈祥,仿佛看不出这几人身上腾腾的杀气似的,“那可是个漂亮姑娘,我见过的。你们两个,到底是哪一个,来找她?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大汉被徐老汉这么一问,顿时愣了一愣,一个比较机灵的额角一颗黑痣的大汉赶紧接着老汉的话道:“对对对,是我来找冬青姑娘。我叫一桶,他叫二饼,是陪我来的。老人家,你快带我去见她……” 说着,两个大汉就要上前。 “等等等等,”徐老汉用斗笠指着两个大汉脚下,“你门就站那儿!” “怎么了?”两个大汉停住脚步,有些疑惑。 “我还没问完呢!”徐老汉看住那个带痣的,“你说你叫一桶,你家住在哪里?家里是干什么的?在家排行老几?和冬青,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见两人面上有些急,徐老汉又用斗笠指着他们道:“你们两个大男人的,要找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我是不是得问清楚?万一你们两个图谋不轨的,冬青姑娘以后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如果你们两个同冬青确实是认识的,而且还是朋友,我把她叫出来,你们当着我的面儿,有什么话,就说说完了!” 一桶一听让冬青出来,顿时乐意了,遂脑筋一动道:“我就是城东陈员外家的一桶,这个是小名儿,你同冬青一说她就一定知道的。至于我们家是干什么的,老人家,我们只是朋友,又不谈婚论嫁的,您问这么多做什么?您把她叫出来,什么都好说。” “也是……”老人家点点头,好像是同意了那个一桶的说法,把一桶两个人一乐。但徐老汉随即又道:“可是不对啊,冬青今天好像出门去了,不在家。要不,你们过会儿再来?” “在家在家,老人家,我们刚才就是跟着冬青姑娘回来……的……”另一个“二饼”见徐老汉这么说,似乎有当真愿意当冬青出来的,遂接话,被一桶一肘子捅了肚子,痛得缩了回去。 “你是不是傻?你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们俩是跟踪人家来的?”一桶咬牙低声道,这会儿很想一刀子捅死二饼。 二饼缩缩脖子。 那头徐老汉眼里却笑:“不可能的,冬青说了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到城里的张嫂子家去的,你们莫不是看错了人吧?” “看错人,不可能!”二饼大眼珠子一瞪,“俺们俩的眼神,怎么可能会看错!”又被一桶捅了肘子。 “那也不对,你们说的,到底是我们家的冬青,还是隔壁家的冬青?” “你们这里,到底有几个冬青?”一桶这会儿开始有些怀疑徐老汉在故意兜圈子了,这又是问家底又是认错人的,莫不是给那冬青争取时间逃走? 想到这儿,一桶面上谄媚的表情便有些收敛。 “几个冬青?”徐老汉好像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们家一个,隔壁老王家一个,隔壁巷子里老严家也有一个,大家都叫冬青,都是一天生的。哦,不对,一个是半夜生的,可能不是同一天……” “老人家,你这是玩儿我们啊……”一桶这会儿越发确定徐老汉这是故意在兜圈子,重又目露凶光,一手摸向后腰,那里有一把弯刀,一面镌刻着青莲托月,一面镌刻着猛虎绣花,正是当初在秦泱的时候,有人刺杀秦无衣,用的正是这样的弯刀。 高墙上一道羽白色的身影纤长,眯着眼正看那弯刀,正是秦无衣。想不到兜兜转转,竟然又碰到这些刺客。这回一定要将这背后的指使者一起挖出来! “玩儿你们?怎么会?老人家干嘛跟你们开玩笑?”徐老汉一脸无辜,“如果你们找的确实是我们家冬青,我就把她叫出来嘛,年轻人火气这么大,还见不见了?” “那你快把她叫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一桶脾气较好,但二饼却没这个耐性,一把就将那刀子抽了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浅蓝色深衣蒙面少女,对着徐老汉道:“老爹,您说谁找我?” 徐老汉回头一见,但见那少女身子瘦弱,果真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似的。但她面上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好像会说话。 竟是换上冬青衣服的晴儿。 晴儿是个早产儿,身子骨本来就瘦弱,又和冬青年纪相仿,身材相似,穿上了冬青的衣服,把脸一蒙,果然活脱脱另一个冬青。就连徐老汉都差一点看错了眼。 徐老汉顿时一喜,用斗笠指着面前两个少年:“诺,你看,就是这两个人找你,一个叫一桶一个叫二饼,你认识吗?” 晴儿双眸将两人一一看过,再次疑惑地看向徐老汉:“什么一桶二饼?老爹,您真会开玩笑。这两个,我不认识啊。城里的张嫂家的哥哥叫三胖,今儿本来我要在她家吃饭的,谁知道人家家里也来了别的客人,不方便,我就这又回来了。回来得比你早,所以你不知道呢。” 晴儿这两句话听着不甚相干,却替徐老汉将话圆了回来。就连高墙上的秦无衣都不禁点点头,这丫头机灵,有点像她身边小琴的样子。却似乎比小琴来得成熟一些。 本来打算出手的,秦无衣这会儿打算先看会儿好戏。 ------题外话------ 连更两百章不断更了,鲜花和钻钻在哪里?要开学了,不开心,嘤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我一个人怎么生 晴儿一番话,让徐老汉也很是满意。 当即看向那两个明显是跟踪而来的大汉:“你们说认识我家冬青,但我家冬青说不认识你们,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两个大汉面面相觑,微微点头:“你就是冬青?我们家主人请你走一趟。” “你们家主人?”晴儿眨眨眼,“你们家主人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去见他?” “不过是说两句话而已,也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冬青姑娘你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一桶见这个冬青还是个小姑娘,向来是好骗的,便哄道。 “不是坏人,我看你们两个就是坏人!”徐老汉双眸一瞪,“说,你们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两个大汉见装不下去,互相使了个眼色,一桶也将那弯刀拔了出来:“今天你是跟我们走也得走,不跟我们走也得走,二饼,上!” “好!”二饼一记响亮的喝,挥舞着弯刀就朝老汉而去。 然老汉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将斗笠往二饼的弯刀一挡!所有人都以为那斗笠一定会被劈成两半,可奇怪的是,这斗笠不仅没有被劈成两半,二饼还感到一阵麻意从虎口处传来! 二饼当即手上一麻,往后一退,弯刀险些都拿不稳了!人常说先发制人,徐老汉这一招后发制人将两个大汉的胆子都抖了一抖,想不到看着瘦瘦小小的老汉,竟然能挡住一个大汉的袭击。 而且二饼是当事人,知道徐老汉忽然的这一下挡得是相当轻松,这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靠他们俩,怎么能打得过?更别说带走冬青了! 一桶也觉不对,当即对一拍一桶肩膀:“我们走!” 徐老汉对着两个大汉离去的背影轻哼了两声,随即将斗笠戴回头上:“两个小屁孩,还在老汉面前逞能!” 晴儿摘下面纱,对着两个大汉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出来吧!”老汉对着虚空喊道,“看了这么久,不知是何方神圣?” 晴儿愣了一下,抬眼间只见一白衣翩翩的少年从墙头上如鸿翩然落下,一展精致的纸扇,“唰”得一声说不尽的潇洒。看见那人容颜的一瞬间,晴儿竟忘记了呼吸,世间怎该有如此绝世的容颜? 面庞如玉含雪,双眸含星若雾,墨发三千如缎,身材纤长若柳,落地间仿若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风流。 秦无衣的五官本就不似江南楚国女子那般阴柔,多少有些英气,是以单纯的晴儿愣是没认出来这是个女儿装扮。 “这位哥哥是谁啊?”晴儿看得眼睛都直了,“长得真好看……” 然徐老汉毕竟是老江湖,一眼便看穿了,然面上却不好揭穿:“这位小哥在墙头上看热闹,不知道看的是哪家儿的热闹?或者,你也是来找冬青的?” 秦无衣轻笑:“老汉不必紧张,在下并不是有意打扰,只是刚好路过。至于冬青姑娘,世上再无此人,如今有的,不过是个无名而已。既已无名,又何需找她?” 徐老汉便知道秦无衣是个通透的人,当即爽朗一笑:“这位小兄弟说话倒是通情达理。既然小哥是路过,那么老汉也不留你。以后咱们有缘再见。” 秦无衣轻笑,看着徐老汉一把将早已痴呆了的晴儿往回拉扯,扬声对着徐老汉背影道:“那些人想来不会善罢甘休,老人家,要当心啊!” “多谢小哥好意!老汉自有打算!”徐老汉将门一带,彻底将秦无衣锁在了外头,锁住了一屋子的秘密。 秦无衣轻笑,到底还是警惕的。警惕些好,警惕些再好不过了。 一枚墨色的身影在秦无衣身边落下,背剪着手看着那紧闭的门户:“都到了,为什么不进去?” “进去做什么?”秦无衣笑着看向黎湛,“若他们有能力保护他,养着他直到成人,他要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才好。” 黎湛扭头看向秦无衣,他自然知道秦无衣指的是这屋子里睡着的那个婴儿。而此刻秦无衣面上谈到孩子时候的柔情,仿佛能融化一池春水。黎湛心里一动,怎么突然,也想要个孩子呢? 心里想到这儿,黎湛便说了出来:“要不,咱们也要个孩子吧?”不久以后就要到南轩去,这一路上跟随的人多为他的劲敌,尽管秦无衣的人已经在他身边,他还是觉得危险重重。 屠染已然回了衍城,战北冽也一定会跟去,叶飞霜就更不用说了,荆天羽这家伙他若是不让跟着,恐怕又遭任广白等人的诟病。霜天晓他是不怕的,霜天晓心里有的是别的女人,任广白他应该是可以放心的,毕竟这家伙当真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可前头的四个人,就已经让他够头疼的了。若是能跟秦无衣要个孩子,听说女人有了孩子之后心便会安定下来。到时候,他黎湛不仅是秦无衣的丈夫,还是秦无衣孩子他爹! 这事情,想想就觉得心里兴奋激动加雀跃!到时候,他一定要大赦天下,到时候,他一定要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到时候他…… 然而秦无衣只拍了拍黎湛的肩膀:“生,你自己生去……” 黎湛顿时脑门上一堆汗滴啦啦而下,看着秦无衣潇洒的背影,苦笑:“我一个人,也没法儿生啊,上回不都说好了么?” 飞奔到巷口,秦无衣上了马车,黎湛后脚跟上来挨着秦无衣坐了,找到她的眼睛:“上回不都说好了么?” 秦无衣却只做糊涂,眨眨眼:“上回说好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上回咱们在钟楼,看夕阳,嗯?”黎湛扯开如薄如削的嘴角,双眸如潋,“无衣,你在耍赖,这可不好哦。” 秦无衣继续装傻之能事:“我耍赖了么?没有啊,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那个……” “哪个?” “生孩子!” “好!”黎湛嘴角一勾,好看的眼眸中闪过一层澹澹的狡黠,仿若晨星忽然沉入海底,晕得秦无衣差点又沦陷进去。 秦无衣憋闷,侧开眼。妖孽,这货又在腹黑地套她的话。 “反正我没答应……”秦无衣闭眼装睡。 “反正我答应了……”黎湛顿时心情大好,“火影,回宫!”快快回宫,展开生娃大计!他黎湛要开始造宝宝了! 仁寿宫中,馥太后让御厨准备了一大桌子的好菜,桌上坐着左爰,黎青蛾,还有多位黎宫的公主郡主。 馥太后不动筷子,大家自然也都不敢动。馥太后将各位公主都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黎青蛾身上。 黎青蛾换上了一套鹅黄色的左爰命宫中的巧匠新赶制出来的宫装,四幅长裙开着,垂下里头的雪色长裳,倒是让黎青蛾的行动方便些。 那鹅黄色和雪色倒将黎青蛾本来就美好的女儿姿态衬托得越发鲜明。毕竟是羽妃的孩子,容貌上在各位公主中自然是最好的,看一眼便能让人记住。 然此黎青蛾面色有些懒懒。早上被黎湛让荆天羽送回宫里来,她进了宫门,连个招呼都没跟荆天羽和荆裳儿打,兀自走了,把个荆天羽尴尬得,对黎青蛾的印象也不大好了些。 馥太后对左爰使了个眼色,左爰当即起来布菜,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得寂寞无声。待净了口,净了手,馥太后又将各位公主引到侧厅里坐了。 “馥太后今天请所有公主吃饭?”小琴听到外头传进来的流言,当真觉得好笑。往日馥太后多冷啊,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就连耶律太后寿辰她都没有出席的,对各位公主皇子都是不闻不问,今日怎么能请各位公主郡主们吃饭? “左不过是为了各位公主郡主们的婚事罢了。”秦无衣寻思着。宫里头的公主们一个个也都大了,就连七皇子黎豫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宫里若还有公主留着,那便说不过去了。 这不,馥太后的寿辰要到了,估摸着馥太后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邀请些王公大臣的儿子孙子们,在这之前先探探各个公主的口风——馥太后面冷心热,其实是个心里十分有惦记的太后,比那些只考虑政治联姻的后妃们好得多了。 只是这些秦无衣是不会和小琴说的,毕竟馥太后为了保护某些人,至今都面上同黎湛不和着,也依旧是哪个冷然的形象。若是从她这里说开了去,岂不是对大局不利? 也不知道当初馥太后是狠了怎样的心,才做下了这个决定,在这后宫中唱起黑脸来。 “今日的菜肴可还合各位的口?”馥太后果然一改往日冷脸的作风,一脸慈祥地问各位公主。 “启禀太后,我们都用得很好。太后的饭菜,自然是这天黎后宫中最好的,我们哪里敢说不好吃呢?” 这天黎的公主不多,大公主二公主都和亲他国了,剩下两个未嫁,一个才五岁而已,今天不在场,另外就是黎青蛾了。 而这说话的,却是郡主,老康王爷老来所得的女儿,从小就受尽了宠爱,她的母妃也常教导她一些在王族里生存的法则,所以从小便学会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的。 只苦于馥太后一直不给大家敞开接近的大门,所以一直都和馥太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今天好不容易等到馥太后宴请大家,故而一定瞅准了机会就想要往前靠一靠。 而且过几日就是馥太后的寿辰了,她打算一定要好好地让父王选个好的礼物,自己也准备一个美美的节目,表演给馥太后看了,万一馥太后老人家她喜欢了,以后,她在王族里的地位自然也就往上了些。 “这位是……”果然馥太后便注意到了她。但见她一身梨色的裙裳,一方梨色的帕子,上头绣的梨花儿也是精致非常的,可见其女工是不错。 但见其纤纤素手也是肤色白嫩细致,只在指尖有些薄茧,想来是操琴所致。且瞧她的身段,腰肢细软,浑身气质浑然一体,体态也较端庄,想来是练过几年舞蹈的。 再看她的面容素净,唇红齿白的,细细地描着眉,若远山黛黛,鼻尖小巧,红唇如瓣,梳起的发髻也甚为灵巧,似是飞仙三股,簪着水色的碧玉簪子,更显得灵动清丽。 馥太后身边的年姑姑一见,立即禀道:“这是老康王的爱女,飞梨郡主,单名便是一个梨字,只因正是四月里出生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满院子梨花儿开遍,所以老王爷便赐名为梨。果然飞梨郡主当真生得梨花儿似的水灵,也是老康王的福气。” 黎梨忙站起来,对着馥太后道:“其实还是托太后老人家的福气,梨儿才能有这般的福气……” “这话儿怎么说?”馥太后听着这话似乎还有话,所以问道。 年姑姑似乎又知道,再看黎梨,似乎有些羞涩,遂趁了她的意接话道:“这飞梨郡主的生辰之日,正是太后老人家您的寿诞之日。所以说,飞梨郡主正是托了您的福气生的……” “是了是了,宛如当年因为待产未曾到哀家的寿宴上来,后来来人禀报说是生了个女娃儿,原来就是这个女娃儿,哀家说着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馥太后这会儿看着黎梨,像是有些越看越亲切的意思,“你看看,这不是活脱脱一个宛如么?” “若哀家没有记错的话,梨儿应该今年是十五了?哀家寿辰那天,原来你也过生辰!只是往年怎么不见你往宫里走走,同哀家说说话儿?”馥太后看着黎梨,从来没有过的亲切。 众位郡主看着,心里想着,馥太后似乎也不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冷然可怕,反倒是亲切得像母妃一样。且太后竟然记得素未谋面的郡主的年龄大小,倒更是让各位郡主心里受宠若惊了一下。 想想,十几年了都不怎么亲热,忽然这般,能不受宠若惊么? 黎湛这个大王,向来就冷,也不怎么喜欢笼络大臣,反倒喜欢同那些年轻有为的官员打成一片,三年来励精图治,没留多少机会给王族发展自己的新势力,倒是被黎湛还拔除了不少旧势力,旧朋党,所以各位王族乃至族人都战战兢兢地提着脑袋过日子。 这不,这两日因为秦淑嫔在朝堂上给了北漠王一记抢白,有些大臣指责秦淑嫔干涉朝政,黎湛还让那些人几日都不必来早朝了,弄得那些人举家都看着朝堂生怕变天。 而馥太后这头又更不用说了,传言后宫的女人都不怎么受她待见的,更别说她们这些隔了一个爹的了。 所以,她们哪里敢往上凑? 但是,黎梨自然不会将这些说出来。只见她保持着适当的微笑,起身对馥太后道:“哪里是不来?只是母妃担心梨儿蠢笨,到了太后面前,被太后笑话儿。所以,还是寻思着将梨儿调教得好了,再到太后跟前来伺候呢。且母妃的身子您是知道的,不大利索,故而这几年都侍奉母妃床榻前,不敢离开半步,所以未曾到宫中来,还望太后恕罪……” 黎梨这一番话说得极其有水平,不仅恭维了太后,还将自己那孝顺的形象树立起来,一箭双雕不在话下。再将母妃搬出来,更让馥太后觉得她亲切。 “赎罪?这孩子,哀家要夸你还来不及,这么孝顺的孩子……”馥太后趁机将黎梨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果然好身段,而后话锋忽地一转,“梨儿可有心上人了?” “各位郡主的婚事?”小琴听着秦无衣的话,只觉得心里奇怪,“郡主们的婚事自然有各位王爷们做主,如何要到太后操心呢?” “小琴,怎么说话!”云姑彼时在承云殿里又做女工,见小琴说话没轻没重,忍不住出声喝止。 小琴吐了吐舌头,惹得秦无衣一阵轻笑:“整个后宫都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各位郡主虽然是各位老王爷的骨肉,却也是王族之女,若是到了年纪未嫁,太后她老人家自然是要操心的。而且王家的婚事,如何当真由得谁自己做主不曾?” 秦无衣心里明镜似的,身在宫门,无论是外城,还是内城,只要是黎姓女子,婚事大都由不得自己。虽然馥太后今日或许会问过几位郡主的心思,但到底要是要同天黎王族的利益想权衡,若是不损害,为底线。若是有利,则双赢,免得王族这头闹得太僵。 黎湛这两日的确为了她同不少王族大臣闹僵了,太后忽然放下身段,也是有从后宫缓和王族之间关系的意思——这一点,她秦无衣看得出来,黎湛自然也看得出来。 从前馥太后装得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自然是为了黎湛在朝廷大动干戈的时候,那些人不会因为太后的关系而来攀爬,更是让黎湛能够放开了手脚去大干一场。 自古以来帝王家,外戚和王族之间的势力便是互相权衡的。难得馥太后表面上同黎湛保持着不和的关系,其实内里反倒是在帮助黎湛的。 而在外人看来,黎湛唱黑脸,馥太后却忽然出来拉拢人心,便是故意同黎湛作对的意思,或许有从黎湛手中抢权的意思——这样的以为,对黎湛反倒是有利的。 小琴想了想:“其实算起来,莫说是王族的女子,就是王的亲生女儿,自己的婚事也都不由得自己做主,淑嫔娘娘,您之前不也……” 小琴才要说完,被云姑一瞪,吓得缩回了半截话,低头大络子。 然那半截没说完的话却让秦无衣听了进去。她知道小琴的意思。不过是说她的婚事也是由父王同黎湛决定的,她没有半点自主权。当日黎湛不知为何让荆天羽攻打上坊城而做成逼亲的样子,虽然她也无法理解,但她却不怪黎湛。 天晓得她当初是抱着逃婚的念头嫁到天黎的! 谁晓得父王却早为自己预备了这世上最好最对的良人,黎湛不仅容颜绝世独立,而且性子也极好,对她也是没话说的,且帝后大婚,她一个陪嫁的媵侍却享受了真正属于王后的待遇,秦绿萝到死,黎湛连一个指头都未曾碰过的。 得夫若此,她复何求? 不知何时殿中越发安静,细细看着连日来都在看的南轩国地图,秦无衣这会儿抬起头来,却落入一双深邃而光华如潋的眸子中。 是黎湛。 天光描摹着他立体的五官,如雕刻一般的健硕男人套上墨色的绣金丝龙袍,显得越发雄姿英发。而他此刻微微地俯身,双手背剪着,低头看秦无衣案上的地图。 而他的领口,不防微微敞开着,正将那精致的锁骨落入秦无衣的眼中,天光微描,细细地摹着那如鹰展翅的弧线,有力而苍劲,恍若身前这个如松一般的男人。 “你流鼻血了。”黎湛调侃的声音忽然响起。 ------题外话------ 月末了。大劫,月票都别捂着了,都给我交出来!不交出来,都没肉吃,哼╭(╯╰)╮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你流鼻血了 而他的领口,不防微微敞开着,正将那精致的锁骨落入秦无衣的眼中,天光微描,细细地摹着那如鹰展翅的弧线,有力而苍劲,恍若身前这个如松一般的男人。 “你流鼻血了。”黎湛调侃的声音忽然响起。秦无衣抬手一抹,才发觉是被黎湛骗了。 一声愉悦的轻笑低沉地从黎湛的喉间发出,而她调皮的手立即被他抓住。秦无衣的手莹白仿若凝玉。 都说人手是人的第二张脸,秦无衣的这第二张脸,比之第一张脸一点儿也不差。五指纤细得水葱一般精致而美丽,就算这世间最好的工匠,细心地研磨多少年——也还是研磨不出这样一双浑然天成的手。 怪不得这后宫的女子总是心里嫉妒秦无衣受黎湛独一无二的宠爱的同时,也无可奈何着——秦无衣的美貌,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个不好的地方来。 这样的完美,让人觉得分外不真实。 但黎湛轻轻抬手,将秦无衣牵起来。手中的这一份触觉,是真实存在的,他追寻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份美好。 如今就在他身边。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他的无衣总是这么刚好。 秦无衣觉察到黎湛的目光,深邃如海,却犹如点点的星光于其间灿烂若华。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秦无衣素色的衣裙同黎湛墨色的袍子相互映衬而缠绵,天光耀着这两人,仿若世间再没有别的什么词句能够形容。 “过两日太后寿辰,无衣打算表演什么节目?”黎湛轻轻开口。印象中他的无衣,似乎除了做菜,他了解的她太少了。 他的无衣就像是一处秘密的宝藏,浑身都是宝,等待着他去挖掘。而他,似乎很是期待和享受这个过程。 秦无衣却轻轻一笑,双眸若含星一般:“秘密。”她的好,自然要一点点展示在黎湛面前,若全然都告诉了,未来的日子有什么趣味? “那要送什么礼物?”黎湛的目光几不可见地往床上一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要不要为夫替你准备?” “我的礼物,为什么要你准备?”秦无衣不禁笑出声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黎湛今天有些怪怪的,难道这话里有什么陷阱不成? 果然,黎湛下一秒便道:“要不然,送个小孙子给她?” 秦无衣顿时一噎:“……那也来不及啊,几天之后就是了。” “谁说要今年送?”黎湛眼中的狡黠愈甚,“我说的是明年,明年,可来得及?” “……”秦无衣决定无视这个话题。黎湛这是在变相地要她造娃呢。 仁寿宫中,黎梨忽然听到馥太后问了这么一句话,问她有没有心上人?顿时愣在当场。 在女人堆里打滚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一个像馥太后这般直截了当地问话的。当着这么多公主郡主的面,忽然问有没有心上人,这要她怎么回答? 黎梨的面色忽然有些红。说是有吧,这怎么好说出口?若说是没有吧,又怕馥太后往后给乱点鸳鸯。她这也才终于明白馥太后今天叫她们来的目的。 这哪里是真的请她们吃饭来了?分明就是想探探她们的底么。 “梨儿,这是……脸红了?”馥太后似乎并不想放过这个黎梨,细细地看了眼黎梨,而后道,“难道是……真的有人了?是谁?哀家倒是好奇的。今儿个大家都是姐妹,你们叫我一声母后,或是姑母的,大家都不必拘束,要是看上了谁,就算是大王,哀家也给你们想办法!” 馥太后此话一出,顿时许多公主郡主的都猛地抬起头来。 仁寿宫中忽然变得分外安静,仿佛能听见金貔貅香炉中冉冉而起的香烟声,细细得仿佛谁在喃喃细语。 没有人敢出声了。 唯有黎青蛾,刚一张嘴要说话,被左爰一把扯住,遂将话头缩了回来。 馥太后的眼神却准,这便笑着转向黎青蛾,也转向了今日晚宴的最终目的:“哀家看着青娥似乎有话说?难道青娥也有心上人了不成?快来说说,是谁?是哪家的公子?” 黎梨坐回位子上,松了一口气,面上若有所思。她的确心里是向往着嫁往后宫做娘娘的,家里人也需要她这一份权力和荣耀。但如今看这后宫的形势,听闻一个秦无衣便宠冠后宫,而且颇有当年先王在位时候先王独宠羽妃的架势。 这馥太后当年十分厌恶羽妃,时常同羽妃不对付,现如今出现了这么一个秦无衣,听闻前阵子还因为夜明珠的事情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到底是谁胜了也无从知晓,而这颗夜明珠究竟找没找到外界也不知道。 只知道从此以后馥太后似乎拿秦无衣没有什么办法,大王春猎的时候连王后和从前听闻盛宠的左贵嫔都没带上,却带了秦无衣在身边,而且听人说连涉猎的时候都将秦无衣带在身边,几乎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这秦无衣在这后宫之中俨然成了一个不可撼动的人物,这阵子她的王兄竟然从秦泱来到了天黎,还被黎湛准许了随时入宫,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宠幸? 而现在,太后摆了这么一道宴席,公然问起各位郡主的心上人,还将黎湛抬了出来,这到底是想要借着她们的力量打压秦无衣,还是…… 黎梨这头心思千回百转,幸在太后并没有追问她下去,却又有些太后没有追问下去。一是现在她就表明了心思,难免成了各宫娘娘的嫉恨之人,到时候就算她本能够进宫,也一定是想方设法地阻挠。 尤其是那个秦无衣。一般来说一山不容二虎,听闻王后都被她斗下去了。所以秦无衣的手段,也是不容忽视的,毕竟她当初的身份,不过就是王后的一个陪嫁媵侍而已,并不是正室,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享了帝后大婚的礼数,连本属于王后的洞房花烛夜都给抢了。 这份荣耀,她定然不想要旁的女人来跟她抢,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所以她还是观望地好。 ——只是那头秦无衣若知道原来不管是后宫里头还是后宫外头的女人都这么忌惮她,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这头黎青蛾见馥太后问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当馥太后问起“心上人”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她的黎湛哥哥!而是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十分迷人风流但脑子心肠都坏透了的姓秦的花花公子! 早上同他过过招,他身上一身酒气——虽然……虽然那酒气并不难闻,一点点清香似乎是桃花的味道,正是这个季节刚过的花儿香。她现在似乎都还记得他抓住她的手的位置和温度。 他的手心很热,却不烫人,刚刚好的厚实,又不至于粗粝。他是个翩翩公子,但眼里盛满了风流,谁都不放在眼里,却又好像眼里充满了女人。 这个发现让黎青蛾忽然有些坐立不安。 她从小到大,心里,身边,全都只有黎湛一个人。尽管身边也有不少王公大臣的儿子,长相也不错,性子也好,但她毕竟在北郊行宫待的时间比较长,每年也只有偶尔过年的时候回来,正月十五的时候黎湛哥哥带她去看花灯。 她一直以为那便是爱情了,所以她一直将秦无衣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当她的哥哥被秦无衣抢走的时候,那种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痛恨,便爆发出来,让她做了不少傻事,甚至于有一天晚上她辗转难眠,抓着把刀便冲向承云殿想要结果了秦无衣的性命! 虽然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甚至于早上去砸贵祥酒楼的店,也是听说黎湛带着秦无衣上街而不带她了,她偷偷跟了去,结果发现人家贵祥酒楼当天不卖的三春百合糕,就因为秦无衣在,就能做了——她嫉妒,所以她动了手。 可现在…… 黎青蛾心里所想,从来都挂在脸上。她的坐立不安,是非常明显的,屁股好像都粘不住那个椅子了,扭来扭去,最后索性站了起来:“母后,左爰姐姐,我,我肚子不舒服,我先告辞了,你们继续聊……” 然而一场午宴之后的茶话会没有了主角,又如何谈下去?自然不一会儿馥太后便兴致缺缺地解散了,又让左爰赶紧去看看黎青蛾又怎么了。 这孩子正是要长大的时候,从小又没娘亲在身边照顾着,近来情绪波动的确是大了些。 黎青蛾一气便跑到御花园去,那速度之快,让她身后的丫头采珍一阵好跟。等采珍扶着腰不停喘气的时候,才发现黎青蛾已然到了御花园中的四方亭。 当日黎青蛾同秦羽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梨树下。 采珍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安静的黎青蛾。 但见雪色的裙摆在风中轻扬,黎青蛾的发丝亦轻扬。黎青蛾的头发并不多,但很长很细软,在风中扬起的时候,就好像水墨一点点在水中荡漾。 她头上的发饰并不很多,几个珠子几个小簪子,细细点点地缀着,却很是衬她灵动的气质。从前黎青蛾总是穿着男装,所以她女子气质的一面从来都是被掩盖的。 谁料在这一刻,在这一棵她同秦羽第一次见面的梨树下,黎青蛾竟然也显现出了她不常见的小女儿情态。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嘴角一扯,便是一个灿烂的弧度。 然后她侧过脸来,那明丽的容颜笑得灿烂如同这树上雪色的梨花儿。只听黎青蛾十分激动地对着采珍喊:“采珍——我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了——” 采珍忙急急忙忙提了裙摆跑过去要掩黎青蛾的嘴:“公主啊,这可是王宫,不是咱们北郊行宫,您这么喊,大家都会听到的!” “听到就听到!谁怕谁!”黎青蛾忽然因为自己这般想明白了而高兴万分。 从前觉得自己是喜欢黎湛的的时候,因为总是疑惑总是压抑,心里也觉得自己和黎湛是亲兄妹的关系——这层关系她其实一直都明白,但总是因为心里那种朦胧的感觉而压抑而刻意模糊,现在想明白了以后,黎湛是她的哥哥,秦羽是她的心上人,她心里的千斤重石落下,只觉得浑身都清爽,只想要大声地喊出来! 让全世界都知道! 尽管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和秦羽见面才不过两三面而已,但她心里的那种感觉却是真实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明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如果可以,她想找个机会,跟馥太后请婚,把她嫁给秦羽,她甚至愿意跟随秦羽回到秦泱,不要天黎的封地都行! 她的父王因为爱她的母妃,一直都将她视为同王子一样的地位,所以她成年,也就是及笄那年,便可以分封到封地去,带着她的驸马,自给自足地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她心里感念父王,但她也尊重自己的感觉! 然下一刻她忽然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听到一个声音从四方亭里传了出来—— 之间那人将四方亭的窗子一推,双肘慵懒地撑在四方亭的窗棂上,居高临下地眯着他那双魅惑人的桃花眼,用那温软的语气十分调侃地问道:“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四方亭里立即竖起了三双耳朵。秦无衣和黎湛相对而坐,秦无衣身后站着小琴,几人才约了秦羽到这里来,谁知道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咋咋呼呼的脚步声跑过来,几人刚要谈论的话题顿时打住。 这时候听黎青蛾这么喊,三个人各怀鬼胎起来。黎湛心里一紧,秦无衣更是心里绷着弦,而秦羽呢,更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起身推窗而问。 黎青蛾的心上人,怎么个小屁孩,竟然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谁,半点也没有女孩儿家的害臊,倒是有些秦无衣当年的样子。 只见黎青蛾转身,一指秦羽:“你啊,你敢不敢娶我?” “噗……”四方亭中的秦无衣顿时一个口茶没咽下,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秦无衣身后的小琴刚要上前给秦无衣拍拍后背,黎湛已然现行一步。 大手轻抚秦无衣后背,目光温柔:“小心点,慢点喝。”而他眼中的紧张因为黎青蛾的这一句指着秦羽的“你啊”,轻轻缓了下来。秦无衣心里也替黎青蛾高兴,同时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若是黎青蛾继续因为黎湛和她无理取闹下去,她当真会觉得越发施展不开手脚。黎青蛾对于黎湛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但归根结底也只能是最亲的妹妹,一直都是黎青蛾自己不能摆正位置,所以搞得黎湛夹在秦无衣和黎青蛾之间左右为难。 ——其实黎湛并不觉得有多为难,秦无衣一直都将黎青蛾的反常看在眼里,也不同黎青蛾计较。而黎湛自己,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地将黎青蛾同秦无衣的分量称量过。若是当真到了一定要选择的地步,他会选择秦无衣。 他不怕伤害黎青蛾,黎青蛾若是一直在错误的感情道路上走下去,只能是灭亡。好在秦羽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这一切,是不是还要感谢秦无衣呢?谁让秦无衣有个这么好的哥哥呢? ——不管该不该感谢秦无衣,黎湛已然又给自己加了一条咱赞美秦无衣的理由。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秦无衣的。 而秦无衣彼时和黎湛都轻松了许多,亭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却都有些紧张起来。 那头秦羽眼中一愣,眼神中泛滥的光华有一瞬间一顿,看着黎青蛾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搪塞。 是的,若是往日,别的女孩儿,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接道:“当然敢啊,明日我便向父王求婚,娶了你!你要做我的第几房妾啊?” 然而黎青蛾太小了,但是她眼中的情绪却太过清澈太过纯真,也太过认真,认真道他都不忍心这般戏弄这么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十三岁,少女时代最好的年华。 在这么一棵灿烂若华的梨树下,一个妙龄女郎用她的纤纤素手指着你,对着你道:“我喜欢的就是你啊,你敢不敢娶我?” 这样的勇敢和真实,秦羽从来没有遇到过。 而亭中的另一个观众,小琴,本来一直关注着秦无衣的,这时候看着秦羽潇洒的背影,如玉树临风立于窗前。黎青蛾的那一句“你敢不敢娶我”,是得给她多大的勇气她都不敢说出口的吧? 小琴的眼中光芒黯了黯。她突然多么羡慕黎青蛾,她至少是个公主哪怕庶出的也好,同秦羽之间门当户对的,还有无限可能。只要黎青蛾向馥太后请婚,或者秦羽向秦王请婚,这二人两道国书两次使团便能搞定了,一队送亲队伍,就如同当时送秦无衣到天黎来一样,就能将黎青蛾送到秦泱去。 从此秦羽便有了他的王妃。 而她呢? 已然是秦无衣的婢女,贴身婢女,跟到一定年纪,秦无衣或许会为她随便找个下人,便嫁了——她也就只好嫁个下人,若是秦无衣对她好些,指个几品官的儿子,也算是她小琴的造化了,至于秦羽…… 那可不只是银汉迢迢的距离。 都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秦羽是天鹅,那么她,便是那只癞蛤蟆了。 秦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黎青蛾倒也爽快,见秦羽在犹豫,却无半点伤心,反而豁达道:“我知道,我突然这么说一定吓到你了,但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强迫你的。反正我黎青蛾现在把话放这儿了,哪怕我几天前才见到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想娶我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嫁!” 黎青蛾在御花园同秦羽表白的事情一下子像风一样吹遍了整个后宫,那头馥太后和左爰高兴得不得了,就连平时端庄稳重的馥太后都忍不住在仁寿宫中来来回回地走动,时不时地道:“这简直太好了,太好了!” 她看向左爰:“爰儿,真是太好了!” 左爰见馥太后失态,心里却也是同样替黎青蛾高兴,虽然她晓得黎青蛾和秦羽之间八字还没有一撇,但至少黎青蛾不喜欢黎湛,这事情就值得她和馥太后今晚睡个好觉了!以后,也都可以将心放在肚子里去! 馥太后在窗边站住,看着窗外一株整个王宫就此一处开花儿的桃树,颇有些感慨:“爰儿啊,你可晓得,所有人都以为哀家同昕羽势不两立,可谁知道,我,昕冉,还有昕羽,小时候是再好不过的姐妹,又怎么会相互记恨?只是家族之间的争斗,让我们逐渐远了……” “你可知当日秦无衣来我宫中请安的时候,我竟觉得,昕冉又活生生地立在我面前了……”馥太后眼中的冷然,在这一刻被昨日的回忆做打碎,心中的暖流一股股涌上来,“当日昕冉被选为陪嫁媵侍嫁到秦泱,我们几个是都不愿意的,相互挨着哭了一个晚上,谁知道,第二日昕冉出嫁,先王便一道诏书,要昕羽做我的陪嫁……” 馥太后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眼中的晶莹被风轻轻吹动,那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东西。冷情的她伪装了这许多年,不过是希望她的孩子和她们的孩子都好好的。 “母后……”左爰来到馥太后的身后,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当年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但身为执掌后宫凤印的嫔妃,她早就学会了将所听来的那些话都烂在肚子里,不该问的,就不问,不该说的,就不说。 “我没事……”馥太后稳了稳情绪,“你可知道我同黎湛感情不深,究竟是为何?” 左爰轻轻摇摇头,都说是黎湛从小就性子同别人不同,七岁就从军,不在馥太后身边养着,所以母子之间感情自然不同黎豫和馥太后。 “人都以为,是湛儿同羽妃的关系好,我便疏远他,其实不然,”馥太后侃侃而谈,“羽妃走的时候,黎湛才多大?有什么仇恨,何必跟自己的孩子过不去?其实同那传言恰恰相反,羽妃的死,恰恰是因为湛儿做错了事……” “那是他心底永远的一个痛,他从来都不跟任何人说的,”仁寿宫,馥太后对左爰也正说起这个事情,“那一年他才四岁,他一向同羽妃亲近,是因为他从小就说,羽妃像一个人。那天他到重衍宫去,无意中发现重衍宫有一个地下暗室,当时羽妃不在殿中,他便悄悄地进了暗室,谁料暗室中竟放着一口棺材……” 左爰一惊,竖起了耳朵。汗毛似乎也跟着竖了起来。心里有些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往下听。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秦无衣看着头上烫金匾额上“重衍宫”三个大字,这个地方,从前她和黎湛来过,正是当年羽妃的寝宫,后来因为羽妃的惨死,这地方便成了个恐怖的禁地。 而她和黎湛也到这重衍宫下的地下密室里去过,那个地方,锁着的正是苍梧的魂魄——这年头连她灵魂胎穿这种事情都可能发生,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不过是锁个魂而已。 “跟我来。”黎湛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沉和伤痛,推开重衍宫的大门。身后的隐卫自动留在重衍宫外,对着重衍宫附近的隐卫也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注意附近的人,注意战北冽的人。 这地方锁着的苍梧的魂魄,正是战北冽的师父,也正是黑势力的首领,黎湛又要进入这个地方,难免惊动战北冽等人,到时候又将是一场恶战。 当下黎湛领着秦无衣下了地下暗道,昏暗的地道能看见地道尽头一阵阵忽蓝忽绿的光亮,不多时来到地下暗室,但见一口偌大的黑檀木棺材横在中间,那高度,足够站着都装进一个人去。 那种森然和接近死亡的诡谲压迫感,常人来了都要退避三舍的。然黎湛和秦无衣不是常人,两人接近那黑檀木棺材,便在它面前停了下来。 暗室中墙壁上燃烧着许多白烛,常年都在燃烧的,从不间断。而那些灯盏,左右前后一一对应着,全都是青莲托月的形象。雕刻得活灵活现的一只只灯盏,仿若在举行一个什么仪式。 黎湛背剪双手,墨色的立领长袍将他颀长而苍劲的身材全都包裹,那曳地的凛然如同天神屹立不倒。尽管面对的是一副硕大的棺材,但黎湛的气质,却生生将这棺材发出的凛然盖过。 “从前我不告诉你你母妃的死,是因为你的母妃同羽妃是一个死法。”黎湛低沉的嗓音响起在暗室,像是在喃喃低语。然他对着秦无衣说的,却是掏心窝子的话,他从来不会对别的人说,更不会对着别的女人说。 “这个我后来猜到了。”秦无衣看着那口棺材,就是这里,锁着苍梧的魂魄。如果毁了这个魂魄,会如何? 师父说,不能毁了。苍梧手中掌握了太多姬氏一族人的命运,那些无辜被苍梧役使的人中间,有好多都是不得已,或是没有防备而中计。家人,爱人,当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苍梧掌握的时候,苍梧死了,就等于葬送了无数无辜的生命。 而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这些人。过几日馥太后的生辰宴之后,她同黎湛便到南轩去,将最后一颗不在天黎的夜明珠找到,一切便可以有办法了。 “而羽妃,其实是我害死的。”黎湛吞了吞口水,许久才艰难地道。 “那口棺材很大,大得能装下十几个人……”馥太后回想着那口棺材的样子,和当日她见到的场景,“我到那儿的时候,羽妃已然被吸干了血液浑身没有半点儿人形,连话都不会讲了。而湛儿在一旁,吓得哇哇地哭……你要知道,他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啊……他到底见到了什么?” “那他到底见到了什么?”羽妃心知她不该打听这些东西,但这件事情是秦宫的玄案子,而且今日是馥太后亲口主动说的,想来不打紧。当年羽妃的死,吓坏了黎宫的人,先王后来封了口,凡是知道的,要么死了,要么疯了。 听说也是从那以后,黎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沉默寡言。 “湛儿见到了什么?”馥太后摇摇头,眼里似乎有些揭不开的伤痛,“不可说,那东西不可说……” “当时我才四岁,误打误撞走进这间连父王都不知道的暗室,看到了这口棺材。我当时一点儿都不害怕,我知道这是棺材,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走近了它。我当时看到这棺材附近围绕着的一股黑气,就像现在一样……” ------题外话------ 月末,继续大劫月票!没有的话,花花钻钻都留下!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瞧你们小夫妻的 重衍宫的地下暗室,常年不见天日,就连天黎先王都不知道有这个存在。 黎湛和秦无衣立在这巨大的棺材前,但见棺材中冒出一股股似有生命黑色烟气,黎湛将秦无衣护到身后。 那烟气渐渐往上升,带着森冷的寒气渐渐聚集成一个带着斗笠身穿黑色巫师斗篷的形象。 苍梧,姬氏一族黑长老,背叛姬氏一族族长白蔹,带领黑势力企图篡位,被白蔹打得魂身相离,如今魂魄锁在这里,身体被分解成七块分锁在别的地方,苍梧的手下找到了几处,另外几处只得等白蔹——现在的秦无衣恢复了记忆方可找回。 “黎湛……你又来了?”嘶哑如同破铜罗的声音响起在暗室中,那黑色的身影慢慢抬起头来,露出斗笠下一双森绿的眼眸,悠悠地散发出一股股冷意,仿若来自地下的鬼魅。 一个“又”字,是指黎湛当年四岁时候来的事情。 苍梧扭头,又看向他身旁的女子,但见素色衣裙翩翩如雾,然那张明丽天下决然倾城的脸,却猛地让苍梧往后一缩,指着秦无衣:“白蔹!你终于肯来见我!为什么战北冽没有将你杀死?!为什么?!” “如果我死了,你还能活么?”秦无衣虽未曾恢复白蔹的记忆,但她还未曾告诉黎湛的是,近来隐隐约约已然有些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原本她并不当回事,只把它们当做是她白日做梦。 但现在想来,这些画面中不断闪现的奇怪的人和事,似乎都渐渐显现到她的眼前——恒源大陆,近乎上古的大陆,莫说是胎穿这等离奇的事情能发生在她身上,蛊这等阴毒的东西会被下在黎湛身上,现在就是有人告诉她他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她也能够接受。 而面前这个苍梧的魂魄,透过它她还能看见他背后投过来的白烛轻光,但还是能清晰地辨认出苍梧的人形。 “我为何不能活?”苍梧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奇怪的红光,嘴角一扯仿佛被人用大力撕拉,“你以为我不能活?我的那些躯体,你要,就拿去好了,不要,就毁去也无所谓!哈哈哈!白蔹,你以为你能威胁得到我?做梦!”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无衣皱眉,苍梧的话不像是空穴来风,回魂术,就需得苍梧的魂魄回到苍梧自己的躯体当中,黎湛所言,任广白似乎毁过苍梧一段躯体,但苍梧并不为之所动,难道苍梧还有别的办法? “哈哈哈哈!”苍梧却狂笑起来,绕着那黑檀木棺材不停地旋转,仿佛一个兴奋的孩子,然而这种极致的兴奋却带着一种病态,让人觉得分外诡异,“白蔹也有被我难倒的时候,白蔹也有想不通的事情!哈哈哈哈!白蔹以为制住了我,其实并没有!” “我告诉你!”苍梧猛然靠近秦无衣,却又被秦无衣身上的凛然气息逼得后退一步,重整心情,“我告诉你,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从前谁都知道你白蔹无所不能,但我看,也不过如此!你别以为你能拯救苍生,当年你辛辛苦苦将我锁在这里,却有人,轻易便将我放了出来!” 苍梧森绿的眼眸猛地看向黎湛:“就是你!哈哈哈哈!看来你并没有告诉她!” 黎湛深邃的眼眸中射出寒冰似的冷光:“当年你用我来威胁羽妃,若非羽妃心细我的安危,又怎么会让你有可趁之机?” “那只能怪她傻……”苍梧回到棺材顶上,立在上头把自己当做一个王者,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湛和秦无衣,“你看,身为一个后宫女子,心软,这是多致命的弱点?我还要感谢她,若不是她那美味的鲜血,我的蝠血术,也就不会一下子提高那么多!若不是她,我至今都还躺在这破棺材里,出都出不来,又怎么能控制我那帮野心越来越大的徒弟?” 秦无衣在一边,大概懂了当时的情况。黎湛误闯暗室,刚好被苍梧用来威胁羽妃。为了救黎湛,羽妃这才听信苍梧的鬼话,用自己的命换了黎湛一条命。 这也就是为什么黎湛一直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原因,更是黎湛为什么一直对黎青蛾宠爱有加——只是因为黎青蛾是自己恩人的女儿,同时又是自己的妹妹,这份感情,自然有很大部分是因为愧疚。所以黎青蛾从前的胡闹,只要不过分,黎湛都会为她摆平。 好在黎青蛾本性不坏,所以也不至于走到旁的路上去。 黎青蛾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便不会同往日那样缠着黎湛,那么黎湛也正好解了这个心结,今天带她来,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同她分享,让她一起见证这件事的过去。 秦无衣并没有像苍梧那样责怪黎湛,反倒看向苍梧,那清凌凌的眸子,让苍梧一时间以为那个白蔹又回来了。 “原来你也知道你的徒弟野心大?”秦无衣嘴角轻笑,但那样的笑却让苍梧觉得心里一阵心里发毛,“你觉得战北冽为何不杀我?你觉得炼秋霜为何不杀我?你的徒弟,如果当真臣服于你,如何对夜明珠的事情这么不上心?如果你的徒弟当真臣服于你,就不会不想方设法将你从这个地方救出去,还要你自己想方设法将黎湛引到这里来……” 秦无衣不动声色的一条一条,仿佛一下下鞭子狠狠地甩在苍梧身上。他狠狠地看着秦无衣:“你别以为你的离间计就能成功,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我的徒儿心思究竟怎么样,我是晓得的,不需要你来教我!” 秦无衣却轻笑,不作任何回应。如果苍梧当真心里明白得很,就不会这么故意说出来。苍梧和战北冽一样,都是多疑的性子,总是怀疑别人会害自己。 这样的人,其实谁都不相信,只相信自己,所以他们做任何事情都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只是不知道苍梧个自己留下的后路究竟是什么。 现在炼秋霜在她和黎湛手上,雪盏也在他们手上,而叶飞霜,已然间接被招安,不会跟着战北冽等人胡作非为。 而据她所知,本来属于战北冽阵营的屠染近来似乎开始自己走自己的路。这样的局面,是她和黎湛所喜闻乐见的。 如此一来,苍梧这边的势力便有些四分五裂,她和黎湛只要各个击破就好。 秦无衣回到承云殿,小琴的情绪似乎有些不佳,替云姑理着丝线,好几次都打了结,连秦无衣叫她好几次她都没听见。 “小琴,你这是怎么了?”云姑抓抓小琴的肘,才将小琴幻醒。小琴抬眼看向秦无衣,双眼有些迷蒙:“昂?” “淑嫔的画具呢?你收到哪里去了?”云姑提醒道。 “画具?”小琴有些迷糊,近日秦无衣为了给馥太后准备寿礼,确实是经常用画具的。但为了保证绝对惊喜,秦无衣让她在黎湛来的时候就收起来。她下午回来的时候是收起来的,可她放哪儿去了呢? 秦无衣见小琴有些迷蒙的表情,轻笑:“小琴,你今天不对劲啊,往日对这些东西都很上心的。今天从四方亭回来你的情绪就不对,到底怎么了?” 小琴忙起身,摇摇头:“淑嫔娘娘,我还是去找找吧,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地方可以藏……” 不多时小琴翻找了一阵,果然将画具找了来,给了秦无衣。 然秦无衣看着小琴依然有些闷闷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你说什么?你说秦无衣的贺礼是一幅画?”秦莺儿听到丫头采环的回报,心里便是一个冷笑,一幅画能有多珍贵?馥太后什么东西没有,却缺一幅画不成? “别的宫里都送了什么?”秦莺儿继续打听着。 “左贵嫔那头似乎也没什么出彩,听说是一尊左丞相大人带回来的玉雕,十分尊贵,如今已然小心翼翼地保护在冬欣殿里了,”采环将自己打听到的都说了,“馥修仪她们听说是从哪儿得来了一些稀罕的花草,也要进献给给太后呢。” “这些都不算什么……”秦莺儿轻笑,“既然秦无衣送的是画,那就好办了。你有没有办法接近那幅画?” “这个……”采环想了想,“这幅画听说相当神秘,是秦淑嫔自己亲手画的,平时都是小琴管着。如果我有办法接近小琴的话……” “很好,”秦莺儿细眸看向采环,“这事情若是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咱们在馥太后面前露脸,在这后宫也能好过些,也让那些势利眼们瞧瞧,咱们也是能上位的!” 这日天气晴朗,采环果然找了个秦无衣不在的时候溜进了承云殿。彼时小琴正将秦无衣的画具洗干净了来晾。 “小琴姑娘,在干嘛呢?”采环凑上去,但见那些奇奇怪怪的画笔,同她们所用的毛笔都不大相同,倒像是些小型的刷子,毛色却都是极其细软的。 小琴抬眼见是采环,心里便不大想应声。但人家毕竟是才人的奴婢,自然还是得招呼。遂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半天见采环还不走,便更有些懒懒的:“你有什么事吗?找谁的?” “哦,我就是随便来看看,不找谁……”采环矢口否认,一双眼睛却四处逡巡着,“采蘩姐姐呢?出去了?” “和芷兰同淑嫔出去了,想是陪着大王到御花园去赏花儿了。”小琴想也不想便说了实话。若不是秦无衣想办法将大王支开,她哪里有时间来处理这些画具和画? 这东西秦淑嫔特意交代了,谁都不给看,谁都不能接近,否则就是坏了大事。虽然她不知道这“大事”究竟是何种大事,但她还是觉得,照秦淑嫔说的话,准没错的。 御花园中,秦羽已然在御花园中等着了。四方亭里依然摆了果品等物,黎湛和秦无衣将采蘩和芷兰、赵常山等人遣到亭外,便开始计划着到南轩国的事宜。 “有人说,这个被左国师君晏带回府的是个假女王,冒牌货,所以女王加冕当日一定会出乱子,我们正好趁机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秦羽结合自己打听到的,道。 “只是到时候战北冽的人一定也会趁机行动,”秦无衣接话,“不,不只是战北冽,就连屠染等人,也都会有所行动。上回天泉山庄的事情一闹,似乎这个夜明珠的事情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如果要保证万无一失,咱们在行动之前一定要先打听清楚究竟还有谁痛咱们的目标一致。” “不错,”黎湛英眉轻皱,右手食指和拇指不自觉搓动起来,“还有这个君晏也不是一般人,咱们在防别人的同时,一听要注意这个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之为敌。若是可以,从其手中借来夜明珠,也不是不可以,免得将两国都牵扯进来。” 秦无衣点点头,黎湛的考虑很对。毕竟他还是天黎的王,君晏遂只是南轩的国师,但其实大半的权利都在他手上,若是得罪了君晏,就相当于开罪了南轩。 恒源大陆五洲十国,虽然秦泱、天黎、南楚几国独大,但自从君晏成为南轩国的左国师以来,南轩便渐渐显示出了很快的上升趋势。 只不过因为其右国师墨胤的搅扰,这速度慢了些。否则的话,南轩很可能成为恒源大陆的四强之一。 “更有一点,咱们都离开了天黎,是不是该留个人在天黎坐镇?万一炼秋霜等人趁机在天黎后宫闹出些事情来,咱们两头顾不及,就麻烦了。”秦无衣想了想,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这是自然,这事情我已经托付给黎豫去办了。左丞相左思监国,姬太傅辅助,虽然炼秋霜等人在暗处,但黎湛在更暗处,他们应该想不到黎豫也是咱们的一支力量,就算到时候他们有什么异动,也都有办法应付。” 秦羽听着黎湛和秦无衣这样一来一往地对着,摸着下巴眼中充满了调侃:“可以啊,你们这俩小夫妻的,既然都已经考虑好了,这又叫我来做什么?” 秦羽这一句“小夫妻”听在黎湛的耳朵里,只觉得分外受用,皱起的英眉这才有些舒展开来,那目光看向秦羽,分外鼓励,好像在说,这样的话,你就应该多说。 秦无衣却只当没听见。她速来知道她这个油嘴滑舌的哥哥,最是会骗人,也从来不饶人的。她不接话还好,若是接了话,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 秦羽见秦无衣不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知道秦无衣知道自己的性子。一时间左右看了看,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今天没见你带小琴来?” 秦无衣心里一跳,状似无意地道:“我让她做事情去了。怎么了?突然问起她来?” “哦,没事,我就是好奇,小琴才是你从秦泱带过来的丫头,成天家跟着你的,今日却不见,心里有些奇怪罢了,没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秦羽又看了一阵,随手取了块糕点将自己的嘴堵了。 “放心吧,黎青蛾今天没来……”秦无衣装作看不懂秦羽在找谁一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这么道。 “嗯?谁找她来?”秦羽愣了一下,见秦无衣眼中闪过的一丝了然,赶紧改口道,“啊,对,我是在找她来着。但也不是在找她,这每次来着四方亭都能碰见她,我还以为,今天也不例外。” “她这两日忙着给馥太后准备寿礼呢,放心吧,等到馥太后寿宴的时候,你一定能再见到她!”秦无衣轻笑,至于这个“她”。指的是哪个“她”,就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 秦羽却不甚有兴趣,只“嗯”了一声,便罢了。 黎湛在一旁喝着茶,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放下玉杯,忽然开口提议道:“无衣,你的王兄来了这么久了,都不请她到你的殿里坐坐,却只是在这外头的亭子里,是何道理?” “诶,对啊,”秦羽一听这主意好,立即附和,但随即一想又不对,“这可不好。我一个外男,还是不进这后宫的好,免得将来,给无衣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秦无衣和黎湛却相互对视了一眼,将秦羽的心事抓得准准的,只是恐怕这家伙自己都还在迷糊着呢。 或者,是在自欺欺人地迷糊着。 承云殿里,采环一听大家都不在,顿时来了计,眼珠子一转,忽然一拍手道:“是了,我想起来了。小琴姐姐,是秦才人。她听说这承云殿的茶叶好喝,便想着让我过来要些过去尝尝,可好?” 小琴最近的情绪是不大好,但自从那日翻找了好久才找到秦无衣的画具,她便留心了些。 “采环姐姐这话奇怪,”小琴面上疑惑,“这各宫的用度都是有规制的。才人若是要喝茶,到茶库去要不就好了?为何到承云殿里来要?” 往日秦莺儿也不爱喝茶,怎么今日忽然想起了这一茬?这不得不让她起疑。 “哎哟小琴姐姐,你这就不晓得了,”采环道,“你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可知道秦淑嫔的东西都是这后宫中最好的?不论是茶叶还是吃食,就连当日王后也比不过秦淑嫔的。其实也不要很多,只要一点点便好。不瞒你说,这后宫之人最是势利,你也不是不知道的,若是秦淑嫔想喝哪种茶,茶库那头一定是巴巴地送过来,这秦才人就不一样了……” 小琴听着采环的话也是合情合理,想了想,便往侧殿走去。 采环见小琴进了侧殿,主殿空了,立即阴险一笑,猫着进了殿。只要人走了,她就好办事了。也不知道秦无衣的画放在哪里了,好不好找…… “采环姐姐!”然而身后小琴的声音又传来,采环忙脚步一顿,僵着后背转过身去,刚想解释自己的行径,那头小琴从侧殿探出头来道:“采环姐姐,我忘了问你到底是什么茶叶了。” “什么茶……”采环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被小琴的问题难了一下,随即随便找了个茶叶名道,“碧螺春,对,就碧螺春,今年不是才进贡不多的么……” “好的,你等着,我给你取。”小琴点点头又往侧殿钻去。采环立即一溜烟儿地进了主殿。 承云殿不大,三个开间,采环立即往书房钻去。画这种东西,一般都在书房里的,总不可能在卧室吧? 进了秦无衣的书房,但见书架上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全是书,案上果然有一叠展开的宣纸,用镇纸压着。采环走过去—— “谁?!谁在书房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你在说我不是男人?! 云姑从外头进来,忽然听到殿中有动静,立即奔进了殿。书房那头传来一阵书籍落地的声音。 云姑神色一凛,来到书房,但见采环正紧张地捡着地上的书本。这会儿见到云姑,便抬起头来:“云……云姑……” “采环,你在这儿做什么?”云姑皱眉,承云殿是秦无衣的寝殿,就连承云殿的丫头也是要二品以上才能进来,而秦无衣的书房,更是只有一品丫头才能进。就连打扫工作,也都是小琴几个亲自做的。 采环一个别的殿的丫头,跑到这里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我……我就是……”采环才想要解释,外头传来小琴的声音:“采环!” 采环赶紧像见到救命稻草似的对云姑道:“云姑,这小琴叫我呢,我马上出去……” “站住!”云姑一声厉喝,锐利的眼神扫过采环的袖口,那里露出一小截褐黄色的纸,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秦无衣特意用来画制地图的纸,“你袖子里什么东西?” 近日秦无衣和黎湛成天家不在承云殿,似乎都是外出同秦羽商量什么机密之事去了。秦无衣和黎湛回来也都是各自忙着写写画画,似乎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个关头,采环跑过来,难不成真有什么阴谋? 采环忙面上堆着笑,将那褐黄色往袖子一头一塞:“哦,没什么,这不过是我的一方手帕。绣得不好,云姑您还是不要看了……” “手帕?”云姑冷笑,“我怎么不知道手帕还有用纸做的?你是觉得云姑我在女工上不如你,还是你觉得我的脑子不如你?” 采环心里暗暗心惊。这么多年了,甚至在秦泱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云姑竟然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如今抓到了她的把柄,就连装也不屑于在她面前装了。 什么眼观鼻鼻观心,全都是骗人的把戏。 采环当即也冷下脸来:“怎么?难道云姑还想要搜我的身么?我好歹也是秦才人的贴身丫头,您就不怕得罪秦才人么?” “哪个秦才人?”清凌凌一嗓子响,把个采环吓得差点跪下。 这一声爽朗而不透任何威胁的话语,用那满带磁性的嗓音发出来,却无端地透着一丝威严。那是属于黎湛,属于大王的声音。 而事实上采环也这么跪了,当即连头都不敢抬:“奴婢参见大王!” “本王在问你话,究竟哪个秦才人借你的胆子,你竟跑到无衣的书房里来?”黎湛一双冷眸紧紧地盯住采环的脑袋,但见其已然微微发抖。 这时头顶上又响起另一个声音,更是将她直接打入了地狱:“进了我书房原没什么,只是不该,悄悄取了东西……” 秦无衣绕到采环身后,弯腰捡起一本天黎的地理志,顺手将采环袖子里的地图一抽,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若是普通的地图还好。这地图上标识的可是几颗夜明珠的下落。 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看见的。 采环浑身一惊,抬眼便看见秦无衣清凌凌的眸子。秦无衣举着手里的地图:“这东西你看过了?” 采环心里颤得厉害:“没……没有……”她的心里有一种恨不祥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秦绿萝的死。 “如此看来,你是看过了,”秦无衣有些懒懒地,将那地图一点点折叠好,“既如此,你也便留不得了。” “淑嫔娘娘,饶命啊,采环下回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采环忙跪向秦无衣,不停地磕头,“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碰巧,碰巧……” “碰巧进了我的书房,碰巧拿了我不该拿的东西,”秦无衣将那地图塞到自己袖子里,继而懒懒地俯视地上的采环,“若是如此,我也只好碰巧把你,灭口了……” “小伍!” “淑嫔娘娘!”采环记得眼泪都下来,一把抓住秦无衣的裙摆,被秦无衣抖开,“淑嫔娘娘,您可不能这么狠心呐,奴婢就算是拿了您的东西,您也不能就这么处死奴婢……” “小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出去!”秦无衣看向一边的小伍,不管采环如何求情,都不肯饶她。 这等硬手段,就连采蘩几个丫头都看得傻了。就算采环是来偷东西的,也罪不至死。 小伍领命,朝两个小太监使了眼色,采环立即被拖走。 “大王!”采环立即看向黎湛,“大王您饶命啊!您不能这么见死不救!” 秦无衣冷笑,抱根救命稻草也要看对人。向黎湛求情,只怕会适得其反。果然,黎湛面色愈冷,只对那求饶声置若未闻。 采环见黎湛不理,这会儿看见了小琴,忙紧着喊道;“小琴!小琴你不能见死不救,咱们好歹都是从秦泱过来的,你是秦淑嫔的贴身丫头,快替我向秦淑嫔娘娘求个情啊……” 小琴才看向秦无衣,就被秦无衣少有对着她的冷眼逼视了回来。 这时候外头匆匆忙忙进来秦莺儿,身后还跟着通风报信的小丫头金桂。秦莺儿满面慌张,来到殿前要进,被采蘩等一把拦住:“秦才人,这是秦淑嫔的寝殿,若无通报,是进不得的。” “淑嫔娘娘,无衣姐姐,采环是我的丫头,她做错了什么事情,您竟要杀了她?”秦莺儿心头一急,便在门口喊道。采环是她从秦泱带过来的丫头之一,和金桂一样是她的贴身丫头。如果没有了采环,她这后宫的日子,往后还怎么过? 秦无衣示意将秦莺儿请进来。 秦莺儿这消息也太灵通了,才说要处置采环,这后头秦莺儿就跟着来了。这只能说明一点,今日的事情,和秦莺儿脱不了干系。 “说吧,你让采环到底干嘛来了?”秦无衣喝着茶,分外悠闲,然那双眸子却清凌凌地往秦莺儿身上一瞥,这让秦莺儿想起还在秦泱的时候,秦泱王要选陪嫁一事,自己同秦无衣套近乎的时候,秦无衣也是这样的眼神。 那眼神轻飘飘的,好像在看着你,却又好像不在看你。可是你心里却觉得似乎整个人都被看光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她就不该听到秦无衣要处置采环就冲动地冲过来。原来不仅秦无衣在这儿,就连大王都在。 如果黎湛在,秦无衣处置人他并没有异议,那就说明这件事大王也是首肯的。 她敢和秦无衣斗,但她不敢和大王斗啊。 现在秦无衣这般问她,想来是看出些端倪来了。可现在她既然来了,就得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想到这儿,秦莺儿抬眼看向秦无衣:“若是我说了,无衣姐姐,你会不会放了采环?” “这得看你的错大,还是她的错大。”秦无衣心里却有算计。秦莺儿和采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不假。但她这地图和夜明珠的事情,秦莺儿却未必知道。 如果只是采环一人不小心看了,处置了采环自然也就罢了。如果连秦莺儿都知道这件事,那么连秦莺儿也一并留不得了。 秦莺儿跪在地上,偷偷拿眼神看了看黎湛。但见黎湛身上也懒懒的,却并不在看她,只敛眸刮着茶水上的浮沫儿,不多时喝上一口。 那玉润般的色泽现在黎湛的肌肤上,天光将他那俊朗的五官描摹得越发立体而英气逼人。可他的身上,偏偏有着一股子清雅淡然的味道,更加让你摸不透他的性子。 他在人前说话很少,也很少笑,有野只是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一勾,那笑意从来不到达眼底。 而此刻,他竟连个眼神都不给…… 秦无衣见秦莺儿不回话,一个劲儿偷瞄黎湛,便将茶盏一放:“怎么,秦才人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让采环干什么来了吗?” 黎湛忽地抬眼,眼神清厉如刀割在秦莺儿脸上,惊得秦莺儿忙低下头去,一狠心道:“我……臣妾并没有让采环来做什么。是采环这丫头想要邀功。说是馥太后的寿宴上各宫嫔妃都会送东西,若是谁送得最好,便能最得脸……” “说重点。”秦无衣皱眉。真是凡是同南楚扯上写关系的人,说话都喜欢这么弯弯绕绕的么?听着都费劲。 “所以采环打听到无衣姐姐要送的是一幅画,便想要毁了这幅画,让无衣姐姐在寿宴上出丑……”秦莺儿实情半真半假地说了。 黎湛因为这一句“送的是一幅画”,面上便有些惊讶。但听得“让无衣姐姐在寿宴上出丑”,便将茶盏猛地磕在桌面上,龙眸散发出来的威严,压得秦莺儿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如此说来,她要破坏的,便是馥太后的寿宴了!”黎湛的语气凌厉,扬声对外,“小伍,杖毙!” 采环在外头,本以为秦莺儿能救自己,谁知道秦莺儿竟然将自己往火坑里推,顿时一着急:“秦才人,您可不能这么对奴婢啊,奴婢可是受了您的指使才这么干的啊!大王,您不能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责罚奴婢,奴婢这不还没做成么?” 秦无衣扬扬眉,只觉得这一对主仆实在是有些够蠢。这等事情,能然她做成么? 现在倒也是明了了。秦莺儿原不知道她手里这个地图的事,只是想要毁了她送给馥太后的那幅画。那现在就好办多了。 “莺儿妹妹既不知情,那便算了。只是这丫头胆子却滔天了去,打死了,妹妹不会怪我吧?”秦无衣看向秦莺儿,秦莺儿虽一时冲动想要保住采环,但到底还是没这个恒心,危及自己的利益便有些退缩。 但好在一开始秦莺儿还是出现了的。如今以这种方式了结采环的生命,也保住了夜明珠的秘密,还让秦莺儿无话可说,可以算是最圆满的处理办法。 果然秦莺儿一个颓然瘫坐地上,摇了摇头。 “只是你不该纵容下人到承云殿胡作非为!”黎湛这头却还记挂着秦无衣的安危,“秦才人,即日起降为宫女,调往彩衣坊,带走!” “大王!”秦莺儿心头一惊,很想要给自己辩驳。然她才上前两步,早被人一把拖了出去。 “大王,今日的事情都是采环一个人干的,不是臣妾唆使的啊,臣妾事先并不知情……” 然拖走秦莺儿的下人一个手快便赏了她一个耳光:“放肆,如今你只是个彩衣女,对着大王讲话,如何称得了臣妾?” “秦无衣,我可是你妹妹!”秦莺儿一着急,什么话都喊了出来。她和秦无衣同样是秦泱的庶出公主,为何秦无衣能在高位上风生水起地坐着,而她却要连大王的一根手指头没碰着就要送往彩衣坊? 这不公平! 秦无衣轻笑,没有回话。 若是按照唆使宫女擅闯承云殿偷盗物品,唆使宫女毁坏秦淑嫔寿礼,和破坏馥太后寿宴几条罪论处,秦莺儿的下场,只怕不比采环的差。秦莺儿当真以为她和黎湛都是傻子么? 现下只是贬为宫女,已经很便宜她了。 而黎湛之所以不下狠手,也正是顾忌到这是她的妹妹。既是她的妹妹,就更不可同她共侍一夫。且秦莺儿向来对女工一块颇有研究,否则在秦泱的时候便不会一眼就看出那件太后皇祖母拿出来的鲛服,还有模有样地给大家说明了。 所以秦无衣感念这些,看着黎湛,轻笑:“谢谢。” 黎湛亦勾着嘴角:“同我,你还客气什么?我可是你的夫君,自然要想着你。只是今日你这杀鸡儆猴的法子,向来又要给你的名声添上一笔墨了。” “别说我了,”秦无衣心里是甜的,看着黎湛俊朗得人神共愤的脸,“你这个帝王,自打登基以来,全都是歌功颂德的赞扬话听着。自从有了我,你都快成昏君了。为我杀了应雪儿得罪了北漠王,还为我将秦绿萝这个王后给废了……” “这有什么,”黎湛却对那些东西嗤之以鼻,“那些也本来就不是我的女人,只不过是政治上联姻的工具罢了。你是知道的。黎湛这一生一世,可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了,如果还不珍惜,被别的男人抢走了,我可怎么办?” 秦无衣轻笑:“有别的男人么?我怎么没看见?” 黎湛如潋的目光轻轻一动:“这么说,只要有我,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是男人了?” “你这话可逻辑不对,什么叫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是男人?若他们是男人,怎么又不是男人了?如果全天下的男人也包括你,这句话又怎么解释?”秦无衣忽然心情甚好,开始和黎湛掰扯起些有的没的。 黎湛眸光一黯:“你这话是在说我不男人么?” “我可没这么说,这可冤枉我了,”秦无衣心头一惊,晓得这是个陷阱,可不能再往下跳了,否则她这只纯良的小白兔又该被吃干抹净的了,遂道,“那采环是不是战北冽的人?” 黎湛便果然收了玩笑的心思,摇摇头:“现在还不太确定。但这不重要了,她不都已经死了么?” 秦无衣却摇摇头:“不,你可记得上回杖毙的雪雁?” “你是说……”黎湛这也才想起来上回雪雁用的是鸟语同秦绿萝通风报信,当日秦绿萝来得也相当火速。 “火影!”黎湛扬声叫道。 一道暗色身影落在殿中,对着黎湛单膝跪地。是隐卫火影。但他此刻心里有些战战兢兢。跟在大王身边就是一个伴君如伴虎的过程,现在大王身边有了秦淑嫔,这情绪越发变得反复无常,他可得小心着些。 “你可见采环死前有什么异动?”黎湛冷眸睨着地上的火影。这家伙上回害得他和无衣没亲热成,这账他还记着呢。 火影感觉到头顶逼过来的寒凉,忙将头又低了下去:“启禀主上,并无什么异动。” “你确定没有什么异动?”黎湛的目光愈发寒凉,“就没见过什么鸟飞过头顶?” “这……”那头秦无衣忍笑忍得辛苦,这头火影更加着急,只差抓耳挠腮了。如今隐卫的工作都这么难了不成?看人还不够,还要注意添上有什么鸟飞过? 这是怎么算? 秦无衣那头见火影实在是为难得紧,挥挥手:“算了,你下去吧。” 火影看向黎湛,黎湛眼神示意,他赶紧一溜烟儿跑没影了。这件事也是不能和兄弟们说的,他这个隐卫,上回是用来赶马车,上上回用来拿冰块,现在竟然要他去数鸟…… 果然当初隐卫头子同他说的话是很对的,大王的身边不好待啊。怪不得师兄弟们全都躲着,也只有他……兴奋地直往前头蹿。现在知道苦了…… 回去还得在师兄弟门前装体面,唉…… “小黑雀,出来吧!”秦无衣对着虚空喊着。然喊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倒把梁上的寅生给喊了出来。 但见他从上头倒悬下来,双脚勾梁,双手抱胸地看着秦无衣:“它不在,玩去了。” “玩?”秦无衣有些哭笑不得,“我需要它的时候它竟然在玩?你知道它去哪儿了不?” “泡妞!”寅生甩完这两个字,立即消失在梁上,徒留秦无衣一脸惊愕:“你这话是从哪儿学的?我的小黑雀泡什么妞去了?” 那头黎湛却忍笑忍得不行,佯装拿起一卷书册看着。然那不停抽动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心情。 近来他发现自己的某白同秦无衣的小黑雀感情越来越好,一回寅生要找小白帮个忙,结果找不到,便问他,他随口便说了句:“泡妞!” 结果寅生找小白的时候,那两只正在亲热而痛快地玩耍着。从此以后,寅生只要见小白和小黑雀在一起,那就以为人家是在“泡妞”,更分不清楚究竟谁泡谁,这个词究竟是什么含义。 “好啊,原来是你黎湛……”秦无衣见黎湛笑得诡异,一把扯下他的书,“寅生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教他这么个词?你别把他给教坏了!” “可当初这次是你教我的,我也是个孩子。”黎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秦无衣顿时只觉得脑门上一道道黑线滑下,丫的,这货这么大只要还是个孩子,别人还怎么活? 梁上的寅生又倒挂了下来,对着黎湛和秦无衣喊道:“泡妞!” 而后嘴角闪过一丝偷笑,一溜烟儿跑得没影。 秦无衣头上冷汗更甚,黎湛这头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日便是馥太后的生辰宴,馥太后果然宴请了许多年轻的公子哥儿,自然连秦羽和北漠王的侄子应焱都请了来。而北漠王自然又趁着这大好机会进了宫。 他的侄女应雪儿,可不能就这么白死。上回刺杀不成,今日这么大的场面,若是趁乱来上一剑,也是够本的。听说他的侄女便是馥太后给打入冷宫的,被左爰这头的人传旨赐死,这些仇,一个一个得报回来! ------题外话------ 月末,打劫打劫月票票!此文是我开!此路是我开!要想吃肉肉,留下票票来! 评价票神马的也别揣兜里了,都是我的!没有票票的,给我花花钻钻也成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天机锁 “大王驾到——淑嫔娘娘驾到——” 赵常山一声高唱,但见天光中两道一黑一红的身影走来。 黎湛牵着秦无衣的手,玄色的墨袍将他颀长的身躯包裹,那如同雪山之巅青松的身影傲视群臣,那俊朗的五官仿若天神。浑然天成的气度,高雅而清冷。 而他身边的秦无衣,今日一身火红色的刺金曳地广袖长裙,深衣漫漫,将秦无衣绝美的身材包裹得愈发玲珑有致。那面色被红衣衬托得越发如雪而惹眼。面庞上五官无一处不精致,淡施脂粉,便若白芳群冠。 人群中北漠王应拓的侄儿应焱一双贼眼一路跟着秦无衣,直到秦无衣随着黎湛落座,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小九九。只是觉得,这般绝世佳人,只能看不能碰,实在是不解渴得紧。 他凑到北漠王耳边:“叔父,这个女人,到时候,能不能赏我?” 应拓顺着应焱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见了秦无衣,如冬日梅花严寒独开。这后宫的女人虽来了不少,但唯有秦无衣还可过眼。最角一勾:“只要能得手,想要什么,本王都会赐给你!” “侄儿在此谢过父王了……”应焱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恍然不觉他们俩的这番话,已然传到上首秦无衣的耳朵里。 同暗处的寅生使了个眼色,寅生点点头,看住应拓和应焱的一举一动。 “馥太后驾到——” 众人侧目,但见左爰和黎青蛾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馥太后而来。馥太后今日一身曙色长襟衫,头上难得梳了花冠高髻,满面春光自然一副精神样。 面上虽不似往日那般冷然,至少也不比当日宴请各位公主时候来得和蔼。看着,还是有些距离。 而她左侧的黎青蛾,今日一身桂花色的织锦长裙,梳着元宝髻,一双美眸一到场便立刻逡巡开了。待在外宾席上看见秦羽,便冲其美美地一笑。 秦羽忙点点头示意。 而秦无衣身后的小琴见状,一双小手又开始蹂躏衣角。 馥太后右侧的左爰却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北漠王应拓。但见左爰今日一身海棠红的湘妃长裙,端庄典雅而不失柔美,配上她的单刀髻,簪上雪色两朵珠花,更衬得美人香腮如雪。 应拓一个没忍住,便连着吞了好几口口水。 这一切被看在随后而来的黎豫眼中,握着玩具的手猛地缩紧,险些将手中的玩具飞凤捏坏。 应拓忽然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杀气,便顺着那目光看去。却只见到一个痴傻王爷抱着只木刻飞凤在玩儿地不亦乐乎,若不是他身边的宫女将他扶着坐下,这会儿大家估计就看着鹤立鸡群的他了。 应拓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这四个傻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目光。 酒过三巡。 “你们能来哀家的寿宴,哀家实在是觉得开心得紧,也甚感欣慰。今日有幸请得秦泱公子秦羽前来,实在是哀家荣幸之至……”馥太后端起酒杯,转向秦羽,“所以这杯,哀家敬你!” “我说这秦羽怎么好端端地从秦泱跑到这天黎来了,原来是为了给馥太后祝寿啊……”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立即有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却有北漠王应拓和其侄子应焱不是很吃这一套。 “这也是晚辈的荣幸,馥太后过奖了,切莫折煞了晚辈……”秦羽忙站起来,长身玉立,自然吸引了不少公主郡主王公贵族之女的目光,“且这酒,自然是要晚辈敬太后您的,哪里由得太后来敬晚辈?在下,这便干了!” 说着话,秦羽对着馥太后一敬,仰头一口便闷。墨色的长发如缎潇洒,有力的喉结上下,不多时将空酒盏对着大家一展示,笑得那般风流倜傥,又是俘获一众少女心。 都说这上头的秦无衣绝色,这同其一母所出的秦羽自然差不到哪儿去的。但见那五官精致如同玉刻,浑身气质如迎风玉树独立,那一双桃花眼将多少少女的脸色绯红,当中流潋的光华暖得让人不忍直视,却又不肯稍微移开眼去,怕是错过了那美景。 但,又害怕太过沉沦。 这样的公子如玉,这样的少年风流,这样的危险却又想让人靠近,怪道连黎青蛾这样大大咧咧性子的女子都忍不住为之倾倒。 “秦公子好酒量!”馥太后一阵爽朗的笑,才要将酒干了,那头黎青蛾“蹭”得一声便站起来,举着酒杯道:“太后,您身子骨不好,这酒,还是青娥替您喝了吧!” 说吧,也是满满一杯酒,一潇洒,一仰头,便干了。将那酒杯往众人面前一展示,丝毫不差男儿爽朗。然那纤纤素手,那精致容颜,倒有几分同秦羽相似。 大家也这才想起来,尽管秦羽贵为秦泱的公子,黎青蛾贵为这天黎最受宠爱的公主,却来自一对相似度近乎百分百的双胞胎。黎青蛾同那羽妃有三分相似,秦羽同那秦泱的姬妃有三分相似,但两人的相似之处却各自不同,但相互看着,倒是有那么几分夫妻相的。 馥太后真是越看越喜欢这两个孩子。 昕冉和昕羽二人若是在九泉之下有知,一定都会为这两个孩子高兴的。 遂心思一动,馥太后问秦羽道:“秦公子今年几何了?” 秦羽忙又站起来,馥太后忙道:“不必站了,不必站了,哀家只是当做唠唠家常。想当年你的母妃同哀家也是极好的姐妹,看见你,哀家只觉得分外亲切。” 旁人一听这话,都觉得分外疑惑。若是馥太后见这秦羽十分亲切,为何见秦无衣就不好?难道,当真馥太后与大王之间十分有离隙? 似乎也是这样的道理。虽然这是馥太后的寿宴,但似乎都是左贵嫔一手操办的,大王到现在都不曾给馥太后敬过酒。 秦羽便又坐下:“晚辈今年十九。” “十九岁,男儿正好的年纪,”馥太后心里却将黎青蛾同秦羽的年纪做了个比较,“可娶亲了未曾?” 秦羽愣了一下,然席间不少少女都竖起了耳朵。黎青蛾最为感兴趣,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盯着秦羽瞧,让秦羽都感觉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压力。 别的女子,若是真的喜欢他,从来都是默默地,或者是含蓄地表达。然这黎青蛾,当日在御花园大声表白不说,如今还毫不隐晦目不斜视,当真让人想不知道这意思都难。 “回禀太后,已有未婚妻。”秦羽不得已撒了个谎。若说他未有未婚妻,这馥太后的意思,保不齐就给乱点鸳鸯谱,到时候闹得一屁股债,可不好。 虽然未曾同黎青蛾深交,但这几天的接触,足可以发现此人胡搅蛮缠之能事,虽然说好听了这姑娘是直性子。但一个公主家家的,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就直接成这个样子,往后,还怎么处? 秦无衣喝酒的动作一顿,看向秦羽。什么时候王兄有个未婚妻了,她都不知道?秦无衣微微眯眼还是她这不靠谱的哥哥又开始各种撒谎了? 当下秦羽对上秦无衣的眼神,便有些心虚。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这个妹妹。 但对着馥太后,戏还是要做足的。当下馥太后一见,面上露出惋惜:“哦,原来有未婚妻了呀……不知道秦公子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馥太后这么一个问题,倒把秦羽闹得僵住。馥太后怎么刨根问底起来。 然秦羽毕竟是秦羽,毕竟是秦无衣的哥哥,这编瞎话的功夫还是一等一的。但见其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随即温柔道:“那家千金倒是不张扬的,虽同晚辈定了亲事,却从来不肯人将这事情往外头说去。她说女孩儿家,不到出嫁的那一刻,不该将夫家来夸口。需得等到晚辈娶了她,她才好光明正大地于人前承认我为夫,她为妻……” 秦羽的这一番话说来,似乎塑造了一个富有独立思想的女孩子,也不同世间的女儿郎,更是暗示某人女孩子要矜持,听得那头黎青蛾一脸郁气。 “哦,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馥太后面上也做着功夫,心里却不大喜欢这样的女子,若是订了婚,大大方方说出来便是,何故故作矜持? 然这是秦羽的权宜之计,自然也无法经过推敲,只求能搪塞鼓秋便罢。只是这一顿搪塞,却伤了不少女子的心呐。 馥太后本早就调查过秦羽,并无发现有这么个未婚妻的角色,现如今听秦羽这么一说,若这个女子这般低调矜持,倒也不是不可能调查不到的,便也信了。 本来她还想着,既然秦羽未曾娶妻,黎青蛾又未嫁,且两人都到了婚娶的年纪,黎青蛾又喜欢秦羽,再续秦黎两国之好又未为不可。 然眼下看来大概是妾有意,郎无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当即馥太后便没了什么性质,左不过黎梨等流自以为精心地准备了礼物上来一一呈现过了,馥太后照例都赏了,也就罢了。 这时只见应焱站了起来,对着馥太后道:“晚辈乃北漠小广王应焱,如今也带了贺礼来相贺太后寿诞。来呀,呈上来!” 应焱话音未落,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抬了一个大大的箱子进了来,“砰”得一声巨响便撂在大殿上。 “轻点儿你们,这东西要是砸坏了,我要你们的脑袋!”应焱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怒喝,“这东西要是砸坏了这大殿,我不仅要你们的脑袋,还要让你们家人陪葬!” 应焱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让馥太后等人都紧紧地锁起了眉头。 应焱这话中有话的样子,一看就感觉来者不善。偏偏那头应拓还做得一副管教侄子的假惺惺模样:“诶~焱儿,别这么凶嘛,这可是天黎,又不是咱们北漠,吼两嗓子无碍。你这大嗓门儿的,可别把人家天黎百官给吓坏了!” 应拓说着这话,一双圆眸将宴会上一半的大臣都瞄了一圈,那眼神,满是对平地上民族的蔑视,和马背上民族的自豪。 然馥太后是什么人?毕竟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岂能被应焱这个毛头小子给吓到?就算是北漠王,也不过是马背上跑出来的莽汉,所有的表情都表现在脸上,怎么想的一看就看明白了,不足为惧。 只是这一箱子东西,定然是北漠这头故意来为难她的。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个为难法。馥太后几不可见地朝秦无衣和黎湛看了一眼,今日有这两人在,就算应拓和应焱使出什么样的招数,都是可以解决的。 只见馥太后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表现得分外好奇:“北漠王莫怪令侄。年轻人,总是气盛些,嗓门儿大些是好事……只是不知,这箱子里究竟是何等宝贝,竟然如此沉重?” 应焱分外得意:“馥太后这话说得太好了!我这东西是献给太后的,至于是什么东西么……” 应焱瞟了黎湛一眼:“那就得看看天黎究竟有没有人能打开这个箱子了!” 应焱说着,将百官都俯视了一边。那居高临下的姿态,犹如一只斗胜的公鸡。 然而还没开始斗。 秦无衣轻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这北漠王和北漠王侄子都不怀好意,送个礼物,还要等受礼之人打开箱子,这是何道理? 分明就是刁难。 然这北漠之人,马背上的民族,何时出了能工巧匠制作精良机关锁来? 秦无衣看向黎湛,正碰上黎湛同样的了然目光。如果他们二人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定又是战北冽出的主意。 南楚之国,富饶之乡,拥有着众多能工巧匠,不仅在纺织业上领先恒源大陆五洲十国的其他九国,更是在锁、铁、银器等方面遥遥领先。而战北冽等人,更是聚集了一大批能够制作精良机关和精良暗器的能工巧匠,这才能够秘密地在天黎境内建造了一处隐秘的地宫——模仿着姬氏一族原有的地宫,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好多回归的姬氏一族族人,不明就里,到了千年之约回归,却误入战北冽等人麾下。待要脱身,家人朋友便都已经控制在战北冽等人手中。 这也是为什么战北冽的人都肯为其卖命,也是为什么战北冽麾下聚众越来越多,布局的范围越来越广,也隐藏得越来越深。 秦无衣和黎湛就在同战北冽不断的斗争中一个个将人挖出来的。同时,黎湛也一样经营着姬氏一族正脉,同战北冽之间如同一盘棋子上的黑白两棋。 战北冽是黑棋,黎湛是白棋。 黑棋在棋局上总是先下一招,然而黎湛这个白子的布局人,却总是独具慧眼,运筹帷幄,看似散淡而无所作为,却悄然编织着一张张连环网,往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棋子便可扭转乾坤。 而现在,秦无衣也渐渐走入黎湛的棋局,越来越了解黎湛那浑然天成的自信从何而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以说战北冽这棋局经营了多少年,黎湛便悄悄地准备了应对的招数多少年,甚至比战北冽更早预料到战北冽的动向,常常抢先将战北冽想要割下的鱼肉抢走。 而黎湛最骄傲的一招棋子,便是登基之后连发秦泱的三道果书,从秦泱手中接过秦无衣的保护权。 “难不成,这锁有什么玄机不成?”馥太后已然摆出一副十分配合的模样,就是不肯戳穿应焱那嚣张跋扈的外衣。应焱这样子,挑衅的意味很是明显了。 底下坐着的百官们顿时有些按耐不住了,窃窃私语起来。不过就是一把锁而已,如何就解不开了? “这不过就是一把锁而已,应焱,你不要太得意!我们天黎也不乏能工巧匠,难道解不了你北漠的锁不成?”百官中不知道谁扬声了这么一句,顿时有人附和。 “就是就是……” “哼!”应焱顿时嚣张气焰便上来了,“你们以为这是普通的锁?捣鼓两下就好了吗?这可是天机……” “咳咳!”应焱这头有些得忘形,那头应拓赶紧将手置于唇边猛力咳嗽起来。应焱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多嘴了,忙对馥太后一抱拳,坐下。 秦无衣轻笑,和黎湛又交换了个了然的神色。他们猜的果然没错。这应焱没说完的话,应该是“天机锁”。 这天机锁,乃是恒源大陆五洲十国都声名在外的机关锁建造大师机枢子的成名之锁。传言这天机锁一共有九道关卡,连同机关术结合八卦一心设计而成,生门死门一线之差,若是不小心解不了锁,这个箱子,便永远打不开了。 而看这应焱所用的箱子,明显不是普通的木箱子,而是水火不怕斧头不惧的精炼玄铁箱子,所以这箱子才会这么沉。至于这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不打开,没有人会知道。 所以一听着天机锁,百官忽然都安静下来。 那种安静,是发自内心的对于机枢子的敬畏,和对于这把锁无能为力,而激起的对于方才说那种大话的无端羞愧。和不敢承认。 天黎的朝堂上,黎湛或许能坐在上头如现在这般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仿若天山上盛开的一朵雪莲花。但这雪莲花却是冰冷的,笑也从来不到眼底。 黎湛的眼底,盛满了冰晶。黎湛从来不容许没用的人在自己的战队里,在自己的朝堂上。自打他登基这三年所清除的,多半都是没有能力空食俸禄的。所以那些人也无话可说。 而现在北漠公然挑衅,他们竟无人敢站出来应对——不是不敢,是不能。机枢子的天机锁,听闻除了机枢子,至今都未曾有人开启过。 所以这天机锁一般人不敢轻易用,只在国库中,买来锁住最精贵的东西。 “若解开这锁如何,不解开又如何?”左丞相左思这会儿冒了出来,这等欺负人的礼物,不要也罢。 然有个人却不希望左思有这等想法,更不希望他的这盘棋珠打响。遂外头宫人一声唱:“南楚国师战北冽——”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当口来,可见其心不良。 “解开这锁,这箱子中的礼物便可是馥太后的,若解不开,只能说明天黎无能人,连太后的寿辰之礼都拿不到……”战北冽一身白衣烈烈,黑发如丝在风中轻扬,在天光中仿若闪出一丝诡谲的红光。 而他的语气不紧不慢的,却仿若一条冰冷的蛇在众人的心口爬呀爬呀,带起一阵阵阴凉的战栗。而他手中的蛇头手杖,蛇头上猩红色的蛇信子似乎在不停地吐着,蛇眼散发出来的红光正映着战北冽苍白而细瘦的五指。 其上一根根长甲,锋利如剑如刀,不知道淬了何种毒物,泛着一丝诡谲的蓝光。 战北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诡谲的味道。 而他的出现,仿佛一颗定时炸弹,这场寿宴,注定开始不平凡。 ------题外话------ 今天一过,泡芙此文连载两百天了。花花在哪里?钻钻在哪里?月票呢?在哪里?哪里哪里?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宝贝,他的女人要她亲他 “既然如此,怎么能少了我霜天晓呢?”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忽然响起一个男声。众人回头,但见一身材消瘦的少年自殿外疾速掠来,说话的时候还在殿外几丈远,话音刚落这人便到了殿中。 霜天晓手中握着一只木盒子,对着馥太后一拱手一抱拳:“馥太后,您的寿宴,怎么能少了我霜天晓呢?上回因为贪玩,所以借了您书房的夜明珠来。不防造成了您和秦淑嫔之间的误会,当真的抱歉得紧。” 夜明珠? 霜天晓此话一出,满堂人都看向他手中的盒子。但见果然是一个榆木盒子,上头刻画的杜若便是南楚的国花。 馥太后身边的瑛姑上来取了,送到馥太后身边,打开一看,但见那匣子中果然是一颗精致的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尽管殿中天光奇盛,这夜明珠依然泛着幽蓝色的光泽,十分唯美而夺人眼球。 而当即在座知道这夜明珠来历和传说的人,都紧紧地盯着这珠子瞧。 而北漠王应焱,更是紧紧地捏住拳头。前阵子北漠的夜明珠失窃,他一直都瞒着天下人未讲,如今霜天晓当众能拿出一颗夜明珠,且说了是从馥太后那头拿来的,就说明,霜天晓有这个本事偷了他的夜明珠! 他怎么没早想到这一点! “原来如此……”馥太后看着那夜明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秦无衣和黎湛面上也都带着了然的笑。霜天晓这颗夜明珠,虽然光泽对头,但这大小,却比馥太后当初的那颗小得多。 换句话说,霜天晓,不知道从哪里又“取”了这么一颗夜明珠来。 但霜天晓却在这时候冒出来为秦无衣澄清之前的事,无非就是将秦无衣之前同馥太后的误会当着大家的面解开。 同时,他的出现简直太过及时。这天机锁,可不就是要等他来破解的么? “为了再表示对馥太后的歉意,今日这天机锁,不如就由我霜天晓来破了,到时候将这箱子里的礼物一起奉送给太后,您说可好?” 馥太后见霜天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即便有信心起来,笑道:“好!若是你有办法解开这天机锁,哀家念你破锁有功,便不追究你的过错了……” 上回夜明珠丢了,但霜天晓已然豁出一条命去从天泉山庄的天机阁中将夜明珠夺了回来。如果说霜天晓有错的话,现在霜天晓拿了另一颗夜明珠回来,相当于将功补过了。 现在若是霜天晓还能破解这锁,相当于成了天黎的功臣。她哪里还会计较霜天晓之前的过失? 况霜天晓本人,便是以盗为生为乐的,若是有一天不偷,这都是对霜天晓的侮辱。 霜天晓谢恩。来到那天机锁前。但见其天机锁上乍一看十分简单,不过就是几把锁交杂在一起,但仔细一看才会发现,每一把锁都是有玄机的。若是其中一把锁打开错了,或者是这十把锁的顺序解错了,到最后都是一个失败。 传说机枢子当年是不愿追随楚王的,楚王便想了个办法,要将公主嫁给他。但那个时候机枢子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怎么会接受楚王的赐婚?那岂不是对所爱之人的背叛? 但是楚王暴戾,机枢子抓耳挠腮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个法子。他对楚王说,当日他会亲自到王宫中向公主提亲,但当日他所带去的采礼便是用的这天机锁锁住的。楚王叫来了无数能工巧匠,也都没法儿打开这锁,最后只好打消了将公主强嫁给他的心思。 特别是那些自命不凡的锁匠将那天机锁搅得越发复杂越发解不开以后,楚王更是觉得丢人,再不敢提起嫁公主之事。 但见霜天晓来到那天机锁面前,一双眼忽然左眼眯起来,右眼眯起来,对着那箱子转来转去,把百官的脑子都转晕了,更是有窃窃私语不停起来。 “到底行不行啊……” “这东西可是机枢子当年留下的……” “我看是不行,这锁也就机枢子打开过,别人都打不开的……” “那可不一定啊,这霜天晓可是咱们恒源大陆五洲十国当中的第一大盗。这大盗做的,可不就是专门开锁之事?可比那些锁匠灵活多了……” “……” 若是平时,霜天晓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他,定然会暴跳如雷——他强调过多少次了,他不是盗贼,他这也不叫“偷”,只是“取”而已。 但今天的事情有些特殊。若不是任广白派人告诉他今天会有机枢子的天机锁在天黎出现,他现在还不在这里。 而这个天机锁,是他霜天晓一直都想要挑战的锁。天泉山庄的天机阁算什么?不过就是诡计多端,伤人的毒人的杀人的东西多些。 而这天机锁,玩的才算是真正的智慧。 然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炷香时间过去了,霜天晓对着那天机锁看来看去,皱着眉头,而且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狂躁。好几次对着一个锁眼正想要伸手摸出腰里的万能“钥匙”,却又在重复验证也思考过后将手收了回来。 抓耳挠腮。 但见那天机锁一共是十把锁,生门死门对应八卦,再加天地,一把锁扣着一把,有双环锁中扣三环锁,有看似单独一把锁其实连着边上的锁。 玄铁制成的锁,看起来不过巴掌大小,错综复杂间自有乾坤。若说这是一个阵法,也不为过。 霜天晓这头迟迟不解开,馥太后这边也渐渐开始坐不住。应焱和应拓那头变得越发得意,战北冽也在一边看着热闹。 然而他诡谲的蛇眼却不断在秦无衣和黎湛身上逡巡着。还时不时看向馥太后身后的年姑姑。 那年姑姑方才是接触过霜天晓带回来的夜明珠的,希望这年姑姑能够有手段,将这夜明珠拿到手。 …… “这位霜大侠,我看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解不开的!”应焱十分嚣张地对着渐渐额头上起了汗的霜天晓。什么天下第一飞盗,什么解锁高手,不过都是空谈。 这天机锁哪里是谁想开就开的? 应焱看向战北冽,面子上有些讨好。然而战北冽却仿佛是弱未见。应焱这种人,配和他攀交情?他之所以将天机锁这么机密的东西交给应焱,不过就是想利用应焱来打击黎湛等人。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黎湛等人最近正在筹备着前往南轩国取过最后一颗流落在天黎以外的明珠。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当然不能让黎湛就这么得逞,他一定要在天黎,甚至天黎后宫设置重重障碍,制造出重重麻烦,这样才能将黎湛的后腿拖住。 如果说前一阵子他对夜明珠不上心,那么现在他却有些势在必得了。 之前屠染的野心一直在秦无衣的身上,多少年跟着秦无衣胡搅蛮缠的。但现在秦无衣已然成了黎湛的人,屠染虽然还在对秦无衣不放手,但他的手段,却似乎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姬氏一族圣女,恢复记忆,便会忘记前尘,忘记从前爱过的人。所有的爱恨情仇,统统都归零。这一点,黎湛恐怕没有告诉秦无衣过。所以秦无衣才会这么热衷地跟黎湛一起寻找这些夜明珠。 当然了,他现在也不会告诉秦无衣这件事。如今的秦无衣,心里眼里恐怕已经容不下别的男人。若是告诉她恢复了姬氏一族圣女的记忆就会忘记黎湛,那么秦无衣还会合作么? 到时候找不到那些封存的宝藏,他如何夺权? 况且日子一天天过去,苍梧的功力随着蝠血术的精进越发提升了。