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对我不友好》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楔子 夜幕低垂,一轮暗红色圆月高高挂在夜空东南方,那圆月大的离谱,站在平地看都有脸盆大小。更诡异的是,红月虽大,却并不明亮,表面还密布着各种奇怪纹理,看起来很像蒙了一层画着神秘符咒的暗红色符纸。 与这轮巨大红月相比,已经转到西边的银白小月牙显得格外精致明亮,但月牙终究太小,再亮也有限,因此漫天繁星都没被夺去光彩,占着各自的窝不停闪烁着。 比如正北方向的夜幕上,靠近天顶位置就有一颗星子正大放异彩。 “虚宿上行、危星炽亮,大凶!大凶!” 崇山峻岭中、千尺高台上,一个影子跌足大呼,“紫微星偏在这时西移转黯、让出主位,岂非……魔涨道消?不行,我得告诉掌门师叔去!” 影子说完就要跃下高台,一转头间,却见空出的天顶正中忽然现出一点光芒。他立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那里,只见星光越来越亮、边缘还隐泛紫芒,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看时,星芒更亮了! 影子不敢再耽搁,纵身飞跃而下,怀着惊惧的心情一路穿林过岭,狂奔向东北方一座险峻高峰。 几息之后,影子攀上峰顶,冲到一幢辉煌大殿前,对迎上来的灰袍弟子说:“广崇台蓝治长求见掌门师叔!”他语速极快,说完还又加上一句,“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灰袍弟子见他头发散乱、仪容不整,还赤着脚,心下迟疑,便道:“师伯稍等,弟子去通禀一声。” “快去快去!”蓝治长连连点头,催着那弟子去,自己原地转了几个圈,好容易把见了掌门师叔要说的话理顺,一转头,却见掌门座下三弟子毛治新笑眯眯走上前来。 他一向不喜这位师弟,便胡乱点个头,问:“怎么还劳你来引路?我自去见掌门师叔就是。” 毛治新微笑道:“师兄别忙,师尊这会儿正和几位师叔议事,师兄有甚要紧事,不妨先和我说。”说完,他看一眼蓝治长赤着的脚,假意惊呼,“啊哟!师兄这是有什么急事?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快快快,去拿双新鞋子来!” 又伸手指点蓝治长头顶,“师兄怎么道冠都歪了、发髻也散了?脸上这又是蹭的什么?啊呀,这成何体统?来来来,咱们先进去坐下,收拾完了再谈。” 蓝治长满腔心事被他一顿打岔,打的七零八落,当下气的一挥袍袖:“不敢有劳!待掌门师叔有暇,我再来求见便是!”转身便走。 他一口气下到半山腰,到底不甘心,又折返上山,去求见一位辈分更高的师叔祖。师叔祖德高望重,不是那等捧高踩低的小人,听说有急事便见了他。 “你说什么?太玄重现?这怎么可能?”师叔祖听完蓝治长的话,实在难以置信,质问完就自己冲出洞府,跃上树梢,仰头观星。 蓝治长跟出来站在树下,也仰头看着天顶正中,叹道:“弟子也不敢相信,自从凭霄触怒上神、以致天罚降临后,太玄星也随之隐去……” “说了多少次,不许提那个罪人的名号!”师叔祖转头怒斥,“不过是多了一颗小小星子,怎见得就是太玄?这八百年来,星移斗转、天出二月,星宿早不是从前的星宿,紫微也好、太玄也罢,都是前人传说,别说是你,便是我,也未曾亲眼见过!你怎么就敢断定那是太玄星?!” 蓝治长不慌不忙,眼睛始终望着那颗小小星子,悠悠答道:“祖师有训:太玄,中天最明之星,春夏色青,秋冬色紫,主玄门运数……” “住口!”师叔祖再次打断他,并纵身跃下树梢,返身回洞府,“现今我紫清宫才是天下玄门魁首!太玄……呵呵,谁说那是太玄?祖师训言里说太玄星乃满天星辰中最大最亮的一颗,你现在指着那小小一颗星说是太玄?” “师叔祖,若非太玄,那星子怎会侵入主位、隐现紫光?弟子近几日修炼,屡次感应到上神启示,说孽星再临、天鉴出世,今夜太玄果然重现,想必不久之后天鉴也会现于世人面前,那时整个修真界是存是亡就将一清二楚。师叔祖,咱们紫清宫可不能落于人后!” 已经进了洞府大门的师叔祖脚步一顿,低声重复:“天鉴?你听说了天鉴?” 蓝治长有点惊喜:“师叔祖也……” 师叔祖抬起手制止他,反问:“即便真是如此,我们又如何知道天鉴将于何处出世?” “紫微避走西北,此星应在东南方向,依弟子测算,天鉴当在雁国与夏翟国交界的枕霞山一带出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凛冬将至 半月后,雁国南疆,枕霞山北麓 黄昏时分,日薄西山,式微的阳光除了照明,已不能再为地上的人们提供多少热量。山间风疾且冷,似乎只是一瞬间,草尖叶片上就齐齐结了一层白霜。 “姐姐,大哥还没回来吗?” 听见身后有稚嫩童声发问,站在窗边张望的景悦回过头,对坐在炕上的小弟薛景和一笑:“睡醒了?” 薛景和拥着被子打了个哈欠,苍白的小脸上浮着两团红晕,看着像是热的,景悦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他手上,答道:“还没,不过应该快了。” 略显瘦弱的男孩点点头,慢吞吞喝了半杯水,刚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开关院门的声音,他立刻欢呼道:“大哥回来了!” 景悦笑了笑,转头透过窗子往外看,却没看见大哥薛景行的人,只听见沙沙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对! “你坐着别动!”她一把按住薛景和,霍然起身,几步到了门边,随手抄起门后立着的长镰刀。 这时房子大门打开,有人走进来,景悦听的清清楚楚,确实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握刀的手不由更紧。 薛景和看姐姐脸色严肃,乖乖坐着不敢吭声,只侧耳倾听外间开门关门和随后一阵稀里哗啦堆木柴的声音——这应该就是大哥啊!他疑惑的看向姐姐,却见她眉头皱的更紧,反手挂好镰刀,就一把拉开房门。 外间火炉边一个身量瘦高的青年吓了一跳,整个人横移半米,才站定了,挤出一抹干笑,说:“我以为你们在睡,就没出声……” 景悦斜他一眼:“藏什么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身上那件皮袍子哪去了?” 青年五官跟薛景和有五六分相似,都眉清目秀、气质温和。此刻他头上冒汗,脚无意识的在地上摩擦,眼睛也四处乱飘,显得非常心虚,“没……没什么,我……” 景悦不耐烦,抬脚走过去推开他,就见他身后的大门边,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看不见脸的人形生物,薛景行不见了的那件皮袍,赫然就穿在那也不知是猿还是猴的家伙身上! “你最好给我个合理解释。”景悦双手环抱胸前,一边打量缩在门边不出声不露脸的不明动物,一边问自家大哥,“你出去打猎,却把这么个……东西带回来,是什么意思?吃他过冬吗?” 薛景行抹着汗先冲门边解释:“小兄弟你别怕,她说笑的。”又赔笑对妹妹说,“这个小兄弟挺可怜的……” “可怜?”景悦打断他,“这世道谁不可怜?我们三个无依无靠窝在这山沟里守着一口死泉,吃了上顿没下顿,谁又可怜过我们?” 正说到这儿,薛景和穿上鞋子走出来,她便伸手一指:“小和还病着呢,你哪来的那些多余善心?” 薛景和就势握住姐姐的手,软软搭腔:“姐,你先别生气,听大哥说嘛,他应该有缘故的。” 薛景行见妹妹脸色有所缓和,就走近几步,先把手搓热,摸摸弟弟光亮脑门,接着弯腰问他:“小和今天觉得怎样?身上有力气吗?” “我好多了。”薛景和脸上刚睡醒时的红晕已经褪去,苍白肤色衬得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看起来并不像好多了的样子,但他没给大哥再问的机会,好奇的望着门边被大哥带回来的人,问,“哥,这是谁啊?你认识他吗?” 薛景行悄悄看一眼妹妹,摇头道:“不认得。我追一只大黑兔到唐河谷……” “你去唐河谷?你疯了吗?”景悦为了弟弟勉强压抑的火气又被点燃,“娘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还是你以为你能打得过那只两百年道行的蜘蛛怪?” “我没进谷,刚到谷口就遇见了这小兄弟。”薛景行一边解释,一边献宝式的指指灶台上放着的兔子,“这小兄弟身手不错,帮我围堵,一下就捉住了兔子——你不是说,黑兔有灵性,小和多喝些兔肉汤,病才好得快么?” 景悦瞥一眼那足有十来斤的短耳大黑兔,脸上丝毫不见喜悦,“先不说兔子的事。眼看就要入冬,除非想死在山里,否则谁会这时候进枕霞山?而且唐河谷在枕霞山腹地,路途难寻不说,谷内还盘踞了许多妖精怪物,傻狍子都知道躲着走,他为何孤身一人在那里?送死去的吗?” 她说着话,大步走到始终不吭声、形如野人的不明来客面前,努力想在那一头乱发中找到对方的眼睛,未果。 薛景行跟上来拉拉妹妹袖子,答道:“我问过他了,他不能说话。” “?”景悦难以置信,蓦地回头看向他,“哥你还能再不靠谱一点吗?随便捡人回来就算了,还捡个哑巴???” 薛景行呐呐道:“我想着你学过些医术,也许可以给他看看……” “我就跟姜老头学了一年多……算了算了,你从头说吧,他帮你捉住兔子,之后呢?”景悦十分心累,懒得再争辩自己连半吊子都算不上,这种不能说话的疑难杂症她绝对搞不定了。 “之后我向他道谢,问他姓名,他只摇头,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说。我又问了他几句别的,他都能听懂,就是不会说。当时他身上只穿一件单薄袍子,我看他冷的嘴唇都发白,就把皮袍给他穿上了。” 那人听着薛景行说话,大约感受到这位带他回来的大哥充满善意,慢慢抬起头,终于露出景悦方才没能找到的眼睛。 那是一双十分澄澈的眸子,清亮而纯真,眼珠乍一看很黑,转动间却又泛出一点儿靛蓝光泽,像一颗华光流转的宝珠。 看着确实不像个坏人,但哪个坏人又会把“坏人”俩字写在眼睛里呢? 景悦转头跟薛景行说:“行吧,带都带回来了,先烧点水给他洗洗、收拾一下,然后我给他看看喉咙。最好是能找到家人,实在找不到,就拉集市上卖了吧!” 薛景行:“……” 景悦没再理他,回身拉着薛景和进里间关了门。薛景行就烧了一大锅水,兑好了让那少年自己洗头擦身,他进去里间找衣服给少年穿。 “他身上原本穿的衣服什么样?”景悦一边帮他找一边问。 “就是一件白布长袍。” “一会儿他换下来,你洗干净了给我看看。”景悦交代完,又埋怨哥哥,“你说你,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你带他出山也就罢了,怎么还带回家来?我不信我说的那些疑点,你想不到!” 薛景行小声解释:“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早上我在吉水镇集市上听人说夏翟国那边儿不太平,好些天上飞的妖怪在浩亓城外作乱,城主府派人出来平乱,叫一只孔雀精打的落花流水,就再不管城外子民的死活了。我猜着呀,这小兄弟是走投无路,才钻进枕霞山的。” 唐河谷从地理位置上说,正在枕霞山南北走向的中间位置,从南麓那边儿进山往唐河谷去,也确实比北麓这边好走,但……,“这个猜测,你问他了吗?” 薛景行摇头:“我只问他是从哪边来的,叫他指给我看,他好像迷路了,先指南,又指西,最后也没定准是哪边。” “那你说他身手不错,是怎么个不错法?” “不像修炼过的,但跟我十六七岁时差不多吧。” 景悦点点头:“你去吧。今天可以留他一晚上,明早你带他去镇上,让他自谋生路。” 他们兄妹姐弟三个,只有薛景行成人了,顶了死去的娘守枕霞山圣地霞露泉的差事,每月能从吉水镇镇守那里领粮米。景悦今年十六岁,若是有人关照介绍,也许能勉强在镇上找个事情做、贴补家用,但他们家若有这样的关系,也不至于从雁国第二大城沦落到这山沟里。 所以他们的稳定收入只有那份官粮。 景悦说完,见哥哥欲言又止,就叹道:“我知道你不忍心,但天机断绝八百年,连那些名门修士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又哪有余力再多养一个人?何况这严冬一年比一年来得早,眼瞧着一年里就要有半年是冬天了,哥,这个冬天,咱们自己撑过去都难。” 薛景行听的垂头丧气,没再说话,捧着衣服出去,过了一会儿,再推门进来时,身后多了个美少年。 那少年眉毛青黑,在俊秀眉骨上弯出一道最恰到好处的弧度,长眉之下是纤长睫毛,此刻睫毛低垂,将他那宝珠般的双眸遮的若隐若现。再看耳口鼻,也是无一处不完美,肌肤更是莹白生光,配合披在肩头半干不湿的长发来看……,“哥,你不会捡了个妖精回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来历成谜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修真界钟灵毓秀、众生皆可修炼,但人类生来傲慢,自认万物之灵,高过其他生物,便不许其他生灵自称修士,提起他们时,一向只称之为妖怪或者妖精。 随着时间发展,这两个称呼还渐渐有了区别,能化人且长得美的,才叫妖精;化人却长得丑、或者无法完全化成人形的,就叫妖怪。 眼前这少年就美的不似凡人,而且身材颇为纤瘦,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身于浩亓城外穷苦凡人之家,薛景行的猜测显然不成立。景悦打量少年的目光再次充满猜疑。 “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家三口,都是炼精化气都做不到的凡人,你吃了我们也不会涨修为的。”她走到少年面前,一本正经说道。 少年睁大眼睛,眼中满是茫然,薛景行笑着给他解围:“哪个不长眼的妖精会跟我回来?就算回来了,一看咱们家徒四壁,还不掉头就走?” 景悦斜一眼自家大哥:“你还知道咱家家徒四壁啊?” 薛景行理亏,搓搓手说:“你给他看看喉咙,我去收拾兔子去。” “我给小和泡了半碗灵谷,你拿兔肝一起做个粥给他晚上喝。咱们就照旧吃五谷饭吧。” 灵谷是尚未辟谷的修士主食,不但能充饥,还可为修士提供灵气、增进修为,在天机断绝八百年、天地灵气日益稀薄的现在,更是珍贵无比。而普通五谷虽能饱腹,却会在人体内留下不利修行的杂质,在修真界,只有无力修练的凡人才肯吃。 他们家里这点儿灵谷存粮,是当初父母俱在时攒下来的,若非薛景和生了病,还真舍不得拿出来吃。 薛景行答应一声,出去做饭,景悦点起灯来,叫那站在门口、似乎有点不安的少年过来坐在桌前。她拿了根筷子当压舌板,叫少年张大嘴,自己端起灯,仔细看了看他咽喉。 “没有水肿、颜色也正常……”景悦看完放下灯和筷子,问那少年,“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少年一直满眼迷茫,像是不知道眼前这少女在折腾什么,但他听了景悦问话,却轻轻点了点头。 “能听见,也能听懂,但是不会说?”难道是大脑语言中枢出了问题?看见少年又点头,景悦就说,“那你总能发出点声音吧?试着说句话,或者一个字也行。” 少年张张嘴,没声音,薛景和看了半天热闹,忍不住凑上来,说:“你跟我学,说‘姐姐’。” 少年真的跟着他学,做出了口型,可惜仍然没有声音。薛景和也不气馁,继续教他,两个字不行就一个字一个字的教。 景悦没有制止,在旁观察了一会儿,伸出手搭了搭少年的脉搏,出去和薛景行说:“不会说话不稀奇,但这人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太奇怪了,他肯定有不同寻常的来历,我们无论如何不能留下他。” 薛景行正在分割兔肉,闻言没立刻答话,先把内脏拣出来放到旁边小盆里,又把兔肉放到另一个大盆里,才问妹妹:“兔头留着明早做汤,其余都放地窖里么?” 景悦点点头:“下午我去河边网了几条鱼回来,也放地窖里用水养着呢,本来打算明早再吃,”她说着回头看一眼里间还在跟薛景和学说话、却始终出不了声的少年,“现在来了客人,还是拿来待客吧。” 既然是客人,就没有长留的道理,薛景行明白妹妹言外之意,默默起身去把房门关上,然后走回来低声跟景悦说:“他能听见、也能听懂,我看着应该没有中毒,那会不会是符咒所致?” 这个可能性景悦真没想过,但她还是点了头:“很可能,所以我说他来历不同寻常,你瞧他长的样子就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手上也只有新近添的伤痕,不见老茧。他换下来的衣服呢?” 薛景行指指房门南面,那里拉了一根晾衣绳到南窗边,一件白布长袍正搭在上面滴水。景悦走过去察看,听薛景行说:“我洗的时候看过了,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棉布,连花纹都没有。” “他身上除了这件衣服,什么都没有?”景悦见衣服还是湿的,就没上手摸,看一眼后转回头问薛景行。 “嗯,就一个人一身长袍。” 薛景行很是唏嘘,正要继续对妹妹动之以情,景悦就一脸惊奇的问:“一身长袍?连裤子都没穿吗?” 薛景行:“……”他终于拿出一点做哥哥的尊严,“你还要看人家裤子?他大小也是个少年,你……你也不小了,男女之分……” 景悦看他磕磕绊绊的还要长篇大论,忙摆手说:“我就随口一问,所以从衣饰上看不出来历是吗?” 薛景行点头:“我先前应该是猜错了,他看起来更像哪个世家的小公子,家里出了变故,大约是仇人故意给丢在唐河谷谷口的。要是这样的话,我们送他去镇上,给人看见,岂不是叫他送死?” “仇人费那劲干嘛?直接弄死,不比丢进枕霞山省事?”景悦不认同这个猜测。 “或者是亲信送他走,半路有人追击,迫不得已钻进枕霞山……不管怎样,必定都是家中出了变故。”薛景行说着叹口气,“这等事,我们在风栖城时,见过听过的也不少了。” 这倒是,随着自然环境愈加恶劣,生存资源日渐紧缺,中小门派和世家之间的争斗也越来越频繁,尤其最近这一百年,顶层的大宗门世家也开始伸手洗牌,将整个修真界的中间阶层压榨到十不余三,家破人亡者随处可见。 但是那又怎样呢?作为底层人民,景悦操不起中产的心,她冷漠道:“若果真如此,我们更不能留他,万一他仇人找到我们这里,连我们一起杀呢?” 薛景行道:“霞露泉是枕霞山圣地,外围有防护阵,没人敢随便闯进来。再说眼看入冬,到时大雪封山、出入不得,就更不怕了。” “你也说大雪封山、出入不得,我们一样出不去,只能吃存粮!多一口人、还是个半大少年,得多少食物才够?小和身体弱、你要修炼,我们攒下的那点儿东西,还不够你们两个用的呢,你还想再养一个人?” “他可以和我出去打猎,趁着还没落雪,我们多捉些灵禽灵兽……” 景悦不等他说完就问:“落雪前还能有几天?够你们捉来一个人几个月的口粮?” 薛景行语塞,景悦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走过去端起码好的兔肉,说:“你先给小和做粥,他一会儿就饿了,我把东西放地窖里。” 地窖入口就在东墙边,薛景行帮她打开,景悦刚要下去,里间房门忽然打开,薛景和牵着那少年的手走出来,对她说:“姐,我喜欢这个哥哥,可以留下他吗?” 景悦心中大怒,面上碍于小弟才七岁,又病弱,强忍着问:“为什么喜欢他?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薛景和摇摇头:“哥哥还是说不出话,但我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头不晕了,喘气也不累了,还有力气了。” 他从小体弱,每逢时气变幻就要生病,到枕霞山之后,因这里灵气格外稀薄,又比山下阴冷,便时常头晕目眩、手足无力,像他现在说的这样好的时候,少之又少,因此景悦一听就放下手中的盆,直冲到小弟面前察看。 “脸色是比刚刚好了些。”薛景行也走过来弯腰打量,“额头也不出虚汗了……” 景悦先拉过弟弟的手把了脉,又抬高他下巴,掀起眼皮看了看薛景和的瞳孔,最后把弟弟拉到怀里,远离那少年,问:“他给你吃什么了吗?” 薛景和摇头:“没有,我们就一直说话。我说我们爹娘不在了,问哥哥,他也没有爹娘,连兄弟姐妹都没有,家也没有,不知道能去哪……” “你的意思是,你问了这些,他一直摇头,是吗?”景悦插嘴问。 这次薛景和点头了,景悦狐疑的看一眼满脸状况外的少年,开口问道:“那你有名字吗?” 少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像是陷入了思考,景悦没催他,只冷眼打量。过了好一会儿,那美貌少年才目光黯淡的摇头。 景悦问:“是没有,还是不记得了?没有你抬起左手,不记得抬起右手。” 薛景行怕这少年不分左右,特意给他指了指,于是少年很快抬起右手。 “那么,你也不是没有家,只是不记得在哪了,是不是?” 少年想想,点点头。 “那你修炼过没有,记得吗?” 这次少年不只点了头,还坐到地上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这是玄门修士引天地精华入体的进门必修课,没甚稀奇,但少年摆好姿势后,景悦很快就感觉到室内气流涌动,空气随之变得清新怡人,胸口跟着一舒,好像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浊气瞬间排空一般。 还真是个入了修真门的修士!景悦有点惊喜,小和说在他身边感觉舒服,大概就是因为这少年有了根基,呼吸之间能自动行功吸聚灵气。她心中念头急转,等少年收功站起,立刻问他:“那你想留下来吗?” 少年一双澄澈双眸从薛景行看到薛景和,最后和景悦目光碰上时,却受惊一般立即收回,垂眸点了点头。 行吧,留下一个修士,虽然背后的风险更高,但好处也不少,能帮小和养病,对大哥修炼也有帮助,冒险就是值得的。景悦狠狠心,刚要允许少年留在自己家,那少年忽然抬起头,指指地上那盆兔肉,又指指窗外。 “什么意思?”景悦疑惑,“你会不会写字?想说什么,写下来行不行?” 少年面露苦恼,像是想不起来,薛景和猜道:“哥哥是不是想说,你还能找到大黑兔?” 少年脸上的苦恼瞬间散去,露出几分惊喜来,他双眼亮晶晶的点头,伸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圆,然后在圆里点了几下。 “你知道大黑兔的洞穴,那里还有三只大兔子?”薛景和接着猜。 一缕愉悦笑容从少年眼角唇边扩散开去,他完美的五官因此更加生动鲜活,让人再也无法把他和妖精联系起来——妖精再美总有妖气,而眼前这少年的笑容,却带着只有人才能有的人气。 景悦惊艳之后,回过神来戳戳薛景和的脑门:“你还能看懂他比划,行吧,那一会儿你中间做个翻译,把兔子的事和大哥好好说说,明天就去把兔子们捉回来,咱们存粮过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取个名吧 景悦虽然出于种种考虑,同意留下神秘少年,心里却没放松警惕,仍以审视的目光留意着他,也因为这样,在薛景行提出让她给少年取个暂时称呼的名字时,她拒绝了。 “你捡回来的,当然你取名。” 说这话时,他们四个人正围坐桌边吃饭,薛景行见妹妹拒绝,苦笑道:“我没有你读书多,哪里会给人取名?” 景悦在给薛景和剔鱼刺,听了这话,抬头看向薛景行,给了他一个“你打什么主意我知道,但我不上当”的眼神。 他们兄妹年龄差四岁,小时候父母在风栖城城主府做事,忙碌到无暇顾及家中,照顾妹妹的责任就落在了薛景行肩上。所以他对自己带大的妹妹非常了解,知道她心中有一条十分清晰的分界线,将自己人和外人严格区分开。 对自己人毫无保留,对外人漠不关心、毫不在意,这就是景悦的处世态度。 薛景行让景悦给捡来的少年取名,其实是想在景悦和这少年之间建立联系,这样景悦也许慢慢就能把少年划到自己人这边来。 但景悦另有打算,回给哥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她说:“反正只是暂时称呼,人家原本肯定有名字的,你随便取一个就是了。” 这话提醒了薛景行,他转头问坐在身边的少年:“你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吗?哎?你怎么不吃饭?” 少年攥着筷子,碗里的饭动都没动,方才薛景行夹给他的鱼肉,也原样堆在饭上。听见他问话,少年放下筷子,把碗端起来送到他面前放下,然后回手指指自己,摆了摆手。 薛景行和景悦都不明白,一起看向薛景和。 “哥哥是说你不饿吗?”薛景和问。 少年眼角弯了弯,点点头,同时眼睛悄悄往坐在他对面的景悦那边瞟了瞟。 这次不用薛景和翻译,景悦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肯定是听见自己跟大哥争执,因为粮食不够吃,不肯留下他,所以就在饭桌上表示自己可以不用吃饭,不消耗他们家的存粮! “你这小子,还挺有脾气!”景悦嗤笑一声,“随便你,爱吃不吃,真辟谷了才好呢!” 薛景行无奈苦笑,把饭碗端回少年面前,说道:“别担心,家里有粮食,只没有灵谷,你要是怕妨碍修炼、不想吃五谷饭,就多吃点鱼肉。” 少年好像有点着急,嘴张张合合的,却发不出声音来,又伸手比划,可是这次他想表达的内容大概比较复杂,薛景和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他想说什么。 最后少年沮丧的低下头,把自己碗里的饭和鱼肉都吃了。 景悦看他这样,突然觉得家里有个不会说话的美少年,没事欺负欺负,似乎也挺有趣的,就笑眯眯跟她哥说:“要不就叫他小哑巴吧,又简单又好记。” 少年立刻抬头看向薛景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紧张和拒绝,薛景行忙安抚他:“别怕,姐姐说笑的。”又转头说妹妹,“别逗他了,他会当真的。” “好,不逗,那你给他取吧。” 薛景行想了想,说:“那会儿我追着那只黑兔到唐河谷附近,本来都想放弃了的,但正好看见一树白槿花开得好,就想把花采回来给你制药。我刚往那边走了几步,这小兄弟就追着黑兔从树后绕出来……” 景悦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难道你想叫他‘白加黑’?” 薛景行:“……” 景悦自己笑了两声,发现其他三人完全领会不到,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就收了笑,一本正经道:“你继续。” “……我本来想说要不就叫白槿,被你一笑,又觉得不合适了。” 给个美少年取花名,她哥真是个人才。景悦看一眼被取名对象,见他立刻躲开自己目光,就笑道:“白槿花,穿白衣服,长得也白,性格还有点像小白兔,干脆就叫小白吧。反正只是个代号。” 薛景行觉得作为小名来说,“小白”还可以,就转头看向事件当事人,问他:“我们以后就叫你小白,你觉得怎样?” 当事人眨了眨眼睛,点头表示同意,终于有了名字。 “刚刚一直没来得及介绍,我叫薛景行,今年二十岁,这是我妹景悦,小弟景和。景悦应该比你大,以后你就拿我们当你亲哥哥亲姐姐好了,有什么事都可以……” 景悦没让他说完,插嘴问:“小白你会洗碗吗?” 小白摇摇头,薛景和立刻说:“我会!白哥哥,我教你!”小白便向他一笑,点点头,跟他一起收了碗筷,去外间洗了。 “对人好,也不要一下子就毫无保留,这样会把人宠坏,反而没有好结果。”景悦一边擦桌子一边教育大哥,“而且说到底,他是什么来历,我们都还不清楚呢,先看一段时间再说。” 薛景行点点头:“都听你的。我出去看看火炉,再加点柴,给小和把药煎上。” 景悦看着他忙忙活活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大哥就是这样,你说什么,他都好好好,但真遇上事情,还是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 如果他们所生活的世界不这么操蛋,这其实是一种很难得的优良品质。 景悦擦干净桌子,洗了手,打开箱子,找了一套被褥出来,摊在烧的热乎乎的炕上去潮气,之后就势坐在炕沿上,开始思考人生。 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其实景悦已经很幸运了,她获得了第二次生命,还拥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父母恩爱且能干,哥哥几乎是她原来生活的那个太平年代所有女孩最渴望拥有的哥哥模板——帅气、温柔、友爱、善良,连最小的弟弟脾气都比景悦好得多。 然而大环境太不友好了。以景悦这十多年了解到的信息,这个修真世界似乎正在慢慢滑向世界末日,意识到这一点的人类也好、妖类也好,为了争夺更多资源、活到最后,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虽然眼下还只是局部小规模的争斗,但人心却在这样的动荡中变得越来越险恶。 景悦并不希望薛景行兄弟也变成为了活着不择手段的人,但又怕他们身上那些优秀品质,最后会成为害死他们的元凶,就像他们的父母一样。 “姐,我们洗完了!”薛景和抖着洗完的手跑进来,“白哥哥好聪明,洗碗洗的可干净了。” 景悦回神,向他一笑,顺势看向跟在他后面的小白,小白本来也在看她,一见她看过来,立刻像之前一样低头躲开,站在原地不动了。 “是吗?”景悦觉得小白怕她也很好,方便立规矩,就一边用帕子给薛景和擦手,一边对小白说,“不用这么拘束,晚上你和大哥、小和睡这间,这被子是给你的。里面小房间是我的,有事没事都不许进去,记住了吗?” 小白偷偷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晚上睡觉,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用管,院子四周有防护阵。啊,你要修炼吗?” 小白再次点头,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薛景和问:“一天两次?” 小白摇头,另一个手又伸出了三根手指,跟之前的两根手指一起比划。 “啊!是二更到三更吗?”薛景和问。 小白笑起来,飞快点了点头——好像每次别人理解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他都非常开心。 景悦跟着笑了笑,接着问:“你练的功法,小和可以练吗?他身体不好,天生就难以吸纳灵气化为己用,一直靠各种灵药养着。” 小白想了想,摇摇头,薛景行正好这时端着药进来,插嘴说:“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就算小和能练,他也没法教,而且照我看,他自己也就才入门,恐怕不足以教别人。来,小和,药不烫了,喝完早点睡。” 景悦也只是随口一问。他们父母在世的时候就想法找能人给薛景和看过,那时他身体还比现在好些,人家都说无法修炼,须得用上好灵药慢慢调养,再以充裕灵气滋养孩子的经脉,到成年后,仍不过是“或可修炼”。 想到这个,景悦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她没再说话,摸摸薛景和的头,就起身进里面小房间了。 小白看着房门关上,又看向薛景行兄弟俩,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担忧,薛景行便向他一笑,安慰道:“没什么事,你先睡会儿吧,我的衣服你穿有点大,先脱下来,一会儿我给你改改。” 他说着就把景悦找出来的被褥给小白铺好,小白听话的爬上去,脱掉外衣放在枕边,然后钻进暖融融的被子里,满足的叹一口气——当然,是无声的。 薛景行见他这样,忍不住一笑,在薛景和的翻译下,一边给小白改衣服,一边问清楚了黑兔洞穴位置。 到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薛景行和小白一人加了一件皮袍,就一起进山打猎。这一去,又是大半天,到下午日头偏西,两人才提着三只大黑兔、一只七彩长羽锦鸡,外加一颗小白抱在胸前比他腰都粗的巨大红皮蛋回来。 “……你们这是赶尽杀绝啊,连鸡带蛋都给带回来了?不过这蛋好像比鸡还大啊!”景悦满脸震惊的伸出手,帮小白托着蛋,慢慢放在地上。 薛景行把手上东西放在一旁,笑着解释:“这蛋不是锦鸡的,是我们在黑兔洞穴里找到的,也不知这些兔子从哪偷来的。等后天赶集,我把这蛋拿去卖了吧?” 薛景和也好奇不已,围着那巨大的蛋转了一圈,比比自己,说:“这蛋竖起来都有我腿高啦!” 景悦笑道:“是啊,现在知道你腿就是短了吧?跟个蛋差不多。”又回答薛景行,“卖了吧,这么大的蛋,咱们吃起来也不方便,也许能卖个好价钱,换点次等灵谷呢!” 这话刚说完,被几人围在中间的巨蛋突然发出几声碎裂声,景悦立刻拉着薛景和后退,同时薛景行跟小白一齐纵身过来,拦在了他们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捡一送一 “什么情况?那里面有什么?”景悦透过薛景行和小白之间的缝隙,看到红色蛋壳上已经出现裂纹,顿时有些崩溃,“不会是幼崽孵化出来了吧?” 薛景行未及回答,蛋壳又发出一连串碎裂声,同时一道圆弧形裂痕出现在蛋壳中央,整颗蛋开始左右摇晃,蛋壳表面裂痕越来越多,并在裂痕变大时,从中透出几缕七彩虹光。 “你们俩到底捡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景悦喃喃道。 没人回答,因为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间里,蛋壳上的裂纹已经如蛛网一样密密麻麻,透出的虹光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渐渐到了刺痛双目的程度。 景悦伸手捂住薛景和双眼,自己也忍不住闭上眼睛,也就是这时,空气中突然多了一缕异香,如兰似麝,非常好闻。她恍惚记起前世历史传说里有些帝王出生时天降异象,好像都是这么个套路,但是那些所谓天命帝王,也没有卵生的啊! 彷佛是在回应她心中所想,巨蛋便在此时发出几声响亮的咔嚓声,景悦忍不住撩起眼皮,只见遍布房中的彩光突然大亮,接着蛋壳碎裂,从中挣扎出一只身披红毛、拖着五彩尾羽的雏鸟。 随着雏鸟出壳,亮到刺目的虹光渐渐消失不见,景悦松开捂着薛景和眼睛的手,自己也睁大眼睛,眼见雏鸟抖了抖湿淋淋的羽毛,伸长脖颈,仰天叫了一声。 这声鸣叫极为悦耳,让人一听便觉心旷神怡,如身在仙境。惊喜赞叹的景悦刚想说这次赚大了、捉了个神鸟回来、这得换多少灵谷啊!雏鸟就忽然转头跟她对视,并冲她叫了两声。 “……” 什么意思?这鸟会读心?景悦有点心虚,正琢磨要不要说句好话找补找补,那鸟却是个暴脾气,当即振振翅膀,冲着她就飞过来了。 挡在前面的薛景行和小白一齐跳起来想捉住它,雏鸟见有人挡道,飞到一半,陡然翻转身体,侧飞着向左转圈,绕开他们,仍是直冲景悦。 景悦只来得及把薛景和推到身后,雏鸟翅膀扇起的风就扑到了脸上,她眯起眼睛,大声道:“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雏鸟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有别的打算,竟真的扇着翅膀悬停空中,只把拳头大的鸟头伸出去,贴近景悦,像是在打量她的样子。 景悦也因此看清这雏鸟的长相——头顶肉冠,长喙尖尖,脖颈细长,双翅舒展,明明刚出壳,却已经长出能支撑它飞行的长长硬羽,更重要的是,经过这几下扑腾,它身上羽毛已经干透,正泛着灿烂辉煌光泽。 “我的天呐,这不会……是一只凤凰吧?”景悦喃喃说出自己的猜测,眼角余光瞥见小白追上来,伸手要去抓雏鸟尾羽,忙出声制止,“别……”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毫无所觉的傻雏鸟就欢叫一声,冲向她怀里,同时小白正好抓住它一根尾羽,两下用力,尾羽一下就被拔了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景悦还没反应过来拔了凤凰尾羽会有什么后果,就觉怀里一沉,下意识伸手接住,低头看时,怀里竟然多了个穿大红肚兜的胖娃娃,还在哇哇大哭???!!! “………………” 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却发现薛景行和小白也满脸难以置信的呆站着,而那只刚刚出壳、特别漂亮、很像凤凰的雏鸟,已经不见了……不见了……了。 “别告诉我,这就是那只鸟……”景悦用手臂托着还在大哭的娃娃,身体尽可能往后仰,远离这又软又暖的小……东西。 薛景行回神,走上前来,伸出手又缩回,结巴道:“好……好像是。” 薛景和从姐姐身后探出头,好奇的摸了一把胖娃娃脸蛋,惊呼道:“是真的呀!” 胖娃娃揉着泪眼左看看,右看看,再次大哭:“呜哇……” 薛景和感觉自己捅了马蜂窝,悄悄看一眼姐姐,见她皱眉,他又来了胆子,伸手就把胖娃娃张大的嘴捂住了。 “噗!”景悦一下笑出声,“快别捂了,一会儿他流你一手鼻涕。” 薛景和立刻缩回手,景悦就把这烫手山芋直接塞进薛景行怀里,说:“你捡的,你哄吧。我真服了,走哪都能捡人,哥你这是什么命啊?” 薛景行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娃娃,手足无措,动也不敢动,继续结巴:“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这这这……” 景悦见他这样,什么怨气都没了,扶着门哈哈大笑,薛景和有样学样,也跟她一起笑大哥,只有小白有良心,走过去指指里间,示意薛景行把那孩子放炕上去。 结果那孩子一看小白手里还攥着五彩尾羽,哭声更大了。 “哈哈哈!活该,你们俩!”景悦笑够了,才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进去里间,铺了个小被子在炕上,“来吧,放这儿。我的天呐,真神奇,我还第一次看见一只鸟直接变成个孩子。” 薛景行小心翼翼把胖娃娃放小被子上,长出口气,擦擦汗说:“我也是。” 那只鸟变的孩子被放到被子上以后,倒真的不哭了,他一骨碌坐起来,瞪着泪眼逐一看过面前的一女三男,然后果断向唯一的女性伸出双手。 景悦:“……不要误会,我虽然看起来是个女的,但并不是你妈。而且我也不会哄孩子。” 小孩扁扁嘴,眼窝里蓄着的眼泪眼看要决堤,景悦立刻加上一句:“不许哭,再哭揍你!”小孩的眼泪神奇的憋了回去。 “这才乖嘛。”景悦很满意,凑近点观察这生出来就能听懂人话的小娃娃。 其实这小孩长得挺好看的,黑发浓密,眉毛也有型,眼睛大大,小脸白胖,小手小脚也藕节似的,特别像景悦前世见过的年画里的抱鱼童子。 “你能听懂我们说话,是不是?”景悦问。 胖娃娃有点委屈,抽抽嗒嗒的,再次向她张开双手要抱抱。 “不回答我就不抱你。” 胖娃娃这才点点头,并挪着屁股往前蹭,要景悦抱他。 景悦看他已经哭出了鼻涕,有点嫌弃,先叫薛景和拿了条湿手巾过来,给胖娃娃擦干净脸,才坐到炕沿,抱起他,让他坐自己腿上。 “所以你真是那只鸟变的?”她又问。 胖娃娃立刻抗议:“凤……凤!” “哟!会说话!”景悦完全抓错了重点,还抬头说小白,“比你强。” 小白低下头,薛景和就跑过去拉住他手,说:“没事,我能明白白哥哥的意思!”又好奇的点点他手上拿着的那根羽毛,“这羽毛好漂亮啊!” 小白立刻笑着把羽毛递给他,坐在景悦腿上的胖娃娃看到这一幕很生气,呜呜啊啊的嚷起来。 “别吵!”景悦在胖娃娃脸上捏了一把,“你刚才是想说,你是凤凰是不是?” 胖娃娃很骄傲的点点头,景悦就问好像还在神游物外的薛景行:“一个凤凰崽子能换多少灵谷?” 薛景行:“啊?” “不要不要!”胖娃娃嚷起来,一把抱住景悦的腰,“娘,不要不要我!” 景悦:“……” 谁特么是你娘啊?!她一把薅起这小鸟崽子,放回被子上,怒道,“说了我不是你娘!你搞清楚,你是鸟,我是人!” 小鸟崽子还不服:“我不是……是凤!” “凤怎么了?凤也是鸟的一种!也不是人!” 旁边薛景行没憋住,噗一声笑出来,立刻吸引了景悦的火力,“你笑什么?看看你干的好事!捡个人回来不算,又捡个鸟人回来!现在怎么办?把他带集市上去,估计人家也不信他是什么凤凰。话说回来,凤族不是没事不出丹崖吗?凤凰蛋怎么会落到枕霞山这穷乡僻壤的地儿来?” 薛景行经她这一提醒,想起一事来,“好像孔雀精带着那些天上飞的妖怪去围攻浩亓城,就是因为丹崖出了内乱,孔雀不是凤族近亲么?” 兄妹俩一起看向已经从被子上爬到景悦腿边的小鸟崽子——这货根本不管别人说什么,两只小手伸出来攀住景悦的腿,就要再次爬上去。 景悦:“……你什么毛病?雏鸟情节,也不该是对我啊!他俩都挡在我前面,你第一眼看见的不该是他俩吗?” 笨拙的胖娃娃听不懂这么复杂的话,自顾自爬到景悦腿上坐好,就抬头冲她讨好一笑,露出嘴里稀稀拉拉的几颗牙。 “……” 景悦无奈的戳戳胖娃娃脑门:“算了,你之前还是个蛋,估计就算有什么事你也不知道。” 薛景和拿着那根羽毛跑过来,在胖娃娃脸上搔了搔:“姐姐,那我们要留下他吗?” “不留怎么办?丢出去喂妖怪?还是叫大哥贩卖人口?”景悦叹口气,再次捏了一把胖娃娃的脸,“不过你这小东西,吃什么呀?可以不吃吗?” 胖娃娃偏头挣扎,呜呜啊啊的,也不知说些什么。 薛景和操心不了那么多,他继续追问自己感兴趣的,“那他叫什么呀?他是不是得叫我哥哥?” “对呀,现在你也是哥哥了。”景悦笑着摸摸弟弟的头,又戳戳胖娃娃圆嘟嘟的双颊,“至于他么,卵生动物,就叫蛋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6.杀鸡儆猴 一开始蛋蛋并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名字,还傻乎乎的跟着薛景和学舌,指着自己说:“蛋蛋。”然后再依次叫其他四个人,“大哥,二哥,三哥,姐姐!” 最后一个称呼叫完,他就直扑向景悦怀里,撒娇道:“抱抱!” 刚刚荣升为“三哥”、又教会小弟弟这一套称呼的薛景和本来很骄傲,正等着姐姐夸奖,料不到这个小家伙人小鬼大,居然先一步去姐姐那儿争宠! “你是个男孩儿,不可以总是要抱抱!”薛景和扯着蛋蛋的小胖腿,不让他靠近姐姐,“快坐好!姐姐给你改衣服呢,你别捣乱!” 景悦捏着针线,一脸苦大仇深:“没事儿,你让他过来,反正我拿针的手毫无准头,一不小心就不知扎哪儿了。” 蛋蛋也不知是听懂了她说的话,还是怕了她举起来的针,求生欲很强的乖乖被景和拖走。 倒是外间正在处理兔子和锦鸡的薛景行听见了,搭话说:“要不你先放着,等我收拾完再改。” “等你收拾完得什么时候?难道就让他这么一直光着屁股可哪爬?”景悦一边说一边摇头,“太辣眼睛了,我受不了,随便给他折一折边儿穿上吧。” 小凤凰蛋蛋变成胖娃娃后,身上只穿了一件大红肚兜,那玩意儿只兜前面不兜后面,看着实在不像话。家里薛景和的旧衣服却又没有他这么小的,只能找件最小的改一改给他穿。 然而景悦最不擅长的就是针线活,她总能把好好一根线缝成一团乱麻,自己都惊奇是怎么办到的。但要是交换一下,叫她去替薛景行干他的活,景悦也干不了——剥皮拔毛这么可怕的事儿,她连看都不想看,更别提亲自下手了! 好在捡来的小哑巴能帮薛景行的忙,两人一起处理猎物,到底快得多,天黑之前就都搞定了,打算等后天赶集,就把毛皮拿去卖掉。 晚饭景悦做主炖了锦鸡,薛景和仍然吃小灶——用撇去浮油的鸡汤炖灵谷粥。最小的胖孩子蛋蛋也得了一碗鸡汤粥——当然,只有汤是一样的,景悦可没有那么慷慨,拿紧缺物资去养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蛋蛋小朋友不会看眼色,偏有眼光,对小白送到他面前的粥碗不屑一顾,坐在炕上踢腿拍手的要上桌吃饭。薛景行只当他好热闹,就抱起他来,端着他那碗粥,回到桌边,打算自己上手,先喂他吃饱。 他拿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蛋蛋嘴边,小胖孩却扭头不肯吃,还伸出圆手指着薛景和的碗说:“吃那个。” 薛景行看一眼景和,有些为难,低声哄道:“那是小和哥哥的,哥哥生病了,你不能吃。” 蛋蛋还不懂什么是生病,小手拍着桌子嚷:“不要不要!蛋蛋要那个!” 薛景行怕他打翻粥碗,忙按住他的手,继续哄道:“蛋蛋别闹,哥哥病了才吃那个,他好了,就和你吃一样的了。” “我不我不!” 蛋蛋使劲摇头,还挣扎着站起来,要爬上桌子,一直冷眼旁观的景悦见大哥实在控制不住局面,就把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拍,冷脸斥道:“别管他!不吃拉倒!反了天了你还!” 蛋蛋吓的一秒僵住,不光不动,连嚷也不敢嚷了。 景悦却还没完,她站起来伸手拎着小胖孩丢回炕上,看他像是要哭,板着脸道:“敢哭,就把你丢出去!” 薛景行跟过来劝:“你别生气,他还小嘛,不懂事,慢慢教……” “不懂事就得赶快教,还慢慢?”景悦不同意,“你别忘了,他不是人类,生下来就能听懂人话,又会说又会闹的,慢什么慢?你继续惯着,等他再大一些,有了妖力,谁还能降住他?这个家是不是得他做主了?” 薛景行无话可答,景悦转回头来继续教育熊孩子:“我告诉你,小和吃什么,跟你没关系。你是我们捡回来的鸟崽子,我们可怜你,喂你一口,你不领情,也无所谓,我们正好省了。” 说到这儿,她回头看一眼桌子那边都停了筷子、老老实实坐着的小和跟小白,“那碗粥小白吃了吧,你今天辛苦了,一会儿再给你加个鸡腿。” “至于你,”景悦目光移回委屈着想哭又不敢的蛋蛋身上,“既然嫌弃那碗粥不是灵谷做的,那就别吃了,自己吸收天地灵气去。我想你们凤族应该很擅长这个。” 说完她推着薛景行,一起走回桌边坐下吃饭,并果真夹了个鸡腿给小白,说:“白天忘了,谢谢你挡在我跟小和前面,还拔了小混蛋一根毛。” 蛋蛋本来就委屈伤心着,一听这话再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他怕景悦真的生气把他丢出去,也不敢哭出声音,就悄悄的掉着眼泪。 小白看胖娃娃哭的可怜,似乎有点不忍,但他不会说话,便只对景悦摇摇手,表示不用道谢。然后把景悦给他的鸡腿肉一条一条撕下来,分成三份,一份给了薛景行,一份送到景悦面前,最后一份,他伸手指指蛋蛋,意带询问的看向景悦。 自从他被薛景行捡回来,景悦表明不欢迎的态度后,小白就一直不敢跟她对视,总是躲着她的目光,这次为了那小凤凰,居然大着胆子看向她,景悦脑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有点阴谋论。 “你管他干嘛?这颗蛋,不会是你事先故意藏在兔子洞,然后带我哥去抱回来的吧?”她突然问。 小白一愣,眼中浮起茫然之色,大概过了有三秒,他才想起来摇头,并开始手忙脚乱的比划。 “姐,你说什么呢?”薛景和看他真的着急了,忙替他说话,“白哥哥费那个劲干嘛?他直接带着蛋和兔子一起来我们家不是更好?” 景悦眨了眨眼:“你说的也对。”她本来就打算让大哥和小弟做好人,自己唱白脸,所以当场顺着薛景和的话下了台阶,跟小白说,“鸡腿是给你的,你想给谁,你说了算。” 小白松口气,端着装了鸡腿肉的小碟子送到蛋蛋面前炕上,也不管他吃不吃,就转身回去坐下吃自己的饭了。 薛景行当然不会要小白分给他的鸡腿肉,仍叫他吃,景悦倒是笑纳了,还夸小白“懂事乖巧有前途”,并有意瞟了瞟自己偷偷摸摸抓鸡腿肉吃的蛋蛋,示意他向小白看齐。 于是小凤凰蛋蛋就在景悦姐姐全方位的敲打和教育中飞快长大了。 真的是飞快——他第一天由鸟变人,还只是个两三岁孩子大小,在薛家睡了一晚起来,就长高了差不多有两寸,到第四天时,身高已经超越景和,看着像个八、九岁的大儿童了。 景和为此很不开心,因为蛋蛋不但身高超越了他,还不甘心再做最小的弟弟,强烈要求跟他换个位置,让他叫蛋蛋三哥。 “不行!你虽然长得高,但是你年龄小啊,你才生出来四五天而已,我都七岁多了!” 蛋蛋不服:“我从壳里出来是四五天,但我生出来肯定很久了呀!不行,你得叫我三哥!” “你说很久就很久,谁能作证?” 蛋蛋找不到人作证,只能耍赖,非缠着景和,让他叫哥,景和不肯,两人纠缠了几下,不知怎么一绊,景和踉跄着就摔倒了。 景悦本来在外间炉上烤制灵药,并不想管两个熊孩子这点儿破事,但听见有人摔倒,走到门口看见是景和时,她立刻就怒了:“蛋蛋你干什么呢?再欺负小和,信不信我拔了你的毛炖凤凰汤?” 蛋蛋见景和摔倒,本来就有点慌,一听这话,立刻躲在站起来的景和身后道歉:“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景悦顾不上理他,快步走进来,先低头查看景和身上,“摔疼了吗?” “没有,就不小心绊了一下,蛋蛋也不是故意的。”景和摇头。 景悦还是拉起他裤腿看了看,确定皮肤没有青紫,放下心后,继续教育蛋蛋:“跟你说了多少次,小和哥哥不像你,经不起磕碰,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我真没事,姐姐,一点儿都不疼。”景和回手拉住蛋蛋,“蛋蛋没欺负我。而且,自从白哥哥来了之后,我就好得多了,不像以前那么容易碰伤了。” 蛋蛋不但个子长得快,脑子也跟得上,他在薛家这四五天,已经明白景悦才是当家人。而在这个当家人心里,地位最高的,毫无疑问是景和,其次才是打猎做饭缝衣都能干的全能大哥景行。至于他和小白的地位高低,则取决于他们为家庭做了多少贡献、有没有添麻烦。 在这方面来说,蛋蛋觉得自己很处于劣势,因为他还太小,妖力也没有觉醒,除了跟薛景和做伴,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会儿听了景和这一句,他马上争功说:“为什么是白哥哥?明明是我天天陪着你,是因为凤族自带的灵气,你才好的!” “才不是,白哥哥来的时候,你还没来,我就觉得好多了……” 两个孩子又争论起来,景悦摇摇头,见景和确实没事,就懒得管他们了,刚要出去继续制灵药,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嗡鸣声。 “什么声音?”蛋蛋问。 “有人闯进防护阵。你们两个进去里间躲好,我不叫你们,不许出来。”景悦目光望着窗外,缓缓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7.不速之客 枕霞山位于雁国与夏翟国交界处,山不算高,最高峰也才千丈左右,但山势绵延不绝,纵横上千公里,一直伸展到东海之畔,是其所在的东南祖瀛洲上最大的一座山。 天机断绝之前,枕霞山地灵人杰,在此聚居立派的世家宗门少说也有几十个,当今雁国大司马牟久严身后的牟家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飞升神界后叛道入魔、弑杀上神、种下一切祸根的凭霄,也生于斯长于斯,直到二十岁才拜入当时的修真界第一宗门玄元宗,开始他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修仙路。 那时很多人都相信凭霄天资高绝、道心澄澈不受心魔之限,是因从小饮霞露泉水之故,海内五洲修士因此而赶来枕霞山朝圣定居的络绎不绝。不但如此,就连海外水族和丹崖凤族等妖精怪物,也有不少混入枕霞山修行的。 “山泽毓秀,泉水钟灵;白云为带,青霭作衣;树木苍翠、芝草遍地……今都不复见矣!”蓝治长飞上半空、凭虚而立,看着面前树木凋零、荒草丛生、死气笼罩的荒山,实在很难相信这就是传说中那聚集无数英才的修炼胜地枕霞山。 “此山之兴亡皆由一人而起,难怪太玄应在这里了。”蓝治长感慨几句,辨明方向,就驱动法器想去找找霞露泉,不料刚绕着山转了半圈,就撞上什么东西,一下滑到了山顶。 “咦?这里竟然有防护阵法?” 蓝治长大为惊奇,驱动法器重新回去,一点点接近自己刚刚撞到的区域,见下方看着平平无奇,只是一片因雷击而倒伏的树木并一堆乱石,但他试探着打出几道符文,却能见到空中有几道透明涟漪缓缓扩散,同时符文全数反弹向他。 他袍袖一挥,将符文化解,也大致看清了防护阵的路数,“阵基四四方方,但有所犯即全数回赠,法修?难道牟家还在这儿留了人?” 蓝治长深入雁国、踏足枕霞山,是私下来的,并没有跟雁国上下官员打招呼,此刻无意中触动了防护阵,只得整整衣冠,等里面人应答。 里面很快传来人声:“何人擅闯枕霞山圣地?” 随着声音传出,防护阵的伪装也渐渐淡去,显出真容:下方竟是一块平整山地,地上建了一座规整小院,院里站着一个荆钗布裙少女,正仰头看他。 蓝治长很意外,因为这少女是个凡人,却长了一副极出众的容貌,和不用细辨就能看出的好根骨。 “抱歉,老道途经此地,不知此处有私人产业,误撞防护阵,打搅了。”蓝治长是个爱才之人,一看这小姑娘目光澄明、神清骨秀,语气不由温和起来,一点也没想起要拿名门高人的架子。 院中出来询问的自然是景悦。今日山下四十里外的居雄镇有大集,薛景行和小白带着一些平时不好出手的毛皮、药材赶集去了,他们想在第一场雪落下前,把东西卖掉,换点灵谷和其他用品过冬。 防护阵是风栖城牟家所设,非高人大能不能破,景悦想着枕霞山这么个地界,不会引来什么真高人,听见第一阵响之后,就自己走出来查看,却没想到还真来了个有点像高人的。 “不敢当。”这人一身深蓝道袍,袖口和袍子下摆都绣有骚气的紫色灵芝纹,头顶戴的玄色道冠也不寻常,景悦心中有些猜测,却没多问,只说,“此地是霞露泉旧址,风栖城主命我等在此值守。不知真人欲往何处去,可要我指路?” 她想送客,蓝治长却不着急走,他贴着防护阵的边界落到地面,与景悦隔着一段距离对答,“这么说来,霞露泉果然已经干涸、不再涌出泉水了吗?” 景悦点点头:“七百年前就干涸了,至今再未出过一滴水。” “那牟城主为何还要派人在此值守?”蓝治长目光从院中扫到后面三间石屋,“只有你一个小姑娘带两个孩子吗?” 景悦回头看一眼,见窗户那儿露出两颗小脑袋瓜,先瞪了他们一眼,才转回去答道:“还有家兄一起。不过家兄也只是凡人,我等在此值守,唯一的职责就是看着霞露泉万一有水涌出,即刻传报城主府。” “原来如此。小姑娘,最近枕霞山中可有什么异象出现?比如地动山摇,或者哪里突然塌陷、涨水、枯木逢春、异花突放等等。” 巨大红蛋里生出个胖娃娃算吗?景悦心里嘀咕,面上却不露声色,她假装思考片刻,摇摇头说:“没有。只是今年冬天又比去年来得早了半个月,我哥哥说,最多四五天,第一场雪就要下来了。真人要去哪里,还是尽快去吧,不然大雪落下来,纵使真人法力高强,恐怕也不方便得很。” 蓝治长见这小姑娘说话有条有理,言辞也十分诚恳友善,便丝毫没有怀疑,“多谢你。我想去延陶峰,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延陶峰?”景悦很惊讶,“那里七百年前就被炸平了呀!真人不知道吗?” “我听说了,不过就算炸平,应当也有原址在吧?就像霞露泉一样。” “唔,我没去过那边,但应该就在西南方向,过了盛银峰有一片乱石坡,大概就是了。” 蓝治长接着问了几句有关延陶峰的事,就打算离去,临走之前,他又看一眼院中雪肤乌发、明眸皓齿的少女,忍不住说:“我看小姑娘你资质不错,怎不想法投个门派修炼,反而耗在这枕霞山中?” 景悦神色淡然:“真人大约许久不来祖瀛洲了吧?我们雁国,不是以前的雁国了。” 蓝治长微微皱眉:“穿过枕霞山就是夏翟国,浩亓城左近,还是有几个作风不错的门派的。” “浩亓城不知怎么卷进丹崖内乱,如今正被精怪们围攻,真人去过延陶峰,可以顺路去瞧瞧热闹。” 蓝治长:“……” 他半晌无言,末了叹一口气,“世风日下,可惜了。”叹完他袍袖轻拂,脚下多了两个小瓷瓶,“相见即是缘法,又得你这小姑娘指路,我老道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两瓶聚气丹做谢礼,你拿去和你哥哥用吧。” 景悦又惊又喜,却只来得及道一句谢,那人就飞身而走,不见了踪影。她顾不得别的,匆忙出去拿了瓷瓶回来,重新关闭防护阵,回到室内时,仍不敢相信自己轻易就得到两瓶聚气丹。 “姐姐,那人是干嘛的?”景和跟蛋蛋迎上来问。 “问路的。”景悦随便答了一句,想借着烤制灵药平静一下心情,却发现自己刚才里里外外的折腾,忘了把药草从炉上拿下来,这会儿早烤成了炭。 她失笑摇头,把药锅拿下来放到一旁,叫景和跟蛋蛋去午睡,自己坐在桌边发呆。 天地灵气越稀薄,修炼需要付出的成本就越高,近年来已经高到普通人家难以承受。几年前父母还在时,两人都在城主府培植灵药,可以按收获领取薪俸,也不过是维持一家人开销,并父母修炼所需基本丹药而已。 到景悦和薛景行,虽然都从六七岁就开始按父母教的法门吸取天地灵气、化为己用,却收效甚微,又吃不起丹药,蹉跎到如今,两人便都没能真正入了修真门。 但有了聚气丹就不一样了。这种名门大派炼制的辅助丹药,效力极强,不但能帮助修士快速吸收灵气,还能使灵气聚集于经脉各处,反复锻炼至化为己用。 效力强,也就意味着聚气丹十分昂贵,据说现在市面上,一粒聚气丹能换百斤灵谷——景悦他们守一辈子霞露泉,也未必能买得起一粒,那道人还真大方,一下子就给了她两瓶。 景悦拿回来的时候晃过,一瓶里怎么也有五六粒——有这些丹药打底,大哥应该能一口气炼精化气成功吧?只要大哥踏入修真门、成为修士,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另寻出路了……。 还有那只凤凰蛋,几天时间就长到这么大,会不会再过几天就成年了?他要是能很快觉醒妖力,也开始修炼,再和小白一起帮大哥打猎,大哥就能多些时间修炼了。如果他不愿意留下来出力,觉醒之后也可以叫丹崖来接嘛,他们应该会知恩图报吧?听说丹崖也有不少秘制丹药……。 景悦默默盘算了不知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动静,她才回神。 “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去居雄镇光来回路上就得花一个时辰还多,他们这才去了多久啊? 薛景行满脸是笑:“是啊,今天很顺利,到集上时,正赶上柳家采买,管事一眼就相中咱们那几张黑兔皮子,说是柳家小公子就想要黑兔毛做靴子……” “做靴子?”景悦冲天翻个白眼,“这些人都是有钱烧的。兔子毛做靴子,能穿几天?” 薛景行笑道:“所以才买的多嘛。灵药他们也一起留下了,比药铺里给的价格好,只是这时节灵谷贵得很,我只买了十斤中等谷。” “行啊,十斤不少了,够小和吃就行。”景悦又问了几句集上的事,就提起今天的不速之客,“……我看他衣袖上绣了紫色灵芝纹,应当是紫清宫来的,深蓝袍子,至少也得是一脉之主吧?” 薛景行点点头:“应该是,但紫清宫的真人,到枕霞山来干什么?” 景悦把来人问过的话以及自己怎么回答的,都跟他讲了一遍,“我看他本来就是想探一探霞露泉,听我说已经干涸了,才打消念头。最后他又问我知不知道延陶峰这些年的演变,还有近来有没有别的外人打听延陶峰——哥,延陶峰不就是那个凭霄的出生之地吗?他们紫清宫一向跟玄元宗面和心不合,他去延陶峰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再把延陶峰炸一次泄愤吗?” 话音刚落,西南方向就传来一声巨响,同时他们脚下地面也跟着晃了一晃。 景悦:“……还真炸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8.此乃天鉴 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两个在睡觉的孩子都被惊醒,景悦怕万一引起大地震,叫薛景行和小白一人捞起一个,一家人先躲去相对空旷的院中。 在此期间,地动一直没有停息,震动幅度虽然不算很大,却也震的窗子咯吱作响,连半空中的防护阵都漾起一波波涟漪,不停发出示警声。 景和与蛋蛋都吓得够呛,景和靠在大哥怀里,紧紧抱着他不松手,蛋蛋则挣脱小白的手,扑到景悦身边,紧紧拉住她的手,问:“姐姐,出什么事了?” “还不知道。”景悦伸出空着的手摸摸他头表示安慰,“但应该不是人力所为。” 薛景行点头赞同:“我心里觉得很害怕——这不太寻常。” 景悦一愣,想说我也觉得害怕,地震的这么厉害谁不害怕,但转念一想,自己心里那股源源不绝涌出的恐惧,绝不只是害怕自然灾害这么简单,反而像是有什么力量正随着地震苏醒,在她心底努力的提醒她——来了,你们害怕面对的那个结局,终于来了。 她控制不住的抖了一抖,小白看见,以为她冷,转头冲回屋子,拿了两件披风出来,一件给她搭在肩上,另一件裹住薛景行怀里的景和。 刚从温暖室内拿出来的衣服上还带着余温,景悦感觉肩背一暖,忙用空着的手拢了拢披风,将蛋蛋也笼罩住。 暖意驱散了恐惧,景悦定定神,问小白:“你不觉得害怕吗?” 小白将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了比,经过几天相处,景悦已能看明白他的一些简单手势,“只有一点点害怕?奇怪。哥,你呢?” “我得给城主府传讯,然后去延陶峰看看。”薛景行没回答,神色也少有的严峻。 景悦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说完她又心头一动,“我们先去看一眼霞露泉。” 这几句话说过,地震终于停下来,防护阵也恢复平静,薛景行放下景和,先去查看屋子有没有损坏、还能不能住。 “还好,屋子前两年修过,没什么事。小白你陪着小和、蛋蛋在家里等我们,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防护阵。” 薛景行交代完,就跟景悦一起往屋后走,顺着后面小路上了山坡,再向右转钻进一个半人高的山洞。洞内道路向下延伸,反而能抬起头挺直腰板行走,两边山壁也泛着幽光,照得清路,景悦跟在哥哥后面,一边走一边把自己心里感觉到的恐惧跟他说了。 “结局?”薛景行脚步慢了慢,“我说不出心里害怕的是什么,只觉得有什么可怕至极的事情将要发生……但现在已经不怕了,大约只是因为地动吧。” 他说着话,回头向妹妹一笑:“别想太多,就算有什么大事,也不与我们相干。” 景悦失笑自嘲:“也对。反正我们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末日,大家一起玩完,也没什么不好,不就是一死么?哦,对了,紫清宫那个真人给了我两瓶聚气丹,哥,你可以修炼进阶了!” 薛景行且惊且喜:“是吗?这位真人如此慷慨?”问完他又笑妹妹,“刚才谁说不就是一死的?怎么转念又想起修炼了?” “我那是假设修真界真的走到头了,现在不是还没有吗?”景悦一边说一边拿出瓷瓶,拔开瓶塞看了看里面,“这里有七粒呢!”又打开另一瓶看,“也是七粒!” 她高兴的几乎跳起来,“紫清宫的聚气丹肯定比外面卖的还好,哥,你快收好,记得不许给别人吃啊!” 薛景行笑道:“你不放心,还给我干嘛?你收着吧,我到时再问你要。既然有这么多,你也一起修炼吧,以前爹就说你资质上佳,该当进名门的。” “名门……”景悦语气充满不屑,“算了吧,你看看他们现在干的那些事,算什么名门。” 她收好丹药,继续说:“再说凭霄还是名门高士呢,最后不也……哥,你说,紫清宫的人找到这儿来,应该不会是为了再炸一次延陶峰吧?” 薛景行已经走到泉眼跟前,正蹲下去查看,“他们玄门弟子能观星卜卦,也许是测算到了什么,特意来查看的。泉眼还是干的,走吧,回去给城主府传讯。” 传说当年霞露泉的泉水喷涌时,上方有霞光笼罩,美得动人心魄,人们认为泉水是云霞凝露,便将此泉命名为霞露泉,枕霞山也因此而得名。不过自从七百年前,因天机断绝而绝望的修士们将延陶峰夷为平地后,霞光就渐渐消失,霞露泉也随之干涸,不再涌出泉水,这里就只剩个玉石雕就的大池子了。 景悦没进去,蹲在池子边儿上看了几眼中心泉眼:“干是干的,但我总觉得,这泉眼形状变了。” “好像小了一点,不过地动的那么厉害,有变化也不稀奇,左右我每日都要来看两次,等我们从延陶峰回来,再过来看一次就是了。” 景悦点点头,跟薛景行出了这人工修造的山洞——牟家大概还指望霞露泉重新喷涌,五百年前,特意派人来修造了石洞将霞露泉遮蔽起来,并在外围设了防护阵,建造院落房屋,留人值守。 出山洞后,薛景行从随身囊袋里取出一枚纸符展开,提笔在上面写了两行字,将紫清宫来人和地动、以及霞露泉变化等事说明,然后折好纸符,念了一句咒语,纸符从他手上翩然飞起,很快就穿过防护阵消失不见。 兄妹俩随后也出了防护阵,一路向西南方走。景悦虽然未能真正入修真门,到底练过十年基本功,脚下比普通凡人轻捷许多,在枕霞山住的这两年,也让她习惯了走山路,所以两人脚程极快,没多久就到了盛银峰下。 “哥,你看!”景悦仰起头看向峰顶,“那里怎么多出个山尖儿?” 薛景行跟着抬头,果然看到盛银峰顶多出一截光亮如镜的青色石面,那石面光洁异常,与盛银峰上乱七八糟的怪石和枯树荒草格格不入。 “不是山尖……”他抬手遮在额前,凝目远眺,“是山那边……” “又长出一座新山峰?”景悦也看出了不对,“不会是延陶峰又……” 薛景行转过头看她,兄妹俩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新冒出来的青石很是不祥。 “走,咱们上山去看!”薛景行改了绕着山脚过去的计划,拉着妹妹飞快上山。 盛银峰并不高,两人花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峰顶,此时太阳偏西,山上阴冷无比,峰顶的风又极大,打在人身上,彷佛连血肉都被冻住了一样。 然而当景悦看清山那边到底有什么的时候,她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一座说不出多宽也衡量不出多高的四方青石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那石柱四面都光滑平整的像是由匠人拿绳尺量着抛光过,泛着润泽的光。石柱距离盛银峰并不很远,景悦看到石面上纹路交错,却没形成任何可辨认的图案。 她目光顺着石柱一路向下看到地面,“咦?连地面都平整了,乱石坡也没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地震作用形成的?”景悦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那一大片乱石坡都能把唐河谷堵上,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而且地面平整成那个样子,大自然再鬼斧神工,也不可能干推土机的活吧? “也许……这就是那些乱石……”薛景行伸手指向青石柱。 景悦刚要说话,青石柱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断喝:“小子不许妄言!” 兄妹俩一惊,薛景行下意识拉住妹妹,掩在身后,目光紧紧盯着石柱,却见一蓝袍修士从石柱背面飞出,直冲向他们二人。 “真人息怒!”景悦探头看见那人正是之前向自己问路的紫清宫修士,忙出声表明身份,“我们是霞露泉的守泉人,听见异动,才过来查探的。” 蓝治长停在半空,目光在景悦身上扫了几回,才辨认出来,“是你啊。” 他双目赤红,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头上玄冠倾斜,看起来颇有些狼狈,景悦小心问道:“真人,出什么事了?这根石柱真的是从地下生出来的吗?” “什么石柱,此乃天鉴!”蓝治长语气很不耐烦,与之前见到景悦时判若两人,“说了你们也不懂,快回去吧!” 景悦来都来了,怎会甘心就这么回去?她赶紧追问:“真人,敢问天鉴出现在此地,是吉是凶?” 蓝治长已经转过身去看着天鉴,闻言并不回头,只向后轻轻一挥袍袖,景悦二人只觉一阵清风袭来,身上一轻,等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被送到盛银峰半山腰了。 同时一声轻叹传入耳畔:“自凭霄弑神叛道后,修真界何曾吉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9.凭霄其人 景悦兄妹两个回去后,火速又发了一枚传讯符去风栖城。 三个留守儿童听说事情经过,蛋蛋嘴最快,先问道:“凭霄是谁?” 景和惊讶:“你不知道凭霄吗?就是害修真界为神所弃、天机断绝那个罪人啊!” 蛋蛋理直气壮:“我怎会知道?我刚出壳几天?” “嘁!你这会儿又承认你刚出壳几天了。”景和很鄙视这枚凤凰蛋,“你好好叫声三哥,我就给你讲凭霄的故事。” 蛋蛋自然不肯,两个小的便又开始你来我往、争起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来。 景悦原本满脑子都是天鉴、凭霄、非吉之类的关键词,这两个小的一闹,那些词很快就被冲了个干净,“算了,就算有什么大难要临头,也得吃饱了肚子,做饭吧。” 她说着站起身往外间走,薛景行忙说:“你歇着,我去做吧,走了这么远山路。” “还是你歇着吧,好像你没跟我一起走山路似的!你忘了你一早还下山赶集了呢?”景悦说完大哥,一转头看见小白跟出来,忙说,“你也歇着去,用不着你。” 小白摇头,指指灶台,景悦这才发现灶下有火,掀开锅看时,饭都已经蒸熟了,灶台上的盆里还装着洗好的新鲜菌菇。 还有什么比出去奔波一场,回来家中已经做好饭,更让人觉得温暖的呢?景悦不由一笑:“你看着他们俩还不累吗?怎么连饭都做好了?” 薛景行跟出来,看到这一幕,伸手揽住少年单薄的肩膀,笑道:“你不是不会做么?” 小白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点点薛景行,又指指自己眼睛,表示是看着他做饭学会的。 薛景行拍拍他肩膀称赞说:“看看就会做了,真是聪明。好了,你们俩都进去歇着吧,我做个菜,我们就吃饭。我看小和好得多了,就不给他单独做一份了吧?” “嗯,他今天不小心摔倒,身上都没留印子,可见是好了。”景悦自认做菜没有大哥好吃,听话的拉着小白进里间。 小白被她拉着,好像很不自在,整个人僵硬的同手同脚,景悦看着有趣,又抬起手在他发顶摸了摸,小白顿时站住不走了。 “哈哈,你怎么了?”景悦收回手,笑眯眯的逗他,“不习惯呀?好吧,那姐姐以后不这样了,看来你还是喜欢姐姐对你凶一点。” 小白眨眨眼,接着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一样,用力摇头。 景和看见姐姐又欺负小白哥哥,忙跑过来打抱不平:“白哥哥别怕,她是逗你的!你看,她眼睛是弯的,眼里有笑意,这说明姐姐现在很开心。” 小白偷偷看一眼景悦眼睛,撞上她目光后,又习惯性躲开。 景悦没再逗他,低头瞪景和一眼,抬手轻弹他脑门,“你这个小叛徒!” “我喜欢姐姐摸头,姐姐摸我的头!”蛋蛋也不甘寂寞的冲过来,挨着景悦的腿求抚摸。 景悦胡噜一把他头上短毛,嫌弃道:“你个子长这么快,头发怎么不长?一点也不好摸,扎手。” 景和获得灵感,大声嘲笑道:“秃毛凤凰哈哈哈!” “我不秃!” “你不秃,你毛那么短?对了!”景和颠颠跑到柜子边,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五彩长羽毛来,继续嘲笑蛋蛋,“你看你看,毛都掉了,还说不秃?” 蛋蛋气的一指小白:“那是他硬拔掉的!” 小白悄悄挪了两步,躲到景悦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景和一向维护他白哥哥,拿着羽毛就跑过来撩蛋蛋,“你可是凤啊!这么容易就拔掉,只怕还是要秃。” 蛋蛋伸手要夺自己的尾羽,景和手往后一缩,扭头就跑,蛋蛋追上去,两人又开始新一轮战争。 “明明只是多了一只鸟,怎么感觉家里像多了七八个人似的?”景悦揉揉被俩小崽子大嗓门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回头看一眼小白,“幸亏你不会说话。” 小白抿嘴低头一笑,正跟景和抢羽毛的蛋蛋耳尖听见,百忙之中还抽空反驳:“我不是鸟,我是凤!” 景悦耸耸肩:“随便吧。闹够了就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晚饭薛景行用在集上买的青菘菜炒的菌菇,又切了一盘镇上食肆里卖的卤牛肉,“掌柜的说这牛是吃蓝蓿草长成的,吃了这肉长力气,还不留余秽。”他一边说,一边给弟弟妹妹每人都夹了一大片肉放在饭上,“这青菘菜也很难得,是柳家灵药田里长的,小和多吃点。” 灵药田一般都是修士照管,选的地方也相对灵气充足,长出来的菜自与一般人种的不同。景悦听说,提起筷子就给景和夹了一箸青菘菜,“听见没,别光吃肉。” 又给只管别人不顾自己的薛景行夹了两块牛肉,“我在想,那所谓天鉴应该不是人为造出来的。能把延陶峰废墟清空整平,还能立起那么高大光亮的一根巨石柱,而且全部是在地震的那一点时间里完成的,修真界应当没人能做到。” “嗯。”薛景行点头,“也许上天真的有什么启示要降下,才会让天鉴升起。” “那么问题来了,‘天鉴’这个称呼从何而来?它的启示又在哪里?石柱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啊……对了,那个真人是从背面绕过来的,难道那边儿有字?” “明天我去看看吧。” 小白静静听着他们兄妹说话,听到这儿,突然举起手来,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 “你也想去?”薛景行猜测,“好,明天带着你。” 小白摇头,端起碗来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然后站起来往外走。 景悦这下看明白了,“你给我回来!天都要黑了,你干嘛去?” 小白指指西南方向,景悦道:“我知道你要去看天鉴,不许去!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而且我看那真人不太对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他对我们就很凶,还不许我们在那里久留,你又不会说话,被他看见,万一再拿你当妖精打了。” 小白:“……” 薛景行站起来拉他回去坐下,“你姐姐说的对,好好吃饭,明天我带你去看。” “看起来,是叫哥你说中了,紫清宫的人应该是算到枕霞山会有事情发生,特意赶来的,要不怎么那么巧,他刚找过去,那天鉴就出来了?”景悦继续自己的话题。 薛景行点头:“‘天鉴’这个称呼应当也不是他自己取的,很可能是得到某种启示。” “那就更奇怪了,上神不是已经抛弃修真界、不肯给予眷顾了吗?这启示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饭桌上沉默下来,蛋蛋埋头吃完一碗饭,抬头看哥哥姐姐都若有所思,就问:“姐姐,凭霄到底是什么人?他做错了什么,让上神连整个修真界都一起怪罪?” “凭霄……”景悦念出这个名字后,停顿几秒,才接着说,“是个神人。他出生在延陶峰下,父母都资质平平,偏他生来根骨绝佳,十九岁炼精化气,二十岁拜入玄元宗宗主门下,两百岁炼气化神,五百岁炼神还虚,八百岁炼虚合道,而后飞升。修仙路途之顺遂,前无古人,当然,也后无来者。” 小凤凰蛋听的惊奇不已,“那后来呢?” “后来大约过了一百多年?修真界又有一位上仙飞升,之后突然浓云蔽日、天降大雨,海内五洲没有一处是晴天。大雨连下七日,各处江河暴涨、洪水泛滥,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灾害估计也不少,死了许多人。” 这段儿历史,修真界的小孩子从小听到大,无不烂熟于心,景和听到这儿就忍不住插嘴继续讲:“可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雨停之后,天仍不放晴,还刮起了大风,那风大的能将牲畜都卷上天去,连海里的鱼都被卷上来,撒的满地都是!” 他一讲,蛋蛋就不信了,“瞎说!风怎么能刮进海里?” “怎么不能?”景悦接话,“龙卷风刮到海面,能把海里的鱼虾都吸上来,再吹到陆地去,并不稀奇。” “听见了吧?”景和略得意,“总之,老天变了脸,大雨之后是大风,大风走了还有冰雹,冰雹下完就接着下起了雪,然后一朝入冬、天出二月,那一晚,修真界所有修士做了一个同样的梦——姐姐,这段儿我说不好,你说吧!” 景悦给蛋蛋添了点儿饭,夹了点青菘菜给景和,回头想给小白分点牛肉时,发现他已经把饭吃完了,正聚精会神等她讲故事。 “你也没听过凭霄的故事吗?”她有点惊奇,“还是不记得了?” 小白点点头,又摇摇头,景和翻译:“白哥哥没听过。” 奇怪,他也没听过,难道他不是在海内五洲长大的?但海外妖族应该也不会不讲凭霄的事迹吧?除非是魔……不对,小白练的是玄门正宗功法,这几天大哥都看见的。 景悦暂时按下心中疑惑,说道:“他们梦见凭霄身穿血衣、杀气腾腾的临渊而立,他那把闻名于世的太玄剑吟啸着从深渊中飞出,剑身饱饮鲜血、红光刺目。这时一位紫衣上神从天而降,斥责凭霄不尊号令、反叛神界,凭霄漠然不答,太玄剑突施偷袭,将上神斩于剑下……” 蛋蛋惊呼一声:“他杀了上神?” “对啊,就是因为他叛逆弑神,上神才降罪于修真界,断绝一切天机的!修真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是罪魁祸首!”景和虽然不知道修真界以前是什么样子,但他真的很不喜欢现在这样,自然对罪魁不满,“我真是不懂,他都飞升成神了,干嘛还要叛道入魔?” 景悦抬手打了个响指:“小和说到了关键。其实我也一直怀疑这种说法,凭霄都成神了,这时候入魔,是吃饱了撑的吗?而且上神的逻辑很有问题,你们不觉得吗?” 薛景行一脸无奈:“你又来了……总是什么话都敢说。” “怕什么?反正上神也放弃我们了,我说几句坏话,难道他们还能听见?” 作为一个接受过辩证唯物主义教导的无神论者,景悦发自内心的认为,所谓上神,不过就是一群法力更高阶的人而已,“你们想想,就算凭霄真的大逆不道,弑神叛道,那也是他个人行为,跟不在一个位面的修真界有啥关系?” 桌上其余四个人——不,是三个人一只鸟——都呆呆看着她,不出声。 “凭霄又没说带着修真界一起入魔——就算他想,修真界这么多道统,也不可能都听他的话——那么他一人犯的错,杀他一个就行了,为何上神要整个修真界一起付出惨重代价?难道眷顾修真界的上神们,也玩连坐这套严刑峻法?” “对呀!”蛋蛋重重点头,“上神简直不讲道理!” 薛景行无奈的看景悦一眼:“别把孩子教坏了。” “这是教坏吗?我这是教他独立思考、不人云亦云。”景悦回完大哥,就称赞小凤凰,“蛋蛋说的对,上神就是不讲道理,而且充满了上位者的傲慢,不拿我们当人。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和雁都、风栖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没有什么不同。” 蛋蛋不知道雁都、风栖城是什么地方,对那里的人也没有概念,但他觉得姐姐说的肯定都对,就继续点头说:“没错!” 景和斜他一眼,刚要拆穿他什么都不懂,就见小白伸出手比划,赶忙仔细看着,猜他的意思,“白哥哥是想知道天上……哦,你是想问,后来凭霄怎么样了,是不是?” 小白连连点头,景和感觉很有成就感,笑眯眯答道:“被众神钉入深渊、受九天神雷之刑后,又被神之怒火灼烧至灰飞烟灭了!” 小白却微微蹙眉,露出不忍之色,景悦就说:“就是因为凭霄已经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惨重代价,我才越发觉得这些上神逻辑有问题,不,不光是逻辑有问题,他们心眼儿还很小。杀了凭霄一个还不足够,还要将修真界封锁起来、断绝天机,再把这件事告诉每一个修士,让他们因此而怨恨凭霄,让凭霄成为整个修真界的千古罪人,永世受人唾骂。” 怨毒到这个地步,景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这些上神生出什么崇敬信仰之心了。 “也许上神这样做是有用意的。”薛景行思索着接话,“杀鸡儆猴……” “你是说,神界之下,不只一个修真界?” 薛景行点点头。 景悦道:“也有可能。不过,我另有一个猜测,这一切发生在凭霄飞升之后的一百年多一点,在他之前,似乎也只隔了两百年就有人飞升,你说,会不会是神界嫌我们修真界飞升的人太多了,所以借题发挥,封了飞升之路,免得更多人上去跟他们抢资源。” 她这个猜测太超乎人们对于神界的想象,所以薛景行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怎么会呢?都已经成神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 景悦本来想跟他讲,如果存在一个人格化的神,那么这个神就不可能超脱于人性存在,真的无欲无求,因为那样的话,这个神也不可能会眷顾众生,它只会如日月那种自然存在一样,毫不在意渺小人类。 但转念一想,他们活着已经很艰难了,就让他维持这份对上神的信仰和飞升的憧憬吧。 “我就随便一说。”景悦笑着转了口风,“好啦,都吃饱了吧?今天谁洗碗?” 景和:“蛋蛋!” 蛋蛋:“小白!” 两人同时开口,说的却不是一个人,景悦和薛景行一起笑起来。小白不声不响,站起来就要收拾,景悦忙说:“你别动,饭你做了一半,洗碗就不用管了,让他们两个小的去。” 她发话,蛋蛋不敢多嘴,老老实实跟景和去洗碗,薛景行则和小白又去看了一次泉眼,回来说:“还是干的。” 景悦点点头,偷偷给他一粒聚气丹,“今天就开始专心修炼吧。” 修炼是改变一家人命运的大事,薛景行点点头,接过来,晚上等小的们都睡了,就开始打坐修炼。 他们薛家世代居于雁国,雁国是法修大国,法修入道讲究术法势兼通并用。与玄门主张清静无为、先修心法以使自我融入自然不同,法修一般从小先修习兵器、阵法、符咒等术,然后辅修功法、化用灵气作为力量,待到术、法有成,身体几乎脱胎换骨之后,势便初成,可达炼精化气之境。 换句话说,玄门入道比较被动,从不做人开始,慢慢修炼至灵气自动而来;法修则比较强势,一直努力做一个强人,主动从天地吸取精华为己用。 薛景行从小就学了弓箭,他的箭术非常不错,以前在风栖城都很有名,这两年到了枕霞山,为了生存也没撂下,倒是功法没时间修炼,搁下不少,这会儿要重新补起。 景悦虽然答应大哥也重新开始修炼,但她还惦记天鉴的事,想着风栖城应该会来人,怕自己吃了聚气丹,给人看出端倪,觉得他们两兄妹都在修炼,太过反常,注意到他们,就没着急,想等几天大雪下来封了山再说。 却不料一连过了四五天,风栖城都没人来,也没回任何消息。 “可能是路途不通,我和小白下山看过,往东北去的路震断了,地下露出一条很长的地缝,宽的地方有一尺多宽。下面还有臭水在往上涌,熏得那些本来要冬眠的蛇四处乱窜……” 薛景行话说到一半,趴在窗边玩的蛋蛋忽然惊呼:“下雪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0.欺软怕硬 今年这第一场雪不但来的十分突然,还下起来就没个停歇,到傍晚时,地面积雪已经没过脚面。 第一次见到雪的蛋蛋非常兴奋,随便套了件棉袍就跑出去玩——他这几天还在疯长中,现在身高已经快追上景悦了,就是瘦的很,胳膊腿儿都细的跟筷子似的。 景和对这个不肯安安分分慢慢长大的弟弟很嫉妒,就跟在后面叮嘱:“你慢点儿,当心摔断腿,接不好变瘸子!” 话音刚落,蛋蛋就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蹲儿,痛的哎哟一声。 “哈哈哈!”景和站在门边大笑,“我说什么来着?” 蛋蛋很气,伸手抓了一把雪捏实,丢过来打景和。景和偏头躲过,回身跟正准备晚饭的哥哥姐姐说:“我出去教训教训他。” 景悦看他一眼,“等下,你套一件皮袍再出去!” 蹲在灶前添柴的小白立刻站起来,进里间给景和找了件皮袍套上。 “你也跟他们去玩吧。”薛景行对小白说,“饭下锅了,不用你看着火了。” 景和听见,开心的拉着小白就跑,景悦跟过去关上门,回来跟哥哥说:“我觉着小白好像也长高了,他刚来时跟我差不多高吧?” “嗯,我也觉得他长高了一些。”薛景行附和一声,突然抬起头看着妹妹笑。 景悦莫名,“笑什么?” 薛景行摇头,低头继续择菜:“没什么。”嘴角却还挂着那缕笑。 他这笑容太怪异了,景悦从案板上拿起她刚刚切菜的刀,皮笑肉不笑的问:“到底笑什么?” “笑你嘴硬心软。”薛景行无视她手中明晃晃的菜刀,转头去打水洗菜,“见着生人总是装的很凶,然后没相处两天就软下来了,跟以前隔壁姜大夫养的那只猫儿似的。” “呸!什么装的很凶?我那叫面对陌生人应有的警惕和戒备!谁像你似的,不管对方是好是坏都与人为善,早晚吃大亏!” 薛景行探头看一眼窗外正打雪仗的三个弟弟,笑道:“我觉着我看人还行。” “哪行了?你回来还说小白不像修炼过的呢?现在怎么样?别说小和,有时候他在我旁边走过,我都觉得呼吸一畅。” “我是说人品。你不是也信任他了么?不然那日怎会放心叫他在家里看着小和?至于修行,这等事低看高,总是难以看得准,而且小白好些事不记得了,有灵力却不会用,看起来难免像个凡人。” “好,不说他,那曾舜英呢?没事的时候跟你称兄道弟的,也不管你是不是在忙,就拉着你陪他练弓箭,到爹出事的时候怎么样?还不是避而不见!” 薛景行脸上笑意渐渐收敛,他把洗好的菜捞出来,又倒了洗菜的水,才低声回:“他只是恰好不在风栖城而已……” “那可真是‘恰好’的很。”景悦才不信这种借口,“他家又不是没有从人,传个讯息给他,十天八天怎么也赶回来了……算了,不说这个,没意思。” 她放好菜刀,正要去叫那几个小的进来洗手吃饭,还没转过身去,就听外面传来一声蛋蛋的惊叫:“谁?干什么?” 景悦一惊,和薛景行同时冲向门口,还没等打开门,外面已经又传来蛋蛋的呼痛声和景和的尖叫声:“大哥!姐姐!” 薛景行先一步拉开门出去,景悦紧跟在后,只见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名修士,这两人一高一矮、身材都颇强壮,服色也很一致,都穿的风栖城城主府制式雁羽袍。 看出是城主府来人,景悦心放下一半,再看其他人时,见小白抱着景和好好站在堂屋窗子外面,蛋蛋却倒在门外不远处,正抱着小腿哆嗦。 她和薛景行几乎同时冲过去,一个检查腿,一个扶起蛋蛋上半身,让他靠在怀里,轻声问:“怎么回事?” “哼!”被冷落的修士很不满,“薛景行是哪个?” 蛋蛋含着眼泪,同时说话:“我正在躲景和丢过来的雪球,他们突然现身,差点撞上,我来不及躲……” 景悦对薛景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去答话,自己伸手接过蛋蛋,这时小白拉着景和走过来,从另一侧帮忙扶起蛋蛋。 “小心,他左腿断了。”景悦轻声跟小白说,“先把他扶进去。” 另一边薛景行上前几步,拱手向那两修士行了个礼:“小人薛景行,见过二位大人。” 先头问话的高个修士再哼一声,广袖随风而动,薛景行只觉一阵无形压力迎面袭来,很快就呼吸困难,不得不弯下腰,直到上半身与地面平行,才觉好受一些。 “这才对嘛。是不是在山沟里呆久了,连城主府的规矩都忘了?”矮个修士笑嘻嘻开口,“不是说你们就剩三口人么?怎么又多了两个?” 景悦沉着脸搀扶蛋蛋进门,硬逼着自己不回头看,直接进去里间,先给蛋蛋接骨。景和却落在后面,回头看见了哥哥被迫卑躬屈膝的一幕。 薛景行努力想直起身,却动弹不得,高个修士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看见他脖子通红、青筋都暴起来了,终于觉得愉悦,插话道:“不过是蝼蚁,你管他有几只呢?” 说完手指一动,收回威压。