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圆舞曲》 正文 第1章 家在哪儿 那一年，北风呼啸； 那一年，四面楚歌； 那一年，路途遥遥，长路漫漫。 那一年，巴黎和会谈判宣告失败，将国人的尊严踩进泥里，逼迫着所有人学会：“弱国无外交。” 那一年，有志青年c工人，游走在街头，挥舞着旗子，高喊着：“革命万岁！” 那一年，叶沐絮十岁。 跟所有名门望族家的姑娘一样，住在高高的府邸里，看窗外四季变换，而心却如止水。 唯一的消遣，就是与二叔家的小妹叶沐晴，听白发苍苍的先生，在我们面前摇头晃脑地，说着些知乎所以。 叶沐絮耸耸肩，看着窗外的点点腊梅，裹着寒气。 “又下雪了呢！”她在心里想。 外面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样的改变，小小的叶沐絮并不知道。她就像是一只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金丝雀，很安全也很安逸，但更多的却是乏味。 “我的好小姐，怎么又撇嘴了呢？”嗓门很大的这个婆婆，是叶沐絮的奶娘，长的五大三粗，但很会做饭，也特别的善良。 早在叶沐絮7岁时，母亲就带着已经懂事的大哥大姐，跟随着父亲去了日本。 走前，美丽而又温柔的母亲蹲下身子，心疼地摸着她的小脸，许下承诺：“等爹娘回家。” 可小小的她没有等到期盼的父母，却等到两副冰凉的灵柩。一直等着爹娘回家的奶奶，一口气没喘上来，撒手人寰。而爷爷，那个在叶沐絮心中，一直像山那般的爷爷，昏死在灵堂里。 那时，叶家的天好似塌了，到处都是哭声，好多人用着悲悯的目光看着身着素衣，跪在灵堂里小小的她。 她不喜欢那种目光，但却只能被动的承受这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而那时，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奶娘。 奶娘是东北人，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自叶沐絮记事以来，府里的大小厮，都亲切地唤她“林婆婆。” “不开心呗。”叶沐絮回过神，撇撇小嘴，规矩地坐到餐桌前，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满足地看着水晶盘里的糯米糕点，真甜真糯。 “小馋猫。”林婆婆亲昵地点着她的额头，笑得宠溺。 如果说，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或许，也能将这平凡而无味的人生称之为完美。 最起码，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还是安全的 庄严的宗祠堂里灯火通明，几位长辈身着长袍，站立在大堂两侧，神色肃穆。为首的是叶家掌门人叶震国，八十岁的老人，虽拄着拐杖，但精气神特别足，眉宇间的凌厉，更让人心生怯意。 他用拐杖敲击着地面，痛心而又坚定的大声说道：“把那个逆子给我带上来！” 叶沐絮揪着心，拉着叶沐晴的手，偷偷藏在人群里，担忧地望着大门处。 三年了，这还是她再一次地见到哥哥 可是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淤青的脸颊里混着点点血丝，身子软地像一摊泥，被两个粗壮的男人架着跪到宗祠大门。 “哥哥！” 林婆婆捂着叶沐絮的嘴巴，焦急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二小姐，不可以” 豆大的泪珠顺着粗糙的指缝滚落到地面上慢慢晕开 叶震国神色坚定，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大得几乎破音：“你到底知错没？” 大哥叶沐泽跪在地上，苦笑着摇头：“爷爷，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孙儿何罪之有？” “混账东西！” 叶震国支起拐杖，狠狠地打向哥哥的胸口。叶沐絮似乎再次听到骨头撕扯着皮肉破碎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刺激着她娇嫩的鼻腔，她拼命扒拉着林妈妈的手，快放开我！我要去救哥哥！ 叶沐泽被打倒在地上，又很快的直起身子，抹了嘴边的血迹，复大声说道：“列强侵华，政府无能。爷爷，你去街上看看，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同胞死于列强的炮火下。你所信仰的帝制早已经救不了中国！” 叶老爷子晃动着身子，灯火通明里，他似乎又看到叶家百年来的荣耀！这是叶家列祖列宗辛苦几辈子，呕心沥血赚下的名誉，怎么可以毁在他的手里！ 他稳稳心神，掷地有声：“叶家世代忠良，我绝不允许叶家子孙做出这等不忠不义的事情。” “那爷爷，”哥哥目光炯炯，眼里的光亮晃地叶震国心疼，他说：“把我逐出祖谱吧。” 叶震国瞪大着眼睛，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嘴里不停地喃喃着：“逆子！逆子！” 从小厮里抽出鞭子：“我打死你！看看你还能不能出去再作妖！” “不不要”叶沐絮咬着林婆婆的手臂，不管不顾地挣脱开，“爷爷，不要啊！” “谁允许你过来的！来人！把二小姐拉下去！”叶震国训斥。 “爷爷，”叶沐絮跪在叶沐泽的身前，拉着叶震国飞舞的鞭子，乞求道：“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小絮小絮就没有哥哥了！” “爹！家规不能形同虚设！”一直弓着身子站在叶震国身边的二叔叶志伟，梳着平板头，斜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妹，义正言辞的继续建议道：“爹，你此时再纵容他，不知道哪天他就把那些鬼子引来了。” 叶沐絮摇摇头，焦急道：“爷爷，哥哥不会的” “把二小姐送回屋内！”二叔叶志伟大声吩咐着身边的小厮，“都是死人吗？快点！”。 “我不走！哥哥在哪我就在哪！”叶沐絮恶狠狠地瞪着两边要涌上来的小厮。 “反了！你们都反了！”叶震国大力抽出叶沐絮手中的鞭子，手心火辣辣的疼痛中，裹着皮肉的血腥！“我宁可你们都死在这里，也不愿你们辱没叶家的列祖列宗！” 叶沐絮抱紧身后已经气若悬丝的哥哥，等待着预期中的疼痛。 时间，好安静 风卷起她的发丝那么轻，又是那么柔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叶沐絮颤颤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是陌生的，也是叶沐絮从未见过的。 一身笔挺的西装，剪着利落的短发，昏黄的月光里，愈发显得他的侧脸凌厉俊逸。 他握着叶老爷子的鞭子，像是种无声的反抗。 “聂先生，这是我的家务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叶老爷子目光炯炯，浑身散发着不妥协和强硬。 “是么？”男人笑笑，稍稍往前走一步，叶老爷子手中的鞭子就滚落到地上。 “放肆！”叶震国气得脸通红，捂着胸口指着他：“你你” 名唤“聂先生”的男人，对着叶老爷子恭敬地作揖：“晚辈这般做实属无奈。巴黎谈判失败，有志青年游走街头，却遭到政府的残酷镇压。沐泽在监狱里能够死里逃生，实属侥幸。若这些还不能让您消火，就请您回身看看您大儿子的牌位，他是一位英雄！” “英雄？！”叶震国仰天苦笑，泪眼模糊里，他恍惚着似乎又看到儿子的坚持。 “爹，国已不在，何以为家！” “爹，对不起！国家需要我！我要跟随孙文先生，救中国于水火之中。” 儿啊，爹不要你去救国了，也不要你用稚嫩的肩膀扛起这破败的国家，爹只希望你能回家回家就好 身前崭新的牌位上似乎还残留些许温度，“噗！”叶震国呕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液，摔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楞楞地看着牌位上的内容：“爱子叶宏伟。” “爹” “爷爷” “叶老爷子” “快去叫大夫！” 各种声音刺激着叶震国虚弱的耳膜。叶震国拼命地睁开眼睛，混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没有他挚爱的儿子！也没有他相濡以沫的妻子！他苦笑着摆摆手，八十岁的老人放声拗哭道：“没有！