如果有一天苍梧能够脱离那囚禁他的暗室,别说是对秦无衣不利,就是对他,他这个苍梧的首席大弟子,同样是不利的。 他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的他自己的势力,又会回到苍梧的手中。这不是他所愿意的! “我知道了!” 那头霜天晓却忽然大喊一声。但见霜天晓对着天机锁一阵双眼放光地自言自语:“生门即是死门,死门即生门,出死入生,出生入死,哈哈,之前我怎么没有想到?!” 霜天晓疯了似的双眼精光大盛,从腰间摸出他的万能“玄铁丝”,然比划了两下,又放下,满殿去找可开锁之物。 所有人都盯着霜天晓瞧,虽然霜天晓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才看清楚这天机锁究竟怎么开,但这可是天机锁,机枢子的天机锁!半个时辰就知道解法,这可是天下奇闻! 当即所有人顺着霜天晓的目光看去,却不知道霜天晓在找什么。霜天晓右手不停地在人群中笔画着,时而对着桌子上的餐具,时而对着宫女侍女的头,把众人弄得一阵晕晕乎乎。 “霜大侠,不知道你在找什么呢?”应焱心里不想去相信霜天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办法对付他的天机锁,准确地来说是战北冽带来的天机锁,机枢子的天机锁,否则的话,这可不是太丢北漠人的脸么? 他也这才明白战北冽为何要将这天机锁交给他们,就是怕万一天黎的人解开了这天机锁,羞辱的便是战北冽。战北冽这一招坐山观虎斗,真是高啊! 应拓一手捏着酒杯,几乎要将酒杯捏碎!然而愿赌服输,他既然接受了战北冽的计策,那么结果,就得抗到底!何况,就算霜天晓将这锁开了又如何,不是还有一计么! 北漠王应拓嘴角渐渐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那头霜天晓看了一圈,竟然去看后宫的嫔妃们,然而他一眼眼飞快地扫过,目光最后落在秦无衣的头上。 众人随着霜天晓的目光看去,但见那是一支天蓝色的烧蓝翠羽簪,上头两点晶莹的玉珠仿若深海的东珠,在天光里显出莹润的光泽,映着秦无衣那一头漂亮的乌发,当真显得越发耀眼。 随着众人的目光,秦无衣疑惑地抬眼,那绝世的容颜顿时成为整个大殿的焦点。从前秦无衣总是坐在黎湛的身边,黎湛的气场太过强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触及黎湛的袍角便不敢再往上看了。秦无衣也是一样。 当黎湛将秦无衣护犊子一样护在自己的气场下,那些少年郎们就是想看,也得有那个命去看啊。只是有些人听过秦无衣貌美若当年羽妃,天下第一美人当之无愧的。 可现在,众人才是第一眼大大方方借着霜天晓的目光看去,那果真如玉一般的面庞上五官明丽,秦无衣今日着了红衣,将她那几近完美的玲珑包裹。轻腰漫捻,哪里像是那个传说中刁蛮无礼的无衣公主? 简直判若两人。 若传言属实,那便当真应了一句话:“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黎湛见这齐刷刷的目光看来,顿时如临大敌。带了含星的眸子往底下一扫,那些臣子们赶紧做望天状看向别处。 “李大人你看今天的月亮可圆了……” “吴大人,现在是白天,没有月亮……” “哦哦,对……看错了……” “……” 秦无衣看向霜天晓,霜天晓伸出手来:“不知秦淑嫔,可能借您的簪子一用?” 秦无衣点点头,让小琴给霜天晓送下去。路过秦羽,秦羽对着小琴轻笑了下,那勾人的桃花眼仿若泛滥昨日的月光。小琴心里一跳,只装作没看见,只是心口已然跳动得厉害。再站到秦无衣身侧的时候,便已然不敢再偷偷看秦羽了。 那头霜天晓拿了秦无衣的簪子,满意地看到秦无衣的银簪粗细刚好,长短刚好,对着他所说的死门几下捣鼓,果然开了一把锁。霜天晓小心翼翼地将解下的锁开了放在一边,众人也都屏息静气的看着霜天晓的动作。 乾…… 亘…… 坤…… …… 随着那天机锁上的锁越来越好少,众人的心里越发激动。但大家都听说了,这天机锁的复杂和诡异正在于,这东西就算解开了九把锁,错了最后一把,那也都是前功尽弃的。 就相当于行百里,半九十。 “开了!” 随着霜天晓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把锁解开,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顿时大家才揉揉发酸的眼睛再看一眼,果然霜天晓十分自豪地将那箱子一开,将一箱子的珠宝都展示在众人面前。 但见那箱子中竟然什么都有,各种宝石珍珠玛瑙猫眼儿,且都是北漠出产,在天黎和别的地方没有的。 这时应拓站了起来:“恭喜馥太后华诞!这箱子礼物,算是北漠向馥太后的贺礼。馥太后您且收下!” 应焱见状,便有些急了,这么多东西,原来就是想着若是天黎人打不开,他们就打开,让天黎看看他们北漠出手的阔绰。 谁知道这东西竟然给打开了,换句话说,这东西现在全都是天黎的了! 别说是一箱子,就是随便一捧,都够这里一半儿官员一年的俸禄了!他后悔了行不行?!这王叔怎么还主动送给人家? 然而应拓给了应焱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对馥太后道:“只是小侄子方才并没有说清楚,这箱金银珠宝,其实有两层。这上头一层是给馥太后您的寿礼,而这下面一层,却是小侄向贵公主求亲的聘礼……” 应拓此话一出,满场沸腾。哪里有这么做事的?打开了才说这东西是聘礼,这不是讹诈么?当年机枢子是用来拒婚,这应焱竟然来骗婚来了!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秦无衣在上首却笑。这种伎俩,战北冽已然不是第一次干了。之前对她,是用所谓鲛人之泪做成的鲛服,穿上的便是命定。而她穿上了,就得嫁么? 好在黎湛先了一步,父王将她先许了,否则,她现在可就南楚了。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活。那些人,要的不是她秦无衣,而是她秦无衣那份即将恢复的记忆,记忆中关于天下第一富有的宝藏的下落!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战北冽要坑的又是哪个公主。 馥太后便有些不悦,这会儿是真的不悦,半点都不打算假装了。今天装的够多够辛苦的了。 “北漠王,哀家不是很懂你的意思,”馥太后冷了脸,就好像从前一样,“这难道不是给哀家的寿礼么?” “是寿礼不错,”应拓才不管,只要自己说得痛快,计策施行就好了,“但不是整箱都是。您或许会说本王这出尔反尔,但馥太后您可得明白,本王本以为这天机锁没有人解得开。既然解不开,也就没有必要解释这到底是一箱呢,还是半箱呢……” 应焱一听这话,顿时开窍了。怪不得当时战北冽建议他们将一箱子隔成两箱来放,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娶个天黎公主?这天黎公主个个儿看着都是美人啊……应焱一双贼眼对着席上的公主郡主们一个劲儿地瞄着。 心里还在想,美则美矣,只是可惜了,似乎没有上头黎湛身边坐着的秦无衣一半美。所以今日之事如果成了,秦无衣是第一个要到手的,而后,顺便捞一两个次品,也是不错的…… “这么说,北漠王本来不打算将这寿礼给我们太后了?”应焱应拓正暗暗喜着自己的机智。岂料这么一声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却像是一盆冷水打在应焱应拓身上。 满殿皆净。 众人一寻思,似乎就是这个道理。虽然应焱等人说得比较委婉,但如果没有人打得开,这东西就不是馥太后的。也就是说,北漠王本来就不打算给馥太后送礼。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侮辱天黎的! 顿时应焱应拓二人受百人怒目而视。就连一边的下人,听到这话,也都看向应拓和应焱。 “本王可没有这个意思……”良久,应拓咬着牙,眯着眼,看着秦无衣满眼危险。看着这小妮子弱不禁风的,谁知道这小妮子竟然两次三番同他过不去,那就是同北漠过不去! 上回阻止他向黎湛讨回应雪儿“冤”死的公道,这回又要阻止他向天黎公主求亲。更是一句话想要扣下他半座城池的财富!他应拓有这么傻这么容易宰割么? 应拓的目光狠毒,但秦无衣却仿若未见一般,丝毫不退让,看向应拓的眼中。秦无衣的眼神很淡,却很冷,冷得好像北漠草原深秋夜晚的一轮钩月,散发出来的冷光,足以冻掉许多人的心。 就连应拓这个久经沙场做了半世北漠王的中年男子,乍一杯这目光瞧着,仿佛全身心都被秦无衣看透了一般,什么想法都无处遁走。 而这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却拥有着那么清澈那么凌厉的目光。 黎湛也看向应拓,目光似寒剑直射。若是目光能杀死人,此刻应拓恐怕早已千疮百孔倒地而亡了。 空气中仿若散开了一股子剑拔弩张的味道。 然毕竟是北漠王,应拓冷笑一声,卸去身上的一些煞气,故作轻松地笑道:“秦淑嫔若是这样理解,当真是冤枉了本王。本王今日还特意带来了这天机锁的钥匙,只是我小侄儿调皮,想着要考考天黎之人,看看有没有人能够打得开,这不是图个吉利么?” “若是当真打开了,这便祝黎王觅得良将,若是打不开,本王就准备将这箱子打开以后,将这提亲的事情一并说了。这都是本王的小侄儿贪玩儿……”应拓说着话,便示意应焱站起来将这话圆下去。 “啊……啊对,我,我就是开玩笑,我没说完话呢。今天这一整箱子,除了有馥太后的寿礼之外,还有这聘礼,我呢,正式向天黎的公主提亲……” “哦,不知道你所提亲的对象是哪位公主呢?”一直以来都冷眼旁观的黎湛终于开口,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开一合,玄色的袍子勾勒出他如雪松的高冷气质。 应焱一咬牙看向应拓,应拓道:“黎王有所不知,我这小侄儿有些害羞。他早就对贵国青娥公主心中有意,尤其是这青娥公主从小也在马背上长大,想来到我北漠,更将是如鱼得水。我这小侄儿别的不好,就是会疼人。本王相信,若是贵国答应了这门婚事,本王相信我侄儿会让青娥公主做世子妃的……” 秦无衣在上头却看得清楚。应拓这一下子算盘打得倒是噼里啪啦的。青娥那是什么身份?虽然是庶出的公主,却是当年盛宠羽妃的女儿,天黎先王早就立下遗嘱,若是青娥及笄,就可以封地,到时候尚了驸马,驸马也是可以到封地去住的。 换句话说,如果有人娶了黎青蛾,相当于国土又多了一块地方,这可比那空有名声的嫡公主来得体面得多了!黎青蛾这个庶出公主,一点都不比那些嫡出的公主们差多少。 若是这样来算,应拓带来的聘礼,其实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只是这样的便宜,天黎岂会让北漠就这样占了去?! “我呸!”谁料这头馥太后黎湛都还没有发话,那头黎青蛾的反应就够激烈的,当即从位子上“蹭”得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应焱,“就他,也想娶本公主为妃?本公主可是听说了,他的府上,虽没有妃,但侍妾通房丫头可够睡几个马圈的!你让本公主嫁给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青娥!”黎青蛾这话说得糙,主要是北郊行宫附近几个村落,住的都是些淳朴的乡民们,讲话自然口没遮拦的,互相之间也都习惯,黎青蛾在北郊行宫长大,自然免不了同这些人接触,并且黎青蛾还常常喜欢这些淳朴而真挚的人。 但这可是王宫大内,在座的都是王家贵族,官员也都是四品以上的,公主郡主也都是从小受过高等教育的,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一个个皱紧了柳眉对黎青蛾一脸鄙视。 然而又不敢明着表现出来。 应焱那头却是真的生气了,“砰”得一声拍案而起,指着黎青蛾便道:“你说谁睡马圈?本世子告诉你,你看不上本世子,本世子也看不上你!本世子可是听说了,你从小就不在母妃身边长大,跟着些野人们混在一起,还成天家不知羞耻地在男人堆里鬼混,谁知道,你现在究竟是不是女儿身?!” “够了!” 应焱这话说得越来越过分,把个黎青蛾眼眶都说红了,馥太后当即铁青着脸猛拍桌案:“今日是哀家的寿宴!不是你们骂街地方!若是要择良妃,还请到别处去!我天黎的女子,不喜欢这等莽夫!哀家也累了,散了!” 应焱当着百官的面这般羞辱黎青蛾,黎青蛾是不介意的,毕竟她从小也就没心没肺。可席上坐着的,还有她心仪的秦羽呐! 当着她的心上人这般侮辱她,还诋毁她的清白,就算再豁达,女子的贞洁和名声却是不可玷污的!黎青蛾不等馥太后和左爰招呼,当即甩了袖子红了眼眶出去了。 秦无衣来到御花园四方亭的时候,正看见黎青蛾蹲在梨树下,远远看去肩膀一抽一抽的。 秦无衣摆手示意止住,小琴奇怪地看着秦无衣:“娘娘,咱们不过去么?” “不过去了,”秦无衣摇摇头,“咱们不过去,自然会有人过去的。” 小琴心思一动,欲言又止。心底同时一黯。果然不多时,那个长着一双风流桃花眼的男人便来到秦无衣身后。 秦羽。 秦羽背剪着双手,身后还跟着黎湛,同样双手背剪。 然而细细看便会发现,秦羽并不习惯这个动作,反而看着梨花树下的黎青蛾,浑身动作有些僵硬。似乎有意过去,却又迫于什么压力,住了脚。 “想不到你们天黎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娥公主也会哭啊……”秦羽努力顾左右而言他,然而一出口,依然离不开黎青蛾。 黎湛却似乎不想接秦羽的玩笑话,只皱着英眉道:“再天不怕地不怕,也是女孩子……”这是他从小发誓要保护的妹妹,然而应焱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这笔账,若是不还,当真对不起他黎湛这雷厉风行的手段。 秦无衣却看向秦羽:“你不过去么?” “我过去做什么?”秦羽更加有些不自在,好像有些被戳穿心事的紧张,嘴里只顾胡说八道,然黎青蛾眼角滴落的晶莹却清晰入眼,“女孩子的眼泪,容易掉,但也是容易收的……” “女孩子的眼泪容易掉,容易收,但也看为谁掉,为谁收……”从来站在秦无衣身后不发言的小琴这时候突然来了一句,引得黎湛秦无衣等人都看过去。 回过神来的小琴才发现自己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顿时脸一红,低下头去。末了欲盖弥彰地对着秦羽道:“公子羽还是过去看看吧……” 秦羽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小不开心。看了看黎青蛾,却又好像松了一口气。这等矛盾的心思,看在秦无衣和黎湛的眼里,却是一清二楚的。 不多时秦羽果然还是走向了黎青蛾,秦无衣让小琴先回了承云殿,自个儿倒跟着黎湛在御花园赏花起来。 黎青蛾和秦羽大概需要聊一阵子,回来以后,几人还要继续商量到南轩之后的事情。 “你说,人是不是真的可以薄情寡义,但也可以多情?”秦无衣看着秦羽夹在黎青蛾和小琴中间,似乎两者都有意,却又似乎两者都无情。 尽管这是她的亲哥哥,她也有些不懂了。 黎湛却轻笑,双手被剪双眸澹澹:“你不常这般矛盾。” 轻风吹起秦无衣的发丝,方才霜天晓借了秦无衣一根簪子,还回来之后似乎并没有扎好。黎湛伸手示意秦无衣停下。 秦无衣乖乖停下,感受着黎湛在她头上的小动作,嘴上却道:“不啊,我时常矛盾。只是你看不出罢了。你看你和黎豫,若非一开始你便告诉我那些女人同你没有关系,我又怎么可能相信你对我的专情?” 秦无衣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一开始对黎湛有所戒备,是因为她以为黎湛也同别的帝王一样,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就算她是不一样的一个,也还是他的女人,之一。 她是很贪心,她不要做之一,她要做唯一。 什么男人三妻四妾都滚去吧,现在就连她的亲哥哥都做不到这样。从前她知道她哥哥风流,但也知道那些女人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并没有动真格。 秦羽也一直都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有时候为了政治需求同一些人保持着暧昧的关系,但那都是身不由己。他身为秦泱为数不多的几个王位继承人,正派王后没有儿子,秦羽这个二公子自然成了最佳人选。 但父王却早早将他分封出去,这点,让群臣看不透,让秦羽也看不透。按理说作为姬妃的儿子,秦泱王就应该立为储君才对,哪里会他以成年就分封了? 分封的公子,没有继承王位的特权。除非储君被废,秦宫公子死光。 而近日秦羽出走,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秦泱王后新近怀了龙种,所以对秦羽很是忌惮,在秦羽封地上广布杀手要追杀秦羽,所以秦羽才借着向馥太后贺寿的名义前来天黎,躲开秦王后的势力范围。 若是秦王后生了个公主,他还可以回到封地平平安安一生。若是公子,他只怕得向黎湛借兵了。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来到天黎,打算加入黎湛的队伍,待将夜明珠集齐,黎湛的麻烦接触,秦无衣的麻烦接触,秦王后的后台战北冽等人自然也不足为患。 这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谁知道,到了天黎,竟然又碰上“情”这个难字。 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轻勾,修长如玉的手指从秦无衣发间将那未曾扎好的簪子轻轻取下:“我不是说了,你是我唯一的女人?十世的守护,你还在怕什么?” 黎湛的声音轻柔,带着暖暖的雌性,也只有对着秦无衣说话才会这样,舒服得秦无衣都要眯起眼睛了。而黎湛的话,更是暖,她是他唯一的女人,她知道。 他说,她便相信。 他说,十世以前,他便认识她,爱慕她。而那个时候的她,竟然比现在的他还要禁欲! 这是什么情况?她秦无衣这么爱美男,怎么舍得禁欲呢? 他说,十世以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姬氏一族圣女,禁欲忍情,而他,是姬氏一族四大长老之一,沉稳如水。 这句话倒是真的。黎湛的沉稳,的确像是大海一样。他的安全和温暖,是对着自己人的,而他的危险和力量,是对着外人,比如战北冽一流。 而他的冰冷,是给别的女人的。 他的温暖,她独一份。 他还说,那时候他偷偷地仰慕着她,不敢求自然不能得,而她,为了自己的使命自然不能轻易突破情关…… “你说的那些,简直就跟神话一样……”秦无衣每次想到这些,都觉得十分玄乎。她有时候还很好奇,这个姬氏一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族类? 如果她恢复了记忆,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本来就神话。咱们的十世相恋,也本来就是神话,”黎湛细心而温柔地替秦无衣将乱发理好,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映在秦无衣如墨的发间,越发莹润,“而你我,十世之后依然相恋,你说这不是神话是什么?嗯?” 黎湛轻轻的一个“嗯”字,从他的喉间发出,带着一丝丝诱人的暗哑,秦无衣偷偷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一丝痒痒的东西划过。 “只是十世爱我,你不觉得腻吗?你就……没有偷偷喜欢过别的女人?”秦无衣转过身,看着黎湛那男人女人都嫉妒的绝世容颜,微微眯着眼,有些危险,仿若一只小兽。 天光映着黎湛的五官,御花园中红花绿树,正是春光之时,黎湛的俊朗增加如玉润泽。上天怎么会这么眷顾这个男人,不仅赐给这个男人这么一副帅绝人寰的皮囊,还给他这么一副专门诱惑她的好嗓子,更有一个神一样的头脑,这要天下男人都怎么活啊? 黎湛顺势一把将秦无衣腰身环住,秦无衣刚要挣开,却被黎湛猿臂一伸抱得更紧。 秦无衣转头看看四周:“别给人看见了……” “害羞什么?”黎湛轻笑,那喉中发出的愉悦暗哑让秦无衣心头更是狂跳。黎湛若是开始不正经,那就代表坏了…… “这附近可没什么人,只有我……”黎湛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也只有我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现在,想要他的女人亲他……” 果然吧,看吧,秦无衣顿时心头一阵小鼓点打起来。什么这个男人想要他的女人亲他,他的女人说的不就是她么? 她现在被禁锢在他的怀里,自然是他想干什么都很方便的。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她不主动的话,一会儿他干出来的事情,可就是她没法儿控制的了…… 秦无衣偷偷瞄了瞄四周,黎湛也不知道怎么走的,一边跟她说话,竟然还选好了地方。这地方附近有几棵高树,而且刚好都过人的眼…… “看不见的,放心……”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挂着偷笑。他的无衣,人前可以是强势的淑嫔娘娘,但人后,在他面前,却可爱得像只小猫一样。 这算不算他捡到宝贝了? “宝贝……”黎湛为自己突然想到的昵称感到很是兴奋。 昂?秦无衣乍一听这名字,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宝贝? 黎湛见秦无衣的秀眉皱成一条小蚯蚓,顿时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好像又找到了逗他的无衣的好方法。 “宝贝,你的男人要你亲他……” 秦无衣顿时满脑子都是黑线。抬眼间黎湛的双眼间全都是数不尽的温柔,像是装满了糖的蜜罐,要将她融化在里头一般。秦无衣心里却是有一种微妙的甜,黎湛的目光总是这般缠着她,躲都躲不开。 从前只是垂涎黎湛的美色,现在黎湛就在她的面前,心里有情,那种垂涎又发酵成另外一种微妙的感觉和触动。可是大白天的,在御花园,随时可能人来人往,黎湛抱着她,向她索吻。 这种经历,就好像在偷情似的……虽然是两情相悦没有错,但这可是天黎后宫,这可是注重礼仪的时代,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那可就是有伤风化的存在啊…… 但,秦无衣是这种忸怩的女人么?她向来胆大,向来不把什么礼教放在眼里,顾忌什么有伤风化?黎湛是美男,她秦无衣最爱美男,美男主动让揩油,她还不蹬鼻子上脸等到什么时候? 黎湛说,从前她是禁神,那她便证明一下,她可是个色女,禁欲什么的压根儿就不适合她好伐? 可是黎湛好高啊……秦无衣心里暗暗腹诽,轻轻踮起脚跟,心想她也不矮啊,怎么就成最萌身高差了……黎湛这家伙是有多高…… 黎湛看着秦无衣渐渐靠近自己,如薄如削的嘴角上扬的弧度便越拉越大,甚至在嘴角出现了一小点可爱的梨涡。也就这个时候,秦无衣才会忽然想起来,黎湛,也还是个双十不到的少年。 谁让,一直以来黎湛都是那么强势那么霸道那么…… “你把眼睛闭起来……”就在秦无衣要靠到黎湛的时候,秦无衣抬眼看见黎湛睁得大大的正看着自己笑得深深狡黠的双眸,还偷着乐呢…… 这家伙,要她亲他,就要她亲他,她亲就是了么。他怎么倒像是看好戏似的睁大眼睛看着呢,这还让她怎么亲?! 可等秦无衣一个吻就像是等了一个世纪似的,黎湛却等不及了,大手拖住秦无衣的后脑勺,一用力,将秦无衣的头靠向自己,同时低下头去:“闭什么闭,要闭……也是唔,你闭……” ------题外话------ 月初万更发糖,有没有奖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欲擒故纵 1 “主上……” 火影一落地的时候便觉得气氛不对了。 不,还没落地便觉得气氛不对了,在一大堆高树后面,谁知道秦无衣和黎湛竟然在…… 在…… 但见光天化日,御花园中,秦无衣和黎湛二人正相拥,艳红色的曳地长裙映衬着黎湛那玄色墨袍,黑配红,正是热烈…… 谁料火影不晓得这里头的情形,一个飞身,偏偏轻功太好了,收不回,便直接撞到了两人的亲……热…… 火影的头低得更低了,只是大王也太……这可是御花园,这可是大太阳……这可是…… 黎湛一个气息不稳,差点咬到秦无衣,放开秦无衣的同时浑身的气息简直可以冻死一只猪。火影,这是第几次坏他的好事了! 他是不是要考虑换掉这个笨蛋!寅生都知道躲得远远的! “说!”这个字黎湛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面挤出来的。 火影浑身一哆嗦:“秦公子那头已经好了,请主上和秦淑嫔……一起过去……” “滚……”黎湛浑身寒气森森,恨不得手撕了火影。然火影已经马不停蹄地消失在视野当中。不消失? 不消失岂不是要遭罪了? 四人聚在四方亭,气氛有点奇怪。黎青蛾肿着两个核桃似的大眼睛,也不知道秦羽同她讲了什么,现在她的脸色倒是好了些,但还是皱着眉头,好像并没有解开心结。 黎湛也不过倒了杯茶过去。如今黎青蛾长大了,就算他是哥哥,也该留些分寸,不能总是凡事都替黎青蛾去解决去度过。 情这个字,每个人的坎都是不一样的。黎青蛾若是过了,才算是真正长大。只希望秦羽不要伤黎青蛾太深才好。 黎青蛾过了一会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几人都不说话,索性叫来了采珍,回左爰那儿去。 秦无衣黎湛和秦羽三人这才就去南轩事宜又展开了讨论。 而那头北漠王回到驿站,刚进屋,回头便给了应焱一个耳刮子,挂满胡子的脸上全都写满了愤怒:“你看你干的好事!你不逞一时口舌之快,会有人拿着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吗?!你真是把我们北漠人的脸都丢尽了!你这么做,这不是跟天黎彻底决裂了么?” “决裂又如何,叔父,我就不明白了,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把黎湛拉下台,要杀了黎湛吗?怎么临时又改变了主意?我那么闹,不就是想决裂了好办事吗?”应焱心里也窝火。黎青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他,他如果不出这口气,还算是北漠的男人嘛?! “你是不是傻?!嗯?!你没看见今天的宴席之上杀气腾腾?你没看见今天殿里头一个个下人,就连给你倒酒的丫头都是有功夫的,你以为黎湛是傻瓜?你以为上回咱们刺杀黎湛的事情黎湛不晓得?他就那乖乖地等着你,把脖子伸过来,让你砍?!”应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知不知道,就在咱们俩的头顶上,就有一个我都看不出武功的隐卫在盯着咱们俩?若不是我的酒杯里倒影出他的影子,咱们一动手,第一个死的不是他黎湛,死的是我!”应拓顿时火起来。 他所见到的那个隐卫,正是寅生。还不过是个孩子,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却不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隐卫差。而且这孩子身上有一股纯然的气息,目光清澈而无杂念。 隐卫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此,如果他绝对听从主人的命令,那便是什么样的困难,都无法阻挡他去执行命令的脚步。 “想报这个仇么?”战北冽不知何时却出现在二人身后。 应拓十分紧张地看着紧闭的门窗:“你是怎么进来的?”战北冽身为南楚国师,最是性子阴诡,行踪捉摸不定的,他现在倒算是领略到了。 “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战北冽看向应焱和应拓,“重要的是……你们要不要报今天的仇……他黎湛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该有休息的时候。而且我听说,此行黎湛要离开天黎,前往南轩。你们可知道天黎同南轩之间的路途,那可是充满了艰难险阻的,如果他在半路上出事……” 应焱和应拓互相看了一眼:“你怎么也知道此事?”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战北冽斜斜地勾着嘴角,“重要的是,你们肯不肯继续跟我合作……” “合作?!哼,”应拓一听这两个字,顿时心里充满了火气,“你今日之事,便是借我们的力量来打击黎湛,坐山观虎斗,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你们知道了又如何?”战北冽丝毫不将应拓放在眼里,面对应拓的质问,反而非常坦然,“如果没有我的天机锁,你如何在这宴会上露脸?如何能够察觉黎湛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如何能够让你看看黎湛的实力?你以为黎湛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场生日宴会上一个箱子,就能够打败的么?那我战北冽何必找你?” “你……”战北冽虽然盛气凌人,但战北冽说的却是实话。战北冽的实力,在恒源大陆五洲十国,虽然拍在黎湛之后,但确实比他应拓要强得多。虽然他应拓贵为一国之君,但谁人不知战北冽虽然只是南楚的国师,却掌控了整个南楚朝堂? 而他的手下和眼线,早已遍布整个恒源大陆五洲十国。他丝毫不怀疑,他的人中,也有战北冽的人。所以战北冽才能那么刚好找到他们叔侄,布置了这一切。 “我?”战北冽斜着嘴角,“如果不合作,就算了。找我战北冽的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要找你?不就是看在北漠王侠肝义胆,勇气可嘉么?同那些眼光短浅胸襟狭隘的小人合作,当真是憋屈……” 战北冽似乎意有所指。应焱和应拓相互望了一眼,难道战北冽说的是屠染? 听闻战北冽队内出现了内讧,便是屠染已然开始从炼秋霜手中夺走一颗夜明珠,并且在不停地追着黎湛的人要抢夜明珠。虽然都未成,但可见其心不在战北冽这一头。 “国师既然这么说,那我们,何不从长计议?”应拓心里也早已千回百转。同战北冽合作,相当于南楚和北漠合作。这两个国家将天黎夹在中间,南北夹击,恐怕很好成事。 “那是自然……” 战北冽才要说话,一个下人在门外问道:“不知南楚国师战北先生可在此?” 听着声音,似乎是个中年女音。 战北冽对应拓使了个眼色:“既然有人找本国师,此事先定了,王后再谈具体事宜。告辞!” 话音未落,战北冽已然从房中消失。 下一刻战北冽出现在院子中,将背影对着那中年宫女。 应拓叔侄通过门缝看去,却见一个十分面熟的天黎宫女的侧脸,对着战北冽分外恭敬,似乎递上了一只用布包着的物件,看那轮廓,像是一只盒子。 战北冽侧脸,将那盒子遮住,如铁爪一样的指头拂开上头的布,露出里头盒子精致的榆木质地,还有南楚国花杜若一角。 “是那夜明珠!”应焱看见,惊得叫起来,却被北漠王示意噤声。 战北冽朝应拓等人的房门看了一眼,应拓等人赶紧离开门缝。战北冽转身,回了驿站自己的房间。 这头应拓见战北冽的身影消失,这才面带郁气:“这个战北冽,自己拿到了夜明珠却不告诉我们,想来这回要对付黎湛,也不过就是想要利用咱们的人马罢了!本想今晚找人夜探黎宫,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 应拓一拍桌子,“砰”得一声桌子险些裂开。 应焱心里也甚是不服气,只是战北冽方才那一进一出房门,这功夫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他狂妄,但在战北冽满前,他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也只好忍气吞声。 那头年姑姑将匣子交给战北冽,立即离开了驿站,上了一辆小黑色的马车。不远处高墙上一个小少年正有些愤愤地盯着年姑姑的马车,不多时随着马车的行动往王城而去。 承云殿,秦无衣正让小琴和云姑等人给自己收拾行礼。这一去南轩,渐渐入夏,且南轩的天气相对天黎来说本来就热些。云姑早些时候就开始给秦无衣准备夏装,果然早准备早好,现在直接打包带走,也方便得多。 大家正热火朝天呢,寅生进了来,十分郁结模样:“果然是这样,她果然偷了太后东西给了战北冽!” 秦无衣知道寅生说的是怎么回事,小琴和芷兰以及采蘩等等却有些迷糊,寅生口里的这个“她”指的到底是谁? “我晓得了,你告诉黎湛没有?”秦无衣笑问。寅生近来身体长得有些快了,开始出现青春期少年成长的一些特征,身材也开始越发挺拔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黎湛跟久了的原因,似乎开始变成小大人了。 可他生气嘟着嘴时候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 寅生摇摇头:“黎湛哥哥早知道了,让我告诉你!” 秦无衣“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一声,你也跟着去南轩,要不要采蘩替你去收拾东西?” “不用!”寅生却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子一红,“嗖”得一声跑得没影了,留下一屋子的人轻笑。 “娘娘,他还是个孩子,您何苦来?”采蘩这头也早笑开了,“他的行李,想来是不多的。且他从小一个人惯了,现在要个女孩儿去帮他收拾东西,他岂不害臊么?” 秦无衣也笑笑,眼中一抹精光闪过。寅生还是个孩子?她看不见得。这家伙也该是渐渐找个“女朋友”的时候了,这寅生老是跟在她和黎湛后面,从前没有她的时候他还可以往黎湛身边跑,现在有了她,黎湛身边有时候也不大方便。 如果也寅生也找个女伴……秦无衣想想就觉得妙极了。只是不知道寅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改明儿得找个机会问问去。 这头年姑姑回到仁寿宫,正撞见底下宫女传晚膳,便示意带头的宫女将一个食盒递给她。一阵蟹肉的香味扑来,年姑姑眉头一扬,这个月份,哪里来的蟹? 但疑惑归疑惑,自从秦无衣来了天黎之后,这御膳房每每出些奇怪的点心啊饭食啊,她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为了这个秦淑嫔,大王颇有将个天黎都翻过来的魄力。 然年姑姑进了殿,正见馥太后和左爰正襟危坐,见她进来扁豆全看着她。 年姑姑故作轻松地对馥太后行礼:“奴婢不知今日左贵嫔娘娘也来用膳,这便让御膳房加菜去……” 听了这话,馥太后面上的冷色越发重了些,直接开门见山:“下午,你到哪里去了?” 年姑姑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改容色:“奴婢发觉近日太后的头疼病似乎好了些,所以特意让御膳房多做些新奇的菜式来,想着太后能多进食,便能好好地养身体……” “是么?”馥太后一双锐眼看着年姑姑,“这么说,你这是取御膳房才回来了?一个下午都在御膳房?” “这……”年姑姑眉头轻轻一皱,馥太后这么问,难道是有所怀疑,但她不是都吩咐好了么?应该不会出什么叉子,便道,“奴婢替太后分忧,这是应该的,是奴婢的分内之事。之事若是耽误了仁寿宫里的事情,还请太后宽容则个……” “哀家对你的宽容,倒是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馥太后猛地一拍凤椅,“哀家问你,哀家的夜明珠呢?” 年姑姑猛地抬头,难道馥太后她…… 年姑姑将心头的一丝慌乱压下,而后道:“奴婢不知道……今儿个不是那霜天晓进奉了太后么?奴婢就放在原来书架的位置,如今怎么会不见了呢?” “哀家说不见了么?”馥太后凉凉的语气,顿时将年姑姑的心口一抖! 是了,馥太后问的是,这夜明珠呢?并没有就指明着夜明珠就是不见了的……这…… “母后,想来年姑姑在您的宫里也算是个老人了,说不定是早就听说夜明珠不见了也未可知……”左爰一直不发话,这会儿却忽然跳出来替年姑姑说话,年姑姑有些迷糊,但抬眼间左爰的面目倒是和善,似乎就是个和事老,有意要帮她。 这和馥太后冷然倒把表情简直成了对比。年姑姑来不及想其他,顺着左爰给的台阶便下:“没错,太后,身为您的掌事宫女,自然得为您事事留神。虽然奴婢身在御膳房,但奴婢却时刻都留意着仁寿宫的动静,所以才会知道这夜明珠不见了的事情……” 那头一声轻笑,却是左爰。 年姑姑心头更是一慌,抬眼间,正见左爰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只精致的榆木匣子,上头精致地雕刻着的不是南楚国花杜若又是什么? 年姑姑顿时傻了:“这……这是……” “年姑姑您倒是尽职尽责,这夜明珠也不就在这儿么,您怎么就知道这夜明珠不见了?难道这夜明珠是您拿了,去给了什么人不成?”左爰这般暗示,如果年姑姑还不知道哦啊怎么回事,那就枉她这么多年在天黎后宫摸爬滚打了。 “怎么可能?”年姑姑尚沉浸在不可置信当中。她明明打开查看过,才给战北冽送去的,怎么会…… “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左爰将那夜明珠收回,而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年姑姑,“你从霜天晓手中接过的,就是个假的。真正的夜明珠,霜天晓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出来呢?那么多人看着,岂不是引狼入室?” “这不可能……”年姑姑这回说的不可能,是她伪装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棋毁一招呢?也才想起来,左爰方才看着像是给她台阶下,其实就是引着她往陷阱里跳呢! “来人,将年姑姑拖出去!”馥太后见事态已然明了,便猛地喝道。这颗战北冽的棋子,在她的身边隐藏得足够多年了,若是趁着黎湛还没离开天黎不铲除,将成为很大的后患! 然年姑姑却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馥太后,猛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晶亮的匕首:“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就去死吧!”年姑姑一招快准狠,前一秒才看见拔刀,下一秒便见那匕首已然到了馥太后面前! 左爰面色微微一变,一边喊着“护驾”一边迎了上去!然年姑姑的动作哪里是左爰快得过的?那匕首眼看就要刺向馥太后的心房! 就在这时,只听“噗”得一声,一把长剑猛地从年姑姑身后刺穿。年姑姑的动作猛地一顿,那匕首距离馥太后的心房不过一寸之差。馥太后忙往后一躲,年姑姑使劲往前一扎,也只是扎到了扑上来的左爰的左臂。 年姑姑嘴角流下了黑血。潇然剑,上头泛着的蓝光,便是剧毒之光。叶飞霜进得殿来,将那长剑拔走,看也不看殿中乱做一团的情形,转身出殿,一个掠身消失在视野中。 “爰儿……爰儿你没事吧?”馥太后怎么也没想到跟在自己身边的年姑姑竟然会功夫,而且下手这么狠,左爰要不是扑过来,这下子倒下的可就是她了。而左爰左手上“撕拉”一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鲜血从棉絮中透出来,看来左爰这次伤得不轻,上回刚刚流产,这下又受了伤,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来人呐,叫御医!”馥太后着急地大喊。 不多时太医了,查看了左爰伤口,也不过就是伤口深了些,都是些皮外伤,好在年姑姑的匕首上并没有毒,包扎好伤口,便将左爰送了回去。 然战北冽那头却看着那假的夜明珠恨地摔盒子!该死的黎湛,竟然又耍了他一道! 日子很快便到了出发去南轩的这一天,偌大的马车载着黎湛和秦无衣便出了天黎王宫。到了城门口,立即又有荆天羽等人一起来集合。 秦无衣掀开车帘,但见人群中似乎多了一个人,并不在计划当中,是个穿戴整齐的白净少年。 细看,才发现是荆天羽的妹妹荆裳儿,故意在脸上易了容,乍一看竟然认不出来了。 秦无衣放下车帘:“她怎么也来了?” 黎湛彼时正翻看着此番出行的路线,最后过一遍脑子。他嘴角一勾:“你可听说近日荆家忙着嫁女?” 秦无衣眨眨眼,顿时明白了:“那就让她跟着吧,也好躲一躲。” 荆裳儿,算起来也是及笄的年纪。女孩子一旦到了及笄的年纪,就可以嫁人了,若是久未定亲,人家便会以为是女方的问题,若是想要再嫁,可就难了。 可是荆裳儿,显然不是个早婚的主儿。或者说,人家的心上人,不在这次提亲的人之列。 “要说起荆裳儿,当真是个妙女郎……”秦无衣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 黎湛那头却忽然抬起头来,眼神中颇有些危险:“你这是在夸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秦无衣一愣:“女孩儿啊……” “那就好……”黎湛这才放心地低下头去。若是夸男孩儿,荆天羽长得倒是有几分像荆裳儿…… 马车开动,然却有几道身影同黎湛的车队背道而驰,几个起落,便来到天黎后宫。 天黎的天字号牢房阴暗而潮湿,长长的甬道挤满了各种腐臭菌群,两边的牢房中不如人字号牢房的吵闹,一个赛似一个安静。这里关的都是机密的死囚,家属都难得来看的。 然而一道烈烈白衣却在这阴暗的牢房中若一个幽灵飘来。 渐渐朝甬道的最深处探去。他手中的蛇头手杖吐着猩红色的蛇信子,仿若当真有什么杀气从中而出,那人的手仿若只有骨头,细长额苍劲有力仿佛鬼爪。 然此人却有着一张绝世而阴诡的脸。他的五官是立体的,他的眼眸是锐利的,偶尔泛着带杀气的红。而他的嘴角,仿若用最薄的刀片割开似的,大多数时候都微微向右上角倾斜着,表示这他对这个世界的蔑视。 牢房到了尽头没有路了,只有一堵灰霉的墙,长满了蠕动的疽,然在战北冽眼里看来,却是一幅生动的画面。任何的和死亡,在他的眼里,都看为美。 而白色,象征着死亡,所以他总是穿着白色的衣裳。而红色,代表着鲜血和杀戮,所以他总是带着他的用人骨做支撑的蛇头手杖。 用手杖挥开面前的墙壁,果然发现了一间牢中牢。 牢中牢更加灰暗不堪,一眼望去,竟看不见边际——全都是黑暗,所以没有边,没有尽头。 然而这里头却有呼吸声。战北冽凭着高深的听力分辨着呼吸传来的位置,举起手杖,对着那艰难吐露呼吸的活物,嘴角残忍一勾,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杀意——! 手杖猛地戳向那人的心脏,快,准,狠! 只听“噗”得一声响!鲜血……未曾流动。 战北冽那人骨做成的手杖正在疯狂地吸食着那人身上的鲜血,渐渐染红了手杖末端。那人流出的血液,未曾滴落地上,尽数被那人骨吸收…… 不多时战北冽猛地将手杖抽出,退身如同来时一样悠闲地出了天牢。等到天光将他浑身映亮,他手中的蛇头手杖已然恢复枯骨色泽。末端只显现黑红——多少人的鲜血,才会涂染出这么一个颜色。 “国师!”守在门口的手下见战北冽出来,便上前招呼。 “嗯,可有异动?”战北冽的白色衣袍被天牢附近的阴风吹响。 “回禀国师,并没有,”下人显然有些高兴,“今日这天牢中很是安静。这些人被我们放倒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 “什么?”战北冽却猛地觉得不对劲。再也没有人来过?这同黎湛办事风格完全不符合。就算没有明着的人来,暗中的隐卫也不该没有动静才是!难道,黎湛给他摆了一道空城计?! 此空城计非彼空城计,天牢中那么黑,他只是凭着线人所提供的线索杀的人,说不定,根本就是不是雪盏! 而去往南轩的马车上,秦无衣正撑着下巴欣赏黎湛的“美貌”。 而黎湛,抽空看了她一眼。最近真是发觉越来越没事干的时候,秦无衣越来越喜欢盯着他看。若不是他看向她的时候,她总是冲着他笑,他都以为她只是对着他的脸发呆罢了。 “我有那么好看?”黎湛复又低头。虽然说了允许秦无衣看一辈子,可总是这么裸直勾勾地盯着,眼睛不酸么?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 “好看……”秦无衣仍旧保持着托腮的姿势,“诶,你说,战北冽真的会中你的计么?” 黎湛扬扬眉,果然不是都在看他。 “会。”一个字,充分显示出了他的自信。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战北冽的性子极其自负,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像是傻子,”黎湛轻笑,却不带有半点讽刺,只是就事论事,一字一句似乎也并不带着个人感情,然就是这样不温不火的评价,估计战北冽听到的话,才会觉得更火,“但他又极端多疑,认为任何人都可能算计他。所以,只要给他设置几个奇怪的关卡,他就会照着你所预定的走向而去。” “所以你早就把雪盏移走了?”秦无衣早就在想了,黎湛若是走前没有安排好一切,那就不是他的性子了。只是他什么时候偷偷做了这一切,方才才告诉她。 “当然,”黎湛将手中的路线图合上,闭上眼睛,所有的路线都在脑子里回放了,“炼秋霜也不在原来的地方,有的战北冽找了。” 天牢那头,手下人只见白影一闪,战北冽又往天牢里走了一趟。只不过这回,就没有上一次的从容和淡定,倒像是一阵羽白色的阴风,从地狱吹来,一直吹到天牢的尽头。 划开从手下人怀中捞走的火折子,战北冽看见牢房中一个被他捅死的女人,长发及腰遮面,浑身伤口凌乱不堪,还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这人,早就已经死了! 战北冽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经历过上一次被黎湛耍得团团转,想不到这一次,他又被黎湛先行算计了! 四顾牢房,只见是个小小的密室,地上铺满了干草,但此刻看起来十分凌乱,地上还似乎有拖动人体的痕迹,有血痕,一直延伸到一面墙底,那里的血迹,是往缝里流的。 战北冽将那火折子对准缝隙,竖着耳朵听了听,果然,这面墙的另外一头,是另外一个更为隐蔽的暗室!原来,黎湛早就将雪盏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战北冽探索着这面墙,果然在墙面上看到一个凹洞,中间似乎有个手掌大小的按钮,伸手一按,果然墙面开始移动。 “哐当!” 然这声音却不是面前这堵墙移动的声音,战北冽回头,他来时的那堵被他轻易推开的墙,被他亲手用机关锁上了!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欲擒故纵 2 天牢,战北冽手中的火折子还有一半的长度,然而他猛然发现一件事情,他启动的机关,是将整个牢房变成了一个密室,真正的密室! 连他都觉得这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手中的火折子又是消耗空气的,顿时,战北冽心头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黎湛!他竟然又上了黎湛的当!黎湛的连环计,使得真是得心应手!将雪盏转移,让他杀错了人,回头又故意让他看出破绽,引他回头,让他误以为雪盏就在这面墙后面的密室中,启动机关,现在好了! 他自己将自己同一具他再杀一具的尸体关在一个密室里,还是亲手的,这多么讽刺! 战北冽再次看了这个密室一眼,恨恨地吹灭了火折子。若是不吹灭,这密室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墓地! 他战北冽就不信,这世界上有真正意义上的密室!只要是个机关,就有破解的可能!他吹灭火折子前,虽然只看了一眼整个密室,但闭上眼的那一刻,眼中猛然闪现的是这个密室还有光的样子。 四面墙没有错,看着密不透风的墙,是用机关锁锁住的,四面巨石压着巨石,才会出现这种效果。他的右前方是铁架子,铁架子上绑着那具微微腐烂,被他再次捅过的尸体…… 是具女尸,长发过肩,穿着白色的牢服,手脚都拷着铁链…… 地上,是很多微微潮湿开始发霉的干草……地上有拖拽人体的痕迹…… 战北冽一一重现整个房间的样子,细细地回想着每一个细节。 四面摇晃的空间,马车里,秦无衣忍不住又问黎湛:“你说,你的密室困得住战北冽吗?” 黎湛摇摇头,胸有成竹地轻笑:“困不住。”他的胸有成竹,是对答案的胸有成竹,也是对战北冽了解的胸有成竹。 “也就是说,他这回死不了咯?”秦无衣觉得有些可惜。还以为这一次能够一下子将战北冽击败,到时候还能少一个后患。谁知道黎湛给的竟然是一个否定的答案,真是太可惜了。 黎湛摇摇头:“若是战北冽这么好死,他就不是战北冽了。那么你我的生活,又有什么乐趣?” 车子外的火影顿时一阵嘴角抽搐。这种话,也只有他家主上能够说得出口。哪里还有人希望自己的敌人能够强大的? 这不是脑子被驴……咳咳,他什么都没想…… 车里头,秦无衣却轻笑,她就是欣赏黎湛这种谜一样的自信。而他,她的男人,也有资本这般自信。这样的男人,也值得她去相守,去付出,去回应。 秦无衣想着,嘴角一勾,便是一个愉悦的弧度。 “在想什么?”黎湛抬眼,正看见秦无衣这绝美的笑,顿时如满山梨花开遍,这样的绝色,当真想要藏起来,任何人都不给看! “没有……”秦无衣矢口否认。她对他的欣赏,只要放在心里就好了,免得说出来,刺激了他,又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那日在御花园黎湛索吻一事,她可不想再发生一次了。还好来的人是火影,不是别人,若是别人…… 她这老脸,还往哪里搁去? “没有?我看着倒是有。”黎湛却又开始不依不饶起来,秦无衣眼中的精光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那一抹对他的欣赏,他怎么会错过? 黎湛大手一伸,托起秦无衣的下巴。秦无衣的下巴弧线优美,随着他的动作露出秦无衣雪白嫩滑的脖颈,看得黎湛心里又是一阵轻叹。 他的无衣真的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吧?在别的女人面前稳如泰山,但在他的无衣面前,他却总是一次次乱了呼吸…… 秦无衣却恍然不知黎湛的动情,一勾嘴角又是一个笑,轻轻摇头想要脱离黎湛的桎梏:“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双眸中潋滟的光泽,看得黎湛更是一阵呼吸加重。秦无衣在人前是个大女人,在他黎湛的面前却时不时露出这等小女儿情态,这样唯他独有的美景,若是他不懂得珍惜,那么他黎湛才算不是正常的男人了…… 黎湛低头—— 车子却猛地一个趔趄! “轰隆”一声巨响!一阵强大的气流直冲马车! 黎湛就要吻上秦无衣的唇一撇,神色一凛便将秦无衣现先行护在怀里!只听车外头早已经乱成一团! “主上,前路忽然打来一只火炮,显然是打偏了!”火影的声音肃然。 黎湛果断掀开车帘,盯着马车边上的豁然大坑,和那坑中燃烧的草木,眼中的寒意也似冬日冰雪。 四处并无人员伤亡,荆天羽等人策马而来,互相看见没事,这才放心。但个个看着那火坑,面色铁青。 火炮,这东西近日才在南楚被人造出来,却如何在这里,在天黎到南轩的路上被人用出来! 黎湛微微眯了眼睛,他死倒无事,但若危及秦无衣,这便是他黎湛所不容的! 黎湛抬眼,根据火坑陷下去的方向看向不远处的小坡。那里人影蹿动,黎湛微微眯眼,眸子里满是危险的讯号。 “你个笨蛋!怎么会射偏了呢?”火炮筒后面,一个大汉猛地拍了下另一个大汉的脑袋,痛和愧疚让那大汉微微红了脸,但还是嗫嚅:“这东西又不是百发百中的……而且,咱们国师也才让人研发出来,这东西好不好使还不一定呢,虽然这威力的确大,但动静也太大了些……” “这动静的确大,你们国师战北冽行刺天黎王,此行相当于让南楚同天黎开战!难道你们就不怕,天黎挥兵南楚么?!” 两个大汉一惊,正看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躺在他们身边的树上,手里握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拽来的草,面上带着不大正经的笑,虽然说着极其正经的话,但听起来却像是是开玩笑,让人辨不出真假。 霜天晓。 方才若不是他习惯了轻功行走,路过这地方见两鬼鬼祟祟,往那火炮上做了点手脚,此刻这火炮估计就该砸到黎湛的马车上了。 虽然,他是有把握黎湛能保住秦无衣安全的,但这火炮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可不见那地方砸出一个大坑来么? “你……你是什么人?”一个大汉结巴着,从腰里掏出一把弯刀来。 “什么人?”霜天晓咬着草杆子,双眼微眯,璇儿这两日悄悄回了天黎,他这才也跟了回来,听晴儿的意思,最近似乎有战北冽的人去骚扰过她们,不管是不是眼前的这两个,也都该出一口气才行。 “我是你大爷!”霜天晓一个掠身从两人身上踏过,“咚咚咚咚”几脚踢得那叫一个飞快,把两人踢得那叫一个四脚朝天。与此同时往那火炮眼里塞了块半道上捡来的石块! 随即霜天晓落在黎湛车队前:“不用担心!两个抄家伙的笨蛋,火炮都使不来!被我收拾了,咱们可以继续上路了!只是战北冽这家伙,想不到这么阴狠,竟然拿这东西对付咱们,黎湛,下回见到他,可得好好收拾收拾这家伙!转给咱们使绊子!” 黎湛难得冷笑,眼中的寒冰锐利如剑,如薄如削的嘴角轻启,便是:“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现在,就是战北冽痛苦的时候!” 而战北冽那头,果然应了黎湛的话,困在天牢的暗室中,尽管他一遍又一遍回放着整个暗室的细节,却完美得没有一处破绽。 这地方就是几块巨石牵动的机关,严丝合缝地聚集到一处之后便形成了一个密封的暗室。如此看来,除非能打穿其中一面墙,否则,他是出不去的! 而这面墙的厚度,他才进来的时候并不曾注意,现在想来,却足有成年男人一肘之厚!且这石头质地坚硬,光是凭他的内力,可得耗掉他一大半,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通! 然这暗室中的空气真的是越发稀薄,战北冽细长的眉头揪得越来越紧,黎湛,如果这次他的重重安排下黎湛还不死,等他出去,他一定要和黎湛大战一场! 战北冽心神一定,凝聚内力,猛地朝其中一面长了些苔藓的墙上轰去。这地方既然长了苔藓,说明这背后有水源。如果有水源,就表示这地方已然受了水的侵蚀,相较于别的地方就会比较薄弱。 那么,他的内力也可以省着点用! 只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战北冽竟然还要靠这样的方法来逃生!黎湛,好样的! 然第一次打出的劲气,对于这厚实的墙面来说,就像是在挠痒痒。战北冽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如果那个火炮现在就在他的脚边,这墙,哪里是火炮的对手! 然而此刻密室里只有他,微微腐烂的尸体,和地上潮湿的霉草。 战北冽一次又一次攻击同一面墙,等到第七下的时候,战北冽的额头上都开始变得有些发汗。墙面终于有些开始微微松动。那些长了苔藓的地方,果然最先有了动静。 战北冽再接再厉,外头等着战北冽的手下开始有些焦急。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国师这么久还不出来?眼看着这天牢换岗的人就要来了,到时候要是被发现,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恶战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战北冽乃是南楚国师,擅闯天黎的天牢,这算是什么规矩?战北冽如今的行动,可都代表着南楚啊。 几人焦灼复焦灼,又等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忽然听到天牢内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众人心里一惊。 但也有心里一喜的,难道是国师身体里的破坏因子作祟,所以毁了天黎的天牢?这也好啊,彻底让那个小娘们儿埋在这天牢里好了。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轰隆隆的巨响下埋下的,不是他们口中的小娘们儿雪盏,而是战北冽,他们南楚伟大的国师战北冽。 战北冽灰头土脸地摔在一堆废墟里,抬眼看着前头一处微微的亮光,恨恨地抹了一把面上的土灰,心里只有一句话:杀了黎湛! 这墙面倒下的时候,竟然四面墙同时倒下,就连天花板的巨石,也一起砸向他!却原来这不是四面墙堵成的,他还少算了头顶的一面! 千钧一发之际他催动为数不多的内力,才震碎了那最危险的一面巨石。而他身为伟大的南楚的国师战北冽,一身功夫到今天才体会到凡夫俗子的无力。 什么叫身体被掏空,什么叫穷途末路,多少年都没有体会到的感觉,在这天黎的天牢中,他算是领略到了! 勉强动了动身体,战北冽先是抽出右手,用他威风凛凛的蛇头手杖,头一次真正地当了手杖,支起身子,然内力耗尽,眼前一晕,若不是勉力撑着手杖,只怕这还会倒下去。 然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若是倒下,恐怕就起不来了! 这碎了天牢的动静这么大,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如果这都是黎湛设下的陷阱,那么这一刻,剩下的机关,和附近布着的人,一定都会统统奔过来! 就让门口的手下挡着好了,他现在不能从正常的路子出去!他是南楚威风凛凛的国师战北冽,若是被人看去这一身狼狈,他以后还如何在这恒源大陆立足,还如何服众?! 战北冽站着休息了一会儿,眼中闪过的红光几乎能将这儿的空气都染红!而他浑身散发出来的煞气,让他更像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毁天灭地! 黎湛,你等着! “老大,来人了!”那头战北冽独自多路而走,门口的手下们果然没等来战北冽接应,而是黎湛布下的弓箭手等。 看着高墙上齐刷刷对着他们的箭头,手下们心里一慌,齐刷刷便往天牢里撤退! 黎湛的弓箭手,他们是领略过的。当年黎湛七岁入军营,十岁便带兵,其中一个战役便是只带了五千弓箭手,愣是打散了他们两万南楚军。 关键不在于这弓箭手个个百发百中,还在于黎湛的军队,几乎都是全能型士兵。这些虽是弓箭手,没了弓箭一样是步兵,呆了他们的马就成了骑兵,这种一兵好几用的打发,还能在战场上切换自如,普天之下,也只有黎湛了吧? 什么叫用兵如神,这便叫用兵如神。 能看守天牢,眼前的这支队伍人人目光聚焦,散发着一股子肃杀的味道。 然带头的弓箭手却并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大手一挥,百箭齐发!顿时只听“嗖嗖嗖嗖”一阵箭雨,快准狠的路子,不多时场下的士兵便成了一堆筛子,更有一支长箭穿透人体连射三人的。 黎湛的用兵法则中还有一条,绝不浪费一兵一卒,绝不浪费一个箭头。效率才是最重要的! 整个天牢门口顿时只听见阴风呼呼,那些战北冽带来的下人们个个都只剩下喘气的,待高墙上弓箭手下来查看,已然没有活口。 还是没有人讲话,带头的弓箭手挥手一个指令,弓箭手立即化为拖尸大队,不多时天牢门口便重新安静下来。那些尸体随着弓箭手的退后消失,只剩下地上一些斑驳的血迹,诉说这方才这里,上演了一场可怕而快捷的屠杀。 又不多时,那些本来“晕倒”的天牢守卫缓缓睁开了眼,同那后来的士兵换了岗,重新锁了天牢。一场战北冽企图杀死犯人的行动就此告一段落。 然而战北冽本人却没有半点告一段落的样子。 他行出天牢范围,好容易来到北门附近,便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小分队,真对着他虎视眈眈。 没有了内力,战北冽此时羽袍破烂不堪,浑身沾满了泥土,躲在角落里,此生头一回如此狼狈。 还是在没有和黎湛正面对上的情况下。 本以为黎湛一走,这王宫定然会疏于防范,谁知道这黎湛走之前竟然设下这样的陷阱…… 来往城门口的士兵巡逻队一队接着一队,城楼上还加派了人手,失了内里的他根本就没办法从城门溜出去。 战北冽心里打定主意,便又往回走,往御花园而去。 一路走走停停,不停有宫人路过,战北冽不得不躲躲藏藏,像个不能被人发现的贼。而他也发现了,那个跟着他的小分队似乎并不打算就将他杀了,并且还和他一样躲着那些个宫人们。 战北冽冷笑,黎湛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现在他内力尽失,只要来个人,都能将他杀死,黎湛为何却又手下留情? 忍受不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战北冽只觉得讽刺。这个恒源大陆五洲十国,没了他战北冽,他黎湛是不是就觉得显不出自己的伟大和高尚呢?没有黑,哪里来的白?! 然随着事情的进展,后来战北冽才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战北冽自己的异想天开,疑心病太重而落下的猜测。黎湛此举,自然有黎湛的道理,而且,还是个大道理。 是个秘密。 是个战北冽此刻自己都没能明白的秘密。关于秦无衣的。 战北冽终于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御花园的未名湖边。那里的假山重重叠叠,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个美丽的风景。 然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看不出它的玄机。 战北冽来到假山附近。 “馥修仪您看,这未名湖里的荷花竟然开了!”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响起来,战北冽赶紧将自己藏到假山后面。 ——往前,再往假山的洞里一钻,启动其中的机关,才是他要去的地方。 而此刻他不能上前,只因那头未名湖上的桥边,立着一个身着海棠红色宫装的女子。 那女子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面容秀丽气质温和,正是馥太后的侄女馥修仪,一品镇远大将军馥逸的女儿馥音。 这馥音十四岁便被馥太后当做第一批宫人选进了宫,然到如今已然三四年光景,黎湛却对这个表妹从没有正眼瞧过。当日黎湛将她带往北郊行宫,她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谁知道不过又是当了秦无衣的挡箭牌,带了她们另外几个人去装装样子,还堵住悠悠众口,免得大臣们总是因为黎湛专宠秦无衣而奏折连连。 去了一次北郊行宫,只有十六七岁的她却终于看明白了一件事情,她们的这个大王,她的这个大王表哥啊,心里除了秦无衣,怎么会容得下别的女人? 才一登基,发出的第一道国书,便是发往秦泱求娶秦无衣的——这样猴急的行为,同黎湛一向稳重的形象不大符合。但就是这样的不大符合,在后宫女子心中种下了嫉妒的种子。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秦无衣的绝色,黎湛的专宠,不接受,而已已经成为现实了。只是从此收了那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心,不做别的念想,每日赏赏花陪陪馥太后,日子也是一样过的。 然馥音此刻被丫鬟这么一喊,猛地抬眼,却看见了假山处的一片衣角。 那衣角本羽白,然上头却沾了些灰土,还隐隐地有些血迹。馥音心头一震,将自己的丫头往回一拉,不动声色:“哪里有什么莲花儿?你看走眼了吧?你也知道我不爱看莲花,走,咱们去别处看别的花儿去……” “没有啊,那里明明开了一朵红色……”丫头还想回头,被馥音不由分说拉着便走。 假山后的战北冽倒是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看那女子的背影,转身进了假山的洞口。恰逢馥音回头,便只见一抹羽白色的身影,颀长而高大,看不见脸,却觉得那人风度翩翩。 好像天地之间唯有那一抹颜色是明丽的。 丫头顺着馥音的目光看去,假山那地方已然没有什么人影。丫头便道:“是吧,我说那里有红莲吧,咱们还是去看看吧,这时候怎么会有莲花开着呢?” “好……”馥音手里拿着扇子,却已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应着什么了。心里在想,这到底是谁呢?假山之后有什么吗? 如果馥修仪今日不见到这一场景,或许她的后半生已然可以平平淡淡地度过。因为啊,这里头的秘密,任何人都碰不得。 那是一个通往绝路的深渊,能让一个本来单纯的女子,变得诡厉。但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战北冽启动假山后的机关之后,假山几不可见地进行了些位移,露出一条通道,通往地下。战北冽往地下通道一钻,往仿造的地宫中走去。 别问为什么地宫会造在天黎的王宫之内——战北冽也是从苍梧处得知。这地宫建造很多年了,都是趁着王宫修建,混进工匠在地下动工才完成的。 黎湛或许知道此事,又不知道。但这地宫的年份,已然不下百年。先头被黎湛发现了一大部分,几乎被毁,但这地下宫殿建造的时候便留了一手,有几处并不同地宫主殿相连,所以他这几日便只能待在这里养伤了。 没有内力的他简直就是个废人,如何出宫? 黎湛等人的车马行到中午,便到了天黎境内的一座小城,才找到一处客栈,便感觉到身后有人的眼睛一直在盯着。 黎湛嘴角一个斜勾,携秦无衣进了客栈。 “为什么不去住我的贵祥酒楼呢?”任广白摇着羽扇,奔到黎湛身边,满脸不大爽,“跑到这偏僻小地方来,菜色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霜天晓这会儿却好像懂了黎湛的安排,一拍任广白的肩膀,凑过来:“你说你是不是傻?这一路上能太平吗?如果你想要你的贵祥酒楼再被砸一次,就把我们大家伙儿往你那儿领,我可不刽介意……” 任广白一瞟那身后随着他们进来的几个人,羽扇一合,先找了个位子坐了:“那有什么?只要这位黎大哥他肯付钱,砸啊,怎么砸都无所谓!” ------题外话------ 一直忘记说上个月福利的事情,上个月粉丝值前五已经统计出来了,明天的章节发布,获奖的宝宝记得留言领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我那是骗你的 霜天晓拍了拍任广白肩膀,摇摇头。这天下第一首富,竟然是天下第一抠。这么多兄弟出来一趟,请兄弟们到自己的酒楼,竟然还要人给钱。 要是放在从前,他霜天晓早就揍他了。可惜啊,他霜天晓只跑得过任广白,打?那是打不过的。 秦无衣看着这二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倒也有些意思,找了另外一个空桌子坐下,将纸扇往桌上一放便扬声道:“小二,点菜——!” 秦无衣的这一嗓子,让黎湛响起在天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无衣走进任广白在秦泱的贵祥酒楼,也是将这扇子往桌上这么一放,一身男装一身豪爽一身英气:“小二,点菜——!” 而后出来的一堆奇怪菜名,让小二很是头疼。也正是这样,秦无衣才落入了他布下的情网,一步步走到今天,直到被他套牢。 当下黎湛心情好,嘴角挂着轻笑,在秦无衣对面坐下,挥手让寅生也坐了下来。而他和秦无衣的两只宠物,很是“自觉”地往最后一个位子上,一起落座。 这奇怪的一桌子客人,让那小二过来的时候脸上愣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从黎湛的小白和秦无衣的小黑雀身上将目光收回,看向秦无衣,殷勤笑问:“诶,这位客官,今天要点什么菜色?” 任广白那头也将羽扇一展,偷笑地看了秦无衣这头一眼,招来了小二点菜。让秦无衣点菜?这小二怕是有罪受了。 果然那头小二指着的菜谱秦无衣一眼都没看,张口就来:“三杯鸡,花枝丸,甘树籽蒸虱目鱼肚……拔丝飞雪……” 前头几个菜色倒是规规矩矩的,但最后一道菜——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您说的这最后一道菜是……”小二面上有些疑惑。这拔丝飞雪是什么东西?若是拔丝,就说拔丝,可是飞雪怎么拔丝?雪这种东西是可以吃的吗?一遇到火不就融化了么? “你没有听错,就是拔丝飞雪,”秦无衣扬扬眉,朝后来的跟踪的几个人那一桌努了努嘴角,“做好了,就送到那一桌去。” 那几个人本来以为自己跟得非常隐蔽,这会儿秦无衣竟然毫不给情面直接点名出来,他们便知道,自己这可能是暴露了。 既然暴露了,就没有必要隐藏了!那几人瞬间拍案而起,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小二都给吓得哆嗦直跑。店里头怕事的,也都走了人。 任广白这头悠闲地摇着羽扇,这些人当真是没脑子么?对付黎湛竟然直接扛着刀就上了,这不是送死么? 那几人凶神恶煞,看见黎湛和秦无衣便上,然而还没到人面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少年,手中一柄竹节,上下翻飞没两下,便将人给打跑了。 寅生潇洒落在地上,对着那几个人的背影愤愤道:“哼!没劲!” 秦无衣看小跟屁虫没了,立即又招来小二:“方才那些菜,继续上吧,一样不落的。” 小二战战兢兢地过来应了,看了看这屋子里速战速决之后连个凳子都没打破,心里那是一个感激,同时心里也开始有些害怕。原来这来的都是大侠啊,还哪里敢同人家说这“拔丝飞雪”他们不会做? 然苦着脸来到后厨报上菜名,那厨师也有些傻眼了:“啥?拔丝飞雪?没毛病吧?” “嘘……你小声点儿,这几个来到都不是好惹的,您赶紧给想想这几道菜究竟怎么做吧,我看今天这几个人够呛……”小二苦着脸。这做生意最怕两种人,一种是没钱,一种是太有钱。 而秦无衣黎湛等人,就属于后面这种。太有钱的,太难伺候。 就在那厨师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身穿红衣的绝色公子出现,轻轻一笑百媚生:“不需要担心,这拔丝飞雪,我会。” …… 那些人被打跑以后,随着进来的有一行人,一个六七十岁的发须偏白的老汉,带着两个中年女人和三个少女,其中一个中年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坐下后,那婴儿也不哭,倒是安静地将个小脑瓜子四处转悠着看。其中一个少女进来了以后,霜天晓差点从位子上站起来,然那少女同霜天晓一个眼色后,霜天晓便在位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然面上的喜色,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任广白喝着饭前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霜天晓,也将目光投向那几个人,研究了一阵,扬扬眉。抬眼见黎湛和秦无衣二人正若无其事地等饭。 饭堂里格外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小二从里头又匆匆跑来。小二奔到那几个客人面前:“客官几位,要点什么?” 这几人看着就没有黎湛秦无衣等人的贵气,但浑身上下还是透着一股不是凡夫俗子的感觉,这才是酒家最欢迎的客人。腰包不错,人也好伺候。 然而就在小二以为自己能够好好地捞一笔的时候,只听其中一个少女,便是同霜天晓递眼色的,冷冷地道:“每人一碗阳春面。” “阳……阳春面?!”小二顿时有些想要跌跟头。这看着一大堆的人,穿戴也都不差的,怎么都要阳春面就够了?当他们这酒家是面摊?! 这两拨客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的。 但这开门做生意么,哪里能不接,小二苦着脸:“好嘞,几位稍等……” 不多时秦无衣等人的菜一道道上来了,酒也上来了,任广白荆天羽一行喝得热火朝天,而那老汉带着的一家子却刺溜刺溜地吃着面。 不多时那些人吃了面走了人,秦无衣的拔丝飞雪还是没上菜。 霜天晓见那一家子人都吃饱了走人,立即借口有事儿出了门。 “这霜天晓也真是的,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有事儿似的……还藏着掖着……”任广白嘀咕了两句,兀自又喝了一口酒,心想这酒真心不好喝,下一顿一定要在自己的贵祥酒楼吃…… 如果,天下人知道这个贵祥酒楼之所以开遍恒源大陆五洲十国,不过是因为这个天下首富太任性了,为了能够在哪里都能吃上称心如意的饭菜,喝上称心如意的酒,还不会吐血而亡…… 有钱,他就是任性。 要说他任广白,什么都有了,就是身边缺个女人。任广白心里寻思着,不知怎么,目光便飘向一边的秦无衣。 秦无衣今日做男装打扮,一身浅蓝色的少年装将她的玲珑包裹而隐藏,然那纤细的腰肢,也不知道垫了多少东西,还是看得出不如男人粗壮。 墨发三千扎于头顶,只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额前光洁,只留两三缕调皮的黑发垂下,刻意画直了的英眉,让她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而飒爽。倒是平日里不常见的气质。 然待细看,一个寒凉的目光瞥了过来,任广白立即心虚地别过眼去。黎湛英眉轻皱,任广白装作自然地别过头,却刚好落在他的眼中。 而另一头的荆天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倒不如往日那般潇洒自得。蚕眉间似乎锁着一些忧郁。 荆裳儿看看荆天羽,看看任广白,又看看黎湛,再看看秦无衣,只觉得这游走在几个兄弟之间的气氛当真是一个诡异不能形容的。 只有秦无衣和她右边的寅生自得地吃着东西,好像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看在眼里似的。 荆裳儿对面的秦羽举起酒杯,对着荆裳儿:“咱们干一杯?”荆裳儿懒懒地举起酒杯,一口喝干。 秦羽无所谓地笑笑,只是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太平咯……仰头一口闷。然而他才放下酒杯,便瞥见角落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小少年,顿时一口酒没咽下去,便呛到。 他说他怎么老是觉得背后有人在看他呢,这小少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要不是因为她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将这胡子抹了半边,他还真差点没认出来这人究竟是谁。可现在一看,可不就是黎湛的妹妹黎青蛾么? 看向黎湛,黎湛那头却只恍然未觉地吃着。秦羽有些气急。这些人一定都发现了,也不和他说下。 可,和他说了又能怎么样?让黎青蛾回去?黎青蛾可是公主身份,除了黎湛,谁都管不了她的…… 酒楼里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诡异的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然那头霜天晓却跟上了老汉一家人的队伍,对着那些人的背影便喊:“璇儿!” 老汉等人都在往前走,璇儿在人群中站定,却未曾回头。天光映出霜天晓有些焦急的脸,霜天晓皱眉,几个掠身来到璇儿面前:“我都跟了你一路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们究竟去哪儿吗?” “你追上我,就是为了问这个?”璇儿却仍旧冷着脸。霜天晓跟了她一路,她是知道的。但总是在不期然的时候冒出来,像这样莫名其妙不痛不痒地问一个问题。 如果这是一个勇敢的男人,或者是一个直率的男人,有什么话,直接问出来,不比大老远总是跟着的强么? 天光微冷,照着璇儿清丽的容颜。这张脸,有着炼秋霜的艳丽,在人群中一眼便能注意到的,但又有着炼秋霜没有的清纯。如果说炼秋霜是开在奈何桥边的彼岸花,那么璇儿便是春天四月开着的梨花。 却不是脆弱的梨花,而是经得起风吹雨打仍旧在风中盛开的那种梨花,在天光下耀眼灿烂不似凡花。 “不是……”霜天晓摸摸后脑勺。自诩流连芳丛的他,从来对付女子都是一套一套的,可是在璇儿面前,他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从一开始的“美女美女”叫着,到后来自己渐渐放下了玩笑的心态,结果反而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他是天下第一飞盗,从前他总是很自豪自己的这样一个身份,像是一个侠士,劫富济贫的,放荡不羁游戏人生。可是遇到璇儿以后,他就开始思考自己的身份问题。 如果他只是一个飞盗,那么注定觉悟定所,他又如何去给自己所爱的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别的男人都能给别的女人的那种保护伞呢? 璇儿冷冷地看了霜天晓一眼:“如果你只是来问这个的,那么无可奉告。告辞!” “喂,璇儿!”霜天晓急了,可说实在的,追上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身边冒出了一个羽白色的身影,拍拍霜天晓的肩膀:“兄弟,你也有今天……” “喂,你幸灾乐祸什么啊?”霜天晓心里一阵懊恼。从来都只有他霜天晓游戏芳丛抛弃女人的份,现在似乎是风水轮流转了。 “迟早,你也变成这样!”霜天晓恨恨地对着任广白的背影喊道。 任广白的背影几不可见地一顿,故作潇洒地离开,然他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份叫做忧郁的东西。至少,霜天晓看上的女人对他也有情,两人之间只是差一层窗户纸而已,而他看上的女人么…… 却宛若高高在上的明月,他或可以对着一盆月下水打捞影子,却永远遥不可及那轮月。 “喂,你去哪儿?” “这里的酒菜太难吃,我回自己家去!”任广白冲霜天晓挥挥手,不多时消失在人群中。 霜天晓对着璇儿离开的方向又站了一阵,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是好…… “客官,您的拔丝飞雪来嘞——”酒家里,小二十分自豪地看着盘子里的“拔丝飞雪”,一张嘴都快合不上了。 这年头真是无奇不有,他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真的能将这飞雪来拔丝的! 菜到了桌上,但见盖子一掀,顿时一股冷然的雪色扑面而来。莹润的磁盘中用粉色花瓣点缀而衬托着的主菜,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做的,只知道那东西晶莹宛若冰雕,果然是一丝丝拔丝如飞雪屹立在空中。 偶尔点缀一两点红色,那是一种特制的蜜汁加了麦芽糖飞淋而成,要的是厨师的手眼心一体,速度飞快才不会将麦芽都黏在一起。 而这样的做法,秦无衣在现代的时候是独创,曾经在国际美食大赛上当做最后一道甜点参赛,最后拿了特等奖。 这东西不仅看着好看,吃着也很艺术。并不是用筷子直接夹了吃——飞雪,如何夹?但这看着像是装饰的花瓣,却可以将这飞雪接住,带着花独特的甜汁,配上飞雪特有的冰爽,口感极佳。 秦无衣才要动手,那头黎湛伸手一挡。英眉一皱:“不许吃!” 秦无衣抬眼:“怎么了?这东西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黎湛想也不想就拒绝。 秦无衣扬扬眉,有些可惜地看着那东西,耸耸肩叹了口气,这才道:“好吧,你不给吃,那就不吃了。” 黎湛扭头对那小二道:“结账!” “这……”那小二顿时有些傻眼了。这么好的一道菜,不吃?他可是连见都没见过的! 黎湛却不再同小二废话,从兜里一摸一锭金子,“砰”得一声放在桌子上,伸手将秦无衣一拉,便出了酒家,直奔马车而去,独留那小二对着那金字一阵狂流口水。这可是五十两足量的金字啊! “客官,你们常来,常来啊……” 角落里一直拿斗笠挡着脸的黎青蛾这会儿见黎湛等人都走了,立即抓起桌子上的佩剑也离开,离开前对着小二匆匆道:“我的饭菜钱,也算在这里面了……” “诶!”小二立即精明地抬眼,“这怎么是一桌子饭菜呢?”然而黎青蛾早已跑得没影了。 小二才想追上去,屠染从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桌子上一点都没动过的“拔丝飞雪”,好看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双眼更是染满了忧郁。 小二一见屠染,立即将那金字往兜里一揣,十分谄媚地走过来:“我说这位……那个,我看你的厨艺不错,要不,到我们店里做个掌厨如何?我们一定开个好价钱,跟那贵祥酒楼的掌厨的一个价儿,怎么样?” 一边说着,小二看着屠染那绝色的容颜,连连咽了咽口水。今天太阳到底是打哪边出来的,竟然来了这么多好看的客人…… 屠染冷着脸,甩手又是一锭银子落在小二手上,翩然离去,徒留那小二对着那一碗“拔丝飞雪”,暗暗咽了咽口水…… 那头黎湛的手劲有点大,秦无衣有些吃痛,便想要挣开,然黎湛的手劲变得更大了。 黎湛好看的嘴角紧紧地抿着,不由分说将秦无衣领上了马车:“火影,出发!” 火影浑身一凛,这是怎么了?主上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那头秦无衣落了座,黎湛立即将压了上来,将双手置于秦无衣身侧,将秦无衣桎梏在自己怀中,呼吸有些紊乱,眼神都有些乱,看得秦无衣一阵心慌。 “黎湛,你这是怎么了?”秦无衣有些慌乱,从来没见过黎湛这么情绪乱过。他的呼吸,乱到她以为他病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也来了?”黎湛英眉皱起,双手紧紧地撑着马车的后壁,然那青筋却有些起来。他在控制着体内有些错乱的气流,否则的话,他无法冷静。 “谁?”秦无衣看着黎湛,小心翼翼地问道。 黎湛的目光紧紧地锁着秦无衣的双眸,好像要将她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都看在眼里。看到秦无衣眼中的小小慌乱,黎湛眼中便一痛。 他也很少见秦无衣眼中的慌乱,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秦无衣总死一个人喜欢独自去面对,去解决。可此时此刻秦无衣眼中的慌乱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个男人? 所以她到了这地方还会点一道那个男人会做但他不会做的拔丝飞雪? “原以为你不过是为难……”黎湛及时止住了口中的指控,原以为秦无衣不过是想为难那小二,想不到却是为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秦无衣到哪里,他就跟着…… “为难什么?”秦无衣秀眉揪得更紧了,“黎湛你到底怎么了?你说的什么‘他’,为什么我听不明白?到底是谁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屠染……”黎湛英眉狠皱,心口的一处地方忽然痛得厉害,该死! “我说的是屠染……”黎湛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撑在晃动车壁上的手紧紧地缩住,狠狠地抑制着从心口一直蔓延过来的一种痛…… “屠染?”秦无衣伸手触上黎湛的额头,那里有些细细的汗珠,秦无衣有些心疼,“你想错了,我只是猜测他一直跟着,为了逼他出来,才故意点的这道菜,我以为你懂……” “我不懂……”黎湛一个低吼,他也很不想这样,可是心口一阵又一阵乱冲的血气却仿佛带着他多年压抑的一股子暴躁在横冲直撞…… 黎湛很不对劲,黎湛一定很不对劲……秦无衣看着黎湛不复冷静的双眸,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手搭上黎湛的脉搏,果然黎湛的脉搏乱得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 秦无衣掰正黎湛的脸,但见他如薄如削的唇竟然微微在发黑! 今天不是十六,黎湛不该蛊毒发作,那就是别的毒! 屠染,是屠染……屠染!秦无衣脑中寒光一闪。 “你刚才吃了什么?!”秦无衣好像在问黎湛,却又好像在问自己。刚才黎湛吃了什么?她方才点的那几道菜她都吃了,她百毒不侵当然没事,可黎湛吃了,却变成这样。 “寅生?!”秦无衣忙忙掀开帘子,寅生本趴在车顶上,这时候从上头垂下脸来:“蔹姐姐,怎么了?” 寅生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却总是记挂着秦无衣是白蔹这件事,是以当然时不时地喊秦无衣为“蔹姐姐”,但此刻不是秦无衣矫正的时候。 “你方才都吃了什么?”秦无衣急急道。方才黎湛的问题虽然奇怪,但她至少可以理出些头绪来。黎湛没想到屠染也跟着,自然没有防备这吃食有问题,但最后看见那一道拔丝飞雪,便什么都猜到了。 又误以为她一直都知道屠染都跟着,所以中毒之后情绪失去控制,胡思乱想之际疏于防范,才让邪火攻击了心脉。 说到底,从前她希望能找到黎湛的弱点,可现在,她却成了黎湛的弱点…… 寅生掰着手指头刚要数,秦无衣又猛地换了个问题:“不,你直接告诉我,你什么没吃!” 寅生想也不想便皱起了眉头:“藕!难吃!” “还有呢?”秦无衣回想,黎湛是吃了藕的。 寅生坚定地摇摇头,继续重复:“藕,难吃!” “小白他们呢?吃藕了吗?”秦无衣锁定了一个目标,便又问道。 “不让它们吃,难吃!吐!”寅生继续道。 秦无衣一合车帘:“知道了。没事了!” 看着靠着车壁努力调息的黎湛,秦无衣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你这个傻瓜,知道自己中毒了,也不说……” 若不是黎湛当机立断拉了她上了马车,若是现在的黎湛,碰上屠染,肯定没有胜算。他故意让火影开了快车,这便让后头的屠染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黎湛出酒楼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按照黎湛一贯的作风,按理说他是能察觉菜里的毒药的,屠染对这一点也很是了解。所以屠染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黎湛一贯的作风太过强硬,实力太过强劲,总是能绝处逢生。这世界上中了苍梧的蛊毒到现在都没有死的,恐怕也只有黎湛了。 然只有黎湛知道,他没有死,就是因为不放心秦无衣。她还没有恢复白蔹的记忆,他不能死。他一定要好好地守护着秦无衣。 若秦无衣还是秦无衣,尽管她的实力很强,但却跟白蔹不可同日而语。没有他在,苍梧便会更加放肆,战北冽等人还不知道会对秦无衣做什么。 如果连他这个秦无衣最后的挡箭牌都倒下了,秦无衣怎么办?! 秦无衣将那匕首竖起来,对准自己的左手掌心,毫不犹豫往下一划—— “你干什么?!” 然而面前黎湛双眼忽然一睁,十分精神地看着秦无衣。他的语气,也中气十足,同方才那呼吸紊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秦无衣愣了一下:“你没事?”伸手搭上黎湛的脉搏,虽然有些紊乱,但比方才似乎好得多了。 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一勾,便是一个温暖的弧度,看着秦无衣的眼光如同月光只潋:“傻瓜,我当然没事。” “你真的没事?”秦无衣皱眉。 “你不觉得我方才很反常吗?”黎湛的背紧紧地贴在车壁上,这样,他才能勉力将自己坐直,然他的面上却极力表现出轻松,我不要他的无衣为他流一滴血…… “是挺反常的……”秦无衣皱眉,看着黎湛恢复平时那淡然的神色,心里还是觉得不大对劲。然而再看黎湛,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劲…… “我刚才那都是装的,吓到了吧?”黎湛的语气很轻,喉咙里挤出一丝轻笑,勉力将即将涌出的一口腥甜咽下。屠染的毒,果然又上了一层楼,竟然连他都没有察觉…… 果然是有备而来…… “可不么?”秦无衣掏出手帕替黎湛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你可都快吓死我了!屠染的毒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我百毒不侵,但上回,他那毒药都让我睡了好一阵子。可你不是吃了藕么?怎么没事?” “没听过以毒攻毒?”黎湛抑制着体内的毒素,努力调息,心想着快些结束这段对话,要怎么才能让无衣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毒上…… “当然听过,但你什么时候中过……毒……”秦无衣说完话才意识到,黎湛说的,难道是他的蛊毒?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黎湛闭上眼,只感觉体内的毒素乱窜得厉害,好像要抑制不住了。 “我……”秦无衣皱眉,她是知道的。她也曾经想要…… “上个月十六,你故意灌醉我,就是为了个我解毒吧?”黎湛心里早就敞亮地明白这一点。可是他都不忍心让秦无衣流一滴血,怎么会轻易让秦无衣个他换血? 那可和替叶飞霜疗伤的情况不一样。他中的是苍梧设下的情蛊,要换血,只能是将一个人的血几乎同另一个人的互换。这样的话,他身上的蛊毒也就转移到秦无衣身上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秦无衣也会死。 如果秦无衣死了,那么白蔹怎么办?姬氏一族怎么办?姬氏一族若是真的毁在秦无衣手上,秦无衣便会受到万世唾骂,更会让姬氏一族民落入苍梧之手。 到时候姬氏一族族人过的日子,那便是水生火热的。 所以不管是为了姬氏一族族人,还是为了秦无衣,秦无衣都不能死,就更不能让秦无衣个自己换血。 “我……”秦无衣想起这事儿便一阵心虚。当日她是想着将黎湛灌醉以后偷偷给黎湛换血来着,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晕了。 醒来的时候黎湛已经走了,她追到冰室门口,便守了一夜,还打退了战北冽,第二天还被黎湛给臭骂了一顿,还说要“狠狠惩罚她”来着…… “你这个傻瓜……”黎湛的声音有些虚弱,秦无衣心头一惊,刚要抬眼看向黎湛,黎湛眼疾手快,蓄上最后的力气往秦无衣后脖子一击! 秦无衣吃痛,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题外话------ 关于上月粉丝榜前五的宝宝和奖励如下: 币币 币币 币币 币币 笑看雲起——88币币 中奖的宝宝记得到留言区留言领奖。十天内有效。否则奖励不作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舍不得你受苦 黎湛击完这一下,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阵腥甜冲到嘴边,再也忍受不住…… 鲜血从他的嘴角滑下,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额头秦无衣刚擦过的细汗此刻又冒了出来。 “火影……”黎湛用帕子擦了嘴角的血迹,紧紧攥住,眼中闪过的寒凉几乎能将三春冻僵。屠染…… “主子?”火影就在马车外头,当然知道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屠染这毒也下得太狠了些。那些前头好解决的人,原来是为了降低他们一行的警觉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主子的蛊毒近几个月来发作得似乎更狠了些,身子还没好利索,这又开始奔波,屠染再来一记毒药,这不要了主上半条命吗? “照顾好无衣……马车一路走,不要停,”黎湛说完了话,便在马车里闭上眼睛,“一直到天黎和南轩边境的黑雪林。” “是!”火影立即加快了马车的速度。主子的安排,听着就是了。 而马车顶上的寅生,也开始皱起眉头,有些担心。但是他又不担心,他一直都相信,他的黎湛哥哥,一定能战胜各样的困难! 秦无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马车还在走。 马车里一片漆黑,秦无衣摸索着点上马车里的壁灯,却发现原来有着黎湛的地方,空空如也! 秦无衣掀帘子:“火影,黎湛呢?” 几个月来,习惯了黎湛在身边,就算黎湛不在承云殿,她用手指头想也能知道黎湛会在的几个地方,比如乾安殿,比如御书房,比如御花园和大臣们谈事,要么半夜消失,也一定会在冰室。 可是现在,黎湛却突然在这荒郊野外消失了行踪,也不知道消失了多久。 她清楚地记得她晕倒之前的事情,黎湛在之前那个小城吃了屠染下了毒药的饭菜,又拒绝她用自己的血去解毒,还故意骗她说,是骗她的。 可现在人呢? 马车行在旷野里,车轱辘不停地转动,白马也不停地在奔跑,然而火影并没有发话。 “霜天晓——”秦无衣刚想问,火影忙截住秦无衣的话头:“淑嫔娘娘不必担心,大王说了,会在南轩都城和娘娘相遇。大王都和这些兄弟们打好招呼了,原先定好的路线太慢,任楼主已然前往探路,似乎遇到了些麻烦,主上前去帮忙了……” “真的?”秦无衣皱眉,火影的语气中没有半点不放心,也没有半点担忧,难道黎湛说的什么“以毒攻毒”真的有效?她能相信火影吗? “当然了!”火影的嘴上说着让秦无衣放心的话,自己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对不起了淑嫔娘娘,只能跟您撒个谎了。只是大王既然说了在南轩都城相见,就一定到时候会平平安安地相见的。 这一点,他还是很坚定地相信大王的! 霜天晓听到秦无衣叫他,便凑上来:“怎么了?” “哦,没事……”秦无衣想,火影既然说了黎湛都和霜天晓说了,而霜天晓现在又没表现出什么不安的神色,那么她如果还大惊小怪的话,岂不是太没有气度? 黎湛既然做了安排,那就相信黎湛吧。 “哦……”霜天晓挠挠后脑勺,又往后头去了。这边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黎湛半路上走了的这件事,就连霜天晓都不知道…… “火影!”不多时马车里传来秦无衣的声音。 “淑嫔娘娘,有何吩咐?” “马车开快点!” “好!”这命令下得正和火影的心思。火影也知道,秦淑嫔这是想早一点见到大王呢…… 黑雪林。 深夜的森林,大马车终于在一处空地歇下来。附近有条淙淙的小溪,秦无衣睡得并不安稳,并不是因为远处有狼呜呜的苍凉叫声,而是因为,黎湛不在身边。 空气里好像都充满了清冷的因子。而事实上,尽管初夏的深林十分寒凉,但是黎湛的马车中却十分温暖。狐裘锦钦都是为了在路上万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准备的。 小榻一放一合,便是床榻,两个人平躺都不成问题。然而秦无衣翻来覆去,就算是阖着眼睛,也都睡不安稳。心里的不安,也越发强烈。 白天的那一幕不停在她眼前放映,黎湛眼中突然出现的那一丝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暴躁和愤怒,那太不像他了。 睡不着,秦无衣一个鲤鱼打挺,抓过身边的衣服一披,下了车,一个掠身便上了一棵树。 今晚的月亮是钩月,好像又到了月末,那钩月弯得,简直跟镰刀没什么两样。两头尖尖,好像能割进人的心里。 车队里并不是只有秦无衣一个人睡不着,还有一个身影,在不远的树上,双手枕着后脑勺,嘴里咬着随便抓来的草杆,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会儿看见秦无衣也起来,便猫了过来,落在秦无衣同一棵树上,比秦无衣略高一些的横岔上。 “秦无衣,你怎么也没睡?”霜天晓压低了声音如同,然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依然清晰可闻。 “睡不着……”秦无衣盘腿坐着,心里默想着凌霄心法第五层,怎么都突破不了。反正睡不着,不如练功。 暗夜微弱的月光映着秦无衣绝美的容颜,霜天晓心里都忍不住赞了一回。若不是自己先遇上璇儿,估计,也会被这样的女子倾倒。 秦无衣算是他霜天晓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女子。说她古灵精怪吧,可有时候却沉稳大气,说她聪明伶俐吧,听人说她在黎湛面前有时候也犯迷糊——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力量。 秦无衣认真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估计连她都没有发现,这是越来越像黎湛那家伙了。 “那咱俩说会儿话?”霜天晓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无衣。若说秦无衣清冷,可她却偏偏不难接近。这样的女子,还是比黎湛可爱得多了。 “嗯……”秦无衣心里正好也烦得紧。 “我就是想问……”霜天晓抓抓后脑勺,“黎湛是怎么把你……把你……” 霜天晓抓耳挠腮,也不知道用一个什么合适的词来说。行走江湖惯了,总是喜欢用些粗俗的词汇,不如说搞啊,弄啊,但这些话面对秦无衣,若是说出口,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然秦无衣似乎却明白了霜天晓的意思,看见今天在那小城酒家里霜天晓看见璇儿时候的反应,便知道这家伙当真对那璇儿动了真心了:“我跟黎湛之间,同你和璇儿之间,是不同的。我是公主,黎湛是王,两家婚姻,政治联姻。见他之前,我都不知道是他……” 秦无衣轻笑,想起短短几个月前,她还是个活蹦乱跳的疯丫头,梦想着做这个恒源大陆的顶级厨师。此时此刻,她却只想以黎湛的女人自居。果然人都是会变的,理想和现实之间的鸿沟可真不是只有一点点。 但这样的现实,同她的理想,却给她不一样的满足。如今现在,比她的理想还要充实圆满。 “也是……”霜天晓有满腔的话,此刻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秦无衣和黎湛,的确是和他同璇儿不同。从前,他以为黎湛这样的性子,是不可能会爱上一个女人的,他的身边也不可能会有女人出现,可是谁知道,黎湛等了那么多年,空有后宫三千也不曾动心,不过是为了等到秦无衣。 “听说,当初他都追到秦泱去了?”霜天晓心里还是郁结。让他偷个东西,这是容易的,但若是让他认真面对感情,他倒是有些迷糊了。也不知道璇儿现在在哪里…… “是……”秦无衣才想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熟悉的喊救命声。 所有人立即都集合到空地上。 秦无衣睁开眼辨别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第一个掠身出去。那是黎青蛾,黎湛的妹妹,本来一直都跟在车队后面,黎湛没有将她揪出来,她也一直躲着,大家就都心照不宣了。 这会儿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危险。 秦羽是第二个掠身而去的,神色间很有些严肃。白天的时候他就发现黎青蛾了,本以为让她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不戳穿,她就不会上来黏着自己,免得不知道如何面对。 谁知道竟然在这荒郊野外遇到了危险。后面还跟着一个屠染,可别被屠染给抓了…… 秦羽眉头皱得越紧,心里越发自责,脚下便越发快了些。 靠着不大明朗的月色,众人艰难地找到黎青蛾的位置。那也是个不大的空地,地上还有些刚灭了的火堆,一些灰烬还没有完全覆灰。 而黎青蛾,抱着包裹和剑紧张地看着一个地方,浑身都不停地哆嗦。秦羽心里一紧,赶紧奔过去:“怎么了?” 黎青蛾立即颤抖着手指着一个方向喊道:“老……老鼠……” 众人瞬间全都脑门上滑下狠狠的黑线,还有的打着呵欠便往回走。黎湛的亲妹妹,黎青蛾公主,威名远扬,让她都大声尖叫的,还以为会是什么大事,结果却是老鼠…… 不过好在黎青蛾没什么事,这可是黎湛的亲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一路上估计就得更不太平了。 秦羽本来满脸都是担心和关心,现在看黎青蛾原来没什么事情,顿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秦羽刚要走,黎青蛾一把就拉住了他。秦无衣等人一见这情况,立即扭头便走。秦羽刚想叫住秦无衣,黎青蛾的手却抓得十分紧,紧得他都不好意思挣开。 黎青蛾这是真的在害怕…… 等人都走光了,秦羽皱眉:“这下可以松开了吧?” 黎青蛾委屈地看着秦羽:“那你不走了?你陪我?” 秦羽深吸一口气:“既然都被发现了,就跟着一起吧。你放开,我不走。” 真的是拿黎青蛾有些没办法。黎湛怎么会默认这么一个妹妹跟着呢?馥太后那头要是知道黎青蛾为了他…… 秦羽猛地将这个念头打住。他都已经在馥太后的宴会上当众说清楚了,他已经有未婚妻,为什么黎青蛾还不知道知难而退? 黎青蛾哪里管秦羽到底有没有未婚妻?在她的价值观里头,只要秦羽还没有娶妻,那个女人还不是秦羽的女人,她就有可能将那个人挤下去。没有发生的事情,谁知道不可能呢? 黎青蛾又抓了秦羽好一会儿,见秦羽没有半点要挣开的意思,才试探性地放开手。抱着包裹看了秦羽一会儿,见他果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才躺下。 秦羽刚动脚,黎青蛾立即又蹭起来:“你去哪儿?” 秦羽皱眉:“就许你睡,我不用睡?!”若此刻有个熟悉秦羽的人,便知道秦羽真是被黎青蛾激出了另一个他。平时风流倜傥一身了无牵挂的秦羽,走哪儿都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秦羽,这会儿却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吃得死死的。 这当中的情况不说复杂,没人信。 这荒郊野外的,把一个女孩子家扔在这儿,不好不是? ——这是秦羽对自己反常自欺欺人的解释。 而那一头,秦无衣被这么一闹,反而心里定了些,不多时便睡着了。 