薛景行还在拼命使力,不料压力突然消失,他一个后仰便向后倒去,眼看要后脑勺着地,危急中,薛景行右手向后一撑,同时悬空的双腿用力向前蹬,终于找回重心,重新站稳。 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的景和,直到这时才惊呼出声:“大哥当心!” 薛景行回头看他一眼,说了句:“去找姐姐。”就转回身来面向两个修士,说,“二位大人此行是为天鉴之事吧?小人这就为二位带路……” “不用了,我们已经去过了。”高个修士脸色阴沉下来,“紫清宫来了这么多人,你为何不报?” 薛景行诧异:“小人昨日还偷偷去看过,只有一人……” “昨日,你昨日吃了饭,今日就不用吃了?废物!” 矮个修士趁他们对答,已经将院内打量清楚,他对这里简陋的房屋很是嫌弃,插嘴说:“甭跟他废话!小子,霞露泉在哪?带我们去看看。”又跟同伴说,“赶紧看完赶紧走,这哪是人呆的地方?” 薛景行答应一声,带他们往后山去,耳听得那高个修士说:“你想去哪?万一城主府来人……” “哪有那么快就来?这又下雪了,我看后天都不一定能来人。咱们先去吉水镇找崔尚那老儿快活快活,听说他新收了两只小妖精……” 两个修士一起发出猥琐笑声,笑完之后,高个修士就说:“也好,权当去去晦气。这些玄门老不死的,个个鼻孔朝天,看大公子来了,他们怎么说,哼!” “大公子哪会来这种地方?依我看,多半是五公子替大公子跑这一趟。” “可这天鉴非同小可。” “光秃秃一根柱子,有什么要紧的?让那些老不死的守着吧,左右他们也搬不走,怕什么?”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着,进去看了一眼仍旧干涸的霞露泉,又训斥薛景行几句,叫他明日一早就去看着天鉴和紫清宫的人,才闪身离去。 薛景行回到室内时,景悦刚给蛋蛋接好腿骨、上了夹板,景和跟小白一见他回来,都冲上前关切。 “我没事。”薛景行笑着安抚他们,“他们不过是在紫清宫真人那里碰了钉子,拿我撒气罢了。” “凭什么?”蛋蛋现在不疼了,满脸不服气,“打不过高人,就拿凡人出气,他们还要不要脸?” 景悦淡淡答道:“自然是不要的。今天就当是上课吧,修真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不想被欺负,就努力变强。”她目光从满脸气愤的蛋蛋看到紧皱眉头的小白,最后定在像是要哭的景和身上,“想哭就哭吧。” 景和跑着冲进姐姐怀里,抱着她啜泣起来。景悦一手揽着景和肩膀,一手轻轻摩挲他头发,并不出声安慰。 薛景行先问了几句蛋蛋的伤势,然后说:“他们不是故意要伤你,不然不会这么轻。”又把那两人交谈的内容跟大家复述了一遍,“都是为了天鉴来的,不与我们相干,别怕。我去做个菜,咱们就吃饭。” 小白默默跟出去帮忙,蛋蛋犹自愤愤不平:“等我神力觉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那就等你真的有能力了再说这话。”景悦神色还是冷冷淡淡的,“这些人个个心胸狭窄,心里连个针尖都容不下,你早早放话,莫非是想让他们趁你无力反抗时,先把你捉去炖了吃吗?” 蛋蛋一抖,老实了。 “他们两个修为不高,没看出你本体是什么,你已经该偷笑了。等城主府再来大人物,可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得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 到吃饭时,景悦就跟薛景行商量这事,问他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合适地方能先藏一藏小凤凰,薛景行想了想,说:“要不明日先把他送山下同兴村李老丈家里去,李老丈懂点医术,照顾起来也方便,给李老丈两包冷翠草做报酬就是了。” 景悦没意见,说定这事,第二天早上薛景行先起早去天鉴那边看了一眼,回来正准备吃了早饭就送小凤凰走,防护阵却突然一阵波动,城主府大人物提前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1.两位公子 蛋蛋出壳以后还没出过防护阵,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从哥哥姐姐口中听说的修真界又十分可怕,就不太想被送走,从吃饭之前就磨磨蹭蹭,各种找理由,想让姐姐改变主意。 “姐,你看,我腿都好啦!”蛋蛋伸出已经拆掉夹板的左腿,“真来人了,我跑还不行么?” 对凤凰的恢复能力感到震惊的景悦拍了他腿一把,“你没听大哥说么?来的可能是城主府公子,你有什么本事在他们眼皮底下跑掉?变成凤凰飞走吗?说起来,怎么你化人之后,就再也没变回凤凰过?你还会变吗?” 蛋蛋跃跃欲试,正想变一个给姐姐看,旁边薛景行脸色突然一变:“有人来了,蛋蛋去地窖躲一下。”他说着就拎起蛋蛋一条胳膊,大步出房门,打开地窖入口,把蛋蛋推了进去。 景悦同时起身站到窗边,果然见到防护阵涟漪阵阵、缓缓打开,却并没有人现身。 薛景行盖好地窖门,转身推开大门出去,到院中,便见打开的防护阵上方站着一行人,为首的一位头戴华冠身穿锦衣,样貌十分俊秀可亲,正是风栖城城主牟常智的第五子牟俊英。 “小人拜见五公子,不知五公子驾临,未曾远迎,公子恕罪。”薛景行连忙行礼。 牟俊英落到院中,微笑着一抬手:“免礼。你又不知道我几时到,何罪之有?” 景悦见真的是五公子来了,忙给景和套件披风,牵着他、叫小白一起出去,给牟俊英行礼。 牟俊英点点头:“辛苦你们了。郑丰、刘钧呢?” “公子说的是昨日来的两位管事么?”薛景行答道,“两位管事来看过霞露泉,去镇上休息了。” 牟俊英眉头一挑:“休息?” 他身后立刻有人上前一步,低声道:“属下这就……” 牟俊英一抬手掌:“不用,谁也不许给他们传讯,看他们什么时候来。”说完他目光四下一扫,又问,“七公子没来吗?” 薛景行摇头:“小人未曾见过七公子。” “唔,大约他是直接去看那天鉴了。”牟俊英说着仰头看一眼天,“那走吧,劳你们兄妹带个路,本公子也去瞧瞧那天鉴。” 景悦一愣,“兄妹”什么意思?还要她也去? 果然,牟俊英接着就看向她,微笑道:“外面冷,去添件衣服再来。”又看看景和跟小白,“两个小的就留在家里吧。” 景悦答应一声,牵着景和回到室内,找了件毛皮披风穿好,嘱咐小白照顾景和,又悄悄点点地窖,让他记得呆会把蛋蛋放出来,就匆匆出门。 她心里很纳闷,这位五公子景悦以前并没有见过——虽然他因为不甚得城主牟常智的看重,只能依附大公子管理城主府琐事,算是城主府几位公子里最常露面的,景悦父母和薛景行就都跟这位公子打过交道——但他刚刚看她那一眼,总觉得不像看陌生人。 而且“你们兄妹”这四个字,牟俊英似乎也说的过于自然,好像对他们家情况非常了解似的——他虽然算不上日理万机,每天替大公子做的事也不少吧?他们一家离开城主府到这里守霞露泉,都两年多了,牟俊英能记得薛景行,已经可以说是记忆力超群,居然还知道她和薛景行是兄妹? 难道是来的路上现了解的?没必要啊,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景悦一家对牟家公子这个层面的人来说,都无足轻重。 怀着满腔疑虑,景悦与兄长一起被拉上牟俊英随从的法器,指点道路,很快就到了天鉴附近。 其实今天天气晴好,根本不需要指路,只要在枕霞山里,就都能远远看见那根高耸入云的石柱……和悬空贴在四面的人。 “那都是紫清宫的人么?”牟俊英问。 “是。小人一早来看过,紫清宫一共来了六人,地面有人守着,不许小人靠近。” 带着薛景行的随从问:“他们那是在做什么?想把这天鉴拔-出来带走吗?” 薛景行道:“小人瞧着,他们像是在细看石面上的纹路。” 虽然早就接到消息,知道所谓天鉴是一根巨大四方石柱,此刻见到实物,牟俊英还是感觉惊讶震撼,且从心底涌出一股莫名恐惧。 “五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牟俊英从恐惧中拉回,他低头看一眼下方,笑着摆摆手,驱动法器降落在天鉴脚下。 景悦他们落后几步,看见一个身穿银灰色斗篷的青年迎上来,跟牟俊英打招呼:“五哥快来,你一定猜不到紫清宫哪一位真人来了我们枕霞山。” 听话音,这青年应当就是牟城主最小的儿子七公子。七公子从小在雁都长大,风栖城中只知道有这么一位小公子,很得其祖父大司马牟久严的宠爱,并没人见过他。 然而景悦却觉得这七公子的声音有些耳熟,正疑惑间,牟俊英侧过身,向着七公子走来的方向微笑颔首,这让景悦毫无遮挡的看见了七公子的长相。 怎么是他?!景悦惊愕不已,立刻转头看向薛景行,却见他脸上也现出十足惊诧的神色,显然也没料到这位七公子,竟然就是昨天他们提到的曾舜英! “我可真是猜不到了,七弟快为我引荐!”牟俊英携着弟弟的手,走上前几步,到了那紫清宫门人面前。 七公子先向对方介绍兄长:“何真人,这位便是我五哥牟俊英。” 那何真人长眉细目、颔下留着三缕长髯,身上深蓝道袍随风而动,颇有几分世外高人风度。他等七公子介绍完,便向牟俊英拱拱手,道:“紫清宫德瑜真君门下大弟子何治允见过牟五公子。” 德瑜真君四个字一出,牟俊英脸上神色立刻严肃三分,因为当今紫清宫掌门姓常,道号正是德瑜! “这可真是贵客!”牟俊英连忙还礼,“不知真人何时到的枕霞山,怎么没与风栖城打个招呼,也好让我们牟家略尽地主之谊。” 他们兄弟俩,一个开口就是“我们枕霞山”,另一个闭口就是“略尽地主之谊”,话里话外都像在质问紫清宫为何不请自来、鸠占鹊巢。 紫清宫掌门大弟子当然也非易与之辈,当下便微笑答道:“不敢打扰。实则是弊宫师兄游历至此,见天有异象,恐殃及山下凡人、生灵涂炭,便略作停留,不料天鉴忽然出世,这才急召我们师兄弟前来襄助勘察,以期早日参透天机,也好向我修真界全体同道及时示警。” 他说着看了一眼随从之中的薛景行,“贫道等想着此地距风栖城不过几百里,贵府又有专人守在枕霞山,想必早已得到消息、选派高人赶来,于此共同参研天鉴之奥秘,未料两位公子今日才到……失礼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景悦,听见“失礼了”这三个字,特别想看牟家那两位公子脸上是什么表情——这老道说话,听起来客客气气,实则刁钻的很,先说自己家师兄只是路过、碰巧赶上,接着打出为天下同道参悟天机的大旗,听起来半点私心没有,最后还不忘吐槽牟家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啧啧,道行很高嘛。 不过风栖城两位公子虽然都年轻,却并不面嫩,牟俊英十分不惭愧的接了句:“惭愧。晚辈们年幼,此前长辈们不放心,并未将天鉴这等有关修真界生死存亡的大事告知,因此下面人报上来时,晚辈只当是哪来的野道士妖言惑众……真是惭愧得很。” 拐着弯骂紫清宫早有预谋、野道士妖言惑众,偏还自认晚辈,两边真是刁钻的半斤对八两。 何治允端方的脸上瞬时笑容全无,“原来如此。两位公子也看见这天鉴了,不知牟城主有何见教?” 牟俊英回身仰望天鉴,方才突然而来、又突然淡去的那股恐惧,再次于心底升起,他皱皱眉头,反问:“贵派真人已在此盘桓数日,想必已有所参悟……” “既是天机,又怎会数日之内便可参悟?”对方自认了晚辈,何治允说话便不再客气,“有劳二位公子回去禀告令尊,天鉴搬不走,浮微山虽比不得枕霞山久负盛名,却尚可居住,紫清宫并无移居祖瀛洲之意。” 紫清宫道场建在东北长流洲的浮微山上,正是当今修真界少有的几处灵气浓郁地之一,老道拿浮微山讽刺死气沉沉的枕霞山,可见是真的不痛快了。 七公子忙出面缓和:“何真人言重了。家父令晚辈兄弟二人赶来,原就是叫我等为真人们效犬马之劳的。晚辈们见识少,也不知如何才能帮上诸位真人,好略尽绵力,只好请您明示。” 他说着也回头看一眼给人极大压力的天鉴,“风栖城中也有些擅长观测天象和五行推衍的修士,晚辈这就传讯回去……”七公子说到这里收回目光,想看着何治允以示诚意,却在一转眸间,瞧见了站在随从堆里那两个衣着朴素的凡人。 “……”七公子不由顿了顿,与那两人对了个眼神,才转回头若无其事续道,“命他们前来助几位真人一臂之力。” 何治允淡淡道:“不敢当,风栖城肯出力,我们紫清宫自是求之不得。不过,天鉴已出,观测天象已无用处,不若请一些博闻广识、精通古籍的年长修士前来相助,大家一同参详解谜。” 两边言语交锋之后,总算达成合作意向,牟俊英和弟弟说了一声,便自去传讯,顺便叫跟来的随从散开,从各个角度先观察一下天鉴。 薛景行兄妹两个帮不上忙,景悦就推推哥哥,示意他去跟牟俊英告辞。薛景行看牟俊英在忙,想等一等,七公子便在这时步履匆匆走向他们,惊喜道:“景行!你们怎么在这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2.前尘往事 兄妹俩一齐躬身行礼:“拜见七公子。” 牟七公子先一步扶住薛景行,同时袍袖轻拂,景悦只觉一阵和风吹来,暖意融融,身体不由自主站直,便顺势省了行礼,只在旁冷眼看着这位七公子。 他与五公子牟俊英长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浓眉、大眼、单眼皮这样的组合,听起来并不是美男子配置,但在七公子脸上却达成几乎完美的平衡,让他在不言不笑的时候,显得很有威严,而一旦笑起来,又如春回大地般温柔和煦,称得上可亲可敬。 “不必多礼。”牟七公子笑着看一眼景悦,回头问薛景行,“你们怎会与五哥在一处?” 薛景行轻轻挣开他的手,垂眸拱手道:“回七公子,小人一家奉命值守霞露泉……” “是你们一家守霞露泉?”牟七公子非常惊讶,“什么时候开始的?上次见面,你不是说景悦在跟你娘学种灵药,怎么……” “舜英。”牟俊英的声音远远传来,下一瞬就到了他们身边,“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他说后一句的时候,声音极低,话中又似有深意,景悦等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这五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已经给府里传过消息了,这几日,我们少不得要守在此处。霞露泉距此太远,不方便往来,地方也小,我看我们还是就地建营帐,七弟意下如何?”牟俊英说完那句,又突然提高音量说。 “我听五哥的。” “那好。”牟俊英转头叫人,“四原!过来!” 一个个子矮小的随从颠颠跑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把你带的东西拿出来,跟景行一起找地方扎下营帐。”牟俊英说完,回头拍拍薛景行肩膀,“这里你熟,挑个背风、视野好的地方,先把营帐扎起来。薛姑娘会做汤吧?大家在寒风中吹久了,难免行动不畅,劳你做两锅暖身汤备着,四原有带食材。” 他安排了事情做,走是走不了了,景悦两个只能领命。 “七弟,我有事跟你说。” 见牟俊英拉走七公子,景悦转头看一眼薛景行,只碍于四原在旁,没法交流。 四原长了个娃娃脸,看着跟他主子一样可亲,他向薛景行拱手问:“薛大哥,你看,咱们选哪里合适?” 他是五公子亲信,薛景行哪敢当这一声哥,便反过来称呼“四原哥”,跟他寒暄两句,才带着他去天鉴和盛银峰之间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先清理干净、再搭营帐。 在此期间,七公子也把他两个随从派了过来帮忙,这两位跟薛景行都熟,瞅着左近没旁人,就偷偷问薛景行两年前为何不告而别,害他们公子好找。 “两位小哥真会说笑。”景悦搓搓手,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我哥与公子相识数月,心中拿公子当莫逆之交,却到如今才知道公子前面还有‘牟七’两字,倒成了我哥的不是了。” 薛景行少有的板着脸,说妹妹:“不许胡说。” 四原插嘴:“原来薛小哥之前并不知道七公子是七公子吗?” 薛景行哪会知道。 风栖城城主牟常智前后娶了三任正妻,府中还有妾室无数,一共生了儿子七个、女儿若干,他们这些城主府底层服役之人,哪里知道这些人上人都长什么模样? 何况传说七公子生在雁都、长在大司马府,从没回过风栖城,谁又知道他是圆是扁? 当初薛景行不过是约了几个邻家伙伴,一起出城去附近山中打猎,想捉点低阶灵兽回来给父母食用滋补,无意间遇到被两只金翅狼围困在山洞里的七公子主仆,想办法搭救了他们而已。 他救人全凭本心,并没追问所救之人的来历,七公子自我介绍说姓曾名舜英,刚搬到风栖城来,薛景行为人素来热忱真诚,自也不会怀疑。 “不知。”景悦见兄长不想说话,就替他回答,“而且我家出事之后,我们不是没去你们府上找过,还见到公子身边那个溶……什么来着?” “溶奚?”七公子的一个随从插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七月,溶奚说你们公子临时有事出门访友,他会想办法传话,但我们隔了几天又去,他又说你们公子事务繁忙……” “景悦!”薛景行打断妹妹,“过去的事了,多说无益。” 景悦看他神色认真,确实是不想再提的样子,就一叹说:“也对,物是人非,多说无益。” 倒是那随从又接了一句:“此事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前年七月,我们确实随公子出门办事,留了溶奚那小子守外宅,不过到八月末我们回来时,那小子已因服食过量丹药死了。” 景悦本就觉得今天这个会面来的蹊跷,听闻此言,眉头一挑,想要追问,但看见四原就在旁边,她又噎回去了。 那两个随从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也没再说,等搭起三顶营帐后,生起火来,有一个随从就趁着出去捡柴火的时候,跑去跟他们家公子学了一遍话。 景悦这里则就着四原给的食材一边煮汤一边回忆两年前的事。 大哥跟曾舜英相识,是在春-意萌发的三月,当时城主府中,好像确实有传言说七公子要回风栖城给城主祝寿,但到底回来了没有,景悦不太关心,父母也没提过。 曾舜英见识过薛景行的箭术,很是欣赏,便常和他约着一起出城打猎。曾舜英自称家里略有薄产,不在意猎物,只为提升箭术,因此每次都不分猎物,全交给薛景行带回家。 薛景行当然不好意思,除了时常抽空专门陪他练习箭术,偶尔还邀着曾舜英回家吃饭。曾舜英并不推辞,几次之后,就和薛家人都熟了,还会给景和买些小玩意解闷,连景悦都对他印象不错。 他最后一次来薛家,告辞时就是景悦送他的。那天好像大哥不在家,曾舜英进了家门,见只有景悦姐弟两个,便没久留,略聊了两句,给了她一本灵药图鉴,说是无意间得的、自己用不到,然后就走了。 等父母及薛景行回家,景悦提起来,一家人都很高兴,还说难得在这样的世道下能认识这样慷慨仗义的好朋友。 不料几日后,城主府每月的灵药小比上,父亲所在小组上交的灵药被查出掺假,全组人当场全被革除。父亲不服、出声争辩,主持小比的管事是大公子亲信,根本不听,还叫人把父亲拉到一旁打了二十鞭子,父亲受了伤、又丢了差使,便一病不起。 景悦想着旧事,难免心不在焉,锅都咕嘟咕嘟开了,她也没反应过来,要不是薛景行抱着木柴及时回来,她这锅汤都要变成菜了。 “怎么?担心小和?没事,有小白在呢。”薛景行一边挪开锅子,一边安慰妹妹。 “家里我倒不担心。”景悦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往外看了一眼,见附近没人,放下帘子,只留一条缝隙供自己观察,“哥,你觉不觉得,今天五公子是特意叫我们来见七公子的。” 薛景行已经架上第二个锅,正往里面加清水,闻言手上一停,“五公子怎会知道我们认得七公子?” “是啊,他为何会知道?还有七公子,为何回了风栖城还要另置外宅,隐瞒身份与我们这样的人结交?”景悦两根手指捏紧帘子边儿,“哥,你记不记得,姜老头最后一次来看爹时说的话?” “记得。他说,大公子是故意拿司药官开刀,爹那一组人运气不好,牵连了进去……”薛景行低声回。 “嗯,后来娘也听说司药官其实是因为讨好七公子,才惹急了大公子,将他连根拿下。那时我们都只当这一切是神仙打架的无妄之灾……” 景悦说到这儿,一阵寒风顺着帘子缝隙钻进来,打在她面上,她顿时一个激灵,拢上帘子,回头看着薛景行说,“但如果曾舜英就是七公子,这事还有那么简单吗?” 薛景行站在火炉旁,明明并不冷,却也不由打了个寒噤,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这事交给我,我来问。”景悦走回兄长面前,“总得让爹娘死的明白。” 薛景行低头看着妹妹,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帐篷帘子忽然被掀起来,几个先前去勘察天鉴的人窜了进来。 “听说有汤喝?” 薛景行忙说:“有,大人们先坐。”他说着按一按景悦肩膀,示意她过会儿再说。 兄妹两个给这几人盛了汤,还要继续煮下一锅,等他们休息好了出去,又有人叫薛景行出去帮忙,直到傍晚,景悦也没机会再和他单独交谈。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入地平线,景悦既着急想知道真相,又担心家里那三个小的,忍不住出帐篷转了一圈,却没见着薛景行的影子,更找不见牟家那兄弟俩,正烦恼间,一个人忽然从两顶帐篷之间的黑影里窜出来,吓了她一跳。 “谁?”景悦后退几步,来人到了跟前,并不出声,却比手画脚,正是她哥捡的小哑巴小白。 “小白,你怎么来了?”景悦心定了一下,又提起来,“家里有事?” 小白摇头,拿出一块布头给她,景悦展开一看,上面整整齐齐写了几行字,正是景和的笔迹。 “姐姐,我们在家很乖,白哥哥给我们做饭吃了。你和大哥吃饭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们。” 她不由一笑,叫小白进帐篷,自己找了根炭笔,一边回复一边跟小白说:“牟家公子叫我留在这里帮他们热着汤,大哥也被他们叫去帮忙了,恐怕今晚未必能回去,小和跟蛋蛋就辛苦你了,我争取明早回去看看。” 话说完,字也写完了,她折好布头交给小白,碰到他手指冰冰的,就顺手握了一下,“这么冷啊,要不你喝碗汤再走?” 小白吓的后退一步,频频摇头,景悦被他逗笑,“是不冷还是不喝?算了,不问你了,不许不喝,这汤里都是好东西,平时还喝不着呢!”她说着去盛了碗汤给小白,叫他慢慢喝。 小白端着碗刚喝了一半,帐篷帘子掀起,牟七公子进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3.印证猜测 牟舜英见帐内就景悦和一个陌生少年在,便站在门口问:“怎么你自己在这里?景行不在么?” “我也不知道他被谁叫去干什么了。”景悦见七公子没带从人,懒得行礼,直接答话,“七公子找他有事?” “哦。”牟舜英薄唇微抿,眼睛从景悦身上移开,在帐中四下飘移,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样子。 景悦以为他顾虑小白,就指着小白介绍说:“这是我哥最近捡的小孩儿,不会说话,七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牟舜英闻言上下打量小白,见他套着一件略显宽大的兽皮袍子,样子有些滑稽,却长了一张精致美好的脸,难免惊讶:“捡的?在哪捡的?” “就在这山里。”景悦说着提点小白,“这是城主府的七公子,快见个礼。” 小白听话的放下碗,向牟舜英行了个礼。 牟舜英点点头,走近几步,继续问景悦:“怎么近来时常有人进枕霞山吗?都能随便捡人了?” 景悦道:“可能我哥命数如此,蒙茵谷一样人迹罕至,我哥不也遇上七公子了吗?” 牟舜英失笑:“你的意思是,我也是景行捡到的是吗?” “不敢。” 话题转回到他们身上,牟舜英收敛笑意,露出几分沉重之色来,“当日我与景行一见如故,是真心想与他结交,才不曾告之身份。” 景悦看着他没说话。 “没想到最后……”牟舜英声音越来越低,“两位长辈的事,我刚刚才听说,有些细节想问问你和景行。” “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七公子。”景悦指指旁边的椅子,“公子请坐下说吧。” 牟舜英点点头,坐下来以后,又看了一眼安静站在旁边的小白,“这孩子是找你们有事么?对了,小和呢?在霞露泉那里?” “对。他是看我们天黑了还没回去,过来瞧瞧。”景悦说完,转头看小白,“趁着天还没黑透,你赶快回家吧。” 一向不敢反驳景悦的小白,这次出人意料的摇了头,他看一眼牟舜英,自己走到帐篷门口站定,然后分别伸出左右手的食指,横着平行放置——这是景悦教他的,用两根手指比个等号,表示等等。 看来他是不放心牟舜英,要陪着她,景悦就没坚持,回头对牟舜英说:“他还想等一会我哥,就让他在这儿吧,您也看到了,他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能听见?”牟舜英侧头看看少年,“等着找个人给他看看。你也坐吧。” 景悦没推辞,在他左手边椅子上坐下,先开口问:“七公子是从五公子那里听说我父母之死的吗?” 牟舜英点点头,景悦又问:“不知五公子是怎么说的?” “五哥说,两年前府中灵药小比,薛大叔那一组被查出灵药造假,整组人被革除,还受了罚。后来府中灵药司整饬,薛大婶也因故被开革出府,之后不久薛大叔就……” 牟舜英说到这儿,停下来看着景悦,“我那时奉父亲之命,前去玉丹派恭贺新掌门即位,之后又有夷州吴家长孙的婚礼,在外面盘桓了五十多天才回到风栖城,再去你们家时,已经换了人住。” 尽管提到了父母之死,景悦仍是不动声色,平静问道:“请问七公子,五公子是早就知道您与我兄长交好吗?” 牟舜英摇头:“与景行相识那时,我才刚回到风栖城,诸位兄长都年长我许多,不瞒你说,我与他们并不太合得来,加上我父母早已和离……” 景悦十分惊讶,眼睛不自觉瞪大,牟舜英见她如此,便苦笑道:“你没听说过吗?不然我怎会长在雁都,直到两年前才回风栖城来?” “豪门秘辛,哪是我们这等小民能听说的?” 牟舜英摇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总之,因我父母曾是怨偶,我自小又未曾承欢父亲膝下,父子之间一时也难亲近,是以我平日都住在我母亲留下的旧宅里,就是景行常去的那一处。” “也就是说,五公子当年并不知道您与我哥有所往来,那他怎会对我们这样无足轻重的人家了解的如此清楚?” “是我今年托了他,他一点点查出来的。” “直到今天把我们兄妹带到您面前,才告诉您他查到了什么,五公子做事还真是……” 牟舜英道:“五哥他……有些顾虑。” “什么顾虑?”景悦一下子绷紧神经,“难道有人不想让七公子再见到我们一家吗?” 牟舜英惊讶的看她一眼,间接印证了景悦的猜测,她立刻追问:“是谁?” 牟七公子迟疑不答,景悦自嘲一笑:“我们一家人微言轻,按理说碍不着任何贵人的路,却偏偏不巧,认得了公子你。只是我不明白,大公子要与七公子别苗头,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将我们一家杀个干净,只留尸首给您看,不是更像杀鸡儆猴吗?” 突然变猴的牟舜英沉默半晌,才问:“这么说来,你们早就察觉事情不对劲了。” “察觉?”见他几乎全都默认,景悦心里一直压抑的悲愤突然间喷涌而出,她红着眼睛盯住牟舜英,“七公子真是太抬举我们了!我们能察觉什么?两只猴子打架,踩死几只蚂蚁,蚂蚁可能知道缘由吗?” 小白听她声音尖锐,忙走到景悦身边,满脸担心的低头看她。 牟舜英本来是想跟薛景行单独谈谈这件事,了解一些当初事情发生时的细节,回风栖城再继续调查,没想到跟景悦聊了这么几句,自己想知道的一句没问出来,不想说的,反倒都被这姑娘试探出来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还薛大叔和薛大婶一个公道。”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只好许下诺言,“不管是谁,只要是有意陷害两位长辈的,我牟舜英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景悦还处于激动之中,直接回道:“不就是大公子吗?还有谁?” 牟舜英摇摇头:“大哥他……就像你方才说的一样,确实没有必要这样做,而且若是他下令,五哥早就能知道,不用查这么久。” 景悦勉强定了定心,“你是说,另有人浑水摸鱼,陷害我父母?可是为什么?我们家从没与人结下过仇怨。” 牟舜英没有回答,只说:“等我查清楚,再一五一十讲给你和景行听。” 景悦想问等到什么时候,还没等问出口,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欢呼:“亮了!亮了!” 帐内三人都一惊,牟舜英立刻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却还没等有所动作,地面就忽然一晃。 坐在椅子上的景悦毫无防备,顺着地面摇晃的方向就倒下去,幸亏小白反应快,及时捞住她的腰,扶着她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遭温度突然骤降,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瞬间将帐中炉火打灭。牟舜英忙布起结界,将景悦二人笼罩其中,接着轻弹手指,一簇暖黄火苗现于指尖。 借着这一点光亮,三人终于看清周遭环境,“营帐怎么不见了?”景悦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大为惊异。 “不只是营帐,火炉、锅子、桌椅,甚至天鉴,都不见了。”牟舜英缓缓说道。 小白松开一直扶着景悦腰间的手,轻轻拉拉她衣袖,指指天上,又用手画了个圆。 景悦看看他,再看看天,倒吸一口凉气:“红月!” 牟舜英跟着抬头,果然天上除了几颗偶尔闪烁的星子,再无其他,那轮霸占夜空八百年的巨大红月,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两人一时都无法言语,倒是小白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很快就又拉着景悦衣袖,示意她低头。 “咦?这是……冰面?”景悦蹲下来,看见地上晶莹透亮,还冒着寒气,想伸手敲敲地面,却被小白揪住衣袖,不让她敲。 “别用手碰!”牟舜英也赶紧阻止她,并幻化出一柄黑色短鞭,试探着敲击地面。 短鞭撞上冰面,立即发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同时还激起一点碎冰屑,“这大概是个幻境。”牟舜英面色凝重,“希望其他人就在我们附近。” 他默运灵力于双目,想探清周遭环境,却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冰原,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景悦在旁静静等着,直到牟舜英略显失望的摇头,才开口问:“没看见其他人?” “不只没有人,除了天和地、我们三个,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但是灵气好像格外充盈些。”景悦深吸口气,“我觉得特别轻松。” 牟舜英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动用灵力,确实比平时顺畅许多,就点头说:“确实。但幻境一般不会如此空旷,总要有些什么……” 说到这儿,他面对的方向忽然亮起一盏灯,牟舜英一惊,凝目看时,发现那是一个挂在大门上的灯笼,灯下两扇清漆小门,半掩不开的,像是等着他们去推。 景悦看着那门,有点毛骨悚然:“这门……好像是你说了那话,才突然出现的。” “嗯。” 牟舜英收回目光,回头看一眼身后,又吓出一身冷汗——原本一望无垠的平坦冰原,竟于无声无息间断裂下沉,在他们身后形成一个几乎垂直的万丈高崖——若不曾回头看这一眼,只要不小心后退一步,定尸骨无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4.天鉴幻境 一刻钟之前。 薛景行看着天黑下来,红月升起,不放心家里,就趁着向牟俊英复命的时候,问他能不能让自己先送景悦回家,“小人兄妹都不在家,恐怕弟弟们夜里害怕。” “好啊,去吧。不过刚刚老七找你来着,好像是去营帐那边了。”牟俊英说完,又叹息一声,“有些事,他确实毫不知情,你别怪他。” 薛景行说了声不敢,就告退往营帐那边走,途中经过天鉴,他下意识抬头,见天鉴笔直竖立,正好将刚升起的巨大红月一分为二。这画面过于震撼,薛景行不由停住脚步,凝目注视。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忽然贴着天鉴自半空飘落,薛景行开始修炼不久,目力有限,只看出那人像是在自上而下对着天鉴石面画符,却看不清画的什么。 奇怪的是,随着那人落到地面,停下手势,天鉴表面忽然泛起一层红光,画符那人惊喜不已,手舞足蹈的欢呼:“亮了亮了!” 这声音不算陌生,很像最先来到枕霞山、还给了景悦两瓶丹药的那人。薛景行看着天鉴越来越红,想问问发生何事,地面却突然剧烈摇晃,他担心景悦,原本想奔向营帐,然而转头之前,却见先前还手舞足蹈的人不知为何双手捂脸,痛苦倒地。 薛景行不及细想,冲过去扶起人来,连声问:“真人?你怎么了?”又转头四顾,想叫人来帮忙,世界却在这一瞬间忽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不论是红月还是泛红光的天鉴,都消失不见了。 周遭安静无比,除了风声,只有紫清宫真人在痛苦呻吟,薛景行紧紧抓住真人的手臂,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没人答应,连山间喊话该有的回音都无,这太不对劲了,之前五公子明明就站在距离他们二里之外的地方,怎么可能这么大声喊话都听不见? “你是谁?”之前无力靠在薛景行身上的人,忽然反手攥住他手腕,声音嘶哑的质问。 薛景行感觉手腕被攥的生疼,忙说:“真人,小人是守霞露泉的!您去过我们家,见过我妹妹的,记得吗?” 那人手微微一松:“霞露泉?” “正是,您还给了我妹妹两瓶丹药,小人一直没机会拜谢……您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那人深吸口气:“嗯,我方才强行打开天鉴封印,受到反噬。”他说着松开手,摸摸索索的不知做什么。 薛景行感觉到这位真人不信任自己,就悄悄往后挪了挪,不料那人又一把拉住他,问:“你去哪?” “我不去哪。真人,您说您打开了天鉴封印,那为何天鉴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那么大的天鉴怎会不见?” “刚刚地动之后就不见了。不光是天鉴,连红月都看不见了,真人转头看看就知道了。” 紫清宫真人沉默片刻,才说:“我眼睛被天鉴的光灼伤了,看不见。我手上有一瓶药水,烦你帮我清洗一下眼睛。” 薛景行答应一声,没立即去拿药水,而是先自怀中摸出火石,打出火来点燃火绒,真人就问:“怎么?天很黑吗?” “嗯,方才伸手不见五指。”薛景行借着火绒的亮光看了看四周,描述给真人听,“我们在一片绿草地上,前方十步之外有条河,奇怪,方才明明没有水声……” 真人点点头:“你打过火石后,我才听见水声,水那边还有虫鸣蛙叫。身后有什么?” “有个山坡,坡上有星星点点的光,像是流萤。坡那边就看不见了。” 真人便拿出一个精致烛台递给他,薛景行接过来,见真人手指轻拂,烛台上素白的蜡烛点着,周围一下亮起来,他把烛台固定在旁边草地上,“真人,我先给你清洗眼睛吧。” “我姓蓝,道号治长,小友怎么称呼?” “小人薛景行。” 蓝治长拿出药水递给薛景行,叹道:“景行,难得你父母还能对你有这样的期望。” 薛景行想起父母死的不明不白,还没来得及找曾舜英询问,妹妹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还有家里三个小的是否受到天鉴影响亦未可知,便十分烦恼的问:“蓝真人,您觉得我们这是在哪?五公子他们又去了哪里?” “大概是天鉴所设的幻境吧。你不用担心,天鉴本就是上神为了赐予我等谕示才现世的,只要我们顺利找到上神留下的线索,应当就能出去了。至于其他人,应当也在这幻境里,只是被传送到了不同位置,我们慢慢找他们吧。” 他是紫清宫高人,又打开了天鉴封印,薛景行对蓝治长的话便有几分信服,当下帮他仔细清洗了眼睛,又描述患处情况:“真人,您眼底出了好多血……” “血是鲜红还是暗红?凝结了吗?” “鲜红,流到眼角的凝结了,眼底的还没有。” 蓝治长又问了几句细节,然后找出一盒药膏给薛景行,让他帮自己点到眼睛里,点完药,他又拿了一条干净发带,蒙着眼睛绑好。 “还好,伤得不重,敷上药,过得两日就好了。你扶我到山坡上,看看那边还有什么。” 薛景行答应一声,一手拿起烛台,一手扶着蓝治长,刚走了两步,山坡那边就有人从天而降,质问他们:“何人夜闯问剑谷?” 景悦见牟舜英脸都吓白了,也回头看一眼身后,道:“看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进这道门。” 牟舜英拉着景悦和小白往前走了两步,才说:“幻境试炼一般都会有几条不同路径,随人自选,这里倒是奇怪。” 他没贸然去敲那门,继续分析说:“地动生变之前,有人喊了一声‘亮了’,听起来十分激动,想必不是普通的星月之类亮了……” “嗯,很可能是天鉴。”景悦接话,“那声音也有点耳熟,很像是最先来到枕霞山的那位紫清宫真人。” 牟舜英道:“你认得他的声音?”见景悦点头,他转过头看向那两扇半掩的门,“那是紫清宫广崇台大弟子蓝治长,广崇台就是紫清宫的观星台。如果是他的话,那我们很可能被纳进了天鉴的幻境里。” “天鉴到底是什么?” “在天鉴出世之前,没人知道它会是什么。最近这一年来,海内五洲各大世家宗门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于梦中或是修炼至物我两忘之时得到上神谕示,说到天鉴出世,还有什么孽星。” 牟舜英抬头看看星辰寥落的夜空,“城主府有擅观星的修士,报称近日天象有变,天顶正中的北极星被一颗很小却很亮的星子取而代之,大概修真界要有大劫数。之后忽然地动,天鉴就出世了。” “也就是说,不论是天鉴还是什么星,都不是好兆头。”景悦总结道。 牟舜英沉着脸点点头,又说:“不过既然叫天鉴,也许上神希望我们能从中看到什么指引,免除这场劫数。” 对所谓上神充满猜疑的景悦可没这么乐观,“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像猫抓老鼠一样,弄死之前,先放它可劲儿跑,乐子找够了再下口。” 这离奇的比喻让牟舜英惊异的看了景悦好半天,景悦摊摊手,继续说道:“其实我是想说,七公子,走进这扇门,会有什么后果都不好说,我和小白不曾修炼,也许根本走不出幻境,你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告诉我到底是谁把我父母陷进大公子与你的争斗之中?” “我现在真的不能确定。” “那就告诉我你的猜测。” “我也没有什么猜测,是我五哥猜测说,大概与大司空府胡小姐有关。”牟舜英见景悦似乎没听说过这个人,解释道,“她……一直想嫁给我,但无论是我还是我祖父,都并无此意,所以我离开雁都回风栖城,也没跟她提过,她后来得知消息,自己追了来。” 景悦听的糊里糊涂:“她喜欢你,求而不得,就迁怒我们家?逻辑在哪里?” 牟舜英有点尴尬:“他们大概误会了……” “误会什么?”景悦想了半天,才突然瞪大眼睛,“不会是误会你跟我哥……这也太荒唐了吧?” 牟舜英:“……” 景悦见他也瞪大眼睛,似乎被自己的话惊住了,就问:“不是吗?那还有什么?” “……”牟舜英转开目光,看着指尖那簇火苗,略有些艰难的说,“是你。” 景悦:“我怎么了?”话问出口,她就想明白了,“是我?我……这个胡小姐脑子有毛病吗?两年以前我才十四岁!而且我一共也没和你说过几句话啊!” “我也觉得这种猜测太过荒唐,但是五哥说,他查到越北——越北是我大哥的长子——越北身边的亲信将假灵药掺杂进了薛大叔上交的药草之中,而越北这么做,就是为了讨好胡缃。” 这个因由,景悦无论如何想象不到,因此她这一刻感觉又荒谬又悲愤,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维持冷静,追问:“你大哥的儿子为何要讨好你的爱慕者?” “他想娶胡缃,借胡家的势,巩固他自己在府内的地位。” “这又是什么思路?想娶胡缃,却帮她除去假想的情敌?” “也许他知道这是胡缃的误会,或者他干脆这么误导了胡缃,让我憎恶她、绝不肯娶她。反过来在胡缃那里,他却是帮她的好人。” 景悦冷笑两声:“您真有个好侄子,那么现在,这二位怎么样了?” 牟舜英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我说了,这只是五哥根据他目前查到的消息做的推测,实情到底如何,等我们出去,我一定查清楚,到时若真与他们二人有关,我一定叫他们付出代价。还有,只要我在,我就一定会护得你们周全!” 他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景悦没有出声,牟舜英接着向前走了几步,一边说:“走吧,先进去看看。”一边敲响了大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5.必选副本 门刚一被敲响,里面就传出喧嚷人声,像是有许多人在同时说话一样,景悦他们还没来得及从人声里分辨出什么,虚掩的门即被人用力拉开,灿烂阳光随之倾泻而下,泼了景悦满眼满脸。 她下意识闭眼偏头,抬起衣袖挡住阳光后,再试探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想看看开门的是什么人,不料原本站在她旁边的小白,已经上前一步挡在前面,和牟舜英一左一右将她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你们……”开门的人似乎也被他们吓了一跳,说话有些迟疑,“也是来投师学艺的?从哪来的,怎么穿成这样?不热吗?” 眼睛慢慢适应明亮光线的景悦放下袖子,从小白身后探出头来,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石青色窄袖纱袍的青年。青年样貌并不出众,但长了一张极具亲和力的娃娃脸,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牟舜英本来已摆出防卫姿势,听了问话一愣,“投师学艺?” “不是吗?”开门的青年打量着他们,“不是你们敲门干嘛?今日是我们扶桑派开山门遴选弟子的最后一天,枕霞山哪个不知道?走错路也不该走我们这儿来啊!” “对不住。”牟舜英先道歉,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绿草萋萋,不知名的小花开满山坡,两只调皮的雀儿正在近处草地上蹦蹦跳跳的找食吃——之前逼得他们不得不向前敲门的万丈高崖,和脚下冰面一起消失无踪,好像一切只是他们的幻觉一样。 景悦也在观察周围环境——只是打开一扇门,他们三个却像直接被投放到另一个世界一样,这里天气炎热,显然正值夏日,无论远处的山还是近处的树都葱翠欲滴,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态,这种景象,就算是夏天的枕霞山也不可能有,而开门的人,却分明说了“枕霞山”三个字。 她对回过头的牟舜英做了个口型,问他知不知道扶桑派。 牟舜英看她一眼,微微蹙眉,似乎是在努力回想,应门那青年却等不得了,追问道:“那你们到底投不投了?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下一次再开山门,还得五十年呢!” 景悦忙应声:“小哥别急,我们小地方来的,孤陋寡闻,不知贵派……” “贵派祖师可是袁珂上仙?”牟舜英接过话来。 应门青年条件反射一般挺了挺胸,一脸矜持道:“正是!”他眼中略带点小得意的把门彻底推开,“我们扶桑派收弟子可是很严格的,而且今次开山门,还有几位师叔祖出山收徒,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先来登记个姓名吧!” “……” 这小哥原来是做电视购物的吗?怎么就到登记姓名了?景悦站着不动,小白看她不动,自然也不会动,只有牟舜英上前一步,对那小哥说:“多谢这位师兄,不过我们三人这次来枕霞山是投亲的,并无……” 话没说完,门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穿鸦青长袍、样貌温文尔雅的青年,应门小哥一见到他,立刻规规矩矩站好,叫了一声“大师兄”。 大师兄点点头,看看牟舜英三人,问:“怎么回事?” 小哥答:“这三人敲了门,又犹犹豫豫的,好像并没瞧得上咱们扶桑派。” 这刁状告的,景悦才要插嘴解释,那大师兄先笑着斥责一声:“胡说,真瞧不上咱们,人家才不会来敲门。”他微笑着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牟舜英,特别和气的问,“三位可是有什么顾虑?” 牟舜英拱手行了个礼:“失礼了,敢问真人尊姓大名?” “末学后进不敢当真人之称。我姓夏,师尊赐法号为森,小兄弟怎么称呼?” 夏为森?牟舜英十分震惊,呆了一瞬才结巴着回:“我……在下……曾舜英。”说完回头看一眼小白和景悦。 “景悦。”景悦自我介绍,又指指小白,“舍弟小白。” 夏为森依次向他们微笑点头,“三位到了我们扶桑派门前,也算有缘,正巧今日有弟子比试,三位不若先进去看看我门下弟子术法如何,再做计较?” 做啥计较,他们也不是来拜师的,景悦惦记着大哥跟景和,只想赶快离开幻境,就说:“多谢,不过我们慕名来到枕霞山,最想看的还是霞露泉。” 夏为森有点惊讶:“霞露泉?” 看门小哥跟着笑出声:“霞露泉又跑不了,你们着急看它干什么?比试可马上就要开始了!” 景悦悄悄戳牟舜英,示意他开口告辞,牟舜英却不开口,只皱眉看着那两个人。 就在景悦等不了,要再说话时,夏为森道:“实不相瞒,我看三位资质出众,本派今次开山门正好还剩三个名额,因此起了爱才之心。霞露泉就在左近,三位进门先见过师长,无论选中与否,都不耽搁看霞露泉,那时我叫徐师弟送你们去可好?” “多谢美意。”牟舜英终于开口,“请容我们商议一下。” 他说完拉景悦到一旁,低声说:“扶桑派原是枕霞山上赫赫有名的门派之一,但在七百年前,也就是天下修士齐聚、怒毁延陶峰时,他们和枕霞山另外三个门派出面阻止……最终与延陶峰一起覆灭。” 景悦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听完难免咋舌,追问:“那这个夏……” “他正是光大扶桑派、除祖师外最有名气的一位掌门,扶桑派覆灭时,主持门派事务的,是他的弟子高见止。” 景悦糊涂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是几百年……不对,一千年前的枕霞山?” “不只,夏为森应该比凭霄还要年长几十岁,而且他现在只是掌门大弟子,看起来至多百岁,所以我算着,至少是一千八百年前吧。” 景悦:“……那我们怎么回去?” “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这幻境给我们的第一重考验,似乎是拜师学艺——否则以扶桑派的作风,他们实在没道理非要我们进门去拜师。” “这么说,他们不是真的人,只是幻境的一部分。那,能不拜吗?”景悦倒不是不想学艺,只是放心不下一哥一弟,“也许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呢?” “我正想说,你走走试试。” 景悦用眼角余光瞄好路线,转头撒腿就跑,小白见她跑,也在后面跟着。但是扶桑派门外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俩人怎么跑,都至多只能跑到约五丈远的地方,就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 夏为森和看门小哥一直以超乎寻常的耐心等在那里,还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似乎丝毫不以此情此景为怪。 于是景悦很快就放弃了,这显然是“系统”给出的必选副本。她长出口气,把外面套着的毛皮披风脱掉,抱在手里,大步走到门前,干笑道:“多谢抬爱,烦请带路。” 牟舜英跟在后面,示意小白脱了外面套着的皮袍,他自己也脱掉披风收进随身储物的鱼袋里,随着夏为森二人踏进扶桑派门中。 “三位莫非是从鸣沙洲来的?怎么这个季节,还穿着冬衣?”夏为森边走边问。 景悦和牟舜英交换个眼色,示意他来编故事。 “呃……正是。” 天机断绝之前的东南祖瀛洲几乎没有冬天,枕霞山上更是除了夏季外,三季如春,牟舜英想不到别的解释,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编,“我们搭一位前辈的飞行法器过来,想不到枕霞山中这么热。” 夏为森也没追问,指点着前方说:“那里就是竞技场。” 景悦已经看到前方有一高台,四面建有围栏,台上站着几个人,并没动手。台下除了大门这边,其余三个方向都建有楼阁,整体高度比高台略高一些。 三座楼阁的门窗都大敞四开,能看见很多人在里头等着观战。夏为森带着他们直行到面朝着大门的那座楼阁,跟门口的弟子说:“这三位是来拜师的,你给他们发个名牌,我带上去见师尊。” 那弟子就问了三人名字来历——名字已经报过,来历牟舜英编了个鸣沙洲兴隆镇人,叫兴隆的小镇在海内五洲没有上百个也得有几十个,查无可查。 牟舜英担心对方问他为何带艺投师,先主动解释说:“在下在家中时,跟随父母修炼过一段时日……” 谁料正在名牌上书写的弟子头都不抬的说:“无妨,看你现在的修为也就刚入门,不碍事。” 牟舜英:“……” 不碍事?他从五岁起,辛辛苦苦修炼了二十多年,自觉修为在同龄人里已经很能看了,到这个服色和看门那人差不多、连上楼观战资格都没有的扶桑派普通弟子眼里,居然只是“刚入门,不碍事”? 景悦站在他旁边,将七公子倍受打击的脸色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笑出来,插嘴道:“还是名门弟子眼界高,在我这样的人眼里,七……他已经很厉害了。” 那弟子把名牌依次发给三人,笑道:“那是自然。未见雒川,何知山之高?你们三个,是亲戚吗?还是只是同乡?” “表亲。”牟舜英经景悦提醒,想起这是一千八百年前那个灵气外溢的修真界,扶桑派也确实是祖瀛洲名门,心气一下就平了,“他们是在下的表妹表弟。” 夏为森笑道:“那更好了,三兄妹在一处,照应起来也方便。走吧,先上楼拜见掌门和各位师长。” 景悦三人便佩了名牌,随夏为森一路上到顶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6.问剑谷主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精致整洁的雅室。 门口一架落地大绣屏,绣着空谷幽兰,色调清新淡雅;绕过绣屏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对面墙上挂的四联山水画,画上山势雄奇、激流越过山崖、形成一道银河倾泻似的瀑布。 山水画下方是一张精雕细刻的翘头长案,长案两端各摆一盆兰草。这兰草也不知是什么珍品异种,从上到下开的花朵竟然不是一色,顶端花苞颜色淡黄,中间几朵花瓣洁白,却在边缘长了一圈浅紫色边,底端几朵似乎要谢了,花瓣颜色几与草茎相同。 在两盆兰草中间,长案正中位置,竖放着一面不大不小的圆盘,圆盘底色深黑,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很像此时的夜空。 长案之下,地面铺着光亮竹席,竹席上设了一座矮几,矮几上是淡绿色琉璃棋盘,上面黑白子交错相连,像是一局棋下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会下棋?” 清冷动听的声音传来,一下惊动了正聚精会神打量的薛景行,他窘迫的收回目光,看向左侧窗边——那儿有一桌一椅,明显是会客用的,现在蓝治长正坐在椅子上,一位绝色佳人站在他面前,正低着头为老道检查眼睛。 “呃……不会。”薛景行老老实实答道,“您的棋子上,好像有字。” 佳人没再理他,她摘下不知什么材质的手套,丢到旁边地上木桶里,对蓝治长说:“就是被强光灼伤罢了,不要紧,你自己上的药还算对症,先继续蒙着眼睛吧,白日不要出门,尽量避光休养。” 又指示旁边侍立的绿衣侍女:“青莲给他们拿一盒兰菊膏,怎么用你告诉这小子。记得给他们安排……” 侍女青莲笑着接话:“距兰室最远的住所,奴婢省得。” 佳人脸上却始终不见笑容,只点了个头,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薛景行忙上前几步,给蓝治长重新蒙好眼睛,扶起来,对那佳人行礼致谢:“多谢谷主仗义施救。” 佳人并不理他,脚不沾地的回到竹席上坐下,继续摆弄棋子。她姿态美妙之极,气质也飘飘如仙,可惜始终面无表情,显得十分的高高在上。 要是换个人被如此冷待,就算不愤而离去,也少不了在心中腹诽,但薛景行为人温和纯善,只觉世外高人大都如此,而且是他和蓝治长擅闯人家领地、无礼在先,便丝毫不以为意,在蓝治长也道谢后,谨守礼仪,小心绕过这雅室内诸般摆设,退了出去。 青莲冷眼旁观,觉得这凡人还算懂些道理,没辜负自己带他们见谷主求医的一片好意,就带着他们去了山谷边缘一处物事齐全的小院落。 “你们且在这里暂住,该有的东西,这里都有,自取自用便可。院子里有水井、灶台,我们谷中人都已辟谷不食,你只能自己做饭吃,食材我会叫人按时送来。没事不要乱走,万一冲撞了哪一位仙长受罚,可没人给你们求情。” 青莲说完,取出一盒药膏丢给薛景行,“这药每日太阳落山后用一次,用之前要把眼睛冲洗干净。” 薛景行连声道谢,最后问:“请问姑娘,先头您说的‘谷门已关,不可能有人进得来’是何含义?” 之前他和蓝治长在山坡上被人发现,很快就被带到这个青莲姑娘面前,当时这姑娘十分惊诧,还没问话就先说:“你说这两人出现在向阳坡?这怎么可能?谷门已关,怎么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 “谷门就是我们问剑谷的禁制,以你们二人这一老一弱……”青莲说到这里摇摇头,没说下去,“算了,谷主已经说了不追究,你们先安心住着。” “那等蓝真人眼睛好了,我们就可以走……” 薛景行话问到一半,蓝治长突然悄悄掐了他胳膊一下,他心中疑惑,看向老道,老道却不吭声。 “你急着走吗?”青莲有点惊奇,她没错过老道掐这青年那一把,却不追究,还笑着解释,“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我们谷门每六十年开一次,每次开一个月,是先辈定下来的规矩,任谁也不能改。” “那请问,这一次谷门已经关闭多久了?” 青莲笑着伸出三根手指:“今日正好是第三天。” 薛景行:“……” 他脸上惊愕失望焦急等神色接连闪现,十分真实,青莲瞧不出作伪痕迹,就问:“怎么?你急着出去?这倒是奇怪,自来进了我们问剑谷的人只有不想走的。外面有人等你吗?” “实不相瞒……” 薛景行刚说了这四个字,蓝治长一把拉住他,插嘴道:“姑娘见谅,这小子家里还有弟妹,不放心,才啰嗦了这么几句。想必你还要回去向谷主复命,我们就不打扰了。” 然后无缝衔接,说薛景行:“你跟人家姑娘说了也没用,没听人家说么?这是先辈定的规矩,怎能为你一个小子随意更改?” 这话合情合理,薛景行顿时无言,青莲也没再多说,又强调一次不可出这院落,就顺势告辞。 蓝治长叫薛景行扶他进屋,挑了一间背光的自己住,叫薛景行随意。 薛景行出去打了两桶水,烧起灶来将水烧开,在屋子里找到茶叶,先给蓝治长泡了壶茶,又问他要不要洗把脸。 “不用,我掐个诀即可。”蓝治长蒙着眼睛,盘腿坐在床上,忽然问,“那谷主生的什么模样?” “小人……” “不用这般客气,咱们一同到了这里,也是缘法,你叫我一声前辈就好。” “是。晚辈没敢看谷主样貌。” 蓝治长大奇:“为何?她长得很丑么?” “不不不。”薛景行连连摆手,完全忘了老道看不见,“一则谷主是世外高人,景行只是个无名小子,不敢冒犯;二则,谷主是女子,晚辈一个男子,盯着谷主看,实在太过失礼……” 蓝治长嗤笑:“你这小子道理还挺多,你们雁国不是法修为本么?你从哪学的儒修这一套?” 薛景行微微皱眉,碍于对方身份年纪,终是没有出声。 蓝治长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答,只得清咳一声,自己把话题绕回去,“那么谷主就不是长得丑了,她很美是不是?” “是。”薛景行不知道这老道为何追着问人家谷主样貌,但他一向不愿以恶意揣测别人,就反问,“前辈为何这么在意谷主的容貌?” 蓝治长捋捋颊边胡须,反问:“你没听过问剑谷的名头吗?” 薛景行摇摇头,摇完想起他看不见,又补充:“晚辈见识浅薄,不曾听过。” “也不怪你,问剑谷……至少有六七百年不曾现于人前了。”蓝治长面上很有唏嘘之色,“问剑谷最早闻名于修真界,是因其锻造仙剑的技艺天下无双,所有你曾听闻的上古名剑,都出于问剑谷。但其实,问剑谷所长,不只铸剑一项,举凡炼丹制符、观星衍算,乃至阴阳五行、奇门遁甲,问剑谷就没有不精通的!” 薛景行一点也不配合老道的话题,他只关注:“六七百年?可是刚才青莲姑娘说,每六十年会开一次谷门的!” “那是从前。”蓝治长不慌不忙,“所以你根本不必着急,我怀疑我们现在所处的问剑谷,并不是真的。” “请前辈明示。” “先头我不是跟你说,我们应当是进了幻境么?既是幻境,那么不论到了哪里都不稀奇,我们出现在谷门已经关闭的问剑谷就是明证。” 说到这儿,他又清清嗓子,薛景行赶忙把已经晾的不那么热的茶水,端了一盏送到老道手上。 老道慢悠悠喝了茶水,才继续讲:“反过来说,我们通过天鉴来到此处,此处为真的可能性也极低,何况那姑娘刚刚说过,她们谷门才关闭三日,显然与我们不在同一时空之内。” 薛景行想了想,“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可能到了几百年前?” “没错!你小子还有几分机灵劲。再给我添杯茶。” 薛景行给他添了茶,坐下听老道继续分析。 “我之所以问你谷主是何模样,就是想推测出我们究竟到了多久以前。我问你,这谷主穿什么样的衣裳?” 薛景行仔细想了想,描述道:“仙子一样的。” “……”蓝治长只得问的更具体一些,“什么颜色?” “彷佛是白色的,裙边又有一点绿……” “可有花纹刺绣?” “好像有吧,晚辈当时不敢多看,真的不曾留意。要不我给您说说那兰室中摆设?” 蓝治长叹气:“行吧,聊胜于无。” 薛景行就描述了一遍,最后说:“那棋子上好像刻了字,但我没看清……” “等等,你说墙上画的是瀑布?” “对。那瀑布气势惊人,跟真的一样!” “难道是白虹?”蓝治长喃喃道。 薛景行看他好像在思索,便没插嘴,等了一会儿,蓝治长才回过神,说:“你去休息吧,一切等我眼睛好了再做计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7.拜师修炼 拜师过程顺利到超乎景悦想象。 他们跟着夏为森上到顶楼平台,见上面坐了好多一看就是大人物的修士,还没来得及照夏为森说的自报姓名,就有一人飞身过来,拉住小白左看右看,然后不由分说的宣布:“这孩子我收了!” 景悦当时很无语,心说不至于吧?难道她哥捡了个传说中的天选之子、修真奇才? 不料此人开了头,立即有人跟上,左侧偏中间位子上一个穿紫色衣裙的女修,冲景悦招招手,说:“小姑娘,过来我瞧瞧。”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恶少调戏良家妇女? 景悦站着没动,夏为森笑着介绍:“这是路师叔,法号而祎。师叔想瞧瞧你的资质,去吧。” 行吧,反正是学习副本,景悦依言走到路而祎面前,不料小白看着她走,也跟了上去。先前说要收小白为徒的人拉了一把没拉住,颇为懊恼:“没叫你,你去干什么?” 景悦只得先回头解释:“前辈见谅,小白是我弟弟,出门时长辈交代他跟着我,他就寸步不离。另外,前辈抬爱,晚辈等受宠若惊,但有一点晚辈得先说明,小白他不会说话。” 那人愣了愣,回头看一眼夏为森,夏为森点头:“是这样的,喻师叔。” “无妨,学剑须得耐得住寂寞,正好不用说话。”喻师叔飞快接受了现实。 他不在意,景悦就交代小白:“那你就拜师吧。”然后转回身,往路而祎那里走近两步,行礼自报姓名。 路而祎问了她几句年龄身世、有没有学过术法等常规问题,就说:“我还差一个关门弟子,你意下如何?” 虽然没想到自己也这么讨人喜欢,景悦为了快速通过副本,还是二话不说就拜了师尊,等他们这里尘埃落定,再转头找牟舜英时,他也已经被扶桑派掌门周祺的一位师叔预定、不、是收为弟子了——这还真的很容易产生大家都是天选之子的错觉啊! 路而祎是周祺同脉师妹,也是前掌门的弟子;小白的师尊叫喻而琛,与周祺、路而祎同辈,但并不是同一脉系。他们两个拜完师还是同辈,牟舜英却因师尊辈分高,一下子跟周祺同辈,成了景悦他们的师叔。 “七公子不愧是七公子,进幻境被迫拜师,也比我们高一个辈份。” 拜过师看过弟子比试之后,新入门的弟子暂时安置下来,景悦三人凑到一起,她先挤兑牟七公子。 牟舜英苦笑:“其实他原本想选小白的,被喻而琛抢了先而已。”他目光在小白身上来回打量,“小白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他记不起来了。我哥猜测,大概是哪家的落难公子,我原本不想留下他的,偏小和喜欢他,跟我哥一起非要留下他。” 景悦也看着小白,见他因为自己说不想留他,低下了头,就抬手拍拍他,“你现在想起什么来没有?” 小白垂着头摇头,细长瓷白的脖颈因此格外显眼,牟舜英蹙起眉道:“那你是怎么到的枕霞山,总该记得吧?” “我问过他,在遇见我哥之前,他在唐河谷附近已经晃悠两天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只记得是在一块大石头上醒过来。”景悦说完摇摇头,“算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师叔,您出个面,带我们去霞露泉看看吧?” 牟舜英:“……你还是叫我七哥吧,咱们好歹是‘表亲’。” 景悦假笑:“不敢高攀。” 牟舜英默默起身,打开门出去,正好看见夏为森经过,就叫住他问路。夏为森笑道:“怪我,忙忘了,原说叫为钜带你们去的,师叔稍等。” 他转头离去,很快之前给他们开门的小哥就找过来,自我介绍说叫徐为钜,要给他们带路去看霞露泉。 景悦守了两年多死泉,对霞露泉已经没什么幻想,她提出去看霞露泉,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消息。 “徐师兄,听说自凭霄拜入玄元宗之后,慕霞露泉之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徐为钜一脸与有荣焉之色:“是啊,咱们枕霞山原先在海内五洲的名山大川中,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过中下而已,但自打凭霄真人横空出世,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牟舜英在旁边搭话:“你见过凭霄吗?” “弟子哪有那个命。”徐为钜摇头叹息,“在弟子拜入山门之前,凭霄真人就已经入了玄元宗了。” “师兄你几时拜入山门的?”景悦问。 “五十年前啊!我们扶桑派六月开山门招纳弟子,凭霄真人正好是那年四月偶遇玄元宗宗主的,不巧的很。” 五十年前,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凭霄刚好七十岁,距离他弑神、连累修真界承受上神之怒,还有九百年——天鉴为什么把他们投放到这么久远之前?真要给与启示,难道不应该是让他们看见未来吗? 景悦正自思索,徐为钜忽然一指前面,说:“到了!” 她闻声抬头,还没看清什么,先觉面上一凉,有清新至极的水汽扑面而来,景悦不由深吸口气,将这清凉而灵力浓郁的水汽吸入肺中。 “师妹别太大口吸气,当心醉倒。”徐为钜提醒她,“这水汽中灵力太过浓郁,你还未曾修炼心法,恐怕不能化用。” 景悦点点头,轻轻呼出气来,目光看向水汽最浓郁之处——此时太阳当空直射,灿烂日光遇到水汽,层层折射之下,竟真的给水汽染上一层薄红,彷佛云霞笼罩,久久不散。 “霞露泉,果然名不虚传。”牟舜英喃喃道。 “好啦,这就是霞露泉,远远看看就好。想喝泉水的话,咱们门中有弟子每日专门来取,师叔和师妹师弟到时找大师兄、就是夏师兄申领即可。” “申领?这泉水不能随便喝吗?”景悦问。 “当然不能了,要看各自修为,还是那句话,修为不到,化用不了,反会有害。” 这样吗?景悦踮起脚来,很想看看水汽下是什么样子,“徐师兄,你来取过水吗?霞露泉的泉眼是什么样的?” “取过,不过不曾接近泉眼……”徐为钜有点惭愧,“毕竟修为不足。” “那谁见到过?”她追问。 徐为钜摇头:“没打听过这个,师妹为何对泉眼好奇?” “就……单纯好奇。没人潜入霞露泉水底去瞧瞧吗?”也许看见泉眼之后,能搞明白他们守的那个泉为何不出水了呢? “这怎么可以?整个枕霞山都来取泉水饮用,谁敢如此肆意妄为?” 看着小哥义愤填膺的样子,景悦把自己想下去看看的意图小心掩藏起来,“师兄说得对。那延陶峰在哪个方向?” 徐为钜不假思索,伸手一指:“那边就是,看见山顶那棵苍松了吗?传说凭霄真人从小就在那松树下练剑。” 景悦看见了,那是一座长满苍松翠柏的山峰,绿意深浓、峻拔奇秀,可惜,一千七百年后,这座生机盎然的山峰将会被一根四四方方、名为天鉴的青石柱子取代……。 “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徐为钜又催他们走,“保不准师长们要找三位呢!” 牟舜英看景悦一眼,道:“好,来日方长,以后有空,再来游赏便是。” 景悦点点头,跟着他们转身往回走,不料走了几步,徐为钜忽然停下,回头说:“小白师弟,你怎么不走?” 小白一向亦步亦趋跟着景悦,因此景悦也没留意他,这会儿听见徐为钜问,回头看时,果然小白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站在原地,见她看过去,才匆匆抬脚跟上来。 当着徐为钜,景悦没有多问,回到扶桑派以后,才叫小白来自己房间,问他:“你刚刚怎么了?” 小白伸手比了个圆,然后又伸出食指,往前一戳,景悦瞎猜:“你想回家?回不去,这个霞露泉不是我们那个霞露泉。” 小白摇头,转头四顾,见门边有个脸盆架,上面放着个脸盆,就提起水壶,往里面倒了点水,然后指指自己,又指指水盆,做了个跳的动作。 “你跳……你想跳进霞露泉去?” 小白欣喜的猛点头,景悦却摇头:“不行,你没听徐师兄说吗?修为不够,万一你跳下去出什么事,怎么办?” 小白还想比划,他师尊喻而琛就亲自来抓人了,“练剑不能偷懒,我先把入门剑术教你!” 景悦目送小白被拎走,还没定下神,她师尊路而祎也来了,亲自把扶桑派入门心法一五一十讲给她听,叫她按心法开始修炼。还派了门下大弟子在旁坐镇,怕景悦初窥门径,灵力走岔经脉。 修士修炼起来常常没日没夜,景悦直到将心法顺利运转过一个周天,才被允许暂时休息,见一见她的小白弟弟和牟舜英师叔。 “你们觉不觉得这里修炼好容易?”景悦一边吃着饭一边问两个同伴,“我居然这么快就能走一个周天了!七公子,你那时候用了多久?” 牟舜英道:“三个多月,我祖父为此很是高兴,着实夸了我几句。” “我感觉我没用那么长时间,但我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了,你知道吗?” 牟舜英看向小白:“小白应该知道,他目前一直在练剑,经历过多少次日升月落,应该有数吧?” 小白伸出十个手指比了比,景悦:“十天吗?” 小白又伸出一根食指,景悦:“十一天?”小白点头。 “原来以前的修真界修炼这么容易……”景悦嘀咕着吃完饭,又喝了一碗山菌汤才感觉到饱,“那么问题来了,我们究竟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答案,很快就又被各自师尊抓回去修炼。这般大约过了两个月,牟舜英顺利突破至炼精化气之境,景悦也从入门心法换了进阶功法,可以自选一样武器,开始同步修习术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8.喜提兵刃 选兵器之前,路而祎先跟景悦谈了几句。 “景悦,为师一直不曾问你,为何不远万里来到枕霞山投师学艺?” 她也想知道为何,这个天鉴不知搞什么鬼,时间过了这么久,景悦跟牟舜英都没摸着一点与天鉴有关的线索,心里实在有点焦急。 不过真实缘由,到底没法跟路而祎说,景悦就答道:“因为弟子想成为强者。” 路而祎有点意外:“我还真没想到是这个缘故。既然你想成为强者,为何修炼时又从不全心投入?” 景悦一愣,路而祎神色郑重起来:“你的天资确实是万中无一,无论心智、根骨都是上上之选,修炼起来不走弯路,常常事半功倍,一年顶别人几年。但修真路漫漫,看的不是几年,甚至不是几十年,是成百上千年!若一个人仗着天资卓绝就不肯用功,早晚会在半途被人赶超。” 她平素为人温柔和善,这般说话已经算是很重了。 但景悦真没法做到全力以赴修炼。首先明知身在幻境,修炼成果很可能只是幻梦一场,出了幻境就打回原形,谁还能真事儿似的勤奋刻苦修炼啊? 其次她心里始终惦记着薛景行兄弟两个。景悦既担心薛景行落单,一个人进幻境会有危险,又怕他和城主府那帮人在一起,遇到什么事,被那些人抛弃牺牲。至于留在家里的景和,就更让人担心了,家里只有身体不好的小弟和一只刚出壳不久的凤凰,时间长了,不说别的危险,恐怕他们先会饿死。 “师尊容禀,非是弟子自恃聪明、不肯用功——其实弟子从来不知道自己资质能算出众。” 这是真心话,虽然紫清宫那老道说过她根骨不错,以前父母也认为以她的资质应该拜入名门学艺,但景悦一直以为那是矬子里拔将军,毕竟天机断绝都八百年了,修真界一代不如一代也正常。就连当日拜师,她都觉得是幻境给他们放水,才会如此顺利。 路而祎摇头:“你当为师收徒很随意么?” “是弟子没有见识。” 真正入门修炼以后,连同门师姐都说她资质佳、进阶快,景悦就知道自己大概算是资质不错了,虽然还是没想到能有路而祎说的万中无一的程度。当然她说这话主要还是为了解释自己并非仗着天资好就不尽全力。 “其实,弟子心有旁骛,是因惦记家中兄长,他因故失踪,许久没有音信,景悦总是心中难安。” 路而祎问:“你兄长叫什么?因什么缘故失踪的?” “叫景行。”至于缘故,景悦只能半真半假的说,“弟子不曾亲见,听兄长说有个道人路过,说弟子家附近将有什么异象出现,过了几日,兄长出门打猎,就没回来。弟子一家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这次来枕霞山也是想打探他的消息,不曾想机缘巧合,拜入师尊门下。” 路而祎追问了几句薛景行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修为如何、那道人是何样貌等问题,景悦如实回答了薛景行的部分,道人则只大概说了蓝治长的长相,没提服饰。 “有这事你怎不早告诉我?咱们扶桑派虽称不上名门大派,在修真界总也有些故旧亲朋,请他们帮着打听留意并非难事。从今日起,你就不要操心此事了,专心修炼,为师会托人去找你哥哥。” 虽然并不知道薛景行是否跟他们同一时空,景悦还是很感激,给师尊行了大礼道谢。 路而祎扶起她来,又叮嘱了几句修真重在修心、一定要道心坚定之后,终于带她去挑兵器。 “你喜欢什么兵刃?以前可练过?” “用过刀。”景悦答。 “刀?”路而祎有点惊讶,“哪一种刀?” “就是雁翎刀。长辈早年所用的,弟子拿来比划着玩而已。” 路而祎点点头,问:“那你还是想学刀法么?” “弟子听师尊的。” 路而祎失笑:“这个却不好听我的,兵器向来讲究与人心意相通,须得你自己喜欢才好。” 景悦想了想,觉得还是刀法实用,而且刀这一类的法宝也多,就算她回去原世界后,恢复出厂设置,再重新练起刀法来也不难,就说:“那就还是学刀法吧。” 路而祎就没有多说,携着她的手飞身上了半山,停在一座高塔面前。 “这就是百兵塔。我们扶桑派为新入门弟子准备的兵器,都藏在这座塔中。” 景悦跟着师尊上到高塔第二层,见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地面中间铺着一张圆毯和四壁挂着壁灯外,空无一物。 路而祎却说:“这一层都是刀,你站到中间去,自报姓名、师承,运起本门心法,自会有一把专属于你的刀现身。” 景悦依言站到中间圆毯上,“十代弟子景悦,师从第九代法师路而祎,请祖师赐刀。”说完伸手掐诀,运起心法。 随着心法运转,四壁灯光忽然变暗,接着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吹至景悦面前。那风初初吹到时极为轻柔,似乎连发丝都没能吹动,然而下一瞬,轻柔的风忽然收束成一线,凌厉无匹的向着景悦就拦腰斩去。 景悦飞身而起,让过劲风,伸手在空中一捞,一柄其貌不扬的短刀出现在她掌中。 这刀刀身乌漆抹黑,除了中间有一道月牙形凹槽外,再无别的纹饰,刀背略厚,刀尖处有一点弧度,背面开了刃,刀柄偏短,一手握着正好。 景悦落回地面,挥舞两下短刀,说道:“倒是不轻。” 路而祎笑道:“为师刚入门时,喜欢长剑,结果来到百兵塔,祖师赐了我一柄还没你这把刀长的短剑,算上剑柄还不到两尺,我当时很不服气,下山时就把剑丢了。” “那然后呢?”没想到这位端庄师尊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景悦很感兴趣后续。 “然后我回到自己房中,那把剑已经好好躺在桌上等我了。” “……”其实师尊就是想拿这个故事告诫她别把刀扔了吧? 景悦立刻表态:“师尊放心,弟子觉得这刀挺好的。”虽然丑了点。 路而祎笑着点头,装作根本没看出徒弟的嫌弃,带着她下山,开始教她刀法。 问剑谷中,薛景行也一样对妹妹和小弟充满牵挂。 蓝治长眼睛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他不时唉声叹气,没两天就受不了了,主动提出要指点薛景行修炼。 “这里灵气充盈,连食物都不同寻常、充满灵气,白呆着不修炼,岂非暴殄天物?来,跟老道说说,你以前练的什么功法?如今到什么境界了?” 薛景行如实答道:“是家父教的《十六经》,境界还谈不上,只是发箭之时,能运气其上。” “《十六经》是你们法修最常见的入门心法,尚可。你说发箭,是指弓箭么?能射多远?” “尽全力时,能有十丈吧。可射穿合抱粗的榉树。” 蓝治长不置可否,叫薛景行把他练的那套《十六经》背诵一遍,《十六经》不是什么高深心法,在雁国几乎人人皆可背诵,自然没有藏私的必要,薛景行依言复述,蓝治长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你父亲是从哪里学的这套心法?” 薛景行答道:“是祖父传下来的。” “他们修为都如何?寿数多少?” “都是刚入修真门,先祖不到百岁即逝,家父……两年前就已去世,其时不足七十岁。” 蓝治长一叹:“这就难怪了。这套《十六经》中间至少缺了三分之一。” 薛景行大惊:“缺了三分之一?这怎么会?我们风栖城中城主府的仆役们大多都是从《十六经》起步修炼……” 蓝治长打断他:“那他们有修炼至炼精化气的吗?” “……没有。” 听到这一声情绪低落的回答,蓝治长捻着胡须没有做声,想等青年自己开口求他教真正的《十六经》,可老道等了好一会儿,那青年居然一声不吭,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 蓝治长无奈,只得自己开口问:“正本《十六经》,我们紫清宫倒是有留存,我老道闲来无事时,正巧看过,你想不想学?” 薛景行没回答想不想,先问:“前辈可是有事要晚辈去做?” 蓝治长一愣,继而失笑:“你这小子,把我老道看成什么人了?这《十六经》又不是什么稀世功法,值得我要你做什么去?就当是这几日你精心照顾我,我老道谢你的吧!来来来,我现在把整套功法教给你,你先背熟。” 有蓝治长指点,薛景行从头开始修炼,很快就有了进益,过得半月,连来查看蓝治长伤势的青莲都瞧出来了。 “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竟是法修。那你怎么会和这老道在一处的?”青莲进了院门,看到薛景行以后,忍不住问道。 薛景行一笑:“我还以为姑娘不打算问了呢。” 青莲诧异:“问什么?” “真人与我的来历,姑娘不是一直不曾问过吗?” “哦,这个呀,那老道一看就是紫清宫的人,你呢……” 屋子里面蓝治长接话:“你小子修为低微,一看就是个无名小卒,有甚好问的?” 青莲侧脸一笑:“这可不是我说的。”她说完就迈步进了屋子,“老道眼睛怎么样了?” “已能看见光了,前两天还稍微有点刺痛,今日已完全不痛了。问剑谷的药,果然名不虚传。” “那晚上就可以把蒙眼的布拆了,到明早慢慢适应光亮,就可以出去走走了。”青莲说着拆开布带,检查了一下蓝治长的眼睛,“嗯,确实已经好了。” 检查完,她又给蓝治长把眼睛蒙回去,转头对跟进来的薛景行说:“前次事出仓促,又有几位仙长急着闭关,有失礼之处,还请二位见谅。你姓薛是吧,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蓝治长自我介绍:“紫清宫广崇台蓝治长,这小子叫景行,姑娘有事直呼其名即可。” “好呀,蓝道长,薛小哥,明日午后,未时整,谷主有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19.天意难违 见谷主,自然还是在那间精美雅致的兰室。不过这一次,蓝治长走到阶前就停了下来,向兰室中拱手道:“素闻谷主爱洁,上次老道眼睛看不见也就罢了,这次却不敢踏足兰室、玷污谷主的清净地,请于阶下聆听教诲。” 引路的青莲低头偷笑,薛景行没见过老道把身段儿放的这么低,又见青莲偷笑,感觉很不自在,就后退了两步。 兰室中很快有人掀帘而出,却并不是那位谷主,而是一位黄衣少女,“道长有心了,既如此,便请二位到水榭一叙。” 青莲听了,手向右侧一比:“这边请。” 薛景行跟在他们后边,穿过一片竹林,果然看到前方一座水榭建在湖上,上次见过的那位绝色佳人已经端坐其中,旁边还有一个粉衣少女正在烹茶。 青莲将他们二人引进去,谷主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睛即使看着人也毫无感情波动,“请坐。隐居之人,不耐俗礼,我就开门见山了。” “请谷主吩咐。”蓝治长欠身答话,姿态十分之低。 “二位到底是怎么进我问剑谷的?” 这个问题在薛景行和老道意料之中,他们商量好了由蓝治长出面回答,所以薛景行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听老道说:“谷主可能不信,其实我二人也不知是怎么进来的。老道眼睛受伤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景行在我身边,他说当时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拿出照明的法宝,才看出是身在一片山坡上,之后景行给我洗了伤口上了药,我们还没等动作,就被贵谷中人发现了。” “那夜虽不到十五,一轮凸月足够照明,何来伸手不见五指之说?我本不欲探人隐私,但听道长之意,你眼睛受伤似乎与你们到问剑谷有关。” “正是。”蓝治长答得爽快,“在回答谷主疑问之前,老道想先请谷主解惑。” 这时婢女烹好了茶,依次送上来,谷主比了个请的手势,既请他们喝茶,也表示同意蓝治长提问。 “敢问谷主可是白虹上仙?” 谷主没什么表情,旁边青莲没忍住笑了,“敢情你们到现在都不知我们谷主是谁?这可真是奇了。” 谷主没理青莲插话,自己答道:“没错。” “那么太玄剑,谷主已经锻造好了吗?” 白虹道:“我不会铸剑。” 青莲见蓝治长二人没听懂,补充道:“我们谷主哪会做铸剑这等粗活?太玄剑是我们谷中明询上仙锻造的,谷主只是见这剑不同寻常,在仙剑出炉前,亲自问剑而已。” 也就是说,太玄剑确实已经出世,蓝治长不关心铸造过程,他只想确定他们到底到了凭霄弑神前多少年,“那么太玄剑也已经认了凭霄为主吗?” 青莲还没明白,白虹已经听出这老道问话的怪异之处,他问什么都说已经怎样了吗,好像他知道会这样,但他不确定发生了没有似的。 “两百年前太玄就已认凭霄为主,此事天下皆知。” 蓝治长默默算了算,“两百年前,也就是说凭霄已经七百多岁,很快就将……” 话刚说到这儿,天空一声霹雳巨响,水榭随之晃了一晃,几个婢女脸上都露出惊愕之色,只有蓝治长一脸果然如此。 他向着白虹拱手道:“谷主见谅,非是老道不肯以真相相告,实是天意难违。” 白虹若有所悟:“如此说来,你们并非此界之人?” “也是也不是。”蓝治长擦了个边,见没有异象降临,继续说道,“我二人到此,想来也是天意,谷主有测算古今之能,不知这些天来,可曾有所感应?” 白虹凝目看了蓝治长片刻,又转头看向薛景行,薛景行一直不敢多看她和几位婢女,便只盯着茶碗里的茶,白虹见他不抬头,就直呼其名:“薛景行?” 薛景行应声抬头:“是。”他目光与白虹明净透亮的眸子一碰,下意识垂下眼皮,问,“谷主有何吩咐?” 白虹却说:“你担心的人都平安。” 薛景行又惊又喜,再次抬眸:“当真?” “我只说我看到的,随你信不信。”白虹说完,转回头看向蓝治长,“你就不同了。” 蓝治长:“请谷主明示!” “我要能明示,何至于问你们?”白虹虽然一直面无表情,这会儿却明显心情不大好,挥挥手道,“既如此,二位就先住下吧。青莲替我送客。” 青莲答应一声,送了云里雾里的薛景行和蓝治长回去。这次她没再要求两人不得出院落,而是说:“仙长们该闭关的都闭关了,蓝道长眼睛也好了,总困在这小院里不像话,我们谷中景致还算可看,两位闲暇时可以到处走走,只是不得往高处去,有甚事,叫人给我传话便好。” 二人答应下来,待青莲走了,薛景行立刻问蓝治长:“这位谷主测算的准吗?” “她是问剑谷主,若她不准,也就没人准了。”蓝治长说着叹息一声,“难道何师兄他们出了事?” 薛景行听了前面一句,顿时狂喜,就此放下不少心事,开始专心修炼不提。 景悦那里虽然没人跟她泄露天机,却也因为与师尊路而祎那一番交谈而定下了心。她原本一直拿扶桑派这些人当npc看,只想敷衍着完成任务——虽然并不知道确切任务是什么。 但路而祎竟然很认真的关切她为何没有全心投入修炼,还答应帮她打听大哥的消息,这就太超出npc的范畴了。景悦不是容易被感动的人,却知道投桃报李,别管人是真是假,确实在她身上用了心,她就不能辜负。 而且她过后又找牟舜英,就出幻境后修为能不能原样带出去的问题,和他简单探讨了一下。 “一般幻境都是危险与机遇并存,修士在通过幻境的重重考验后,修为得到提升或者得到什么法宝,就是得到了,不存在出幻境就消失,否则哪个修士还想进幻境去历练?”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七公子,我们这个幻境,目前好像没有任何危险哎?我们得来的修为,太过容易,所以我一直担心带不出去。” 牟舜英想了想,说:“首先,我们只是目前没遇到危险;其次,就算真有你说的这个可能,也只是一种可能。打个比方,你可以修炼到炼气化神,但你因为担心修为是镜花水月,没全力修炼,境界只到炼精化气,万一出去以后修为还在,你悔不悔?” 那肯定悔死了啊! 牟舜英接着说:“就算出去以后,你真的还是原来那个你,但你至少在幻境里进阶到了炼气化神,亲自体会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以后从头修炼,知道路在哪里,不是也很好吗?” “是啊。”景悦点点头,“没想到七公子还很会煲鸡汤。” 牟舜英:“什么?” “我说你说得对。而且我们现在确实没别的事干。”景悦说着看向默不作声坐在旁边的小白,“这次跑到哪里被你师尊抓回来的?” 她这几天闲着没事,给小白安排了个任务,让他找机会下山试试,结果小白每次都是刚出本派山门不远,就被夏为森、他师尊等等不同的人给捉回来——负责抓人的定位如此准确,显然是幻境制定了规则,不许他们乱跑。 小白伸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霞露泉。 写字是他师尊喻而琛亲自教的,也不知那位怎么那么有耐心,教一个哑巴认字写字,只教了两三个月就见了成效。 “行吧,看来就是不准我们下山,大家都专心修炼吧。”景悦总结陈词后,提着她那把丑了吧唧的刀站起身,“我劈柴去了。” 牟舜英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劈字诀要练多久?” “师尊叫我照着一年练。”景悦拉着脸,“厨房的师兄们听说又有学刀法的,都高兴的不得了,说好长时间不用劈柴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尊听说我要学刀法时,是那么个表情了。” 牟舜英似乎是想忍一忍,别笑的太过的,可惜没忍住,只好掩面笑道:“我也终于知道本门为何这么少学刀法的了。” 景悦听他笑,本来想拿刀跟他比划比划的,但一回头见他只露出笑的弯弯的一对眉眼,拿刀的手就一顿,哼道:“你也别高兴太早,我听厨房的师兄说,学弓箭的每日要上交一定数量的野物,你今日交了吗?” “啊呀!都叫你打岔打忘了,我不跟你们说了!”牟舜英说着纵身起来就跑了。 小白跟着站起身,两手合十并在一起,指指外面,表示他要陪着景悦去练刀法。 “好啊,一起去吧。”自家兄跟弟都不在身边,景悦看小白这个便宜弟弟顺眼许多,而且有人帮她摆好柴让她劈,也省事不少不是? 两人很快到了厨房院里。景悦右手执刀,运气其上,对准面前竖着放置的一根圆木墩劈下去,木墩应声裂成两半,却一半大一半小。她摇摇头,扶起木墩合在一起,继续练习劈字诀。 等到旁边劈的细细的木柴堆成堆,景悦额头也见了汗珠,她松松领口,抽出手帕擦汗。旁边正要把劈好的柴抱走的小白,抬头见她脖颈间有根红绳,红绳上还吊着个黑色坠子,在阳光照射下发着光,就伸手点点自己脖子,问她那是什么。 景悦一开始没明白,小白又指指她领口,她手摸上去才想起来,“啊,这个,从小就有的,一块破石头。”嘴里说着破石头,手上却动作飞快的把坠子塞回衣领之内。 小白本来想说那坠子的月牙形状,彷佛跟景悦刀上的凹槽有点像,但见她似乎不太高兴提起这东西,就点点头,转身搬木柴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0.炼精化气 一心一意开始修炼后,日子过的就像按了快进键。景悦自觉不过是长闭关一次,却一出来就见着一个明显成熟了的牟七公子,不由问道:“我这是闭关了多久啊?怎么七公子沧桑不少?” 牟舜英见着景悦出关,也是一愣。他知道景行这个妹妹自小就生的好看,他们一家住在城主府后街时,因为景悦长得好看,有些后生小子常常去薛家门口打转,景行那么好脾气的人,都为这个和人打了几架。 后来在天鉴旁边再见,长高抽条的少女更加美丽,只是他作为景行的好朋友,不好多看人家妹妹,而且牟舜英从小长在大司马府,见过的美人多了,也不觉怎样。 