哪儿都没有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那些过往 深夜，叶府！ 腊月的平原城，天空飘起雪花，屋檐上接着僵硬的冰渣子，轻轻一碰，似乎就能划开原本就血肉模糊的肌体。 巍峨的叶家老宅，此时却灯火通明！ 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可叶沐泽还没有苏醒过来。 叶震国身形越来越不稳，但还是强撑着站在门前，拄着拐杖的手用力地握紧，好象下一刻他就要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爷爷，去休息会儿吧，这里还有我。”叶沐絮上前搀扶着。 “不用了。”叶震国声音嘶哑，挺挺身子：“不看到你哥哥好好的，我还活着干嘛！？” 叶沐絮心头一震，看着这个在平原城已经叱咤风云了半辈子的老人，心中划过心疼。 她跟爷爷一样，已经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掂着药箱的马大夫，行色匆匆，步履促急。在丫鬟的带领下，快步进入卧房内。 叶震国浑浊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光亮，他拄着拐杖，拼命地想要走快点，再走快点儿。 一直等候在房门外的叶沐絮，此时也垫着脚尖，焦急地探着头，想要溜进房内看看哥哥的情况。 自从两年前的噩耗发生后，她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害怕远方再次传来不好的消息，害怕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这般绝望的心境，让她无助又恐慌，她承受不住。 就好像，身后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突然间被人连根拔起，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在沙漠里，没有水源，没有食物，等待她的，是未知的危险 “小姑娘，让大夫给你的手掌包扎一下吧。”那个与沉闷规矩的叶府格格不入的留洋聂先生，此刻却皱着眉头，看着她手中已经干涸的伤口。 叶沐絮回身，一想到是这个男人把爷爷刺激到呕出鲜血，她就对这个男人没有丁点好感。 冷漠而又疏远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客气地回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她眼中的不欢迎，丝毫没有影响到聂先生的心情。他大摇大摆地坐到叶沐絮身后的椅子上，道：“小辣椒，挺厉害的嘛！” 叶沐絮高昂着下巴，漠视着眼前的男人，扭头看着鱼贯而出的丫鬟小厮，算计着自己能混进房屋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身后那个讨厌的男人，显然不想就那么放过眼前的这棵娇艳艳的红辣椒。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哥哥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吗？还有你的姐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聂先生抛出了这世上最诱人最甜美的糖果，而对于飘荡无依的叶沐絮而言，这无疑是踩到了她的死穴。 她有些局促地抬头看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英俊，比哥哥还要帅气几分，但也带着如罂粟般的蚀骨危险。 她剪着手，不安地站在柱子前。男人很高大，勉强到他胸口，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更有些压抑。 但她还是鼓足勇气，大胆地再靠近一点。就好像，克服眼前的一小步，迎接她的就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与宽敞明亮的叶府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里可能会有洪水猛兽，会有比地狱还要残酷的现实。 但那里，却是父母即使付出生命c丢弃家人，也要竭力守护的世界。 聂先生见她神色淡定，不卑不亢。即使有些胆小，却依然勇敢坚强。 这种性格的人，他非常欣赏。 朝叶沐絮满意的微笑，眼神带着磁铁般的魔力，叶沐絮只悄悄地看了一眼，就把原本平稳的心脏搅动的乱七八糟，如雪的肌肤印上层薄薄的红霞。 直到那目光里带着股戏谑，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直楞楞地盯着个陌生男人么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吸吸冻得冰冷的鼻子，感觉温度回复，才坐直身子，目视前方，脸颊边的红晕也慢慢消散。 聂先生摩擦着下巴，这个女孩很特别。 他失笑道：“你跟你姐姐还真是不一样。” “聂先生，我坐到这里，可不是听你对我和姐姐的评价的。”叶沐絮有些恼火，还带着一点点焦虑。 这个咄咄逼人，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让她不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聂先生挑眉，讨价还价道：“但你是否应该让我也发表下感叹，不然，我担心会被你当成坏人，赶出叶府。” 叶沐絮噎着口气，十指连心，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那受伤的手指上，就已经包扎完毕。 她有点生气，但自小的教养逼迫着她，道声：“谢谢！” 聂先生做好事，从不计较报酬，他伸伸懒腰，双腿交叉着放松身体，看着忙碌的卧房，这才悠悠的告诉她想要的答案：“两年前，你的父母跟随孙文先生前往北平，筹划了一项很危险的行动，”聂先生回身看着少女眼中的点点晶亮，不染尘埃，还带着孩童的稚嫩。 他叹口气，担心那事实太过残酷，伤害了女孩心中的简单。 “没事的，你说吧。”叶沐絮目光坚定，但她无措的小手还是泄露了她的害怕。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围绕着深深的孤单，但即便如此，她也回身无惧无畏的迎着聂先生的目光，好似下了好大的决定般说道：“这两年来，我好想知道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我不敢去问爷爷，害怕爷爷受不住这打击。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助哥哥姐姐们承担苦难了。” 聂先生讶异，温柔地揉揉她小脑袋，由衷地赞叹道：“不愧是叶宏伟先生的女儿。”他按着叶沐絮瘦弱的肩膀，想要给予她力量，可小人却挺直身子，眼里的坚强让人心生敬意。他温柔地，轻轻地说道：“那次行动，我们内部出了叛徒，而你的父母，为了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在敌方派了一支精干刺杀队伍的情况下，深入虎穴，选择和敌人”聂先生仔细观察叶沐絮的神色。 他以为，绕是她再坚强，也终究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可是没有，自始至终，都只有平静。他叹口气，重复道：“选择和敌人同归于尽。” 言罢，又觉得那些话太过于残酷，急切地想要安抚小女孩，“你父母，很爱你”他抓紧她的胳膊，大声地解释道：“你的相片一直放到他们的左胸前，他说你是他们最舍不得孩子，也是最愧疚的孩子，但是” “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吗？”忍了许久的泪水，像是寻找到了可以发泄的闸口，细细地流出。 聂先生噎住了，在战场上，他曾经遇到过最狡猾的对手，但总能冷静下来，找出敌人的弱点，置敌人与死地。可眼前的小人儿，清澈透明，他找不到女孩的弱点。好似坚强许久的人，忘记了去撒娇。 聂先生很狼狈。小人儿的泪珠，像是天上的雨尖，一点一点扎伤了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我还知道，哥哥是学生运动的领袖，哥哥和他的同学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可那些坏人却把哥哥们抓起来了。