第二天日头起来的时候,大家又立即紧着马车出发,前往南轩。 太阳东升西落又东升。 沿着小溪一直向南,有一个小渔村。 小渔村里有一户小人家,两三间房,一个厨房一个柴房绕着一个小院,院子里一个老汉正准备渔具出门捕鱼。 一名梳着两小辫子的红衣女孩儿忽然推门而出,惊喜地对那戴着斗笠的老汉道:“徐老爹,他好像动了!” 而这个红衣女孩儿,正是晴儿。 徐老汉抬起头来:“我看看。”遂放下渔具往屋里去,晴儿赶紧又跟了过去。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天光顿时照进虽小但整洁的小屋,也照亮不大的床上,一个颀长而矫健的身影。 是个身着玄色墨袍的男人,紧锁眉头似乎有些痛苦。他真高啊,乡下的木头床都差点不够放下他的身躯。 男人的五官十分立体,在晨光的照耀下阴影分明。墨眉如画透着英气,他浑身的气度,散发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度。不似普通百姓。 而他身上的玄色墨袍,勾着银丝,领口紧着东珠,领口处攀绣着的曼陀罗暗花泛着诡异的幽光。 然而等了半天,男人的双眸依然紧闭着,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不可能啊……他都躺了一天一夜了,我明明看见他刚才手动了一下……”晴儿皱着眉头。 徐老汉一把抚上男人的脉搏,半晌放下,晴儿立即问道;“他怎么样?是不是该醒了?” 徐老汉面色十分凝重,半晌都没有说话。 “徐老爹,到底怎么样,您倒是说呀,他中的毒,究竟好了没有?您不是给他吃了解毒丸了么,怎么还在睡着?他可是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了,这样下去,会死人的……”晴儿有些着急。 徐老汉这才道:“他的身体,情况有些复杂。老汉看过了,他体内的毒,竟然不下一种。” “什么?不下一种?”晴儿眉头锁得更紧了。 “不错,”徐老汉点点头,“老汉也举得十分神奇,一般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厉害的毒。别说是两种,就是一种,这二者中的任何一种,都会要了他的命。可是很奇怪,他却一直活着……” 而且这两种毒药,都不是普通的毒药。一种是荨麻羽,这是消失多年的专门对付姬氏一族族人的秘药,已经被江湖列为禁毒。 而另一种,更加阴毒,乃是情蛊,中蛊之人不动情还好,这蛊虫便在这中蛊之人体内沉睡。这人一旦动情,这蛊毒便会每月在下蛊之夜发作,一次比一次还要厉害。 从他体内的毒素蔓延来看,这蛊毒发作,已然不下五次。再这么下去,就算是顶天立地再强壮的汉子,都会经受不住而死去。 而这种特殊的情蛊,只有三种办法解毒。一种是杀死下蛊之人,一种是找人换血,一种是,将中蛊之人的爱人杀死。 无论哪一种,都是拿生命在做赌注,都是残忍的。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晴儿的。关于姬氏一族的任何事情,能成为秘密的,还是让它成为秘密吧…… 晴儿心疼地看向床上面色有些发白的男人。他的五官坚毅,他的性格也这般坚毅,意志力当真是超乎常人的。 “那……他会死吗?”晴儿看不得死。这么好看的男人死了,多可惜啊。 徐老汉摇摇头:“咱们的行踪不能暴露,所以不能到镇上去抓对症的药来。而且,这对症的药,也不是容易得的。昨日老汉给他吃的回命丹不过是暂时稳定住他的心脉而已。想要真正解毒,一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一是看老汉今日能不能钓到这寒雪江中的雪鱼了。” “那您快去快去!”晴儿赶紧催徐老汉。 徐老汉叹了口气站起来,看了眼晴儿欲言又止。这雪鱼又岂是好得的?多少人在这寒雪江便钓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鱼。 好在他知道的还多些,知道这雪鱼的喜好,知道它们在这三四月间出没。能不能赶上这末班车,只好看此人的命够不够硬了。 这日晴好,秦无衣等人的马车来到南轩边境小城,递了过关文引,便放了行。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城。大老远便看见一个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来接。 但见那少年一身羽袍英姿飒爽,手中一把羽扇却有些故作风流,且他那张招人喜欢的脸上挂满了自豪的笑,引得秦无衣等人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了。 “这家伙,八成又在这地方也开了贵祥酒楼了!”黎青蛾皱着鼻子道。 秦无衣轻笑,掀开车帘看向任广白身后,但看了许久,都不见人,便有些小失望。 果然任广白到了跟前便道:“你们啊,今天可有口福了,到了我的地盘,我请你们好吃好喝,一定比上回的好!而且,也肯定没有讨厌的人来捣乱!” 任广白说着话,往人群后面一看,果然看见一枚艳红色的身影,墨色长发翩翩,绝色容颜带着一丝忧郁,可不是屠染么? 似乎觉察到任广白的目光,屠染扬了扬眉,嘴角一勾,回了一个任广白觉得很是欠揍的眼神。 任广白就当没看见,领着一众来到他的贵祥酒楼,几人上了明净的二楼,虽然身在南轩了,却因为这熟悉的贵祥酒楼,而有一种还在故国的感觉。 只是沿街开窗而出,街上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却透着一丝异国风情的味道。街上的女子,一进城就可以发现,比天黎那是多得多。 在这个女王为王的国度,女子的地位同男子的地位是平等的,一夫一妻才算正常。谁若是娶了两个女人,或是一个女人同时嫁了两个男人,那都算是伤风败俗了。 就算是南轩国的女王,也只能有一个王夫,没有所谓的女王后宫,男宠遍地。 要说这地方,秦无衣是很有好感的。一夫一妻,多么公平。 但秦羽便不这么看。 “这一夫一妻,万一这妻子生不了,岂不是要绝后?”这是秦羽的原话。 “你怎么不说男人生不了?生不了孩子也不一定都是女人的错!”这是黎青蛾的原话。 黎青蛾的大胆,这些人是见识过的,但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让大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霜天晓那头一口汤没喝下去便喷了出来,还好荆天羽功夫好,反应快,立即躲开,这才没有遭殃。 而这话,荆裳儿在一边差点都红了脸。尽管荆裳儿也有些男孩子气,但至少,没有黎青蛾这般直接。尽管她有些不随大流,但毕竟是世家出身,荆家的家教,也是不差的。 而黎青蛾就不一样,从小在北郊行宫长大,同北郊行宫附近的村民都混野了,馥太后屡屡派去的教习姑姑都被她折腾到主动跑路。这也是没法儿的事。 “青娥公主,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这样,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霜天晓看着黎青蛾,他不在天黎官场,还是江湖儿郎,自然不怕那些当官的,更不怕黎青蛾这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所以才敢这么打趣。 再说了,他的璇儿,那种大气的冷淡,才是他怕的。黎青蛾在璇儿面前一比,就像只小老虎了。 一众笑开,只有秦无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火影说了黎湛要同任广白在南轩国都城接他们,虽然这会儿还不到南轩都城不错,但任广白在这儿,黎湛又去了哪里? 这几日她的心里一直不太安宁,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儿似的。 “你们看你们看,黎湛哥哥不在,就你们一个个的都欺负我,就无衣姐姐最好了!”黎青蛾立即将秦无衣身边的荆天羽挤开,坐了下来,“无衣姐姐,咱们一起,别和他们玩儿了!” 秦无衣轻笑:“怎么,谁欺负你了?跟我说说。”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她听黎青蛾叫她“姐姐”她不反感的。也因为这一声姐姐,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也没有那么深了。 要知道从前还没有秦羽的时候,黎青蛾心里是把秦无衣误当做情敌的,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黎湛,还一直模糊自己和黎湛是亲兄妹的关系。甚至于有一天晚上,睡着睡着提把刀就要去砍了秦无衣。 要不是当天晚上出了些意外,恐怕她就要失去秦无衣这个以后一直都很照顾她的好姐姐了。当然了,有可能的话,还会是很好的嫂子。 黎青蛾将在座的除了荆裳儿,全都指了一遍:“就他们呢,全都欺负我……” 秦无衣眨眨眼,忽然有些调皮:“我还以为只有你欺负他们的份儿呢……”换来黎青蛾几下轻揍。 饭后,大家一致决定在这儿好好先休息休息,再继续赶路。秦无衣找到机会,问道任广白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来,门没锁……”任广白头也不回便道。待抬眼看见进来的是秦无衣,立即放下手中挥洒的狼毫,眼中有些慌乱,随即掩去。 伸手将那未干的画稍稍卷起覆过:“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伙计张呢。” “伙计张没有,伙计秦倒是有一个……”秦无衣嘴里说着俏皮话,低头看向任广白案上的宣纸和不止一色的墨,眼前一亮,“你在画画?” 而任广白手中的画笔,笔尖沾着的正是桃粉色。 任广白潇洒一笑,将画笔搁了,随手取过放在一边的羽扇,来到案前,将身后的画遮住,同时也拉近了同秦无衣的距离。 ------题外话------ 泡芙的文第三卷开启,后面有惊喜,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会找到你 任广白挡住了秦无衣的视线,秦无衣自然看不到任广白身后的墨画。虽然她进来的时候瞄了一眼,似乎是个少女,背景是桃林。 “是啊,听说你也画。”任广白看向面前的秦无衣。秦无衣不算矮,站在他面前刚刚好,这个中间只能站下一个人的距离,能够清晰地闻到秦无衣身上独属于她的那种芬芳。 “是……”但秦无衣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他说这个事的,“黎湛……” “可是听说你画的画同我们画的不太一样?”任广白截过秦无衣的话头,“你画出的人,都像如见其人一般……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因为咱们用的颜料不同……”秦无衣简短地答着,油画这种东西一时半会儿和任广白解释不通,而且她还是比较操心黎湛的事,遂又问,“黎湛他……” “颜料?”然而任广白似乎并不想让秦无衣提起黎湛,再次截了秦无衣的话头,而且语气颇有些生硬。 秦无衣微微皱眉,恰看见任广白瞥向门口的眼神,遂也顺着任广白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口闪过。 见人走了,任广白这才双手抱胸看向秦无衣:“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如果你是问黎湛那个家伙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这家伙言而无信,本来让我在这里等他,结果自己倒直奔南轩国都城了,把你们这些烂摊子交给了我!你说,这样的大哥,我还跟着他做什么?” 秦无衣抬眼看向任广白,任广白的神色万分坦然,难道真是她多想了,黎湛真的先去南轩都城了? “他怎么突然就去了?”秦无衣心里还是有些疑虑。黎湛和他虽然都有各自的生活和打算,但这么大的事情,黎湛是不会不和他先说的。而且,前阵子她和王兄以及黎湛三个人都将路线规划好了,并没有黎湛先走这样的计划。 而且她心里那一阵阵不安又怎么解释? “他这个人……”任广白摇出了他的羽扇,往后退了一步,天光里秦无衣的脸看起来更加明丽,只是她此刻脸上写着的担忧,满满的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任广白暗暗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继而故作豁达地道:“他呀,就是这样。他总有自己的想法,别人理解不了的。有时候看着很是沉稳,有时候却心血来潮。我当初可怎么都想不到,他这么一个沉稳的人,竟然会为了你顶撞先王;可是让我更想不到的是,他这么沉稳大气的一个人,竟然会为了要娶你让荆天羽发兵攻打上坊城……” 任广白耸耸肩,摇摇头,心里不是滋味:“真是有些疯了……”他的心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都说他是天下第一首富,可是他再多的钱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不能为了自己所爱的人随心所欲…… 任广白看着面前的秦无衣,扬扬眉,将心底的一丝异样压下。 真是该死的,刚才若不是刚好看见门口有个人在偷听,他差点就……任广白飞快地瞥过秦无衣鲜嫩的红唇,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攻打上坊城?” “是啊,我当时就问过他,他这么做决定,怕不怕你生气……”任广白细细地盯着秦无衣的眼眸。然从中却看不到半点不悦。 “生气?” 秦无衣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天黎上将荆天羽攻打上坊城,说是为了逼迫她父王将秦绿萝嫁给黎湛,可后来,朝堂之上,黎湛对父王说起的却是他和她几年前就认识。 再后来她才知道,黎湛攻打上坊城,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为了造成天黎强硬逼婚的假象,让恒源大陆五洲十国的另外九国求亲之人无话可说。 否则,若是十国求亲,只有黎湛被父王选中,岂不让父王成为众矢之的。黎湛的做法,无疑是将所有的矛头都转向了自己。这样的一分苦心—— “我感激黎湛还来不及,为何要生气?”一想到黎湛对她的关怀和柔情,秦无衣的心里便充满了柔软。心底最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似乎被拨动,轻轻地弹奏着欢快而柔和的曲子。 任广白不得不服:“想不到你和他想的一样聪明。他当初就说过,将来你知道,你一定会懂。看来这事是真的。”其实黎湛攻打上坊城的时候,他也是反对者之一,万一秦王恼羞成怒怎么办?万一天黎和秦泱打起来了怎么办? 万一,别国趁机跟秦王说上点什么,不仅秦无衣他黎湛得不到,恐怕当真免不了战火。 可谁能想到,黎湛一言不合亲自杀到天黎,先和秦无衣打了照面,“暗度陈仓”,而后才找的秦王,坦诚相待,什么事情谈不拢? 如此智谋和胆识,敢想敢做的性子,普天之下,他见过的人不少。但黎湛绝对是其中顶尖的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么多年他跟在黎湛身边,看的实在太多了。 任广白说的话似乎起了作用,秦无衣心底的不安总算是消减了些,又说了会儿话,秦无衣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然才一出房门,便看见拐角处荆裳儿在等她。 荆裳儿是荆天羽的妹妹,她同荆天羽的接触也并不多,同荆裳儿就更不多了。总共也就上回在天黎的贵祥酒楼里见过,一起用过点心,当时还被黎青蛾一顿搅局,基本上没说过几次话。 就连这一路上,荆裳儿也多和他哥哥在一处,更是没有交集。现在来等她,不知道有什么事? 秦无衣走过去,便用眼神问话。 荆裳儿一路上也都做男儿打扮,今日一身青黑色的装束,黑发扎顶,白玉抹额,只是或许是因为逃婚出来的,荆裳儿这一路上面色都不大好。 心情所致。 “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屋里?还是你屋里?”荆裳儿道。 “那就到你屋里吧。”秦无衣轻笑。她的屋里,寅生和那小黑小白都在,荆裳儿若是想和她说话,定然是不想别人听见的。 “寅生,在门外就好,不许偷听!”到了荆裳儿屋里,秦无衣对着外头习惯性就要进屋上梁的寅生道,也及时阻止了小黑和小白的行动。 只是关门的瞬间,秦无衣看见阁楼角落里一个艳红色的身影,正上楼。那绝美的容颜,引得附近的男女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去看。 屠染。 秦无衣只当不见,关了门,隔绝了外头的人和声音。那头荆裳儿已然拉开椅子倒了茶水:“请。” 秦无衣也不客气地坐了:“有什么事?” 秦无衣未喝茶,荆裳儿倒是先干了一杯,那劲头,颇有些将茶当酒的意思了。 “那个……”荆裳儿敛眸想了很久,虽然很讨厌现在纠结的自己,但还是又倒了杯茶,猛地灌了,这才看向秦无衣,“你同任大哥是什么关系?” “嗯?”秦无衣才拿起茶杯刚要喝,才听到荆裳儿这么问,意外地看向荆裳儿。 “我刚才看见你去他房间……”荆裳儿看着秦无衣,欲言又止。 秦无衣想起方才在门口的那个黑影子:“所以刚才是你?” “嗯……”荆裳儿倒是没有否认。 “我和他……老板和员工的关系?”秦无衣轻笑,当初黎湛把她骗到手,不就是假装自己是贵祥酒楼的老板的么?还轻易就许下贵祥酒楼十分之一的分成给她。 虽然后来她是食谱的确给贵祥酒楼带来了丰厚的进项。 但后来她才知道,这贵祥酒楼压根儿就是人家天下第一首富任广白的家产,黎湛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而且还是先斩后奏的。 只是荆裳儿却不是很明白:“老板和员工?” 这老板二字她是知道的,但是“员工”是什么词汇? “就是伙计……”秦无衣解释。和黎湛等人说话久了,他们都习惯了她的用语,这荆裳儿自然不同些。 荆裳儿却更加糊涂,秦无衣一个天黎后宫的嫔妃,怎么会是任广白的伙计? 秦无衣轻笑;“放心吧,我找任大哥不过是为了问黎湛的事情。想来你方才也听到了。你是找任大哥有事?” 一个女孩子家,好端端到一个男人的房前,警惕地听另一个女人和他说话,这样的心思,秦无衣怎么能看不明白?上回和荆裳儿第一次照面,她便注意到了,荆裳儿看任广白的眼神,似乎同别的男人不同。 任广白当时叫不出她的名字,她似乎还有些失望。 刚才找她,一副戒备而带敌意的感觉,是个女人,都能察觉出来。 只是任广白这个身边向来没有女人的男人,对荆裳儿到底如何,恐怕荆裳儿心里比谁都清楚,也都敏感。 “没……没有……”荆裳儿矢口否认,她紧皱的眉头,显示着她此刻的烦闷心理。她自己都讨厌现在的自己了。一个女孩子家,为了逃婚,追一个男人,从一个国家都追到了另一个国家,然而这个男人眼中却并没有她…… 这样的感觉,任她往日多么开朗,也会越来越积郁。 “还有别的事吗?”然秦无衣却并不太想插手这两人的事情。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立的,她不需要去插手。 荆裳儿欲言又止,随后摇了摇头。似乎有意要同秦无衣说说心里话,但一想到任广白看秦无衣的眼神,尽管秦无衣的情感态度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唯有黎湛在她眼里还是个男人——这还是霜天晓说的,但同秦无衣说这事,心里还是别扭得紧。 “那你好好休息。过了今天,咱们又要好好地赶路了。如果需要买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午后可以去。咱们在这个小城休息一个下午。” 秦无衣走到门口,刚要走,回身又道:“对了,任大哥好像很喜欢画画……” 荆裳儿眼前一亮,笑。 黑雪村的傍晚斜阳西照,从黑雪河的那头一直荡漾到这头的黑雪林,照亮黑雪林尽头一处小屋,晴儿紧张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转来转去。 “晴儿,你歇会儿吧,就算再这么转下去,该不醒的也还是。”荀妈妈见晴儿揪着眉头一副难过的样子,咬着手指头都快把指甲都啃光了—— 这丫头总是有这么个坏习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本以为偶尔带着水生,晴儿的习惯会改些,谁知道现在竟和水生一样让人操心了。 荀妈妈怀里抱着又睡着的水生——这孩子不足月,身子自然弱些,有时候也吵吵闹闹哭哭啼啼,但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比如此刻。 “荀妈妈,呸呸呸!”晴儿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该不醒的醒不过来?您应该说,该醒的,都会醒!” 晴儿冲过来要捂住荀妈妈的嘴,荀妈妈往边上一躲:“你这孩子,咋咋呼呼的,小心着些,别把水生闹醒了……” 晴儿皱眉看向荀妈妈怀里的水生,一个多月的孩子还是小小的,而且水生不足月,看起来更是小得像只猫咪。 晴儿撇撇嘴:“也就您由着他睡。现在睡饱了,晚上又该闹了……”晴儿担心地看着躺着黑衣人屋子的方向,这水生总是大半夜地吵,昨夜就闹得大家不得安宁,自然连那男人都睡不好了。 晴儿又看向门口,徐老爹怎么还没回来?难道当真钓不到这黑雪鱼不成? 荀妈妈见晴儿眉头皱得死紧,自然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黑雪鱼乃是这一带特有的珍稀鱼种,论起药用,当真不输给那所谓的天山雪莲。只是这东西既是药也是毒,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以用的。 且这四月,虽正是黑雪鱼出没的季节,但已然是末季。这种鱼的行动速度比普通的鱼要快上十倍不止,若非有一定的捕鱼技巧,不能得之。且这鱼身上长着毒刺,若是不小心被扎了,也是致命的。 所以总而言之,这东西既危险又难得。 然而就在这时候,只听门外响起徐老汉乐呵呵的声音:“晴儿快来,快给老爹打酒来!今晚一定要好好地喝上一大盅!花儿妹快来!今儿个好收成,快给老汉我做做新鲜鱼汤嘞!” 这后面两句话晴儿是听不见的,只是听前面这一句话,晴儿便知道这徐老汉定然捕得这黑雪鱼了,否则不会这么大老远兴奋地喊。 晴儿奔向本口,荀妈妈将睡熟的水生放回屋里,招呼蔡妈妈出来一起倒腾今天徐老汉的收获。 晴儿出了门,迎面便看见徐老汉腿脚利索地扛着渔具,一手提溜着一只竹篓子,竹篓子还在滴水,就像徐老汉的裤腿,也在滴水。 而在徐老汉身后,映着夕阳,走来一个妙龄少女。金桂色的裙裳,一身轻松,左右手各有一只同样滴着水的竹篓子。笑着看晴儿奔向徐老汉,又看看门口出来的荀妈妈和蔡妈妈,顿时只觉得心头一阵温馨。 什么是一家人?这便是一家人了。 “老爹,您真的捕到黑雪鱼了?快给我看看!”晴儿扑过去就要抢徐老汉手中的竹篓子,被徐老汉躲过:“这东西危险,你不晓得。一不小心要是被扎了,老爹可没法儿救你!” 晴儿也不计较,但总算这东西有了,家里那个黑衣男子,有救了! 夜色渐渐笼罩南轩国的某边境小城,贵祥酒楼二楼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进入了梦乡。然有一间屋子却安静异常。 那不是睡着了的安静,整个屋子安静得没有半分人气。被窝是冷的,被褥整齐没有人动过。桌上的晚膳似乎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一个艳红色的身影落在屋中,掏出怀中一颗夜明珠看屋内。然照了一圈,果然不曾见一个人影。 屠染皱着眉头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秦无衣去哪儿了? 就在两个时辰前,一匹黑马从贵祥酒楼后院而出,直奔先时所来的方向而去。 此时,秦无衣正在黑雪林中疾驰。她的前头,是她去年在秦泱,当她还是秦泱的无衣公主的时候,在秦泱都城天水的花鸟市场买回来的,暹罗雀。 暹罗雀有个好处,就是在所欲的鸟类当中,消息是最灵通的。它的飞翔速度,也是鸟类当中数一数二的。 而附近的树林子里,有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狐状动物在飞奔,跟着秦无衣和暹罗雀,正是黎湛的小白。 “啾啾啾啾!” 不多时,小白忽然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蹿到空地上,在一处落叶堆里,用它那毛茸茸而锋利的爪子翻来翻去。 秦无衣停下黑马:“小白,找到什么了?”小黑雀也停在枝头,等小白翻找。 不多时小白从落叶堆里翻找到了一枚一两寸长的玉佩,在暗夜中看不出颜色。但秦无衣手中夜明珠一照,那原来是叶飞霜的玉佩。 从前秦无衣救过叶飞霜,叶飞霜为了报答她,就给了她这块玉佩。但后来才知道,这块玉佩对于叶飞霜来说意义非常,可以说,就是送给未来媳妇的。 这事情被黎湛知道以后,黎湛立即吃醋,还从她手里将这玉佩顺了去,偷偷地换成了他给他媳妇的玉佩。 这么一来偷梁换柱,黎湛很是得意。换句话说,这块玉佩曾经在黎湛身上过。 可现在,这块玉佩却丢在了这里。 但,他不是还给叶飞霜了? 小白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上头还带着黎湛的气息,但一想到叶飞霜曾经想跟黎湛抢女人,小白立即对着那玉佩龇牙咧嘴,狠狠地用它那毛茸茸全是肉的爪子踩踏着那玉佩! 秦无衣皱眉。四处看了看,也感知不出附近有叶飞霜的气息。想了想,还是打算将玉佩收起来,谁料那小白猛地蹿过来,一爪子抓起来,狠狠地丢了好远! 秦无衣轻笑,这家伙,是不是跟黎湛久了,这么小气! 遂摇摇头:“小黑雀,你去叼回来吧。你和小白保管着。” 一行人又往小黑雀所指引的方向去。果然到了黎明时分,便来到黑雪河便的小屋子。 秦无衣将马停在黑雪河边,看着那小屋子的剪影,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在这栋小屋里,有着她挂心的男人。虽然火影和任广白言辞一致地告诉她黎湛现行去了南轩国都城,但她的心里,总是总是不安。睡觉,吃饭,好像都不顺心。 所以她让她的暹罗雀去找真相,结果果然,黎湛不仅没有去往南轩都城,反而还滞留在黑雪林一带。 他果然还是中了屠染的毒。 “美丽的主人,就是这里了!”小黑雀停在秦无衣肩头,黑夜和黑雪河以及黑雪林的寂静似乎感染了它,它连声音都不敢放大了。 “我知道……”秦无衣一踢马肚,黑马慢慢往前。 而此时的小屋子里,突然一声震天的“哇——”,是水生的哭喊。 与此同时秦无衣猛地朝后挥出早就摸在腰间的匕首,黑雪林方向一个艳红色的身影猛地一躲! 屠染追来了!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看,吃不消了 艳红色的衣袍如同红色的血浪在暗夜中散发这一股子森然的诡谲。秦无衣眯着眼,她的匕首射出去,如同暗夜中忽然摄来的一道闪电,直奔屠染心口! 尽管屠染的轻功一流,警觉性一流,察觉到杀气的时候那匕首已然到了面前!屠染心头一惊,上回见秦无衣打退战北冽他还不以为然,现看秦无衣的功夫,竟然比从前精进了不止一倍! 屠染心里念头闪过,身体也飞快行动,然还是被那凌厉一刀截了一块衣角。红色的衣块在暗夜中如同女子蒙眼的纱布,障目一叶。 下一瞬屠染忽然到了秦无衣黑马边,大袖朝秦无衣面上轻轻一拂——一阵甜香自那芬芳的袖中而出,又不知是什么样的毒散! 屠染嘴角扯过一个诡异而美艳的笑,下一刻右手往黑马上一捞—— 然而手心里却是空的! 定睛一看,黑马上已然没有人在!而秦无衣那长身独立的身影已然立在屠染背后,手中执着射到树上入木三分才拔出的锋利匕首,嘴角勾着一抹自信,正细细地听背后屠染的动静。同时将自己的气息隐藏。 屠染行踪诡秘,但喜欢用毒。而这毒药,总是需要近身而下。所以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怎么可能还等在马上让他下毒?! 屠染一愣,随即嘴角扯开一个更大的笑意。他的眼眸,在暗夜中亮若晨星,四处搜寻着秦无衣的身影。不管是秦无衣还是秦无衣的小黑雀,还有黎湛的小白,都已经消失在夜色中,找不到半点活物的气息。 除了眼前的黑马。 “无衣的功夫现在长进了呢……”屠染双眸向四周逡巡着,双眸放出的光芒似从心底深处耀出,他在试探。只要秦无衣稍微乱一下气息,就能被他找到。 寻了这么久秦无衣,如今终于找到了她。且现在看来,黎湛果然是中了他的毒,既然如此,秦无衣岂不是孤立无援? 在黎湛最脆弱的时候,如果他还不将秦无衣抢到手,更待何时?说不定,现在黎湛已经死了呢?! 屠染猛地看向面前的小屋子,暗夜中孤立的小屋子将自己的剪影展示人前,忽然亮起的烛光仿若黎明的晨星一点。 屋子里,水生闹得厉害,荀妈妈抱着水生不停地哄着。但水生的哭声却震耳欲聋不肯停下,好像预知到了即将发生的危险。 “水生你不要再哭了!你再哭的话大哥哥就没有办法休息了!今天好不容易醒过来!”晴儿一向是疼爱水生的,但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 昨日傍晚时分,学老爹从黑水河中将黑雪鱼捞了来,让蔡妈妈细心地将其上黑色的鳞片一一拔出,上头的黑刺一一摘下,而后才细细地挑拣了鱼肉混着黑雪河水,加上徐老爹的解药,这才将那什么毒给解了。 然那毒素已然在黑衣人身上残留游走了两天,所以要彻底清除那毒素,还得靠后期调养。只是生命已然无碍。睡了一天一夜之后,黑衣人下午才悠悠地醒过来。 那一双黑凌凌的眸子,当真透着狼一样的警惕。那立体的五官,看起来不动声色地戒备。若不是徐老爹当时听到动静进了来,晴儿估计被那一双眼睛看得都要吃不消,还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只是徐老爹进来以后,就把她给打发出去了,所以她也没听到黑衣人同徐老爹说了什么。只是徐老爹对着黑衣人的态度,似乎十分恭敬。恭敬到一个程度,就像是君臣之间。 毕竟晴儿是从王宫里出来的,大小就见多了这中上级同下级的关系。但徐老爹同黑衣人说话的态度却不是她常见到的那种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崇敬,可以说是一种敬畏。 这种敬畏到了一个地步就是,如果徐老爹今日救不活这个黑衣人,徐老爹或许都要内疚一辈子,自责一辈子。但是救活了黑衣人,徐老爹也不过就是觉得尽了自己的本分。 所以她更是好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黑衣人独自躺在一间小屋子里,是晴儿将自己的屋子让了出来。此时黑衣人已然醒来,一双黑凌凌的眸子在黑夜中莹亮如幽野冥岸的篝火,悠悠然一星一点,仿若随时都会被风吹灭。 然而就是这样悠悠然一星一点,却好像被怎样的大风都吹不灭,顽强的毅力,如同磐石坚硬,如同芦苇般坚韧而摇曳。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一直躺在黑暗中。秦无衣的黑马得得,在这万籁俱寂的黎明,万分清晰。独独属于那个人的气息,和感觉,大老远,仿若心灵感应。 然外头,屠染猛地神色一顿。晴儿的一句“今天好不容易醒了”,让他的申请变得有些诡异。如果这女孩儿说的是黎湛,那阵的太可惜了,黎湛怎么就不死呢? “无衣,你听见没有?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出来,咱们一起去看黎湛……”屠染循循善诱着。若是从前的秦无衣,他定然不会会跟玩儿似的跟其打交道,并会直奔小木屋,找到才醒的黎湛,一刀下去,免去一世的祸害! 若这一世没有黎湛,秦无衣会不会看到他?会不会回到他的身边?屠染的眼中充满了忧郁,那种久远的忧郁仿佛从岁月尽头而来。 然秦无衣已然没有动静。除了风,谁都不知道秦无衣到底在哪个角落,而小黑雀和小白,早已经朝那小木屋而去。小白爬上小木屋的墙头,回头看了眼暗夜中警惕应对秦无衣的屠染,狠狠地龇了个牙,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耸,消失在晨光里。 黎明的鱼肚白渐渐要现出来,暗处的秦无衣心里盘算着,这事情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的话,等太阳渐渐起来,暗夜的帷幕便不足以当她的屏障了。 虽然,没有这道屏障她也不怕屠染什么,但对于黎湛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屠染右前方忽然飞速闪过一道黑影!屠染嘴角一勾,慢悠悠地转向那地方,但见澹澹的黎明色中,秦无衣的人影就立在那里。那长身玉立的姿容在风中如同即将突破花苞盛放的玫瑰。 秦无衣的目光清冷,冷静,打量着屠染却不像打量一个敌人。然屠染才要开口,那身影立即飞身上马,朝着黑水河边奔驰而去! 屠染有些意外,然得得的马蹄声却清晰地传入耳中,秦无衣的身影渐渐在熹微的晨雾中就要消失,那飞扬的黑发如同墨丝在国画上晕染…… 屠染心头一动,飞身而去。 然就在他消失的瞬间,另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从黑雪林中隐出,对着黑马上的“秦无衣”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方才,她一直隐在黑雪林中,一边观察着小木屋的情况,一边观察屠染,一边让小黑雀和小白前去小木屋中看看黎湛究竟在否。 待获得墙头上小白的指示,她就要同屠染战一场的时候,黑雪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住。回头的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荆裳儿,竟然穿成了她的样子,若不是她本人就站在这里,借着暗夜的掩护,当真认不出来谁是谁来。 而她身后,是又带着羽扇摇着的任广白,一言不发地看着荆裳儿离去。只是那眼神中的若有所思,是这黎明所看不见的,任广白也未曾掩饰。 “走吧,黎湛这头就你来接应了。火影的车子已经在后门了,你同寅生他们将黎湛带走。屠染那头,我和天羽去。”任广白摇着羽扇将事情都安排好了。 话音刚落,未等秦无衣回答,任广白立即飞身而去。今天找荆裳儿的时候,他不过就是一提,没想到荆裳儿竟然同意了。为了这事儿,荆天羽今天一下午都没和他说话。 当然了,这些他是不会和秦无衣说的。而秦无衣的心思,谁看不出来?黎湛不在,所有人都知道瞒不住秦无衣。而黎湛,似乎也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所以他才会在这边境小城来接应。 至于其中具体的细节,想来黎湛之后会向秦无衣解释,也不是他这个局外人能够解释的。 “好!”秦无衣对着任广白的背影轻轻应着。而她的眼中,有内疚一闪而过。 下一刻秦无衣收拾了心情便往小木屋而去。 而小木屋晴儿的屋子里,因为不放心,晴儿便开门进去,谁料那屋子竟然人去楼空。只有一只不知道是狐狸是猫的毛茸茸的白色小动物立在床榻上,看见她立即笑得满脸都是可爱。 “啾啾——” 这便是啾啾大人的问候方式。 晴儿傻了眼,脑子里瞬间出现了那黑衣人变成面前这小小的狐狸还是猫的画面,嘴角一抽,便对外头喊道:“徐老爹,您快来看呀——” 从前她不肯睡觉的时候,都会缠着荀妈妈给她讲故事。而荀妈妈讲的故事里头,很多都是狐狸成精,猫成怪的,这冷不丁救了个大活人,竟然变成了一只狐狸还是猫的…… 徐老爹进门来一看,啾啾将身前的一张写了字的纸往前一推,摇摇毛茸茸的大尾巴,朝着开着的窗口一蹦,消失了踪影。 而那头晴儿早就已经傻了,难道她真的救了一只…… “他走了。”徐老爹拾起那纸条一看,折起来,来到桌边用烛火烧了。 “他走了?”晴儿还是惊魂未定。还是它走了?! 待后来徐老爹同晴儿解释开了以后,晴儿也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并且对这个男人不告而别感到可惜。问起徐老汉这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徐老汉却只称不认识。 而彼时,偌大的马车里,秦无衣借着车壁上的灯盏,细细地看着黎湛,目不转睛着。 才几日不见,黎湛的面色似乎有些苍白。往日那种永远高高在上雷打不倒的黎湛,原来也会生病也会有虚弱的时候。 然后他忽然睁开眼睛,仿若好的时候那般目光如潋。如薄如削的嘴角轻弯:“无衣,你再这么看下去,我会吃不消……” 秦无衣皱眉,摸摸黎湛的额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然而她的语气里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黎湛的额头很凉,好像被偌大的冰块镇过一般。 黎湛轻轻将秦无衣的手拿下,轻笑:“我没事……”他的声音低哑,是睡了几天几夜之后的虚弱还在,但秦无衣在身边的喟叹却是从心底的。 天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就怕再也见不到无衣,这一刻看见秦无衣,他觉得是上天的眷顾,是上天的垂帘。 但他却知道他必须要守着秦无衣,所以知道自己中毒的那一刻,立刻就安排好了一切。他要在不让秦无衣受到任何伤害的情况下解毒,徐老汉这颗棋子,也终于到了启动的时候。 他的无衣,他怎么舍得让她来给他解毒?她身上的每一滴血,在他眼里甚至比很多人的命要值钱。 “还说你没事?你看你的手也这么凉……”秦无衣听出了黎湛语气中残留的虚弱,尽管他拼着一股劲想要表现出他真的没事的样子,“你身上的毒,到底解了没有?” 如果是别人,她定然不会这般磨磨唧唧,但这是黎湛啊。她的男人啊。如果有残留的毒素还在他的身体里,多么简单,她这解百毒的血液,她愿意给! 血没了,可以再生,可黎湛若是没了…… 呸呸!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黎湛放开秦无衣的手,轻轻刮了刮秦无衣的鼻子,车内烛光微暖,他轻笑:“你担心我,我知道了。只是现在,我还有些累,借你一用……” 秦无衣还来不及动作,黎湛便猿臂轻伸,将秦无衣整个揽在自己怀中,制止了她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的动作。几日不见,生死之关,秦无衣再这么动下去…… 秦无衣皱眉,推了推黎湛的胸膛想要挣开,黎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猛地让她停下动作:“本来没事,如果你再动下去,可能真的会出事……” 秦无衣顿住,黎湛的心口传来他有力而咚咚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胸膛,也撞击着她的耳膜。 黎湛的怀抱依然温暖,将她拥住,一如从前一样安定。鼻息之间都是黎湛那熟悉而好闻的气息。 “以后再找你算账……”不多时秦无衣喃喃地道,沉沉睡去。 而黎湛却有些苦了,英眉轻皱。秦无衣这磨人的小妖精,难道不晓得黎明正是最危险的时候么?这么多天不见,一来就上下其手,是个男人都受不住…… 深深地吸了口气,黎湛慢慢开始调息。心里却默默地想,本来计划好的生娃,恐怕又要耽搁上一个月了。 他总不能,让他的宝宝体内含着毒素?那可不是个“健康”的宝宝。而健康这个词,正是他怀中独自扔下他睡得安稳的秦无衣啊…… 他的女人…… 黎湛这头温馨地前往南轩,那头发现是陷阱的屠染面对黑马上的荆裳儿,以及身后跟来的三道身影,眼中猛地腾起熊熊怒火! “她竟然骗本尊!”屠染心口的怒火早就压抑很久了。一直以来,他都将秦无衣视若珍宝,视为自己的宝贝,别的男人都碰不得的,然而有一天这宝贝不仅成了别的男人的,而且还反过来伤害他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种恨,足以扭曲一个人。 “她竟然又骗了本尊!”屠染红衣翩跹间绝美的容颜仿若怒放的彼岸花,浑身的煞气凛然,猛地挥袖,一掌便朝黑马上的荆裳儿打去! 强烈的气流将晨雾打散,瞬间一道可见的凌厉直冲荆裳儿的面容而去!若不是这张脸,他还被蒙在鼓里! 他只是想要个秦无衣而已,为何这么多神神鬼鬼的都来阻挠!阻挠他的人,统统都该死!黎湛该死,这些人也都该死,都去死! 墨发如绝望的墨丝在深渊的夜风中游走,而他眼中红色的雪丝,映在黎明将亮不亮的光芒中,如同地狱彼岸而来的鬼魅。他看着逼向荆裳儿的劲风,嘴角扯过一个绝美的笑容。 荆裳儿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劲风已然到了跟前,以她的能力,是躲不开的!这一劲风下来,她似乎能够预感自己的下场。就算不死,这张脸,也别想好好地示人了! 但是这一刻他不后悔,这事情是任广白来跟她说的,她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如果听从家里人的安排,随随便便嫁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还不如死了! 而死,自然要死得有价值! 千钧一发之际,荆裳儿竟然闭上了眼睛! “你疯了吗?!”耳边猛地一声厉喝,与此同时一把羽扇“唰”得一声破空而来,下一刻一双大手猛地将她从黑马上捞下! 黎明破晓的那一刻,荆裳儿从惊怔中睁开眼,朝阳的第一缕正照在任广白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那俊朗的一张脸深深映在她的眼底,好像会发光。 然而任广白难得不苟言笑,将荆裳儿从马上捞下,半分也不留恋,回身便看,然他的那把一直真爱如宝的羽扇,就在屠染的那一击之下,瞬间消散如同一只被打死的垂鹄散架。 黑马的马背上翩翩然落下一阵羽雨。 “我是疯了……”荆裳儿这才从方才那一刻中缓过神来,也才意识到,如果她当真没躲开,真的会死! 但至少,你救了我不是吗?荆裳儿心里的感觉,矛盾却又刺激。 “好一场英雄救美!”那头屠染捋着自己的墨发,仿若在欣赏,但看着任广白那毁了的羽扇,嘴角又闪过一丝得意,又是一阵可惜,“只是为什么这纷飞的不是血肉?女孩儿的血肉总是带着一种……特殊的芬芳!” 屠染说着话,似乎还用力在空气里吸了一口,好像在寻找那种“特殊的芬芳”,看得一边的荆天羽黑了脸色。 “天羽,这家伙和战北冽一样不是人,要不咱们今天收拾了他?你为你妹妹报仇,我为我的羽扇报仇?!”任广白的话听起来却不像是一个建议,而是一个决定。 话音未落,腰间的酒壶已然被解下! 那头荆天羽自然不需要任广白的口令,背上青龙偃月长剑出鞘,瞬间只见霞光万丈! 而另一头,从天黎天牢里好容易从黎湛陷阱中出来的战北冽,已然只剩下半条命。他躲在地宫所剩不多的几间密室里,盘腿打坐闭目养神。 羽白色的袍子在微弱的烛光里依然照出袍子上当初从天牢出来时候狼狈的痕迹——土灰色一片一片,血迹混着泥土,是他这个天下四大战神之一的战北冽打得迄今为止最为惨烈的一场。 若他战北冽死在天黎天牢,黎湛这些人,恐怕会笑掉大牙吧! 所以他还不能死!他会振作起来,找黎湛算账! 一想到复仇,战北冽好容易平复的气息顿时又开始有些紊乱。轻咳了几声,恍然发觉四周气息不对。 好像,多了个人?! 然气息在体内运行的一周天只运了一半,这时候若来了人,一打扰岂不是前功尽弃?若是来的自己人还好,若是敌人……战北冽眉头紧皱,若是敌人,免不得再次自毁一半好容易恢复一部分的内力,杀! 战北冽猛地看向密室缓缓转动的机关门,有人停在了门口。在看他。 密室不大,但为了省下不多的蜡烛,战北冽只在门口附近点了一小根蜡烛,自己则坐在黑暗中,这样才好让他观察情况,若有危险,立即做出行动。 敌在明,我在暗,才是最好的攻击场景。 而战北冽放眼看去,却只看见一个女人。 那人一身华丽的海棠红色宫装,手里提着一只小型灯笼,另一手提着一只小型的木盒,在她踏进来的那一刻,便有一阵诱人的饭菜香味飘了过来。 战北冽皱眉,他已经好几日不曾吃东西。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出密室,更不允许他出去密室。再说,从御花园到御膳房去,还有一大段距离,他如何能够冒这样的险?只不过吃吃密室里存下的干粮便算了。 所以这时候闻到这饭菜的香味,顿时只觉得满嘴的味蕾都被挑战着。 但他还是保持着惯有的警惕。面前的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目测并无什么攻击性,待看看她想干什么。 战北冽打量馥音的同时,馥音也在适应这暗室的光线。待见光源处没有战北冽,便有些失望。然定睛一看,角落里一个羽白色的身影,顿时一喜。 暗夜中看不见他的脸,但自打那日见过一次,她便能凭着浅浅的影子认出他来。 馥音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往前,多年在后宫的摸爬滚打让她也锻炼出一种察言观色的能力。能在这里出现的男人,定然不是这后宫所容的。天黎后宫的秘密太多了,她虽有心帮助别人,但这人却未必接受她的帮助。 将带来的食盒放在门边,馥音转身出去。 秦无衣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一个机灵爬起来,发现自己在黎湛的马车里,身边又是空空如也! 秦无衣皱眉,猛地掀开车帘,正碰上黎湛来到车边要上车,那光华如潋的眸子正对上她的,将她眼中的一抹慌乱捉住,眼中便闪过一丝狡黠。 清风而来,送来一阵清凉。黎湛身上退下墨色衣袍,一身清爽的天青色将他颀长的身影勾勒,天光如潋轻洒,映着他俊美如雕塑的侧脸,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当真是祸害众生。 秦无衣在心底暗骂妖孽,一双眼却仍明目张胆地在他身上游走。原来这家伙是去洗澡换衣服了…… 要是再敢跑! 对了,现在看着很是精神,很适合算账么……秦无衣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黎湛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题外话------ 清汤面吃太久了,要不要放肉呢?考虑一下。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能迷惑夫人是为夫荣幸 任广白和霜天晓等人重新追上黎湛和秦无衣的时候,黎湛一行已然快要接近南轩国的都城荔城。彼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路上所见的各国人也越来越多,仿佛约好了似的。 秦无衣知道,所有人都是冲着南轩女王的加冕大典而去的。女王的加冕大典,本来就应该在春季,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届的女王,加冕仪式同继位仪式之间整整差了快要大半年。 好在蝉声还没有起来,天气也没有热得让人觉得烦躁。 秦无衣同黎湛在任广白遍地开的贵祥酒楼里吃饭,抬眼见到一脸青肿的霜天晓,都笑而不语。没有人将屠染将霜天晓一顿胖揍的事情戳破。 相对于霜天晓,荆天羽和任广白倒是好些。荆裳儿倒是没事。只是任广白总是随身携带的那把羽扇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把象牙扇,倒也风流倜傥。只是照任广白的话说—— “按我说,我迟早按着屠染的脖子,让他给我把我的羽扇给还回来!”彼时任广白才往桌子上一坐,那头小二立即便趋了过来。 倒不是那小二认出了任广白——任广白这个天下第一富豪,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行踪也都不定,自然也不是每一个店里的伙计都有机会瞻仰到他的尊荣的。 只是因为黎湛和秦无衣那浑然天成与众不同的气质,以及秦无衣对贵祥酒楼菜谱的熟悉程度,都让小二肃然起敬着。 遂趋过来:“大侠想点什么?” “大侠……噗,”霜天晓自来熟地倒了杯茶才要喝下,被小二这么一称呼,顿时差点喷了出来。他的旁边坐着的可是秦无衣,黎湛眼疾手快扬起袖子便挡在霜天晓和秦无衣之间。 要知道,黎湛可是出了名的洁癖,但为了替秦无衣挡下唾沫星子,自己的袖子都贡献出来了。这一幕被任广白等人看到,又是一阵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当真是有些后悔同黎湛和秦无衣一起出来了。 黎湛这对秦无衣毫不避讳的爱护,他们这些没有媳妇儿的热血青年看着,黎湛倒是一点都不心疼的。 而黎青蛾同荆裳儿见了,面上都带着羡慕。 然看着秦无衣和黎湛这对眷侣,郎才女貌,郎貌女才,谁都不缺谁。 好在霜天晓最后还是忍住——其实是被黎湛那伸过来的袖子给将笑意憋回去的。这要是真喷在黎湛身上,还不如喷在秦无衣身上呢。 秦无衣至少不比黎湛可怕。 店小二夹在一众中间,想要重新问任广白点什么,却又显得有些尴尬。这些人似乎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一个眼神交流好像都是很深的内容…… “同我这桌一样,给隔壁桌上菜。”秦无衣跳出来解了围,目光示意霜天晓起来,把座位让给荆裳儿。 霜天晓瞥了一眼黎湛,能不起身?其实黎湛的眼神更加明显了——这地方是他同秦无衣吃饭的地方,别的男人,休想要占一席之地。 其实黎湛这一次中毒之前,对秦无衣的占有欲并没有表现得这般明显——那种含蓄而隐晦的警告,到如今便成了裸的威胁。 若是从前,黎湛对霜天晓的威胁绝对不成效果。毕竟霜天晓虽然在替黎湛做事,但那不过是因为霜天晓闯了黎湛的随和苑,但是进不去,反而被机关锁住。 为了脱身,他头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答应了黎湛的要求,在黎湛所谓的“大计划”结束之前,他必须要替黎湛做事。毕竟那个机关,可是比天泉山庄的天机阁要狠毒上十倍不止。若不是当晚黎湛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机关开动,霜天晓,可就成就不了他后来的天下第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214 第二百一十四章 那是她的男人 一 “假女王?这事儿怎么可能呢?霜天晓你可别乱说啊!”一路上打打闹闹的,还有黎青蛾这个直性子以及霜天晓这个没大没小的主儿。如今见霜天晓不知道从哪儿道听途说,说这南轩国就要加冕的竟然是个假女王,这人家都可以告他诽谤的吧? 这等皇家机密,可不是乱说得的的。 且这南轩国比别国自然不同,男人做不得皇帝,女人倒做起皇帝来了——到了这片土地,黎青蛾甚至觉得自己的地位似乎也变高了起来。 虽然她从前,也不怎么将男人放在眼里,除了黎湛等流,天下男人都是笨蛋,不值一提的。 但看黎湛和秦无衣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很是惊讶。黎青蛾和霜天晓不禁对视一眼:“不会吧?这事情……” 任广白一把打开那渐渐开始得心应手的象牙扇:“这队里,恐怕也只有你们两个……唉,你说,你们两个真的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吗?赶明儿咱们一定要分成两组进宫,否则,别人还都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呢!” “有你这么变着法儿骂人的吗?”黎青蛾很是不服气,一把拍向任广白的肩膀。任广白躲了一躲,竟然没躲成,随即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肩膀,看向秦羽:“诶,我说兄弟,以后你可有福气受了,黎湛这个妹妹啊,手劲儿还真不小……” 秦羽顿时不乐意了:“任兄弟你这可就不厚道了,骂人就骂人,怎么还扯上我了怎么着?黎湛妹妹手劲儿是大是小,你可得问黎湛去啊,跟我说作甚?” 霜天晓那头才反应过来任广白在拐着玩儿骂他和黎青蛾是傻瓜,遂悻悻地对秦羽道:“你也别得意,你这家伙若是真的娶了黎湛的妹妹,还不知道吃不吃得消呢……” 本来这件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黎青蛾对秦羽的意思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但不兴霜天晓这么实诚,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一句把黎青蛾都闹得脸红了,一把拧向霜天晓:“要你胡说!” 那头秦羽倒没有之前那般显示出不悦或者是郝然,反正一路被拿来说事儿,也都慢慢习惯了。且他的性子,一件事情放在心上也不超过半个月。先时不过因为黎湛的关系——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不是?黎青蛾是这么亲的妹妹,这样的事情可是乱说的? 然黎湛似乎并不大介意,黎青蛾似乎巴不得呢,他还能说什么? 至于最后他到底娶不娶,娶了谁,反正他没松口,别人做不了主。这便是他秦羽风流快活至今,倜傥逍遥的原因之所在。 这一点,倒是颇像任广白和荆天羽。只是荆天羽较为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他总是用他那双不动声色的眼睛观察着每一个人,心里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盘算着什么。然而他的爽朗的笑,对人的热情,都让人讨厌不起他来。 而任广白么,比起秦羽来更加没心没肺的。秦羽至少能将一件事放在心上半个月,但任广白则不然,他会将事情尽量在一个晚上就想明白,立即下决定。 一旦下了决定,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至于怎么采取行动,那便是他的事情。所以他对于荆裳儿,从来不觉得这是个烦恼。顶多是因为人家是荆天羽的妹妹,心里有些别扭罢了。 当即霜天晓被黎青蛾捏得嗷嗷叫,秦羽摸着鼻子幸灾乐祸,荆天羽只挂着那不知意味的笑,任广白摇着扇子看秦羽,荆裳儿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至于黎湛和秦无衣么,似乎早就见惯了这样的情形,不过给了个眼神,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了。 “好像又下雨了……”荆裳儿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眼底泛起的一些忧郁让荆天羽嘴角的笑意一僵,心里有些担心了。 他看了眼一边没心没肺的任广白,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雨倒是一直在下的,稀里哗啦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然贵祥酒楼几间上好的屋子里却是宽敞明亮,整洁干净的。 黎湛和秦无衣各自在桌子一端,明亮的烛光将两人恬静的五官勾勒,女子明丽,男子俊朗,梁上的寅生都看得快要傻了。饶是这么久跟在黎湛和秦无衣身边,每次看见这两人在一起,还是禁不住想多看两眼。 因为寅生的关系,黎湛的毛茸茸的小白和秦无衣笨笨傻傻自命不凡的小黑雀也喜欢在梁上玩儿了。若是别的天气还好,这样的夜晚正适合在树上或是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 但今天下午,很快就天黑。寅生不过在这儿待到酉时三刻,差不多便回自己屋里去。 秦无衣看着手中不日即将参加女王加冕宴的名单,果真来自恒源大陆五洲十国,人员混杂,但多为地位较高之人。这些人到底奔着什么来,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 唯有南轩国本国的权重们,还多有来看他们这个女王的真假的。 其实女王的加冕宴早就该举办,这拖了好几个月,都说这女王有猫腻。也不知是真是假。 “只是坊间还有一个传闻你们知道吗?”一边的小屋里,睡不着的一干无聊人等聚集在一起又开启了茶话会。毕竟这下雨天,紧张时期,也没什么地方好去。霜天晓这家伙的八卦能力,立即就显示出来。 “什么传闻?”别人倒还好,黎青蛾倒是满脸都写满了“我很好奇”。这天下的八卦,若主人翁是个平头老百姓,除非他是你家邻居,或者七大姑八大姨的儿子女儿侄子之类,否则有什么好关注? 而霜天晓所说的,可是这南轩国的皇族八卦,这可不得了。 霜天晓见有人有了兴趣,瞬间来劲,用手比划着让大家靠近些,大家反正无聊,便有的做样子有的真的凑过来。 霜天晓却只是想说而已,遂神秘道:“传闻这南轩国的女王,她喜欢的,竟然是国叔……” “国叔?”黎青蛾顿时惊叫起来,“她喜欢自己的叔叔?” 黎青蛾说这话的时候,众人便投来不明意味的目光——从前,当秦羽还没有来天黎的时候,黎青蛾可是对黎湛——她的亲哥哥,有那么一段误会的感情。 从小到大只和这么一个男人交好,又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对自己百依百顺,那种对哥哥的依赖,在没有娘亲陪伴长大的女孩子心里,便误以为这就是爱情——为了这,她还差点想要杀了秦无衣。 这事情一直就梗在黎青蛾心里,就像是一根鱼刺,吞咽又吞咽不下,卡着还疼,想吐更是吐不出来。 但随着这一路上跟着这么多人走了这么一段路,见过的人也不再只是天黎王宫和北郊行宫的那些,各异风景也让她想心态比之前更加开朗。且那种听风就是雨的敏感性格,似乎在这一趟有些磨砺。 当下众人这么一沉默,黎青蛾反倒没觉得什么,只好奇地问霜天晓:“真的喜欢她叔叔啊?” “不是,这国叔不算是她的叔叔……”霜天晓道,“只是南轩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这女王,只能嫁给左右国师中的一个。别的人,是没有可能的。” “为什么?”黎青蛾觉得这件事极其不公平,那头秦无衣得知这件事情也觉得相当不平。 “若这国师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女王也得嫁了不成?”彼时黎湛和秦无衣都处理好各自的事情,兴致来了,就摆开一盘黑白棋。这漫漫雨夜,不如走上一盘。 秦无衣说话间又落下一字,白字如凤扫尾,渐渐形成欲飞行之势。黎湛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想不到秦无衣的棋艺竟也不赖,开盘的时候还想着让她,此刻看来,她自有自己的一套阵法。初看似乎杂乱无章,等到局势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秦无衣所下的每一颗棋子都是举足轻重的。 没有废子,且让人意想不到。 黎湛又一次被吃了五子。然秦无衣却无半点得意。黎湛的棋艺她是知道的,故意放水到现在,她才能侥幸吃过几颗。若是他当真和她铆劲,还不知道怎么输呢。 “那也无法,南轩女王立国,国师定国,为了巩固政权,将权力掌握在两家手中,便定下这么一个规定。”黎湛细细地重新打量棋盘,秦无衣的打法,光明正大,从不偷袭,这一点倒是让他很是欣赏,落下一子,迎上凰鸟气劲。 “那也不怕,若是女王看上了哪个男人,封为国师,不就完了?”秦无衣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然这话却被黎湛听在了心里。半晌,黎湛道:“只可惜这国师之位,不是女王可以任命的。” 秦无衣抬眼,总觉得黎湛话里有话。但具体是什么,细细想,又什么都没有。重又看向棋盘,黑白子之间的杀势才刚刚开始,尽管黎湛被她吃了几子,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然他落下一子,便显出要突围的局势。果然不愧是黎湛,就算是放水,也个自己留了后路。棋盘上的棋子,向来可以随意调动,但又不是随意调动。随时可以改变角色的棋子,才是好棋子。 当然,这需要操纵棋局的人手腕过硬——这也是黎湛在战场上的打法,让敌人总是摸不清他的套路。四大战神,如此便位列其中了。 “权力这东西,不是永远只在一个人手上。”秦无衣似无意道,随即落下一子,白子之间相互联络,整个棋局比之前瞬间还要活络。 黎湛深邃的眼眸中月光临照海面,如同能见百丈远的海燕呼啸在寒风暴雨中。 “这话,的确不错。”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如玉的指尖捻着的黑子显得更加莹润。 然黎湛嘴角的笑忽然一怔,秦无衣脸上的轻松也瞬间消逝。隔壁霜天晓等人热热闹闹的茶话会也忽然停下。走廊上,一阵莫名的杀气,有人影在蹿动。 雨声很好地掩盖了多数人的脚步声,然而黎湛一行人的耳力却不差。黎青蛾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吹灭了屋里的蜡烛。 秦无衣执着白子,和黎湛之间也不过就是一瞬之间的顿,而后便在雨声中继续落子,仿若外头那些带着弯刀的杀手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似的。 “一共十一个,来的倒是不少。”秦无衣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白润的白玉棋子,却不急着落下。她的目光不停地在棋盘上逡巡。黑子狡猾而阴诡,是战北冽的路数。 而她的棋子,走的是黎湛和他她对付战北冽的路数。 这盘棋从前黎湛和任广白下过,最后不了了之,但黎湛的白子不过五子便可获胜。她所走的白子,同黎湛当初走白子时候的路数不大相同,更加天马行空,所起到的效果同黎湛是不尽相同的,但总有些不小的收获。 而现在,正卡在黑白子厮杀几个回合之后焦灼的局面。就好像这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这一子,当初黎湛还未下,秦无衣即将落下。 “的确是不少。但也不多,”黎湛取过桌子上的清茶,“雨后龙井同雨前的就是不同。” “可不是,连闻起来的味道都不同……”秦无衣接话,耳朵一动,门外的人似乎有些沉不住气朝这里猫了过来。 屋子里点着的蜡烛是白烛,淡淡的白光明丽地摇曳,将门外的人影映得那般清晰。如此这般,那些人还是想要破门而入? 秦无衣眯眼,这般鲁莽,断然不是战北冽或是屠染的人。 “今日给夫人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黎湛抬眼看向秦无衣,这一路上,他好像喜欢上了称呼秦无衣为“夫人”,并且将自己称为“为夫”。 秦无衣摇摇头:“不麻烦,有些蚂蟥若是咬了你一口,的确是要整只打死。” 门外之人皱眉,猛地一抬脚就要踹门,这两人也实在太猖狂了,他们这么多人来了,竟然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还在里头调笑,取笑他们是“蚂蟥”,这就不能忍了! 杀手,是用来侮辱的吗? 然而他们却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在出手之前未曾打听清楚这黎湛和秦无衣的身份,所以当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寅生几个来回全都扔到院子里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这番估计,出师不利了。 寅生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借着酒楼中晕黄的檐下灯笼,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落汤鸡,嘴角嘟着:“真没劲!”随即甩了个傲娇的背影,走了! 然他的脚步忽然顿住,嘴角一勾,冲着角落里一个暗黑色的人影投去一个十分好奇的眼神。 其实在这风雨交加的雨夜,在阴森恐怖的气氛里,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一个浑身头被淋湿的暗黑色人影,正常人的反应都应该是尖叫,尖叫,和尖叫。 然而寅生面上的表情被他身边的灯笼照得一清二楚,那是兴奋,惊奇,和兴奋。 只听他“咦”了一声,朝那暗黑色的人影细细看去。 那身影并不高大,甚至还比寅生矮上一点,也更加消瘦。宽大的斗篷,让这人看起来非但没有变得身材高大,反而更加有种瘦骨嶙峋的味道。 那斗篷像是挂在衣架上,让人当真怀疑这斗篷下到底还有什么。人?或许不是呢? 然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阴森诡异的杀气,却是一阵又一阵朝着寅生这头而来的。 他看也不看院子里落荒而逃的杀手们,一步步朝寅生走来。 他低着头,步子很慢,可是很奇怪,前一刻还在走廊的尽头,这一刻他便到了寅生面前,一伸手,便要掐上寅生的脖子! 寅生玩儿似的顺着旁边的廊柱而上,翻了个跟头落下,躲开那人致命的一抓。而这一下,寅生也看清了那人的手——那都不能称之为手的手,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几根手指就像是鸡爪一样嶙峋枯骨,然那爪子上的指甲却是很长的。 那人猛地转脸看向寅生,但其实,他并没有当真抬眼,整张脸也掩在斗篷下,只有灯笼将光线投在他的黑色斗篷上,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一道黑白分明的界限。 那人的肤色一闪,也是苍白。常年不见阳光似的苍白,透着病态。 然那人的眼中红光一闪,是愤怒。再次伸手,如同鬼爪转向寅生的左肩——寅生再躲,然而这只是个虚招,那一只不伸的左手立即反向转向寅生的右肩! 寅生神色一凛躲开,却还是被“撕拉——”一声撕开了一道口子。 寅生有些生气,嘟着嘴抽出竹节,刚才不过就是想和这个人玩玩儿,现在看来,还是需要防守的。 “破了,赔!” “好,我赔你!” 那“撕拉——”的一声破坏东西而发出的音乐,让那斗篷人整颗心都在颤抖。 他的声音沙哑得令人觉得似曾相识。那破铜罗似的的嗓音,又好像两头公鸭子压低了嗓音在叫唤,令人觉得恶心。厌恶。 寅生挥动手中的竹节,那人也从袖中掏出一柄——拂尘。 那拂尘同旁的拂尘不大相同的地方在于,每一根细丝都不普通,极品天蚕丝上沾染了最阴狠的毒药,所以每挥动一下,都在洒放毒药。 所以当他挥动第一下拂尘的时候,寅生立即一个闪身回了屋。冲到黎湛面前:“耍赖!收拾他!” 秦无衣轻笑,知道打不过就跑,谁敢说寅生智商不高?明明聪明着呢。 “这十二号人物,似乎有点儿来头?”秦无衣看向黎湛。 大门开了,门外的寒风直逼进来,好像瞬间从初夏到了寒冬。 “而且好像,又是你惹下的麻烦?”然而秦无衣似乎心情不错。她似乎对这个人物有些印象。尽管,她,秦无衣,还从来没有和这个人正面交锋过。 但他的儿子,付启子,她倒是真的打过交道。在北郊行宫的时候,受战北冽的教唆,说是她的凌霄心法厉害,付启子不服气,便来挑战。 来挑战便来挑战,两番偷袭,黎湛能不发火儿么?一招便毁了人家的一只眼睛。 按照黎湛的话来说,若不是付启子跑得快,估计另一只眼睛,也得瞎。 “我的女人也敢伤害,找死!” 这不是黎湛的原话,但秦无衣就是从黎湛的神情中读出来的——黎湛对于她,从来都是做得多,说的少。以至于好不容易的一次表白,都被黎湛的隐卫火影破坏了,气得黎湛当时只想撕了火影。 但秦无衣却并不觉得遗憾。不是有谁说过么?爱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当时她觉得这话好污好黄好暴力,但,谁说这话不对呢? 比如此刻,黎湛起身,朝门口而去:“夫人稍等片刻,为夫去把这麻烦解决了。” 那风雨中决然的颀长身影,那是她秦无衣的男人。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风雨夜,付修眯着眼看面前的男人。 天青色,明明是很轻松的颜色,将男人颀长而伟岸的身材尽数包裹。而后,付修眼中闪过一丝狠狠的嫉妒。 付修属于姬氏一族中的矮人族,就算是成年男人,也不比普通男人来得高,甚至还要矮上三分。这一支有着深深优越感的民族,其实同时又有着深深的自卑感。 所以他出手攻击黎湛的时候,启用的功力便又多加了一层。他的速度,快如流影,围着黎湛的身影来来去去如同鬼魅,然而黎湛便稳如青云山屹立不倒。 如薄如削的嘴角带着轻松的笑,眼角的目光还瞥见秦无衣在细细琢磨方才他起身时候落下的一子,瞬间黑白棋子之间短兵相接。希望这复杂的局势能给秦无衣一个提示。 或者,只是让秦无衣将这棋局同现在的局势相对应。 这样的从容淡定如同看小丑一般,将付修的恼怒蹿上头顶!不论是比武过招还是当真打起来,任何人都受不了对手这般心不在焉的蔑视! 付修忽然出手! 然而他错了,黎湛不是心不在焉,反而每时每刻都在注意他的动静。 “只是不巧,我可以三心二用。”黎湛话音未落,猿臂一抬一挡一转,付修伸出的“鬼爪”凌空不仅未曾抓到黎湛的手,反而被一股子诡异的气劲带着跑,待站定的时候,已然退在门外的廊上。 付修心中恼怒,手中拂尘猛地一扬——“砰”得一声,只见黎湛天青色水袖将门带上,那拂尘上洒出来的药粉不仅只是撒到了门上,而且被黎湛的气劲一带,猛地朝付修面上袭去! 用毒之人,正由于近身施毒,所以一旦遇上强大的高手,便会被自己的毒所反攻——付修尽管早先吃了些解药,但他气急之间洒出的毒药便是常用的两倍不止,且解药需得一定时间才能起效。 当即只觉一阵腥甜冲入咽喉,眼前一晕,扶着着了雨的栏杆。才要继续攻击,心口只觉方才被黎湛那气劲击中的地方,一阵闷痛! 气息乱,毒药散,原来黎湛的气劲穿过大门,不仅将这毒药还撒在他身上,还击到他身上,让他的气息紊乱——这只会让毒药发作更快,而解药起效更慢。 黎湛! 付修几乎咬牙。然这会儿显然不是和黎湛算账的时候。 看着付修离去的背影,寅生奔出来,嘴角扯开一个笑,也扯开嘴角一个梨涡,甚是可爱。 然片刻之后,他猛地一踢隔壁的门,震得一干人的耳朵都有些痛了。 “懦夫!”寅生朝着那门大喊。 霜天晓索性将门一开,自来熟地揽过寅生的肩膀:“这怎么能算是懦夫呢?寅生我跟你说,付修这家伙那可是浑身都是毒药,这要是被……” “懦夫!”寅生狠狠地挣开霜天晓的手,兀自回屋睡觉去。 霜天晓看着寅生的背影:“诶,不是,你不也躲开了吗?你不也让黎湛出马了吗?” 然寅生只甩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并未回话。 霜天晓回头:“不是,你们说说,寅生这孩子他的价值判断有问题……” 黎青蛾冲霜天晓做了个鬼脸:“谁让你和一个孩子计较呢?”转身回屋。 荆裳儿走上来拍拍霜天晓的肩膀:“嗯,你的轻功不错。” 荆天羽本想要什么都不说,但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回了头:“记得咱俩的计划!” 秦羽双手交抱从里头出来,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尖,就在霜天晓以为他至少会说些安慰的话的时候,秦羽也只是话到嘴边,算了。拍拍霜天晓的肩膀,算是安慰。 “不是……你们不也都躲在屋里头没出来吗?怎么一个个谴责起我来这么坦然?”霜天晓对着一众以不同方式从他身边碾压,又走向不同方向的几人,心里有些不甘。 这时候任广白摇着象牙扇从房间里出来了,表情颇有些高深莫测:“因为啊……” “因为什么?!”霜天晓好像急于明白。 “因为……”任广白收了象牙扇,往回退了一步,“因为你狡辩!” “我……” “砰!” 霜天晓对着那一脸冷风。好吧,他……他是狡辩来着。但这不也是事实吗? 转身要走,任广白的声音从门里传出: “……” “昨天你跟他说了什么?连夜走的?”第二日早膳的时候,众人都不见霜天晓了。 秦羽笑问任广白。 “做错了事情却不敢承认,你说璇儿会接受你吗?”任广白摇着羽扇,一脸狡黠。 黎青蛾这会儿才进饭厅,听这么一句话,而且还是任广白对秦羽说的,顿时有些警惕:“璇儿是谁?” 秦羽本来有心思要打听的,这会儿黎青蛾来了,反而没了兴致。 黎青蛾看看任广白,又看看秦羽,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再问下去。 南轩王宫,雨后的晴空将巍峨的高楼洗出一种别样的晴朗。各国使臣来贺,递了帖子便别恭敬地引了进去。 众人大老远便看见大殿中穿得火烈鸟一样的一个男子。烈焰一般的红衣,上用金线绣的凤舞九天,一头黑发精神地扎着顶,羽冠衬得他越发意气风发。 只是他那双斜斜向后扬着的凤眸,却给人一种不大可靠的感觉。 “南轩右大国师,墨胤。”黎湛在秦无衣耳边轻轻道。 秦羽等人抱着胳膊,等着看好戏。那头已经来了很多人。 “原以为穿红衣的,都像屠染那样妖冶,想不到还有男子能将红色穿得这么张扬……”秦无衣也在黎湛耳边轻轻道。看着身后荆裳儿人的眼中,一众人又开始望天。 这两人当着你是越发越不顾及他们的感受了,明明这么大的场合这么多人看着,竟然还不收敛,还咬起耳朵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怎么,夫人觉得他不错?”黎湛微微眯眼,显然有些危险。 秦无衣摇头:“此人长不了大气,不过只是一时气盛罢了……” 墨胤望了过来。 从他那略带敌意的眼神中,秦无衣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与人交往,先不与人为善,倒与人为恶,且看谁都觉得自己优越,此人党政,说不定便结党营私,自成一派流脓之辈。 说不定此人还说不定真有些本事,但若颓然之势久了,便当垮塌。 墨胤好像听到了秦无衣的话。一直朝这边定定地看着。不多时甚至走了过来。 “这位便是天黎的王了吧?”然墨胤却先看向黎湛。身在女人地位相对别的国家较高的地方,看别的国家的女人,自然同奴隶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南轩的女人比天黎的女人高贵。 相对的,南轩的男人,自然也比天黎的男人高贵。 遂黎湛还未作答,墨胤已然继续用鼻子看人了:“下回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乱吠!” 墨胤过了嘴瘾,斜着凤眼睨了秦无衣一眼,然要走,却被一只大手拦住。 是黎湛。 墨胤不悦,回头。 黎湛的嘴角带着笑,然而这种笑让身后的任广白等人都默默地后退了一阵,顺便拉走那些不明就里的几个人。 墨胤摸不清黎湛的意思,便冷笑:“怎么?不服啊?” “对。”话音未落,众人只见黎湛的身影只是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下一刻只见黎湛已然出现在墨胤的面前,让墨胤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变成了对着空气。 和可笑。 墨胤昂着下巴回头,然他的趾高气昂似乎并没有能给他带来多少的优越感——黎湛天生的高度,比他高半个头,仅仅是半个头的高度,便让他一贯昂着鼻子看人的习惯,变成了仰视。 在南轩国是难得看到这样的场景的——右国师也经常在左国师面前吃亏,但左国师一向高冷得冻人,从来不和人有目光接触——若是真有,你一定会被冻僵。 而黎湛则不会。 他浑身的气劲,淡雅到你看不出来他在生气。他的如薄如削的嘴角似乎还保持着一种友好的弧度。这种弧度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对你没有什么嫌弃。 然而黎湛的眸子,那双冷不丁看你一脸冰的眸子,乍一看是没有任何温度的,不想南轩国左国师君晏,双眸寒冰,直接而凌厉。 黎湛的目光,同温水煮青蛙走的是相反的反向。他不动声色地盯着你,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落入他的陷阱,并且还自动将脖子送到了他的套索上。 “贵国如此待客之道,当真让人刮目相看。”黎湛喜欢单手背剪,那种悠闲的姿态,那种淡然的语气,好像在说着“你家厨房今天做的菜一点都不好吃,可能会有点咸。” 那种不紧不慢的指责,让墨胤心头一发堵,却又不知道从何发泄——这也君晏也是不同的。君晏的激怒,是直接的,你的愤怒立刻就能发泄出来,虽然到最后也讨不了任何好处。 这时候有人在墨胤身后悄悄地道:“这墨胤也太张扬太猖狂了吧,这天黎的王,乃是一国之君呢,同他比起来,地位比他还要高,可是他的表现,竟然比人家还要高一等……若是这样推算,难道墨胤对他们的女王说话,也是这般颐指气使的吗?” 说话的人很快被人群保护起来了——人群流动,没有人刻意要这么做,但大家似乎都这么做了。毕竟这个人说的话,就是不管是南轩国人还是别国的人都想说的。 大家都互相交换了眼神,几日之前在贵祥酒楼,南轩国摄政王之子冲撞了黎湛和秦无衣,被黎湛教训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更有人听说,当晚那摄政王之子十分不服,便找了些杀手要刺杀黎湛,结果人都没见着,就被黎湛的手下给扔出去了——如此没用,如此气度。 而今日的这个墨胤,他的上位史策,大家都很熟悉——摄政王,是他的养父。墨胤,是摄政王的养子。 换句话说,如果墨胤得势,那便是摄政王得势——当年若不是摄政王在女王分娩之际闯入惠文殿,现在的女王也不是槿颜公主,而该是从前的女王。 至于先女王究竟去了何处,没有人知道。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只是失踪了。有人说她被摄政王抓走,囚禁起来了。 总之,摄政王逼宫,逼得槿颜公主刚一出生便在他的控制之下,他便窃取了王权,控制了南轩国十几年,直到君晏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所以今日的女王加冕若是成功,就相当于摄政王失势——当然了,由于摄政王还留了墨胤这么一手,所以左国师君晏要保护女王,还需要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而墨胤心中也深知这一点,深知摄政王需要靠他,深知君晏要忌惮他,他的地位,都成就了他的性子。 但墨胤还是一眼就盯向了人群中那个多嘴的人,看起来像是哪个小国的身份不高的碎嘴子。墨胤扬手一指那人的方向,立即有两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一左一右,一人扎刀,一人拖尸,就这么血淋淋地,结束了这一场对峙。 众人的心猛地一凛,那人的死仿佛化成了一道幽灵在人们的头顶盘旋。墨胤扬了扬嘴角,得意地看了黎湛一眼,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场加冕大典不会太平了。死人的国家带头的本想上前,却被人狠狠拦住——不是墨胤的对手。墨胤既然能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指使人杀人,那么若真的动起手来,一定没有什么甜头可吃。 那是南轩西陲的一个小国,名夏,向来同南轩的关系就不太好,这回还是君晏想了办法让人家前来的。现在墨胤裸地再次破坏两国的友谊,夏国人当即放下狠话,若是墨胤不道歉,两国休想和好,当即离开了加冕大礼。 众人都觉得这场加冕大礼不太平了。墨胤这不是胡闹么? 黎湛背剪着一只手,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又开始不停地摩挲,秦无衣走到他身边,知道他又在盘算什么了。 黎湛皱着英眉,隔空不知道对什么摆了摆手,随即看向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想不想看笑话?” “想。”秦无衣轻笑。其实她看见了,黎湛对着暗中的寅生做了手势。至于这手势的意思是什么,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搞清楚。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女王驾到——”宫女一声唱,众人落座,齐齐看向那一袭忽然如明丽的朝霞一般的红色身影。 那一袭红衣,如同凤凰降临,极品金线所绣十二尾凤凰羽翼齐飞!五名侍女簇拥而来的南轩国的女王,款款而仪态端庄地迎接众人的目光而来。 女王的身材纤细,那明丽的红色将她的纤细腰肢勾勒得仿佛能一折就断,却又奇异得坚韧像是晚风中的芦苇。墨发长垂中,女王的玉肩仿若世间最美的一处莹白——锁骨下展翅欲飞的两朵金盏花,映着女王随即展现人前的容颜,众人都紧紧地屏住了呼吸。 那艳丽的一抹红,和女王那明丽的玉色肌肤,很快便有人朝坐席上的秦无衣看去,甚至有人开始比较这两人。 秦无衣今日并未刻意穿什么隆重的礼服,不过礼貌性地穿了不至于失仪的服饰,然那恰到好处将她那无可挑剔身材勾勒的曲线却被她无意中穿上的一套金色长裙勾勒得更加亮眼,丝毫不亚于台上的女王。 她脸上绽放的自信的笑,不矫揉造作,一切都是她最放松的状态。然这种自然和放松,却正好成全了她那种吸人眼球的绝世气度。 然后那女王看了过来,接触到秦无衣的目光,猛地一窒,一双黑水银似的眸子猛地闪过一道亮光,面上甚至透了许多不敢置信的喜意。 然秦无衣不过是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便是一个礼貌的笑意。那女王似乎明白了秦无衣的意思,像练习过无数次那样,在侍女的扶持下在镶金凤座上坐了下来。 目视前方,等着一个关键人物的来临。 君晏。 几乎是女王坐下的一瞬间,那一瞬间所有人是安静的,一袭墨色长袍,金线暗绣蛟龙直飞冲天之势——那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只觉得一股子强大的冰冷朝整个大殿压过来。 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像巨人,踩出一朵朵更加寒冷的冰晶,朝着座上的女王而去。座上许多人都站了起来行礼。 “见过左大国师——” 那气场,俨然比之座上的女王还要强大。 君晏的墨袍从秦无衣身前的大理石地面扫过,秦无衣甚至都感觉到那一身冰冻世界的寒冷,牙都要掉了。 然后君晏在秦无衣面前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秦无衣的脸上。唯有秦无衣像是没察觉到一般只顾盯着前方大理石地面上一个点,黎湛却英眉一皱,面色不太好。 很好。又有一个忽视自己的女人。 君晏背后的右手紧紧一缩,就像此刻坐在高位上女王的心,也猛地一缩,他在秦无衣面前停下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也猛地一跳,自己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君晏面无表情,只是眼中的不悦却是真的显示了出来。但显然他并不是对秦无衣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兴趣——南轩国的左大国师,身为女王的王夫候选人之一,但听闻早已有了心上人,还金屋藏娇在左国师府,也是个绝色美人。 既然如此,定然对秦无衣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感。 “本国师,若是贵淑嫔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表示抱歉。”君晏的语气寒凉,但却让座上的女王瞬间松了一口气,原来君晏是去道歉的,虽然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道歉…… 秦无衣身边的黎湛这才撤去浑身的敌意,嘴角轻轻一扯,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出于礼貌,秦无衣站了起来。君晏真是高啊,连她秦无衣都要仰起头来看他。这样的高度,同黎湛似乎是差不多的。但对方带给她的那种不舒服的压力,却是黎湛不会给她的。 秦无衣金色的身影立在君晏那强大气场面前,却让人惊异地发现,君晏丝毫没有将秦无衣的气质抢走,反而因为不同的反差而互相掩映着。 “贵国师说的什么?恐怕我已经忘了……”秦无衣脸上的笑容刚刚好,那张明丽的笑颜很久以后都在很多人的心里明艳着。 那不经意的一个笑,得体大方的一个笑。 君晏眼中闪过一丝晶亮。但也只是一丝而已,对那种聪明人的一种赏识。也许是君晏从秦无衣眼中看到了那一抹似曾相识的一抹机智,像是另外一个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影响着他的人生重大方向和决定的女人。 而那个傻女人,自以为很聪明地猜来猜去,很久以后才明白,他的动情,比她以为的,要早得多。 “他跟你说了什么?”待君晏转身走了,黎湛那头立即传过来一阵很远都能闻到的酸味。 “嗯?他没和我说什么呀。”秦无衣适时地表现出那种无辜。 “他说了,他用眼神说的。”黎湛逼近秦无衣,眼神中颇有些危险。 “哦,他跟我说,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谁?” “白璃。” ------题外话------ 关于这一章,必须要说明一下,这个君晏和女王,以及最后出现的白璃,是《启禀国师女王又爬墙了》的男主和女主,也是泡芙承诺一定会重新写的一个故事,到时候可能不会叫这个书名了,希望亲们到时候捧场。白璃一样也是一个独立而自信的女孩儿,和君晏之间更像是一对冤家,也是值得期待的故事。 郭二小姐 推荐好友文文《绝代仙尊重生在校园》 风云大陆一代仙尊重生在一个都市平凡少女身上,会掀起怎样的风云? 绝世修为在手,赌场发家,玩弄赌石,纵横商场。徒手建立一个传奇的势力! 什么?渣男?有的,有的,虐他?当然要虐,而且要狠狠的虐,渣亲?有的,有的,虐,虐,狠狠的虐,不过冷傲仙尊表示,这些渣渣她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本王需得问下夫人 “白璃?”黎湛重复着秦无衣的话,顺着秦无衣的眼神看向凤座上端庄典雅的南轩国女王,那十四五岁的模样,同秦无衣的年纪相仿。 那一身艳丽的红裙子十二尾金凤如要展翅欲飞。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美丽的女子,但这位女王端庄的外表下,似乎有常人难以发现的一股子精灵的味道。而她身上的那种不安分因子,他似乎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看到。 那就是他的无衣。 若说他的无衣是一颗珍珠,那么这上头的女王就该是一块透明的水晶,二者之间难分伯仲,且各有千秋。 “漂亮吧?”耳边忽然传来秦无衣的声音。黎湛侧脸,便看见秦无衣一双带笑的眼睛。只是那一闪而过的危险和警告,却让他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一勾,挨近秦无衣,只用两人才听得到的耳语道:“夫人既然这么问,若为夫答否定,岂不是太假?” 秦无衣收回目光落在黎湛脸上,但见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遂亦扬起更大的笑容,亦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夫君很有眼力嘛……” 黎湛眸中轻光一闪,只听秦无衣愈发压低声音,面上的笑容从旁看不出任何异样:“有这位漂亮的南轩王,我想咱们的夜明珠算是有着落了……” 黎湛扬眉,秦无衣已然直起身字,朝对面同她投来微笑的不知道哪一国王妃还是世子妃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那王妃还是世子妃十分羡慕地看了眼秦无衣身边的黎湛,又看了看身边只顾着同别人应酬的男人,端起酒杯朝秦无衣敬了一敬。 “国叔驾到——” 这一声唱,众人再次齐刷刷朝殿门口看去,乍一看并未看见什么人,只在远处空中似乎飘着一顶雪轿,由四名粉衣侍女抬着,一名粉衣侍女打头而来—— 前一秒那雪轿还仿若在千里之外不过一点,下一刻轿子便落在殿前。众人这才看清这轿子的雪色,原是极品天蚕丝织就而成。 五名侍女,清一色粉衣,梳着灵蛇高髻,围着粉色的面纱,纤衣素手,如同天女而降。打头的侍女拉着轿帘往边上轻轻一退,便露出轿内一段蝉翼似的雪色衣料。 墨发如缎,身临如仙如羽,玄色的靴子带着众人的目光踏地,一男子从轿中而出,长身玉立,瞬间仿若自带光芒,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记得看他,而忘了他身边的那五名绝色女子。 而殿中之人,瞬间就有种觉得人家是天上仙风,自己是地下尘埃的错位之感。 “这便是南轩国的国叔封翊啊……” “可不是吗?传言也是神龙不见尾的,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给女王加冕来的……” “可是听说女王好像对这个国叔……” “嘘……” “……” 秦无衣细细地听着底下众人的议论,扬扬眉,心想,这国叔的颜值也的确是不错的,若说白璃喜欢上这样的男人也不意外…… 女王的加冕仪式进行得还是不错的,女王高雅端庄,国叔亲自替女王加冕,二人一红一白,红衣雪衣,看在秦无衣的眼里的不错,但看在某人眼里,却莫名有些刺眼。 喜乐声声还在继续,封翊立在女王身后,手捧仪式官捧来的王冠。 十二尾金凤精细累丝而成,外扎十二柄步摇,风拂大殿带起步摇丁零当啷直响。 然就在这个当口,一名红衣侍女猛地冲到大殿前:“王冠不能戴!” 众人一惊,都朝那侍女看去。座上的女王立即便认出侍女来:“素琴?” 那是女王的贴身宫女,按理说今日加冕大典应该跟在女王身边的,但是临出场之前却不见了。为了不耽误吉时,礼仪官临时改换了女王身边的侍女。 素琴身在殿前常常的白玉台阶下,急急忙忙几乎快要手脚并用了:“那王冠不能戴!” 右国师墨胤面色一变:“吉时已到,国叔,还不快替女王加冕,耽误了女王加冕的吉时,耽误了南轩国运,你担待得起吗?” “那王冠不能戴!” 那王冠究竟有什么问题?封翊的手立即将那王冠脱离了女王的头,就在这一瞬间,那王冠中猛地射出三根细长的银针,本来垂直向下,因为封翊的动作而斜射在一边的地面上! 全场皆惊! 然而事情显然没有这么快就结束,礼仪官忽然双眸一抬,将那本来放着王冠的托盘往上一扔,从腰间猛地抽出一把晃眼的弯刀,径直朝女王刺去! 那金光一闪之间,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然而下一刻只见一道黑影从席上消失,而后落在那礼仪官面前,猿臂一伸,便将礼仪官握刀的手制住!速度之快,不过眨眼之间,女王也才来得及从凤座上站起来。 封翊大袖一挥立即将女王拉过,护在了自己身后。 君晏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礼仪官,不顾他脸上的惊恐,墨袖翻动之间只听一阵惨绝人寰的尖叫!礼仪官的手,瞬间断了! 众人哗然! “带下去!”君晏冷冷地收回手,继续背剪身后,看也不看那痛得昏厥的礼仪官。 台阶上的素琴看到这一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扶着白玉石制成的扶手,她就知道有左国师在,女王一定会没事的…… 待这意外过去,众人的目光重新落在台上,便有些意味莫名了。 但见左国师孤身一人立在凤座右侧,而女王,则被国叔封翊护在怀中。女王的红衣金凤展翅欲飞,国叔雪色的长袍如同蝉翼一般轻薄。 那般刺眼和般配的颜色。 君晏皱眉,背剪身后的右手不自觉一捏,随即松开。真是蠢女人,什么场合!怎么可以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所嫉恨的,是别的,男人。别的。 封翊确定女王没事,这才将女王松开,女王仰起头来,适时地扬起一个端庄而礼貌的笑容:“多谢国叔。” 秦无衣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女王裙子下的脚方才似乎是崴了一下,所以才顺势靠在了封翊身上。只是这个南轩的左国师,就不知道怎么想的…… 秦无衣向来是喜欢这等八卦的,看到这一幕,心里竟有些莫名的高兴。这种高兴,叠加在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的惊喜上,尽然产生了一种名为欣慰的东西。 虚惊一场之后的加冕仪式又重新开始。好在女王的凤冠准备了不止一顶,就是为了出这样的意外。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女声在殿前喊起来:“这王冠不能戴!” 众人再次向殿前看去。顿时不看不知道,一看,全都傻眼了! 但见那长长的汉白玉台阶尽头,款款走来一个浑身红衣金凤飞天华服的女子,那飞扬的眉,那端庄的姿态,那绝色的容颜,可不是另外一个女王么? 众人看看台阶尽头的女王,又看看凤座上的女王,顿时都傻了眼。两个女王? 凤座上的女王似乎有些紧张,右手猛地一抓袖子,双眸微敛,快速收起一丝慌乱。 秦无衣皱眉,难道传言是真的? 台阶尽头的女王,身后跟了几个侍女,还有太监,但女王的身边,几乎挨着女王站着的,却是今日本来托病未出席加冕大礼的摄政王。 昊天。 但见其身披先女王所赠的金色铠甲,身后跟着一个小将,手中托着的,是同样为先女王所赠的金色樱枪,在阳光中闪着耀眼的光芒。 众人都吃不定,这摄政王不是托病不来么?怎么来这么一出? 现在,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女王? 封翊不得不将那王冠又放了回去。 君晏立在凤座边,冷冷地看着台阶上一步一步靠近的昊天。 而昊天,一样在看着他。 昊天,南轩国的振国大将军,却被先女王赋予摄政王之号——因为先女王当时难产,临终前做的托孤决定。 托病?有人冷笑。 这昊天一身高大,四十岁左右上下,浑身正是壮年力劲,哪里都看不出半点所谓的病气。 所以,那都不过是借口。 不多时那女王来到殿前,然君晏一个眼色示意,殿前的侍卫立即将长樱枪一拦。 昊天左右朝那些人一瞧:“怎么?女王还没加冕,本王就还是这个摄政王,你们竟然敢拦本王?再说,你们眼睛瞎了吗?连女王的驾也敢拦?!” 众人一听这话,似乎也有道理。只要女王不加冕,这摄政王的名头便还在昊天的头上。就连女王发令这等大事,都还是要摄政王来做主的。 昊天的话,听起来就是,他目前还是这南轩国最为尊贵的人,拦他的驾,就等于拦了圣驾。 然门口的侍卫是什么人?全都是君晏的左银甲卫队,只听从君晏的调遣,就算是女王的命令,也不行。 “昊天,你是不是忘了,这是王宫,”君晏居高临下地看着昊天,“不是摄政王府。” “君晏你是不是忘了,这才是女王,而你身边的那个,不过是你路边捡回来的吧?”昊天最不喜欢别人拦着他,或者是同他讨论起他的职权问题,当即不顾侍卫的阻拦,一大步跨进殿中。 银甲卫倒不是怕昊天,只是他身上穿着的,那可是先女王赐给的金甲,等级自然比现任女王的银甲来得尊贵。 昊天一步一步走上高阶,一直走到君晏身侧,同君晏对视着。 君晏的目光冷然而凌厉,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劲让整个大殿都充满了超低气压。然后昊天一指君晏身边的女王:“大家看清楚了,这个是冒牌的女王!君晏此举,意欲指鹿为马,窃取王权,罪不容诛!” 殿外只听雨点一样的脚步声,昊天的金甲卫齐齐在殿外候着了。那金色的一片,仿若掉进了金的海洋。 殿中的局势出现了白热化的状态。各国人心里想的是趁乱好打劫君晏的夜明珠,但现在看来,入了虎穴,有可能得不了虎子,反而会被老虎吃掉! 有人想起方才被墨胤杀了的边陲之国的使臣了。那戛然而止的生命,仿佛给他们敲上了一次警钟。好巧不巧,竟然来到了人家政权斗争的最中心地带,还不殃及池鱼吗? “昊叔叔您是不是病糊涂了?”然就在低气压的中心,凤座边的女王却发了话。 众人的目光随即又落在她的身上。但见她一脸自信的笑容,仿佛不见昊天对着她的满满敌意似的:“昊叔叔,槿颜在这里,您却为何阻止槿颜加冕,却要带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儿来指认槿颜是假的?” 不轻不重的语气,仿若十分敬重昊天,正是女王平日的作风。对于这个摄政王,女王所保持的一直是不远不近的态度,重大事情是会跟摄政王商量的——或者说是请示。而事实上多年来女王在王宫中基本没什么权利,所有的本来属于女王的权利几乎都被这摄政王昊天给架空了。 但是这一次,女王似乎变得有些硬气起来,同大家印象中的女王不大相同。却又很是相同。 大家看向殿中的女王,从一开始进来到现在,她一直都是垂眸看着地面,偶尔抬眼看一下台上,也不知道是在看谁。但有人猜测,她是在看摄政王的脸色——毕竟是摄政王带来的嘛。 但众人看着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王,一时之间也无法辨认到底谁才是真的,谁才是假的。 “哼,别昊叔叔叫得这么亲热……”昊天丝毫不理会那女王的半套近乎,背剪双手,“本王可是听说,这世上还有一种功夫,叫易容术。谁人不知咱们南轩国左大国师能耐非常,要找来一个厉害的易容大师,找一个同槿颜身材样貌相仿的女子,稍微易容,便是现在的效果……” “昊叔叔既然这么说,我就明白这殿中的女孩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谁料那台上的女王立即接话,将昊天一句话噎在喉咙里,半天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昊天皱眉,果然是不一样了,果然是不一样了! “既然摄政王怀疑这个槿颜是易容的,那不妨,检查检查。”这时候国叔封翊发话了。 他一直站在凤座边上,保持着他淡然的观战姿态。 殿中的女王朝封翊飞快地看了一眼,皱了下眉,眼神复杂。 “好。”凤座边上的女王半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慢着。”然而君晏却阻止道。 “君晏,你莫不是心虚了吧?”席上的墨胤见来了好戏,立即站了起来。当初就是被君晏骗了,才让君晏将女王带到国师府去。 当初他也见过这个女王,这个槿颜,肉眼的确看不出任何破绽来,但是据线人报道,这个女王,在左国师府的时候,性子可和原来的女王大相径庭…… 君晏一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本国师心不心虚,本国师心里自然有数,”君晏很不客气地截了墨胤的话,随即道,“既然要验,那么便两个女王一起验!” “很好!”昊天等的就是君晏的这句话,“要论这天下的易容术,本王倒是知道一个人,且这个人,今天也到了现场。若是请他来验,想大家对结果,应该就是信服的……” 昊天眼中闪过一丝残忍,随即扬声道:“冽国师,您可以出来了!” 秦无衣众人心头一跳,冽国师? 战北冽? 果然下一刻,殿中便出现了一袭白衣烈烈的男子。同样是白色的衣裳,人家封翊穿出的是一身谪仙的味道,但战北冽,却全然是诡谲。 他手中从不离身的蛇头手杖,此刻那红色的蛇眼睛更是透出诡异的嗜血的红光。 看到战北冽,君晏等人的面色便有些凝重。封翊的面色也一变,但很快便将那一抹异色掩下。 只听他道:“既然要验两人,自然需要两位易容高手。摄政王出了一人,本国叔倒也有个合适的人选……” “谁?”昊天反正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自然不在乎多一个人来。毕竟,谁是真正的女王,他一早就知道…… 封翊朝席上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黎湛的身上:“黎王。” “黎王?”昊天这会儿似乎才发现席上的黎湛似的。 众人的目光,也顺着昊天看向黎湛。 那一身天青色的衣袍清冷淡雅,如同天山上绽放的雪莲花。他浑身气质若华,影影绰绰。 黎湛便有这样的本事,想要隐藏在人群中的时候,你根本就注意不到他。但当你将目光投在他身上的时候,你便会发现那是一块致命的吸铁石,你的目光,再也不舍得离开了。 那坚毅的五官,那沉稳如水的气质,那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一勾,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放在眼里的,可他又都在关注着每一件事情。 好像没有一件事情能够让他的情绪有什么变化——那双深色的漆黑的双眸,其中的光辉如同月光澹澹。 “多谢国叔厚爱,只是这件事情,本王还需得问一下夫人……”黎湛一直都和秦无衣保持着看戏的姿态,一点都没有置身在风口浪尖的紧张自觉。 尽管到了现在这个当口,他依然轻松地转头看向秦无衣。 这样的事情还要问夫人?席上的任广白不自觉摇了摇头,黎湛啊黎湛,不愧是最腹黑一类,不过就是想要降低一下这件事对天黎的影响么…… 然秦无衣却知道黎湛的真正意思。向来黎湛一开始就发现了,她同凤座上的那个“女王”是认识的。而且聪明如黎湛,怎么会不知道她所说的“白璃”是谁。 而且她说过了,只要有了这个女王,夜明珠一事都好说。既然如此,黎湛只要在暗中做些手脚,这事情自然就成了。 只是这事情却有些蹊跷,这南轩国的国叔怎么会叫黎湛上去?她可不相信这国叔有这等读心的本事,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秦无衣点点头,其结果自然是战北冽和黎湛同时站在了两个“女王”面前,要证明两个女王中,谁是易容的,谁是真的女王。 众人看着殿中的四个男女,只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看了。两位“女王”不仅身高长相不分伯仲,就连气质,站在一起的时候,都认不出来谁是谁,好像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黎湛很快就验好了背手站在一边,笑得高深莫测。而战北冽,来到白璃面前的时候,蛇一样的目光打在她脸上,嘴角一扯,便是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凑近白璃:“不管你用的什么法术,我都会让它失效……” 白璃亦不客气,微微抬起下巴,对着第一次见面的战北冽:“很不巧的是,不管你用什么样的花招,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战北冽看着白璃自信的笑,竟有一瞬间失神。就方才的那一瞬间,白璃眸子中的自信和决然,多么像秦无衣啊。 ------题外话------ ps:当然像了,人家来自同一个时空好伐? pps:这位白璃,是下一本文的女主,一样的风华绝代,一样的自信独立哈,不一样的是,男女主之间会是比较冤家的,同样是宠,但是宠的方式不同,敬请期待。