却没想到今日乍然见到闭关数年的景悦,竟惊艳到让他失了神。 “呃,大概有八年多了吧。”牟舜英侧头清咳一声作为掩饰,再转回头来时,已面色如常,“恭喜,顺利踏入炼精化气之境,有何感想?” “感想,居然这么久吗?”景悦有点不敢相信,“我还以为顶多五年。” 牟舜英笑道:“不到三十岁就进阶至炼精化气第一重,你还不满足?” “不是不满足,是……感觉时间都不是时间了。”景悦站在闭关所居的洞府门口,向下俯瞰,只见扶桑派内红云朵朵,大红色扶桑花开的漫山遍野,就跟她当初闭关时一样生机勃勃,“这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就算百年千年的过去,这山中的一切也都不会改变。” 牟舜英也转身看向山下,叹道:“是啊,我近来常觉不安,就是因为知道早晚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毁灭……你说天鉴把我们送到这里,会不会目的就是这个?” “哪个?让我们知道曾经有多好,然后再亲眼看着这一切毁灭?可是用意在哪里?叫我们更恨凭霄吗?天鉴天鉴,以过往为鉴,也得有可鉴之处吧?上神降罚于修真界,皆因凭霄一人,可他已经神魂俱灭,我们后来人能得到什么启示?总不可能是修真界再出一个凭霄吧?” “那样的修真界怎么可能再出一个凭霄?”牟舜英苦笑摇头,“我觉得,也许是时候未到,启示才不曾出现。我们还是不要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景悦斜眼看他,吐槽道:“明明是你先提起来的,我本来什么都没想,心情好得很呢!” “怪我,怪我。”牟舜英笑着认错,“走吧,下山我给你摆一桌酒席,庆祝你进阶如何?” “好啊。哎,小白呢?他是闭关了吗?都没来接我出关。” “他在练剑,喻师兄盯着呢,不练到他满意,不许走。小白急得不得了,可惜打不过喻师兄,只能认命。” 景悦摇头失笑:“我就说嘛。小白这几年怎么样?进阶了吗?有没有长高长壮?还是不能说话吗?” 牟舜英走在她旁边,见她问起小白时充满关心,神情也温柔许多,就笑道:“果然景行说的没错,你就是嘴硬心软。” “……”景悦皱起眉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这不是也很关心小白,当自己弟弟一样么?那时还非得当着他说不想留下他,就不怕他寒了心?” “寒心?他凭什么寒心?我们自己活着都困难,还肯留下他,给他饭吃,他要是还不知足,因为我说两句实话就寒心,那趁早走人好了!” “我只是说,你不要当面就这么说,人家就算不寒心,心里也难过……” “当面怎么了?我从一开始就当着他面说不要留下他的!” 牟舜英:“……算了,当我没说。” 景悦也觉得跟这权n代没啥共同语言。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不说了,她提起气来,向着小白日常练剑之处飞纵而去,并不管牟舜英。 路上遇见相熟的同门,都向她道贺,恭喜她踏入炼精化气之境,景悦笑着一一道谢,这么走了一路,到目的时,方才小小不快已烟消云散。 小白平常跟他师尊练剑都在半山腰的小溪边,景悦顺着水流过来,远远看见小白背对着自己,横剑立于溪中大石上,在他对面,正是负手悬于水面的喻而琛。 景悦还没靠近,已经觉察到那师徒两个周边有灵气在涌动,显然两人正在对峙,预备着出手切磋,她有心使坏,故意远远叫了一声:“小白!” 小白应声回头——他照旧穿一袭白袍,宽大衣袖随着涌动的灵气猎猎作响,显得人极其潇洒。 “哎哟,小少年长大了!”景悦感叹一声,笑着向他招手。 小白看清是她,脸上立即浮现笑容,然而还没等他完全笑开,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已于无声无息间刺向他肋下。 景悦看的清清楚楚,却并不出言提醒,还揣起手来,摆出一副观战模样。 小白仍然看着景悦,手中剑斜向上挑,与偷袭的宝剑碰的铛一声响。 两剑一触即分,小白借势转身,挥剑反击,疾风骤雨般的向偷袭者——他师尊攻出十数招。 他的剑又快又狠,角度都非常刁钻,景悦看的眼花缭乱,感觉若换成自己来接他剑招,虽然不至于接不住,却也少不得手忙脚乱、狼狈非常。 “你闭关这几年,他在剑术上突飞猛进,已能做到剑随心动,连周掌门都夸他是练剑奇才。” 景悦用眼角余光瞄了瞄跟上来的权n代,没说话,继续看小白和喻而琛交手。 喻而琛面对小白连绵不绝的剑招,以静制动,凌空驭使着自己的宝剑或挡或拆,抽空还要还击,师徒两个有来有往,斗得精彩极了。 到得后来,小白飞身而起,运气于剑身,斩向溪水,激起数道水箭,喷射向始终悬于水面不动的喻而琛。 喻而琛大笑一声:“来得好!”伸手接剑,在自己身前舞出一道光幕,将所有水箭反击出去,汇成一股,直袭身在半空的小白。 小白旋身躲开,双手举剑,向着喻而琛居高临下的直劈下去。 “你这小子,每到最后就发狠!”喻而琛斥了一句,身体后仰,贴着水面飞身远去,“算你赢了,今天放你的假!” 小白人在半空,根本不及收招,景悦眼见两道白浪腾空飞起,又哗啦落下,浇了落在河床上的小白一身,不由哈哈大笑。 小白浑身湿透,发髻也被半空砸下的水波打散,糊了满脸湿发,想到以这么狼狈的样子见闭关八年多的景悦,小白已经窘迫万分,偏偏他的剑也被卡在河床之中,怎么都拔不出来,顿时整张脸都憋红了。 景悦飞身过来,看见的就是他红着脸用力拔剑的囧样,顿时笑弯了腰:“你说你,真是帅不过三秒,哈哈哈!不过你师尊是故意的吧?” 牟舜英跟上来,提醒小白:“别用蛮力,你试着运起灵力和剑沟通。” 小白恍然,忙松开手,站直了运转灵力,很快被卡住的剑就嗡鸣着飞起,落回他掌中。小白收了剑,不好意思的看一眼景悦,先伸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称赞她厉害。 “你也很厉害啊,什么时候进阶的?”景悦走到近前才看出小白也进阶到炼精化气了,她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牟舜英比她年长、基础打的也好,早进阶不足为奇,现在小白看起来也比她进阶快,这让景悦忍不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天资够好。 小白比划了两下,发现比划不明白,就转头看牟舜英。 “好像是两年前?”牟舜英问,“我也有些记不清,日子过得太快了。” 小白点点头,景悦看见他脸上湿发随着动作还在滴水,忍不住又笑:“好了,你先收拾一下自己。”说完围着小白转了一圈,感叹道,“小孩子长得真快,都比我高一头了!要是小和也能长这么快就好了。哎,七公子,你说,外面的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吗?” 她终于肯跟自己讲话,牟舜英不敢再多嘴,老实答道:“应当不会。” “那就好,不然他自己在家没人管……”景悦叹口气,“算了,担心也没用。走吧,七公子不是说要摆酒席,在哪摆?” “山脚小酒馆。” “咦?我们可以去山脚了吗?”原来不是有距离限制吗? “好像跟境界有关,到炼精化气这一境界,就可以去山脚了,但还是不能出枕霞山范围。” 能去山脚也行啊,听说那边有集市,应该挺热闹的。景悦师尊也在闭关,她跟夏为森打了个招呼,就和小白、牟舜英一起去了山脚的小酒馆。 小酒馆其实并不小,独栋两层楼,楼上楼下客人都不少,也有他们扶桑派的师兄师姐在,大家打个招呼,就各自吃酒说话,并不互相干扰。 景悦他们见楼下有位子,就随便坐下,先由八年多没吃着正经饭的她点了几道硬菜。点完菜,景悦正想关心一下捡来的便宜小弟,却见小白歪头望着外面,十分专注的样子。 “看什么呢?”她也跟着伸头往外看,小酒馆门口那条街人来人往的,也没看出什么特别。 小白回神,指指斜对面一个摆着各色杂物的小地摊,景悦扫了一眼,没见地摊上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反倒是蹲在地摊前面的两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唔,是他们啊。”牟舜英看了一眼,立刻说道,“那是凭霄真人的父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1.凭霄父母 景悦大吃一惊:“你说谁?”她回头看牟舜英一眼,确定他是认真说的,就又看向外面那一男一女。 那两人看起来都是中年模样,修为在景悦之上,因此她看不出这两人具体修为如何。单从外貌看,男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女的姿态优美、温婉秀丽,两人随意的蹲在地摊边上,却彷佛画中人。 如果凭霄有父母,那确实该是这样的。 景悦霍地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牟舜英吓了一跳,追上去问:“你做什么?” “做什么?都知道他们是谁了,还不赶紧搭上线?”景悦停下来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是凭霄的父母的?” 他们两人站在一张桌边,桌旁坐着两个陌生修士,景悦不曾压低声音,那两人听到“凭霄的父母”几个字,齐齐抬头看过来。 牟舜英赶紧拉着景悦退回去,传音道:“这是一千七百年前的枕霞山,不要直呼凭霄名字。我是前几年偶然知道的,他们夫妻天资普通,修为已经到顶,过的是养老的日子,凭霄远在玄元宗,你找他们有什么用?” 景悦也传音道:“七公子,你是不是修炼修傻了?我们不是真实生活在这里的!他们也不是真实存在的人!你忘了吗?是天鉴带我们过来的,天鉴是什么?是上神给修真界最后的神谕!上神又是谁?是凭霄的仇人!不死不休、不对、是死了都没完的那种仇人!” 牟舜英被她这劈头盖脸一顿训,整个人都愣住了,景悦喘了口气,继续说:“如果这个幻境中出现任何与凭霄有直接关系的人,那肯定都是线索啊!何况是他亲生父母!我以前也是傻了,只想着延陶峰和霞露泉,竟然忘了凭霄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她说完推开还在发愣的牟舜英,自己快步出去,到那对夫妻身旁,也蹲下来,假装小心翼翼的瞥一眼他们,然后跟摊主搭话,问东西怎么卖。 摊主答话时,景悦又假装偷看那对夫妻,并在凭霄的母亲看过来时,立刻低头,随便拿起一件东西说:“我要这个。”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递过一个小金珠,景悦回头见是小白,就接过来给那摊主——她故意从凭霄母亲那一侧转头,因此清楚看到对方被小白吸引注意力、看过去时,愣了一愣。 刚想探究,却见凭霄母亲转过头,对另一侧的丈夫说:“你看这俩孩子长得多好。” 景悦:“???”俩? 凭霄父亲扶着妻子站起身,冲惊讶的景悦一笑:“失礼了,我夫人一向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每次看见,都忍不住要和我说。” “晚辈受宠若惊。”景悦也跟着站起来,露出一副羞涩的表情,“敢问二位……真的是……” 凭霄母亲笑着接话:“没错,真的是凭霄的父母。不用怕,好好看看,我们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不吓人的。” 这位还真幽默爽朗,景悦抿嘴笑道:“上仙真是风趣,您这般姿容,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凭霄母亲抬起一只素手阻止道:“这孩子太会夸人,我厚着脸皮听都脸发烧了。别说我这般年纪,就是少女之时,也不敢当‘惊为天人’这四个字,倒是你和这小少年,两个站在一起,一对璧人,方才真让我有一种惊为天人之感。” “……您误会了,这是我弟弟。”什么一对璧人?!景悦尴尬的解释,“他不能说话,两位上仙请勿见怪。” “是么?”凭霄母亲露出惊讶之色,“姐弟?看着倒不像,亲姐弟么?” 景悦:“……”她还刨根问底!明明自己才是来探听线索的那个,现在反被盘问是怎么回事? 还好有凭霄父亲拦着:“你把两个孩子都问的不好意思了。”又向景悦道,“上仙二字不敢当,我们夫妻再凡人不过,我叫容渊,她姓朱,你们叫一声前辈也就是了。” 景悦就拉着小白一起给这两人行礼,“扶桑派弟子景悦、小白见过两位前辈。” 凭霄母亲抓重点的能力极强:“你叫景悦,他叫小白?那……” 容渊知道妻子后面要接什么,忙拉住她的手说:“既然你见了两个孩子这么喜欢,是不是该给点见面礼啊?” “是啊,如此投缘,又是扶桑派的孩子,该给。”凭霄母亲笑眯眯的伸出手,掌心托着一个雕饰精美的红漆匣子,“这是今日出门,机缘巧合得的一对儿发簪,旁人吹牛,说是什么龙角簪,我是不信的,谁曾见过真龙、还有本事割了龙角做发簪?不过这发簪样式倒是好看,也合适你们两个,拿去戴着玩吧。” 任务相关人物给的东西,是一定得拿的,景悦双手接过来,行礼道谢:“前辈厚意,却之不恭,景悦、小白拜谢。” “不必如此,打开看看吧。” 景悦依言打开,见匣中一对儿黑色发簪,看不出材质,却都泛着润泽的光。两支发簪一长一短,长的簪首雕成蟠龙,短的则是一尾胖嘟嘟的游鱼,还镶了两只透白眼珠,看着活灵活现的。 “这发簪真别致。”景悦夸道。 凭霄母亲一笑:“喜欢就好。我们得回去了,你们两个以后有空,欢迎来我们家中做客,我最喜欢招待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景悦答应一声,目送两夫妻离去,才把装着发簪的匣子收起来,和小白回身进小酒馆,却发现酒馆中的客人都盯着他们看,她板起脸来,大步走回去坐下,传音问牟舜英:“这些人什么毛病?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想抢人家送我们的东西?” “你都说了是扶桑派弟子,他们哪敢真抢,大约……是佩服你吧。”牟舜英把已经上来的菜往她面前推推,“吃饭吧。” 这里人多眼杂,确实不适合多谈,三人飞快吃了饭,就上山回扶桑派,聚在景悦那里,研究这两支发簪。 “应当不是什么法宝,就是两枚普通发簪。”牟舜英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儿,说道。 景悦从他手上接过胖鱼那支,捏捏抠抠,嘀咕道:“也没有机关。真是的,连个说明都没有,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啊?” 牟舜英把剩下这支递给小白,笑道:“不知道做什么用,就先拿来绾发吧。” “那可不行,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丢了怎么办?”景悦要回小白那支,自己收了起来。 不料隔几日他们真去探望容渊夫妻,凭霄母亲却当面问他们为何不戴那发簪,景悦只好说怕丢了,辜负她的心意。凭霄母亲却说:“怎么会丢?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会丢的。你们不戴,只把东西放起来不见天日,才是辜负我的心意呢。” 景悦听这话颇有深意,就把发簪拿出来,和小白一人一支,插在了发髻上。 凭霄母亲这才满意,笑着指指院中葡萄架:“去摘点葡萄来吃吧。” 她并不拿景悦、小白当外人,就连一起来的牟舜英也当自家孩子一样,有事随便支使,三个人也就放松下来,在那位身系整个修真界兴亡的凭霄上神家里溜达个遍。 “朱前辈,凭霄真人去了这么久,一直没回来看过您和容前辈吗?”景悦摘了葡萄洗净,送到凭霄母亲面前,顺便打探消息。 “他醉心修炼,一向不理琐事的,哪里想得起来?”凭霄母亲笑着摇头,“我和容渊都觉着这孩子原本不是我们的孩子,只是老天要借我的肚子,把他生出来而已。” “您的意思是,他和你们并不亲近?” 小白听见她们说话,也走过来站着听,凭霄母亲就指指旁边藤椅,说:“坐,一起吃,今年的葡萄可甜呢。”说着提了一串葡萄递给小白。 小白伸手捧起葡萄,乖乖坐到藤椅上,凭霄母亲就感叹:“这孩子真乖,要是我们容槿有他一半……唉!” 她一向面带笑容,好像天下没什么事能让她烦恼,然而这一刻,她脸上的失落惆怅却浓的几乎要传染到景悦等人心头一般。 当然,自诩硬心肠的景悦没那么容易被感染,她还第一时间抓到了重点:“容槿是?” “哦,就是凭霄的本名,凭霄这么嚣张的名号,我们夫妻可取不出来。” “凭霄,就是以青天为凭的意思吧?”景悦猜测,“那容槿是哪个槿?” “就是木槿花的槿,我生他时正好在你们扶桑派做客,这孩子说要出来就出来,我们也来不及回家,所以生下来后,我看着你们那儿漫山遍野的红,就给他取了容槿这个名字。” 怎么这么巧?景悦忍不住看向正仰着头从葡萄串上咬葡萄吃的小白,她记得大哥说见到小白就是在一株白槿树下,还差点给他取名叫白槿,难道小白和凭霄一家有什么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2.十六倍速 小白咬下来一个葡萄, 嚼几口就囫囵咽下去,既不吐皮也不吐籽,就继续咬下一个吃, 景悦看着他这傻乎乎的样儿, 立刻觉得自己想多了。 还转头跟凭霄母亲说:“您觉得小白好,那拿小白跟您换凭霄真人您肯吗?您看看他那傻样!” 小白听见, 忙瞪起清澈的大眼睛、用力摇头, 表示自己不要换, 凭霄母亲见状笑个不停, 还逗小白:“怎么?你不愿意?你不喜欢我和你容前辈吗?” 小白忙摇头, 摇完觉得不对, 赶紧放下葡萄,擦擦手,伸指往石桌上写道:喜欢的,但是我有家了。 这小傻子,还真拿他们那个穷的叮当响的家当自己家了, 景悦心里一时不知什么滋味,面上却没显露, 还配合着凭霄母亲逗他:“可是咱们家没有朱前辈家里好,也没人会宠着你,还得叫你干活、不给你时间修炼……” 小白听了前面第一句就立刻写:家里好。听到后面,又接着写:但是有你, 有大哥, 小和, 还有鸟。 牟舜英刚刚被支使去拿着喷壶浇花,回来正好看见小白写字,就问:“什么鸟?” “没什么,他和我哥出去捡了一颗蛋,回来孵出鸟来了。”景悦对他还是有几分防备,蛋蛋是个凤凰的事,并不想给牟舜英知道,就飞快接过话,没让小白再写。 凭霄母亲伸长手臂摸了摸小白的头,笑道:“是个淳朴的好孩子。你想的没错,什么是家?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若家人不在,再好的地方,也不过是客居罢了。” 这话同时触动三人心肠——是啊,幻境中的修真界什么都好,可惜就是没有他们牵挂的家人,然而他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去呢? 毫无头绪的三个人,回去路上就都有些沉默,直到走到霞露泉附近,小白忽然停下来,拉住景悦,指指霞露泉,又比划了一个跳进去的动作。 “你不会是觉得跳霞露泉里,我们才能离开吧?” 景悦原本是随口一句调侃,说完却心中一动,转头看向牟舜英。 牟舜英目光在霞露泉和景悦小白身上来回转了两圈,见他俩真的跃跃欲试,就很无语的提醒说:“你们应该知道,如果回不去,我们会被整个枕霞山的人追杀吧?” “……有道理。算了。”景悦拉着小白绕路走,“我们还是回去好好修炼吧,等修为再上一阶时,再来作死也不迟。” “对了,七公子,你听说过凭霄还有本名吗?”景悦忽然想起来问。 “没听说过。有本名也不稀奇,但凡是修士,都有名和号之别,只不过他这等少年成名之人,本名更不为人所知罢了。” “朱前辈说,凭霄本名叫容槿,还是生在扶桑派门中,怪不得把我们直接丢在扶桑派门口。那么扶桑派拼死守护延陶峰,莫非也是为了这点香火情?” 牟舜英摇头:“我听祖父说,还是为了霞露泉。扶桑派认为枕霞山是一体,夷平延陶峰,会令整个枕霞山失去生机,霞露泉也很可能会受到影响。但是当时天机断绝已经一百年,人们觉得就算不动延陶峰,生机也已经不存在。” “他们没想到还会更糟,是么?”景悦露出几分讽刺笑意,“那时你们家已经是枕霞山有名望的世家了吧?你家人没有说话吗?” “牟家的人当然也不希望轻举妄动,但夷平延陶峰由紫清宫和真一派共同倡议发起,海内五洲响应的修士数不胜数,连雒国王室和甘家都有人参与……” 雁国王室姓甘,在雁国地面只要提起甘家,说的自然不会是别家,景悦就扯着嘴角笑道:“所以你们家就识时务的袖手旁观了。” “是啊,不然又怎会有我?”牟舜英坦然道,“我敬佩扶桑派那些慷慨赴死的弟子,但也很难不为他们惋惜,若他们当时不那样决绝,也许……” 他人在扶桑派学艺十多年,难免产生感情,尤其扶桑派上下作风是一脉相承的温和友善,就算不同脉系的弟子,也极少有竞争比较之心,反而互相照顾扶持比较多。就门内的这种友爱氛围,别说风栖城的城主府,就是雁都的大司马府,也从没有过。 牟舜英难免想着若是当初扶桑派没有覆灭,传下道统,又该多好? 景悦却说:“所以你们家是纯粹的法修派系,扶桑派不是。你是名门弟子,应当早就发觉了吧?扶桑派的心法,虽然是以法家经典为基础,却兼收并蓄了墨家和儒家的优点,甚至连玄门的‘道法自然’都有体现。” 牟舜英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最后关头选择与山、泉共存亡,这是他们的道。只要觉得值得,‘虽千万人吾往矣’。” “那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选择?”牟舜英问。 景悦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小白有些紧张,伸手拉她袖子,景悦回头看他一眼,失笑道:“只是假设而已,你紧张什么?再说我既不是法家也不是儒家墨家,我只是个现实到不能再现实的凡人,当然选择保全自己和家人了。快走吧,小白一会儿给我喂招、陪我练刀啊!” 小白高高兴兴的点头,跟在突然纵身飞走的景悦身后,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牟舜英自己停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隐约还能看到霞光的霞露泉,叹息一声,才纵身跟上去。 这次在凭霄父母家做客之后,时间流逝似乎比从前又加快许多,如果说从前是按了八倍速的快进键,那么现在好像直接按了十六倍一样,景悦随随便便闭两次关,门中就又多了两批新弟子。 到她第三次闭关结束,成功突破至炼精化气第三重境界出关时,等在外面的小白已经长得肩宽背厚、长腿细腰,完完全全风姿卓立成年美男子一枚了。 景悦开口说话之前,先伸手比了比两人身高,“你怎么好像又长高了,我之前明明有超过你肩膀的。” 小白很贴心的屈起长腿,让景悦再次超过他肩头高度,景悦无语,抬手弹他脑门一下:“少来这套!那位七公子呢?闭关了吗?” 小白等她弹完了才站直,伸手帮她把头上略有点歪的胖鱼发簪扶正,刚要比划,牟七公子本人就从山下飞身而上,还不等到近前就说:“快跟我来!容前辈方才离世了,朱前辈也行将寿终,她要见你们!” 景悦吃了一惊,忙纵身跃下,与小白、牟舜英一起疾奔向两夫妻住所。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好消息,薛景行听到谷主说自己担心的人都平安之后,就彻底放下了心,开始专心致志修炼。 蓝治长教他的《十六经》果然比他自小学的那一版完整精深,修炼起来十分顺利,一晚成果比从前一月还显著。薛景行在蓝治长指导下,白日练箭术,夜晚练心法,日夜勤练不辍,进境肉眼可见。 每日来送食材的小姑娘馨果很是艳羡,问他练的什么功法,薛景行如实说了,还问人家:“你想学吗?想学的话,我问道长一声,也教给你。” 蓝治长当时正准备出去溜达,听见这话,忙说:“你小子别不知轻重,问剑谷中一只蚂蚁都比你修为高,用得着你教?” 馨果听了咯咯笑,“道长真风趣,照您这么说,我都不如蚂蚁了。” “姑娘年纪尚幼,先把基础打好为要,不用急于提升修为。这小子是法修,跟你走的不是一路,不用羡慕。修真路啊长的很,走得快的,未必能走得远。” 馨果嘻嘻一笑,转身跑走了。 蓝治长又转回头伸指虚点薛景行几下,“你都不知道人家自小学的什么功法,就敢说教人家,我看你真是挨打挨少了!” 薛景行老老实实认错,看老道气消了,才问:“这么说馨果姑娘已经修炼了?怎么晚辈瞧不出来?” “你能瞧出什么?她若没修炼,这么小的年纪,怎会脚步轻捷若此?而且她日常与你说话,你能听到她呼吸声么?” 薛景行若有所悟,蓝治长继续说:“他们问剑谷修炼法门与外界不同,你没见识过,不知道也不稀奇,但千万不可自以为好意,就说要教人家,贻笑大方是小事,万一人家练出了什么岔子,你怎么赔?” “是景行莽撞,景行知错。”薛景行再次认错。 “罢了,记着不再犯就是了。我出去走走,你自便吧。” 蓝治长一走,薛景行把食材放好,自己在院子里练射箭,刚射了一百多箭,青莲就带着馨果来了。 “薛小哥忙着呢?”青莲站在院门口,笑眯眯问。 “不忙,青莲姑娘有何吩咐?”薛景行忙把弓放下,迎上几步问。 他练箭时一向只穿短打,袖口裤腿都收的很紧,将手臂和双腿肌肉勾勒的清清楚楚,显得人十分矫健,充满属于青年男子的勃勃英气。 青莲长在问剑谷,随侍谷主身边,历来见的都是宽袍大袖的高人大能,哪里看过他这样打扮的人,一时便有些莫名羞涩,不好意思走到近前,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说:“我们几个姐妹演练阵法,不巧馨果的姐姐受了点儿伤,不能再活动,我听馨果说,小哥近来修炼颇有成效,想请你去帮忙站个阵脚。” “我吗?”薛景行受宠若惊,“可是我不通阵法,恐怕帮不上忙,只会给姑娘们添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3.福兮祸兮 薛景行为人热忱, 又自觉在这里白吃白住,占了不少便宜,现在难得主人家找他帮忙, 他却因无能为力帮不上忙, 脸上很快就透出点羞愧之色来。 青莲见他这样,方才莫名其妙产生的羞涩瞬间消失, 上前几步道:“无碍, 只是最简单的五行阵, 我一说你就懂了。” “那好, 劳姑娘稍候。”薛景行说着进去屋子, 换了日常穿的袍子出来, 跟青莲和馨果往外走。 他与蓝治长所居的这个小院在山谷北侧,这一侧似乎是专门划给外来人暂住的,除了青莲和馨果,很少能见到别人。 这次青莲带着他一路往西走,绕过一片桃林后, 到了一处地势平坦的空旷地,那里有几个穿着各式彩裙的女子正聚在一起说话, 看见他们过来,纷纷招手。 薛景行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青莲姑娘,贵谷中, 没有男子吗?” 青莲一愣, 馨果先嘻嘻哈哈笑出声来, “薛小哥你太有趣了!哈哈,我们谷中怎么可能没有男子?” 薛景行大窘,青莲笑着解围:“不怪你,你来以后,就没见着男子是吧?你也听说了,我们谷主特别爱洁,男子体味偏重,为着谷主的鼻子着想,我们谷中男子都住在半山上。说谷中没有男子,倒也不算错。” “那我和蓝道长……” “你们在下风口,安心住着吧,往常谷门开启,有客人来,也都是在你们那一边借宿的。” 薛景行这才放心,跟着青莲过去,与那几个女子相见。青莲先介绍了一下各人姓名,接着指点地上五个画好的圆圈,“瞧见了吗?阵脚不能动,要一直定在圈子里,无论闯阵的人怎么冲击,都不能失去自己的位置,否则这阵就破了。” 又一一解释:“五行你应当知道吧?水、火、金、木、土,依次相克,水、木、火、土、金,依次相生……” 薛景行之前确实从没了解过任何与阵法有关的东西,但五行相生相克的基本道理他是知道的,青莲她们这个五行阵又比较简单,他很快就听懂了,按照青莲的要求,站到金位上,与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子结成阵法,让馨果和她几个小姐妹依次来闯。 最开始几轮,薛景行只需要守住自己位置就行,等几个小姑娘都来闯过之后,青莲就交代要变阵。所谓变阵,就是趁着闯阵之人冲去别的方位,自己迅速与相生或相克的五行位上之人互换位置,这样一来,阵眼随之改变,破阵难度也将升高。 薛景行渐渐觉出趣味,不再满足于单纯站住阵脚,开始跟其他几个方位的人打眼色,商量变阵,直到几个破阵的小姑娘急得哇哇叫,他才偷偷放水,让她们破阵出去。 “今日便宜你们了。”青莲笑着说小姑娘们,“要不是薛小哥,非得把你们困到夜半不可!” 馨果装可怜:“青莲姐姐最好了,才不会这样饿着我们呢!” 青莲抬掌拍她脑门一记:“就知道吃!行了,都去吃饭吧。”又问薛景行,“薛小哥也饿了吧?和她们一起去吃吧。” 薛景行笑着摇头:“不了,我自己回去随便做一点就好。” 馨果一听,立刻站住不走了,“薛小哥,你天天做的什么饭那么香啊?比我们谷中刘婆婆做的饭还香!” “就……家常便饭,你要是觉得香,就和我一起回去,我多做一点就是了。”薛景行照顾弟弟妹妹惯了,说完这句,看其他几个小姑娘也都在瞧着,就又补一句,“大家一起去。” 小姑娘们欢呼一声,先跑着往小院方向去了,剩下薛景行看看青莲她们,迟疑片刻,还是说:“上次青莲姑娘说,已经辟谷不食了,那……” 青莲点头:“我们谷中就这些小的还要吃饭,不用管我们。薛小哥快回去吧,辛苦了。” 薛景行便告辞回去,到小院时,蓝治长正坐在院子里,给几个小姑娘讲故事,他笑一笑,自去洗手做饭,很快就烹调出四菜一汤端上桌。 蓝治长迈着四方步走到桌边,一边唠叨着:“说了多少次了,这等灵气充裕的食物,不可精烹细调,失了原味不说,还损了灵气!”一边自己动手,先盛了一碗山珍鸡汤晾着。 小姑娘们不像老道这么口嫌体正直,已经团团坐好,流着口水等薛景行给她们盛汤。 薛景行看她们都眨巴着眼睛,充满渴望,便笑道:“吃吧吃吧,我给你们盛汤,小心烫。” 几个孩子立刻伸筷,一边吃一边此起彼伏的惊呼:“这是什么?这么好吃!”“好香呀!是我今天送来的兔肉吗?”“这个真甜!是樱桃,樱桃也可以做菜吗?”“呀,这豆腐里有鱼肉!” 薛景行耐心回答:“那是清炒的莲藕片。是啊,兔肉过油炸过,再撒香料,格外香一些。樱桃是用米酒酿过的,加了糖桂花,我想你们应该喜欢吃甜。鱼肉是剔下来之后,塞到中间挖空的豆腐里的。” 蓝治长看小丫头们吃的飞快,眨眼间盘子里就少了一半,不由着急,问薛景行:“你就做了这么多?” “还有呢,我再添菜,您放心吃。” 老道这才满意,从储物鱼袋里找出一小坛陈酿来,给自己倒了杯酒,美滋滋的一边喝酒一边吃肉。 薛景行看他爱吃兔肉,特意单独给他盛了一碗放他跟前,又把其他菜添满,才自己盛汤吃饭。 不一会儿馨果吃饱,看见老道端着杯子喝的很美,就溜过去问他:“道长,你喝的什么呀?” “酒啊,你没见过么?”蓝治长眯着眼睛问小姑娘,“一醉解千愁,知道么?” 馨果摇头,蓝治长自嘲一笑:“是啊,你小姑娘哪有什么愁?”说完一口喝光杯中酒,喃喃道,“少年不知愁滋味……” 馨果似懂非懂,转头问薛景行:“薛小哥,你也喝酒吗?” 薛景行摇头:“喝不起。” 馨果更不懂了:“什么意思?” “我们家穷,买不起酒,酒很贵的。” 小姑娘对穷也没有概念,“什么叫穷?买是什么意思?” 蓝治长就笑了:“你不用懂,左右你一辈子都会留在问剑谷,穷也好,买卖也好,都与你无干,无干!” 馨果不太服气,当晚回家就拿这些问题问了她姐姐,她姐姐比她大不了多少,也不太懂,第二天又问青莲。 青莲将原话复述给谷主白虹,“奴婢一直想不通,这薛小哥明明看起来资质不错,修炼起来进步神速,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未入门?之前奴婢都没看出他竟是个法修。现在又说家里穷,连酒都买不起,修真界再穷的人家,也不至于如此吧?” “岂止是他令人想不通,那蓝治长更令人想不通。紫清宫一向等级分明,能穿深蓝道袍的,只有各脉之主的亲传嫡系弟子,他自称是广崇台弟子,那么广崇台台主就是他师尊。可据我所知,广崇台台主道号明毋,弟子都是心字辈。” “这么说,他是冒充的?”旁边穿黄裙的丹桂问。 白虹摇头:“冒充不了,这老道调息之法确是紫清宫心法无疑,而且这几日我常见他出来观星,口中念念有词,显然对天象颇有钻研。但他修为又低的不可思议,瞧着至少有五六百岁了,却仍卡在炼精化气第三重境界。” 她都想不通,几个婢女就更想不通了,白虹也没再说,只吩咐青莲:“忙去吧。那个薛小哥,性情直爽些,你想法套套话,若不方便,就叫几个小的去。” 青莲应声告退,又去找薛景行陪她们演练阵法,慢慢套问出了薛景行的家庭情况,回报给谷主:“他父母双亡,和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相依为命,弟弟像是有什么先天不足,常常生病,好像就是因为这个,他和妹妹都没开始修炼。对了,这一次他因故到了我们问剑谷,好像他妹妹、弟弟也不知去向,还并不在一处。” “他说没说是哪里人?” “说是说了,但奴婢不大相信。祖瀛洲雁国人,从小在什么风栖城长大,奴婢听都没听过。” “雁国……枕霞山就在雁国边境……” “对,他说风栖城距离枕霞山不远,城主姓牟,枕霞山倒是有牟姓世家,但……” 话说到这儿,见谷主陷入沉思,青莲停了话头,静静等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白虹才喃喃出声:“莫非真的是来自于……那个梦竟然应验了么?” “梦?”青莲一怔,“您是说,后来人那个梦?” 白虹没有回答,眼睛盯着棋盘上的棋子看了一会儿,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那薛小哥悟性如何?可堪造就么?” “挺聪明的,我们已经将天干地支都加入阵法变化,他学的很快。” “下次让他闯阵试试,若能闯过,就叫他去试试千机阵。” “千机阵?”青莲大惊,“他才入门十几日……” “叫昙华只开第七纵的十种变化,试一试,死不了人。” 青莲对谷主一向深信不疑,白虹这么说了,她就没再有异议,先去通知了掌管千机阵的昙华,然后去找薛景行,跟他说:“你陪我们练了这么久阵法,想不想自己试试破阵?” 薛景行不知就里,眼睛发亮说:“想!可以么?” “当然,正好馨果的姐姐伤也好了,明日我们摆个天干五行阵,你来试试破阵。” 薛景行兴奋不已,却不料第二日顺利破阵后,又被带到山谷南侧丛林前,要求他继续破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4.驾鹤西去 景悦三人急匆匆赶到凭霄父母居所时, 那里出奇的安静,除了扶桑派掌门周祺和他的大弟子夏为森,另外只有两个景悦不认识的中年模样修士。 而此地主人, 已经肩并肩手挽手的躺在葡萄架下一张竹床上。 景悦乍然看到这一幕, 脚下不由一顿,只觉彷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胸口, 不痛, 却很受冲击。 小白没有像她一样停下, 他急匆匆的冲到竹床跟前, 眼见容渊双目紧闭、面上含笑, 好像只是在午睡, 且做着美梦,口鼻之间却已没了呼吸,整个人也看不到一点生机灵气。 “你们来了……”凭霄母亲微微抬头,从小白看到迟疑驻足的景悦,“不用难过, 我和你们容前辈活了五百多年,想做的事都做到了, 想看的景也一起去看过了,海内五洲,处处有我们的足迹,也处处留下过我们的欢笑。如今, 能一同携手离去, 再圆满不过。” 她说话的声音一如平时那般柔和、且带着欢欣之意, 景悦整理好心情,慢慢走过去,在床前蹲下,伸手按住凭霄母亲放在外侧的手,低声问:“您叫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凭霄母亲轻轻摇头,翻过手掌,握住景悦的手,柔声说:“就是想看看你们。”又对站在一旁发呆的小白说,“好孩子,别哭。” 景悦跟着抬头,果然看到小白眼含泪光,就也说:“你哭什么?快蹲下,长这么高还站着,朱前辈看你的时候多累!” 小白一向听她的话,乖乖蹲下来,顺势抹了抹眼睛。 “真好。”凭霄母亲感叹一声,“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小白不会说话太好了。” 虽然时间地点气氛好像都不太对,景悦还是没控制住自己,露出一个“前辈你是认真的吗”表情。 凭霄母亲笑了笑:“我说真的。你不知道,年轻的时候,男子特别爱说蠢话,有时候甚至蠢到你再也不想见这个人……”她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往事,嘴角笑纹加深,“虽然多年以后,再想起那些只会觉得有趣,但当时真的难以忍受。” 景悦懂了:“那小白确实没有这个顾虑。” “是啊。不说蠢话,就不至于像我和你们容前辈一样,吵吵闹闹许多年,才终成眷侣。” “……”啥?怎么感觉这位前辈又走偏了?景悦有点尴尬,但这种时候打断她,硬要解释说她和小白只是姐弟,好像也不太合适……。 幸好凭霄母亲自己换了话题,“你们个个天资出众,修行路上的事,我实在没什么可指点你们的,只有一句提醒:不管走了多远,愿你们都记得自己为何而活。” 她说这话时不光看了景悦和小白,最后还望向牟舜英,“这世间每一个生灵都是一样,不管修成什么样的大能,哪怕飞升成神也好,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无法回头,更无法重来。所以犯了错要及时改正,后悔了就要立刻挽回,当然,最好能珍惜当下。”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握着景悦的手也越来越冷,这让景悦无法自控的回忆起母亲去世时的场景——母亲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声音极低的跟她说“要好好活着”,还说“天命如此,不要怨恨”……。 “我要去了。”凭霄母亲突然说。 景悦一惊回神,不由握紧了她冰冷纤细的手。 “只要好好活过了,死就不可怕。”凭霄母亲仍在笑,她转头看向小白,“把手给我。” 小白依言伸出手,凭霄母亲握着景悦的手放在他掌心,松手拍了拍,最后说道:“‘将欲倚剑天外,挂弓扶桑’,还是我取的名字不好,好好一个孩子,就飞上了天……” 她彷佛困倦已极,说完就阖上双目,再无声息。 景悦呆呆看着,直到两行泪落到颊边,才回过神,抽回放在小白掌心的手,去试探凭霄母亲的鼻息。 牟舜英走上前来,低声道:“前辈已驾鹤西去。” 景悦没试到有鼻息,却仍有些茫然,转头看小白,希望他能给自己个答复,却见小白满脸是泪,已经哭红了眼睛。 “你真是的,怎么哭成这样?”完全不知自己脸上也有泪痕的景悦,随手抽出手帕塞给小白,“擦擦脸吧。” 这一番动作后,她也彻底恢复冷静,站起身,回头问:“掌门师伯,两位前辈的后事……” “容前辈有所交代。你们让开吧。”周祺道。 景悦拉着小白退到一旁,周祺和那两个年长的修士并排站到竹床前面,一同运功发出灵力,于竹床上方结成结界,同时竹床和旁边的葡萄架一起缓缓下沉。 景悦目光一直望着床上的一对伉俪。他们两个并肩躺着,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安详。容渊身上是最常穿的青袍,腰间玉带上还挂着妻子给他打的如意结;朱前辈穿的是她最喜欢的藕色裙子白绫衫儿,清清爽爽的,十分好看。 两人发间还各戴了一支翡翠玉簪,一支青色多些,一支白色多些,花样却是一样的简单——一支树枝。 “我们这个啊,叫连理枝,他的发簪和我的放在一处,是可以连起来的。” 朱前辈的话彷佛还在耳边,她人却已经和丈夫一起离开了这世间。景悦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怅惘,呆呆看着竹床沉到地平线下,接着周围地面就被分割成若干小块,飞上半空,重新排列组合后,缓缓落在了竹床之上,将夫妇二人的尸体彻底掩盖。 景悦拉着小白,一起向那夫妇二人三鞠躬表示哀悼,等直起身来时,那里竟已恢复原状,地面平整如初,葡萄架也好好的立着,只有主人不知所踪。 “师尊做了个障眼法。”夏为森看景悦似乎有点惊奇,就开口解释,“凭霄真人声名在外,为免有人来扰两位前辈死后清净罢了。” 对!凭霄!景悦终于反应过来:“凭霄真人不回来奔丧、见父母最后一面吗?” “玄元宗说他正在闭关,紧要关头,不敢打扰,两位前辈留了遗言,也就罢了。” 对修士来说,修炼才是重中之重,到了寿限的亲人死去,是早就可以预料的,反倒不那么在意,所以夏为森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景悦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再一想朱前辈临死前说的话,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牟舜英也是有慈母在堂的人,见到这一幕,心里也不好受,就和夏为森说了一声,推着景悦小白往外走,“心意尽到了,我们先回去吧。” 小白还有些不舍,走很远了,仍忍不住回头去看。景悦这时冷静了,就劝他:“别难过了,其实两位前辈早就死了,我们能在幻境里和他们这样的人有这一场际遇,已经很幸运了。” 她原本接近这夫妻俩,只是为了凭霄、为了找到离开幻境的线索,却不料这两夫妻活的极为通透,极有人格魅力,连她都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这两位前辈。 “是啊,记住前辈留下的话就好了。”牟舜英接道,“愿我们都记得自己为何而活。” 景悦一听这话,又想起自己母亲,恨恨道:“等我出去,非得亲手杀了害死我爹娘的人不可!” 牟舜英愣了愣才想起现实世界那些纷扰恩怨,“等查清楚这事,了结之后,你们和我回雁都吧。”他突然说,“风栖城实在不是什么宜居之地。” “修真界还有宜居之地吗?”景悦反问,“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我们恐怕要在这里亲自经历凭霄飞升后弑神、上神再降下天罚那一段。” 她的预感应验了。 凭霄父母逝去之后,她和小白、牟舜英好像一下就从这个世界的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时间以令人眩晕的流速向前狂奔,先是周祺退位、夏为森继任掌门,眨眼之间,夏为森又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弟子。 接着就是凭霄飞升。枕霞山上下张灯结彩、喜悦非常,每一个门派世家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之后枕霞山也确实因凭霄飞升而越加兴盛,然而只过了区区一百多年,一切就都变了。 就跟景悦听过的传说一样,在修真界又有一位修士飞升后,天象忽变,各种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自然灾害接连而至,那轮久违了的红月也终于在大雪之后如约升起。 这一晚,景悦不知不觉就入了梦境,她看见脚下有一片弥漫着黑色浓云的深渊,她感到很恐惧,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却发现在自己左手边不远,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青衣溅满鲜血,只有下摆还能看出原本底色,景悦一看到那抹青色就想起容渊夫妇,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容槿!” 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那人毫无所觉,目光沉沉望着深渊之下。景悦试图向他走近,却只能走到三步远之处,她又挥手,想引起他的注意,那人也毫无反应。 “看来他并不是跟我在同一个世界了。”景悦心中想道。 就在此时,一柄饱饮鲜血的宝剑从深渊中吟啸着飞上来,停在那人面前,那人没有动作,在他身后却有一位紫衣男子从天而降,指着他怒斥什么。 那人终于转过身,景悦在看清他面容那一刻,心跳几乎停止——她见过他父母,猜到凭霄一定相貌出众,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出众! 不,用出众来形容他的俊美,简直是对他的侮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5.进千机阵 这是一片非常怪异的丛林, 明明单看每一棵树每一丛草都油绿油绿的充满生机,可当它们组成一个一望无际的整体后,却像一头虎视眈眈的猛兽, 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恐惧, 恨不得掉头逃跑。 要不是青莲等几个姑娘就在旁边看着,薛景行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跑了。 “这是千机阵, ”青莲也觉得让薛景行这样一个修为低微、初学阵法的人去闯千机阵, 太过强人所难, 但这是谷主之命, 她觉得谷主应当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就接着解释, “初建之时就有千种变化,因此得名。不过你放心,你初学不久,我们也不会让你去试全阵,昙华只给你开了十种变化, 你去试试,过不去可以求救。” 旁边黑衣女子递给薛景行一颗红色弹子, “把这个用尽全力砸在地上即可。” 薛景行接过来,道了声谢,又问青莲:“不知姑娘要我去试这阵法,目的为何?是阵法新加了变化, 还是改了布置, 叫我替馨果她们先去蹚一蹚?” “呃, 这个么……”青莲有点窘,“你别想那么多,先尽力试试吧。其实所有阵法,推其本源,都是自阴阳五行变化而来,牢记生克关系,不被表象所惑,破阵并不难。” 薛景行心里很疑惑,他不过临时帮忙顶缺,给初学阵法的小姑娘们做个陪练罢了,按理说,馨果姐姐伤好了,他功成身退就是,怎么青莲好像还非得要考一考他似的? 不过,这几个姑娘看起来并没有恶意,薛景行性情随和,觉得客随主便,考就考吧,实在破不了阵,不是还可以求救吗?这样想着,他就点点头,说:“那好,我从哪里进去?” 黑衣女子素手轻扬,一根银白细丝激射而出,缠住前方一丛灌木,将其拉开,一条弯弯曲曲、明显是人踩出来的小路就露了出来。 “去吧。哦,对了,小心里面的鸟兽,有些花草有毒,总之,万事小心!” 薛景行看青莲好像很紧张,反而对她笑笑,说:“我记下了,多谢。”他说完大步向前,踏上那条小路,钻进阵中。 青莲看着阵法机关关闭,很是忧虑的跟黑衣女子说:“他能行吗?要不,昙华你悄悄跟进去瞧瞧?” “没事,死不了!” 昙华说完就走,青莲叹口气,只得自去找谷主回报。 薛景行刚进阵中,除了四周光线昏暗之外,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也没急于向里走,而是先站定了分辨方向。 常在山里打猎、行走的人,自有一套分辨方向的法子,这难不倒薛景行,不过青莲说阵中会有假象,他就又多花了点时间验证方向,才试探着往南方走。 这阵中的草木生长的十分杂乱无章,彼此之间甚至连季节都不一样,比如几树青红桃子旁边长着两棵叶子掉光的杨树,开满野花的草地上却有一棵顶着雪的青松,生满彩色蘑菇的腐朽倒木旁边,是一片开的灿烂的杏花,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薛景行正小心查看,想从中找出和阴阳五行的关联,彩色蘑菇忽然一朵接着一朵爆开,五彩烟霞瞬间向他侵袭而来。他忙屏住呼吸,运起灵力引风,想将彩烟吹散,不料那彩烟十分粘稠厚重,薛景行用尽全力才稍微将其吹开,散向雪松方向。 彩烟遇到雪松,立刻吸附上去,雪松像是有痛感一样颤抖起来。薛景行看到彩烟将白雪化为彩色汁液,然后继续腐蚀松叶枝干,转瞬之间,一棵高大松树就只剩下光溜溜的树干,不由骇然。 在松树被彩烟腐蚀的同时,掉落的汁液渗入土中,绿草地以松树为中心迅速变黄,开的灿烂的小花也成片成片的凋谢。 薛景行退了几步,完全看不出这一系列变化和阴阳五行有什么关系,只能绕到另一边走。然而艳红的杏花却在此时簌簌而落,挡住了他前行的道路,想起青莲提醒说花草有毒,薛景行不敢触碰杏花,便纵身而起,想从杏树顶上越过。 他人刚纵到半空,一声尖厉鸟叫就从旁传来,薛景行转头看见一只样貌丑恶的猛禽正扑扇着翅膀飞来,忙旋身落回原地,反手取出弓箭,瞄准猛禽射了出去。 青莲急匆匆回到兰室,却并没找着谷主,守在兰室的丹桂说:“适才那老道来求见,谷主与他出去谈了。” “去了哪?水榭吗?” “好像不是,往东去了。” 青莲就也往东去找人,走了好远,才终于在观星台找到谷主和那老道。 白虹看见她,主动问:“他进阵了?” 青莲点点头,碍于蓝治长在,没有多话。 “这小子倒是有福气,得了谷主青眼。”蓝治长笑眯眯的说,“能进问剑谷千机阵的外人,千万年来,也没几个吧?” “并非如此。”从白虹脸上,总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我谷中人能进去的也不多。” 蓝治长失笑,刚要开口,白虹又接着说:“千机,讲的是机缘,机缘到了,来了就可进,机缘不到,天天在外面打转也进不得。”她说着指指青莲,“她跟了我五百年,从没进去过。凭霄一共只来过两次问剑谷,每次都进了千机阵。” 听到凭霄的名号,蓝治长面上笑意渐渐消失,难得正色道:“敢问谷主,对凭霄其人,有何评价?” 白虹那淡薄到没有温度的目光在老道纹路纵横的脸上停了一会儿,才说:“你跟我谈了这么久星象之术,就是为了问这个吧?那何不一开始就问?” “谷主误会了。向问剑谷主讨教星象,是老道的私心;至于凭霄,是为了公义。老道修行不足,私心先于公义而已。” “公义?”白虹重复了一遍,却没追问,“两百年前,我第一次见凭霄时,他是一个真正的修真者,心中只有大道,余事皆不挂心。第二次是六十年前,他似乎有了些困惑,但没有明说,从千机阵出来后,我见他心思澄澈、眉宇坦荡,显然困惑已消,便不曾多问。” 她说完这段略微停顿,蓝治长没有出声,耐心等她下文。 “只见过两面,你叫我评价其人如何,我亦非神明,无法断言。但,凭霄的道,极清,极正,我不信他会有任何损及公义之处。” 蓝治长叹了一声,又问:“那么,谷主可曾见过上神、或者得到过上神谕示?” 白虹点点头:“这次谷门开启后,我曾误入梦境,见到有一人从谷门走进来,在他身后,是一个有几分熟悉却又全然陌生的修真界,那里生机断绝、灵气稀薄,人们苦苦挣扎、自相残杀……” 蓝治长听的心砰砰乱跳——问剑谷不愧是问剑谷,竟连这些都能预见!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却感觉到那人急切渴求着什么,就问他是谁、到问剑谷所为何来。” 蓝治长听到这里,忍不住追问:“他怎么说?” “他说他是后来人,到这里求一个希望。”白虹定住目光,与蓝治长对视,“我猜的没错吧,后来人?” 蓝治长没有做声,眼中却表达出再肯定不过的意思。 白虹点点头:“你们来了以后,我想了很久,我能给你们什么希望,想来想去,也只有千机阵了。至于能不能得到希望,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蓝治长有点急切:“那我……” “你不行。”白虹素来没有波动的眼中,终于现出一点悲悯来,“日薄西山,还可以再从东边升起,人到寿限,大罗金仙也留不住。” 蓝治长不甘心:“难道谷主也没有办法助我提升修为吗?”只要再上一阶,他就能多五百年寿命,那样的话……。 白虹没让他把美梦做完,直接答道:“我说过了,我亦非神明。” 蓝治长极为失望,整个人瞬间颓丧下去,久久不能言语。白虹不会安慰人,在旁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默默走开,让他自己梳理。 青莲跟着谷主下了观星台,正想问问谷主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台上老道忽然扬声叫道:“谷主留步!” 白虹停步转身,蓝治长飞身下来,低声问道:“那太玄剑,可能斩神?” 青莲吓了一大跳,白虹却面色不变:“如果凭霄飞升,剑在他手里,就没什么不可能。” “可是太玄剑为贵谷所造,这剑当真犯下罪孽,会不会牵连贵谷……” “牵连我们?”青莲忍不住插嘴,“凭什么?你买了把刀去杀人,杀人犯难道是卖刀铸刀的人吗?” 蓝治长没说话,白虹却道:“说不准,看苦主讲不讲理了。太玄是我一位师兄炼造出来的,出炉之时,森然剑光照及全谷,我一时好奇,赶过去想瞧瞧,正巧师兄累极,便请我问剑——我们问剑谷之名的由来,道长应该知道吧?” “听说贵谷所出之仙剑,自带剑心,得仙剑者,只要能让仙剑认主,即可做到与剑心相通,发挥巨大威力,不必像一般法宝那样,献祭心头血、注入真元方能使用随心。这剑心,正是由铸造者问剑得来。” “不错。问剑没有一定之规,权看仙剑出炉时的异象及铸剑者当时心境,我第一眼看到太玄,觉得此剑锋利无匹,杀气极重,就提了三个问题。” 白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看向南方,蓝治长有些着急,催道:“谷主……” 刚说出两个字,一只黑色小纸鹤远远飞来,停到白虹面前,吐出清脆女声:“谷主,那小子破阵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6.仙剑太玄 白虹几人赶到千机阵外时, 薛景行正和面色不豫的昙华大眼瞪小眼。 “谷主,”昙华见白虹到了,迎上几步, 先解说道, “这小子讨了个巧,变阵到一半, 被他找到生门, 直接出来了。” 薛景行见大家都满是惊异的打量自己, 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没想到真能出来。这就算破阵了吗?”他觉得自己根本没破什么, 就进去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白虹道:“你把进阵后的经过讲一讲。” 薛景行依言讲了自己进阵后的见闻, “我一箭射中那猛禽, 它却消失不见,羽箭正好落到杏树之间,我瞧见那里有条路,想也没想就踏了上去,然后就出来了。” 蓝治长听的啼笑皆非:“你这小子倒有运气!” “害我白担心一场……”青莲也笑着摇头, 她现在放心了,又有点替他惋惜, “不过,你也算是白进去了。” 蓝治长想到白虹说的“希望”,也叹气,就这么进去溜达了一圈, 能看到什么希望?唉, 大约修真界是真的气数如此, 无法挽救了吧? 谁料白虹沉默着看了薛景行一会儿,居然说:“有运气也很好。现在就叫你进千机阵,确实难为你了,这样吧,以后你每日跟我学半天阵法,早饭后自己来找我,就从明日开始。” 蓝治长大为惊喜,见那傻小子还在发愣,忙说:“愣着干什么?还不拜见师尊!” 白虹却摇头:“不必,我不收弟子。也不一定能教几天。今日就先回去吧。” 薛景行依言告退,自己先回去,蓝治长留了一步,追问白虹:“谷主问了太玄剑什么问题?” “我问它想不想成为传世神兵,刚出炉的宝剑锋锐自负,竟答曰‘吾已是神兵’;我接着问,未经一战,何敢自称神兵?它不能答。我便又问,汝可知神兵之刃应斩向何方?” 蓝治长若有所思,白虹瞥他一眼,问:“你对太玄剑如此关切,是因凭霄之故么?” “没错。”蓝治长点点头,思索着怎么才能避开无法提及的凭霄弑神,又能把自己的关切说清楚,“听闻认主之仙剑,在主人死去后,即会沉睡不醒,直到下一位能与它沟通的新主出现,可是如此?” “是的。” “那它会于何处沉睡?” “一般就是主人死去之地。” “如果主人临死之前,将其驱赶了呢?” 白虹两弯秀眉轻蹙:“若仙剑知道主人将逝,是不会离去的。” “没有例外么?” “外面的仙剑不好说,我们问剑谷出的仙剑,尤其是太玄,绝不会如此!”白虹说的斩钉截铁。 蓝治长思索片刻,又问:“太玄剑之名,与天上北极星同名,是凭霄的意思么?” 他们二人之前在观星台上就曾谈过星象变迁,白虹有些意外他将太玄剑与星辰联系起来,但再一细想紫清宫与玄元宗的纠葛,又不觉意外了,“太玄二字,是仙剑认主之后,自动浮现于剑身的。以我的理解,是此剑决心守护玄门正道。” “那如果有一天,太玄星从中天消失,谷主认为,应在何处?” “这还用问吗?定是你们玄门气数已尽。” 蓝治长:“……”他赶紧补了一句,“若紫微取而代之呢?” 白虹左边秀眉轻挑,面上难得有了点儿表情,只是这表情怎么看都充满讽意。 “你们紫清宫真是有趣,因玄元宗占了玄字,你们就非得沾紫微的光是吗?紫微与太玄不同,虽也与你们玄门运数有关,但更多是关乎国主,也就是说,万一紫微占据中天,兴旺的也不是你们紫清宫,而是雒、雁等国王室。” 蓝治长灰溜溜的回了小院。 薛景行正在做午饭,看他一脸晦气,没敢吭声,又多煎了一盘小黄鱼给老道下酒。 老道见有鱼有肉,果然拿出他的坛子来,开始自斟自饮。薛景行闷头扒了两碗饭,正打算悄悄退席,那老道突然说:“你怎么不问我?” “啊?”薛景行有点懵,“问什么?” “不开窍的小子!”蓝治长气的敲桌子,“你还想不想回去了?” “当然想!前辈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蓝治长气哼哼的说:“没有!” 薛景行:“……”难道人年纪大了就喜怒无常?他想了想,哄着老道问,“可是谷主和您说了什么?” 这还像点话,蓝治长指指酒杯,薛景行忙给他把酒倒满,老道这才满意,答道:“谷主说,凭霄进过两次千机阵。你这个笨小子,居然入宝山而空回!”他摇摇头,端起杯来一饮而尽,“不过谷主答应教你阵法,也算塞翁失马。” “晚辈哪能跟凭霄那样的人比?青莲姑娘说,只给我开了十种变化而已。” “不是叫你和他比,你难道忘了我们怎么进问剑谷的?”蓝治长又开始拍桌子,“天鉴!不管我们到了哪里,必定都因此处与凭霄有关!” “凭霄不是已经死了么?天鉴为何还要我们追寻他的踪迹?” 蓝治长哼道:“你总算问到关键了。我怀疑,凭霄没有死透,或者,他死透了,但太玄剑还在。” 薛景行不太明白:“一柄失去主人的仙剑,难道还能祸及修真界?” “它还可以认新主。总之,天鉴不会无缘无故把我们送到这里,而问剑谷跟凭霄最直接的联系,就是太玄剑。这几日我仔细回想过,无论是口口相传的故事,还是我们紫清宫的记载,都没有提到凭霄弑神之后,太玄剑去了哪里。” “人都死了,也许上神不关心那把剑了呢?” “蠢话!太玄能斩上神,换你是……呸!你哪可能……” 蓝治长吹着胡须,自己倒满酒,想喝一杯降火,“你忘了么?当日凭霄弑神是修真界人人都梦见的,太玄剑斩杀上神之后,就再不曾出现!按理说它认了凭霄为主,怎么可能任凭凭霄受刑至灰飞烟灭都不现身护主?除非,那把剑事先被凭霄遣走了。” 太玄剑确实被凭霄遣走了。 景悦近距离亲眼见到凭霄的面容,还未从惊艳中回过神,紫衣上神就祭出一条长鞭,狠狠抽向凭霄。 “这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太玄剑已和长鞭纠缠在一起,景悦来不及细想,注意力全被两位上神的交手所吸引。那紫衣上神似乎笃定凭霄不敢伤他,并不怎么回护自身,只一味想伤凭霄,不想凭霄也是拼命的打法,很快就找到机会,一剑刺入紫衣上神左胸,还一路下划剖开了整个腹腔。 景悦不敢看上神死状,继续盯着凭霄,见他立刻召回太玄剑,对着那剑说了些什么。太玄剑在他手中挣动不休,似乎不同意他的话,却到底拗不过主人,很快安静下来。凭霄伸出左手,以指腹轻轻擦拭剑上鲜血,直到剑身恢复银白之色,才突然向着景悦的方向一甩手。 景悦眼见刚刚斩杀上神的宝剑脱手向自己飞来,剑尖直指眉心,吓的一惊坐起,从梦中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她捂着心还在乱跳的胸口,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牟舜英找来。 “你也梦见了?”牟舜英看她脸色苍白,像是受了惊吓,就安慰说,“八百年前的事了,别往心里去。” “不,你先说你梦到了什么?”景悦语气急切的问。 牟舜英道:“就跟故老相传的一样,梦见凭霄弑神后,被众神钉入深渊、受九天神雷之刑……” 景悦打断他:“太玄剑呢?” 牟舜英有点茫然:“太玄剑怎么了?” “凭霄用太玄剑杀了紫衣上神,之后太玄剑去了哪里?” 牟舜英摇头:“梦境中没有再看到太玄剑。” 景悦站起身往外走:“我们去找小白。”刚走到门口,小白迎面而来,她一把拉住他,问,“你梦见凭霄弑神了吗?” 小白点点头,拉着她回去,将一张写满字的绢帕塞到她手上,景悦打开一看,正是小白复述的他的梦境。 景悦一目十行,边看边说:“小白跟我做的梦差不多,凭霄弑神之后,擦净太玄剑上的血迹,就把太玄剑丢出去了。我的梦里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所以不知道他到底跟太玄剑交代了什么。小白你也听不到吗?” 小白点头,比比耳朵,表示没有声音。 牟舜英非常惊讶:“这太奇怪了,我梦见的和传说中的都一样,你们两个却只梦见前半段,还听不到话音,又多了太玄剑……” “是啊!按理说,我们三个都是天鉴带进来的,天鉴想额外给我们线索,也很正常,但为何你的梦境与我们不同?”景悦有点坐立不安,“太玄剑又去了哪里呢?” “太玄剑是问剑谷所铸,天机断绝后,问剑谷好像只出现过一次……” 景悦问:“问剑谷是什么地方?什么叫只出现过一次?” “问剑谷是一个超脱于海内五洲的地方,他们每六十年开一次谷门,每次开一个月,有缘人可在这一月间拜访问剑谷,修真界有名的仙剑,基本都出于问剑谷。我现在怀疑,那把太玄剑大概是回了问剑谷,不然问剑谷为何自那之后就不曾再现于修真界?” “你的意思是,凭霄自知无法幸免,临死之前像托孤一样,又把太玄剑送回它出生的地方?”景悦说的都有点想笑了,“除非他把太玄剑当儿子。” 牟舜英却说:“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朝夕不离、心意相通的仙剑,比亲生子嗣要更亲密得多。太玄剑斩杀过上神,为免它毁于上神之手,凭霄最终将它送回问剑谷,也算情理之中。”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既然能想到上神不会放过太玄剑,难道就想不到上神会迁怒修真界吗?问剑谷再超脱于海内五洲,也还是修真界界内之地吧?” 牟舜英一时无话可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7.玄门之首 与牟舜英的判断不同, 蓝治长认为:“如果凭霄真的给太玄剑安排了去处,定非玄元宗莫属。” 薛景行问:“前辈,玄元宗还在吗?” 蓝治长惊讶:“你问‘还在吗’是何意?” “风栖城里的人都说, 玄元宗已经覆灭了, 现在紫清宫才是玄门之首。” 蓝治长气笑了:“胡说八道!难道玄元宗不覆灭,我紫清宫就轮不上玄门之首了?” “晚辈没有见识, 都是听人说的, 前辈勿怪。” “哼!玄元宗当然还在!我刚入师门时, 还见过玄元宗宗主去慧——他来求见我们宫主, 不知谈了什么, 走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 从那之后,我们紫清宫才跟玄元宗再没有往来了。” “那整个修真界的修士都梦见凭霄弑神后,难道没有找玄元宗吗?” “当然找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怀疑太玄剑在玄元宗。”蓝治长捋着自己的小胡子说,“天罚之后,天出二月, 修真界灵气骤减,各大门派世家, 包括几个国主都派了人,大家合在一起上太青山,找当时的玄元宗宗主恒一讨个说法。哦,恒一是凭霄和去慧的大师兄。” 玄元宗没有避而不见, 他们敞开山门招待前来兴师问罪的修真同道, 却出人意料的, 并没有撇清和已经飞升的凭霄的关系,而是认定凭霄就算真的弑神,也定事出有因。 “你说好不好笑,弑神,如此大逆不道之行,什么因能抵得了这个果?更好笑的是,玄元宗根本不认‘弑神’二字,竟声称凭霄飞升已是上神,既然都是上神,何来弑神之说?不是弑神,难道还是上擂台切磋、打死不论吗?” 薛景行想了想,问道:“那么说,就算修真界的修士修炼到飞升神界,也不是真正的上神了?” 蓝治长被他问的一愣:“怎么不是真上神了?” “如果是真上神——下对上,才能用弑,玄元宗说的不算错吧?”薛景行就事论事。 蓝治长却被他这番言论惊呆了,伸手就拍了他头一下,“你小小年纪,怎么也敢口出狂言?” 薛景行捂着头辩解:“除非上神也分等阶,不然怎称得上‘弑’?晚辈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算是风栖城主,也只有牟家公子们杀了他,才能称得上‘弑’字,其余客卿都不算。否则他不就等同于国主了吗?” 他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蓝治长嘴张张合合半天,才勉强憋出来一句:“说他弑神,是上神之谕!上神说他是,他就是!而且此事重点根本不在于这两个字,修真界因他凭霄受到牵连,八百年来天机断绝、无人飞升才是重点!” 这倒是,薛景行转念想了想,问道:“那么玄元宗这么说,是为了混淆重点么?” “倒也不是。”蓝治长消了火气,叹道,“恒一大概不相信他同门师弟会做出叛道之事,一直说此事另有蹊跷,但不管怎么说,天罚已降,也没人能见到上神,问个清楚,当日在场的同道们便一定要恒一给个说法。” 薛景行听的入神,见他停下,忙追问:“后来呢?” “后来,好像是玄元宗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了一句‘讨说法?我看你们是想要好处吧?’当时你们雁国大司徒曾冕当场发难,真一派也翻了脸,眼看一场混战在所难免,恒一站出来,分别与曾冕、真一派掌门华之临、万水教教主翁海林交手,力克三位大能,震慑全场。” 薛景行悄悄松口气,蓝治长瞥他一眼,叹道:“是啊,幸亏如此,才免了一场浩劫。不过,大战虽然免了,大家却不肯没个说法就这么下山,最终是我们紫清宫当时的宫主出面,才劝得大家下山离开。” “玄元宗自那以后便紧闭山门,再不曾开山收弟子,也不让弟子下山,修真界几乎再没见到玄元宗弟子的踪迹。大约就是因为这个,你们风栖城的人才以为玄元宗也于无声无息间覆灭了吧?就像万水教一样,八百年前还敢在玄元宗真君殿发难,翁海林一死,没出两百年,就查无此教了。”蓝治长摇着头,自斟自饮一杯。 薛景行想的却是:“恒一这么厉害,以一敌三都不落败,其他各派肯定不敢轻举妄动,又是在玄元宗地面上,真关起门来斗,肯定是外来人更吃亏。不肯走只是想要个台阶吧?前辈真会说话,讲的好像紫清宫宫主力挽狂澜一样。”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另问道:“大家不能找玄元宗出气,所以最后一股脑都撒在延陶峰了是吗?” 那时的修真界虽有道统无数,却以玄门最为昌盛,而玄门之中,又以玄元宗最能人辈出。真要动手,单打独斗,修真界没一个门派是对手,联合起来吧,千万年来,玄元宗又帮扶过不少同道、甚得人心,所以肯上太青山跟玄元宗拼命的修士,几乎没有。 延陶峰就不一样了,那里是凭霄出生的地方,偏又没有名门大派驻扎其间,夷平了大家出口恶气,还不用费力。 蓝治长却道:“夷平延陶峰,倒也并不只是为了出气。当时有种说法,只要凭霄出生之地还在,他与修真界的联系就还在,为防他死的不透,几大门派才联合起来上枕霞山,将延陶峰引爆夷平。我之所以断定太玄剑在玄元宗,也是因为延陶峰已成一片废墟,连霞露泉都干了,枕霞山一片死气,实在没有仙剑沉睡其间的迹象。” “枕霞山是凭霄出生之地,玄元宗是他修炼成神之地,如果太玄剑回了修真界,确实就应该在这两处之一无疑……”薛景行明白了蓝治长的思路,顺着这条线又有了点别的猜测,“前辈!你说,我妹妹和五公子七公子他们,是不是也被天鉴送去了这两地之一,正在追查太玄剑?” 蓝治长先是一愣,继而拍手道:“没错!没错!可不就是这样么!我们到了问剑谷,这是太玄剑出生之地,除此之外,与凭霄纠葛最深的,也就只有枕霞山和玄元宗了!但是谷主说何师兄他们恐怕……难道他们已经找到太玄剑,还为其所伤?” 薛景行没敢多嘴,坐了一会儿,见蓝治长陷入沉思不再说话,就自己收了碗筷回房,打算明日见到谷主,再跟她问问妹妹的消息。 这一晚蓝治长在屋顶看星星看了一夜,薛景行则如常前半夜练功后半夜睡觉,早上照旧早起做了早饭,匆忙吃过,就去兰室见谷主。 白虹听说他来了,扬声说:“进来吧。” 薛景行记起谷主有洁癖,犹豫着不敢动,青莲隔着窗子笑道:“谷主叫你进来,你就进来,不用多想。” 他这才放心,提步上台阶,然而奇怪的是,门外石阶本来就在他前方三步之外,他走了三步后,台阶竟然还在三步之外。薛景行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特意迈开大步想直接跨上台阶,却一脚踩了个空,定睛看时,台阶又在三步之外了。 他疑惑的抬起头,见青莲倚着窗子抿嘴冲他笑,像是在看好戏,又低头看看台阶及周围——阶下这几株芭蕉种的位置……是阵法! 原来这是谷主在考校他,薛景行定下心来,分别往五个方向迈步试探,并仔细观察那几株芭蕉,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破阵而出,踏上了石阶。 “以你的修为来说,半个时辰破阵,也算不错。但若以我平时的标准……”白虹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薛景行的腿,“该罚。青莲带他去南崖。” 青莲应了一声,出门叫薛景行跟她走,薛景行有点忐忑,走远以后就问:“谷主没生气吧?” “谷主从来不生气。”青莲笑道,“昨日看你那么快出阵,还以为是你腿快的缘故,但从刚才破阵看,还是不够,所以谷主叫你去南崖再练一练。” “南崖?” “这个去了再说。我问你,你可知馨果她们为何从小就修习阵法?” 薛景行摇头:“请姑娘赐教。” “因为我们谷中主修的就是阵法。以阵生法,因五行而入道,得千变万化方成上仙。是以,我们不修心法,也无所谓术法,只要于千变万化中不停磨练,自会进阶突破。可惜,你大概不能在我们谷中留那么多时日,只能先强行加快你的步法,让你更敏捷、更适应高阶阵法了。” 薛景行听的似懂非懂,“可我已经修习心法了。” “你修习的心法,和没修习也没甚两样。快走吧,前面就是南崖了。” 薛景行跟着青莲走,一开始还不觉得怎样,后来果然觉得她步伐极快,自己跟着跟着就有些吃力,须得提气急追才能跟上。 就在这时,青莲突然停下脚步,一指前面:“喏,这就是南崖,你攀上去摘几颗果子下来,带回去献给谷主,可不许弄破啊!” 薛景行来不及刹住脚,往前冲了一下,险些撞在如削山壁上,他手在山壁上一撑,站稳了,抬头望去。 好一面平整光滑的崖壁!竟与那天鉴不相上下! “这……能攀上去?”薛景行难以置信,他取出随身带的匕首,问青莲,“可以划吗?” 青莲一笑:“划不动的。只要你腿够快,就能攀上去。试试吧。” 薛景行后退几步,看着这山崖似乎并不太高,就收起匕首,将袍子撩起系在腰间,然后再后退几步站定,深吸口气,便急冲向崖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8.时间跳跃 景悦在房里来回转了几圈, 才站定了说:“我总觉得太玄剑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看向牟舜英,“说起来, 我们聊的是太玄剑去了哪儿, 不是它来自于哪,你为何一下子就想到问剑谷?” 牟舜英一愣:“我我也没有细想,不过太玄剑追本溯源, 就是来自问剑谷, 问剑谷也确实在天机断绝后不再开启, 这两者之间肯定有关联。” “问剑谷除了能铸造仙剑外, 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牟舜英想了想, 说:“我知道的也不多, 不如我们找人问问,现在应该还有人去过问剑谷。” “对啊, 我们身在八百年前,有向前人请教的机会, 为什么不用?我问我师尊去!” 景悦说着就往外走,牟舜英忙叫她:“哎, 景悦!已经过了九百年了!” “啊?”景悦没明白, “什么九百年?” 牟舜英轻叹:“你忘了么?现在掌门已经是夏为森的弟子, 而字辈的都不在了。” 景悦呆住,一时难以置信, 怎么会不在了呢?不久之前, 她才刚送师尊闭关的, 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啊, 不就是送别凭霄父母那天么? 当日他们回到扶桑派,师尊叫师姐找她去,说要闭关几年,还嘱咐景悦听师姐的话,好好修炼,若有师姐也不能帮的,就去找掌门师伯。 牟舜英看她呆呆站着,眼睛眨也不眨,似乎十分茫然,就上前几步,想帮她厘清时间跨度,却见景悦突然眨了一下眼,眸中泪光闪现。牟舜英略一迟疑,小白已经站起身,拉住景悦的袖子,递给她一片绢帕。 “是我傻了”景悦没有接绢帕,低头喃喃道,“是啊,过了九百年了,拜师时师尊就已经三百多岁” 小白感觉到她很难过,又见她不肯接绢帕,犹豫片刻,大着胆子伸出右手,学着景悦以前安抚景和跟蛋蛋那样,摸了摸她头顶。 景悦本来是真的有点难过,师尊待她很不错,若非师尊悉心教导,在时间失控般流逝之前,她是绝不可能那么快就进阶到炼精化气第三重境界的。 何况修炼之外,路而祎还很关心景悦的日常生活,甚至一直没有放弃帮她寻找大哥,天长日久下来,就算景悦明知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路而祎更是一个早就作古的人,也无法不对这个师尊产生感情。 可是她甚至没来得及好好跟师尊道个别,时间就一下子跳过了师尊的整个生命。景悦眼眶发酸,却并不想在小白和牟舜英面前落泪,她低下头想整理一下情绪,哪知道小白这小子居然胆大包天、充大人摸起她的头来! “你在干嘛?”景悦立即抬头瞪小白。 小白吓得双手藏到背后,一脸无辜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过。 牟舜英失笑:“放过他吧。我们去找夏为森,他应该知道问剑谷的事。” 景悦惊讶:“他还活着?” “嗯,他是天机断绝后才寿终的。” 正事要紧,三人鱼贯出门,却发现所谓门外其实是门内——前面那白雪覆盖的高台,不正是他们最初来到扶桑派时,门内弟子比试之处吗? 三人看见这一幕都愣了愣,门前扫雪的弟子看见他们,匆匆迎上来询问,却是景悦从没见过的面孔。牟舜英报了姓名,问那弟子太掌门在何处,那弟子不敢自专,先往里面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现任掌门高见止就迎了出来。 高见止拜入夏为森门下,还在凭霄父母去世之前,所以认得他们,寒暄之后就带他们去见夏为森。 “你们还知道回来!”夏为森一见了景悦三人就板起脸来说。 他眉眼依稀还是年轻时的模样,皮肤却已爬上皱纹,显出寿限将至之人的暮气来。 牟舜英听着话音,似乎夏为森认为他们三个不告而别,便抢先认错,他也不解释去了哪里,只说知道错了,请太掌门原谅。 牟舜英本来辈分就高,夏为森得叫他师叔,见他主动认错,就没再多说,请他们坐下,叫高见止去忙,然后叹道:“回来就好,师叔祖和两位师叔临终时一直牵挂你们,担心你们出事,如今你们平安归来,我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他说着抬起手,分别丢给三人一件东西,“这是师叔祖和两位师叔留给你们的鱼袋。” 景悦看着掌中浅金色的鱼形荷包,鼓起勇气问:“太掌门,我师尊可有话留下?” “路师叔说,对你,别的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是心事太重,希望你遇事能多和亲近的人谈谈。之前她一直没来得及给你取法号,临终之前说,你的名字取得很好,景悦,你父母希望你能常怀喜悦,她也一样,所以赐你法号为怡,望你修真路上,怡然有得。” 景悦眼眶发热,站起身来,郑重向夏为森行了一礼:“弟子景为怡谢师尊、太掌门赐号。” 夏为森点点头,看向牟舜英:“牟师叔,师叔祖临终前,赐你法号而劲,望你坚韧强劲,不畏风霜。” 牟舜英行礼致谢,领了法号,夏为森最后对小白说:“喻师叔给你取的法号是为纯,望你能一如既往、纯澈不移。” 等小白也行过礼,夏为森又说:“鱼袋的用法,你们都知道吧?里面有三位师长留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回去再看吧。” 牟舜英点头答应,见他没什么再要交代了,终于提起影响整个修真界的大事:“太掌门,凭霄弑神,上神降罪于修真界,我们以后还有希望吗?” “那要看师叔这个‘我们’指的是谁了。”夏为森微微一笑,“旁人我现在不敢说,至少我,寿限就在这两年,仍觉得心中存有希望。” 景悦不想在这不着边际的话题上浪费时间,她直接说:“太掌门,您去过问剑谷吗?” 牟舜英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奈,一点铺垫都没有就提问剑谷,夏为森肯定会觉得奇怪,到时候怎么解释她和小白不一样的梦境? 不料夏为森问都没问,直接答:“我不曾去过。问剑谷一向是有求有缘方能入内,我没什么可求,并不曾留意问剑谷的消息,不过,喻师叔去过。” “喻师叔?”景悦很惊讶,看一眼小白后,追问,“他求到仙剑了?” 夏为森摇头:“喻师叔并没有寻到合适他的仙剑,倒是结识了几位用剑高人,互相切磋过,受益匪浅。” “那喻师叔是怎么进的问剑谷?” “问剑谷每六十年开启一次谷门,每次开一个月,因为期甚短,能进去的人又有限,每次都会令整个修真界震动,许多修士会预先测算谷门开启地点,到附近守候,以便能第一时间入谷。喻师叔便是预先算出谷门开在风和洲,提前去等,得以入谷的。” “怎么测算?”景悦问。 “问剑谷主修阵法,以阴阳五行为基,修真界正好分了海内五洲,暗合五行之数,只要将问剑谷每次出现的地点排列起来,精通阵法之人,自能推算得出下次开启之地。不过,算不出也不要紧,真想去,也可以找算得出的人买消息。” 他回答的非常详尽,而且一句话不反问,景悦放心的继续搜集消息:“那上次是什么时候、在哪开启的?” “一年前,西南炎临洲。据说不久之前飞升的夏仲衍上神,去年就曾进过问剑谷。” 对哦!凭霄弑神之前,还有个标志性事件,是修真界又有一位修士飞升。 “听说夏仲衍是夏翟国王室子弟。”牟舜英接话。 “没错,这位上神原本可以继承王位,但他不愿分心,便将王位让给了自己的弟弟,之后离开王都大同,独自隐居修炼。他是纯剑修,自行锻炼出了本命仙剑,按理说,不需要去问剑谷求剑的。后来有人猜测,他大约是为了千机阵去的——凭霄就曾闯过千机阵。” 景悦少不得又追问了几句千机阵的事,才最后绕回太玄剑上,“太掌门,凭霄弑神后,受刑时都不见太玄剑,依你看,太玄剑会不会回问剑谷了?” 夏为森露出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是不是回问剑谷了,我不知道,只听说邪魔入侵的仙剑,才会回炉重炼,以便消除邪魔、浴火重生。” 牟舜英心念电转:“您是说,若要销毁太玄剑,只要将其送回问剑谷重炼即可?” 夏为森微微一笑,“不错。但剑终归只是器,并非关键,想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不彻底驱虫去腐是不行的。” 景悦看着微笑的夏为森,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觉得眼前之人非常陌生,好像根本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位师兄,而是被什么鬼怪附体了一般。 牟舜英也觉出不对,却无法自控的问:“驱虫去腐?” “你们没有种过花草,大概不知道,虫子才是最难杀灭的东西。它们总能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留下虫卵,一时不查,便又生出许多新虫来。腐烂的根茎更会伤及大树根本,必须尽早切除,否则整棵树必会被拖累到倒伏僵死。” “但凭霄并无子嗣” “没有子嗣,却有同门,徒子徒孙也是一样。”夏为森的语气越来越飘忽可怕,“还有父母,你们不是都见过了吗?” 景悦忍不住大叫一声:“太掌门!” 夏为森身体一颤,眼神从深沉渐渐化为迷茫,最后复归清明,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三个人说:“希望不是谁给了才有的,只要愿意相信,它就永存世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29.神之谕示 “总结一下, 想让修真界起死回生,一要覆灭玄元宗, 二要毁掉凭霄的出生地、包括他父母埋骨之所。”景悦无视一直拼命摇头的小白, 继续和牟舜英说,“最后再找到太玄剑,送去问剑谷毁掉。也就是说, 上神给予的拯救修真界的线索, 就是彻底把一切与凭霄有关的东西都毁掉。” 牟舜英点点头:“大约我们被带到枕霞山, 就是为了叫我们亲眼目睹他们埋葬在哪里。” 小白彻底急了, 他一手拉着景悦, 一手飞快在雪地上写字, 景悦看他写了个“不”字,就说:“这由不得你我。事关整个修真界的生死, 你个人的意愿,没有人会在意。” 小白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景悦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直视着小白继续说:“而且被天鉴带进来的, 并不只有我们三个, 别人肯定也会得到神谕。他们没有见过容前辈和朱前辈, 不知道这两位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只知道那是凭霄的父母, 而凭霄, 是给整个修真界带来厄运的罪人。” “小白。”牟舜英上前两步, 伸手按住小白肩膀, “两位前辈已经故去一千多年,所谓身死道消,那地方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小白甩开他的手,在雪地上飞快写道:那是他们的家! “你越这么说,大家就越要毁掉那里。”景悦的声音冷酷而平静,“而且,你忘了朱前辈说过的话吗?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都已经去了,修真界又哪里还有他们的家?” 小白本来就不能说话,想写字表达,又被景悦和牟舜英堵得严严实实,那股郁愤之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激荡得他十分难受。 景悦见他眼睛瞪的滚圆,眼角开始泛红,额边青筋暴起,呼吸急促,脸颊脖子也飞快变红,似乎不只是激动生气而已,忙说:“你冷静一点,当心灵力走岔经脉” 话没说完,小白突然仰头冲天大吼一声,接着腾身而起,纵出山门不见了踪影。 “是我幻听吗?”景悦难以置信的看向牟舜英,“刚刚他” 牟舜英也满脸惊愕:“没错,刚刚小白确实叫出声了” “我去看看!” 景悦纵身追了上去,牟舜英听她话音,似乎想单独跟小白谈,就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原地把雪上痕迹抹平。 景悦一路追到霞露泉,才在泉水边找到直勾勾看着结了薄冰的泉水的小白,她慢慢走到他身边,说:“再吼一声我听听。” 小白转过头,似乎有点茫然,景悦就笑:“怎么?你刚刚做了什么,自己不记得了?” 小白眼珠转了转,脸上慢慢现出震惊之色,最后还伸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好像在问:“我真的吼出声了吗?” “是的,你吼出声了。”景悦肯定的点头,“来,说句话试试,叫声姐姐来听。” 小白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景悦:“算了,你先啊一声也行。” 小白做了个“啊”的口型,还是没声音,景悦皱眉,抬腿踢了他一下,小白不敢躲,挨了一脚后,有点委屈的看着景悦。 “这都不出声?不疼吗?”景悦问。 小白点点头,又摇头,景悦道:“以后少来这套,明明能出声,问你话你就答,答不出来,下次不跟你说话了!” 原来是想叫他吃痛出声啊,小白明白了景悦的意思,委屈化为焦急,开始努力尝试发出声音,可惜他刚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这会儿也找不回经验来,试了半天,还是哑巴一个。 景悦抱着双臂看他:“看来还得再叫你急一急才行。” 小白想起之前的话题,有些沮丧的蹲下,拿自己的剑轻轻敲击泉水表面的薄冰。 景悦目光转到霞露泉泉眼那里,水汽氤氲处仍有霞光环绕,范围却明显比以前小的多,显然受到了天罚影响。 “你刚才站那儿寻思什么呢?”景悦也蹲下来,问小白,“别告诉我,你又想跳下去。” 小白摇摇头,指指泉水边络绎不绝来取水的人,表示有人在,他不傻,没想跳。 景悦抬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所以这儿要没人,你就跳了是吗?” 小白按着被她弹过的地方,不敢表态。 “你傻不傻!”景悦撸袖子开始教训,“讲理讲不过,就跳水冬泳?” 小白伸手在雪地上写:是你们不讲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小白:可是前辈对我们那么好 “我们见到的,并不是真人。” 小白:情是真的! 写完他又指指景悦头上的发簪,继续写:那也是真的! “你怎知道一定是真的?”景悦抬头看看苍茫的天,“那日朱前辈说,这对龙角簪就是他们当天出门机缘巧合得的,有这么巧的事吗?你不要忘了,我们是被天鉴带进来的,我更倾向于这是天鉴借由朱前辈之手给我们的,也许就是用来毁去他们旧居用的。” 小白又急了,字迹凌乱的写:不是!要是天鉴主导,为何让前辈对我们那么好?对我们坏,我们就不会吵了啊!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景悦也没想通这个,但是,“不管怎样,夏师兄刚刚已经把上神谕示明确讲给我们听了,我们最多选择不参与此事,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 小白见她十分认真,不敢再说别的,只气呼呼的写:上神就一定是对的吗?你以前不是也说他们不讲道理? “咳咳,这个嘛”景悦清咳两声,“那时候我以为上神真的不会再给修真界生机,随便说说罢了。” 小白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失望和受伤,景悦少有的感觉良心受到谴责,就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个世界,不是用简单的对和错就能衡量的,我到现在仍然认为神界那些上神充满了上位者的傲慢,拿我们当蝼蚁一般看待,就算飞升上去,也未必能被看做平等的人。” 她说着目光再次看向天际,“但那也得能飞升上去。天机断绝八百年,好多原本名震海内外的高人大能、显赫宗门都一一陨落,悄无声息的在修真界消失,现在谁还敢奢望飞升?当活着、仅仅是活着,都成为一件很艰难的事的时候,谁还考虑得起平等对错?” 小白默然无声。 “只要上神回心转意,肯把天机灵气重新赋予修真界,让我们回去以后,也能像在扶桑派一样付出就有回报、努力修炼就能进阶,然后治好小和,让他也能修炼,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可以开开心心、健健康康、长长久久的活着,”景悦说到这里,转过头直视小白,“叫我做什么我都肯。” 小白的眼睛一向十分澄澈,然而在这一刻,景悦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她看着他幽深如井的眸子继续说:“谁让我们真的就是蝼蚁,毫无选择的权利呢?没能走到上神那般可以制定规则、掌握一界生死的高度,就得认!