坏人想屈打成招，但哥哥们很棒，抵死不从。对吗？” 聂先生好心疼地看着她，明明担心的要死，却还要用羸弱的身体想要告诉大家，她很好，她没事。 “我为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感到骄傲。”叶沐絮大声地说道。 “醒了！醒了！”惊天的锣鼓声在黑沉的云雾中兴奋地响起，带着沉寂许久的力量，想要撕裂眼前的世界！ 叶沐絮推开她跟前似山那般的男人，稚嫩的脸颊带着放下心后的释怀，迈着短腿急匆匆往外面冲。 男人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不由陷入沉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幸福的时光 哥哥叶沐泽因为身体的伤口，不得已休学在家中静养。因着他的存在，爷爷紧绷三年的脸庞微微放松了。 私下里，林婆婆曾开心地告诉叶沐絮，“今天，听厨房的伙计们说，老爷吃了满满一大碗的羊肉烩面汤，身子骨也比以前硬朗了，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叶沐絮满足地眯着眼，把嘴巴里的面条吸得“溜溜”直响。林婆婆拍拍她的额头，嗔怪道：“又淘气了不是，小心老爷看到了，又要说你没规矩了。” 俏皮地抖抖小鼻子，叶沐絮开心道：“这样才好玩嘛！” “呼噜呼噜”地吃完，她蹦跳地拿起一本书，闪到林婆婆身边，恶作剧般说道：“我要去找哥哥了。” “我的小姐呀。”林婆婆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叶沐絮就似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石子铺成的小路，咯得人脚疼。叶沐絮却无所谓地在上面开心旋转。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带着层淡淡的光晕。撒在人身上，就像已经阴冷了许多天的躯体，在阳光的抚摸下，慢慢开始温暖。 大房门口的小厮，规矩地守在门口两侧，见她过来，恭敬道：“二小姐！” 叶沐絮朝着他们赶忙地摇头，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悄悄地把房门拉开一条缝，她蹑手蹑脚地溜进去，啊，哥哥还在睡觉呢！？ 她撅着小嘴，拿捏着手里的书本，早知道哥哥在睡觉，就不拿着书当幌子了。 “想什么呢？！”突兀的声音，让她吓得激灵起来，叶沐絮看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哥哥，故意生气道：“哥哥，你再吓人，小絮就不理你了。” 叶沐泽失笑，他微微支起身体，结痂的皮肉连带着骨头，疼得他呲牙咧嘴。 “现在知道疼了吧，看你还出去乱疯不？！”叶沐絮扶着他的身体，责怪道。 自家小妹微怒的模样，像极了母亲的温婉与善良，“摔疼了吧，今后还调皮不？” 胸口一疼，叶沐泽温柔地轻点叶沐絮鼻尖，嘴边划过一丝苦涩的微笑，犹豫道：“小妹，你可能要帮帮哥哥。” 明明中午时，还是艳阳高照c温暖舒适，怎么到了傍晚，竟变得那么冷？ 林婆婆穿着青棕色花边的精致小袄，手里提着金晃晃的小暖炉，呼着哈气，一推门就卷进了许多风雪。 那么冷，又是那么寒。 小丫鬟莺莺跺跺脚上的积雪，巴巴地围坐在小暖炉身边，嘴里抱怨道：“林婆婆，这是什么鬼天气？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年么？ 叶沐絮半躺在床上，听着莺莺的抱怨，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动，不自觉握紧被褥，再握紧。 “二小姐，晚上天冷，把这暖袋放进被窝里。”林婆婆掀起被子，也不等叶沐絮回话，暖袋就放到了她的脚心里。 “奶娘，”叶沐絮低着头，嗓音带着哭腔，“怎么还是那么冷？” 林婆婆给她掖好被子，坐到床边，抱过缩成一团的小人儿，心疼道：“奶娘知道你心里藏着事儿，”她吸吸鼻子，拍拍她的肩膀，叹气道：“但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有奶娘在身边呢。别怕，二小姐，都会过去的。” 丫鬟莺莺穿着鹅黄色短襟小夹棉袄，开心地吃着桌前的糖果c花生。这样的感觉可真好，没有烦恼，没有忧愁，能吃还能睡。 “奶娘，你还记得莺莺是什么时候来咱家的吗？” 林婆婆握紧叶沐絮冰凉的小手，望着活得没心没肺的莺莺，叹口气，“怎么会不记得？那年，少奶奶刚生下你，带着你回城关的娘家。正巧赶上那年的庙会，看着莺莺小姑娘家的，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孝服跪在地上，身边围着看热闹的几个无赖。少奶奶心善，就吩咐小厮帮莺莺埋葬了父母，还把她领进了家门，做了你的丫鬟。” “那时，她多大？” “三岁多吧。” 而她自己的三岁又在干什么呢？跟着父母撒娇，对着哥哥姐姐耍赖。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会有生死离别的时刻，那她宁愿自己不曾体味过幸福的滋味。 “小絮，你帮哥哥逃出去吧？”叶沐泽祈求道。 “不，不行”她眨着泪珠，“我不能让你再满身是伤的回来。” “小妹，”叶沐泽握紧叶沐絮早已冰凉的小手，“哥哥知道你舍不得哥哥受苦，哥哥也想陪在你的身边，陪着你长大。可是，现实不允许啊。国家有难，不止是哥哥，还有别人家的哥哥们为了救国奔赴在一线。哥哥，不能例外！” 一行清泪滴在奶娘的袖襟上，慢慢晕开叶沐絮眼神坚定，心中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年过得很热闹。 一开春，哥哥叶沐泽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有时，他甚至可以将叶沐絮高高举起来，兄妹二人清脆地笑声悦耳动听，连带着空气都是幸福的味道。 叶沐絮支开懒绵绵的丫鬟盈盈，蹑手蹑脚地溜到后院。她的手里拿着个小包裹，不时地朝铁锈大门口张望。 夜很深，隐隐的，有丝丝不知名的花香味儿，她吸吸鼻子，不由地想起林婆婆给自己讲过的鬼故事。 “那女鬼啊，生前是闽南知府最宠爱的小妾，怀有身孕后，就被大房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寻了个缘由，就将她以及腹中还未成型的孩儿，推到枯井中，自那以后，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深宅后院里，总能看到一个女鬼，长发垂地，手中抱着个孩童，哭哭啼啼地躲到阴暗角落里，就好像是” “啊！” “啊~~” 那惊恐声还没有在天地间自由翱翔，就被叶沐泽大手捂住了，“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叶沐絮喘着气，狠狠地瞪着恶作剧得逞的大哥，责怪道：“谁叫你在后面吓我来着！” 叶沐泽摸摸下巴，一脸不赞同：“想什么呢？吓成这样！” 叶沐絮清清嗓子，眼光不自觉地往树后面瞅，拉长的树影里，隐匿着黑暗里的许多秘密，愈发显得那里阴气沉沉。 她强迫自己扭过头，告诫自己不要怕，有哥哥在呢，不碍事。 把胳膊腕挎着的小包裹递给叶沐泽，她嘴里絮叨道：“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哪怕爷爷不支持你出去做事，也要时常写信回信，告诉爷爷还有我，你和大姐的安全。” 叶沐泽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只到他胸口的小妹，她本应该是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的，可却早早的洞悉一切。 她这个妹妹，心如明镜，即使不愿意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也知道，即使她不帮这个忙，他这个不称职的哥哥也会找其他途径解决这件事情。 爹娘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和大姐坐在东京的大会议室里，听着同胞雄心勃勃地讲他们的治国方案。 而灾难，往往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孙文先生知道噩耗后，第一时间将他们姐弟两个保护起来。而这个最小的妹妹却代替哥哥姐姐承担了一切，那个时候，小小的她是怎么熬下去的。 他走上前，轻轻揽住叶沐絮瘦弱得不堪一击的肩膀，“等哥哥姐姐回家，带你出去买糖葫芦。” 