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二百一十七章 以后进来记得敲门 战北冽很少有盯着一个女人的脸超过盯着自己的手的,但是今天,他在白璃的脸上,因为看到那种同秦无衣一样的自信光彩,而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态。 “你看够了吗?”以至于君晏这个南轩左大国师终于忍不住从台上冲了下来,将白璃往自己身后一拉,将自己的脸,放在了战北冽面前。 战北冽却只唇角一勾,仿若刚才自己的失态从来没有存在过,也是合理的。 “真脸,没有易容。”战北冽对着君晏铁青的脸,只道。 “什么?”那头的昊天却皱了眉头。他亦从高台上而下:“战北冽,你可要看清楚了,这两个当中,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这两个都是真的。” 言外之意,我今天找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两张脸都是真的的。你必须,给我说出一个假脸的答案来。 然而战北冽的性子,从来都不是受人控制的,他右手食指开始有规律地击打着蛇头手杖,上头红色的宝石闪着诡谲的嗜血的光芒。 “的确,这两张脸都是真的,”战北冽看向黎湛,“相信黎王同本国师,是一样的看法。” 白璃那头自信的笑容依然不减,却也不说话。这事情她也说不清,她的脸,从一开始,就被错认为南轩女王。若说她和女王是双胞胎,肯定没有人相信。 却也没有人不信。 这样相像的两个人,若不是一个母亲生的,那这个世界也简直太奇妙了。 “的确。”黎湛难得同战北冽意见相同。只是两人目光相遇的时候,战北冽眼中依然表现出那种挑衅的味道。而他嘴角的笑,似乎是在说,黎湛,真是可惜,天黎的天牢并没有能够将我困住。 我现在安全地站在你面前,就算咱们俩的意见暂时保持一致,咱们的立场,也永远都会是对立的。 他的目光,不自觉朝席上的秦无衣看去。 不管任何时候,秦无衣身上仿佛都带着一种让人一看便会上瘾的光芒,哪怕她的衣饰不是这整场中最亮眼的,但她那明丽的脸庞,那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的魅力,却像暗夜中最亮的星星,夺人眼球。 却不刺眼。 这样的气质,正因为同样出现在白璃身上,尽管类似,他却才看走了眼。 而秦无衣此刻并没有在看战北冽。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场中的黎湛,别的什么人,当真就像她所说的那样——“除了黎湛,都不是男人”吗?! 战北冽猛地捏紧右拳,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红光,那是杀意,那是仇恨,那是嫉妒! 黎湛,别得意太久,很快,便会收到地狱的邀请函了! “既然两位都没有易容……”封翊亦从高台上走下,黎湛和战北冽都被请了回去,各自带了一拨目光。只是两人相互擦肩而过的时候,战北冽尖刻的下巴一抬,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十六……” 黎湛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急不可见的凌厉。 而耳力过人的秦无衣,自然也听到了这含义特殊的两个字,心里一个咯噔,眉头一皱,还是坚定心里的一个想法。 十六,这对于黎湛来说,简直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黎湛坐下,秦无衣没有问战北冽同他说了什么。黎湛也闭口不提,但两人都心照不宣着。 像一颗定时炸弹。 “既然两位都没有易容,那么便出现一个很大的问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封翊似乎从一开始就充当着一个和事老的形象。他说出的话,似乎从来都不明确代表任何一个立场。尽管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他所偏向的,是君晏。 “哼,这肯定是高级的障眼法!”昊天心里窝火。今日他本想不到对策,所以托病未出。战北冽忽然找上门,说是有办法帮他。现在,战北冽不仅没有帮他,还将他晾在了最尴尬的地方。 现在他这个摄政王当真是骑虎难下。 他狠狠地看了战北冽一眼,然战北冽却仿若未见他眼中的危险似的,只是用他的蛇头手杖,悄悄指了指门外,似乎示意他,还有好戏。 但凡是昊天同北漠王应拓是一类人,他就能有更多的默契。但是,昊天是南轩国的摄政王,曾经玩弄天下于鼓掌之间,在他看来,战北冽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而已。 既然不奏效,那便换一个。 甚至,来都来了,单靠他自己的力量,一样可以翻云覆雨。 “既然如此,本王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本王说了,还请两位女王不要介意。毕竟,这可是关乎咱们南轩国国统的大事儿,作为摄政王,本王是不允许咱们南轩国落入别的什么奸佞小人手里的……” 昊天说的一番话那叫一个义薄云天,仿佛他自己是个盖世功臣,仿佛那个“奸佞小人”另有所指。 “您说。”两个女王几乎异口同声。 这下连昊天都犯了难。 若不是这两个女王的站位,他差一点没认出来究竟谁是谁。毕竟,男人么,在女人的穿着上从来都是不大留心的。他只会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些。 “好。那本王便说了,两位女王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这脸能够易容,或者干脆造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来,但是这身体……”昊天一双淫邪的眼睛从两位女王身上毫不客气地掠过,“却是不会说谎的……” “你……”场下似乎有人觉得昊天实在胆大包天的,被君晏一把摁下。 “摄政王此言,不过是想让女王自己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君晏单手背剪,再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着昊天,“既然如此,何不让女王自己来证明?” 言外之意,这事情还需得要寻得两位女孩儿的意见。一个大男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要验查身体这样的话来,而且还是对着女王,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但君晏这么转换一个说法,这主动权便掌握在女王的手上,不至于“被要求”,至少也能挽回女王的颜面。无论这当中谁是女王。 而事实上,这当中谁才是女王,君晏比谁都要心知肚明。 席上,秦无衣不禁同黎湛对视一眼。谁说这君晏高冷到冷酷无情,这不是很人性化么。 还是……秦无衣的目光落在白璃身上。还是,这样的人性化也是有区别对待的? 她相信是后者。 “好!”白璃痛痛快快决定了,倒让那头的槿颜有些诧异。 她看着白璃那张几乎同她在照镜子的脸,当真有一种时空都错乱了的错觉。 槿颜看向君晏,又看向封翊。 封翊在接触到她的目光的时候,眼神中有什么东西滑过,似乎是温暖,又似乎是一点点担忧。 秦无衣在一边看得真切,这二人的眼神交流,不止是互相看了一眼那么简单。 那是一种对话式的眼神,至于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秦无衣看着白璃和槿颜被带走。 现场开始骚动。 这可以算是南轩开国以来最乱的加冕仪式了。王冕都要戴在头上了,竟然冒出了另一个女王,而且相似度还这么高。这样的事情,简直就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 但它就是发生了。 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 其实这两人站在一起,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个词—— “双胞胎?”秦无衣细细地想着,忽然喃喃道。 是了,双生姐妹。 但秦无衣心里其实还有另一个想法,如果白璃是身穿,那么这一切定然无法成立——白璃同她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虽然白璃曾经被一神秘人领养,但多年后她们还曾见过面。 那时候,都已经不是这个年纪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白璃也是魂穿。 说不定已经好多年了。 席间一阵阵骚动,君晏几人之间却也弥漫着一个诡异的气场。几人之间互换眼神,都没法儿友好到哪里去。如说从前大家还能在朝堂上保持一个基本的平衡,那么今日因为两个女王的事情,这两派人马算是正式拉开了战幕。 不管结果如何,都免不了后来的明争暗斗了。而且是更加凶猛式的。 不多时两位女王回来了,两人面上都有些不敢置信。验看的是女王的贴身丫鬟素琴。她宣布两位女王不仅从个头到身材到脚趾头的长度,都是一模一样,符合她所伺候的女王的任何特征的。 之后又有人想办法让两位女王自述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结果,两人所说的基本相差无几。现场的反应更加热烈了,跟见了鬼似的。 世界上真的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好像一个女王瞬间被劈开成了两个,这两个的经历竟然也是一模一样的。这就太吓人了。 “这有什么,只要有人特意跟其中一个假的说了另一个真的的经历,强记硬背,为了这女王之位,也不是不可能背不下来……这可是女王啊……” 人群中总是有不一样的声音传来。 眼看着这加冕大礼就要举行不成了。而所谓的吉时,早已经过了。 于是宣布加冕仪式改期举行。各自的“女王”自然被各自带回。而各国人呢,也都各怀鬼胎回到了驿站。 秦无衣走的时候,白璃正被君晏几乎是“押着”上了马车。虽然从外人眼里看来,君晏是非常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女王上了马车,但秦无衣晓得白璃的性子。若是别人不让她做的事情,她从来都是不会干的。 除非,她被胁迫着。 然这种胁迫,谁说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呢? 而转身的瞬间,秦无衣接收到白璃一个调皮的眼神,是一个右眼眨,就好像从前两人之间的暗号。 连日,似乎到了傍晚都喜欢下雨。秦无衣同黎湛坐车回到贵祥酒楼,还未进屋,便听见贵祥酒楼里一阵闹哄哄的,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秦无衣竖着耳朵,能听见酒楼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似乎在指责着什么。 “你这菜,不干净……” 秦无衣细细地辨认,也只能听到嘈杂的人声中这么几个字。 贵祥酒楼门口尽是围观的群众,任广白一皱眉,示意车夫将马车开往后院过。 等秦无衣和黎湛都沐浴用膳过后,楼下的动静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彼时下了一阵的雨也才算过去。 “美丽的主人!” 事情一结束,秦无衣那只爱八卦的小黑雀立即扑扇着自己沾了些雨水的翅膀飞了近来,停在半开着的窗棂上,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家美丽的主人和黎湛相对而坐。 初夏的白昼虽然开始渐渐变长,但外头的阴雨天气还是让整个酒楼早早地点上了各式各样的蜡烛。 之所以描述成各式各样,主要是楼下的清一色晕黄色烛光同意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初夏的天气还是有些凉,那些进来酒楼吃饭的顾客们见这温暖的灯光,嗅着酒楼中饭菜的喷香,暖烘烘的气氛简直让人心头都升起了太阳。 而楼上的客房中,根据客房的等级高低用着不同的蜡烛。有的是普通的白烛,有的则是喜庆的红烛——说不定就有远方来嫁京城的新娘在这儿暂住一夜,自然需要喜庆。 而秦无衣和黎湛的屋子里,因为秦无衣一直坚持的夜晚看书写字一定要明亮原则,屋子里既有红烛,自然也有那明亮的白烛。 一方上等梨花木制成的案几两端,分别坐着黎湛和秦无衣二人。 两人相对而坐,未曾交谈,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却未曾有半点违和感。那样明亮而温暖的烛光打在黎湛宝蓝色的丝质衣袍上——因为秦无衣的影响,现在黎湛晚上沐浴过后也都喜欢穿着睡袍做事。 方便,家居——这自然还是秦无衣的词汇。 而小黑雀的目光落在秦无衣身上,顿时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但见那丝质的艳红色睡袍,将秦无衣秀美的脖颈勾勒得如玉般顺滑。而那墨色的长发披肩,掩住一半春色,连它这只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说!”秦无衣连头都没抬。这家伙一向风风火火,而最后偏偏大多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秦无衣一句话提醒了小黑雀,它遂指着楼下:“美丽的主人,您可知道刚才底下都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秦无衣顺口道。方才回来的时候门口的确闹得很。但是再闹,她还是看到门口被人围着的一辆相当豪华的马车。 那马车的帘子是金粉色的,一看就是女人家的马车。而她听到的几个关键字,也都是由一个尖锐的女声喊出来的。虽然她不能准确地说出究竟是什么,但也至少猜了个不离十。 “有个又肥又丑的女人,到这里来吃饭,都快吃完了,结果她说这菜里头吃出半条虫来,还要求说要退钱,还是全部都退!美丽的女人你说这胖女人是不是疯了?贵祥酒楼的菜这么好吃,而且,虫子是一种多么美味的食物啊!她竟然说虫子脏!简直是太过分了!您说……”小黑雀满脸义愤填膺。她这时候压根儿就忘记了它本身是一只鸟,一只以虫子等昆虫为生的鸟,而人类,除了秦无衣菜谱上一些经过特殊处理的昆虫,基本上是不会让那些东西上桌的。 “后来呢?”秦无衣深知和她这只笨鸟辩论虫子究竟是不是美味是没有必要的,遂凉凉截断小黑雀的废话,径自问结果。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对贵祥酒楼的影响那是一定的。 毕竟餐饮行业她太过了解,需要的不仅是一流的味道,一流的装修环境,一流的服务,还要有一流的干净。若是一道菜被人看出不干净不卫生,就算是美味,也一样会被人唾弃。 但她奇怪的是,贵祥酒楼,任广白的贵祥酒楼——作为黎湛的同类人,任广白连服饰酒壶都要是全白的,哪里会容忍自己的酒楼饭菜里有那么一丝丝不干净的东西? 毕竟他最初开这些酒楼,只是为了让他这个天下第一财主不论游玩到哪里,都有自己喜欢的饭菜可以吃上。 现在黎湛在她的影响下似乎不那么有洁癖了,虽然依然处处保持整洁规整,但任广白的洁癖,却还是在惨绝人寰着。 所以别说是一只虫子,半只虫子,就算是一根头发丝,她相信这厨师以及这上菜的小二第二天就会被不客气地请走——不,应该是立即请走。 “结果,那个女人就和店里的小二大吵起来,那个女人真是牙尖嘴利啊,什么都乱说,什么都敢朔。她说这贵祥酒楼的老板就是个酒鬼,还是个有龙阳之癖的男人,整日整日喜欢烂醉如泥——这样的男人最是邋遢,所以开出来的酒楼才会这么不干不净……” 秦无衣皱眉:“说重点!” 南轩国的女人的地位确实比别的国家要高些,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女人当众这么无礼这么撒野。她说的可是任广白啊,那么干净整洁的一个人,就算是爱喝些小酒,却也从来没和谁脸红过。 这女人说的,简直就是贫民窟小巷子里那些典型流浪汉的样子。而且,龙阳之癖?这也太过分了些。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任广白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 她秦无衣首先听着耳朵都觉得要脏了好几分。不过就是一只虫子么,别说是没虫子,就算是有虫子,也不该这么大张旗鼓。 再说,还有一个点非常可疑。贵祥酒楼的老板是任广白,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但任广白这个人,却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更不可能由一个女人嘴里说出这么一长串似非而是的特征来。 “重点就是,任老板当然一个钱都没给这个女人了,那小二一口咬定说这虫子是不可能出现在菜里的,还有人看见那女人将那虫子自己放进去的!”小黑雀瞪着眼睛,十分愤怒,“美丽的主人,您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女人呢?不就是几两银子吗?竟然自己把虫子扔到饭菜里还冤枉人,还想要赖账!” “自己把虫子放到饭菜里?”秦无衣扬扬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而当后来黎湛的隐卫来报,这女人便是那摄政王的儿媳妇儿的时候,大家也就明白这事情的原委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摄政王会惧内了——这么彪悍的老婆,谁不得让个三分呢? “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任广白难得怒气冲冲地来到黎湛面前,然说完了话才发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秦无衣那头还穿着“睡衣”呐。 于是,趁黎湛还未发火之前,任广白十分自觉地往门外一退:“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下一刻黎湛跟了出去,面色铁青:“以后进来记得敲门!”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任广白出了房间心里还在突突地跳着。真是奇了怪了,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见,真都什么都没看见…… 只不过,是看见了秦无衣那身衣服,似乎同平日里穿出来的义父不大相同。那优美的如玉一般的脖颈…… 任广白猛烈地摇着手中的象牙扇,罪过罪过,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他任广白还是懂的…… 黎湛那头几乎要咬牙。以后,绝对不能让秦无衣在确定要睡觉之前穿什么“睡袍”了。他身边的这些人,可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他的无衣又是这么一枚绝色美人,万一惹出了事情,可不得了。 任广白偷偷瞄了黎湛微微有些发黑的脸色,索性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不错哈……” “是不错,都大半夜了才放晴。”黎湛不温不火地道。显然语气里还是有些余愠怒。 任广白不自然地清咳了两声。谁说黎湛这家伙是不动声色的?这要是遇上了秦无衣的事情,没事情也成了有事情。 屋里的秦无衣低头一看,扬扬眉。他这睡衣怎么了?又没露胳膊又没露腿的,这两个男人需要这么紧张么? “看样子这个黎湛对你的紧张度还是挺高的么……” 一个清越的女声从房顶传来,把个窗棂上的小黑雀都看傻了——但见不知何时,房顶上竟然倒趴着一名女子,身材小巧玲珑的,但看着却有些熟悉。 正是白璃。 一身红色劲装,白璃几乎从房顶上面朝下垂直落地!然就在她快要跌落地面的那一瞬,只见她修长的双腿一蹬,一个优美而帅气的弧度,站立。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腕轻翻,似有什么晶莹的丝线从房顶上收回,奈何小黑雀的眼神忒好,愣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是一种极细的天蚕丝,细到发丝一般,一般不能轻易被发现的。 可这样的极品天蚕丝却有很大的韧性,并且很是锋利。它既能用来飞檐走壁,也能用来切割人命。但是这样的东西只有善用之人才会得其精妙,否则的话,不过就是一些随风飘动的丝线罢了,连头发丝都不如。 所以,这种武器,通常都是高级杀手或者江湖中人才会用的。 “怎么样?这些年都过得还好?”白璃似乎有些自来熟,尽管几年没见了,今天在加冕大礼上重逢,还是老朋友的感觉,坐在黎湛坐过的位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盏是天青色的,茶壶也是天青色的,那种神秘而隽永的颜色,白璃乍一眼看得有些不大习惯——毕竟她在左国师府呆久了,所有的瓷器几乎都是白色。 而君晏的屋子里,总是一股子灰暗的色彩,冰冷加上灰暗,便是她这么一阵子过的日子的主色调。 茉莉清茶的香味正好,白璃倒是头一次喝到。 “就这样吧,你呢?”倒不是说秦无衣觉得自个儿的日子的确如她所说的“就这样”,只是老朋友这么多年未见,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且老朋友近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尤其是今日遇到那么大的场面,一定不是只来叙叙旧而已。 “我么……”白璃先着就伸了个懒腰,随即一脸嫌弃地似乎想起了一个人,“我的日子你可不知道,简直惨绝人寰……” “哦,怎么说?” “从小那师太打骂无常,而且,她用的打人方法既疼,又从来不在你身上留下隔天的伤疤……”白璃说到那师太,好像恨不得将师太的头一下子给剁下来! 秦无衣皱眉:“什么师太,这么狠心?出家人慈悲为怀,可不是真的?” “慈悲?!”白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她可不慈悲……你知道我是怎么穿越的?原来那小女孩儿,才几岁不到,大冬天的,就被逼去河边洗衣服。结果一不留神给跌河里去了……” “她是个学医的,却从来只教我如何制作毒药,如何喂人毒药,还喂我……”白璃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快的事情,“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璃的话在秦无衣心里似乎构建了一个白璃从小被欺负到大的画面。但既然白璃不再说下去,且面前的这个人也还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看起来还是挺乐观的,那一切说明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遂秦无衣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还干着老本行?” 也许秦无衣这么坦诚地对白璃提起夜明珠的事情不太好,但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十三岁那年分开之前,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这样的情感对于两个孤儿来说,简直就是太难能可贵的情感。 那天夜里又下起了很大的雨,白璃趁着君晏那头还没有人发现她出走之前回到了左国师府。 所有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 可是,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怎么说?” 隔天的天气很是晴朗,黎湛带着秦无衣上街,趁机问秦无衣。 “任广白跟你说了什么?”显然秦无衣对贵祥酒楼的事情还是比较关心的。按照昨天晚上任广白闯进他们屋里来的那种不淡定,显然是关于贵祥酒楼的。 任广白那家伙,看起来淡泊名利,但对自己所做着的事情却是极其认真的。而身为贵祥酒楼的“股东”,她自然也要对其关心关心。 毕竟,她可是占着贵祥酒楼百分之十的利润分成呢。 这么大的一个便宜她占了这么久,总该也要做些事情。 “不过就是摄政王儿媳妇儿,自己带了条虫子,放在了菜里,要给他家夫君讨回公道呗……”黎湛背剪双手,然目光瞥见街角,便下意识地牵住了秦无衣的手。 “怎么了?”秦无衣顺着黎湛带有敌意的目光看去,但见街那头高头大马上骑着的白衣少年,不是战北冽又是谁?一身白衣烈烈,俊美无双,骗得了路边不少少女倾心。更有帕子不停地朝那马上抛。 然战北冽看都没看一眼,径自看向人群中的黎湛。 还有他身侧的秦无衣。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用任何语言都称赞不够这两人的组合。而这两人,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若想隐藏自己,便在人群中可以不被发现。 但如果他们想要将自己置于所有人眼中,他们也立刻就能做到。 而此刻,黎湛,天黎的王,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同秦无衣一身普通的女子装束,依然勾勒得她身段优美面容明丽,但两人紧紧牵着的手,还有两人悄悄收敛的气质,俨然是普通群众中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战北冽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紧紧地盯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深沉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随即昂首从两人身边过,故作高高在上模样。 “我倒是有个办法来治那婆娘。”秦无衣待战北冽的马过去,便若无其事地对黎湛道。 黎湛从战北冽的背影将目光收回,感受着秦无衣被自己牵着手的安静,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看向秦无衣,目光如潋:“哦?说来听听?” 他的无衣当真是越来越习惯他的陪伴和相守了。这若是放在从前,无衣定然会惊一下,说不定还会下意识挣开。 秦无衣瞥见黎湛眼中的偷笑,心里知道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又开心了。 遂道:“只要借霜天晓一用即可。” 黎湛也不再问,他知道秦无衣既然想到了办法,虽然也许可能不那么让人觉得愉快,但至少也是方法不是? “好,”黎湛爽快地应着,拉着秦无衣往前,“那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秦无衣知道黎湛说的“她”是指白璃,而不是女王。遂轻笑:“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她可是你最好的朋友。”黎湛看懂了秦无衣眼中的狡黠,有些好奇秦无衣到底想说什么。 秦无衣扬扬眉:“不错嘛,果然不是一般人类,这你都看出来了?” “我早就说过了,在下自诩并不愚笨……”黎湛又想起同秦无衣在秦泱的初次相遇,他就是这么自命不凡地对秦无衣展现了他的自信。 要说,那也是因为对象是无衣。若是别的女人,他才懒得展现自己的好。 “她夸你了。”秦无衣斟酌再三,还是道。 “夸我?怎么夸的?”黎湛心里想着,“你这个朋友交得不错。” 臭美!秦无衣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是道:“她说,你还是挺在乎我的么……” “那是当然了,”黎湛紧了紧秦无衣的手,“为夫若是不在乎夫人,还算得上男人么?到了……” 秦无衣抬眼,但见一座巍峨而又古朴的阁楼,高高的匾额上大书特书“上官银楼”几个大字。这些字倒不像黎湛的字那样风龙走凤,反而每一笔都透着一丝内敛,还有专属于银刻的技法融入其中。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秦无衣心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但却又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黎湛这家伙,当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猜?”黎湛带秦无衣上了二楼,一路上秦无衣只见店里所陈设的许多漂亮的银刻,不管是昆虫还是鸟兽,当真栩栩如生。 手镯脚镯项链耳坠等物,每一样都带有特殊的标志。大概这上官银楼大半都是定制的,属于各自的主人。 来到二楼,等了一会儿,立即有一位老先生过来,看见黎湛手中摊出的一枚木牌子,躬身之后,从一处隐蔽的盒子里取出了另一只盒子。 那盒子是由上好的小叶紫檀木制成的,快要一肘长,上头的雕刻纹路都是老把式,一看就十分贵重。 只是小叶紫檀就是十分贵重的木料,难道这上官银楼的银刻竟然比这小叶紫檀还要值钱?否则岂不是被这小叶紫檀给压住了么? 黎湛将木盒子郑重地交给秦无衣:“打开……” 秦无衣心里有些热乎,难道这里头是黎湛特意为她定制的东西?银项链还是?她知道黎湛是不善于做这样的事情的。但女生,总是吃这一套的。 黎湛这么用心,虽然还没看见这东西是什么,而且她心里还有些期待,但黎湛这么做,她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 盒子被缓缓打开,先开始看见一根质地纯正的银色长柄,而后渐渐柄身开始雕刻着十分精细的祥凤腾飞,每一根羽毛都非常细致,而到顶上,则用几颗明亮而剔透的宝石制成了凤凰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有灵魂似的。 那是一对精美的凤簪,刻着的凤凰同南轩国的凤凰是不同的。 不知何时老人家有已经出去,将门也细心带上。小小而温暖的房间里,只有黎湛和秦无衣第二人。 黎湛取下一根凤簪,轻轻地扎在秦无衣的头上:“这是属于天黎的飞凤,我早就想给你了……” 秦无衣的心口更热了,她抬眼看向黎湛,天光打在男人俊朗的面庞上,将他那深情的眼眸照亮。 “喜欢吗?” “喜欢……” 秦无衣此刻心里洋溢着满足,倒不是这东西本身有多贵重。黎湛是天黎的王,他亲自定做的是飞凤簪子,这便是无言地对她说了——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空气里升腾着粉红色的因子,秦无衣当真没有想过黎湛会亲自将这些话都说出来,这不擅长表达爱意的黎湛,今日在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银楼,为她,秦无衣,定制了一堆凤簪,亲自为她戴上,并且宣布,她是他唯一的女人,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 她虽然来自一个一夫一妻的时代,也曾经幻想过一夫一妻,也将这作为自己寻找伴侣的最低标准,但她当真没有想过,这样的人会是一代帝王,而且这么快就让她找到。 不,不是她找到的他,是他找到的她。 如果说这世界上当真有月老这一回事,她一定要好好地感谢感谢他老人家。 “无衣?”黎湛看着面前的绝色佳人,心口也有些热。她知不知道,当她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中氤氲着水汽的时候,是最最动人的。 她眼中泛着的光彩,是夺目的,是夺人心的,是能让人浑身血液都快速流动的。 她知道么? “嗯?”秦无衣捧着黎湛送的盒子,黎湛的嗓音向来带着一种诱人的暗哑,一点点磁性,温暖而醉人。她又开始舒服地要闭上眼睛了……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嗯?!”秦无衣却猛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黎湛的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手心里都不自觉捏了一把汗,仿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明明,他早已喜欢了他的无衣这么多年啊…… 秦无衣却轻笑:“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 “那不算……”黎湛皱了皱英眉,“那是个有别人的婚礼。我要正式地娶你,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婚礼…… 婚礼二字,仿佛携带者柔软的白云,缓缓地滑到秦无衣的心口,触动她心底一处柔软的东西。上一次的帝后大婚,虽然是她同黎湛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但那时候秦绿萝还活着,名义上黎湛娶的还是秦绿萝。 “其实我不在乎的……”这是秦无衣的心里话。黎湛对她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把她从秦泱“骗”来以后,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对她好的。 而那些后宫女人,不过都是些摆设罢了。黎湛对她的爱,说的少,做的多,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名分对于她来说,当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黎湛在身边,黎湛对她的好。 “我的傻无衣,名分可是个很重要的东西,”黎湛揉揉秦无衣的头,将秦无衣揉进自己怀中,“你不介意,为夫介意。做夫君的,怎么能让夫人受一丁点儿委屈?为夫都想好了,等咱们这回取了夜明珠,回了天黎,就给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册封大典,封你为后。不相干的女人,也不需要留着了……” “你要开始动手了?”秦无衣听见黎湛强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隔着衣物传来的黎湛身体的温度,心里无比安定。 “其实白璃还跟我说了,君晏的那颗夜明珠,她会负责替我找到……”秦无衣的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成分。 “但你还是不想麻烦她?”黎湛读懂了秦无衣语气里的担忧。 “嗯……”秦无衣沉吟半晌,“她同霜天晓是一个出身。但她同霜天晓不同的是,霜天晓是为自己的放荡不羁而去‘取’,她却是为了……” 秦无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 “为了什么?”黎湛感觉到秦无衣的心情又好了些。 “为了钱啊……”秦无衣晓得黎湛不会笑话她的这个朋友,毕竟,当初她也是为了钱,才加入的贵祥酒楼。虽然说好听点,她是为了自己当大厨的梦想,但总归,还不是为了钱?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俗?”秦无衣问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自嘲的意思。但却没有半点自卑的意思,更没有半点觉得自己配不上黎湛。 若是黎湛这家伙不来招惹她秦无衣,说不定这辈子,她还和这样的人没有交集。但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哪点配不上这样的男人。人与人之间,除了爸妈能够给的身份和地位,还要看看自己的能力。 如果身居高位,却只是个酒囊饭袋,她看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而黎湛,如果黎湛不是天黎的王了,她也还是会跟着他。只是这些话,她暂时是不打算同黎湛说的。毕竟,这样的假设,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俗,的确俗……”黎湛却也没有否认,被秦无衣朝胸口打了一下子,趁机抓住她的手,“但为夫就喜欢这么俗的夫人……” 秦无衣的嘴角,勾着。原来,黎湛这家伙,还是会说情话的嘛…… “你进步了……” “什么进步了?” “就是……” “什么?” “没什么?” “没……唔……” “……” “你们可听说了吗?贵祥酒楼的东西可不干净!” “不干净?不会啊,我吃了这么多年,这么多酒楼里头,可就是贵祥酒楼最干净了……” “怎么,你难道不知道,前两天有人从贵祥酒楼的饭菜里吃出了虫子?” “你们说的,那是哪一家贵祥酒楼啊?” “就是城东的那家啊……” “嗨,咱们这荔城可有两家贵祥酒楼,我常去的,是那城西的贵祥酒楼。城东的贵祥酒楼吃出了东西,说不定是城东的出了问题,咱们城西还是不错的……” “……” 街上两人状似无意的谈话,却传入了路过的一对仆妇耳朵里。若是细看那胖胖的妇人,便会发现这是摄政王那个厉害的儿媳妇儿。 “夫人,咱们去哪儿?” “城西,贵祥酒楼!” 不远处的霜天晓勾着嘴角,是一个得逞的笑。秦无衣的方法果然是好啊。女人,就是容易被谣言左右。等着看好戏吧。 一个掠身,率先前往城西贵祥酒楼去报信。 ------题外话------ 再说一遍,白璃是下一本女主,可以留意一下。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任广白出了房间心里还在突突地跳着。真是奇了怪了,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见,真都什么都没看见…… 只不过,是看见了秦无衣那身衣服,似乎同平日里穿出来的义父不大相同。那优美的如玉一般的脖颈…… 任广白猛烈地摇着手中的象牙扇,罪过罪过,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他任广白还是懂的…… 黎湛那头几乎要咬牙。以后,绝对不能让秦无衣在确定要睡觉之前穿什么“睡袍”了。他身边的这些人,可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他的无衣又是这么一枚绝色美人,万一惹出了事情,可不得了。 任广白偷偷瞄了黎湛微微有些发黑的脸色,索性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不错哈……” “是不错,都大半夜了才放晴。”黎湛不温不火地道。显然语气里还是有些余愠怒。 任广白不自然地清咳了两声。谁说黎湛这家伙是不动声色的?这要是遇上了秦无衣的事情,没事情也成了有事情。 屋里的秦无衣低头一看,扬扬眉。他这睡衣怎么了?又没露胳膊又没露腿的,这两个男人需要这么紧张么? “看样子这个黎湛对你的紧张度还是挺高的么……” 一个清越的女声从房顶传来,把个窗棂上的小黑雀都看傻了——但见不知何时,房顶上竟然倒趴着一名女子,身材小巧玲珑的,但看着却有些熟悉。 正是白璃。 一身红色劲装,白璃几乎从房顶上面朝下垂直落地!然就在她快要跌落地面的那一瞬,只见她修长的双腿一蹬,一个优美而帅气的弧度,站立。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腕轻翻,似有什么晶莹的丝线从房顶上收回,奈何小黑雀的眼神忒好,愣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是一种极细的天蚕丝,细到发丝一般,一般不能轻易被发现的。 可这样的极品天蚕丝却有很大的韧性,并且很是锋利。它既能用来飞檐走壁,也能用来切割人命。但是这样的东西只有善用之人才会得其精妙,否则的话,不过就是一些随风飘动的丝线罢了,连头发丝都不如。 所以,这种武器,通常都是高级杀手或者江湖中人才会用的。 “怎么样?这些年都过得还好?”白璃似乎有些自来熟,尽管几年没见了,今天在加冕大礼上重逢,还是老朋友的感觉,坐在黎湛坐过的位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盏是天青色的,茶壶也是天青色的,那种神秘而隽永的颜色,白璃乍一眼看得有些不大习惯——毕竟她在左国师府呆久了,所有的瓷器几乎都是白色。 而君晏的屋子里,总是一股子灰暗的色彩,冰冷加上灰暗,便是她这么一阵子过的日子的主色调。 茉莉清茶的香味正好,白璃倒是头一次喝到。 “就这样吧,你呢?”倒不是说秦无衣觉得自个儿的日子的确如她所说的“就这样”,只是老朋友这么多年未见,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且老朋友近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尤其是今日遇到那么大的场面,一定不是只来叙叙旧而已。 “我么……”白璃先着就伸了个懒腰,随即一脸嫌弃地似乎想起了一个人,“我的日子你可不知道,简直惨绝人寰……” “哦,怎么说?” “从小那师太打骂无常,而且,她用的打人方法既疼,又从来不在你身上留下隔天的伤疤……”白璃说到那师太,好像恨不得将师太的头一下子给剁下来! 秦无衣皱眉:“什么师太,这么狠心?出家人慈悲为怀,可不是真的?” “慈悲?!”白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她可不慈悲……你知道我是怎么穿越的?原来那小女孩儿,才几岁不到,大冬天的,就被逼去河边洗衣服。结果一不留神给跌河里去了……” “她是个学医的,却从来只教我如何制作毒药,如何喂人毒药,还喂我……”白璃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快的事情,“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璃的话在秦无衣心里似乎构建了一个白璃从小被欺负到大的画面。但既然白璃不再说下去,且面前的这个人也还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看起来还是挺乐观的,那一切说明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遂秦无衣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还干着老本行?” 也许秦无衣这么坦诚地对白璃提起夜明珠的事情不太好,但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十三岁那年分开之前,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这样的情感对于两个孤儿来说,简直就是太难能可贵的情感。 那天夜里又下起了很大的雨,白璃趁着君晏那头还没有人发现她出走之前回到了左国师府。 所有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 可是,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怎么说?” 隔天的天气很是晴朗,黎湛带着秦无衣上街,趁机问秦无衣。 “任广白跟你说了什么?”显然秦无衣对贵祥酒楼的事情还是比较关心的。按照昨天晚上任广白闯进他们屋里来的那种不淡定,显然是关于贵祥酒楼的。 任广白那家伙,看起来淡泊名利,但对自己所做着的事情却是极其认真的。而身为贵祥酒楼的“股东”,她自然也要对其关心关心。 毕竟,她可是占着贵祥酒楼百分之十的利润分成呢。 这么大的一个便宜她占了这么久,总该也要做些事情。 “不过就是摄政王儿媳妇儿,自己带了条虫子,放在了菜里,要给他家夫君讨回公道呗……”黎湛背剪双手,然目光瞥见街角,便下意识地牵住了秦无衣的手。 “怎么了?”秦无衣顺着黎湛带有敌意的目光看去,但见街那头高头大马上骑着的白衣少年,不是战北冽又是谁?一身白衣烈烈,俊美无双,骗得了路边不少少女倾心。更有帕子不停地朝那马上抛。 然战北冽看都没看一眼,径自看向人群中的黎湛。 还有他身侧的秦无衣。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用任何语言都称赞不够这两人的组合。而这两人,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若想隐藏自己,便在人群中可以不被发现。 但如果他们想要将自己置于所有人眼中,他们也立刻就能做到。 而此刻,黎湛,天黎的王,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同秦无衣一身普通的女子装束,依然勾勒得她身段优美面容明丽,但两人紧紧牵着的手,还有两人悄悄收敛的气质,俨然是普通群众中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战北冽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紧紧地盯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深沉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随即昂首从两人身边过,故作高高在上模样。 “我倒是有个办法来治那婆娘。”秦无衣待战北冽的马过去,便若无其事地对黎湛道。 黎湛从战北冽的背影将目光收回,感受着秦无衣被自己牵着手的安静,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看向秦无衣,目光如潋:“哦?说来听听?” 他的无衣当真是越来越习惯他的陪伴和相守了。这若是放在从前,无衣定然会惊一下,说不定还会下意识挣开。 秦无衣瞥见黎湛眼中的偷笑,心里知道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又开心了。 遂道:“只要借霜天晓一用即可。” 黎湛也不再问,他知道秦无衣既然想到了办法,虽然也许可能不那么让人觉得愉快,但至少也是方法不是? “好,”黎湛爽快地应着,拉着秦无衣往前,“那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秦无衣知道黎湛说的“她”是指白璃,而不是女王。遂轻笑:“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她可是你最好的朋友。”黎湛看懂了秦无衣眼中的狡黠,有些好奇秦无衣到底想说什么。 秦无衣扬扬眉:“不错嘛,果然不是一般人类,这你都看出来了?” “我早就说过了,在下自诩并不愚笨……”黎湛又想起同秦无衣在秦泱的初次相遇,他就是这么自命不凡地对秦无衣展现了他的自信。 要说,那也是因为对象是无衣。若是别的女人,他才懒得展现自己的好。 “她夸你了。”秦无衣斟酌再三,还是道。 “夸我?怎么夸的?”黎湛心里想着,“你这个朋友交得不错。” 臭美!秦无衣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是道:“她说,你还是挺在乎我的么……” “那是当然了,”黎湛紧了紧秦无衣的手,“为夫若是不在乎夫人,还算得上男人么?到了……” 秦无衣抬眼,但见一座巍峨而又古朴的阁楼,高高的匾额上大书特书“上官银楼”几个大字。这些字倒不像黎湛的字那样风龙走凤,反而每一笔都透着一丝内敛,还有专属于银刻的技法融入其中。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秦无衣心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但却又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黎湛这家伙,当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猜?”黎湛带秦无衣上了二楼,一路上秦无衣只见店里所陈设的许多漂亮的银刻,不管是昆虫还是鸟兽,当真栩栩如生。 手镯脚镯项链耳坠等物,每一样都带有特殊的标志。大概这上官银楼大半都是定制的,属于各自的主人。 来到二楼,等了一会儿,立即有一位老先生过来,看见黎湛手中摊出的一枚木牌子,躬身之后,从一处隐蔽的盒子里取出了另一只盒子。 那盒子是由上好的小叶紫檀木制成的,快要一肘长,上头的雕刻纹路都是老把式,一看就十分贵重。 只是小叶紫檀就是十分贵重的木料,难道这上官银楼的银刻竟然比这小叶紫檀还要值钱?否则岂不是被这小叶紫檀给压住了么? 黎湛将木盒子郑重地交给秦无衣:“打开……” 秦无衣心里有些热乎,难道这里头是黎湛特意为她定制的东西?银项链还是?她知道黎湛是不善于做这样的事情的。但女生,总是吃这一套的。 黎湛这么用心,虽然还没看见这东西是什么,而且她心里还有些期待,但黎湛这么做,她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 盒子被缓缓打开,先开始看见一根质地纯正的银色长柄,而后渐渐柄身开始雕刻着十分精细的祥凤腾飞,每一根羽毛都非常细致,而到顶上,则用几颗明亮而剔透的宝石制成了凤凰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有灵魂似的。 那是一对精美的凤簪,刻着的凤凰同南轩国的凤凰是不同的。 不知何时老人家有已经出去,将门也细心带上。小小而温暖的房间里,只有黎湛和秦无衣第二人。 黎湛取下一根凤簪,轻轻地扎在秦无衣的头上:“这是属于天黎的飞凤,我早就想给你了……” 秦无衣的心口更热了,她抬眼看向黎湛,天光打在男人俊朗的面庞上,将他那深情的眼眸照亮。 “喜欢吗?” “喜欢……” 秦无衣此刻心里洋溢着满足,倒不是这东西本身有多贵重。黎湛是天黎的王,他亲自定做的是飞凤簪子,这便是无言地对她说了——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空气里升腾着粉红色的因子,秦无衣当真没有想过黎湛会亲自将这些话都说出来,这不擅长表达爱意的黎湛,今日在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银楼,为她,秦无衣,定制了一堆凤簪,亲自为她戴上,并且宣布,她是他唯一的女人,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 她虽然来自一个一夫一妻的时代,也曾经幻想过一夫一妻,也将这作为自己寻找伴侣的最低标准,但她当真没有想过,这样的人会是一代帝王,而且这么快就让她找到。 不,不是她找到的他,是他找到的她。 如果说这世界上当真有月老这一回事,她一定要好好地感谢感谢他老人家。 “无衣?”黎湛看着面前的绝色佳人,心口也有些热。她知不知道,当她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中氤氲着水汽的时候,是最最动人的。 她眼中泛着的光彩,是夺目的,是夺人心的,是能让人浑身血液都快速流动的。 她知道么? “嗯?”秦无衣捧着黎湛送的盒子,黎湛的嗓音向来带着一种诱人的暗哑,一点点磁性,温暖而醉人。她又开始舒服地要闭上眼睛了……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嗯?!”秦无衣却猛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黎湛的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手心里都不自觉捏了一把汗,仿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明明,他早已喜欢了他的无衣这么多年啊…… 秦无衣却轻笑:“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 “那不算……”黎湛皱了皱英眉,“那是个有别人的婚礼。我要正式地娶你,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婚礼…… 婚礼二字,仿佛携带者柔软的白云,缓缓地滑到秦无衣的心口,触动她心底一处柔软的东西。上一次的帝后大婚,虽然是她同黎湛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但那时候秦绿萝还活着,名义上黎湛娶的还是秦绿萝。 “其实我不在乎的……”这是秦无衣的心里话。黎湛对她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把她从秦泱“骗”来以后,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对她好的。 而那些后宫女人,不过都是些摆设罢了。黎湛对她的爱,说的少,做的多,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名分对于她来说,当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黎湛在身边,黎湛对她的好。 “我的傻无衣,名分可是个很重要的东西,”黎湛揉揉秦无衣的头,将秦无衣揉进自己怀中,“你不介意,为夫介意。做夫君的,怎么能让夫人受一丁点儿委屈?为夫都想好了,等咱们这回取了夜明珠,回了天黎,就给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册封大典,封你为后。不相干的女人,也不需要留着了……” “你要开始动手了?”秦无衣听见黎湛强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隔着衣物传来的黎湛身体的温度,心里无比安定。 “其实白璃还跟我说了,君晏的那颗夜明珠,她会负责替我找到……”秦无衣的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成分。 “但你还是不想麻烦她?”黎湛读懂了秦无衣语气里的担忧。 “嗯……”秦无衣沉吟半晌,“她同霜天晓是一个出身。但她同霜天晓不同的是,霜天晓是为自己的放荡不羁而去‘取’,她却是为了……” 秦无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 “为了什么?”黎湛感觉到秦无衣的心情又好了些。 “为了钱啊……”秦无衣晓得黎湛不会笑话她的这个朋友,毕竟,当初她也是为了钱,才加入的贵祥酒楼。虽然说好听点,她是为了自己当大厨的梦想,但总归,还不是为了钱?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俗?”秦无衣问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自嘲的意思。但却没有半点自卑的意思,更没有半点觉得自己配不上黎湛。 若是黎湛这家伙不来招惹她秦无衣,说不定这辈子,她还和这样的人没有交集。但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哪点配不上这样的男人。人与人之间,除了爸妈能够给的身份和地位,还要看看自己的能力。 如果身居高位,却只是个酒囊饭袋,她看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而黎湛,如果黎湛不是天黎的王了,她也还是会跟着他。只是这些话,她暂时是不打算同黎湛说的。毕竟,这样的假设,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俗,的确俗……”黎湛却也没有否认,被秦无衣朝胸口打了一下子,趁机抓住她的手,“但为夫就喜欢这么俗的夫人……” 秦无衣的嘴角,勾着。原来,黎湛这家伙,还是会说情话的嘛…… “你进步了……” “什么进步了?” “就是……” “什么?” “没什么?” “没……唔……” “……” “你们可听说了吗?贵祥酒楼的东西可不干净!” “不干净?不会啊,我吃了这么多年,这么多酒楼里头,可就是贵祥酒楼最干净了……” “怎么,你难道不知道,前两天有人从贵祥酒楼的饭菜里吃出了虫子?” “你们说的,那是哪一家贵祥酒楼啊?” “就是城东的那家啊……” “嗨,咱们这荔城可有两家贵祥酒楼,我常去的,是那城西的贵祥酒楼。城东的贵祥酒楼吃出了东西,说不定是城东的出了问题,咱们城西还是不错的……” “……” 街上两人状似无意的谈话,却传入了路过的一对仆妇耳朵里。若是细看那胖胖的妇人,便会发现这是摄政王那个厉害的儿媳妇儿。 “夫人,咱们去哪儿?” “城西,贵祥酒楼!” 不远处的霜天晓勾着嘴角,是一个得逞的笑。秦无衣的方法果然是好啊。女人,就是容易被谣言左右。等着看好戏吧。 一个掠身,率先前往城西贵祥酒楼去报信。 ------题外话------ 再说一遍,白璃是下一本女主,可以留意一下。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任广白出了房间心里还在突突地跳着。真是奇了怪了,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见,真都什么都没看见…… 只不过,是看见了秦无衣那身衣服,似乎同平日里穿出来的义父不大相同。那优美的如玉一般的脖颈…… 任广白猛烈地摇着手中的象牙扇,罪过罪过,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他任广白还是懂的…… 黎湛那头几乎要咬牙。以后,绝对不能让秦无衣在确定要睡觉之前穿什么“睡袍”了。他身边的这些人,可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他的无衣又是这么一枚绝色美人,万一惹出了事情,可不得了。 任广白偷偷瞄了黎湛微微有些发黑的脸色,索性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不错哈……” “是不错,都大半夜了才放晴。”黎湛不温不火地道。显然语气里还是有些余愠怒。 任广白不自然地清咳了两声。谁说黎湛这家伙是不动声色的?这要是遇上了秦无衣的事情,没事情也成了有事情。 屋里的秦无衣低头一看,扬扬眉。他这睡衣怎么了?又没露胳膊又没露腿的,这两个男人需要这么紧张么? “看样子这个黎湛对你的紧张度还是挺高的么……” 一个清越的女声从房顶传来,把个窗棂上的小黑雀都看傻了——但见不知何时,房顶上竟然倒趴着一名女子,身材小巧玲珑的,但看着却有些熟悉。 正是白璃。 一身红色劲装,白璃几乎从房顶上面朝下垂直落地!然就在她快要跌落地面的那一瞬,只见她修长的双腿一蹬,一个优美而帅气的弧度,站立。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腕轻翻,似有什么晶莹的丝线从房顶上收回,奈何小黑雀的眼神忒好,愣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是一种极细的天蚕丝,细到发丝一般,一般不能轻易被发现的。 可这样的极品天蚕丝却有很大的韧性,并且很是锋利。它既能用来飞檐走壁,也能用来切割人命。但是这样的东西只有善用之人才会得其精妙,否则的话,不过就是一些随风飘动的丝线罢了,连头发丝都不如。 所以,这种武器,通常都是高级杀手或者江湖中人才会用的。 “怎么样?这些年都过得还好?”白璃似乎有些自来熟,尽管几年没见了,今天在加冕大礼上重逢,还是老朋友的感觉,坐在黎湛坐过的位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盏是天青色的,茶壶也是天青色的,那种神秘而隽永的颜色,白璃乍一眼看得有些不大习惯——毕竟她在左国师府呆久了,所有的瓷器几乎都是白色。 而君晏的屋子里,总是一股子灰暗的色彩,冰冷加上灰暗,便是她这么一阵子过的日子的主色调。 茉莉清茶的香味正好,白璃倒是头一次喝到。 “就这样吧,你呢?”倒不是说秦无衣觉得自个儿的日子的确如她所说的“就这样”,只是老朋友这么多年未见,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且老朋友近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尤其是今日遇到那么大的场面,一定不是只来叙叙旧而已。 “我么……”白璃先着就伸了个懒腰,随即一脸嫌弃地似乎想起了一个人,“我的日子你可不知道,简直惨绝人寰……” “哦,怎么说?” “从小那师太打骂无常,而且,她用的打人方法既疼,又从来不在你身上留下隔天的伤疤……”白璃说到那师太,好像恨不得将师太的头一下子给剁下来! 秦无衣皱眉:“什么师太,这么狠心?出家人慈悲为怀,可不是真的?” “慈悲?!”白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她可不慈悲……你知道我是怎么穿越的?原来那小女孩儿,才几岁不到,大冬天的,就被逼去河边洗衣服。结果一不留神给跌河里去了……” “她是个学医的,却从来只教我如何制作毒药,如何喂人毒药,还喂我……”白璃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快的事情,“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璃的话在秦无衣心里似乎构建了一个白璃从小被欺负到大的画面。但既然白璃不再说下去,且面前的这个人也还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看起来还是挺乐观的,那一切说明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遂秦无衣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还干着老本行?” 也许秦无衣这么坦诚地对白璃提起夜明珠的事情不太好,但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十三岁那年分开之前,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这样的情感对于两个孤儿来说,简直就是太难能可贵的情感。 那天夜里又下起了很大的雨,白璃趁着君晏那头还没有人发现她出走之前回到了左国师府。 所有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 可是,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怎么说?” 隔天的天气很是晴朗,黎湛带着秦无衣上街,趁机问秦无衣。 “任广白跟你说了什么?”显然秦无衣对贵祥酒楼的事情还是比较关心的。按照昨天晚上任广白闯进他们屋里来的那种不淡定,显然是关于贵祥酒楼的。 任广白那家伙,看起来淡泊名利,但对自己所做着的事情却是极其认真的。而身为贵祥酒楼的“股东”,她自然也要对其关心关心。 毕竟,她可是占着贵祥酒楼百分之十的利润分成呢。 这么大的一个便宜她占了这么久,总该也要做些事情。 “不过就是摄政王儿媳妇儿,自己带了条虫子,放在了菜里,要给他家夫君讨回公道呗……”黎湛背剪双手,然目光瞥见街角,便下意识地牵住了秦无衣的手。 “怎么了?”秦无衣顺着黎湛带有敌意的目光看去,但见街那头高头大马上骑着的白衣少年,不是战北冽又是谁?一身白衣烈烈,俊美无双,骗得了路边不少少女倾心。更有帕子不停地朝那马上抛。 然战北冽看都没看一眼,径自看向人群中的黎湛。 还有他身侧的秦无衣。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用任何语言都称赞不够这两人的组合。而这两人,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若想隐藏自己,便在人群中可以不被发现。 但如果他们想要将自己置于所有人眼中,他们也立刻就能做到。 而此刻,黎湛,天黎的王,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同秦无衣一身普通的女子装束,依然勾勒得她身段优美面容明丽,但两人紧紧牵着的手,还有两人悄悄收敛的气质,俨然是普通群众中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战北冽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紧紧地盯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深沉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随即昂首从两人身边过,故作高高在上模样。 “我倒是有个办法来治那婆娘。”秦无衣待战北冽的马过去,便若无其事地对黎湛道。 黎湛从战北冽的背影将目光收回,感受着秦无衣被自己牵着手的安静,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看向秦无衣,目光如潋:“哦?说来听听?” 他的无衣当真是越来越习惯他的陪伴和相守了。这若是放在从前,无衣定然会惊一下,说不定还会下意识挣开。 秦无衣瞥见黎湛眼中的偷笑,心里知道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又开心了。 遂道:“只要借霜天晓一用即可。” 黎湛也不再问,他知道秦无衣既然想到了办法,虽然也许可能不那么让人觉得愉快,但至少也是方法不是? “好,”黎湛爽快地应着,拉着秦无衣往前,“那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秦无衣知道黎湛说的“她”是指白璃,而不是女王。遂轻笑:“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她可是你最好的朋友。”黎湛看懂了秦无衣眼中的狡黠,有些好奇秦无衣到底想说什么。 秦无衣扬扬眉:“不错嘛,果然不是一般人类,这你都看出来了?” “我早就说过了,在下自诩并不愚笨……”黎湛又想起同秦无衣在秦泱的初次相遇,他就是这么自命不凡地对秦无衣展现了他的自信。 要说,那也是因为对象是无衣。若是别的女人,他才懒得展现自己的好。 “她夸你了。”秦无衣斟酌再三,还是道。 “夸我?怎么夸的?”黎湛心里想着,“你这个朋友交得不错。” 臭美!秦无衣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是道:“她说,你还是挺在乎我的么……” “那是当然了,”黎湛紧了紧秦无衣的手,“为夫若是不在乎夫人,还算得上男人么?到了……” 秦无衣抬眼,但见一座巍峨而又古朴的阁楼,高高的匾额上大书特书“上官银楼”几个大字。这些字倒不像黎湛的字那样风龙走凤,反而每一笔都透着一丝内敛,还有专属于银刻的技法融入其中。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秦无衣心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但却又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黎湛这家伙,当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猜?”黎湛带秦无衣上了二楼,一路上秦无衣只见店里所陈设的许多漂亮的银刻,不管是昆虫还是鸟兽,当真栩栩如生。 手镯脚镯项链耳坠等物,每一样都带有特殊的标志。大概这上官银楼大半都是定制的,属于各自的主人。 来到二楼,等了一会儿,立即有一位老先生过来,看见黎湛手中摊出的一枚木牌子,躬身之后,从一处隐蔽的盒子里取出了另一只盒子。 那盒子是由上好的小叶紫檀木制成的,快要一肘长,上头的雕刻纹路都是老把式,一看就十分贵重。 只是小叶紫檀就是十分贵重的木料,难道这上官银楼的银刻竟然比这小叶紫檀还要值钱?否则岂不是被这小叶紫檀给压住了么? 黎湛将木盒子郑重地交给秦无衣:“打开……” 秦无衣心里有些热乎,难道这里头是黎湛特意为她定制的东西?银项链还是?她知道黎湛是不善于做这样的事情的。但女生,总是吃这一套的。 黎湛这么用心,虽然还没看见这东西是什么,而且她心里还有些期待,但黎湛这么做,她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 盒子被缓缓打开,先开始看见一根质地纯正的银色长柄,而后渐渐柄身开始雕刻着十分精细的祥凤腾飞,每一根羽毛都非常细致,而到顶上,则用几颗明亮而剔透的宝石制成了凤凰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有灵魂似的。 那是一对精美的凤簪,刻着的凤凰同南轩国的凤凰是不同的。 不知何时老人家有已经出去,将门也细心带上。小小而温暖的房间里,只有黎湛和秦无衣第二人。 黎湛取下一根凤簪,轻轻地扎在秦无衣的头上:“这是属于天黎的飞凤,我早就想给你了……” 秦无衣的心口更热了,她抬眼看向黎湛,天光打在男人俊朗的面庞上,将他那深情的眼眸照亮。 “喜欢吗?” “喜欢……” 秦无衣此刻心里洋溢着满足,倒不是这东西本身有多贵重。黎湛是天黎的王,他亲自定做的是飞凤簪子,这便是无言地对她说了——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空气里升腾着粉红色的因子,秦无衣当真没有想过黎湛会亲自将这些话都说出来,这不擅长表达爱意的黎湛,今日在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银楼,为她,秦无衣,定制了一堆凤簪,亲自为她戴上,并且宣布,她是他唯一的女人,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 她虽然来自一个一夫一妻的时代,也曾经幻想过一夫一妻,也将这作为自己寻找伴侣的最低标准,但她当真没有想过,这样的人会是一代帝王,而且这么快就让她找到。 不,不是她找到的他,是他找到的她。 如果说这世界上当真有月老这一回事,她一定要好好地感谢感谢他老人家。 “无衣?”黎湛看着面前的绝色佳人,心口也有些热。她知不知道,当她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中氤氲着水汽的时候,是最最动人的。 她眼中泛着的光彩,是夺目的,是夺人心的,是能让人浑身血液都快速流动的。 她知道么? “嗯?”秦无衣捧着黎湛送的盒子,黎湛的嗓音向来带着一种诱人的暗哑,一点点磁性,温暖而醉人。她又开始舒服地要闭上眼睛了……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嗯?!”秦无衣却猛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黎湛的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手心里都不自觉捏了一把汗,仿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明明,他早已喜欢了他的无衣这么多年啊…… 秦无衣却轻笑:“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 “那不算……”黎湛皱了皱英眉,“那是个有别人的婚礼。我要正式地娶你,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婚礼…… 婚礼二字,仿佛携带者柔软的白云,缓缓地滑到秦无衣的心口,触动她心底一处柔软的东西。上一次的帝后大婚,虽然是她同黎湛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但那时候秦绿萝还活着,名义上黎湛娶的还是秦绿萝。 “其实我不在乎的……”这是秦无衣的心里话。黎湛对她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把她从秦泱“骗”来以后,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对她好的。 而那些后宫女人,不过都是些摆设罢了。黎湛对她的爱,说的少,做的多,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名分对于她来说,当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黎湛在身边,黎湛对她的好。 “我的傻无衣,名分可是个很重要的东西,”黎湛揉揉秦无衣的头,将秦无衣揉进自己怀中,“你不介意,为夫介意。做夫君的,怎么能让夫人受一丁点儿委屈?为夫都想好了,等咱们这回取了夜明珠,回了天黎,就给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册封大典,封你为后。不相干的女人,也不需要留着了……” “你要开始动手了?”秦无衣听见黎湛强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隔着衣物传来的黎湛身体的温度,心里无比安定。 “其实白璃还跟我说了,君晏的那颗夜明珠,她会负责替我找到……”秦无衣的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成分。 “但你还是不想麻烦她?”黎湛读懂了秦无衣语气里的担忧。 “嗯……”秦无衣沉吟半晌,“她同霜天晓是一个出身。但她同霜天晓不同的是,霜天晓是为自己的放荡不羁而去‘取’,她却是为了……” 秦无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 “为了什么?”黎湛感觉到秦无衣的心情又好了些。 “为了钱啊……”秦无衣晓得黎湛不会笑话她的这个朋友,毕竟,当初她也是为了钱,才加入的贵祥酒楼。虽然说好听点,她是为了自己当大厨的梦想,但总归,还不是为了钱?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俗?”秦无衣问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自嘲的意思。但却没有半点自卑的意思,更没有半点觉得自己配不上黎湛。 若是黎湛这家伙不来招惹她秦无衣,说不定这辈子,她还和这样的人没有交集。但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哪点配不上这样的男人。人与人之间,除了爸妈能够给的身份和地位,还要看看自己的能力。 如果身居高位,却只是个酒囊饭袋,她看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而黎湛,如果黎湛不是天黎的王了,她也还是会跟着他。只是这些话,她暂时是不打算同黎湛说的。毕竟,这样的假设,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俗,的确俗……”黎湛却也没有否认,被秦无衣朝胸口打了一下子,趁机抓住她的手,“但为夫就喜欢这么俗的夫人……” 秦无衣的嘴角,勾着。原来,黎湛这家伙,还是会说情话的嘛…… “你进步了……” “什么进步了?” “就是……” “什么?” “没什么?” “没……唔……” “……” “你们可听说了吗?贵祥酒楼的东西可不干净!” “不干净?不会啊,我吃了这么多年,这么多酒楼里头,可就是贵祥酒楼最干净了……” “怎么,你难道不知道,前两天有人从贵祥酒楼的饭菜里吃出了虫子?” “你们说的,那是哪一家贵祥酒楼啊?” “就是城东的那家啊……” “嗨,咱们这荔城可有两家贵祥酒楼,我常去的,是那城西的贵祥酒楼。城东的贵祥酒楼吃出了东西,说不定是城东的出了问题,咱们城西还是不错的……” “……” 街上两人状似无意的谈话,却传入了路过的一对仆妇耳朵里。若是细看那胖胖的妇人,便会发现这是摄政王那个厉害的儿媳妇儿。 “夫人,咱们去哪儿?” “城西,贵祥酒楼!” 不远处的霜天晓勾着嘴角,是一个得逞的笑。秦无衣的方法果然是好啊。女人,就是容易被谣言左右。等着看好戏吧。 一个掠身,率先前往城西贵祥酒楼去报信。 ------题外话------ 再说一遍,白璃是下一本女主,可以留意一下。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施主,您认错人了 “小二,来把你们的拿手菜拿出来!” 昊义媳妇儿的马车一在贵祥酒楼的门口停下来,便看见一个胖过两个女人的女人从车上被几个人搀扶下来。 进了贵祥酒楼,她身后奇瘦无比的丫头立即大声嚷嚷道。 一边的小二早就被人通了气,就等着这个两个人撞在枪口上呢,遂利索地应了一声,同后厨打了个眼色。 秦无衣的计划便开始执行。 “所以,你的计划是,引她到城西的贵祥酒楼,逼她故技重施,这样的话,她就以为自己能把贵祥酒楼的名声都给搞臭?” 城东的贵祥酒楼里,黎青蛾听说这件事情,便十分感叹自己怎么没早点知道,好到城西去看热闹啊。 “你是想看谁的热闹?”秦羽适时地补了一句。 “当然是那肥婆娘的啊,你以为我想看谁的?”黎青蛾睁着眼,不过随即又撇撇嘴,“不过说起来应该也没什么可看的,到底是无衣姐姐出手。那肥婆娘一定会死得很惨。” 说着,黎青蛾很是当做那么回事儿地看向秦无衣,随即发现新大陆似的:“哇,无衣姐姐,你这头上的簪子……” 众人这也才注意到秦无衣平时不怎么加首饰的头发上,果然多了一根精致的银色凤簪。 “这一看就是上等的货色,啧啧……”黎青蛾撑着下巴,十分八卦地看向黎湛,“王兄,这是不是你干的……?” 黎湛瞟了她一眼:“什么叫我干的?这难道不是件好事?” 秦羽那头也摸摸鼻子偷笑,什么话到了黎青蛾嘴里,怎么听着味道都变了? “好事,好事!”黎青蛾赶紧补充。随即接近秦无衣,捅了捅秦无衣:“无衣姐姐,我王兄对你,是不是特别温柔?” 秦无衣嘴角带着十分令人向往的笑容,偷偷看了黎湛一眼,十分神秘地凑到黎青蛾耳边,一边的人都高高地竖起了耳朵,就连黎湛都偷偷地扬了扬眉。 只听秦无衣轻声细语:“你猜?” “……”黎青蛾看了眼偷笑的黎湛,想着秦无衣一定是跟着她王兄,这都开始学坏了。 再看一边的几个人,早就偷笑开了。 “咳咳,所以,”黎青蛾索性转移话题,“女王加冕大礼,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重新开始?” “明天。”许久不曾说话的黎湛道。 城西的贵祥酒楼里,饭菜上了来,昊义的媳妇儿很快三下五除二十分可口地将整桌菜都给吃光,期间那动静,都快引得人家隔壁桌的不满。末了“嗝”得一声响,把一边的都吓了一大跳。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那昊义媳妇儿伸手向身后奇瘦无比的丫鬟,安丫鬟立即递过来一条绣着大红牡丹的帕子。那妇人细细地擦拭着流着油的嘴角,直到那些人的目光都不放在她身上。 随即,她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袖子—— 将两只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往四周一个张望,见没人看见自己,便飞速从袖子里抖出了半只蟑螂—— 然就在她要将这蟑螂放在饭菜里的时候,一只手将她的手握住——从后边儿。 那妇人顿时一惊,朝后头看去,正撞见一张微微有些愠怒且带有一脸讽刺的脸。 “你这手上什么?”霜天晓两只眼睛看着肥婆,哪一点都看不顺眼。人长得丑不说,竟然还真的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 霜天晓这么一动作,附近吃饭的人统统都看了过来。但见那妇人手上赫然是半只肥硕的蟑螂—— “呕——” 当即有吃饭的人吐了出来,跑着就出了贵祥酒楼。 “我……”那妇人一时间被抓包,恼羞成怒,将霜天晓的手甩开,“大胆你!你是什么东西?本夫人乃是摄政王儿媳妇儿,你竟然敢抓本夫人的手,你不要命了你?” “诶,我还真就是不要命了……”霜天晓将那妇人的手抬高,“请大家看一下,这位夫人,是摄政王的儿媳妇儿,前两天在城东的贵祥酒楼吃过饭,用餐之后愣是说贵祥酒楼的饭菜里有虫。而现在,大家都应该看到了,这虫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的目光冷冷地剐着那妇人,本以为将摄政王抬出来这家伙会忌惮三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敢惹起来,现在被众人一看的,一句“摄政王”更加打脸! “最后怎么样?”一个时辰后,当霜天晓等人回到城东,立即被黎青蛾等人追问。 “还能怎么样?”霜天晓一甩头发,“她那个肥婆,被我当场抓个正着,当然是颜面全无。这会儿,估计摄政王他老人家的脸都被丢光了……” 偌大的摄政王府,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摄政王昊天的耳朵里。 偌大的摄政王后花园的四方亭里,挂着几方明亮的灯笼。灯笼下一个白衣烈烈的身影,手中拄着闪着诡谲红光的蛇头手杖。他的右手食指不自觉地击打在蛇头手杖上。 而他的身侧,正是一身青蓝色深衣的摄政王昊天。听到这样的消息,昊天的脸色都青了:“这两个!从来都不让本王省心!” “任广白……黎湛……”昊天眼中闪过狠戾,随即看向战北冽,“国师方才所说的事情,本王答应了!就按国师说的办!” 月落日升,第二日难得是近日来天气最好的。南轩国王宫里四处都是明亮的眼光,耀得人的脸色都好了许多。 加冕大典的阵势不得不再次摆开,然相比于第一次的阵仗,许多小国都表示不能离国太久,走了。 席上的霜天晓将只剩下三成不到的人,了然一笑:“这哪里是什么不能离国太久?不过就是不想惹上麻烦罢了。上回死了个人,这回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变故……” “少说话,看着就好……”一边的荆天羽从桌上取了一杯酒,俯身的时候偷偷对霜天晓道。他的目光将席上也溜了一圈,虽然代表的国家少了,但明显可以感觉,这气比之上一次更加凝重。而且,来了好多生面孔,似乎连伺候的侍女宫人都换了一些。 这短短的几日,显然南轩国内部也出现了不小的动荡。只不过他们这些外人没有参与也不在乎罢了。 他们在乎的是结果。 荆天羽看了一圈;“任广白呢?” “他?他不在这儿……”霜天晓随口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哦,黎湛让他去做别的事情去了。” “别的事情?”荆天羽眉头一皱。按理说若是要盗取夜明珠,霜天晓这样的天下第一飞盗才是最佳人选。可现在霜天晓出席了酒会,任广白却不在,任广白能做什么? “少说话,看着就好……”霜天晓自个儿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荆天羽的话还给荆天羽。 荆天羽又此处看了看,无意间瞥见秦无衣身侧:“裳儿呢?” 霜天晓这才顺着荆天羽的目光看去:“不知道啊,刚才好像还在……” “哦,她去……”黎青蛾正要脱口而出,猛地瞥见秦羽的眼神,快速改口,“荆大哥,您就别操心了,女孩子的事情……”说着,眨了眨眼,荆天羽倒是尴尬地别过头去。 不多时两位女王和各自的担保人都来了,于是由国叔封翊作为裁决的一场辨别女王真伪的“游戏”就开始了。 而与此同时,另有一些人活动在南轩国都城荔城里。悄悄儿地,至少有三四拨人,前往左国师府。 其中一个羽白色的身影,手中十分不适应的象牙扇子,“唰”得一声一合,落在君府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君府很大,附近有几条街,虽有些宅子,但可以看得出来几乎没有人住——都被君晏买下来了,若说有人,住的也都是君晏的手下。 君府门口两只威武的大石狮子,拿出非凡的镇宅气势一左一右守着。门口“君府”两个烫金大字十分显眼,笔锋凌厉竟然丝毫不藏锋芒。 任广白用象牙扇打了打左手手心,想不到这天下间,还有这样狂妄的人。 若说这天下间谁人他看不透——当然了,得是他遇见的,一个是黎湛,另一个是战北冽,再有一个,便是这君晏了。 尽管他浑身上下冰冷气质,看起来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敌意且锋芒毕露,但细看你就会发现,其实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若说黎湛是这雪山之巅盛放的一朵清雅雪莲,那么这个君晏,就一定是极北之地炸开的一束冰花! 瞧瞧上下左右四周无人,任广白观察完毕,飞身朝正门而入! 然当任广白接近君府,才要入内,两个大石狮子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了位置! “你到底派任广白干什么去了?”秦无衣无心看上头两班人马争女王真伪之戏,不过都是那些招数来来回回,要么找人来认,要么查看其习惯,查看字迹,结果都是一样的。 ——秦无衣同白璃相熟,自然知道白璃的本事。当年在学校,有一对公认的所有人认为最不搭配的一对好朋友就是她俩。一个是学神,一个是学渣。 但秦无衣知道,尽管所有人都以为白璃是个学渣,但他们不知道,白璃不是不聪明,她只是不肯学。她更知道,这世上,只要白璃认定的事情,没有一样是做不成的。 ——所以若是白璃当真想要模仿女王,没有她学不像的。瞧此刻台上的白璃,端庄典雅大方,目光中还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同摄政王昊天身边的那位女王,动作简直神同步,把个女王弄得愈加忧郁,摄政王愈发暴跳如雷——自然了,是隐忍的。 “我派他去做霜天晓做的事情了……”黎湛神秘一笑,举杯跟秦无衣的酒杯轻轻一磕——当然了,为了保护秦无衣,她的酒杯里,早就被黎湛换成了果酒。 “准确地说,是去替白璃的角色了……”秦无衣回敬了下黎湛,举杯抿了口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上回相见,白璃也告诉了她当年白璃被领养的真相。 其实领养白璃的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老教授,只是所研究的东西在世人看来却是离经叛道的——盗术。 此盗非彼盗,白璃所盗之物,皆为国家机密。白璃失踪后的几年里,她一直都没有白璃的消息,原来人家是被抓去特训了。再后来,秦无衣曾听闻盐城出道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金牌神偷,将盐城许多被外城盗走的镇城之宝都给盗了回来。 却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是白璃。 “要不要咱们赌一赌,任广白会不会得手?”黎湛凑到秦无衣耳边,目光似乎是在同对面的谁礼貌地打招呼,实际上所有的心思都在身边的妙人儿身上。 斜对面的战北冽恰好抬头,便见黎湛和秦无衣正咬耳朵的场面,右拳头猛地捏紧蛇头手杖,朝台上的摄政王昊天打了个眼色,示意别磨蹭,快些行动。 昊天回了个了然的眼色:“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本王这位才是真正的槿颜,那么,若是本王请出下一位证人,相信,你们就一定会相信!” “不和你赌,既然你派了任广白,就一定相信他会做到……”秦无衣匆匆在黎湛耳边道,随即看向昊天。好像开始亮底牌了?这才是值得一看的。 “是谁?”君晏保持着他一向高冷的作风,单手背剪,仿佛吝啬每一个字。 摄政王得意地看了君晏一眼,微微眯了眯双眸,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随即扬起大手,“啪啪”两声,算是暗号。而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挖苦,好像在说,君晏,你不要再垂死挣扎了,本王这个认证一出来,你必满盘皆输! 不多时摄政王的金甲卫押了一个尼姑进来。那尼姑大概三四十的年纪,面上看起来万分平静,一步一步走进来,仿佛有净化心灵的能力,整个大殿只听见她身后两个金甲卫重重的脚步声。 几乎同那尼姑进来同时地,秦无衣飞眼看向白璃,但见她目光一跳,飞速恢复正常。然秦无衣还是从那眼神中读出了担忧。却唯独没有慌乱。 “昊施主,不知您传贫尼前来,究竟有何贵干?”那师太看起来倒也是十分平静,对着昊天说话,仿佛身后跟着的两个金甲卫不是来押着她的,而是来护送。 “没何贵干,只是,想请你告诉本王,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槿颜……”昊天朝两个金甲卫示意,两人立即将那师太押到两个“女王”面前。 乍一看到两个“女王”,师太难得稳住的平静被打破。虽然她极力收回了脸上的惊讶,但那一瞬间的变脸,还是没有逃过众人的火眼金睛。 慈宁师太只看了一眼,便转向昊天:“昊施主,您所说的这槿颜究竟是谁?贫尼如何认得?” “别装了慈宁,”昊天打断慈宁师太的话,“还是,本将军应该叫叫你慈姑姑?” 慈姑姑? 席上的南轩贵族瞬间炸开了锅。 秦无衣看向黎湛,黎湛凑近秦无衣,解释道:“这慈姑姑是南轩前任女王的掌事姑姑,精明睿智,是女王的左膀右臂。后来随着同前任女王一起失踪,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她出现,无疑让人想到前任女王的下落……” “哦……”秦无衣点点头,想不到,竟然还牵扯着这么复杂的故事。 “昊施主,贫尼慈宁,不晓得您所说的是什么……”慈宁双手合十,对着昊天,连语气都充满了平淡和冷静。若不是“慈宁”和“慈姑姑”这几个字眼,谁人看着面前的女人,也不会将她同十几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女王御前姑姑相联系。 且这慈宁的面容,十分普通,放在人堆里是绝对认不出来的那种。但听闻当年女王和女王宫中的人,个顶个儿的好看。 “这是她吗?”有人盯着慈宁发出疑惑的声音。 君府门口,任广白暂时退回了附近的屋顶,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君府的格局来。 偌大的君府,的确将最高等级建筑物建在了大门而进的中轴线上,乍一看去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王宫。但细看就会发现当中的蹊跷——所有的建筑物,都不是无故摆放在那儿的,似乎,都是阵法。 所以他的闯入,才会让门口的两头石狮子发生了位移。而因为这次位移,回来以后看见的君府的场景,同之前的所见,似乎已然不同。 天光正好,不远处忽然行来一队黑影。任广白扬眉,这些人真是拼命了,这大白天的还敢这么多人一起行动。 那些人到了君府门口,也像任广白一样观察了一阵,随即跃上墙头,朝君府里而去。 任广白玩着手中的象牙扇,心里忽然有了个不错的想法。时间还早,不如,先让这些人进去探一探。若所有人进去了,拿到东西了,他直接在外面截着不就完了? 任广白想必,索性在一棵树上躺下来,睡觉! 然他才刚刚躺下,便立即触电一般弹了起来!一个黑色的小身影从街道那头猫了过来,不是荆裳儿是谁?! 荆裳儿,荆天羽的妹妹,她不在王宫里参加女王的加冕大礼,到这儿来做什么? “裳儿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南轩国王宫里,荆天羽看着荆裳儿的位置始终为空,遂还是厚着脸皮问黎青蛾。 黎青蛾眼珠子一转:“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王宫重地,总是布局复杂,说不定她迷路了……” “迷路?”荆天羽皱眉,他的妹妹他最了解,荆裳儿的方向感向来是最好的,“她怎么会迷路?” “嗯,不会,当然不会……就是地方大,说不定要绕很久,我就是打个比方……”黎青蛾悄悄地道,手心里都开始有些冒汗。这几日她同荆裳儿一个屋,自然交情不同了些。 且荆裳儿走之前特意嘱咐,不要让荆天羽知道。她既然答应了,自然得做到。 荆天羽还是不放心,便放下酒杯站起来,绕到黎湛身后,拍拍黎湛肩膀:“我去去就来……” 黎湛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台上。 “摄政王,很显然,您所带来的认证并不是很懂得您的意思。”君晏未看昊天,然那话却是对昊天所说。无论昊天说什么,那慈宁似乎都咬定自己是尼姑,不是昊天口中的什么“慈姑姑”,更不认识什么槿颜,什么女王。 “是么?”昊天又拍了三下手,“君晏你错了,她不是不懂,而是假装不懂。接下来的这个人,会让她懂的……” 金甲卫的脚步声更响,押进来一个昏迷的十少年。 慈宁师太一见那少年,顿时面色大变:“靖儿!” 昊天嘴角挂着得逞的笑容:“你果然认识他……” “你对靖儿做了什么?”慈宁一改她的平静,差不多浑身都在颤抖。那少年一身黑衣,但依然可以看出他身上的一道道伤口,凝结的血液上又有新的血迹…… 惨不忍睹。 “啧啧啧,”昊天满脸得意地朝众人一看,“靖儿,你们听听,这你估计竟然叫这可怜的小少年靖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免得累坏他 那威严的一声喝,让多少人内心胆寒的。 光光是一个声音而已,这席上多少人都熟悉。 “女……女王……”先就有人腿软了,径自瘫坐在席上。 秦无衣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但见又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尼姑缓缓走来。 这姑子比起慈宁来,年纪尚且小一些,看起来年轻不过三十来岁,一脸威严震慑当场。 她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人的心里,铿锵有力。但她的步调不急不缓,一下一下,仿若自带权柄。她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是她身上的灰袍所不能掩盖住的。 秦无衣看见白璃似乎几不可见地退了一下,但很快又在君晏的目光中站直了腰杆。 “你……”昊天好像见了鬼,指着那谷子的脸,手指都在颤抖,“你不是……” “我不是已经死了是么?”那姑子猛地一声厉喝,在这大殿中回响许久,仿若大钟撞在人的心坎。 她逼视摄政王:“当年若非你逼宫,如何有今日的场景?!” “本……本王……”摄政王看了眼慈宁,他早该想到,慈宁没有死,这老巫婆也没有死…… …… 南轩国的加冕大礼,几经波折,终于在这个姑子出现以后有了定局。至于其结果如何,白璃是否有登上女王的位子,都不是秦无衣所担心的。 她所担心的,是另一头君府任广白是否得到了夜明珠。 秦无衣和黎湛回到城东贵祥酒楼,等到天黑,才见任广白同荆裳儿回来。 “怎么样,有没受伤?”荆天羽第一个奔出去查看自己妹妹的情况。但见其身上布料多出被撕扯,那一头任广白也好不到哪儿去,总之战况惨烈。 “没有,哥。”荆裳儿面上似乎有些郝然,匆匆说了两句话便回了房。 那头任广白将装有夜明珠的匣子递给黎湛:“你给的任务,我完成了,记得你承诺我的事情……” 完了也回了房。 众人看着这一前一后两人的反应,都开始偷偷脑补这当中发生的事情。 秦无衣虽然好奇,但那毕竟是人家的事。回了屋子,同黎湛打开那夜明珠的匣子,但见那珠子看起来不大,鹌鹑蛋大小,但那幽蓝色的光芒,不刺眼,很柔和。 “咱们用这样的方式取走夜明珠,君晏会怎么想?”秦无衣盖上盖子,到现在为止,从炼秋霜那儿抢了两颗,这儿又有一颗,王兄秦羽从秦泱带来了那一颗,他们手中有了四颗。 另外三颗,其中一颗在屠染那里,也就是说,战北冽手中还控制着最后的两颗。 “笃笃笃!” 秦无衣和黎湛对视一眼,黎湛不慌不忙将装有夜明珠的匣子藏起来:“进来!” 进来的是霜天晓。 “诶我说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让我去干?”霜天晓显然有些愠气,“害我还以为你是要等今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要我去……” “夜深人静?”黎湛轻笑,“那时候君晏会乖乖地让你进去?” 霜天晓摸摸后脑勺,他能想到的,君晏一定也能想到,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但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我来做?”霜天晓还是觉得自己这飞天大盗就得派上用场。 “咱们能想到的,君晏自然也能想到,”面对霜天晓的微愠,那种好像别人侮辱了他的“职业”或者所“属性”的一种微愠,黎湛亲自给黎湛倒了杯茶,递到霜天晓面前,面色却不大改,嘴角依然是千年不变的温和的笑,“包括谁要去,谁去。” 霜天晓低头看着黎湛手中晃荡着烛光的天青色茶水,只觉得这茶水同黎湛一样,明明一眼清澈见底,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看不清,才让他霜天晓佩服这个男人。 霜天晓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啪”得一声放回桌面,盯着黎湛的眼睛,故作侠肝义胆地道:“好!兄弟!下回,记得有活儿,找我!” 说着,就想要扬长而去。 “等等,我正好有事让你去。”黎湛却新取了一只茶杯,对霜天晓的背影道。 夜色深沉。 南轩国的夜又开始下起了雨。本来就没有月的夜晚显得给外死寂。 南轩边城小镇的贵祥酒楼厨房里却散发出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他们取得了夜明珠,便立即往回赶。想来黎湛还做了一些措施,所以这么多天了,南轩国依然未曾传出夜明珠不见了的消息。 秦无衣本来是要和白璃道别的,然而南轩王宫铁桶一般进都进不去,如何能够传什么消息?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政变,四处都人心惶惶着。 “无衣姐姐,你这炖的什么呀?”循着香味来到厨房的黎青蛾很是好奇地看着秦无衣灶上的瓦罐。那一阵阵飘出来的肉香味儿似乎又不仅仅是肉香,还有些药材的味道。 但这药材的香味儿在秦无衣的调配和熬制下,竟然显出一丝她这个最不爱吃补品的宝宝都垂涎的味道。 “哦,没什么,就是一只野鸟。我家小黑雀不小心玩死了的……”秦无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黎青蛾龇牙咧嘴了一阵,味道再香也没有胃口了。 秦无衣看着黎青蛾离去的背影,眨眨眼,一阵调皮。 “我要是不这么说,她肯定得跟你抢……”秦无衣将这事儿当做笑话告诉了黎湛,末了还不忘解释。 那暖心的一句解释让黎湛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呐……”秦无衣将盛好的鹿肉汤递过去。那冒着的热气氤氲了秦无衣绝美的容颜。 黎湛接过。 秦无衣现在已然养成了过一阵子就给黎湛煲汤或者炖补品的习惯,而每次到这个时候,黎湛都会笑得意味深长。 比如现在—— “你别看我呀,快趁热喝了,免得凉了,就不好喝了。”秦无衣撑着下巴,看黎湛喝她亲手炖的补品,心里甜滋滋的。 这样安静的边境小城,远近到了点就能听到一阵阵鸡鸣声,落雨击打着房顶上的瓦片,叮叮咚咚像是乐曲。 空气中尚有一丝寒凉将退未退,然小屋里的温暖,却难能可贵。相爱容易,相守难。秦无衣一直记得谁对她说过的这话。她很珍惜她现在和黎湛的生活。 “今天的是什么肉?”黎湛抓起汤勺,颇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鹿肉。”但秦无衣还是很实诚地回答了。回答完后才发现黎湛眼中越发泛滥的狡黠,眉头一跳,她又说错什么了?还是有什么暗示性的东西么? “嗯,鹿肉……”黎湛心情似乎颇好,大嚼特嚼,“鹿肉就是香……” 然秦无衣看着黎湛的吃相,不得不又再次感叹。同样是人,同样是吃东西,这样子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斯斯文文,明明一块肉进去,本该出现撕扯的动作,然人家做起来,似乎拿不过就是块果冻——明明同样是三下五除二,但人家嘴角从来不留油…… 然后,黎湛吃完了全部,将空碗朝桌上一放:“这回,没什么药吧?” “药?!”秦无衣一脸疑惑,想了想才想起来上一回,她在给黎湛的补品里下了药来着。可是,她那不也是为了他好…… “咳咳,那个……”秦无衣开始抓耳挠腮极尽假装之能事,“我那不是看你太累了……”日子过得真快,今天又是十六,可今天的黎湛看起来似乎挺精神,难道这个月不会发作? 秦无衣偷偷秒了黎湛一眼,但见黎湛也在看着自己。 “为夫今天不累……”黎湛好像在强调着什么。 秦无衣心里一突,这家伙,一旦称自己为“为夫”,那就一定有事儿。说不定,还是变身大灰狼的前兆。 “我想,你还是快点休息吧,刚才我对青娥说那话是为了让她不跟你抢补品,但其实我还准备了另一锅……”秦无衣起身,抓了伞便走。 走出好远,秦无衣的心口还在突突。 任广白恰好出门找黎湛有事,看见秦无衣的背影正想叫她,忽然看见她下意识抚着小腹的动作,眉头一跳,一个猜测蒙上心头。 随即敲上黎湛的门。 “扣扣扣!” 自从上回不小心闯了黎湛屋子之后,他便强行养成了进门敲门的习惯。特别是黎湛的门。 “进来!” 任广白推门而入,满屋子的鹿肉香气带着暖意迎面而来。 “可以啊,这小日子真是越来越滋润了。怎么样,有没有点乐不思蜀?”任广白找了位子坐下,黎湛犹然批阅几乎不停歇的奏折。 “乐不思蜀?”黎湛有些意外,“什么乐不思蜀?” 任广白朝外头努了努嘴,示意他是秦无衣:“嫂子好像很喜欢这样在外头的生活……” “你叫他什么?”黎湛抬眼,细细地看着任广白的眼。 