若怎么都不服气,那就自己走上去,和他们斗。” 小白垂眸,他那些情绪,在景悦说出小和来之后,好像全都消失不见了,但他这么平静的样子,却不知为何,看起来更叫人担心了。 “我的话,你随便听听就算,”景悦想了想,缓和语气说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准儿,到哪一步说哪一步的话,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然后跟大哥商量吧。” 她说完站起身,向霞露泉另一边招手,“喂,师叔,过来吧” 对面牟舜英因为她这故意调侃的称呼,刚无奈一笑,就见小白站起身,拔剑出鞘,向着冰面一劈,冰面应声碎裂,小白随即纵身跳下、没入水中。 *** 薛景行这段时间过的非常水深火热。他先是爬了整整两个月的南崖,爬到两条腿皮开肉绽又愈合,愈合了又皮开肉绽,才终于能凭两条腿的速度就攀上崖顶,采两个完好无损的果子下来,送去给谷主白虹。 然后他还没等歇口气,又被白虹关进一间黑屋子。这间黑屋子里布满各种机关,一不留心就会中招,不是胳膊被穿个洞,就是脚上扎满了刺,至于擦破划破的小伤,已经不值一提。 更惨的是,这些伤人的暗器上往往有毒,毒性虽然都不致命,但要么痒的让人受不了,要么就火辣辣的疼,偶尔遇到令人冰冷到麻木的毒素,薛景行都觉得是赚到了。 因为他每次受伤,不但没人给他解毒,还会被施定身法,只能维持一个姿势,煎熬着等毒性过去,顺便再被馨果那些小姑娘围观,做个反面案例。 薛景行知耻而后勇,终于在半个月后,毫发无伤的通过了小黑屋考验,继续下一项:学下围棋。 “你不问为何叫你学棋?”白虹坐在棋盘对面,问。 薛景行很听话:“请问谷主,为何要景行学下围棋?” 白虹脸上十分罕有的露出几分无语之色,青莲、丹桂几个则比较直接,扑哧扑哧笑了起来。 薛景行坐在白虹面前本就十分不自在,她们一笑,他就更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了。 白虹见他额角很快就见了汗,忍不住皱眉,往后坐了坐,淡声道:“都该干嘛干嘛去吧,这里不用你们陪着。” 青莲几个便告退出去,白虹本是想着没人笑他,薛景行能放松一些,不料人都走了,他反而更紧张起来,脸上汗都流下来了。 白虹洁癖非常严重,实在忍不住,说:“你去外面洗把脸再进来。”幸好选了水榭下棋。 薛景行听见这个吩咐,也大大松了口气,快步出去在湖水里洗了脸擦干,然后慢腾腾回去坐下。 “围棋纵横各有十九条线,共计三百六十一个落子点,要求棋手既能着眼于大局,又能计算出自己和对手的每一步走向,随机应变,最终取得胜局。这一点与阵法一般无二。” 白虹说完这番话,就开始正式教薛景行围棋规则,与他从最简单的棋局开始下。 薛景行很快发现下围棋自有其乐趣,渐渐忘了紧张,到中间休息时,还主动跟白虹搭话,问起景悦他们来。 “我上次不是说了你牵挂的人平安?”白虹低头整理棋谱,“这几本你拿去看,自己没事的时候可以打谱复盘。这副棋盘棋子你拿回去用。” 他们今天下棋用的并不是兰室那一套棋盘棋子,但棋盘木质细腻、泛着光泽,棋子触手微凉、似是美玉,显然都是贵重之物。 薛景行就有点不安,“多谢谷主美意,我练习随便画个棋谱就可以了。” 白虹意外,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画”刚说了一个字,她眸光一闪,“时间到了,不用废话,东西拿走。” 一边说她一边把棋谱放到棋盘上,叫薛景行:“快收到鱼袋里去!” “可我没有鱼袋” 白虹这会儿没有时间惊讶了,她随手抽出一条银白丝线,飞快编织成鱼形荷包,将那些东西收到里面,同时说道:“回去不要荒废,布阵也好、打谱也好,都得勤于练习。这还有一本阵法大集,你回去自己慢慢钻研。遇事不要听那老道的,多听从自己内心,你命中还有一劫” 话说到这儿,整个世界忽然开始剧烈震荡,随着震荡,水榭屋顶破碎不见,露出外面布满裂痕的天空,白虹把鱼袋往薛景行手里一塞,最后道:“来不及了,再见时再说吧。希望还能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0.预演未来 小白扑通一声跳下霞露泉, 景悦根本来不及反应,还被溅了几点泉水在脸上, 当场气得七窍生烟, 叉腰骂道:“你疯了是不是?怎么讲都不听,还不给我上来!” 旁边取水的人也顿足大呼:“有人跳下去了!”“怎么回事?”“往深处去了!”“他想干什么?” 牟舜英飞奔过来,和景悦一起冲到涌水的泉眼附近, 果然看到小白正在下潜。他一身白衣在清澈的水下非常显眼, 取水那些人已经从他衣服上绣的扶桑花, 判断出他是扶桑派的人了, 正嚷着要去叫扶桑派的人来。 有人应声转身, 却正巧看见景悦和牟舜英也穿着绣有扶桑派标识的衣服, 立刻围上来质问:“你们门下的人怎么回事?找死也不能往霞露泉跳啊!” 景悦无言以对,眼看着更多人围上来, 七嘴八舌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到脸上了,守在泉边的人突然一阵惊呼, 同时原本很小的水声突然变大,众人一齐回头, 只见泉水不知为何形成一个向下的漩涡, 漩涡以极快的速度旋转, 并越转越大。 景悦被围在人堆里看不大清楚,就往前挤了挤, 还没等站稳, 一阵极大的吸力袭来, 她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就跟牟舜英一前一后的被吸入了漩涡之中。 人在极速转动的水流中间,反而感受不到水的存在,景悦只觉自己被一股寒冷的气流裹挟着,越沉越深,光线也越来越暗,就在视野几乎完全变黑时,一道耀眼至极的白光突然亮起,她双目刺痛,下意识闭紧,接着气流消失,身体轻轻落到地上,四周安静到落针可闻。 景悦悄悄把右眼掀开一小条缝,确定光线正常后,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像是躺在一面透明玻璃上,玻璃下方是一座城池,城池之中有一座赫赫扬扬的府邸,正是她非常熟悉的风栖城城主府。 奇怪的是,她虽然悬在城主府上方,却能清楚看到城主府中每个人的行动,听得到他们都在说什么。 景悦撑着玻璃坐起来,发现身后不远处就是牟舜英,再转头四顾,又在左前方发现了仆倒的小白。她顾不得牟家人,先试探着站起来,轻飘飘纵到小白身边,确定玻璃撑得住,就坐定掐了小白手臂一把。 “你怎么回事?” 小白脸朝下俯卧,看不见脸,只缩了缩手臂,景悦伸手把他翻过来,见他紧闭双眼,脸色青白,摸上去冰冷冰冷的,忍不住又骂:“活该!让你作!” 一边骂一边却又伸手按住小白胸口,试着他心脏跳动有力,便运转灵力,给他输送过去一点,帮他身体回暖。 “他没事吧?”牟舜英问。 景悦回头看他一眼,见他坐在原地,脸色不太好看,就说:“应该没事。你怎么了?” 牟舜英没有回答,眼睛望向下面,景悦跟着低头,这才发现下面城主府正上演弑父篡权的戏码,“这个是大公子么?” 城主牟常智偶尔会借过寿,与民同乐,在城主府的城楼上露一露脸,所以景悦认得。但几位公子,她就只知道五公子长什么样。 “嗯。”牟舜英看着给自己父亲下蛊虫以致其走火入魔、动弹不得的大哥,低低应了一声。 “那另外几个策划在传位典礼上搞事的是?” “我二哥、四哥和六哥。” 逢双搞事么?“怎么不见三公子?” “天资不好,我刚出生不久,他就死了。” 这还真是死了干净——景悦看着下面父子相残、手足相杀,不由暗自感叹。 她父母之死,与那位大公子很有干系,景悦看到这一幕自是不会有什么同情心,但当着牟舜英,也不好幸灾乐祸,就说:“这看起来不像是现在,而且没有五公子?” “嗯,我父亲和几位兄长现在的面容都与这里不同,我猜,这是天鉴在给我们预演未来。” 牟舜英话音刚落,他父亲就被二公子的手下发暗箭射死,几个有预谋的公子立刻向大公子发难,城主府很快就杀的血流成河。 此时几朵白云悠悠飘来,将城主府遮蔽起来,似乎并不想让他们看到最终结果,小白也在这时哼了一声,睁开眼睛,正好与看回他脸上的景悦撞上。 “醒了?”景悦收回灵力,同时缩回手。 小白下意识攥住她手腕,张口:“对” 景悦听见有声音,立刻瞪大眼,小白自己也像吓了一跳,就那么停住不说了。 “咦?是王城。”牟舜英突然说。 景悦先看了一眼脚下,白云已经散开,底下是一座比城主府要恢弘广大得多的城池,里面的人熙来攘往,为的也无非是权和利。 她懒得多看,转回头继续盯着小白:“继续说呀,想说什么,我听着呢,别怕,说错了也不打你。” 小白就笑了。他跳了一次霞露泉,不知为何看起来又小了些,消失的少年气重新回到脸上,轻轻一笑,便让人有种繁花盛开、处处美景的心旷神怡感。 “傻笑什么?”景悦挣开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反手拉他坐起来,“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小白张口努力说,“下去,到底,拉、拉开,就,晕了。” 他嗓音很哑,说出来的话也略有点含糊,仿佛生锈已经的声带和舌头都不太听使唤,景悦却没露出一丝异色,认认真真听了,又问:“拉开了什么?” “环、环。” “什么样的环?” 小白表情有点苦恼,伸两手比划,“这样,的环。” “看起来像个门环。那你看见刺目的亮光了吗?” 小白皱眉,片刻后摇头,又问:“这是,哪里?” 景悦看一眼下面,某间雕梁画柱的宫室内,某位王子正和谋士商量,如何韬光养晦,让其他两位王子及其身后的支持者,争个两败俱伤,自己再坐收渔人之利。 “大概是个中转站,让我们在这里略作休息,顺便看看勾心斗角真人秀。”景悦说完,回头跟专心看下面的牟舜英说,“七公子,解说一下呗。” “国君有四位王妃、三位王子,其中大王子是大司徒的外孙,二王子的母亲出身大司空府,三王子是我祖父的妹妹所生。二王子之母已逝,并不受宠,大司空胡存公近年也不得国君的意,他一心想与我家或曾家联姻” “曾?你不是总说自己姓曾?还有那位胡小姐,就是这么来的?” 牟舜英点头:“我母亲姓曾,是大司徒的侄女,与大王子之母是堂姐妹。” 这辈分关系都够乱的,景悦懒得弄清楚这些不相干的事,就问:“所以那个想捡便宜的就是二王子?” “他捡不到的。” 牟舜英面无表情看着下面,果然二王子很快就被国君派去风和洲雒国出使,并死在了那里,直接引起两国大战。 白云又在血流漂杵之前飘来,片刻后散开,露出座座山寺,寺内光头和尚正与不停幻化的魔修血战;之后是被各种飞禽妖怪围攻的夏翟国,再之后是其他有名的世家宗门互相残杀,。 “我猜它是要给我们看修真界怎么玩儿完。”景悦皱着眉说。 小白伸手挡住她的眼睛,说:“假的。” 景悦索性看他:“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吓唬,人的。” “你还知道是吓唬人的?” 小白点头:“事在,人为。” 哟,还会说成语了,景悦一笑:“这词儿谁教你的?” “师尊。” 景悦沉默一瞬,换了话题:“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白摇头,景悦伸手拿手背贴了贴他额头和脸颊,又试了试他的手,小白全程僵住不动,直到她收回手说:“还行,暖和过来了。”才悄悄呼出口气。 “干嘛?”景悦无语,“你刚刚拉住我的时候,怎么那么顺手呢?” 小白脸一下就红了,着急的解释:“我、我,我怕,怕你,生气” 景悦想说点什么,身下玻璃突然消失,他们立刻自由落体、极速下坠,小白反应极快,伸手揽住景悦的腰,将她护在自己怀里,并在落地之前转了个身,给景悦做了肉垫。 砰砰砰几声响后,光线暗下来,景悦从小白身上爬起,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天上一轮巨大红月,和旁边高高耸立的四方天鉴。 “我们出来了!”她惊喜的叫出声,“哥!薛景行!哥!” 小白也从地上起来,转头四顾,只听天鉴那边远远传来一声:“景悦?”惊喜道,“是,哥。” 景悦大喜,回头拉上他就往天鉴那边飞奔,同时大声回应:“是我!还有小白!” 那边一道人影也飞速向他们接近:“小白?他怎么在这?” 景悦看清来人就是薛景行,她不知不觉松开小白,冲过去扑在大哥怀里,一时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薛景行看到妹妹果真安然无恙,也十分开心,他一手揽住妹妹,一手伸出去勾住小白的肩,将两个人一起抱住,惊喜道:“你们果然都平安!” 说完这句,牟舜英也过来了,薛景行这会儿看到他,早忘了之前的心结,先开口说:“舜英,你和他们在一起么?” 牟舜英点点头,问:“你呢?有见到我五哥么?” 薛景行摇头:“我和蓝道长一起。” 景悦平静下来,踮起脚从哥哥肩膀往后看,“道长在哪里?” 薛景行未及回答,四面八方忽然有许多人冲出来,远远将他们围在其中,同时又有蓝治长的惊呼响起:“何师兄,你怎么伤成这样?” 几个人听见,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却还没等走到近前就停下了脚步,因为那边地上或躺或卧十来个人,只有两个还在喘气,剩下的都浑身是血,死状极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1.现实世界 牟舜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头都弯折到胸前耷拉着的、跟了他十几年的亲信随从, 在这名随从不远处,躺着另一个从小就跟着他的亲信, 那名亲信样子更惨, 从胸口到腰腹整个塌陷下去,骨肉碎成一滩,表面还结了一层血红色薄薄冰碴。 走在他旁边的薛景行看清之后, 立刻挡在妹妹面前, 低声说:“景悦别看。” 惊住的牟舜英如梦初醒, 快步奔过去, 在一堆死尸中间找到了同样浑身是血的五哥牟俊英, 牟俊英左脸脸颊破了一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洞, 正往外渗着紫黑色的血,身上看起来也有伤。 牟舜英先问了一声:“五哥!你怎么样?”见他紧闭着眼, 毫无反应,就伸手想去搭一下牟俊英手腕脉门, 看看他伤的重不重。 不料牟俊英在他手搭上来的瞬间,突然抬手向他打了一掌, 牟舜英侧身让开, 感觉五哥的掌风徒有其表、十分无力, 忙说:“五哥!是我,舜英!” 薛景行看到这里, 觉得自己应该过去帮忙, 就对景悦和小白说:“我去看看, 小白陪你姐姐等在这儿, 别过去。” 景悦却拉住他,指着外面说:“哥,你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远远站着,问都不问一声?” 薛景行这才想起还有人围着他们,他努力凝目望过去,见那些人围成一圈站在天鉴脚下的平地边缘,像是一步也不敢靠近,这些人服色不尽相同,“好像有城主府的人,也有穿道袍的,我去跟七公子还有道长说一声。” 景悦点点头,松开手,目光一直盯着外面那些人,小白则在薛景行走后,尽职尽责的站到景悦前面,为她挡住那些血腥场面。 薛景行快步过去跟牟舜英和蓝治长说了外面有人围着的事,那两个深受冲击的人才终于意识到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有人可以求助,忙各自聚气传音,表明身份,讲明有人重伤,需要医治。 外面的人有些骚动,像是才确定他们是真人,但还是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好一会儿对面盛银峰顶上才有人答话。 “舜英?真的是你吗?” “是我!小叔?你怎么来了?”牟舜英又惊又喜,“你们为何都不下来?” 峰顶答道:“紫清宫的几位真人,说你们失踪大概与天鉴有关,建议我们耐心等待,不要惊动天鉴,是以这些日子我们都远远等候。你们出来了就好了,我们这就下去。” 这人说完就带人飞身下来,紫清宫的人也很快蜂拥而至。景悦叫了一声薛景行,拉着小白悄悄退到边缘,等薛景行也过来,就说:“咱们先回家看看。” 薛景行回头看一眼,那边一片混乱,打招呼估计是不方便了,他也很挂念家里的小和跟蛋蛋,就点点头,转头想往霞露泉的方向去,却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了。 “三位留步。”领头的人一身黑袍,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在下杨佘,大司马府管事,敢问三位可是七公子的朋友?” 薛景行道:“不敢,小人一家奉命镇守霞露泉,当日是随侍五公子到天鉴附近的” 杨佘打断了他:“那就是了,薛小哥是吧?请在此稍候,卫尉大人有令,请你们稍后一同回城主府。” 景悦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薛景行道:“但是小人幼弟还在” “薛小哥放心,令弟已经被接去城主府照顾,一切平安。” 接去了城主府?景悦心中一跳,那蛋蛋呢?她不敢直接问,就迂回着说:“敢问杨管事” 她话刚出口,杨佘就向她微微欠身,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有话尽管吩咐。” 景悦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比对大哥还恭敬,“呃,我是想问,我们失踪多久了?” “到今日正好是二十八天。” “所以是城主府发现我们都失踪,然后通知了雁都大司马府是吗?我弟弟是谁接走的?”可千万别落大公子那父子俩手里。 杨佘道:“其实当日地动,雁都也有震感,大司马极为在意,后来听说七公子失踪,便立刻遣卫尉大人过来主持大局,令弟就是卫尉大人派人安置的。” 景悦看这人修为平平,并没能突破炼精化气,他身边那些人修为还都不如他,知道他应该不算那位卫尉大人的心腹,便没再多问,道了谢就算了。 杨佘等人见他们不走了,便远远退开,留给他们空间说话。 景悦很想知道薛景行的遭遇,便试着布了个隔音小结界,发觉自己功法都在——难怪杨佘对她格外客气,肯定是看她修为高——十分开心的景悦,先快速把他们三人的经历跟薛景行讲了一遍。 薛景行听完非常高兴:“我刚刚就觉得你们不一样了,只没来得及问,这可太好了!不过小白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啊,把这个给忘了”景悦又把小白怎么找来,她怎么和牟舜英交谈,然后突发异变,大家一起进了幻境的事说了。 薛景行听说父母之死果然另有缘故,还牵扯到妹妹,登时大怒:“荒唐!简直毫无道理!” 景悦拉住他胳膊,低声道:“这是七公子从五公子那里听来的,未必全是实情,不过,现在我和小白都进阶到炼精化气第三重了,咱们尽可以慢慢的查清楚这事,再跟他们算账。哥,你先跟我们说说,你们去了哪里?” 薛景行勉强冷静下来,“我和蓝道长去了问剑谷,其实我们猜到你们大概是去了玄元宗或者就留在枕霞山了。” “你们去了问剑谷?”景悦有些惊喜,“听说太玄剑就出自问剑谷,你们怎么进去的?” “我们发现身在幻境时,就已经进去了”薛景行大概把经过讲了一遍,“那位谷主很有些神通,我一直觉得,那里可能不是幻境,因为最后谷主还和我说‘希望还能再见’。” “她说希望还能再见?她知道你们是哪来的吗?” “蓝道长想跟她说,但上天示警,最后没说出来。不过她好像猜到了一些,而且谷主提前算到时间到了,我们要离开,赶着送了我这个。” 薛景行说着取出一枚银白色鱼袋,“里面有谷主给的棋谱和阵法集。” 景悦忙按住他的手,免得给旁人看见,“谷主是不是没来得及教你怎么用鱼袋?” 薛景行点头,景悦就说:“你把它握在掌心,运灵力聚于掌内,将它收入灵识之中,以后就可以随心取用里面的东西了。” “那你收着吧,你修为高,用得到。” 景悦一笑:“我有的,师尊给过我。小白也有。” 薛景行这才照景悦说的,努力将鱼袋收为己用。 这一次幻境之行,三个人不但都平安无事,且都收获不小,薛景行修为虽然不高,也进了修真门,还得了问剑谷主亲传阵法,进阶之路十分明朗。 还有景和,虽然被大司马府的人带走了,似乎想以此牵制他们,但至少人平安,景悦担心的那些都没发生,此刻心情真的好极了。 “对了,哥,还有一件大好事没告诉你呢!”景悦撤掉结界,笑着拉过小白,“小白,你自己跟大哥说。” 薛景行就看向小白,等着他比划,不料小白鼓足勇气,竟然开口叫他:“大,哥。” “小白能说话了?”薛景行非常惊喜,“怎么做到的?” 景悦笑道:“他急了就说了。” 小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薛景行伸手拍拍他肩膀:“能说话就太好了!哎呀,你们都长高了,小白还壮了,你们在幻境里过了很久是么?” 景悦点点头,跟他聊了几句细节,正说到后来所见的未来景象,四周突然一亮,大家下意识转头看向光源,只见高高耸立的天鉴突然亮起白光,接着天鉴四面同时开始写字。 “六、十、载、后,修、真、界、崩。” 八个大字写完,四野一片静寂,所有人都被这八个字所代表的涵义惊骇住,直到有人嘶声大叫:“玄元宗要复活凭霄!是玄元宗!” 景悦一惊:“这声音有点耳熟” 话没说完,周围嗡地一下,大家都议论起来,薛景行回头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说:“我正要说,回来之前,我们看到海内五洲处处血流成河,最后一幕正是玄元宗的人居高临下说,‘这才是你们应得的下场’,然后他们一起笑起来,那笑容” 还有这段儿吗?难道是小白挡住了她的眼睛,他们错过了?景悦正疑惑,天鉴附近那群人终于开始动作,牟舜英一马当先飞纵到他们跟前,说:“先去风栖城吧。有些事得从长计议,我五哥他们到了玄元宗,得知玄元宗企图借太玄剑复活凭霄。” “太玄剑真的在玄元宗?”景悦问。 牟舜英摇头:“这里说话不方便,回去再说。我五哥和何道长伤的太重了,此地不利疗伤。” 景悦对去风栖城没什么意见,毕竟景和在那里。三人就和牟舜英一起上了飞行法器,并在他的引荐下见过他小叔、卫尉大人牟常勇。 “既是舜英的朋友,就不要叫什么大人了,跟他一样,叫我小叔就好。”牟常勇样貌很威武,说话却温和有礼,当然,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景悦和小白现在的修为比他高。 “你们两个弟弟,我叫人安置在舜英的宅子里,他们好得很。” 两个?景悦和薛景行对视一眼,心说蛋蛋还挺厉害,难道炼精化气第二重境界也不足以看出他的真身吗? 薛景行出面道谢,接着问及牟俊英的伤势,牟常勇道:“还好,暂没有性命之忧。” “不知五公子与那位真人是怎么伤的?其他人又是死于何人之手?” 牟常勇面色凝重起来:“玄元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2.罪魁祸首 修(订)为(阅)不够级别, 请24小时后解除禁制再来或提高修为 那时很多人都相信凭霄天资高绝、道心澄澈不受心魔之限,是因从小饮霞露泉水之故, 海内五洲修士因此而赶来枕霞山朝圣定居的络绎不绝。不但如此, 就连海外水族和丹崖凤族等妖精怪物,也有不少混入枕霞山修行的。 “山泽毓秀,泉水钟灵;白云为带, 青霭作衣;树木苍翠、芝草遍地今都不复见矣!”蓝治长飞上半空、凭虚而立, 看着面前树木凋零、荒草丛生、死气笼罩的荒山, 实在很难相信这就是传说中那聚集无数英才的修炼胜地枕霞山。 “此山之兴亡皆由一人而起, 难怪太玄应在这里了。”蓝治长感慨几句, 辨明方向, 就驱动法器想去找找霞露泉,不料刚绕着山转了半圈, 就撞上什么东西,一下滑到了山顶。 “咦?这里竟然有防护阵法?” 蓝治长大为惊奇, 驱动法器重新回去,一点点接近自己刚刚撞到的区域, 见下方看着平平无奇, 只是一片因雷击而倒伏的树木并一堆乱石, 但他试探着打出几道符文,却能见到空中有几道透明涟漪缓缓扩散, 同时符文全数反弹向他。 他袍袖一挥, 将符文化解, 也大致看清了防护阵的路数, “阵基四四方方,但有所犯即全数回赠,法修?难道牟家还在这儿留了人?” 蓝治长深入雁国、踏足枕霞山,是私下来的,并没有跟雁国上下官员打招呼,此刻无意中触动了防护阵,只得整整衣冠,等里面人应答。 里面很快传来人声:“何人擅闯枕霞山圣地?” 随着声音传出,防护阵的伪装也渐渐淡去,显出真容:下方竟是一块平整山地,地上建了一座规整小院,院里站着一个荆钗布裙少女,正仰头看他。 蓝治长很意外,因为这少女是个凡人,却长了一副极出众的容貌,和不用细辨就能看出的好根骨。 “抱歉,老道途经此地,不知此处有私人产业,误撞防护阵,打搅了。”蓝治长是个爱才之人,一看这小姑娘目光澄明、神清骨秀,语气不由温和起来,一点也没想起要拿名门高人的架子。 院中出来询问的自然是景悦。今日山下四十里外的居雄镇有大集,薛景行和小白带着一些平时不好出手的毛皮、药材赶集去了,他们想在第一场雪落下前,把东西卖掉,换点灵谷和其他用品过冬。 防护阵是风栖城牟家所设,非高人大能不能破,景悦想着枕霞山这么个地界,不会引来什么真高人,听见第一阵响之后,就自己走出来查看,却没想到还真来了个有点像高人的。 “不敢当。”这人一身深蓝道袍,袖口和袍子下摆都绣有骚气的紫色灵芝纹,头顶戴的玄色道冠也不寻常,景悦心中有些猜测,却没多问,只说,“此地是霞露泉旧址,风栖城主命我等在此值守。不知真人欲往何处去,可要我指路?” 她想送客,蓝治长却不着急走,他贴着防护阵的边界落到地面,与景悦隔着一段距离对答,“这么说来,霞露泉果然已经干涸、不再涌出泉水了吗?” 景悦点点头:“七百年前就干涸了,至今再未出过一滴水。” “那牟城主为何还要派人在此值守?”蓝治长目光从院中扫到后面三间石屋,“只有你一个小姑娘带两个孩子吗?” 景悦回头看一眼,见窗户那儿露出两颗小脑袋瓜,先瞪了他们一眼,才转回去答道:“还有家兄一起。不过家兄也只是凡人,我等在此值守,唯一的职责就是看着霞露泉万一有水涌出,即刻传报城主府。” “原来如此。小姑娘,最近枕霞山中可有什么异象出现?比如地动山摇,或者哪里突然塌陷、涨水、枯木逢春、异花突放等等。” 巨大红蛋里生出个胖娃娃算吗?景悦心里嘀咕,面上却不露声色,她假装思考片刻,摇摇头说:“没有。只是今年冬天又比去年来得早了半个月,我哥哥说,最多四五天,第一场雪就要下来了。真人要去哪里,还是尽快去吧,不然大雪落下来,纵使真人法力高强,恐怕也不方便得很。” 蓝治长见这小姑娘说话有条有理,言辞也十分诚恳友善,便丝毫没有怀疑,“多谢你。我想去延陶峰,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延陶峰?”景悦很惊讶,“那里七百年前就被炸平了呀!真人不知道吗?” “我听说了,不过就算炸平,应当也有原址在吧?就像霞露泉一样。” “唔,我没去过那边,但应该就在西南方向,过了盛银峰有一片乱石坡,大概就是了。” 蓝治长接着问了几句有关延陶峰的事,就打算离去,临走之前,他又看一眼院中雪肤乌发、明眸皓齿的少女,忍不住说:“我看小姑娘你资质不错,怎不想法投个门派修炼,反而耗在这枕霞山中?” 景悦神色淡然:“真人大约许久不来祖瀛洲了吧?我们雁国,不是以前的雁国了。” 蓝治长微微皱眉:“穿过枕霞山就是夏翟国,浩亓城左近,还是有几个作风不错的门派的。” “浩亓城不知怎么卷进丹崖内乱,如今正被精怪们围攻,真人去过延陶峰,可以顺路去瞧瞧热闹。” 蓝治长:“” 他半晌无言,末了叹一口气,“世风日下,可惜了。”叹完他袍袖轻拂,脚下多了两个小瓷瓶,“相见即是缘法,又得你这小姑娘指路,我老道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两瓶聚气丹做谢礼,你拿去和你哥哥用吧。” 景悦又惊又喜,却只来得及道一句谢,那人就飞身而走,不见了踪影。她顾不得别的,匆忙出去拿了瓷瓶回来,重新关闭防护阵,回到室内时,仍不敢相信自己轻易就得到两瓶聚气丹。 “姐姐,那人是干嘛的?”景和跟蛋蛋迎上来问。 “问路的。”景悦随便答了一句,想借着烤制灵药平静一下心情,却发现自己刚才里里外外的折腾,忘了把药草从炉上拿下来,这会儿早烤成了炭。 她失笑摇头,把药锅拿下来放到一旁,叫景和跟蛋蛋去午睡,自己坐在桌边发呆。 天地灵气越稀薄,修炼需要付出的成本就越高,近年来已经高到普通人家难以承受。几年前父母还在时,两人都在城主府培植灵药,可以按收获领取薪俸,也不过是维持一家人开销,并父母修炼所需基本丹药而已。 到景悦和薛景行,虽然都从六七岁就开始按父母教的法门吸取天地灵气、化为己用,却收效甚微,又吃不起丹药,蹉跎到如今,两人便都没能真正入了修真门。 但有了聚气丹就不一样了。这种名门大派炼制的辅助丹药,效力极强,不但能帮助修士快速吸收灵气,还能使灵气聚集于经脉各处,反复锻炼至化为己用。 效力强,也就意味着聚气丹十分昂贵,据说现在市面上,一粒聚气丹能换百斤灵谷——景悦他们守一辈子霞露泉,也未必能买得起一粒,那道人还真大方,一下子就给了她两瓶。 景悦拿回来的时候晃过,一瓶里怎么也有五六粒——有这些丹药打底,大哥应该能一口气炼精化气成功吧?只要大哥踏入修真门、成为修士,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另寻出路了。 还有那只凤凰蛋,几天时间就长到这么大,会不会再过几天就成年了?他要是能很快觉醒妖力,也开始修炼,再和小白一起帮大哥打猎,大哥就能多些时间修炼了。如果他不愿意留下来出力,觉醒之后也可以叫丹崖来接嘛,他们应该会知恩图报吧?听说丹崖也有不少秘制丹药。 景悦默默盘算了不知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动静,她才回神。 “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去居雄镇光来回路上就得花一个时辰还多,他们这才去了多久啊? 薛景行满脸是笑:“是啊,今天很顺利,到集上时,正赶上柳家采买,管事一眼就相中咱们那几张黑兔皮子,说是柳家小公子就想要黑兔毛做靴子” “做靴子?”景悦冲天翻个白眼,“这些人都是有钱烧的。兔子毛做靴子,能穿几天?” 薛景行笑道:“所以才买的多嘛。灵药他们也一起留下了,比药铺里给的价格好,只是这时节灵谷贵得很,我只买了十斤中等谷。” “行啊,十斤不少了,够小和吃就行。”景悦又问了几句集上的事,就提起今天的不速之客,“我看他衣袖上绣了紫色灵芝纹,应当是紫清宫来的,深蓝袍子,至少也得是一脉之主吧?” 薛景行点点头:“应该是,但紫清宫的真人,到枕霞山来干什么?” 景悦把来人问过的话以及自己怎么回答的,都跟他讲了一遍,“我看他本来就是想探一探霞露泉,听我说已经干涸了,才打消念头。最后他又问我知不知道延陶峰这些年的演变,还有近来有没有别的外人打听延陶峰——哥,延陶峰不就是那个凭霄的出生之地吗?他们紫清宫一向跟玄元宗面和心不合,他去延陶峰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再把延陶峰炸一次泄愤吗?” 话音刚落,西南方向就传来一声巨响,同时他们脚下地面也跟着晃了一晃。 景悦:“还真炸了?” “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家三口,都是炼精化气都做不到的凡人,你吃了我们也不会涨修为的。”她走到少年面前,一本正经说道。 少年睁大眼睛,眼中满是茫然,薛景行笑着给他解围:“哪个不长眼的妖精会跟我回来?就算回来了,一看咱们家徒四壁,还不掉头就走?” 景悦斜一眼自家大哥:“你还知道咱家家徒四壁啊?” 薛景行理亏,搓搓手说:“你给他看看喉咙,我去收拾兔子去。” “我给小和泡了半碗灵谷,你拿兔肝一起做个粥给他晚上喝。咱们就照旧吃五谷饭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3.掐指一算 抵达风栖城之前, 景悦他们四个人基本达成了统一口径,连薛景行的部分也商量妥当——景悦依旧隐瞒了谷主馈赠给薛景行棋谱和阵法集的事, 只说他在谷中跟着谷主及其侍女学了一段时间阵法,还进过一次千机阵。 “很快就出来了,变阵之前我蒙对了生门。”薛景行自己解释,“完全没看到任何与凭霄有关的痕迹。” 牟舜英终于露出点笑意:“平安出来就好,可能你此行的目的也并不在千机阵, 学会阵法就足够了。” 景悦道:“你是说” “来日我们拿到太玄剑, 要送去问剑谷,恐怕得靠景行带路呢。” 这么一想还真是,假如说他们仨拿到了全局战略和任务一的地图,牟俊英跟何治允测试过任务二的难度、也得到了地图, 那么薛景行本人应该就是任务三的地图了。 景悦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家三个人在此事中的分量, 终于提起:“师叔,您可别忘了还有我父母的事。” 牟舜英正色道:“我从没忘过。”他说着看向薛景行,“这次我小叔奉命来枕霞山, 我母亲也安排了亲信跟过来, 他们都不是牟家的人, 做起事来更机密、方便, 你们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明真相。” 薛景行点点头, 犹豫片刻, 又问:“那你打算把看到的告诉城主大人么?” “我是不打算说的, 还没发生的事, 说来无益,但不知我五哥”牟舜英轻叹一声,“而且紫清宫那两位也都看到了。” “纸包不住火,城主早晚会知道,你不说,只怕到时候他疑你别有用心。”景悦说的很直接。 牟舜英苦笑一声:“说了他就不疑了么?其实我母亲同意我回风栖城,根本不是为了城主府,她要在意这个,当初就不会跟我父亲和离,可我一回来,个个都当我是来争权夺利的,谁曾拿我当亲人看待过?连我父亲都怀疑是曾家想占他的便宜。” 牟舜英不是一个喜欢谈及私事的人,景悦跟他同在幻境那么久,也没听他提过几句家里的事,连他父母已经和离,都是当初逼问父母死因时才听说。 薛景行更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不由伸手按住牟舜英右肩,安慰道:“不曾相处过,情分难免淡薄,待此间事了,你还是尽快回雁都,也免得夫人挂记。” “我正要说这个,到时你们与我一同去雁都吧。我在幻境里也与景悦提过,风栖城不是什么宝地,却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实在不宜居住。雁都名医多,也方便给小和看病。对了,怎么我小叔说有两个弟弟?” 景悦左看看大哥,右看看小白,哼道:“还不是他们俩干的好事!没事就喜欢捡人回来!” 牟舜英惊讶:“还捡了一个?” 景悦略一犹豫,还是隐瞒了蛋蛋其实是个凤凰的事,说道:“是啊,那个会说话,就是傻,什么也不懂。哎,你能不能跟你小叔说说,让我们直接去你那座宅子,就别去城主府了。” 牟舜英也觉得这样不错,去和他小叔商量,却被怼了回来。 “小叔说,一则我失踪近一月,不知生死,父亲十分担忧,正翘首以盼我回去,怎么可以不先回府?二则,风栖城中混入许多其他势力的人,住在外面不如府中安全。”牟舜英说着还给景悦三人依次分发了斗篷和面具,“他还叫我们下去之前把这个穿上,戴好面具,免得叫人看见样貌。” 他复述牟常勇谈及父亲的话时,语气有些不以为然,景悦突然好奇:“你小叔和你父亲关系很好么?” “我小叔只比我大哥年长几岁,从小在雁都长大,我父亲常年镇守风栖城,没有大事,轻易不会去雁都。” “那他应该与你关系更亲近才对啊!”景悦有点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薛景行道:“大概希望舜英能跟城主大人更亲近一些,毕竟是父子。” 牟舜英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小叔说的也有些道理,为免节外生枝,我们还是先回府中,小叔答应回去就派人接小和过来与你们相见。” 看来城主府是想把他们几个作为筹码牢牢握在手里,不给外人一丁点儿机会,虽然做筹码的感觉并不太好,但至少应该能保证一家人的安全,景悦决定等见到小和跟蛋蛋以后,再商量后续计划。 飞行法器到城门口停下,景悦等人穿好斗篷、戴了兜帽和面具,捂得严严实实的,混在牟常勇随从中落地,之后换马车进城,直接去了城主府。 牟舜英要先去见城主牟常智,他不太放心,特意留了两名母亲派来的亲信,随牟常勇的人一道,护送景悦三人去客院休息。 景悦一路走一路留心方向,顺便打听:“紫清宫的真人们也会在府中留宿吗?” 护送他们的人,为首的正是之前见过的杨佘,他看到牟舜英和这三人确实有私交,态度比之前还客气,“并没有。真人们觉着住在府中恐怕不便,卫尉大人与城主大人商议后,请真人们入住驿馆了。” 景悦从小在风栖城长大,知道驿馆就在城主府西南方,只隔了两条街而已,并不远,就点点头,又问:“那他们总也要来拜见城主大人吧?” “这个在下不知。” 景悦想的是,都到风栖城了,作为本地主人,牟常智怎么也该主持召开一个全体会议,大家把消息汇总一下,商量出下一步方案,才是应有的流程。 而进过天鉴、还活着的人里,他们家占三席,牟家和紫清宫都只有两席,不趁此机会为自家谋取身份和地位,还待何时? 所以她很想知道紫清宫那边的动向,最好能跟那位蓝真人私下碰面,探听探听他都和问剑谷主谈了什么。可惜人家不住城主府,他们想出去也比较困难,这个杨佘级别不够,景悦就没再多问,想等牟舜英见完城主再说。 他们这一路明显事先清过人,直到进了客院,都没有碰见任何人,院中也没有任何僮仆候着。 “七公子的意思是,就由聂家兄弟服侍三位,不经府中人之手,免得麻烦。”杨佘将人送到以后,如是说道。 薛景行点点头:“有劳杨管事。” 杨佘又交代几句,留下四个人守门,就回去复命了,至于牟舜英派来的聂家兄弟俩,则守在院中,以备传唤。 景悦三人进了堂屋,里面收拾的馨香温暖,桌上摆满各色食物,榻上堆了三摞锦衣华服,两摞男装一摞女装,显然是给他们三人准备的。 “小白关上门。”景悦一边说一边走到榻前,随手拎起上面一件粉色小袄,展开看了看,“事先准备的还挺充分。” 薛景行走过来,皱眉道:“我心里很不踏实” 景悦看他一眼,叫小白过来,随手布下结界,说道:“在这里不踏实就对了,我们乖乖跟他们来,并不是为了听他们摆布,而是不得不来,因为小和、蛋蛋在他们手上。” “你是说,他们会拿小和、蛋蛋威胁我们?” “牟常勇直接拒绝我们去牟舜英的宅子,一定要我们来城主府落脚,还不够明显吗?”景悦面上神色很冷,“我之所以没出声,是想看看我们表现的听话一点,他们会不会放松防备,让我们先见到小和跟蛋蛋。如果今晚之前,他们没把人带来,我们就得做好撕破脸的准备了。” 薛景行脸色也难看起来:“希望他们没有发现蛋蛋” 景悦不太敢想这事,怕一想就验证了墨菲定律,她转过头问小白:“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剑是假的?” 小白被她问的一愣,薛景行也有点惊讶:“你不是不信么?” “我只是不想当着牟舜英谈。小白你要记住,以后不要在我们一家人之外的人面前随便说话,牟舜英也不行。我知道你心里念着容、朱两位前辈的情,但天鉴连倒计时都给了,你为他们说话,就等于给自己找麻烦,除非你想做个孤家寡人,跟我们断绝关系,否则,乱说话只会连累我们。” 小白见她十分严肃认真,立刻老老实实点头:“我,不说,了。” 景悦这才满意,缓和了语气说:“所以,你到底为何肯定剑是假的?” 小白没有立即回答,他皱起好看的眉,眼神也十分苦恼,似乎陷入某种纠结之中,薛景行就说:“我看他就是自己相信罢了,没什么实在原因。不过,舜英信不过吗?” “我倒不是信不过他,但谁让他姓牟呢?恐怕很多时候,他也身不由己。总之大家还是能谨慎则谨慎的好。”景悦叹着气坐到榻上,把衣服往里面一推,“都坐下吧,站着干嘛。” 薛景行在她旁边坐下,发现小白还在纠结,就笑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小白却突然抬头说:“剑,不在,玄,元宗!” “你怎么知道?”景悦立刻追问。 “我”小白有点结巴,“我就,就是,知道!” 景悦被他气笑了,“行,剑不在玄元宗,那在哪?” 小白手往外面一指:“枕,枕霞山!” 景悦惊奇:“哟,能连着说三个字了啊!不错呀!” 小白:“” “你跟谁学的掐指一算?”景悦开始逗他,“问剑谷主?可你没去问剑谷啊,大哥去了都没学到掐指一算呢!” 小白被她挤兑的,气呼呼坐到一旁不说话了。 景悦撤掉结界,开始逗他说话玩儿,薛景行发了会儿呆,因为惦记景和,忍不住站起来里里外外的踱步,绕的景悦嫌头晕,刚要说他,外面聂家兄弟中的老大来回报。 “两位公子,薛姑娘,我们公子传话过来,说枕霞山来报,霞露泉出水了。” 景悦三人都是一惊,薛景行忙去打开门,追问:“什么时候出的?出了多少?” “今日一早去巡视的人就看见泉眼湿润,下午再去果然涌水了,水量倒是不多。公子还说,城主大人不让声张此事,已经遣了二公子前去镇守。公子觉着,该让三位知道,城主大人因此事无暇再召见三位,请三位稍安勿躁,把这里当家中一样。” 景悦忙问:“那我两个弟弟呢?怎么还没接来?” “此事公子没有提及,大约是霞露泉突然出水,卫尉大人和公子都给冲忘了,小人这就传话给公子,提醒一句。” 薛景行忙道谢,看着聂大出了院子。可是话虽传出去了,却直等到夜半都没有任何消息回来,人,自然是也没带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4.与虎谋皮 景悦看着散落在榻上的几叠华服, 自嘲一笑:“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他们能把屋子衣食都准备好等着我们, 若真的打算让我们一家见面,哪还会非要等我们到了,再去接人?早早接来,等在这里不是更好?” 薛景行问:“你打算怎么办?” 景悦伸手拿过一件衣服展开又折好,放到一边, 接着取下一件, 重复之前的动作。 “我看,不宜轻举妄动。”薛景行见她没回答,就说起自己的看法,“人在他们那里, 他们有什么目的, 早晚会说的。” 景悦把女装那一叠检查完,又拿起男装查看,“话是这么说, 没见到人, 难道你不急?” 薛景行道:“我们越急, 他们越有恃无恐。” 难得他会说这种话, 景悦抬头看了兄长一眼,笑道:“好, 听大哥的。”又问小白, “你看过你师尊留给你的鱼袋了吗?里面有什么?” 小白说话费劲, 干脆幻化出鱼袋, 要交给景悦自己看,景悦无语:“你师尊没给你个清单?” 小白摇头:“有些,丹药,还有,一本,剑、谱,和”他好像不会描述,干脆把东西取出来,摆在景悦兄妹面前。 “真看不出来喻师叔当年还是玩乐队的呢”景悦看着面前一只铜钹、一面扁扁的小鼓和一对儿水晶铃,失笑摇头。 小白先拿起比他手掌大一圈的铜钹,给她看里面,“有,画。” 景悦细看两眼,果然发现内侧画了一座莽莽大山,再看小鼓,侧面镶着珠贝,鼓面是皮质,画着浅浅的水波纹,水晶铃通体透明,轻轻一摇,声音清脆悦耳。 “这铜钹和鼓”薛景行接过来细看,“像是有阵法内蕴其中。” “应该是法宝,找机会试试怎么用,”景悦把水晶铃递回给小白,“希望牟家人不给我们机会用到他们身上。” 小白没接,他躲到薛景行身后,眼睛看着别处说:“你,留着,吧。” “啊?我留着干嘛?”景悦莫名其妙,“这你师尊给你的,快收起来!” 小白小声说:“我想,送你。” 薛景行隔在两人中间,听见这话,很有些欣慰,觉得这两个一起进过幻境,景悦待小白明显亲近了,小白也敢跟景悦讲话了,是好事。便回头想夸小白一句,却见他面颊绯红、神情羞涩忐忑,完全不是送礼物给姐姐该有的样子,反而。 “我不要。”景悦被薛景行挡住视线,没看到小白的神态,拒绝的非常直接,“我问鱼袋,只是想确定,真打起来,我们有没有一战之力。” 薛景行眼见小白露出十分失落之色,当即咽下本来要说的话,回头接过水晶铃,连铜钹和鼓一起塞回给小白,并说道:“听你姐姐的话,好好收起来,以后有用呢。” 小白低着头接过东西,脸上绯红褪去,显得肤色格外苍白。薛景行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正纠结,身后景悦突然说:“我就知道!” 他忙回头:“怎么?” 景悦面前摆着一蓝一黑两件长袍,她拍拍袍子下摆,说道:“城主府中山头林立,从来不是一条心,被排挤出此事中心的人,怎么会甘心呢?” 薛景行见两件袍子下摆都绣有花纹,蓝色的是仙童献桃,黑色的是百鸟朝凤,不解道:“这跟这两件衣裳有关系么?这两种是常见花色吧?” “绣成屏风或者画成画挂在堂上,当然常见。”景悦抬头看了直男大哥一样,“但谁做衣服,会绣这种花色?还是男装。” 对衣服花色向来不留心的薛景行挠挠头,等妹妹解释。 “你瞧这个献桃的仙童,瘦瘦弱弱的,肚子前面口袋里还露出半个白色圆弧,像不像揣着个蛋?” 薛景行看了一眼:“还真是你是说,这画的是小和?” 景悦没有回答,又指着另一件袍子说:“这里的凤,个头小的跟个鸡似的,被一群苍鹰、仙鹤、孔雀这样的大鸟围着,看起来着实不像百鸟朝凤,百鸟造反还差不多。” 薛景行面色凝重:“这么说,蛋蛋的真身已经泄露了。” “我原先抱着一丝侥幸,城主府的人都只顾争权夺利,没几个有真本事的,蛋蛋他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带回来关在牟舜英的外宅,应该没几个人留意”景悦轻叹一声,“现在看来,果然侥幸不得。” 薛景行拿起黑的那件,把领口袖口边边角角都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到。 景悦取出刀来,把两件袍子全拆开,终于在蓝的那件腰带夹层里找到几个绣上去的小字,“七婶红糖豆腐花?”景悦抬头问薛景行,“以前你常给小和买的豆腐花” “就是斜街七婶卖的。”薛景行沉着脸答,“他们写这几个字,用意何在?七婶卖的豆腐花从不加红糖,谁会吃红糖豆腐花?” “讨论用意之前,哥,你觉得这是谁的手笔?” “如此隐晦,却又能把手伸得这么长,除了大公子,应该没人能做到,但他为何如此?”薛景行想不通,“难道天鉴一事,城主没让他插手?” 景悦把那条腰带直接收到鱼袋,“不让他插手也正常,牟常勇带了王宫卫队来,城主府的人都要靠后,何况他一个还没当家做主的大公子?不过他一定很不甘心就是了,我们都知道牟常勇和牟舜英亲近,他又怎能安枕?” 提到牟舜英,薛景行也想明白了,“是了,大公子应该是想知道舜英在幻境中都有何际遇。” “嗯,而且你记得吗?方才聂大来传话,说霞露泉出水,城主派的是二公子亲自去守着,以大公子的脾气,肯定忍不了如此被边缘化。” 薛景行皱眉:“但他” “更不是什么好人。”景悦话接的非常溜,“正因为他不是好人,才有了我们的机会。这碗红糖豆腐花,我们是不得不吃了。” 三人商量妥当,第二日一早,景悦点早餐的时候,就把这道七婶红糖豆腐花加了上去。 聂二应声去传话,聂大留下来说:“小人早上见了我家公子一面,公子这一夜都随侍在城主大人左右,因此不知薛小公子还没接来。本来公子要亲自去接,却还没出府就被卫尉大人叫住,说是紫清宫真人即刻就到,公子无法,只得叫人去接,顺利的话,小公子应能与三位一同用早饭。” 景悦笑了笑:“若不顺利呢?” 聂大答道:“公子说,若不顺利,见过紫清宫真人,他就来接上三位一起去接小公子,然后即刻启程回雁都。” 行,这个师叔没白叫,景悦心里领情,态度就友善起来,“有七公子这话,我们就放心了。你可知道,紫清宫今日来的都是谁?” “听说有一位德字辈的,是紫清宫宫主德瑜真君的同支师弟,另外蓝治长真人也会来。这次死在幻境里的,也有一位是德字辈,紫清宫与玄元宗的仇是结大了。” 景悦又问:“城主不打算叫我们见紫清宫的人,是吗?” “大人似乎认为无此必要,不过公子说,也许紫清宫真人会想见几位。” 景悦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辛苦了。” 聂大有些意外全程都是这姑娘来答话,但见薛大公子并无异议,也就告退出去了。 他一走,景悦就布下结界,说:“看来城主确实并不信任牟舜英。” “那我们还要与大公子那边”薛景行总觉得这是与虎谋皮。 “除非你满足于只带小和走,不管蛋蛋。” 薛景行一愣:“你是说” 景悦看向窗外,很深沉的叹口气:“我怕他们两个已经不在一处了。” 这个猜测令人不敢深想,却极有可能成真,三人都没有心情再说话,一起沉默着等来了早饭,却没等来任何人。 景悦握着羹匙搅和面前那碗红糖豆腐花,都搅成汤了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就在她耐心几乎耗尽时,院门外来了人。 “城主大人派人来请薛姑娘。”聂大进来传话。 薛景行皱眉:“只请我妹妹一个人?” 聂大回道:“是,说是去见紫清宫诸位真人。” 薛景行不放心,“我要和她一起去。” 景悦目光透过窗子看向门口,问:“派来的人是谁?” “小人不认得,听守门的兄弟说,是焦管家的侄子,平素就服侍城主大人的。”聂大答完,又看向薛景行,小心回道,“焦管事特意说了,只请薛姑娘一人去,怕言多有失,且,小公子马上就到,薛大公子您,要不就留下等小公子吧?” 焦管家?景悦想起点儿看过的未来剧情,微笑道:“好啊,我自己去就行。劳烦你去回一句,我换个衣服就来。” 聂大松口气,告退出去,景悦传音跟薛景行说:“应该是大公子的人,没事,我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和小白留下等一等,也许真能把小和接来呢。” 她用的传音,小白明明没听见,却插话说:“我跟,你去!” “没听见人家说不行么?”景悦回头向他一笑,传音道,“你留下,如果小和来了,他和大哥就靠你保护了,我自己反而什么都不怕。” 牟常勇也不过是炼精化气第二重修为,大公子与他年纪相仿,修为大约也差不多,景悦自觉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自保,应该还是足够的。 交代完,景悦换了一身没有扶桑派标识的衣服,戴上面具、穿上斗篷,出门随那姓焦的一路七拐八绕,最终见到的果然不是城主和紫清宫的人,而是那位与她父母之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大公子牟卓英,以及他的儿子牟越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5.父子唱戏 牟大公子选择了一处颇为气派的华堂见景悦。 景悦进去后, 留意到此地除了院门外那两名随从,就只有华堂正门廊下的几名侍女和堂中的二人, 看起来倒像是有几分诚意。 领路那个姓焦的送她到院中便停下,廊下一位美貌侍女迎上来,笑着行了一礼:“贵客请这边走。” 景悦站在那儿不动,明知故问道:“不是说见紫清宫诸位真人么?城主大人就这么招待紫清宫贵客?” 侍女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住了答不上话, 不由自主回头看向堂屋。 “下人失礼, 薛姑娘见谅。” 堂内传出一阵笑语,接着门帘掀起,一个身穿宝蓝长袍的俊秀青年走了出来,侍女们见了他都躬身行礼, 但景悦一看他的修为, 就知道他绝不是牟大公子。 而且这位明显不怎么情愿出来迎接她,脸上表情活像见了来讨债的债主,看着景悦的时候, 眼中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请薛姑娘入堂、上座。”他平平板板的说完这句话, 一手撩起门帘, 一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景悦听他声音与先前说话之人明显不同, 再看他这番动作,心里有了点猜测, 终于迈开步子走到青年面前, 盯着他问:“阁下是?” 堂内有人答道:“那是犬子越北, 不懂事得很, 薛姑娘请进来说话。” 果然!景悦盯着牟越北又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恶狠狠的问:“你看什么?”才扭头迈步进堂。 堂中温暖明亮,一个留了三缕长须的成熟男子背手站着,他样貌和外面的牟越北有三四分相似,但更有威严气质,这使得他就算面带微笑,也充满上位者的气势。 景悦继续装傻:“请恕我眼拙,不识得贵人,敢问尊驾是?” “牟卓英。”大公子很爽快的自报姓名,“令兄与我七弟是至交好友,我们便也平辈论交吧?姑娘请坐。” 景悦假装受宠若惊:“这哪里敢当?景悦拜见大公子,还请大公子恕我刚才无礼。” 牟卓英抬手虚扶,刚要说话,放下帘子站在门边的牟越北就冷笑一声:“你尽管装相、说废话,我正好很想知道烤凤凰是什么滋味。” “闭嘴!谁许你说话了?”牟卓英怒斥道。 景悦回头看了一眼牟越北,“不知越北公子此言何意?” 牟越北面露不屑,并不回答。 牟卓英叹道:“薛姑娘不要见怪,这孩子性子急,怕我们唠叨,耽搁了救人。” “救人?救谁?” 牟卓英道:“我知道姑娘不大肯信我,”他说着抬手指点牟越北,“是因为这孽子与令尊之死有关吧?”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景悦心思转了几转,问道:“此话当真?越北公子与家父之死有关?” 牟卓英便向儿子喝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不给我一五一十讲出来?” 牟越北悻悻道:“我可没叫人杀人。是胡家小姐看七叔总往你们家跑,还给你找什么灵药图集,醋意大发,逼着我想办法把你们一家赶出风栖城。我一个不管事的小辈,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听五叔说府中要整顿灵药司,才想出这么个掺假药进去的法子。” “你少给自己开脱!”牟卓英不等景悦开口,先斥责儿子,“你是我儿子,胡家姑娘怎么逼迫得着你?我看是你想讨好人家吧?” 牟越北低声道:“也有那么一点儿缘故,可我真没叫人伤了那药农的性命,打几鞭子而已,又不要紧” 没想到还与灵药图鉴有关的景悦,终于回神开口:“但这不足以把我们一家赶出风栖城。” 牟越北道:“我也没真想把你们赶走啊!七叔喜欢你,不理胡缃,我才乐呢!” “那你为何又将我母亲开革出府?” “这事与我无关。”牟越北推得干净,“胡缃听说我七叔悄悄出远门,追了上去,我哪还有心思再管这些破事?” 牟卓英等他说完,接话道:“这件事我查了一下,令堂当时属于留或革两可之间,很难说开革她是否故意,但是,后来把镇守霞露泉的差事派给你母亲,却是出自老五的手笔。” 牟越北哼道:“我就说当时怎么那么巧,胡缃刚闹了一通,五叔就告诉我府中要整顿灵药司!” 看来这父子俩是把一切都推给牟五了,然而,“大公子既然开诚布公谈及此事,我也就不掩饰心中疑惑了,当日后街有传言,整顿灵药司,是因大公子不满司药官讨好七公子,这中间似乎没有五公子什么事情。” 牟卓英苦笑:“我就算真的看舜英不顺眼,也不至于他刚回风栖城,就如此大张旗鼓的闹到满城风雨吧?” 也许你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呢?你们这些权贵的脑回路,谁摸得清楚?景悦暗暗想道。 她的不以为然太过明显,就算隔着面具,牟卓英也领会到了,便叹道:“外面总把我想得多么一手遮天、蛮横无比,却忘了我父亲才是城主,我也不过是城主七个儿子中的一个,只有城主大人让我做的事,我才能做,城主大人不让我做的” “您已经做了。”景悦插嘴,“假传城主之命,将我骗来这里,难道大公子还得了城主大人准许?” 牟卓英无奈一笑:“此次例外。总之,我承认我对舜英有些防备,但那是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父亲的嫡子。我们牟家的规矩,继承家业的必须是嫡子,像老五那种外面生的庶子,除非我们其他兄弟六个全死光了,才轮得到他。” 景悦惊讶:“连六公子的继承权都在五公子之前吗?” “没错,老五的生母是个半妖,父亲本来根本不想认他唉,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自问这些年待他十分亲厚,没想到他竟野心勃勃,想挑拨我和舜英相争,他好得利。” “可是您说了,他前面还有二四六三位公子呢!” 牟越北嗤笑一声:“就那三个草包,哪里玩得过五叔?” 牟卓英斥道:“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给我跪下!” 牟越北一愣,不解父亲为何动怒,牟卓英见他不动,一挥袖子,灵力击出,牟越北只觉膝盖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这个混账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做下这件错事,薛姑娘想怎么罚他,尽管说来。” 景悦看一眼满脸不服气跪着的牟越北,突然问:“大公子,越北公子是您的嫡子吗?” 牟越北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牟卓英眸中也闪过一丝恼意。他耐着性子演了这半天平易近人、大义灭亲,这个小丫头却始终不知好歹,还当面给他难堪牟卓英掩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思及天鉴,到底还是按捺住了。 “不是。”他行若无事的答道,“我夫人身子不好,一直不曾生育。” 景悦是真不知道这事,当然,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绕过牟卓英父子的痛脚不踩,“那太好了,不然我真替大公子担心,有这么一个爱惹事、又不能成事的儿子,得操多少心?又怎么放心把家业交到他手上呢?” 牟越北大怒,张口骂道:“你这个小贱” 牟卓英轻轻挥手,牟越北脸上啪一声脆响,顿时说不出话了。 “滚出去跪着!”牟卓英寒着脸一指窗子,“就跪在窗下我们看得见之处!” 牟越北恨恨盯了景悦一眼,捂着脸起身出门,很快就在窗外雪地上跪下了。 牟卓英布下结界,轻叹道:“你说得没错,这孩子确实不太成器,所以我一直想重新娶一位贤妻,生下个资质上佳的嫡子来,也好继承牟家家业。不过以往我夫人除了身子弱,并无大错,我也不好无故休妻,只能等她寿限到了再说。” 他说着转过头直视景悦,“如今倒是正好,她寿限将至,我又遇上了姑娘。” “?”这老王八蛋什么意思? “我愿以城主夫人之位,与姑娘结盟,这样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定会尽己所能,照拂他们” 景悦气到极致,反而笑了:“大公子真会说笑,您跟您的兄弟,都‘照拂’到明争暗斗了,还想照拂我的兄弟?我敬谢不敏。” 牟卓英面上笑意至此全部消失,他回身走到上首椅子边坐下,淡淡道:“姑娘不妨听我说完再决定。” “如果还是什么城主夫人之类的话,我劝您省了吧。公子可能不知道,我们从天鉴出来之前,天鉴曾向我们揭示了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景悦说到这里略微停顿,眼见牟卓英目现异色,透出几分急切来,才接着说,“我看到了您的努力,但可惜,城主宝座,最终并非您来坐。” 牟卓英听完,面上反而平静下来,“是么?那你有没有看到城主大人对那只小凤凰做了什么?” 景悦心里一揪,挺直脊背问:“他在哪?” 牟卓英笑了笑:“姑娘打算拿什么来换这个消息?” “大公子想知道什么?” “全部。” “一个消息就换全部?”景悦摇头,“大公子莫要太贪心。” 牟卓英道:“你也可以不换,我想知道的,早晚能知道,不急在这一时片刻。但那只小凤凰,就不知还等不等得了了。” 景悦更不含糊,转身就要走,“那便算了,反正那只鸟也是捡的。” 她想以退为进、讨价还价,不料牟卓英当了真——他知道薛家只有兄妹姐弟三人,那只凤凰来历不明,料到景悦未必肯付出所有救他,因此早有准备,一见景悦放弃,立刻便将法宝缚仙索抛向景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6.图穷匕见 景悦走后, 剩下两个不放心的男人,并肩站在窗前向外看, 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小白一直凝神听着景悦和那引路人的脚步声,直到他们走远到听不见,才轻轻叹口气,打破室内沉默。 薛景行听见他叹气,转头看了自己捡来的少年一眼——天鉴一行后, 小白不但能开口说话, 相貌体魄也比从前成熟强壮不少,有了点儿成年男子的架势。 但也只是有了一点儿而已——察觉到他目光的小白转过头,一双眼睛清澈纯真,仍是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薛景行心里暗叹, 他很喜欢这样的小白, 却绝不会把妹妹的终身托付给他。 “来,小白,我们坐下等吧, 给大哥说说你们进幻境以后的事。” 小白跟着薛景行回去桌边坐下, 也布了个小结界, 不让外面的人听他们说话, “幻、境,很多, 事, 大哥, 想, 听什么?” 薛景行笑道:“趁着你姐姐不在,先告诉大哥,她有没有欺负你?” 小白飞快摇头:“她,很好,的。” 薛景行留意到小白开口说话以后,似乎从没叫过景悦姐姐,就故意说:“她呀她的,连声姐姐都不叫,她就没生气?” “没、没”小白结巴两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说,“我,我比,她大!” 薛景行失笑:“你怎么知道你比她大?你想起什么了吗?” 小白摇摇头,露出几分犹豫之色,薛景行没想这会儿对这个追根究底,就绕回原本的话题:“你们拜的不是同一个师尊吗?” 小白松口气,点头:“我,学剑,她,学刀。” 薛景行顺着问了句师尊待他们好不好,没想到小白居然打开了话匣子,结结巴巴说起来:“好!师尊,严厉,教我,认字、写字,说,练剑,要,先,正心、诚意,剑才,肯,任、人,驱使。师、师尊,还说,修、修真、路,很长,要、要记、住,自己,为何,而来。” 他虽然结巴,讲的却很认真,薛景行就也认认真真听。 “我想,回报,师尊,”小白一边说一边从鱼袋中取出那支龙角簪,“给他,这个,做,寿礼。师尊,说,长者,之赐,不可,转、转赠,还、还说,这簪,有、一对,是,朱前辈,对我,和,和” 他脸突然红起来,含糊着,到底没能说出那个名字,“朱前辈,说,我们,是一对,璧人。师尊,说,璧人,的意思,是很,相配。” 薛景行之前听景悦说过这龙角簪的来历,所以这会儿,虽然小白说的断断续续,他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前后因果。 应该是凭霄之母在送给他们发簪的时候,说了景悦和小白一对璧人这样的话,小白不明白意思,回去问他师尊,他师尊不知底细,解释说一男一女很相配,才叫璧人。小白正值少年,懵懂之间,被这么一点,就此对景悦情窦初开,倒也不稀奇。 “那是朱前辈和你师尊不知道你与景悦的关系。”薛景行假作不知,硬着心肠指出实情,“我跟景悦,拿你和蛋蛋都当自家弟弟,与小和一般看待,什么璧人的话,可不要在你姐姐面前说,她要生气的。” 小白似乎完全没想到薛景行会这么说,他又吃惊,又着急,“可,可师尊,说,我,我们,不是,亲” 话还没说完,院中突然传来动静,薛景行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惊喜道:“小和!” 小白跟着转头,果然看见有人抱着一个裹着厚斗篷的男孩进院,男孩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见他们时,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来。 小白撤掉结界,和薛景行一起迎出去,小和大叫道:“大哥!白哥哥!” 抱着薛景和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他脸上长满胡子,样子有些凶,这会儿却满脸无奈的说:“你看,没骗你吧?说带你来见哥哥姐姐,就来了吧?” 景和挣扎着要下地,没空答他,薛景行一边快步过来接过弟弟,一边道谢:“多谢,辛苦你们了。” 那壮汉拱手道:“不敢当公子的谢,人接到了,小的们要回去向七公子复命,不知公子可有什么话要传?” 薛景行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和已经哇啦哇啦叫了起来:“大哥你们去哪儿了?我好怕!蛋蛋被他们带走了,再也没回来!姐姐呢?” 壮汉也反应过来,眼睛来回扫视,都没找到薛家姑娘,不由看向守在这里的聂家兄弟。 “方才焦管事奉城主大人之命,来请薛姑娘去见紫清宫真人了。”聂大低声答道。 壮汉很意外:“只请了薛姑娘自己?不是说,不见了吗?” 薛景行正不放心,就说:“我们也觉着奇怪,劳烦你,回去见过七公子,再派人来和我们说一声,要是没事,就送我妹妹回来吧。”他觉得牟舜英还是可信的,让他知道景悦去见了大公子,也能多一重保障。 壮汉答应一声,还没等动作,房内突然传出一阵直击心底的吟啸声,那声吟啸极为清越,明明是好听的,萦绕在人心底时,却令人感觉头皮发麻、战栗不已,好像有什么坏事发生了。 同时窗子里透出一线明光,小白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进房内,果然见自己忘在桌上的龙角簪正泛着异光,他抢上前去拿起发簪,一阵奇异的感觉立即涌进心里。 “她,景悦,危险!”小白握紧簪子转过头,对跟进来的薛景行说。 薛景行刚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小白已经从他旁边闪出了门,“我去,找她,大哥,在这,等!”他说话结结巴巴,人却行云流水般纵出院墙,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 景悦没想到牟卓英说动手就动手,这位大公子如她预料的一样,修为跟牟常勇同一水平,都在炼精化气第二重境界,并没有景悦修为高。所以她以为就算要动粗,牟卓英肯定也是动用外援,哪想到他居然亲自上阵? 没想到归没想到,她还是第一时间向旁闪避,同时取出短刀来,向着牟卓英丢来的“暗器”一劈。 那暗器是一条看着平平无奇的绳索,却如灵活的毒蛇一般,对她紧追不舍,连刀风都不闪避,直直迎上来,想缠她的手。 牟卓英丢出法宝后,即退向内室。窗外牟越北看见终于动手,也一跃而起,眼见景悦没能劈开绳索,反而被绳索连手带刀全缠住,有机可趁,便拍碎窗子,取出自己的法宝九节鞭,跳进去想给她点颜色看看。 景悦一被缠住就知不妙,那绳索不知什么造的,无论刀刃还是灵力都无法将其切断,而且在缠住她的手后,居然令她体内灵力运转不畅,手上一软,几乎连刀都脱手了。 便在这时,牟越北的九节鞭极其刁钻的袭向景悦颈侧,景悦飞身后退避开,分心间,那绳索游动着缠上她手臂,右手顿时失去力气,短刀锵然落地。 牟越北看她如此狼狈,觉得再无可惧,便步步紧逼,驱动九节鞭,卷住景悦身上斗篷,直接扯了下来,得意道:“小贱人,我看你还嚣不嚣张!” 景悦没有对敌经验,兵刃落地难免慌张,想用左手召回刀来,一时不妨,才被牟越北扯掉斗篷。她心中怒极,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再无顾忌,左手捏了一张斩魔符,等牟越北不知死活逼上前、再度挥鞭时,突然出手,掷出灵符。 灵符翩然飞向半空,牟越北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听身后父亲一声暴喝:“越北退后!” 然而为时已晚,牟越北刚退了一步,漫天刀光笼罩下来,他立时动弹不得,接着肩头突地剧痛,他下意识转头,见自己右肩连同右臂和九节鞭一起飞上半空,而它们原本该在的地方正放烟花一般的喷涌着鲜血。 牟越北张口想大叫,却还没等发出声音,就眼前一黑、扑通倒地。 牟卓英见儿子重伤倒下,又急又怒,催动缚仙索,想尽快将景悦整个人捆住。缚仙索也争气,很快就从手臂伸展到她身上,眼见她已无反抗之力,就要连双腿一起捆住时,景悦身上忽然亮起一道异光,缚仙索彷佛见到天敌的蛇一般,迅速滑落在地。 景悦身上一松,灵力运转起来,先召回短刀,不由分说劈向牟卓英。 牟卓英急急越窗而出:“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几条人影从远处奔袭而来,很快就拦在牟卓英和景悦之间,将景悦困在了堂中。其中为首的一人面貌苍老,修为却已至炼精化气第三重境界,身上威压浓重,祭出的法宝只与景悦的短刀碰了一下,刀刃上就多了一道拇指长的豁口。 “小姑娘,现在束手就擒,我还可以替你向大公子求个情” 景悦提刀站在窗前,冷笑道:“谁给谁求情?大公子,你现在跪下来向我道个歉,你偷袭我的事,我就当没发生,也不把你几十年后会下蛊害得城主大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事说出去,怎么样?” 在场几人脸色都是一变,牟卓英大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妖言惑众的妖女拿下?” 景悦刀尖一指地上生死不知的牟越北:“谁敢乱动,我先杀了他!” 牟卓英面色森然:“你也说了,只会惹事的庶子,要来何用?” 他几名属下听了这话,立刻各自祭出法宝,要围攻景悦。景悦退后几步,准备祭出师尊给的防御法宝,却见院外一个酷似ufo的巨大澄黄圆盘急速飞来,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牟卓英几人直接扣在了里面。 咦?这玩意落地后,怎么那么像小白那个铜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7.丹崖凤族 牟舜英站在父亲身后, 听两方就先毁枕霞山, 还是先召集天下同道共商大计扯皮, 已经听了有小半个时辰。 什么“枕霞山又跑不了,随时都能毁去, 还是先召集同道朝见天鉴要紧”,什么“枕霞山是凭霄出生之地,若不尽快毁去, 万一他在此期间复生,岂不悔之晚矣”,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换汤不换药的吵, 谁也说服不了谁。 紫清宫的人耐性渐失,突然把目标转向城主牟常智下首坐着的牟常勇,“廷尉大人,先放着枕霞山不管,也是贵国国君的意思么?” 这根本不是谁的意思的问题,牟舜英心中暗想, 霞露泉突然出水, 泉水还颇富灵气, 谁舍得这么快就放弃眼前实实在在的好处? “真人误会了, 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说放着不管” 牟常勇开始解释, 牟舜英早知道他的说辞, 懒得细听, 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之前派去接景和的人在探头探脑。他回头瞄了瞄端坐的父亲,见他眉目低垂、貌似入定,就趁着小叔在说话,悄悄顺墙边溜出了会客厅。 随从见他出来,却没往跟前迎,反而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我出去透透气。”牟舜英随便跟院中侍立的人交代一句,便溜达出去,跟上那侍从问,“怎么了?” 侍从聚气传音:“小的们去外宅只接到了薛小公子,与他在一处的少年,据说两天前就被城主大人派人带走了。还有,大公子一早假传城主之命,把薛姑娘诓走了” 牟舜英一惊,当即站住脚步:“确定是大公子?” “确定,因为”随从脸上露出几分奇异神色,“薛姑娘和小白公子,把大公子和越北公子拿住了,正等您去主持公道” “” 牟舜英实在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得跟着随从先赶过去看看。 他们一路到了府内一处他从没去过的院落,牟舜英看院子外面有自己的人守着,略微放心,先吩咐随从:“你把雁都来的人手都叫过来,小心点,别惊动府里的人。”接着进院,见景悦跟小白拿着个铜钹摆弄,旁边薛景行牵着景和的手在看,却不见他那位大哥。 “师叔来的挺快,”景悦看见牟舜英进来,先问,“没惊动城主大人吧?” 牟舜英摇头:“他们还在争论到底要不要先毁枕霞山。到底怎么回事?我大哥和”他想问越北呢,却在走近后,透过破碎的窗子看到堂内地上有个人倒在血泊里,没说完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 景悦也看了一眼堂内,“呃,那是你侄子。”然后指指小白手中的铜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大哥他们,都在这里面。” 牟舜英:“” “这玩意儿是喻师叔留给小白的,他还不太会用,不知道怎么才能只放一个人出来,所以我们在纠结。”景悦只想把牟卓英单独放出来,好拷问蛋蛋的下落,并不想连他那些随从一起,怕万一控制不好,还得再打一架,耽误时间。 牟舜英进入堂中看了一眼牟越北,见他虽然伤重,却无性命之忧,且已经有人给他止过血,就不管了,站起来说:“能给我看看吗?” 小白走过来递给他,景悦顺便把自己见到牟卓英以后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幸亏小白及时赶到,用这玩意儿把大公子他们全收了,不然” “这么说来,景行和小白其实是捡了一只凤凰?”牟舜英很快抓到重点。 景悦叹了口气:“没错,我原来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没有多说。” 牟舜英没接这话,继续问:“我大哥说,那只凤凰落在了我父亲手里?” “对。所以我想先把你大哥单独放出来,问一问,他应该知道城主大人把蛋蛋关在了哪里。” 牟舜英把铜钹还给小白,“那就不用管这个了。”他回身蹲下,弄醒牟越北,“越北,还认得我是谁吗?” 牟越北刚醒来有些恍惚,目光涣散的看着牟舜英,没什么反应,牟舜英拿了一颗丹药塞他嘴里,“我是你七叔,你怎么样?” 丹药在口中化开,牟越北渐渐清醒,想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大叫:“我的手,我的手!好痛!” “没事,手能接回去。”牟舜英睁眼说瞎话,“你吃了药,已经不痛了。” 后面一句倒是真话,他给牟越北吃的药确有止痛之效。牟越北听说手能接回去,先是一喜,接着果然没感觉到痛,就信了,想转头去看,却被牟舜英一把按住。 “越北,告诉七叔,那只凤凰在哪里?” 景悦感觉到牟舜英在声音上附加了灵力,听起来充满诱哄意味,牟越北的眼神随之变直,乖乖答道:“在石花洞。” 牟舜英听完皱眉:“是谁在看守?” “郭平海夫妻。” “他们关着凤凰做什么?” “叫它认主。” “叫凤凰认主?”牟舜英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牟越北呆呆答道:“父亲也说不可能,但城主大人身边,有个丹崖来的,知道秘法。” “那是谁?叫什么?” “可能是一只青鸾,叫青翼。” “青鸾也是凤族,与凤凰是近亲,为何会投奔我们城主府?” “丹崖内乱,鹓鶵王杀了凤皇自立,青鸾一族不敌,逃出来了。” 景悦听的稀里糊涂,着急蛋蛋的安危,就戳了戳牟舜英。牟舜英遂不再问,一掌拍晕牟越北,叫从人进来吩咐:“拿件斗篷裹着他,带到薛公子他们那处客院去,看好了,别让他死了,但也别让他醒。” 等人被弄走,他转回身看向薛景行兄弟,“景行跟小和乔装一下,先出城吧,待我们救了那凤凰再与你们汇合。” 薛景行问:“你也要去?” “师叔跟我们说说那石花洞的地形,再找个人带路就行了,你还是回去拖延住城主那边” 景悦也觉得不好让牟舜英公然反他爹,牟舜英却打断她说:“我不去,你们根本进不了石花洞。那是个地下溶洞,只有一个出入口,看守的郭平海是我父亲重金礼聘来的高手,修为已至炼气化神第一重境界,他妻子略逊一筹,也在炼精化气第三重,且夫妻二人身经百战,配合极为默契。” “那要这么说,你去了也白搭呀!” 牟舜英修为比她和小白略高,却也还是在炼精化气第三重,根本不是高一阶的郭平海的对手。 “你们去了只能硬拼,我去了,可以智取。” “那你先说说怎么智取。” 牟舜英道:“我自会见机行事,你跟小白在洞外接应就好,若是不能得手,我就出来,我们另想办法。” 景悦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神情坚定,丝毫没有改主意的意思,突然一叹:“你都不问我们一句,是不是非救不可吗?” 牟舜英不答反问:“当日在朱前辈家里,小白提到的鸟,就是这凤凰吧?” 没想到他还记得,景悦点点头,牟舜英就说:“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舜英。”薛景行走上前,按住他肩膀,“多谢你,但” “但什么但?现在我父亲他们正与紫清宫的人纠缠,无暇分身,正是千载难逢之机,不趁这会儿救人,反而说这些废话干什么?”牟舜英按住薛景行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认真道,“你们就听我的吧!” 薛景行终于点头:“好,听你的,但是我得留下来,让景悦带小和出城。” 景悦:“我不跟你争,你能打得过我再说。” 薛景行:“” 牟舜英一笑:“都说了听我的,景行你先走。我跟景悦、小白是同门,常在一起切磋,也有默契,联手对敌,把握大一些。” 薛景行没话好说,只能听牟舜英的乔装改扮,跟景和混在几个随从里,先行出府。 牟舜英这边等自己的人手到齐,先安排他们埋伏到各处去接应,只留下几个修为高的,一会儿带去石花洞。 “石花洞在府中西北侧,入口开在定风山山体上,里面是个巨大地宫,有两间炼丹室、三间炼器坊,其余多是囚室、墓室,牟家有作为的先祖都葬在里面。” 牟舜英简单画了个地形图给大家看,“如果我说要去看凤凰,郭平海九成不会同意,一定会报知父亲,所以,我打算以祭祀先祖的名义进去,毕竟我刚从天鉴中平安出来,还得了传承。” 这时去感谢先祖庇佑,合情合理,景悦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探听清楚凤凰关在哪个囚室,偷袭郭平海。其实他们夫妻还好说,不论怎样,他们都不敢伤我,我唯一担心的,是那只青鸾也在。” “鸾凤不是一家吗?”景悦终于问出心中疑惑,“有人造反,他们不敌,为什么他还要对付凤凰?” 牟舜英解释道:“丹崖凤族有五支,五色而赤者才叫凤,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凤凰。五族历来以凤为首,丹崖之主称凤皇,这个皇是皇天后土之皇。其余四支,黄者鹓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如果越北说的是真的,那就是鹓鶵一族作乱,篡位自立,这只青鸾想逼迫凤凰认主,肯定不是什么忠义之士,大概是想” “挟天子以令诸侯。”景悦补上,“可蛋蛋是天子吗?” “天子?”牟舜英不解。 “啊,我的意思是,蛋蛋就算是凤,也不一定是继承人、继承凤吧?” “凤皇之位如何传承,我也不知,但那只青鸾如此打算,大概还是行得通的。”牟舜英说着看了一眼天色,“不能再耽搁了,见机行事吧。” 景悦对凤族的事一无所知,也出不了什么主意,正准备跟牟舜英分享一下符咒法宝,小白突然说:“镜子!” “什么?”景悦回头问。 “鸾,睹,镜中,影,则,悲。”小白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会现,原形,悲鸣,趁,其,鸣” 牟舜英一拍手:“你是说,青鸾照了镜子,会现原形,然后无法自控的鸣叫?” 小白重重点头:“对!停,停不,下来!” “我知道了!”牟舜英满脸喜悦,“是有这么个传说,青鸾多形单影只,因此看见镜中自己的影子,便要悲鸣,这时可一举将其擒住。不过,普通的镜子就可以吗?” 景悦本来一直盯着小白,听见这话,收回目光,笑道:“巧了,我师尊正好留给我一面宝镜。走吧,先去把那只青鸟收了,救蛋蛋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8.凤鸣地宫 景悦挟宝镜以自重, 最终成功说服了牟舜英带她进石花洞。 “反正你都要带人进去的, 那不如我和小白乔装一下, 跟你一起。这样有你在前面吸引他们注意力,我就可以找准时机, 再用宝镜偷袭,岂不比你一个人胜算大得多?” 牟舜英觉得有道理,就让她和小白易容改装, 又各服了一颗隐藏修为的丹药,看着不那么惹眼, 才带他们二人进了石花洞。 石花洞入口处并没有人看守,只设了禁制,牟舜英轻车熟路开启禁制, 一路下到地宫里,才有看守迎上来招呼:“七公子怎么这会儿过来石花洞了?” “小叔叫我来祭拜一下先祖。”牟舜英简单答过,就往里走。 看守石花洞的管事得过上头的令,不让人接近囚室,但上头没说过不许公子去墓室祭拜先祖,他略一犹豫, 还是跟上去问:“七公子, 要不要小的准备些” “不用, 你忙你的去, 我上几柱香就走。” 管事还是不太放心, 正要说什么,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至极的鸣叫。 景悦听的心头一颤, 感觉这声音很像蛋蛋出壳时的叫声,不由看了小白一眼,希望只是自己关心则乱,却见小白眼中露出痛楚之色,似乎也在那声鸣叫中感觉到了什么。 “什么声音?”牟舜英停住脚问。 “呃,是他们捉了一只灵禽回来,正在调/教” “哪种灵禽是这么叫的?”牟舜英抬脚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管事忙跟上去:“小的不清楚,不过,七公子,城主大人有吩咐,郭法师征用的那间囚室,不许任何人靠近,除非城主大人亲至。” “哪一间?” “啊?”管事给问懵了。 “你不是说我父亲说了,不许靠近那间囚室吗?告诉我是哪一间,我绕着走总可以吧?” 管事松口气,答道:“是丁四那间。” “行,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牟舜英说完就往右侧走,进了通往墓室那边的回廊,管事见七公子已经有些不悦,不敢再跟着,目送他们消失在弧形回廊尽头后,就回去地宫入口了。 牟舜英待人走远,传音问景悦:“是他吗?” “像是。” 景悦答完,又有一声鸣叫自远处传来,这声音明显能听出是隔着几道墙传过来的,有所减弱,却仍让听的人心头颤动,感受到发出哀鸣之物的痛苦。 “他们这么警惕,怎么办?”景悦有点着急。 “先去上香。” 牟舜英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走到底,进了一间摆满各式棺材的墓室。他在正对着门的香炉里点了香,拜过祖先,然后交代了景悦二人几句,就带着他们原路返回。 管事人回了岗位,注意力却还在七公子这边,看见他们出来,就满脸堆笑的迎上去,说:“七公子真是福泽深厚,这一番平安从天鉴中出来不说,修为也一日千里” 话没说完,哀鸣又响彻地宫,牟舜英皱眉说:“他们在搞什么鬼?总这么叫吗?” 管事揉揉耳朵,苦着脸说:“是啊,已经叫了两三天了,小的们也深受其苦。” “囚室不是可以关闭禁制,不让声音外传么?” “是啊,不过这似乎是只神鸟,禁制不太管用。”管事见七公子极为配合,已经在往出口走,且这位七公子进过天鉴、修为大涨,已经超过大公子,将来城主之位没准要传到七公子手里,就没再摆出防备姿态,随口答了一句。 不料七公子听见这句,突然脚步一转,飞身纵进左侧通往囚室的回廊,还说:“神鸟?那我可得去瞧瞧!” 管事吓了一跳,慌忙要去追,却被小白拦住,景悦压低声音,用低沉如男子般的音色说:“管事大人放心,七公子瞧一眼就出来。”说完也飞身追去。 那管事摆脱不了小白,就要叫同伴,小白眼疾手快点住他穴道,不让他出声,然后拽着他手臂,拖着他一起往走廊里去。 景悦和牟舜英这时已经到了丁四囚室门外。牟舜英伸手轻触大门,试着解开禁制,却发现这并非牟家常用禁制,且因他试图破解,已经发出警示之声。 牟舜英赶紧收回手,景悦同时布下结界隔绝声音,不叫警示声传出去,并做好准备,面对囚室内高手的袭击。 然而并没有。那门纹丝不动,里面就像没人一样,既不出来查看,也没发声询问是谁在外面。直到哀鸣声再次响起。 小白挟持着管事过来,牟舜英问:“怎么没人应门?” 小白解开管事穴道,管事哭丧着脸说:“我的七公子,这个地方,城主大人真的不许靠近” “你别管,我就看一眼,自会去跟父亲说!” “那您也进不去,郭法师不会开门的。除非城主大人亲至,否则谁来,郭法师都不开门。” “你是说他住在里面?”牟舜英问。 管事点头:“差不多。” “就他和那只神鸟在里面吗?” “还有郭夫人。” 这不对啊,不是还有一只青鸾吗?难道青鸾只教了秘法,别的都不管了?牟舜英正思索,旁边丁六号囚室忽然开门,走出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 管事看见男子,忙哈腰行礼:“青翼大人出关了。”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牟舜英转头看向青翼,见此人长发垂至脚踝,不束不绾,就那么披散着,盖了满身,肤色白到透明,一双狭长丹凤眼,半闭不睁的,露出里面赤色瞳仁。 “这位是?”牟舜英明知故问。 管事忙介绍:“七公子,这是青翼大人,城主大人新近礼聘进府的” 青翼掀掀眼皮,扫一眼牟舜英三人,开口道:“七公子是吗?想必管事已经与你说了,此处不许接近,请回吧。” 他声音清清冷冷,却如玉石交击,很是动听,不过牟舜英没有欣赏的心思,当下就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姓牟呢!” “姓牟又如何?这府中姓牟的多了。”青翼毫不让步。 管事瑟瑟发抖,想走,又被小白拉着,动弹不得,只得假装自己不在此地。 牟舜英转头走向青翼,“不如何,想与青翼大人切磋切磋,不知肯不肯赏脸?” 青翼侧头冷笑,牟舜英却趁机拔出佩剑,向着青翼眉间就刺了过去。 景悦一直在旁观,总觉得这么耽搁下去,对己方十分不利,就趁着牟舜英和青翼动手,转头面向囚室大门,开始研究囚室的禁制。 青翼一边接牟舜英的招,一边还游刃有余的说:“就凭你,也想解开我的禁制?” 景悦发现这鸟很傲慢,应当不会叫人来帮忙,就回手打晕那管事,在走廊里重新布下结界,和小白一起去解禁制。 “若是解开了,你待如何?”牟舜英有心拖住青翼,一边和他交手,一边使激将法。 青翼却不上当,“解开了,里面自有好的招呼你们。”他说着话,身形飞旋,绕过牟舜英,直袭景悦和小白。 景悦拿刀迎敌,青翼与她飞快交了几招后,轻咦了一声,“怎么是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你怕了?”景悦一边答话,一边拦腰砍去。 青翼甩袖去卷景悦的刀,同时反手拍开牟舜英自背后刺来的剑,“怕谈不上,但是,七公子带个乔装改扮的女子进来,恐怕就不是临时起意要” 景悦一听话音不对,来不及和牟舜英交换眼色,立刻祭出宝镜,悬于半空,向着青翼射出宝光。 青翼见到有光源,下意识抬头,却见上方有一面镜子,镜中一只鸾鸟,羽色深青,尾羽修长,泛着华丽的光泽,不由仰天长鸣。 牟舜英一见有效,就收了剑,想绕到景悦他们那边,一起合力收服青鸾。 却不料青翼便在此时显出原形,并长声哀鸣,这一声与之前不同,响彻地宫、直贯双耳,牟舜英感觉耳中剧痛,头上晕眩,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忙靠在墙上。 景悦也被那声鸣叫震破鼓膜,耳鸣声不绝,一时无法集中精力,宝镜几乎落地。 小白见此情形,忙冲过来,伸手按住景悦后心,为她输送灵力,支撑住宝镜。然而青鸾叫完一声,还有下一声,他们相距如此之近,恐怕很难再抵挡住下一次的声波攻击。 景悦命令自己冷静,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能阻隔青鸾鸣叫之声的法宝,却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青鸾就再次长鸣。 