依偎在哥哥温暖的胸膛里，叶沐絮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还有汹涌而来的委屈，“我不要你跟姐姐的承诺，我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回来，我跟爷爷，已经经受不住任何打击。” 叶沐泽心里很痛，像是被人锤了狠狠一拳，痛的他窝心。他故作轻松地揉着她的小短发，“马上都要去学堂了，还在哥哥怀里哭鼻子，丢人不？” “等你离开了，我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叶沐泽抱紧妹妹瘦弱的犹如小鸡爪子的肩膀，“哥哥和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一种安抚，也是叶沐絮活着的期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五年了么 叶家大宅屹立在这片富饶的平原城，已有百年有余，荣光过c富贵过，可是白驹过隙，留下后人的，只有岁月沧桑。 灰土土的墙壁上，布满黑青色的斑痕，上面有斜斜的干细树枝。风一吹，或者雨一打，它就可能会因压力而变成残垣断壁。 它，已经老了 或者说，属于它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自从帮哥哥逃走后，叶家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死气沉沉。爷爷叶震国得知后，对着跪在地上的叶沐絮摇摇头，悲怆道：“由他去吧！” 爷爷，已经越来越老。 这个曾在平原城呼风唤雨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再也挥动不起手里的拐杖。 破旧的回廊处，小小的孩童穿着暖和昂贵的锦衣，跟在妖娆的女人后面，咿咿呀呀地学走路，学说话。 他颤颤地握紧拐杖，默默的选择离开，哪怕身后的孩童，朝他伸出粉嫩嫩的手指，说着稚嫩的话语：“爷爷爷爷” 他这一生，堂堂正正c清清白白，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大儿子。他当然知道，大儿子的选择是正确的。都怪他太偏执，害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只剩下这个不务正业，喜欢听京戏斗蛐蛐的二儿子叶志伟。瞒着他这个不中用的糟老头子，高价包下了红灯区最有名的头牌，搞得满城风雨。 出生大家闺秀的好儿媳，自然不愿意丈夫成天流连花丛。但她又能怎么样呢？她自小就生活在温室中，学习三从四德c礼仪谦卑，怎么比得了红灯区那千娇百媚的头牌。 嫁进叶家大门十多年，一直勤勤恳恳，恭敬温顺。她不会像泼妇那般在大街上破口大骂，也不能像个歹毒的贵妇人那般，在丈夫跟前诋毁那个同是苦命的女人。 她只能哭，拼命地哭。 她以为她能换来他那个混账儿子最后的怜悯，可换来的却是的迎头一棒：“连个男娃娃都生不出来！要你干嘛！” 这话，真的好疼。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叶震国信奉了那么多年的信条，第一次觉得这是不是错了。 那天是元宵节，老二扶着新进门的娇娘子，坐至旁边。一桌禁默无声，那挺起来的肚子真像是个大笑话！ 那晚，小絮陪着小晴歪在椅子旁，嘴里吃着甜糯糯的汤圆，围在暖炉旁，听林婆婆讲各种有趣的故事，直到 “南院的二少奶奶投井了！” 头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听到列祖列宗在他耳边的责怪，“叶家就要败了！” 二儿媳的头七还没过，混账儿子就将百花楼的头牌，偷偷摸摸地娶进家门，隔年就为人丁稀少的叶家又添一男丁。 苍老的叶震国，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嘴角绷得死紧，好似这样，那些流着脓液的疮口就能视而不见。 他扶着拐杖，原先笔挺的身子向下佝偻着，瘦削的身子站在正中大厅的通风口处。 他还想，像年轻时那般，张开羽翼，守护好他的孩子们。 可他真的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了。 漫长的冬季终于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结束了。 窗外的柳树，悄无声息地生长c发芽，为寒冷了许多年的叶宅带来一丝春意。 而在这一年四季中，叶沐絮单单就喜欢春季。 喜欢它的温柔，喜欢它的无忧无虑，更喜欢它的舒适安然。 五年的时间，也就是一眨眼的瞬间。她终于可以像记忆中姐姐的模样般，梳着两只长及腰肢的发辫，穿着淡蓝色女生校服，在午后的阳光里，坐在教室里，娴静地翻开书籍。 “叶沐絮，走，我们去放风筝去吧！”跟叶沐絮说话的是个脾气火辣的女孩，不等对方拒绝，风风火火的女孩就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要将她从座位上拉起。 女孩是国文老师的幼女黎萍萍，也是叶沐絮在师范学院第一个认识的朋友。 别看两人是朋友，但两个人的性格却是千差万别。黎萍萍好动，是学校有名的长跑冠军，那速度，连男孩子都望其项背！而叶沐絮好静，喜欢看书画画。 可两人，偏偏就成了朋友。 被黎萍萍拖着跑的叶沐絮，只能气喘吁吁地跟着，看着她俏皮的短发在空气中愉快地飞舞着，不经意地回头，粉嫩嫩的脸颊就像只可爱的苹果，气得叶沐絮想上前掐一把。 “黎萍萍，今天真不行，我要赶回家陪爷爷吃饭。”叶沐絮大声说道，风灌进她的喉咙里，呛得她嗓子发热。 “就放一小会风筝”黎萍萍边跑边回道，女孩尖细的声音，引来行人的侧目。 本能的，叶沐絮把自己的脸捂上了。 到了目的地，叶沐絮才发现自己被卖了。 这可没有什么草地 平矮的房间密密麻麻的围布着，四周也没有什么人。直觉得，这里有些危险 “沐絮，没事儿，这是我们家的库房，风筝就在里面！”黎萍萍解释道！ 不对劲！这里很不对劲！ 她想甩开黎萍萍的手，可对方力气太大了，她战胜不了。 阴暗的房间与窗外明亮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雾都都的一片片。陌生的男人逆着阳光坐在桌前。 叶沐絮心中咯噔一下，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黎萍萍！”她大叫，惊恐的声音甚至带有颤意。黎萍萍大力扒着门框，低着头，声音坚定：“叶沐絮，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办法。” “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 此时此刻，叶沐絮心中满是绝望！她一定要出去，爷爷还在家里等着她！她不能出事！ 不可以！ 求生的门在一点点关紧，那一丝丝的阳光，夹着花香，被阻隔在大门外。 她不怕死，但她害怕爷爷会活不下去。 稳稳心神，她强逼着自己转身，以一个防卫者的姿态，牢牢地扒着身后的大门。厉声问隐藏在暗处的男人：“你是谁！？” 那男人不说话，翘着二郎腿，带点放浪不羁，还有神秘危险。 “你父亲叫叶宏伟，母亲是城南早已衰败的林家千金。但是很不幸，他们跟随孙文先生，非要搞什么革命！把自己的性命都给弄丢了。” 男人的声音，很醇厚，甚至有些熟悉，但那点熟悉被害怕中的叶沐絮给直接忽视，她判断不出这个陌生男人是谁，但她却能百分百肯定，这是中国人！ 但却说出这种话！ “我父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比起那些为了生存，而不顾国恨家仇的卖国贼，要死得其所！”叶沐絮涨红着脸，高昂下巴，因着气愤，胸膛一起一伏。 “是么？”男人不疾不徐，就像是逗弄着笼中长满尖利牙齿的兽类，看着你挣扎哀嚎，他却又是如此变态的满足。 “你的哥哥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吧？你难道就不想他吗？”男人循循善诱。 叶沐絮眼眶中眨着泪，她忍着思念，不断告诫自己，不要怕！不要哭！ “告诉我你的目的！不要再这里兜圈子了！” 是的，她按耐不住了！ 家人是她内心最柔软的存在，也是她的软肋。她可以拼尽所有，跟眼前这个比她强大许多的男人周旋。 但是，绝对不能触碰她的家人！ 谁都不可以！ “终于生气了！”男人戏谑道，“好像们每一次见面，都要依靠着你的家人，而每一次谈话也是与你的家人有关。