任广白躲了一下,仿佛是为了吐出什么气似的:“嫂子啊……还能是什么?”后半句话有些嘟囔,似乎有些不大情愿。 “兄弟我可告诉你,人家无衣现在跟着你的确过的都是好日子。不过你要是哪天敢欺负她,总会有人来把她抢走……”任广白看向黎湛,目光从未有过的认真。 黎湛细细地看着任广白。其实谁都没有发现,任广白的瞳仁,不似大家都是黑色的,竟然有些淡淡的蓝——一种属于海的蓝。自由与辽阔,宽广与博大。 “谁?”黎湛又低下头去,笔下游龙走凤,笔锋中有所保留的凌厉。 “反正就是有人了……”任广白又有些嘟囔,“今天的夜明珠虽然是咱们抢的,但其实也是君晏半送的。你同他讲明白没有?” “嗯,”黎湛从喉咙里发出这个字,其实脑子里还在思考着秦无衣会被抢走的事情,“我让霜天晓去了。那样东西,应该会让他明白,答应交换。” “那样东西,你给他了?”任广白挑挑眉。 “给他看了一眼。”黎湛剪短答道。 任广白“嗯”了一声,思绪一阵混乱。夜雨声声中似乎有个女孩儿明丽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而另一个女孩儿的脸渐渐显出来,将有取代的趋势。 却仍然无法代替原来的那个。 “我走了!”任广白只觉得屋子里的鹿肉香气熏得他鼻子发酸,出门带门,脑子里浮现出方才看见的秦无衣下意识的抚摸小腹的动作,眉头一皱。 随即看向另外一间同样亮着灯的屋子,那里隐隐传出黎青蛾的笑声,另一个人似乎反而显得安静了。 秦无衣到了小厨房,才进门,便感觉到前头人影一闪,继而一个白衣烈烈的身影在厨房里现出来,在晕黄的烛光中那般显眼。 战北冽。 秦无衣几乎同时将伞当成了长剑握在右手,充满敌意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战北冽:“你来这儿做什么?” 外头下着雨,然而战北冽身上却未曾沾到一点雨滴。瞒着黎湛的那么多隐卫进来,战北冽的功夫似乎又可怕地增长了。 “别怕么……”战北冽细长的眸子盯紧了秦无衣,和她右手上滴水的伞。 “滴答——” “滴答——” 目光又抚过秦无衣的小腹:“你最近一定特别苦恼……” “我苦恼不苦恼,同你有什么关系?”秦无衣天生对战北冽没有好感。明明穿着一身白袍,手中的蛇头手杖却由人骨制成。那双细长的眸子本来挺好看,却时不时泛着危险而诡谲的红光。 蝠血术。战北冽也练了蝠血术,所以他的功夫近来才会猛地增长。本来按照黎湛的计划,战北冽被困天黎天牢,需要很大的功夫才能走出来,也会耗损他大半的功力。 而现在看战北冽,似乎不仅没有功力退步,反而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若不是蝠血术,如何会有这样的特征? “当然与我有关系,我可以帮你啊……”战北冽朝秦无衣走了一步,伸出右手似乎想要触碰秦无衣,但秦无衣快速一躲,那目光中的嫌弃仿若一笑簇火蹿在战北冽的心头。 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而后将右手十分自然地别到身后,也不再靠近秦无衣,只道:“你知道的,黎湛肯定不愿意牺牲你,而你,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孩子。既然如此,我有个办法,让你既不用牺牲你,也不用牺牲你的孩子,就能救黎湛,你肯不肯同我合作?” “我凭什么相信你?” “别这么满满敌意么,咱们这是在好好地商量……”战北冽悠悠然的语气慢条斯理,然就是这种慢条斯理,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这种慢条斯理的背后,似乎隐隐约约藏着一个扭曲的灵魂。而这个扭曲的灵魂时刻都可能转变过来,对着你猛咬一口! “你就不想听听,这是什么办法?” 秦无衣细细地看着战北冽的眼。然他的细眸微微眯着,当中的冷光让人有一种头皮发麻总想要后退的感觉——当然,这对秦无衣没用。只是他看不懂战北冽眼中的那一抹奇怪的光罢了。 但至少这一次没有表现出那种欲盖弥彰的对她的敌意。 “你说说看!”秦无衣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和人。寅生和她以及黎湛的小宠都不在附近,感情早就被战北冽调虎离山了。 这样,她和战北冽的对话,自然不会有人听到。 其实听一听又何妨?如果战北冽当真有办法?但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办法,一定要牺牲一些什么。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 …… 变故是后半夜起来的。秦无衣躺在床上,几乎被冷醒。睁眼一看,凌晨,灰蒙蒙的亮光从窗口耀进来。 而身边的黎湛,瑟瑟发抖。 秦无衣飞快扯过自己的衣服披了,而后点灯查看情况。黎湛似乎没有醒,紧闭双眼牙关却咬紧。秦无衣将屋子里能找到的棉被都捂在黎湛身上。 她飞快地掏出她一路上一直瞒着黎湛藏着的药箱,里头有她上回就准备好的同黎湛换血的工具。然她看着那锋利的刀子,右手抚上小腹,耳边是战北冽的话: “你知道的,黎湛肯定不愿意牺牲你,而你,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孩子。既然如此,我有个办法,让你既不用牺牲你,也不用牺牲你的孩子,就能救黎湛,你肯不肯同我合作?” 这一阵子她不同黎湛亲近,不过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可她又不能同黎湛说这事。她犹豫不决的,是她若同黎湛换了血,定然会害了她同黎湛之间的孩子。 可黎湛若是撑不住,她就必须舍了这个孩子……吗? 两边都是她最心爱的人。 她怕她哪一天若是当真下了狠心舍了孩子,黎湛知道后一定会很痛心……所以她索性瞒着他。 难道真的要同战北冽合作? 同时抱住黎湛和孩子? 秦无衣掏出那颗战北冽所给的所谓建立互相信任的药丸子——据战北冽所说,这东西能够暂时克制黎湛身上的血蛊,让那蛊虫快速进入休眠状态…… “你再多犹豫一秒,黎湛就越危险……”秦无衣的捏着药丸的手指在颤抖,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着,但同时依然忐忑。上回屠染在菜里下的毒药就差点要了黎湛的命,她这回还能相信战北冽吗?! “如果你不想他现在就死,就把这药丸在第一声鸡叫之前喂给他……他现在体内的蛊毒不至于让他死,但蛊虫已然到了被全然唤醒的时间,若是再不控制住它,它很可能会在任何时候随意醒来,随意发作。你不想看到黎湛这样的惨状吧?” 战北冽的声音就像锁魂的恶鬼在秦无衣的耳畔回响,黎湛的面色发青,身体似乎还在冒着寒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又不能叫来任广白等人。这些人,天下间的能人,任广白是天下第一首富——若是他想要动用的人脉,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人不愿意替他奔走寻找神医? 霜天晓是天下第一飞盗——别以为她不知道,霜天晓四处盗取稀奇之物,便是想着有一日能够找到解开黎湛蛊毒的解药。毕竟黎湛和霜天晓谁都没有告诉,黎湛曾经救过霜天晓一命。他的命都是黎湛给的,什么事情不肯为黎湛去做? 而她的祖父,太子太傅姬太傅,多年前就是黎湛的老师,而且还是姬氏一族中德高望重的,如果他知道有解药,也早就寻来了,不必要等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在这儿想办法。 至于她的师父苍术,更是姬氏一族长老,所有她未曾恢复的记忆,师父那儿都有。而她本来没有的记忆,他也都有。如果师父想要救黎湛,找到了解药的话,也早就找到了…… 秦无衣看着手中那颗颜色通红的药丸子,大不了,如果这东西解不了黎湛的蛊毒,反而是一种毒药的话,她拼一把,以血治毒,一样可以将黎湛救回来! 死马当活马医了! 黎湛醒来的时候,天气大好。睁开眼便看见在自己的马车里,偌大的马车被外头的天光照亮,火影开着的马车行动十分稳当。 而秦无衣,在他放下的床榻边上,正趴着,睡得正香。 她将双手交叠,把脑袋放上去,歪着一点点,仿若一只可爱的小猫。 黎湛撑着起来,轻手轻脚地将秦无衣拉起来,想要将她抱到床上,秦无衣“嘤咛”一声,睫羽忽闪忽闪,一会儿悠然醒来。 一双黑色的明丽大眼珠子看见黎湛,十分精神地问了句:“黎湛,你醒了呀?” 黎湛遂收回要抱秦无衣的手,喉咙里“嗯”了一声,岂料秦无衣那头猛地头一点,全身都磕在了黎湛身上,一把将黎湛都扑倒在软塌上! 马车的空间本来就容不下黎湛站着,他本来也就躬着身子靠着床榻,这下被秦无衣这么一扑,整个人便都斜在了床榻上。 好在床榻绵软,秦无衣倒下的瞬间黎湛趁势揽过秦无衣的腰往里头一滚,调整了姿势,这才让不大的床榻将两人都容下。 而停下来的那一刻,黎湛心里暗暗叫苦了。本来滚了一滚是想让秦无衣躺下的,结果怕把秦无衣压到所以又滚了一滚,现在,秦无衣正以八爪鱼的姿势趴在他身上呐! 偏偏这家伙睡着的时候最是没有规矩,伸出两手一揽,竟把他当做抱枕了,还舒服地蹭了一蹭,睡得香甜。 然秦无衣这蹭一蹭,可比火炮还要厉害。 黎湛现在是什么神经都竖起来了。他是既希望秦无衣自个儿能够这时候醒来,又是希望秦无衣别醒…… 这个无衣,刚才明明不是已经醒了么?那么精神地问他话,拿声音压根儿就不像是个又睡过去的宝宝…… 秦无衣清浅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际,一阵阵忽冷忽热的折磨,黎湛努力地调息,才将呼吸渐渐平缓过来。 睡梦中的秦无衣倒是很舒服地咂咂嘴,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黎湛心头一动,似乎有了一个主意。 他低头看着秦无衣沉稳的睡颜,她一定守着他好久没睡了吧?黎湛悄悄伸手,想将秦无衣压着的一捋头发从她的嘴边取开——她都快把自己的头发吃进去了。 然他的手指才触碰到秦无衣的面颊,秦无衣便因为那一点指尖的冰凉而嘤咛了一声。 黎湛闭眼,秦无衣整个儿趴在他身上,真是任何一个动作都累人……算了。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免得吵醒了,累坏她。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外头传来火影的声音:“夫人,到了。” “夫人睡着了,等一等。” 火影一愣,这是大王的声音,看来大王醒了。那夫人睡着了,一定是累着了。可是夫人睡着了,大王直接把人抱出来不就完了? 然后,火影很不厚道地根据两人的恩爱程度脑补了这“等一等”的深刻内涵。 …… ------题外话------ 中秋快乐~!下章发糖~吼吼,咱们的黎湛大大要开始各种温馨宠了…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她有了? 日头西斜,秦无衣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眼看见头顶上浅紫色的菱花格子床帐,脑子有点懵。 她不是在马车里,黎湛晕倒了,她就照顾了黎湛一整夜,第二天就没撑住,睡着了? 其实黎湛的身体没好全,他们不该这么匆忙离开南轩。但君晏那头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很快君晏就会察觉,或者说,“察觉”,察觉黎湛动的手脚,他的夜明珠不见了。 既然如此,他们就必须趁着君晏发布夜明珠不见了的消息之前,离开南轩。否则到时候消息一出,南轩各处戒严,他们可就走不了了。 那现在,到底在哪儿? 明净的屋子,半开的窗子,看得见窗外明丽的阳光。淡淡的花香,是窗台上一盆新开的夏兰散发出来的。紫色的花朵儿,一点点一簇簇像蝴蝶在停歇。 秦无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来是她在马车里睡着了,后来黎湛把她抱到这儿来了。想来这应该是个客栈,说不定,又是任广白的贵祥酒楼。 “醒了?”黎湛推门而入。天青色的衣袍勾勒着他那颀长的身材,一手背剪,天光照着他一般俊朗的面容,如薄如削的嘴角浮着一抹笑意,仿若天山上的一朵雪莲花儿,明净而清雅,比之窗的那盆夏兰还要惹眼。 暖心。 “嗯!”秦无衣放下手,拖过一边的衣服自己穿了。这一趟出门,她没有带小琴,也没有带芷兰和采蘩,一切,都得她自己来做。 也怪想她们的。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天黎王宫,承云殿,云姑又同往日一般坐在门边做着女红,等秦无衣回来,慢慢就该是夏天,很快的夏天过去后,又会是秋天,天气渐渐又要转凉。她总得将秦无衣的服饰都做在前头。 小琴从外头回来,手里挎着一个竹篮子,里头盛着一些颜色鲜艳的花儿。受了秦无衣的影响——秦无衣从前总是在秦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来做成颜料,画画,小琴对这些从前认为只能观赏的花草便有了特别的关注。 春天开的花儿,四季开的花儿,红色的太多了。她却唯独喜欢蓝色和紫色。篮子里装着的蓝星花儿,尤其是小琴喜欢而垂怜的——这种花儿,虽然一年四季都会开放,但却是一种极其薄命的花儿。 它只要早上开放,下午就会立即凋谢,不再开放。 小琴想,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而蓝星花儿,只要她趁着这些花儿都还没有凋谢,采摘下来,便可以制成以后秦淑嫔需要的颜料,画出很多好看的画儿来。 “你说奇不奇怪,前阵子,馥修仪总是喜欢拿些素色的布料,”采蘩从外头取了些素淡的布料回来,“所以咱们美人就只好让一让,拿些明丽的颜色。但这一回,不知道怎么的,那馥修仪又改了性子,要起些花里胡哨的布料来。” “所以,你这回又拿回咱们淑嫔喜欢的素色布料了,这不是很好嘛?”小琴接话,将那些花儿洒上些水——这还是秦无衣交代她的,花采回来若不是马上就用,就得适当地洒上些水。 但这洒水却不是随意洒,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花儿也会烂,出来的汁液颜色也不正,少了花儿会蔫儿。 一开始小琴不知道这些东西,没少给秦无衣糟蹋东西。但这么多年了,熟能生巧,小琴还能根据花儿的品种不同安排不同的水分多少。 “这是好事儿,但我就是觉得奇怪,一个人的喜好,怎么说变就变呢?而且变得这么快差别这么大,”采蘩将布料放好,回头道,“淑嫔娘娘什么时候回来?都出去快一个月了,怪想她的。也不知道没咱们在身边,到底过得好不好?” “好,那肯定得好啊,那不是有大王呢吗?”小琴一想到秦无衣就面上带笑,想起秦无衣和黎湛,就更得笑了,“有大王在,形影不离地照顾着,说不定,比没咱们还要好呢。说不准……” “说不准什么?”芷兰亦从外头进来,将从茶库领来的这个月的茶叶放了,“茶库来了几个新手,要了好几回才给拿到对的好的茶叶。” “是了,上个月我就想说了,给咱们茶叶的那个很机灵的小宫女似乎换了,换了的人说话也不利索……”采蘩接话道,转而又想起小琴说的话,遂也问,“说不准什么?” “没什么……”小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说不定,还能带回来一个小的呢…… 黑雪镇的贵祥酒楼里,秦无衣看着面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顿时胃口大开,不多时便两碗饭下肚。 黎湛倒是吃得不多,才一碗饭,便将筷子一放,看着秦无衣眼神期待:“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嗯,好吃!”秦无衣许是饿了,吃完了咂咂嘴,才发现黎湛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 “怎么了?”秦无衣这才觉得蹊跷。 “没事……”黎湛矢口否认,让人将饭菜都收拾了。 秦无衣细细地看着黎湛的脸,但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特别来。但她目光一收,往下的一瞬间似乎瞥见黎湛指尖的一抹白。 这白色不是普通的白,更不是黎湛的手指平日里令女子都羡慕嫉妒的莹润,而是绷带。 黎湛顺着秦无衣的目光看去,正见自己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缠着的白色绷带,忙一缩,秦无衣眼疾手快摁住。 “你受伤了?”秦无衣皱眉看向黎湛,“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黎湛,这可是天黎的王,就算上战场都不会轻易让自己挂彩的,怎么在这小客栈倒…… 秦无衣看着黎湛手指上绷带的位置,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你不会……” 黎湛意欲从秦无衣手中收回手,却被秦无衣一把抓住:“你不会,是为了给我做菜,才伤的手吧?” “是啊。”黎湛并没有像秦无衣所想的那样有些郝然,反倒大大方方承认了,末了还不忘邀功,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开一合,便道,“是不是很感动?” 这还是他在马车上想到的。一直以来都是秦无衣给他做饭吃,他看秦无衣做饭做菜,也不是很难嘛。毕竟,他是天黎的王,想要学什么东西,很快就能学会的。 但谁想到,竟然把自己的指头给切了。 但,他给秦无衣做菜,她应该会很感动吧?感动之余,这气氛就上来了,这气氛一旦上来,他还不想干嘛就干嘛?想着,黎湛悄悄将秦无衣的手握住—— 然秦无衣却最擅长破坏气氛,她看着黎湛的手,憋着笑:“真丑……” “……” 黎湛心知今天是勾引不成了,遂欲收回手:“想不想去看看冬青?” “冬青?”秦无衣一把将黎湛的手抓回,“别动,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真不知道这是谁给你包扎的,真丑……” “……”黎湛额头上淌过两滴汗,这根本就不是谁包扎的,就是他自己。虽然在战场上没少挂彩,也没少给自己包扎,但那是两只手的活儿。 现在他伤了一只,单手包扎能出这水平,他觉得已经不错了。 “就是上回黑雪河边的小木屋里,不仅是冬青,璇儿也在。”黎湛等秦无衣将药箱取来,药箱里赫然两把不同长短粗细的匕首,黎湛眸子一眯,眼中闪过一丝危险地看向秦无衣。 “那个……璇儿啊,”秦无衣迅速取了绷带,将药箱合上,有些心虚地将话题扯开,“她……好啊,咱们顺便去看看她们。想来,霜天晓也是很乐意的……” 这两把匕首,可是当日她准备给黎湛换血的工具,原本黎湛和她心照不宣,大家都不提这件事,但现在裸地把证据留在了黎湛的眼皮子底下,她的心里难免有些虚。 但好在她昨晚的确没有动手么,秦无衣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一些。 “还有一个人,”黎湛便假装没看见那东西,眼中倒是闪过一抹深沉,“也许,你想见一见。” “谁?”秦无衣细细地拆了绷带,好在黎湛的手并没有受很大的伤,不过是被菜刀割破了皮,血已经被止住了。但秦无衣还是皱着眉头,这伤要好,还得两三天呢。 好在她有那恢复刀伤的药膏,药效极快的,睡一觉第二天就能好——从前她还是秦泱无衣公主的时候,一次划伤左手救叶飞霜,秦绿萝就想用她手上的刀伤来指认她为刺客,指鹿为马。 她便是用这药膏逃过一劫的,还将秦绿萝的诡计逼得无计可施,反倒被父王软禁了七日。 想到秦绿萝,秦无衣心里一阵叹息。算起来,秦绿萝也是她的姐姐,就算母亲不同,也是同一个父亲的女儿。且秦绿萝说到底心肠不坏,只是被爱和嫉妒冲昏了头脑,屡屡想要害她而未成,更生恨意。 被炼秋霜和雪盏一行人利用,而后走到死的地步。 “秦绿萝的孩子。”黎湛伸出右手,有意抚平秦无衣皱起的眉头。 “什么?”秦无衣抬眼,正望进黎湛关切的眼神。 “秦绿萝的孩子,你想不想见一见?”然后黎湛便那么做了,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按在秦无衣的右眉,“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因为早产,比旁的孩子多少瘦弱一些。” 黎湛的指尖温凉,秦无衣轻笑,点点头。低头给黎湛的手指头恶作剧似的绑上两个蝴蝶结,引得黎湛一脸黑线。 秦无衣心情顿时大好。 “水生!你看这是什么?” 黑雪河边的小木屋里,晴儿将一只精致的小木刻递到水生面前。水生好奇地努力睁大他的眼睛,伸手去抓那小木刻。 水生几个月大了,但还是比同龄的宝宝要小很多。但是他的那双眼睛,瞳仁很大,一看长大后就是很精神的样子。颇有些虎头虎脑。 眼中还透着一点点光。 “不行,这东西不能给你拿着,你只能看!”晴儿将小木刻放在水生能够得着的范围之外,“因为啊,这东西上头有很多尖子,它们会伤害到你的!知道不?” “晴儿,又跟水生聊天了?”屋里走出一身桂色长裙的璇儿。面对晴儿等人,璇儿的脸色倒没有面对霜天晓时候的那种冷然,反倒面上带着笑,顿时将她的容颜点燃。 其实璇儿的身段儿模样都是极好的,不然怎么说她是大半个炼秋霜呢?没有了那一层故意叠加的胭脂水粉,璇儿的样貌反而更加脱俗。 只是她的脸上很难看到灿烂而真心的笑容,即使有,也不过是大雨过后偶尔的天晴。比如此刻。 璇儿同晴儿说话,一转头便看见墙头上落下来一个人,面色便一放:“你来做什么?” 霜天晓摸摸后脑勺:“我怎么就不能来了?”真是委屈死了,想他霜爷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怎么到了璇儿面前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的? 偏他又爱看她的脸色。 “晴儿,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徐老爹回来没有。”璇儿说着,便往门外去。 然一开门,便看见黎湛和秦无衣正站在门口。璇儿没想打招呼,便从他们身边走过。只是,也没关门。 “诶,璇儿,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霜天晓立即跟上。 秦无衣看着璇儿和霜天晓的背影:“想不到霜天晓也遇到了他的克星。” “也?”黎湛轻笑,正见秦无衣眼中一丝狡黠。 “当然了,你看……”秦无衣用嘴努了努不远处缠着秦羽的黎青蛾,也不知道黎青蛾从刚才路过的黑雪林里得了什么,非得要秦羽给看。可是秦羽,却偏偏不给。 明丽的阳光将两人青春的面容映亮,不远处的黑雪河波光粼粼。 而另外站着的几个人就显得比较尴尬。荆天羽和荆裳儿站在一起,任广白站在另一侧,这时候遇到秦无衣的目光,咳了两声,率先进屋。 晴儿在逗着水生玩儿,把水生逗得“咯咯”直笑。晴儿也笑,那小脸天真而纯美,不知世事。然她忽然抬眼,看向门边进来的几人。 别的人不知道她看见没有,只是她抬眼的一瞬间,仿佛只看见人群中的黎湛,那天青色的衣袍影影绰绰,将黎湛伟岸的身姿勾勒仿若青松。 “大哥哥,您怎么回来了?”晴儿有些发愣,仿佛这才发现黎湛身边的其他人似的。 “晴儿,谁啊?”蔡妈妈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堆人,顿时一愣,“这是……” “蔡妈妈您忘了?那是咱们救过的那个大哥哥呀,那天晚上突然不见了……”晴儿的面容上升起了可疑的红云。一边的水生趁她不注意,便将那精致的木马雕刻抓在手里,往嘴里塞去。 秦无衣眼疾手快,上前将那木马夺了:“诶,这个不能吃……”那水生见来了生人,顿时“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又怎么了?晴儿你是不是又欺负水生了?”荀妈妈匆匆从屋子里出来,猛地看见秦无衣,手中的鸡毛掸子都差点掉在地上,“昕冉?” 虽然荀妈妈是声音沙哑,而且是失魂似的耳语喃喃,但秦无衣耳力很好,尽管水生在一边哇哇大哭,她还是听到了。她抬眼,便看见荀妈妈那半张美艳惊人的脸。 那张脸,艳丽而不张扬。温柔而不甜腻。 这个女人,认识她娘? 然只是一瞬间,荀妈妈立即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收拾好了,再抬眼便是平静,奔向晴儿,从她怀里将水生抱了过来哄着:“哦,哦,不哭不哭了,没有抢你的东西,没有抢你的……” “大哥哥,你们……你们坐……”荀妈妈对黎湛等人爱理不理,晴儿倒觉得有些尴尬,忙请黎湛等人坐了。 黎湛等人也不客气,找了位子便坐了。蔡妈妈不知道这些都是谁,但也都泡了茶来。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便有些尴尬。 秦无衣有意想看看水生,但水生一看见她眉头便皱起来,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荀妈妈怕吵着大家说话,索性把水生抱回了屋。 而秦无衣想见的冬青,一直就躲在屋子里没出来过。看着一家子的气氛不大对头,秦无衣索性也就不提这事儿了。 好在徐老汉很快被璇儿叫了回来,该回避的回避,黎湛同徐老汉说了些话,徐老汉便邀黎湛等人留下来吃饭,霜天晓当然是第一个同意的。但由于大家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另外一个小镇上,便作罢。 于是月出时分,大家果然到了一个小城,照例在贵祥酒楼住下。 “有没有发现,兄弟我在各地开酒楼的确是个明确的选择?”任广白进门前十分脸皮厚地对黎湛悄悄道,换来的不过是黎湛不温不火的一个“嗯”。 “没劲……”任广白瑶瑶象牙扇,率先进了酒楼。 “是啊,是没劲!小二,给爷来一条十斤的大鱼!”霜天晓泄愤似的道。 “怎么?跟鱼较上劲了?”秦羽在霜天晓对面坐下,黎青蛾立即十分自觉地坐在了秦羽的右侧,任广白才要在霜天晓边上坐下,便被荆天羽抢先了一步。 “请——”荆天羽往黎湛和秦无衣的桌子上一指,把任广白让了过去。 任广白不疑有他,便到黎湛身边坐下,坐下才发现秦无衣的身边坐着的,是荆裳儿,遂面色又一黯,随即一亮:“小二,咱们也来一条十斤的大鱼,做成鱼片儿来!要爽口的!” “怎么大家都和鱼杠上了?”黎青蛾接着秦羽的话道。 “他呢,”秦羽指了指霜天晓,“定然是为了某些人,没吃到的鱼儿心里觉得别扭,想补回来……至于他么……” 秦羽看看任广白,摇摇头:“就不知道是为了谁了。” 任广白神秘一笑:“你猜?” 不多时大家点的菜都上来,正中间一碗——已经不能称之为碗,一锅鱼肉,香气和热气一起藤上来,惹得四围的人闻着香味好像又饿了一回。 而围着那鱼锅的各色菜肴像是众星拱月一般。那鱼一上来,霜天晓立即便盛了一大碗:“唉,这要是璇儿亲手做的该有多好啊……” 引得秦羽和荆天羽一阵笑。 而另一个桌子上,任广白一个人吃得热火朝天,再看另外三个,全都规规矩矩斯斯文文。任广白眼珠子一转,抢过荆裳儿的碗,三下五除二盛了一大碗:“我跟你们说,这一锅的片儿鱼一出来,这就得马上吃了,如果不捞出来,一会儿鱼肉烂了,可就不好吃了……” “呐!”任广白替荆裳儿盛完,又去给黎湛盛,秦无衣那头还来不及拒绝,便被任广白抢了碗;“诶……” 下一刻任广白将盛满鱼肉的碗往秦无衣面前一放:“这菜谱都是你的,你应该知道这东西怎么吃吧?还是你特意嘱咐过的,必须得尽快捞!” 黎湛看了看今天有些反常的任广白,看了看秦无衣,将筷子伸向自己面前的碗。 但秦无衣却有些犯难。 秦无衣平日里虽然不怎么爱吃鱼,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看见鱼就胃里闹腾得紧。大家都吃得风生水起的,她也不是不知道这水煮鱼的美味。 可是今天……秦无衣眉头皱得越紧,心里有个猜测呼之欲出。不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秦无衣看向任广白,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但她从任广白的眼神中,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其中只有鼓励。 “不爱吃,就算了,”黎湛将那碗鱼肉从秦无衣面前推开,给秦无衣夹了菜,“吃这些吧。舟车劳顿,吃些清淡的,的确好。等回了宫,我再给你补补。” 黎湛的后面一句话,让秦无衣心头一跳。补补? 但她看黎湛的神情,也半分都看不出别的情绪来。那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任广白看了看黎湛,又看了看自己给秦无衣盛着的那碗鱼肉,若有所思。 夜晚,弯月如钩,屋顶上任广白一袭白衣迎风而动。黎湛端坐盘腿,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华。 “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仿佛为了壮胆,任广白喝了口酒,咂了咂嘴,问道。 “知道什么?”黎湛细细地调息,闭着眼睛,仿若未曾明白任广白话里的意思。 “装吧……”任广白瞥了黎湛一眼,这家伙向来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得很好,但今日他给秦无衣盛鱼肉的时候,黎湛似乎面上闪过一点不悦,“今天的事情,其实你知道我的意图吧?” “什么事?”黎湛犹自装糊涂。 任广白瞟了黎湛一眼,打算换个话题:“那天晚上在小镇,我看见战北冽了。” 黎湛终于睁眼:“哪天晚上?” “十六。” “在哪儿?” “厨房。” “……” “淑嫔回来了?” 小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手头的衣服都不想管了,冲到门口,果然看见秦无衣在黎湛的陪伴下朝承云殿而来。 “瞧你,怎么眼眶都红了?”秦无衣拍拍小琴的面颊,“我又不是做什么去了。走吧,才回来立刻就给太后请了安,累死了!” “诶,采蘩,快泡茶来!”小琴忙破涕为笑,“淑嫔,您可别说,您这回出门又回来,似乎又长肉了?说,您是不是偷偷又吃什么好吃的了?” “好吃的?”秦无衣点点小琴的小鼻子,“你啊,就知道你嘴馋。原来这么快出来接我,不是问我的好了,倒是惦记着吃的东西了!少不了你的,一个都不少!” 秦无衣招招手,寅生立即大袋小袋地将秦无衣吩咐买回来的好吃的东西摞在桌子上。黎湛的小白也屁颠屁颠地将一小袋零食搁在桌子上,随即十分骄傲地耸着大尾巴,将屋子里的美丽宫女们都看了一遍。 然而那些宫女们显然都被吃的转移了注意力。小白耷拉着脑袋,直到秦无衣摸摸它的头,它这才眯起眼睛十分舒服模样。 这模样落在黎湛眼中,看起来和有时候秦无衣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题外话------ 特么,都要上传了电脑蓝屏,只好又码了一遍…憋屈。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被发现了 “淑嫔娘娘,左贵嫔来了。”采蘩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被黎青蛾搀扶着的左爰。 经过几个月的疗养,左爰的身体和气色看起来好得多了,看起来比从前还要端庄稳重了些。 “爰姐姐……”秦无衣忙起来行礼,被左爰一把拉住:“你就别跟我行礼了,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不辛苦,”秦无衣笑道,“这不还有黎湛么?” 左爰轻笑,听秦无衣这口气,这才出了一趟远门,秦无衣已然将黎湛“据为己有”了。不过她也晓得,黎湛这个君王,同别的君王可不大一样。这后宫这么多女人,跟黎湛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包括她。 从小跟黎湛一起长大,她一直都知道黎湛的脾气。而对于黎湛,她更多是把他当做一个很成熟的弟弟看待。她和黎豫一起帮着黎湛在实施着属于他们的计划。 毕竟这个后宫,乱得没法儿用常理来解释。 左爰这才看向黎湛,行了礼——黎湛也不过轻笑,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左爰、黎湛和黎豫虽然都是青梅竹马,但随着三人渐渐长大,左爰和黎豫之间的关系倒是更加亲密无间了,而左爰和黎湛,便各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相敬如宾。 秦无衣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秦无衣才很放心地将左爰当做朋友。毕竟非常时期,左爰虽然挂着黎湛的贵嫔名分,但其实是是谁的人,她心里也都明白。 至于其他女人么…… 这时候采蘩又进来:“大王,司徒婕妤、许夫人等求见。” “不见。”黎湛想也不想便回绝。 左爰和秦无衣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至于其他女人,不过都是各国送来的眼线。所以这不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后宫,这是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然而四处都暗藏杀机。 馥修仪的宫殿里,馥修仪对着镜子正照着自己的面容。 宫女安安静静过来:“修仪,大王回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馥修仪仍自照着镜子,半晌才道:“不必。” 宫女面上有些奇怪,馥修仪今日吩咐取来这么颜色明丽的缎子制成了衣裳,又画了这么艳丽的妆容,难道不是为了去给大王请安? 毕竟大王都出宫这么久了,身边一直都只有秦淑嫔一个人。大王一回来,几乎整个王宫的女人都跟飞蛾扑火一样涌上去,难道馥修仪不想? 若是不想,打扮得这么正式做什么? “走,去御花园。”馥修仪起身。 宫女面上有疑惑,这么晚了,去御花园做什么?要赏花,也该是早上去,傍晚去,这么晚了,这花,都不开了吧? 然心里虽然疑惑,却还是不敢发问。这主子就是主子,做什么事情都有她们的道理。而且这馥修仪可是馥太后的侄女儿,这层身份更是主子中的主子…… 御花园,暗月轻移,一个悠悠的白影像鬼魅一般在未名湖畔的假山处立着,隐隐约约,远远看去就像看错。 “哎呀,我的手绢儿好像落在宫里了,你去给我拿一下……”远远地,馥修仪在未名湖畔的桥上停了下来,取过宫女手中的灯笼,“快去!” 宫女看了看前方黑漆漆的夜色,心里有些毛毛的,看了看馥修仪手中的灯笼,还是应了声“是”摸着黑去了。这么晚了,手绢儿没带有什么打紧? 可这是馥修仪,她不敢冲撞,还是照馥修仪的意思做吧。 馥修仪见宫女走远,这才朝那假山而去,不多时见左右无人,便绕过假山,来到那白影身后。 “你来了?”战北冽的声音。他蛇一样的细眸微微向后瞥了一眼,却未曾想要转身。 “是,我来了……”馥音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今天……” 战北冽转身,馥音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容颜,但战北冽袖子一挥,那灯笼的光芒便灭了。 馥修仪刚想叫,便被战北冽一个“嘘”声停止了动作:“嘘——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战北冽的手指冰凉,触在馥音的唇上,那种冰冷的感觉却给馥音一种触电的感觉。 馥音抬起头来,暗夜中看不清战北冽的脸。但战北冽身上传来一种清新淡雅的芬芳。那是属于南楚杜若花儿的味道。这是一种天黎没有的花朵。 “什么日子?”仿佛受了战北冽的影响,馥音也几乎从喉咙里发出那种耳语一般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挑动着馥音的神经,好像这个微微带着寒风的夜晚已然成了一个浪漫的夜晚。 十几年的灰色并紧张的生活,除了头一次见到黎湛,这个晚上,是她最难以忘怀的。这个男人,他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同她说着悄悄话。 下一刻战北冽收回手,在暗夜中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在馥音看不到的角落里使劲地擦拭着手指,但唇齿开合,却道:“我们相遇第四十天……” “啊……”馥音心里猛地一热。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会不记得呢?同时她心里也越发雀跃,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记得…… 战北冽眼中却闪过血红色的嗜血光芒。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天晚上,黎湛给他设下了一个天罗地网,不仅让他没有杀了该杀的人,反而让他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 是的,劫难。 若非蝠血术……他现在拿什么同黎湛斗! “真是不好意思,我竟然……” “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战北冽才不管馥音那头的小女子情节,忽然道。 “当,当然!”馥音有些慌乱。刚才,她真的是太冒失了,还想要和他说那样的情绪。他能够来,他能够记得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才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如果女孩子太主动,也不好……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馥音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却升起一丝欣喜。能为他做点事情,这才是两人之间有联系的地方。她很开心,也很荣幸。 “现在不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到时候会派人跟你联络……”战北冽看了看不远处的桥上,似乎有个人影朝这边摸索过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呢?”馥音还想问,然一转身,却不见了战北冽身影。 “你看清楚了?” 秦无衣喝着薏米红豆汤,夜晚的烛光将秦无衣的容颜映得明丽而柔和。她端坐桌边——自从她知道自己怀了黎湛的孩子,就不敢像从前那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了。 这后宫之中,怀孕是件好事,但被人知道,就不是好事了。既然如此,如非必要,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曝在危险中。 秦无衣抬眼看向面前的寅生:“你看清楚了?” 寅生却摇摇头:“没。” “没看清,但你却知道那是战北冽,对不对?”秦无衣轻笑,朝边上的小琴示意,给寅生也盛一碗薏米红豆汤。 “嗯!”寅生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和什么人说话,你看清了吗?”秦无衣又问。 寅生摇摇头,皱着眉头好像在回忆,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女人!” “是谁?”秦无衣差点喷了。这天黎后宫,除了黎湛和黎豫,就没有什么男人了。“女人”二字,无疑是大海捞针。 寅生又苦恼地摇了摇头。 “下次看见这个女人,你能认出来么?” 寅生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无衣笑,示意寅生喝汤。寅生这才喜滋滋地接了,喝了,屁颠屁颠地出了门。毕竟又给无衣姐姐捉住一条线索,心里开心。 不多时黎湛进了来,看着黎湛欢乐的背影:“这小子最近,都不爱跟我一块儿了。” “当然,我的魅力比你大。”秦无衣放下碗,亲自给黎湛盛了一碗汤。 “怎么,被我传染了?”黎湛接过秦无衣给他盛的汤。 秦无衣轻笑:“怎么样,另外两颗夜明珠打探得怎么样了?” “不是两颗,是三颗。”黎湛道。 “三颗?怎么说?” “屠染的那一颗,上回屠染被荆天羽等人胖揍以后,战北冽追上去,趁机取走了他的……”说到这件事,黎湛心情大好。屠染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头大患,倒不是屠染会对他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而是秦无衣。 屠染的目标是秦无衣,总是在秦无衣身边晃来晃去地碍眼。 “这么说,咱们只要对付战北冽就够了?”秦无衣扬扬眉,“这么说,咱们很快就能实施咱们的终极计划了?” “嗯。”黎湛看了眼秦无衣,心情也大好。 “什么,采珠死了?!” 次日一大早,馥音不见自己的贴身宫女,就是昨晚同自己一起去御花园的,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是……”宫里的宫女面色有些苍白,实在是被采珠的死法感到恐惧。 “她怎么死的?”馥音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采珠也一直都谨小慎微,到底是谁会下这样的死手杀一个宫女,这何必呢? “她……她和前阵子死的那些人,一样……”那宫女胃里一阵翻滚,几乎要吐出来。所以她并没有将那场景描述出来,并很快抑制自己去想那件事情。 馥音面色也白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的心里想到的竟然是哪个白衣烈烈的男子。若是从前,她一定觉得这世上没有谁能够依靠,而那个高高在上的黎湛,早就不属于她。 而现在,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像是她在溺水的时候能够抓住的一根稻草。即使是稻草,她也觉得她在这个王宫比从前要安全多了。 “蝠血术又出现了……”承云殿里,秦无衣很快也得知了这件事。几乎每一个月,都会死上那么两个宫女,都是死于蝠血术。按理说苍梧被锁在重衍宫的地下室里头,出不来,那么究竟是谁每个月固定时间给苍梧寻找蝠血术的祭物? 秦无衣在纸上列下她来到天黎以后死于蝠血术的宫女们,从耶律太后的连姑姑,到秦绿萝的陪嫁媵侍秦俭和她的宫女,她的宫女青梅,到现在的采珠…… 算起来,几乎都是同战北冽的计划有关系的。或者是发现战北冽秘密的,或者是在这个秘密边缘游走的人,而这个采珠…… “采蘩,馥修仪是什么背景?”秦无衣心头闪过一个猜想。 “馥修仪?”采蘩停下手中的活儿,“她是镇远将军馥将军的女儿,也是馥太后的亲侄女儿,大王登基那年进的宫。但,她似乎并不怎么受大王宠爱,至今大王还未曾临幸过她……” “按理说,这样的人不应该引起谁的注意,她的宫女怎么会死了呢?”采蘩自言自语。 秦无衣又陷入了沉思。馥音的宫女死了,而除了这个宫女,那些死于蝠血术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同战北冽的计划于有这样一定关系。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推测,馥音,也成了战北冽的人? “采蘩,拿上些咱们从外头带进宫的好吃的东西,咱们去看看馥修仪去。”秦无衣又叫上寅生,打算一块儿出门。 “馥修仪,秦淑嫔来了。”馥音才在绣着一只带着鸳鸯的帕子,猛一听见秦无衣来,一慌,针便扎到了手指头。 “她来做什么?她从来都不来串门儿。” “说是从宫外带了些好吃的东西,给您也送了些来。” 馥修仪沉吟半晌:“让她进来吧。”馥音将那开了个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袖子里,重新取了一块白净的帕子,随意扎了两针,伪装成刚开始刺绣的样子。 “馥姐姐……”秦无衣这还是第一次到馥修仪的宫殿里来。这个宫殿比她的承云殿要大,但却透着一股子灰暗的味道——主要是光线不太好,屋子里的帘子家具等等摆设,一半以上都是浅色,看着倒有一些阴森和压抑。 只是馥音在这样的环境里久了,也不觉得什么。且她的身上今日穿了明艳的桃红色宫装,倒是衬得她的美丽容颜越发温婉,衬着这些阴暗的色泽,却显得更加诡异。 后头进来的采蘩也觉得浑身发冷,好像一下子来到了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 且这屋子里似乎有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儿,尽管馥音吩咐人用什么熏香盖过了一些,却还是让从外头进来的采蘩等人一下子无法适应。 只是久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彩云,上茶。”馥音放下针线和帕子,扬声道,“亏得淑嫔还想着我,从外头带了好吃的,也给我一份。多谢你记得。” “这有什么?”秦无衣轻笑,将四周看了看,“姐姐若是无事,还是不要总是待在屋子里的好,多到外面去走走。比如咱们的御花园……” 御花园?! 馥音心里一抖,抬眼看向秦无衣,但从秦无衣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来。遂只当秦无衣是随口提的,便接话道:“多谢妹妹关心了。” 这时一个人匆匆忙忙赶进来:“馥姐姐,我听说你的宫女采珠死于非命,这事情……” 是秦莺儿。 乍一看见秦无衣,她愣了一下。 几十天没见秦无衣,秦莺儿忽然有些认不出来了。从前秦无衣的身材纤长而偏瘦,才几十天不见,秦无衣不仅没有被舟车劳顿累着,反而丰满了许多,还长了些个头,看起来,比从前还更多了一些韵味。 女人的韵味。 秦莺儿的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去。这该死的秦无衣,为何总是不死?还活得这么精彩…… 馥音本以为秦无衣会是第一个提那件事的,此刻秦莺儿提起来,无疑让她更加不开心。遂没有接话。 秦莺儿也才发现馥音的不对劲。如果这会儿没有秦无衣在,她就可以好好地表达一下她的关心,可是秦无衣在这儿,她就觉得这事情不好再提起。 遂坐下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尴尬,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抬眼的时候恰好看见那侍女:“咦,这位是……” 馥音眸光一闪:“哦,这个,是我的新侍女。采珠遇到了意外,但我身边不能没人,以后就是彩云跟着我了。” 彩云冲秦莺儿和秦无衣两人躬了躬身,退下。 只是秦无衣在彩云转身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看了彩云的手一眼。那双手,右手皮肤细嫩,而她的左手上,却有不少老茧。那种茧子,不是那种干活儿多而留下的——虎口等几处厚茧,形成了一把剑的形状。 秦无衣不过坐了一坐,便出门了。走的时候,秦莺儿还未走。 “看清楚了么,是不是她?”秦无衣对着墙上道。 寅生从墙上出现,点点头。 秦无衣若有所思。 “采蘩,咱们回去。”秦无衣走了不久,墙根下便出现了一个白衣烈烈的身影。 “什么?秦淑嫔有孕?”馥修仪惊讶地看着秦莺儿,“莺儿妹妹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无衣在这儿坐了这么久,她都没看出来。秦莺儿的年纪比她还小,但看样子,却比她少年老成多了。 有时候她看秦莺儿的眼睛,里头似乎闪烁着她都看不懂的光芒。 “我也只是猜测,”秦莺儿回想着秦无衣的体态,“她刻意掩饰的小心翼翼,坐姿,站姿……总之,看着同从前都不大一样。不过姐姐算一算,这秦淑嫔独得大王恩宠这么久,还跟着大王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去了那么久,若说有孕,也不是没可能……” 秦莺儿没说的是,她对于旗黄之术本身就有些研究,望闻问切,对于有孕二字,当初为了验证秦绿萝究竟有没有怀孕,她可是下了大工夫的。 想不到现在又用在秦无衣身上。只是秦无衣如果当真有了孩子,她就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秦无衣自从嫁到天黎,就独得大王恩宠,要是有了孩子,恐怕这空出来的东宫位子,就该由秦无衣去坐了。 只是她不该一个人行动,她可以找个替死鬼,这该找谁呢? 秦莺儿这头寻思着,那头馥音却并没有接话,似乎对这东西不大兴趣了。 秦莺儿心里狐疑地看了馥音一会儿,打消了找馥音帮忙的念头。自打上回从北郊行宫回来,馥音的性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难得在这后宫与世无争的。 按理说馥音这样的性子在后宫是站不住的,但谁让人家的姑母是黎湛的母后? 馥音是不能找的,左爰呢? 她的孩子前阵子刚没,她会不会嫉妒秦无衣肚子里的那块肉? 要不然,许夫人?还是司徒婕妤? 秦莺儿思量了一阵,觉得从司徒婕妤入手为好。毕竟两人都同南楚有关系,这样,好结盟么。 秦莺儿想着想着,心里便有了个主意。 不管秦无衣这回肚子里是否有肉,她都得让秦无衣尝尝她的手段……秦莺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个小黎湛 “既然如此,嫂子怀胎,这恢复记忆之事……” 天黎的贵祥酒楼中,任广白有些担忧地看向黎湛。 沿街的窗开着,正将那明丽的天光洒进来,映着黎湛俊朗的侧脸,那坚毅的五官仿若雕刻,精雕玉琢才出的作品,一望就难以忘记的容颜。 让男人都嫉妒。 而此刻这个男人好看的眉头轻轻揪着,右手食指和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事。 “这回战北冽竟然对夜明珠之事甚不关心,几乎将这最后两颗夜明珠拱手相让……”黎湛沉吟半晌,倒觉得这不是件好事。 “就是裸放在驿站的那两颗?” “嗯,”黎湛点点头,“霜天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夜明珠盗得,就是无衣告诉我怀孕那日。而且这夜明珠还都是真的,这当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不像是战北冽的作风……” “的确,”任广白亦点点头,润白的肤色在羽白色袍子的映衬下,潇洒倜傥,公子如玉,不外有他,“不过也有这样的可能,他知道嫂子有孕在身,咱们就算拿了夜明珠,也要等上个大半年,他不着急……” “不,他着急,”黎湛将眉头锁得更紧,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应该比谁都想要拿到那个东西……” “你说宝藏?”任广白抬眼。 “嗯。”黎湛看向窗外,车水马龙,行人不绝。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有条不紊的生活,没有人知道,一场酝酿着的,或者是灾难,或者是福分,就要来临。 “若是这样,嫂子你可得保护好。”任广白状似无意地道,实则细细地看着黎湛,等他的保证。 黎湛看向任广白,眸光深沉,仿佛审视。 哪怕任广白在黎湛身边这么许多年,有时候还是经不住黎湛的这顿看。尤其是遇到秦无衣的事情,任广白总觉得心里有点虚。 就在任广白招架不住的时候,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开一合,便道:“那是一定的。”她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会保护好她。 只是后半句话黎湛并没有出口。若说出了口,岂不是显得刻意?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 从贵祥酒楼回到承云殿,才踏进门,便是云姑等人喜滋滋的笑脸,黎湛心头松了一松。再看云姑手中的针线活儿,依稀可以辨认是个小孩儿的衣物,心头更是一喜,对着云姑轻轻一笑。 那头小琴等人见了,顿时只觉得一阵心跳加速,又花痴了一阵,各自笑开。 “云姑,您瞧我说什么来着?”小琴捅了捅云姑。 “你说什么了?”云姑素知小琴的性子,便也笑问。 “我前儿不是还说嘛,您总是给淑嫔做衣裳,保不齐哪天就该做小的了。你说现在,可应验了不?”小琴一张小脸充满了得意。 “是是是,你倒成了未卜先知的一个了,”采燕嗔她两句,看了眼云姑道,“那你倒是未卜先知一个看看,这淑嫔怀的,是王子呢?还是公主?” “这……”小琴小脸一揪,随即眼前一亮,拉过采蘩等人,“这有什么关系?我可都听见了,大王和淑嫔说了,这不论是王子还是公主,他们都喜欢的,都叫诺……” “诺?”几个人念了念,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笑开去。 怀胎十月,临盆之日。 又是一年二月春寒,承云殿外飞雪纷纷然然,承云殿内,呼喊之声一阵高过一阵。 “快!快!手脚麻利些!取些厚被褥过来!” “你!快去烧些热水来!” “你!快帮稳婆!” “你!到淑嫔床头去!” 昔日一向安静的云姑,到了最紧要关头,却成了号令三军的元帅,本听说秦无衣肚子痛了要生乱成一锅粥的承云殿不多时立即井然有序地运作开来。 而冬欣宫那头,巧的是,左爰亦同一日生产。只是这回,是早产。左爰紧紧地攥着采燕的手,那个装傻的黎豫在外头抱着木刻来回不安地走动,却又不肯给人看见——左爰有孕,是瞒着所有人的,当日从秦莺儿处出来,后宣布的便是吃了秦莺儿那儿不干净的东西,本来身子差,结果身子更差了,吃不消开始养病,谢绝外客,后宫之事便暂由馥太后打理。 这期间,馥太后和秦无衣等人的关系缓和到一个程度,就是馥太后常常往冬欣宫跑,一会儿跑跑冬欣殿,一会儿跑到承云殿,宫里人都说,这几个月里看到的馥太后的笑脸,比过去十年馥太后脸上的笑脸还要频繁。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长空—— “是个王子!” 承云殿,稳婆兴奋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满脸都是喜意。天黎之王,登基四年,可算有了王子,而且一举得男,这可是个好兆头! 秦无衣虚汗累累地倒在床上,满头墨发被汗水湿透,半点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多时冬欣宫那头抱过来一个女娃儿。 “恭喜大王!龙凤胎!” 承云殿大门一开,云姑和芷兰一人抱着一个襁褓跪在黎湛面前,馥太后早高兴地去看她的孙子孙女了! 黎湛大踏步进了产房,秦无衣已然轻轻睡去。摩挲着秦无衣姣好的面容,黎湛深邃的眼眸竟然闪过一丝晶亮的东西。 而殿外,响起赵常山念起立后诏书:“奉天承运,帝王诏曰:夫唯乾始必赖乎坤成健顺之功,以备外治,兼资于内脏,家邦之化始隆。唯中台之久虚,宜鸿仪之肇举,爱稽愁典,用协彝章。咨尔摄六宫事秦淑嫔秀毓名门,祥钟世德,事寡人恭心,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含章而稽著芳型,晋锡荣封,受祉而克娴内责。提躬淑慎,恂堪继美于兰帷;秉德温恭,信可嗣音于椒殿。往者统六宫而摄职,从宜一准前规;今兹阅三载而届期,成礼式尊慈谕。恭奉皇太后命,以金册金宝礼法于深宫。逮斯木之仁恩,永绥后福;覃兰馆鞠衣之德教,敬绍前徽,顾命有宠,鸿麻滋至。钦哉!” 两月后,春色至,秦无衣同左爰一同来到御花园散步。 秦无衣一身水蓝色的水蓝色锦烟罗裙,行走在绿树红花之间,容颜明丽更比花丛中最灿烂的一朵。产后的秦无衣恢复得不错,面色红润好像红苹果。 而她身边的左爰一身浅粉色的宫装,前次小产,这回早产,尽管馥太后的保护工作做得不错,但左爰的面色总有一种淡淡的苍白之感。 秦无衣挽着左爰:“橙儿近日进食如何?” 左爰摇摇头:“还是不大好。她总是懒懒的,不大吃东西,喂奶,也不喝,愁死吴妈了……” “我倒想跟你介绍个人,她有养育孩子的妙招。”秦无衣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人。 “这样也好,若是橙儿一直这样下去,可都和诺儿不像双胞胎了……”左爰轻笑,“旁的人定然以为,要么是你这个娘亲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偏心这两个娃,要么就以为,是我这个养母亏待了她……” 秦无衣笑。两人都心照不宣。黎诺和黎橙,宫里所认的是双胞胎,但其实两人来自不同的母妃,就连父王也不同,只是都挂在秦无衣和黎湛名下而已——为了保护左爰和黎豫。 “可不是你亏待了她!”秦无衣轻笑,“不过你放心,我想到的这个人,一定能帮你把橙儿带好。” 左爰看了看四周,将秦无衣拉到一边:“近日大臣中有上奏给豫王寻亲的……” “豫王怎么个意思?”秦无衣同左爰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坐了,晒着太阳暖洋洋的。寅生和小黑小白都长了一圈,自觉地分守各地,看附近有没有活动的耳朵。 “他当然是不愿意,只是这声音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老康王都开始担心了,毕竟大王同豫王是兄弟,同胞兄弟,你怀了孕,现在又生了王子,豫王却还没有任何动静,朝臣当然不肯放过他……” “无论别人怎么样,豫王如果心里不肯,黎湛也绝不会强逼,馥太后也绝对不会答应。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的。”秦无衣安慰左爰。 春日的太阳暖洋洋的。一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在一年里,黎青蛾终于得偿所愿,嫁到了秦泱,只是她的王兄秦羽还是没有夺回秦泱的王权,听闻父王近日身子不大好了。 所以她打算等诺儿大了一些之后回秦泱看看。 等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她便打算接受那份属于白蔹的记忆。到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她也无法保证。 左爰听了秦无衣的话,也觉得的确如此,心中宽慰许多。现在只等秦无衣将那能够养好早产儿的人找到,替她分忧就够了。 而秦无衣也终于没有辜负左爰的期望,第三天便将那个女人带到冬欣殿。左爰看着那女人和女人身后的宫女,面上一愣。 这个女人她是不认得的,三四十岁年纪,容颜清丽;但这妇女身后的宫女,不是璇儿又是谁? 左爰看向秦无衣:“怎么是她?!” 哪怕左爰平日里端庄稳重,看见璇儿的一刻,她还是想起自己冤死的那个胎儿,虽然璇儿解释过,不是故意,而是受骗。但她还是无法原谅璇儿,所以当初命令璇儿从此不能踏进天黎王宫一步,璇儿也答应了…… “爰姐姐稍安勿躁,”秦无衣摁住左爰的手,“我晓得你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但这位荀妈妈,却是养儿能手。而她说了,非得要璇儿也进宫来,她才肯进宫。毕竟,她还要带另外一个孩子。” 左爰敛眸,从秦无衣手中抽手,沉吟半晌都不说话。毕竟失去过一个孩子,看到璇儿,岂不是让她看见璇儿就伤心一回? 但其实,这是秦无衣的意思。左爰虽然有了橙儿,也将大部分母爱都倾注在橙儿身上,但是时不时地,左爰就看着橙儿发呆,有时候还会偷偷地流泪,难道不是在想那个失去的孩子?所以左爰看着她的诺儿也分外亲切,有时候还差点把诺儿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若左爰现在过不了这关,以后将成为有一个永远的痛。这样做是有些残忍,但对于左爰这种一件事情要在心里咀嚼很久消化很久的性子来说,还是用这种晚痛不如早痛的解决办法的好。 “哇——” 说话之间,采燕抱着的橙儿又开始拼命哭泣了。 “怎么了怎么了?”左爰立即飞奔过去,“橙儿这是怎么了?” 采燕将橙儿递给左爰,然橙儿还是长着大嘴闭着眼睛大哭着,不管左爰问什么,她都不肯停下哭声。 “是不是饿了?”左爰看向采燕,采燕立即将孩子的吃食递过来,然而怎么哄,橙儿都不肯消停。 “娘娘,不如让奴婢来试一试。”荀妈妈躬身启禀。 “你?”左爰皱眉,几不可见地看了璇儿一眼。 “是的,也许奴婢知道小公主为何这般哭泣……”荀妈妈虽然说了“也许”,但她的语气却是肯定句。 左爰斟酌半晌,怀中橙儿哭得实在厉害,便将橙儿递给荀妈妈;“你可小心着些,这可是小公主,若是怎么了,你可心!” “是。”荀妈妈轻轻接过橙儿,橙儿似乎因为陌生人的怀抱而停了下哭声,睁眼挂着泪水好奇地看了荀妈妈两眼,左爰等人以为公主不哭,立即高兴地要接过来,岂料橙儿又还是大盛哭喊,比之先前还要厉害。 “你看看你,橙儿还在哭……”左爰有些着急。 “娘娘别急,这一定是公主觉得衣服穿得不舒服了,”荀妈妈说着,将橙儿往璇儿面前一递,可把左爰吓坏了,然未等左爰说什么,橙儿那头果然安静了一下,任由璇儿将她的衣领子整了整,将她的衣领子摆正,还高兴地冲着璇儿笑了,那双杏子一样的眼睛当真可爱至极。 “这……”左爰这才看向璇儿,“你怎么做到的?” “娘娘,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公主的衣。如果小公主卡住,小公主活动不自由,于是便哭红了脸,奴婢只是替小公主将衣服整好而已……” 不等左爰说话,璇儿又道:“不过这样的功夫还是荀妈妈告诉我的。如果娘娘不希望我跟着荀妈妈,我可以不跟着。奴婢这就走……” 璇儿一向都是有话说话,左爰表现得这么明显,她怎么会不晓得? “等等!”然左爰都看见璇儿和荀妈妈哄孩子的本事了,如果她还赶璇儿走,岂不是把个救星往门外赶? 璇儿住脚,嘴角挂着一抹了然的笑。 “听说,你把璇儿都搞到宫里来了?” 璇儿进宫第二天,霜天晓就追到承云殿来了,当然换来黎湛的一双白眼,他也不在乎。 他将一份所谓的给“外甥”的礼物拍在黎湛面前,就到秦无衣面前问璇儿的事情去了。 “是啊!”秦无衣让采蘩将诺儿抱过来,她喜欢亲自喂食,“就在隔壁的冬欣殿,只不过这会儿她不知道在不在殿中。” “这就去!”霜天晓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这是取来的吗?”秦无衣对着霜天晓的背影大喊,她看见黎湛开着的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只精金打造的项圈,上头的工艺精湛得让人觉得有些眼熟。 然而霜天晓已经消失,听不见了。 “这东西,南轩的上官银楼打造的,”黎湛才看了两眼,便下了结论,“这家伙,花了这么久,竟然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要咱们想办法,将璇儿接到宫里来……” 黎湛将那精金的项圈合上盖子,让芷兰收起。 那头秦无衣细心地将一口捣烂的面糊糊喂到黎诺嘴里,只来得及抽空抬眼看他一眼,轻笑一声,没了下文。 黎诺才两个多月大,但他却是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一双大眼珠子不知道是随了秦无衣还是随了黎湛,其中总是闪动着那种滴溜溜的机灵,四处张望的样子煞是可爱。 只是苦了秦无衣,她得将盛了面糊糊的勺子到处追他的小嘴,还得时不时看看面糊糊是不是太冷。总之一顿饭过去,桌上饭菜都凉了,黎湛都吃完了。 黎湛看着黎诺终于被抱远:“下回,我来!” 秦无衣轻笑着点点头:“好啊。”这可不好么?这也是他的孩子。也让他体会一下,手忙脚乱是什么感觉。 然而 果然到了晚上,到了饭点,黎湛准时出现在承云殿。洗手之后,他接过黎诺,学着秦无衣的样子将黎诺搁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圈住,这才从桌上端起装着面糊糊的碗,用银勺子挖了一勺子面糊糊,学着秦无衣的样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秦无衣在一边偷偷看着,忍不住笑。黎湛那样子,嘟着嘴轻轻吹那小小的勺子,黎诺看见秦无衣偷笑,便也好奇地看向自己身后的这个男人。 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黎湛,黎湛差不多吹温了那面糊糊,便将勺子往黎湛面前一送,张嘴:“啊——” 黎诺还在好奇,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乖乖地张嘴,黎湛顺利地将面糊糊送进黎诺嘴里。黎湛抬眼,看向秦无衣,似乎有些得意。 然而下一刻,黎湛就得意不起来了——黎诺本吞进去的面糊糊,下一刻竟然原封不动地给吐了出来! 好在秦无衣眼疾手快,伸出帕子接住,那面糊糊才没有沾到黎诺的衣襟上。 黎诺又看向秦无衣,对着秦无衣“咯咯”地笑了两声,那活泼可爱而机灵的样子人,任谁见了都要爱上几分。 可是黎湛却黑了脸色:“……” 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才两个多月,他都要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串通了秦无衣来消遣他的了。 “还要不要试试?”秦无衣的语气分外鼓励,“采燕,将我做的那个小围裙递过来。”黎湛心太急,脸防护措施都没做,她一时间想看黎湛笑话,便也忘了。 “当然!”黎湛心里想的倒不是怕秦无衣瞧不起,只是这黎诺小王八蛋的,竟然敢耍他,这就让他这个很有征服的男人心里不服气了吧。 秦无衣偷笑着一边儿吃饭去了。看看黎湛,又看看他怀中小心翼翼护着的小黎湛,心里只觉得越发温暖,也甚有成就感。 黎湛和小黎湛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黎湛还是重新抓起勺子…… 不过几日,这黎湛亲自带孩子的事情便传遍了后宫,甚至传到了朝堂之外。甚至有迂腐的老康王慷慨陈词地上了奏折,男人就该在外打天下,养孩子这样的事情,就该女人来做。 再说了,秦无衣这不是王后么?又有专门的奶娘带着,为何要将孩子交给黎湛来带?这不是有辱王权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累了吧我的王后 “那些人简直就是胡扯,咱们王后何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小琴未曾听得前朝如何议论,只是后宫之中流传甚广的是秦无衣不尊重大王,将大王都敢来使唤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秦无衣已经搬离承云殿,住进了坤安宫。今日是秦无衣产后第一次让妃嫔们过来请安。 梳妆镜前,秦无衣任由云姑一双巧手给她打了个双刀髻,上簪水蓝色花钿,衬得秦无衣一双美眸越发水灵动人。 “咱们有没有这样的想法,还不都是人家一句话说的?”秦无衣心里倒没有小琴反应这么大。许是跟着黎湛久了,黎湛的那种淡定也渐渐传染到了她的身上。 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既然能够解决,那为何还要烦心? “今天给她们泡茶的时候,记得加点盐。”秦无衣将一只簪子扶正,而后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头一次这么盛装,都快认不出来了。 “盐?为什么?”小琴有些奇怪,“难道今天的茶要加了盐比较好喝?” “嗯。”秦无衣只淡淡地应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左贵嫔到——” 不多时左爰同许多妃嫔都到了,看看四周曾经熟悉的环境,如今被秦无衣吩咐摆弄过后,已俨然有些不同。许久不曾有人住的,现在殿前种满了花花草草,殿中各色摆件也都有秦无衣的个人气质,且都价值不菲。 比如书架边上一只剔透晶莹的羊脂玉花瓶,瓶中插着的正是三月里正开的桃花。 馥修仪和司徒婕妤一见,都皱起了眉头。然馥修仪皱眉是因为这等美丽而脱俗的桃花怎么可以用这等俗物去装它,而司徒婕妤想的却是,这样价值不菲的花瓶,竟然只装了这样一点没有价值的野花,当真是浪费的。 “参见王后……” 众妃嫔都对秦无衣行了礼,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互相打着眼色。秦无衣终有一天会登上这个位置,这是谁都知道的,但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一年时间,秦无衣便从王后的陪嫁一跃成了王后。 这样的速度,是多少女人毕生都无法做到的,但是秦无衣却做到了。 “上茶!” 采蘩等侍女将一人一盏茶水搁在花梨木的桌子上,清一色雪色描花白瓷茶盏,其中淡绿色的水色,一阵阵花香茶香在整个大殿中晕开。 “听说王后的茶一向是这宫中最好的,今日想不到有这等荣幸呢……” 秦无衣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从前也总是站着中央立场的许贵人。今日许贵人一身金桃色的宫装,倒也有几分华贵,只是她的身子骨向来都比较瘦弱,且脸色常年不大好,似乎久病在身的模样。 许贵人这话倒不算是奉承。秦无衣自打进宫,这吃穿用度比不过哪个嫔妃?总是这后宫之中最好的,就连从前所住的承云殿,也都是整个后宫女人想要抢的,小虽小,但离大王却是最近的。 说着话,许贵人掀起碗盖,拂开浮沫,轻轻啜了一口,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 “怎么了,许贵人?”秦无衣适时地问道,面上的轻笑却不曾落下。许贵人该是察觉出这茶中不对劲了。 “这茶……” 秦无衣抬眼,正看见左爰将茶盏一放,若有所思地冲秦无衣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茶,当真是润滑至极,口感甚好,且这茶香中自然有一种清甜的果香,听闻正是因为它生长在花果树木之间,且吸取了这茶树所种之地的特殊土壤清香。这样的茶,若不是极品,还有什么茶是让人足以回味的呢?” “此茶果然清甜?”秦无衣看向司徒婕妤,面上的笑意看的司徒婕妤一阵发愣。难道她说的有什么问题吗?这茶还没喝,她就闻到一阵恬淡的花果香气,如何秦无衣这语气这般奇怪? “你们也觉得清甜?”秦无衣看向别的妃嫔们,除了馥修仪和左爰等几个妃嫔没有发生,几乎人人都在附和。 秦无衣看了一圈,心里便有了数。 “王后,您今日这么做是为什么呀?”送走了妃嫔,小琴同采蘩等人收拾茶盏,忍不住问道,“这茶里明明放了盐,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说清甜?” “这只能有两个解释,一个便是她们人前人后向来心口不一,而另一个,则是她们根本就没喝这茶。”秦无衣将左爰牵向内室,一边解释。 “没喝?”小琴对着秦无衣的背影问道,看了看司徒婕妤等人的茶盏,果然几乎都没有动过。 “司徒婕妤,你可觉得今日王后有些奇怪?” “奇怪?”司徒婕妤冷哼一声,“她什么时候不奇怪过?咱们第一回请安,她倒是什么话都没训的,倒是说了一大堆和茶有关的话,好像生怕别人不夸她的茶似的……” “但那茶我喝了,是咸的……” “咸的?”司徒婕妤猛地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坏了……秦无衣这是在变相指鹿为马,这盏茶,她压根儿就没有喝,刚才说那些,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 秦无衣故意在茶水中放了盐,就是想看看究竟有谁跟她是一心,或者谁说话不实在,现在看来,秦无衣似乎是得逞了…… “怎么了?” “没事……”司徒婕妤加快了脚步,她想起大半年前秦莺儿的死,她不想要步秦莺儿的后尘,她得想个办法挽救自己才行…… 坤安殿,左爰同秦无衣并肩坐了,左爰拉过秦无衣。 “从前我还担心这后宫在你手里,你会被她们欺负,想不到你第一天就摆了她们一道。只是不知道她们到底吃不吃你这一套?”左爰轻笑,半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赞赏,和关心。 “吃不吃,结果在她们。”秦无衣轻笑,左爰看着,竟有多少黎湛的意思了。 “只是司徒此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从前并无什么她在乎的事,是以也未曾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今日她若是能明白过来,怕是会变成下一个危险分子,毕竟战北冽那头……” 左爰提到战北冽,秦无衣心头一跳,是了,这个月十六快到了……和某人的约定…… “无衣?” 左爰说了些东西,却见秦无衣似乎并不在状态,便出声唤道。 秦无衣这才回神:“爰姐姐不必担心,司徒这人就算再怎么蹦跳,也不过是一只小蚤子。在后宫这么多年都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如今也一样。” 左爰看了秦无衣一会儿,秦无衣明丽的眼眸中闪过的清寒,让左爰心头一跳,末了还是道:“看来你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如此,看来我也不必替你担心了。” 秦无衣拍拍左爰的手:“爰姐姐放心吧,既然有前招,必然有后招。这些人并不是咱们要对付的主要对象。日子近了,时机也到了,咱们得做好万全准备不是?” 左爰沉吟半晌,末了点点头。秦无衣,白蔹,若从前她不知道这样的秘密,是断不会为秦无衣担心的。但若那份所谓属于秦无衣的白蔹的记忆回到秦无衣身上,秦无衣还是秦无衣吗? 左爰又坐了一会儿,便想起橙儿需要她,便回了冬欣殿。左爰前脚刚走,黎湛后脚便来了。 秦无衣上前替黎湛将外套摘了,黎湛顺手拉过秦无衣坐下,如潋的目光锁住盛装的秦无衣:“今日如何?” 秦无衣平时总是不施粉黛,但不施粉黛的秦无衣丝毫不比那些盛装的繁花逊色,反而有一种清新的味道。再加上她那双清丽的双眸,更加显得成长中的少女容貌清丽可人。 这种喷薄的青春的成长的完全属于他的,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而现在秦无衣盛装而饰,不仅未将秦无衣的清丽掩去,反而将秦无衣那份平时不常见的艳丽展现人前。她那本来就完美无瑕的容颜,顿时如同一块璞玉被打磨,这样的玉,若真的到了人前,恐怕是男人都会忘不了吧。 黎湛的目光落在秦无衣姣好的眉上,弯弯而弧线优美,那双清丽的眸子中仿佛永远带有一种机灵,黑漆漆仿佛一个神秘的世界等待你去探索。她的鼻头带着一种美好的弧度,而下…… 黎湛目光下移,只觉得呼吸浅浅一窒—— 秦无衣的唇,鲜嫩饱满如同花瓣,唇色明亮如同花汁…… 秦无衣张了张嘴刚想说话,黎湛好看的温凉指头便触上了秦无衣尖削的下巴。另一只手环到秦无衣梳着的高髻之后,因为他的动作,他同秦无衣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 秦无衣微微朝后退了一退,然黎湛大手一动,便将秦无衣的头按住。如薄如削的嘴角轻勾,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秦无衣的呼吸周围:“别动……” 喉头轻动,那温暖而带着磁性的声音便落入秦无衣耳中。那种带着暗暗哑色的声音,几乎将秦无衣的脑子都要听得糊涂。但她还是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努力呼吸着本来属于她的空气。 否则,她周围的空气都要被黎湛给抢光了…… 由于头在后仰,头上梳着的厚厚的高髻便成了她的累赘,只觉得一阵发肤撕扯的痛楚从头皮处传来,秦无衣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然而下一刻,她只觉得头上似乎有动静,黎湛在干什么? 秦无衣只觉得黎湛的温热的手掌托着她的脑后,而他的手指,却灵活地在她的发间不停游走,时不时触到她的头皮,便惹起秦无衣一阵难以控制的战栗…… 秦无衣浑身被这种特殊的感触所控制,面前黎湛放大的五官并没有离开。他那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如既往地勾着,此刻看着她的反应,感受着她可以控制的小小惊慌,眼中似乎都闪过一丝邪魅。 秦无衣不敢动了,任由黎湛的手指灵活地在她的发间游走,而后,忽然一瞬间,她觉得头上一轻,好像那千斤的重量在一瞬之间忽然不见…… 抬眼,但见黎湛那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淡淡的轻笑:“累着了吧,我的王后?” 秦无衣顿时涨红了脸,原来是黎湛伸手到她脑后,偷偷在她脑后动作,将那些簪子、钗子,偷偷从她头上撤了下来,她还以为…… 秦无衣清咳两声,想掩饰自己的尴尬,然黎湛执着她下巴的手却不肯让她逃离,另一只卸了她头上重担的手也不肯休息,将秦无衣的头往自己轻轻一摁,低头便啃住秦无衣鲜嫩的红唇—— 笑话,秦无衣怀孕十月,都不让碰。产后两个月,为了保护她,他也不舍得碰。今天他的无衣连这浓妆盛装都上了,他得让她知道知道她让他独守空房的后果有多严重! 黎湛啃食着秦无衣的嫩唇,渐渐觉得不能满足,指着秦无衣尖削下巴的手松开,秦无衣以为有一瞬间可以休息的时间,便往后退了一退—— 谁知道这才是黎湛的企图,瞧见秦无衣趁机吸了口气,便立即猛地控上去,松开的手将秦无衣纤腰一揽,秦无衣被攻占得一时无力,便被黎湛一个大力摁在怀中,更利于他的进攻…… 若踩云端,如踏地狱,空气仿佛都被吸走,而那窒息的感觉有带着一种奇妙的冲劲想让人往前直冲,但这种直冲却又不停被一种更大的窒息感所压迫,所掠夺…… 不多时秦无衣便香汗淋漓,黎湛的攻略让她想要退守,却无法遁逃。费了不知多大的劲,秦无衣才抓住黎湛的双肩将黎湛猛地扯开。 黎湛努力抑制着体内的火气,低低地喘着气,关切而地问:“怎么了?”那皱起的英眉显示着他的分外不满。 秦无衣撑着黎湛的肩膀喘了会儿气,这才指了指一边的小床:“诺儿……” 黎湛这才听到,床上的黎诺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在哇哇地哭。 秦无衣在黎湛唇上轻轻一吻,便来到床边将黎诺抱了起来,一边往外头喊:“采燕,诺儿饿了!” 黎湛皱着英眉看着秦无衣怀中的某诺,那家伙趴在秦无衣肩头,好容易止住了哭泣,正红着眼眶将自己的手指当做世上的美食塞在嘴里,睁着大眼睛委屈地看着黎湛。 人家饿了,又不是故意破坏你和娘亲…… 黎湛几乎咬牙,这家伙,如果可以,他真想同别的贵族一样,将其交给奶娘完事,可秦无衣却偏偏坚持要自己带着,这段日子这家伙可是每晚每晚的闹腾,若这样下去,他还怎么和无衣亲热…… 仁寿宫。 馥太后正在榻上细细地做着女红,半晌抬起头喊道:“蔡姑姑,今儿什么日子?” 蔡姑姑从外头进来:“太后,今儿十六,正是月最圆的时候!” 这蔡姑姑正是当日秦无衣将荀妈妈等人带进宫的时候一起带进宫的。这些都是黎湛等人,自然待在馥太后身边,她也放心些。 本想着蔡姑姑从未进过宫,身上还有些乡间女子的土气。但馥太后却说了,这样的人才好,这样的人没有心眼,这样等人还可以陪着她,多讲讲话,多讲讲乡间的故事,日子也才好过些。 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馥太后竟觉得蔡姑姑比那些宫中好多人好得多了。且蔡姑姑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笨拙,她的这种笨拙背后,有时候却藏着别样的智慧。 “十六了?诺儿是不是该到哀家宫里来了?”馥太后心里一阵雀跃,“你看看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无衣定然是舍不得了,还不将诺儿带过来!” 然馥太后说着,却并没有半点真的责怪的意思。只是想起她的那个可爱孙子,馥太后心里便一阵柔软。 “若是您当真喜欢诺儿,不妨让王后将诺儿多送来几天。这孩子小时候最会闹腾,王后事情那么多,大王也忙……”蔡姑姑细细地将屋子里小孩子的玩意儿都搬了出来,以备黎诺到的时候随时可取。 “你不是不知道的,这无衣她就是不肯……”馥太后摇摇头,“你也知道她的脾气,若是决定了什么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要不要奴婢到坤安宫看看,不定王后忙,就来不及将诺儿送过来?”蔡姑姑见馥太后实在想黎诺得紧,便建议。 “母后又在说臣妾什么坏话了?”然话音未落,秦无衣便抱着黎诺来了。 馥太后一见,立即从榻上起来:“你看看你看看,今日又晚了一刻钟,你真是越来越没掌握了……来来来,快把诺儿给哀家抱抱……” “嗯——”然而往日对馥太后都十分亲热的黎诺,今日却有些脾气,“嗯”了一声又躲回秦无衣怀里,双手双脚就跟八爪鱼一样将秦无衣狠狠抱住,半点都不想离开,好像一旦松开,秦无衣就会离开他似的。 “这是……”馥太后愣了一下,“这孩子是怎么了?” “诺儿……”秦无衣轻轻哄着,“不知道怎么了,这孩子,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这里,见了皇祖母就这样了?你不喜欢皇祖母了吗?皇祖母可有好吃的东西……” 孩子很小,抱在秦无衣怀中不过小小一点,但这家伙的倔脾气却有些随了秦无衣的意思,无论秦无衣和馥太后怎么哄,他都不肯松手。 这时,左爰抱着黎橙来了。 “怎么了?”黎橙在左爰怀中清醒地睁着两个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秦无衣,看了看秦无衣,最后看向秦无衣怀中的黎诺。大眼睛更是眨巴眨巴。 “你看看,橙儿妹妹都来了,你要是还赖在母后怀里,那可要被笑话了……”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究竟听懂了秦无衣的话没有,半晌,这家伙还是渐渐松了手,只是在馥太后怀中,还是回头看向秦无衣,睁着大眼睛使劲地看,把馥太后和左爰都逗乐了。 “难不成这孩子,两个月就认起母后来了不成?”馥太后抱着黎诺,满脸写满了幸福。 秦无衣替黎诺整了整衣领子,看向馥太后:“母后,今日坤安殿实在事情众多,诺儿在这儿,臣妾也放心,现在又有左爰姐姐在,那无衣就不陪您用膳了。” “去吧!”馥太后怀中有了黎诺,哪里还管秦无衣,说着便让秦无衣走。秦无衣无奈地同左爰对视一眼。 “爰姐姐,那就得麻烦你陪着母后了……” “去吧!”左爰抱着黎橙,轻声道。 秦无衣拍了拍黎橙的小脸,看了看黎诺,走了。 如果馥太后和左爰此刻知道秦无衣此去就是三年,估计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只是普通地道别。 走出仁寿宫许久,秦无衣又回头看了眼,决然离去。 十六的月圆而又亮,蝙蝠出没之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小包子真威武 十六的月圆而又亮,蝙蝠出没之夜。 蝙蝠的黑色的长翅膀划过夜空,划过圆月的金色轮廓,又划向御花园中诡秘的一组。 一个深黑色的纤长身影从后宫出来,直奔御花园假山处。 “你看那是什么人?这么晚了,往那里跑做什么?”不远处一个海棠红色的女子同另一个黄衣女子道。 海棠红色宫装的女子是馥音,而那个黄色宫装的女子是司徒婕妤。司徒婕妤自从得知秦无衣这头可能在试探或者说是试探成功了她们宫中人各自的居心以后,就开始寻找自己的退路。而馥音无疑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那是……”司徒婕妤眯着眼睛跟上去看了看,“王后?” 秦无衣的身形,就算她穿了深黑色的斗篷,那比例无可挑剔的身材还是远远让人一看就能认出来。她的走路方式,她气质,司徒婕妤都是非常熟悉的。 “只是王后要去哪儿?”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馥音轻笑,眼中闪过一丝诡异。 “这不好吧?”司徒婕妤有些担心。 “有什么不好?她虽然是王后,但她穿成这样行事,一定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做什么,那就说明她所做的事情一定是见不得人的,那么就算你发现了,她发现你发现,她也不敢公开把你怎么样!相反地,如果你抓住了她的把柄,她的王后之位……”馥音娓娓道来,把司徒婕妤说得心里一动。 “如果你还不追上去的话,她可就要不见了……”馥音最后道。 司徒婕妤见前头秦无衣果然要拐弯,立即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司徒婕妤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馥音这才走到一处墙角,抬眼。但见墙头上所立的人影白衣烈烈,迎着夜风,映着月光,但那人却始终拿背影对着馥音,但这背影却已经够了,那般风姿卓卓,他那威武的蛇头手杖红色的宝石光芒仿佛带着希望——当然是在馥音的眼里。 而实际上,那红色光芒当中闪现无数杀机,诡谲的寒冷。馥音此刻已经顾及不到了。 “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馥音轻声道。她紧紧地盯着那人的背影,多想就趁着这明朗的月色好好地看看这人的容颜呢? 公子如玉,他一定是风姿决然的贵公子…… “很好……”那人转过脸来,细长的眸子仿若能看透人心,其中闪耀着的猩红色的光芒,仿佛蛇一样。 馥音吓了一跳。这双眼睛当真不像人影。其中透出的沉沉的黑气像是死神的召唤。不远处有蝙蝠不停地飞来,仿佛听到了谁的召唤。 然那红光不过只是一瞬间,馥音便看清了战北冽的容颜。那线条深刻的五官,那温润的目光,都比这寒凉的目光要暖上三分。 然后馥音便看见这神一样的男子从墙头上翩然落下,纤长无骨的指尖覆上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轻轻抬起——而他细长的眸子,细细地欣赏地打量着馥音娇美的女子的容颜。 那冰冷的触觉触上下巴的一刻,馥音猛地往后缩了一下,但随即觉得不妥,便又不动了,反而面上一红,看着面前放大的那双眸子。 那眸子幽冷而深邃,当中仿佛盛满了寂寞和忧伤,让人由衷心疼。他好像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你说,可是你要开口,他又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你的唇上:“嘘——” 那轻声的细语,在这寂静的夜里,除了蝙蝠扇动翅膀的声音,月亮升起的声音,砰砰然的心跳声,也就只有这一个美丽的音符,像是喟叹,像是诉说,邮箱是劝说,或者祈求。馥音安静了。 下一刻战北冽头微微附下——馥音只觉得眼皮子一酸,耳根子一红,轻轻而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唇与唇交接的那一刻,馥音猛地轻颤,仿佛一朵从来没有触碰过雨露的花朵,被那雨露的清爽和寒凉惊了一下,而后战北冽的左手绕到馥音脑后,控制住她的后退。 唇上的碾压将馥音的情绪渐渐安抚。馥音不自觉往战北冽身上一点点靠去,仿佛浑身都没有了力量。战北冽顺势揽住她的后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而后突然地,馥音猛地察觉到唇齿之间一点点不同寻常的血腥气。那种属于自己的鲜血流失的恐慌袭上馥音心头,然她想要挣扎,那头战北冽已然不想让她有半点挣扎的力气—— 此刻若有人路过,便会惊恐地发现,原本翩然如玉的公子,此刻,正贪婪地吸食着馥音的鲜血,据为己有。他看着馥音的眼神,不是看着美丽的女子,而是看着美丽的猎物——他的那种欣赏,他的那种温存,不过是麻痹猎物神经的药引子。 然而馥音明白得已经晚了,自从战北冽盯上她的那一刻她就错了,她身边的人相继死去,一个个都被换成了战北冽的人,还送来战北冽的小礼物,她觉得这是浪漫,但却不知这才是最套人的诱饵——她为他做事,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就可以死了。 而她的死,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的结局结束。她的还不到二十年的人生,就这么结束? 馥音猛地用尽最后的立即,朝战北冽狠狠地咬了一口! 战北冽吃痛,猛地一手将早已瘫软成一片的馥音摔在地上! 破烂的麻袋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馥音趴在地上,已然不成人形,她的双眸,此刻却泛着狠戾的光芒,如同死亡许久的恶鬼狠狠地瞪着战北冽,早已说不出话来,但她知道,她的眼神,战北冽会懂! 那些相继死亡的宫人,若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死的,那战北冽就可以下地狱! 战北冽狠狠地吐了一口口中的血腥,冷冷地看着地上垂死发出那种怒视讯号的馥音,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绢帕,擦拭着唇边的鲜血,而后任由其飘散在风中,一个转身朝御花园假山而去。 馥音眼睁睁地看着战北冽远去,但暗夜中只见其唇色轻动,空中有不知名的鸟儿经过,不多时拍拍翅膀,也飞往御花园的假山处。 御花园的假山,秦无衣好像在等什么人。她的怀中是十颗精致的夜明珠,传说中能够将她的记忆恢复的,装在一个一肘长的榆木匣子中,被她藏在宽大的斗篷底下。 秦无衣今天谁都没带,应那人要求,她什么都不准带。今天是十六,她必须在子时之前拿到黎湛蛊毒的解药。 而这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她恢复白蔹的记忆,恢复成白蔹,在子时之前解决到还未全然苏醒的苍梧——下蛊之人一死,黎湛就有救了。 其实这件事情,她早在很久以前就该做了。但一开始是因为未曾集齐十颗夜明珠,但后来却是因为怀了黎诺。那是她和黎湛的孩子,她不想让她的孩子成为她冒险的牺牲品。所以她决定先将孩子生下来,先保住这个她在乎的人,再将黎湛也一起保下来。 身后一道凉风扫过,一人站在她身后。 秦无衣回头,战北冽就在身后,而他的手,本来已经伸到秦无衣的脑后黑发发际。秦无衣这么一转头,倒像是抓了包。 战北冽慢慢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你来了?” “废话少说,开始吧。要怎么做?”秦无衣将带来的榆木匣子往战北冽面前一放。 “你就这么相信我?”战北冽看向秦无衣的眼眸,那清凌凌的眼眸仿若夜里最难得的星。 “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姬氏一族,不灭。”秦无衣将榆木匣子一开,十颗夜明珠瞬间同时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照亮这一大片假山,却又被假山遮挡。 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光亮,随后却闪过一丝冷笑。而后接过秦无衣手中的榆木匣子,白色的袖子猛地一挥,十颗夜明珠瞬间飞向空中,仿若连成一片永远不熄灭的月光。 但下一刻,那些飞越许多空间的蝙蝠渐渐飞来,将十颗夜明珠猛地掩护在一个令人不可见的角度中,甚至将战北冽和秦无衣都包裹在全然的黑色之中。 暗处的司徒婕妤早就吓得腿都迈不开了,下一刻一只蝙蝠猛地咬向司徒婕妤的后脖子,司徒婕妤捂住脖子,却摁住那只死命吮吸鲜血的蝙蝠。 大眼一睁,一闭,司徒婕妤绝望地看见渐渐被蝙蝠掩住的战北冽嘴角被幽蓝色的夜明珠光芒映得发蓝的嘴角,一抹嗜血的笑容。 蝙蝠群包围着的圈子里,秦无衣双腿交盘打坐,十颗夜明珠由战北冽的蛇头手杖牵引着,围绕在她周围,暗中淡淡的幽蓝色光芒映着秦无衣深黑色的斗篷,显出一种奇异的蓝光。 那种蓝光同战北冽手中蛇头手杖显出的红光掩映成一种更加诡谲的对比。战北冽口中念念有词,不远处假山的司徒婕妤已然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的架子,分外吓人。蝙蝠还在不停地朝着头飞来,将整个圈子围得越发严实。 但那些蝙蝠仿佛被战北冽给震慑住,或者说,这些蝙蝠都是战北冽所招来的,那种浓黑色的、诡异地寂静无声的生物,在假山的掩护下,从远处看不出任何奇怪的痕迹。 而冰室中的黎湛,英眉紧皱。每月十六,便是蛊毒发作之时。近日他觉得身体越发不好,这种身体失控的感觉他不愿被秦无衣看见,所以他今日并没有到坤安宫中用膳,也让赵常山去传话了,今晚黎湛在馥太后处用膳。 可他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他身体的失控,便预示着苍梧在变得越发强大。十几年来,苍梧靠着强大的蝠血术让自己渐渐脱离重衍宫的重重枷锁——今夜他若是扛过去,定然要让无衣尽快恢复白蔹之身。否则…… 黎湛闭上眼,细长的睫羽在光洁如玉雕琢的面庞上扫下两处阴影,英眉皱起,像是两道小小山峰。他想要静心打座,但满眼都是秦无衣的身影—— 从他在秦泱第一次在桃林中见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到后来秦无衣自投罗网似的闯进贵祥酒楼要和他合伙做生意,到后来帝后大婚上秦无衣一身凤衣艳压群芳妃临天下……再到秦无衣为他诞下小皇子黎诺,眼前的一幕幕,如昨日重现。 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轻勾,然身上的疼痛却恍若刀绞一般痛彻心扉。他的好看的细长指头已然深深掐入掌心,鲜红的血滴从冰面上滑落,渗入他身下的硕大冰块中。 放眼望去,眼前所见,唯有寒冰。黎湛咬着唇角,溢出一滴血莲似的鲜血,又滴落在身下的白色冰晶上,溅起一点点可见的红色颗粒,又如同红梅绽放,凝结成一朵朵各自不同的形状…… 不远处的火影紧紧地握着双拳。常人所见,总是大王同王后如何恩爱,大王在王后面前多么温暖,人前的冰冷也成了谈姿,可谁晓得大王所种的血蛊,便是剜心割肉的痛,尤其不可触碰情爱…… 多爱一分,便多反噬一分,全都还在十六月最圆的这个晚上…… “黎湛……” 黎湛猛地睁眼,他仿佛听见秦无衣的呼唤,缥缈而又遥远,却清晰地响在他的耳畔。 与此同时,另一头假山边上,蝙蝠环绕的圈子里,秦无衣双眼紧闭,战北冽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滴鲜血在十颗夜明珠的中心。 十颗夜明珠闪烁的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忽然将那滴鲜血吸收!而后十颗夜明珠分别闪现过不同的画面,一幅幅全是白蔹经历的十世飞快闪现——而每一世,都有一个共同的身影,战北冽一个气息不稳,蛇头手杖一偏! 秦无衣猛地眉头一皱,便显出一丝痛苦的痕迹,喉头一动,猛地又突出一丝鲜血来。 战北冽眉头一皱,一个集中精神,重新控制十颗夜明珠,而后将其环绕在秦无衣头顶周围,快速旋转中幽蓝色的光芒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明明没有风,秦无衣黑衣飞扬,黑发肆意飞动,潇洒姿态恍若神女降临,那幽蓝色的光芒将秦无衣的绝色容颜映亮。战北冽费了好大劲才又集中精神,才努力维持住周围的蝙蝠阵。 然这么大的动静终于还是惊动了附近的隐卫,不明所以的隐卫们开始集结,朝这里靠过来。 “蠢货!”战北冽难得骂了一句正经的脏话,加快了动作速度。 然黎湛的隐卫,速度飞快,但比之更快的,还有一只颜色鲜亮的白鸟,在月光下显出诡异的透明色来。它在蝙蝠阵边上试着冲刺了几次,都被打了回去。 终于最后一次,它瞅准一个漏洞猛地朝里一闯! 那阵白光瞬间如同利箭射入阵中——它是馥音的灵禽,馥音最后下达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战北冽。 但战北冽何许人也?蝙蝠阵乃是姬氏一族巫师中黑巫的不传秘法,灵禽却感受到战北冽在使用阵法时候的巫力消耗。它冲进去,无疑是飞蛾扑火。 但它的这种扑法,却成功打破了蝙蝠阵纯黑的杀伐之气,它被蝙蝠阵法碾成血肉模糊的几块,将它的血肉朝阵法中猛地一散—— “噗——” 秦无衣气息血脉四处乱窜之间原本属于白蔹的记忆仿若一下子也被粉碎个干净,只留下脑海中一个模模糊糊的名字。 “黎……湛……” 雪鸽扑棱棱飞走,片刻便消失在黑木崖远处的长空。 黑木崖上精致的小屋前长着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树,树下一眉发皆白的老者负手而立,眯着眼目送雪鸽远去。 “师傅,您又在给谁寄信呢?”秦无衣小心翼翼地端着新熬的鱼粥猫了过来,白陶碗里丝丝鱼肉点着白米,香气扑鼻。 这可不能洒了,她可还指着这东西贿赂她师傅好让她下山呢。说出去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丫的竟然会有这耐性在这与世隔绝的悬崖绝壁上过了三年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 早睡早起练功劈柴烧水做饭洗衣擦地读书写字焚香操琴……一想到再不走她还要再过这样的生活,秦无衣的面色便垮了下去。 苍术回头,秦无衣立即换上一张谄媚额的笑脸,将鱼羹恭敬地递了上去。 苍术凉凉地瞧了她一眼。秦无衣今日一身青蓝布衣仍旧假小子打扮,瞧她那嘻嘻哈哈的样子,哪里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还是想不起来?”苍术接过香喷喷的鱼羹,没好气地问道。 三年前他循着天星之光找到天黎,在一乱草堆里发现奄奄一息的秦无衣。当时她浑身上下筋脉尽断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显然受过百般酷刑而无人处理,伤口溃烂化脓惨不忍睹。 醒来以后秦无衣的记忆却成了一片空白,除了自己的名字。 但那样惨状还能活下来,可见其意志坚强。再者筋脉尽毁涅槃重生更易修习武学,于是他收她为徒有意授她毕生所学。岂料这家伙聪明有余勤奋不足,三天两头嚷嚷着要往山下跑! 这不,他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只要修炼了凌霄心法她的记忆就能慢慢恢复,可整整三年过去,这家伙愣是连自己是谁都没想起,可见他教给她的东西她压根儿就没好好练! 秦无衣憋屈地摇摇头。 其实这不能怪她啊,她一穿越少女,不知道正主的身份应该是很正常的吧。何况那凌霄心法实在忒难练,这都大半年了她还没破第三层,离师傅所说的能恢复记忆的第七层还远着呢。 再说了,正主死得那么惨,那记忆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呢。 苍术掏出一枚小指长的暖黄色水仓玉佩递到秦无衣面前。 透明的玉片落在秦无衣手中愈发水润,玉的一头刻着一个大大的“黎”字,背后是同样字体的“诺”。 “黎诺?”秦无衣抬眼,“诺黎?这是什么?” “这是三年前为师从你身上找到的。此玉佩雕龙篆凤,质地不凡,做工极精,该是皇家之物。”苍术背剪双手,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呼之欲出。 当今天下恒渊大陆五洲十国,天黎、秦泱、南楚三国独大,另有诸小国,只一秦泱姓秦。而黎之姓,很可能就在天黎。 “皇家之物?”秦无衣双眼欲加迷茫,若说这东西是她的,总该唤起些回忆,但此番握着这冰凉之物,她却连半分感觉也无。 “这是你的东西,你收好便罢。我苍术收徒向来三年出师。过了今晚,你便下山去吧。”苍术瞥了眼秦无衣做的鱼汤,还真是舍不得…… “下山?”秦无衣从未想过还要离开这里。三年来的记忆全都是关于这个山崖的,突然说要离开,秦无衣心里有希冀,又有害怕。不记得外面的世界究竟怎样,她简直如同初生的婴孩儿。 然而苍术定下的规矩,哪里容许秦无衣破坏?时辰一到,立即指着下山的路赶她走。只是临走时交给了秦无衣一样东西,要她秘密交给一个人。 “黎湛?”秦无衣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端详着师傅要她转交的桃木扇子,纸质扇面一面空白一面山水题诗,好像也并无甚新奇之处。师傅要她转交这把扇子给这个黎湛,究竟有何用意? 秦无衣脚程奇快,晚间便到了山下,同那块刻着大大的“黑木崖”三字的石碑挥了挥手,秦无衣照着苍术所画的地图朝葛家村行去。 天星微露,秦无衣并没有发现,就在她离开黑木崖属地的那一刻,空中紫微星猛地强光大盛。 天黎。 景央大殿灯火悠悠,金丝楠雕龙案台前天青色衣袍如冷水散开。案上宣布平展,宽袖间狼毫凌厉如刻刀下笔。不多时笔住,窗外一只雪鸽扑棱棱落下。 黎湛抬眼,黑木崖的雪鸽,又在催了。取下信纸瞧过,修长的双指轻捻,信纸化灰倏然不见。 五日后,葛家村。 太监总管赵常山轻手轻脚地收过刚拟好的国书,须白的浮尘一扫,墨迹也便干了。待将国书装进上等紫檀木匣子里,便可着人送往南楚。秦泱之战即将结束,南楚联姻势在必行。 然赵常山却未立即退下,弓着腰抬了抬头,欲言又止。黎湛已经连续五日未曾歇息,此刻钦天监穆渊忽然风尘仆仆赶来,恐怕要出大事。 “何事?”黎湛却未抬头。五日,若不加紧政务处理,恐宫中事务牵绊,便不好离宫了。 赵常山想了半晌,还是恭敬秉道:“钦天监穆渊穆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黎湛未曾抬头,然那清冷的声音对着虚空却传得很远,无端让人想起这窗外孤冷的月光。 赵常山愣了愣,黎湛的声音虽冷,他却从这份冷然中听出了一丝期盼。虽然只有一丝,却也……够了。赵常山应声而下。 不多时穆渊一身暗袍带着满身雪气惶惶拜倒:“陛下,大事不妙!臣适才夜观天象,西北边紫微星光芒大盛,直指秦泱,于我天黎不利啊!” 黎湛笔下猛地一顿。紫微星?! 那穆渊正要涕泪连连地向黎湛阐述此番联合诸国攻打秦泱之不利,那头殿外赵赵常山却有些绷不住了,不知和谁起了冲突,听着似乎是个孩子要硬闯这景央大殿。 黎湛右手一抬,穆渊只好把嘴闭上。 黎湛听得殿外之人奶声奶气的一声“哼”,冰冷的嘴角忽然显出一丝暖笑。 穆渊狠狠地揉了揉眼,再看时黎湛已经恢复终年不化的冰山模样。一定是他出现幻觉了。这位新王自三年前登基以来雷厉风行手段残狠,连自己母后的母国都忍心挥师去灭,怎么可能会笑? “大王……”这边穆渊坚持不懈地想要进言,殿外之人却并不想他这时候表忠,只听得一声带着似曾相识的霸道冷喝“让开!”--传言暗中有八个顶级暗卫守门的景央殿大门就这样刺拉拉地被打开,冷瑟瑟的秋风里走进一个明显还未长开的小包子! 穆渊这下连自己要说什么都要忘了。