危急时刻,小白突然想起一事,用空着的那只手取出龙角簪,运灵力于其上,向着青鸾的方向一指。 景悦在他旁边,清楚看到龙角簪上泛起灿亮异光,那异光很快脱离龙角簪,汇成一股,直射向青鸾两眼中间。青鸾只顾鸣叫,毫不躲避,光束正中青鸾脑门,鸣叫声戛然而止,孔雀一般的大鸟软软倒地。 “呼”景悦长出口气,捂着耳朵问小白,“这龙角簪还可以当兵器用?” 小白摇头:“我,不知道。你,耳朵,流血,了。” 鼓膜破了,流血也正常,景悦正想运功缓解耳鸣,身后轰隆一声响,他们齐齐转头,只见一杆巨型长/枪当胸刺来,忙飞身退开。 牟舜英同时出声示警:“小心!”并取出师尊给他的法宝天狼弓,向着门内连珠射了三箭。 长/枪却如影随形追着景悦和小白,两人持刀的持刀、挥剑的挥剑,叮叮当当挡了十几招,那长/枪依旧来势不减,直袭景悦咽喉要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39.层层禁制 景悦已经退到回廊墙边, 再无空间可退, 她的刀也在与长/枪的连番撞击中卷了刃,无力再抵挡对方强凶霸道的法宝。 小白则在长/枪的袭击下,不知不觉被逼得闪到了一旁,已与景悦隔了七八步远,他所用长剑是初入师门时选的一把普通长剑,并不是什么法宝,方才在与长/枪交击时连剑尖都震断了。 而他们甚至没见到使枪的人现身。 这样不行, 小白看景悦收刀,换了一条绿色丝绦缠住长/枪, 应该能支撑两个回合, 就纵身跃向丁四囚室的门。 牟舜英和他想到了一块, 也在一边放箭一边靠近, 并大声道:“郭平海,你住手!你敢伤我的人, 我要你好看!” 里面很快答道:“七公子现在带着您的人离开, 郭平海自会罢手。否则,为了不让城主大人失望, 郭平海只能大开杀戒。” “你敢威胁我?”牟舜英答话同时, 给小白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伺机动手。 小白点点头,听声辩位, 大致判断出郭平海的位置, 就祭出铜钹, 想如法炮制,直接飞进去把郭平海罩在里面。 铜钹灵敏的躲过门口搅屎棍一般的长/枪/枪/杆,飞入囚室之内,并瞬间变大。 牟舜英和小白这时已经分站在大门两端,能清楚看到大到几乎充满囚室的铜钹,和笼罩在其下的两道人影。小白没看到蛋蛋,来不及再多想,立刻驱动铜钹,让它收了郭平海夫妻。 铜钹贴着囚室屋顶震颤几下,内侧空心处突然出现一个圆形洞口,就在包括郭平海夫妻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它要吞噬的时候,铜钹扑通扑通吐了几个人出来。 牟舜英:“” 那不是他大哥和他大哥的亲信吗? 他惊异的看向小白,却见小白也满脸惊异,“我,我不,知道” 郭平海反应很快,见铜钹吐完人就要下压,立刻收回长/枪,顶在铜钹边缘,不让它落下来。他妻子也配合着祭出法宝,阻挡铜钹下落之势。 这样一来,虽然没能直接收服敌人,景悦那边的危机却已解除,小白不再多想,全力操控铜钹,牵制那对夫妻。 景悦终于从要害始终被枪/尖笼罩的危局中脱身,顾不得门内怎么样,先喘两口气,然后拿绿丝绦去绑了昏倒的青鸾,免得这货醒了,又多一个敌人。等她绑完鸟,再冲到囚室门口时,里面已经打起来了。 “这怎么回事?”景悦看着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牟卓英跟郭平海拼命,呆呆问道。 牟舜英:“我也不知道,他们从铜钹里出来后,就这样了。见人就打,不由分说,似乎不太清醒,分不清敌我。”也是因为这个,他才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 里面郭平海焦头烂额,又要抵挡铜钹,又要应付那几个明显神智昏乱、修为不低的人,更麻烦的是,其中还有一位伤不得的大公子。他修为再高,也难免左支右绌。 “那我们还等什么?”景悦见状,从鱼袋取出一副银白色手套戴上,“进去看看。” 牟舜英忙拉住她:“你跟在我后面。”又对小白说,“你尽量拖住他们。” 小白点点头,结巴着提醒景悦:“簪,簪” “我知道了。”景悦猜到他是说,龙角簪危急时可以当武器用,就没让他说完。 之前小白及时赶到,用铜钹收了牟卓英一伙,她已经问过,知道是龙角簪示警,刚刚又看到小白拿龙角簪当武器,居然打晕了青鸾,自然不会再对龙角簪等闲视之。 牟舜英则取出一面弧形盾牌,一手持剑,一手持盾,带着景悦贴墙边进了囚室。 进去之后,景悦才发现铜钹笼罩之处,其实只是囚室的外间,在郭平海身后,还有一扇门紧紧关着,想必里面才是囚禁蛋蛋的地方。 “你发现没有,他不叫了。”景悦突然说。 牟舜英点头:“好像青鸾显形之后,再没叫过。” “也就是说,他受到的折磨,其实是来自青鸾。”那就难怪郭平海自己开门袭击他们了,他估计是怕青鸾落入景悦他们手中。 景悦一想到这儿,特别想转身回去,先干掉那只青鸾。 郭平海一见他们二人进来,情急之下,不再手下留情,连杀两名牟卓英的亲信,并冲牟舜英说道:“七公子,我劝你悬崖勒马,开门之前我已传讯给城主大人,想必他即刻便到!” “传讯?石花洞发不出传讯符。”牟舜英举着盾牌挡开郭平海抽空打来的暗器,特别轻松的回道,“如果你指的是传音铃,恐怕要让你失望,父亲此刻正与紫清宫的客人商谈关系整个修真界未来的大事,他的居处又不许旁人进去” “但是城主大人早晚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我做什么了?我就是想看看里面到底关了一只什么样的鸟,难道父亲为了这个,会打杀我吗?”牟舜英故意说的轻描淡写,激怒郭平海。 郭平海心知牟舜英说的没错,无法反驳,就窝着一股火想把大公子的亲信先一口气杀掉,再去收拾景悦他们。 景悦两人趁此机会,迂回绕到里面那扇门外,她试着伸手触碰,圆形金属门上立即泛过阵阵电流,偶尔还有蓝色的小火花跳跃起来,显然上面也有结界禁制。 她收回手,又去按两边墙壁,牟舜英道:“墙更打不开,地宫内所有墙都是一体,上面有历代先祖加设的符文,还是解门上禁制简单。” 解禁制,说得容易,景悦在这门功课上面花的功夫不多,实在不太擅长,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也许她能解开,但现在他们已经在地宫里浪费了很长时间,要是不能尽快打开禁制,恐怕真要被城主瓮中捉那个啥了! 而这时,郭平海也成功把牟卓英的亲信杀的只剩了一个修为最高的,他自己能轻松对付那人和牟卓英,就示意妻子去阻拦牟舜英、景悦二人。 他妻子留下法宝分担铜钹的压力,人飞身过来,直袭正研究禁制的景悦。牟舜英扬手丢出盾牌,盾牌于空中变大,正面撞向郭平海妻子,她旋身避开,抖开一条挂着倒刺的软鞭,灵活的向景悦席卷而去。 牟舜英拉回盾牌迎击软鞭,同时祭出天狼弓,向郭平海放箭,门口的小白也趁郭平海之妻不在,驱使铜钹更多压向她法宝支撑的方向,铜钹很快倾斜着压下来,室内空间越发狭窄,难以腾挪。 郭平海之妻无奈退后,又要帮丈夫拦截箭矢,又要与铜钹抗衡,一时无力再攻击景悦。 景悦研究了一会儿禁制,发现这道门上的禁制非常复杂,很难解开,干脆放弃,直接使用暴力。但她短刀已经破损,威力不足,手中也没别的趁手兵器,就取出龙角簪来,将簪脚戳在门上,同时施展全力注入灵力。 龙角簪吸入灵力,随即泛起亮光,那亮光渐渐汇集到簪脚,并一点一点蔓延到门上,门上再次跳起小火花,却阻止不了亮光四下蔓延。 景悦发现可行,注入灵力的速度更快,跳跃的小火花越来越微弱,终于消失不见,景悦大喜,收起龙角簪,伸手推门,门上电流没有了,却纹丝不动。 “我来。”牟舜英放了一波连珠箭逼退郭平海之妻,回身走到门边,割破手指,在门上画了几道符印,圆形大门轧轧响了两声,从中分开,终于露出里面囚室的样子。 景悦早在心里做过无数建设,告诉自己蛋蛋的情形可能不太好,但亲眼见到这一刻,她还是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女生一样,控制不住的惊叫出声。 这群畜生!蛋蛋还是个孩子,他们把他关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笼子里不算,还把笼子放在火坑上! 牟舜英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那笼子他认识,是牟家祖传的法宝之一,叫九回灭妖笼。这笼子上附加了许多阵法符箓,任何妖物进入其中,都会被镇住精魄,无法反抗,任人为所欲为。 他原先不知丹崖凤族是否属妖,但此刻看到那只彩羽凤凰仆倒在笼子里,有气无力的样子,显然也被九回灭妖笼镇住了。 奇怪的是,既然有九回灭妖笼,又何必架在炼魔火上?九回灭妖笼的阵法中,本来不就包含奇火灼心吗?炼魔火这么霸道猛烈,父亲就不怕宝物也被炼化? 牟舜英还在惊异,景悦已经忍不住冲了上去,他吓了一跳,忙跟上去拉住:“别乱动!” “怎么?你知道这玩意怎么打开?”景悦燃起一丝希望。 牟舜英皱眉道:“那下面是炼魔火,当心灼伤。”说话间,笼子里的凤凰似乎听到动静,微微抬起了头,他忙说,“你叫他几声,看他是否清醒,我想办法开笼子。” 景悦点点头,站在原地叫:“蛋蛋,你能听见吗?是姐姐,姐姐来救你了。” 凤凰阖着的眼睛微微睁开,看向景悦,它看起来十分虚弱,只看了景悦一眼就闭上眼睛,抬起的头也垂了下去。 “蛋蛋别睡!”景悦大声道,“打起精神来,姐姐和小白来救你了,大哥他们也都来了。我们一定救你出去,别怕!” 凤凰没有睁眼,两边翅膀却颤了颤,景悦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火焰热意后才停下,柔声道:“对不起蛋蛋,哥哥姐姐被困在幻境,才出来不久,不知道你在这里,来晚了,你受苦了” 牟舜英在景悦跟蛋蛋说话的这会儿,绕着笼子走了一圈,“我没看错的话,出口在顶上,但顶上似乎有些奇怪的”他说着飞身而起,靠近房顶查看,“魇术,应该是那青鸾鸟干的。” “能破解吗?”景悦仰头问。 “这魇术对我没用,应该就是针对凤凰的,但笼口当心身后!” 在牟舜英示警的同时,小白也在外面大叫:“小心!” 景悦自己也察觉到身后有浑厚灵力涌来,她本能想飞身避开,但刚迈开一步就反应过来,若是她闪开,这股灵力将会直直打到笼子里的蛋蛋,便咬牙转身,在身前布了一道结界墙抵挡。 牟舜英大急:“不行!你挡不住的!”他明白景悦的顾虑,无法之下,先丢出他那面盾牌,接着跳下去,在景悦之前布了一道结界墙。 盾牌迎面撞上灵力,顷刻粉碎四溅,部分残片被灵力裹挟着撞上牟舜英的结界墙,只略微一滞,就冲破结界阻隔,撞上景悦的结界墙。 牟舜英胸口如遭重击,气血翻涌之下,不由后退几步,到了景悦身边。 此时景悦的结界墙也被撞破,她修为不如牟舜英,当场呕了一口鲜血出来,人也被带的向后就倒。 她身后不远就是炼魔火,牟舜英吓了一跳,忙伸手拉住她,往墙边退去。 外面小白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听见牟舜英的话,心内焦急,见铜钹牵制不住郭平海,就把那鼓和铃铛一起拿出来丢向郭平海夫妻。 郭平海已经制服牟卓英和他那个随从,正要跨进囚室里面,听见身后有铃铛声,也没当回事,随手一拂,想用灵力挡开。 不料水晶铃遇上灵力袭击,不但毫无损伤,还叮叮当当响成了乐曲,那面小鼓也咚咚咚的敲了起来,正跟郭平海妻子相持不下的铜钹突然变小,嚓的一声巨响,直接把郭平海妻子震晕在了地上。 郭平海听声回头,隐隐察觉自己被什么围在其中,却看不见摸不着,只听着乐曲声越来越响、演奏的越来越快,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跟着加快,忙运功布起结界阻隔乐声。 小白趁机纵身进来,绕过郭平海,直冲进里面囚室,“景悦,你,怎么样?” 景悦盘腿坐在地上,正在运功疗伤,牟舜英替她答道:“还好,你为她护法,我想办法打开笼子。” 这一番变故似乎惊动了笼子里的凤凰,它摇摇晃晃的撑着想站起来,却总是失败。小白见它像是没有力气,想了一想,从鱼袋里取出一袋霞露泉水,打开袋口,走近笼子,用灵力将泉水凝成一股水箭,尽数浇在凤凰头上。 景悦不敢浪费时间,压下经脉内翻涌的灵力后,即收功睁眼,却正好看见小白把蛋蛋浇成落汤鸡。 “你真是,又拔人家羽毛,又拿水浇人家” 景悦话说到一半,有气无力的凤凰突然一抖毛站了起来,并昂首长鸣。 这声鸣叫不似之前那般痛苦,更像是它刚破壳而出时发出的声音,景悦又惊又喜:“蛋蛋!你醒了?认得我们吗?” 凤凰再次鸣叫一声,振翅飞起,直冲笼子顶上。 此时牟舜英刚把房顶的魇术铲掉,见凤凰飞来,忙提醒:“当心!”后面的话还没接上,笼子顶上已经燃起烈火,转瞬之间就将凤凰吞噬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0.凤皇之子 景悦急的冲上前两步, 一股脑丢出许多引水引土的符咒, 却无济于事,那火太过猛烈,引来的水浇在上面,转瞬就变成白汽,土则直接被热浪弹开,反弄的囚室里面尘土飞扬。 好在凤凰似乎不怕火,它披着一身烈火, 不停冲撞笼子顶上的出口,并发出充满气势的鸣叫声。 牟舜英本来想伺机帮忙, 见到这一幕后, 不知不觉落回地面, 还拉住想飞身而起的景悦, 说:“让它自己来。” 景悦一怔,牟舜英接着说:“若能冲破牢笼、就此觉醒, 也不枉它受了这一场磨难。” 这倒也是, 蛋蛋被关押折磨这么久,肯定也憋了一口恶气, 若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脱困, 他心里肯定舒畅得多。想到这里, 她对牟舜英说:“这儿交给我们,你是不是出去处理一下外面的守卫?” 牟舜英回头看了一眼, 见郭平海被三种乐器困在角落, 就问小白:“不能彻底制住他吗?” “我, 试试。”小白走到联通内外的门口,试着与三种法宝沟通,缩小乐曲的包裹范围。 牟舜英跟着出去,景悦则大声对还在撞击笼口的凤凰说:“蛋蛋再加把劲,我已经把那只青鸾绑了,等你出来,我们好好收拾他,给你报仇!” 凤凰听见这句,欢声长鸣,带着一身熊熊烈火,在笼子里飞旋了一圈,撞的整个笼子哐当作响,然后一飞冲天,笼子在剧烈震动之中终于四分五裂。 彩凤携烈焰而出,掠过屋顶,火焰随之蔓上屋顶燃烧起来,牟舜英回头看见,忙叫景悦:“快出来!我们走!” 景悦给蛋蛋叫了一声好,飞身纵出,和牟舜英一起退到通回廊的大门口。 郭平海见到凤凰脱困,恐怕自己落不得好,拼着受伤打破乐曲封锁,迎面拦截飞出的凤凰。凤凰也不闪避,直接张开双翼扑向郭平海。 烈焰不分敌我,逮着一切物体都要贪婪舔食,郭平海虽然尽力闪避,衣裳一角还是被火舌波及,瞬间席卷全身。郭平海慌乱之中,想了许多办法,也没能灭尽身上火焰,很快就惨叫起来。 小白趁机往外退,景悦看他路过倒地的牟卓英身边,提醒道:“把大公子带出来!” 小白拎起牟卓英退到门外,凤凰却不肯就此离去,它在囚室里又飞了两圈,直到里面处处都是火焰,才再次昂首长鸣,并在满室烈焰包裹之中长大长高,幻化出一身更长更绚丽的羽毛! “蛋蛋,走了!”景悦看一眼回廊那头严阵以待的守卫,“大哥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凤凰鸣叫一声,终于脱离火焰从囚室中飞出来,回廊狭窄,并不够它飞旋,所以它看了一眼地上还没醒转的青鸾之后,就冲向守卫。 “我们得带着大公子和那青鸾!”景悦说着看一眼牟舜英。 牟舜英会意,回身拎起青鸾,跟在凤凰之后,对守卫们喊话说:“别轻举妄动,当心伤了大公子和这位青翼大人!” 守卫们修为都不高,之前囚室里斗成那样,都没人敢靠近,这会儿眼见郭平海都完了,更不想拼命,拦着出口,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怕城主过后怪罪罢了。方才被凤凰一冲,又有七公子的话,众人全都顺势倒地,假装受了伤,哼哼唧唧的,再没人拦阻。 他们一行顺利出了地宫,到石花洞外时,牟舜英的随从都迎上来,为首的回道:“出来报讯的都被我们拿了,不过,前面正在找公子您” “不必管,我们出府!” “是,小人在西角门外准备了一辆马车。”随从前面带路,一边回话一边控制不住的看向那只辉煌彩凤。 景悦也正盯着凤凰,和他说话:“你这样飞太显眼了,还是变回人身吧。” 凤凰缓缓落下,双爪着地时,却没站稳,一下就歪倒了。 景悦吓了一跳,抢上前问:“蛋蛋,怎么了?小白还有泉水吗?” 小白把牟卓英交给牟舜英的随从,自己取了一袋水出来,递给景悦,景悦打开,先试着给凤凰喂了一点儿,“你是不是现在没法变回人身?” 凤凰点了点头,景悦就把自己穿的斗篷脱下来,和小白一起裹住凤凰,叫小白抱着他,先出府再说。 石花洞距离西角门不远,这边比较偏僻,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人,他们很快就出角门上了马车。 城主府拉车的马,长有双翼,可以低空飞行,感觉到有神鸟气息,都有些躁动不安,但因为躁动,跑起来也格外快,没过多久,他们就远远看到了城门。 然而这时,城主府的三长两短警示声突然响彻全城,城门守卫听见声响,立刻传令关闭城门。 “我去看看!” 牟舜英飞身下车,正准备率随从硬夺城门控制权,就听空中一阵鹰叫,接着十数只巨鹰从天而降,掀起狂风,直冲城门。 靠在小白怀里没精打采的蛋蛋,听见鹰叫,突然仰起头,鸣叫起来。 景悦掀开车帘,见外面那些奇大无比的黑鹰听到凤鸣后,似乎更加凶猛,挥舞着足有一丈长的大翅膀扇动狂风,吹的城门处守卫乱作一团,无法关闭城门。 “不愧是凤皇之子,天命所归的第十一代凤皇,如此折磨都没迷失心智,反而觉醒了神力,哈!” 是那只讨厌的青鸾的声音!景悦猛地回头,见原本瘫在地上的青鸾鸟已经变回人身,绿丝绦仍紧紧绑在他身上,除此之外,小白的短剑也横在青翼颈边。 “凤皇之子?”景悦看一眼鸣叫后似乎累极、已经合上双目的凤凰,“这么说,他果然是下一代丹崖之主?” “那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重返丹崖。”青翼轻蔑的看一眼无法幻化人形的雏凤,“还没断奶的小崽子,顶什么用?” 景悦向来护短,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就给了青翼两耳光,“再废话,信不信我拔了你的毛炖汤?” 青翼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当即目射凶光,小白见状,驱使断剑往青翼脖颈上一压,剑刃割破皮肤,鲜红血液随即流了出来。 “不用这么早就放血。”景悦对小白一笑,“杀的时候再放就来得及。” 青翼语气森然:“小丫头,你千万保重,别落到我手里。” 景悦嗤笑:“等你有本事逃了,再说这话也不迟。要不我现在丢你出去喂鹰?” 青翼终于闭嘴,这时外面牟舜英突然喊了一句:“都坐稳了!” 景悦掀帘看时,见他们已到城门之前,城门正在缓慢关闭,目前的空当却足够他们马车穿行而出,只是外面吊桥已经收起,须得依靠马儿飞起,带着他们越过宽约十丈的深涧。 然而就在两马马蹄腾空,双翅各自展开时,如蝗箭雨从天而降,瞬间将两马射成刺猬,连车夫都中了一箭。 马车随着死去的马一起坠落,景悦拎起青翼,和抱着蛋蛋的小白一起纵身飞出,箭雨再次射来,景悦布起结界,正待硬扛,一阵狂风从侧面吹来,箭雨尽数被吹的歪斜零落。 接着一片巨大黑影冲到景悦等人脚下,并发出人声:“坐稳!” 景悦看清是一只比之前的巨鹰还大的鸟,便和小白落下坐好,回头看时,见牟舜英和他的随从被隔在深涧那边的城门下,忙说:“还有七公子” “别担心。”那鸟说完,突然发出一阵极雄浑的叫声,然后头也不回飞走。 景悦不放心的回头看去,却见先前那些巨鹰又集结而来,冲向城门边,将牟舜英等人接到了背上,也向外飞来。 “舜英!你到底想干什么?”城门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快回来!你父亲非常生气” “小叔替我和父亲说一声,大哥在我这儿,平安无事,越北侄儿犯了点过错,我教训了他一下。现在我赶着回雁都见我母亲,就不当面和父亲辞行了!”牟舜英打断牟常勇说道。 牟常勇怒道:“你胡闹!” “我是不是胡闹,等小叔回雁都,再跟您解释。紫清宫客人还在府中,您就别大张旗鼓的追我了,真闹开了,对风栖城可没什么好处。” 牟常勇还没回话,驮着景悦的大鸟长鸣一声,插话道:“不错!看在七公子面上,我们百鸟才暂不追究风栖城城主拘禁折磨凤族一事,若风栖城得寸进尺,浩亓城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说完这话,大鸟振翅疾飞,直接将他们送到牟舜英派出城外的随从身边,薛景行跟景和立刻迎上来问:“蛋蛋呢?” 景悦指指小白怀里,自己顾不上别的,先问那大鸟:“敢问您是?” 大鸟幻化成人,却是一个面貌端正威严的中年人,他向景悦和薛景行行了一礼,自我介绍说:“在下鲲严,原丹崖大鹏鸟长老,少主便是我送去枕霞山的,多谢二位仗义收留,此番又舍命营救,实是我百鸟之恩人,请容鲲严拜谢。” 他说着就行了大礼,薛景行忙抢上来扶住:“长老不必多礼,你说蛋蛋是你们少主?” “呃,是,此事说来话长,一时片刻恐难说清,还是先送几位离开。” 正说着,牟舜英等人也到了,他祭出飞行法器,说:“我估计父亲不会死心,咱们得赶快离开。” 鲲严递给景悦一个瓶子:“此药可疗治少主之伤,每日喂他饮下一滴即可。”又拿出一卷羊皮,“等少主清醒,可化人形后,烦姑娘将这封信交给他。” 景悦惊讶:“你不跟我们一起,或者带他走吗?” “不了,少主与诸位在一起更安全,鲲严留下,还可以设法替诸位阻挡追兵。” 既然他这么说,景悦也没有意见,飞身上了飞行法器,鲲严看着他们都上去,法器就要关闭,突然想起一事,化作原形飞上天,对众人说:“几位恩人,最后还有一事,我们少主不叫什么蛋蛋” 景悦:“不好意思,我们原来不知道他有名字。那他本名是?” “凤十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1.三个月后 “凤十一, 哈哈, 我当时真的以为鲲严长老要告诉我一个多么高雅有内涵、符合少主身份的名字,万万没想到,竟然就叫凤十一?第十一代凤皇,所以就叫凤十一,还有比这更随便的名字吗?” 景悦一边摇着扇子烹水,一边嘻嘻哈哈的给对面侧身坐着的美人讲趣事。 美人一头乌发梳了凌云髻,发上簪了一支镶绿宝石的荷叶簪, 两边耳朵各戴着一枚荷花耳饰,身上穿一件浅碧广袖大衫, 宽宽大大的更显她身姿窈窕。 “所以你们就一直取笑他到现在?”美人懒懒开口, 声线带着成熟女子特有的韵味。 景悦见泉水煮沸, 便提起壶来, 注水入茶壶,笑答:“也不是故意取笑他, 一时改不过来, 总想叫他蛋蛋,他不肯嘛, 非要我们叫他十一, 那我们叫到一半改口, 可不就变成‘蛋十一’了?” 美人嫣然一笑,抬起纤纤玉指点点景悦:“坏心眼。明知他小孩心性, 想在你面前争宠, 还总偏着小白, 他能不生气?” 景悦把泡好的茶倒了两杯,一杯送到美人面前,一杯自己捧起来,辩解道:“我没有偏着小白啊,十一自己修炼不刻苦,还总想和小白比,比不过,又说小白是进幻境占了便宜,那不等于说我也占了便宜吗?” 美人一口茶喝下去,叫她这么一说,险些把茶水喷出来,“你这点小心眼啊!孩子们闹,你随他们闹去好了,不要去做评判,有些话你可能不当回事,随便说笑的,孩子却会当真。” “可是他都长那么大了,跟小白差不多高,还拿他当孩子看吗?” “嗐!是我忘了,你自己也是个孩子呢!”美人苦笑着摇摇头,“算啦,我不说你了,不过一会儿他们把十一找回来,你得去好好哄哄他。那个什么扶危定倾大会,还有七八天就要开了,雁都城里鱼龙混杂,不比以往,别叫他再自己跑出去,着了旁人的道。” “我知道了,夫人放心。” 景悦刚答应下来,外面侍女就进来回报:“夫人,大司马府来人,请公子去一趟,说是雒国贵宾到了,晚上大司马要带公子入王宫赴宴。” “知道了,跟他说公子出门了,过会儿回来我就让他去。” 侍女应声退下,景悦道:“不是说卫尉大人和五公子都到雁都了吗?大公子也没回风栖城,怎么大司马入宫赴宴,还要七哥跟着去?” ——自从三个月前牟舜英拼着和他爹反目,帮景悦他们救了蛋蛋出来,还带他们一路平安回到雁都后,景悦终于彻底认可了他,不再根据需要称呼牟舜英“七公子”或者“牟师叔”,而是从薛景行这边论,按牟舜英曾经的要求,改叫他“七哥”。 此刻坐在她面前的美人,正是牟舜英的母亲曾姮,“大约是雒国来了年轻世家子弟,老大不合适陪客。至于老五么,王宫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地方。” 景悦想起牟卓英当日对她说的话,就问:“夫人,依您看,大公子所言,是真的吗?五公子真的有这个胆量心计,挑拨大公子与七哥相争?” “不瞒你说,我与牟常智那个无耻之徒和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这个半妖所生的孩子身上。牟常智身为牟家嫡子、风栖城主,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五洲之内罕有其匹者,可他呢,不将心思用在修炼上,反而专走旁门左道,耽于享受、骄奢淫逸,在府里蓄养美人不算,还跟个半妖混在一起,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曾姮说着说着似乎动了气,一仰头把杯中茶喝尽,“更可笑的是,他做了还不认,直到我生下舜英,那半妖死了,有人把这孩子送到府里,他都不肯认这是他的孩子,还说这孩子是个杂种!” “呃,既然城主不认,最后又是怎么确信五公子是”这年头又没有dna鉴定,牟常智虽然无耻,但不认,也不算全无道理吧? “他们家石花洞里不是埋着祖先么?那里有先祖精魂凝结而成的血脉藤,只要是牟氏血脉,滴血上去,那藤就会开花,且嫡支色泽鲜红,与别支不同。” 还真能验啊,景悦长了见识,“不过城主不肯认,是不是就没人敢提血脉藤的事了?” “是没人敢提,但我亲自带着那孩子去验了,确认是他的儿子,我就带着舜英回了雁都,求大司徒做主,与这寡廉鲜耻之辈和离。所以老五是个什么脾性,我实在不知,不过想想也知道,他这些年在府中定过的不怎么样,又有那样的父亲兄弟,坏了心性,毫不稀奇。” 这么说来,牟俊英很可能真的与她父母的死有关,景悦提起茶壶,给曾姮续了茶,默默盘算着怎么找这位五公子“谈谈”。 曾姮端起倒好的茶喝了两口,接着说:“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主张。最近几日,你们谁都不许出门,别忘了那什么大会,与你们几个可大有关系。” 是啊,她、大哥、还有小白,都是进过天鉴的人。在雁都这三个月,多亏曾姮走了东华殿曾王妃的门路,得到禁止任何人接触他们的王命,他们才能过上这样安乐清净的日子,也给了凤十一足够时间养好伤。 “我听夫人的。”景悦知道轻重,也不想给曾姮添麻烦,“不过,这所谓扶危定倾大会,我们几个要出席么?” “大王和三位大人的意思,自然还是不出席的好,只叫舜英兄弟两个和紫清宫二位真人出面即可,但紫清宫好像第一个就不答应,他们的人一直没见到你和小白,不大甘心,也不相信舜英给的说辞。大会之前,两方还是要碰面的,也许到时你们得去一趟,顺利的话,真正大会开幕,就不必再去了。” 紫清宫的人耗在风栖城好几日,才勉强同意暂不毁灭枕霞山,但要求门下弟子与风栖城的人一起合围天鉴周边,不许别人随意出入。之后又经过几番磋商,连紫清宫掌门都亲自来了雁都见国君,才终于定下联名召集海内五洲同道,来雁都开大会,共商拯救修真界于危亡之大计。 景悦和曾姮又聊了几句大会的事,出去找离家出走小凤凰的男孩们终于回来了,牟舜英听说祖父找他,先回房去换衣服。 景悦知道曾姮必定有话交代儿子,待凤十一他们见过曾姮,就叫着他们一起出去,回居住的客院说话。 “你们去哪玩了?”她当做没有离家出走这回事,牵着小和的手,一边走一边问。 薛景和笑嘻嘻的答:“七哥带我们去甘露园喝茶” 凤十一本来蔫蔫的跟在后面,听到这句,突然插嘴:“没什么,就吃了个点心就回来了。” 薛景行清咳一声:“没错。舜英说,甘露园有好多生面孔,很快就带我们回来了。” 他不接这句还好,他一接,景悦反而觉得奇怪,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家兄长满脸不自在,凤十一那长开许多、有棱有角的脸上也写满了心虚,就问旁边一身白衣置身事外的小白:“怎么回事?” 小白张嘴刚要说话,凤十一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干笑两声说:“没,没事。” “没事你学小白结巴?他现在说话没这么结巴了好么?” 小白拉开凤十一的手,笑弯了眼睛,说:“怕什么?反正,是七哥带我们,去的。” 他本来就生的精致俊俏,一笑起来,更添风流之态,景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凤十一见状,上前两步挡在小白前面,含含糊糊说道:“就,就是那儿的庭院里,有个台子,台子上吧” 薛景和嫌他磨叽,拉拉姐姐的手,飞快接道:“台子上有女子跳舞,大雪天里穿着轻纱,我看着都冷!” 原来是这么回事,景悦似笑非笑的从突然脸红的凤十一看到仰头望天、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的薛景行,问:“好看吗?” 三个高个子的男孩都不敢答话,只有景和大声道:“不好看,连姐姐一半好看都没有!” “什么呀,她们才不配和姐姐比!”凤十一反驳完,上前两步走到景悦另一侧,扯扯她袖子,说,“姐,我饿了。” “你怎么总饿?一天得吃八顿是不是?”景悦知道他只是想转移话题,就没再问,嘀咕着“凤凰养不起”回去客院,叫院内侍女去拿点吃的来喂鸟。 凤十一也确实能吃,侍女拿来吃的,他就坐下来大快朵颐,景悦托腮看着他,跟薛景行说:“鲲严长老到底什么时候来接他?” 薛景行正自己打棋谱,听见妹妹的话只是一笑,并不答腔。 “信里不是写了,等他们铲除叛徒,才来么?”凤十一吃着东西含糊答道。 鲲严留给凤十一的那张羊皮,除了告诉凤十一,他是上一代凤皇之子,理应为新凤皇之外,只提到凤皇治下出了叛徒,刺伤凤皇,才给了鹓鶵王可趁之机,发动叛乱。 第十代凤皇心知恐难力挽狂澜,就让鲲严送走尚未孵化的凤十一,鲲严觉得枕霞山人迹罕至,是个藏蛋的好地方,又探知叛徒逃往夏翟国,就把还是个蛋的凤十一藏在一处隐蔽山洞里,并设下禁制。不料枕霞山的大兔子无法无天,不知怎么把凤凰蛋偷走,最后叫小白和薛景行一窝端了。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攻破浩亓城,杀了个来回了么?没捉到叛徒?” “大概还是叫叛徒跑了吧。”凤十一捏着鸡腿啃得津津有味,“之前有叫大雁传讯,说他们去了夏翟国王都。” 景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不在意吗?” 凤十一不解的望向她,景悦看着他仍有些懵懂的眼睛,摇了摇头:“算了,无所谓,好好吃你的同类吧。” 凤十一顿时炸毛:“什么同类?我是凤!这是鸡!” “落架的凤凰还不如鸡呢!”景悦气他。 “什么落架?落什么架?” 薛景行叹了口气,抱起棋盘,叫上景和回房了。 小白见状,也悄悄溜出去,回房修炼,倒出空间让这俩人随便掐。 景悦看人都散了,把门一关,拎着凤十一的耳朵,吓唬他说:“还敢离家出走,我告诉你,敢有下回,别说出去找你,你想回来也不许回来!听到没?” 凤十一委委屈屈:“换了小白,姐姐也这样狠心吗?” “小白才不会离家出走!” “那姐姐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 景悦叉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像个争宠的小孩儿一样?你已经觉醒神力了,就算在你们凤族,也得算长大成人了吧?丹崖等着你去光复,上一代凤皇的血仇等着你去报,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吗?” 凤十一把头一歪:“我不要!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凤皇,我也不知道丹崖是什么地方,我就想呆在姐姐身边,一辈子也不离开!” 景悦气的要揍他,“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神鸟!”刚撸起袖子,就有侍女来报,“薛姑娘,夫人请您、大公子、凤公子和小白公子去一趟。” 咦?这时候曾姮又找他们干嘛?景悦丢了个符给凤十一清理干净手脸,等薛景行、小白出来,一起去见曾姮。 “宫中来人传令,大王要见你们。”曾姮神色郑重,“早晚要去见一次的,要不是大王先前在闭关,早就召见你们了。” 确实,景悦原本以为,在他们到达雁都的第一时间,就能见到国主甘曜君呢。 “夫人同去吗?”景悦问。 “我就不去了,在家陪着小和。接你们的人有牟常勇和大王亲信侍卫解万,解万修为高深,尽管放心。换好衣服就去吧。” 景悦四人依言换了服饰,登上王宫派来的车,出府进宫,面见国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2.拜见大王 王宫位于雁都东北方, 东依雁回山, 北临星流江,城墙高耸,殿宇巍峨,是整个雁都城地势最高、视野最好之处。 景悦四人一路乘车直接到了王宫南门,此时天近傍晚,宫门侍卫正在换岗,解万和牟常勇没让他们下车, 拿令牌给宫门卫看过,就驱车直入, 又走了一刻钟才停下, 叫他们下车。 今天下了一天的雪, 他们出门时还在飘飘洒洒, 这会儿进了宫城,却干干净净一点儿雪都看不见, 景悦下车后不由仰头看了一眼天。 牟常勇见状, 低声道:“大王不喜欢雪天,令人设了结界。” 景悦也低声回:“多谢大人。” 车停在一处幽静庭院, 院中有两名童子候着, 见他们到来, 一人进去通报,一人跟解万打招呼, 说:“大人真是辛苦, 一会儿前面设宴, 您还得去值守吧?” “我不去,牟大人去。”解万回头看一眼牟常勇,笑道,“是他辛苦。” 牟常勇走上前,“只要能平平安安开完大会,辛苦点没什么。外面巡城的大人们更辛苦呢。” 他们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景悦留心听了听,发现谈的都是安保相关,似乎很担心大会期间出事。要景悦说的话,这其实没啥好担心的,因为以她看过无数武侠片和的经验来说,但凡开这种召集天下人的武林大会也好、扶危定倾大会也好,那是一定会出事的。 一群身份背景不同、修为高低各异的人聚在一起,商讨的还是关系整个世界生死存亡的大事,这可能平安无事吗?所以她很奇怪雁国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个会盟地点选在自家都城,就不怕万一混战起来,把雁都毁了吗? 她正在心里质疑雁国决策者的智商,进去通报的童子出来了,向他们四人欠身道:“四位请这边走。” 景悦跟在薛景行身后,随那童子上台阶进了殿中,里面陈设简单,只有几个侍女侍立,一点也不像国主起居的王宫大殿。 “几位请在此稍坐。”童子指指墙边椅子,“一会儿有人来宣召。” 他说完就退出殿外,景悦四人依言坐下,侍女送了茶来,凤十一正觉口渴,端起杯子一口饮尽,觉着不够,又看向侍女。 侍女见他不嫌烫一口就喝了茶,正惊奇,被他一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景悦把自己那杯茶递过去,对侍女说:“不用理他。” 凤十一嘻嘻一笑,接过茶又一口喝干,侍女不由偷笑,正想给他续茶,里面屏风后忽然转出一个穿道袍的中年男子,侍女忙恭敬行礼。 那男子样貌普通,气质却很像个世外高人,他径直走到凤十一面前,颔首笑道:“这位便是凤公子吧?” “我是凤十一,阁下是?”凤十一在曾姮府里住着,曾为面见国君学习过礼仪,他见侍女对这人很恭敬,就站起来回了话。 男子微笑道:“在下孟皓,今日得见丹崖少主,真是三生有幸。” 他一报名字,景悦和薛景行都是一惊,齐齐站了起来,“孟天师?” 孟皓微笑着看向兄妹二人,“承蒙大王看重,赐下天师之号,孟某实愧不敢当。薛公子、薛姑娘请稍候,大王要先召见凤公子。凤公子,请随我来。” 景悦目送他带着凤十一绕过屏风往后面去了,才回头看向兄长,薛景行明白她的意思,按一按妹妹肩膀,示意她坐下,耐心等待。 景悦深吸口气,缓缓坐了回去。她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孟皓,这个穿着道袍出入法修大本营、雁国王宫,还深受雁王宠信的神秘男子,正是她和薛景行面见雁王,最想达成的目标——他们到雁都后,曾姮帮着请了几位名医来给景和看病,那些名医都说制灵药给景和调养不难,但那是个无底洞,且只能维持基本健康,景和还是无法自行吸纳灵气。 若想治本,彻底改善景和的体质,到能修炼的程度,名医们就纷纷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了。景悦不甘心,追问名医们知不知道有谁能做到,那几位不约而同的提到孟皓,“或许孟天师有办法。” 过后她跟曾姮、牟舜英母子打听孟天师,才知道这竟是个玄门修士,不知怎么因缘际会得到国君赏识,得以出入王宫。 “大王卡在炼精化气第三重,迟迟无法进阶,寿限将近,那几年雁都人心浮动,全都盯着王太子花落谁家,我就是看着闹得不像话,才叫舜英去风栖城避上几年的。那时连我都想不到,只过了短短两年多,孟天师就帮助大王顺利进阶了。” 国君进阶的时间也很巧,就在天鉴出世引起的地动之后。之前没人想到国君还能进阶续命,无论曾家还是牟家,都私下做了不少小动作,因此他们当时只顾着担心国君秋后算账,没什么人把地动当回事,也因此,雁都才反应那么迟缓,风栖城也没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枕霞山。 直到牟舜英兄弟两个和紫清宫的人失踪,雁都才意识到枕霞山出了大事,国君亲自下令,遣牟常勇前去,雁国上下一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天鉴上,也算是侧面缓解了雁都紧张的政治氛围。 但无论如何,孟皓居功至伟是肯定的,因为国君直接封他为天师,比法修对高人大能尊称的法师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还特意在宫中为孟皓开辟修炼专用的宫室,国君自己也常与孟皓一同闭关。 想到这儿,景悦忽然反应过来,他们所在的宫室,装饰如此简朴,很可能并非国君起居之地,而只是孟皓的居处。 这就耐人寻味了,国君第一次召见他们几个进过天鉴的人,其中还包括丹崖少主,居然不是在日常起居的殿宇,而是等等,莫非他现在已经不在正殿起居,而是一直住在这里了? 景悦心里一时涌出七八个念头,还没等厘清,凤十一就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穿褐色道袍的童子,童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向景悦等人微笑说话时,左侧颊边还有个小酒窝。 “薛公子、薛姑娘,大王宣召,请这边走。” 景悦跟薛景行一同起身,看了一眼凤十一,见他面色如常,应该没什么意外不顺,就随童子绕过屏风,出后门,又穿过一重院落,进到后面的殿宇之中。 此时外面天还亮着,殿中却光线昏暗,也没掌灯,景悦和薛景行都在天鉴中练出了眼力,看出这间大殿没有做任何隔断,只每隔一段距离挂了一重帐幔。他们所处位置是大殿中央,重重帐幔之后的大殿东侧,有两道人影,分主从盘腿而坐。 童子比了比地上的蒲团,提醒他们兄妹行礼拜见,景悦跟薛景行一边一个,在蒲团上跪倒,口称“拜见大王”。 “起来坐吧。”一道略苍老的声音传来,“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 景悦眉头一挑,这是什么开场白? 孟皓接道:“大王何以说‘果然’?难道大王早料到薛姑娘是个美人了?” “舜英那孩子心高气傲,寻常女子可入不了他的眼,能闹到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当然得是绝色了。” 景悦憋着口气给了这老国王面子,让他把话说完,才淡淡答道:“大王误会了” 薛景行知道她的脾气,怕她言语过激,接过话来说:“回禀大王,牟七公子之所以仗义出手,助小人一家营救凤十一,实是因小人曾救过七公子性命,且肝胆相照、性情相投、互为知己。与舍妹并无干系。” “是么?不是说,进天鉴后,舜英和小姑娘一路,你和紫清宫那蓝什么一路么?” “是,不过他们那一路,还有小人义弟同往”薛景行简单解释了一下天鉴幻境三路人马的人员构成,以为国君接下来就要问及天鉴幻境的细节,不料他又把话绕回去了。 “这么说,舜英和小姑娘并无男女之情?那他为何回绝本王,不肯娶本王的女儿?” 国君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善,薛景行一时有些为难,他没听牟舜英说过此事,但若直言,又怕对牟舜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正纠结,景悦开口了。 “七公子是何缘由,大王难道未曾问过他?” 薛景行听的有点着急,怕国君因此生气,不料国君听完,沉默片刻后,居然和那孟天师一起笑了。 “你这小姑娘,倒比你哥哥还有锐气。”国君说着叹了口气,“我倒是问了,舜英那小子,只拿什么年纪还小、想一心修炼、婚姻之事容后再说,敷衍于我。” “请大王恕我多嘴僭越,我觉着,七公子说的是真心话。正当大好年华,又在幻境中得了传承,此时不专心修炼,提升修为,更待何时?” 孟皓笑道:“言之有理。” 国君又一叹:“这么说来,你也不想考虑婚姻之事了?本王原还想着,三位王子府中,王妃之位都有缺,随你任选一个的。” 屁!多厚的脸皮能把这种事当成是奖赏说出来?王室不要脸,可以娶四个王妃并列,当她不知道吗?还有缺,一人娶四个能没有缺吗? 薛景行也不太高兴,压抑着答话:“承蒙大王青眼有加,小人兄妹受宠若惊,实不敢高攀诸位王子。” “罢了罢了,别当本王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小姑娘如今已是炼精化气第三重,自是望着更高的境界,哪会将区区一个王妃之位放在眼中。婚姻之事就算了,但你们入天鉴出生入死,于国有功,不可不赏,听说景行箭术高明,宫中正好缺个弓箭手提督,大会之后,你就上任吧。” 薛景行忙躬身谢恩,又说:“小人斗胆,另有一事相求大王。” “什么事?尽管说来。” “小人幼弟生来体弱,到雁都后,曾夫人帮忙请了不少名医来看,都说难以根治,小人听说孟天师学究天人,兼通医术,想求大王允准,请孟天师为舍弟诊治。” 国君没有说话,景悦看着帐幔之内,见他似乎侧头看向孟皓,在询问孟皓的意愿,孟皓略点头后,才开口说:“准了。” 孟皓接着说道:“难得你们手足情深,孟某乐意效劳,稍后约个时间即可。” 景悦兄妹心愿达成,都十分高兴,诚心诚意道了谢。 国君道:“本王会另赐你们一座宅邸,等大会之后,闲杂人等都走了,你们再搬过去。另外,方才你提到小白是你义弟,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3.出大事了 哥哥姐姐进去后, 凤十一东张西望一会儿, 伸手拉住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小白,悄悄传音告诉他:“大王问你的来历呢,我说不知道,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小白点点头,没有说话,凤十一对他的闷不吭声很习惯,也没再拉着他多说, 转而问侍女,可不可以让他去院里溜达透气。 侍女不敢做主, 就给他又倒了杯茶, 还送了点心上来, 这才稳住丹崖少主。 好容易等到景悦兄妹出来, 童子又请小白进去,小白看向景悦, 景悦对他笑了笑, 说:“大王答应让孟天师给小和看病了。” 小白顿时喜笑颜开,没再停留, 跟着童子进去, 拜见过国君之后, 盘腿坐在蒲团上。 “咦?”帐幔之内,孟皓轻呼一声。 国君问:“怎么?” 孟皓笑道:“这位小白公子, 行动之间, 倒有些像臣一位故人。” “哦?你那位故人在何处?家里没丢个孩子吗?” 孟皓失笑摇头:“他并无子嗣, 且已经离世了。不过,小白公子,你们在幻境之中得的传承,不是来自扶桑派么?怎么孟某看你更像是修炼的玄门心法?” 小白答道:“我原本有,玄门心法根基,与扶桑派,不冲突,就” “原来如此。那么你至今也没有想起自己原本是谁么?” “想不起。”小白摇头说。 国君好奇:“一丁点儿都想不起么?”见小白还是摇头,就说,“不如让孟天师瞧一瞧吧。” 小白以为是像之前曾姮请的名医那种瞧法,就没有反对,不料孟皓走到他面前后,伸出右手两指,就向他眉心注入灵力,吓的他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 孟皓也露出吃惊之色,随即又安抚他:“别怕,我只是想探探你灵识,看灵识有没有受过伤,是否因此才什么都不记得。” 小白今天才第一次见此人,当然无法信任,就站在门边摇头,不肯让他探。 孟皓无奈一笑:“那便算了,左右我还要去曾府给薛家小公子看病,到时你若改了主意,再看也不迟。” 之后国君又问了几句天鉴有关的事,也给小白封了个官职,就让他走了。 回去车上,他没忍住,传音跟景悦说了这事,问她:“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你没错,就不该让他探。谁知他到底居心如何?又是在王宫里,到咱们地盘上再看,那又不同。”景悦拍拍他手臂安抚道。 凤十一看见就问:“你们说什么呢?”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景悦看向凤十一,神色非常认真,凤十一就没敢再说。 外面护送的都是王宫侍卫,车上说话很不方便,四人都没再吭声,各自透过单面可视的玻璃窗看向车外街景。 冬日的天总是黑的很快,今日又阴天,从王宫出来后,外面街上店铺都已经点起了灯,从高处望下去,宛如一条条明亮火龙。 景悦他们从高处往低走,远远看见火龙上有密密麻麻、蚂蚁一样的人在穿梭来去,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还在外面兴致不减的,显然都是游客、啊不、是远道而来参会的杰出修士们。 “好羡慕他们”凤十一低声嘀咕。 “你不怕被人捉去炖了,就去逛。”景悦斜他一眼。 薛景行拍拍凤十一:“等城里没这么乱了,大哥陪你出去。” 凤十一开心起来:“姐姐也一起!啊,对了,大王问我,能不能把青鸾交给他们,我说我听哥哥姐姐的。” 他们到雁都后,青翼就关在曾姮府里,凤十一休养好了之后,景悦曾经陪他去见过青翼,一方面是报当日之仇、让凤十一出口气,另一方面也想从青翼口中打探丹崖的情况。 不过青翼贱得很,不但什么都不说,还挑衅他们,让凤十一好一通跳脚,差点没把青鸾鸟尾羽拔光做鸡毛掸子。 “我正想问你,大王要青翼干什么?”景悦传音问。 “那个孟天师问我知不知道丹崖有一种仙草,叫什么芽,我当然不知了,他们就说要问青翼,我说那就去曾府问,他们说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问出来的。” 国君跟景悦兄妹问过小白身世之后,就提起青翼,景悦还要孟皓给薛景和治病,实在很难拒绝,而且人家说王宫守卫更严密,关着青翼更万无一失,且她们一家可以随时去见青翼,凤十一又事先说了听她和薛景行的,她无可推脱。 “我们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她最后说,“但你不怕青翼泄露丹崖的秘密吗?” “他要泄露,在风栖城已经泄露了。” 景悦还要再说,旁边薛景行突然惊呼一声:“你们看南面,那蓝光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外面侍卫也惊呼起来,“那是什么?妖物吗?”“不可能,城门卫不可能放妖物进来!” 景悦顺着兄长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圈蓝色光亮圆弧笼罩在南面一片街区上,蓝色弧光中间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到,但有惊呼惨叫声划破夜空,远远传来。 “那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问。 薛景行对雁都也不了解,并不清楚,外面却有侍卫大声说:“好像是进升客栈!糟了!” 领头的解万大声道:“都别慌,不与我们相干!”他说完撩开车帘,对景悦几人道,“以防万一,我们得加快速度,先送几位回府。” 薛景行点点头:“有劳。” 解万放下车帘,叫车夫加快速度,又叫了个侍卫回宫报信,然后以最快速度把人送回曾府,还不放心,特意留了几个侍卫帮忙盯紧门户才走。 而这时,城中已经乱成一片,就算曾府处在权贵住宅区,也能听见外面的喧闹呼喝声。 “出什么事了?”曾姮牵着景和的手,迎出来问。 景悦上前简单一说,“具体何事还不知道,侍卫们说,出事的好像是进升客栈。” 曾姮面色凝重:“那就真是糟了,长流洲除紫清宫外的三大名门都住在进升客栈,你们看到的那蓝色弧光有多大?” “恐怕笼罩一家客栈绰绰有余会不会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了?不然谁有这个本事和胆量,在三大派聚集之处搞这么大动静?” “不应该,他们三家虽然私下里多有矛盾,却不至于这会儿到雁都闹起来,否则不是给天下人看笑话吗?”曾姮压下心里莫名的不安,看了看几个孩子,“算了,你们没事就好,进去说话。” 一行人回去屋中,曾姮问起面见国君的事,凤十一、景悦、小白分别把各自觐见的经过讲了,最后景悦说笑一样的提起牟舜英那部分,“大王还诈我们,说七哥拒婚公主与我有关,可吓坏我了。” 曾姮露出一抹冷笑:“大王也真好意思说,他那几个女儿,谁敢‘高攀’?”讽刺完国君,她又看着景悦笑起来,“不过,当日舜英带你们回来,我还真以为是给我带了个儿媳妇回来呢!” 景悦听了这话没觉得有什么,薛景行先解释:“夫人误会了” 曾姮笑道:“我现在自然知道是误会了。”她目光从紧张惊讶的小白,看到满脸疑惑的凤十一,叹了一声,“我倒是很喜欢景悦,可惜舜英不开窍,景悦大概也瞧不上我们舜英。” “夫人别取笑我了,我可有自知之明,哪敢瞧不上七哥?只不过我跟七哥一样,没有那些多余的心思罢了。”景悦大大方方回道。 曾姮奇道:“什么叫多余的心思?” “夫人难道不觉得,在这等要紧时候,谈什么婚姻之事,很多余吗?天鉴竖在那里,只给了我们六十年时间,修炼进阶、完成天鉴给的任务还来不及,哪有空闲想这些?” 景悦其实很不爽,雁国国君对她的态度,跟风栖城的大公子也没什么两样,看她是个美貌女子,就想拿婚姻拴住她,完全不考虑她才十六岁,修为就已达炼精化气第三重,一点儿该给与这等修为之人的尊重都没有。 曾姮听了她的话,低头一笑:“你还真是和舜英一样。也好,我就等着看你们做大事、成大业。” 凤十一等到这会儿,终于有机会插嘴,问:“夫人,儿媳妇是什么?” 曾姮失笑:“十一还不知道这些称呼么?这么说吧,将来你们七哥娶了妻子,他妻子就是我的儿媳妇,妻子是什么,你知道吧?” 凤十一懵懵懂懂,曾姮进一步解释:“就是伴侣,是情投意合、相知相惜,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我给你打个比方,”景悦看凤十一好像还没明白,接过话说,“我娘就是我爹的妻子,我爹是我娘的夫君,这下懂了吧?” 凤十一若有所思的点头,景悦就没再理他,转头和曾姮说:“临走时跟孟天师约好了,他明日午后来给小和看病,顺便把青鸾鸟带走,大王说关在宫里更稳妥。” “好,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吃饭吧,小和没吃饭,特意等着你们呢。” 景悦等人就告退出去,回客院吃饭。吃完饭,凤十一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姐姐,你能做我妻子吗?” 景悦:“你再给我说一遍!” 凤十一吓的往薛景行身后躲,薛景行却转头拎过他领子,抬腿照他屁股就踢了几脚,怒道:“胡说什么?姐姐就是姐姐,什么妻子?你想什么呢?给我回房好好修炼去!” 他一向脾气极好,对弟弟妹妹更是纵容极了,从没生过如此大的气,一时把凤十一、小白、景和都吓到了,景悦见小白吓的眼眶发红、面色煞白,忙说:“哥,你别生气,他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又骂凤十一,“还愣着干嘛?回房去!” 凤十一灰溜溜跑了,薛景行却余怒未消,说:“小白也回去修炼吧。” 小白低着头默默走了,景悦把景和安抚住,送到里间,让他睡下,出来看薛景行还在,就悄悄问道:“怎么生这么大气?” “没什么,以后小白和十一我来管,你照顾小和就行了。他们都大了,万一真生出什么心思来,不好收场。”薛景行低声道。 “不会吧蛋蛋就是雏鸟情节罢了。”景悦不太相信,她这么凶,除非那俩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然怎么会喜欢她?“不过分分工也好,小白不用管,你盯着蛋蛋修炼就行。” 兄妹俩商量完后面如何管教弟弟,薛景行正准备回房,牟舜英就裹着风雪来了。 “出大事了,你们回来时看到的蓝色弧光,是早已在修真界销声匿迹的至邪法器蚀魄晶轮,长流洲吕钟门门主、真魏剑派两大长老和峪城少城主都确定殒命其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4.蚀魄晶轮 “蚀魄晶轮原是菩提洲宝卷堂堂主房思缈的法宝。房思缈法力高强, 曾独自一人力抗魔门三大护法, 致其一死两伤,但也有人说,蚀魄晶轮就是在那一战中沾染了邪魔之力。后来房思缈离世,蚀魄晶轮传到他弟子乔既明手里,很快就反噬其主,令乔既明丧心病狂,连杀七名高僧后, 重创当时菩提洲排行第三的禅光寺。” 菩提洲是海内五洲最西面的一洲,那里多佛修, 寺院遍地, 也是相对跟其他四洲来往较少的一洲。 “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景悦问。 牟舜英道:“总得有一千年了。后来是菩提洲其他五大寺院联起手来收服的乔既明, 据说他们曾尝试以佛法净化蚀魄晶轮, 但还没成功,宝卷堂就找上门去, 想要回本门法宝。五大寺院不肯给, 宝卷堂就说五大寺院仗势欺人、杀人夺宝,当时主持此事的隆法寺高僧毋静一怒之下, 直接毁了蚀魄晶轮。” “然后这玩意儿就真的没在修真界出现过?” “是的。”牟舜英点头, “所以最开始没人想到是蚀魄晶轮。” “那现在又是怎么确定的?” 牟舜英道:“我跟着孟天师去现场看过了, 孟天师看过伤者和法宝留下的痕迹,猜测是蚀魄晶轮, 他一说, 在场的年长伤者也想起来, 当时蓝色弧光笼罩的景象,很像传言中蚀魄晶轮出现时的样子。” “那这次大会有邀请菩提洲的佛修吗?”景悦又问。 “邀请是邀请了,但六大寺院都没有人来,且只统一回了一封信,说佛家主张诸法因缘而生,不信天神,更不认为修真界的命运能由一根石柱预言。” 景悦惊奇:“他们这样想的吗?那他们修炼是为什么?不为了飞升神界?” 牟舜英摇头:“佛修还真不是为飞升,他们修行是为了超越生死、断尽烦恼,我也不太明白,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景悦觉得有趣:“那还真是很有意思了。” 牟舜英却苦笑:“如果没有死人,或者死的不是三大名门重要人物的话,我们倒是可以继续聊聊佛修的有趣之处。” “怎么?孟天师怀疑此事是佛修做的?” “孟天师当然不会这么说,但蚀魄晶轮最后一次出现,确实是毁于隆法寺,现在重现修真界,无论如何,也得问隆法寺要个说法。大王很为难,我们雁国一向与菩提洲井水不犯河水,六大寺院、尤其是隆法寺,在菩提洲声望极高,此事若处理不善” “就不用想什么扶危定倾,先阴沟里翻船了。”景悦替他补全。 牟舜英被她的用词逗笑,“是啊。” 一直安静听着的薛景行突然问:“你不是去赴宫宴、招待雒国来使吗?宴席取消了?” 牟舜英点头:“我刚到王宫,进升客栈就出了事,我祖父怕雒国客人有失,忙加派了人手过去,没让他们出驿馆,之后大王也下令先取消宫宴,我就跟着孟天师去客栈那边了。” “所以雒国的人没跟你们一起去现场?”景悦问。 “哪还敢叫他们去?”牟舜英叹了口气,“进升客栈只剩断壁残垣,客栈里的人没有一个没受伤的,断手断脚都算轻伤。峪城少城主碎成一滩肉泥,只剩一双手完好可辨认;我去的时候,真魏剑派两位长老其实都还有一口气,但两人都已功法散尽、筋骨皆碎,便是孟天师也无计可施;吕钟门门主的头颅到我走时都没找到。” “那凶手呢?就没一个人留意到凶手?”聊了这么半天,牟舜英都没提到凶手,其实景悦已经猜到答案是什么了。 果然,牟舜英听了就摇头:“比没留意到更糟,他们互相指认,看别人都像凶手,只有自己是受害者。”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景悦心里把整件事来回掂量了一番,问牟舜英:“你能带我去现场看看吗?” “现在恐怕不行。内提督和廷尉将周边封锁了,正排查可疑之人,明早再说吧。” 景悦没有异议,牟舜英想起来问:“你们今日去见大王了?如何?” “大王答应让孟天师来给小和看病,但希望我们能把青翼交给他们。”景悦又跟他讲了一遍今天王宫里发生的事,最后问道,“大王如今起居,都在赐予孟天师的那处殿宇吗?” “怎么?你们去了清泰殿?奇怪,大王一般闭关才会在清泰殿,闭关时不见人的” 薛景行插嘴:“那殿内的帐幔排列,似乎是个阵法。” 景悦惊奇:“什么阵法?你先前怎么没说?” “让蛋蛋闹忘了。”薛景行一边说,一边仔细回想,“有点像聚阳阵,也有点像锁灵阵,我得查一查才能确定。” “会不会是大王才进阶,境界不稳,所以”牟舜英问。 “也有可能。等我回去查一查再说。” 景悦点头,又跟牟舜英说:“所以大王召见臣属,一般都不会在清泰殿是么?” “几乎不会,我前几日觐见大王,是在东华殿曾王妃那里,之前小叔回来,是在励勤殿。” “那要不要等孟天师来了,探问一句?” 牟舜英立刻摇头:“还是不要了,他若自己提起,你顺口问问也就罢了,他不提,你最好不要问。孟天师这个人高深莫测,便是我祖父、乃至大司徒,都不敢当面试探他,大王如今又对他极为宠信” “你放心,我不会得罪他的,我还指望他帮我给小和治病呢!对了,他今日要探小白灵识,说是帮小白看看,是否因灵识损伤才记不起身世来历,小白不肯,他说过后若改了主意,还可以找他,你觉得呢?” “按理说,他要伤小白,不用如此拐弯抹角、落人口实,但我担心他修为太高,可以通过灵识直接看到小白所有记忆。” “修真界有修为这么高的人?” “就怕万一。而且他既然有此说法,有自信能探到灵识总之还是看小白自己的意思吧,他要想试一试,也不是不行。” 第二天早上,景悦把牟舜英的意思转告小白,“风险是有的,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试一试,人总该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以后才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小白低头不语,凤十一插嘴:“或者,管他什么过往,知道自己现在是谁就行了!反正我从来不想去丹崖。” 景悦瞪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凤十一缩头不敢再说,小白终于抬头看向景悦:“我就做小白,不行吗?” 怎么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景悦无奈:“不是不行,我是怕你遗忘了不该遗忘的事,以后走的太远,回不去了,会后悔。” 薛景行接道:“小白,哥哥姐姐不是要你一定做什么决定,但是得告诉你,你可能也有家人在等你回去,你可能还答应了别人什么事没有做到,甚至你以前曾立下过什么志向,或者和谁有血海深仇。如果你就这样放弃,径直走了另一条路,原来的那个你,与死去无异,前面我说的所有可能,也都永远不会再有一个结果。” 他很少把话说的这么重,室内一时就安静下来,牟舜英正好这时候过来,见气氛凝重,很是诧异:“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景悦接话,“还是说小白的事。小白,大哥和我都不是要你非得接受孟天师探灵识,只是想说,有些事无论如何都得面对,逃避不是办法。而且你找回原来的自己,也不等于你不能做小白了,我们还是一样会把你当亲人。” 小白听完看向薛景行,薛景行一笑,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放心吧,大哥永远是你的大哥。” 小白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牟舜英也笑道:“没事了吧?景悦,你不是想和我去一趟吗?我现在要出门,”他说着递给景悦一套衣服和一个面具,“你扮成我的随从吧。” “七哥你们去哪?我也要去!”凤十一立刻凑过来。 “你哪也不许去!”薛景行伸手把他拎回来,“小白别愣着,一起去后苑,给十一点厉害尝尝。” 凤十一大呼小叫着不肯,还是被薛景行跟薛景和一起推拉着出去,小白跟在后面,眼睛却一直望着景悦,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我和七哥去看看昨天出事的地方,一会儿就回来。你记得帮大哥照顾小和。”景悦看他那样,就直接告诉了他。 小白这才放心出去,景悦回房换好衣服戴上面具,梳了个男子发髻,绾发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龙角簪戴上了。 收拾妥当,她出去跟牟舜英汇合,与他其余随从一起出府,溜达着往进升客栈走。 “街上怎么这么多人?”转出权贵住宅区后,景悦看见满街都是三五成群的人,不由问道。 “大概都是出来打探消息的。”牟舜英一叹,“这样一来,就更不好查凶手了。” 这种时候,城中很多远道而来参会的贵客,又不好戒严,确实很麻烦,景悦就说:“所以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决定在雁都开这个会。” 牟舜英道:“谁能想到已经被销毁的法器,还能出现在雁都杀人呢?” 没有这个法器也会有别的,景悦心里这么想,到底没说出来,再给生长在这里的牟舜英添烦心。 他们一行很快就到了客栈周边,那里貌似已经解除封锁,但前去探消息的人极多,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这样挤进去也看不到什么,不如”牟舜英回头四顾,“去那边茶楼坐坐。” 景悦目光正被侧前方不远处的一行人吸引,闻言先答:“好啊。”又说,“你看那边那个黑衣人,就长得很好看那个,是男是女?” 牟舜英回头,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样貌俊美到雌雄难辨的黑衣人,他刚想仔细打量,黑衣人前面一个穿青莲色斗篷的青年男子转过头,正好撞上牟舜英和景悦的目光,男子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悦,接着跨步侧身,挡住了黑衣人。 “”牟舜英有点儿尴尬,拉一下景悦,“快走吧。” 景悦偷笑一声,跟着他挤出人群,进了茶楼,却没想到茶楼里也人声鼎沸,好在牟家公子在雁都还是有特权的,牟舜英的从人去跟掌柜打了个招呼,茶博士就迎上来,要带他们上楼。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走过来问:“公子可是姓牟?” 牟舜英转头看时,竟是刚才那位穿青莲色斗篷的男子,不由十分诧异:“阁下是?” “我姓简,若无这场意外,昨日我们本该会面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5.铁口直断 昨晚本该见面的, 自然是雒国来人。雒国位处祖瀛洲之西的风和洲, 因背靠海内五洲最高山雒川而得名,是一个以儒修为道统的国家,国中君王之下有丞相独揽大权,现在在位的雒国丞相恰好就姓简。 于是牟舜英没有多问,就请了那位公子和他的随从一同上楼,进雅室再谈。 “惭愧,舜英身为主人, 竟有眼不识贵客。”牟舜英一边请对方坐,一边笑道。 简公子笑道:“是我冒昧, 听那店伙称您‘七公子’, 又见您气度出众, 看年纪似乎也只有大司马府的七公子符合, 便主动开口了。”解释完毕,他又自我介绍, “在下简铭秋, 此次随伯父出使贵国,就是想多结识您这样的青年才俊, 若有失礼之处, 还请七公子见谅。” 雒国派来雁国的正使叫简斯云, 是雒国丞相简子谅的长子,简铭秋说是他伯父, 他的身世也就不问自明了。这位相府公子吐属文雅, 样貌虽然不如他那位黑衣随从那么引人瞩目, 翩翩佳公子的气度却是有的,这样的人原本就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他又着意示好,牟舜英当然也要以友善回报。 “简公子太客套了。”牟舜英跟对方寒暄了几句,先问路上顺不顺利,接着问对方喝什么茶,然后叫茶博士进来点了茶点,就把除景悦以外的随从都遣了出去。 简铭秋也一样只留了一个随从,就是之前引得景悦注意的那名黑衣人。 “可是我这随从有何不妥之处?”简铭秋看景悦始终有意无意看向自己的人,就笑着开口问,“方才在下面,似乎这位法师就在留意了。” 景悦看了一眼牟舜英,牟舜英很尴尬,心说你看我干嘛?之前不是你叫我看人家的吗?现在离得近了,明显看出这位是个女子,他哪好意思开口说刚才其实是分不清对方性别,就看了回去,示意景悦自己回答。 景悦扮的是个男子,也不好说我看你长的好看这种话,就运气变了声线,答道:“小人是看这位姑娘头上发带编的别致,缀的珠子是七彩晶石做的么?” 牟舜英:“”这找的什么借口?哪个男子会在意这种事?天啊,她不是以为换个男声就万事大吉了吧? 果然,对面简铭秋露出惊讶之色,还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随从,显然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位随从头上扎的什么发带。 那随从却镇定得很,面无表情道:“自己乱编的罢了,不如阁下头上的发簪别致。” 简铭秋再转回头看向景悦,“是啊,这位法师的发簪真是别致,那是一只鱼吗?” 这个时候,论理牟舜英该说出随从的名字,免得对方一口一个法师了,但景悦的本名,恐怕已经泄露出去,他略一犹豫,介绍道:“简公子不必客气,叫她为怡便可。”为怡是景悦师尊给她取的法号,这时候拿出来做化名,倒也方便。 “为怡?不知是哪两个字?”简铭秋好像突然对景悦起了兴趣,竟开始寻根究底。 “韦姓,仪态之仪。”景悦自己答道。 牟舜英不想让话题再围绕在景悦身上,飞快接话说:“简公子到这里来,是听说昨夜惨案了吧?” 简铭秋收了笑容,点点头:“是啊,听闻伤人之物是蚀魄晶轮,此物不是已经被销毁了么?” 牟舜英道:“还不确定,只是有此猜测罢了。凶手尚未落网,目下恐怕还潜藏在城中,我建议公子尽量留在驿馆、不要外出,以防万一。” “七公子的意思是,凶手还会杀人?难道他是冲着扶危定倾大会来的?” 牟舜英神态真诚,语调沉稳,“其实我与公子一样,对此事并无什么头绪,只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简公子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若在雁都有个什么” 简铭秋挑挑眉,露出几分不以为然之色,“七公子多虑了,我只是个闲散之人,在朝中无官无职,这次纯粹是想来游览贵国,顺便能结识几位如七公子一般的俊杰,就心愿足矣。至于扶危定倾大会这样的大事,自有家伯父他们参与。” 瞎话!景悦站在牟舜英外侧,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底一哂。越是这样说的人,一般在使团中的地位就越高。 她这些日子在雁都,也了解了一些雒国的事,知道简子谅有三个儿子,长子在朝任郎中令,次子娶了王女,掌王宫护卫之责,三子没有做官,喜欢四处游历、记述见闻,且没有娶妻,未曾生子。这位简公子自称随伯父而来,显然只能是王女所生之子。 她能想到,牟舜英自然也能想到,“简公子何必自谦?若我没猜错,令堂应该是贵国昭敏公主吧?” “并非自谦。”简铭秋笑道,“家母是谁,与此次扶危定倾大会并无关联,我想,就算那个凶手真的还要杀人,应当也不会以我为目标。” 来了来了,fg高高立起来了!景悦打算一会儿回去就建议牟舜英派人贴身跟着简铭秋,没准很快就能抓到凶手了! 牟舜英听简铭秋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别的,等茶点送上来,问了茶博士几句昨晚的事,就打算找个借口与这位简公子作别,好再去问问其他可能目击的人。 不料简铭秋还想跟他打听事情,“听闻七公子亲身进过天鉴?” “是。”牟舜英终于反应过来这位简公子为何想与自己结交了,干脆不等他问,就直说了,“其实是个幻境,而且我始终在枕霞山里,很幸运,无波无澜、平平安安就得到神谕,出来了。” 他这么坦然讲出来,简铭秋一时倒不好追问细节了,这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好在他身边还有随从,那个黑衣女子就开口说:“听说牟七公子得到了扶桑派的传承,扶桑派灭于延陶峰被毁之时,说起来与这天鉴也大有关联,怎么传承会在天鉴幻境之中?” 她的问题很刁钻,谁都知道扶桑派是为了保护延陶峰才灭亡,而天鉴就在延陶峰原址出世,还谕示世人要彻底毁去凭霄出生之地,显然与扶桑派的主张背道而驰,无论怎么分析,扶桑派的传承都不该在天鉴幻境出现。 景悦自觉这问题很不好回答,不料牟舜英竟答的毫不为难:“是啊,我也想不通,真是奇怪的很。” “”原来还可以这样! 简铭秋也无语一瞬,却很快接着说:“我们雒国有关扶桑派的传说不多,七公子能给我讲讲扶桑派的高人大能吗?” “眼下恐怕不行,我是偷偷溜出来、想看看进升客栈这边儿有没有新消息的,一会儿家中还有客人要登门,不如改日我去驿馆拜访简公子,到时咱们再细谈。” “也好。”简铭秋就坡下驴,向牟舜英提出告辞,牟舜英与他一同出了茶楼,目送他与随从汇合离去。 “那美人头上的发带真的很特别。”景悦突然说。 牟舜英:“怎么?你想要?” “不是,你没看出来吗?那发带已经有点褪色了,下面缀着的晶石也一看就很便宜,我小时候,我娘买过那种珠子给我穿手串玩,你想想我是什么家庭的孩子,她现在又是什么身份?雒国国君外甥身边的随从,能跟着出使到雁国,必是心腹。再看她身上穿的衣裳,随便当一件,都能换那样的珠子一屋子了。” “也许她念旧呢?你怀疑这个女子有问题?” “谈不上怀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我看这个简公子很在意她,她想戴什么样的首饰没有,偏要扎这样一条已经不好看了的发带?念旧也不在东西上,自己编的更不可能褪色成这样了还扎在头上,除非是别人送的,那个别人,恐怕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牟舜英失笑:“你从哪学的铁口直断?” 景悦抬头看一眼天色,叹道:“我就随便一说,谁让他们打搅了我们查案的兴致呢?走吧,回家吧,还得迎候孟天师大驾呢。” 一行人溜达着回去,街上始终人潮汹涌,三五成群的议论纷纷,经过王宫西门正对着的大街时,一列车队从他们身边经过。这列车队特别与众不同,拉车的是一种很像鸵鸟的大鸟,车盖顶上还插着彩色雉羽。 “夏翟国的人怎么偏偏这时候到了”牟舜英忍不住传音跟景悦说。 是啊,又多一个大大的靶子,景悦拉他一把,转到小路,径直回了曾府,才说:“你说会不会是玄元宗干的?” “先发制人,让我们开不成大会是吗?这个可能性,事情一出,大家就都想到了,不过我们又没对外说要对付玄元宗,他们一直紧闭山门,应该还不知道神谕吧?而且五哥也说没在玄元宗看到有蚀魄晶轮。” “但玄元宗确实最有动机,毕竟整个修真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不想毁灭凭霄留下的一切痕迹的势力了。我有预感,今天还会出事,还有,我们今天认识的那位简公子,他把话说的太满了,我总觉得他” 牟舜英赶紧拦住她:“好了好了,你饶他一命吧!” “不信算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到午后孟皓前来,牟舜英又打听了一下调查进展。孟皓却说后续他都没有参与,并不知情,只知道夏翟国来的是国君的叔叔,辈分不低,今晚大王要亲自设宴,一起招待夏翟国和雒国来客了。 “七公子恐怕也得赴宴作陪。”孟皓说完这句,就去给薛景和看病。 果然牟舜英很快就接到大司马府传来的消息,让他傍晚前往王宫赴宴。却不料景悦一说就中,宫宴开始之前竟真的又出事了,不过出事的不是那简公子,而是刚刚抵达雁都的夏翟国王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6.交换条件 夏翟国王叔出事, 景悦一开始不知道, 她这一天的后半时间,都在琢磨孟皓给薛景和看过病之后提出的条件。 薛景和是先天不足,无论什么样的医者看过后,说辞都差不多,孟皓只有一点与别人不同:他能治。 “实话说,小公子这病,孟某确实可以治, 根基修补好,以浑厚灵力涤荡全身经脉,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易经洗髓, 即可脱胎换骨, 自行修炼。然而, 大公子和薛姑娘有没有想过,这样大费周章, 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一点景悦之前也想过, 在快要集体玩完儿的修真界,肯耗费灵力为人易经洗髓, 要么是根本不求回报的家人, 要么, 所图极大。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说:“无论是谁,只要能治好小和, 对我们一家来说就是再造之恩, 任何代价, 我们兄妹都肯付。” 说这话时,室内只有薛景行、景悦和孟皓三人,至于景和,则由小白和凤十一陪着留在隔壁刚刚看诊之处。 孟皓听了景悦的话,微微一笑,抬手布下结界后,问:“如果我要你们拿凤十一和小白来换呢?” 薛景行毫不迟疑答道:“孟天师说笑了,他二人是人,有手有脚,又不是物,如何交换?” 景悦却接着问:“孟天师想要他们做什么?” “景悦!”薛景行皱眉叫了一声。 孟皓笑道:“薛大公子稍安勿躁。我想借这两位五年,这五年里他们只能为我做事,至于做什么事,两位不得过问,我保证不会伤害他们,还会指点他们修炼进阶。” “五年不行,若说五件事,或许还可以与他们商量。” 薛景行再次道:“景悦!” “希望二位好好考虑,以小公子的现况,先得调理至少三五年,之后易经洗髓也非短时能建功,到大功告成时,小公子十四五岁,开始修炼还不晚。”孟皓看起来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薛景行道:“此事没得考虑,给小和治病,我们兄妹二人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但小白和十一不在其中。” 孟皓看向景悦,薛景行也盯着景悦,景悦抿唇想了想,问孟皓:“敢问孟天师,到什么境界,才能做到可以为人易经洗髓?” 这问题很聪明,还变相问了孟皓修为有多高,孟皓微微一笑,答道:“姑娘天资不错,如今起点也高,若此番扶危定倾大会能力挽狂澜,恢复修真界故貌,那么,再修炼个两三百年,也就可以了。” 恢复到灵气充裕的修真界还得两三百年,这么说孟皓的修为至少有炼气化神第二重了?而景和,若不修炼,如何等得了两三百年?他们又能去哪里再找一个有这般修为、懂得怎么医治景和的人?就算找到了,难道那个人不会提出更过分的条件? 除非放弃,不然,还是得谈,景悦很快调整好心态,“多谢孟天师。这个条件,我们兄妹确实无法答应,可以换一个吗?” “换?我不知道二位这里还有什么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值得我付出那么多精力和灵力。” “孟天师可以回去慢慢想,左右您说了,小和还得调理三五年,我们兄妹也会在这三五年里,努力成为能为孟天师效劳之人。” 孟皓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能说出这么脸皮厚的话,一时真有些啼笑皆非,“怎么听姑娘的意思,令弟的病,是要赖在孟某头上了?” 景悦笑道:“不敢,只是孟天师也没必要一口回绝我们,是吧?” “姑娘有这番胆识,真是让孟某好奇三五年之后的薛姑娘,将有何成就了。”孟皓说完,收起结界,“小公子现在吃的药可以继续吃上半年,到时我若在雁都,就去找我,我若不在,还找之前的医者来看也可。青鸾鸟在何处?” 薛景行出去叫上凤十一,一起带路,让孟皓提走了青鸾鸟,青鸾鸟始终不发一语,只是冷笑。 送走他们,薛景行让小白跟凤十一带景和去玩,自己留下跟景悦说:“十一和小白不是我们家的仆役,你怎么能拿他们去谈条件?” “但我当初同意留下他们,就是为的小和。”景悦面容冷漠,“我已经在后悔,应该再和孟天师谈一谈的,五年不行,一两年总可以。” “景悦!当初是当初,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两个就跟我们的亲人一样,怎能” “亲人就更该付出了!如果孟天师要你我去为他做事,你会犹豫吗?” 薛景行噎了一噎,才反驳:“那也不能是我们答应就” “我也没说我们就做主了,你也说了,他们是有手有脚的人,自己可以走,他们不同意,难道我们还能逼着他们去?我只是说,没必要一口回绝,可以讨价还价,然后再问他们自己的意愿。” “如果你问了,他们不愿意呢?”薛景行侧身看一眼窗外嘻嘻哈哈玩雪的三人,闷声问。 景悦也看着窗外,淡淡道:“不愿意还能怎样?我还是那句话,他们自己有脚,可以走。” 薛景行沉默许久,才说:“你这样不对。不可以这样。” 景悦没做声,薛景行扭头出去,带景和回房擦脸休息,临走交代凤十一、小白去练功。凤十一被薛景行昨天发火吓着了,闻言就乖乖回房修炼,小白说要去练剑,却在人都走了之后,悄悄溜进景悦这里。 “你和大哥,吵架了吗?”他站在门口小心翼翼问。 景悦本来脸上神色还是冷的,转过头看到他关切又小心的神态,那点冷意瞬间就消散了,她指指旁边凳子,说:“过来坐。” 小白走过去坐下,他现在比景悦高一头,景悦要看他总得仰起头来,于是他坐下后,就习惯性的双手交叉搭在桌沿,然后把下巴垫在手腕上,歪头看着景悦,问:“是小和的病,不好治吗?” 景悦点点头:“孟天师说他能治,但需要耗费很多精力和灵力,他要的报酬,我们付不起。” “什么报酬?” 景悦看着他明亮澄澈的双眸,说:“得把你和十一都卖了,才付得起的报酬。” 小白一惊,惊过之后,想起以前小和教过他怎么辨别景悦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就盯着景悦的眼睛,却发现她眼中没有丝毫笑意,显然是认真说的。 “不,不会吧?”他一紧张,就结巴起来,“没,没人买的。” 景悦终于笑起来:“放心吧,大哥舍不得卖你们的。” 小白看她笑了,先松口气,但再一寻思她说的话,又忍不住问:“那你呢?” “我?你真想听吗?”景悦不知不觉收敛了笑容。 小白心里有点难过,但还是点头,加了一句:“你也不会吧?” 他眼中充满希冀,也隐藏着忐忑,景悦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反问:“那你呢?如果为了救小和,需要你去为孟天师做事,几年没有自由,也不能和别人说他让你做了什么,你愿意吗?” 小白问:“我自己吗?” “可能是吧。” “不可以,和你一起?” 景悦:“” 小白继续说:“你一起去,我就愿意。” 景悦无语:“那人家孟天师用不着我,我还非得搭上自己是吗?” 小白有点纠结:“那,可以让我回家吗?” “你没听见我说‘没有自由’吗?没有自由的意思,就是说你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得孟天师同意。” 小白嘀咕:“那不好。”他手指纠结的抠了一会儿桌子,突然眼前一亮说,“没关系,我可以偷着,回来!” 景悦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抬手拍了他头顶一下,“真是难为你还有这个心眼了。” 又觉得奇怪,“我们家也没什么好的,你至于这样恋恋不舍么?说起来,你到我们家,没几天我们就进了幻境吧?大哥小和对你好,可你也没跟他们在一起相处几天,倒是跟我相处的长,可我” “你也很好。”小白抢了话,说完脸却一点点红起来,“我知道的。”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景悦来了兴趣,单手撑着脸,看向小白,等他回答。 小白悄悄看她一眼,撞上她目光,又飞快垂下看着桌面,小声说:“反正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景悦嗤了一声,“你是没遇见真的毫无保留对你好的人。” “但你说真话。”小白明明说话还不太利索,接的却很快,“不,不对,是你说的很坏,但你从不那样,做,你总是把,最坏结果告诉我,但我知道,你不会让它们成真。” 景悦愣了一下,才摇头笑道:“那你还真是对我很有信心啊。” “你的伤,好了吗?”小白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 “什么伤?” “救蛋蛋,受的伤。” 景悦失笑:“那都多久了,早好”说到一半,她忽然明白了小白的意思,“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白笑弯了眼睛,样子有点小得意,“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的。” 景悦无言可对,伸手在他头顶一顿胡噜,愤愤道:“行啊你,居然学会跟我顶嘴了!” 小白老老实实任她揉,等她收回手,才笑着说:“下次答应吧。” “啊?答应什么?” “孟天师。” 景悦一呆,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小白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继续说:“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我可以去。治好小和,他就能跟我们,一起修炼了。” 这一刻,望着小白亮晶晶的眼睛,景悦少有的感觉到一丝惭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7.第二宗案 “你真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典型。”景悦最后说。 小白笑眯眯不说话, 景悦不知道为什么, 不想面对这样的小白,就说:“别傻笑了,大哥不是让你去练功吗?” “嗯。”小白答应一声,却没有动作,他抠着桌子发了会儿呆,又慢吞吞问,“你和七哥, 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景悦简单讲了一下上午的经历,“回来路上, 正好看到夏翟国的人也到了, 七哥一会儿还得去赴宴陪客。” 这事儿说完, 小白还是没动, 景悦觉得有点奇怪,问他:“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小白点点头, 却没开口, 脸上彷佛真的有忐忑犹豫四个大字悬刻着一样,纠结极了。 “你连卖了你都不怕, 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景悦等了他一会儿, 看他还不说, 就调侃道。 小白两颊渐渐红起来:“我我想”他吞吞吐吐的,最后做出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说, “我想问你” 这节奏好像不太对吧?景悦莫名其妙想起兄长的话, 插嘴道:“嗯, 想好了再问。” 小白被她插了这一句,说话反倒利索起来了,“我想问,你是不是希望我,能想起自己是谁?” 这事儿啊,景悦心里暗自松口气,答道:“这个不是我希望你怎么样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不同的选择可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你的人生,还是要你自己做决定。”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小白坚持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看法直接做决定。我觉得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安之若素,如果是我,我会很没有安全感,很害怕。” 说到这儿,景悦心念一动,“其实你也是吧?你之所以如此信赖我和大哥,也是因为对外面没有安全感,是不是?” 小白老实道:“我不知道。外面,我觉得,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景悦惊异。 “就是,无所谓,不重要。所以,既不害怕,也不喜欢。” “那如果离了我和大哥呢?” 小白明显紧张起来,“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景悦步步紧逼,“你不是说不害怕吗?” 小白的手开始无意识的抠桌子,好一会儿才答:“会难过。” 景悦一下就心软了,她觉得小白大概有一种惹人怜爱的天赋,连她这样自认为心肠硬的人,都很容易就对他心生不忍。 “好吧,这个可以以后再讨论,我们说回来,我觉得,对一个忘记过往的人来说,比我是谁更重要的,是我为何是我。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了现在的你,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于我而言,过往的经历无比宝贵,如果有一天我忘记这些,我可能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某些执念和坚持,在某些关键选择上,也可能因为没有了过往的记忆,而选择一条背道而驰的路,比如说,不管小和的死活。” 景悦说到这里略微停顿,才问小白:“你说这可不可怕?” 小白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可怕。我懂了。”他说着站起身,“我去练剑了。” 景悦:“” 这就完了?她不知为何,突然对自己刚刚发表的观点产生了担心,忙一把拉住小白的手,加了一句,“我之前说过了,这只是我的看法,我不希望你没有自己的思考,就全盘接受、做了决定,懂吗?” 感觉自己的指尖被她暖暖软软的手握住,小白瞬间失去思考能力,眼睛直直望着景悦的手,答不上话来。 