对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父母之命 叶沐絮烦躁地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握紧身后的僵硬木桩，高昂下巴，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脾气还跟以前一样，真是个小辣椒！”男人微微笑出声，带来尘封许久的回忆。 小辣椒！是那个神秘的男人！ 遥远的记忆里，伟岸挺拔的男人想座山般，抓住爷爷手中飞舞的鞭子，挡在她和哥哥的跟前。 但她不耐烦这个男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甚至不能确定，这个消失了五年的男人究竟还是不是好人！ “聂先生”她冷冷道，维持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冷静，“把我拐到这里来，并不是君子所为。” “可我在你跟前，也并没有打算当什么正人君子！”聂先生从座位上站起来，闲庭阔步地走到叶沐絮跟前。 叶沐絮扒着身后的门框，紧张地看着男人慢慢朝她靠近，脸颊因羞愤而被涨得通红。 “聂先生，既然你曾是我父母的朋友，就不应该对着他们的幼女说出那么不得体的话！更不应该亵渎他们！” 聂先生摩擦着下巴，看着个子已经到他鼻尖的小女孩，打趣道：“终究还是被叶二小姐给当成坏人了！” 男人悦耳地笑声不断传来，隔着屋外的阳光，她甚至可以看到男人眼角淡淡的笑纹。 那么云淡风轻 “难道你不是吗？”叶沐絮梗着脖子，不服输着说道，“用卑鄙的手段把我骗到自己，你能说自己是好人？！” 聂先生点点头，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的口才比起她的姐姐，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叶沐絮越是这样，聂先生就越想逗逗她，坏心眼地越过女孩的头顶。意料中地看到她因为彼此的靠近而瑟缩一下，带着无言的反抗。他微微失笑，上前把禁闭的房门打开，安抚道：“用这种手段把你骗来，是我不对。但这是最快速也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而对于叶二小姐的第一个问题，实在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还真不是。” 午后的阳光再次撒在叶沐絮身上，暖暖的。 往常的这个时候，林婆婆肯定会坐到院子里，哼着歌摆弄着时下最新鲜的食材，而莺莺会像个跟屁虫般，眼巴巴地看着美味的食物。 隔着阳光，聂先生温柔地看着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她真的已经长大了。 两个麻花辫柔顺地贴在胸前，合身的女士校服，愈发显得她眉眼如画，神采奕奕。 小女孩紧张的靠在门框上，因为太害怕，上面留下深深的指甲印，聂先生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取笑道：“能把胆大的叶二小姐吓成这样，实在是我的罪过！” “姓聂的，你到底要干嘛？”这是叶沐絮第二次说出这段话了，她跑到门外，与聂先生拉开一段不小的距离，以一个防卫者的姿态瞪着倚在门框边的清闲男人。 “不干什么，履行对你父母的承诺！”聂先生语气严肃，正色道。 “就你？我可记得刚刚你像个卖国贼！”叶沐絮犟嘴。 “你刚刚也说了，我看着像，但只是看着像，而事实上，我并不是你嘴中的这种人。”他接着说道：“你父母在出事前，将你这个幼女托付给我！”聂先生停下话，头观察叶沐絮的神色。 “你胡说！”叶沐絮大叫道！“我父母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当然，空口无凭自然无法让你信服！我这次来，也没有想过要让你立刻就信任我。不过呢，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姐姐叶沐婉，明天上午就会到达平原城。到时，你可以问你的姐姐，我有没有撒谎。”聂先生的嘴边噙着笑，眼里的宠溺让人陌生到害怕。 空气中的柳絮纷纷扬扬地撒落下来，叶沐絮望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有点失神，还有点恍惚。 那点点明媚的笑容，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帝，明明是如此俊逸，可眼角的戾气又如地狱中的撒旦，只远远地看着，就觉得甚是寒冷萧瑟。 不，父母不会将自己许配给这样的人，这么恶劣的男人一定是在吓唬她！一定是的！ “姐姐什么时候会回来，难道你这个外人会比我这个妹妹还清楚吗？”叶沐絮站直身子，继续说道“不管你刚刚说得是真还是假，我都要明确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谁都不能强迫我。” 聂先生楞了下，很快便镇定下来，拉长音调问道：“是吗？” 跟这个男人说话，叶沐絮从来都没有赢过，她涨红脸，大声地唯恐别人听不到似的，“当然！” 言罢，也不等聂先生再回话，一溜烟地跑远了。大门口的小厮搓着手，不停地张望着，见到叶沐絮后，大步跑上前，“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都等着急了。” 叶沐絮气喘吁吁地喘口气，问道：“还在等我吃饭吗？” “是啊。”小厮回道。 叶沐絮整整衣服，想起爷爷曾经拄着拐杖，小声而又坚定道：“一个都不能少。” 从那之后，叶家吃饭每一个人都要到位。 “为什么那么晚！？”爷爷叶震国的声音很严厉，也很焦急，“都告诉过你，放了学不要在路上玩耍。从明天开始，张师傅开始接送你。” 林婆婆帮叶沐絮盛好饭，在一旁说着好话：“或许是先生又拖堂了。” 叶沐絮乖巧地坐到饭桌前，想着黎萍萍对自己的背叛，再想着聂先生的步步紧逼，她就一阵头皮发麻，心生恐惧。 “好。”她乖巧回道。 爷爷终于满意地点头，对着一大家子人，说道：“还是我孙女最知我心。” 叶沐絮低着头，安静地喝着碗里无味的骨头汤，心事重重。 晚上，她洗漱后，坐到雕花铜镜前，失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林婆婆站在她身后，温柔地梳理着她的发丝。嘴里絮叨道：“我家小姐也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是啊，她已经十六岁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好久不见 从7岁时起，叶沐絮就在各种压力下，学会了自立，习惯了坚强。 她早已放弃了快乐。或者说，她再也不敢相信，幸福会降临到她身上。 叶沐絮是个悲观主义者，同时，也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 早早地洗漱完，叶沐絮放平身子，躺在床上。可就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明明已经很困c很累，但一闭上眼睛，就会再次想起聂先生的话：“明天上午，你姐姐就会回来。” 这个谜一般的聂先生，究竟是谁？为什么每次他出现，叶家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一次，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叶沐絮叹口气，望着窗外昏黄的天气，起身披着单薄的衣服下床。莺莺窝在暖椅里，睡得正香。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还带着点湿润。沿着池塘边沿，她环抱着胸口，缓慢地往前走。 从昨晚开始，她心跳动的浮动，让她有些吃力。 她必须放松下来！ “二姐”女孩小小的糯糯的声音溜进她的耳畔。 是叶沐晴！叶家的三千金！ 叶沐絮刚扭过身，就被叶沐晴抱个满怀，怀里的女孩冰冷而又瘦弱，脸色蜡黄，唇色青白。 她不禁心疼的责怪道：“怎么那么早就出来了？着凉了可怎么办？” 叶沐晴抓住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想睡” 叶沐絮抱紧她，想起三年前婶婶的沉井，不由划过心疼。 “那跟姐姐回屋吧。” 叶沐絮还记得，那年的春节，腊梅花铺满叶家冰冷的大宅。小小的叶沐晴跪在灵堂，看着婶婶的灵位，眼泪像珍珠般不断滚落。而屋外，二叔却在敲锣打鼓的迎娶新娘子。 