若他没看错的话,这沉甸甸的景央殿大门竟是被这小包子两手推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虎口脱险 小包子穿着一身乳白色的秋裳,发未总角,然那满脸肉嘟嘟似包子的模样,真个儿让人想掐一把;那双黑水银般的眼珠子一进殿就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子与年龄不符的机灵。 但看他走路一颠一颠的,俨然同这巍峨的景央殿画风不符。 可这小包子怎么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 小包子进了殿,忽然看见了黎湛,顿时两眼一瞪,嘟着满脸气愤的红,小嘴一张正要将话出口,猛一看见张大嘴巴盯着自己的穆渊,硬是将一股子气憋了回去。 小包子许是见有外人,自觉地往边上蹭了蹭,自己找了个案几默默坐下数手指,那憋得通红的小脸俨然一幅我很生气而且还很委屈但是我不说的模样,同方才在门外大嚷大叫施展与年龄不符的威严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赵常山在一旁暗暗抹了把冷汗。好在小主子懂事。这么多年了,小主子在朝堂大臣面前几乎是透明的,要不是今日穆渊连夜造访,他又拦不住小主子,这个秘密还会一直在天黎隐藏下去。 只是不知此刻……赵常山偷偷朝黎湛猫了一眼。 “此事寡人已经知晓,”黎湛对着穆渊挥了挥手,“穆卿要说的寡人都明白,回去吧。” 都明白?穆渊愣了愣,可他什么都还没说啊,那些关于天黎未来大计的……都一个字没说呢。 然再看一看黎湛扫过来不怒自威的眼风,穆渊知道此刻不宜多言。何况,他似乎还窥见了不可窥的东西……穆渊拜退时偷偷又看了奶娃子一眼,真像,真的像啊……可没听说后宫哪位妃子产子啊这个这个难道是私生子啊呸呸他怎么能随便编排他们天黎最伟大的最年轻的王呢…… 穆渊前脚一走,黎奶娃子终于忍不住了,腾得一下从小小案几后面蹿了起来,冲到黎湛面前嘟着嘴兴师问罪道:“你还我的娘亲!你不是说过娘娘星亮的时候娘亲就要回来了吗?现在娘娘星已经亮了,娘亲为什么还没回来?!” 赵常山在一旁暗暗地抹了把冷汗,放眼天下,可没人敢这么和黎湛说话。不过谁让这娃是她的…… 赵常山偷偷瞄了黎湛一眼。 谁料黎湛不仅没发火,连一丝丝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耐心地放下五日来不曾停过的笔,对着黎奶娃子道:“那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什么赌?”黎奶娃子毕竟年纪还小,哪里知道黎湛要玩什么花招?遂顶着满脑子好奇问道。 赵常山满脸冷汗,这还是方才那个气势凌人的小娃娃么。赵常山打算望天,他什么也没看见。 黎湛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颗灰褐色的拇指大小的桃籽,在黎湛的指尖显出一种独特的神秘感。 “那是什么?”黎奶娃子显然有些失望,失望之余便有些悔悟,他是和这家伙来要娘的,不是来打赌的,更不是来看这劳什子玩意儿的! “你把它种下,你的娘亲一定会在它开花之前回来。”黎湛循循善诱着。 “你不骗人?”黎奶娃子歪着脑袋将信将疑。 黎湛汗颜,这小子,自己什么时候骗过他了?还敢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他!要不是看在他是她的……面子上,他早就把这小子给…… 黎湛整整情绪,努力保持着“我是好人”的模样,待黎奶娃子迟疑地将桃籽接过。 那颗桃籽在黎湛的指尖不过一点,到了黎奶娃子手中却几乎占去大半个手掌。黎奶娃子满怀希冀地捧着桃籽屁颠屁颠地往外走去,连所谓的“赌约”并未完成都没注意。 只要这种子发芽长大,然后开花,娘亲就会回来了呢!希望这次黎湛不要再骗他了!否则……哼哼! 殿内的黎湛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月落日升,转眼间秦无衣已经朝葛家村进发了三天之久。掏出地图看了看,要去葛家村,只要再经过一个名叫前田的小镇,秦无衣摸着自己饿得直闹空城计的肚子朝镇上走去。然未走几步,秦无衣便发现有人在后头鬼鬼祟祟地跟着,遂加紧了脚步。 秦无衣身后的两条身影一直跟到秦无衣进了城,人流一多,便跟丢了。 秦无衣躲在暗处盯着跟踪自己的两人,只见一人拿着一幅画像对着另一个道:“你确定是她?”得到另一人笃定的回答后又继续道:“快去禀报国师,我继续找找,左右她一时半会儿出不了这个城。” 秦无衣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里,心中越发疑惑。她三年未曾离开黑木崖,怎么一出黑木崖就被人盯上了?难道这两人知道她是谁? 秦无衣想得太入神,不防被人撞了一下,那人赶紧向秦无衣道歉。秦无衣摆摆手表示无碍,撞人的却摸着后脑勺盯着秦无衣看了好久,直到秦无衣消失在视线里。 秦无衣找了家饭馆点了菜,等吃完一摸口袋才发现师傅给的钱袋不知所踪了。天色已经黑了,这要往哪里找去?秦无衣摸着唯一能找出自己身份的玉佩,咬咬牙还是决定留下。如果连这个都没有了,她就彻底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秦无衣悄悄地起来,既然如此她只好对不起这里的店家了,但转念一想又做不来吃饭不付钱的行径,于是又坐了下来。 店小二早就盯上秦无衣了,这时候发现她没钱,也不要她的钱了,只是要住店却难了。 秦无衣一边谢一边退了出来,举目四望,人来人往,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她却不知该往哪儿去讨个床睡。 秦无衣咬咬牙决定连夜找个活计做做挣点路费。此去葛家村还有一段路,她总不能一路吃霸王餐。 秦无衣连问了几家店都说人满,正蔫蔫儿的,一个满头插花的妇人冒了出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将秦无衣看了又看,忽然伸手拉住秦无衣:“姑娘,听说你找活儿干?” 秦无衣一回头便看见一张脂粉夸张的肥脸,满身香粉味熏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本下意识挣开,但一听人家说有活干,当即问道:“这位姐姐有活干?” 想了想又道:“我不做长久的,五天后我要去葛家村,够路费就好了。” 肥脸妇人笑得满脸脂粉乱掉:“姑娘放心,来张妈这儿,别说是路费,往后大半辈子都不愁吃喝的。去什么葛家村呢,走走,跟我走。” 话说那肥脸妇人十分殷勤地将秦无衣领到了一处看着生意还不错的馆子。 馆子门口聚集了许多穿着暴露骨感的女子甩着帕子装着笑脸正在拉客。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艳声笑语看得秦无衣一阵头皮发麻,才知道这肥脸妇人不是什么善类,定然是那书中所说的青楼鸨子。 想骗她进青楼?她不过是暂时失忆,不是变傻了。 当即巧劲甩开那张鸨子,谁知那鸨子眼角一飞,立即有两个壮汉堵住了她的退路! 秦无衣回身夺路,差点没撞上一人肚皮,抬头一看,另两名壮汉已经堵住了她的去路。一人难敌四虎,秦无衣才欲挣扎,四名壮汉齐齐伸手,将秦无衣四肢抓住抬进了艳春居,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肥脸妇人立即甩着帕子赔笑:“哈哈,别看了别看了,没事没事,新来的雏不懂事,管教管教就好了,没事没事……” 妓院里的姑娘逃跑那是常有的事,路人一听这话都散开去。唯有远处一个瘦高个子的少年,正是来时不小心撞了秦无衣的,那人点点头去了,少年忙跟着张鸨子等人进了艳春居。 进门穿堂右转进了后院,少年眼看着秦无衣被人粗鲁地推进了一间房,四名壮汉排排站岗,将门堵得死死的,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秦无衣抬眼,门外四个大汉高大的影子遮得门口密不透风,这回从门出逃是不可能的了。 张鸨子领着一队侍女扭着腰进来:“我可告诉你,好好在我们这儿待着,总有你的好处,若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秦无衣飞快地将整个房间扫了一遍,不大的房间挤满了人,前路被堵,唯一的办法就是后面的那扇窗,虽然不知通往哪里,但只要逃出去就一定有路! 侍女们对视一眼,忽然朝秦无衣齐齐伸手,如章鱼触须缠在秦无衣身上,解扣的解扣,剥衣的剥衣,手法奇特动作奇快!秦无衣狠狠一挣,却还是被扯了外衣。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些人招呼都不打上来就剥她的衣服,这在她的认知里是没有的事! “干什么?当然是验身了!这可决定了你的钱途!若你还是朵黄花儿,调教几日送你开盘,还可吊吊爷们的兴头得个好价钱。”张鸨子挥着帕子,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好像看见钱在朝自己招手。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今晚捡到的可真是个宝贝,瞧这脸蛋这身段,捧起来做个花魁不是问题! “但若是个破瓢——”张鸨子脸色一变,“王员外近日颇有调头的意思,今晚就拿你开局!” 张鸨子说的话秦无衣并不全懂,但此时若再不知自己的处境,那便是真傻了!任人宰割?那可不是她的性子。缺少经验不代表她傻。 当下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突然伸出右脚,“咚咚咚”接连数声,将几位扑上来作势要扒她中衣的侍女们统统扫趴地面;起身时一手捡起掉落地面的水仓玉佩,一手抓过师傅吩咐交给黎湛的纸扇,掣了毒粉朝张鸨子肥脸上狠狠一张! 满天毒粉洒得张鸨子“嗷”一声叫起来! 秦无衣伸手夺过自己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若人不来害她,她断不会无故出手;可既然害到她头上来了,就别怪她出手狠辣!秦无衣不再做任何停留,合扇系扣开窗踩窗棱,跳! “你个小贱人!给我撒了什么东西!快来人,把她给我抓住,别让她给跑了!”身后传来张鸨子气急败坏的声音,秦无衣早已跳出窗外。 岂料秦无衣这么一跳却并未跳出艳春居,仍旧在后院。院中本有许多护院,一听张鸨子的喊声便抄着家伙全都朝秦无衣攻来,而且人势众多,一时间只听院子里全是脚步声 看来张鸨子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早料到她会逃。万不得已,打也得打出去! 秦无衣瞅准附近一根晾衣竹竿,正要去抓,忽然一人拉住她的袖子:“姑娘,快跟我来!这里有路!” 秦无衣吃过一次亏,本欲挣开,回头便看见一个瘦高个子少年,有点面熟。又听那少年急急道:“姑娘钱袋掉了,一直在找姑娘,不想姑娘竟被骗到这等地方来,特来相救。”说着又将秦无衣的钱袋塞到秦无衣的怀里,秦无衣这才信以为真。 瘦高个子少年果然有路,拉着秦无衣闯进一间房又从窗户跳出,接连几次,终于跳回街面,往人堆里一钻,再一出,带着大把追兵来到一处河边。 又不知今日是当地何节日,河面上星星点点全是花灯,映着漫天繁星和街面上的灯火煌煌焰焰真个好看。 只是这会儿不是看景的时候,瘦高个子动作麻利,和个显然相熟的船家打了声招呼,解开船绳长篙往水里一扎一拨,小船立即离了河岸撞开河灯朝河心而去,将一岸追兵急得嗷嗷直叫,有些脚下收势不住的,竟都“噗通噗通”地掉进水里。 秦无衣坐在船舱里不禁哈哈大笑:“看他们的蠢样……” 夜的秋风凉爽,河面上盏盏河灯映着少女肆意开怀的笑颜,明丽得仿佛新开的大丽花。秦无衣眼底点点摇曳的星光落入静静掌舟的少年眼中,幻化成多少年后都忘怀不掉的旧梦。 “今晚谢谢你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眼看前田镇的万家灯火渐渐远去,秦无衣便问。 “葛大壮。”少年简短地回答,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这个从小引以为傲的名字这般难以出口。不是爹娘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难听,而是这样卑微的名字似乎并不适合在这样一个明丽的女孩儿面前提起。 “大壮啊?这名字真好记。” 少年抿嘴一笑,她说他的名字好记,她并没有嫌弃这个名字。 “你姓葛,难道你是葛家村的人?” 少年点点头。 “那太好了,我正要去葛家村。你给我带路?”秦无衣回忆着师傅给她画的地图,前田镇在葛家村的西北面,顺着这条河恰好能到葛家村,若走陆路还得绕三天,这下她可省时间了。 少年又点点头。 葛大壮带着秦无衣走水路,走到大半夜秦无衣终于忍不住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漫天的星光映着秦无依婴儿般的睡颜,船头的渔灯映着秦无衣姣好的面庞,婴儿般嫩滑的肌肤被打上一层淡淡的晕光,简直跟做梦一般。 葛大壮不禁看得痴了。 艳春居,张鸨子在门口正捂着眼睛懊恼,迎面行来一个肩宽臂展的黑衣少年,唰得一下打开一幅画像:“可见过这个女人?” 张鸨子捂着一边眼睛忍着眼泪看了一会儿,突然咬牙切齿:“是她!就是她差点毁了老娘的眼睛!” 黑衣少年“唰”得一声将画像合上:“这么说她来过这儿?把她交给我,五百金子。” “五百……”张鸨子眼睛一亮,随即又一黯,随即又猛地一亮,拍着胸膛信誓旦旦:“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那丫头曾说过她要去葛家村,又走了水路,应该还能追上! 天亮了。 晨曦的阳光带着秋日的晨风从船舱外照进来,秦无衣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眼看见自己还在船上,衣物都完好,便稍稍放了心。 秦无衣伸手挡了挡阳光,爬了起来。葛大壮正在不远处的河岸边上架火烤鱼。她一个人睡了船,那他岂不是一夜没睡? 晨光映着河辉打在葛大壮年轻的脸上,勾勒出略显分明的轮廓。只是水中倒映的阳光晃得他眼花,也不知道挪个地方。秦无衣不禁轻笑。 葛大壮抬眼看见秦无衣起了,扬了扬手里的烤鱼笑得一口白牙:“姑娘,鱼快好了,很快就能吃了!” “诶!”秦无衣远远地应了,青山绿水,小舟河滩,少男少女遥相呼应,俨然一幅安谧静美的图画。 只是很快便有人来破坏这幅图画了,彼时葛大壮手中的鱼才烤好,秦无衣还没来得及品尝,远远河面上便驶来乌压压一船人,船头一人远远看见秦无衣,回头便欣喜地喊:“快看!她在那儿!” 秦无衣回头一看,便觉不好,张鸨子,跟踪她的黑衣少年,这会儿怎么全凑一块儿去了! “快走!”秦无衣当机立断,葛大壮也动作利索,将烤熟的鱼全数一抓:“姑娘快到船上去!” 秦无衣也不含糊,不料渔家船绳复杂,一时间竟解不开!便这一会儿,后头的追兵已经全速加码朝这边行来。 “姑娘我来,拿着!”好在葛大壮动作也快,一跳上船将烤鱼塞到秦无衣手里,三下五除二解开船绳,竹竿往岸上一扎一推,便将小船推往河中! “快!快追上他们!他们是小船,跑不快的!”身后传来追兵们的叫嚣,越发得意。 “姑娘坐稳了!”秦无衣心里没谱,葛大壮却是水边长大的,当即一喝,臂力一展,竹竿没水发力,一下竟将小船推开几丈远!好在葛大壮事先告知,秦无衣立即坐下稳稳抓住船舷才没有摔倒。 河面宽阔,河水湍急,小船借力顿时如离弦之箭驶离!原先看轻这是小船的顿时急得跳脚。 秦无衣轻笑,大船虽大,但人数却多,当中再站了一个臃肿沉重的张鸨子,能快得起来么?当即边吃烤鱼边冲后面挥手,气得张鸨子狠狠一掌拍向那撑船的:“你到底吃什么的!两个人都追不上!” 撑船的肿着脸满脸委屈,不是他撑船技术不行,实在是这船太重…… “饭桶!”黑衣少年实在看不下去,狠骂了一句,上前一步跃入水中,顿时如浪里白条朝小船游来! “呀,追来了!” 秦无衣虽然会水,却也是头一次看见一人游水如此之快的。那人身体入了水就同鱼一般,划水的频次虽少,速度却如金枪直射,竟然比大船还快! “姑娘莫怕,我已同大哥约好前方渡口见面。” 秦无衣回头,远处河岸上果然有棕褐色一点,随着小舟行进,渐渐显出是辆马车。 然黑衣少年已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接近船尾,秦无衣狠了狠心,将一烤鱼叉掣了掣,发力朝水里之人狠狠一刺! 黑衣少年恰好抬头,惊诧间猛地朝边上一翻,翻出巨大的水浪!然而黑衣少年还是晚了一步,秦无衣一招凌厉刺破他的左臂,顿时鲜血流进河里,染开一条血路。黑衣少年游水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秦无衣这才渐渐放下心来,然才一回头,忽听背后一阵破空之声,回头间她才扔出去的鱼叉竟以迅雷之势朝她后心袭来! 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此人追她不上竟然动了杀机!鱼叉来势凶猛,且角度刁钻,若她侧身让开,鱼叉就会越过船舱刺到葛大壮身上! 这是在逼她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无衣却忽然闭上了眼睛! 黑衣少年猛一皱眉,深深地看着秦无衣,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她为了救别人,竟肯舍得自己的命?!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根猛力而出的鱼叉直袭秦无衣,带起一阵满带杀气的流影,心里想着秦无衣此番必定没命了。有谁能躲过这么快的攻击?! 然而下一刻,众人狠狠地睁大了眼睛!飞射而去的鱼叉在离秦无衣胸口不到一指之处竟然猛地静止,原本该穿心而过的杀机竟在一瞬之间被生生刹住! 秦无衣忽然睁眼,如沉睡之子忽然张开了眼睛,双眸精光大盛,墨发齐飞,浮动在强大外放的真气之间,如静如动。 秦无衣轻轻一笑,如一朵沉睡的莲花忽然绽放,吐露芳华。大船上的护院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静静地看着甚至忘记了呼吸。 秦无衣伸手轻轻松松地将黑衣少年射来的鱼叉拿下。还得多谢这位少年,师傅教给她的凌霄心法她一直都无法突破第六层,却在方才生死之际忽然开通! 此刻,她只觉得真气运行一周天之速度更快,一股暖流自丹田不停向上涌起,输送到她周身四肢,浑身舒畅!师傅说了,凌霄心法练到第七层,她的记忆很可能就会回来了! 因祸得福,眼看着离恢复记忆又近了一步,秦无衣心里十分畅快,这账便不算了吧。秦无衣扔了鱼叉回头,黑衣少年正浮在远处的水面上目送她离开,眼神复杂。方才这一掷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结果还是被破解,想再追也是没可能的了。 秦无衣不想再去研究这少年究竟与自己有何冤仇,错眼朝大船看去。黑衣少年是摆脱了,张鸨子却还是麻烦。“快!再快些!他们就要上岸了,别让他们跑了!”身后的叫嚣越来越近,只见张鸨子“通通通通”毫不留情地将手下全都一屁股踹下了水,指着秦无衣命令掌舵的全力开火,务必在秦无衣上岸之前将其截住!那可是黄澄澄的五百两金子! 大船轻了,顿时行动如风,眼看载着张鸨子的大船越来越近,远处葛大强的马车却还在原地不动! “大壮,快让你大哥驾车过来!” 可葛大壮扯着嗓子对着远处的伙伴吼了好几声,对面还是半点动静也无。他哪里知道他的那个兄弟同他一样的个性,既然约好了在渡口会面,就一定是在渡口会面,根本没想到秦无衣会同时被两路人马追杀情况紧急,此刻正晒着太阳呼呼大睡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跟朕回宫 葛大壮这会儿也开始额头冒汗,眼看张鸨子的大船就要靠近! 秦无衣抬眼四望,得想个办法通知葛大强! “那可是你们家的马?” 秦无衣一语点醒葛大壮,葛大壮当即两指一捏送至嘴边,吹出响亮的口哨。 黑马本在地上找寻可吃之物,一听见口哨声,立即撒开腿朝这边奔来,喜得秦无衣又夸:“真是匹好马!” 马车一动,葛大强立即惊醒,抬眼见葛大壮正朝自己挥手,后头似乎还有追兵,赶紧一甩马鞭飞速前进! 葛大壮算准了与马车会合的大概地点,立即驾着小舟朝浅水靠去。船才靠岸,马车刚好到了眼前。葛大壮立即扶秦无衣上岸。 等秦无衣上了马车,两兄弟便驾着马车飞速离去,徒留张鸨子的大船因河水浅滩靠不了岸在河里大骂。 秦无衣掀帘看着越来越远去的张鸨子等人,心情大好。一夜虚惊,终于摆脱了这些人。这下只要到了葛家村,找到那个黎湛把东西一给,她便可以放心了。 马车甩开追兵以后又行了半日,天便黑了下来,看看还未到葛家村,黑马又累了,几人只好准备露营。 葛大壮动作利索地捡了柴火生上火,将葛大强抓来的野兔山鸡麻利地收拾了,架上烤肉,不多时烤肉滋滋,便是要熟的征兆。 “大壮,你可认识今日追咱们船的那个人?”秦无衣替葛大壮加柴,这时问道。 葛大壮手上活不停,顿了顿,许是在回忆秦无衣究竟特指哪一个,半晌想到那个被秦无衣伤了手的黑衣少年,又想了想,这才道:“从前没见过,但想来是国师的人。” “国师?”国师秦无衣是知道的,她听师傅说过,恒渊大陆五洲十国不少国家官制是不同的,国师一职乃秦泱、天黎、南楚三大国近年新设,位同别国的国相或是宰辅,天黎还分设左右国师以衡权。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当今天下能被称为国师的共有四位,分别是秦泱的甘礼,南楚的战北冽,还有南轩的左国师君晏和右国师墨胤。很值得一提的是,听闻南楚的这位国师还不到而立之年,果真所谓一代天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么葛大壮口中的这个国师,究竟是指哪一位?而且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一国国师好好的要派人追杀她?! 然而葛大壮摸了摸后脑勺,已经给不出太多信息:“只是昨晚跟着姑娘时发现两人跟着姑娘,所以就注意了一下,只听他们说什么国师,却真不知是哪个国师。” 秦无衣点点头,也不再问。葛大壮不过一个小村村民,哪里真的认识什么国师?何况那些不过是国师的手下。 不过知道有个国师在追杀她,至少让她心里明白一些,也好往后有些提防。毕竟到了葛家村大家都要分开,她还是要只身一人行动。 用过晚膳后不久,葛大壮二人又将马车给秦无衣让了出来。秦无衣说了谢谢也不客气了,毕竟出门在外,太过忸怩反而不好。只是睡前让葛大壮二人靠近火堆一些,虽是秋天,但夜里确实还凉。葛大壮二人应了无话。 林子里的草木渐渐着了露,没有风的夜渐渐睡去。 岂料半夜,秦无衣忽然被一阵马蹄之声惊醒,侧着耳朵听了听,约摸半里路远,来人行色匆匆不知是敌是友。秦无衣摸了腰间匕首掀了帘子,葛大壮二人也醒了,正在熄灭火堆。 “姑娘,咱们恐怕睡不成了,”葛大壮简短地说了,“是前头葛家村来的信马,恐怕要出事。” 秦无衣一听是葛家村来的马,便放下了匕首。但一定要出事,心又提了起来。昨日一行跌宕起伏,还会出什么意外?追兵也不可能追到前方去。 “姑娘莫怕,咱们且去会合,看看究竟。”葛大壮说着,催促葛大壮一同上车,动作麻利地一甩马鞭往前行去。 不多时果然看见一匹行动驰驰的黑马,一见葛大壮立时停下:“大壮,你可回算来了!葛员外昨夜忽然暴毙,今日便要入殓下葬,人手不够,姬娘催你们快些回去帮忙!” 秦无衣还来不及掀帘子看个究竟,马车便又重新启动,同时传来葛大壮的声音:“姑娘坐稳了,咱们得快些到葛家村。姑娘如果实在困的话,就在车里睡一小会儿,葛家村也很快就到了!” 葛家村位于秦泱、天黎和南楚三大国的交界地带,同其他村镇一起众星拱月般围着中间的青城,形成一个几乎自治的小郡。 这里鱼龙混杂,多国之人来往不绝,还聚集着恒渊大陆上不服各大朝廷管制的所谓江湖势力,由其最大江湖势力天罗山庄统领。天罗山庄自独大以来便同秦泱、天黎、南楚三国分别签署了和平协议,是以此处多年来三国不侵。 只是由于近日天黎联合诸小国攻打西北大国秦泱,这块梗在三国之间的鱼刺很快便会成为南楚和天黎对峙的唯一筹码。 但这暂时还不是秦无衣操心的事情。 马车又行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终于在天刚破晓的时候到达葛家村。天边的鱼肚白被阴云笼着,如村中的气氛一样沉闷,透出一种山雨欲来的错觉。 秦无衣下了车。 深秋,漆黑的夜空中霜月如钩。 野外传来野狼的嚎叫,分外苍凉。 一处篝火突兀地在暗夜中燃起,勾勒出火边端坐的人影,端正、神圣而不可侵犯。 天青色的衣袍如海浪翻开,男人的身影仿若千仞高峰屹立于沧海之滨,享受惊涛拍岸的激荡也毫不退缩。 只一眼,你便会被男人身上的高贵与神秘所折服。他就只是坐着,不看你,也能给你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也正是这样一个男人,轻易将整个天黎江山握在手里,又在新近控制了五洲十国三大强国之一的秦泱。谁能相信他不过才登基三年而已? 谁要与他作对,简直是不要命了。 ——霜天晓将目光从黎湛身上收回。 轿子停在两丈开外的树顶,叶飞霜依旧死人一般倚着轿边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黏在轿子上的咸鱼。 四个轿夫鬼魅一般隐在四周林子里,巧妙地利用枯树和黑夜的掩护列着最简单的玄阵。黎湛的白马悠闲地拱着可吃的野草,雪丝一般的鬃毛在暗夜里好像会发光。 霜天晓看了一圈,略显无趣,撇了撇嘴。 叶飞霜忽然动了,虚影一闪消失在风里。 霜天晓愣了愣,这家伙又发现了什么?再看黎湛,仍旧盘腿坐着,稳如磐石,长睫在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霜天晓恨恨地将野山鸡的骨头丢进火里:“我也去瞧瞧!”真是无趣!一个赛一个似木头,和这些人待久了,迟早得疯! 不多时,一阵轻微的丝竹吹打才渐渐传入众轿夫的耳朵,然而霜天晓已然高声嚷嚷着回来了:“诶真糟蹋人!他们竟然抓了一妙龄少女给个糟老头子做妾,而且那老头子还……” 叶飞霜几乎同时到达,轻盈如叶落,抱剑在黎湛两步以外,不轻不重地吐出两个字,打断了霜天晓:“冥婚。” 霜天晓气得跳脚:“叶飞霜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话留给我说?!你这样很没意思你知道吗?!” 然而叶飞霜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一个提气又到轿边装死人去了——用最快的速度,做最值得做的事,效率才是他的准则。意思?那是什么?能吃么? 霜天晓恨恨地甩了甩手:“没意思!太没意思!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还是攻打秦泱的那阵日子最过瘾!这一回了天黎就什么事也没干,还莫名其妙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 “来接她。” 黎湛忽然发话,清缓的声线如冰泉作响,好像因为这句话,那团火都更加明朗地跳了跳。 霜天晓一听有情况,顿时来了兴致,紧紧盯着黎湛:“接她?她?谁?接谁?”所有人都知道黎湛虽然后宫三千,可基本都是摆设,没几个真刀真枪干过的,却原来守身如玉是为了到这野外来找女人来了?! 还接她?!说明这奸情早就存在了啊呸呸什么奸情这么难听…… 不过这在他的认知里可是个异常劲爆的消息! 只是他若知道黎湛还偷偷藏了个小包子,还不知道会怎么看黎湛呢。 “她。”黎湛睁开眼,望着山下葛家村方向,目光灼灼如晨星熠熠。 …… 秦无衣困在梦魇里。梦魇里长剑利利,鲜血弥弥;漫天大火舔血茹命,死亡的惨叫此起彼伏…… “无衣,快……逃……快逃!” “……好好保护自己,别想着为父王报仇!” “快走!” “……快!” …… 秦无衣猛地一惊,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梦里的场景就像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真实。然她闭上眼睛想要回忆,记忆依旧如同被浓雾覆盖的深海,她越想踏出去,就越是迷失方向,时而还会落入海中久久寻不到归路。 身下是冰凉的木板,周遭的空气阴冷浑浊,充斥着浊土和油漆呛鼻的味道。这又是在哪儿? 她想起她从葛大壮车上下来,而后忽然从背后被人袭击,后脊梁一麻,眼前一黑——她撑着最后的意识想要挣扎,一个黑布袋蒙头而下,将她迎头装了个结实! 真是防得了一时防不了永远。当时她身边除了葛大壮二人,就是骑马来接的那人,现在想来,她连那人的样貌都不大记得。 秦无衣休息了一会儿,待头不再疼痛欲裂,这才顶着晕眩睁开了眼。 只见她正躺在一具不大的黑漆棺材里,周身北斗七星状摆放的七颗夜明珠将她身上鲜红的嫁衣照得愈发幽艳血红。 秦无衣抬了抬手,无力得一颗夜明珠也抓不稳。“咚”得一声,夜明珠掉落,发出一声闷响。不知道自己被埋在这棺材里多久,竟然没死,算她造化。 秦无衣就着夜明珠的光亮打量着被漆成深黑色的棺材板,油漆却并未完全干透,而且做工粗糙,显然是仓促之间完成的。 奇怪的是,就在她正头顶的棺材板上,竟有一个鼻孔大的洞眼。秦无衣错眼,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棺材板上竟然有不下五个洞眼。因着这些洞眼,秦无衣竟感觉到一丝丝微弱却又可感的空气流动。 照那边缘沾上油漆的情况来看,这些洞早在上漆之前就已经有了。 秦无衣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又甩甩头被自己否决了。这不可能…… “什么声音?”这时地面传来一个闷闷的人声,透过地面透过棺材板上的孔洞传到这里,尽管微弱,但秦无衣仗着自己不弱的耳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听错了,哪里有什么声音,肯定是你自己吓自己!我才可是看得准准的,这个坑里埋的是那年轻漂亮的姑娘,那可是活埋!从才到现在还不过一个时辰,哪儿那么容易变鬼?”一人对伙伴的胆小显然嗤之以鼻。 那人挖了两铲又说:“你可不知道,我亲眼瞧见那姬娘将七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到那棺材里!连这棺材都是我做的,姬娘还偷偷吩咐我在上头开七个洞,摆明了不让那姑娘死。” “还有你不知道吧?我看那葛员外死状奇怪,面上浮肿面色发青呢!前两日他还精神满满地嚷嚷要从城里艳春居再讨个小妾回来,我怀疑啊……” 那人后面的声音太小,秦无衣就听不见了。秦无衣就着夜明珠的光亮耐心地等那两人将土破开,无论如何棺材板一掀,她就有救了! 而此时,两里之外的葛家村,平日召开村民大会的打谷场却沦为了囚场,气氛犹为凝重。 上百位葛家村民被扎堆捆了个结实。最前头架了一个简易的高台,赫然立着一位白衣烈烈的男子。他的黑发长长地飘扬在脑后,浑身散发着的阴诡气息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头皮发麻。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玉质蛇杖,森红的蛇眼发出猩狠的光芒,仿佛能吞吃魂魄。 此刻他低着眉眼反复端详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好像在欣赏一个精美的艺术品——而他不远处的脚边,躺着刚刚被他处以死刑的葛家员外长子,死状惨烈,浑身千疮百孔。黑色的腥血渗入土地,秋风吹着,腥气却久久不散。 他身旁立着一名红衣烈烈的女子,墨发如缎,一双黑眸泛着阴狠的得意,轻蔑地瞥着被单独绑在最前方的妇人——葛家员外的发妻姬氏。 姬氏紧紧地盯着前方,倔强地不去看她那死去的孩子,然而苍白的脸色和暴起的青筋却显示着努力隐忍的愤怒和悲痛。 “怎么?还是不肯说么?她在哪儿?”红衣女子柔美的嗓音响起,这本该令人愉悦的声线,说出的却是阴狠毒辣的话,“你家员外耕耘辛勤,给你留下的儿子也够我杀到手酸。你尽可以慢慢考虑,没了你家儿子,至少还有别家……”说着,红衣女子细长的眸子泛着阴冷的寒光一一扫过被绑住的青少年。 “姬姐姐你就快说吧!”一个尖锐的嗓音忽然在人群中响起,炼秋霜双眼锐利一扫,下一刻众人只见红影一闪,炼秋霜已经到了那说话的妇人跟前。 “怎么,你知道她的下落?”炼秋霜的眼眸在那妇人微微半露的酥胸前扫过,快速地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勾起循循善诱的无害笑容,“只要你告诉我们那个女孩儿的下落,我们就……” “就放了我?”妇人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她不想死,她还不想死!白衣男人不过只抬了一下手而已,葛大强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还死得那么难看…… 炼秋霜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随即点了点头。 “她就在两里外的墓地里,姬姐姐把她埋了,说是给葛员外陪葬……”那妇人惊恐地看着炼秋霜鬼魅似的微笑,感觉到炼秋霜修剪得锋利的长甲凉凉地划过她的脖颈,带起一阵战栗。她哽了哽脖子,睁大着眼倒在血泊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恐怕她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何她明明说出了秦无衣的下落,却还是要死…… 炼秋霜厌恶地将手上的腥血擦在那妇人娇美的脸上,锋利的指甲再次划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炼秋霜却感到分外畅快,每个毛孔都要兴奋地战栗起来! 不多时,那妇人娇美的脸庞上划开的道道血痕便化作一道道脓痕,再也辨认不出原来的美貌。炼秋霜吹了吹干净而带毒的长甲,妖艳一笑似最毒的曼陀罗花绽放! 出卖别人的人,就不该得到好下场!炼秋霜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你可以去找你的小情人了,这里交给我来处理……”炼秋霜悠悠转身,眼神一变——白袍烈烈的男人早已不见身影。 炼秋霜眼中闪过嫉妒的光芒。至于这么急不可耐么!反正都埋了,何不死了干净!炼秋霜狠狠一甩手中的倒刺赤练长鞭,破空一响指着打谷场上的村民,冷声道:“统统给我烧死,一个都不许放过!” “笃笃、笃笃……”坟地里,秦无衣听着铲子敲打棺材板的声音,暗喜,她很快就能出去了。 夜黑风高,坟地里阴风阵阵,唯有挖坟的两人热火朝天,激动地想着拿棺材里的夜明珠换钱,再用棺材里的美女换大钱,丝毫没有注意有人悄悄地飘到了他们身后。 是的,就是飘。那人的衣袍几乎不动,双手背剪几个瞬间便从坟地的那头飘到了这头,忽然抬手,“咚咚”两声,两人应声而倒,听得棺材里的秦无衣一阵心惊。 谁来了?! 秦无衣握紧腰间的匕首,看着棺材板悄无声息地慢慢被推开。 借着微弱的月光,秦无衣先看见的是那人天青色的宽大衣袖,深秋的夜风吹动上头所绣的翠竹暗花,莫名地有些熟悉。 秦无衣抬眼,一道颀长而伟岸的身影正立在棺材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钩月恰在他的头顶,如一弯特制的皇冠别在他的墨发顶上,勾勒着他的青玉发簪,透出淡淡的霜色。 黎湛就这样背剪双手看着秦无衣,好像在研究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肯从棺材里死出来。 然等了许久,秦无衣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维持着手持匕首的动作,一双黑丽的大眸似一头受到攻击的小兽警惕地盯着他,盯着他藏在背后的手。好像他只要敢动,她就会一刀一下将他的手给剁了! 这样的想法不禁让黎湛皱起了好看的眉。秦无衣看他的眼神,何其陌生。 “别睡了,跟朕回宫。” 秦无衣茫然地看着黎湛朝她伸出的大手。 黎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即难得好脾气地道:“难道你要一直躺在棺材里不起来?”说着,又朝秦无衣伸了伸手。 秦无衣犹豫地伸出手去。下山不过五天而已,她已经被骗许多次,难道她还能再相信陌生人?!当然不能。 秦无衣搭上黎湛的手借力起身,暗夜中只见一道冷光闪过,下一刻秦无衣的匕首已经架在了黎湛脖子上!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乖,再撑一会儿 “说!你是什么人?!”秦无衣冷声厉喝。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蹊跷。先是差点被人骗进青楼,而后被人带到葛家村还被活埋冥婚,现如今又来一个人,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却不知又藏着什么样的坏心眼! 秦无衣手中的匕首还未出鞘,但那寒厉的杀气却从鞘中透出,直指黎湛喉间动脉。 黎湛仍旧保持着双手背剪的姿势站立,丝毫不将秦无衣手中的匕首当回事,径自看向秦无衣,如薄如削的唇角一开一合,便是:“三年未见,你还好么?” 秦无衣皱眉,语气冷然:“我和你认识么?” 不得不承认,面前男人的脸似乎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样的感觉却最会迷惑人的。她的记忆是片空白,她除了自己的名字,连自己来自何方,父母在哪儿,都不清楚。 师傅要她来葛家村,将东西交给黎湛,可还没进村就没人活埋,这倒是让她看不懂了。而这个横空出现的男人,究竟是敌是友? 黎湛低头看着秦无衣,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一勾,眼中是欣然笑意。看秦无衣这身手,向来果然是不错的。 下一刻反手一旋,只见深红的嫁衣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秦无衣便落入了他的怀里,紧紧地贴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而他脖子上的匕首,早在黎湛右手动作以前左手轻缠上秦无衣的麻筋。秦无衣抬眼,便撞进男人幽深似海的眼眸。 深红的嫁衣上栩栩如生的金丝绣凤同黎湛天青色衣袍上的金线盘龙轻轻依偎,一如此刻紧紧相拥的两人。 秦无衣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男人的脸,暗暗心惊此人的速度。她的匕首都还没来得及出鞘,她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魔掌。不知道她现在再拔匕首还来不来得及。 下一刻黎湛眼神一闪,秦无衣还来不及反应,黎湛忽然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扑倒,棺材板一合便将两人紧紧地锁在棺材里。 “你……” “嘘——”秦无衣才要出声,黎湛忽然神色严肃地制止了她。不远处一道风衣烈烈声,似战场上猎猎作响的战旗之风,渐渐朝这里推进。 感觉到唇上黎湛食指的冰凉,秦无衣僵了一僵。 四周静得很,秦无衣甚至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犹如小鹿乱撞,似乎比平时要快得多。 棺材里一直放着的七颗夜明珠此刻硌在秦无衣身下,身上的黎湛又将重量加了一倍在她身上,那些夜明珠几乎要将她的腰背挤断了! 秦无衣忍不住嘤咛一声皱起了眉头,黎湛这才注意到秦无衣的不对劲。夜明珠的光亮在漆黑的棺材里却似点起了七盏萤灯,映得红色嫁衣包裹的秦无衣的玲珑身材更加凸显无疑。 三年不见,他的小女人似乎长成了个大女人…… 就着夜明珠的光亮,黎湛看见秦无衣微红的面色,就连她光洁的额头,都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想来那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硌着她柔软的肌肤,是极其难受的。 黎湛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又闪过一丝心疼,随即一手撑地减轻自己加在她身上的重量,一手努力地扶起秦无衣的腰,让她离夜明珠远一些。 可这样却更要命,秦无衣温软的躯体更加紧实地贴着他的,周边萦绕的全是淡淡的女子体香,黎湛眼中闪过一丝深沉,暗了又明,明了又暗。 黎湛轻轻咬牙,要不是此刻情形不对,他真想…… 秦无衣僵着全身,睁大眼睛警惕地盯着正上方的黎湛,长长的睫羽小扇子一样立起,动也不敢动。四周喷洒的全是黎湛陌生却诡异地熟悉的呼吸,秦无衣都不敢大声出气。 “乖,再撑一会儿,很快就好了。”偏生黎湛不知她也难受,忽然耳语似的安慰,秦无衣唰得一下脸色红到了耳根。 三年了,记忆一片空白的她还从来没有和一个陌生男子贴得这么近过。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似曾相识的茉莉花儿香气。 眼前男人的容颜因为夜明珠的光亮而更加俊朗无比,好像她在很久以前就见过这个人,然而这张脸,任她如何回忆,都是陌生。 棺材边上的衣声烈烈,似穿过古巷的恶魂扬起的猎猎之声,带着一丝阴诡的回响,穿透棺材板响在耳畔。 一听到这个声音,秦无衣浑身的毛孔忽然都莫名地开始叫嚣着一个叫仇恨的东西。那种强烈的感觉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反应,秦无衣咬紧牙关试图阻止她的浑身颤抖。 这个声音在她的梦魇里几乎贯穿始终。梦魇中那个叫她无衣自称父王的男人自刎的时候,还有数百长剑划过宫人脖子血溅宫墙的时候,以及那一座座巍峨恢弘的宫殿被烈火吞没的时候,总是伴随着这样一个风吹战衣烈烈的声响。 ……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戈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无衣你快看我的长鞭好不好看……” “无衣你快看我长剑威不威武……” “无衣……无衣……” …… 一段童声齐唱伴随着一堆儿童的咯咯笑语从记忆深处被这烈烈衣声忽然唤起,好像一段长竹被从地底下的长鞭种中强力拔节生芽。秦无衣一时间只觉得头疼欲裂,嗡嗡得几乎要炸裂开来! “无衣!” 黎湛紧张地轻拍着秦无衣发烫发红的面颊,她光洁的额头上竟冒出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汗珠,吓得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黎湛心里狠狠一紧! 该死的,十世轮回里那么多的磨难,她到底想起了哪一段可怕的回忆?! 黎湛当机立断一手扶上秦无衣的后背,源源不断地将真气输入秦无衣的体内。秦无衣渐渐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发出烈烈衣声的男子也寻到了棺材边,嘴边划过一丝阴诡的笑意,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蛇杖,对准棺材盖—— “砰”得一声棺材盖忽然炸得四分五裂! 碎裂的檀色棺材碎片雨中,一天青色的身影紧紧地搂着一红衣烈烈的女子蹿上半空,仿若蛟龙与凤相缠,在如霜的月色中飞舞交缠成一段最美的画面。 战北冽猛地紧缩细长的蛇一样的眸子,盯着面前相拥的男女,手中的蛇头手杖捏得死紧! ——三年前,他用计让秦无衣恢复白蔹记忆,却不小心出了岔子,他也受了伤,秦无衣不知所踪。 后来他才知道,当晚是姬氏一族长老苍术救走了秦无衣,并且帮助秦无衣重新凤印了苍梧,他借助秦无衣恢复白蔹身份杀了苍梧夺取姬氏一族圣权的计谋没能得逞,更丢了无衣! 后来他回到南楚,趁着苍梧还没有能力将他的人脉网收回,他救出了炼秋霜,重新开始整顿被黎湛打击得四分五裂的势力网。 而前阵子,他终于在南楚看到紫微星星光大盛,那便是白蔹即将回归的征兆! 而眼前的秦无衣,终于让他找到!这一回,他一定要得到白蔹,得到姬氏一族的一切! 天青色身影同艳红色身影渐渐在月色下落于地上,黎湛轻轻放开秦无衣,却从怀中掏出一只凤簪簪在秦无衣头上,低头,在秦无衣耳畔,用两人才能听得见的音量道:“我就是黎湛,苍老前辈要我来跟你要东西。葛家村不安全了,到青城贵祥酒楼等我。” 青城?秦无衣抬眼欲问,然黎湛已然转过身去,单手背剪在身后,挥挥手示意秦无衣快走,面对战北冽:“战北冽,许久未曾认认真真战上一场。你敢不敢?” 战北冽高高昂起头,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本国师何时不敢过?” 月色中但见天青色的衣袍如同海水一一般澹澹,羽衣飘扬间仿若天地间撕扯开一道通往阴间的幕布。 这人就是黎湛……秦无衣看看面前同战北冽激战在一起的黎湛,想了想,朝青城而去。 贵祥酒楼,在青城的贵祥酒楼见面…… 然秦无衣未曾跑出多远,山道上便看见葛家村方向大火漫天。 通往青城的山道倒是不难走,青城由于独立于天黎、秦泱和南楚三国,故而由一股独立的江湖势力——天泉山庄带领着。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交通等也越来发达。 秦无衣走了不一阵,便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那人的功夫似乎不差,若不是月光将那人的身影打在地上,她还差点发现不了他。 是个男人,秦无衣感知着身后那人的信息,身上一把寒气森森的剑,就跟这个人一样。 “你想跑到哪儿去?” 一个妩媚的声音忽然在秦无衣身前响起。 秦无衣抬眼,黑黢黢的林子中间一小块空地,月光正好打在那女人妖艳的脸上。 秦无衣一手握紧腰间的匕首,一手掣上腰间纸扇,双眸警惕地看着身前的女人。 “三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活蹦乱跳,不过我倒想问一问,筋脉尽断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感觉?”女人捋了捋黑长的发,双眼写满了妖魅。她将秦无衣浑身上下打量一番,眼中闪过狠狠的嫉妒。 人都说她炼秋霜美艳世无双,可秦无衣一旦出现,这无双,恐怕就得改写!而女人之间的互相攀比,看的,不仅是脸蛋,还有身段——而这几样,若没有秦无衣,她炼秋霜是敢挺着胸脯横着走江湖的。 可秦无衣又回来了,她为什么要回来! 秦无衣是经历过筋脉尽断,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而这个女人知道这件事,说明从前跟她有过交集。 “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你想知道,我不介意让你尝尝。”秦无衣对面前的女人没有什么好感。对方身上随时都剑拔弩张的气焰让她很不舒服。 “你……”炼秋霜猛地抽出腰间的赤练,在空中“噼啪”一声甩开,“我倒想看看,成了有一个废物之后的秦无衣,究竟能不能打得过我炼秋霜!竟然口出狂言!” 炼秋霜赤练甩开的一瞬间,秦无衣几乎同时动了!她猛地掣出腰间扇子,与此同时猛地掣向炼秋霜——这样的武器,最适合远距离攻击,她若近身…… 下一刻只听“啪”得一声响,秦无衣手中扇子在炼秋霜面前猛地打开,一道凌厉的起劲顿时朝炼秋霜面上撤去! 炼秋霜心里一惊,猛地后退!然而一惊来不及了,那道气劲风驰电掣一般追上炼秋霜,只听“嘶”得一声,炼秋霜傲人的脸上被划开一道血色,立即淌下两滴血珠子,触目惊心! 炼秋霜捂住面上的伤口,几乎咬牙:“卑鄙!” 秦无衣瞥了眼炼秋霜手中还来不及收回的赤练,上头森蓝色的光芒,是毒色。秦无衣冷笑:“是你先下的毒手!” 炼秋霜咬牙,右手一动—— “诶别动!”秦无衣优哉游哉地合上扇子,“你最好不要催动内里,我忘了告诉你,我的扇子上也有毒药,三个时辰内动用内力,则催动毒药,否则平安度过。” “解药!”炼秋霜对着秦无衣飞身掠去的背影气急败坏。 “忘了告诉你,我只会下毒,不会解!”然而秦无衣的声音已然远去。 炼秋霜狠狠地将赤练甩在附近的草地上,不多时那些草相继枯萎。 楚国皇宫。 “我不嫁!为什么要我嫁!”一整套雪似白瓷应声落地,南楚公主司徒樱近乎歇斯底里地吼着,喷火的双目搜寻着可以破坏的物件。 南楚王后揪着眉头跟在公主身后,十分为难:“你若不嫁,天黎军队很可能转道蕲州攻我南楚,难道你忍心看着南楚像秦泱一样一夜灭国?何况此次天黎使团是为天黎王来求的亲,这可是天黎国最尊贵的人!你嫁过去就是王后,本宫又是他的姑姑,亲上做亲,想来他也不会亏待你。更何况咱们南楚也不是没有过和亲天黎的旧例,你的姑姑不正在天黎宫中么,她到时候也一定会照顾你的……” “什么王不王亲不亲照顾不照顾的!关键那个黎湛根本就不近女色,谁不知道他那三千后宫都是拿来做摆设用的,他一个都没碰过!否则三年了他岂会一个种都不留下!我要是嫁过去,不等于活守寡么!身份尊贵?有什么用!”司徒樱冷笑一声,随手将一个贵重的描金紫玉花瓶扫到地上。玉瓶落地有声,司徒樱心里的气却还是郁结满满。 说到身份尊贵,她是南楚嫡公主,本就该嫁为人后,可却要她嫁给这么一个外传不人道的冷性大王,她如何甘心?何况她可是南楚公认的第一美人,要她在天黎那么遥远的后宫孤独终老,她可不干! “要我说,楚国那么多公主,随便塞一个上花轿不就得了,干嘛非要我去!”司徒樱撅着嘴万般不情愿。 “说什么混账话!你以为两国联姻是儿戏不成?当日天黎使团前来提亲,你父王不是没给过你拒绝的机会,如今应了又来反悔,难道真要等到天黎军队开进溧阳你才甘心!看来平日里本宫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了!我看你也到了该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的年纪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王后终于拉下脸来。 “来人,即日起樱公主专心留在宫中准备出嫁,不许离宫半步!公主若是离宫半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母后!”司徒樱急着要求情,然而王后已经甩袖而去。 看着王后决然而去的背影,司徒樱却渐渐冷静下来。那双精致且闪耀如星的眸中,闪过一丝对爱与执着的坚定。 不是要她嫁么?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五日后,天黎使团心满意足地抬着南楚公主返往天黎。一路奔波,却也无事。 这日,行至秦楚黎三国交界处的青城,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送亲队伍没法再前行,只好在驿站歇下。 黑云滚滚,电闪雷鸣,暗夜吞天没地。豆大的冷雨砸得窗棱哒哒直响。 雨幕中忽然冲出一名浑身带伤的女子,两队黑衣人鬼魅一样紧随其后,渐成包围之势。 顾不得击打得面颊生疼的冬雨,秦无衣抽空朝身后望了一眼,两队黑衣人不相上下,眼看就要追上。这些人从葛家村就开始追她了,如今绕了大半个青城都没甩掉他们,还真是讨厌的尾巴。 还未入青城,她便发现她的人像挂满各处,赏金五万两。 黄金。 上头所写:秦泱公主携带皇家秘钥潜逃…… 所以,她是秦泱公主。但三年都在黑木崖上生活,如何得到皇家秘钥? 秦无衣紧了紧怀中的包裹,忽然在一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两队黑衣人商量好了似的,各自分散,分别堵住了秦无衣四个出口——秦无衣几乎要被瓮中捉鳖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秦无衣那双闪着星辰一样光芒的眼睛。雨水打湿了她的黑发,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流下。 不远处的驿站,一白袍少年正悄然看着这一切。他那蛇一样的眼睛透着地狱修罗般诡谲的红光;他手里握着一柄蛇头手杖,通身雪白莹润的色泽,是人骨被摩挲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结果结果,显出无尽的贵气。 秦无衣浑身都湿透了,额前的湿发黏在脸上,苍白的脸色显出逃亡的艰辛。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她玲珑的曲线照亮。她怀中的布包瘪瘪的,因为多次洗劫已经剩不下多少东西。 其实包裹里没什么东西,但是这些人却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狼,总是盯着不放。师父要她交给黎湛的东西她从来都贴身带着,除非这些人将她抓到,否则是得不到那东西的。 而想要将她抓到……秦无衣嘴角一勾,便是一个自信的笑。 黑衣人们互不相让地僵持着,没有人愿意先上前。这个女人据说是从秦泱长公主——秦泱举国被灭,只有这个女人还活着,这证明一件事,那把传说中能打开全天下最大宝藏的钥匙,就在这个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是逃不掉了,难办的是同样来夺宝的对手。谁要是走错一步,就相当于将这全天下最大的宝藏拱手于人!谁愿意干这样的蠢事! 窗前的战北冽动了一下,然而只是一下,快得就像死神眨了下眼睛;他嘴角那一丝忽然而起忽然而逝的笑,充满了诡谲的味道。 身后来了个人。 “国师大人,楚国公主她……”身后的驿丞浑身发抖,“跑……跑了……” “嘘——”意料中的杀伐没有落下,战北冽不过制止了驿丞的话头,修长的指尖指向雨中的秦无衣,“你觉不觉得她美得……就像鬼魅一般?”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公主累坏了 那森凉的语气令驿丞浑身汗毛直竖,可再看雨中的女子,驿丞一喜,这不正是是楚国公主司徒樱么?不过看起来像是遇到麻烦了。 “谁人告诉过你南楚公主逃了?她岂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了么?快去打开大门,迎接公主!”战北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尖削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丝令人汗毛直竖的诡笑。就在他方才看清秦无衣的脸的那一刻,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脑中诞生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笑不出来了——雨中两队黑衣人几乎同时动手,朝雨秦无衣袭去! 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阴鹜,手中白绫猛地射出,径直朝秦无衣腰间一卷,便将秦无衣拦腰套住! ——秦无衣,他可以算计,但别人绝不可以伤害! 秦无衣回头,眉头紧皱,下一刻掌间忽然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往下朝白绫狠狠一截——白绫应声而落! 秦无衣朝地面摔去,眼看就要重新落入黑衣人的包围圈,然而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秦无衣忽然凭空消失了! 暗夜中只剩雨声哗哗直响,以及两队没来得及摸清状况的黑衣人面面相觑。战北冽锋利的指尖狠狠地扣紧窗台,窗台上立即伤痕累累。 “瞬隐……她竟然已经会了瞬隐……”战北冽喃喃地对着那不停下着的冷雨,眼中情绪复杂。 驿站的一间空房间里,秦无衣快速地找到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换上。师傅给的凌霄心法果然厉害,她不过才突破了第六层,便已经初步掌握了瞬移的本领,现在经过半个月的逃亡,这瞬隐的本事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其实那瞬隐并不是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穿墙而过,而是运功时候她可以将移动的速度提升至常人的数十倍甚至数百倍,于是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的移动她只需花非常短的时间,看起来就好像她瞬间移动了一样。 可惜她受了重伤,只能移到这驿站来,否则就冲着驿站中有人出手袭击她这一点来判断,此地不可久留。 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她湿透的长发击打在地面上,发出诡谲的声响。 秦无衣顿住脱衣服的动作,因为在这诡谲的滴水声里,她听见还有一个更加阴诡的声音,是手杖清晰地击打地面,透过雨声一下一下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带着穿透时间空间的幽远回响,让人无端地响起幽深的长巷里慢慢移动的老鬼的脚步声。 那玉杖击打地面的声音停在她的耳后,一道惨白惨白的身影停在她的身后。 “公主……您这是从哪儿回来呢?”那个鬼魅一样的声音又出现了,明明在远处,却好像就响在你的后脖子处,不由让人升起满背冷汗。 秦无衣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想起了那个葛家村郊外坟地里白衣烈烈的鬼魅似的天黎左国师,季飏。有着威武的名字,穿着鬼魅般的白衣,恐怕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阴诡的人。 “我不是什么公主,你认错人了。”秦无衣一手抚上腰间的匕首,这个声音,在葛家村附近的坟地里她听过的,是那个手上一柄诡异蛇头手杖的白衣男子。 这个男人身上,总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樱公主,您在说什么胡话呢?前两日您因负气不肯嫁给天黎王而出逃,如今知道回来便好了,又要到哪里去?再过一日便到天黎地界了,若是南楚交不出公主,公主要臣如何同天黎王交代?又如何向南楚王——您的父王去复命?”战北冽的声音变得不再虚渺,秦无衣这才感觉站在她身后的人是有血有肉的。 他把她认作南楚公主司徒樱?秦无衣就着昏暗的烛光扫了一眼她所在的屋子,布置精巧华贵,多为宫廷女子所用之物。 她倒是听说了,天黎同南楚联姻,南楚长公主新近刚好到了青城。这里又是驿站——难道她阴差阳错进了南楚公主的住房? 可是没有道理,战北冽身为南楚国师负责前往南楚迎接司徒樱,难道反不认得那公主不成?为何把她认错? “公主?”战北冽的声音忽地打断了秦无衣的思考,秦无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战北冽正一脸温和地站在她面前,胜雪的白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同暗夜中杀戮的季飏简直判若两人。 “公主才不过离开两日,这便糊涂了,连微臣都不认识了?”战北冽薄唇轻咧,迷离的细眸中泛着迷惑人的微光,好像邻家的哥哥在责备迷路的小妹妹。 若非秦无衣意志坚定,差点都把自己真的当成南楚公主了。 “来人,公主累坏了,快服侍公主沐浴更衣,”看到秦无衣眼中闪过的疑惑和困顿,战北冽的嘴角咧得更大了,仿佛春日之梨花盛放,继而扬声道,“再让御厨准备可口的饭食,公主饿了。” “是。”温软的声音忽然在昏暗的房中响起,秦无衣猛地皱眉,是因为受伤功力退步了么?这屋里什么时候有人她都不知道了? 裙裾之声渐渐远去,秦无衣心中的愤然更甚。若果真相信这战北冽误把她认作南楚公主,那么她果真够蠢的了!这房中原来早就有眼睛在盯着她了,只要她敢轻举妄动,这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战北冽将秦无衣眼中闪过的一丝愤恨收进眼底,依旧笑得温润如玉。然那眼中渐渐浮起的阴诡却让秦无衣觉得面前的男人面目可憎起来。因为就连他嘴角的笑,也都充满了算计。 “你不是要杀我么?”秦无衣紧紧盯着战北冽,再次摸上腰间的匕首。这匕首能助她逃脱一次,就一定能助她再逃脱一次! “杀你?”见被秦无衣识破,战北冽却并不显得慌乱,反而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兴味了,“你如今可是我南楚要送往天黎的嫡公主,我怎敢杀你?” 从这一刻起,秦无衣撞入他的陷阱,他便不会让黎湛再来染指! 秦无衣现在完全能够确定这是一个圈套了。驿馆的门,偏偏就在那时候开了,这可不是个巧合。 可是想到这一点,秦无衣忽然变得镇定下来:“你想要什么?”既然战北冽忽然改变了要杀她的主意,那么就一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那些想要追杀她的人,也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某件东西——如果她真的是秦泱公主的话。 而秦泱就是这么灭国的。 就在一个多月前,伴随着天黎与秦泱的大战传出的还有一个消息,那便是天下最大宝藏的藏宝图在秦泱王手里。于是恒渊大陆五洲十国觊觎宝藏的无论大小势力统统加盟天黎,进军秦泱。 秦泱因此灭亡。 于是人传,天下最大宝藏的藏宝图就在她身上。可是父王,根本就没有将什么藏宝图给过她。又或者,其实是给过她的,只是她的记忆还未恢复,想不起来。 “果然是聪明的秦泱嫡公主,比南楚那个傻透了的司徒樱可强得太多了,”战北冽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不过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占你便宜,咱们不过是在做交易而已。如今你若是南楚嫡公主,那些想要杀你的人,自然会忌惮三分,这里,也相对安全——至少我会尽力保你。这也同样对你有好处。你若不借这个机会去天黎,你如何杀得了天黎王,如何为你们秦泱报仇?”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无衣心头一跳。一路逃亡,这样的流言她听得不少。可天黎国向来与秦泱交好,而前些日子闯进晋阳宫的,首当其冲也并不是天黎之兵,各路混杂,让人摸不清头绪。难道战北冽知道真相? “你难道不好奇堪与天黎抗衡的秦泱为何会一夜被灭?”战北冽勾着眼角,“天黎为首,秦宫出了内贼,各路为了宝藏而去之人趁火打劫,秦泱不灭,又当如何?” “天黎为何这么做?天黎向来与南楚不和,与秦泱却交好……” “公主此言差矣,”战北冽高声打断了秦无衣的话头,言语中颇有些不屑,“所谓的交好不过是你送来质子我送来公主,政治联姻而已,各取所需,为的是震慑其他小国,也是权衡之计。天黎明里同秦泱交好,暗地里却操兵练马,随时准备给秦泱一个迎头痛击,好自己当霸主。如今秦泱出了一把天下最大宝藏的钥匙,若亲王开出这份财富,到时候恐怕独大的就是秦泱,天黎怎肯容这事情发生?” “可这根本就是谣言,父王从未有过什么藏宝图!”秦无衣只觉得可笑,那些受到蛊惑前来攻打秦泱的小国们,为的却是这样一个莫须有的藏宝图,全都为天黎做了嫁衣。如今,一个个还要来追杀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公主没有这样一份藏宝图,”战北冽的笑容忽然变得愈发阴诡,盯着秦无衣的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探究,“因为若是真的有,你早就将它给了黎湛了……” 战北冽特意将“黎湛”两个字念得轻飘飘的。这两个字如同一个轻轻的咒语,秦无衣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黎湛?师傅让她交给他一把扇子的那个黎湛? 秦无衣敛眸。其实方才的对话,不过是她将自己假设为秦泱公主套战北冽话的伎俩,都是她现编的。但她现在却知道了很多本来不该知道的,了解了现在自己在战北冽面前的“角色”。 战北冽故意将她认作南楚公主,不过是因为战北冽认为他掌握了她是天下通缉的秦泱公主的秘密,而且她还需要到天黎去杀了战北冽来为自己母国复仇——所以他认为,两人合作,才是双赢的结果。 “好了好了公主,不论如何言归正传,我不管你去天黎后宫如何给自己报仇,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从你要嫁之人身上取来一样东西便可。如何?”战北冽眼中闪过诡异的冷光,将秦无衣对“黎湛”这个名字的陌生收进眼底。 看样子,秦无衣还是秦无衣,而且是失忆了的秦无衣,而不是白蔹…… “我知道公主还在疑心我的诚意,既然如此,我便表现一下。”战北冽伸手拍了两下,便有人从暗中缓缓走出,不是云姑又是谁人? 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秦泱灭国,云姑以为秦无衣必然会回到秦泱,正好落入他手中。本以为从云姑这儿能找到秦无衣,现在反倒成了试探秦无衣的工具。 云姑在暗处,其实早也看出来了,秦无衣已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秦无衣——她看着战北冽眼中的那种陌生,让人心惊。她眸光中的空白,让人心疼。 秦无衣失踪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遂云姑立即奔了出去,紧紧地握着秦无衣的手:“王后,您还活着!奴婢云姑,可想你了!” “云姑……”秦无衣轻轻唤道。虽然她不认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的,但她一脸笑得慈祥,手中似乎因为长期的针线活儿变得粗糙的手,传来的温度让她心暖。 战北冽得意一笑,转身离去。 夜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青城贵祥酒楼二楼的小间里,黎湛孤身一人单手背剪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这黑夜变得越发漫长。 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屋子里没有烛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黎湛身后落下,带着一些冷然的水汽。 “如何?” 火影低头:“王后瞬隐,不知去向。猜测……” “猜测什么?”黎湛声色凛然。 “王后可能躲进了驿站。” “驿站?”黎湛沉吟半晌,天青色的衣袖一挥,桌上烛光亮起,映亮黎湛俊朗的侧脸,“驿站……” 驿站秦无衣以外的另一个房间里,战北冽正自得地小酌着。她的对面盘坐着一名红衣女子,额间一滴血泪,唇红近黑眼角上翘美艳更似鬼魅。然而她的面上却无甚表情,除了凶煞之气,常人望而却步。 炼秋霜。 “你为何不杀她?”此刻,炼秋霜面上除了凶煞,还有一股莫名的愤怒。三年来,炼秋霜蝠血术越发精进,后果便是她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 饶是如此,上回在葛家村附近森林里她还是打不过秦无衣,这让她很是恼火! 战北冽斜睨了炼秋霜一眼,白玉酒壶在他莹润的指尖也仿佛失了颜色。琼浆剔透入玉杯,奏出冰泉之声。战北冽执起酒杯轻轻一闻,酒香早已溢出好远。 “我改变主意了。”战北冽执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尽是无所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棋局。若秦无衣恢复记忆,他就必须将其除掉——而现在秦无衣尚且未曾恢复记忆,不正好可以将其加以利用? 炼秋霜瞬间被战北冽这等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激怒:“你可别忘了你在为主公做事,若是违背了主公的意思,你知道后果!” 战北冽依然不慌不忙地倒着酒,嘴边的笑更加不屑:“你这么急着要杀她,不过是嫉妒她的美貌罢了,说什么要替主公做事?” 战北冽抬眼,炼秋霜眼中来不及收回的一抹妒火便被战北冽抓了个现行。 战北冽冷笑一声,却并不肯就这样放过炼秋霜:“要说起来秦无衣可真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司徒樱乃南楚和硕公主之女,而和硕公主的孪生姐妹和音公主,却正是秦泱的末代王后。所以算起来,司徒樱同秦无衣还算是表姐妹。可虽然两人相貌有三分相像,秦无衣却比司徒樱要美上不止十倍,你说气人不?司徒樱在南楚就已经是南楚第一美人了,那么比她美上不止十倍的秦无衣遭到你炼秋霜的嫉妒,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炼秋霜被战北冽说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真恨不得将那酒全都泼到他脸上!可偏偏她就是一厢情愿,特意酿了这么一壶好酒给他,得到的却是他的奚落!谁人说过花好月圆?全都是骗鬼的屁话! “你不会爱上她了吧?”炼秋霜眯着眼,眼中透着危险,“这可是主公盯上的女人,你若是有胆子碰……” “炼秋霜,你莫得寸进尺!”战北冽却忽然怒了,狠狠将酒杯砸在桌面上,杯中的酒猛地溅开,有两滴飞到了炼秋霜的脸上,立即飞出两道明显的血痕。 炼秋霜愕然地看着发怒的战北冽,他的白衣上夜溅起酒渍,就连原本漂亮的黑得深邃的眼眸也转成了血红。 房中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静得只听见油灯燃烧的声音。窗外的风声欲紧,好像又要下雨。 战北冽渐渐冷静下来——他自己也不明白这场火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那个“爱”字。 姬氏一族,禁欲绝爱千年,才能炼得不死之身。他已经坚持了数百年,可不能在最后关头破功。 “回去告诉主公,我有了新的计划。秦无衣如今是一颗有用的棋子,我准备让她探入天黎后宫,为我们拿到第三份藏宝图。”战北冽恢复了诡谲的悠然,然而言语之中却多了一份严肃与不耐。 “这么说,她如今并不认得黎湛?”炼秋霜勾着眼角斜睨了战北冽一眼。今日的战北冽,明显同往日不同了,多了一分奇怪的心浮气躁。 “至于其他事,你也不要管了。”战北冽冷冷地回道,狠狠地甩袖,不想再看炼秋霜的脸。 “那,你也别怪我改变计划了。”炼秋霜甩袖而去,临了颇有深意地看了战北冽一眼。 第二日驿站中便引起了一阵恐慌——好端端的,司徒樱身边的一个陪嫁侍女便死了,死状惨烈,眼珠子都被挖了出来。 秦无衣正为这事和云姑讨论究竟怎么回事,司徒樱另一个陪嫁丫头红着眼领着下人将饭食摆了,这才道:“公主,您快用早膳吧。国师说了,公主的病既然已经好了,那么就应该早早上路,免得误了成亲吉日。” 秦无衣知她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同伴伤心,虽有意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乖乖用了早膳,梳洗打扮后坐上属于司徒樱的车轿,滞留多日的南楚送亲队伍终于重新上路。 在这儿几日,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南楚公主司徒樱果然逃婚了。 鼓乐声声,花轿从青城大街行过,从贵祥酒楼前行过。轿夫只觉得肩头一轻,随即一重,又继续往前。而贵祥酒楼前围观的群众中,多了一个纤长的身影,青蓝色的袍子手中一柄纸扇,双眸含星,不是秦无衣又是谁? 秦无衣抬眼看看后头酒楼高高的匾额,上头“贵祥酒楼”几个大字倒是有些潇洒。 才进门,立即有个小侍童过来:“公子,我们家少爷请您上楼一叙。” 秦无衣点点头,跟着小侍童上了二楼,穿过幽静的走廊,来到一处布置精雅的雅间。侍童躬了躬身退下。 雅间的位置选得极好,临街开窗,暖暖的阳光从窗外直泻进来,映得进门处一道精致的抹茶绿色的春草飞屏都透出如潋的金光。 金光里一道颀长的身影背手而立,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沉静。乍见那身影,如天泉映月般清冷优雅,又似临碣观海般恢弘大气,隐隐绰绰却又清晰可辨。 那人的背挺得笔直,犹如坚韧的白杨。很难想象在这白杨树一样的身材中,蕴含着怎样巨大而坚韧的力量。 忽然在这树的肩头冒出了一只白而浑圆的小脑袋,趴着爪子好奇地朝这边一望。忽然看见秦无衣,猛地瞪大双眼,满头柔顺的毛顿时像用了飘柔一样炸开! “啾”得一声,小白猛地朝秦无衣扑过来! “诶!”秦无衣忙地一躲,小白没扑着,落在地上睁着大眼睛十分委屈地看着秦无衣。 秦无衣掸了掸肩上没有的白毛,这是谁家的小猴子?这般热情? 窗前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轻轻地扫了秦无衣一眼。 秦无衣只觉得那双眸如黑夜般漆黑而宁静,其中荡漾的光芒,一如深沉海底的秋夜月光。 丝丝缕缕的光线勾勒着他沉静的五官,仿若一幅完美的人物侧影肖像。 然后突然地,他如薄如削的嘴角浅浅地浮出一朵兴味的笑,宛如一朵开在天山的清雅雪莲,虽只是一瞬,却仿若严冬冰雪开化,春日瞬临。 “你来了?”他的嗓音似暖风拂絮,低低地在秦无衣耳边荡了几荡,才缓缓沉下。 “请坐!”他优雅地抬起衣袖,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贵气迎面。 瞅见面前上等梨花木的案椅,秦无衣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面对秦无衣的大大咧咧,对方毫不介意地一笑,也到对面坐下。天青色的衣袍顿时如冷水散开。 “在下黎湛。”黎湛的目光柔和地落在秦无衣身上,薄而微红的唇一开一合,轻缓柔和的声线仿若春夜的暖风送出。而他的五官,明明立体而深邃,映着天光,显出一丝神秘的味道。 “秦光。”秦无衣合扇猛地朝桌上一拍,好像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一些。然她扇子拍下的时候,只觉得这一幕熟悉得仿佛曾经经历过一样。好像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她也是走进这样一家酒楼,同这样一个人说过话,遇见同样一只宠物,拍下同一把扇子。 秦无衣朝身后看了看,似乎少了点什么。 然下一刻,她听见一声轻轻的“噗嗤”从身后响起。一名身着鹅黄色裙装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秦无衣笑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公主还是认为自己的名字是这样的解法。” 小琴走到秦无衣身后,如同当年一样:“奴婢早就同公主解释过了,公主的名字”无衣“并不是没衣服穿的意思,只因公主出生时的哭声实在响亮,产房外的大王便以为是个男孩儿,又因咱们秦泱崇武,《国风》中又有一篇《无衣》,便立刻取了这名字,希望孩子长大后能骁勇善战,与战士们同袍同衣,弘扬秦风,谁知姬夫人一胎竟是个女孩儿……” 小琴掩着嘴笑,然那笑中似乎带着些希冀。大王同她说了,如今的王后已然失去记忆,要她同大王一起演一出戏,或许能够将王后的记忆唤回。 ------题外话------ 这一章,可以回第一章看一下。从第一章到这里,就像一个轮回,又走了一遍。至于后文,帝女回归,男女主携手斗黑势力要开始了,亲爱的小包子很快也会出来。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地二百三十四章 来,吧这筐菜洗了 “我是小琴呀,”小琴眨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黎湛摇摇头,示意小琴不要着急。黎湛深邃如海的眼眸漾过一丝暗色,右手食指和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重新抬起时,已然是平日里的从容。 “小琴?”秦无衣摇摇头,而后忽然想起来似的,从兜里掏出苍术让她交给黎湛的桃木扇子。这扇子她看过了,一面是空白,一面是山水题诗,看不出有什么珍贵。 “这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秦无衣将扇子往黎湛面前一推,却有个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秦无衣低头:“咦,这玉佩怎么亮了?”那是她从黑木崖下来的时候师父同这扇子一起交给她的,说是她的东西。这两根手指宽的玉佩,两寸来长,一面雕着一个“黎”字,一面刻着“诺”,上头的雕花精细,一看就不是凡品。 连师父都说了,这东西是皇家之物,而且同她的身世很有关系。这东西可不能丢。 黎湛亦低头看着那一名一灭地泛着暖黄色荧光的水沧玉——姬氏一族男子给女子的定情信物,每人都有一块。若是两情相悦,这玉佩便会在两人相遇的时候发出同玉佩同色的光芒。 那暖黄色的光芒一明一灭,代表无衣还爱着他。就像此刻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秦无衣未曾觉察黎湛的反常,只是将玉佩捡起来,放回兜里。 黎湛亦不动声色将扇子收起:“秦公子今后打算去哪儿?” “国师大人,不好了,公主……公主又跑了!” 迎亲队伍那头终于发现秦无衣不见了。 战北冽细长的眸子闪过狠狠的愤怒,将来报的人一手杖挥得老远:“废物!一个女人都看不好!” 那些手下都不敢吭声,心里却在想,那女人,是一般的女人嘛?连国师自己都搞不定,何况他们呢…… “那个老女人呢?”战北冽危险地眯起眼睛,“她还在不在?”秦无衣会瞬隐,但云姑不会。秦无衣走了,总不能带着云姑走,只要云姑还在,秦无衣就跑不了! “在轿子里,已经被手下们绑起来了!” “总算做了件好事,带上来!不能让她在轿子里舒服地待着,让她跟着轿夫走!派两个得力的人在她身边看着!” 冬日的晌午,阳光发白,喜乐声声渐渐离开青城境内,前往天黎。 秦无衣落在青城最后一条街道的某个屋顶上,北风吹着秦无衣细长的墨发,秦无衣的青蓝色袍角在风中轻扬。尽管着男装,秦无衣身上也难掩飒爽英姿,那明丽的容颜,让人一眼便忘不掉。 秦无衣掠身前往一条小巷,待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不过是个不惹眼的女子,悄悄地行到送亲队伍的末尾。 高墙之上,黎湛背剪双手看着这一切。他身后的火影都觉察到自家主子心情不大好。瞄了眼混入送亲队伍的王后,火影又悄悄缩回了脑袋。 其实王后大可不必只身前往救云姑,只要大王稍加安排……可惜,王后如今当真认不得大王……火影抬眼看了看一身凉意的大王,王后不在的这三年,大王的性子当真是越发冷了…… “诶,你干什么呢?还不快走?” 迎亲队伍离关,督促的官员并没有认出秦无衣不是队伍中的人,以为她是落后的,将其往前一推,反倒帮助秦无衣混入了队伍。 那官员力气很大,秦无衣便撞到一个宫女。秦无衣冲那宫女一笑,那宫女亦和善一笑。 “你是新来的吧?咱们公主的胃口当真太刁了,这一路上换了不下十几个厨子。所以,你可得拿出看家的本事来……”那宫女见秦无衣面生,便好心道。 秦无衣轻笑,点点头。只是行队的时候,都往那侍女身边靠去。初来乍到,若有个“熟人”,不管这个熟人是怎么来的,行事总是比较方便些。 然管厨的侍女同前头随侍不同,大部分时间都没法儿到前头去,就算是传膳,也都有专门的侍女。秦无衣跟了几天,一直出了青城,入了天黎,到一座小城驿站。 前头的“公主”盖着盖头被牵入驿站特定的房间住下,不同等级的陪嫁媵侍也都各自安排了,就连底下的侍女,也都一一各司其职。 秦无衣细细地观察着各人所去往的房间,尤其是云姑。云姑被当做公主的随侍嬷嬷同公主一起带上了楼,秦无衣还待细看时,先时同秦无衣打招呼这时同其相熟的侍女小翠伸手拉了拉秦无衣的袖子,低声道:“别看了,掌事姑姑来了……” 秦无衣眼角余光一瞥,果然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姑姑过来,忙低了头。那姑姑在秦无衣面前停下,将一众侍女扫视了一遍:“你们都给我听好咯,如今咱们已经进入天黎境内,咱们更要注意公主的饮食,调理好公主的身体……” 姑姑说了一通,秦无衣只记得前两句。她竖着耳朵听楼梯口的动静。“公主”和云姑一起上了楼,而后左转,行了大概十八步左右停下,按照房间距离来看,公主同云姑应该住在上楼左转第三个房间——那里是楼上房间沿街之地,边上各有两个房间,适合住下保护公主之人。若当真遇到什么危险,从那临街的窗口而下,也可以保住一条命。 “情儿……情儿……走了……” 秦无衣猛地回神,是侍女小翠拉着她,众侍女听完训要前往厨房了。带头的姑姑回头细细看了秦无衣一眼,眉头一皱,目光中满是警告,见秦无衣微微低头态度还不错,便迈步往前。 只是边走,还不忘训诫:“这里是天黎,咱们的行为举止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分寸,注意谨小慎微,切不可因小失大。尤其是有些新来的,要尽快习惯咱们的规矩,做好咱们该做的事,我的手下,不允许谁在关键时候出岔子,明白没有?!” “明白!”众侍女齐声应答。 “第三列第五个,新来的,你明白没有?!” 秦无衣抬眼一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想来这个姑姑,还真有些本事。心里想着,嘴上反应却更快:“明白!” “很好!”那姑姑这才满意了。 “她来了没有?” 驿站二楼楼梯左上第二个房间里,战北冽执着蛇头手杖立在窗前,东风扬起他的长发,掠过尖刻的侧脸,若不是他的目光太过阴狠,当真是翩翩公子一个。 炼秋霜满身妖野之气地摆进来,一手拉过长发,如玉的指尖缠着那发丝,一圈又一圈,这才绕到战北冽身后:“你说呢?” “那就是来了。” “她是来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她又不是为你来的,”炼秋霜扯着艳红色的嘴角,“而且你就不想知道,她这一趟出去,去见谁了吗?” 战北冽捏着蛇头手杖的手狠狠攥紧,这还用问么?肯定是黎湛……黎湛…… 黎湛这两个字,就像战北冽血液中的一根骨刺。三年前秦无衣答应冒着危险让他提前帮她恢复记忆,就是为了解开黎湛身上的蛊毒。 现在的黎湛,比起当年,更甚。 厨房里,众侍女忙得热火朝天,洗菜、切菜、洗锅忙成一片。 “来,把这筐菜洗了!” 一尖脸侍女见秦无衣是新来的,将一大箩筐冬青菜撂到秦无衣面前。 “诶,小梅,这不是你该干的活儿么?你怎么都给了情儿?”小翠在一边看不下去,扬声替秦无衣鸣不平。 这些都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一路上没少欺负新人的。这大冬天的,洗菜又不能用温水,还需得一根一根剥开洗涤,那水得多冷啊!何况为了不占地方,洗菜的都得在厨房外头院子里摆个盆子,没有屋顶光吹风都能吹成冰人。 “诶……”秦无衣伸手拉住小翠,“没事的……”她是混进来的,太声张不好,万一闹起来就麻烦了。洗菜么,能有多大事儿?她在黑木崖的时候,成天给师父劈柴烧水做饭,也都练出来了,没有那么娇贵。 “那我忙完手上的活儿,跟你一起洗吧,这么多菜,你要是不快点洗完,那些人可有由头整你了。”小翠心疼道,又替秦无衣端水又给她搬凳子的。 “没事儿,你去吧。”秦无衣都快招架不住了,这丫头,都有些热情太过了。 “呀,下雪了。” 二楼温暖的屋子里,炼秋霜看着窗外飘下的片片雪花,故作惊讶道,随即斜着眼看仍站在窗边的战北冽,却只看到战北冽的侧脸,和被北风吹得更加单薄的背影。 下雪了。 四年前的大雪天,正月十五,天黎的元宵灯会,他同秦无衣第一次相遇。 然那晚的秦无衣,对抗炼秋霜的丧尸,一把纸扇风华绝代。风雪中她的身影如同神女降世。四年过去,秦无衣身上的气质更加成熟,她距离白蔹也越来越近。 “你的宝贝小情人正在这风雪中洗菜呢,你就不心疼?”背后传来炼秋霜讽刺的声音。 战北冽猛地转身:“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总是谈这些儿女情长?你不是成天将主公的计划挂在嘴边?” “哟,急了?”炼秋霜冷笑,给自己倒了杯暖酒,“若是当真舍不得,那我现在就替你去揭穿她?” 然战北冽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需要!她爱怎样就怎样!爱受苦,就让她受苦!这都是她自找的!” 炼秋霜冷笑愈甚:“你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瞧瞧你说话的口气,好像她是你什么人似的。既然你不需要,那就让她在那儿待着吧。只是我可提醒你,这进了天黎,送亲之路就已经过了一半了,很快就会到王宫,若还是找不到公主,你就等着遭殃吧……” “逃婚?为什么要逃婚?” 后厨房的空地上,小翠和秦无衣二人一边洗菜,一边悄悄地咬耳朵。 这话是秦无衣问的。 小翠四处看了看,“你没听说吗?黎王同先王后多恩爱啊……” “先王后?”秦无衣折菜的动作一顿。 “是啊,从前黎王娶的是秦泱的公主秦无衣,后来王后给黎王还生了个胖儿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王子还不到两个月大,这王后就离奇失踪了……” 秦无衣心头一跳。秦无衣,这不是她的名字么?且满城都是她的通缉令,悬赏五万两要捉拿她。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混入送亲队伍。这队伍可是南楚同天黎和亲的队伍,谁大着胆子到这里来查? 小翠想了想又道:“哦,说到咱们公主逃婚,你可晓得,黎王并不是真的要同咱们公主联姻,不过是因为咱们公主长得像那先王后罢了……” 长得像先王后?秦无衣心头一跳,如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 ------题外话------ 台风天,断电断网,好在手机还有点电有点流量,终于捣鼓上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聊天很舒服吧?”小翠正在那儿说得热火朝天的,那头忽然一声厉喝,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秦无衣抬眼,正看见那炊事房的管事姑姑正一脸怒容地站在两人面前。 “你们俩可都洗好了菜了?在这儿闲聊?公主的事情,岂是你这些下人可以轻易议论的?!”那姑姑声色严厉,但秦无衣却不觉得半分害怕。 一边的小翠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脸色都青了,忙拉着秦无衣站起来:“奴婢,奴婢下次不敢了,姑姑就原谅了奴婢这一次吧……” 那姑姑倒未看小翠,只多看了秦无衣两眼。这个新人倒是不卑不亢的,虽然极力掩饰,她身上的气质却是超凡脱俗。 “你抬起头来。” “单姑姑叫你呢……”小翠忙捅了捅秦无衣。 秦无衣抬眼。 姑姑细细地看秦无衣的面容,然无论从眉还是从嘴,从上到下,秦无衣的五官,的确都不能算是出众,顶多算是清秀罢了,就连边上的小翠都比她看起来秀丽些——南楚的女子,自然都是万里挑一地往公主身边送。 毕竟这南楚公主司徒樱,听闻同那天黎的王后有七分相似,而那天黎的先王后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这一比较,便知道高低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姑姑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这个丫头,遂问道。 “回单姑姑,她呀,她叫情儿……” “谁让你回答?!”那姑姑见小翠替秦无衣回答,便喝道。小翠赶紧低下头去。 “你说!”那姑姑看向秦无衣。 秦无衣复又低下头:“奴婢,情儿……”这个名字还是她瞎编的,不过是因为不想把自己的真名说出去,又忽然想起贵祥酒楼那个丫头自称“小琴”,便随口取了个谐音罢了。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没事了,”姑姑皱眉,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秦无衣两眼,心里只觉得惋惜,这样好的苗子,到了宫里若是有幸伺候新王后,将来也不定有个好前程,“好好做事,别再嚼舌根了,小心你们的舌头!” “是是是,姑姑,我们一定尽心尽力,不敢再动舌头了……”小翠忙又拉着秦无衣给姑姑送行。 待姑姑远去,小翠这才拍拍胸膛松了一口气,却拉着秦无衣坐下,果然好好洗菜不敢言语半句。秦无衣本有一肚子的疑问,也只好放在肚子里。 小翠不说话之后,那行动力真是强,不多时不仅将自己面前桶里的菜都洗干净了,还帮着秦无衣一起将菜也洗了。 等洗完,这才“嘶——”了一声,赶紧将袖管子拉下来,而她的手,早已经通红不堪。奈何手都冻僵了,小翠只好将手伸向秦无衣:“情儿,可怜可怜我,快帮我把袖管给撸上去……” 小翠那瘪着嘴装可怜的样子把秦无衣都逗乐,遂伸手替小翠把袖子细细地挽上去。 “你的袖子都湿了。”秦无衣道。 “没事儿,经常这样,都习惯了,”小翠感受到秦无衣温热的手指,遂“咦”了一下,伸手抓过秦无衣的手,“你的手怎么还是温的?!” 但见秦无衣五指纤细,虽然被冻得有些红肿,但却比她的手要温热一些。秦无衣不动声色地握住小翠的手,取过一边的暖手布替小翠轻轻摩挲:“哪里是我的手温?你的手都被冻成冰块儿了,自然觉得什么样的东西都是暖的。” 小翠嘿嘿一笑:“好像是吧……” 秦无衣敛眸,掩下一丝暗芒。这么冷的天气,她的确用了些内力。 膳房菜煮好的时候,已然是傍晚。雪还在不停地下着。 “哎呀!” “哐当!” 一位传菜的宫女忽然脚下一滑,连人带菜摔倒在地上。严寒的冬日,却一下子被热汤烫了脸,惨叫起来。 管事宫女却一把将她拉起来,不管不顾她的脸,看着地上的碎片:“你是怎么做事的?这道龙腾虎跃可是国师亲自点的菜,足足做了半个时辰,你竟然个打碎了,你不要命了!” 那宫女烫了脸,却不敢哼哼半声,手也不敢去捂。面上的热汤热油不停地淌下来,从额头到胸口,都湿了一片。 “姐姐,这事儿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完了?”那宫女却不肯绕过她,“这东西你砸了,你自己到国师面前请罪去吧!” “胡姐姐,您可别让奴婢到国师面前请罪,奴婢会死的呀……”那丫头顿时一膝盖跪下来。 “什么事?”单姑姑恰好这时候进了来,秦无衣和小琴也随后进来,将些外头用的工具收进来。 那姓胡的宫女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不过用的都是尖酸刻薄的语气。 单姑姑看向那犯错的侍女:“不去请罪也不是不行。” 那侍女脸上一喜,但听单姑姑冷着脸色道:“现在离国师开宴还有两刻钟,若你能在两刻钟内做出新的一道龙腾虎跃,那便饶了你死罪!否则,这院子外头正好又有口竟井,自己跳下去,也好过国师动手……” “两刻钟……”那宫女见有希望,便忙应下来,不顾脸上的烫伤,一头磕下去,“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你先别谢我,你若做不出一样的味道,到时候,一样是个死,好自为之!”单姑姑依旧冷着脸,不等那侍女起身,转身出了厨房。 “其他人,跟我去摆餐具!” “哼,两刻钟,你可抓紧时间了!”那姓胡的宫女这会儿带着讽刺似的道。秦无衣认得这宫女,便是之前将所有的洗菜活儿都推给她的那位。 “小文,你没事吧?”小翠奔上去扶起那侍女小文。 “谢谢!”小文推开小翠给她擦脸的手,“只是这龙腾虎跃,需得快些做出来才好,否则,没命的……” “可你的脸……”小翠皱着眉头,那可是一整碗汤,小文的脸现在都开始红肿了,胸口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难道不疼?若是不处理,往后可怎么好? 然此刻在小文心里,能将命保下来就不错了。国师,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朝堂上下,甚至天下人皆知的。不落在他手里,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若是哪天落在他手里,被他抓住了错处,那便是身首异处的命。 她只是一届宫女,别的理想没有,一条命混得住,就不错。 “我来吧。”在小文咬牙忍住面上胸口疼痛翻找食材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小文回头,正看见秦无衣轻柔的笑脸。 “方才我正好在厨房里看到胡姐姐怎么做这龙腾虎跃,所需要的食材我都记得。你先同小文去处理伤口,你只需,在半刻钟之内赶回来便好。”秦无衣说着,伸手探向架子上的鹿肉。 所谓龙腾虎跃,不过是些鹿肉,加上滋补药品,炖熬出来的一道汤。说是汤,更是补品。战北冽那身板,的确需要不停进补。 而黎湛就不用。 秦无衣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一个高大而颀长的身影。那人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澹澹,那浑身的气质如同雪山之巅屹立的雪松,他脸上的笑容清雅如莲。 “谢谢。”小文咬了咬唇,同小文出了厨房。 秦无衣照着这两天在厨房里进进出出观察到的,迅速找到角落架子上一只描花矮瓮,放入按照记忆精准找到的各味补品适量,冲上热水水煮上火,同时抓过鹿肉,细细看了看,抓过边上的一把尖刀,三下五除二剔骨切碎成几乎大小相同的肉块。 做完这些,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文小翠恰好掀了帘子气喘吁吁进来。看见案上切得整齐的鹿肉,都惊了一下。这些鹿肉,连着筋骨,这么短时间内就被全都切好了? 再看炉子上,沸水将补品的香气漫漫溢出来。 “别愣着了,我只会到这里了,其他的要做什么只好你来。”秦无衣不动声色将切肉的刀放回原位。 “情儿,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呐……”小翠将秦无衣拉到一边,悄悄道。 “什么?”秦无衣一脸茫然。 “别装了……”小翠将手比划起来,“你刚才握刀的姿势,那切肉的样子,若不是当真有点儿家伙,能有这么地道?” “我不过常年在山上杀野兔,习惯了……” “杀野兔?”小翠疑惑,“这么说你是从山上来的?” 秦无衣心里一动,“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再多说,怕是会露馅的。好在小翠没有再问,上前去帮小文的忙。 小文果然是个做饭做菜的好手,听小翠在帮忙的过程中絮絮叨叨的,秦无衣大概也晓得这小文本来就是学厨出身,本来想着当个厨娘,可惜这世道不容女厨,且到了年纪就被选进宫里去了。 好在后来命运还算公平,又将她分到了御膳房。可尽管她手头有些活儿,但御膳房的人都是傍上踩下的,恨不得所有人都比不得自己,所以根本不给小文接近灶台的机会。 “按我的话说,今天的事情还未必是祸,若不是这件事,小文的好手艺,还不知道要被埋没到什么时候去了……”小翠嘀嘀咕咕地道,一边替小文将火烧得旺了。 这时候门帘一掀,单姑姑一行进了来。 “来,将菜色一道一道按着顺序将进食盒,传菜了。” 那姓胡的宫女一进来便往灶上看,不防脚下一个磕绊,一个趔趄便往地上摔去:“哎哟!” 彼时小文手里正端着从灶上取下来的新煮好的“龙腾虎跃”,被姓胡的宫女一撞,差点要端不稳,好在小文有了之前的经历,忍住手中因为滑了一下触到滚烫瓦瓮的钻心疼痛,先将瓦瓮放在灶边上,却还是洒了些汤在摔倒的姓胡的宫女身上。 只听“哐当哐当”几声,那宫女摔下的时候也未曾免祸,放得好好的很多菜,被她胡乱挥动的手打翻在地。顿时地上满了洒落的饭菜和碎裂的碗筷。 那宫女都傻了。 单姑姑冷眼看着这一切,本来严肃的脸色,这会儿更冷了。 “来人,将胡娟儿拖出去杖毙!” 秦无衣身边,小翠不动声色将脚收了回来,将单姑姑投过来的目光一同无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共进晚膳 天黎边境小城的驿站,二楼窗外的雪越发下得紧了。 战北冽右手的蛇头手杖紧紧地攥着。 秦无衣…… 这新近刻在心头的三个字,就像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想要吐出却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去。 “叩叩叩!” “进来!” 战北冽转身,清一色白衣宫女鱼贯而入,手中一人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进了来,一一都摆在桌上。 然战北冽一眼便看见了跟在众宫女末尾的那个白衣宫女。她的五官看起来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那种放在人堆当中绝对认不出来的那种。 但尽管她换了一张脸,尽管她的服饰同众人都是一模一样,她那浑身掩都掩饰不住的气质,却出卖了她。尽管她尽力做到同众人一样屏息静气,小心翼翼,但她却有同别的宫女不一样的气息——那是一种对他战北冽毫不畏惧的沉稳。 那种沉稳战北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见过——黎湛。 秦无衣一进门就感觉到战北冽投在她身上的别样的目光。那目光犀利而又直接,让别的宫女以为这个新的宫女一定是哪里做得不对让国师觉得不妥,都越发低了头悄无声息地布菜,不敢大声出气,同时在心里十分同情这个即将遭殃的宫女。 战北冽,南楚国师,他的杀伐狠绝,南楚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方才就在厨房里,谁都知道单姑姑虽然将一个不小心打翻国师一道汤的宫女下令在雪地中杖毙,但这却是在保护安宫女——谁知道这宫女到了国师手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死法? 他手中泛着冷厉红光的蛇头手杖,比那真正的吐着芯子的毒蛇还要可怕。活的毒蛇只是咬你一口,但战北冽,却当真会吃人——众人中还流传着一种可怕的传说,战北冽是吸血的魔王,曾经有人见到战北冽在吸食宫女的鲜血,那冷厉的红眸,比地狱来的修罗还要可怕! “当!”一个宫女心里胡思乱想着,手中一个不稳,空碗重重磕在木头制成的桌面上,眼看就要从桌面滚落,那宫女睁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片刻之后,碗落地,她的头,也就可能不在脖子上了!那宫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战北冽双眼一眯,手中的蛇头手杖缓缓举起—— 就在这时,碗停止了落地的趋势,一只手不懂声色地将滚到桌边的空碗抓住,放回篮子里,重新从篮子里取出一只备用的干净的碗来。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秦无衣。 但该忙碌的人都在忙碌——所有人各司其职,不敢因为任何一个意外而停下半分布置的脚步——国师的屋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就算是她们这些布菜的宫女,在这个屋子所待的时间也都是有限制的,若是在固定时间内摆放不完该摆放的餐具和饭菜其结局,也是一个字,死。 秦无衣早在进入这个队伍就打听得清楚了,所以不敢出一点纰漏,她将手中的碗筷统统按照固定的角度、前后上下左右顺序摆好之后,随着进来的队伍慢慢朝外退去——而期间她看似双眸敛着,却不懂声色将整个屋子观察完毕。 这个屋子在南楚公主司徒樱的隔壁,在上楼梯之后左转的第二间,所以这里同住着云姑的屋子也是一墙之隔——她知道隔壁并没有南楚公主司徒樱,有的只是“司徒樱”,毕竟司徒樱逃婚了,战北冽也正在查找。 但为了不惊动天黎,战北冽必须找一个新的“司徒樱”来顶替,并且送亲队伍还必须行进。 只是等会儿出了门之后,所有人只能按照队伍右转下楼回到后厨,她没办法经过公主的房门,更不可能进到那个房间将云姑救出来。 好在,她是最后一个宫女,她只需将这里的门关上,借着转身的功夫朝公主的房间挪动两步,再用瞬移——便可到达隔壁房间。 ——一切想法不过在布放餐具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内想成,打定主意的时候,秦无衣将将随着宫女退到门口。 “等等!” 战北冽却忽然叫道。 窗外的飞雪一片片飘落,却不及战北冽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他的右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搁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好整以暇敲响,敲响了整个屋子里唯一的声音。 窗外还飘来沿街小贩小店的叫卖声,但听着却那般遥远。 秦无衣的腰身一直,她前头的那些宫女也头浑身一僵。 “最后的那个,留下。” 剩下的宫女全都松了一口气,连忙快步而小声地趋着离开。等下了楼,到了后院,那些人才纷纷拍着胸口,像是从鬼门关里出来了一遭,周围的人声也都开始变得真实。 小翠和小文都等在厨房里,张了张队伍的末端,秦无衣去了,却未曾回来?两人互相王看了一眼,面色齐齐一白。可知那胡姐姐虽然杖毙,是报了仇,也治了她那想害人的黑心肝,但却将秦无衣给搭进去…… 小翠跺着脚,咬着唇看着楼上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不应该…… 她看向小文:“小文,咱们可得想想办法呀,情儿方才可是救了你呢……” 小文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看着雪地里尚未扫干净的胡氏宫女的鲜血,沉吟着“嗯”了一声。 ——方才若不是“情儿”替她争取了时间,否则别说是她的脸阖胸口被烫伤往后没法儿同正常女孩儿一样出入宫廷甚至嫁人,恐怕连命都一样没的。 没准雪地里那些血渍,就是她的。 秦无衣低着头缓缓转过身来:“不知国师有何吩咐?” “今日的菜色,怎么少了几样?”