景悦发现他盯着自己的手,只当他又不好意思,就收回手说:“总之,我希望你和十一都能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有能力保护自己关心的人,不要轻易为人影响利用。” 小白回过神,看向景悦的目光格外明亮,“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那行吧,去练剑吧。”景悦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古怪,就也站起来说,“我去夫人那儿,跟她说说孟天师给小和看病的事。” 曾姮午后要回大司徒府一趟,便只跟孟皓打了个招呼,没有跟进诊疗过程,景悦其实都不知道曾姮回来了没有,只随便找了个借口,和小白分开,往曾姮居住的主院去了。 巧的是,她走到主院门口,就遇见了刚回府的曾姮。 “你这是得了消息吗?来的倒巧。”曾姮笑道。 “我估摸着您该回来了,就想先过来等着,没想到正撞上。”景悦说完这句,就把孟皓给景和看病的过程讲了,最后叹道,“孟天师修为真是深不可测,可惜,代价太高。” 曾姮进了房,叫侍女们退下,问道:“什么代价?” 景悦如实讲了,“其实我有点不明白,孟天师如此受大王信重,怎么还会缺人驱使,非要我们小白和十一这两个傻乎乎的?” “是啊,想给他效劳的人,排成一列,大概环城一周也排不下,不说别家,我们曾家就有好几个年轻子弟想找门路,去清泰殿做个童子呢!不过,十一身份特殊,小白的修为,在你们这年纪也是凤毛麟角,孟天师若有些不方便给人知道的事,让他们去做,倒是便宜的很。” 景悦道:“那定是连大王也不方便知道了。” 曾姮一笑,斜她一眼:“这话想想便罢了,就算是真的,大王大约也不想听。” 景悦笑道:“我也是随便说说。孟天师非得要他们两个的原因,我其实更倾向于意在丹崖,那日孟天师就问过小白知不知道丹崖有一种仙草,他们又非得把青翼要走,显然对丹崖兴趣不小。” “再感兴趣又如何?丹崖孤悬海外,早年的修真界,能人辈出,也没见谁能登上丹崖。不过你不答应是对的,这两个孩子都太纯善,就这么交到孟天师手里,我可不放心。” 曾姮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把景悦逗笑了,“怎么您说的,跟他们俩是您的孩子一样?” “怎么?不行?”曾姮笑着反问,“你们是舜英的生死之交,我看着就都跟我的孩子一样。” “这样的话,干脆让他们两个认您做义母吧,有您撑腰,也免得有人欺负他们。” “我倒是想,就怕他们俩不乐意,别再以为你们不要他们了。” 景悦失笑,正想再说一句,把这事说定,曾姮看着窗外,忽然说:“怎么又下雪了?也不知道舜英进宫去了没有。” 午后大司马府传信叫牟舜英去,他去了一直没回来,景悦听曾姮这话,知道她大约是因为昨日出事,担忧儿子,就说:“夫人放心,七哥行动定与大司马一处。” 大司马牟久严修为已达炼气化神第一重,在雁国,有这等修为的,除他之外,只有大司徒曾书放和刚刚进阶的国主甘曜君。而且牟舜英自己修为也不低,这祖孙俩在一起要是还能出事,雁国怕就要亡国了。 曾姮想想也是,一笑道:“做了娘就是如此,总好操些没必要的心。时候不早,你们该吃晚饭了,回去吧,我也该入定一回。” 她已经辟谷不食,景悦依言告退,回去跟那兄弟四个一起吃了饭,就提起让小白和凤十一拜曾姮为义母的事。 “夫人挺喜欢你们两个的,你们俩呢,一个没见过亲娘,一个不记得了,不如干脆认夫人做义母,有这个名分,也免得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你们的主意。” 小白没意见:“我听你的。” 凤十一有点不乐意:“我有姐姐就够了。” 景悦赏了他脑门一巴掌,“那你没事儿跑夫人那儿撒什么娇?夫人都白疼你了!” 薛景行道:“也好。大王给我们官职,赐我们府邸,不过是想留住我们,认了夫人这个义母,大王就更放心了。” “没错。大会在即,想要找我们的人也越来越多,且都进了雁都,大王这时候给大哥和小白封官,就是给我们打一个雁国的烙印,不让别的势力再插手。但十一毕竟是凤族,大王不好封你官,你认夫人做义母,等于和牟家、曾家都有了联系,大王和那孟天师,短时间内也不好再公然打你主意。” 凤十一撅嘴道:“那好吧,但我还是最喜欢姐姐。” 这次薛景行赏了他一巴掌:“哪来那么多话?今日修炼进度完成了吗?” 凤十一委屈巴巴:“本来能完成的,中途来了只雀鸟传信,打搅了我。” “什么信?”景悦问。 “鲲严长老叫雀鸟传信,说那叛徒随夏翟国来人进雁都城了,他进不来,让我想想办法。”凤十一很是苦恼,“我正想问大哥和姐姐,有什么办法呢。” 丹崖叛徒也到雁都了?景悦皱眉问:“他是请我们想办法让他进城,还是干脆叫我们想办法杀了叛徒?” 凤十一道:“让他进城。他都不告诉我叛徒到底是什么鸟,就是怕我轻举妄动。” “看来这个叛徒跟夏翟国大有关系。等七哥回来,先跟他打听一下夏翟国王叔,我们再想办法。” 这话说完不到两个时辰,牟舜英就顶风冒雪回府,带回了有关夏翟国王叔的消息,“开宴之前,夏翟国官员久等王叔不出,进房去看,才发现他已死在房中。” “怎么死的?” “浑身赤/裸,吊死在梁上。” “” “内提督亲自验过,是吊死的无疑,房内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无损,尸体上没有伤痕,也没中过毒。他在到住所后饮过酒,但酒是他们自己从夏翟国带来的,没什么异常。” 景悦跟兄长对视一眼,“听起来像自杀。”但这是修真界,死者还是个权贵,完全没理由自杀啊!更不用说裸/死这么具有挑战性的死法了。 薛景行接话问:“这位王叔,修为如何?” “炼精化气第二重。”牟舜英说完叹口气,“谁会相信是自杀?大王大发雷霆,责令我祖父全权负责捉拿这两案的凶手。还好夏翟国的人没有住进驿馆,不然人死在驿馆,事情就更不可收拾了。” “那应该把所有夏翟国使团的人就地监管、讯问吧?”景悦眼睛一亮,“十一刚收到消息,丹崖叛徒就在使团里。鲲严长老进不来城,托我们想办法呢。” “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进来的好。这样吧,我去找祖父请缨,参与此案调查。” 牟舜英话音刚落,景悦、薛景行、凤十一和小白异口同声接话:“我跟你一起!” 牟舜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8.查案小组 景悦他们积极的查案意愿最终被满足了, 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我去夏王叔房中查看过, 没有使用法器的痕迹,凶手修为极高,应是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后,瞬间就制住了夏王叔,之后凶手用皎月绫将其吊于房梁之上,直至其彻底断气才离开。” 天师孟皓站在景悦等人面前说完这番话,侧头问牟舜英:“七公子应当知道皎月绫的来历吧?” “孟天师太客气了, 叫我舜英便好。”牟舜英先谦逊的客气一句,接着答道, “皎月绫是真一派云华一脉的秘制法宝, 向来不外传, 据说只有修为高且心灵手巧的女修, 才能织出皎月绫。天师,难道此事与真一派有关?” 孟皓道:“大司马已经拿了皎月绫去查。我听闻, 要织成一条皎月绫, 至少耗时十年,期间更要耗损许多灵力, 因此云华女修都会在自己织就的长绫上留下徽记, 大司马会据此先找到织绫的人。至于凶手是不是与真一派有关”他说到这里, 突然话锋一转,点了薛景行的名, “薛大公子有何看法?” 薛景行跟牟舜英一样, 先谦逊道:“天师唤晚辈景行即可。依晚辈浅见, 此事恐怕是旁人嫁祸真一派。否则杀人用什么不好,非得用别家没有的皎月绫?还留下此物供别人去查?” 孟皓点头:“不错,凶手既然制住了夏王叔,那么随便一根绳索都足以吊死人,用皎月绫显然居心不良。不过此事自有大司马去查,大王命你们几人随孟某一道,私下去查蚀魄晶轮。” 景悦本来是想借着查杀死夏王叔凶手的机会,顺便找一找丹崖那个叛徒,但看雁国国君和这位孟天师的意思,似乎还是不想他们几个出头露面,跟别人有过多接触。 “那大王的意思,我们几个是易容还是”她开口问。 孟皓道:“易容不必,换上道袍即可。薛姑娘也不用特意扮男子,玄门女弟子也不少。” 简单说了装束问题,他就开始介绍案情,“那晚申时末左右,进升客栈前堂屋顶突然掀飞,堂中众人这才发现空中有一外环蓝光、遮天蔽日之物,此物中间凝聚大团深黑浓云,不等堂内众人有所反应,即旋转着向下绞杀,整个过程持续约一盏茶时分。” 旁边服侍的童子走上前,给景悦等人依次发了一张写满字的纸。 孟皓道:“现场一共发现十六名死者,他们的身份来历都列在你们看到的这张纸上,还有二人失踪,姓名来历也附在最后了。蚀魄晶轮在杀人之后,极速变小,据幸存者说,最后缩小到约普通盘子大,蓝光便消失了。至于蚀魄晶轮的去向,有人说向南飞去,有人说向东飞去,当晚最先赶到的雁都卫分别向两个方向追查过,并无所获。” “不是说幸存的受害者曾经互相指认吗?”景悦扫了一遍名单,问。 “没错,内提督已经分别讯问过所有被指认的人。”孟皓说着指一指旁边案上,“这是目前为止,他们所有的口供记录,你们今日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口供过滤一遍,看有没有可疑。” 所以他们这个特别小队还是不能到一线查案,只能做案头工作是吗? 景悦和牟舜英对视一眼,牟舜英开口问道:“雁都卫在讯问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吗?”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发现,但光靠他们去查,进展未免太慢,大王听说你们几个愿意效力,十分高兴,便命我带着你们从另一角度着手。我希望你们在看口供时,特别留意每个人的所见所闻,并与其他人的口供相印证,尽量还原当时进升客栈前堂内的景象。” 行吧,没有监控录像,也只能这样了,景悦就和薛景行、小白、牟舜英三人一起,花了一天时间,把所有口供过了一遍。 天黑之前,孟皓回来询问进展,牟舜英出面汇报:“孟天师,口供中,有一人提到他曾看见一块蓝边黑盘子不知被谁抛向屋顶,同时旁边有人惊呼,他被吸引了过去,之后没过片刻屋顶就被掀飞。我们觉得应该把此人提来讯问。” “是什么人?别人口供里有相似内容吗?” “没有。”牟舜英一边说一边把口供记录递给孟皓,“此人名叫段德润,是个武修,从炎临洲来,无门无派,也没有显赫家世。他是听说我们雁国遍邀天下英杰齐聚雁都、召开扶危定倾大会,自行前来的。” “自行前来?连同伴也没有么?” “有两个同伴,一死一重伤。段德润被指认为凶手,就是因为他座位距离门口并不近,但他是最先逃出去的一批人之一,而且几乎毫发无伤,他同桌而坐的同伴却” 孟皓一目十行扫过口供,皱眉道:“不是他,一个刚到通脉期的武修,根本驾驭不了蚀魄晶轮。不过,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我正好查到一些与蚀魄晶轮有关的讯息,想跟你们说。” 他把口供那张纸还给牟舜英,继续说道:“蚀魄晶轮原形是个直径约三到四寸的圆轮,有时会变幻成差不多同等大小的圆盘,以作伪装,其形状恰与段德润所言类似。”说到这里,他转头叫童子去找内提督传话,然后问,“引起他注意之人的口供呢?” 景悦把手上几张纸递过去,“惊呼的人叫蓝海,炼精化气第二重修为,雁都本地人,他在那里招待两位从鸣沙洲远道而来的道友,惊呼是因为看到门口有人突然倒地。有人倒地不算什么稀奇事情,但他说那人突然脸色青白,双眼一翻即倒在地上,他才惊呼的。” 孟皓接过来,“这个倒地的人最终也没有找到?” “是的,死者能辨认的,蓝海都去辨认了,但也不排除那人就在面部全毁、不能辨认的几个死者之中。不过他两个同伴都没有看到倒地的人,所以他的供词目前存疑。” 孟皓看着供词记录上的身份信息,眉头越皱越紧,“此人是司天台属官?去把他找来。” 童子应声而去,景悦道:“孟天师,我觉得他给的惊呼的理由还不够,他这样做惯了官的人,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至于因为有人类似发病或毒发昏倒就惊呼出声,除非那人他认识。” 孟皓点点头:“这份供词不求甚解,显然讯问他的人放过了他,这便是我要你们再过一遍供词的缘故。” 牟舜英立刻道:“孟天师高见,晚辈们钦服不已。” “还看出什么别的吗?”孟天师没接这句马屁,问道。 “还有一个,我们也不确定是否可疑,但小白莫名在意。”景悦从案上拿起两份供词,“有人看见本国散修严特英藏起一件东西,怀疑就是蚀魄晶轮,严特英赌咒发誓说没有,还将鱼袋取出来给讯问的雁都卫看过,确定没有任何类似蚀魄晶轮的东西。” 孟皓看向小白:“小白为何在意这份口供?” 小白答道:“鱼袋里的东西,好像不对。” 口供上还抄录了鱼袋内所收之物的清单,孟皓一眼扫过,见都是些杂物,没甚稀奇,就问:“哪一样不对?” “剑穗。他鱼袋里连剑,都没有,要剑穗,何用?”小白慢慢说道,“他口供里,辩解说只是,随手收起兵器,指认他之人,却说看见一抹蓝。” 牟舜英接话:“真正用剑之人也不系剑穗,但近来雁都时兴用佩剑做装饰,有些王公大臣会系剑穗,我也觉得此事蹊跷,那一晚进升客栈之内,并无这样的贵人在。” 孟皓继续传令,叫把这个严特英也带来,这时第一拨去传话的人回来,禀道:“内提督大人说,因那武修是外来之客,问过话之后,留下他的住址、请他暂时不要出城后,就放他走了。此人住在城东独柳客栈。” 孟皓转过头看向四人:“你们谁走一趟?” “我去吧。”牟舜英先应声,“他们来雁都不久,也没怎么出过门,恐怕不认得路。” “我和你一起。”薛景行道。 孟皓点头同意:“那你们换上道袍同去。舜英先不要表明身份,见机行事,有时候局外人更能听到真话。” 他们所在之处是孟皓在王宫外的私邸,没什么人知道,所以牟舜英和薛景行换好道袍就直接去了城东。 两人离开以后,去找做官的蓝海那边迟迟没有回音,反倒是严特英很快被带了过来。孟皓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叫他把鱼袋里所有东西拿出来,严特英是个散修,惯会看人脸色,一见这位玄门真人修为极高,当即听话的交了鱼袋。 然而当景悦他们把鱼袋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一一和清单对比完毕时,却发现独独少了那个剑穗。 “雁都卫讯问之时,明明说你鱼袋里有一枚剑穗,哪里去了?”景悦问。 严特英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回道:“丢丢了。” “丢了?怎么会丢?” “没没什么用,小的就把那玩意丢了。本来以为是个什么值钱东西,才捡的。” 景悦才不信,“你丢了剑穗,鱼袋里反而多了两瓶丹药,怎么这么会丢?” 小白跟着问:“剑穗,什么颜色?”清单里没写什么颜色,只写了一枚剑穗。 严特英迟疑不答,孟皓轻轻释放一点威压过去,他立刻扑通跪倒,答道:“我我说!我,不,小人方才从内提督衙门出来,就直接转去集宝轩,把剑穗卖给了他们。集宝轩那掌柜说,他可以买,但不许我和旁人再提起此事,否则” “为何?” “为何,他肯定不会告诉小人了。那剑穗是蓝色的,编的极漂亮,上面还缀着蓝宝珠,就是脏污了些,只换了两瓶丹药” 孟皓没叫他再说,令人给了严特英纸笔,叫他把剑穗式样画下来。严特英实在不擅绘画,弄破了一沓纸,才画出个大概样子,孟皓令童子拿去找人辨认,打发了严特英走,去找蓝海的人终于回来了。 “禀天师,方才蓝海突然伤势转重,小的找到他家时,他已死了。” “死了?他不是除了断一条手臂外,没有大碍吗?怎么会说死就死?” 那童子道:“是雁都卫的大人带小的找去蓝家的,一见他突然死了,雁都卫就封锁了蓝家,正找人前去验尸。” 孟皓立刻起身:“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 景悦、小白随他出府,一路运功疾行至蓝家,还没等看到蓝海的尸体,就从闻讯赶来的内提督那里听见了另一宗案子的进展。 “皎月绫的主人找到了,就是真一派云华观观主的爱徒遐敏,不过,听说廷尉大人找到遐敏时,她已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49.独柳客栈 独柳客栈是个小客栈, 因此虽然牟舜英自认雁都长大, 熟悉道路,仍花了不少时间,才和薛景行找到地方。 此时天已黑透,大概是地处偏僻的缘故,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独柳客栈门前长了一棵老柳树,树梢挂着一盏圆灯笼,灯笼纸上写了个十分飘逸的“柳”字, 伴着灯火摇曳,那字似乎就要在纸上飞舞起来。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牟舜英跟薛景行嘀咕一句, 回头看向来路——他的随从自然不可能不跟着, 但因为两人不打算表明身份, 要假装是玄门子弟, 随从们就散开来,远远缀在后头。 牟舜英悄悄打了个手势, 就与薛景行一同走进开了半扇门的独柳客栈。 薛景行两只脚进了门, 意外的发现店内竟然十分热闹,一共只摆了六七张桌子的店堂里, 只有里面角落一张小四方桌空着, 其他桌边至少都坐了两三个修士。 店伙正在上菜, 看见他们进来,先招呼一声:“二位真人里面请!” 薛景行就和牟舜英一起进去角落坐下, 这一路走过去, 他们已经锁定了今天来此要见的人——段德润。 段德润身材十分高大健壮, 就像口供里记录的一样,皮肤黝黑、目如铜铃,坐在那里,像矗立着一座小山,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与段德润同桌而坐的是两个穿短打的男子,皆衣裳半旧、面有风霜之色,正低声与段德润交谈。 “这两人都比段德润修为高。”牟舜英悄悄给薛景行传音,“看起来也是武修,但走的不是从炼体而始那条路。” 刚说到这儿,店伙上完菜往他们这里走来,牟舜英就停下来,瞧瞧别桌都在吃什么喝什么,等店伙过来,随便点了几个小菜。 “二位真人饮酒么?小店自酿的雪顶春清香甘冽,别处可没有的。” 进门时牟舜英就先闻到一阵酒香,闻言道:“好啊,来一壶。”又问,“你们客栈可还有空房?” 店伙笑道:“真人见谅,小店已经客满。听说往南三里外的同顺客栈还有空房,”说到这儿,他压低了声音,“进升客栈的事情出了之后,有些怕事的这两日就出城走了,所以才空出房来。” 牟舜英点点头,还没等答话,隔了一张桌子之外的段德润突然插话:“你这店伙,讲话便好好讲,真不想叫人听见,便传音过去,做甚压着个嗓子,还说的人人都能听见?” 店伙嘿嘿一笑,回头答道:“小的这不是怕段大爷您不爱听进升客栈这四个字么?” “去去去!知道我不爱听,你还又说一遍!” 牟舜英立刻插嘴问:“进升客栈怎么了?” 店内坐着的人听见他问,都一齐看过来,牟舜英便冲众人拱拱手,道:“我与师弟今日方到雁都,发觉城中不似我们以为的那般热闹,还隐约听见有人谈论进升客栈,却不知出了何事?” 段德润皱着眉头喝酒,并不答腔,倒是与他同桌饮酒的短须男子,仔细打量过牟舜英后,接话说:“前日有一样原该早被毁去的邪器出现在进升客栈,绞杀了十多个修士,其中还有长流洲三大名门的首脑人物。听说昨日入城的夏翟国来客也出了事,城中都在传,是有人蓄谋作乱,不让大会如期召开,那邪器一定还会再现,有些人怕受无妄之灾,便出城走了。” 原来城中还有这样的传言,薛景行和牟舜英对视一眼,一齐佯作惊骇之色,开始追问细节。 其他几桌的人就七嘴八舌的说自己听来的消息,店堂里一时闹哄哄的。段德润却始终不吭声,低着头喝闷酒,直到大家越说越离谱,把那邪器说的一出现就能把人化为齑粉,他才一拍桌子,吼道:“胡说八道!都哪里来的谣言?” 堂中顿时一静,店伙从后厨端出菜来,听见他这句,就笑道:“段大爷真该辟辟谣了。” 段德润却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不说话,别桌客人就不乐意了,“谣言?你说我们说的是谣言,这么说,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相了?” 段德润不答,低头喝酒,那人不屑道:“不知道,你嚷什么?” “就是!我可听说了,雁都卫进去清理时,好多断肢残躯,有的人甚至连头颅都没了!” 其余人等便又重新嗡嗡议论起来,薛景行看见段德润脸色变了几变,眉头也几乎打结,便提起筷子吃菜,耐心等待。 果然段德润并没忍耐很久,薛景行刚吃进嘴里一个丸子,他就大声道:“我当时就在进升客栈,亲眼看见那玩意飞上天、掀去屋顶,现在却好端端坐在这里,你们说的不是谣言是什么?” 众人又安静下来,齐齐望着他,先前第一个开口反驳他的人很快就说:“你在进升客栈?那你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坐在这儿?” “就是啊!不是说幸存的人都被雁都卫带走了吗?” 店伙倚在大门边儿,笑着插嘴:“段大爷早上刚回来的。” “回来?他不是住进升客栈么?”有人说着又打量段德润的衣着,“看着可不像。” 段德润气呼呼道:“我是去进升客栈饮酒!那地方的客房被长流洲三大派包了,本来也不给别人住!再说,我完好无损怎么了?见机快、体魄强,也是过错?”他说着端起碗来干了一碗酒,拍桌道,“凭什么怀疑我段某人是凶手?” 和他一起饮酒的人忙按住他肩膀,示意他不要说了,其余人等却顿时哗然,有胆小的,已经起身溜到门边,要给店伙结账。 店伙哈哈一笑:“法师莫怕,段大爷要是凶手,雁都卫绝不会放他回来。” 那人一想也是,却到底不想回去,就也倚在门边,听旁人问段德润那邪器是何模样。 段德润的同伴本来要拉他走,他却不肯,昂头道:“事到如今,索性全说个痛快,好过他们胡乱编造、蛊惑人心!那邪器叫蚀魄晶轮,刚飞出去时,就只有这个盘子大小,带一圈蓝色边沿,里面黑漆漆的,旁的我还没看清,旁边忽地有人鬼叫,我便被吸引过去,见一个华服法修满脸惊骇的看着门口,正要也往门口看,屋顶轰一下就飞了!” 说到这里,他端起酒碗又喝了一碗酒,众人都没再插话,静静等他继续说。 “我当时就觉不妙,不及细想,便纵身冲出了门,等我站定,回过神来时,客栈前堂四壁都已倒塌,里面一片惨叫之声。再抬头看那蚀魄晶轮,已足有两间屋子那么大,外面一圈晶亮蓝光流转,内里漆黑似墨,大团黑气自上面旋转着落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也有人运功抗衡,却都抵挡不了片刻,就” 堂内鸦雀无声,薛景行悄悄把丸子咽了,假装低头饮酒,借着袖子遮挡,吐了个东西在手心里。 牟舜英眼睛盯着段德润,没留意到他这个小动作,见段德润停下来,就开口问:“这位段大爷是吗?您前头说那个华服法修惊骇的看着门口,后来您也是从门口逃脱的,那您逃出去之时,可曾留意到门口有什么?” 段德润摇头:“变起仓促,哪顾得那许多?后来定下神,也是先看天上”他停了话,蹙起眉,“不对,我纵出门去时,似乎瞧见有个人从门口往外爬,我还从他身上跳了过去。但我站定后,及至后来,都再没见过那人。” “那人是何模样?” “他面朝地,没看见样子,但穿了一件很蓝的袍子!难道他就是凶手?”段德润一双眼睛本来就又大又圆,这会儿怒瞪起来,眼球凸出,十分吓人,“不行,我得去” 他说着就站起身,那两个同伴忙一左一右拉住他,问:“你去哪?喝了这么多酒,没准是你记错了” “不会错!就是一件蓝袍,袍角掀飞到腰上,还绣了一只灰不出溜的鸟!” 牟舜英眸光一沉:“大雁?” 段德润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在桌子咯吱咯吱的晃悠声中,大声道:“可不就是!就跟雁回桥上刻的那大雁一模一样!哎,这位真人,你知道这大雁有什么来历吗?” 牟舜英还没答话,段德润的同伴就叹道:“这里是雁国,你说大雁有什么来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大家互相看看,几乎同时有了猜测。 “雁雁国?难道”段德润面露惊骇,“难道是雁国自己人干的?” 牟舜英忙拉着薛景行起身,走过去道:“段大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段德润有点懵,他同伴代为问道:“二位是?” 牟舜英传音给段德润:“段大爷,在下是孟皓孟天师门下弟子,孟天师正在调查此案,想与您当面一叙。” 到了雁都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一些孟天师的事迹,但天师之号是雁国国君所封,段德润正怀疑雁国自导自演,便想拒绝。 “我们若另有目的,方才就不会引着您当众说出这番话来。”牟舜英看出他的意思,立刻接了一句。 段德润仍不太想去,这时牟舜英的一个亲信随从奔进门,到他身边,传音将蓝海已死的消息说了。牟舜英当即传音转告段德润,并说:“您还是跟我们走,更安全一些。” 他的两个同伴看着二人面色,插嘴道:“要不,我们陪你出去说话?” 段德润忙道:“不用不用,我和这二位真人出去谈。”说完传音跟同伴交代几句,就随牟舜英、薛景行离开独柳客栈。 牟舜英的随从已经准备了飞马车,三人上了车,一路疾行回到孟皓居所。进门后,薛景行对牟舜英说:“你先带他进去,我让人往府里传个话,叫夫人他们放心,十一跟小和早点睡,别等我们了。”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 牟舜英没有多想,带着人去见孟皓,薛景行避过人将先前收起的一枚蜡丸捏开,里面弹出灵符,飞快在虚空写了几个字:笨小子,速来雁回桥下,一个人来!老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0.顺藤摸瓜 牟舜英带着段德润进去时, 景悦他们也刚回来不久, 看见只有他,景悦不由往门外望去。 孟皓注意到她的动作,等牟舜英介绍过段德润,就问:“景行呢?” “在外面,他怕家里惦记,先叫人往回传个话。”牟舜英答完,就让段德润把方才在独柳客栈说的话, 再跟孟皓他们讲一遍。 段德润知道他们想听的重点,直接把那个趴在地上的蓝袍人的特征讲了, 孟皓越听越皱眉, 等听到大雁图样时, 目光不由看向牟舜英。 牟舜英道:“路上我叫人去弄了。” 景悦听这意思, 这绣了大雁的蓝色袍子似乎是个制服,牟舜英和孟皓应该都知道什么人会穿, 不由皱起眉——难道这件案子的凶手也与雁国高层有关? 孟皓叫了个人先带段德润去休息等候, 回头对思考的景悦说:“你把方才的事都跟舜英说说。” 景悦答应一声,刚要说, 又反应过来:“我哥怎么还没过来?” “我去看看。”小白接话。 人都回府了, 景悦也没觉得会有什么事, 只是想等兄长来了再一起说,就点点头, 让小白去找。 牟舜英看着小白出去, 忍不住问:“蓝海死因查到了吗?” “伤口腐化, 深入肺腑。” “这能死人?”牟舜英难以置信,“还死得这么快?” “不光人死了,验尸时内脏都已腐烂发臭,那时他断气还不到一个时辰,尸体还是暖的。”景悦说到这儿,胃里不由一阵难受。 牟舜英见她脸色难看,就转头问孟皓:“天师,这伤如此可怖,是因蚀魄晶轮么?” 孟皓摇头:“其他伤者伤势都在转好,蓝海本来伤处也已结痂,但他死前出去了一次,回家不过片刻,伤口就开始腐化,人也随即昏迷,一句话都没交代。他家人立即施救,想护住心脉,却毫无用处,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人就死了。” “是毒么?” “不好说,我叫人带了腐肉回来验,还没等动手,你就回来了。” 景悦接话说:“天师去忙吧,我们留下等消息就好。” 孟皓点点头:“那袍子找回来了,就叫我。” 牟舜英答应一声,目送他出去,接着问景悦:“蓝海家人知不知道他出门去哪里、见了谁?” “显然不知道。不过,他既然是看见那蓝衣人惊呼的,那么他的死多半也跟那神秘消失的蓝衣人有关,只要段德润这里有收获,蓝海的死因,大概也能顺藤摸瓜了。” 景悦说完,顿了顿,叹道:“还有一个消息,大司马那边查到皎月绫的主人了,不过,那人已经中毒死了,且就死在尝鲜小馆。” 牟舜英大惊:“尝鲜小馆?” “不错,就是雁都人人皆知的那间尝鲜小馆,也就是三王子府曹王妃开的那一间。卫尉大人把小馆的掌柜、店伙、还有客人都拿去审问了,不过,此事真一派云华一脉的人早早得到消息,只比卫尉大人晚一步到尝鲜小馆,云华观弟子一见那遐敏死了,当场指控三王子和曹王妃是凶手,两边很快就动起手来,最后是大司马亲自到场,才平息事态。” 这个发展过于曲折离奇,牟舜英不太理解:“云华观的弟子死在尝鲜小馆,就说三王子夫妇是凶手,这是何道理?” 景悦道:“据说三王子早便认得遐敏,两人有一段情,原本还许诺了要娶她为王妃,这次遐敏来到雁都,三王子却反悔了。” 牟舜英更无语了,“三王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女道士做王妃?” “他们真一派本来就不禁嫁娶,云华观观主也有丈夫子女,指控三王子和曹王妃是凶手的,好像就是云华观观主之女。这桩案子单看已经有些麻烦,真一派不是小门小户,不可能随便吃亏,就算是三王子,不把这事说个清楚,恐怕真一派不会善罢甘休。” “更麻烦的是,皎月绫是吊死夏翟国王叔之物。”牟舜英自己补充完,突然感觉很疲惫,转头找了个椅子坐下,叹道,“杀死此女之人,很可能就是夏王叔一案的凶手。怎么这么巧?” 景悦给他倒杯茶递过去,顺势往门外望了一眼,嘀咕道:“小白怎么也一去不回?” 牟舜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留意到这句,他一口喝了茶,问景悦:“你知道那蓝袍和谁有关吗?” “大概也是权贵吧?” 牟舜英一叹:“前几年”说了三个字,他突然想起来这是谁的地盘,转而传音道,“前几年大王看起来突破无望,却迟迟没有立太子之意,三位王子便都做了些事。大王子招纳了许多能人门客,还按等阶给他们做了表示身份的衣裳,就如同朝中官员一样。那绣着大雁纹的蓝袍,就是他府中等阶最高的人穿着” 刚说到这里,有个童子匆匆进来,向二人禀道:“那剑穗的来历查到了,是大王子府五月里从千丝坊订做的。这是当时的图样。”他说着送上一个信封。 这会儿景悦和牟舜英对这个消息已经毫不意外了,她先吩咐:“把严特英带过来认认。哦,对了,你进来时看到我哥和小白了吗?” 童子拱手道:“正要禀告姑娘,小白公子令小的传话,说他与薛公子有事出去一趟,片刻即回。” “有事?有什么事?”这小子还学会先斩后奏了?! 童子道:“小的不知,小白公子说了这一句,就和薛公子出门走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往南吧” 童子只看了一眼,也不确定那俩人往哪儿走,景悦打发他出去,回头问牟舜英:“我哥之前有跟你说要出去吗?” 牟舜英摇头:“他只说叫人往家里传话,难道是不放心,想回家一趟?” “回家还带着小白?”景悦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你留下等着,我去看看。” 她说完就走,牟舜英想拦没拦住,只得叫自己随从跟过去几个,然而等景悦出府,薛景行和小白两个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刻钟之前,薛景行看到蓝治长传来的讯息,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他知道蓝治长早就想见他,但雁国和牟家的人一直拦着,现在不但雁国国君给他封了官,他们还得指望孟天师给小和治病,就更不好阳奉阴违,私下去见蓝治长了。 但要当这事没发生过,理都不理,薛景行心里又有点不安。这个蜡丸是包在他吃的肉丸里的,可见蓝治长为了不惊动别人,花了多少心思,这老道一向惫懒,肯这样费事,恐怕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找自己。 薛景行正蹲在外面左右为难,小白出来找他了。要换了别人,薛景行估计提都不提,就回去了,但是小白出来,薛景行略一犹豫,竟把这事跟他说了。 小白听完,略想一想,居然说:“去吧,我陪你去。” “可是前辈叫我一个人去。” “我偷偷在后面,远远跟着你,不惊动他。” 薛景行想想老道修为也不高,就说:“也好,天鉴出来的时候,我就没跟前辈在一起,还有些话想问他呢。” 两人意见统一,说走就走,到府门口碰见查剑穗回来的童子,叫他传了个话就出门了。 雁回桥是雁都名胜,上次凤十一离家出走,他们去过一次,知道路径,出府后便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附近。 此桥是一座九孔长桥,桥身桥墩护栏都精雕细刻着雁国国鸟大雁,桥下流淌的泸清河贯穿全城,将整个都城一分为二。据说早年灵气充裕时,站在雁回桥上能看到河中鲤鱼跃长桥,跃过去了便能修成人形,跃不过去多半都被桥上候着的大雁吃了。 此时正值隆冬,河水早已结冰,自是看不到鱼跃出水,桥上也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经过。小白在距离雁回桥二里外的地方与薛景行分开,自去找了个河岸边还开着的酒楼,坐在临窗位置看着薛景行走上雁回桥。 蓝治长约的是桥下,但雁回桥有九个桥洞,他又没说在哪个桥洞里,薛景行就打算先上桥走一趟,让老道找他。果然他刚走到一半,耳际就传来老道的声音:“怎么才来!第五个桥洞,快下来!” 薛景行依言下到第五个桥洞,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才看见一个穿着普通棉袍、头发蓬乱的人,他有点迟疑,因为这人看着实在不像紫清宫真人,反而像个。 “看什么看?认不出来了?”那人把头发往后一扒,手在脸上一抹,露出老道那张满是沟壑的脸来。 “前辈,你怎么” “这个无关紧要,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牢牢记着。”蓝治长一边传音说话一边留意四周,“别跟牟家人说,包括牟舜英,明天一早就带着你家里人悄悄离开雁都,走的越远越好!” 薛景行有点懵:“这是为何?” “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们编来骗我们的!只要你还想好好活着,想保护家人,就尽快离开雁都,别管什么狗屁扶危定倾大会!懂了吗?” 蓝治长嗓音沙哑,语气急促,“他们才不管什么扶危定倾,他们只想争权夺利!进升客栈惨案就是明证!” “他们是谁?前辈是查到什么了吗?” 蓝治长一把拉住薛景行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同时说道:“小心牟家” 刚说了四个字,他整个人忽然一颤,接着用力推开薛景行,嘶哑着说:“快走!” 薛景行踉跄着后退,眼见蓝治长说话间唇边溢出鲜血,同时胸口衣服迅速洇湿变红,他大惊失色:“前辈你怎么了?” 蓝治长已经答不出话,他大口大口的呕着血,眼见已经站立不住,却在看到薛景行要奔过来时,一掌拍出,将其送出桥洞。 他这一掌用尽全力,在薛景行飞出桥洞的同时,蓝治长砰然倒地,然而他眼睛最后看到的画面,却是一件邪恶法器正悄无声息靠近尚未站稳的薛景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1.当务之急 小白看着薛景行下到最中间的桥洞, 钻进去就看不见人了, 难免担心,便从酒楼出来,顺着河堤下到结冰的河面中央,终于看见桥洞下模糊的人影。 他索性留在那里瞧着,却不料没过一会儿桥下就人影晃动,似乎两人生了争执,小白正犹豫着要不要靠近, 一道人影就飞了出来,小白看清是薛景行, 忙急冲过去。 便在此时, 一只闪着冷光的法器悄无声息出现在半空, 那法器前端呈钩形, 后端是个空心圆,小白与那边相距很远, 仍清楚看到这奇形法器前端钩尖又细又长, 正朝着薛景行后背刺去。 他惊出一身冷汗,一边大声示警:“大哥!当心后面!”一边祭出铜钹砸向那古怪法器, 同时眼观六路, 想找出那个下黑手的人。 薛景行眼见蓝治长倒地, 又听见小白惊呼,知道有人偷袭, 不等安稳落地, 就按五行阵的步法迂回向左绕开, 回身看时,泛着蓝紫光芒的钩尖如影随形、追击而至,忙继续踩着步法,飞快向小白的方向靠近,想与他汇合。 这样一来,那古怪法器反而变成与迎面飞来的铜钹呈对撞之势,且看起来毫不畏惧,竟以钩尖面向铜钹直刺过来,大有不将其捅个对穿不罢休的意思。 然而小白并没想和敌人硬碰硬,就在两样法宝相距约丈许远时,铜钹突然变大,以鲸吞山海之势直压向钩身,这时的奇形法器在巨大铜钹衬托下,竟显得跟个床帏间挂纱帐的小钩子似的。 操控法器的人似乎有了惧意,钩尖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转弯便向对岸飞快隐去。小白飞身而起,正待追上去看看敌人是谁,却不料两边这么一来一往,已经惊动了巡逻的雁都卫,尖锐刺耳的哨音一响,四面都有人影扑了过来,根本难以找到刚刚动手之人。 薛景行也忙叫道:“小白回来!”然后回身往桥洞里冲。 小白见状,于空中转换方向,很快就追上了薛景行,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蓝真人受了伤”薛景行心忧蓝治长的伤势,匆匆答了这句,就没再说话。 然而当他们二人回到桥洞底下,那里却已不见蓝治长的人影,只剩地上一团团正结冰的血花,提醒薛景行,刚刚的一切是他亲眼所见。 *** 景悦追出去没找到人,只得怏怏而返,牟舜英见她这样,便劝道:“他们两个一起出去的,你还担心什么?这两日城中巡逻也严密许多,不” “停!”景悦察觉他再说就有立fg的意思,忙制止了他,“我只是觉得奇怪,有什么事能让他们这么急着出去,都不能和我们当面说一声?” 牟舜英也觉得奇怪,但这会儿多说无益,便道:“等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然而这一等,直到牟舜英的属下把蓝袍子找来,经过严特英和段德润两人分别确认,剑穗和蓝袍都符合,确定那个神秘的蓝袍人就是穿的大王子府特制的袍子,剑穗也出自大王子府,薛景行和小白都没回来。 “你们两个和我进宫见大王,等会景行他们回来,叫他们直接回家便是。”孟皓收拾了供词和袍子,说道。 牟舜英惊讶:“这就进宫见大王么?那人样貌如何,我们还没查到,也不知他是否真为大王子府门客,也许只是旁人”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这种样式的袍子,在大王子府,只有炼精化气二重境界以上的修士才能穿,这样的人一共也没几个,就算真有人蓄意假冒、陷害,也还是得从这几个人开始查起,而要查这些人,就必须得经大王子同意。孟皓是大王的人,先去觐见大王,获得王命许可,也是应有之意。 孟皓看他自己想明白了,微微一笑:“走吧。” 景悦心里七上八下的,其实不太想去王宫,但此案涉及大王子,孟皓大约需要她和牟舜英去做个证人,证明这个结果确实是他们一起查出来的,她也不好拒绝,只得跟着去了。 没想到进王宫时,正赶上雁王在励勤殿发怒,要暴打三王子,别人都不敢拦,一见孟皓回来,个个喜出望外,忙向里传报,顺便再请孟天师进去求个情。 “出了什么事?”孟皓问央他求情的牟常勇。 牟常勇答道:“方才真一派掌门带着云华观观主来见了大王。” “”孟皓脸色有些无语,“这么说,三王子和那死者确实” 牟常勇点点头,这么一会儿功夫,传报的人也回来了,“大王召天师觐见。” 孟皓回头看一眼牟舜英和景悦,示意他们等在这里,自己进去了。 牟常勇听着里面似乎安静下来了,就走过去揽住牟舜英,两人一起往外面走,要说悄悄话,剩下景悦等在殿外,颇有些百无聊赖。 孟天师也没带来什么好消息,估计一会儿国君还得发怒,把大王子召来,俩儿子一块收拾。景悦想着想着有点想笑,但很快就开始怀疑,这两件案子,真的有那么巧,都是雁国王子搞出来的吗? 没道理呀,在扶危定倾大会之前,雁都地面上出这么大的案子,不管凶手是谁,雁国都已经不落好了,两个王子更没有任何好处可拿,他们的动机在哪里? 可要说是别人杀人陷害雁国、使大会开不成,说得通倒是说得通,执行起来也未免太困难了吧?无论是潜入大王子府做门客,或是探知三王子与遐敏的私情并拿到皎月绫,都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至少从天鉴出世到现在这短短几个月内,是不可能做到的。 更关键的是,谁又能提前预知天鉴给了什么谕示、各方如何应对,以及最终主办权落在雁国、整个大会在雁都召开呢? 如果不是扶危定倾大会把大家聚集在这里,前面那些铺垫准备,又何来用武之地? 她正没个结论,殿内就如她预料一样的响起雁王的怒吼声:“立刻把承浩给我叫进来!” 有人应声,疾步出去传话,刚到外面门口,牟舜英恰好匆匆进来。 “景悦。”牟舜英绕开内使,奔至景悦面前,“景行和小白回来了。” 景悦惊讶:“他们也进王宫了?” 牟舜英点点头:“跟我来。”他说完跟殿外伺候的内使说了一声,就拉着景悦匆匆出去,一路疾行到外宫城内提督的办公衙门。 景悦这才发觉不对:“到这儿干嘛?” “小白在泸清河上与人动手,被雁都卫带回来了。你放心,他们两个都好好的。” 两人说着话进了衙门,里面的卫士都认得牟舜英,很快就带着他们去见内提督,以及正跟内提督讲述他们遭遇了什么的薛景行和小白。 因为整件事从开始到结束都很短,其中还有些薛景行不想说的,所以景悦他们到的时候,薛景行差不多就讲完经过了,他此时也顾不上解释,先请求内提督全城搜索蓝治长的下落。 内提督很为难:“也许那位真人是自行回去了呢?” “他伤得很重,不可能的!” 小白插嘴:“那就去问紫清宫。” 薛景行反应过来,附和道:“对对对,去问问紫清宫,蓝真人回去没有?” 景悦问:“哪个蓝真人?和你一起进幻境那个?你去见他了?” 薛景行道:“我稍后再跟你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蓝真人是否安全。” 内提督还是一脸为难:“薛公子,不,薛提督,咱们早晚要共事的,兄弟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照你方才所言,那蓝真人重伤之时,只有你在场,也就是说,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现在你反而去问紫清宫,蓝真人回去没有、是否安然无恙,万一蓝真人没回去,你就不怕紫清宫当你是凶手?” “我为何要怕?蓝真人待我如师如长,我们” “那这些,紫清宫知道吗?”内提督打断他问。 薛景行:“我不知道” 内提督接着说:“而且方才你说,蓝真人是乔装打扮之后去见你的,从始至终十分神秘,也就是说紫清宫的人,很可能并不知道他去见你了。他又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兄弟年齿略长,见过的事多一些,有个不靠谱的猜测,这位真人防的,不是咱们雁国人,就是他紫清宫同门。无论哪一个原因,咱们都不能主动找上门去,将把柄送到对方手里。” 薛景行见对方很坚决,只能说:“多谢大人好意,那我自己去便是了。” “哎!”内提督叹了一声,冲牟舜英使眼色,“七公子,此事还是交给您吧,我还有别的事。” 牟舜英道过谢,叫薛景行和小白走,出了内提督衙门以后,他才说:“这里说话不便,恐怕孟天师还要找我,不如你们先回家,有事也可与我母亲商议。” 景悦明白他的意思,就和面色凝重的薛景行、小白先出了王宫,往曾府去。 路上因薛景行修为不够,无法运气传音,他们也没多说,直到回到曾府设下结界,薛景行才把见蓝治长的经过源源本本告诉了景悦。 “现在想想,前辈是传音与我说话的,旁人听不到,大约就是我问了‘他们是谁’,才惹急了暗中窥伺之人,突施杀手”薛景行懊恼的捶了一下自己大腿,“若是我修炼再刻苦些” 景悦伸手按住他肩膀,劝道:“自责没有意义,哥,你再把蓝真人的话重新说一遍。” 经历过突变,薛景行很难记住蓝治长的原话,只总结道:“他叫我什么都别管,明日一早就带你们离开雁都,走的越远越好,还不让我们告诉舜英和牟家人,最后一句也是叫我小心牟家。还说一切都是假的,进升客栈惨案就是明证,难道牟家和客栈的案子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2.凶多吉少 景悦简单把两件案子的进展讲了一遍, 最后总结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牟家也算跟两件案子都有关系吧,但我觉得,蓝真人并不是这个意思。” 薛景行还在担忧蓝治长的安危,静不下心来分析这些,他踩着院子里的雪,绕着景悦转了两圈,下定决心道:“不管怎样, 我都得去见一见紫清宫的真人,否则我没法安心。” 景悦对此并不意外, 也没有劝阻, 只问:“蓝真人有没有跟你提过, 他与同门的关系如何?” 薛景行摇头:“前辈很维护师门, 每每提到紫清宫,都充满崇敬自豪之意, 他从来没有提过同门如何。” “从来没有提过同门?”景悦挑眉, “一个都没提过?连特别亲近要好的也没提过?” 薛景行回想了一番,还是摇头:“那时身在幻境, 前辈想的多是有关凭霄之事, 提及师门, 也多是与玄元宗一同比较。只有一次,是问剑谷谷主提到我挂念的人平安无事, 之后又看向前辈, 说‘你就不一样了’, 之后前辈有些嘀咕,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是很担心。不过,这应该与关系亲近与否无关吧?应当只是觉得同门修为高深” 景悦接话道:“我们刚到雁都不久,夫人同我们讲过各大名门的概况,你还记得吗?那时夫人就说,自从天出二月,星空大变,蓝真人所在的广崇台,在紫清宫的地位就大不如前。蓝真人这般修为年纪,出来只说名号,显然还没接任台主,可我们也没有听说广崇台现在有台主。” “你是说,内提督大人猜对了,前辈找我是故意瞒着同门的?” 景悦没有下结论,只说:“七哥建议我们去找夫人商量,你的意思呢?” 薛景行犹豫,一直沉默的小白插话道:“夫人姓曾。” 薛景行一怔,反应过来后,忙解释说:“我并非防着夫人和舜英,只是担心夫人也不叫我去” “但我们现在知道的事情太少了,没法做一个全面的判断。我也觉得你该去,可是去之前,我们总得把一切可能都考虑到,不能不管不顾就跳坑。” 其实薛景行也明白,他不是孤身一个人在这里,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他得考虑万一自己出事或者惹出事,弟弟妹妹们怎么办,还得考虑不能牵连曾夫人和牟舜英。 所以他只能说:“好,听你的,去见夫人。” 曾姮当然已经知道他们回来了,也知道他们进府之后,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谈事,所以拦着凤十一跟景和,没让他们过去找。 这会儿三人过来见她,曾姮也不急着问,先关心他们吃饭没有,尤其薛景行还没踏入炼精化气之境,不像景悦和小白,饿上一两天都不要紧。 “和舜英出去查案的时候吃过了。”薛景行回答完,又说了孟天师要牟舜英留在王宫听命,可能得晚点回来的事。 景悦等他说完,就叫凤十一跟小和先回去,凤十一不乐意:“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我们还有事跟夫人商量,你们两个先回去。”景悦认真道。 凤十一看她脸色,嘀咕道:“我们不能留下来一起听吗?” 薛景和看哥哥姐姐的样子,应该是要紧的事,就拉着他往外走,说:“小孩子不要多问大人的事,走啦走啦。” 凤十一不服:“我也是大人了!我都比姐姐高了!” “可你脑子还是小孩儿啊!”薛景和想都不想就回道。 几个真大人顿时都被逗笑,曾姮看着他们俩出去,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小和这话说的真没错。其实他跟十一两个正相反,十一个子倒是高,心智还未长成,小和个子长得慢,心智却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多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景悦一笑,转头问兄长,“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你说吧。” 景悦就设下结界,把薛景行今日见蓝治长的经过讲给了曾姮听,曾姮听了个开头就开始皱眉,到最后蓝治长重伤失踪,秀眉更几乎打结。 “景行确定那是蓝治长本人吗?” 薛景行点头:“确定。” 曾姮凝眉沉吟,景悦想问她紫清宫的事,却还没等开口,曾姮就一拍手说:“那就走吧,明日一早,你们都走!” 景悦三人:“???” 虽然她也觉得以她看剧无数的经验来说,收到这种警告,最好就真的远走高飞,远离局势变化莫测的雁都,但曾姮怎么也这么干脆? “从进升客栈的事出了以后,我心里就没安定下来过,如今看来,不管真正的凶手是谁,目的都是想搅浑雁都这潭深水,现在连紫清宫真人都给你们示警了,可见他那里也看到了一些端倪。我们这些老家伙深陷其中、难以脱身,也还罢了,你们年轻人,真没必要都搅和进去。等舜英回来,你们收拾一下、乔装改扮,明早城门一开就走。” 薛景行忙解释:“夫人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和您商量走的事,我是担心蓝真人的安危,想去紫清宫问问真人回去没有。” 曾姮惊讶的看向他:“你认为他还活着?” 薛景行心里咯噔一下:“夫人是说可前辈那时只是受伤” “那你认为,他伤成那样,自己能离开么?” 薛景行想了想,皱眉道:“也许能,但不至于我和小白都一点儿没察觉。” “那最可能带走他的是谁?是去救他的同门吗?” 薛景行脸色变了,小白见他不答,低声说:“是偷袭的人。”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曾姮才叹道:“你心里记着蓝真人这份情谊,以后有机会找到凶手,能为他报仇,已经足够。现在就听我的,立刻离开雁都。我有一位至交,在炎临洲连波谷修行,是位名医,前不久我还因为小和的病跟他联系过,你们去找他,也不必担心小和的病失于调治。其他的事,等这波乱过去了再说。” 薛景行还在失神,难以相信蓝治长真的死了,景悦就出面答道:“可是我们走了,夫人如何向大王交代?还有扶危定倾大会” 曾姮冷笑一声:“你瞧他们是真心开这大会吗?不,应当这么说,你瞧他们有人真心想的是扶危定倾吗?霞露泉一出水,牟常智就当了宝贝,不许任何人动枕霞山一草一木,第一步都没走出去,还想攻进太青山、剿灭玄元宗?我看他们没到太青山下,就得先自相残杀起来!” “那就撒手不管,看着五洲大乱、修真界崩毁吗?那我们走或不走,又有何意义?” 覆巢之下无完卵,景悦并不觉得一走了之能解决问题。 “你们都还年轻,可以等。”曾姮眼睛看向窗外,“等这些满脑子勾心斗角的老家伙都死了,等修真界出现一个能除旧布新的领袖,或者,你们干脆成为领袖!” 她说着目光发亮,依次看向三个年轻人,“我相信你们能做到!” 景悦被这话感染,刚有些意动,牟舜英匆匆回来了。他一进门不等别人开口,先问道:“怎么样?要去找蓝真人吗?” 曾姮眼睛在儿子身上扫了一圈,见他情绪似乎有些兴奋,就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牟舜英把今天的查案进展简单一讲,最后道,“大王命我们连夜查问大王子府门客,我惦记景行的事,回来问一句。” “连夜查?那你去吧,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曾姮道,“天亮前记得回来一趟,我有事和你说。” 景悦见她似乎不打算提前跟牟舜英商量,便也没有吭声,牟舜英却说:“那如果不去找蓝真人的话,景行” “他们就不去了,景悦得照顾小和,景行没那心思。” 牟舜英看向薛景行,果然一副大受打击、心思恍惚的样,就低声问:“蓝真人?” 曾姮道:“这事不用想,定是凶多吉少。” 牟舜英一叹:“孟天师也是这么说。” 曾姮一惊:“你告诉孟天师了?” “是内提督跟我解释的时候,孟天师听见了。他说那奇形法器像是消失已久的紫金日月钩,圆形柄为日,钩尖应是月牙形,原是长流洲桃仙派的镇山法宝。能驱使这等法宝的人,至少是炼气化神修为,景行和小白能逃得一命,已是万幸。” 他这么一说,在场之人都有些后怕,曾姮深吸口气,问薛景行:“你是怎么和内提督说的?有提到蓝真人叫你们走吗?” 薛景行摇头:“前辈不让我告诉旁人,我只和内提督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出了变故’。再就是说了法器的形状。” 曾姮松口气,牟舜英诧异道:“蓝真人叫你们走吗?往哪里走?” 薛景行看向曾姮,曾姮眉头微蹙,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罢了,你还是去大王子府继续查案,详情等明早你回来再说,切记,天亮之前,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得给我回来!” “您都不和我说清楚,我怎么放心去啊?”牟舜英很无奈,他从景悦兄妹的脸色和自己母亲的态度上,猜出此事绝不简单,“蓝真人到底跟景行说了什么?” 曾姮却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最近去见你祖父,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见他的时候,还有谁在?” 牟舜英一向尊重母亲,便答道:“进升客栈出事之前,祖父叫我和雒国来使多来往,出事之后,他反而叫我别出门,别见外人、掺和这些事,今日小叔还把我叫过去骂了一通,说我不该跟着孟天师去查大王子。之前见祖父时”他数了几个大司马牟久严的亲信,“啊,对了,这两次五哥都在。” “听说,大司马准许牟俊英叫他祖父了?” 牟家规矩多,像牟俊英这样出身低的庶子见了牟久严,除非经过允许,否则只能叫“大司马”。牟舜英本人对这个规矩不太在意,听见母亲问话,直接答道:“是,大约是因为五哥也进了天鉴” “所以大司马就带着他在身边,反而对嫡长孙不闻不问?” “呃,可能祖父知道我们之前跟大哥” 曾姮笑起来:“你呀,我真该放你出去闯闯了,不然总是这么天真。你祖父作为牟氏族长,在你和长兄有矛盾的时候,居然想的不是从中调和,而是分开你们,不让你们见面,你竟不觉有异?” 是啊!这确实不是祖父的一贯作风!难道,在自己和牟卓英之间,已经有一个孙子被他放弃了吗?那这个被放弃的,是他,还是牟卓英?牟舜英想到这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3.走不成了 牟舜英正因为母亲点出的现实惊疑不定, 侍女突然来报:“夫人, 公子,孟天师到访,求见薛大公子和小白公子。” 曾姮一惊:“他来干什么?”接着吩咐侍女,“请到前堂待客,就说他们马上到。” 侍女应声退下,她先对儿子说,“蓝真人提醒景行小心牟家, 我怀疑他听说牟家做了什么龌龊事,本想明早再和你细说, 然后送你们出城, 先离开雁都这个是非地。可惜, 孟皓实在嗅觉灵敏, 他现在找上门,估计你们是走不成了。” 然后又看向薛景行和小白, 说:“蓝真人的话, 无论如何不可再对旁人说算了,我陪你们去见孟皓。” 她起身进内室整理过仪容, 就出来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前堂, 孟皓见曾姮也来了, 起身道:“怎么还惊动了夫人?” “天师快请坐。我听说天师深夜到访,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 这几个孩子年轻不懂事, 没给您添麻烦吧?”曾姮微笑道。 孟皓也还以微笑:“夫人哪里话, 舜英、景行、小白、还有薛姑娘都是少年英杰,若非他们相助,进升客栈一案,恐怕不会这么快就有进展。不过孟某此来,并非为了此事,”他说着看向小白,“听内提督说,小白曾经与一个带圆环的钩形法器交手,能否详细跟我说说此物?” 曾姮道:“听舜英说,您怀疑此物是紫金日月钩,我等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可是一件宝物?” “是宝物,也是伤人无数的凶煞之器。如今雁都正值多事之秋,进升客栈和夏王叔两件案子都还没有结果,又有这样一件法器现世,我心内颇为不安,这才赶过来打搅。” 曾姮点点头:“那景行,小白,都说说吧,那法器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薛景行先答道:“当时小白在我身后示警,我错身躲开,回头看时,见那法器泛着蓝紫光芒,钩尖上雕有三道棱,后端圆环,环身略宽,两面开刃,很像是割首级用的。当时变起仓促,我只留意到这些。” 大家就都看向小白,小白道:“我隔得远,只大概看清形状,我们也没交上手,那人似是爱惜法宝,并没令其真的,与我法器硬碰。他,似乎运用的,也不纯熟。” 孟皓又问了几句当时细节,最后说道:“小白说的没错,此人大概是刚得到法宝,运用尚不纯熟,当然他可能也不想惊动太多人,不然本可以直接令法器极速旋转到景行身后,用日环取景行首级——但若这样,法器必然会发出尖锐啸声。” “这么说来,这件法器就是紫金日月钩?”景悦问道。 孟皓捻须颔首:“听景行的描述,十有八、九是了。我之前与舜英提过,紫金日月钩原是桃仙派镇山之宝,由历代掌门亲掌,但桃仙派已于约七八百年前覆灭,覆灭的缘故,据说是当时的掌门走火入魔,持紫金日月钩屠戮门下弟子,最后合五大长老之力,才与掌门同归于尽。传说紫金日月钩也在这场大战中被摧毁” “又是一件应该已经被摧毁,却突然出现在雁都的法宝。” 孟皓看一眼说话的景悦,问:“你觉得,此人与进升客栈惨案有关?” 景悦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如今的雁都城内,还真是卧虎藏龙,不知有多少心怀不轨之人伺机而动。孟天师,扶危定倾大会不能改期改址吗?” 孟皓叹道:“此事非你我能做主,我可以劝说大王,但各方势力大都已到雁都,这时改期,未免” “显得我雁国无能。”曾姮接了孟皓没说完的话,“可案子都发了,还牵扯上两位王子,难道不是已经显出我雁国无能?” 孟皓清咳一声,没接她的话,回头问薛景行:“景行,依你看,偷袭你和紫清宫真人的,可能是谁?” 薛景行下意识看了一眼曾姮,曾姮便道:“我方才也问过了,这孩子因为我说蓝真人凶多吉少,大受打击,心思还没归位呢,对此事全无头绪。我正想替他跟孟天师告假,他这样子,还是留在家里陪弟弟比较好。” 孟皓二话没说,直接接受了曾姮的说法,“夫人说的有理,不如今日你们几个就都休息吧,大王子那边,我带人去查就行。”他说着站起身向曾夫人告辞。 牟舜英看一眼母亲,笑道:“方才天师若不来,我都往大王子府去了,这会儿叫我呆在家,不去查案,我可呆不住。” “是啊,叫舜英去吧,帮不上别的忙,安抚一下大王子也是好的。”曾姮道。 孟皓便点点头:“也好,那舜英与我同去。” 景悦突然说:“我也去,早点查明真相,大家也早点安心。” 小白紧跟着说:“我也去!” 曾姮失笑:“年轻人就是有冲劲,行啊,去吧,早去早回,别叫小和久等。” 景悦就是怕牟舜英自己去,被孟皓扣下,她听明白曾姮的弦外之音,便也笑道:“谨遵夫人之命。”又对兄长说,“哥,你告诉小和,明早我回来陪他吃早饭。” 曾姮就和薛景行送了他们出府,等他们一行人到大王子府时,大王子府管家迎上来,先说除了两名未归的之外,所有蓝袍门客都到齐了、等候传唤。 “未归?去了哪?”牟舜英先问。 大王子之母是东华殿曾王妃,曾王妃与曾姮是堂姐妹,向来比较亲近,牟舜英小时候也常见大王子。但近两年,因几位王子争夺太子之位,曾姮就有意隔着牟舜英,不论是大王子,还是北荣殿牟王妃生的三王子,都尽可能的疏远了。 但此时此地,他先问话,那管家都不敢多言,老实答道:“只知道一早出的门,说是出去散散心。” “散心?”这还真是巧啊,这个时候出去散心,牟舜英又问,“这两人叫什么?什么来历?” “一个叫赵辉,法修,从鸣沙洲来,长得很高大,络腮胡子,眼窝深,眼睛透着点蓝。另一个叫袁志洄,玄门,从长流洲来,身材瘦削,平日里不爱说话。这两人都是炼精化气二重修为。小的打发人往他们平日常去的酒楼茶楼找过,都说今日没见他们去过” 显然这管家也觉出不对,事先了解过这二人的事,说的也比较详细。 孟皓就问:“他们平日也夜不归宿吗?” “以往偶尔会有,但近日城中各处人满为患,法师们便都不爱在外留宿了,何况”管家脸色有点扭曲,“惨案之后,大家就更不爱出去了。” “有人能画出这两人的画像吗?”孟皓直接问。 管家脸色更难看了,“孟天师,不会这两个真的是” 孟皓却很平静:“不一定是,但有嫌疑,你先去问问贵府有没有人能画出这两人的画像,我们去和府上各位门客聊聊。啊,对了,替我回禀殿下一声,查明元凶要紧,孟某就不去打搅殿下了。” 景悦他们就分了组,分别去讯问大王子府蓝袍门客,这样的门客在大王子府并不多,一共只有十一人,其中两人失踪,他们很快就问完其他九个人,聚到一起分析案情。 “有两个人都提到惨案当晚,袁志洄回来的比较晚,但他们都没见到他的人,只听见他回房的声音。另有三人提到第二日见过袁志洄,说他脸色青白,眼窝深陷,看起来像受伤了一样,但他们与袁志洄没什么交情,都没多问,只有同样消失的赵辉问了几句,袁志洄却含糊过去,什么都没说。” “赵辉性情爽朗、交游广阔,和这些门客都能说上话,惨案发生时,他就在府中和几个门客喝酒谈天,此事几个人可以互相印证。府中下人也可以作证。” 孟皓听完回报,问:“其他人还有可疑吗?遐敏出事前后,他们的行踪呢?” 牟舜英看了他一眼,见孟皓面无表情,心内一叹,答道:“目前没发现有可疑,行踪还在确认中。” 来大王子府的路上,牟舜英和景悦他们提过另一宗案子的进展。据三王子自述,他今日根本没有见过遐敏,云华观弟子所说的他约遐敏见面之事,根本不属实,事实上在遐敏到雁都后,三王子只见过她一面,还是为了跟她说以后都别见了。 但三王子和曹王妃今日确实去过尝鲜小馆,在那里逗留了约一刻钟才走。他说只是因为近日城中不安定,陪妻子过去瞧瞧,叮嘱店内伙计警醒着点,然后就回府了。至于皎月绫,当初他与遐敏情浓时,遐敏确曾送过他一条,然而他生来富贵,并不太当回事,早不知道赏给谁了。 这话若说给真一派云华观的人听,必定气的要拿刀砍三王子,但雁国国君却信了一多半,因为这很符合三王子的性格,而且三王子确实没有动机杀遐敏和夏王叔,还把遐敏尸体留在尝鲜小馆。这件事的栽赃痕迹太重了。 于是雁国国君和孟皓就把怀疑的目光投注在了大王子身上。 景悦他们在路上就被提醒要讯问蓝袍门客们,遐敏遇害前后,他们在做什么,不过从目前得到的口供来看,这些人并没有嫌疑。 这时两个失踪门客的画像也制作出来,孟皓下令道:“将画像多复制几份,先去问城门尉这两人有没有出城,然后张贴出去,全城搜捕,务必尽快把这两人找出来!” 等人出去传令,他又对牟舜英、景悦等人说,“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去见大王,请大王下令,暂时封锁城门,只许进不许出,以免他们听见风声逃脱。” 景悦:“”果然被曾夫人说中,被孟皓留意到,他们是谁也别想再出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4.抽丝剥茧 景悦他们走了之后, 曾姮又嘱咐薛景行几句, 就让他先回房去看看景和他们。薛景行满腹心事的回去,进院时听见房内传来凤十一跟景和嘻嘻哈哈说话的声音,才终于宁定心神,换上平时温和亲切神态,大步往堂中走。 却不料他刚走到门口,室内就安静下来,薛景行笑着推开门, 问道:“谈什么呢?这么高兴!还听见我回来就不说了?” 景和笑嘻嘻迎上来:“大哥,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姐姐和白哥哥呢?” “孟天师来了, 他们和孟天师回去查客栈的案子了。”薛景行伸手摸摸弟弟的头, 问他, “今日怎样?” 又看向凤十一, 见他背着手老老实实站在桌边,以为他是因景悦没回来不开心, 又说道, “你姐姐说了,明早回来陪你们吃早饭。” 景和欢呼一声, 凤十一却只在嘴角扯了一抹干笑, 薛景行觉着奇怪, 走过去也伸手摸了他头一把,刚要说话, 就听扑棱一声, 一只灰色雀鸟从他身后飞了出来。 “” 凤十一赶紧把雀鸟捞回来, 抱在手里,老实招供:“大哥,我不是想瞒着你,我们就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把雀儿找来问的。” 薛景行惊奇:“问这只雀鸟么?” 凤十一点点头:“它天天在城里到处飞,知道的事情多,有时候我好奇了,就问问它。” 缩在小凤皇手里的雀鸟:“啾啾!” 薛景行:“它会说人话?” 凤十一摇头:“雀儿修为低微,还不会说,但我能明白它的意思。它就是之前帮我和鲲严长老传话的信使,现在城门口盘查极严,它进出反而比能修成人形的更容易。” 还真是,人们很防备修成人形的妖类,却不太会防范随处可见的普通飞禽,薛景行很感兴趣的坐下来,问凤十一:“那它给你什么答案了吗?” 凤十一有点遗憾:“天黑之后,雀儿就在咱们府中栖息了,不知道外面的事,不过它说它可以去找别的鸟问问,还没等去,你就回来了。” 薛景行心中一动:“那你问问它,认不认得常在雁回桥附近栖息的鸟儿,我和小白今日在那里被人偷袭,没找到偷袭我们的人是谁。”他把蓝治长约自己见面、后来受伤等经过讲了一遍,又突然想起一事,“它们能听懂人话吗?” “听不懂,但认人应该没问题,大哥放心,我这就让它去!”凤十一见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十分兴奋,把薛景行的意思告诉雀鸟,确定雀鸟明白以后,就放它飞走。 雀鸟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直到四更天,景悦他们都回来了,才满是疲惫的飞进来找凤十一。 景悦刚说完孟皓要关城门、只许进不许出的事,还没来得及谈案情进展,见有只鸟飞进来,还以为是鲲严长老要传消息,皱眉道:“鲲严长老不会进城了吧?” 凤十一忙说:“没有,是别的事。”他说着倒了点水在手心喂那雀鸟,薛景行接过话来解释了一遍,雀鸟也缓过来了,开始啾啾啾的跟凤十一交流。 “真神奇”景悦喃喃道,“我们居然捡了一个会鸟语的孩子。啊,不对,他自己也是鸟。” 专心听鸟语的凤十一没留意到她说什么,这次终于没第一时间反驳自己是凤不是鸟。 景悦趁这个空儿把两个案子的进展都说了,然后问道:“你们觉得,孟皓这样做,是不是有针对我们的意思?如果是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要走?他不可能知道蓝真人和大哥说了什么啊!” 小白靠着椅背坐着,双眼微阖,两条长腿侧伸出去,看起来似乎有些累。景悦问完,见他这样,失笑道:“算了,不想了,忙了一天,身体不累,脑子也累。”她说着伸手拍拍小白,“回房去打坐修炼吧,让脑子休息休息。” 小白被她一拍,猛地抬头睁眼,双眼明亮无比,又一点儿疲惫的意思都没有了,“我不累。我是在想,孟天师这个人。” 薛景行倒了两杯茶,分别给景悦和小白,然后道:“孟天师这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对对对!”小白连声赞同,“他功法很正,是在他旁边,就能感觉到的正。但” 他似乎不太会描述,皱着眉努力思索,薛景行就接话说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他奇怪在没有立场,太超然物外了。他是大王心腹,在雁都地位之高,几大世家都不敢得罪,他却总是像个外人。” 小白重重点头:“就是这样!比我们,还外人!” 景悦明白过来了,“确实。我们对雁国已经很没有归属感,纯粹为了利益考虑才暂时留下来,但雁都接连发生这样的大事,难免对我们的生活和接下来的计划产生巨大影响,所以我们没法不关心这两件案子,也希望能掌控案情进展,早日找到凶手,了结乱局。可在孟皓身上,看不到这种关切和迫切。” “没错,他看起来就是背负王命,不得不参与查案。至于查到了谁,哪怕是两位王子,他也毫不在意,好像一切仍尽在掌握。反而是紫金日月钩出现后,他开始关切和迫切起来”薛景行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可怕,不由停了下来。 “你是说,那两件案子在他意料之中,反而蓝真人之事,在他控制之外,所以他匆匆忙忙来找你们了解详情,还想方设法不让人出城。” 小白点头:“他应当不是针对我们,而是偷袭大哥那个人。” 凤十一突然插话:“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三人齐齐转头看他,凤十一把雀鸟放在榻上,给了它一点米吃,才走过来继续说:“雀儿找到几只今晚在雁回桥附近的鸟儿,说偷袭大哥的是一个人;在南岸,带走蓝真人的是另一个人,那人从桥上下去的。” “男的女的?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景悦连声问。 “都是男子。不过鸟儿不太会分辨人的样貌和穿的衣服”凤十一面露难色,“雀儿挺机灵的,记得我说要找偷袭大哥的人,就一路找下去,最后找到大司马府附近,有一只喜鹊看见那人进了大司马府,再也没出来。” 果然跟牟家有关,景悦问:“那如果那人再出来,喜鹊还能认得他吗?” “如果没易容的话,应该可以。”凤十一有点兴奋,搓着手问,“姐姐,我们要去抓他吗?” “抓什么呀?谁有那本事进大司马府抓人?谁又会相信一只喜鹊的供词?”景悦摇头,接着问,“另一个人没追查吗?他没和牟家的人一起走?” “没有,那人带着蓝真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雀儿没来得及去找,等它休息好了,我再叫它去。” 景悦点点头:“辛苦它了。”又伸手拍拍凤十一肩膀,“也辛苦你做翻译。” 凤十一开心起来:“姐姐,还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我本来想叫它们找找大王子府那两个门客,但你说鸟儿不太会分辨人的衣着样貌” “没事,它们只是不会描述,只要发生了什么事情,通过事情去记人,还是可以的,就是不能隔太久。那两个门客最后一次出现在哪里?” “昨天早上,大约辰时中,从大王子府西角门出去的。看门的看见他们往南去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事件发生,估计很难找。不过,进升客栈那晚的事,这些鸟儿还能记得吗?” 凤十一转回去跟雀鸟交流,景悦没听到他发出什么声音,只听见雀鸟啾啾几声,凤十一就答话了:“雀儿说那天蚀魄晶轮刚出现,所有有灵性的鸟儿就都吓跑了,没跑的,基本上” 行吧,修为高深的名门大佬都死了那么多,确实不能指望鸟儿,“那就不用管那天的事了,先查带走蓝真人的人和这两个门客。” 说完这事,景悦又和兄长商量,“使紫金日月钩的人进了大司马府,要不要告诉七哥和夫人?” “此人定非善类,还是得提醒他们一声。”薛景行看看外面天色,“都先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吃完早饭再去见夫人。” 几人便就此散了,景悦回房运功一个周天,感觉大脑的紧张终于缓解,她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跟大家一起吃了早饭,然后一起去见曾姮。 正好牟舜英也在曾姮那里,景悦就把凤十一叫雀鸟查出来的事说了,“此人就在大司马府,我们觉着,还是应该提醒夫人和七哥,多加小心。” 曾姮看起来并不意外,倒是牟舜英脸色很难看,“我竟不知祖父从哪里请到这样的能人!正好我打算去孟天师那里瞧瞧,一会儿顺便走一趟大司马府吧。” 薛景行忙说:“舜英,不可冲动!” “你去了能怎样?”曾姮也出言驳回,“你祖父两句话就打发你出来,还平白打草惊蛇!” “那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不用你管。”曾姮语气坚决,“你去孟天师那儿打探消息,快去快回,要是城门不设限,就按我刚才告诉你的,立即乔装改扮,和景行他们悄悄出城。景行几个在家等舜英,我去一趟大司马府。” 景悦道:“夫人” “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舜英这个愣头青!上次不是和你说,我会查你们父母之死么?”曾姮美眸微眯,露出几分不屑之色,“这次老大还真没撒谎,确实是老五这个半妖崽子从中搅和的,我本来想等几天再找他算账,既然现在出了这事,不妨拿这个由头,去探探大司马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5.大司马府 大司马牟久严听说孟皓建言国君, 今日城门设卡、只许进不许出, 只微微一笑。 他心腹谋士见状笑道:“这孟天师,也不过如此。” 牟久严摇摇头:“你怎知他尽了全力?” 谋士一愣:“大会之前出了这般大事,大王交付他如此重任,他接都接了,怎会不尽全力?” “从常理看,确实如此,但若只从常理推断孟皓, 你很快就会在他那里吃到教训。那个姓袁的审的怎么样了?” 谋士被主君点了一句,态度又恭敬许多:“袁志洄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 法宝是从一个濒死武修手里抢的,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蚀魄晶轮, 更不知道怎么用, 那日在进升客栈,是蚀魄晶轮自己飞出去杀人的。属下觉着他说的不似假话, 不过五公子夜里又去审他, 还没出来。” “叫俊英来见我。” 谋士应声告退,过了一会儿, 牟五公子牟俊英就应召前来, “祖父找我?” 牟久严端坐在太师椅上, 一手捋着长须,一手轻轻敲击椅子扶手, 眼皮耷拉着没看这个孙子, 彷佛正在垂眸深思, 牟俊英不敢打扰,老老实实站在下首候着。 好一会儿,这位牟家大家长才抬眸瞟了一眼牟俊英,问:“你昨日天黑后,去了哪里?” 牟俊英道:“紫清宫何真人那里出了点岔子,请我过去帮忙。” “什么岔子?” “他那个师弟蓝治长,发现他与我们家过从甚密,起了疑心,向紫清宫掌门告发不成,就跑去找跟他一起进问剑谷那个小子” “你们就让他找了,还放了紫金日月钩出来炫耀。”牟久严语气平平,却充满压迫。 牟俊英意外:“有人认出来了?怎么会?” 牟久严目光冷冷看着他:“早在你到雁都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成大事者必得耐得住寂寞。伺机而动,方能一击即中。你本事大了,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了,是不是?” 牟俊英听着大司马的语气不对,忙收敛神色,认错道:“俊英不敢,实是事出仓促,何真人又不确定蓝治长是否有同党,想看看他约见的是谁,我们这才等姓薛的小子到了才动手不过那小子怎么可能认得出紫金日月钩?” “他认不出,自有人认得出。昨日你前脚回府,后脚雁都卫的人就把薛景行二人送进了王宫,当时孟皓正去向大王回报进升客栈一案,他听了内提督的回报,当着大王就说是紫金日月钩。你还洋洋得意,自以为无人发觉。”牟久严冷哼一声,“真以为你进过一次天鉴,就能将天下人看做傻子了?” 牟俊英听了这番话,先是出了一身冷汗,接着被祖父刺的脸皮发烫,颇为羞恼,强辩道:“孟皓怎么会认得?这东西销声匿迹足有八百年了,他到底活了多久、什么修为?对了,蚀魄晶轮也是他说出来的,祖父,此人太可疑了!” 牟久严又哼一声:“他可疑不用你说,你做好你该做的,别节外生枝,大事没成先惹人注意!” 见祖父真的不悦,牟俊英不敢再辩,应了声“是”,牟久严接着又说:“以后无论何事,要出门先来问我。那个蓝治长最后怎么处置的?” “何真人带走了。我本来想叫他直接杀了,伪装一下,将尸体放到城中偏僻处,等到闹起来,就跟前两桩案子一样,推到不知名凶手身上,还可以叫紫清宫借机向大王发难,但他似是另有顾忌,不肯下手杀死蓝治长。许是为了问剑谷吧。” 牟久严皱眉:“这个何治允” 话刚开头,外面侍从回报:“大人,曾六夫人求见。” 曾姮在曾家排行第六,她与牟常智离婚后没有再嫁,外面都叫她曾夫人,到大司马府,为了和曾家其他夫人区分,都叫她曾六夫人。 牟久严听见,眉头皱的更紧,盯了牟俊英一眼:“昨夜孟皓去了她府里,她今日这么早就来见我,俊英,你猜猜,这是为何?” 牟俊英不敢吭声,牟久严哼了哼,一指里间,“进去听着,不许出声。” 等牟俊英进去藏好,大司马才对外面下令:“请进来吧。”又叫侍婢进来收拾了茶具。 于是等曾姮进来时,已经完全看不出这里之前是否曾招待过谁。她来拜见长辈,打扮的十分庄重,头上戴了雁羽冠,除了两边耳际缀着的碧玉珠,再没有别的首饰。 牟久严见了她,态度十分温和,先叫她坐,等上了茶才问:“阿姮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是有件小事。本来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打扰您的,但事关舜英,我总是关心则乱,不找您做主,实在寝食难安。” 牟久严货真价实的惊诧了:“舜英怎么了?我听常勇说,他昨晚还跟着孟天师进宫见大王” 曾姮道:“舜英眼下自是好好的,我要说的是之前他在风栖城中的遭遇。大司马,听说,老五改口叫您祖父了?” 牟久严微一挑眉,似有些不悦,曾姮接着说道:“我知道,如今牟家的事已不与我这外人相干,但,当年大司徒说服我嫁入牟家,曾经说过,牟家规矩大,不是那些乱长幼嫡庶的人家。我与城主和离时,您也曾亲口说过,舜英永远是牟家的嫡孙,孙辈里,除了卓英,没人能排在他前头,我就想问问您,这话现下还算数么?” 牟久严毫不犹豫:“我牟久严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那就好,有您这句话,阿姮就放心了。”曾姮笑着起身,向牟久严欠身行了个礼,续道,“您别怪阿姮无礼,实在是事出有因。您也知道,舜英这次回雁都,是和城主闹翻了回来的,中间还夹着卓英,不知您有没有问过卓英,他为何会掺杂其中?” “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么?” 曾姮道:“事情起因确实与薛家姑娘有关。”她把牟舜英去到风栖城怎么为薛景行所救,然后与其性情相投、结为挚友,又是怎么与薛家常来常往,却被胡家姑娘误会,利用牟卓英的儿子,想陷害景悦一家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如今我已将此事查明,证实就是老五给越北出的主意,之后也是老五故意开革了薛景行的母亲,又在其父因此忧愤而死后,将他们一家赶到枕霞山去守霞露泉。他同胡家姑娘一样,以为舜英爱慕薛姑娘,故意把他们藏在山里,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叫一无所知的舜英自己发现,回头追查薛姑娘父母死因时,自然会将一切归罪于卓英,如此,他们两个嫡出的兄弟难免一争。” 曾姮说着一叹:“若不是我亲自查的,真难以相信老五这么大的孩子,居然心思如此深沉恶毒。舜英从小在雁都长大,未曾与他有过分毫恩怨,卓英待他也颇有长兄风范,甚至比城主还要周到,他竟都毫不在意现在想想,若非天鉴出世,打乱他的盘算,只怕舜英和卓英两个,当真毫无察觉,就被他算计到反目成仇了!” 躲在内室的牟俊英听到这里,心内冷笑:说我恶毒,难道你们都是什么好东西?再者,难道牟卓英和牟舜英现在没有反目?哈! 他正嘲笑曾姮,却听得外面有纸张摩擦声响起,接着是曾姮说话:“这是查到的实证。牟家家事如何处置,阿姮一个外人,不多过问,把这些交给您,阿姮也就少了许多心事了。” 牟俊英一瞬间心提了起来,等了好一会儿,外面却都没有动静,他一时怀疑,祖父是不是传音在与曾姮交谈,便在此时,曾姮又开口了。 “说起来,老五这个孩子能留在城主府,还是我坚持带他去验了血脉,哪知道他如今反要害舜英,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记得,他生母之父是只狐妖,还是城主亲手击毙的,这孩子进了一次天鉴,可千万别多了什么妖气才好。” 牟俊英生平最恨别人提他那个半妖生母,和他身上有狐妖血脉的事,当下恨不得冲出去用紫金日月钩将曾姮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然而他刚起了心思,一波威压轻轻袭来,牟俊英只觉呼吸困难,顿时什么冲动都没了。 施放威压的牟久严也终于开口:“你多虑了。此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放心,卓英、舜英都是牟家嫡孙,没人敢动他们!” 曾姮便起身告辞,牟久严又道:“阿姮,你从小聪慧明理,知道上下尊卑,薛家那几个孩子我才放心放到你府里,他们固然有用,可也没有用到凌驾于牟家子孙之上,舜英更不能娶这样出身的女子为妻。” “阿姮明白,您放心。” 牟久严点点头,目送曾姮离去,直到确认她走远了,才说:“出来吧。” 牟俊英快步出去,向牟久严拱手争辩道:“祖父,俊英冤枉” 牟久严却抬起右手,止住他说:“以后但有第三人在,你都不要叫祖父了,还是叫大司马。” 牟俊英难以置信:“您难道真信曾姮这个女人的话?” “我这是为你好。大事未成之前,你过于引人注意,有什么好处?” “那大事成了以后呢?我能光明正大叫您祖父、承继牟家功业吗?” 牟久严大怒:“你哪来的底气这般狂妄?” 牟俊英冷笑一声,愤怒嫉恨战胜畏惧,转头冲了出去。 牟久严没来得及拦他,忙叫人跟上去追,可牟俊英从天鉴出来后,修为突飞猛进,派去的人根本追不上。 牟俊英似乎也没走远,很快就自己回来见牟久严,还丢了个团成一团的血手帕在大司马面前,问他:“大司马,现在我能当众叫您祖父了吗?” 牟久严惊疑不定,运气拨开血手帕,竟赫然看见一只满是鲜血、挂着碧玉珠的耳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6.曾姮遇害 牟舜英去孟皓那里转了一圈, 回来说:“大王已下令, 今日起城门只许进不许出,直到抓到袁志洄为止。我往城门那边儿走了一趟,好多人堵在城门处抱怨,有人说,你们雁国人自己作的案,凭什么关着我们无关人等不让走。这话一说,好多人响应, 我看一会儿怕是要闹开。” 景悦惊奇:“他们怎么知道袁志洄是雁国的人?” 牟舜英和薛景行对视一眼,答道:“我们去找段德润套话时, 旁边有人听见, 后来我问孟天师, 此事要不要紧, 他说听都听见了,再做什么反而多此一举, 更令外人怀疑。” “可是让你们掩藏身份去套话的, 也是他。”景悦皱起眉,“他是真的艺高人胆大、什么都不怕, 还是有意让雁国陷入被动之中?” “我也觉得不许人出城, 会令城中更人心惶惶。”本来就有些人因进升客栈惨案而害怕, 开始陆续出城,现在雁国突然又封锁城门, 不许出去, 原先不想走的, 恐怕这时也要心中嘀咕,恨不得这就飞出城去了。 牟舜英想到这里,又联系上蓝治长叫薛景行一家离开雁都那茬,心情更加焦虑,“城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在酝酿。我母亲走了多久了?” 景悦看看天色:“没多久,半个时辰吧。对了,十一那只雀鸟带回消息来,说袁志洄跟赵辉离开大王子府之后,有鸟看到他们进了天盛街一间买卖法宝的店,叫寻宝堂,却没看到他们出来。那店有后门,不排除他们是从后门走的,但自那以后,再没有鸟看见他们。” “寻宝堂”牟舜英道,“我叫人传个口讯给孟天师吧。” 他出去叫了个随从去传话,此时几朵乌云层层叠叠,笼罩在天上,开始零零星星的掉雪花,牟舜英就回头冲堂内说:“左右无事,我去接一下” 话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利器尖啸声,本来在堂内坐着的景悦等人都一跃起身,牟舜英也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没等有所动作,一声极短促的竹哨声就紧跟着响起。 院内侍立的曾府侍从脸上齐齐变色,牟舜英更是二话不说、飞身就走,景悦、薛景行、小白都跟了出来,薛景行问:“这哨声?” 牟舜英远远答道:“是我们府中特制的竹哨!” 景悦则回头拦住凤十一:“你留在家里,照顾小和!” 凤十一眼看他们都飞身出去,特别想跟上,但回头一看,景和孤零零站在门口,曾府随从也跟出去许多,只得回去拉住景和的手,说:“没事的。”又打发雀鸟跟出去看。 这时景悦已经出了曾府,赶到通往大路的街口——其实她一出府门,闻到风里带来的浓重血腥味就知道大事不妙,却仍是在亲眼见到那一大片血泊时,震惊的无法做出反应。 几十丈之外的宽阔街面上,曾夫人的马车翻倒在地,旁边是四腿断折、喉头喷血却仍在呼吸的飞马,在马和车四周,横七竖八躺着皆身首异处的曾府侍从。 至于曾夫人,景悦没看到人,因为牟舜英第一个冲进马车,挡住了视线。 “母亲!母亲,你伤到哪里?谁伤的您?母亲!” 牟舜英声音颤的不成调,几乎带着哭腔,景悦心提起来,先转头拉住一个曾府随从:“立刻去请孟天师来救命!”又叫另一个人往大司徒府送信,自己纵上半空,想看看凶手往哪里去了。 便在此时,一个十分眼熟的男子从马车后面走过来,有曾府随从迎上去问,景悦听见他说:“我看见凶手”忙纵身过去,落在那人面前,听他接着说,“往这条巷子里去了。是名男子,黑衣,戴着面具,用的是一件奇形法宝,一面是钩状,一面是圆环,这些侍卫都是被圆环割去首级” 小白这时也到了景悦身边,听到这里,立刻往巷子里追去。景悦听说是紫金日月钩,想到孟皓说用此法宝之人修为高深,又看了目击男子一眼,认出他是上次见过的雒国来使简铭秋后,就去追小白,还不忘对也想跟上来的薛景行说:“哥,你留下陪七哥!” 她飞快追上小白,小白一指地上:“有血迹!” 景悦低头,果然见到地上有星星点点血迹延伸向前,两人各自祭出法宝,追了一段,血迹突然消失,四周也没发现任何符合简铭秋描述之人。 两人不甘心,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街对面就是大司徒府,景悦忽然反应过来,拉着小白向东穿过一条巷子,果然看到巍峨气派的大司马府矗立在前。 “是他们?”小白难以置信,“为何?” 景悦摇摇头,小白气的直冲过去,景悦忙追上一把拉住,劝道:“别冲动!这也是七哥的家。” 正好这时曾府随从也追上来,景悦就问:“夫人怎么样了?” 随从都满脸悲愤,为首的一个摇摇头,咬牙说:“这贼人到底与我们夫人有何深仇大恨?割喉剜心不算,还割去夫人一只耳朵!” 景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转头去看小白,却见小白怒目圆瞪,额头青筋暴起,一侧身甩开她的手,就冲向了大司马府大门。 “小白!”景悦急忙追上去,“你干什么?兴师问罪吗?我们没有证据!” 随从们也跟上来,听见这话,插嘴问:“姑娘是说,凶手在大司马府吗?” 景悦道:“还不确定,我们追寻血迹到了附近,就” 那随从首领听了这话,冲的比小白还快,眨眼之间就到了大司马府门前,一把拎住门房里迎上来的人,大声喝问:“刚刚谁进了府?” 那人认得这首领,惊讶道:“李大哥这是怎么了?” “别废话!刚刚最后一个进府的人是谁?” “没没谁啊” 景悦追上来,让那首领放手,对大司马府门房道:“七公子母亲在回府路上遇刺,你们派个人去通报大司马。”