从那个时候起，叶沐晴就是孤儿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们两个姐妹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看着二叔不着调，爷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吩咐下人，将叶沐晴安置在她的院子里，也好有个伴。 可有些伤害，不会因为换了住处而消失。 那些记忆虽然被叶沐晴隐藏了起来，但每到夜晚，叶沐晴总是会做噩梦，醒后不敢入睡。 她总说：“姐姐，我听到娘亲再哭。” 回到房间，叶沐絮整理好小妹凌乱的头发，想了想，还是小声劝道：“晴儿，你还记得叶沐婉吗？” 陌生的名字，却是剪不断的血缘。 怀里的女孩儿摇摇头，温暖地又靠近了叶沐絮，“不记得了，”停了停，又觉得同姓叶，肯定有着某种关联，问道：“是咱们家的人吗？” 她不禁失笑：“是啊，那时你还太小了。不记得也是对的。” “那二姐，叶沐婉是谁啊？”叶沐晴困顿地揉揉眼睛。 帮她掖好被角，温柔说道：“是我们的大姐。” 游轮的轰鸣声震的人耳朵疼，叶沐絮随着人群往前走。 她终究还是来了，即使她觉得那个聂先生并不可靠，但她也还是来了。 “小辣椒。”后脑勺被重重拍了下，即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个讨厌的人究竟是谁！ “嘿，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怎么又来了！”聂先生绕到叶沐絮跟前，戏谑道。 叶沐絮深吸一口气，温柔地凝望着他，见聂先生正在失神中，迅速地c狠狠地，在他脚上踩了一脚。 见聂先生痛得脸都变形了，却还在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不由心情大好。 姐姐还能认出她吗？有点期待，还有些忐忑，甚至有些害怕。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瞪大着眼睛望着人群，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人群慢慢散去，叶沐絮心慢慢沉入谷底，她早该想到，像聂先生那么讨人厌的纨绔子弟，怎么会对她说出实话？ 是她傻，是她蠢，是她笨。 “小絮”绵绵的声音为她擦干了眼中的泪水，她瞪大着眼睛，望着平静的海面，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 姐姐叶沐婉放下行李，从身后急切地拥抱着叶沐絮，喃喃着重复：“小絮，是姐姐啊，姐姐回来了。” 怀里的温度是那么的真实，她生涩地张嘴：“姐姐” 多么生涩的语调啊 缓慢地转过身，“我应该哭泣的，或者是朝她发脾气”叶沐絮暗自思忖，可是那么多年没见，叶沐絮已经很难把眼前的绝世女子，与记忆中的姐姐联系在一起。 叶沐婉盘着时下欧洲最流行的卷发，穿着大红色鲜艳的毛呢外套，左衣上别着别致的胸针，里面是纯色的修身旗袍。 很美 最起码，码头边伫立的男人们已经迈不开步子了。 大嗓门，吐着红嘴唇，穿着貂皮大衣的胖妇人，拧着自己丈夫的耳朵，气急败坏道：“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的脸挠烂！” 丑陋的男人怏怏离开，眼珠子却还停留在姐姐身上。 “姐姐，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发个电报，爷爷很想你和哥哥。”叶沐絮低着头，小声说着。 叶沐婉想起弟弟叶沐泽曾经对她说的话：“小絮，已经长大了。” 可她宁愿她的小絮从未成长过，一直都那么幸福该有多好。 一把把小妹揽到怀里，她轻声安抚道：“姐姐不打算走了。” “哥哥也是这样说的。”叶沐絮吸吸鼻子，手指垂在两侧，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放下了。 “你姐姐回来可是工作的，当然不会走了。”聂先生插过话，似笑非卡尔顿榴莲饼2kg新鲜含泰国榴莲果肉馅饼干零食糕点心4斤整箱地看着怀里从容淡定的叶沐絮。 十几年的教养告诫叶沐絮应该要礼貌，但她就是不想理他！ 她，非常非常讨厌这个聂先生！拉着姐姐瘦弱的手，目不斜视的就要往路边黄包车夫那里走去。 叶沐婉用眼神制止了她接下去的冷漠，“聂先生，我家二妹年龄还小，请您不要见怪。” 聂先生皮笑肉不笑，慢悠悠地走到叶沐絮跟前，“小姑娘，你这可是过河拆桥。” 叶沐絮把脸扭到一边，嘴巴绷得紧紧的，但从聂先生的眼光看过去，这哪是小辣椒，明明就是不服输的小斗牛！ “聂先生，如若不嫌弃，叶宅。我早已给爷爷写了封家书，要设宴好好谢谢你。” “乐意至极！”满意地看到叶沐絮的脸色气憋成猪肝色，他坏心眼地又往上踩了几脚：“但我害怕某人会不同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狐狸的尾巴 在叶沐絮很小的时候，林婆婆总是喜欢将屋里的炭火拔得旺旺的，将冻得缩脖子的小人抱在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肩，一边跟她讲许多关于狐狸的故事。 那时，她对这种只存在林婆婆嘴巴里，长得毛茸茸的小动物，并不十分喜欢。 它很狡猾，但相对的，它也非常聪明。 就好像眼前，这个看似很伟岸的男人！ 早在五年前，他们就因为叶沐泽的关系打过交道。 那时，她就对这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没有丁点好感。他只是陌生人，叶沐絮会这样讨厌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其一，这个陌生男人神出鬼没，父母的一切，哥哥姐姐的一切都是由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一手操办，但她却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这种神秘感让她害怕；其二，作为一个晚辈，聂先生确是目无尊长，在叶家宗堂傲慢的让人讨厌，可偏偏，家里的长辈却极其信任他！这样的矛盾让她不安。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聂先生明明知道自己与他差距太大，根本不会喜欢他，却依然拿着不知真假的父母之命，一个劲往前凑！这样的不知趣，让她厌恶！ 叶沐絮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跟随姐姐叶沐婉坐进黑色轿车里。叶沐絮盯着聂先生的后脑勺，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这个聂先生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她一定让家丁们将他赶出去！身侧的拳头深深握紧，少女的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巍峨的叶家门前，站满了家丁c亲属，热闹的人群热切张望着，七嘴八舌道：“大小姐终于回来了！” “那么多年没见，不知道大小姐长高没，吃胖没？她走时，只到我这里”胖胖的老嬷嬷，比划着自己的肩膀她，感慨道。 “那还用说？咱们的大少奶奶可是名满平原城的大家闺秀，而咱们的大少爷又是那么英俊，个子那还用说。”张管家自信满满，在旁边笑着说道。。 周围的热闹似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为首的叶家当家人叶震国阻隔在门外。 清晨时，驿站的小厮加急送了封家书，说是大孙女十五号就能回到平城。喜悦溢于言表，忙问身边的管家，才知今天就是十五号。 真的是大喜过望！ 早饭也顾不得吃，就携一家老小，站在大门口，巴巴地等着，就是希望能早早地见上孙女。 小孙女叶沐晴搀扶着爷爷，安慰道：“爷爷，您别着急，二姐早早的出门，想必就是去接大姐去了。” 叶震国欣慰地点点头，眼神却不住地朝城墙的拐角处张望。 “到底是大哥的孩子吃香啊！”二叔叶志伟吊儿郎当地缩着脖子，无所谓地往地上吐口痰，双手插进衣袋里，看一眼还在襁褓中胖乎乎的儿子，继续酸道：“出去那么多年，又没有爹妈在身边管着，谁知道女娃娃会变成什么样子！” 即使是开了春，叶沐晴还是感觉到阵阵寒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爷爷，她心里却打着鼓。 “我的孩子，不管出去多少年，我都知道那是我教养出的孩子！