战北冽锐利的眼神打在秦无衣身上,看都不看桌上的饭菜,也不管那热腾腾的吃食都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只管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无衣。 秦无衣细细朝桌上看了一眼,心里便有了数,随即又低头敛眸:“国师此言差矣,如此雪灾天气,国师桌上已然有五素三荤两汤外加开胃小菜与饭后甜点,已然不少。” “如此雪灾天气?”战北冽细眸中闪过更加危险的红光,打量着秦无衣一动不动的声色。已然不少?秦无衣其实想说的是,这样雪灾天气,你一个国师竟然吃这么多,简直就是浪费,简直就是不顾民生,简直就是…… 战北冽右拳一紧而又一松,随即薄得刀片一般的唇角一弯,笑道:“既然如此,坐下。” 秦无衣沉默了一会儿,心里闹不明白战北冽葫芦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便道:“民女不敢。” 她得时刻牢记这里的规矩,战北冽的规矩,她不过是个厨房的打杂宫女,而战北冽是南楚高高在上的国师——权倾朝野,就连南楚国君都被战北冽掌控在手中。她从前未见过这个人,却早就听过这个响亮的名号。 而这个名号一直挂钩的形容词便是,诡谲,阴狠,毒辣。笑里藏刀。 他让你坐着,那就一定不能坐。 “不敢?”战北冽冷哼一声,“本国师看你胆子大得很……你不是说本国师浪费粮食过于奢靡么?本国师这便与你一同分享,也算是与民同乐。”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秦无衣未曾思索,或者说思索太快,不等战北冽有个缓冲的反应时间便坐了下来,甚至连他都还没有动筷子,她便开动,把个战北冽一张白脸瞬间逼成了黑脸。 “吃啊,国师,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不敢动了……”秦无衣一头让着战北冽,一头一筷子这里夹夹那里捞一捞,把个有深度洁癖的战北冽看得无从下筷。 “要不说这皇族的饭菜就是不一样呢,就是好吃,就算是个素菜……”战北冽数着为数不多的几道菜正要下筷,秦无衣先了战北冽一步伸出筷子夹住,大口吃了,嚼得那叫一个香甜,“也是好吃的,嗯不错……” 战北冽放弃了那道素菜,只是脸色已然不能看。他瞄准最后一道肉菜,正是那碗害了一条人命的“龙腾虎跃”,心想这道可是给男人进补的菜色,秦无衣总归不会再吃了吧? 岂料秦无衣猛地伸手止住战北冽的动作,抓住他的胳膊:“等等!” 战北冽几乎要暴走,细长的眸子一皱就要将筷子狠狠摔下,秦无衣紧紧地盯着那碗汤,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又怎么了?”战北冽语气中显出一丝不悦。这一桌子菜都被秦无衣吃了,留一道汤给他,这么难? 然秦无衣将筷子伸向汤里,捞了捞:“等等,我好像看见什么东西飞进去了……” “什么东西?”战北冽语气寒凉。他越来越觉得秦无衣是故意的了。若秦无衣是故意,他就不得不开始怀疑秦无衣究竟是不是失忆。 “若你找不出来……”战北冽狠狠地看着秦无衣,欲待发话,其五一那头忽然从汤里夹出一根细长的头发丝儿,拎到战北冽面前:“您看,我说有东西飞进去吧……” 战北冽将筷子狠狠一摔:“来人!” 秦无衣仿佛受到了惊吓,“腾”得一声从位子上站起来,将筷子一放,然嘴里还在不停地嚼着,看得战北冽一阵肉疼。 单姑姑推门而入:“国师,不知有何吩咐?”抬眼看见桌边立着的秦无衣,单姑姑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心里一阵不悦,而后忙不迭又低下头去。 战北冽阴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单姑姑,指着面前的那道“龙腾虎跃”,语气森冷寒透人背:“这道菜,谁做的?”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朕的王后在此 国师喜欢上这个宫女?这怎么可能呢?单姑姑看着面前的“情儿”,她的样貌,后厨房里随便一个宫女都比这个强的。 但她身上的确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就算她是个女人,也忍不住多看这“情儿”两眼。 秦无衣沐浴在两人的目光当中,却犹自不慌不忙。战北冽以为已经看透了她,那便让他以为好了。自己在他面前是个笨女人也好,聪明女人也好,战北冽怎么想很重要,却也不重要。 只要她能达到目的就好。 “这根头发的主人?”战北冽紧紧地盯着秦无衣,这个女人同他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如此,他不介意陪她玩一玩,“你知道这头发的主人是谁?” “当然。” 窗外一阵飞雪进来,秦无衣猛地抬手,往空中抓苍蝇似的一抓!落手之间,手里便多了一根黑色的发丝,递到战北冽面前:“国师的。” 战北冽瞬间黑了脸脸色。方才那一阵风来,吹起他的发丝,却未曾吹乱他的视线。秦无衣揪住他的头发狠狠一拽的劲,他看在眼里,头皮的那一痛,更是清晰地从他的头皮传来! 单姑姑一惊,看向秦无衣。她不要命了?竟然敢揪国师的头发!可再看她的表情,半点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抓着战北冽的发丝,同战北冽对视! 单姑姑头皮一麻,当即跪下:“国师饶命,情儿她是新来的,她不懂得规矩,还请国师法外开恩……” 这个新来的宫女虽然接触不多,但她却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宫女,忍不住就想要保住她。 然让单姑姑感到意外的是,战北冽竟然不曾动怒,只是挥挥手让她下去,把秦无衣单独留了下来。 “国师,这饭,您还吃么?”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她想看看战北冽究竟还藏了什么把戏。 何况,她现在的身份——尽管她还没有证实,但别人都把她当做就是了——是秦泱的嫡公主,卷了秦泱最厉害的宝藏出走,那么她便一夜之间成了整个恒源大陆通缉的要犯,在战北冽这里,她至少还有退路——若战北冽捅破窗户纸,她还可以成为南楚公主“嫁”到天黎去。 大不了假装答应战北冽的条件,替他到天黎去一趟,看住那个黎湛。而这一路上,她正好可以在战北冽的保护下,一边找寻自己的真正身份。 当然了,如果她当真是那个什么秦泱的末代公主,那么她和战北冽,还真就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联手除掉黎湛,也不是不可以。 “吃,为什么不吃?”战北冽未曾忽略秦无衣眼中的精光,尖刻的唇角一扬,便是诡异的邪肆,“不如,你喂我?” 他自然知道秦无衣打的算盘。不管秦无衣究竟恢复了记忆未曾,目前秦无衣同自己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他知道秦无衣深知这一点。 既然这样,他不介意陪她玩一玩。 秦无衣皱眉。战北冽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她给他夹菜。但这家伙不是深度洁癖么?这家伙方才看她吃饭的时候很嫌弃的么?怎么还要她喂? 随即秦无衣恭顺一点头:“是。” 秦无衣抓起桌上干净的筷子——她才不想用自己的筷子个你这家伙夹菜。 “请问国师要吃什么?”秦无衣难得耐心地问道。 “才你替本国师试过这些菜色了,你觉着哪些菜不错?”战北冽大手一挥,看向秦无衣。 “怎么样?”小文才从厅里探消息进到后院厨房,就被小翠一把拉了过去,“如何?情儿她有没有事?” 小文偷偷将小翠拉到角落,小翠还想问,小文示意身后,小翠看去,但见单姑姑一脸严肃地过来,赶紧噤声。 “到底怎么样?”小翠还是担心,遂小声问道。 “才单姑姑被国师叫进去了,现在情儿被留在国师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驿站的另外一头,开窗边上立着一个白杨一样挺立的背影。是黎湛。 窗外的飞雪还在飘,夜幕渐渐拉起。不远处的夜灯渐亮,秦无衣还没从战北冽的屋子里出来。 他的身后立着有些战战兢兢的火影,几次张嘴不确定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毕竟这样的事情…… “说!”黎湛语气寒凉,他的背影如同寒剑一般。 “王后她,她在给战北冽喂……”火影悄悄地看了黎湛一眼,果然看见黎湛浑身的气息更加寒冷,遂赶紧加上一句,“喂毒……” 黎湛浑身僵着的弦这才一松,浑身气质重新高雅如莲,仿佛方才的那一抹杀机从来都未曾出现过。 “以后说话,记得一次性说完。”黎湛凉凉地看了火影一眼。下一刻火影自觉地面前人影一飘,黎湛早不见了身影。 ——废话,就算是喂毒,那也是喂,不行。 驿站二楼走廊离这里两个守卫,见两名侍女端着什么东西似乎要往楼上来,便大声喝住: “什么人?!” “这位小哥,我们是给楼上的客人送吃食的……”小翠笑脸相迎,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已然往那侍卫手里塞了只耳环。 那小哥低头瞧了一眼,那耳环倒是成色不差,竟是珍珠,虽然不大,却也值不少银子,不是没有心动。但他回头瞟了一眼战北冽房间的方向,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国师,跟命相比,这小小珍珠当真是不值得什么了。 遂将那东西往回一推:“不管是给谁送吃食,这国师不让上楼,就是不准上楼!” 小文眉头一皱,小翠倒是灵活,将那耳环重新塞回侍卫手里:“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只是小哥,国师房里到底……什么动静?” 那侍卫手里感受到那珍珠的冰凉,遂一收,看了眼四周,神秘地凑到小翠耳边:“我可告诉你,这丫头也神了,进去这么久,没有横着出来,两人还在房里说话,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是什么。你要是真想上去……” 小翠见那侍卫似乎有松动的意思,立即从右耳上将另一只珍珠耳环一起摘了送到小侍卫手里:“如果真想上去,如何?” 那侍卫高兴地将另一只耳环收了,寻思着这回当差结束还能送给想好的,这头殷勤道:“到国师门口是万万不可的,你往另一头去,换一条路……” 小翠一笑,立即会意:“多谢大哥……”拉着小文朝另一头楼梯去。然她们俩还未到二楼,便听见一阵开门声,小翠赶紧拉着小文低下身去。 战北冽的房门开了,战北冽走出来。只是此刻他的脸色不大好,细看还可以发现他握着蛇头手杖的右手上青筋暴起。尽管他很想控制,但额头上的细汗还是逃不过秦无衣的眼睛。 该死的秦无衣,方才对着满桌子吃食大吃特吃,竟然让他放松了警惕——千算万算,他竟然忘了秦无衣百毒不侵,不管秦无衣往菜里下了多少毒,对她自己来说形同虚设。 而他就不同! “吱呀——” 战北冽隔壁的房间被推开,那是属于南楚公主司徒樱的房间。只是此刻房中的情景有些诡异——“公主”端坐床边,满脸警惕地看着门口,右手伸往枕头底下,好像准备拿出什么东西防身。 而在床靠里的地方,一名中年妇女被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堵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但她看见战北冽身后的秦无衣,双眼一亮,随即眉头一皱。王后还是来了!她的命值得几何! 门在秦无衣身后被关上,也关上了小文小翠等人窥探的目光。 “你看清楚没有,情儿没事?”小翠捅了捅小文。 “小文”轻笑:“咱们王后这么能耐,说不准是谁挟持谁,你还操心什么?” “小翠”同“小文”相视一笑,同屋顶上满身是雪的寅生打了个手势,两人偷偷猫着腰又下了楼梯。 只是在楼梯口又碰上单姑姑,赶紧快步往厨房而去。 单姑姑看着“小文”“小翠”的背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解药可以给了吧?”战北冽没好气地看着对面好整以暇的秦无衣。 秦无衣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用嘴努了努云姑:“把她放了。” 床上的“公主”看向战北冽,得到战北冽的指示,上前替云姑松绑了。 “现在可以给了吧?”战北冽借着手杖的力量才勉强站稳,但额头上越发密集的汗珠子却显示出他此刻体力内力等的消耗。 秦无衣扬扬眉,从瓷瓶中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子。那红色的药丸子夹在她莹润纤长的指尖,发出莹润的光泽,不知道是药丸子的色泽衬了纤指,还是纤指衬了药丸子。 “这药丸子一下,两个时辰内切忌使用内力,否则的话,解药将会转化成毒药,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秦无衣说着,将药丸子朝战北冽丢过去。 战北冽伸手接过丢进嘴里,下一刻立即将蛇头手杖挥向秦无衣,敢暗算他战北冽,便要料到会被他反暗算! 与此同时战北冽朝“公主”一个示意,那公主立即点头会意,将云姑重新一个两手反剪就欲要将云姑制服! 然秦无衣秀丽的唇角轻轻一勾,右手往腰间掣出一把精致纸扇,朝战北冽挥来的蛇头手杖回来的反方向削去——与此同时一个低头弯腰从左手处猛地削出一柄锋利的匕首—— 战北冽躲开前招,却奈何用不了任何内力,眼看秦无衣的匕首所向披靡一般划到他的脖际。 “忘了告诉你了,刚给你的解药,不过一半,要想解开全部毒药,还需得我和云姑都平安……” 而另一头,秦无衣动作的同时,云姑竟以惊人的韧力生生将背剪身手的双手往后上方猛地攻击公主鼻尖——公主捂着鼻子头后仰想要后退,云姑那头早已转身两手反抓“公主”双手,往后一个背剪,将公主给缚了起来! 空中却又响起一阵武器破空之响——秦无衣秀丽的嘴角一扯,炼秋霜!还敢来! 果然炼秋霜从暗处一鞭子朝秦无衣狠狠甩过来! 秦无衣耳力却惊人,以左脚为中心朝右后方猛地一转身,将战北冽暴露在炼秋霜鞭子底下! 炼秋霜一惊!赶紧收鞭,然一收之下险些站不稳。 “放了他!”炼秋霜右手执着赤练,心中懊恼若不是战北冽对秦无衣有意,怎么会中了秦无衣的圈套,还中了秦无衣的毒! “放了他?”秦无衣却冷笑,“我放了他,谁放了我?” “少废话!你放了他,我放了云姑!”炼秋霜狠狠地瞪着秦无衣,“否则,就算你从这个屋子出去,你也没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是么?”秦无衣却仿佛不将炼秋霜的威胁放在眼里,“你们弄丢了南楚公主,若是天黎知道此事,南楚知道此事,你们这夹在中间,恐怕不好做人吧?而且我可听说秦泱新灭,南楚这次和亲,可是为了求和天黎,不想再添战乱,若是因为这事情而挑起战端,恐怕会因小失大吧?” “云姑,你先走。”秦无衣右手纸扇掣在战北冽右后腰,左手匕首亮晃晃地搁在战北冽的脖子上,双眼却紧紧地盯着炼秋霜和她的赤练,双耳听着屋子外头的动静,说出的话却是对着云姑。 如此一心几用,怕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炼秋霜咬牙:“不许走!”一鞭子甩下,秦无衣匕首往下一摁,炼秋霜立即收回鞭子,憋屈地喝道:“走!” “王后……” “走!”秦无衣耳边听得驿站楼下似乎有些骚动,许是炼秋霜来的时候便惊动了不少人。现在她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更难了。只是云姑似乎晓得她的身份,这个人,不能死。 而她的一句“王后”,更是让战北冽眼中精光大盛。秦无衣果然恢复记忆了! “不如你也别走了,黎湛已然不爱你,否则他也不会灭了秦泱。你现在正好用南楚公主身份前往天黎,不如同我合作,我保护你周全,你若杀了黎湛,咱们各取所需……” “放屁!” 这一声“放屁”倒是让这焦灼的场面暂时安静了下来。但场面似乎并没有就此变得轻松。 所有人转眼,正见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冲进来一个目测已长成的少年,眼看似乎是在窗户外头蹲了很久,头上、肩头都是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儿,实在忍不住才冲进来的。 他这话是冲着战北冽喊的,完了以后似乎还不解恨,仿佛为了强调:“你放屁!蔹姐姐回!王后不用嫁!” 这断断续续的语句,秦无衣倒是觉得甚是可爱,那头战北冽却已然气得几乎要七窍生烟。要不是此刻被秦无衣挟制着,恐怕他这会儿手中的蛇头手杖就要挥过去了! “秦无衣,想不到你还有外援!”炼秋霜盯着已然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寅生,手中握紧赤练,对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野孩子”,她向来都要闭对付别人要多几分心眼。 “内援!”寅生猛地回头反驳。蔹姐姐不是外人,他怎么能算是外援? 炼秋霜皱眉:“管你什么内援外援,秦无衣,你让你的人,该走的走!现在可以放了我师兄吧!”她深知若是这野孩子在,那么黎湛一定就不远。一个秦无衣已经招架不住,黎湛若是再出现,这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何况如今是在司徒樱的房间里,若是在这里就将司徒樱逃婚的事情捅出去,难免不会给黎湛蓄谋多年的吞并南楚的野心提供一个最佳时机!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大门开出风雪未进,天青色衣袍倒是先进了来。那人的身影高大如同白杨,屹立在风雪中却挡住了风寒。而他身上的寒凉明明是冷,却比那冷厉风雪要沉稳许多。 “王后,南楚国师不懂事,朕的王后在此,如何需要再娶?你就放过他吧,”黎湛负手而立,走进来,来到秦无衣身边,悠悠的目光如同漆黑的夜晚江岸的渔火点点,“握了这么久的刀,手是会酸的……” 黎湛身后的火影等人嘴角不禁有些抽抽。堂堂一国丞相,被人用匕首架着脖子,大王却不担心人家的小命,反倒担心王后举刀的手酸不酸,若是这样还有人怀疑大王对王后的真心,那便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了…… 秦无衣将匕首和扇子撤下,装模作样地甩了甩手:“也是,手还真有些酸了……” 战北冽紧紧咬着牙关,这便是他所爱的女人。和她所爱的男人!很好! “黎湛,你别欺人太甚!”炼秋霜看向黎湛,战北冽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然那头黎湛仿佛听不懂炼秋霜的言外之意似的,反而伸手揽过秦无衣,将秦无衣拉到自己身边,这才看向战北冽,“不过你倒是提醒本王了,南楚一厢情愿送公主入关,本王从来未曾答应过,这你可得向我的王后解释解释……” 秦无衣抬眼看向黎湛:“怎么?司徒樱不是你要娶的?” 黎湛摇摇头,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扬起,紧紧看着秦无衣,目光如潋:“我说过我黎湛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是我的唯一,我如何会有别的女人?朕的王后,如今后宫空置,若王后不回,本王只好做个和尚了……” “和尚?”秦无衣抬眼,已然将屋子里其他人都当做空气,“我可不嫁和尚……” 黎湛一手揽过秦无衣朝外走,一手朝后挥挥,示意火影寅生等人善后。火影等人看着黎湛就这样带着秦无衣独自谈情说爱而去,恨得直咬牙。 却也只能咬咬牙而已。 大王三年不见王后,如今好容易重逢,还不得…… 秦无衣随着黎湛出了门,但见阶下早已换了一批人——由战北冽的换成了黎湛的,全都惊立等待,一见秦无衣,立即齐齐跪下:“参见大王,王后!” 整个驿站安静得只听见这声音的间隙被门外的飞雪填满。 秦无衣虽然穿着后厨最低等的服饰,但她站在黎湛身边,却丝毫都不让人觉得卑微。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人群中的单姑姑也才懂得,这样的气质,再怎么掩饰,也都属于王者。 如此王后,南楚公主如何代替?不过是空皮囊相像,气质却是学不来的。 “都起来吧!”黎湛的心情格外好,就连院子里的飞雪,黎湛都觉得分外可爱起来。 门外早已停着马车,黎湛在众人目光的沐浴下,牵着秦无衣的手来到马车边。 “王后!” “王后!” 两声齐齐而至,可不是扮成小翠和小文的采蘩和芷兰么。三人一样的装束相视而笑。三年不见,依旧情如故。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贵祥酒楼,温存过后,秦无衣却半分都睡不着,精神地拽着黎湛的发丝,靠在黎湛怀里,听他有力的心跳,问。 “什么?”黎湛勾着嘴角,胸膛发出低低的问话。那声音温凉的,带着暖色,仿若将冬日都染上了春日。 ------题外话------ 国庆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天下亦肯为你舍去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恢复记忆的?”秦无衣抬眼,暗夜中其实看不见黎湛的脸,但她还是这么抬眼,想象着他脸上的表情。 黎湛轻笑:“你说呢?”黎湛喉咙里发出的愉悦笑声,低低地,透过厚实的胸膛传入秦无衣的耳朵,震动着她的耳膜。 “我猜……”秦无衣一手搭在黎湛胸口,被黎湛一把抓住,声音有些暗哑:“别动……” 秦无衣亦敏感地感觉到黎湛身体的变化。才温存刚过,黎湛好容易才平息下来,若是……秦无衣赶紧闭上眼睛假寐。 黎湛却睡不着了。若不是考虑到秦无衣近日奔波,未来还有一段日子要奔波,真想让她起不来床。 但他舍得么?黎湛将秦无衣往怀里又揽了揽,他的无衣经历生死而后扫除了两人之间唯一的障碍——生死。若如此他黎湛还不晓得珍惜,那么便枉然世间真情。 秦无衣果然是被黎湛折腾累了,不多时便浅浅睡去。那轻轻浅浅的呼吸就在黎湛耳畔,她那温热的呼吸还轻轻喷洒在他胸口,透过薄薄的里衣传来温度。 而今,要叫她无衣,还是唤她白蔹? 暗夜中黎湛深邃的双眸低低地看着怀中人儿,其中潋滟的光辉仿佛暗夜黑雪河上的点点星光。而他的心口,亦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 而这个女人,是他的女人,是他唯一的女人,也是他娃儿的娘亲。很快就能一家三口团聚了。 如此,甚好。 不过一月之间,秦泱公主,亦即天黎王后秦无衣同黎湛一起回天黎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恒源大陆,沸沸扬扬猜猜测测不绝于耳。 就连天黎王宫内外,也都传着这样或是那样的流言蜚语。 “你们说咱们王后可是秦泱公主,咱们大王灭了秦泱,难道王后不会憎恨大王吗?” “这你可就不懂了,咱们王后那是什么人?虽然是秦泱的公主,但早就嫁给咱们天黎,是咱们天黎的国母,自然要以咱们天黎为重。就算秦泱是王后母国,灭都灭了,她能怎么样?” “我还是觉得王后是恨的,王后是不能怎么样,好像也只能再来投靠咱们大王了……而且这三年,王后究竟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的呀……” “……” 这不,御花园一个角落里,几个宫女借着即将开春除残冰的劲儿大大地议论着。三年了,这个后宫三年了都未曾见大王有过女人,曾经的什么婕妤啊修仪啊,王后失踪后不到一年就全都被大王打发走了。 如此一来,除了东西宫两个基本上老死不相往来的太后,宫中只有宫女,没有贵人,一来二去,自然这些礼数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小小的严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众人猛地吓了一跳,手里铲雪的铲子都差点拿不稳。几人赶紧对着身后的小奶娃跪下:“殿下!” 几人屏声静气,要说这后宫之中虽无妃嫔等人需要应付,两位太后也基本没生什么事端,但光有这么一个小殿下,就够她们受的了。 但见几人面前,俨然是一个三岁的小奶娃,一身羽色的袍子穿在身上,脸蛋肉嘟嘟的煞是惹人怜爱。可他浑身小大人的劲儿,却丝毫不亚于她们最敬仰的王。 黎诺,王后秦无衣之子,如今才三岁,已然是大半个太子——如今后宫之中没有女人,不立他还能立谁? 也不知这家伙究竟学了谁的脾气,从小就淘气,却偏生到了关键时刻又分外懂事乖巧,让你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想疼他吧,偏生这家伙分外高冷,轻易不给人套近乎的机会。 “你们才在说什么?!”小大人严厉的声音比这北风还要刮人,几个宫女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 她们才在说什么?那可是王后,黎诺的母后——要晓得这个小殿下成天家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翘首以盼王后归。 这不前阵子从大王那里拿了一颗桃树种子,他还煞有介事地占卜了一番,觉得御花园的四方亭不错,这不每天都往御花园跑,就是想看看他的那棵桃树究竟长出来没有。 如此这样,她们就算被听到议论王后,只要不承认,这小殿下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其实黎诺压根儿就没听到这些人前头的议论——留在宫里此刻站在黎诺身后的赵常山,那可是奉了黎湛的命令要保护小殿下,让小殿下不受这宫中不良习气沾染的呀——黎诺只听到这宫女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从大老远跑过来的。 这会儿赵常山才将将追上黎诺,对着那几个宫女忙问:“小殿下问你们话呢,你们方才可说什么了?” “奴,奴婢们……”宫女揪着眉头,总不能照实说了吧?这小殿下不是很想着王后回来么…… 那宫女灵机一动,便抬头回答道:“回殿下,奴婢们是在说呀,这王后,很快就会回来了!” “是吗?!”黎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又变得严厉,“既然如此,你们继续吧!母后马上就要回来,这事情本殿下知道!你们卖力点,要把这御花园装扮得漂亮一些,母后回来才会开心!听见了吗?!” “是!”众宫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黎诺蹦跳着离开的背影,众宫女许久才回过神来,都不禁感叹这小殿下才三岁就已经这样了,往后还不知道怎么“祸害”人呢。 而另一头,秦无衣正归心似箭着——和自己的宝贝儿子阔别三年,当初还是个屁点儿大的奶娃娃,如今正好四岁,还不知道长成一副什么祸害人的模样了呢。 这日邻近京城,秦无衣又在饭桌上问起黎诺。 秦无衣眨眨眼,看向黎湛:“你说,诺儿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你多一点?” 黎湛轻笑,看着秦无衣眉眼间的关切和温柔,心里俨然升起一丝酸味:“怎么,这一路上都问了千百遍了,还是问不腻?” 他黎湛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在他提防了这天下男人之后,他还需要提防自己的儿子!那个小屁精…… 黎湛一想到那个小屁孩儿,顿时觉得头都疼了。 “怎么,那可是我生的孩子,还不许我问了?” “倒不是不许你问……”黎湛赶紧道,“只是这家伙和你一样,自打会说话就管我要娘。你们两个一个德行,一个忘了爹,一个忘了夫君。还没见面就这样了,往后的日子,为夫难道要独守空房不成?” 一想到独守空房,黎湛英眉皱起。那日子可不好受。 “那也不是没可能,”秦无衣托腮,看着黎湛吃瘪的样子,她心情大好,“毕竟诺儿还小,而且他成长的关键时刻我都不在身边,回宫以后,还不得好好补偿补偿他?” “那我呢?”黎湛皱眉,一双深眸看向秦无衣,已然有些乞怜的味道,把个秦无衣看得又是一阵轻笑。若是放在三年多前,她绝对想不到这个表情会出现在黎湛的脸上。 而面前这个人就是她夫君呀。秦无衣看着天光里俊朗无双的黎湛的面容:“既然是个儿子,我觉得还是像你多一点比较好……” 黎湛眉头一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话道:“既然如此,再造一个像你的,岂不是完美?” “咳,”秦无衣赶紧收住话头,这才觉得自己给自己又挖了个坑,“吃饭吃饭……” 暗处的火影忍不住掩着嘴笑了一笑。 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却不想收住话头了:“真的,这念头我可有了很久了,连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玉儿,长得我的无衣一样水灵可爱,绝世无双……” 黎湛那头越来越带劲,秦无衣夹了块肉过去,这才堵住了他的嘴。 窗棱上翅膀扑棱棱几下飞响,是雪鸽。秦无衣和黎湛的神情便都严肃起来。 秦无衣不在的这三年,黎湛在恒源大陆各处建立了自己的信息网,而这雪鸽,秦无衣在黑木崖上见过,是联系各处暗线用的。当年西宫太后耶律氏也曾用过,用来同南楚丞相耶律雄奇通信,妄图从天黎这头送出些消息出去,好让耶律雄奇在南楚多建立些功勋,免得左国师战北冽一人独大。 但显然这个计划被战北冽识破,所以那年耶律太后寿辰上,连姑姑同耶律太后之间所说的那些话,什么大将之类,不过说的就是这些用来传信的雪鸽。 雪鸽相继被战北冽的人屠杀,便渐渐断了耶律太后同耶律雄奇的通信。就连耶律太后身边的连姑姑都惨遭毒手,耶律太后更是没了左膀右臂,只剩下那些她从南楚带来的积蓄,这几年以及后来几年也都陆续花光了。 ——这自然是前话后话,耶律太后已然不足为患,不过是个死了男人的老女人的后半生罢了。 当即黎湛大袖一挥,窗子打开,雪鸽扑棱棱落在桌边上,黎湛伸手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纸。 展开是张白纸,细细一闻却有一股子茉莉花儿的香味。黎湛点起蜡烛,将那纸片烤一烤,果然显出些机密的文字来。 纸上的字迹倒是潇洒,同贵祥酒楼牌匾上的题字同一个笔迹,是任广白的。 “上头说了什么?”秦无衣凑过去,但见那纸上白纸黑字写着:谣言因战而起,天下战亦将因战而起。 上头的三个战,其中两个是指战北冽。 黎湛两根纤细的手指将那纸片轻轻搓一搓,那些纸片便都化作灰尘飞落。 “看来战北冽还是被咱们逼急了。”秦无衣说这话,倒是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任广白用语简单,但她和黎湛都是明白人。这“谣言”自然指的是她身上有一份什么天下第一宝藏钥匙或者藏宝图的——虽然的确有此事,但不至于一个月传遍天下的。 而“天下战”指的便是近日她和黎湛受到的信报中提到的,天下各国蠢蠢欲动,南楚因为被天黎退婚,怒而有意发兵,遂联合天下除秦泱以外的各小国意欲讨伐天黎—— ——“所以你该晓得那些谣言真假,至于秦泱……” 秦无衣笑着摇摇头,制止了黎湛的解释:“什么秦泱被天黎所灭,不过是你替我王兄将王权暂时保管罢了,云姑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黎湛轻笑,目光轻柔。得无衣若此,他也少许多操心。这个女人的聪明,有时候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若说秦无衣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他可就要不依。 若有人还说这样的女人是来“投靠”他黎湛,那么那些人也实在是瞎了眼了。 秦无衣黑木崖下来之前,的确是未曾恢复记忆,但自打那日在贵祥酒楼玉佩亮起的一刻,二人心意相通心照不宣,秦无衣看透了整个棋局,便到驿站陪他演了这么一出好戏给战北冽看,也让那一直自认为掌握一切盲目自大的战北冽瞬间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别人盘中棋子而已。 笼中雀。 而笼中雀若是怒了,也是会采取一些行动的。 比如此番天下眼看即将兴起的新一轮战乱。不过都是为了利益。数百年的和平,不过因为姬氏一族圣女的沉寂而沉寂。而今姬氏一族圣女复位,自然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其实云姑如果不说,你也能猜到不是?”黎湛看着秦无衣,嘴角挂着了然的笑。 “毕竟现在接管秦泱的可不是黎胤么?你早就安插在秦泱的你的眼线,天黎质子?” 黎湛点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秦无衣的眼睛。 “至于那藏宝图……” 黎湛忽然举起两根手指,制止了秦无衣的话头。窗外似乎有些动静,秦无衣也感觉到了。 黎湛一个眼神,木影得令而去。 窗外连同屋顶上,几名蒙面人正手执武器等待带头人的一声令下,便向屋里冲去。 天黎王黎湛带着秦泱公主,亦即现在的天黎王后秦无衣就在这屋子里吃饭,而秦无衣身上有着天下第一宝藏的藏宝图,这一笔买卖,无论如何都划算。 带头趴在窗口听了一会儿,屋中似乎没有什么异动,便慢慢举起手来,然他的手指才将下了攻击令,窗子猛地“砰”得一声从里头被打出,正打在领头的人的鼻子上! 一阵鼻血流下,来人用力生猛,若不是后来的人扶住,领头的恐怕就要掉下去! 街上的人才发现上头的动静,顿时乱做一团。而放眼望去,那个窗口和屋顶上犹如蚂蚁一般,早密密麻麻包围了一群黑衣人。 “看来战北冽安全抵达南楚,而且部署得不错,都有先锋军来打头阵了。”秦无衣似乎还没吃饱,稳坐桌边从容对黎湛道。还似乎心情很好地夹了个菜递到黎湛碗里。 随即又想了想:“这菜似乎有些凉了,要不吃点饭后甜点?” 黎湛亦点点头:“好主意。恐怕这些不都是战北冽的人,他不会让自己的人先来送死,只可惜了这些炮灰。” 秦无衣轻笑,这“炮灰”二字,还是黎湛从她这儿学过去的。她瞥了眼窗口处同火影寅生等人缠斗的此起彼伏的黑衣人,人人手中都是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那弯刀秦无衣再熟悉不过,从前在秦泱的时候,她还是公主,便有人持着这弯刀来刺杀她。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东西的主人是谁罢了。 这东西里面镌刻着猛虎绣花,一面镌刻着莲花托月,倒当真是骚包极了。 “战北冽还想用这东西来迷惑我,险些就被他成功了。”秦无衣回想起在青城驿站的时候刺杀她的那个刺客,当时秦绿萝还没有死,当时雪盏也没有死,当时叶飞霜还不是黎湛的“朋友”,战北冽便安排了人故意刺杀她,用的便是这弯刀。 当时还不知道姬氏一族图腾的她,看到那莲花托月,又看到黎湛马车中的莲花托月灯盏,差点以为那两者有什么联系——毕竟当时,她还只是同黎湛初识。 而后了解越多,她越发否定了那个战北冽想要强加在她意识中的猜测——黎湛打从一开始就是在保护她,爱她都来不及,如何会害她? 黎湛却轻笑:“我都知道。” 他自然都知道。自从他只身前往天黎——甚至是在他只身前往天黎以前,他将黎胤派往秦泱当做质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而他唯一漏算的,便是秦无衣当真会舍命来救他。他也都算好了,保得秦无衣恢复白蔹记忆,就算牺牲一个他,又算什么? “天下,我为你夺取,便也可为你舍去。” 如此一来,他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我知道。”秦无衣回应着黎湛的表白,眼中的温柔,如清晨的雾,化不开。 而窗口激战的那些黑衣人简直就要吐血——请里头的两个主人公能不能正视一下外头还在死命流血的这些人?就这么当着一场厮杀,互诉衷肠,也太气人了吧! 那个带头的看着屋子中的秦无衣,眼中冒着绿光。都说这秦无衣天下绝色,如今只是一个侧脸,果真能迷倒众生的。也不枉他死了这么多兄弟。 就算没有藏宝图,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恐怕也值得一抢! 然未等他实施他所想的,屋子中猛地掣出一根细长的玉筷,风驰电掣一般下一刻便扎进那领头的脖颈。 黎湛浑身冷气坐在桌边,紧紧地抿着薄唇。 找死,竟然觊觎他的女人! 秦无衣面不改色:“这等小角色,还劳烦夫君动手,当真是他的荣幸。”她晓得黎湛为何生气,她也感受到那人对她不敬的目光,若是黎湛不动手,她也会动的。 这样的男人留着,只会祸害人。 “还是为夫动手的好,免得累到夫人。”黎湛很是配合地同秦无衣一唱一和,将外头激战中的黑衣人们又是气倒一片。 而没有了领头人,那些黑衣人瞬间都像迷失的群羊没了方向。附近的行人全都能躲的躲,能逃的逃。黑衣人很快全军溃散,有的装作百姓想要逃走,都被火影等暗卫一手一个解决了。 秦无衣手中一块软糕将将消灭,火影已然落在屋中:“启禀大王,王后,蚂蚁已然清楚,一个不剩。” “很好,”黎湛的语气却无半分波澜,“洗锅。” “是!”火影话音刚落,便又消失在窗口。不多时街上的黑衣人尸体尽数不见,连同街上窗口的血水也都被洒扫干净。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来不及散开的血腥气,恐怕没有人能想象方才这个地方进行了一场激战。 “吃饱了?”这头黎湛关切地问秦无衣,仿若方才的腥风血雨不过是一阵急雪。 “嗯,”秦无衣起身,眼角瞥见对面楼中一抹稍纵即逝的红色,“走吧,这地方有些晦气。” 不多时街上已然恢复秩序。等黎湛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对面窗口才露出打断红色的衣裳。 那如玉公子一身红衣如血如残阳,双眸忧郁而惹人怜惜。然忽然闪过的杀机,却将意欲上前搭讪的女子吓住。 ------题外话------ 基本上开始反攻了。明天开新文,如果审核过了,就该是《国师难惹女王快逃》,是一个高冷国师和穿越女神偷冤家路窄斗智斗勇的故事,敬请跳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屠染的绝路 “屠染跟上来了。” 偌大的马车后面,一匹雪白的西域纯种白马远远地跟着。 “跟就跟吧,追不上的。”黎湛倒是不担心,一面批阅奏折,一面看着桌上恒源大陆各国地图,用各个精致的瓷器茶盏压着。火影行车平稳,也都安全无事。 秦无衣扬扬眉,黎湛这家伙就不能别任何时候都透露出这种自信么?这双关语用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秦无衣磕着不知道黎湛从哪儿捣鼓来的瓜子,也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上头恒源大陆五洲十国,唯有天黎、秦泱被分划在一处。 秦无衣想了想,用笔将天黎东南边的一个小国也圈了出来:“这里目前至少不会掺和。” 黎湛低头看了一眼,是南轩。遂点点头:“说不定还会跟咱们联手。” “是因为白璃?”秦无衣抬眼看向黎湛。她可记得当初其中一枚夜明珠就是从白璃这里得到的。虽然白璃并没有真正发挥她的金牌神偷的功夫明目张胆将夜明珠从南轩国左大国师君晏手里夺来,但其实她在放水方面的确挺成功,否则按照君晏的谋划,如何将夜明珠就拱手让到黎湛的手上? “不,是因为女王。”黎湛纠正道。 “可白璃现在不就是女王么?”秦无衣看向黎湛,轻笑。这有什么不一样?两人都心知肚明,三年前白璃李代桃僵之后,后来同摄政王之间可有一场恶斗。具体细节她是不知道,但结果却是可见的。 “不,我是指姬槿颜。”黎湛却再次强调。 “姬槿颜?”秦无衣眉头一跳,“南轩是姬氏后代?” 黎湛这才抬眼,天光很亮,却亮不过黎湛此刻的眸光。点点头,见那个答案落定。 “所以君晏才会将夜明珠拱手相让?” “而且不能让人看出端倪。”黎湛接话。 秦无衣点点头:“那就说得通了……” 马车忽然一个趔趄!黎湛眼疾手快大袖一挥便将桌上压着地图的瓷杯统统扫到边上早就准备好的方形梨花木小柜子里,“啪嗒”一声暗锁上扣,一手揽过秦无衣等待马车平稳。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车外响起经典的过路大劫话头。 秦无衣掀帘,果然到了一处险岗,前头一座锁链木桥,几名大汉包着黑色头巾守在桥边,扛着大刀喊着话。 秦无衣扫了一眼,一共七个大汉,个个都是肌肉壮硕的好汉。初春的阳光倒是还暖,只是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子寒气。这些人倒也不怕,一个个光着膀子极力装得凶神恶煞。 “说吧,你们要多少银子?”小琴这些年跟着云姑到处走,也见识了不少,胆子倒是大了些。这会儿对着对面便喊。想来这几个不过是想捞些银钱,打发打发就完了。 “嗬,小姑娘好大的口气!”为首的大汉似乎没想到这帮人这么好说话,想要钱还真给,顿时觉得有些侮辱了强盗的人格,“你们不怕我们吗?” “怕!大哥,你们要多少钱,说了吧,我们家主人还要赶路,过了这座桥还有大半座山要走。”小琴继续喊话,倒也不上前。那些人架势有些装腔,但那肩上的刀子却是真的。 “你们几个人?”那几个大汉见有有油水可捞,双眼一眯便将一行人扫了一眼。 “大哥,我们有七个人。”小琴当真数了一通,大王和王后,云姑采蘩和她,加上木影和寅生,可不是七个? “七个?你们不老实!”那大汉将手往众人身后的那匹白马一指,“他呢?” 小琴回头看了一眼,那马上少年立在岗上,春日的暖阳照在他身上,却不如他身上的红衣火热。那细皮嫩肉的样子,若不是知道他是莲花教尊主,恐怕都会以为不过是个白面小生吧。 偏生这家伙一眼看去浑身气质忧郁,半点不像杀人如麻的样子。 “他呀,跟我家主子不是一路,你要钱,管他自己要去。”小琴没好气。 不远处的屠染只当没听见,任由座下白马慢慢悠悠地在地上踩着碎步。 “那,那也不只七个!”那大汉梗着脖子,指着寅生肩膀上的小白和空中飞着的小黑,“这些,难道不过去?” 小琴气不过:“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贪得无厌的……” “小琴,给他。”车里传出秦无衣的声音。 小琴心里噎着气,遂没好气:“说吧,一个人多少钱?” “这个数!”那大汉将肉嘟嘟长满厚茧的手往小琴面前一摊。 “五十两?你也太黑了吧?” “给他。”马车里继续传出秦无衣的声音。 那大汉圆眼一睁,这么好说话?遂贪心又涨了一涨,冲着马车道:“俺可没说是五十两,是五百两!你们每个人,五百两!” 车里没了动静。 秦无衣看向黎湛:“一定要从这儿过?” “节省半个月。”黎湛道。 “半个月做什么?” “各国大军集结,战北冽已到南楚,部署开始,半个月能做很多事,而且……”黎湛深深地看了秦无衣一眼,“得让一个人永远消失在咱们棋盘上。” “……”秦无衣想了想,要下车,被黎湛拉住。 秦无衣回头,黎湛道:“面纱。” 秦无衣心里虽觉得黎湛过于小心,却还是接过黎湛递过来的面纱。 车下那大汉顿时有些后悔。刚想说五十两其实也行,车帘子掀开,露出大段羽色衣料。 车上下来一女子,浑身气度眼看不凡。只是她蒙着面,看不清她的面容,然那清凌凌一双眼睛,却让人一看就仿佛要跃入深潭。 大汉猛地吞咽了下口水,这等绝世美人,不想回在这荒山岗上遇见。若不是青天白日的,还真以为天女下凡…… 秦无衣示意小琴将数好的银子递过去:“这里是六千两,加上我的马,一共是十个,都要过桥。而另外的一千两,我要你办一件事。” “什,什么事?”那大汉抓着沉甸甸的银袋,看着秦无衣双眼发直。 “后面的那个人,看见了么?”秦无衣纤手一指后面的屠染。 “看,看见……”那大汉瞄了眼后头的屠染,看着秦无衣的指尖只觉得纤细如剥葱,脑子里全是玉片飞舞。 秦无衣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寒厉:“我们过桥之前,不准他靠近桥半步,否则的话……” “晓得晓得,这道上的规矩,俺晓得的,仙女你放心,这小子一看就没有几斤肉的,我们七个兄弟,还怕拦不住他么?” “这很好,多谢。”秦无衣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回了马车。 “搞定?”黎湛抬眼。 “看过了,这个长桥大概足有三十多丈长,桥下深渊不见底,应该能摔死人。”秦无衣坐下,将面纱摘下。 “如此何必多费那六千两银子?他们想来也拦不住。” “拦不住也得试试,这银子最后到谁手还说不准,走吧。” 火影在马车外默默地等着口令便开动马车。大王和王后的对话当真是越来越难理解了。但可以听得出来,两人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果然这头马车一动,屠染那头也开始策动白马朝这里靠过来。 马车上了铁索桥,铁索桥开始有些晃荡。但却安全。 屠染策马到了桥边,那七个大汉立即扛着大刀拦住:“要想过去,先交路费!” “路费?”屠染好整以暇地看着那马车晃晃悠悠行到铁索桥上,叮叮当当撒开一路链子响,话却是对着那几个大汉问的。 “对!那些人过去,也都交了路费,你想过去,自然也要过这一关!”那大汉杵在屠染白马面前,白马忽然有些不安地来回走动。 “多少钱?”屠染仍旧未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但大汉手中果然有个钱袋,看起来沉甸甸的。秦无衣和黎湛竟然放过这些人,还给了钱?这完全不像他们的行事风格,除非…… “一千两!”大汉的贪心此刻被秦无衣给喂得饱饱的。他早就忘了其实一开始他的要价是一个人五十两。 “你们知不知道,贪心,有时候也是会害死人的?”屠染忽然有些怜悯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大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想活了不成?”屠染的眼神轻飘飘的,这让那个大汉浑身都不舒服。手里拽着六千两银子,那大汉瞬间觉得自己的底气也足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有钱人,面前这个小生,随便两个指头都能捏死吧? “不想活的是你们……”屠染冷笑,红色广袖空中翻飞,一阵阵腥甜的气息扑向几个大汉。那些人顿时只觉得喉头发紧紧紧地攥着喉咙也喘不过起来。 “你……”大汉们睁大双眼,只见同伴们个个都红了眼眶狂抓喉咙,却有血水不断从喉咙口冒出,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屠染看也不看那些人,驱策白马来到桥前,眯着眼睛看那摇摇晃晃铁索桥上的马车。马车边上走着小琴等几名侍女,浅紫色的衣袍在山涧吹来的冷风中轻轻晃动。 而马车里,正悠闲地坐着能够影响整个恒源大陆的男人和女人。 如果这两个人从这里摔下去,粉身碎骨,那么这个天下,又该由谁来主导? 天黎灭,南楚兴,天下就会成为战北冽的天下。 而这一切,做起来又是那么容易,只要一刀下去……屠染的目光锁定铁索桥上的铁索。不不不,一刀是解决不了的,如此长的铁索桥,缚在桥边的巨大铁石柱上,其实是同石柱连为一体的。 “驾——”屠染驱策白马上了铁索桥。山涧冷风吹动屠染满身红衣。翩跹得像红色的彩蝶。 “他跟来了。”马车里,秦无衣感受到铁索桥上因为白马的马蹄踏动而产生的动荡,断言。 “的确。” “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秦无衣道。 “所以你后悔了?” “是有点。” 黎湛浑身寒气一凉,却听秦无衣紧接着道:“死太快太容易了,有点没劲。” 黎湛的唇角这才扯开一个笑意,随即道:“死不死得了,还说不准呢。” “谁知道呢?只要不妨碍咱们接下来的计划,死活都不重要了。” “对咱们不重要,对寅生却重要。” “寅生?” “难道这当中有什么故事?” “寅生的父母一家,都死在屠染手中。而且寅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屠染功不可没。”黎湛缓缓道。多年前将寅生救下,也是机缘巧合。寅生满门为保守姬氏一族秘密而被屠染莲花教用毒,除了被他救下的寅生…… 马车载着秦无衣和黎湛终于上了对面山岗。铁索桥这头七具尸体鲜血还未流干。屠染来到铁索桥的后半段,眼看秦无衣等人的马车就要消失在视野,屠染却突然后脖子一凉! 六个人,秦无衣一行人是六个? 七个?! 屠染猛地回头,只见桥那头一把斧头高高举起,正是悄然绕到屠染身后的寅生。 “铿锵!” 寅生一斧头下去,铁索桥晃了一晃,白马一惊,扬起长蹄险些将屠染一下子陷入深渊! 屠染咬牙,一个运气从白马上脱身,脚踩铁链便朝桥的另一头掠去! 那是同命运的一搏,屠染从来没有入今日一般如临大敌,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觉得死神就在抚摸他的衣角! “铿锵!”又是一斧头下去,寅生用了内力,铁索桥一头断了!百来丈的铁索桥叮叮当当响成一片,那白马挣扎了好一阵,却还是猛地翻身,朝深渊下跌落——那种头朝下的绝望姿势,连寅生边上的小白都忍不住捂住眼睛不敢看。 秦无衣的暹罗雀却在边上没心没肺地拍着翅膀:“砸得好,砸得好!再用力点,将这个讨厌的娘娘腔一起掉下去掉下去!” 这个屠染,为了研制毒药,可将她们这些珍贵的暹罗黑雀捕杀了不少,长足以来她们这些王族贵雀都快灭绝了! 屠染脚下本点着铁链,忽然脱力,整个人便往下掉了一掉! 再看铁索桥那头,明明只有两丈远,若在平地可借力,这点距离不算什么,但此刻却成了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寅生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来到铁索桥的另一端,猛地又是一斧子下去,又加了一成内力,全家人的仇,如今就要得报! 好容易稳定下来的铁索桥再次晃荡,屠染稳住身形立即不敢怠慢。从前看着不起眼的小娃娃,如今竟然成了屠命的修罗。那坚定的动作一下又一下,丝毫不留半点情感。 红衣翩跹跳跃成鲜血的颜色,艳阳下屠染幻化成一道凄美而艳丽的红色,铁索桥猛地从寅生这头断开——他终于抬眼看向那头失了力的屠染顺着铁索桥往下跌去! 然屠染双眸一眯紧紧地攥住铁索,顺着铁索朝对面的山壁上砸去! “咣当!”屠染虽重重地装在山壁上,但他回头,狠狠地看着对岸的寅生,显然有些得意。想不到吧,铁索虽断,寅生却只能控制一头,他借力而活,绝处逢生,也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只需借着铁索爬上山崖,便可重获新生。不过损失一匹白马而已,又如何? 屠染咽下因为撞上山壁而从内涌出的腥甜,奋力借力往上蹿。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铁索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震动传来,而且那震感越来越大! 寅生抬眼,早已等在对岸的云姑等人正在奋力将另一头的铁链凿断! “不……”屠染看了看脚底下无底的深渊,又抬头看头顶上的蓝天,手中着力脚下等着悬崖上凸出的石块,奋力朝上! 然一切还是太晚,之间那铁链子猛地一断,整个铁索桥带着屠染朝着谷底坠落…… “死了?” 夜降临的时候,寅生终于同秦无衣等人回合。 寅生看起来比往日还要沉默。秦无衣问。 “不知道。”寅生摇摇头。 秦无衣看着寅生上楼的背影,看向黎湛:“他这是怎么了?” “让他静静吧。悼念家人。”黎湛拍拍秦无衣的肩膀,领她上楼。 由于从近路而过,黎湛等人果然比预期要早到天黎大半个月。彼时朝堂上收到的军情不下一处,待黎湛重新座上龙椅,恒源大陆的战局已然揭开帷幕。 “启禀大王,南楚军队联合南楚周遭小国,北漠乌石等也已经结成盟军,只待南北夹击我天黎,请我王尽快集结军队随时迎战。”左丞相左思率先奏道。 “臣愿率领西北大军镇守西北边疆!” “臣愿领北君抗击北地各国联军!” “臣愿带西南兵力抗击西南贼寇!” “臣……” 朝堂上纷纷然一片出战之声。 黎湛细细地听着,右手食指和拇指不自觉摩挲起来。秦泱一战,让天黎之将看到了希望,如今各个勇猛,士气当头。脑海中恒源大陆的底图平铺而开,渐渐被领走的将领插上一支支红旗,只剩下南楚一头,却无人敢站出来。 “允。”黎湛扬声,一锤定音。 “只是南楚之地……” 黎湛此话一出,本热闹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如若征战小国,这些人都是无有问题的,但南楚,那可是战北冽的地盘。谁人不晓得战北冽在战场上的作风?向来狠戾,用兵诡诈,是以位列恒源大陆四大战神。 而另外的三个,便是黎湛、荆天羽,和南轩的左国师君晏。 如此一来,要想打得赢战北冽,除非这四个人相互对抗,方可见输赢。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御驾亲征,如此,众臣纷纷看向一直沉默在朝堂上的荆天羽。 但见那少年身材颀长而高大,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从前潇洒风流的战神也开始有些郁郁寡欢。如今到了战事开打之际,他却半晌都不出半个音。 “荆小弟,你这是怎么了?” 退朝之后,老康王忍不住将荆天羽拉住,悄悄问:“立功的机会来了,你怎么,倒不积极起来?难不成,你要老夫这把老骨头再上那战场不成?” 荆天羽抿着唇,也不知道看哪里,扬扬眉张口刚要说什么,末了还是只拍了拍老康王的肩膀:“再说吧。天黎这么多猛将,也不是非得我上不是?喝酒去了。” “喝酒,喝酒,你怎么现在成天家喝酒?也不知道是谁嚷嚷着还是当初行军的日子舒坦!”老康王追了两步,却哪里追得上荆天羽的步子?只好放弃。 且说荆天羽出了皇城,径自奔向任广白的贵祥酒楼。彼时任广白恰好在,酒过三巡,任广白才一张嘴要说话,荆天羽便举起酒杯:“诶,今天只喝酒,不谈公事。如果你也是说客,那就免了!” “什么烂七八糟的就说客?”任广白面色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给荆天羽满上酒,“我只是想问问你,听说你妹妹终于肯嫁人了?”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夜里的温存 荆天羽没好气地瞪了任广白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准备独身?裳儿可是个女孩儿,如今战事即将来临,未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何况那头是早就定下的亲事,人家公子愿意等裳儿这么些年,人也不错,为何不嫁?难道还痴痴地等一个不可能的人?” 任广白也不过随口扯过一个话题,不像又提起这个。半晌只道:“裳儿是个好姑娘……” “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有的人不知道珍惜,”荆天羽意有所指地看向窗外,这话却是对着任广白说的,“感情这东西本来就勉强不得。不爱就是不爱,再争取也不是你的。” “你今儿是怎么了?喝酒也喝出娘们儿的味道来?”任广白仿若未知荆天羽话中的含沙射影,只将酒又给他满上,“我觉着你都快闲出病来了。这三年你可什么都没干啊……” “别给我绕着弯子找话,”荆天羽又是一饮而尽,“我还不知道你?说了今天不谈公事。” “我什么时候又谈公事了?” “你难道不是想劝我带兵去南楚?”荆天羽回头紧紧地盯着任广白。 任广白眼神躲闪了下:“我那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三年来什么都没干,还不如找个媳妇儿,生个娃什么的,也好过你如今这发霉一般的日子。要我说啊,你荆天羽那就应该在战场上点兵点将的,在这儿多愁善感的算什么事儿?” “看!”荆天羽指着任广白,“实话出来了吧,还说没有!” 任广白一把将荆天羽的手指拍开:“我那不是当你是兄弟,才这么跟你说的。” 荆天羽沉默。兄弟,女人。 黎湛,秦无衣。 一饮而尽。 “我走了。”荆天羽拍拍任广白的肩膀。对着任广白,容易想起黎湛,想到黎湛,就不得不想起秦无衣,不想起当日大雪纷飞的冬季秦无衣嫁给黎湛的那一天。 那一天衍城街道上那个明丽的声音,那个白马蹄下镇定自若的女子。红盖头下的绝色女子。 还有北郊行宫那个纯真无邪的女子。 荆天羽走走停停,摇摇晃晃,偌大的衍城不知道去哪儿。末了还是回了自己府上。 然还未进得屋中,忽然察觉屋中有人! 管家走过来:“哦,少爷,才有位姓战北的公子说要见你。” 荆天羽心头一跳,战北? “他人呢?”荆天羽回头问。 “哦,前厅呢,我去叫他……” “不用了,”荆天羽忙道,“刚才我打前厅过来的,估计已经走了,回头我再联系他。” “好的少爷。” “对了管家,”看着管家的背影,荆天羽又忙叫住,“这事情不许同第二个人说。” “诶。” 眼看管家走远,荆天羽这才推门而入。 上等红木桌椅,一白衣少年正背对着他悠然坐着,浑身散发着阴诡的气息。而椅子边上靠着的蛇头手杖,上头红色的宝石发出越发诡谲的如血光芒。 战北冽悠然自得地用着桌上的茶具:“来,坐下,醒醒酒。” 荆天羽站在桌边:“你怎么在这儿?” “语气很不友好啊,”战北冽抬头,细长的眸子扫了荆天羽一眼,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大白天的喝酒,黎湛有你这样的朝臣,当真是……” “你不该来这儿。”黎湛那两个字,又如同针尖刺在他的心口。他暂时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而且如今战北冽发动楚国为首的各国攻打天黎,如今战北冽就是他的敌人。更可以说,是敌将。这个时候战北冽不在南楚,却已经混入天黎京城,还潜入他的府上,若是被外人知道,岂不是要说他通敌? “你现在大可以喊人来把我捉住,”战北冽却似乎并不害怕,仍旧十分自如而悠闲地喝着茶,还像模像样地抿了一口,那薄得刻薄的唇呈现出诱人的樱红色,“但我绝不会像屠染死得这么窝囊……” “那你就得趁我还没叫人之前,离开这儿。”荆天羽没好气。 “你不会的,”战北冽似乎有些笃定,用细长的指尖指了指荆天羽,“如果你要杀我,早就找人来。何必要让管家不许任何人知道我来过?” 荆天羽面色一变就要出招。 “别着急,”战北冽出声制止,“我今日来找你自然有正事,而且,你也晓得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战北冽细细地看了荆天羽一会儿,终于别开目光:“可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 战北冽嘴角扯开一个讽刺的笑:“你不想说,无所谓。我坦白,我想要的是财富。不管你要的是什么,只要咱们两个联手,就能达到双赢的结果……” “如果你今天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那么还请国师快些离开。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荆天羽背过身去。 “我想你还是考虑考虑,”战北冽捡起蛇头手杖,起身朝外头走去,但到了门口,又回身,“你只有三天时间考虑。如果考虑好了,随时来找我。” 荆天羽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去找他?去哪里找他? 而桌上,赫然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桃木制成的令牌。上头细细地刻着莲花托月,姬氏一族的图腾。只是上头的莲花却是十二个花瓣,比之姬氏一族正统白蔹一支,要多出三瓣,以示自己超越。 椒房殿里,秦无衣正同云姑学着针织——毕竟身为人母,黎诺的身体又长得快,总得寻思着为他亲手做件衣裳。 “母后——” 大老远,秦无衣便听见一个奶糯糯的声音从椒房殿外传来。而后是馥太后的声音:“诺儿,你慢点儿!” 秦无衣心头一跳,是诺儿回来了? 抬眼还来不及起身,便见一个奶白色的小包子以离弦的箭的姿势冲了进来。 小包子虽然才三岁,却已然比同龄人还要高上半个头。那一双五黑伶俐的大眼睛将椒房殿一扫,便看见正座上的秦无衣。顿时一个激动,睁大双眼喊得那叫一个甜蜜一个惊喜:“娘亲!” 秦无衣双眼差点蹦出泪花儿,本来以为一回宫就能见到诺儿,谁知道馥太后竟然带着诺儿到雷音寺去上香,说是要住到后天。可谁知道,今天就回来了。 那一小团肉嘟嘟可爱精灵的小包子是她的孩子啊! 秦无衣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诺儿?”秦无衣只觉得鼻子都要泛酸了。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不得已就将黎诺交给了馥太后。那时候他还只有两个月大。三年不见,竟然这么大了…… 黎诺一撒腿就扑到秦无衣怀里:“母后,您真的回来了!父王竟然骗我!” 秦无衣摸摸黎诺的头:“怎么,父王骗你什么了?” “父王说,等到父王给儿臣的桃树种子发芽了,母后就会回来了!”黎诺窝在秦无衣怀里,舒服地享受着秦无衣的轻抚,道,“儿臣天天都给那种子浇水,天天都看着,可是那种子,到现在都没发芽呐,所以儿臣就跟着皇祖母到雷音寺去了,没来得及迎接母后……” 秦无衣看着黎诺肉嘟嘟的小脸,那粉嫩得几乎要掐出水来的皮肤,五官轮廓果然颇有黎湛的样子,看来长大又是一个黎湛。 “有什么关系?难道娘亲回来早了,诺儿不开心?”秦无衣轻笑,那明丽的笑颜,双眸闪亮如晨星。怀里抱着黎湛,秦无衣甚至有种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 “当然开心了,”馥太后这会儿才从外头进来,这会儿玩笑似的瞪了黎诺一眼,“他这个小魔星,你不在的时候,成天‘娘亲娘亲’地叫喊,这下你可回来了,要是再大些,他恐怕都要自己出宫去找!” “真的?”秦无衣捏捏黎诺的小鼻子,。 黎诺皱了皱鼻子,这才站起来,扶馥太后坐下:“皇祖母,您不是说了不给母后面前告状的嘛?” “要我不告状,也得你自己不做呀,”馥太后忍着笑嗔道,“小小年纪,也知道什么是告状?” “那可不嘛?诺儿是谁?”黎诺在秦无衣和馥太后中间,学着两人的样子煞有介事地坐下,并煞有介事地自恋着,“诺儿那可是母后和父王的儿子啊!” 一众椒房殿的人都笑开去。 这时候芷兰进来:“启禀太后,王后,大王吩咐下来,说是要出宫一趟,午膳便不在宫中用了,让太后、王后不必等。” 馥太后和秦无衣对视一眼:“知道了。那传膳吧。诺儿奔了一上午,兴许也饿了。” 贵祥酒楼二楼的雅间,黎湛和任广白相对而坐。 “荆天羽这家伙不大对劲啊。”任广白随意抓了一把瓜子,磕得“咯嘣咯嘣”直响。 “看出来了,”黎湛扬扬眉,“南楚那头有什么动静?” “大的动静暂时还没有,集结军队倒是还在进行中,招兵买马的,哦对了,南楚近日将从北漠购买一批战马,有没有兴趣劫了?”任广白忽然兴奋道。 黎湛深深地看了任广白一眼:“你这家伙,都要打战了,如何还跟玩儿似的?” 任广白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而后道:“那可不嘛。我是商人,又不是你们这些国君。你们打战,难道不吃饭?你们打战,难道不睡觉?你们打战,难道不要米粮不要钱的?我可告诉你黎湛,你这要是没有我,你以前的战役,那可是至少得去掉两成的胜算,不,三成,不,四成……” “越说越离谱……”黎湛瞥了任广白一眼,“说到底你还是从中获利的一帮人。说吧,你打算怎么劫?” “这个好办啊,这些马匹一定是大批货物,要交接动作肯定打。而且,还要过关。咱们天黎他定然不敢来的,那么肯定是从东北沿着咱们的边境……诶你说这应拓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才和战北冽干上这么一场交易?舍近求远地把战马赶到南楚?” “所以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黎湛看向任广白,“你不觉得这事情太费劲?” “是啊,是太费劲,而且,这些马也太费劲。战马都赶了这么一程,你说还有什么精神打战?”任广白继续磕着瓜子,“但这事情是徐老汉送来的,这可是你的人,按照你的命令几年前潜伏回了北漠,可不是成了应焱的心腹?这事情可不会有假吧。” “拿到路线图,”黎湛道,“说不定,他们并不需要运到南楚,只需在天黎……” “在天黎同北漠边境!”任广白接话道,眼神中有精光一闪。好贼的战北冽啊。 “不错,同南楚的交易未必要送到南楚,毕竟北漠已和南楚同盟,”黎湛右手食指和拇指开始摩挲,“按照目前形势来看,除了南轩和鲛国、秦泱不需要防备,各处镇守兵马已然调遣,只差南楚。” “只差荆天羽……”任广白看了黎湛一眼,道。 夜色如水。 宁静的天黎皇宫,平静中透着一丝战事即将开始的紧张。 御书房中,黎湛和各位即将出征的大将正在紧密地讨论着用兵部署等,一直到深夜才回到椒房殿。 椒房殿中却也灯火通明,黎诺同采蘩等人在外头屋子里玩着,看见黎湛来了,赶紧跑去睡了。 黎湛进屋的时候,秦无衣正在写写画画着什么。暖黄色的光线勾勒着她长长的及腰长发,还有那温柔的脖颈曲线。 紧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看见秦无衣的这一刻松下来。悄无声息地来到秦无衣身后,附下身去。 秦无衣一惊,回头看见是黎湛,这才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回来了?” 黎湛附身在秦无衣唇边偷了个香:“待我沐浴后,一会儿回来。” 秦无衣唇边的笑愈盛:“去吧,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黎湛眼前一亮:“补药?” 秦无衣失笑:“放心吧,这回没有鹿茸。” 黎湛狡黠一笑:“这回可以有。” 秦无衣赶紧轻推黎湛:“快去快去,再不去就天亮了。” “遵命我的王后!再不去就睡不成了!”黎湛嘴边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有种坏坏的味道。 秦无衣目送黎湛离开,这才继续手中的活儿。 不多时黎湛回来,秦无衣还在奋笔疾书。 放下笔,秦无衣招招手,等在一边的芷兰忙将准备好的百合粥给黎湛端过来。 秦无衣亲自盛了一小碗推到黎湛面前:“就一小碗,多吃伤胃。” “百合粥啊?”黎湛扬扬眉,似乎有些小失望。 “不然呢?”秦无衣将勺子一起递过去,“别的不消化,不吃又不成。说好了晚膳在这儿用,又忙忘了。看来明儿我得监督着你。” 黎湛扬眉,定定地看着秦无衣,听她的关切责备:“好啊。要不,你现在就监督监督?” “我不正在监督么?”秦无衣将手中的勺子又递了递,“给。” 黎湛却仍然不接,反倒一个扬眉,道:“我是说,你用勺子来监督我的嘴……” 说完,黎湛索性张了嘴,意欲秦无衣喂她。 “几岁了你……”嘴里这么说着,秦无衣还是端起饭碗,娴熟地舀了口粥,递到黎湛嘴边。 “烫不烫?”黎湛看了看还在冒热气的勺子,随即看向秦无衣。 “哦,还要我吹啊?”秦无衣无奈,只好待粥温了,重新送到黎湛嘴边。 黎湛张嘴一口含住吃了,然才嚼了两下,英眉一皱便道:“这粥……” “这粥?”秦无衣见黎湛表情不对,忙问,“这粥怎么了?” “这粥味道不对……”黎湛似乎有些艰难地将那粥咽下。 “不对?不可能,今天我试吃过的。”秦无衣有些怀疑。 “要不你试试?”黎湛仍旧皱着英眉,“是不是多放盐了,有点咸……” “咸?不应该啊,我明明试了的……”秦无衣忙舀了一勺嚼了嚼,更加疑惑,“不会啊,我觉得这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你再试试?”黎湛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刚刚嚼得太快了,你得慢慢地细细地嚼,才能发现……” 秦无衣狐疑地看了黎湛一眼,今天是她的味觉出问题了?遂又舀了一口,然还未等她“细细地”嚼,黎湛却忽然将唇摁了上来。 温凉的唇瓣相接,秦无衣猛地瞪大了眼。原来黎湛…… 稻香百合香细细嚼碎,唇齿的芬芳交融,纯净的甘泉缓缓地流淌着,流淌过脉脉山川,迎来朝阳升起繁星落下…… 萤火虫在暗夜中闪耀着属于自然的光芒,一点点蹿动如繁星又如梦。暗夜中有水牛在沼泽中喘息,细细碎碎远山有夜莺啼唱,交织在一处便如同一首最美妙的音乐。 月落日升,新的一天,新的征程。 “娘亲!” 秦无衣是被黎诺的叫声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有些酸痛。 “娘亲,您怎么睡懒觉啊?”小包子的脑瓜子就巴拉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秦无衣。 秦无衣伸手捏了捏小包子的脸颊,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暗哑:“那你先出去,娘亲这就起来了……” “好!”小包子倒也痛快,巅着巅着就出去了。 秦无衣早将黎湛腹诽开了。昨晚趁着喂粥的劲儿,又将她给吃了。往后她可知道了,以后可不能再给黎湛做夜宵了。 “娘亲,您这脖子上是什么啊?”好容易梳洗过,和小包子一起用早膳,小包子却忽然指着秦无衣脖颈,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样。 小包子一喊,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看向秦无衣的脖颈,但见一颗颗红色的印子分外显眼在众人眼中。小琴等人早就笑开了。 秦无衣心里暗暗将黎湛又骂了一阵,朝小包子嘿嘿笑了两声;“这是……蚊子咬的。” 小琴等人憋笑憋得更痛苦了,大王成了蚊子,大王要是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蚊子?”小包子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双眸好奇地眨眨,“娘亲,现在是春天,春天有蚊子么?” “……” 那奶奶糯糯的声音一出现,问着这样一个天真而无可反驳的问题,秦无衣都开始有些汗颜。这小子才三岁而已,要不要这么精明?直接说一声“哦”不就完了? “吃饭吃饭……”秦无衣赶紧用饭来堵住黎诺的嘴。好在小孩子的注意力也并不那么集中,尤其是秦无衣殿中的早餐,小黎湛很快便吃得津津有味。 秦无衣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在考虑之后是不是让黎湛小心一点…… 然吃着吃着,黎诺忽然蹦出了一句;“娘亲,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橙儿妹妹?” 秦无衣一愣,橙儿妹妹?这小屁孩才四岁,就有了什么橙儿妹妹?这速度,也太可怕了吧…… 下一刻秦无衣才想起来,是了,左爰和黎豫的孩子,黎橙,和黎诺的确是同一天出生的,到今天应该也是四岁。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探 “哦,你橙儿妹妹啊,橙儿妹妹她现在在豫王府,这两日娘亲比较忙,等再过两日,咱们就去把她接到宫里来,可好?”秦无衣心里这才想起这个事情。 其实这当中也有个秘密,这黎橙,压根儿就不是她和黎湛的孩子,而是黎豫和左爰的孩子,过继在她的名下,又从小因为她失踪三年而被左爰带着养大。 现在她回来了,如果这孩子还在左爰那里养着,这可就不好看了——毕竟黎湛在清理后宫的时候,当年配合黎湛和黎豫演戏的左爰也被赐婚给了黎豫——理由是黎豫从来脑子便不大好,从小只认左爰。因为这事情,黎湛还被诟病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黎豫和左爰二人是真爱,他们都不介意,她和黎湛自然也不介意。毕竟她还未曾来到天黎的时候,若不是左爰陪着黎湛和黎豫演戏,这些事情,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顺利。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整个天下局势也越发清晰了。战北冽已经公然站到了黎湛的对面,那么他们,也应该摆好阵势才是。 在这样的天下局势面前,所有的弦都应该绷着,万不可出一点差错。 所以,她必须将黎橙接到宫里来,同黎诺一起养着。等到事情结束,该怎么处置,也就没人理会了。 “好啊好啊,好久都没有见到橙儿妹妹了,诺儿好想妹妹的,”小团子一听要去见橙儿,顿时开心得话都多了起来,“娘亲娘亲,您做的这个粥很好吃,咱们明天就做给橙儿妹妹吃好不好?还有,还有昨天的那个红豆糕,诺儿喜欢吃,橙儿妹妹也一定喜欢吃的,是不是?” “是啊是啊……”黎诺的一阵嘀嘀咕咕可把秦无衣等人乐坏了。 “好了,用过了膳呢,就跟夫子去念书,可不许调皮了。今日若是没能完成夫子交给的任务,就别想见橙儿妹妹咯……”秦无衣忍不住又捏捏小包子的脸,真是越看越可爱。 “嗯嗯呢!”小包子重重地点头,表示一定不会让秦无衣失望。 豫王府的后院,一株早春新发的桃花树下,一枚小小的人儿正在颠颠地跟着前头的舞蹈教习练着舞蹈的基本动作。 那仰起的小小脸蛋儿粉扑扑的,像是两颗小小的红苹果;扎着两把小辫子,两只眼珠子水灵灵的,好像会说话。 秦无衣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一边的石桌边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夫人,一身浅黄色的宫装,退去当年还是左贵嫔时候的雍容,更多了几分娴静和恬静。 她的目光密密地织在小小的黎橙身上,关注着她每一个小动作,每一次弯起的嘴角和勾起的手指。 而她的小腹,隐隐地有隆起的迹象。 “爰姐姐!” 秦无衣牵着黎诺的手立在院子入口,左爰闻声看去。但见飞落的桃花雨间,医绝色女子明立期间,面容比桃花儿要惹眼,却比桃花更惹人流连。 “无衣!”左爰放下手中的女工,那是为即将诞生的另一个小生命做的。她起身就要过去迎接,被秦无衣抢先一步扶住:“爰姐姐您可得小心些了,这肚子里又有一个小宝宝,可得当心!” “想不到真的是你,你可不知道当年找不到你的时候,黎湛都快疯了!”左爰想过很多两人再次重逢的场景,也想过很多要开口的第一句话,可谁知道,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一句为黎湛的鸣不平。 “爰姐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秦无衣也从宫人那儿听到不少这样的事情,尤其是那个话多的小琴,早将那些事情一一都告诉她了,比如当年黎湛打发宫中妃嫔的那个场面,那些人卷着铺盖一个个出宫的场景,那叫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把整个天黎都沸腾了。 到如今,街头巷尾都盛传着这事情呢。要说起来,黎湛可是这天黎建朝以来第一个后宫只有一个女人的皇帝了。若不是秦无衣失踪前给黎湛留了个儿子,恐怕秦无衣都要成为天下的诟病了。 其实,黎湛和左爰都知道,这秦无衣,不仅是黎湛唯一一个王后,也是黎湛唯一一个女人。这样一份天下独一的宠爱,莫说是帝王,就是达官贵族,就是这平头小老百姓,恐怕都很难做得到的。 男人,谁人没有三妻四妾? “我晓得黎湛的好,就像,豫王对姐姐的好啊……”秦无衣无意将气氛闹得低落,便拿着左爰打趣。果然左爰便好了心情:“你看你,现在都是孩子的娘亲了,还是这般调皮长不大的……咱们别站着说话,到屋里去……” 而另一头,黎诺早捧着秦无衣特意做的糕点向黎橙献殷勤去了。 “橙儿妹妹,你看,这是娘亲特意给你做的糕点……”黎诺将糕点盒子递过去,打开,但见其中一只只小蝴蝶栩栩如生,好像要飞起来——那是秦无衣最拿手的红豆糕。 黎橙虽是个早产儿,但在璇儿等人的培养下,竟然长得健健康康的,似乎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两个孩子都还小,说话奶声奶气的,身高也差不多。两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就连一边的桃花都失去了颜色。 “娘亲?”只是黎橙看了看左爰的背影,“娘亲做的?” “对啊,娘亲!”黎诺指的自然是秦无衣了。 一边的丫头璇儿小琴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未曾揭穿两人之间的误会。这样的误会,也只有特殊时期才会产生。如果这场战事很快就结束,这个误会也很快就会解开。 “怎么样,还是茉莉清茶?”左爰拉着秦无衣坐下,招呼丫头采燕沏茶。 “当然,虽然曾经忘记过自己是谁,但口味还是一样的。”秦无衣忙道。尽管三年不见,左爰也比之前看起来娴静许多,但那样亲近的感觉,也还没有消失过。 “你今日来,是想接橙儿回宫的吧?”左爰倒也开门见山,只是她眼中的那一丝不舍还是落入秦无衣眼中。 秦无衣点点头,抓过左爰的手:“这几年,你同黎豫的确是辛苦了。如果没有你们,咱们的事情还不能这么顺利。今日我来,接橙儿回宫,就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对了,这些咱们俩都明白的,也就都不多说。” 左爰点点头:“谈不上什么辛苦,母后才最辛苦。当年年姑姑在她身边多少年,她都忍过来了。若是你还不出现,年姑姑不除去,恐怕母后和咱们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婢女上了茶又下去,秦无衣抿了一口,听着院子里黎诺和黎橙的笑声。 “爰姐姐,不需要很久的,最多一年,黎湛和我都计划好了,这事情很快就会结束。橙儿我暂时接回宫去,正好,你安心养胎,我就跟橙儿说,让她跟着皇祖母住一阵子。什么时候你想她了,或者是她想你了,别人能拦得住你进宫,还是拦着她出宫?等事情一结束,橙儿是谁的孩子,还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左爰点点头,也抿了口茶,淡淡道:“其实真不敢相信,当年没了一个孩子,后来还能怀上。这不,一晃眼三四年过去,竟然又有了一个……” 说到这,左爰只觉得十分幸运:“无衣,时间就会过的,你也被太担心。再说,母后在宫中带着,我也放心的。” “这样最好,”秦无衣晓得左爰一向都是明事理顾全大局的人,但她更晓得从一个母亲身边将孩子夺走的那种痛,遂笑道,“要不,今晚让橙儿还在府里,正好这两日我同黎湛都忙,太后也忙。再过几日,你亲自把橙儿送到宫里去?” 左爰听了这话,当然乐意:“这可不好么?那就再过几日……要不,你今晚就在府中?” “姐姐糊涂了么?”秦无衣笑道,“如今我虽宫中无人,却也无王后留宿豫王府的道理,还需得进宫中的。诺儿——快来见过婶母的,把橙儿也带进来。” 不多时两个小奶娃子手牵手进了来。只是橙儿本来还在笑着,看见秦无衣,似乎有些怕生,便有些朝黎诺身边躲去。 黎诺忙拉过黎橙的手:“橙儿妹妹,不怕不怕,这个是咱们的娘亲呐,就是诺哥哥从前同橙儿所说的娘亲呐!” “娘亲?”黎橙显然没有黎诺的发展速度快,这会儿歪着脑袋看了看秦无衣,又看了看左爰,这才跑到左爰身边,指着左爰对黎诺道:“娘亲!” “没错没错,这个也是,橙儿可有两个娘亲!”黎诺灵机一动,这么哄黎橙道。 “两个?”黎橙伸出两根小手指,可爱的模样惹得众人又是一顿笑。 夜色如水。 豫王府上空一个艳红色的身影,如血一般飘过。 那人长发飞舞,腰中缠着蛇一样的赤练。不多时来到小郡主的院中,来到其中一间属于下人的房门前。 门是锁着的,锁得严实。 那身影来到窗边,几下捣鼓便将窗子打开。 炼秋霜身影一闪便来到屋中。嘴角一勾,便来到屋中的拔步床边,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把毒粉往床上狠狠一撒! 等了一会儿,炼秋霜才诡异一笑,掀开被子,却只见放在床中间的枕头,人却不在! 炼秋霜心头一惊,忽觉后脖子一凉! 回眼便见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朝她挥来,手段狠戾! 炼秋霜抬手挡住那人手腕,挡住那人攻势,后退好几步躲开匕首。 璇儿这才将匕首一收,右手举起一柄蜡烛,借着烛光看看着炼秋霜:“什么人!” 然两人同时一愣。 若不是此刻两人穿着不同武器不同,两人都要以为自己在照镜子了。 璇儿看到的是个穿着红衣手拿赤练面上画着浓妆的自己; 而炼秋霜看到的则是只着里衣外袍散散披着一手执匕首一手抓烛台更加青春清丽的自己。 就像是十六七岁的自己。 就好像,互相是互相的影子。 “你是……” “你是……” 两人几乎同时问道。 璇儿皱紧眉头,天下间,怎么会有同自己长得这么像的人? “难道,你就是璇儿?”炼秋霜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知道我是谁?”璇儿心头的疑惑更甚。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璇儿这个名字,是义父告诉她的。 “我不仅知道你是谁,还知道璇儿不过是你的小名,你的大名,叫苍月。” “苍月?”璇儿皱眉,“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的父母是谁,”炼秋霜索性将赤练缠回腰上,“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我没兴趣!”谁料璇儿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我是璇儿,不是你口中的什么苍月。” 炼秋霜勾着红唇,绕着璇儿走了一圈:“可你就是苍月。这天底下能长成这样一幅皮囊的,也只有是她的女儿……” “你到底是谁?”璇儿看着面前同自己几乎能乱真的陌生女子,“夜闯王府,到底想做什么?” “本来是想杀你,”炼秋霜倒也诚实,“只是现在看到是你,我却不想杀了。不,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能杀了。万一,你真的同我有一半的血统相似,哦,不,一样呢?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妹妹呢?” “妹妹?”璇儿皱眉,面色愈冷,“我没有什么姐姐。我也没有什么血统能跟你一样。我是北漠人,从小在北漠长大,而你呢?你看起来,像是南楚的。” “南楚?”炼秋霜面上的惊讶倒不是假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楚的?你有读心术?” “我不会什么读心术,你想躲了。姿势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如果谁身上的气质像鬼,那么要么就是真鬼,要么就是南楚的人,”璇儿转过身去面对炼秋霜,“如果我没看错,你腰间的赤练正是你的武器,而你,正是被天泉山庄赶出来的三小姐叶秋霜!” 璇儿也是刚才才想起来的,她曾经偷偷跟着霜天晓到过天泉山庄的天机阁,当时出逃的时候就碰上天泉山庄的二少爷,他当时就喊自己“三妹”,那些下人也都喊自己“三小姐”,而且,那个天泉山庄的二少爷似乎还不大待见这个“三小姐”,一味斥责她同苍梧屠染战北冽等人同流合污——所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么面前这个人,才是叶家二少爷口中的“三小姐”,就是那个名动天下的美艳却手段毒辣的炼秋霜。 而关于这个公开的秘密,炼秋霜却不愿意提起。 “我不是叶秋霜!”果然,璇儿一碰到她的伤疤,炼秋霜便痛得几乎要颤抖,“我是炼秋霜,我同天泉山庄没有任何瓜葛!” “不是?不是的话,你就不应该这么激动,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你都不会得逞。小公主就在隔壁,我不想吵醒她。还请你快速离开!” “你就真的不好奇自己的身世?”炼秋霜勾着斜佞的唇角。 “不好奇!”璇儿斩钉截铁,没有好脸色。 “那好吧,”炼秋霜耸耸肩,“本来呢,我是想告诉你杀死你爹娘的凶手的,可是你不好奇。既然你不好奇,那么,我就只好走了。毕竟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都是我的妹妹,不是吗?” 炼秋霜故意放慢步子,一步一步朝外走。 一…… 二…… 三…… …… “等等!” “我就知道你还是好奇的,”炼秋霜立即风情万种地转身,“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是因为你姓苍,而我姓炼……” “你姓叶……” “我说了我姓炼……”炼秋霜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却强力压下,“你可知道这个炼,是咱们娘亲的姓……” “谁跟你咱们!既然你说你是我的姐姐,你得拿出证据来!”璇儿没好气。炼秋霜的名字,她早就如雷贯耳。这可是战北冽的师妹,这样的人,她不愿为伍! 可炼秋霜却说,她知道害死她爹娘的人。 她一直以为她是被爹娘抛弃的,如果她的爹娘早就死了,那么她所以为的自己是被遗弃的的这个事实,就根本不成立! 若是这样的话,她就得为你自己的父母报仇! 炼秋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所以璇儿还是有些相信了。 “你想要证据,我当然可以给你。娘亲过世之前,曾经给过我半块玉佩,如果你是我的妹妹,那么,你身上就该有另外半块……”炼秋霜从怀中掏出一直以来都随身携带的那半块玉佩。 但见那玉佩是血红色的,缺了半块,只剩下残缺的玉珏。 璇儿眸光一紧,紧紧地攥住手中的匕首。这玉佩,她真的有一块…… 难道她和炼秋霜真的是姐妹? 这不可能…… 璇儿掏出脖子上一直随身携带的半块玉佩,血红的色泽鲜艳,就连色泽和花纹都同炼秋霜手中的半块一模一样! 慢慢一扣,竟然严丝合缝! “咣当”一声,璇儿手中的半块玉佩落在地上,声音清脆而响亮。 “我知道你一下子没法儿接受,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炼秋霜将璇儿的表情收入眼底,其实她的手也有些颤抖,“当年娘亲死的时候告诉我还有个妹妹,我就一直没停止过寻找。我现在不跟你说太多,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的娘是被奸人所害。而这个奸人,就算是你我二人合力,也无法铲除……” “你告诉我他是谁!”璇儿低低地问。她怕她一出声就是大声吼,隔壁就是橙儿公主,她不能吓醒她。她房里的人不管是不是她的姐姐,现在都是战北冽的师妹,即将开战的大将的师妹,若是被人知道,就是通敌! 她不怕炼秋霜死,只怕炼秋霜还没告诉她杀母仇人是谁,就死了。这可不值!而且这事情是真是假,她都得问问义父再说。 可义父现在却因为任务而回到北漠去了,现在还是应焱的心腹。现在不能和义父通信,否则有人若是截到,就是陷义父于不义,而且还会打乱大王的计划,这样的事情,她干不得! 可,至少得先知道这人是谁!至少炼秋霜手中的玉佩不假,炼秋霜这个人也不假。 “就算我告诉你他是谁,咱们俩也没办法杀了他,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战北冽这些人一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天下人……” “告诉我他是谁……”璇儿几乎咬牙,“我没有兴趣知道你的过去,我更没有兴趣参与你的人生,你只需告诉我他是谁,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至少,我可以尽我自己的力!” 炼秋霜忽然顿住,破碎的伪装重新一点点修复起来。她竟然以为面前的这个人,一旦知道是她的妹妹,就会愿意跟她分享对方的痛苦,至少,互相取暖。是她蠢? 是她一厢情愿? 她怎么倒忘记了,她和面前的璇儿,本来就已经属于不同的阵营。而且,从一出生,就是来自两个不同的父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惊疑不定 炼秋霜忽然顿住,破碎的伪装重新一点点修复起来。她竟然以为面前的这个人,一旦知道是她的妹妹,就会愿意跟她分享对方的痛苦,至少,互相取暖。是她蠢? 是她一厢情愿? 她怎么倒忘记了,她和面前的璇儿,本来就已经属于不同的阵营。而且,从一出生,就是来自两个不同的父亲。 尽管,母亲是同一个。 那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两个父亲同样龌龊,就算两个父亲或许到最后会走到一起,或许两个父亲对于她们这两个女儿都不是那么待见,但所有的这些共同点,都抵不过那一点点 炼秋霜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是……” “哇……” 就在这时,隔壁的橙儿公主忽然大声哭喊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着。 璇儿来不及听炼秋霜说什么,赶紧抓着蜡烛冲到隔壁房间。但见一条手臂粗的红蛇,正缓缓爬向躲在角落中的橙儿! 那红蛇足足有两肘来长,嘶嘶地吐着红芯子显然因为看到猎物而分外激动! 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很快惊动了别人,然璇儿这头,第一反应便是猛力挥出手中的匕首,暗夜中只听“嘤——”得一下声响—— “不要!”炼秋霜赶来的时候,璇儿已经出手。那红蛇来不及反应,猛地被匕首射中腹部钉在床板上!那扭动身躯的阴冷诡物,猛地甩动尾巴甩动头,猛地吐出芯子便朝最近的橙儿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璇儿但见面前红影一掠——红蛇猛地停住攻势,在炼秋霜面前停住。 炼秋霜同那红蛇狠狠地对视,双方都红了眼眸。那红蛇显然还有些激动,而橙儿的哭声持续刺激着她。 璇儿上前将橙儿抱走,冷冷地看了炼秋霜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橙儿的哭声震天,早已惊动附近的守卫,本想冲进来,看见璇儿抱着橙儿出来,便上前查看有无事情。 主殿那头左爰同黎豫也被惊动,随意披了衣服便出来查看。 “璇儿这是怎么了?”左爰心疼到不行,从璇儿手中将橙儿抱过去,不住地哄着。 橙儿一个劲儿哭,大声地哭,哪里还听得到左爰的问话。 “启禀王妃,橙儿公主受到了惊吓,奴婢现在就去取些珍珠粉让公主服下,这外头还凉,才出来匆忙来不及给公主披上衣裳……” “好,去吧,这会儿橙儿还是跟着我睡。”左爰说着,便率先朝主殿而去。 黎豫立在黑暗中,宫灯下一双黑眸盯紧了璇儿离去的背影,同黎湛一样的颀长身高,同黎湛一样的五官深邃,只是比黎湛看起来还要深沉。 比起三年前,黎豫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虽然在外人眼中,黎豫还是从前那个必须跟在馥太后身边才能睡得安稳成天往后宫跑的傻豫王。 黎豫朝身边的侍卫挥挥手,那些人便让出了一条路。宫灯将整个豫王府各处照得明明暗暗。一处处树木的剪影立在暗夜中,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立在黑暗中的人。 侧殿门口的长廊在宫灯下一览无余,黎豫的步子不轻不重,一下一下,却好像踏在人心。 侧殿中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黎豫一步步朝里头走去。他未曾划开蜡烛,只是借着外头微凉的月色审视着,右手按住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出鞘。 然他一路走到床边,都不见任何人影,却有一阵陌生的胭脂气息挥散不去——这是橙儿的寝殿,小孩儿的床上,如何有陌生的胭脂气息? 点上蜡烛,但见床板上有匕首扎入。黎豫寒眸一凛,大踏步走出殿外。 主殿,璇儿取了珍珠粉,左爰安慰了好久,橙儿才渐渐安静下来,却还是害怕地窝在左爰的怀里不停地抽泣。 “到底怎么回事?”偏厅,黎豫面色发冷,将从床上找到的匕首往黑木桌子上一推,看着底下跪着的璇儿。 “启禀陛下,此事事发突然。今夜确有人闯进公主寝殿,且另有一条红蛇攻击公主,奴婢不得已,才用匕首射向那蛇……”璇儿倒是说了八成实话。至于这个女人一开始其实是来找她的,不知为何会有条蛇…… 璇儿想起炼秋霜冲到那蛇前同蛇对视的情景,炼秋霜的面容同那蛇交交映映,那蛇发红的眼眸,对着的炼秋霜的眼眸同样发红。且那蛇似乎没敢攻击炼秋霜,而且渐渐冷静下来。 所以这条蛇,说不定就是炼秋霜带来的! 原本,炼秋霜是来刺杀她的,那么她带条蛇来,要咬死橙儿公主,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个可能,璇儿浑身一颤,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炼秋霜,最擅长的便是易容。如果炼秋霜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那么易容成她的姐姐,来同她说这些话也未为不可。 毕竟炼秋霜本来就是战北冽和苍梧的人,属于另外一个阵营,炼秋霜此举,不过就是想策反她,好让她成为炼秋霜等人的内应,到时候大王、豫王等人就都危险了。 璇儿紧紧地攥着手心,可是,可是那块同她娘留给她的玉佩刚好凑成一只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那蛇呢?”黎豫深沉的眸子看定了璇儿,将她有些慌乱的神色收入眼底,“既然你射中了,那么蛇呢?” “蛇……”璇儿喉头一紧。蛇,她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后怕。那蛇,其实一开始行动缓慢,也并没有马上朝橙儿扑过去的意思,反而好像在试探什么,若不是因为她射出匕首,蛇也不会性情大变扑向橙儿,若是炼秋霜出现晚一点点,橙儿今晚就得命丧黄泉…… 璇儿这会儿又将先时的推测推翻。如果炼秋霜当真想要杀了公主和她,就不必大费周折地救人——按照炼秋霜的性子,救人,绝对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蛇……”璇儿心里有点乱了。如果炼秋霜当真是她的姐姐,如果她们当真拥有着同一个母亲,那么炼秋霜的杀母仇人,就是她的杀母仇人,她必须将这个人除之而后快。 可问题是,现在她还没从炼秋霜那儿问道这个仇人,她若是现在就把炼秋霜供出来,那么看可能永远都没办法知道这个杀母和凑人究竟是谁了…… “跑了……”璇儿心里在这一瞬间天翻地覆着。末了,她还是做了掩护炼秋霜的决定。 “奴婢没能射中,这才吓到橙儿公主……” 黎豫紧紧地看了璇儿很久,末了挥挥手:“去吧,今夜橙儿就在这儿睡了。准备准备,不日进宫。” “什么?蛇?” 翌日,听到这件怪事的小琴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那橙儿公主没事吧?” 秦无衣摇摇头:“想来无事,只是不知谁这么大胆,尽然夜闯豫王府,意欲对小公主不利。看来咱们得快些将小公主接到宫里来。” 午膳时分,黎湛好容易按时回了椒房殿。秦无衣上前替黎湛将外袍脱了,换上轻便的服装,招呼小琴等人将洗漱用具搬上来。 用膳过后,秦无衣让人出去后,将门也带上,同黎湛说了这事。 黎湛沉默半晌,看向秦无衣:“其实战北冽也到了天黎。” “战北冽?他不该是本次打战的元帅?如何又混进来?”秦无衣皱眉,“咱们的关口不是已经设防,断不许再放这些人进来?” “如果战北冽想进来,谁能拦得住他?”黎湛倒是说了句实话,秦无衣也点点头。 “那他到天黎来,这次又是来做什么?” “无非就是策反……”黎湛这回倒有些担忧,不如往日那般从容,语气中也有了两分故作轻松。 “策反谁?” 黎湛却沉默。他看了秦无衣一眼,随即有些闷闷:“荆天羽。” “荆天羽?”秦无衣心里疑惑一重重升起,“战北冽难道不知道荆天羽同你是过命的交情?就算战北冽再怎么用手段,荆天羽都不可能被策反成功的。” “那倒未必,”黎湛英眉皱起,右手食指和拇指一阵摩挲,随即看了秦无衣一眼,“是人总是有弱点。而战北冽,最擅长抓住人的弱点,否则,他如何联合那许多人投入他的麾下?” 秦无衣摇摇头:“我不晓得荆天羽的弱点是什么……” 黎湛看向秦无衣,你当然不知道荆天羽的弱点是什么。因为荆天羽的弱点,就是你啊…… “可我晓得能成为你黎湛的兄弟,那就错不了。他不会投靠战北冽的。”秦无衣轻笑。 明丽的笑颜如同一朵鲜艳的花朵开在黎湛眼前,开在黎湛心间。 “嗯,”黎湛低低地应着,“对了趁早,让火影去把橙儿接到宫里来吧,爰儿也一起。黎豫不日要出征,把他们留在豫王府不大安全。” 秦无衣点点头,笑道:“可不是么?现在爰姐姐可是两个人了……” “两个人?”黎湛看向秦无衣的眼神明明灭灭,如薄如削的嘴角勾起,“我的王后,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这家伙又在想什么了……秦无衣装作听不见的样子:“我想着是不是把师父也请下山来。战北冽那些人,龌龊起来,可什么事都会干的。” 黎湛扬扬眉,点点头。 荆府。 “少爷,出门?”管家从正厅而来,迎面看见荆天羽,似乎要外出。 荆天羽行色匆匆,只“嗯”了一声便出门了。 到了门口,早有小厮准备了高头大马,荆天羽上了马,超四周看了看,四周无人,策马朝城西而去。 城西,白日里也热闹。 穿过西市,几条街道,来到一处茶楼前,绿字招牌上书“广德茶楼”。 荆天羽掏出怀中的桃木腰牌,下了马。早有小厮出来将马牵了,荆天羽进了酒楼,径自上了二楼。 有小童前来引路,来到一处雅间,还未进门,便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一身白衣烈烈如雪,边上搁着他心爱的蛇头手杖。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战北冽未曾回头,犹自悠闲地沏着茶,听那水如茶杯的声音清冽,淡起一阵阵茶香,一手指了指身侧的位子,“坐!” 窗子临街而开,能听到街上仍旧热闹的人声。 荆天羽却将木牌放在桌上:“我今日前来,是来还令牌的。” “是么?”战北冽看都没有看桌上的令牌,“如果你是来还令牌的,何必亲自前来?只消随便叫个人,不就好了?” “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而且我希望以后大家都忘记这件事,”荆天羽近乎面无表情,“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国师还是另觅高明的好。” 说着,荆天羽就要走。 “可是我想你别无选择,”战北冽高声道,“除非你想你的妹妹……” 荆天羽成功止步,他看着战北冽烈烈的白衣被风吹起诡异的波浪:“你把裳儿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抢马 “你别紧张,我还没来得及怎么。”战北冽语气缓慢,然而他看着满前的茶杯,茶杯中倒映的荆天羽的面容,此刻倒是当真有些慌张。 “啧啧啧……想不到你的亲情和友情还是战胜了你的爱情……”战北冽摇摇头,“我以为你今天来,咱们俩将展开一个很开心很愉快的合作,可惜你似乎并不想给我同你友好相处的机会……” “别废话,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什么?”战北冽眨眨眼,尖削到可怖的下巴微微抬起,而后将面前的茶盏推到边上,“你别急,坐下,咱们慢慢聊。” 荆天羽皱眉看了战北冽良久,终于还是坐下来。 北漠边境,一大群白马正在山道上前进。赶马的是一小队士兵,一个个神情严肃地看着周围的山势。 北漠之所以成为北漠,正是因为这个国家几乎都是荒漠,所有的居民都追逐水草而生。但这个国家的水草,丰富的时候能养众多马匹,一旦到了冬季寸草不生的时候,再肥美的草地也会成为荒漠。 去年好容易养了这许多战马,今年即将开启战事,便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只是到了天黎同北漠的边境,这地方便开始有些小山丘。虽然有些荒凉。荒凉到几乎看不到人家。 护送马匹的士兵已然走了有六天六夜,身上带着的干粮和水几乎都快用光了。好多水都留着给马,路上还是死了一些。 “头儿,咱们要是再找不到水,别说是马,就是人,也会渴死的。”队中有人来到领队的身边,小声道。 领队的申请也有些严肃,看看地图,拍拍那人的肩膀:“再撑一下,我知道一条近路,过了这里,立刻就到永城,到时候还怕没有水?” 那士兵双眼一亮,高兴地去了。 然又走了几里地,仍然不见任何水源,不论是马还是人,都有些蔫蔫儿的。 领队的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围,双唇都开始龟裂。春寒,风冻。 这时候前头似乎来了个花白了头发的瘦老头,戴着斗笠拄着拐杖在行山。领队的赶紧策马过去:“大伯,您看这里附近可有水源?” “什么——老汉我听不清楚——”那老汉用手在耳廓边上罩着,凑近那领队的,“军爷您大声点儿——” “我是问——这附近有——没有——水——源——”领队的倒也耐心,便再问了一遍。 那老头这才点了点头:“哦,你说水啊?老汉正是要去取水呐——”说着,将背上的水桶亮了亮,“你们跟我走吧——” 果然众人跟着老汉走了一阵,终于找到一处水源,便让马儿都喝足了,人也都装满了一袋袋水,这才继续上路。 “快点!快点!” 前头的领队回头唤了唤,这片地方听闻常有劫匪出没。这一大批马,定然是很大的目标。只是如今时间紧迫,也只好走近道。 “过了这个山头就是永城,咱们也到了目的地了,兄弟们打起精神来,这地方不太平!”领队的嗓门儿倒是嘹亮,一下子回响在空荡荡的山谷之间。 一块峭壁上,领队的远远看见一个黑点子趴在上头。因为太远,看不真切,不知是不是个人影。然待看时,似乎又不见了。 下一刻,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同样一个黑点,趴着,只是如此这般几次之后,这身影渐渐在面前放大—— 领队的大手一挥,示意整支队伍停下。 这个地方正是那最狭窄的山谷的入口,这些马匹一旦进入这个山谷,就很难快速疏散开来。所以这整个路程,就数这个地方最为危险。 “你,去看看!”领队的叫上一个小厮。那小厮忙到前面去大头阵。然去了一炷香时间,那小厮却并没有回来。 领队的和身后人相互看了看,又派出一个人去。 然连着派了三个出去,都未曾回来,整队人马都开始齐齐咽口水,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了。 “头儿,前面不会有埋伏吧?”一个胆小的上来问,神情里颇有些要打退堂鼓的意思。 “走,一起去看看。”领队的这时候觉得如果不亲自出马,定然搞不明白前头的蹊跷了。 两人进了山谷,但见那山道果然越来越窄,被夹在两座山之间,但那山缝却仍然够两匹马并肩而行。 只是两座山之间的缝隙极长极高,抬眼望天只剩下蓝色一线,平白增添了些诡怖的错觉。 “头儿,你说国师干嘛给咱们选了这么一条奇怪的路啊?