又问,“方才夫人是从哪个门出去的?” 门房也十分震惊,叫了个人进去传话,自己指指旁边:“西侧门。” “那夫人出来以后,还有人从西侧门或者大门出来吗?” 门房眼睛闪烁,打量着景悦问:“这位是?” 曾府随从首领再次揪住他领子:“你少废话,就说有还是没有?” 门房用力挣扎,并皱眉道:“李大哥,咱们都是当差的,知道规矩,这话可不是谁来问,都能答的!” “是吗?那我来问,你能不能答?”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威严的男声,景悦惊异回头,发现一名华服男子竟在她没察觉间就到了身后。这名男子样貌也十分威严,身后跟着几名随从,其中就有她之前打发出去传话的——看来是曾家人了。 景悦退到一旁,果然大司马府的门房立刻小心答道:“曾大夫有问,小的自是不敢不答,大人请。”又转头骂旁边围观的同僚,“还不快去传报!” 那位曾大夫上前几步,冷脸道:“都站着不要动。”他身后随从听见这话,立即围上来,将大门和西侧门的几个门房都围住了。 便在这时,有人匆匆从大门内出来,边走边问:“出了什么事?” 景悦转头一看,是个熟人——大公子牟卓英。 牟卓英也第一眼就看见了她,脚下不由一顿,不过他很快也看到了曾家的人,忙迎上去,拱手道:“叔父怎么站在这里说话?可是来见大司马的?” “大司马日理万机,我就不打扰了,只想借你们府里这几个人,问几句话。正好你出来了,就烦你回去和大司马打个招呼,一会儿去曾姮府里领人。”曾家那人说完,手一扬,“走吧。” 景悦和曾府的随从立刻跟上,牟卓英似乎也并不认真想拦,象征性的叫了几声:“叔父且等一等,我这就去通报。”就放他们走了,甚至都不许府内闻讯赶出来的侍从动手阻拦。 路上那人看了景悦和小白两眼,景悦主动说:“晚辈姓薛,这是舍弟小白。” 曾大夫点点头:“曾霖。曾姮怎么样了?” 景悦沉默,看一眼曾府的侍从首领,那人眼中含泪,答道:“恐怕是” 曾霖双眉陡然挑高:“说说怎么回事。” 景悦刚把曾夫人一早去大司马府,回来时遇袭,他们听见异动赶出去却已经晚了的话说完,大司马牟久严就亲自追了上来。 “阿霖你这是何意?”牟久严面带怒容拦在路上,“我府上的人再有不是,你要问罪,也不至于不问我一声就带了人走吧?” 曾霖向他行了个礼,道:“大司马息怒,并非侄儿要兴师问罪,阿姮遇刺,您听说了吗?” 牟久严道:“我正要问,只传了句话说阿姮遇刺,就来我府上拿人,莫非凶手在他们之中不成?” 小白忍不住道:“不在他们之中,在你府上!” 牟久严目光盯住小白,威压随之笼向他身上,景悦见状,跨前一步,说道:“大司马只关心贵府几个门房,却问都不问一句夫人的安危,莫非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吗?” “你大胆!” 牟久严怒喝一声,无孔不入的威压同时向景悦袭来,曾霖修为不及牟久严,知道自己阻拦也无用,便道:“大司马何必当街发威?前面就是阿姮遇刺之处,有话,不妨到了她面前再说。” 牟久严想给景悦和小白个教训,正要继续施压,一阵清风忽然拂面而来,身穿道袍的孟皓从天而降,正落在他面前,将他施放的威压悉数挡了回去。 “大司马,曾大夫,曾夫人遇害,大王震怒,东华殿曾王妃已赶往曾府,请二位移驾曾府,共同商议如何缉拿凶手。” 牟久严面露震惊之色:“遇害?” 孟皓点头,轻轻一叹:“我亲自验过,曾夫人死于紫金日月钩之下。” 这话说出来,几方终于达成一致,暂时搁置争议,一同往曾姮府邸去。 景悦和小白走在最后,却并不为孟皓及时赶到解围而欣喜,因为她从孟皓那句“大王震怒”里,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孟皓想搞事的气息。 她叫人第一时间去请孟皓来,为的是他修为高、通医术,能让曾夫人尽快得到更好的医治,可是孟皓显然并不只当自己是个医生,他第一时间就把此事报给了雁国国君,还及时出现,拿国君来压牟久严跟曾霖,他想干什么? 不只景悦这么想,在揣测孟皓用意这件事上,她和曾霖、牟久严达成了共识——这个孟天师怕是要搞事。 曾姮父母都已不在,曾书放听说她遇刺,就派了行事作风强硬的长子曾霖过来。曾霖一出家门就看见曾姮随从在大司马府门口纠缠,他修为高,悄悄过去听了一耳朵,发觉曾姮遇刺竟似乎与牟家有关,立刻就把大司马府的门房给扣了,打算趁牟家不备,先问个清楚。 方才牟久严亲自赶来拦下他们,实际上几乎坐实了景悦等人的猜疑。曾霖已经打算好了,等到了曾姮尸体面前,就当着牟舜英的面审问大司马府门房,非得今日就把事闹个清楚明白,才好开始两家博弈。 哪想到孟天师横空插了一脚,竟把大王搬出来,不让曾、牟两家有机会自行处理此事,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牟久严则是在后悔,他见到牟俊英割下了曾姮的耳朵,只顾得上追问曾姮是否看到了是牟俊英下手,万万没想到这小杂种竟有胆当街杀曾姮!他刚才真不该手软,就应当一掌结果了这个半妖之子,把宝物都收到自己手里,也省却这许多麻烦! 三句话不忘紫金日月钩,孟皓显然留意上了这件法宝,可他为何还报给大王?难道他想献给大王? 各怀心思中,一行人已经到了曾夫人遇害之地,那里仍旧满地鲜血,有人正在收敛侍从的尸体,远处还有人指指点点的围观。 景悦走到这儿,突然想起一事,张口想说,看到前面那三个大人物,她又咽了回去,默默跟着回了曾府。 此时曾府中已经是哭声震天,曾姮平素为人宽和,很得府中下人爱戴,突然横死街头,府中人难免悲痛。就连景悦,听见哭声,刚刚因急于追缉凶手而暂放一旁的哀痛也不由袭上心头,忍不住落下泪来。 府中管家擦着泪引众人去正堂,说七公子在后堂守着夫人,曾霖却道:“我要去看看阿姮。” 牟久严也说要看看伤口,管家便引着他们去了后堂,到门外时,牟舜英得到消息,浑身是血的冲到他祖父面前,红着眼嘶声问:“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7.一波未平 修(订)为(阅)不够, 请24小时后解除禁制再来或提高修为 景悦斜一眼自家大哥:“你还知道咱家家徒四壁啊?” 薛景行理亏, 搓搓手说:“你给他看看喉咙,我去收拾兔子去。” “我给小和泡了半碗灵谷,你拿兔肝一起做个粥给他晚上喝。咱们就照旧吃五谷饭吧。” 灵谷是尚未辟谷的修士主食,不但能充饥,还可为修士提供灵气、增进修为,在天机断绝八百年、天地灵气日益稀薄的现在,更是珍贵无比。而普通五谷虽能饱腹, 却会在人体内留下不利修行的杂质,在修真界, 只有无力修练的凡人才肯吃。 他们家里这点儿灵谷存粮, 是当初父母俱在时攒下来的, 若非薛景和生了病, 还真舍不得拿出来吃。 薛景行答应一声,出去做饭, 景悦点起灯来, 叫那站在门口、似乎有点不安的少年过来坐在桌前。她拿了根筷子当压舌板,叫少年张大嘴, 自己端起灯, 仔细看了看他咽喉。 “没有水肿、颜色也正常”景悦看完放下灯和筷子, 问那少年,“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少年一直满眼迷茫, 像是不知道眼前这少女在折腾什么, 但他听了景悦问话, 却轻轻点了点头。 “能听见,也能听懂,但是不会说?”难道是大脑语言中枢出了问题?看见少年又点头,景悦就说,“那你总能发出点声音吧?试着说句话,或者一个字也行。” 少年张张嘴,没声音,薛景和看了半天热闹,忍不住凑上来,说:“你跟我学,说‘姐姐’。” 少年真的跟着他学,做出了口型,可惜仍然没有声音。薛景和也不气馁,继续教他,两个字不行就一个字一个字的教。 景悦没有制止,在旁观察了一会儿,伸出手搭了搭少年的脉搏,出去和薛景行说:“不会说话不稀奇,但这人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太奇怪了,他肯定有不同寻常的来历,我们无论如何不能留下他。” 薛景行正在分割兔肉,闻言没立刻答话,先把内脏拣出来放到旁边小盆里,又把兔肉放到另一个大盆里,才问妹妹:“兔头留着明早做汤,其余都放地窖里么?” 景悦点点头:“下午我去河边网了几条鱼回来,也放地窖里用水养着呢,本来打算明早再吃,”她说着回头看一眼里间还在跟薛景和学说话、却始终出不了声的少年,“现在来了客人,还是拿来待客吧。” 既然是客人,就没有长留的道理,薛景行明白妹妹言外之意,默默起身去把房门关上,然后走回来低声跟景悦说:“他能听见、也能听懂,我看着应该没有中毒,那会不会是符咒所致?” 这个可能性景悦真没想过,但她还是点了头:“很可能,所以我说他来历不同寻常,你瞧他长的样子就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手上也只有新近添的伤痕,不见老茧。他换下来的衣服呢?” 薛景行指指房门南面,那里拉了一根晾衣绳到南窗边,一件白布长袍正搭在上面滴水。景悦走过去察看,听薛景行说:“我洗的时候看过了,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棉布,连花纹都没有。” “他身上除了这件衣服,什么都没有?”景悦见衣服还是湿的,就没上手摸,看一眼后转回头问薛景行。 “嗯,就一个人一身长袍。” 薛景行很是唏嘘,正要继续对妹妹动之以情,景悦就一脸惊奇的问:“一身长袍?连裤子都没穿吗?” 薛景行:“”他终于拿出一点做哥哥的尊严,“你还要看人家裤子?他大小也是个少年,你你也不小了,男女之分” 景悦看他磕磕绊绊的还要长篇大论,忙摆手说:“我就随口一问,所以从衣饰上看不出来历是吗?” 薛景行点头:“我先前应该是猜错了,他看起来更像哪个世家的小公子,家里出了变故,大约是仇人故意给丢在唐河谷谷口的。要是这样的话,我们送他去镇上,给人看见,岂不是叫他送死?” “仇人费那劲干嘛?直接弄死,不比丢进枕霞山省事?”景悦不认同这个猜测。 “或者是亲信送他走,半路有人追击,迫不得已钻进枕霞山不管怎样,必定都是家中出了变故。”薛景行说着叹口气,“这等事,我们在风栖城时,见过听过的也不少了。” 这倒是,随着自然环境愈加恶劣,生存资源日渐紧缺,中小门派和世家之间的争斗也越来越频繁,尤其最近这一百年,顶层的大宗门世家也开始伸手洗牌,将整个修真界的中间阶层压榨到十不余三,家破人亡者随处可见。 但是那又怎样呢?作为底层人民,景悦操不起中产的心,她冷漠道:“若果真如此,我们更不能留他,万一他仇人找到我们这里,连我们一起杀呢?” 薛景行道:“霞露泉是枕霞山圣地,外围有防护阵,没人敢随便闯进来。再说眼看入冬,到时大雪封山、出入不得,就更不怕了。” “你也说大雪封山、出入不得,我们一样出不去,只能吃存粮!多一口人、还是个半大少年,得多少食物才够?小和身体弱、你要修炼,我们攒下的那点儿东西,还不够你们两个用的呢,你还想再养一个人?” “他可以和我出去打猎,趁着还没落雪,我们多捉些灵禽灵兽” 景悦不等他说完就问:“落雪前还能有几天?够你们捉来一个人几个月的口粮?” 薛景行语塞,景悦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走过去端起码好的兔肉,说:“你先给小和做粥,他一会儿就饿了,我把东西放地窖里。” 地窖入口就在东墙边,薛景行帮她打开,景悦刚要下去,里间房门忽然打开,薛景和牵着那少年的手走出来,对她说:“姐,我喜欢这个哥哥,可以留下他吗?” 景悦心中大怒,面上碍于小弟才七岁,又病弱,强忍着问:“为什么喜欢他?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薛景和摇摇头:“哥哥还是说不出话,但我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头不晕了,喘气也不累了,还有力气了。” 他从小体弱,每逢时气变幻就要生病,到枕霞山之后,因这里灵气格外稀薄,又比山下阴冷,便时常头晕目眩、手足无力,像他现在说的这样好的时候,少之又少,因此景悦一听就放下手中的盆,直冲到小弟面前察看。 “脸色是比刚刚好了些。”薛景行也走过来弯腰打量,“额头也不出虚汗了” 景悦先拉过弟弟的手把了脉,又抬高他下巴,掀起眼皮看了看薛景和的瞳孔,最后把弟弟拉到怀里,远离那少年,问:“他给你吃什么了吗?” 薛景和摇头:“没有,我们就一直说话。我说我们爹娘不在了,问哥哥,他也没有爹娘,连兄弟姐妹都没有,家也没有,不知道能去哪” “你的意思是,你问了这些,他一直摇头,是吗?”景悦插嘴问。 这次薛景和点头了,景悦狐疑的看一眼满脸状况外的少年,开口问道:“那你有名字吗?” 少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像是陷入了思考,景悦没催他,只冷眼打量。过了好一会儿,那美貌少年才目光黯淡的摇头。 景悦问:“是没有,还是不记得了?没有你抬起左手,不记得抬起右手。” 薛景行怕这少年不分左右,特意给他指了指,于是少年很快抬起右手。 “那么,你也不是没有家,只是不记得在哪了,是不是?” 少年想想,点点头。 “那你修炼过没有,记得吗?” 这次少年不只点了头,还坐到地上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这是玄门修士引天地精华入体的进门必修课,没甚稀奇,但少年摆好姿势后,景悦很快就感觉到室内气流涌动,空气随之变得清新怡人,胸口跟着一舒,好像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浊气瞬间排空一般。 还真是个入了修真门的修士!景悦有点惊喜,小和说在他身边感觉舒服,大概就是因为这少年有了根基,呼吸之间能自动行功吸聚灵气。她心中念头急转,等少年收功站起,立刻问他:“那你想留下来吗?” 少年一双澄澈双眸从薛景行看到薛景和,最后和景悦目光碰上时,却受惊一般立即收回,垂眸点了点头。 行吧,留下一个修士,虽然背后的风险更高,但好处也不少,能帮小和养病,对大哥修炼也有帮助,冒险就是值得的。景悦狠狠心,刚要允许少年留在自己家,那少年忽然抬起头,指指地上那盆兔肉,又指指窗外。 “什么意思?”景悦疑惑,“你会不会写字?想说什么,写下来行不行?” 少年面露苦恼,像是想不起来,薛景和猜道:“哥哥是不是想说,你还能找到大黑兔?” 少年脸上的苦恼瞬间散去,露出几分惊喜来,他双眼亮晶晶的点头,伸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圆,然后在圆里点了几下。 “你知道大黑兔的洞穴,那里还有三只大兔子?”薛景和接着猜。 一缕愉悦笑容从少年眼角唇边扩散开去,他完美的五官因此更加生动鲜活,让人再也无法把他和妖精联系起来——妖精再美总有妖气,而眼前这少年的笑容,却带着只有人才能有的人气。 景悦惊艳之后,回过神来戳戳薛景和的脑门:“你还能看懂他比划,行吧,那一会儿你中间做个翻译,把兔子的事和大哥好好说说,明天就去把兔子们捉回来,咱们存粮过冬!” 影子说完就要跃下高台,一转头间,却见空出的天顶正中忽然现出一点光芒。他立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那里,只见星光越来越亮、边缘还隐泛紫芒,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看时,星芒更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8.一波又起 修(订)为(阅)不够, 请24小时后解除禁制再来或提高修为  “不必多礼。”牟七公子笑着看一眼景悦,回头问薛景行, “你们怎会与五哥在一处?” 薛景行轻轻挣开他的手,垂眸拱手道:“回七公子, 小人一家奉命值守霞露泉” “是你们一家守霞露泉?”牟七公子非常惊讶, “什么时候开始的?上次见面,你不是说景悦在跟你娘学种灵药, 怎么” “舜英。”牟俊英的声音远远传来,下一瞬就到了他们身边,“这里人多眼杂, 有什么话, 待会再说。” 他说后一句的时候, 声音极低,话中又似有深意, 景悦等三人面面相觑, 一时都不知这五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已经给府里传过消息了, 这几日,我们少不得要守在此处。霞露泉距此太远,不方便往来, 地方也小,我看我们还是就地建营帐, 七弟意下如何?”牟俊英说完那句, 又突然提高音量说。 “我听五哥的。” “那好。”牟俊英转头叫人, “四原!过来!” 一个个子矮小的随从颠颠跑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把你带的东西拿出来, 跟景行一起找地方扎下营帐。”牟俊英说完,回头拍拍薛景行肩膀,“这里你熟,挑个背风、视野好的地方,先把营帐扎起来。薛姑娘会做汤吧?大家在寒风中吹久了,难免行动不畅,劳你做两锅暖身汤备着,四原有带食材。” 他安排了事情做,走是走不了了,景悦两个只能领命。 “七弟,我有事跟你说。” 见牟俊英拉走七公子,景悦转头看一眼薛景行,只碍于四原在旁,没法交流。 四原长了个娃娃脸,看着跟他主子一样可亲,他向薛景行拱手问:“薛大哥,你看,咱们选哪里合适?” 他是五公子亲信,薛景行哪敢当这一声哥,便反过来称呼“四原哥”,跟他寒暄两句,才带着他去天鉴和盛银峰之间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先清理干净、再搭营帐。 在此期间,七公子也把他两个随从派了过来帮忙,这两位跟薛景行都熟,瞅着左近没旁人,就偷偷问薛景行两年前为何不告而别,害他们公子好找。 “两位小哥真会说笑。”景悦搓搓手,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我哥与公子相识数月,心中拿公子当莫逆之交,却到如今才知道公子前面还有‘牟七’两字,倒成了我哥的不是了。” 薛景行少有的板着脸,说妹妹:“不许胡说。” 四原插嘴:“原来薛小哥之前并不知道七公子是七公子吗?” 薛景行哪会知道。 风栖城城主牟常智前后娶了三任正妻,府中还有妾室无数,一共生了儿子七个、女儿若干,他们这些城主府底层服役之人,哪里知道这些人上人都长什么模样? 何况传说七公子生在雁都、长在大司马府,从没回过风栖城,谁又知道他是圆是扁? 当初薛景行不过是约了几个邻家伙伴,一起出城去附近山中打猎,想捉点低阶灵兽回来给父母食用滋补,无意间遇到被两只金翅狼围困在山洞里的七公子主仆,想办法搭救了他们而已。 他救人全凭本心,并没追问所救之人的来历,七公子自我介绍说姓曾名舜英,刚搬到风栖城来,薛景行为人素来热忱真诚,自也不会怀疑。 “不知。”景悦见兄长不想说话,就替他回答,“而且我家出事之后,我们不是没去你们府上找过,还见到公子身边那个溶什么来着?” “溶奚?”七公子的一个随从插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七月,溶奚说你们公子临时有事出门访友,他会想办法传话,但我们隔了几天又去,他又说你们公子事务繁忙” “景悦!”薛景行打断妹妹,“过去的事了,多说无益。” 景悦看他神色认真,确实是不想再提的样子,就一叹说:“也对,物是人非,多说无益。” 倒是那随从又接了一句:“此事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前年七月,我们确实随公子出门办事,留了溶奚那小子守外宅,不过到八月末我们回来时,那小子已因服食过量丹药死了。” 景悦本就觉得今天这个会面来的蹊跷,听闻此言,眉头一挑,想要追问,但看见四原就在旁边,她又噎回去了。 那两个随从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也没再说,等搭起三顶营帐后,生起火来,有一个随从就趁着出去捡柴火的时候,跑去跟他们家公子学了一遍话。 景悦这里则就着四原给的食材一边煮汤一边回忆两年前的事。 大哥跟曾舜英相识,是在春-意萌发的三月,当时城主府中,好像确实有传言说七公子要回风栖城给城主祝寿,但到底回来了没有,景悦不太关心,父母也没提过。 曾舜英见识过薛景行的箭术,很是欣赏,便常和他约着一起出城打猎。曾舜英自称家里略有薄产,不在意猎物,只为提升箭术,因此每次都不分猎物,全交给薛景行带回家。 薛景行当然不好意思,除了时常抽空专门陪他练习箭术,偶尔还邀着曾舜英回家吃饭。曾舜英并不推辞,几次之后,就和薛家人都熟了,还会给景和买些小玩意解闷,连景悦都对他印象不错。 他最后一次来薛家,告辞时就是景悦送他的。那天好像大哥不在家,曾舜英进了家门,见只有景悦姐弟两个,便没久留,略聊了两句,给了她一本灵药图鉴,说是无意间得的、自己用不到,然后就走了。 等父母及薛景行回家,景悦提起来,一家人都很高兴,还说难得在这样的世道下能认识这样慷慨仗义的好朋友。 不料几日后,城主府每月的灵药小比上,父亲所在小组上交的灵药被查出掺假,全组人当场全被革除。父亲不服、出声争辩,主持小比的管事是大公子亲信,根本不听,还叫人把父亲拉到一旁打了二十鞭子,父亲受了伤、又丢了差使,便一病不起。 景悦想着旧事,难免心不在焉,锅都咕嘟咕嘟开了,她也没反应过来,要不是薛景行抱着木柴及时回来,她这锅汤都要变成菜了。 “怎么?担心小和?没事,有小白在呢。”薛景行一边挪开锅子,一边安慰妹妹。 “家里我倒不担心。”景悦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往外看了一眼,见附近没人,放下帘子,只留一条缝隙供自己观察,“哥,你觉不觉得,今天五公子是特意叫我们来见七公子的。” 薛景行已经架上第二个锅,正往里面加清水,闻言手上一停,“五公子怎会知道我们认得七公子?” “是啊,他为何会知道?还有七公子,为何回了风栖城还要另置外宅,隐瞒身份与我们这样的人结交?”景悦两根手指捏紧帘子边儿,“哥,你记不记得,姜老头最后一次来看爹时说的话?” “记得。他说,大公子是故意拿司药官开刀,爹那一组人运气不好,牵连了进去”薛景行低声回。 “嗯,后来娘也听说司药官其实是因为讨好七公子,才惹急了大公子,将他连根拿下。那时我们都只当这一切是神仙打架的无妄之灾” 景悦说到这儿,一阵寒风顺着帘子缝隙钻进来,打在她面上,她顿时一个激灵,拢上帘子,回头看着薛景行说,“但如果曾舜英就是七公子,这事还有那么简单吗?” 薛景行站在火炉旁,明明并不冷,却也不由打了个寒噤,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这事交给我,我来问。”景悦走回兄长面前,“总得让爹娘死的明白。” 薛景行低头看着妹妹,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帐篷帘子忽然被掀起来,几个先前去勘察天鉴的人窜了进来。 “听说有汤喝?” 薛景行忙说:“有,大人们先坐。”他说着按一按景悦肩膀,示意她过会儿再说。 兄妹两个给这几人盛了汤,还要继续煮下一锅,等他们休息好了出去,又有人叫薛景行出去帮忙,直到傍晚,景悦也没机会再和他单独交谈。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入地平线,景悦既着急想知道真相,又担心家里那三个小的,忍不住出帐篷转了一圈,却没见着薛景行的影子,更找不见牟家那兄弟俩,正烦恼间,一个人忽然从两顶帐篷之间的黑影里窜出来,吓了她一跳。 “谁?”景悦后退几步,来人到了跟前,并不出声,却比手画脚,正是她哥捡的小哑巴小白。 “小白,你怎么来了?”景悦心定了一下,又提起来,“家里有事?” 小白摇头,拿出一块布头给她,景悦展开一看,上面整整齐齐写了几行字,正是景和的笔迹。 “姐姐,我们在家很乖,白哥哥给我们做饭吃了。你和大哥吃饭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们。” 她不由一笑,叫小白进帐篷,自己找了根炭笔,一边回复一边跟小白说:“牟家公子叫我留在这里帮他们热着汤,大哥也被他们叫去帮忙了,恐怕今晚未必能回去,小和跟蛋蛋就辛苦你了,我争取明早回去看看。” 话说完,字也写完了,她折好布头交给小白,碰到他手指冰冰的,就顺手握了一下,“这么冷啊,要不你喝碗汤再走?” 小白吓的后退一步,频频摇头,景悦被他逗笑,“是不冷还是不喝?算了,不问你了,不许不喝,这汤里都是好东西,平时还喝不着呢!”她说着去盛了碗汤给小白,叫他慢慢喝。 小白端着碗刚喝了一半,帐篷帘子掀起,牟七公子进来了。 青莲将他们二人引进去,谷主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睛即使看着人也毫无感情波动,“请坐。隐居之人,不耐俗礼,我就开门见山了。” “请谷主吩咐。”蓝治长欠身答话,姿态十分之低。 “二位到底是怎么进我问剑谷的?” 这个问题在薛景行和老道意料之中,他们商量好了由蓝治长出面回答,所以薛景行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听老道说:“谷主可能不信,其实我二人也不知是怎么进来的。老道眼睛受伤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景行在我身边,他说当时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拿出照明的法宝,才看出是身在一片山坡上,之后景行给我洗了伤口上了药,我们还没等动作,就被贵谷中人发现了。” “那夜虽不到十五,一轮凸月足够照明,何来伸手不见五指之说?我本不欲探人隐私,但听道长之意,你眼睛受伤似乎与你们到问剑谷有关。” “正是。”蓝治长答得爽快,“在回答谷主疑问之前,老道想先请谷主解惑。” 这时婢女烹好了茶,依次送上来,谷主比了个请的手势,既请他们喝茶,也表示同意蓝治长提问。 “敢问谷主可是白虹上仙?” 谷主没什么表情,旁边青莲没忍住笑了,“敢情你们到现在都不知我们谷主是谁?这可真是奇了。” 谷主没理青莲插话,自己答道:“没错。” “那么太玄剑,谷主已经锻造好了吗?” 白虹道:“我不会铸剑。” 青莲见蓝治长二人没听懂,补充道:“我们谷主哪会做铸剑这等粗活?太玄剑是我们谷中明询上仙锻造的,谷主只是见这剑不同寻常,在仙剑出炉前,亲自问剑而已。” 也就是说,太玄剑确实已经出世,蓝治长不关心铸造过程,他只想确定他们到底到了凭霄弑神前多少年,“那么太玄剑也已经认了凭霄为主吗?” 青莲还没明白,白虹已经听出这老道问话的怪异之处,他问什么都说已经怎样了吗,好像他知道会这样,但他不确定发生了没有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59.一盘大棋 修(订)为(阅)不够, 请24小时后解除禁制再来或提高修为  蛋蛋自然不肯,两个小的便又开始你来我往、争起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来。 景悦原本满脑子都是天鉴、凭霄、非吉之类的关键词,这两个小的一闹, 那些词很快就被冲了个干净,“算了, 就算有什么大难要临头,也得吃饱了肚子, 做饭吧。” 她说着站起身往外间走,薛景行忙说:“你歇着, 我去做吧,走了这么远山路。” “还是你歇着吧,好像你没跟我一起走山路似的!你忘了你一早还下山赶集了呢?”景悦说完大哥,一转头看见小白跟出来, 忙说,“你也歇着去, 用不着你。” 小白摇头, 指指灶台,景悦这才发现灶下有火,掀开锅看时, 饭都已经蒸熟了, 灶台上的盆里还装着洗好的新鲜菌菇。 还有什么比出去奔波一场,回来家中已经做好饭, 更让人觉得温暖的呢?景悦不由一笑:“你看着他们俩还不累吗?怎么连饭都做好了?” 薛景行跟出来, 看到这一幕, 伸手揽住少年单薄的肩膀,笑道:“你不是不会做么?” 小白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点点薛景行,又指指自己眼睛,表示是看着他做饭学会的。 薛景行拍拍他肩膀称赞说:“看看就会做了,真是聪明。好了,你们俩都进去歇着吧,我做个菜,我们就吃饭。我看小和好得多了,就不给他单独做一份了吧?” “嗯,他今天不小心摔倒,身上都没留印子,可见是好了。”景悦自认做菜没有大哥好吃,听话的拉着小白进里间。 小白被她拉着,好像很不自在,整个人僵硬的同手同脚,景悦看着有趣,又抬起手在他发顶摸了摸,小白顿时站住不走了。 “哈哈,你怎么了?”景悦收回手,笑眯眯的逗他,“不习惯呀?好吧,那姐姐以后不这样了,看来你还是喜欢姐姐对你凶一点。” 小白眨眨眼,接着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一样,用力摇头。 景和看见姐姐又欺负小白哥哥,忙跑过来打抱不平:“白哥哥别怕,她是逗你的!你看,她眼睛是弯的,眼里有笑意,这说明姐姐现在很开心。” 小白偷偷看一眼景悦眼睛,撞上她目光后,又习惯性躲开。 景悦没再逗他,低头瞪景和一眼,抬手轻弹他脑门,“你这个小叛徒!” “我喜欢姐姐摸头,姐姐摸我的头!”蛋蛋也不甘寂寞的冲过来,挨着景悦的腿求抚摸。 景悦胡噜一把他头上短毛,嫌弃道:“你个子长这么快,头发怎么不长?一点也不好摸,扎手。” 景和获得灵感,大声嘲笑道:“秃毛凤凰哈哈哈!” “我不秃!” “你不秃,你毛那么短?对了!”景和颠颠跑到柜子边,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五彩长羽毛来,继续嘲笑蛋蛋,“你看你看,毛都掉了,还说不秃?” 蛋蛋气的一指小白:“那是他硬拔掉的!” 小白悄悄挪了两步,躲到景悦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景和一向维护他白哥哥,拿着羽毛就跑过来撩蛋蛋,“你可是凤啊!这么容易就拔掉,只怕还是要秃。” 蛋蛋伸手要夺自己的尾羽,景和手往后一缩,扭头就跑,蛋蛋追上去,两人又开始新一轮战争。 “明明只是多了一只鸟,怎么感觉家里像多了七八个人似的?”景悦揉揉被俩小崽子大嗓门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回头看一眼小白,“幸亏你不会说话。” 小白抿嘴低头一笑,正跟景和抢羽毛的蛋蛋耳尖听见,百忙之中还抽空反驳:“我不是鸟,我是凤!” 景悦耸耸肩:“随便吧。闹够了就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晚饭薛景行用在集上买的青菘菜炒的菌菇,又切了一盘镇上食肆里卖的卤牛肉,“掌柜的说这牛是吃蓝蓿草长成的,吃了这肉长力气,还不留余秽。”他一边说,一边给弟弟妹妹每人都夹了一大片肉放在饭上,“这青菘菜也很难得,是柳家灵药田里长的,小和多吃点。” 灵药田一般都是修士照管,选的地方也相对灵气充足,长出来的菜自与一般人种的不同。景悦听说,提起筷子就给景和夹了一箸青菘菜,“听见没,别光吃肉。” 又给只管别人不顾自己的薛景行夹了两块牛肉,“我在想,那所谓天鉴应该不是人为造出来的。能把延陶峰废墟清空整平,还能立起那么高大光亮的一根巨石柱,而且全部是在地震的那一点时间里完成的,修真界应当没人能做到。” “嗯。”薛景行点头,“也许上天真的有什么启示要降下,才会让天鉴升起。” “那么问题来了,‘天鉴’这个称呼从何而来?它的启示又在哪里?石柱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啊对了,那个真人是从背面绕过来的,难道那边儿有字?” “明天我去看看吧。” 小白静静听着他们兄妹说话,听到这儿,突然举起手来,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 “你也想去?”薛景行猜测,“好,明天带着你。” 小白摇头,端起碗来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然后站起来往外走。 景悦这下看明白了,“你给我回来!天都要黑了,你干嘛去?” 小白指指西南方向,景悦道:“我知道你要去看天鉴,不许去!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而且我看那真人不太对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他对我们就很凶,还不许我们在那里久留,你又不会说话,被他看见,万一再拿你当妖精打了。” 小白:“” 薛景行站起来拉他回去坐下,“你姐姐说的对,好好吃饭,明天我带你去看。” “看起来,是叫哥你说中了,紫清宫的人应该是算到枕霞山会有事情发生,特意赶来的,要不怎么那么巧,他刚找过去,那天鉴就出来了?”景悦继续自己的话题。 薛景行点头:“‘天鉴’这个称呼应当也不是他自己取的,很可能是得到某种启示。” “那就更奇怪了,上神不是已经抛弃修真界、不肯给予眷顾了吗?这启示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饭桌上沉默下来,蛋蛋埋头吃完一碗饭,抬头看哥哥姐姐都若有所思,就问:“姐姐,凭霄到底是什么人?他做错了什么,让上神连整个修真界都一起怪罪?” “凭霄”景悦念出这个名字后,停顿几秒,才接着说,“是个神人。他出生在延陶峰下,父母都资质平平,偏他生来根骨绝佳,十九岁炼精化气,二十岁拜入玄元宗宗主门下,两百岁炼气化神,五百岁炼神还虚,八百岁炼虚合道,而后飞升。修仙路途之顺遂,前无古人,当然,也后无来者。” 小凤凰蛋听的惊奇不已,“那后来呢?” “后来大约过了一百多年?修真界又有一位上仙飞升,之后突然浓云蔽日、天降大雨,海内五洲没有一处是晴天。大雨连下七日,各处江河暴涨、洪水泛滥,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灾害估计也不少,死了许多人。” 这段儿历史,修真界的小孩子从小听到大,无不烂熟于心,景和听到这儿就忍不住插嘴继续讲:“可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雨停之后,天仍不放晴,还刮起了大风,那风大的能将牲畜都卷上天去,连海里的鱼都被卷上来,撒的满地都是!” 他一讲,蛋蛋就不信了,“瞎说!风怎么能刮进海里?” “怎么不能?”景悦接话,“龙卷风刮到海面,能把海里的鱼虾都吸上来,再吹到陆地去,并不稀奇。” “听见了吧?”景和略得意,“总之,老天变了脸,大雨之后是大风,大风走了还有冰雹,冰雹下完就接着下起了雪,然后一朝入冬、天出二月,那一晚,修真界所有修士做了一个同样的梦——姐姐,这段儿我说不好,你说吧!” 景悦给蛋蛋添了点儿饭,夹了点青菘菜给景和,回头想给小白分点牛肉时,发现他已经把饭吃完了,正聚精会神等她讲故事。 “你也没听过凭霄的故事吗?”她有点惊奇,“还是不记得了?” 小白点点头,又摇摇头,景和翻译:“白哥哥没听过。” 奇怪,他也没听过,难道他不是在海内五洲长大的?但海外妖族应该也不会不讲凭霄的事迹吧?除非是魔不对,小白练的是玄门正宗功法,这几天大哥都看见的。 景悦暂时按下心中疑惑,说道:“他们梦见凭霄身穿血衣、杀气腾腾的临渊而立,他那把闻名于世的太玄剑吟啸着从深渊中飞出,剑身饱饮鲜血、红光刺目。这时一位紫衣上神从天而降,斥责凭霄不尊号令、反叛神界,凭霄漠然不答,太玄剑突施偷袭,将上神斩于剑下” 蛋蛋惊呼一声:“他杀了上神?” “对啊,就是因为他叛逆弑神,上神才降罪于修真界,断绝一切天机的!修真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是罪魁祸首!”景和虽然不知道修真界以前是什么样子,但他真的很不喜欢现在这样,自然对罪魁不满,“我真是不懂,他都飞升成神了,干嘛还要叛道入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60.一条退路 修(订)为(阅)不够, 请24小时后解除禁制再来或提高修为 蛋蛋自然不肯,两个小的便又开始你来我往、争起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来。 景悦原本满脑子都是天鉴、凭霄、非吉之类的关键词,这两个小的一闹, 那些词很快就被冲了个干净, “算了,就算有什么大难要临头,也得吃饱了肚子,做饭吧。” 她说着站起身往外间走,薛景行忙说:“你歇着,我去做吧, 走了这么远山路。” “还是你歇着吧, 好像你没跟我一起走山路似的!你忘了你一早还下山赶集了呢?”景悦说完大哥,一转头看见小白跟出来, 忙说, “你也歇着去, 用不着你。” 小白摇头, 指指灶台, 景悦这才发现灶下有火, 掀开锅看时,饭都已经蒸熟了,灶台上的盆里还装着洗好的新鲜菌菇。 还有什么比出去奔波一场, 回来家中已经做好饭, 更让人觉得温暖的呢?景悦不由一笑:“你看着他们俩还不累吗?怎么连饭都做好了?” 薛景行跟出来, 看到这一幕, 伸手揽住少年单薄的肩膀,笑道:“你不是不会做么?” 小白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点点薛景行,又指指自己眼睛,表示是看着他做饭学会的。 薛景行拍拍他肩膀称赞说:“看看就会做了,真是聪明。好了,你们俩都进去歇着吧,我做个菜,我们就吃饭。我看小和好得多了,就不给他单独做一份了吧?” “嗯,他今天不小心摔倒,身上都没留印子,可见是好了。”景悦自认做菜没有大哥好吃,听话的拉着小白进里间。 小白被她拉着,好像很不自在,整个人僵硬的同手同脚,景悦看着有趣,又抬起手在他发顶摸了摸,小白顿时站住不走了。 “哈哈,你怎么了?”景悦收回手,笑眯眯的逗他,“不习惯呀?好吧,那姐姐以后不这样了,看来你还是喜欢姐姐对你凶一点。” 小白眨眨眼,接着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一样,用力摇头。 景和看见姐姐又欺负小白哥哥,忙跑过来打抱不平:“白哥哥别怕,她是逗你的!你看,她眼睛是弯的,眼里有笑意,这说明姐姐现在很开心。” 小白偷偷看一眼景悦眼睛,撞上她目光后,又习惯性躲开。 景悦没再逗他,低头瞪景和一眼,抬手轻弹他脑门,“你这个小叛徒!” “我喜欢姐姐摸头,姐姐摸我的头!”蛋蛋也不甘寂寞的冲过来,挨着景悦的腿求抚摸。 景悦胡噜一把他头上短毛,嫌弃道:“你个子长这么快,头发怎么不长?一点也不好摸,扎手。” 景和获得灵感,大声嘲笑道:“秃毛凤凰哈哈哈!” “我不秃!” “你不秃,你毛那么短?对了!”景和颠颠跑到柜子边,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五彩长羽毛来,继续嘲笑蛋蛋,“你看你看,毛都掉了,还说不秃?” 蛋蛋气的一指小白:“那是他硬拔掉的!” 小白悄悄挪了两步,躲到景悦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景和一向维护他白哥哥,拿着羽毛就跑过来撩蛋蛋,“你可是凤啊!这么容易就拔掉,只怕还是要秃。” 蛋蛋伸手要夺自己的尾羽,景和手往后一缩,扭头就跑,蛋蛋追上去,两人又开始新一轮战争。 “明明只是多了一只鸟,怎么感觉家里像多了七八个人似的?”景悦揉揉被俩小崽子大嗓门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回头看一眼小白,“幸亏你不会说话。” 小白抿嘴低头一笑,正跟景和抢羽毛的蛋蛋耳尖听见,百忙之中还抽空反驳:“我不是鸟,我是凤!” 景悦耸耸肩:“随便吧。闹够了就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晚饭薛景行用在集上买的青菘菜炒的菌菇,又切了一盘镇上食肆里卖的卤牛肉,“掌柜的说这牛是吃蓝蓿草长成的,吃了这肉长力气,还不留余秽。”他一边说,一边给弟弟妹妹每人都夹了一大片肉放在饭上,“这青菘菜也很难得,是柳家灵药田里长的,小和多吃点。” 灵药田一般都是修士照管,选的地方也相对灵气充足,长出来的菜自与一般人种的不同。景悦听说,提起筷子就给景和夹了一箸青菘菜,“听见没,别光吃肉。” 又给只管别人不顾自己的薛景行夹了两块牛肉,“我在想,那所谓天鉴应该不是人为造出来的。能把延陶峰废墟清空整平,还能立起那么高大光亮的一根巨石柱,而且全部是在地震的那一点时间里完成的,修真界应当没人能做到。” “嗯。”薛景行点头,“也许上天真的有什么启示要降下,才会让天鉴升起。” “那么问题来了,‘天鉴’这个称呼从何而来?它的启示又在哪里?石柱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啊对了,那个真人是从背面绕过来的,难道那边儿有字?” “明天我去看看吧。” 小白静静听着他们兄妹说话,听到这儿,突然举起手来,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 “你也想去?”薛景行猜测,“好,明天带着你。” 小白摇头,端起碗来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然后站起来往外走。 景悦这下看明白了,“你给我回来!天都要黑了,你干嘛去?” 小白指指西南方向,景悦道:“我知道你要去看天鉴,不许去!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而且我看那真人不太对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他对我们就很凶,还不许我们在那里久留,你又不会说话,被他看见,万一再拿你当妖精打了。” 小白:“” 薛景行站起来拉他回去坐下,“你姐姐说的对,好好吃饭,明天我带你去看。” “看起来,是叫哥你说中了,紫清宫的人应该是算到枕霞山会有事情发生,特意赶来的,要不怎么那么巧,他刚找过去,那天鉴就出来了?”景悦继续自己的话题。 薛景行点头:“‘天鉴’这个称呼应当也不是他自己取的,很可能是得到某种启示。” “那就更奇怪了,上神不是已经抛弃修真界、不肯给予眷顾了吗?这启示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饭桌上沉默下来,蛋蛋埋头吃完一碗饭,抬头看哥哥姐姐都若有所思,就问:“姐姐,凭霄到底是什么人?他做错了什么,让上神连整个修真界都一起怪罪?” “凭霄”景悦念出这个名字后,停顿几秒,才接着说,“是个神人。他出生在延陶峰下,父母都资质平平,偏他生来根骨绝佳,十九岁炼精化气,二十岁拜入玄元宗宗主门下,两百岁炼气化神,五百岁炼神还虚,八百岁炼虚合道,而后飞升。修仙路途之顺遂,前无古人,当然,也后无来者。” 小凤凰蛋听的惊奇不已,“那后来呢?” “后来大约过了一百多年?修真界又有一位上仙飞升,之后突然浓云蔽日、天降大雨,海内五洲没有一处是晴天。大雨连下七日,各处江河暴涨、洪水泛滥,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灾害估计也不少,死了许多人。” 这段儿历史,修真界的小孩子从小听到大,无不烂熟于心,景和听到这儿就忍不住插嘴继续讲:“可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雨停之后,天仍不放晴,还刮起了大风,那风大的能将牲畜都卷上天去,连海里的鱼都被卷上来,撒的满地都是!” 他一讲,蛋蛋就不信了,“瞎说!风怎么能刮进海里?” “怎么不能?”景悦接话,“龙卷风刮到海面,能把海里的鱼虾都吸上来,再吹到陆地去,并不稀奇。” “听见了吧?”景和略得意,“总之,老天变了脸,大雨之后是大风,大风走了还有冰雹,冰雹下完就接着下起了雪,然后一朝入冬、天出二月,那一晚,修真界所有修士做了一个同样的梦——姐姐,这段儿我说不好,你说吧!” 景悦给蛋蛋添了点儿饭,夹了点青菘菜给景和,回头想给小白分点牛肉时,发现他已经把饭吃完了,正聚精会神等她讲故事。 “你也没听过凭霄的故事吗?”她有点惊奇,“还是不记得了?” 小白点点头,又摇摇头,景和翻译:“白哥哥没听过。” 奇怪,他也没听过,难道他不是在海内五洲长大的?但海外妖族应该也不会不讲凭霄的事迹吧?除非是魔不对,小白练的是玄门正宗功法,这几天大哥都看见的。 景悦暂时按下心中疑惑,说道:“他们梦见凭霄身穿血衣、杀气腾腾的临渊而立,他那把闻名于世的太玄剑吟啸着从深渊中飞出,剑身饱饮鲜血、红光刺目。这时一位紫衣上神从天而降,斥责凭霄不尊号令、反叛神界,凭霄漠然不答,太玄剑突施偷袭,将上神斩于剑下” 蛋蛋惊呼一声:“他杀了上神?” “对啊,就是因为他叛逆弑神,上神才降罪于修真界,断绝一切天机的!修真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是罪魁祸首!”景和虽然不知道修真界以前是什么样子,但他真的很不喜欢现在这样,自然对罪魁不满,“我真是不懂,他都飞升成神了,干嘛还要叛道入魔?” 景悦抬手打了个响指:“小和说到了关键。其实我也一直怀疑这种说法,凭霄都成神了,这时候入魔,是吃饱了撑的吗?而且上神的逻辑很有问题,你们不觉得吗?” 薛景行一脸无奈:“你又来了总是什么话都敢说。” “怕什么?反正上神也放弃我们了,我说几句坏话,难道他们还能听见?” 作为一个接受过辩证唯物主义教导的无神论者,景悦发自内心的认为,所谓上神,不过就是一群法力更高阶的人而已,“你们想想,就算凭霄真的大逆不道,弑神叛道,那也是他个人行为,跟不在一个位面的修真界有啥关系?” 桌上其余四个人——不,是三个人一只鸟——都呆呆看着她,不出声。 “凭霄又没说带着修真界一起入魔——就算他想,修真界这么多道统,也不可能都听他的话——那么他一人犯的错,杀他一个就行了,为何上神要整个修真界一起付出惨重代价?难道眷顾修真界的上神们,也玩连坐这套严刑峻法?” “对呀!”蛋蛋重重点头,“上神简直不讲道理!” 薛景行无奈的看景悦一眼:“别把孩子教坏了。” “这是教坏吗?我这是教他独立思考、不人云亦云。”景悦回完大哥,就称赞小凤凰,“蛋蛋说的对,上神就是不讲道理,而且充满了上位者的傲慢,不拿我们当人。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和雁都、风栖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没有什么不同。” 蛋蛋不知道雁都、风栖城是什么地方,对那里的人也没有概念,但他觉得姐姐说的肯定都对,就继续点头说:“没错!” 景和斜他一眼,刚要拆穿他什么都不懂,就见小白伸出手比划,赶忙仔细看着,猜他的意思,“白哥哥是想知道天上哦,你是想问,后来凭霄怎么样了,是不是?” 小白连连点头,景和感觉很有成就感,笑眯眯答道:“被众神钉入深渊、受九天神雷之刑后,又被神之怒火灼烧至灰飞烟灭了!” 小白却微微蹙眉,露出不忍之色,景悦就说:“就是因为凭霄已经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惨重代价,我才越发觉得这些上神逻辑有问题,不,不光是逻辑有问题,他们心眼儿还很小。杀了凭霄一个还不足够,还要将修真界封锁起来、断绝天机,再把这件事告诉每一个修士,让他们因此而怨恨凭霄,让凭霄成为整个修真界的千古罪人,永世受人唾骂。” 怨毒到这个地步,景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这些上神生出什么崇敬信仰之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61.家法处置 修(订)为(阅)不够, 请24小时后解除禁制再来或提高修为 不料此人开了头,立即有人跟上, 左侧偏中间位子上一个穿紫色衣裙的女修, 冲景悦招招手,说:“小姑娘, 过来我瞧瞧。”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恶少调戏良家妇女? 景悦站着没动, 夏为森笑着介绍:“这是路师叔, 法号而祎。师叔想瞧瞧你的资质, 去吧。” 行吧, 反正是学习副本,景悦依言走到路而祎面前, 不料小白看着她走,也跟了上去。先前说要收小白为徒的人拉了一把没拉住,颇为懊恼:“没叫你,你去干什么?” 景悦只得先回头解释:“前辈见谅, 小白是我弟弟, 出门时长辈交代他跟着我,他就寸步不离。另外, 前辈抬爱, 晚辈等受宠若惊, 但有一点晚辈得先说明, 小白他不会说话。” 那人愣了愣, 回头看一眼夏为森, 夏为森点头:“是这样的, 喻师叔。” “无妨,学剑须得耐得住寂寞,正好不用说话。”喻师叔飞快接受了现实。 他不在意,景悦就交代小白:“那你就拜师吧。”然后转回身,往路而祎那里走近两步,行礼自报姓名。 路而祎问了她几句年龄身世、有没有学过术法等常规问题,就说:“我还差一个关门弟子,你意下如何?” 虽然没想到自己也这么讨人喜欢,景悦为了快速通过副本,还是二话不说就拜了师尊,等他们这里尘埃落定,再转头找牟舜英时,他也已经被扶桑派掌门周祺的一位师叔预定、不、是收为弟子了——这还真的很容易产生大家都是天选之子的错觉啊! 路而祎是周祺同脉师妹,也是前掌门的弟子;小白的师尊叫喻而琛,与周祺、路而祎同辈,但并不是同一脉系。他们两个拜完师还是同辈,牟舜英却因师尊辈分高,一下子跟周祺同辈,成了景悦他们的师叔。 “七公子不愧是七公子,进幻境被迫拜师,也比我们高一个辈份。” 拜过师看过弟子比试之后,新入门的弟子暂时安置下来,景悦三人凑到一起,她先挤兑牟七公子。 牟舜英苦笑:“其实他原本想选小白的,被喻而琛抢了先而已。”他目光在小白身上来回打量,“小白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他记不起来了。我哥猜测,大概是哪家的落难公子,我原本不想留下他的,偏小和喜欢他,跟我哥一起非要留下他。” 景悦也看着小白,见他因为自己说不想留他,低下了头,就抬手拍拍他,“你现在想起什么来没有?” 小白垂着头摇头,细长瓷白的脖颈因此格外显眼,牟舜英蹙起眉道:“那你是怎么到的枕霞山,总该记得吧?” “我问过他,在遇见我哥之前,他在唐河谷附近已经晃悠两天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只记得是在一块大石头上醒过来。”景悦说完摇摇头,“算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师叔,您出个面,带我们去霞露泉看看吧?” 牟舜英:“你还是叫我七哥吧,咱们好歹是‘表亲’。” 景悦假笑:“不敢高攀。” 牟舜英默默起身,打开门出去,正好看见夏为森经过,就叫住他问路。夏为森笑道:“怪我,忙忘了,原说叫为钜带你们去的,师叔稍等。” 他转头离去,很快之前给他们开门的小哥就找过来,自我介绍说叫徐为钜,要给他们带路去看霞露泉。 景悦守了两年多死泉,对霞露泉已经没什么幻想,她提出去看霞露泉,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消息。 “徐师兄,听说自凭霄拜入玄元宗之后,慕霞露泉之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徐为钜一脸与有荣焉之色:“是啊,咱们枕霞山原先在海内五洲的名山大川中,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过中下而已,但自打凭霄真人横空出世,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牟舜英在旁边搭话:“你见过凭霄吗?” “弟子哪有那个命。”徐为钜摇头叹息,“在弟子拜入山门之前,凭霄真人就已经入了玄元宗了。” “师兄你几时拜入山门的?”景悦问。 “五十年前啊!我们扶桑派六月开山门招纳弟子,凭霄真人正好是那年四月偶遇玄元宗宗主的,不巧的很。” 五十年前,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凭霄刚好七十岁,距离他弑神、连累修真界承受上神之怒,还有九百年——天鉴为什么把他们投放到这么久远之前?真要给与启示,难道不应该是让他们看见未来吗? 景悦正自思索,徐为钜忽然一指前面,说:“到了!” 她闻声抬头,还没看清什么,先觉面上一凉,有清新至极的水汽扑面而来,景悦不由深吸口气,将这清凉而灵力浓郁的水汽吸入肺中。 “师妹别太大口吸气,当心醉倒。”徐为钜提醒她,“这水汽中灵力太过浓郁,你还未曾修炼心法,恐怕不能化用。” 景悦点点头,轻轻呼出气来,目光看向水汽最浓郁之处——此时太阳当空直射,灿烂日光遇到水汽,层层折射之下,竟真的给水汽染上一层薄红,彷佛云霞笼罩,久久不散。 “霞露泉,果然名不虚传。”牟舜英喃喃道。 “好啦,这就是霞露泉,远远看看就好。想喝泉水的话,咱们门中有弟子每日专门来取,师叔和师妹师弟到时找大师兄、就是夏师兄申领即可。” “申领?这泉水不能随便喝吗?”景悦问。 “当然不能了,要看各自修为,还是那句话,修为不到,化用不了,反会有害。” 这样吗?景悦踮起脚来,很想看看水汽下是什么样子,“徐师兄,你来取过水吗?霞露泉的泉眼是什么样的?” “取过,不过不曾接近泉眼”徐为钜有点惭愧,“毕竟修为不足。” “那谁见到过?”她追问。 徐为钜摇头:“没打听过这个,师妹为何对泉眼好奇?” “就单纯好奇。没人潜入霞露泉水底去瞧瞧吗?”也许看见泉眼之后,能搞明白他们守的那个泉为何不出水了呢? “这怎么可以?整个枕霞山都来取泉水饮用,谁敢如此肆意妄为?” 看着小哥义愤填膺的样子,景悦把自己想下去看看的意图小心掩藏起来,“师兄说得对。那延陶峰在哪个方向?” 徐为钜不假思索,伸手一指:“那边就是,看见山顶那棵苍松了吗?传说凭霄真人从小就在那松树下练剑。” 景悦看见了,那是一座长满苍松翠柏的山峰,绿意深浓、峻拔奇秀,可惜,一千七百年后,这座生机盎然的山峰将会被一根四四方方、名为天鉴的青石柱子取代。 “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徐为钜又催他们走,“保不准师长们要找三位呢!” 牟舜英看景悦一眼,道:“好,来日方长,以后有空,再来游赏便是。” 景悦点点头,跟着他们转身往回走,不料走了几步,徐为钜忽然停下,回头说:“小白师弟,你怎么不走?” 小白一向亦步亦趋跟着景悦,因此景悦也没留意他,这会儿听见徐为钜问,回头看时,果然小白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站在原地,见她看过去,才匆匆抬脚跟上来。 当着徐为钜,景悦没有多问,回到扶桑派以后,才叫小白来自己房间,问他:“你刚刚怎么了?” 小白伸手比了个圆,然后又伸出食指,往前一戳,景悦瞎猜:“你想回家?回不去,这个霞露泉不是我们那个霞露泉。” 小白摇头,转头四顾,见门边有个脸盆架,上面放着个脸盆,就提起水壶,往里面倒了点水,然后指指自己,又指指水盆,做了个跳的动作。 “你跳你想跳进霞露泉去?” 小白欣喜的猛点头,景悦却摇头:“不行,你没听徐师兄说吗?修为不够,万一你跳下去出什么事,怎么办?” 小白还想比划,他师尊喻而琛就亲自来抓人了,“练剑不能偷懒,我先把入门剑术教你!” 景悦目送小白被拎走,还没定下神,她师尊路而祎也来了,亲自把扶桑派入门心法一五一十讲给她听,叫她按心法开始修炼。还派了门下大弟子在旁坐镇,怕景悦初窥门径,灵力走岔经脉。 修士修炼起来常常没日没夜,景悦直到将心法顺利运转过一个周天,才被允许暂时休息,见一见她的小白弟弟和牟舜英师叔。 “你们觉不觉得这里修炼好容易?”景悦一边吃着饭一边问两个同伴,“我居然这么快就能走一个周天了!七公子,你那时候用了多久?” 牟舜英道:“三个多月,我祖父为此很是高兴,着实夸了我几句。” “我感觉我没用那么长时间,但我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了,你知道吗?” 牟舜英看向小白:“小白应该知道,他目前一直在练剑,经历过多少次日升月落,应该有数吧?” 小白伸出十个手指比了比,景悦:“十天吗?” 小白又伸出一根食指,景悦:“十一天?”小白点头。 “原来以前的修真界修炼这么容易”景悦嘀咕着吃完饭,又喝了一碗山菌汤才感觉到饱,“那么问题来了,我们究竟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答案,很快就又被各自师尊抓回去修炼。这般大约过了两个月,牟舜英顺利突破至炼精化气之境,景悦也从入门心法换了进阶功法,可以自选一样武器,开始同步修习术法了。 景悦在给薛景和剔鱼刺,听了这话,抬头看向薛景行,给了他一个“你打什么主意我知道,但我不上当”的眼神。 他们兄妹年龄差四岁,小时候父母在风栖城城主府做事,忙碌到无暇顾及家中,照顾妹妹的责任就落在了薛景行肩上。所以他对自己带大的妹妹非常了解,知道她心中有一条十分清晰的分界线,将自己人和外人严格区分开。 对自己人毫无保留,对外人漠不关心、毫不在意,这就是景悦的处世态度。 薛景行让景悦给捡来的少年取名,其实是想在景悦和这少年之间建立联系,这样景悦也许慢慢就能把少年划到自己人这边来。 但景悦另有打算,回给哥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她说:“反正只是暂时称呼,人家原本肯定有名字的,你随便取一个就是了。” 这话提醒了薛景行,他转头问坐在身边的少年:“你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吗?哎?你怎么不吃饭?” 少年攥着筷子,碗里的饭动都没动,方才薛景行夹给他的鱼肉,也原样堆在饭上。听见他问话,少年放下筷子,把碗端起来送到他面前放下,然后回手指指自己,摆了摆手。 薛景行和景悦都不明白,一起看向薛景和。 “哥哥是说你不饿吗?”薛景和问。 少年眼角弯了弯,点点头,同时眼睛悄悄往坐在他对面的景悦那边瞟了瞟。 这次不用薛景和翻译,景悦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肯定是听见自己跟大哥争执,因为粮食不够吃,不肯留下他,所以就在饭桌上表示自己可以不用吃饭,不消耗他们家的存粮! “你这小子,还挺有脾气!”景悦嗤笑一声,“随便你,爱吃不吃,真辟谷了才好呢!” 薛景行无奈苦笑,把饭碗端回少年面前,说道:“别担心,家里有粮食,只没有灵谷,你要是怕妨碍修炼、不想吃五谷饭,就多吃点鱼肉。” 少年好像有点着急,嘴张张合合的,却发不出声音来,又伸手比划,可是这次他想表达的内容大概比较复杂,薛景和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他想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正文 62.将计就计 修(订)为(阅)不够, 请24小时后解除禁制再来或提高修为  “不必多礼。”牟七公子笑着看一眼景悦,回头问薛景行, “你们怎会与五哥在一处?” 薛景行轻轻挣开他的手,垂眸拱手道:“回七公子, 小人一家奉命值守霞露泉” “是你们一家守霞露泉?”牟七公子非常惊讶,“什么时候开始的?上次见面, 你不是说景悦在跟你娘学种灵药,怎么” “舜英。”牟俊英的声音远远传来, 下一瞬就到了他们身边,“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 待会再说。” 他说后一句的时候, 声音极低, 话中又似有深意, 景悦等三人面面相觑, 一时都不知这五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已经给府里传过消息了, 这几日,我们少不得要守在此处。霞露泉距此太远,不方便往来, 地方也小, 我看我们还是就地建营帐, 七弟意下如何?”牟俊英说完那句, 又突然提高音量说。 “我听五哥的。” “那好。”牟俊英转头叫人, “四原!过来!” 一个个子矮小的随从颠颠跑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把你带的东西拿出来, 跟景行一起找地方扎下营帐。”牟俊英说完,回头拍拍薛景行肩膀,“这里你熟,挑个背风、视野好的地方,先把营帐扎起来。薛姑娘会做汤吧?大家在寒风中吹久了,难免行动不畅,劳你做两锅暖身汤备着,四原有带食材。” 他安排了事情做,走是走不了了,景悦两个只能领命。 “七弟,我有事跟你说。” 见牟俊英拉走七公子,景悦转头看一眼薛景行,只碍于四原在旁,没法交流。 四原长了个娃娃脸,看着跟他主子一样可亲,他向薛景行拱手问:“薛大哥,你看,咱们选哪里合适?” 他是五公子亲信,薛景行哪敢当这一声哥,便反过来称呼“四原哥”,跟他寒暄两句,才带着他去天鉴和盛银峰之间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先清理干净、再搭营帐。 在此期间,七公子也把他两个随从派了过来帮忙,这两位跟薛景行都熟,瞅着左近没旁人,就偷偷问薛景行两年前为何不告而别,害他们公子好找。 “两位小哥真会说笑。”景悦搓搓手,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我哥与公子相识数月,心中拿公子当莫逆之交,却到如今才知道公子前面还有‘牟七’两字,倒成了我哥的不是了。” 薛景行少有的板着脸,说妹妹:“不许胡说。” 四原插嘴:“原来薛小哥之前并不知道七公子是七公子吗?” 薛景行哪会知道。 风栖城城主牟常智前后娶了三任正妻,府中还有妾室无数,一共生了儿子七个、女儿若干,他们这些城主府底层服役之人,哪里知道这些人上人都长什么模样? 何况传说七公子生在雁都、长在大司马府,从没回过风栖城,谁又知道他是圆是扁? 当初薛景行不过是约了几个邻家伙伴,一起出城去附近山中打猎,想捉点低阶灵兽回来给父母食用滋补,无意间遇到被两只金翅狼围困在山洞里的七公子主仆,想办法搭救了他们而已。 他救人全凭本心,并没追问所救之人的来历,七公子自我介绍说姓曾名舜英,刚搬到风栖城来,薛景行为人素来热忱真诚,自也不会怀疑。 “不知。”景悦见兄长不想说话,就替他回答,“而且我家出事之后,我们不是没去你们府上找过,还见到公子身边那个溶什么来着?” “溶奚?”七公子的一个随从插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七月,溶奚说你们公子临时有事出门访友,他会想办法传话,但我们隔了几天又去,他又说你们公子事务繁忙” “景悦!”薛景行打断妹妹,“过去的事了,多说无益。” 景悦看他神色认真,确实是不想再提的样子,就一叹说:“也对,物是人非,多说无益。” 倒是那随从又接了一句:“此事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前年七月,我们确实随公子出门办事,留了溶奚那小子守外宅,不过到八月末我们回来时,那小子已因服食过量丹药死了。” 景悦本就觉得今天这个会面来的蹊跷,听闻此言,眉头一挑,想要追问,但看见四原就在旁边,她又噎回去了。 那两个随从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也没再说,等搭起三顶营帐后,生起火来,有一个随从就趁着出去捡柴火的时候,跑去跟他们家公子学了一遍话。 景悦这里则就着四原给的食材一边煮汤一边回忆两年前的事。 大哥跟曾舜英相识,是在春-意萌发的三月,当时城主府中,好像确实有传言说七公子要回风栖城给城主祝寿,但到底回来了没有,景悦不太关心,父母也没提过。 曾舜英见识过薛景行的箭术,很是欣赏,便常和他约着一起出城打猎。曾舜英自称家里略有薄产,不在意猎物,只为提升箭术,因此每次都不分猎物,全交给薛景行带回家。 薛景行当然不好意思,除了时常抽空专门陪他练习箭术,偶尔还邀着曾舜英回家吃饭。曾舜英并不推辞,几次之后,就和薛家人都熟了,还会给景和买些小玩意解闷,连景悦都对他印象不错。 他最后一次来薛家,告辞时就是景悦送他的。那天好像大哥不在家,曾舜英进了家门,见只有景悦姐弟两个,便没久留,略聊了两句,给了她一本灵药图鉴,说是无意间得的、自己用不到,然后就走了。 等父母及薛景行回家,景悦提起来,一家人都很高兴,还说难得在这样的世道下能认识这样慷慨仗义的好朋友。 不料几日后,城主府每月的灵药小比上,父亲所在小组上交的灵药被查出掺假,全组人当场全被革除。父亲不服、出声争辩,主持小比的管事是大公子亲信,根本不听,还叫人把父亲拉到一旁打了二十鞭子,父亲受了伤、又丢了差使,便一病不起。 景悦想着旧事,难免心不在焉,锅都咕嘟咕嘟开了,她也没反应过来,要不是薛景行抱着木柴及时回来,她这锅汤都要变成菜了。 “怎么?担心小和?没事,有小白在呢。”薛景行一边挪开锅子,一边安慰妹妹。 “家里我倒不担心。”景悦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往外看了一眼,见附近没人,放下帘子,只留一条缝隙供自己观察,“哥,你觉不觉得,今天五公子是特意叫我们来见七公子的。” 薛景行已经架上第二个锅,正往里面加清水,闻言手上一停,“五公子怎会知道我们认得七公子?” “是啊,他为何会知道?还有七公子,为何回了风栖城还要另置外宅,隐瞒身份与我们这样的人结交?”景悦两根手指捏紧帘子边儿,“哥,你记不记得,姜老头最后一次来看爹时说的话?” “记得。他说,大公子是故意拿司药官开刀,爹那一组人运气不好,牵连了进去”薛景行低声回。 “嗯,后来娘也听说司药官其实是因为讨好七公子,才惹急了大公子,将他连根拿下。那时我们都只当这一切是神仙打架的无妄之灾” 景悦说到这儿,一阵寒风顺着帘子缝隙钻进来,打在她面上,她顿时一个激灵,拢上帘子,回头看着薛景行说,“但如果曾舜英就是七公子,这事还有那么简单吗?” 薛景行站在火炉旁,明明并不冷,却也不由打了个寒噤,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这事交给我,我来问。”景悦走回兄长面前,“总得让爹娘死的明白。” 薛景行低头看着妹妹,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帐篷帘子忽然被掀起来,几个先前去勘察天鉴的人窜了进来。 “听说有汤喝?” 薛景行忙说:“有,大人们先坐。”他说着按一按景悦肩膀,示意她过会儿再说。 兄妹两个给这几人盛了汤,还要继续煮下一锅,等他们休息好了出去,又有人叫薛景行出去帮忙,直到傍晚,景悦也没机会再和他单独交谈。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入地平线,景悦既着急想知道真相,又担心家里那三个小的,忍不住出帐篷转了一圈,却没见着薛景行的影子,更找不见牟家那兄弟俩,正烦恼间,一个人忽然从两顶帐篷之间的黑影里窜出来,吓了她一跳。 “谁?”景悦后退几步,来人到了跟前,并不出声,却比手画脚,正是她哥捡的小哑巴小白。 “小白,你怎么来了?”景悦心定了一下,又提起来,“家里有事?” 小白摇头,拿出一块布头给她,景悦展开一看,上面整整齐齐写了几行字,正是景和的笔迹。 “姐姐,我们在家很乖,白哥哥给我们做饭吃了。你和大哥吃饭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们。” 她不由一笑,叫小白进帐篷,自己找了根炭笔,一边回复一边跟小白说:“牟家公子叫我留在这里帮他们热着汤,大哥也被他们叫去帮忙了,恐怕今晚未必能回去,小和跟蛋蛋就辛苦你了,我争取明早回去看看。” 话说完,字也写完了,她折好布头交给小白,碰到他手指冰冰的,就顺手握了一下,“这么冷啊,要不你喝碗汤再走?” 小白吓的后退一步,频频摇头,景悦被他逗笑,“是不冷还是不喝?算了,不问你了,不许不喝,这汤里都是好东西,平时还喝不着呢!”她说着去盛了碗汤给小白,叫他慢慢喝。 小白端着碗刚喝了一半,帐篷帘子掀起,牟七公子进来了。 薛景行看着天黑下来,红月升起,不放心家里,就趁着向牟俊英复命的时候,问他能不能让自己先送景悦回家,“小人兄妹都不在家,恐怕弟弟们夜里害怕。” “好啊,去吧。不过刚刚老七找你来着,好像是去营帐那边了。”牟俊英说完,又叹息一声,“有些事,他确实毫不知情,你别怪他。” 薛景行说了声不敢,就告退往营帐那边走,途中经过天鉴,他下意识抬头,见天鉴笔直竖立,正好将刚升起的巨大红月一分为二。这画面过于震撼,薛景行不由停住脚步,凝目注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齐聚王宫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景悦见只有曾霖和内提督进来传话, 却不见薛景行,就等了个空儿问内提督:“大人见到家兄了吗?” 内提督答道:“大王留下薛提督问话, 命我等先来传旨, 一会儿姑娘进了王宫就见到令兄了。” 景悦诧异:“我也要去吗?”她更想留在大司马府, 看看牟俊英死了没有——如果没死, 就补上几刀。 “对,大王命你与小白统领同去。”内提督说完,看一眼墙外, 低声解释,“方才蚀魄晶轮出现, 看见的人很多, 现在城中已经传开了, 我们来的时候, 府外已有上次进升客栈死者的同门或亲人在聚集,探问具体是何情形。” 外人不知道蚀魄晶轮本来就在牟久严手中,这会儿可能还以为大司马府也是无辜受害呢, 大概国君想把人都叫去,先统一说法再对外? 景悦想一想如今雁都这千头万绪的局面, 也觉头疼, 但当看到牟舜英祖孙出来时, 她又想:去他妈的!给曾夫人报仇要紧。这帮王八蛋反正没一个好东西,让他们内斗去吧!最好同归于尽!就像曾夫人说的那样, 老家伙都死光, 后来人才有除旧布新的机会。 这么一想, 千头万绪只剩一根线,她心里立刻轻松许多,也能冷静分析局势了。 牟久严这次显然是被人坑了,不但私藏袁志洄和蚀魄晶轮被揭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将要面对上至国君、下至所有进升客栈受害者亲友同门的质问猜疑,连相伴一生的妻子都因此而死,小儿子也身受重伤,还有府邸,同样损毁严重。 糟心的是,他府中门客还又牵扯进了雒国来使遇刺一案,万一此案最后真的落定在大司马府,雒国太子又没救回来,牟家怕是要凉。 景悦目光不由投注在牟舜英身上,很想和他先单独谈谈,然而此时天已经黑透,曾霖和内提督都催着即刻出发,牟舜英和牟久严、牟常勇上了一辆车,景悦实在没有机会,只能先上车,和小白传音说了自己这一番总结。 “同归于尽……”小白慢慢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我刚刚就在想,万一进了王宫,蚀魄晶轮的主人,突然发难,会不会……” 景悦:“……” 对啊!她怎么没往这儿想?!万一蚀魄晶轮真正的主人,趁着大家齐聚王宫,突然发大招,要把所有人一打尽怎么办? “应该不至于。”小白见她变了脸色,忙安慰她,“毕竟,大司徒和大司马,都进阶炼气化神了。还有大王。” 他不说大王还好,他一说,景悦脸色又是一变:“万一蚀魄晶轮的主人,修为也在炼气化神之上呢?”别人死活还无所谓,他们这一去可是四个人都在冒险啊! 小白想了想,说:“如果这个人就是幕后主使,我是说,所有的事的主使,那他应该不会这么着急,我刚才可能想错了,他可能,不想再自己动手杀人了。” “你是说,他现在更想坐山观虎斗,看大家自相残杀?” 小白点点头:“他应该,已经布局好了。” 景悦听了,沉思片刻,突然抬头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小白一愣:“啊?”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最近表现出来的思维方式,已十分成熟且自成体系,遇事有时候比景悦和薛景行想的还深远,显然已不再是之前那个白纸一样、他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的少年了。 小白眨了眨眼,宝石一般的眼睛里露出些忐忑之色来,“没有。我想的不对吗?” 景悦摇头:“没有不对。”又强调,“我和大哥之前就说过,就算你想起什么,知道自己原本是谁了,只要你不想走,我们就绝不会赶你走,所以你不用为这个担心。但我希望你能对我们说实话,哪怕你原来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虽然你怎么看都不像……” 她说着就笑了,小白却紧张的不停摇头,强调说:“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就自然想到了。” “好吧,那等你想起来,记得跟我和大哥说。”景悦说完看一眼车外,“快到了,一会儿到了王宫,如果可以,我们尽量和大哥、七哥都在一起,如果大哥不能和七哥靠近,我们就分开,我去找大哥,你陪在七哥身边。万一出事的话,别人都不用管,你带着七哥——他不肯走就打晕他——我带着大哥,我们快速离开王宫,回府找小和跟十一。” 小白点点头,到王宫下车后,就溜到牟舜英旁边,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景悦没有上前,而是跟在被带来的袁志洄后面,看到解万带人拦在第二重宫门外,与曾放和孟皓说了几句话,就请他们进去,一路到了励勤殿外的广场。 “邪器还未封印,大人们请在此稍候。”解万解释了一句,然后请孟皓先进去见国君。 孟皓进殿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有人出来传召牟久严,同时内提督走到牟常勇身边,和他说:“大王命你与我一起提审袁志洄。” 牟常勇靠坐在竹椅上,面色苍白,气息也不太顺,却仍点头同意,内提督就让两个雁都卫抬着竹椅,连袁志洄一起带走。 景悦这才溜达到牟舜英身旁,传音道:“没看见我哥。之前内提督说大王留他在宫里了。” 牟舜英正在想锁灵阵的事,闻言一下想岔了,急忙问:“留了多久了?” “呃,就他之前来报讯……”景悦看看天色,“也没多久。” 牟舜英也反应过来,把整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道:“我找个人问问。”他说完走到前面,找了个侍卫说了两句话,回来告诉景悦,“景行就在殿内。” 景悦略微放心,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来传召他们三个进去,景悦落在最后,和牟舜英、小白依次进了励勤殿。 殿内孟皓、胡存公站在左首,牟久严独自站在右首,三人中孟皓、牟久严都冷着脸,没有表情,胡存公面有怒色,最上方的御座上却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景悦眼睛扫了一圈,看到薛景行站在牟久严侧后方屏风前,终于心安,与小白、牟舜英一同向御座行礼。 “舜英知道袁志洄和蚀魄晶轮在大司马府么?”御座后面传来国君的声音。 牟舜英拱手道:“方才才知。” “听说孟天师和大司空去大司马府之前,你回去了一趟,做什么?” “求祖父做主,处置一点家事。” 国君没有接话,似乎在等牟舜英解释具体是什么事,牟舜英却不想说,停了下来,殿内一时安静的有些尴尬。 牟久严只好自己开口说:“禀大王,是舜英他们兄弟之间的小事。” 御座后面笑了两声,“是不是你府里的事都是小事,都无须本王知晓?” 这话说得很重,又带着蚀魄晶轮一起说,牟久严理亏,只好认罪说:“臣不敢,禀大王,是小五牟俊英之前挑拨卓英和舜英争斗,常智教子不严,如今孩子们又都在老臣府里,老臣只好管教一二。” “俊英?是不是进过天鉴那个?”国君问。 “正是。他与紫清宫何治允一路,去了玄元宗。” “唔,他来了吗?” “大王没有宣召,臣不敢擅自……” “现在去宣。” 国君发了话,立刻有人应声,出去传召牟俊英来见。 牟舜英暗暗皱眉,不想国君接着又问到他头上:“舜英可满意你祖父的处置?” “满意。”牟舜英答了一句,突然反问,“大王为何不坐御座?” 别人还没说话,胡存公先斥道:“大胆!大王面前,怎么如此放肆?” 牟舜英毫无惧色,还有点委屈的说:“舜英从小在大王膝下长大,大王待舜英一向如自家长辈一样,今日舜英骤然失恃……”说到这里,丧母之痛涌上心头,他便真真切切哽咽起来,“还想抱着大王膝头痛哭一场,请大王为亡母和舜英做主呢!” 景悦、小白和薛景行听到这儿,都红了眼眶,一齐附和道:“请大王做主!” 御座后面长叹一声:“我听曾王妃说,你一直忍着不曾哭,还说你长大了、能撑得起事了,哪想到还是个孩子脾气……可如今,雁都风起云涌,无数双手伸出来,或想翻云覆雨,或想浑水摸鱼,哪里还容得你再当个痛哭流涕的孩子?” 不管国君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番话说的当真实实在在,牟舜英便红着眼睛说:“大王教训的是,那我便不哭了,等亲手为亡母报仇那日再哭,也来得及!” “这还有个男儿样子。”国君称赞之后话锋一转,叫景悦说说到大司马府后所见所闻。 景悦没什么好矫饰的,如实说了,国君又突然问起简铭秋被刺一案,那边的事她说的次数更多,讲得更流利,也很快就说完了。 “大王,蚀魄晶轮还在外面,万一再被人驱动伤人……”她说完自己所见,立刻接上这句,“要不还是先设法毁去吧?” “不问明经过就擅自毁去,如何向长流洲吕钟门、真魏剑派和峪城交代?”国君声音中透着疲惫,“就算要毁,也得当着他们的面才行。” “可是不毁去此物,又如何知道谁才是真凶?”景悦问。 国君没有回答,胡存公就出面道:“大王自有计较,你一个小姑娘就别问这么多了。” 他跟景悦说话倒比跟牟舜英要客气,不过景悦并不领情,还要再说,国君开口了:“舜英先回去吧,再陪陪你母亲。景行,你们几个多开导他。” 牟舜英不放心,拱手道:“大王,今日蚀魄晶轮绝不是我祖父驱使出来伤人的!他……” “本王知道。”国君打断了他,“去吧。大司马府之事,不要对外人提起一字半句。” 牟久严微微侧头,看了牟舜英一眼,示意他听话告退,牟舜英只得和薛景行他们一起告退出去。 四个人一起出宫,到第二重宫门时,正碰见被宣召进来的牟俊英。他面色十分苍白,看见牟舜英时,眸光里的恶毒彷佛立刻便要满溢而出。 不过两方很快交错而过,并没有交谈,景悦等到出宫后,上了车才问:“七哥,大司马怎么罚的他?我看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呢!” 牟舜英冷笑:“没什么,一根手指而已。” 景悦略满足,刚要赞一句,车子忽然停下,外面随从大声喝问,同时有人嚷道:“车中的可是牟家公子?听说蚀魄晶轮就藏在大司马府,进升客栈惨案,是不是你们牟家所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覆巢之下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车中几人交换了一圈眼神——听说?谁能这么快就听说蚀魄晶轮是“藏”在大司马府的?还如此精准的拦住他们的车, 张口就问是不是牟家公子? 景悦冲牟舜英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搭腔, 牟舜英这会儿也没心情给外人什么交代, 就传音给车夫:“继续走。” 车夫一振马鞭, 驱使飞马飞上半空, 想从拦路人的头顶飞过,侍从们紧紧护卫在侧,尽量避免与拦路的十几个人接触。然而这些人既然拦了车, 就不可能善罢甘休,有人飞身而起, 想跳到马背上, 侍从们自然要阻止, 一阻止难免交手。 而此时他们刚出宫门不远, 宫门卫看到有人聚众拦截牟七公子的车,还动了手,赶忙回报宫内的同时, 也有人过来帮忙——牟常勇是廷尉,管的就是王宫禁卫, 看见别人动武想拦下牟七公子, 无异太岁头上动土, 出手时便都没有客气。 拦车的十几个人里很快有人受伤,他们退到一旁, 运气发声, 开始大声喝骂雁国图谋不轨, 将修真界同道都召集在雁都,就是为了一打尽。还说天鉴根本就是雁国自己立起来骗人的,上神早已放弃修真界,又怎么会再给予修真界谕示? 声音附着灵力,远远送了出去,很快就传遍雁都城的大街小巷。 牟舜英蹙起眉说:“这是有预谋的。” 景悦点点头,这时因有宫门卫帮忙,他们的车已经摆脱了那些人,她掀起帘帷看了一眼外面,低声说:“我们最好找个僻静地方下车,让车子继续往前走。”不然万一前面再有人拦,就太被动了。 牟舜英同意,拿出几个面具分给大家,叫车夫拐进一条街,四人趁周围无人下了车,令随从和车子往曾府走,他们戴着面具绕了一圈,又回到宫门附近。 这时那里聚集的修士已经又多了一倍,他们没有追牟舜英的车,而是往王宫逼近,嚷着要雁国国君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是他事先布置好的吧?我是说,那位蚀魄晶轮真正的主人。”景悦道。 “嗯,先是以大司马府门客的身份杀简铭秋,接着将蚀魄晶轮从我祖父手中召唤出来,吸引全城注意,再放出风去,将一切嫌疑都归于大司马府,最后煽动人群,聚集于王宫之外,迫使大王公开处置大司马府——孟天师真下的一手好棋。”牟舜英冷笑道。 景悦三人都看向他,牟舜英回看过去:“怎么?你们还有别的怀疑对象?” 三人一齐摇头,景悦先说:“他确实嫌疑最大,但我不认为他的目标是大司马府。” 小白接道:“除非他是真的忠于大王。但我觉得,他不会。” “孟皓不像会忠于谁的人。”薛景行也说,“而且大王就算对大司马府不满,也不至于用这种让整个雁国都陷入麻烦之中的办法吧?” 牟舜英到底姓牟,又见到祖母无辜死去,难免当局者迷,先从大司马府的角度去考虑整件事,这会儿听了他们三人的话,才反应过来如今最骑虎难下的正是国君。 “可是,我跟祖父说了锁灵阵的事,他告诉我,最近这一年来,雁国边境有不少炼精化气一重到二重修为的修士无故失踪,之前他派人去查过,却没有结果,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些地方,在修士失踪前,都有玄门道童去卖过丹药。” 景悦三人不约而同想到他们第一次进王宫时见过的那几个道童,“可是孟皓身边的几个道童,修为都不高。”她说。 “也许玄机在丹药里。”牟舜英道,“不过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很可能他一开始帮大王进阶就没安什么好心,如果大王现在真的已经入魔,境界却不稳固,说不准还要受制于孟皓。” 几个人一时沉默下来,雁都的现状实在不容乐观,只要稍微处理不慎,雁国就很可能陷入各方围攻之中。覆巢之下无完卵,那时别说什么扶危定倾大会了,大家能不能逃出生天,都不好说。 牟舜英深吸口气:“这样,雒国使团那边一有消息,你们三个就带着小和跟十一乔装出城,先往雒国去也好,直接去炎临洲也好,哪条路好走,就走哪条,先离开雁国要紧。” “那你呢?”薛景行问。 “我要杀了牟俊英!”牟舜英眸光沉着,面色坚毅,“他刚失去一根食指,修为也不及我,不趁这时杀了他,我不甘心。” “不是说好了我和小白与你一起吗?”景悦开口,“大哥先带十一跟小和出城,想办法找到鲲严长老,借他们的力,规划一条安全的路线。我和小白留下接应七哥,事成之后,再出城与你们汇合。” 薛景行不同意,却还没等开口,就被牟舜英抢了先:“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牟俊英进了王宫,我杀他,还可说是牟家家事,你们两个出手,万一被孟皓当把柄捉住,大家都无法脱身怎么办?” 孟皓修为深不可测,万一也是炼气化神那一阶的修为,他们四个就算合在一起也不是对手,但叫景悦就这么走,她又无论如何不能心安。 “那就从长计议,想个万全之策……” 景悦刚说了半句,曾府侍从匆匆找过来:“公子,那位遇刺的简公子死了,雒国使团要即刻出城返回雒国,正派人进宫交涉。” 众人都是心中一凛,雒国太子死在雁国,此事绝不可能善了,牟舜英立刻说:“不用想了,你们都走!”他说完就交代随从怎么帮景悦等人改装成雁都卫,好混在使团后面出城。 景悦想插话,小白伸手拉了她一下,传音道:“我们可以先出去,再进来。” “你的意思是,把十一跟小和交给鲲严长老,然后我们再进城来,暗地里接应七哥?”景悦转头传音问。 小白点点头:“转明为暗,行事更方便。” 确实,景悦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就没再开口,听牟舜英的,先回府乔装成雁都卫,接上凤十一跟薛景和,然后跟着曾府侍从去驿馆附近加入护送使团的队伍,待使团整装出来,就缀在他们后头往城门走。 这个时间,就算没有城门禁令,也不是开城门的时间,所以城门附近没什么人。城门官验过雁都卫拿来的令牌,开了侧边小门,目送使团出去,再缓缓关上城门。 景悦他们十分顺利的混出了城,又随着雁都卫送了使团十余里,等他们祭出飞行法器,大家都抬头看时,就趁人不备,溜了。 “你知道怎么联系鲲严长老吗?” 一口气奔出二十里,景悦等人停在一处岔路口,确定四下无人后,就问凤十一。 凤十一道:“我叫一声就行了。” 景悦赶紧按住他:“叫什么叫?招来人怎么办?”凤鸣的动静她听过,实在太大了。 “那就只能找只鸟了。”凤十一一边发出普通小鸟的啾啾声,一边往四下溜达。 景悦见状,不由皱眉:“这样耽搁下去,我们今晚就不能溜回城里了。不如这样,大哥留下陪着他们,我和小白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薛景行自知修为不及景悦和小白,只能答应:“也好,万事小心,我明早就回去。” “不,要是今夜城中大乱,你明早千万别回去!照我说的,先规划好退路,在外面接应我们。”景悦说完,不待薛景行反对,就拉着小白飞身而走,远远传回一句,“退路十分要紧,别让我们逃出来无处可去啊!” 薛景行无奈的叹一口气,拉紧薛景和的手,薛景和终于有机会问:“大哥,出了什么事?” “现在还不好说。希望我们的猜测都不中。” 刚说完,凤十一溜达回来,说:“话传出去了,我们在这儿等吧。姐姐和小白呢?” 薛景行拉着他与薛景和坐下,答道:“他们有要紧事做。你帮我照看小和,我再看看蓝真人给我的东西能不能打开。” 与此同时,景悦两个紧赶慢赶,终于赶在那一队雁都卫进城前,缀在了队末。他们二人修为比这些人不知高了多少,悄无声息缀在队末,竟无人发现,顺利的回到雁都城。 这一队人护送使团,回城后自然要去找内提督复命。内提督此刻正集结部下守在宫城附近,防着那些声讨雁国的人万一发疯要冲进王宫,景悦和小白也得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宫城边上。 此时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乌压压一大片人,粗粗看去,至少有数百修士。这些人三五成群各自聚拢,有的嚷着要雁王交出凶手,有的干脆指责雁王居心叵测,还有的要求扶危定倾大会即刻召开,将上神谕示公之天下,不许再藏着掖着。 许是因为诉求不同,他们彼此之间还有争论,把个庄严肃穆的宫门外吵得仿佛闹市一般。 “也不知七哥在哪。”景悦看着这一幅乱象,悄悄传音跟小白说。 小白没有回答,反而看着人群说:“紫清宫也来人了。” 景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在人群最西面边缘处,看到几个穿着紫清宫道袍的人,“还真是……哎,最后面那个是不是何治允?”她只见过何治允一次,还是他刚出天鉴时身受重伤的样子,所以不能十分确定。 “应该就是。”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紫清宫也是扶危定倾大会的主办方之一啊!” 