可成天在我身边的，我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人还是鬼！”叶震国握着拐杖，瞪着痞笑中的小儿子。 他也不明白，都是一样的爹妈，一样的教书先生，怎么兄弟两个却是截然不同！ 二叔叶志伟漂亮的中分发型，在寒风中飞舞着。他冷笑着抱胸，不忘在叶震国的心窝上狠踩几脚：“我是人又怎样！是鬼又怎样！就这世道，活着才是真本事！” 世道真的是变了 明明都是歪理，却能说得头头是道！而这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儿子！ “滚！”中气十足的声音掩盖了人群中的热闹。禁声中，婴儿的哭声撕碎了沉默，叶志伟从奶娘手里抱过孩子，面不红c心不喘地说道：“知道碍着您的眼了，得，那我就不耽误您阖家欢乐了！” 说罢，当着众人的面，搂着可爱天真的儿子，哼着时下最流行的京戏招摇过市！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叶震国沉痛地闭上眼，他摆摆手，对着家丁们说道：“都高兴点！今天小婉回家，不能让她看到这些不痛快。” “快看！车来了！”年轻的伙计指着拐角处缓慢驶来的黑色轿车，开心着大叫道。 打从推翻帝制以后，糟心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叶震国深呼吸，紧紧上前迎去了。 黑色的小轿车在众人殷切的盼望下停稳。聂先生绅士的从驾驶位上下来，为两位女士开车门。 叶震国看着两个似花般的孙女平安回到府中，心中的大石头终究是落了下来。 “爷爷！”叶沐婉快步走上前，眼中隐着泪水，不顾众人在场，端庄地半蹲下请安。 叶震国欣慰地扶起她，微笑道：“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啊！” 眼角望向迎风而立的聂先生，不由蹙眉。 但今天是个好日子，叶震国不愿意在孙女叶沐婉面前，再次发火。 “聂先生千里迢迢从北平赶过来，若不嫌寒舍简陋，进门吃顿热饭吧。”叶震国神色沉敛。 聂先生眼尾微调，笑着看了眼紧张的连毛发都在发抖的叶沐絮，用温柔地能掐出水的声音说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人群簇拥着大姐往府内走，叶沐絮绷着一口气，停在大门口，脑海里突然就冒出聂先生的那句话：“你父母将你托付给我！” 无赖！混蛋！ 聂先生双手背在身后，悠闲说道：“叶二小姐可是在这里等未婚夫吗？” 不能生气，不能失掉风范，深深地吸口气，她决定跨过男人刚刚的话题，正色道：“聂先生，今天是我们叶府团圆的日子，您非要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呢？！” 逐客意味是那么的明显，稍要面子的客人都会选择体面离开。 可她还是低估了聂先生脸皮厚度。 “为什么不来呢？”聂先生低头看着小姑娘，反问道：“叶老爷子亲自邀约，我不去岂不是显得特别没有礼貌？” 又是这副痞气！ 叶沐絮眼一翻，对着那张百毒不侵的俊脸，一字一句大声说道：“那就管好你的嘴！” 说罢，高昂着小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走回家门。 圆圆的偌大饭桌上，是久违的涮羊肉。印象中，只有父母在的时候，家里才会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吃热气腾腾的涮火锅。 那时候，爱笑的奶奶还健在，常对着一大家子人，满足地说：“火锅，还是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才暖和。” 姐姐终于回来了，涮羊肉也还是那个味道，可座位上的人却再也不会聚齐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姐妹生疏 打小的经历，让叶沐絮早早的学会接受失去的痛苦。于她而言，失去就像长在她心底的刺，不能去触摸，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厌其烦地想要折磨自己，那怕血肉模糊，哪怕痛得不能呼吸，也要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折腾自己。 因为，只有她痛着，才能感受到父母对她的爱 叶震国印堂发亮，穿着一身精神的棕色缎衣，显得整个人精神了许多，那状态就好像又回到了若干年前，叶府名震四方的年代。他将手里的拐杖递给身后的王管家，站直身子，看着台下叶家的百十口人，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声说道：“今日，是我们叶府的好日子！叶家长房长女叶沐婉留学归来，”他含笑看着坐在他身侧，亭亭玉立已长大的孙女，欣慰道：“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老朽不才，愿倾尽所有为孙女求得上乘姻缘！” 底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对于叶震国而言，女孩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一个如意郎君。虽然他一直不赞同，女孩子读那么多的书，但那是他大儿子的坚持，而叶震国，最不愿意的就是大儿子会对他失望。 “好好的大家闺秀，却偏要抛头露面，做尽那些丢脸事儿！”不轻不重的娇媚声音，却偏偏传进在座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叶震国涨红着脸，怒瞪着二叔家妖娆的填房孙二娘。 “回你房去！”叶震国呵斥！ “叶老爷子，”猩红的嘴唇一吐一合，眼尾的媚意看红了正襟危坐的大老爷们，看羞了未出闺阁的千金小姐们，也惹恼了谨遵三从四德的大家夫人，“您凶我c瞪我有什么用呢？虽然我怀里抱着您的小孙子，可我孙二娘是您府上的什么人吗？您有什么资格训斥我呢？不过，我也不是那不知趣的人！”抱着咿呀学语的孩童，孙二娘妩媚的朝正中大堂处的当家人作揖，大声地说道：“贱婢就先告退了。” 被一个戏子说得如此不堪，叶沐婉应该是脸红的。可她却神色如常，不为孙二娘刚才的无理所影响，那一脸从容淡定深深刺激着叶沐絮。 她握着拳头，瞪着那抹如蛇般妖孽的火红色旗袍，牙关因生气而被咬得“吱吱吱”作响，身旁的聂先生轻扯嘴角，凑近叶沐絮，温柔道：“小野猫，这点儿委屈你就受不住了？” 回神瞪着聂先生，叶沐絮不怒反笑：“比不上聂先生的厚脸皮。” “那是当然”聂先生从善如流，挑眉微笑道。 打了败仗的叶沐絮被噎口气，但并不代表她会举双手投降，“所以，聂先生是承认自己是吃饱了撑的？” 专门看别人出丑才高兴！ 两人细小的争论声，引起主位处人的注意。叶震国蹙眉，食指轻点桌面。身后的王管家神色内敛，不动声色地走至聂先生与叶沐婉中间，拿起桌上的酒壶，笑着说道：“聂公子，这是我们平原城的高粱酒，酒劲大，味足儿！” 王管家边说着话，边为聂先生倒了杯酒。 被生生打断话语的聂先生笑着看向叶震国，心中思忖，叶震国四两拔千斤，坦荡荡地举起手中的酒杯，说着官场上的客套话：“平原地儿小，比不上北平，让聂先生见笑了。” 聂先生摇摇头，摇晃着手中清澈见底的高粱酒，痞笑着回道：“叶老爷子，您实在是太见外了。” “哪里？比起赫赫有名的聂家大宅，我们叶府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这话，听得可就真别扭了。 一直沉稳地坐在桌边的叶沐婉，此时也放下筷子，暗中观察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她笑意盈盈站起身，温柔撒娇道：“爷爷，瞧您这话说得” 绵绵的打趣声音，打破了方才尴尬的氛围。那么的熟练，又是那么的让人心悦诚服。 “说不定啊，”叶沐婉温柔的眸光望向端坐在桌边已红成熟虾的叶沐絮，探究着说道：“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心口好似闷了一大石头！叶沐絮绷紧身子，紧张地看着叶沐婉，害怕下一刻姐姐会在饭桌上，说出些让人惊心动魄的话语。 叶沐婉温柔地笑着，目光从叶沐絮的脸庞轻轻划过，好像方才的那抹探究，只是无意间的动作。 叶沐婉看着众人，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大家都是中国人，都是一家人呐！” “好！”人群中响起一声喝彩，“大小姐说得没错，我们都是中国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饭桌上再次掀起高潮！ 