看着怪吓人的。”胆小的又开始牢骚,被领队的瞪了一眼,这才作罢。 又想起战北冽的狠戾,只当自己没说过就完了。 行不多时,前头似乎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不多时那些人走近了,正是先前走远的那三人。 最先打前锋的回禀:“头儿,前头路很长,但过了这个窄道,就是永城边境,国师给的地图果然不错。” “如此甚好。”领队的这才放了心,回头领着那百来匹战马过这堪称一线天的两山窄道。 山道之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百来匹马得得的声音,带着些回响,胆小的又抖了几抖,看看四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想要后退,人马都在前头,怕是落后更危险,遂又往队中挤了挤。 “喂!” 一声带着绵长回声的招呼声从众人的头顶响起。众人一惊,拔剑的拔剑,统统往头顶上看去:“谁?!” “你爷爷!” 那回声又一阵一阵从头顶传来。但想要找那声音来的准确位置,却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一个人。 “不对,是你们爷爷!”那人玩儿似的又喊了一句。 “何方神圣?快出来!”领队的拔剑警惕地看着四周,他的队伍还好前头后头中间都有人在。百来匹马两两并排而走,足足将队伍拉长到几十丈远。 “你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就出来!”那人吊儿郎当的语气倒把领队的气得够呛。 “头儿,他在那儿!”胆小的看四周看得最仔细,忽然一指山壁上一处凹进去的小洞背后,喊道。 果然,在那地方,一个少年正坐在山壁天然形成的石凳上,由于几乎道半山腰,而且他穿的衣裳同这儿的山体几乎一个颜色,若不是对方一直在朝这边喊话,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 领队的将剑朝那少年一指:“少侠意欲何为?” “你爷爷没意欲何为,只是想着,你这么多马,这几个人也骑不过来,想借两匹马玩玩。”霜天晓咬着从山上随手拽过来的细枯树枝,对着领队的笑笑。 领队的才不想跟他开玩笑:“少年,玩,有时候是需要代价的。” “我知道,所以我想了个不需要代价的方法,”霜天晓忽然动了,众人只看见一道山色流影从那头过来,下一刻霜天晓便到了领队的身前,立在一匹嚼头上拴着红绫的白马上。 双手背剪,霜天晓看着领队的:“我晓得群龙无首会乱,还没见过群马无首究竟是什么个样子呢。” 说这话,还不等领队的朝他发招,霜天晓转身跨坐马上,一踢马肚子,那马便冲着窄窄的山道出口狂奔而去。 马王飞奔,身后的百来匹马仿若受到了指引,全都一股脑冲向出口! 领队的有意要控制座下战马,谁料这些马匹全都不受控制!再看马眼,竟然个个眼眸中泛着丝丝微红。这些马,不知何时都被动了手脚。 领队的气急,从背后便拔出一只长箭,搭上弓,拉满弦,对着霜天晓的后背就是一箭! 冷飕飕的暗箭袭来,霜天晓唇角一勾,一个起身脚尖一点便跃上山壁。双脚飞动间领着马群依旧朝前头狂奔。山道间回荡着霜天晓得意的笑声。 领队的不停地用弓箭瞄准霜天晓,可每次都无法准确预估霜天晓的落脚点。然霜天晓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箭术倒是了得,一支支箭没入山壁中,足足有三寸! 这地方狭窄,但此人于马上射击如此游刃有余,看来也是高手一名。 “你到底想做什么?”领队的看射杀不了对方,便索性和霜天晓聊起来。 “我说了,就是想玩一玩。”霜天晓看看前头马上就要到出口,嘴角一勾,猛地跃上更高的山壁,不见了。 领队的跟着头马出了狭窄山道,却独独不见了霜天晓的身影,好像刚才的那些不过是幻觉,或者说无聊的闹剧。 不多时百来匹马都到了出口,领队的清点了马匹和人数,皆是对的数目。 领队的看着背后依然只留一点点缝隙的山道,皱着眉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方才那人,轻功了得,竟然快过这北漠的战马,而且看起来相当轻松。 “检查马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领队的回想起方才这些马匹的反常,心里依旧警惕。 这些可都是要用到战场上的,若是出现方才的情况,那么对方只要将头马带走,剩下的马匹就都不受控制! 然查找了一圈,都不见马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领队的却更忧心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刚才那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且这样群马跟着头马狂奔的事情,就算他生活在北漠同马打了一辈子交道,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蹊跷场景。 “马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你们的水。”霜天晓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众人身后的山壁上,朝着众人喊话。 “水?”领队的取来水,果然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这才想起来,今日为了赶路,路过一处小荒山,是真的荒,好在有水,他们便停下来让马都喝了个足,连带人也装了好多水。 “是你?”领队的将那水扔在地上,“你究竟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霜天晓摊开手:“没干嘛,就想抢你们的马玩玩。” “你……”领队的这才发现霜天晓背后的斗笠,这不是那个老汉…… 然未等领队的发话,忽觉喉头一紧,便从马背上摔下来。 “咚咚咚咚咚——”霜天晓用手指指了指一路士兵,果然那些人全都一一倒下。 “搞定了,又抢来一百多匹马,而且保证对方还不知道是谁干的。”翌日霜天晓便回了皇宫向黎湛邀功。 “一百多匹马,你是怎么做到不被人知道是谁干的的?”黎湛双手背剪,目光尚未离开墙上的军事布防图。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的是一支小红色战旗。 “我是谁?我可是霜爷,一百多匹马,这只要分成十几批二十几批入关,再加上一些乔装打扮,谁能想到这就是北漠丢掉的那些马?”霜天晓颇有些得意,随即看向黎湛。 黎湛深邃的眸光将整个恒源大陆扫了一遍,最后落在南楚的位置。将手中的小红旗子插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唤醒与毁灭 1 霜天晓一愣:“怎么,荆天羽又打算出征了?” “嗯,”黎湛仍旧盯着南楚,“毕竟是兄弟。” “兄弟?”霜天晓却有不同的看法,“我看他前阵子就不大对劲。所有的将士都积极应战,身为振国大将军,他竟然连着好几天都不上朝,更别说请缨。别说是我,就是老百姓都在议论他了。诶,你说这荆天羽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湛却未曾回答。 霜天晓看了黎湛一会儿:“我觉得,不管这荆天羽到底是怎么了,最后还是出战,这倒是好事,也不枉我去抢了这一百匹马来,是吧?” 黎湛却仍旧未曾回答。 霜天晓挠挠头,只好扯开话题:“听说你把璇儿又弄到宫里了?” “嗯。”黎湛终于回了一个音。 “那我……” “去吧。”黎湛淡淡道,继而将地图上的小红旗子移动了一个位置。 霜天晓可就等着这句话了。三年来黎湛将璇儿指派在左爰身边照顾小公主,他才头一回觉得天黎有家的感觉。每次出了任务便回来看看璇儿,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而且他现在还在偷偷地攒钱——这回攒钱可不一样,他是靠着给黎湛出任务得的赏钱,他想靠正当的手段得来的钱财求娶璇儿。尽管他从前总说自己盗的钱财为“娶”,但在璇儿面前,他可不敢唐突。 左爰同样被接入宫中,住在秦无衣椒房殿的侧殿。彼时璇儿正牵着橙儿公主在院子里玩耍。而黎诺从太傅那儿回来,便也加入这个行列。 “璇儿,有位霜公子在等你。” 璇儿回头,便看见霜天晓果然在宫人身后。 …… (关于璇儿和霜天晓之间的故事,不作为本文主打,故而略写,黎湛和秦无衣的故事结束后会在番外详写,敬请期待。) 天黎鸿宴七年春,南楚国师战北冽带领盟军南方诸小国讨伐天黎,理由是天黎王黎湛戏弄南楚王,悔婚无礼羞辱于南楚,有损南楚国威。更其王后乃姬氏一族后人,为天下人所不耻,要求黎湛交出秦无衣,杀了她,以维护世间正义。 天黎国君黎湛自然不肯,断然拒绝如此无礼要求,发兵对抗围困天黎各方的军马。 一时间天黎如同饺子馅儿被包围,恒源大陆平静了两百年后,终于爆发战争——而上一次战争,正是为了屠杀姬氏一族族人。同样的历史,在恒源大陆再次上演。 这场战争从春天打到了夏天,双方却仍旧僵持不下。战北冽之军所过城池,斩杀城中百姓无数。 战北冽还时不时便派使臣前来要求交出秦无衣,否则绝不退兵。一时间天黎朝中战报连连,举国上下陷入一片紧张。 这日御书房中,黎湛又为此聚集众臣商议。倒不是商议交不交出秦无衣,而是商议该如何退敌。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愈演愈烈,或可将是天下浩劫。 “什么交出姬氏一族后人,这分明就是那些人的诡计!”霜天晓气不过,一拳头便打在桌上,砰砰直响,“他们要的,不过就是王后身上的那份藏宝图!” 偌大的上等梨花木桌案后面,黎湛一身墨袍深沉如水。好看的英眉皱起,右手修长的食指和拇指在梨花木案上轻轻敲打,发出清脆的声响。 “陛下,此番明摆着就是战北冽等人的阴谋,”姬太傅一脸严肃,“这些年来,若非苍老前辈将王后带走在黑木崖,恐怕战北冽的人已然无孔不入,定然对王后造成不利。为今之计,既要在战场上狠狠地戳他战北冽的锐气,更要保护好王后,以及王后身边人的安全。” “姬太傅此言有理,”霜天晓却只听了前半截话,“若是需要我的地方,比如上回抢了一百多匹马,就让北漠那头乱了些阵脚。我霜天晓别的事情不会,打战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擅长,但是这样的事情,我却是很乐意的。” 霜天晓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黎湛深邃的眸子中暗光浮浮沉沉,天黎国力虽盛,但却经不起五国围攻。这场战争从春天打到了夏天,眼看就是秋季,如此僵持,不过是消耗国力罢了。 半晌看向霜天晓:“我倒果真有件事情要你去办。” 椒房殿侧殿,璇儿带着橙儿等人玩耍。然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炼秋霜当日闯入豫王府,告诉她的秘密,的确让她有些心绪不宁。 橙儿公主玩了一阵子,似乎有些累了,璇儿便领了她进屋去歇息。 然她才要进门,忽听空气中一阵破空响,一支银镖扎在璇儿身边的红柱子上。 璇儿四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伸手取下赢柱上的飞镖,展开上头扎着的纸条:今夜亥时三刻,重衍宫,杀母仇人。 璇儿将纸条和飞镖收起,这才若无其事的进了殿。 亥时三刻的夜空明朗,繁星点点。一道小身影从王后宫中出发,来到一处废弃的宫殿前。 “重衍宫”三个大字在布满灰尘的匾额后面,却闪着一丝微蓝的诡异的光芒。周围没有声音,静得璇儿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璇儿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匕首都快被她手中的汗濡湿了。 这个地方,是天黎后宫最为诡怖的地方之一。在这里,多少人葬生。从当年的羽妃,到后来的秦才人、连姑姑等等,所有的死者都是一个下场——全都被吸干了血液,死于非命,如同一种宗教的祭祀仪式。 很多人都说,进了这个不祥之地,就不可能活着出来。 纵身一跃,璇儿进了重衍宫。 待她的身影消失,另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黑夜中跳出,如一片秋叶滑入重衍宫。 重衍宫中,一人已然等在那里。 那艳红色的身影在黑暗中凝成一道血色的背影。浓密的长发飘扬在那女子身后,纤细的腰肢缠着赤练,静静地等着的,正是炼秋霜。 “是你?”璇儿并没有上前,她的右手紧了紧匕首,“你还敢到宫里来?” 上回炼秋霜闯入豫王府,差点就让红蛇咬死橙儿公主。这事情她还没和炼秋霜算账呢! 炼秋霜却未曾转身:“若你想知道杀母仇人是谁,你就跟我来。若你不想知道,你可以现在就喊人。” 炼秋霜未曾给璇儿思考的机会,便朝重衍宫的主殿而去。艳红色的衣袍在暗夜中翻出一道道艳丽的红浪。 璇儿立即跟了上去。任何事情都比不过杀母之仇,她寻找了这许多年,不能让任何线索断了。 一只小白趁着门缝未关,“刺溜”一声钻了进去。 长长的地道,尽头通往一处暗室。 一口硕大的檀木棺材横亘在璇儿面前。暗室墙壁上幽暗的烛光将璇儿绝丽的五官勾勒——那本来就同炼秋霜有几分相似的容颜,此刻因为烛光的关系,反而更增加了相似度。 而炼秋霜身上的艳红色衣袍,此刻红到发蓝,是一种更加诡谲的颜色。 “这是……” 璇儿能感受到暗室中的森然冷气。棺材很大,大到她就算站着也看不到棺材的顶面。 “这里头躺着的,就是咱们的杀母仇人。”炼秋霜紧紧地盯着那檀黑色。 “死了?”璇儿看向炼秋霜。 “没死,只是睡着。”炼秋霜卸去往日的妖魅,难得认真。 “既然他在沉睡,如何不直接杀死?”璇儿皱眉。 “如果可以,我早就这么干了。你可听说过姬氏一族?”炼秋霜问。 “姬氏一族不死不灭,此番战争,也是因为指认王后乃是姬氏一族后人,”璇儿看向炼秋霜,语气有些不善,“战北冽本也是姬氏一族后人,你们不过用这种借口来获取利益。只是那所谓的藏宝图,究竟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跟咱们无关,”炼秋霜听到战北冽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上回同你说过,我同战北冽等人一起,不过是想要查找杀母仇人。这棺材中躺着的,就是沉睡的苍梧。” “苍梧?姬氏一族黑长老苍梧?” “不错,也是外界所知的我炼秋霜的师傅……”炼秋霜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眸猛地泛红又泛黑,闪出深深的恨意,“现在,只有你才能唤醒他。” “唤醒?”璇儿愈发皱眉,浑身充满了警惕,“既然要杀他,为何不直接杀死,反而要先唤醒他?如今天下战争发端,不就是因为他?” “姬氏一族灵魂不死不灭,若不让他的灵魂附身躯体,如何杀了他?”炼秋霜冷哼一声,“这些年来,我拜入他的门下,不过就是想寻找杀死他的方法。而今得知,如何不除了他?天下第一的宝藏,同我炼秋霜又有什么干系?” “附身躯体?”璇儿越听越糊涂了,这种事情,听起来都觉得玄乎。 “人,魂与身体,灵与肉,若灵魂不灭,如何死?”炼秋霜看向璇儿,“秦无衣三年前将苍梧灵魂沉睡,封在这里,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用其童女之血将他的灵魂唤醒,而后让他的灵魂附身于与其有血亲的人身上,而后杀死,苍梧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童女之血?”璇儿听得更加糊涂。但她看着炼秋霜,总觉得当中有什么阴谋,“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只需要从你身上取下一滴血,而后再借你一把刀,你的杀母之仇,便可得报。”炼秋霜紧紧地盯着璇儿的眼。 璇儿只觉得那双眼睛泛着可怖的猩红,便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一滴血?童女之血?这些词在她脑海中晃荡,像是鬼魅之语。炼秋霜自己难道…… 炼秋霜猛地抓过璇儿的手,双眸泛红面容狰狞可怖:“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如果你还想为自己的娘亲报仇,你就按照我说的做!” 璇儿想要甩开炼秋霜的手,但炼秋霜的力气却无法战胜。 “炼秋霜你到底想干什么?”璇儿心头大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唤醒苍梧?唤醒这个恒源大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若当真如你所说,那么就凭我们两个人,如何能够对付醒了之后的苍梧?!” “我没疯,我不能,但是你一定能!”炼秋霜猛地用蛮力将璇儿拖向棺材,“你要晓得我为什么要让你亥时三刻来?子时一到,便是唤醒苍梧的最佳时机。你可知道苍梧借助与之有血亲的躯体便可以复生,这一直以来都在寻找苍梧自己的躯体,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因为他早就将自己的躯体藏了起来,当年任广白等人毁掉的苍梧的尸身,根本就是伪造的,这个阴险的老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炼秋霜的末路 璇儿似乎这时候才明白过来炼秋霜究竟要做什么。她要自己这时候来,先唤醒苍梧,然后让苍梧附身在她的身上,杀了她,便是杀了苍梧! 她咬紧牙关想要挣脱炼秋霜的魔爪。什么思想准备都没有,炼秋霜就要让她立刻向这个世界告别,这是她片刻之前都不敢想的。 “你放手!炼秋霜你一定是疯了!”璇儿心头一骇,手中匕首寒光一闪便朝炼秋霜狠狠地刺去! 炼秋霜一手按住璇儿的手腕,挡住她的攻势,而后将璇儿的手腕一折,匕首便从她的手中掉落! 而后炼秋霜右手袖子一挥,一阵腥甜的气味冲进璇儿的鼻腔。璇儿心头一惊想要躲开,然那味道已然冲入鼻中。下一刻璇儿只觉得头一闷,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炼秋霜将璇儿放倒在棺材边上,一跃上了棺材顶上。双脚轻盈落在棺材上,艳红色的衣摆如同黄昏的艳丽晚霞。她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另一个自己。 泛着红色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黑,恢复常色。 璇儿,妹妹,这两个名字混在一起,渐渐在炼秋霜的心头萦绕开去。 这么多年来,自从那天晚上遇上棺材中的这个人,她的命运就从光明转向了黑暗。命运的荆棘向她狠狠地扎过来,将她拖向一个可怕的深渊。 没有人会知道这几年来她究竟是怎么过的。被一个未有身体的暗黑灵魂所驱使,她炼秋霜已然不是她自己。而她却早就深知,这些丑陋而可恶的人中间,有一个是她的仇人。她唯一亲爱的娘亲,就是死在这其中一个手中。 而她曾经是叶秋霜啊,天下第一山庄天泉山庄最尊贵的小姐,嫡小姐,三小姐。全庄上下都以有她这个绝世美人而感到骄傲。 可就是这样的绝色,却惹来了莫大的麻烦。 那天夜里,夜色如水。她本在自己屋中抚琴,温暖的烛光将庭院中的一小块照亮。而那个男人,就是这时候闯入她的世界,从此以后再也拔出不去。 推开硕大的棺材的那一刻,看到棺材中的那一团安静沉睡的黑气,来那秋霜面前浮现的却不是苍梧的样子,而是一个白衣烈烈的少年。 就是这个白衣烈烈的少年,墨发如三千黑瀑在夜风中清凉,在她的琴声中如同谪仙而落——尽管后来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谪仙,尽管穿着白衣,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的威风的蛇头手杖,用的正是一个人的骨头。 这个人,就是苍梧。 如果苍梧知道自己的大徒弟用了自己的骨头来做成武器——他根本就没有想要让苍梧重新复苏的意思。但他也不能让这个人死。毕竟苍梧的能力,苍梧的声望,才能让他有能力如同现在一般号召恒源大陆半个大陆的国家联合起来,攻打天黎。 而这个男人,当晚将她从天泉山庄带走,便是送给苍梧的第一份祭品——正是因为她,苍梧才有能力运用蝠血术来使得自己的灵魂渐渐醒来。 而如今她的血液已然不新鲜,就需要更多的血液。 暗室中幽暗的光线将地上昏迷着的璇儿的脸庞照亮。炼秋霜落下璇儿身边,抓起璇儿的右手,举起匕首——暗室中的光线尽管幽暗,这匕首的光亮,却依旧森寒。 匕首划过璇儿的手指,滴落一滴血,滴落炼秋霜的左手掌心。那鲜红的颜色,来自一颗跳动的心,一条鲜活的生命。 又一滴鲜血,在光里仿佛一颗晶莹的珍珠,炼秋霜的泪。 放下匕首,炼秋霜单手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止血膏替璇儿抹上。 “出来吧。把璇儿带走。”炼秋霜起身,背对着入口,朝偌大的棺材而去。 霜天晓这才从暗中走出来。他神情有些复杂,却还是弯腰将璇儿抱起来。 今日黎湛跟他说有件事情要他帮忙,他还以为是去偷什么东西,却不想是接应炼秋霜的行动。 可是炼秋霜,从开始,就是战北冽等人。江湖上盛传,这个绝色女子,十三岁便失了身子。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失了贞洁,再次回到天泉山庄,却没有人肯认她。 早就订下婚约的未婚夫更是一纸休书甩到她面上,继而娶了炼秋霜的庶出妹妹——一个嫡女,若是连庶女的地位都不如,还有什么脸面可颜? 天泉山庄将她逐出,没有人出来为她说句话。就连她的胞兄叶飞霜,也都因为家族的压力而犹豫不决,终于让叶秋霜改名炼秋霜,索性拜入苍梧门下,曾经掳走她的战北冽,也就成了她的师兄。 从此以后叶秋霜这个人就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重新在江湖上出现的令人闻风丧胆的,炼秋霜,杀人如麻,绝色也致命。如同盛放的罂粟花,绝美而让人想要靠近——一旦靠近就是死。 死在炼秋霜手中的男人不胜枚举——战北冽也靠着这个绝色师妹,不知道挖掘了多少姬氏一族势力中人,将这个队伍不断壮大。 可谁都不知道这个女孩儿从来都没有放弃自己——她从一开始就埋下一个仇恨的种子,但这颗种子从来都不对着良善之人——她手中所流的鲜血,从来都是该流的。 比如此刻,璇儿的鲜血在她的掌心,渐渐朝棺材中滴去。 “快走,否则一会儿,我也控制不了场面,”炼秋霜的面容却充满了平静,“走的时候,记得堵上所有地宫的门,不用管我,” 从十三岁的那个晚上开始,到今天,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平静过。 晶莹的血滴子滴落棺材中的黑色烟气。那烟气仿若饿狼嗅到猎物,统统都朝那两滴血液飞速旋转而来,渐渐融成一个可见的形体——那是一个瘦高的老头子,一身黑色的斗篷,一个黑色的帽子低低地遮着眼。 炼秋霜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师父,徒儿秋霜来接您了。师兄已然发起天下之战,黎湛等人已然是瓮中之鳖。徒儿愿意成为您的踏脚石,成为您的祭品!” “祭品?!”低哑恍如破铜罗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那双深绿色的眼眸猛地盯紧跪在地上的炼秋霜。 炼秋霜那身血红色的衣袍,仿佛世间最艳丽的战袍。 “从前你不愿意,如今却又为何同意了?”那声音当中所表现出来的怀疑,炼秋霜听出来了,却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 “从前不愿意,是因为秋霜的事情还没有了,心愿也灭有完成,如今心愿已了;况且师父大计即将完成,如今时间刚好。从前怕秦无衣和黎湛这等狡猾之人,万一寻到师父的弱点,对师父不利。如今大师兄围困天黎,黎湛正好对您这里防备较少,这时候成为您的祭品,正好。只是,秋霜怕师父嫌弃秋霜的这具。”炼秋霜极尽恭敬之能事。 “如何会嫌弃?秋霜能想通,为师实在是太高兴了。待为师大业成功,自然不会忘了秋霜的功劳。到时候还你一份自由人生。为师也不逼你修炼蝠血术了。”那破铜罗似的声音努力表现出亲和力。 三年了,他又被秦无衣封在这个地方三年,加上从前的日子,他已然在这个幽暗而狭窄的地方待了整整两百多年。现在炼秋霜愿意借自己的身体让他出去,且不会受到黎湛等人的追杀,这外头的漂亮世界,他是多么想去看看! 经营了两百多年的宏图霸业,终于要在这一日实现。 “谢师傅!”炼秋霜起身,闭上眼。抽出那柄浸过璇儿鲜血的匕首,割向自己的手腕。 黑色的烟气仿若得到召唤,振奋得颤抖。 随着那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地面上顿时散开一朵朵如同梅花的红花儿,一点点诉说着一个年轻生命的人生历程。到今天,如同当年曾经有过的姬氏一族女子,为光明和正义献身着。 黑色的烟气渐渐颤抖着,分散着,忽然如同旋风一样猛地冲进炼秋霜的身体! 强大的痛苦,撕裂骨髓的,炼秋霜仿若被人从外头将所有的骨头一瞬间全都剔除! 血亲之人,才可复生血亲之人。 血亲之人,更可以杀死血亲之人。 璇儿,谢谢你的血。 妹妹,对不起。我要为咱们的娘亲报仇,却也要将你的父亲杀死—— 附身炼秋霜身上的魂魄忽然感觉到炼秋霜体中的阵阵排斥——才要退出,炼秋霜猛地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 暗室中只听得“噗嗤”一声,入肉之声清晰入耳。溅起的鲜血似乎将暗室中的烛光都黯淡。 炼秋霜忽然想起那个清凉的幽月之夜。那个白衣烈烈的男子走向自己,飘然若仙在她院中落下—— “战北冽……” …… 南楚的深夜,繁星点点,一白衣烈烈的男子对着夜空,清凉的夜风将他的袍子飞扬。 天边一颗星子忽然落下。但他只是瞥了一眼,便猛然见空中紫薇星光更盛,几乎要闯到他的眼前来! “白蔹……”战北冽喃喃地道,“白蔹觉醒了?” 而天黎安静的后宫,几乎所有入梦的人都被一阵倒塌声惊醒。第二日所有人才知道,原来是一直以来被列为天黎后宫禁地的重衍宫坍塌了。 从前住过先王最宠爱的羽妃的宫殿,后来陆陆续续死过好多人的重衍宫,一夜之间,坍塌。 多年前一个老僧曾经唱过,乌死白生,红祭蓝胜——几乎为了应验这句话,四处围困天黎的小国,一夜之间齐齐败退。 “如今只剩下战北冽那个家伙,这还不好办吗?”霜天晓激动地搓手,“早知道这事情这么容易,早早地让炼秋霜祭了苍梧,不就完了?还要搞出这么多事情……” 霜天晓说完这话才发现气氛不对。摸摸后脑勺,转了一圈才发现叶飞霜今天不在——炼秋霜可是叶飞霜的亲妹妹。 昨夜炼秋霜用生命换来苍梧的死,他还以为他的璇儿要保不住了。现在璇儿保住,炼秋霜死了,他再说这样的话,的确是不大厚道。 而且,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换做是他,他也不愿意。炼秋霜,该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众人目光的洗礼让霜天晓很不是滋味,赶紧道:“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赶紧说!我什么都干!” 算是感激炼秋霜换了一命,他也该为这场姬氏一族黑白势力之间的争斗出点力气。尽管他并不是姬氏一族的人。 “杀了战北冽,这事情不一样容易?!”任广白才不给霜天晓一点转移话题的机会,这会儿摇着扇子道。 霜天晓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 “杀了战北冽,这事情的确容易。”秦无衣姗姗来迟。 众人抬眼看去。 秦无衣一身白衣胜雪,仿若芙蓉出水的绝色容颜,无论什么时候看去都能醉人的。她额际开出的那一朵鲜丽的红莲,将她的绝色容颜瞬间点活! 而她嘴角挂着的清冷而自信的笑意,清冷而自信的眸光,正是姬氏一族圣女睥睨天下! ------题外话------ 《萌徒出师要劫色》作者市井女子朴皑雪一生最头疼的事就是她是一个元阴少女。 听说她的魂魄是恶鬼最好的养料。 前世情人?等等,等等,大哥,人鬼殊途您就放过我吧! 本想再续前缘,奈何被一师终结了小命,死的彻彻底底。 靠,哪来的神棍! 莫名其妙拜了个师傅,顺便还捡了个人生导师。 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比冰山还冰。 心狠手辣也就算了,竟然还勾引未成年少女? 师傅,你要不要脸! 然而,最让她忍受不了的是…… td,他竟然拒,绝,她! 朴皑雪:“我不管,你杀了我前男友,就要赔偿我的损失!” 孟彦:“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朴皑雪:“那就用人偿!” 从此,她走上了一条追师求爱的不归路。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炼秋霜的末路 2 南楚同天黎的交界小城,青城首当其中。 这个将天黎、秦泱和南楚都分隔开的重要小城,如今沦为了三个国家征战的必经之地。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绕开这座小城——毕竟这是天泉山庄的势力。 天泉山庄,天下第一大庄,恒源大陆最密集的江湖势力都在这里,且都是人走末路而投奔的地方,不乏穷凶极恶甚至亡命之徒。 这样的地方,也极其培养各中死士,是以若非不得已,不可冒犯死地。 “但,若是这样的地方能为我所用,也未为不可。”南楚军营中,战北冽勾着嘴角,高坐大帅之位,右手中的蛇头手杖依然未曾放下。 帐下坐了大小参谋,以及军事等将领,听闻这话,面面相觑。而中一人,自打开战以来就青着脸色,白眉白须,已然是个老翁。但他的精神头却是不错,双眼铄利不减年轻之辈。 战北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最角一勾:“耶律左相,不知您对此事有何高见?” 不错,这老者就是南楚曾经罢相的耶律雄奇,其妹耶律氏曾经为了南楚和天黎的所谓友谊而远嫁天黎,成了天黎先王的王后,如今的西太后。 ——而其东太后,自然是当今天黎王黎湛的生身母妃,馥太后。如今天黎和南楚开战,因了当初的联姻,耶律雄奇的地位便有些尴尬起来。但南楚王这回难得高明了一回,下诏将辞官的耶律雄奇给请了来,放在战北冽帐中。 其有意何在,也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的。 耶律雄奇未曾看向战北冽,只道:“如今南楚和天黎正打得火热,无论如何,今早结束这场战役才是王道。本相没什么拙见。” 这就是不愿意表态的意思了。只是其中不满战北冽一意孤行攻打天黎,导致南楚因战事吃紧,久决不下的成分,却连帐中个围巾将领都听出来了。 这两个人,在南楚朝堂之上就不和,到了军营,依然是火药不断。 “如此说来,耶律军师也是同意本大帅的决定的。既然如此,不知耶律军师——有何拉拢天泉山庄的办法?”战北冽仿佛未曾闻到两人当中已然升起来的火气似的,只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每一下地击打着手中的蛇头手杖。 那蛇眼泛出的猩红之色,就连帐中同战北冽相处如此之久的人都还是觉得后背发凉。仿若那栩栩如生的蛇立即会从战北冽的手杖中飞将出来,咬你一口! 而战北冽左一口军师,又一口军师,可不就是想要提醒耶律雄奇他是个军师的位置——而迄今为止,多数退敌之策还都是他战北冽出的。 耶律雄奇双眸中铄利光芒一闪,看向战北冽,倒是十分认真:“国师此言差矣,同天泉山庄的关系,您,不得早就已经在打点?本军师倒是没有什么人脉,能同天泉山庄熟识。” 一番话说得帐中一片寂静。 谁人不知多年前的事?天泉山庄庄主叶一剑的三女儿,叶秋霜,就是被战北冽掳走的。后来因为这事情,天泉山庄同战北冽一行算是决裂,也害得人家冰清玉洁的一个姑娘家,从此以后在恒源大陆上坏了名声。 而在世人眼中,这个姑娘本身也自甘堕落,被天泉山庄赶出去后,索性投靠了战北冽一行,还败了那可怕的苍梧苍老鬼为师父,成了战北冽的师妹,顶着一张艳丽的脸,却最是手段狠辣,杀人如麻。 而此刻耶律雄奇所提醒的,便是这一号人物。只是这个人物后来并不叫叶秋霜,而改名成为炼秋霜,已然有彻底同天泉山庄划清界限的关系。 此刻耶律雄奇这么提,便是有讥讽战北冽的意思。 战北冽细长的眸子一眯,便有些危险的味道。当中散发出来的杀戮的味道,让人心惊胆寒。帐中更加安静,静得仿佛只听见众人自己的呼吸声。 然而耶律雄奇却不然,他自顾自喝着茶盅里的茶水,“笃”得一声放在案上,丝毫不将战北冽的杀气放在眼里。 “哼,黄毛小儿,还自以为足智多谋!”待会议不欢而散,耶律雄奇回到自己帐中,甩着袖子便大怒,“天泉山庄那是何等地方,岂是他想利用就利用的?他能想到,难道黎湛想不到?炼秋霜一事,当初便是这小儿闯下的大祸,如今要是讲和,定然要削去我大断骨血!或可还得委曲求全!” 耶律耶律雄奇帐前参谋看看四周无人,凑到耶律雄奇面前:“耶律相,可不是吗?而且您可知,昨夜天黎传来密报,这炼秋霜,已经……死啦!” “死了?”战北冽帐中,战北冽猛地盯紧背后跪着的密探,细长的眸子眯起透出无尽的危险,咬着牙关恶狠狠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跪下的密探抖了三抖,还是硬着头皮,单膝跪地不敢错说一个字:“国师息怒!此事千真万确!大师姐那日连夜出营而走,直奔天黎,到了地宫,还杀……杀了……” “杀了谁?!”战北冽紧紧地攥紧手中的蛇头手杖,青筋都要暴起,炼秋霜,怎么敢在他没命令的时候就死!那个总是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先死!不管她杀了谁,都不可以死! 若是这个人不值得她去杀,那么就算她是到了阎王爷那儿,他也要把她找回来! “苍……族长……” “你说什么?”战北冽左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若不是强力忍着,他怕他会瞬间将面前的人脖子拧碎! 面前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战北冽身上的杀气,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此事也千真万确!族长的长明灯,的确灭了!天黎的地宫,无一生还,该是天黎那头人动的手,咱们的人这三年来都被黎王黎湛拔除得差不多了,大师姐杀了族长后,咱们的人更是没了保护的人……所以……” “黎湛……”战北冽咬紧牙关,好像这样就能把黎湛咬碎,“滚!” 黑影一闪,密探忙不迭走了。 战北冽的嘴角立即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咬牙,如此,甚好……甚好! “听说了吗?咱们大王御驾亲征了!” “是吗?这可好了,咱们的这场战终于要打完了!” “战终于要打完了!” …… 以上便是天黎近来疯传的一段对话。而后,天黎人们就不约而同地开始寻找黎王和王后的行程。但不论他们怎么找,都摸不透他们的王和王后究竟从哪一条路到了前线。 何止是平常百姓,就连天黎众军,也都摸不清黎湛和秦无衣的路线。前方大帅荆天羽,派了不少密探,却总是如大海捞针。好容易捞到了—— “来了吗?” “来了。” 天黎军营,众军将领激动地迎来了黎湛。同时更有天黎王后秦无衣亦到了军营,这给将士们鼓舞士气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帅帐,黎湛和秦无衣相对而坐。 黎湛一身墨袍如神而临,同一身白衣的秦无衣盘腿而坐。两张绝世的容颜相对,天光都不忍心移动半步,只爱在他们脸上停留。 精致的梨花木案桌上,有一只精致的白玉棋盘。其玉质清澈透明像水,而其上的黑白棋子就像是水中的小石子,一颗一颗安静地待在上面,完成黎湛和秦无衣两人的对弈。 “苍梧死了战北冽会更开心。”秦无衣将一枚白子夹在手指上,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却更像是精美的玉段,将棋子的剔透和晶莹都比了下去。 “但他开心不了多久,因为他也很快会死。”黎湛淡然地宣布着战北冽的结局,仿佛在说“几天的茶水水温正好,不需要再晾着了”。 秦无衣轻笑,顿时天光都失了颜色。及腰的长发在帐外飞来的长风吹拂下轻轻动荡,如同水中游荡的水草。 “只是你猜,炼秋霜死了,战北冽究竟是高兴,还是伤心呢?”秦无衣的目光落在棋盘上。其上黑白棋子不动声色地布着棋局。她将手中的白子落下,整个棋局看似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黎湛却眉头一挑:“你好像要赢了。” “那也只是好像而已,”秦无衣看向黎湛那人神共愤的脸,真是什么时候都保持这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你的棋局,究竟输给谁过?” 黎湛这幅样子,若不是她太了解他——从多少年前便已经了解,也见识过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她一定也会以为这个人没心没肺——从前他总是说她没心没肺瞎乐。而他的没心没肺,便是对杀戮和死亡看得极淡。 好像一个人的死,就像是花开花谢,不过是自然的规律一般。 但他不会像战北冽一样去欣赏和嗜爱杀戮与死亡——那种病态的嗜爱,她和黎湛一辈子都学不来。 黎湛看向秦无衣,目光如潋:“我当然输过。” “哦?”秦无衣颇有兴致模样。 “我输给了你。”黎湛低低的声线如同溪水缓缓,却带着一股子极强的暗哑的诱惑。那如潋的目光锁定秦无衣,如同锁定这世间最美的瑰宝。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在静止。相爱的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是世间最美好的事。 “娘亲——!”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大老远从帐外传来,黎湛恨恨地一咬牙,几乎要破功——秦无衣轻笑着敛眸,小破坏王又来了。 “娘亲!寅生哥哥不给我竹蜻蜓玩儿!”不多时一个小包子从外头蹿了进来,一下子就奔到秦无衣面前,拉着秦无衣告状。 又不多时寅生来了,身后跟着秦无衣的小黑和黎湛的小白。小白在寅生肩头耸着大大的毛茸茸的尾巴,好奇的大眼睛看了看气得快冒烟的黎湛,又看了看一脸幸灾乐祸的秦无衣,再看一眼在秦无衣身边毫无觉察的黎诺,半晌捂着嘴偷笑。 “竹蜻蜓?”秦无衣揉揉小包子的小脸,“怎么突然想起玩这个了?” “因为好玩啊!”小包子想也不想便道。 “好玩?”秦无衣看着黎诺的大黑眼珠子,机灵灵的像是水葡萄一样。 “是啊,那个……” 黎湛在棋盘上下了颗黑子,那清脆的“哒”得一声,惊得黎诺都感觉到一阵微微的杀气了,遂看向黎湛。 黎湛这才有机会插上话:“诺儿,随寅生哥哥出去玩,父王同母后有正事要谈。” 黎诺看了看桌上的棋局,看了看黎湛,又看了看秦无衣,半晌嘀咕着出去:“不是在玩儿棋吗?有什么正事要谈呢?” 一番话说得黎湛面色一青。敢情这是他的孩子吗?太聪明果然没什么好事儿。 秦无衣轻笑。她哪里不知道黎湛的小心思?自从从霜天晓那里学了几招之后,就越发变得油嘴滑舌起来。若她还是当初的迷妹秦无衣,定然吃这一套。 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军营起火 但如今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已然是白蔹,姬氏一族圣女。虽然顶着秦无衣的名头,已然不是一个轻易可以儿女情长之人。姬氏一族的复兴,还等着她去布兵排阵。 但经历了这十世,至少她不反感那些所谓柔情蜜意。他和黎湛的相守,也足以破了姬氏一族圣女不可触碰情爱的魔咒。 否则,哪里来的黎诺呢? 秦无衣想到这,着看向黎湛:“你打算从什么地方破敌?” “破敌之计,如今天黎和南楚的展现已经拉开,僵持这许久,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青城。” 天泉山庄。 议事厅。 “启禀庄主,今日南楚国师战北冽前来借道。” “启禀庄主,今日天黎王黎湛也前来借道。” 叶一剑正坐上首,捋着胡须皱着眉头仿佛在思忖。底下几个儿子却闹腾开了。 “爹,咱们现在可成了天黎和南楚之间的香饽饽了,这两个哪个都不好得罪的,”二少爷叶飞泉率先站出来,“要不,咱们都回绝了去?当年战北冽掳走妹妹,压根儿就不把咱们天泉山庄的脸面放在眼里。现在如今还好意思来借道?依儿子看,这道决不能借给南楚!” 一提到炼秋霜,叶一剑的面色便不大好看,青着脸色不说话。一边的四少爷叶飞鹰冷哼一声:“妹妹?我天泉山庄如何有过这样一个丢脸的小姐?她的命,压根儿就不值钱。若她早知道廉耻,就该一头撞在柱子上,成全咱们天泉山庄的名声,而不该等到咱们去赶她!战北冽虽然有错,但却是她自己自甘堕落!” 一番话似乎代表了天泉山庄众多心头有小算盘的人的想法,一下子唏嘘一片,议论声不断。 然就在这时,叶一剑猛地抬眼,议事厅下长长的台阶上,一步一步走来一个青黑色的身影。那道身影屹立仿若深海边上的绝壁。那陡峭的身姿,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仿若同他身后背着的潇然剑融为一体。 “叶……叶飞霜?”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那人的面容渐渐在众人面前显现出来。那坚毅的五官仿若长剑削出,浑身上下面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述说着肃杀是怎么回事。庭院中的落叶猛地飞起,扬起叶飞霜额前的两缕细发。而他的双眸,毫不掩饰地充满了杀气! 厅中的人一时间忘记了言语。甚至有人开始坐立不安,直冒冷汗。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个天下第一的剑客,天下第一的杀手,本来就出自于天泉山庄。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个认识,当这个充满杀气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的心头才会涌现出更加倍的骇然! 对,是骇然。 然而骇然的感觉迟迟灭有退去,反而因为他一步步的紧逼而变得越发沉重,仿若一颗巨石压在心头! “叶飞霜你还知道回来!” 叶飞鹰最先跳出来,手中立即便抽出长剑对准了叶飞霜。 叶飞霜,如果不是因为当初炼秋霜的事情出走,将是这天泉山庄中最优秀的剑客——这种旷世的优秀,就连上首坐着的叶一剑都感到来到深深地威胁。 然而此刻他不动神色着。 他紧紧地盯着叶飞霜。因为在他不是空手而来。他的手中并没有拿剑,尽管他的剑在他的背后仿若要随时出鞘,但他双手中抱着的,却足以比任何利器都要惹人反感——天泉山庄一致的反感。 “你……你要干什么?” 等叶飞霜走近,叶飞鹰也才看清叶飞霜怀中抱着的那个人。艳红色的衣袍如同秋天最火红的枫叶,被霜风雪雨击打过后而变得红得艳丽而凄美。那人的容颜栩栩如生,带着恬静的笑。 然她耷拉着的双手,没有任何气息的征兆。叶飞鹰紧张地盯着炼秋霜看了许久,又看向叶飞霜,防备地举着剑,却不敢轻举妄动。 叶飞霜却仿若未曾见他一般,从他身旁而过。那一瞬间冒出来的寒意,让叶飞鹰心头猛地一凛。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杀手,果然是冷性到一定程度。 哪怕是亲兄弟擦肩,也丝毫感觉不多亲情的味道。 今日叶飞霜不是回来叙旧的。 叶飞霜一步一步走到厅中,那高大的身影差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就这样抱着炼秋霜,走到叶一剑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叶一剑;“我带着秋霜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仿若透着不尽的力量。方才还在大肆侮辱炼秋霜的人此刻也不敢多说半句。不知道是因为死者为大,还是因为叶飞霜此刻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肃杀的味道。 “秋霜不是天泉山庄的叛徒,”叶飞霜的语气几乎没有什么波澜,然那静静的语气,却像是雪地上平静走过的脚步,他转向众人,“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替自己和娘亲报了仇。她是天泉山庄的功臣,更是整个恒源大陆的功臣。你们灭有资格瞧不起她,她比你们每一个人都高大,都纯洁。”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这叶飞霜是疯了吗?这么一个丧门辱家的女子,竟然说她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纯洁!这算是什么话!而且,如何就上升到了天泉山庄的功臣?如何就更上升到整个恒源大陆的功臣?这也太夸口,太离谱,太不可理喻了吧! 然而叶一剑却未曾吭声。他看着面前叶飞霜毅然的背影,好像心里明白了些什么。如果当真如叶飞霜所说,那么炼秋霜,不,叶秋霜,他的女儿,竟然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只是为了给她的亲娘报仇?! 叶一剑猛地握紧了椅子把手,双眸几乎要迸发出更多更深沉的情感来。然当着众多人的面,叶一剑还是狠狠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如果说苍梧真的死了,那么天黎国内最大的隐患也便除了。 黎王黎湛和王后秦无衣前往军营的消息已然传开,黎湛军中荆天羽若同黎湛联手,击杀战北冽——没有了苍梧的战北冽,究竟是更加强大,还是没有了左膀右臂? 所以这次借道,究竟要借给谁,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天泉山庄后山的小径,叶飞霜抱着炼秋霜一步步往山上走着。秋风吹动叶飞霜的神色衣袍,如同暗夜中飘动的幕布。而他的身躯,随时都挺拔得仿佛要出鞘的长剑。 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 身后的一个小身影也赶紧停下来,兔子一样一蹦一跳躲到了一棵树后面,紧张地看着前头,一双大眼睛机灵得仿若刚知世事的兔子。 下一刻她偷偷地探头,前方却不见了叶飞霜的身影。 司徒樱皱着眉头,往山上山下都看了看,周围除了不尽的山风,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你是谁?” 下一刻一把锋利的长剑便落在司徒樱的肩上。司徒樱支支吾吾不敢转身:“我……我是司徒樱……” 司徒樱?不认识。 “跟着我做什么?”叶飞霜面无表情,连语气都是冰冷。 “我……”司徒樱面色一红,似乎不大好开口,支吾了半天也未曾支吾出两个音节来。她能告诉他,她是看中了他,才跟着他的? “你一点都不像她,你是战北冽派来的吧?”叶飞霜看着司徒樱的背影。山风吹起她樱粉色的长裙,那纤细的身影和轮廓,同那魂牵梦萦的身影是那么相似。 不,几乎一模一样。 但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她。 那个女人像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仿若高到云端去——尽管从前那女子也和凡尘女子一样笑笑闹闹,但她的笑容明丽,如同盛放的大丽花,却从来不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或是讨厌。总是看不够似的。 “战北冽?你认识战北冽?”司徒樱面色一变,“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可千万别把我交给他!他这个男人,总是喜欢把我推给别人。从前是将我推给黎王。可我不认识黎王呀,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我喜欢的……” 叶飞霜皱眉,收了长剑:“你太啰嗦。别再跟着我了。” “我啰嗦?那我什么都不说!”司徒樱忙转身,将双手捂住嘴,睁大了双眸无辜地看着叶飞霜。 叶飞霜的表情有一瞬间松动。 不得不说,面前的女子,同她真的太像了。若不是两人身上的气质已然不同,他都会差点混淆。怪不得当初战北冽要将这个女子送到黎湛身边去。 “你走吧。”叶飞霜头也不回地朝山上而去。不多时找到炼秋霜的尸体,抱着又往山上而去。 “喂——!”司徒樱双手呈喇叭状在嘴边喊了几声,却只换来呼呼的山风,和她无助的回音。 “哼,不跟就不跟!我可是南楚嫡公主!凭什么跟这么一个江湖莽汉!”司徒樱撑着腰,气得往山下走。亏她还一路跟来了天泉山庄。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她么! 司徒樱猛地抬眼,便见几道黑影在山道上飞速前进。心头一惊,赶紧找了棵大树躲了起来。 尽管只是一瞬间便掠过,司徒樱还是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杀气。朝山上看了看,叶飞霜…… 一咬牙,还是朝山上而去。 秋日的傍晚,军营有些诡异的安静。仿佛约定好了似的。自打黎湛到了军营,交战双方齐齐挂起了隐形的免战牌,除了那些驻扎在野外的军营,好像所有的生活都进入了正常的轨道。 然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平静的背后,酝酿着多么可怖的阴谋。 夜色渐渐笼罩天黎军营。一望无际的原野,是天黎边界难得看到的场景,一盏盏营火将各处照亮。守夜的兵士一个个如同最标准的雕塑,双眸瞪得溜圆,注意着夜间的任何动静。 夜风呼呼,秋夜的寒凉渐渐起来。忽然一阵风紧,而又风停,仿佛没有什么异常。 然一些诡异的身影已然如同鬼魅一般悄悄从军营的后方闯入—— 那些身影猫到粮草营后方,但见暗夜中仍然有几位军士精神地站岗,丝毫不亚于其他营房。几名黑衣人相互交换了眼神,便各自掏出工具,带火种的带火种,亮油瓶的亮油瓶,暗夜中只听“嗖嗖嗖嗖”几声,油瓶子仿若春雨洒向各处营帐。 而后暗夜中猛地蹭出一个个鬼影,手中举着明火猛地朝那些粮草营帐掷去! 南楚边城城楼上,一男子在夜风中白衣烈烈。他看着夜色中远处燃起的滚滚火烟,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意。黎湛,没了粮草,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然就在这时,城楼上“哒哒哒哒”上来一个士兵,满脸慌慌张张:“启禀大帅,后方粮草起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结局上 “你说什么?”战北冽还未从前头的得意中缓过劲来,猛地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最大的玩笑。今夜他安排去烧黎湛的粮草,荆天羽做为内应,却如何自己的粮草也? “你再说一遍!” 然那士兵未曾发话,战北冽回头果然看见城中囤房粮草的方向燃起熊熊大火!再回头,黎湛军营中方才还熊熊烈烈的火焰才转眼便要灭下去了! 战北冽猛地咬牙:“黎湛!” “阿嚏——!” 天黎帅帐中,一夜无眠的黎湛将捂住口鼻的素色绢帕取下,那头秦无衣便开起玩笑来了:“看来是战北冽在骂你了。” “骂我什么?骂我配合他烧了我的粮草?”黎湛倒是不慌不忙的。两军对垒,从容到这等境界的,的确也不多见。 “你那烧的哪里是什么粮草?”秦无衣轻笑,“那些不过是你让人从地上搜罗起来的秋草吧?好在你的好兄弟感情过硬,否则当真烧了你的粮草,看你以后的仗还怎么打下去。” “怎么?替荆天羽说话?”黎湛不动声色地问,双眸一眯,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随即当中的亮光便如月色沉入深深海底,不见了。 “可不是么?”抬眼一看黎湛眼神不对,秦无衣忙改口道,“我那哪里是在替他说话?我还不是在说你,看人不殊,眼神好,才结交了这么几个好兄弟。也不知道霜天晓那头有没有事?” “放心吧,霜天晓的轻功,战北冽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黎湛掸了掸衣袖上没有的灰尘,“我倒是有些担心叶飞霜那头。叶一剑这个老头子,狠起来,可是能够六亲不认的。这功夫,天下人都领教过。” 秦无衣点点头,想起了炼秋霜的事情。默了半晌,道:“今日烧了战北冽的粮草,该是惹怒他了。势必会加速这场战的速度。” “这个不正是你我到此的目的么?”黎湛轻笑,仿佛一点也不担心,“想不想看战北冽急得跳脚的样子?” “想啊,明天?”秦无衣双眸灿烂若星华。 果然第二日天还未亮,战北冽便命人传来战书。 两军对阵,帅旗飘飘,高头大马的骑兵当先,而后排开声势浩大的步兵等——战北冽带兵十万,黎湛不过五万。若是单看数量,战北冽此番当真是必定胜过黎湛了。 “报——黎王御驾亲征,已然到了战场!” 南楚军营,探子飞马报到帅帐,战北冽背对众人,沉默半晌,招来暗中的隐士,耳语了两句,挥挥手,便让人去了。 而他,则喊人穿上一身铠甲,银的色泽将他身上白色的袍子包裹。头盔将他略有些尖刻的五官衬托,那尖刻的唇轻轻扬起,便是一个冷笑的弧度。 黎湛,既然敢御驾亲征,就要等待着接受战死沙场的准备! 隔着一大片早被黎湛让人割光了秋草的空地——那秋草,正是昨夜战北冽要人烧掉的那些所谓的“粮草”,战北冽眯着眼看对面帅旗下高头大马上坐的黎湛。 但见万点人马中间,唯有黎湛一个人,一眼就能望得到。 一身墨色的长袍,将黎湛高大而颀长的身影勾勒。他领口的曼陀罗暗花仿佛能带着阳光在战北冽的眼中闪烁。明明隔得那么远,战北冽似乎还能看见黎湛眼中的淡然。 那种稳如磐石的感觉,黎湛永远都能轻易将人的怒气压制住,而后反弹得更高。 同样的场景多么似曾相识。那时候黎湛还未曾同白蔹——现在的秦无衣坦白。那份对于白蔹,对于姬氏一族圣女敢爱而不敢言说的爱情,如今化为五万对十万人的守护。 战旗烈烈中,两军对垒——而数百年前的那场战役,为首的是白蔹,黎湛也只是白蔹身边四大护法之一,那样默默的一个人。因为十世的守护,因为爱情的言明,因为那份白蔹的垂怜和回应,全都慢慢发酵,将自己曾经在苍梧手下受过的苦,全都化作对今日的这场厮杀。 战北冽紧了紧手中的蛇头手杖。数百年前,他也是白蔹身后的一员,站在白蔹身后——可他不甘心,凭什么黎湛就能得到白蔹,而他得不到——而且是黎湛害得白蔹堕入轮回—— 哦,忘了,当时的黎湛不叫黎湛,叫墨陨,不过同他一样是姬氏一族的四大长老之一,有什么资格能够爬上白蔹的床榻,有什么资格能够得到白蔹的垂怜! 如今害他失去白蔹的苍梧死了,今天,就在今天,他相信那个夺去他白蔹的人也会死去! 战北冽猛地看向黎湛身后的兵士。 一字排开骑兵当先,是黎湛布阵的首要特征。亮晃晃的铠甲金色银色一片,晃人的眼。阳光下一阵阵秋风出来,却不让人觉得寒心。 擂鼓声声,军士一点点被鼓起,战北冽缓缓在愈演愈烈的鼓声中举起他的蛇头手杖,朝着黎湛方向狠狠一挥,仿佛挥动了半个乾坤! 十万人,要取黎湛的项上人头,要从黎湛手中将秦无衣——也就是白蔹夺回,就算是十万百万人死,亦不足惜! 杀了黎湛,将白蔹抢到手,就可以取到藏宝图的另外两份!到时候他坐拥天下,没有了黎湛的白蔹,除了他,还有谁能够依靠! “杀——” 刀戈相向,血染咽喉。 天地之间仿佛下了一场血雨,带着鲜血的腥甜的风将人命吹散,又送到马蹄下践踏——长剑短剑相撞,咝咝啦啦一阵响动仿佛战场上吹奏的一曲哀歌—— 尸体倒下的时候还是热的,秋风吹凉了日头,吹黄了日头,砍伐过秋草的原野上渐渐成了一副凄美的画卷——红映着黄,黄映着褐,褐色映着盔甲的银黄,渐渐融入灰白的蓝天—— 密集的箭雨在下,得得的马蹄在踏,伴随着一声声喊着厮杀和死前痛苦的哀嚎,更有盾牌在后退,铁蹄将尸骨踩碎咯咯吱吱,踏至血海便是不忍倾听的悲音—— 骑兵踩着步兵的头颅——步兵砍着骑兵的马骨——人血马血相融,马啼同人嚎做撞击——厮杀之声犹在耳畔,远处的秋草渐渐战栗——更远处的一袭白衣正将这个场景看在眼里。 “看——白蔹!”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战场上厮杀着的人们但见原野远处的一处山崖之上,赫然是一枚雪色的身影。 那女子一眼就留能让人在人海中挑出——那种超凡脱俗的韵味,当山风吹动她明净的衣袖,那看似纤弱的身体却如何都吹不倒。她立在山崖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却吸引了不知多少人的目光。 而她的身影,仿若同那山崖融为了一体,却又像是山崖之上开出的一朵灿烂的雪莲花,不带尘世的一点点尘土和污垢。 ——而山崖之上的秦无衣,丝毫不晓得战场上之人对她的评价。如果她知道大家都以为她是白莲花的话,她估计恨不得从这山崖上跳下去算了。 她眯着眼看野战中的战北冽和黎湛。但见二人一白衣黑马,一黑衣白马,当真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战北冽看起来倒是有些按耐不住,时而毛躁两下。 而黎湛呢,尽管身前身后都在厮杀,但他面上的神情,却仿若永远都不会变一般。只是他紧抿的唇表示着他此刻的认真。 “王后,您是在担心大王吗?”身后的小琴忍不住问秦无衣。这山上的山风大极了,她劝了许久让王后莫来,王后还就是不听。只好让人带了厚厚的披风,然要给秦无衣披上,却又被拒绝。 “担心?”秦无衣挡开小琴递过来的披风,她就是要让底下那些姬氏一族的叛军看清楚她在观战,“我不担心。” “不担心?”小琴和芷兰等人相互对视,这定然是在说浑话了。不担心大老远跑到这山崖之上观战做什么? 不担心只痴痴地盯着黎湛做什么? 不担心就连披风都没心情穿了做什么? ——秦无衣若是知道小琴等人这么想,一定会吐血。而她呢,说不担心,是真的不担心。 不多时秦无衣道:“我是来看,战北冽是怎么死的。” 可没把小琴等人噎得够呛。 小琴狐疑地接过秦无衣手中的“千里眼”——其实不过是秦无衣学着现代的望远镜原理所做的简易望远镜,否则就算她眼里再好,在那万人之中也无法看清黎湛的脸。 果然,战北冽忽然虚晃一招,揪着黑马便退——小琴激动地喊道:“呀,果然,他要输了!大王只要追上去,诶?” 然,黎湛却并未曾急追,反而勒紧了缰绳,转手便刺倒战北冽身侧的一名副将。 黎湛转头,果然正见一明晃晃的箭头在眼光下对着自己,见被发现是,索性“嗖”得一声暗箭成了明箭朝他射来! “啊——天哪箭箭箭,王后,箭!”那箭快得小琴没来得及错眼便到了黎湛面前! 秦无衣神色一凛,将望远镜从小琴手中夺过,但见那冷箭淬着幽蓝色的毒正朝黎湛面门而去! 然这才不过是虚招,黎湛后心方向一匹奔跑的良马上冲进黎湛阵中的人正搭弓放弦!前有狼后有虎,黎湛左右两侧分明是被战北冽军冲散的副将! 前后左右包抄,一切不过是在战北冽的转身之间!战北冽仿若算好了黎湛是个聪明之人,绝对不会跟着战北冽的虚招追上,所以才原地组了一个大阵!如此一来,黎湛便落入战北冽的包围圈中了! 看着两只森冷的箭连同两柄长枪刺向黎湛,战北冽猛地勾起一个残忍而诡异的笑,回身看定黎湛方向,等待着黎湛千疮百孔的一幕! 然黎湛,却仿若丝毫未曾觉察到战北冽布下的大网似的,仍旧端坐白马之上,那高大而挺拔的身子仿若高山之上的雪松屹立不倒——然而忽然地,就在那两枪两箭都要触及黎湛身体的时候,黎湛忽然一个蹿身,如同沙漠之中蹿起的一朵硕大的黑色曼陀罗——两箭两枪都刺入肉中—— “噗噗噗噗”四声响起的时候,黎湛恰好落马,朝战北冽一眼看去,正是战北冽怔愣的一瞬间。 四名暗杀的死士落马,“砰砰砰砰”卷起地上的尘土,又被附近的马蹄踩碎! 黎湛看向战北冽,目光泛着冷。临近的副将赶来,额头上抹着大汗。方才的一幕,看得他们是心惊肉跳。可在黎湛眼里,这些人怎么就如此不堪一击? 他的冷静,他面对生死的那种独特的冷静,源于他对于四个武器的精准判断。方才哪怕错了一分一毫,那箭,那剑,此刻都该狠狠地钉如黎湛的身体,穿身而过,就像此刻地上的四具尸体那样! 嘶嘶声响起,那四具尸体瞬间化作一道道黑烟消散在空气当中,战北冽猛地再次勾起一个诡异的冷笑,转了缰绳,夺路就跑! 秦无衣看着那些诡异的青烟,脑中忽然一个不祥的预感闪过。 ——不好,战北冽若是发起毒战,就将甚至用自己的兵马给黎湛陪葬!战北冽此番征战,若只是为了杀死黎湛,恐怕不可能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要施行这个计划,战北冽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所以他一定会找个机会跑走! 秦无衣将望远镜对准了战北冽,果然战北冽未曾恋战,安排的四名暗杀死士失败之后,似乎晓得黎湛会更加地方,拔了手杖便猛拍马往回而去! 黎湛的步兵虽在骑兵之后,却拥有着同骑兵一样的本领,于是前仆后继,如同一打不退的猛浪朝战北冽的军队而去,横扫千军! 同时,将战北冽也围在中间! 战北冽狂甩不掉,咬牙回头,但见浪头正是黎湛一马当先,然他的面色,已然淡定如厮,仿若身处深海斗浪的巨人,万般礁石也阻挡不了黎湛的脚步! “大帅,黎湛这厮跟得太紧了!咱们根本就走不了!”副将在嘈杂的喊杀声中冲着战北冽大声喊道。黎湛的攻击性,平时是看不出来的。看他那样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全然不像是要在战场上杀什么人,倒更像是装扮好随时准备迎接新娘的新郎。 他的那股子从头到脚淡然的劲儿,由里到外的沉着,往往能将你急得压根直咬。 可是现在,在千军万马的陪衬之下,在众多人浪中间,那种厮杀的喊声之下,死亡就在身边一幕幕上演的时候,黎湛便化身最可怖的死神,他紧紧地抿着薄薄的唇,深邃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他的敌人——战北冽。 那种坚定的神情,因为刚才战北冽没有成功的暗杀而变得更加凛冽。那种一望便令人不寒而栗的寒,这时候才让人想起来,黎湛这两个字,不仅是几年内跻身恒源大陆三大国之一的天黎的王,而且还是恒源大陆四大战神之一。 战神二字,从来都不是白说的。 忽然从斜刺里猛地射出一个黑色的流影——那身影的速度快速好像闪电,带着被毁了一只眼睛的仇恨——付启子,当年中了战北冽的计策刺杀秦无衣的姬氏一族后人,被黎湛一怒之下毁了一只眼睛的——他在空中飞速掠过,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从什么地方窜出来。 行进中他猛地从空中凝聚起大量冷冽的空气——斜阳下只见一柄剔透的冰剑闪着夕阳的余晖猛地朝黎湛的胸口刺去,连同付启子整个人撞过去! 冰剑的剑尖闪着寒透骨髓的杀气! 冰剑呼啸着绝望的死亡之气! 战场上不停地喷洒的鲜血仿佛是它的衬托! 一尺! 冰剑距离黎湛的后心仅仅一尺之距! 黎湛身边的副将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冰剑冲着黎湛的后心便扎下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黎湛墨色的衣袍上猛地炸开一朵更加冷冽的冰花! 那冰花是黎湛从周边运起的气流撞击付启子冰剑而后产生的! 雪蓝色的冰花一点点碎开之后,丝毫不减付启子将冰剑刺来时候的速度,猛地化作万点细碎的冰剑朝四周反射而去! 黎湛深邃的目光一沉,而后猛地一亮,看也不看身后的付启子,挥手间墨袖翻卷——刺! 细碎的冰剑齐齐扎进付启子还在飞掠的身体! 世界都仿佛精致。 雪蓝色的冰剑仿佛在付启子的身体内开出一朵绚烂的血花,映在斜阳里仿若最凄美的赞歌。 附近的士兵惊恐地看着那飞速前进的黎湛,那白马化成一道雪光消失在追光的那头,仿若死沉降临,却又如同天神降世。 此人,到底是人,是神,是鬼? 付启子,姬氏一族高级巫师之一,本事仅次于战北冽,就这么被黎湛一举灭了! 眼尖的人还发现,付启子的右眼,果然如同黎湛从前所说的那样,下一次见,夺下一只眼睛那样,扎进不下十根冰针,血流不止! 黎湛双眸闪过没有感情的漩涡。刺杀秦无衣,不仅要有胆子,还要有命! “不明物体闯入营帐!不明物体闯入营帐!” 十里之外的营帐,秦无衣的小黑雀正紧张地扇着翅膀朝着帅帐而去。黎湛和秦无衣都出去了,他们的孩子黎诺正在帅帐中同采蘩等人没事人似的玩耍。 黎诺此刻手中正把玩着一只机械鸟,不亦乐乎。而他不远处的案前,坐着有些焦灼的苍术。 他穿着他一贯的灰色的道袍,但不远处的衣架子上正扣着一副擦得雪亮的盔甲。而他的面前的红木案上,正放着一个白玉棋盘,黎湛和秦无衣最爱用来对弈的那盘棋,整一个人捋着胡须皱着眉头思索。 棋局之上黑白棋子不停地厮杀,而白子似乎有将黑子包抄的气象——然而再一看,似乎黑子还有一些潜在的危险暗流在涌动。 这股子暗流此刻,似乎有滚动的痕迹。 这时候小黑雀也到了:“报告报告,不明物体闯入营帐!不明物体闯入营帐!” “吵什么吵什么!”苍术思考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来打扰。别人只知道龟壳也可以占卜,却不知道棋局其实也能看出乾坤。既然有个暗劫,那么身为秦无衣的师父,就有责任替她将这后顾之忧给解决了。 ——不错,小黑雀的鸟语,除了秦无衣,几乎没有人能听得懂。 当然,是几乎。 这个四岁的小奶娃娃,正在玩着机械鸟的黎诺,听到小黑雀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仅不害怕这所谓的战争,更不将这个所谓的潜入者看在眼里。 眼珠子转了转,黎诺示意小黑雀不要再喊了——毕竟喊了苍术也听不明白。索性将机械鸟一抓抓在手里,坐到苍术对面看他对弈。而他的眸光熠熠,心里正揣度着这个不知好歹的闯入者究竟有怎么样的下场…… 不多时,黎诺耳朵动了动,果然有人来送死了! 初冬的黄昏很快将天幕拉低,那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影子再次落在这块他们曾经失败过的土地上。 靠近帅帐—— 散布人手—— 一人当先来到帅帐之前,将守卫一棍子打晕! 而帐中的一双黑眼珠子,正紧紧地盯着帅帐开口的方向,紧张却兴奋着!父王和母后都说他年纪小,不让他上战场,这不,他就该得露一手! ------题外话------ 新文《国师难惹女王快逃》筹备中,本文完结回立即开坑,敬请期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结局 下 黑影进入帅帐,忽然灯火通明! 习惯了暗夜的眼睛忽然被这灯光一晃,一个个都失去了方向。二十多支蜡烛同时亮起的震撼,谁都料想不到来自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儿!上等红木的案桌后面,小小的黎湛,不过到成人的大腿处高,一身小小的擦得雪亮的盔甲将他那双稚嫩而颇有黎湛风范的双眼衬得越发雪亮机灵。 他撑着一柄小小樱枪立在桌案后面,将闯进来的两人瞟了一眼,将樱枪一指:“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那些人才要说话,立即有暗卫上前来将两人按住——而帐外的响动扑通扑通,竟然是所来之人全都被绑了的声音。任由如何挣扎,也都无济于事。 任由如何想破脑袋,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国师,四大战神之一的战北冽,南楚国师,怎么会两次算错? 前一次打算烧了天黎的粮草,不想反而被烧了后方粮草;这一次想着黎王和王后都出征,留下的小王子黎诺定然孤立无援,这时候偷袭帅帐绑架小王子,绝对能让黎湛乖乖退兵——到时候趁胜追击,还怕杀不了他? 然而人算不如更聪明的人算——这个立在这儿的四岁的奶娃娃,当真是计算他们这些人的幕后? 然而他们看遍了整个帅帐,也的确未曾见到一个别的人。就算这计策不是这小孩儿出的,他敢于只身一人待在这晒账之中,面对他们这些人,就已经是他的一种胆量了。 “都给我关到龙子里去!把他们身上的东西全都搜出来!”黎诺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点稚嫩,可是那种自然而然透出来的威严,丝毫不因为他的年龄而显得减少多少,反而因为这样的智慧和胆量出在这样一个小小孩童身上,让人想起十几年前的黎湛。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定然是黎湛的孩子无疑! 黄鼠狼给鸡拜年,反被鸡绑了。 原野之上,有野狼在呜呜叫唤。初冬的弯月如同钩子挂在天上。那深蓝色的深沉,更像是是死亡的幕布。 战北冽的马已然跑累。 黎湛同战北冽一行人已然脱离大队伍——荆天羽主持战场,黎湛的目的是击杀战北冽——这才是黎湛和秦无衣最后共同定下的计策。战北冽死,姬氏一族黑势力群龙无首,而后扫除战北冽的余党,也就容易得多了。 马蹄得得之声响起,战北冽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还有上百人,黎湛这头仅仅十几精骑,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态,时不时斩杀战北冽的身边人。 渐渐地原野要到尽头,战北冽身边的人已然只剩下十几骑兵,几乎同黎湛势均力敌。 这一仗从早到晚,双方都未曾休息过——可是双方都知道这一场决战,谁若停下,谁若休息,便是死。 战北冽抽空回头看了眼黎湛,嘴角勾起一个冷笑。黎湛这么跟着跑,很快就会跟着他跑到南楚的地界。到时候,他的援军就会赶到,看黎湛还如何得意! 然而所有的算盘都打错了——不多时就在南楚方向远远看见一笑簇兵马——那是狡猾的霜天晓带着的人,一小撮当真不多,却在关键时刻断了战北冽的后路! 战北冽当机立断,立即调转马头朝着东边而去——西边是秦泱的边界,那地方是绝对去不得的,谁都晓得秦泱同天黎的关系,不久之前秦无衣的王兄秦羽即位,王后之位便是黎湛的亲妹妹黎青蛾。 既然如此,秦泱的兵马,定然在秦泱方向等着他。 而东边,是南轩。 南轩…… 战北冽猛地咬牙! 南轩之国,便是最后一颗夜明珠被夺取的地方。南轩国的国师君晏,如何就这么轻易将最后一颗夜明珠给了黎湛!这么算来,难道君晏也已经是黎湛的人?! 若是这样的话…… 然马已经打出,若当真是三路夹击,便当真是无路可逃——天泉山庄! 战北冽几乎又是一瞬间做出了决定,掉头前往南楚天黎和秦泱交界之地青城!那里,他布下的最后一枚棋子,如果能够用上,就能救命,而且能够翻盘! 且说当日司徒樱顺着山道往下走,看见几道黑影朝山上而去,想到叶飞霜,司徒樱还是往山上而去。 她到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已然死在叶飞霜的身后,他依然带着炼秋霜的尸体朝着山上而去。 安安静静地刨了坑,将练球上埋下,又认认真真地用他钟爱的潇然剑砍下一段木头,将其劈成墓碑大小,削成合适的形状,又一笔一笔地在墓碑上刻下“吾妹叶秋霜”几个大字。 又转身从山道上摘下一簇簇迎风而开的山菊花,黄色紫色的都有,搁在炼秋霜的墓前。更细细地替炼秋霜将周围的杂草都清理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叶飞霜仿佛行尸走肉,比炼秋霜还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然黑下来。 叶飞霜并未曾下山,而是飞身一掠便上了身边的一棵大树,抱着剑,闭目养神去了。 而树下的司徒樱,渐渐有些饿的意思。她的肚子一个劲儿“咕咕咕”地喊着。 那几句被叶飞霜解决的尸体的血液已经凝固了。但是那一阵阵渗进泥土中的血腥气味却被封一阵阵地送来。 抬头看树上的叶飞霜,暗夜中只能看见一个坚毅的轮廓。那种夜色中的苍凉将这个孤独的剑客浑身都包裹着。 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度,让就算是高贵的公主的司徒樱都不敢靠近。只好默默地在叶飞霜的树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眯了。 一开始司徒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但还是经不住这一阵子的逃亡,不知不觉竟也睡去。 睡梦中她仿佛梦见了烤鸡烤鸭的味道,平日里觉得粗粝的饭菜梦里他竟然嚼得分外香甜——醒来的时候,面前却只有一只秋果。 顺着那只有力的大手朝上看去,叶飞霜冷漠的侧脸映在面前。他将采来的野果递到司徒樱面前,却一眼都不看她。 见司徒樱看他,叶飞霜又将果子往前伸了伸。司徒樱伸手,碰落不知何时披在他身上的一件青黑色的外袍。司徒樱这才注意到,叶飞霜此刻外袍已然不知去向。 低头,这青黑色的外袍果然就是叶飞霜昨天身上穿着的那件。 “你……”司徒樱心里一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飞霜已经瞅准机会将野果子塞到她手里,捡起地上的外袍若无其事地穿上,一边啃着自己手中的果子,一边朝山下而去。 司徒樱偷偷瞄了两眼,叶飞霜手里的果子,似乎没有她手里的大。起来跺跺脚,司徒樱又跟上叶飞霜而去。 日头起来的时候司徒樱跟着叶飞霜再次来到天泉山庄。只是这一回,进的不是正门,而是后门。 然而后门却紧闭着。 司徒樱看向叶飞霜,然叶飞霜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愤怒或者是别的什么神情,只有冰冷。 他感知着门后传来的一阵阵杀气,他晓得天泉山庄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估计只是想着让他不进庄里,便威胁不到他们——杀不了他,只好防着。 然而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丝毫不由得叶一剑做出什么样的歹事——这一趟回来,他一是为了安葬炼秋霜的尸体,另一个更重要的事情便是要做黎湛的内应。 按照黎湛的计划,战北冽到时候定然会被翁仲捉鳖,只要战北冽来到天泉山庄,那么他在天泉山庄,就有办法让战北冽进不了天泉山庄! 夜色渐渐笼罩天泉山庄。整个天泉山庄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气氛当中。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因今日听闻南楚国师战北冽大败,庄主支持出去的人马都没有一个回来的。 而傍晚时分,有几匹轻骑倒是来到了天泉山庄,且看那些人的架势,正是从战场上来的——若是这样,岂不是说明这些人—— “都是南楚的人?” “小声点!你不想活了?现在南楚战败,咱们天泉山庄站错了队,天黎正发皇榜四处搜捕战北冽呢……” “要我说这人就是战北冽无疑,你没看见他手上的那根蛇头手杖吗?那东西我可告诉你,听说是用人骨做成的,人骨你晓得?” “还是小声些吧,庄主吩咐了这几日要关上庄门,谁都不让进的,就连前几天回来的叶飞霜叶少爷,都被关在后山不准进来……” “……” 天泉山庄四处流动着紧张的气氛,两匹高头大马来到天泉山庄庄前,趁着夜色。 两匹马都是通身雪白的好马,那马尽管长途奔波,依然显示出炯炯的精神。响亮地喷着鼻子,看了看天泉山庄的山门,等待背上主人的命令。 其中一匹马上一人白色的羽袍将她的身材勾勒着,而她的双眸,如同此刻的月光,明朗而清润。 她身边的男子,高大而伟岸,如同海边的绝壁,浑身透着一股子清冷,却又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淡然。 不多时山门开了,当先一个灰袍老人赶忙迎接出来:“小可不知黎王亲自驾临,有失远迎,还请黎王进……” 说着,便着人来牵黎湛的马。然黎湛却并没有要下马的意思。只任由自己的白马喷了那叶一剑一脸气。 叶一剑老脸一青,他身后的天泉山庄的人立即一副拔刀相向的模样。叶飞鹰更是差点宝刀出鞘,被叶飞泉一把摁了下去,并朝他示意黎湛身边的秦无衣——姬氏一族圣女白蔹后人,听闻如今身为天黎王后,可是黎湛的左膀右臂,巾帼不让须眉。 何况黎湛身后的十二名精骑,人数不算多,但个个都沉稳大气,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出的,定然都是绝世高手。如今黎湛是有备而来,可不能因为一点点小冲动小斗气而立刻展开战斗。 后山有一个叶飞霜就已经够令人头疼的了,这黎湛这会儿又带着人拦住前门,这个当口打起来,前后门都有可能失守。 叶飞泉想到这个,叶一剑自然也想到这点。黎湛是谁?就算他是天泉山庄的庄主,也得罪不起的人物。从前天泉山庄硬气,一部分就是靠的苍梧和战北冽的势力,如今大树倒了,他如何能惹得起黎湛? 何况,战北冽在他的庄上,他和黎湛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可不相信黎湛的眼线没有在天泉山庄的,否则黎湛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如今只好踹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能拖一时是一时,希望战北冽自己能晓得这地方不安全,成功脱身,也就完了。 叶一剑忍着怒气,对黎湛依旧恭敬模样:“不知黎王这么晚到寒庄,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不过就是来搜战北冽来了,但黎湛至少也应该会给天泉山庄一点面子,不会硬闯吧? 然面前的黎湛和秦无衣却还是不发话。白马依旧自顾自地喷着气,众人都开始面面相觑,这黎湛和秦无衣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黎湛,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夫的天泉山庄,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大庄,如何容你这般三番四次侮辱?”叶一剑十分不喜欢这种被黎湛和秦无衣居高临下的感觉,你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对方却能将你看得一清二楚。 初冬的夜晚,凉气在众人身边蹿来蹿去。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不是黎湛,好像有人闯进庄里去了!” 众人回头,果然见一黑一白了两道身影径自越过山门朝庄里飞去,那身影同此刻两匹马上的两人身影那般相似。 叶一剑心头一惊,定睛一看才发现糟了,中了黎湛的调虎离山之计!前来叩门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黎湛和秦无衣本人! “飞泉,飞鹰,带人顶住大门,其余人跟我回庄!快!” 叶一剑怎么也没想到,黎湛竟然会耍这一招暗棋!本以为黎湛会和他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也能托一阵子,现在看来,黎湛已然在发动攻击,黎湛这是半点都不想等下去,就是想战北冽死了! 苍梧死了,天泉山庄已然没有一个靠山——但那都是次要的,苍梧那个老不死的不过是旧势力,要崛起,只能靠战北冽这新的一代——但这些都是他暗地里进行的,他绝对不会同天下人承认,他天下第一剑庄竟然是依附在姬氏一族黑势力手下的! 所以现在就算黎湛偷袭天泉山庄,他也不敢对天下宣布。这要是被人捅出去战北冽逃难来的是天泉山庄,而且他还将人个收留,从此天泉山庄第一剑庄的牌匾也就会扫地!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战北冽中了寅生一箭,恐怕跑不远。”秦无衣同黎湛落在一个院子中。一股淡到闻不到的气息从院子的某一个房间里传来。 秦无衣超乎常人的嗅觉这时候又帮了大忙。战北冽从南轩方向转向天黎的时候,被寅生瞅准机会便射了一箭。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战北冽的踪迹,靠的也正是这条线索。 黎湛背剪双手,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这地方再普通不过……”黎湛似乎对这地方很满意,“正好藏身。” “你说,咱们是在这儿等战北冽出来,还是闯进去?”秦无衣看向黎湛,开始了玩死人不偿命的招数。 她确定以及肯定战北冽就在这院子里,而且还能听得到她的话。 “无论如何,都是死,那就得看他的觉悟了。”黎湛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附近,默默站到秦无衣的身后侧。穷途末路,狗急跳墙,如何战北冽这时候来个大反攻,他丝毫都不觉得奇怪。 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澹澹如海上升了明月:“只是咱们还是得速战速决,否则,诺儿可就等久了。” 院子里四间房,中庭一个水井。秦无衣慢慢踱到水井旁边,往水井中一瞧,但见高空中映出许多黑色的影子,扇动着翅膀朝这里飞来——血蝠。 “战北冽的血蝠,”秦无衣抬眼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蝙蝠,原来战北冽想要用这个来帮助自己逃脱,“看来只好速战速决了。” 秦无衣羽白色的身影在夜风中吹成一幅画。忽然一闪,便来到东面的房前。房门紧闭,秦无衣同黎湛对视一眼,一人一掌将门狠狠劈开! 然那门却是从里头朝外头碎的——一道红光从房中袭来,速度之快,仿若耗费了那人的大半力气——黎湛大手将秦无衣纤腰一揽,飞旋而落地,恰好躲开那些碎木的攻击。 门后出现一枚白得像是从地狱而出的身影,那单薄的战袍将战北冽的身躯包裹。 而他的身上,多处氤出了血迹,可以说战北冽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而他的身侧,扶着他的是一个同秦无衣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影——司徒樱。 “冽,我们走吧……”司徒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了眼对面的黎湛,又看了眼那个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司徒樱的手上也都是血迹——那是她给战北冽包扎而染上的。 战北冽却猛地甩开司徒樱的手,缓缓举起他手中的蛇头手杖,对准黎湛:“若你还是男人,就公平竞争一次!” 黎湛却似乎不大像应战:“公平竞争?你想要争什么?若本来是我的,你争也没有用。而且,你的时间不多了。” 战北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毒素在飞速运转,飞速滚动——明明只是个毒而已——他只是中了个毒而已,难道就要输了吗? 他神为姬氏一族的巫师,从小到大玩的就是毒药,怎么可能会有他解不了的毒药呢? 他忍住往外翻涌的呕吐之感,却还是一口腥甜从喉咙里溢出。 他狠狠地盯着黎湛,咽下自己的鲜血,嘴角扯过一个诡谲的笑意,笑得人浑身汗毛都要竖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黎湛……” “你笑什么?”寅生站在黎湛的身后侧,指着战北冽怒道。在他的世界里,他不能理解,一个快死的人,怎么会还能这样笑?他的笑笑得人很是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黎湛,你要同你的诺儿团圆?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战北冽摸了一把嘴角的血液,将司徒樱身上来搀扶的手再次推开,“你的诺儿,很快就会真的被火烧成灰烬……” 秦无衣皱眉,战北冽这话,倒不像是假的威胁。但她让师傅苍术在帅帐中保护诺儿,身边还有那么多人,想来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 战北冽看向秦无衣:“你以为你们能够抓住我派去的人?你们也太天真了哈哈哈哈!我战北冽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你们打败?!你们抓取的人……哈哈哈哈哈……” “你派去的人怎么了?”秦无衣紧紧地盯着战北冽的笑脸,他的笑当真让人觉得恶心! “想知道?”战北冽双眼透着得意的笑,盯着秦无衣好像要靠近,“那你亲我一下……” 暗夜中墨袖轻翻,黎湛一手生生挡住战北冽的前进。黎湛在距离黎湛手指一寸的地方停住,慢慢转头看向黎湛,眼中飞快喊过一丝狠意,而后又被杀戮的快感所掩埋:“你的诺儿,很快就会来黄泉同我作伴!” 然而战北冽没能讲话说完,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秦无衣看着被司徒樱面前扶住的战北冽,寒眸如星:“如果你敢动诺儿,那么我敢保证你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都不好过。” “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好过不好过不都是一样的?”战北冽第三次甩开司徒樱的手,用蛇头手杖将自己撑起来,“死前拉一个垫背的,而且是你最重要的人之一,我简直感觉到莫大的荣幸,能有你的孩子同我作伴,我简直……” 战北冽话未说完,忽然黑影一闪不见了踪影!下一刻他的蛇头手杖猛地朝黎湛身后挥去! 说那么多废话,不过就是为了反三黎湛的注意力,他真正要让死的,是黎湛!黎湛能成为他的陪葬,这是多么让人心里痛快的一件事,他战北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屈服! “小心!”秦无衣猛地上手抓住战北冽的手杖——她的指尖凝出的冰气却被战北冽猛地一弹!这一次必杀,比之前战北冽打碎房门的一次还要决绝! 若是前头是垂死挣扎,那么这一次就是战北冽的放手一搏! 黎湛后心处一阵寒气而来——那是战北冽吸收秦无衣发出寒气之后撞大攻势而产生的。而此番战北冽的功力,似乎比刚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要强些——黎湛心头猛然明白了一个事情,战北冽身上的血迹,或可能不是战北冽自己的! 蝠血术,吸取的便是别人的精血化为己用!姬氏一族黑巫师,一旦走上这条道,就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 黎湛身形一蹿便至空中,战北冽攻击时候吹起的气流将黎湛的墨袍翻卷。战北冽的白袍同黎湛的黑袍交织在一起难解难分! “无衣,回去看看诺儿如何,这里我来应付。”黎湛心里终究放心不下他和秦无衣的孩子。也许这是战北冽所放的一个烟雾弹,但涉及到他和无衣的孩子,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不能让他的儿子冒险! “寅生,你回去看看诺儿是否有事!我留下!”秦无衣一把将寅生拎起推远,飞身上前加入黎湛和战北冽的战斗。 “黎湛,你要是担心我,就得咱们俩抓紧解决了这个麻烦,然后星夜赶回去!这会儿你要是赶我走,那便是你不对!”秦无衣也发发现了战北冽的不对劲——他的双眸,此刻不似平常血蝠术施展的一般红血丝,而是一双眼眸泛着通红! 血蝠术——这东西曾经还过炼秋霜,曾经还过秦俭等人,最主要的是羽妃,还有她的母妃,就是死于蝠血术! “蝠血术如何解?”秦无衣同黎湛一起缠斗战北冽,然那头战北冽已然如同疯狂的野兽,挥着一支蛇头手杖,几乎要将整个身体的能量都甩将出来。 一边的司徒樱心疼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她晓得从前的战北冽是什么样子,当年那个同她一起漫步河岸的翩翩少年,如何就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打他眉心!”黎湛一手抓住战北冽的右手,示意秦无衣将其左手制住,秦无衣照做,挥出右手中的匕首,朝着战北冽的前额刺去—— “不要——”司徒樱想也不想便冲了上去——她的手中挥出的也是她的随身匕首,朝着秦无衣的后心而去—— 寒光一闪之间,寒光再一闪! 第一声是潇然剑刺入司徒樱身体的声音,第二声是秦无衣的匕首刺入战北冽眉心的声音。 鲜血同时溢了出来,司徒樱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叶飞霜,嘴角泛着血:“你,你不是……” ——她今日跟着叶飞霜,就是想着能牵制叶飞霜。所以她便在看到战北冽暗号的时候故意同叶飞霜说战北冽来了天泉山庄,将叶飞霜骗去前门。 所以此刻,叶飞霜不应该在前门,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黎湛和秦无衣一起放手,战北冽猛地摔在地上,眉心的匕首从脑袋瓜子穿过,血液横流之间是恶心的毒素散播的味道。 司徒樱倒在叶飞霜的剑下,叶飞霜面无表情地将剑拔出,从怀中掏出一方洁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透着寒气的潇然剑。而后将那长剑收回鞘中。 他深深地看了秦无衣一眼:“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飞身一掠,叶飞霜不多时消失在夜色中。 月色下战北冽的血水同司徒樱的血水渐渐融合在一起。空中的血蝙蝠飞着飞着,忽然没有了方向。 几天之后,恒源大陆传开了。南楚国师战北冽战死,南楚嫡长公主司徒樱殉国。 所谓的天下第一宝藏的藏宝图,至今没有下落。 而战北冽死去的当晚,有人看见天黎军营大片起火,火势惨重,听说死了不少人。 一个月后,天黎王宫。 黎诺手里揪着一张白色的图纸,来到秦无衣面前,眉头揪成了蚯蚓:“娘亲,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秦无衣就着黎诺的手看了一眼:“这个,白纸一张。”这东西是她和黎湛从战北冽身上掏出来的。只是觉得战北冽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带着一张白纸招摇过市,所以就随手拿走了。 “不对,娘亲,这纸有香味,”黎诺凑近小鼻子闻一闻,“好像是茉莉花的香味!” “茉莉花?”秦无衣扬扬眉,想起第一次见黎湛的情景,那是在秦泱贵祥酒楼的二楼,黎湛一身青衣坐在梨花木案前,动手行云流水般给她倒了杯茶,而那茶水的清香,便是茉莉。 而后黎湛一直都钟爱的茉莉花香味—— 后来黎湛给她的墨水的香气也是茉莉花—— “好了王后,在想什么?”秦无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不知何时黎诺已然跑远,黎湛大手不老实地攀上她的腰肢,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捉,便牵住了她的腰带—— “别闹,大白天的……”秦无衣有意推搡,然黎湛哪里肯放过她,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一啄,讨好似的询问,“要不,咱们,诺儿添个兄弟?” 黎湛的声音微暖而充满低哑的诱惑。 窗外飞雪纷纷,屋中一室温暖。 (全剧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八世 01 秦灭 那一世——电闪雷鸣。 雨夜,秦无衣奋力地跑着,身后尾随着两队紧追不舍的黑衣人,全都奔着她怀中的包袱。 秦无衣抽空朝身后望了一眼,两队黑衣人不相上下,眼看就要追上。秦无衣紧了紧怀中的包裹,忽然在一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两队黑衣人商量好了似的,各自分散,分别堵住了秦无衣四个出口——秦无衣几乎要被瓮中捉鳖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秦无衣那双闪着黑曜一样光芒的眼睛。雨水打湿了她的黑发,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流下。 不远处的驿站,一白袍少年正悄然看着这一切。他那蛇一样的眼睛透着地狱修罗般诡谲的红光;他手里握着一柄蛇头玉杖,通身雪白莹润的玉质也无法掩盖那股浓浓的诡气。 “左相,楚国公主她……”身后的驿丞浑身发抖,“跑……跑了……” “嘘——”意料中的杀伐没有落下,少年制止了驿丞的话头,修长的指尖指向雨中的秦无衣,“你觉不觉得她美得……像鬼魅一般?” 那森凉的语气令驿丞浑身汗毛直竖,可再看雨中的女子,被雨打湿的曲线果然玲珑有致,仿若大自然最美好的馈赠,是个男人,都要血脉喷张。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那女子的容颜——驿丞顿时一喜,这不正是他以为跑了的楚国公主么?怎么又跑回来了?而且看起来遇到了麻烦。 少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尖削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丝令人汗毛直竖的诡笑。 楚国公主……想逃,还没那么容易! 雨夜中的秦无衣伸手胡乱抹了把雨水,这些人从秦泱跟着她足足已经两个月了,总是紧追不舍。要不是双方都害怕先出手会遭对方暗算,她这条鱼,恐怕早就已经落网。 秦泱灭,树倒猢狲散,连同父王在内秦氏一族都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尽——她的贴身侍女小琴也为了掩护她,穿上她的服饰死在了大火里。 她永远不会忘记父王对她说的话,也永远不会忘记是左相甘礼给开的宫门,更不会忘记是天黎之王黎湛领兵冲进宫城烧杀抢掠,连她那尚未出生的弟弟也被黎兵一刀刺死! 此仇,不共戴天! 但是此刻不是悲愤的时候,只有她活着,才可以东山再起! 秦无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围着她悄悄缩小包围圈的两队黑衣人,其中一堆黑衣人手上刺着深青色的刺青,她早就看清了,是九爪之龙——恒渊大陆五洲十国,哪怕是个国君也不过是七爪之龙,而这些小小喽啰,就敢纹个九爪,可见其背后主子野心昭著,胆大,猖狂。 而另一队黑衣人却十分低调,个个脸色如冰,暗夜中永远都面对着你,一双眼睛如同一双双来自地狱的眼睛,只这么看着你,却从来不动手。 包围圈还在缩小,二十来人的队伍围着一个人,眼看秦无衣是不可能逃脱的了。 “哒、哒、哒……” 驿站窗口的白色人影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窗棱,蛇一样的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包围圈中的人儿,嘴角的诡笑愈发如开在九层地狱的曼珠沙华。 下一刻只见他的身影鬼魅地一闪,消失在窗前,只剩下那未关上的窗子,透着诡异而空洞的黑。 秦无衣已经连续一个月在逃命,几乎没有睡上一个好觉,几乎没有吃上一顿热饭。然而她体内涌动着的复仇信念却让她比悬崖边上的大丽花还要坚强! 众目睽睽之中,她忽然举起怀中的包裹,双眸紧紧地盯着几十个黑衣人,当中的冷光,仿若秋夜中如霜的冷月。 她说:“你们不是要这个东西么?但是想要,也得有本事来拿!”说着,秦无衣将包袱往远处狠狠一扔!那些如狼似虎的黑衣人顿时朝那包袱奔去! 秦无衣看准了时机,抽身便跑——她扔出去的包袱,根本就是空的。重要的东西,她都带在身上了。她此举,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好让自己逃跑罢了。 秦无衣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人来自不同的江湖势力,而且还是明面上的。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盯着她手中莫须有的所谓天下第一宝藏的钥匙和藏宝图!若她真有,秦泱何曾灭国?若她真有,父王为何不自取宝藏而留到今日等如此多人中原逐鹿? 全都是谎言,恒源大陆五洲十国秦泱同天黎、南楚独大太久,总有野心的小虾米想要联合某些大虾米将秦泱吞掉。这背后若没有人操纵,如何下得了这么大一盘乾坤大棋?! 四十几个黑衣人齐齐奔向一个包裹,相互争夺争斗、撕扯,包袱在空中在雨中被不断甩来甩去,在一个人手中根本停留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高墙之上注视着这一切的一双眼眸,郎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一丝赞赏。 秦无衣拼劲全力朝看好的方向跑去——她同云姑约好了在青城的云来客栈,也说好了如果约定的时间她还不出现,就一定是出事了,让云姑带着秦氏的人继续逃亡,不要管她。 但她知道云姑的性子,不等到她,恐怕不会轻易离开。所以,她一定要活下来,拼了命也要活下来! 然前方忽然白光一闪,一个鬼魅一样的身影在远处的电闪雷鸣之间站定。那人手中一柄泛着诡异磷光的手杖,人骨制成,顶上雕刻着逼真的蛇头,当中突出的红芯子仿佛当真能发出“嘶嘶”的声响。蛇头的猩红色冷光,在这冰冷的雨夜仿若幽远的地狱火光一点。 而那人的衣袍在狱中翻飞,泛着诡异的阴白。他的身影明明伟岸,他的身形明明俊朗,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诡谲气质,却让他仿佛浮动在夜色中的一抹幽魂。 幽魂转过脸来,那一双诡异地泛着红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秦无衣。秦无衣不自觉紧了紧双手,这便是忍不住出现的暗中眼眸吧?只是此人究竟身份为何?看起来不好对付。 “哒……” 那人慢慢地朝秦无衣迈开步子,尖刻的嘴角挂着残忍而嗜血的笑,给人一种要生吞活剥人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秦无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随即顿住——身后,还有四十多只虎狼,空包袱骗得了他们一时,可骗不了多久,她退不得! “你以为你是谁?”那人开口,声音也似从阴曹地府中传出,幽冷而不真实。 秦无衣眨了眨眼,冰冷的雨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往下流淌,顺着长而密的睫羽往下滴落。一滴又一滴,如同断线的冷珠。 “你又是谁?”秦无衣眼中充满了警惕,双耳极力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战北冽又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秦无衣警惕得小鹿一样的申请,战北冽心头莫名地一阵雀跃。 白蔹,当年是谁高高在上? 当年是谁气势凌人? 当年是谁将谁的尊严踩在脚下?当年是谁飘在云端而谁又低落尘埃? 而今所有的一切都颠倒过来! “救我?”秦无衣朝右手边的小巷子看了一眼,如果此人再继续靠近,她就必须得跑。此人来路不明,说的又是这般诡异的话,她有预感,她若落在此人手中,定然不甚好过! 然下一刻那阴白色身影猛地一闪,便挡在秦无衣面前也阻住了她要跑的动作。 秦无衣紧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人的脸。明明硬朗的五官,却泛着一股子疯狂的喜意,面色白得吓人,却极力装作一副很是友善的样子。 他的手颤抖得举起来。 四周猛然安静得只听见战北冽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不间断的雨声。 有雨珠顺着他修长得仿若只剩下骨头的手指滴落,砸在两人之间紧紧一寸的地面,轻微地“啪”地一声炸开。 秦无衣紧紧地盯着那人的眼,瞅准时机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朝对面人面上削去! 对面人眼中犯狠,转手便将秦无衣手中匕首扣下。右手反拧将其紧紧地扣在自己健硕的胸膛前!秦无衣想要挣扎,反剪着的手便痛得想要流泪。此人的动作中带着一股子控制不住的粗野,秦无衣忍不住皱眉。 战北冽伸手从秦无衣手中抽出伤人的匕首丢在地上,“咣当”一声砸开地面上冰凉的雨水。 抹一把秦无衣面上的雨水,秦无衣猛地扭头!战北冽手下一用力,便掐住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将脸扭向自己! 秦无衣狠狠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战北冽一手细细地整理着秦无衣被雨打湿而乱糟糟的鬓发,“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好久没见你了,想你。” 变态!秦无衣心里骂道。 “你一定不认得我了,这没关系,”战北冽将秦无衣的鬓发撂到脑后,“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我身边了。我会慢慢让你记起来……我是谁……”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 一个冷然的声音猛地在暗中响起。下一刻秦无衣只觉一阵冷风猛地袭来,却诡异地绕过她击向禁锢住她的战北冽! 战北冽面上一骇,猛地放开秦无衣。秦无衣趁着这个空猛地后退,便离开了战北冽的控制范围! 一袭墨色的衣角,在秦无衣身边,雨中飘荡。 ------题外话------ ps1:周末趁空码了一章,番外不定时更新。注意番外中十一世都是独立的故事,是秦无衣和黎湛,也就是上古姬氏一族圣女白蔹和长老墨陨的十一世轮回重新相识相爱的故事,全都是架空。此为第八世,还在恒源大陆。届时会有秦无衣和黎湛在现代、民国等等不同世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 ps2:推荐泡芙新文《国师难惹夫人快逃》,系《启禀国师女王又爬墙了》新开之文,内容大纲做了相应调整,故事更加完整生动且丰满,敬请跳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