景悦十分疑惑,正琢磨着要不要凑到那边去打探打探,人群中央忽然有一白衣人凌空飞起,运气传声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竟是个女子声音,景悦惊的看过去,见那人凭空而立,身姿窈窕、面容娇美,头上还插着一支翠色羽毛,不由想道:“不会是夏翟国的人吧?” 念头刚过,那女子就说:“我是夏翟国夏王叔的侍从,想必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夏王叔一到雁都就遇害,但你们可能不知道,杀死我们夏王叔的凶器,却是雁国三王子从真一派女弟子那里得到的定情信物——皎月绫!” 这番话一说出来,彷佛一滴水落入热油,噼里啪啦炸得四处滚烫,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那女子等众人议论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来做了一个下压动作,示意大家安静听她说。 众人都想听她下文,居然真的就安静下来。 “我刚刚打探得知,制作皎月绫的那个真一派女弟子,就在我们王叔被害当日,也惨遭杀害,她的遇害地点,正是雁国三王子的王妃开的饭馆。” 在众人再次如水入油锅般炸开之前,后面有个清脆女声大声接道:“不错!那名可怜的女子正是我师妹,她惨遭三王子夫妇杀害,雁国却至今没有给我们真一派一个说法!实在欺人太甚!” 两边苦主汇合到一起,进升客栈惨案的受害者遗属也加入进来,众人情绪很快就被煽动到顶点,有些人便按捺不住,开始冲击王宫大门。 雁都卫不可能放任不管,当即合围阻拦,众人见状,更加激愤,原本不想动手的,也祭出了兵刃法宝,宫门之外,大战一触即发。 景悦和小白也随着雁都卫合围过去,他们有意靠近紫清宫那边,将将站稳,宫门上的城楼忽然亮起灯,迫人威压笼罩而下,大家终于安静下来。 “诸位稍安勿躁,雁王已至,将就几桩命案给出交代。” 是孟皓的声音,景悦与小白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 有威压压制,众人总算收起兵刃法器,等着雁王露面,然而上面人影晃动后,出现的却是被几个王宫禁卫押着的蓝衣修士。 “这便是进升客栈一案的凶手,此人乔装改扮混入雁都,先是在进升客栈大开杀戒,今日又刺杀了王妃的妹妹曾夫人、并突袭我雁国大司马府。” 下面人群轰然一声,待要议论,城楼上接着说道:“诸位可能心有疑虑,以为本王随便推出一人顶罪——有些话,本想等到扶危定倾大会,再说与诸位同道,也罢,事已至此,也不必等大会了。” 这话说完,有两个人走上前,站到被押着的凶手旁边,景悦凝目望去,不由一惊:“是七哥跟牟五!” 兄弟两人并肩而立,雁王介绍道:“这是牟家两位公子,都进过天鉴幻境,舜英,俊英,你们这就把上神谕示公之天下吧。” 牟俊英很快应“是”,牟舜英没有吭声,但雁王先点了他的名,牟俊英便斜眼看他,等他先开口。 牟舜英似乎有些迟疑,他缓缓伸出手扶住城墙,低头看了一眼人群。景悦见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跳加速,下意识拉住小白的手,却听雁王催促道:“舜英?” 牟舜英抬起手,后退两步,牟俊英突然惊呼:“你干什么?”同时一件泛着蓝紫光芒、一边圆环一边钩子的法器现于半空,将一排不知从何而来的羽箭切了个粉碎。 宫门外众人都被这番变故惊呆,一时无法反应,倒是雁王大喝了一声:“住手!” 却为时已晚,就在他大喝的同时,牟俊英也大叫一声,一头栽向城墙之下,下面众修士都耳聪目明,清楚看到在他后心上赫然插着一支染血的白羽箭,不由齐声惊呼! 景悦却在这一刻仰头看向城墙上的牟舜英,只见他站在城墙边低着头,身后孟皓缓缓走出,伸手接住坠落的紫金日月钩,竟微微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谁在说谎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景悦心中一凛, 小白忽然拉紧她的手说:“快!何治允!” 她回神看去,果然何治允正极速从人群中穿过, 冲向城墙下, 看起来是要去接牟俊英。小白反应很快, 已经拉着她飞身去追, 然而他们刚冲出去,一道人影就从城墙上飘落下来,在牟俊英落地之前, 就将其抄在怀中。 是牟久严!景悦和小白不约而同站定,躲回雁都卫里去, 见何治允径直冲到牟久严面前问:“如何?” 这个如何, 显然问的是生死, 牟久严却没有回答, 反而说:“何真人来得正好,天鉴一事,还得劳烦你们紫清宫的出来说几句。” 眼看着牟俊英被偷袭、跌落下来, 何治允哪肯上去城楼,冷冷回道:“七公子如此能干, 哪里显得着贫道?” 牟舜英还在上面, 牟久严实在不敢耽搁, 就说:“何真人不愿上去,也可留在此处, 说到底, 上神谕示并非雁国一国之事。” 何治允没有拒绝, 牟久严便抱着牟俊英飞身上了城楼,落到牟舜英身边,趁下面一片哗然,传音质问他:“你怎么越来越不知轻重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群狼环伺、大敌当前,你不想着先御外敌,反而对自己兄长下手……” “他不是还没死么?”牟舜英冷冷开口,目光盯着还有微弱气息的牟俊英。 牟久严退后一步,想将牟俊英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救治,可他们上来之时,便没有人带着亲信,正左右为难,孟皓上前,插在他和牟舜英之间,说道:“大司马先去忙吧。舜英,大王还等着你呢。” 这就是说国君不管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只要他说出神谕即可。 牟舜英却问:“紫金日月钩呢?” 孟皓伸出手,紫金日月钩便出现在他掌心,牟久严见此,走是绝对不肯走了,只先塞给牟俊英一颗丹药吊着命。 “诸位!”牟舜英终于面向宫门前的各路修士,运气发声,“在下牟舜英,是进过天鉴幻境的人之一……” 话刚说了一句,那个夏翟国的白衣女子忽然插嘴问:“你为何要杀你的兄弟?” 牟久严传音提示孙子:“她不是夏翟国人,是个鹭鸶精。” 牟舜英就看着那女子反问:“你一个鹭鸶精又为何要冒充夏翟国人?” 此言一出,人群又一次哗然,修士向来看不起妖类,也从来不认为修真界的生死存亡与这些禽兽有关,便不约而同让开距离,将女子孤立起来。 “谁冒充了?”那女子倒不心慌,“你们莫非忘了夏翟国的翟指的是什么?” 夏翟国立国之初,国君曾得到一只长尾山雉精的辅佐,据说一人一妖惺惺相惜,国君便以自己的姓氏加挚友的族名定为国名。然而那也是不知几千年前的事了,夏翟国虽然对禽类妖怪相对友善,却也不可能在王叔身边留妖精做侍从,除非……。 “你是想说你们鹭鸶与山雉是近亲?还是……你其实是夏王叔的姬妾?”牟舜英问。 鹭鸶精哼道:“你管不着!” “那你也管不着我们牟家家事。”牟舜英毫不客气,“况且我听说,夏翟国近来与丹崖关系紧张,之前还曾被孔雀精等围攻城池,似乎窝藏了丹崖叛徒,那个叛徒不会就是你吧?” 鹭鸶精冷笑:“那你消息还真灵通,莫非是因为你们牟家收留了丹崖凤族?听说三个月前风栖城曾经传出凤鸣之声,群鸟聚集、遮天蔽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牟舜英笑了笑:“我不想干什么,只想尽快说出神谕,谁打岔谁就是居心叵测。”说完这句,他飞快接下去,“神谕有三条,其一是毁去凭霄出生之地,即枕霞山延陶峰下;其二是覆灭凭霄学艺之所,即玄元宗;其三,找到凭霄的本命仙剑太玄剑,送回问剑谷重炼。” 这番话他加了一成功力说出,音波范围之广,几可触及全城,城楼下的人们也终于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听完。 “若能做到这三条,修真界便可起死回生,重现往日的生机盎然——这就是天鉴出世带来的上神谕示。” 牟舜英说完,停下来等众人议论,下面也果然嗡嗡嗡的谈论起来,不过第一个提问的,还是那只鹭鸶精。 “延陶峰不是已经毁了吗?听说天鉴就是在那里出现的。还有,既然是本命仙剑,不该跟着凭霄去了神界吗?” 牟舜英道:“上神的意思是,只毁去延陶峰不够,还要将凭霄故居毁去。至于太玄剑,我们曾在幻境中目睹凭霄弑神时的景象,他在弑神后,将仙剑驱走了。” 有人接话问:“可玄元宗久闭山门、不问世事,上神为何要株连至此?” 鹭鸶精接道:“怕不是你们雁国与玄元宗有何恩怨,故意把他们牵扯进来的吧?” “玄元宗之事,我未曾亲历,还是请紫清宫的何真人来说吧。”牟舜英说着低头看向已经到了人群前面的何治允,手指却指向孟皓掌心的紫金日月钩,“顺便,也请您讲讲这紫金日月钩的来历。” 何治允本就在看紫金日月钩,被他这么一说,才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人群,说道:“我与方才被偷袭、跌落城墙的那位牟俊英公子进幻境后,到了太青山,亲眼见到玄元宗设招魂阵,以八件稀世法宝滋养太玄剑,想复活凭霄的神魂。” 也许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太过匪夷所思,人群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安静到落针可闻。 “八件法宝中,有五件曾是几大名门的镇派之宝,而这些名门都曾在八百年前,为了凭霄弑神一事,到玄元宗兴师问罪。紫金日月钩,就是其中一件。”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城楼上那件形法宝。 景悦却觉得怪,传音跟小白说:“紫金日月钩不是桃仙派的法宝吗?孟皓说是七八百年前……难道玄元宗那么早就开始复仇行动了?” “也许是他说谎,也许是孟皓说谎,也许,他们两个都说谎。” 景悦:“……你这是废话。” 前面何治允还在历数那八件法宝及其来历,到最后一件时,他目光转向进升客栈受害者遗属聚集之处,缓缓道:“最后一样,正是近日在雁都行凶的蚀魄晶轮。” 这次人群轰一声之后,纷纷议论起来。 “这么说来,几件案子的幕后真凶岂不是玄元宗?” “对啊!难怪呢!他们一定是提前知道了神谕,想破坏扶危定倾大会!” “这不可能!我们都不知道神谕,他们山门紧闭,如何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明面上山门关着,又不妨碍人溜出来!再者,你不知道罢了,他们都从天鉴出来三个多月了,消息早不知道传到多少人耳朵里去了!” “不对!”鹭鸶精尖尖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何真人,你们既然知道蚀魄晶轮在玄元宗手中,为何还要隐瞒真相、假装调查,白费这许多时日?”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景悦就在怀疑何治允说的这话,是刚才和牟久严商量好的、为雁国开脱之词。 却听何治允道:“并没有假装调查,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是我们不想打草惊蛇,此物并非一般人可操控,城中肯定潜伏着玄元宗的高手。城楼上押着的这人,其实并非真凶,雁国大司马抓了他多番审讯,只是想找到玄元宗的高手。” 这下连城楼上的人都震惊了,因为除牟久严之外,没人知道何治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雁国国君急忙传音问牟久严:“他说的是真的?” “是。”牟久严同样传音回,“大王,真凶一心破坏扶危定倾大会、意图陷我雁国于各方围攻之中,用心险恶至极,请您下令,就在此时此地,当众销毁蚀魄晶轮,让真凶无所遁形!” 雁国国君并没有现身,他藏在城楼里面,牟久严看不到他的人,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反而是牟舜英传音问:“祖父,玄元宗的人,是不是孟皓?” 牟久严略微侧身,看了一眼貌似全神贯注在听何治允说话的孟皓,传音道:“极有可能,你带着老五下去出宫——他身上还有宝贝,你要杀他,记得先取鱼袋。” 牟舜英愕然,然而当下已经没有时间再留给他,因为宫门前的何治允也已公开向雁王喊话:“……为今之计,只须当众销毁蚀魄晶轮,其主人必定遭受重创,显形于众目睽睽之下,请雁王下令。” 众人屏息以待,雁王却问:“何真人可知如何才能毁去此物?” “以内丹精纯之火灼烧即可。贵国大司徒尤擅此道。” 大司徒曾放因为携带着蚀魄晶轮,仍留在宫中广场内,并没有登上城楼,但何治允运气传声,王宫南半边的结界没有全开,宫内应能听见。 雁王沉默一瞬,才道:“请大司徒携蚀魄晶轮出宫门。” 一直不曾出声的孟皓突然提醒:“为防真凶暴起伤人,诸位还是退得远一些为好。” 大家都知道蚀魄晶轮的杀伤力,闻言齐齐后退,给城楼下的宫门外留出好大一片空地,景悦和小白也随着雁都卫退到宫墙边,再抬头找牟舜英时,他已经不在城楼上了。 景悦有点不安,想要说话,突然觉得脸上一凉,这才发现天又下起了雪。 雪花飘舞中,被各种火把、灯烛照得宛如白昼的宫门前,曾放终于出现在万众瞩目的位置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元凶现身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景悦看了一圈都没再找着牟舜英, 很怕出事,就拉着小白沿墙根往已经关闭的宫门那儿溜。 与此同时, 曾放以灵力托起一个铜炉, 然后伸出右手, 一块蓝边黑漆盘出现在掌中, 他面向众人说:“这便是蚀魄晶轮。我会将它放入炉中熔炼,但此物是至邪之器,能否奏效, 我实在不知。”又转向何治允说,“可否请何真人带几位紫清宫高人护法?” 何治允向着自己同门方向招了招手, 一个身穿深蓝袍子的道人便走上前。 “听闻贵国孟天师本领高强, 也是我们玄门同道, 大司徒何不请他和大司马一同为您护法?”何治允抬头看向城楼说。 这时景悦两个距离宫门已经不远, 听见何治允邀请孟皓和牟久严下来,更加快步伐,想赶在那俩大能下来之前, 想办法溜进宫去。 不过直到他们两个到了宫门边儿,孟皓和牟久严也没从城楼下来, 景悦正琢磨他们不会是要从宫门出来吧, 旁边小门就悄无声息打开, 吓了她一跳。 幸好出来的只是两个内使服色的人,这两人也不知奉命去干嘛, 看都不看人群一眼, 互相搀扶着, 行色匆匆的顺着宫墙边往西走了。 景悦虽略觉怪,看了一会儿没看出特别,也就收回目光看向曾放那边——何治允正仰头和人说话,“……藏于深宫、不肯露面,还得要孟天师时刻保护吗?” 她有点惊讶,传音问小白:“他在说谁?国君吗?” 小白:“啊?啊,我没听见,你觉得刚刚走的那人,像不像七哥?” “哪个人?”景悦转头四顾。 小白一指西面:“就刚刚从宫里出来的两人,左面那个走起路来,很像七哥。” 难道牟舜英乔装离开了?景悦此时已经看不见那两人,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一时不免犹豫,不知要不要追上去。因为追上去不一定找得到,就算找到了,万一不是牟舜英呢? “有几分像?”她问小白。 “看背影,走路的架势,都很像。而且他们两个,有点怪,另一人好像总想挣脱。” 景悦还在犹豫,牟久严忽然飞身下来,落在曾放身旁,她不知怎么,突然有了直觉,一拉小白说:“走,追上去看看!” 两人贴着边飞速往西边移动,将将到宫墙尽头时,孟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了,大司徒请开始吧。” 她回头一看,空旷的中间地带有四个人站位呈正方形,围着曾放,孟皓那身青色道袍很是显眼。 “还得往前。”小白说。 景悦回神,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却忍不住问:“你觉得大司徒能毁得掉蚀魄晶轮吗?” 小白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们是为了七哥,回来的。” 不错,他们出城又回来,为的是接应牟舜英,而不是其他,“走吧,你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好像是回府的方向。” 景悦便没再说,与小白施展全力飞向曾府,很快就到了府门外,景悦匆忙停下,问门房:“七哥回来了吗?” “呃……薛姑娘是吗?” 忘了自己也易容乔装了,景悦刚要回答,王宫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他们齐齐转头,只见那边半空爆出一大团明亮刺眼的光,并向外喷射一簇又一簇的赤色火苗。 “这是……” 景悦想说难道真的将蚀魄晶轮毁掉了?却还没等说出口,火光之中就现出一抹蓝弧,蓝弧飞快变大,并冲出火光包围,迅速笼罩一大片区域,惨呼声随之传遍全城,其中一道格外凄厉、震人心魄的,正是大司徒曾放的声音! “糟了……”景悦嘀咕一声,回头急声问,“七哥回来没有?” 门房被宫城那边的景象吓呆了,结结巴巴的说:“那……那是……蚀蚀蚀魄晶轮……” “没错,是蚀魄晶轮,我问你刚刚七哥是不是回来了?” “回……回了……” 景悦不再追问,和小白冲进府内,往曾夫人灵堂去寻,还没等进院,就见有人飞身而起,想往外冲,却没出院门就被羽箭逼了回去。 景悦立刻祭出短刀,和小白一左一右靠近院墙,却听里面有人骂道:“牟舜英,你是不是疯了?那是蚀魄晶轮!祖父还在那里,你……” 竟然是牟俊英的声音! “我祖父不用你操心,以他老人家的修为,若是抵挡不了蚀魄晶轮,你去又有什么用?你给我安心留下,为我娘抵命!” 景悦略觉怪,按理说牟俊英重伤在身,不该有反抗之力的,小白则没想那么多,听明白是谁后,立刻翻上院墙,一剑刺向想逃跑那人。 景悦只得跟着跳上去,先叫道:“七哥,你没事吧?” 却见牟舜英仍穿着内使袍服,站在灵堂门口,正与一只长相丑恶的巨大蟾蜍打斗,不由愕然,“这什么玩意?哪来的?” 牟舜英听见她的声音,更惊愕:“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这时小白已经成功擒住伤口崩裂、无力打斗的牟俊英,景悦跳进来,一掌打晕牟俊英,道:“回来接应你啊!”接着短刀飞出,刺向那大蟾蜍,小白也参与夹攻,很快就将大蟾蜍击毙。 “这是牟俊英放出来的?”景悦又问。 牟舜英点点头,一边拖着牟俊英进灵堂,一边说:“好像是他从幻境带出来的,他跟何治允不知道都带了什么邪门东西出来,我祖父特意叮嘱我杀牟五之前,要先拿到他的鱼袋。” 说到这儿,他把牟俊英往灵堂地上一丢,接着伸掌按住牟俊英额头,注入灵力,一举将其灵识摧毁。牟俊英痛哼一声,浑身抽搐,掌心多了一枚银灰鱼袋。 牟舜英拿走鱼袋,挥剑割下牟俊英的头,呈到曾夫人灵前,沉声道:“娘,儿子给您报仇了!” 景悦、小白也跟着在灵前拜了三拜,牟舜英没再说话,飞快启动机关,将曾夫人棺木沉入地下,接着和景悦两人出去将整间灵堂封死。又叫管家来,让他遣散家中侍从,或去大司徒府或去大司马府,自己只留了几个修为高的亲信侍从。 等他们一行离开曾府,宫门那边的火光已经不见,连蓝光都闪烁不定,远远还能听见孟皓和牟久严正相互指责。 “孟天师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你就是来自玄元宗的真凶!” “我是真凶?那为何大司徒只追着你大司马拼命?” 中间还夹着何治允的呼救:“大司马救我!” 牟久严怒喝:“孟皓你想干什么?” 孟皓没有回答,却有旁人惊呼:“城楼,城楼塌了!” 景悦几人听见,都飞身而起,果然看到蚀魄晶轮旋转着飞向宫城,撞击结界的巨大嗡鸣声震得人耳朵刺痛,然而结界却没能阻止蚀魄晶轮哪怕一秒,不只城楼应声倒塌,宫门宫墙都转眼化为散沙碎石。 眼见这东西就要进入王宫肆虐,一道人影忽然从飞沙走石中出现,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蚀魄晶轮定住,无法再前进。 “大王?”“是大王!”有人欢呼。 “不对!有魔气!是魔修!” “怎么可能有魔修?” 接着是牟久严的叹息:“果然,大王,你如今该相信了吧?” 国君并不回答,似乎正全力对抗蚀魄晶轮,一阵乱糟糟的吵嚷后,又有人大声惊叫:“大司马,孟皓把我治允师兄掳走了!” 景悦也看到有个人影挟持着一个人向自己这边飞来,她一下反应过来:“坏了!七哥,孟皓是冲我们来的!” “走!”牟舜英转头向南,带着大家钻入小巷,一路疾奔到雁回桥附近,指着前方民居说,“那里就是何治允藏蓝真人的地方,我查过了,住在这里的是紫清宫外门弟子,修为不高,我们进去看看,顺便躲一躲。” 景悦和小白都没有异议,他们很快潜入民居,里面却只有一个瑟瑟发抖、不曾修炼的妇人。 “你家男人呢?”曾府侍从问。 “他……听见外面动静……出去看了……”妇人颤抖着说。 侍从又问她有没有见过两个道士来,其中一个重伤,妇人摇头说不知道,眼睛却不自觉的瞟向后窗,侍从们便绕到后院,在那里找到一个地窖。 地窖有机关,却并不复杂,侍从们很容易就打开了,两个修为最高的下去片刻,就把奄奄一息的蓝治长抬了上来。 他样子非常狼狈,不但衣服破破烂烂,胸口的伤也血肉模糊、隐见断骨,景悦上前想给他医治,却发现蓝治长功法都散了,真正的只剩一口气,无法施救,不由黯然。 “蓝真人,是我,薛景行的妹妹,你能听到吗?”喂了一颗吊命丹药后,景悦附在他耳边问。 蓝治长嘴唇动了动,小白看他嘴唇干裂,想起自己还有霞露泉水,忙取出来给他喂了一点。 蓝治长喝下去,片刻之后,终于睁开眼睛,喃喃道:“都是假的,别信他们,别信。” “什么是假的?”景悦问。 “玄元宗……”蓝治长声音又轻又哑,“招魂阵是假的……” “您是说,玄元宗并没有给凭霄设招魂阵?” 蓝治长:“水……” 小白忙又给他喂了点水,他才接着说:“对,没有招魂。” “那八件法宝呢?” “法宝是真的,但,是他们偷的,人,也是他们,杀的……” 果然被小白猜中了!景悦追问:“您那些同门,是牟五跟何治允杀的,对不对?” “对……”蓝治长声音更加虚弱,“剑,应该,也不在,玄元宗……” “那玄元宗收集八件法宝是想干什么呢?只为复仇?” 蓝治长眼睛渐渐合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出来。小白再给他喂水,却已经喂不进去,景悦给他输送灵力,也因经脉受损,难以输送到心脉。 正无计可施,外面放哨的侍从急匆匆来回禀:“孟皓追来了!王宫方向起了大火!”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景悦问。 “可能是来找蓝真人的。走吧。”牟舜英拉起景悦,“孟皓先掳何治允,再去我家,又来找蓝真人,目标显然是我们这些进过天鉴的人。” 他们不想把蓝治长留给孟皓,便带着他匆匆过河离开,到对岸时,蓝治长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心跳,牟舜英就叫随从把他尸体藏在桥洞下,放了一枚火种在他衣服上。等火种遇风自燃,慢慢烧起来,吸引孟皓注意时,景悦他们已经飞奔到了南城门处。 此时王宫方向大火熊熊,值守的城门官正心中惶然,就见穿着宫中内使服侍的牟七公子迎面而来,忙迎上几步问:“七公子,出了什么事?” “孟皓反叛大王,大王命我们出城求援,这是令牌。”牟舜英说着亮出令牌。 城门官验过令牌,忙亲自去开了小门,牟舜英让景悦他们先走,自己留到最后一个,眼见北方有人掠空而来,下令道:“有人追来了,快关城门,不许他接近,他要硬闯,格杀勿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分头逃亡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出城之后, 景悦才反应过来:“我哥他们还在西城门那边呢!” 雒国在雁国西面,他们使团走的自然是西城门, 牟舜英就说:“我们分头走, 你和小白去找景行他们, 我带人继续向南。”他说着拿给景悦和小白几个传讯符, “来加个印记,确定甩开孟皓、安全之后,我会联系你们。” 等景悦和小白弄好之后, 又把带有自己灵力印记的传讯符给他们,“或者你们走得足够远了, 再联系我。” “可是我们兵分两路, 万一哪一边遇上孟皓, 应付不了怎么办?”景悦问。 牟舜英苦笑:“大司徒已达炼气化神之境, 依旧伤在孟皓手里,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难道就是他的对手了?城门拦不住他的, 快走!” 景悦明白了他的意思——兵分两路,牟舜英来吸引孟皓注意, 他们那一路逃脱的机会就大了许多。然而越是明白, 她越难转身就走, 正想说点什么,牟舜英的心腹侍从开口了。 “公子和薛姑娘他们一起走, 我与公子身材相似, 可以乔装……” “不行, 你以为孟皓那么好骗?”牟舜英说完转向景悦,“放心吧,他找我们,应该不是为了杀人,如果他要牟俊英的法宝,我给他就是,如果是为了天鉴,那就更有周旋余地了。” 这话刚说完,城门里面就有了动静,像是动起手了,牟舜英就推了景悦和小白一把:“快走!记住,若孟皓追上你们,尽力跟他周旋,不要惹怒他,保全自己要紧!” 景悦只得留下一句“你也是!”就顺势飞走。她与小白一路向西全力飞纵,刚到城墙西南角附近,就听见了南城门打开的声音。 两人忌惮孟皓,不敢再动,忙就地躲避,却见城门方向出来一条人影,高高悬于半空,慑人威压随即席卷而来,压迫得人无法呼吸,忍不住就想运功相抗。 景悦心里明知不能反抗,否则一定会被孟皓发现,但威压越来越可怕,可怕到她感觉自己性命受到威胁,求生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要反抗,就在这时,小白忽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有些凉,但这份凉意却瞬间让景悦清醒许多,同时那种性命危在旦夕的威胁感也减轻不少。 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时孟皓似乎也终于确定了追缉方向,直奔南方而去,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两人却仍不敢贸然行动,又静静呆了足有一刻钟,确定孟皓没杀个回马枪,才起身飞奔西方,并很快找到薛景行他们。 “你们怎么出来的?”薛景行一见到景悦和小白就问,“城中出了什么事?舜英呢?” 景悦看到鲲严长老和两个陌生人站在凤十一身后,就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事态紧急,我们还是边走边说。你们规划出路线了吗?” 鲲严道:“有两条安全路线,不过都要先向西,行至裂谷附近,我们可以边走边说。”他说着就和那两个陌生人一起变身成鸟,让景悦几个都先到他背上。 凤十一跃跃欲试,想自己变成凤凰飞行,景悦不赞同:“你太显眼了。” 鲲严就教了小凤凰一个法门,让他把羽毛变成不易被发现的黑色,凤十一一学即会,变成一只黑色凤凰,率先飞向西边。鲲严长老忙让一只黑色大孔雀追上去,自己也驮着景悦四人飞上高空。 景悦撑起结界阻挡寒风,然后把城中变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说到蓝治长,“蓝真人伤势实在太重,我们救不回来,只好就地火化了。” “难怪……”薛景行黯然叹息,同时伸出手,掌心放着一枚蓝色鱼袋,“我怎么都打不开那铜球,方才却突然自己弹开,露出这个来……” “这是……蓝真人的?”景悦惊讶,“他……竟然把自己的鱼袋给你了吗?”这相当于蓝治长的全部遗产吧? 薛景行很难过,默然无语,景悦明白他的心情,伸手挽住兄长手臂,安慰道:“七哥已经杀了牟俊英,算是给蓝真人报了一半仇。剩下那一半,何治允落在孟皓手里,如果侥幸不死,咱们慢慢找他算账便是。” 薛景行点点头,又问:“舜英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他怕我们被孟皓一锅端了,建议分两路走。”景悦犹豫一瞬,还是说,“我和小白走到半路,看见孟皓出城,追向南方了……” 鲲严听见,就吩咐飞在他后面的巨鹰:“你联系同族去给牟公子他们打个掩护。” 景悦忙说:“多谢。不过孟皓修为深不可测,青翼还被他带去王宫拘禁,可能他对你们已经有所了解……” “姑娘放心,他们有自知之明,不会与孟皓正面冲突,只会悄悄帮牟公子掩藏一路行迹。” 景悦再次道谢,又想起那只鹭鸶精来,问鲲严:“长老,你们要找的那个丹崖叛徒,是不是一只鹭鸶,穿白衣的?” “正是!姑娘见到她了吗?” 景悦道:“嗯,她今晚就在王宫那边,自称是夏王叔的侍从,向雁王发难来着。” “自甘下贱!”鲲严长老骂了一声,又向景悦道歉,“鲲严出言不逊,请姑娘不要见怪,实是此鸟不仁不义又诡计多端……” “无碍。不过我看这只鹭鸶,倒不像是为了夏翟国出头,反而很像孟皓的同党,她会不会与玄元宗有什么往来?” “不可能!就算她真帮孟皓,也只会是因为青翼。”鲲严又愤然起来,“她一直迷恋青翼,想嫁给他,先凤皇却看出青翼心术不正,始终不肯松口答应。哪知白灵早被青翼蛊惑,竟心生怨恨,背叛凤皇……” “所以原本是青翼鼓动这只鹭鸶鸟偷袭凤皇,想自己那一族上位,却被鹓鶵抢了先,是吗?”景悦问。 鲲严叹道:“不错。青翼空有大志,却不知鹓鶵王也早有准备,青鸾一族不似鹓鶵那么好战,肯依附青翼的也没多少,自然不是鹓鶵的对手。” “原来如此。那鹭鸶鸟应该是和孟皓做了交易,她帮孟皓做事,孟皓放了青翼。鲲严长老有留……同伴在雁都城外守着吗?” “留了。不过如果加上青翼,恐怕他们不是对手。”鲲严说完便鸣叫一声,将凤十一和孔雀都叫了回来。 他把景悦告诉他的事和孔雀说了,孔雀便返身飞回雁都,景悦回头看时,才发现雁都城竟已看不见了,忙问:“鲲严长老,我们飞了多远了?” “才一千里,怎么了?” 一千里……还才……,真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景悦喃喃念了一句。 凤十一就问:“姐姐说得什么?让景和坐我背上好不好?” “他自己哪里坐得住。” “那你和他一起!” 景悦看看小凤凰一张桌子大的背,再看看鲲严长老一间屋子大的背,果断拒绝:“不了。你自己慢慢飞,我还要和鲲严长老商议事情。” 凤十一悻悻然,干脆也落到鲲严背上,变回人形,和景悦他们坐在一起,听鲲严说路线。 “我们先飞到大裂谷北端,那里有一段特别窄,仅有三百多里,我可以飞过去,直接落在风和洲。然后沿着尽芜荒原边缘一路向南,尽芜荒原几乎没有灵气,所以也没有修士会去,不必担心节外生枝。” “另一条路线呢?” “另一条先不必跨过裂谷,沿着雁国西面边境向南,穿过夏翟国边境后,绕过燚山就到炎临洲了。” “燚山是那座火山吧?最近还喷发吗?” “近年都没有喷过火,上一次喷火好像还是两百年前。所以近些年聚集了不少从雁国、夏翟国逃过去的凡人,在那里耕种。” 景悦就问:“你们觉得走哪条路更好?” 薛景行没回答,问鲲严:“长老,燚山这条路好走吗?” “不如风和洲好走。风和洲我可以直接飞过去,你们省力。燚山附近方圆千里都不适合飞行,法器也很难飞得高,容易留下痕迹。” 景悦说:“那就走风和洲吧。” 薛景行同时开口:“我们分两路走吧。” 景悦:“啊?” “我们现在还是人太多,容易被人追踪。小白,你和我走燚山这条路,怎么样?”薛景行转向小白问。 小白不由自主看向景悦,薛景行接着说:“让你姐姐带着十一跟小和,随鲲严长老从风和洲走。”他考虑的是鲲严不会离开凤十一,风和洲那一路又比较安全,适合景悦带着景和,那就只能是小白跟他走了。 “一起吧,别分开了。”小白犹豫一瞬,还是不想与景悦分开,就央求薛景行。 薛景行蹙眉,片刻后,说道:“那我自己走,鲲严长老找一位朋友给我带路就行。” 景悦立刻说:“你自己走有什么意义?又没人互相照应,我不同意。” 薛景行却很坚决,兄妹俩正僵持不下,一只灰隼从东南方向直冲过来,落到鲲严背上短促的叫了几声。 “不好!薛公子,薛姑娘,孟皓追上牟公子,还发觉了鹰族的踪迹!咱们还是尽快赶路,不要考虑分两路的事了!” 薛景行忙问:“那舜英有没有事?” 这次灰隼口吐人言,自己答了:“我看见孟皓拦住牟公子,就飞走报讯,后面的事不知道。” 鲲严道:“你看见了孟皓,孟皓肯定也能看见你,你快继续向西北飞,多兜几个圈子。” 灰隼应声飞走,鲲严又让景悦用灵符清洗灰隼落过的地方,并加大加固结界,隔绝内外,接着向上飞了至少两百丈高,即全速向西飞去。 结界之内,因担忧牟舜英的安危,几人一时都没有做声。薛景和看兄姐都面色凝重,就倚着兄长拉了拉姐姐的手,说:“会没事的。” 清亮童声让几人都回了神,恰好此时朝阳升起,光明重回人间,景悦看着难得一见的蓝天,点头道:“嗯,不会有事的。” 凤十一没听见前情,这会儿终于得到机会问:“孟皓为什么拦住七哥?他也要追我们吗?为何?” “大概是为了天鉴吧,他似乎是玄元宗的人……”景悦又解释了一遍经过,这次说得详细了些,“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如果蓝真人说得是真的,玄元宗设招魂阵是假,那孟皓又为何要如此恶毒,引得各方势力争斗呢?当初向玄元宗发难的人,他们不是都报过仇了吗?” 这个疑问在场之人都无法解答。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能解答他们疑问的人——即孟皓本人——终于还是在下午缀上了他们。 “诸位真是神通广大,竟让我来回奔波上万里,才寻到踪迹。莫非,是借了丹崖之力吗?” 结界明明完好无损,孟皓的声音却清晰无比的在众人耳畔响起,彷佛他就在他们身边一样。 正在沉睡的薛景和吓得一惊坐起,景悦忙揽紧他,示意不要出声。 却听孟皓接着说:“诸位不用怕,我没有恶意。景行,小白,景悦,老道我有几个小疑问,需要三位解答,停下来一叙如何?” 景悦他们自然不可能停下来,也不可能回答他,孟皓等了片刻,叹道:“唉,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何必费力气伤你们?我可以立誓,问完之后,就让你们离开,就像舜英一般,爱去哪里去哪里,我绝不干涉。” 他的手段,景悦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当然不可能相信,便还是置之不理。 “好吧。”孟皓没等到回答,再次叹息,“那就怪不得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人为刀俎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叹息声还没完全散去, 一阵猛烈至极的狂风就从景悦他们身后席卷而来。 鲲严本不惧狂风,甚至可以顺着风向加速向前飞行, 但这阵风非比寻常, 其中裹挟着种种难以察觉的暗器灵符, 其中包括薄而锋利的冰刃、浸过剧毒足以腐蚀结界的沙砾、悄无声息到了鲲严翅膀旁边就突然爆燃的符咒, 等等等等。 景悦一再加固结界,仍是有沙砾会漏进来;鲲严左突右闪,忽而飞高, 忽而俯冲,却都摆脱不了源源不绝的符咒, 两边翅膀很快被烧灼得有了焦味。 更糟的是, 孟皓突然得意一笑:“找到你们了!” 狂风随即更加暴烈, 并从四面八方旋转着向风暴中心的景悦等人飞速逼近, 景悦感觉他们此时就像位于滔天巨浪的海上,虽然乘坐的船很大很稳,却只适合在平静水面行驶, 无法与这样吞噬一切的风浪抗衡。 她拍拍鲲严的背:“长老辛苦了,舍弟年纪还小, 十一也不太懂事, 这一路请你多照顾他们。” 景和跟凤十一同时叫道:“姐姐!” “听话。”薛景行开口, “跟鲲严长老先走,哥哥姐姐稍后再去追你们。” 景悦把景和往凤十一怀里一推, 又塞给他一大包薛景和日常要吃的药, “十一, 你虽然出壳不久,却比小和高大,又有神力,我想请你替我照顾小和一段时日,你能做到吗?” 凤十一着急的看着她:“我怕我做不到,姐姐,你打不过他的,不要去!” “你能做到的,你可是凤族少主,神鸟凤凰,怎么会做不到?”景悦笑着摸摸他的头,“孟皓要留下我们三个,我们就会会他,你们先走一步,姐姐保证会去找你们。” 凤十一跟薛景和都红了眼睛,一起看向薛景行,薛景行也伸手摸摸他们的头,安慰道:“姐姐说的没错。” 两个孩子又看向小白,景和先哽咽道:“白哥哥……” 凤十一怕他哭,忙打断了说:“早点陪着大哥姐姐回来,我又学了新本事,要和你切磋呢!” 小白点点头,从鱼袋里取出一袋霞露泉水,交给凤十一:“给小和吃药时喝。” 此时狂风已经完全将他们包裹住,几乎不见天日,鲲严艰难飞行,却忽高忽低,一时向□□斜,一时又歪向右面。 景悦不再多说,丢了结界罩住两个小的,又加灵符固定,小白见状,便在外面又加一层结界。 景悦终于放心,向外传音道:“孟天师想问什么?” 风暴立刻减弱不少,天光再次照进来,同时传来孟皓的声音:“请几位停下来慢慢谈。” “好。”景悦应得爽快,“你停手,我们就停下来等你。” 孟皓似是有恃无恐,立刻就停了狂风,景悦发现他们此时飞行距离不高,就和小白架着薛景行,一同从鲲严背上跳了下去。 鲲严随风送来一句“保重,鲲严必不负所托”,就振翅飞上高空,转瞬不见了踪影。 景悦趁着孟皓并没追上来,先跟薛景行和小白商量:“一会儿无论他问什么,我先答,你们看我眼色配合我。我们正好顺便把他底细摸清楚。” 薛景行、小白都没有异议,景悦正待继续商量,万一真动手,要怎么逃脱,远方虹光一闪,孟皓已御剑飞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御剑飞行,不由惊的盯着青衣道人落地,道:“孟天师神通广大,我们真是失敬了。这是仙剑么?” “姑娘客气了。”孟皓一笑,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那柄载他飞来的剑就已不见踪影,“雕虫小技罢了。” “您这要是雕虫小技,我们岂非雕虫也不如?” 孟皓摇摇头,不打算继续接这个话茬,反问道:“三位不想知道舜英去哪了吗?” 景悦淡淡道:“你打算告诉我们真话吗?” “姑娘这么问,就是不信我了。不过此等小事,我又有何必要说谎呢?” “有何必要,我们当然没法得知,就像我们始终无法得知您的真实身份一样。” “唔,那不如这样,你们源源本本告诉我天鉴里发生了什么,我就告诉你们我到底是谁。” 景悦道:“你不是追到牟七哥了么?他在天鉴中与我和小白一路,从始至终没与我们分开过,难道他没告诉你发生过什么?” “舜英一向识时务,怎会隐瞒?所以你们若想说谎骗我,是不成的了。”孟皓说完这句,立刻问道,“你幻境中所见的太玄剑,是什么样子?” 景悦心中一凛,他果然见过牟舜英了,否则不可能知道她在幻境梦中见到过太玄剑,“剑身银白,泛着寒光,靠近剑柄处,有‘太玄’二字。” “你和小白都见到凭霄驱走了太玄剑,是吗?”孟皓目光从景悦移向小白。 二人一同点头,孟皓接着又问:“那太玄剑在何处?” “不知道,我们原本以为应该在玄元宗,牟五跟何治允也这么说。你不是捉到何治允了吗?他没告诉你?” “他们在撒谎。”孟皓忽然逼近一步,“小姑娘你,也没有老老实实答话。” 小白立刻错步拦在景悦前面,景悦却伸手推开他,自己直视着孟皓问:“你对七哥做了什么?” 孟皓低头笑了笑,“你这个小姑娘,实在有些过分聪明。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透,这点我喜欢,但聪明人也爱自作聪明,总想糊弄别人,却不知遇上强者,这样会付出更大代价。” 他说话时语气一如平常,态度虽带着傲慢和嘲弄,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所以景悦三人虽有所戒备,仍没想到他说发难就发难,等察觉身后有劲风袭来、纵身避开时,杀人无数的蚀魄晶轮已经升上半空,扩展到一面方桌大小。 “我再问一次,太玄剑在何处?” 景悦眼睛盯着蚀魄晶轮,见那玩意虽然已经放出蓝色弧光,却并没有释放出破坏力极大的煞气,也不如她之前见到的那么巨大,知道孟皓现在只是威胁他们——当然,一旦他们的回答,他不满意,事情就不一样了。 “我们真的不知道!”景悦皱眉答道,“紫清宫蓝治长说可能不在玄元宗——要是按照天鉴给的线索,不在玄元宗,那就只能是在枕霞山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旁边小白传音叫了她一声,但孟皓道行太高,景悦不敢当面捣鬼,便没应声。 果然他只是传音,嘴唇都没动,孟皓还是察觉了,等景悦说完就问小白:“小白有什么话说?” 小白摇摇头,景悦接过话来:“你这么问,难道是笃定太玄剑不在玄元宗?莫非,你真的是玄元宗弟子?” “我说过,你们源源本本告诉我天鉴的事,我再告诉你们我是谁。”孟皓冷冷答完,又问,“太玄剑若在枕霞山,会在哪里?凭霄故居么?” 这次景悦还没回答,小白先说:“没有!不在的!” 景悦替他解释:“我们亲眼见着凭霄父母下葬,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和凭霄有关的东西,如果你是玄元宗的人,应该知道,他自从二十岁拜入山门,就再没有回过家,连父母的葬礼都因闭关没有回来。” “那为何天鉴还要你们将那里毁去?”孟皓仰头看向蚀魄晶轮,语气阴森的说,“‘想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不彻底驱虫去腐是不行的’,‘虫子才是最难杀灭的东西。它们总能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留下虫卵’。” 这是被不知什么附身的夏为森的原话!牟舜英绝不可能这样详尽转述,那么……,景悦有些颤抖,却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侵入了七哥的灵识?” 孟皓没动,蚀魄晶轮却突然悄无声息的笼罩在景悦三人头顶。 “我也不介意用更省事的办法,”孟皓慢慢说着,看向景悦,“虽然那样恐怕对几位有些……小小的损伤。” 景悦刚要说话,身旁突然一阵风过,小白拉着她向另一边闪开,景悦却看见那风是冲着薛景行去的,忙挣开小白的手,祭出一条绿色丝绦,想把薛景行拉过来。 然而那风可怕极了,丝绦丢过去瞬间被割断无数截,散落一地。景悦大急,这时小白也反应过来,祭出铜钹,拦在疾步飞奔的薛景行和劲风之间。 孟皓见状,轻轻“咦”了一声,蚀魄晶轮突然射出簇簇劲风,绕过铜钹,直袭薛景行。 “孟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景悦心知他们三人绑一起也不是孟皓对手,只得先妥协,“天鉴根本没告诉我们太玄剑在哪里,你如果已经侵入七哥灵识,就应该知道上神并不很看重太玄剑,他们的重点,就是要毁去凭霄故居和玄元宗!” 蚀魄晶轮停了下来,那股一直和铜钹较劲的风也突然消散,孟皓回头看向景悦,嗤笑道:“上神?他们算个狗屁上神!也就你们这等愚人相信这些!” 景悦看薛景行已经跑得离自己有些远,也不知该放心他离孟皓也远,还是该担心有事无法施救,嘴上却还得敷衍道:“我们倒不是信仰上神,只是希望修真界真的能回到从前。” “所以你们就听了这些狗屁‘神谕’,想要覆灭玄元宗?” 孟皓冷笑,“你这时候怎么又不聪明了?如果事情这么简单,那些占据神界、尸位素餐的老混账们,何必装神弄鬼搞个什么天鉴幻境,教你们这些——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放养的牛羊一样的下贱人——去做对你们来说根本不可能的事?他们随便哪一个,动动手指头不好吗?” 的确,以上神直接断绝修真界生机的神通,让小小枕霞山和玄元宗消失,真的不过就是动个手指的事。但景悦一直认为:“神不都喜欢把一些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的事,交给他们的信徒去艰难完成,好坚定信徒们的信仰吗?” 孟皓很惊讶,盯着景悦看了一会儿,才突然嗤笑:“可惜修真界这些信徒大多心怀鬼胎,对抛弃他们八百年之久的‘上神’不太在意,都只顾着眼前利益去了。你们想要的,让修真界回到从前,也绝无可能。” 这话说完,他忽然向景悦和小白释放威压,两人瞬间被威压压制,动弹不得。同时头顶的蚀魄晶轮放出一股旋风,薛景行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卷入旋风中心,接着旋风回转,竟直接将他卷进了蚀魄晶轮之内! 景悦惊怒至极,一瞬间竟冲破威压,祭出了龙角簪,直刺孟皓右眼。 孟皓惊异:“这就是凭霄母亲送你的龙角簪?还真有些……” 话没说完,另一支龙角簪也疾飞而至,径取孟皓左眼。 孟皓大笑一声:“来得好!”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直面两枚龙角簪的攻击。 景悦强行冲破威压,反击孟皓,还没得手,自己就受了内伤,她咳嗽一声,压下喉头涌上的猩甜,将短刀也祭出,偷袭孟皓身后。 两枚龙角簪这时已经到了孟皓面前,距他双眼不超三寸,却突然止步不前,彷佛被什么看不见的盾牌拦住了一样。 孟皓没有理会身后袭来的短刀,伸手欲取龙角簪,两枚龙角簪却同时跳起,在他手上划出两道血痕后,原路飞回。 多年不曾破皮见血的孟皓顿时大怒,将威压释放到三层,短刀正好撞上,几乎一触即碎! 景悦跟小白各自全力抵挡,却都瞬间被压制得坐倒在地。孟皓冷笑着走上前,右手两指伸出,精纯灵力立刻涌入景悦灵识,当场便痛的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小白是谁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景悦觉得她的生命, 仿佛只剩下这无法摆脱的剧痛。她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什么都看不见, 也什么都听不见。唯一仅存的感觉, 就是痛, 剧痛。 所以疼痛突然消失时,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重置按钮,从里到外都是空白的, 不知自己是谁,更不知在她眼前, 斗成一团的两个人, 谁是敌谁是友。 她耳中还在嗡鸣作响, 根本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手足也虚弱的毫无力气, 直到一缕银光从她眼前掠过,她下意识闭眼,感觉额头渗入一缕清凉。那缕清凉像是唤醒了什么, 开始在她体内经脉中游走,景悦终于感觉到有了力气, 耳中嗡鸣也逐渐减轻, 隐隐听见有人在焦急的呼唤。 “景悦你怎么样?能听见我吗?我是小白。你没事吧?” 还有另一人在不断打岔:“太玄剑怎么会在你那里?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说, 我杀了她!” 小白,太玄剑, 景悦……哦对, 我是景悦。这是那个温柔慈爱的女人给我取的名字, 我叫景悦。 她终于一点点清醒过来,并发现自己蜷缩在冷硬的地上,身上衣服又湿又冷。景悦不由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运起灵力,驱寒保暖,顺便蒸干衣服。 小白看到景悦慢慢站了起来,十分高兴,说了一句:“谢天谢地,你没事!”然后不知对谁下令,“快带她走!” 景悦虽然清醒了,反应却还是迟钝的,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自己忽然离地飞起,已身不由己的急速向远方冲去。 这是什么?符咒?法器?景悦顶着迎面扑来的劲风左顾右盼,发现自己身周笼罩了一层银色流光,似乎就是流光带着她在飞行。 她怎么不知道小白有这东西?等等,大哥呢?蚀魄晶轮!景悦终于想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她第一反应是回头大喊:“哥!” 然而身后只有渺无人迹的荒山野岭,别说薛景行,连小白和孟皓都不见了踪影。 “放我下去!不,送我回去!”景悦慌张的下着命令。 出人意料的,流光回了话:“别吵!我还不想带你走呢,要不是那傻小子拼了命,我才懒得现身。” “你是谁?你管小白叫傻小子?他不是你的主人?”景悦问道。 那声音哼了一声,“他?除非他不再想那些儿女情长,专心修炼个五六百年,我也许还会考虑考虑。” 这东西口气倒不小,景悦突然想起方才听见的片言只语,还有刚清醒时闪过的银光,突然有了个匪夷所思的猜测:“难道你是……仙剑太玄?” 这次那声音哼了两声,似乎略微满意。 “你真的是太玄剑?这怎么可能?小白从哪里得到你的?”景悦追问。 “你灵识受损,这会儿还是不要废话,先自行调息疗伤吧。非得要问,等会儿你自己问那傻小子。” 景悦哪有心情调息疗伤?! 听这仙剑的语气,他对小白似乎很了解,应该不是最近才到小白手里的,但这么重大的事,小白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对她透露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白也对他们有所隐瞒了呢?他到底是何来历?为什么太玄剑甘愿受他驱使,他和凭霄又有什么关系? 在景悦胡思乱想也没个头绪的时候,太玄剑带着她在一处避风山谷里停了下来,景悦回过神,问:“你要去接小白么?” “接什么?他自己能找来。” “你不怕孟皓杀了他,或者也跟来?” 流光从景悦身周飞走,在她面前汇聚成一柄剑,然后噗地一声插入雪地,答道:“不怕。” “你跟我见过的太玄剑不太一样。”景悦绕着露了大半截剑刃在外的太玄剑走了一圈,边观察边说,“你不会是冒充的吧?” “你还不调息?虽然你灵识被侵入的时间很短,但你修为太低,再晚了,恐怕会影响境界。” 其实景悦也觉得大脑里面一跳一跳的隐隐作痛,经脉中流转的灵力也不似平常那么顺畅,她这会儿冷静下来,知道就算自己回去,面对孟皓也毫无办法,只得按捺住情绪,静下心来,打坐调息。 这个山谷中的灵气倒比别处更充盈些,景悦很快就入定,运转灵力修补受损的灵识。这一入定也不知多久,等她修补到八成,感觉周围灵力不够用,而睁开眼睛时,天际正晨光初现。 “怎么样?好了吗?” 小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景悦转过头,见他蹲在自己三步之外,眸中满是关切之色,在他身后不远,戳着那把太玄剑。 “你摆脱孟皓了?”景悦问。 小白点点头,想说话,似乎又不知道怎么说,神色十分纠结。 “我哥呢?”景悦又问。 小白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一些,“对不起,景悦,我……我救不了大哥……” “他把我哥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小白摇头,眼中似有水光,“对不起……” 景悦不为所动:“那你是怎么从孟皓手里逃出来的?” “他看见太玄剑……”小白说着回头看一眼斜戳着的仙剑,后面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景悦干脆替他补充:“然后就对你手下留情了。” 小白有点惊惶的看向景悦:“不是你想得那样!” 景悦舒展手脚,站起身来,“我想得哪样?”小白答不出来,景悦突然就火了,“你倒是说啊!你到底是谁?太玄剑怎么会在你那里?什么时候得到的?孟皓为何见到太玄剑就对你手下留情?这些难道还要等我问你吗?” 小白看她发火,忙站起来拉住她,像是怕她走一样。 “我是小白!”他加重音调,肯定无比的说,“我只是小白。太玄剑,是出幻境时,我跟你说过的,我跳进霞露泉,摸到一个环,拉开时有什么冲到我的头,我就晕了。” 这事景悦记得,“你是说,你当时摸到的就是太玄剑?” 戳在地上的太玄剑咳嗽一声:“严格来说,只是化身。” 景悦转头看向仙剑:“难道你就是我们离开天鉴幻境的开关?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们本来就是让你们去找我的。” “?”景悦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明白,“你是说,上神知道你藏身在霞露泉,所以小白拔出剑来,我们就算完成任务,就出来了,是吗?” 太玄剑哼了一声。 “那么霞露泉后来出水,也跟你有关?”景悦问出这句,自己也理顺了,“之前霞露泉干涸,不光是因为延陶峰被毁,其实是被你堵住了吧?” 太玄剑又哼了一声。 景悦转回头看向小白:“所以你当时不知道你得到了太玄剑。” 小白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白小心翼翼道:“离开风栖城以后。”见景悦面无表情,忙解释,“我想告诉你的,但他不让,我就说不出来!” 景悦充满审视的目光,就从他脸上,移到了太玄剑,“其实是你选中了小白吧?”她突然问,“为何?他是不是和凭霄有什么渊源?” 太玄剑却不回答,“这里灵气已经被你耗尽,正好天也亮了,我们不如继续赶路。” “谁跟你‘我们’?”景悦不客气的说。 太玄剑:“……你这小丫头不识好歹!” 没想到小白接着就说:“你自己走吧。” 太玄剑气的一下子跳上半空:“你真是朽木不可雕!我,名震两界的仙剑,跟这个心里根本没你的小丫头,你居然选她?” “……” 景悦要不是实在没心情,真要笑出来了。 这说得什么鬼话?自诩名震两界的仙剑,居然还吃醋?而且什么叫她心里没有小白?堂堂仙剑,把话说得这么暧昧是怎么回事? 小白却红了脸,结巴道:“你……你不要乱……乱说!” 太玄剑自己在空中飞旋一圈,气哼哼的说:“好,你们不走是吧?” 景悦以为他下一句是“我走”,谁料仙剑大人噗地一声又戳回雪地里了,“你们别后悔!” “……后悔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这小子的来历吗?我告诉你!”太玄剑似乎真的很生气,剑身戳在雪地里,剑柄还在震颤摇晃,“他就是凭霄。” 景悦一惊,小白飞快反驳:“我不是!” 太玄剑哼一声:“你倒想是!上神才没你这么窝囊!” 景悦:“……” “这傻小子,可以说是凭霄上神的儿子,也可以说是上神的弟弟。”太玄剑接着又抛出一句耸人听闻的话。 这次景悦不信了,“您老是不是在霞露泉里憋久了,所以信口开河?” “谁老?”太玄剑剑身一震,悦耳啸声传遍山谷,“你也不想想,若非他与凭霄上神大有关联,我怎么会选他?” “可是凭霄根本没有儿子,也没有弟弟。”景悦看着小白说。 太玄剑道:“你不是看到上神将我驱走了么?当时他确实将一缕神魂交给我带走,不过不是为了什么死而复生,而是……他终于明白父母对他的感情,并深深后悔,没能在父母去世前,陪在他们身边。他叫我带一缕他的神魂回来,只是为了再见父母一面。” 景悦若有所悟:“你是说,小白身上有这一缕神魂?” 太玄剑没有回答,接着自己的话说:“我潜回修真界,直奔枕霞山上神故居,找到上神父母之墓,以上神神魂开启了封印,将神魂送入墓中,然后以仙剑之力重新封印墓室,并长眠于彼。” 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夷平了延陶峰。此举虽然没有损坏凭霄父母之墓,却惊醒了太玄剑。太玄剑眼见修真界对凭霄深恶痛绝,不甘不平齐齐涌上,便不肯再长眠,而是钻进霞露泉泉眼,吸取其中灵力,滋养墓中神魂,并继续修炼剑灵。 “七百年后,神魂突然消失,上神父母本来保存完好的尸身,也突然失去血肉,只剩白骨。然后,你兄长就捡到了他。” 景悦难以置信的看着小白,小白却并不惊讶,显然已经听太玄剑提过,但他除了面对景悦的忐忑,也并没有别的情绪。 “这些我都不知道的。”小白低声解释,“我也不相信……” 难怪太玄剑说又是弟弟又是儿子,景悦慢慢消化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可如果是这样,上神、我是说天鉴为什么会把小白也弄进去?” “神魂之力还未觉醒,他们不知道的。”太玄剑虽然没有人的脸,声音中却能听出嘲讽之意,“所以就算你们听天鉴的话,将枕霞山、玄元宗,乃至于本仙剑都毁去,也毫无用处。只要小白还在,修真界就永远不会回到从前,除非你将这个秘密说出去,或者趁他不备,杀了他。” 太玄剑说到最后三个字,莫名有些教唆诱哄意味。 小白看着景悦,眸光黯淡,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景悦皱眉:“你是想看我和他反目,然后哄着他跟你走吧?” 太玄剑冷哼:“你不是最想恢复修真界故貌吗?” 景悦不理会他,另问道:“孟皓是玄元宗的人吗?” “他不叫孟皓。”太玄剑大概真的被惹恼了,不再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回道,“他是上神的小师弟,去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世界真相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去慧?玄元宗宗主?”景悦大惊, “他居然还活着?” “有甚稀?那可是玄元宗。” “那就难怪了……”如果孟皓是去慧,那么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 景悦抛开那些无关紧要的, 先问薛景行, “依你看, 他会把我哥怎么样?” 太玄剑答道:“我有一千多年没见过他了,怎知道他现在怎么想的?不过,你哥哥修为那么低, 大约去慧也不屑杀他,只是想问问剑谷的事吧。” 说到这儿, 他又急起来, “此地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你留在这里不走, 你哥也救不回来,做甚非要留在这里说话?” “谁让你之前不回答了?”景悦回了一句,又缓和语气问, “那你想去哪?” “当然是去炎临洲!” 虽然这柄仙剑也不怎么靠谱,但景悦觉得, 有关孟皓——也就是去慧的部分, 他分析的有道理。而且景和他们也是往炎临洲去, 时间过了这么久,鲲严长老说不定已经带他和十一飞过了大裂谷, 她还是得先去跟他们汇合, 再考虑怎么找薛景行和牟舜英。 “那就走吧。”她说着看一眼小白, “这笔账先记着,我慢慢跟你算!” 小白大喜——只要景悦不赶他走,不用那种看陌生人一样的冰冷眼神看他,怎么算账他都不介意。 太玄剑却嫌小白这幅样子伤眼睛,干脆化成一缕流光,将两人一起裹住,向南疾飞。 小白感觉自己离地飞起,下意识拉住景悦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景悦本来就没找好平衡,让他这么一拉,几乎扑进他怀里。 “你干嘛呢?”景悦伸手撑在小白胸口,抬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却见小白面色绯红,似乎比她还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风中传来一声太玄剑的冷哼,景悦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他之前说小白“除非不想儿女情长”,又说什么自己心里没有小白,难道……。 这么一想,好像不久之前,大哥也曾提醒过她,说孩子大了,怕他们有什么想法,不好收场,但小白真的……。 景悦盯着小白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却见小白也正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眸光中的珍视之意、眷恋之情,根本不加掩饰。她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呢? “仙剑大人,”景悦移开目光,收回手,运气站稳,侧身看向前方,问太玄剑,“孟皓,我是说去慧,他抓我哥,会不会是想进问剑谷?”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为何挑拨各国各派争斗吗?” “这个你们不是有猜测吗?” 景悦笑了笑:“您都说是猜测了,没人能证实啊!其实我还想问,当初凭霄……上神,”她听太玄剑一口一个“上神”,就也跟着改了称呼,“到底为何杀了紫衣上神,我看到他们有争执,紫衣上神对凭霄上神似乎很不客气,是不是神界也分等级?” 太玄剑哼道:“这还用问?修真界的修士,难道会看得起凡人?” “但凡人修炼入道,后发先至,也没人敢小觑啊!” “那要看先至到什么地步。比如你吧,原本是城主府仆役之后,凡人,因缘巧合进了天鉴,现在修为在修真界已不算低,但雁国王公,可曾把你放在眼里?” 确实没有。景悦明白了,“这么说来,凭霄上神飞升上界后,他们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但凭霄可不是景悦。景悦前面十几年经历的坎坷磨难,凭霄从没经历过,他是修真界有名的天之骄子,连修行大道上都顺遂无比,他这样的人,飞升神界,大概就像后世的优等生考入顶级学府清华北大,发现自己在班里是倒数一样吧? “上神没你这么多小心眼,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那他为何与紫衣上神争执?”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何必追问?” 景悦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你都没说,怎知我不会信?” 小白幽幽接口:“因为我不信。” “……”景悦斜他一眼,“天鉴谕示你不信,太玄剑的话你也不信,你信什么?” 小白垂头说:“他说会让我眼见为实。”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景悦问。 太玄剑沉默片刻,才说:“你有没有想过上界为何是神界?” 想过是想过,但景悦是以现代人的思维思考的。她觉得修真界就像低等文明世界,神界是更高级文明的世界,而神界对修真界断绝生机的惩罚,更像是把修真界这颗星球,推到离光源和热源恒星——也就是神界较远的轨道里了。 天空多出的那一轮只红不亮的巨大红月,可能就是运行轨道与修真界比较近的行星而已。 所以修真界才变得这么冷,天一冷,万物都不爱生长,大气结构也因为这场干预发生改变,灵气可不就没了吗? 太玄剑听完她这番分析,竟然发出两声类似笑声一样的声音,“虽然你这个猜测一点儿都不对,但打得比方倒很有意思。我正好借你这个比方,告诉你上神因何与神界为敌。” “神界这颗中心星,周围确实环绕着几颗如修真界一般的小星星,修真界在其中,算是第一等的星星。这得益于修真界从开天辟地起,就灵气充裕,因而能自给自足,千万年来又涌现无数高人大能,留下数不清的传承,于是飞升神界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但是神界坑也有限吧?”景悦早有这个猜测。 太玄剑道:“不光如此。神界蕴含巨大神通,其下的小世界都从神界吸取生机灵气,原先修真界的灵气,也有十分之二三来自神界。但神界的神通,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们同样需要小世界的回馈。” “飞升上去,不算回馈,是吗?” “当然不算了,不光不算,还会减少这种回馈。你想想,上神飞升后才多久,修真界就又有一位大能飞升?” “频繁飞升有影响吗?” “当然了,你看着他们飞升,你是更信自己的力量,还是更信奉上神?” 景悦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是信自己,上神又不帮我们飞升!” “就是这个道理。当人们认为飞升不是那么艰难,神界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之后,人们对神界的信服就会减少,回馈自然也就跟着少了。” “你的意思是,神界是靠小世界的信仰来维持平衡的?” “不错。天机越匮乏、灵气越稀少、飞升越难的小世界,对神界的信仰和向往就越强,给予神界的回馈也越多。于是修真界这样,不但没什么回馈,还不停有人飞升上去的小世界,就很不让神界待见了。” 景悦隐隐有所猜测:“这种不待见在那位夏翟国上神飞升后,达到顶点了是吗?这么说来,断绝修真界生机,其实就是他们的本来目的吧?” 哪知太玄剑直接否定了这个猜测:“并不是。他们一般会通过天劫来调节,以往修真界大的天灾,或者突然出现的凶险极大、收益极小的幻境,都是神界手笔。不过那一次,他们觉得这种小调节,不能满足他们了,恰好神界之下,另一个小世界也出了点问题。” 那是一个自然环境特别恶劣的小世界,恶劣到万年都无人能飞升,偏偏在一千年前,出了一个强人,此人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从小世界开辟了一个通道出来,想以此去往神界。 “如果他自己从那通道去了神界,估计也没人说什么,只当他是飞升了,然后将通道封死便好。可这人想的,却是要把一界人都带走!” “那得多少人啊?开辟这样的通道,没有通天彻地之能,做不到吧?” 小白又突然插嘴:“所以我不信。” 太玄剑斥道:“你闭嘴!此事当然非只他一人之力。他不知怎么做到的,令一界人都听从他的号令,数以万计的修士牺牲自己,将一生修为和魂魄都注入通道。通道越开越大,到夏仲衍飞升时,通道虽未开到神界,却打破平衡,令周边几个小世界大为动荡。” “难道神界的人,想把这通道嫁接到我们修真界?”景悦猜测。 太玄剑有些惊讶:“你倒懂得他们的心思。不过那个小世界距离修真界实在太远,真把通道接过来,别说其他小世界动荡,神界都得翻覆,所以他们另想了个主意。” “他们不能直接把通道毁掉吗?” “那是上万人的誓愿,神界若出手毁去,孽力回馈,他们也讨不着好。所以,他们派你见到的那个紫衣人,与凭霄上神一道,去那个小世界开设传送阵,让他们以遇的方式,传送到修真界来。” “这倒也是个办法,劫富济贫嘛。”景悦点评。 “上神原本也这么想,那个小世界的人过得实在太苦,修真界地域广大,海内就有五洲,倒也容得下他们。然而,到真正开设传送阵,他才发现,神界那些老家伙们有多阴险龌龊。” 阵法运转都需要灵力支撑,尤其是这种星球间——啊不、是世界之间——的传送,需要消耗的能量更是难以想象。神界就把脑筋动到了修真界头上。 “他们偷取修真界的灵气,用以支撑传送阵。一个传送阵,可以传送千人,启动一次,大约要消耗一座枕霞山的灵气,这样的传送阵,他们打算开设十八个。” “……”景悦想骂脏话,“修真界与枕霞山资源相当的名山大川,有没有十八个都不好说!他们是想把人传送过来,然后大家一起面对资源日渐枯竭的修真界吗?” “哼!岂止!修真界不明缘故的损失灵气,又有这一万多人突然出现在灵气耗尽的山川附近,两边可能不争斗吗?再者,传送之时,在这些山川中修炼的修士毫不知情,很可能会同山体一起,被吸光灵力,名门陨落、传承断绝,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 草!王八蛋啊简直! 太玄剑不知道景悦心里已经刷了一屏脏话,他还在继续讲:“凭霄上神一开始不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还把可能会有的后果详详细细跟紫衣人讲了一遍,紫衣人却只斜睨他一眼,说,‘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话?’” “原来如此,那这紫衣上神该杀得很!” “凭霄上神原本没想杀他,他明白神界是铁了心这么做之后,就在设传送阵时做了手脚,最后传送阵没有一个能成功启动。紫衣人大怒,回去神界告状。 “上神意识到神界就算这次不重创修真界,很快也会想别的办法来削弱我们,就在神界派了另一批人去设传送阵时,带我斩杀了深渊之龙,以龙血画符,封锁了修真界和神界的联系,让神界再也无法对修真界动手脚。” 景悦有点懵:“你的意思是,修真界生机断绝,根本不是上神的惩罚,而是凭霄干的?!” 太玄剑还没回答,小白又强调:“这个我也不信!” 景悦:“……” “信不信随你们,事情就是如此。修真界如今虽然灵气稀薄,却天生天长,不必仰神界鼻息,而且生机并没有断绝,只是封印起来了而已。你们若能听我的,好好修炼,将来打开封印,灵气自然会回来。” 景悦却说:“可是解开封印,灵气回来了,那些狗屁上神不也回来了吗?” “不,封印有两面,上面的他们打不开,我们打开下面那一层,就足够了。” “他们为什么打不开?” 小白插嘴:“这是我最不信的地方。凭霄不会比神界强,他的封印,为何别人打不开?” “因为他以自己的性命为咒,他活着,封印就是活的,他魂飞魄散,封印永无可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疑点重重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这话初听很令人震撼, 一个已经飞升神界的上神,为了他已脱离的修真界的福祉, 甘愿牺牲自我, 以性命为咒, 设下无人能解的封印,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简直是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革命精神啊! 然而景悦细想之下,确实疑点重重。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是仙剑大人, 天鉴给的谕示,是叫我们将凭霄留下的一切痕迹都除去。这岂非与解开封印背道而驰?而且,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小白是凭霄上神的神魂所化, 那凭霄上神也不算魂飞魄散吧?” 小白在旁附和:“就是!所以我不是。” 景悦:“……” 这傻孩子到底哪一边的? “随便你们, 事实是八百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解开封印。” “那为何上神要做两层封印?只断绝与神界的联系不行吗?何必让整个修真界凋敝至此?” “深渊之龙秉性残暴,以其血为媒, 必然要付出一定代价。不过龙血之力已渐渐消逝,否则他们也起不了那个所谓的天鉴。你们若想保住修真界, 就必须尽快闭关, 全力修炼, 早日将被龙血封印的生机释放出来,如此虽然比不了八百年前的修真界, 却至少可以恢复七成。” “怎样才能解除龙血封印?” “等你修为够了, 自然就知道了。” 景悦最烦这套, “修为够了?够干什么?献祭吗?” 她明白为何小白不相信太玄剑了,因为它自己说的话就前后矛盾!前面它说它回到修真界,只是为了将凭霄神魂送入父母墓中,圆他遗愿,做完这些,它就长眠了。 从这个前情来看,凭霄根本没有要求太玄剑做什么解除龙血封印的事,它自己也没这个打算,所以什么保住修真界云云,都是太玄剑的套路而已。 它的一切转变,都是从修真界修士夷平延陶峰开始,也是从那时起,太玄剑独占霞露泉修炼剑灵,到现在七百年过去了,谁知道它把自己修成个什么? 解除封印?没准它是想直接冲到神界,拉着他们和那些上神同归于尽呢! “看来你们就是不相信我了,那好,你们都别修炼,就这样浑浑噩噩到死吧!” 太玄剑这么一耍赖,景悦话也没法问了,就传音问小白:“我们这样说话,它能听见吗?” 小白还没回答,太玄剑先哼道:“能。” 景悦:“……” 她瞪着眼睛看小白,小白讷讷道:“它和我神识相通……” “你不能把它赶出去吗?”景悦也不费力传音了,直接问道。 小白摇头:“不行。” 太玄剑嗤道:“就他这修为,还想驱赶我?” 景悦无言以对——他们俩现在还靠这位仙剑大人带着飞呢,驱赶它确实不可能。 这么一想,她也没了和小白说话的心情,索性调整姿势,闭目调息。 太玄剑带着他们飞行到半夜,才在一处荒山里停下来,跟小白说:“看见那边那个洞口了么?里面有只黑熊怪,去把它杀了,黑熊肉可以补充元气,对她伤势有利。” 小白听说对景悦的伤有利,二话不说,飞身进了洞口,没一会儿功夫就把黑熊怪制服,还将洞中清理干净,叫景悦进去休息。 他自己拖着黑熊怪出去处理,回来时端了一盘烤熟切开的黑熊肉,还有一碗汤。 “……你这是跟大哥学的么?随身还带着盘碗。”景悦接过汤闻了闻,“什么汤?” 小白在她身边坐下,答道:“熊心熊肝汤。” 怪不得有内脏的味道,不过这两样确实对伤势有益,景悦就吹凉了一口气喝完,又吃了点肉,就再次入定调息。 这一次花的时间更长些,等景悦调息完毕睁开眼时,外面竟然还是黑着的。 “我调息了多久?”她问守在旁边的小白。 “一天一夜。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洞口一个声音说:“差不多了就出来赶路。” 景悦伸头看了一眼,那柄传说中的仙剑这次插在洞口右侧石壁上,正好横着拦在中间。 “仙剑大人,我们现在大约在什么地方?离炎临洲还有多远?多久能到?”景悦问。 “快到夏翟国边境了,如果不再停下的话,三日内就到燚山。” “那到夏翟国边境停一停,打听一下七哥的消息。” 太玄剑轻轻一晃,就从石壁上拔下来,接着再次化为流光,裹着景悦和小白出了山洞,顶风冒雪地继续赶路。 小白布了个结界阻挡风雪,然后提醒景悦:“七哥不是给了传讯符?” “对!发一个试试。”景悦找出牟舜英给的传讯符,用灵力解封,对着传讯符说,“七哥,你在哪儿?我们遇到了孟皓,幸好逃得性命。你是不是也被侵入灵识了?现在怎么样?” 说完将传讯符发出,看着它化作一点黄光消失在远方。 一直到天光破晓,太玄剑带他们在夏翟国边境附近停下,景悦也没收到回音。 她和小白乔装成两个男子,隐藏了修为,戴好面具,便进了附近一座小镇打探消息。 这小镇看起来不大,人却不少,店家也都早早打开门做生意,他们两个进了一间卖包子的食肆,点了六个大包子,要了两碗灵谷粥。 店内只有几张桌子,都坐了人,他们就在小二协调下,和一个独身客人拼了桌。 那客人一眼看去就知戴了面具,也瞧不出是男是女,面前放着一盘包子、一碗灵谷粥,正低头吃着。 旁边一桌是三个同行的人,戚戚咕咕的说着什么雁都、雁王、魔修。景悦凝神细听,发现他们正在说如今雁国大事不妙,还是不要去了,就转过头去搭话:“这位道友,你方才是说,雁王变魔修了吗?” “你不知道么?”靠着他们这侧的修士回话,“刚出关吧?唉,修真界出了大事。雁王为了提升境界,竟设下锁灵阵,残虐同道、以身入魔,真是丧心病狂!” 景悦佯装震惊,追问究竟,那三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地将那日雁王宫外之事讲了出来。 “雁王入魔一事暴露,还想杀人灭口,雁国大司徒身受重伤,据说眼睛都看不见了。大司马也伤得不轻,还有各大门派世家的弟子,折损其中的难以计数。” “据说雁都城大火从夜间烧到天亮,大半个城池都毁了。” “还有雒国太子,也在雁都遇刺,如今雁国是众矢之的,雁都和枕霞山都叫人围了。” 景悦惊讶:“雒国太子怎么会去雁都?”她虽然知道简铭秋就是雒国太子,但是这事儿没有公开啊! “这个不知,只听说雒国二王子和太尉一道,带着近百炼精化气二重以上境界的修士,赶赴雁都,要为太子讨回公道。” “夏翟国也派了人,不过没去雁都,直接奔枕霞山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对面那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霞露泉出水了!” 连这个消息都爆出来了,肯定是孟皓的手笔。景悦跟着惊呼几声,又问:“那入魔的雁王呢?” “雁国说他逃了,已将他的王位废去,另立了大王子为王。听说曾家和牟家终于联起手来,要保住雁国,可惜……”说话的人频频摇头,“难啊!紫清宫掌门的大弟子被人杀死在牟七公子府中,现在连紫清宫都向雁国发难了。” 孟皓真是无耻!景悦心里暗骂一声,追问道:“那天鉴的事,就没人管了吗?” “怎么管?进过天鉴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都没了踪迹。” “也不能说不管,夏翟国不是去毁凭霄出生地了吗?” “那有什么用?现在乱成这样,大家各自为战,谁还能号令群雄,打上太青山?更别提那个什么……不见踪影的仙剑了!” 这话说完,景悦耳中传来一声清晰的“哼”,正是来自于“那个什么……不见踪影的仙剑”。 “……” 这玩意儿还会单独传音呢? “唉!总是神仙打架,咱们遭殃,还是躲远点吧!”那人说完,还劝景悦两个,“你们也尽量别往北去,当心丢了性命。” 景悦道了谢,回过头刚要吃包子,跟他们拼桌的那人已经吃完,留下钱,起身往外走。 景悦看着这人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仔细看又看不出什么来,只得继续吃饭。吃完又找人打听牟舜英的下落,却没人知道,都说除了死了的何治允,牟家兄弟、薛家兄妹、连同蓝治长都不知去向。 他们只好继续赶路,越过夏翟国边境,到燚山附近才停下。 “我要在此地熔炼剑灵,你们两个找个洞府,也留下来修炼。对了,景悦的刀,可以试着找岩浆再锻炼锻炼,够你用到炼气化神之境。锻造之法,小白知道。” 太玄剑说完,不等他们两个回答,就冲天而起,化作一点虹光,直直冲向远处火山口。 景悦确定它足够远了,就问小白:“咱俩现在跑了,它能知道吗?” 小白刚点了一下头,太玄剑的声音就远远传来:“你要走,随便。别拐带他!” 景悦:“……” 行吧,此地确实比别处灵气充裕,景悦就和小白一起,找了个有岩浆残留的地下深洞,耐着性子一边修炼、锻刀,一边等牟舜英或者什么飞鸟来传个消息。 如此修炼了一个月,牟舜英终于回了消息,说他目前在风栖城,十分安全,但恐怕不能去炎临洲与景悦等人汇合了。不过,他还是建议他们去连波谷隐居修炼,避免陷入外面几乎将海内五洲都牵扯进来的争端。 接着鲲严长老也找到了他们,跟景悦说,已经将凤十一跟薛景和送进连波谷,让他们放心。景悦托他打探兄长下落,自己终于安下心来,和小白留在燚山修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全盘计划 最快更新修真界对我不友好最新章节! 修(订)为(阅)不够, 请24小时后解除禁制再来或提高修为阅读 蛋蛋自然不肯,两个小的便又开始你来我往、争起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来。 景悦原本满脑子都是天鉴、凭霄、非吉之类的关键词,这两个小的一闹,那些词很快就被冲了个干净, “算了,就算有什么大难要临头, 也得吃饱了肚子,做饭吧。” 她说着站起身往外间走,薛景行忙说:“你歇着,我去做吧, 走了这么远山路。” “还是你歇着吧, 好像你没跟我一起走山路似的!你忘了你一早还下山赶集了呢?”景悦说完大哥, 一转头看见小白跟出来, 忙说, “你也歇着去,用不着你。” 小白摇头, 指指灶台, 景悦这才发现灶下有火, 掀开锅看时, 饭都已经蒸熟了,灶台上的盆里还装着洗好的新鲜菌菇。 还有什么比出去奔波一场,回来家中已经做好饭, 更让人觉得温暖的呢?景悦不由一笑:“你看着他们俩还不累吗?怎么连饭都做好了?” 薛景行跟出来, 看到这一幕, 伸手揽住少年单薄的肩膀,笑道:“你不是不会做么?” 小白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点点薛景行,又指指自己眼睛,表示是看着他做饭学会的。 薛景行拍拍他肩膀称赞说:“看看就会做了,真是聪明。好了,你们俩都进去歇着吧,我做个菜,我们就吃饭。我看小和好得多了,就不给他单独做一份了吧?” “嗯,他今天不小心摔倒,身上都没留印子,可见是好了。”景悦自认做菜没有大哥好吃,听话的拉着小白进里间。 小白被她拉着,好像很不自在,整个人僵硬的同手同脚,景悦看着有趣,又抬起手在他发顶摸了摸,小白顿时站住不走了。 “哈哈,你怎么了?”景悦收回手,笑眯眯的逗他,“不习惯呀?好吧,那姐姐以后不这样了,看来你还是喜欢姐姐对你凶一点。” 小白眨眨眼,接着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一样,用力摇头。 景和看见姐姐又欺负小白哥哥,忙跑过来打抱不平:“白哥哥别怕,她是逗你的!你看,她眼睛是弯的,眼里有笑意,这说明姐姐现在很开心。” 小白偷偷看一眼景悦眼睛,撞上她目光后,又习惯性躲开。 景悦没再逗他,低头瞪景和一眼,抬手轻弹他脑门,“你这个小叛徒!” “我喜欢姐姐摸头,姐姐摸我的头!”蛋蛋也不甘寂寞的冲过来,挨着景悦的腿求抚摸。 景悦胡噜一把他头上短毛,嫌弃道:“你个子长这么快,头发怎么不长?一点也不好摸,扎手。” 景和获得灵感,大声嘲笑道:“秃毛凤凰哈哈哈!” “我不秃!” “你不秃,你毛那么短?对了!”景和颠颠跑到柜子边,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五彩长羽毛来,继续嘲笑蛋蛋,“你看你看,毛都掉了,还说不秃?” 蛋蛋气的一指小白:“那是他硬拔掉的!” 小白悄悄挪了两步,躲到景悦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景和一向维护他白哥哥,拿着羽毛就跑过来撩蛋蛋,“你可是凤啊!这么容易就拔掉,只怕还是要秃。” 蛋蛋伸手要夺自己的尾羽,景和手往后一缩,扭头就跑,蛋蛋追上去,两人又开始新一轮战争。 “明明只是多了一只鸟,怎么感觉家里像多了七八个人似的?”景悦揉揉被俩小崽子大嗓门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回头看一眼小白,“幸亏你不会说话。” 小白抿嘴低头一笑,正跟景和抢羽毛的蛋蛋耳尖听见,百忙之中还抽空反驳:“我不是鸟,我是凤!” 景悦耸耸肩:“随便吧。闹够了就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晚饭薛景行用在集上买的青菘菜炒的菌菇,又切了一盘镇上食肆里卖的卤牛肉,“掌柜的说这牛是吃蓝蓿草长成的,吃了这肉长力气,还不留余秽。”他一边说,一边给弟弟妹妹每人都夹了一大片肉放在饭上,“这青菘菜也很难得,是柳家灵药田里长的,小和多吃点。” 灵药田一般都是修士照管,选的地方也相对灵气充足,长出来的菜自与一般人种的不同。景悦听说,提起筷子就给景和夹了一箸青菘菜,“听见没,别光吃肉。” 又给只管别人不顾自己的薛景行夹了两块牛肉,“我在想,那所谓天鉴应该不是人为造出来的。能把延陶峰废墟清空整平,还能立起那么高大光亮的一根巨石柱,而且全部是在地震的那一点时间里完成的,修真界应当没人能做到。” “嗯。”薛景行点头,“也许上天真的有什么启示要降下,才会让天鉴升起。” “那么问题来了,‘天鉴’这个称呼从何而来?它的启示又在哪里?石柱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啊……对了,那个真人是从背面绕过来的,难道那边儿有字?” “明天我去看看吧。” 小白静静听着他们兄妹说话,听到这儿,突然举起手来,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 “你也想去?”薛景行猜测,“好,明天带着你。” 小白摇头,端起碗来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然后站起来往外走。 景悦这下看明白了,“你给我回来!天都要黑了,你干嘛去?” 小白指指西南方向,景悦道:“我知道你要去看天鉴,不许去!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而且我看那真人不太对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刚才他对我们就很凶,还不许我们在那里久留,你又不会说话,被他看见,万一再拿你当妖精打了。” 小白:“……” 薛景行站起来拉他回去坐下,“你姐姐说的对,好好吃饭,明天我带你去看。” “看起来,是叫哥你说中了,紫清宫的人应该是算到枕霞山会有事情发生,特意赶来的,要不怎么那么巧,他刚找过去,那天鉴就出来了?”景悦继续自己的话题。 薛景行点头:“‘天鉴’这个称呼应当也不是他自己取的,很可能是得到某种启示。” “那就更怪了,上神不是已经抛弃修真界、不肯给予眷顾了吗?这启示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饭桌上沉默下来,蛋蛋埋头吃完一碗饭,抬头看哥哥姐姐都若有所思,就问:“姐姐,凭霄到底是什么人?他做错了什么,让上神连整个修真界都一起怪罪?” “凭霄……”景悦念出这个名字后,停顿几秒,才接着说,“是个神人。他出生在延陶峰下,父母都资质平平,偏他生来根骨绝佳,十九岁炼精化气,二十岁拜入玄元宗宗主门下,两百岁炼气化神,五百岁炼神还虚,八百岁炼虚合道,而后飞升。修仙路途之顺遂,前无古人,当然,也后无来者。” 小凤凰蛋听的惊不已,“那后来呢?” “后来大约过了一百多年?修真界又有一位上仙飞升,之后突然浓云蔽日、天降大雨,海内五洲没有一处是晴天。大雨连下七日,各处江河暴涨、洪水泛滥,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灾害估计也不少,死了许多人。” 这段儿历史,修真界的小孩子从小听到大,无不烂熟于心,景和听到这儿就忍不住插嘴继续讲:“可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雨停之后,天仍不放晴,还刮起了大风,那风大的能将牲畜都卷上天去,连海里的鱼都被卷上来,撒的满地都是!” 他一讲,蛋蛋就不信了,“瞎说!风怎么能刮进海里?” “怎么不能?”景悦接话,“龙卷风刮到海面,能把海里的鱼虾都吸上来,再吹到陆地去,并不稀。” “听见了吧?”景和略得意,“总之,老天变了脸,大雨之后是大风,大风走了还有冰雹,冰雹下完就接着下起了雪,然后一朝入冬、天出二月,那一晚,修真界所有修士做了一个同样的梦——姐姐,这段儿我说不好,你说吧!” 景悦给蛋蛋添了点儿饭,夹了点青菘菜给景和,回头想给小白分点牛肉时,发现他已经把饭吃完了,正聚精会神等她讲故事。 “你也没听过凭霄的故事吗?”她有点惊,“还是不记得了?” 小白点点头,又摇摇头,景和翻译:“白哥哥没听过。” 怪,他也没听过,难道他不是在海内五洲长大的?但海外妖族应该也不会不讲凭霄的事迹吧?除非是魔……不对,小白练的是玄门正宗功法,这几天大哥都看见的。 景悦暂时按下心中疑惑,说道:“他们梦见凭霄身穿血衣、杀气腾腾的临渊而立,他那把闻名于世的太玄剑吟啸着从深渊中飞出,剑身饱饮鲜血、红光刺目。这时一位紫衣上神从天而降,斥责凭霄不尊号令、反叛神界,凭霄漠然不答,太玄剑突施偷袭,将上神斩于剑下……” 蛋蛋惊呼一声:“他杀了上神?” “对啊,就是因为他叛逆弑神,上神才降罪于修真界,断绝一切天机的!修真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是罪魁祸首!”景和虽然不知道修真界以前是什么样子,但他真的很不喜欢现在这样,自然对罪魁不满,“我真是不懂,他都飞升成神了,干嘛还要叛道入魔?” 景悦抬手打了个响指:“小和说到了关键。其实我也一直怀疑这种说法,凭霄都成神了,这时候入魔,是吃饱了撑的吗?而且上神的逻辑很有问题,你们不觉得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