叶沐絮长长的叹口气，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舒心地端起桌前的甜汤，美美地尝上一口，唔，真甜 以为逃过一劫的叶沐絮自然没有继续跟聂先生纠结下去，也自然没有看到聂先生眼里的势在必得！ 深夜！ 叶沐婉趴在窗台边，悠闲地吹着凉风。对于不喜欢的人，叶沐絮一贯奉行的就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思想。而如果这个讨厌的人又说了毫无根据的疯话呢？ 当然是把耳朵里塞上棉花，不搭理他！ “小絮，你这是做什么呢？”洗漱好的叶家大小姐穿着藕粉色的丝绸睡衣，笑着将叶沐絮耳朵里的棉花拿出来，嗔怪道：“都多大了，还是那么的淘气！” 被打断思绪的叶沐絮“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小声道：“我没有，只是” 她的排斥，叶沐婉怎么会看不到？深深叹口气，装作不在意，叶沐婉又往前走了一步。 见叶沐絮缩在墙角，有些防备地看着她。 叶沐婉心中一痛，苦笑着整理小妹耳边的碎发，想营造一种亲昵的环境，却见她下意识的躲开，不由叹气出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跟我生疏了。 叶沐婉依靠在窗旁，望着清冷的月光。这样的场景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不是吗？ 现在的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厌恶了自己！那么这个世界的好坏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在深渊中，不能自拔，不能再将妹妹牵扯进来。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彼此的生活 整个冬季，平原城都被薄薄的阴雾笼罩着。干冷的街道上，裹着厚厚棉衣的三两人，行色匆匆地走在大路上。 偶尔，会有衣冠不整穿着警服的巡逻，从街头的酒楼醉醺醺的爬出来。 远处的小平楼，破财不堪地伫立在那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坐在下面，叹气道：“不定哪一天，日本鬼子的炸弹砸过来，这里就都不存在了。” 但他们却犹如这个城市的守护者那般，守在家门口，期盼远行的孩子们能第一眼看到家人。 昨儿个夜里，平原城破天荒地下了场大雨，温润了人们早已经干涸的心灵。这场雨，人们盼望了许久，凭着这个出口，冰封了许久的心情终于破云而出。 日子，终会越过越好的。 带着湿意的阳光，刺过窗外金黄色的迎春花，斜斜地照在姐妹睡熟的脸颊上。 原本心存芥蒂的两姐妹，也在暖暖的被窝里，冰释前嫌。 叶沐絮迷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今天是休息日，学校放假，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 “小絮，今天我得去一趟医院，回来给你捎街头王婆家的馄钝给你吃。” 王婆婆家的馄钝？ 瞌睡的眼睛慢慢的清明，转变为一种阴冷，“王婆婆早已经不在了”捂上胸口，叶沐絮背过身，以拒绝者的姿态咬着牙说道：“那些人说，王婆婆的儿子是革命分子，在街口当着众人把王婆婆给活活烧死了，直到王婆婆化成灰烬，王婆婆的儿子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叶沐婉挑选大衣的手指被迫停顿下来，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妹。她的语气，啐着陌生与绝望，像是对她无言的反抗。 躺在床上的叶沐絮大力地翻个身子，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冷着脸披上大衣，带着一丝挑衅的语气说道：“我憎恶那些人！但，我更讨厌王婆婆的儿子！王婆婆用命救他，可他确是个胆小鬼！” 那些人是谁？王婆婆的儿子又是哪群人？ 刺目的阳光里，叶沐婉的身形有些不稳，有血腥味堵在胸口处，这是自家小妹的警告，她明白。 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沉默着从衣柜里特意挑选了黑色大衣。 小妹的痛苦，她明白，同时，她又是羡慕的。羡慕小絮能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喜恶，可她不可以。 如果说，小絮是朵带刺的玫瑰，那么，她就是一朵昙花，只能在深夜里流着泪尽情绽放。 她牵强地微笑着，道“小絮，你还没有睡醒，天还早，再睡会儿吧。” 睡吧，醒来就能将那些血腥的过往遗忘掉，遗忘了才能继续往前走。 圣约翰医院是英国的基督教徒史密斯公爵夫人一手创建的，其目的是希望，在这乱世里为疾病缠身的百姓提供救治。 它坐落在空旷城北郊区，离叶府有些远。 早早地，王管家就遣叶沐絮的贴身丫鬟莺莺，告诉大小姐，车子已经在门外备好，随时准备出发。 可叶沐婉却果断摇头拒绝，她看着窗外田野里冒出的嫩芽，嘴角也浮现出久违的微笑：“还是不了，天那么好，我想走一走。” 脚踩着黑色的小高跟，她快步地走在这似曾相识的街道上。 曾经的曾经，他们兄妹三人还是孩童，带着更小的晴儿，奔跑着想去城外的世界看看。 是的，他们是走出去了。可家也不再是家了。 街边的桃花竞相开放，拉黄包车的车夫百无聊赖地坐在府邸前，相互间拉着家常。 冒着滚滚白烟的小摊位上，店家为客人盛满热气腾腾的羊肉烩面，再撒点香菜蒜苗。 久违的味道 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到处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那时的自己，还不会盘起优美的发丝，穿最动容的旗袍。但却剪着俏皮的齐耳短发，穿着淡蓝色学生套装，与一名同样穿着学生装的少年，迎着漫天桃花大笑着奔跑在街道上。 “他还会不会记得我？”叶沐婉伫立在桃花树下，失神地望着开得娇艳的桃花，“或许他已经忘记我了。” 背靠着大街的叶沐婉并没有发现，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轿车，在她身后悄悄划过，车上的男人戴着深色墨镜，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与表情。但他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十指握紧，好像是等待了许久的宝物，终于能够再次失而复得。 叶沐婉长长地叹口气，从小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嘴巴，感觉那丝悸动随着药丸的融入，慢慢消失不见。她挡着午后的刺眼阳光，迎着人群快步走着。 老远地，她就看到了偌大醒目的“红十字”标识。她抬腕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步行两小时，可算是走到了。 她走得太急，在街角拐弯处，没看清对面的人，就与一辆自行车撞在一起。 轮胎撞击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小姐，你怎么样？”肇事者顾不得把车子放到墙边，快步上前，扶着叶沐婉的手臂，焦急地查看。 一瞬间，叶沐婉好似忘记了腿脚处的剧痛，她屏住呼吸，认真的字一句地听着这久违的声音。 甚至，她有点不敢回头。 “小姐小婉小婉？”醇厚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喜悦。 叶沐婉捂着胸口处再次传来的悸动，像是爷爷房间里摆放的上了年头的钟表，别扭般地刻板。 强扯出温柔的笑容，慢慢地礼貌般的转过身，“程皓，好久不见啊。” 未来的某一天午后，叶沐婉放下最开始的生疏，依靠在她的膝头，俏皮地问她：“姐姐，你最喜欢什么天气？”她梳着小絮长及腰肢的发丝，下意识的就想起这个午后，阳光正好，两人站在最初的位置，他未曾离开，而她，终于回家！ 程皓绅士地伸出手，拉起摔倒在地上的叶沐婉，打趣道：“我们的海归女博士医生，终于舍得回来啊？” 调侃的语气，一下子就拉近两人空缺了好多年的记忆。 。就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是曾经最单纯的孩子。 “听这语气，你好像有点埋怨？”叶沐婉打趣道。 急救声在他们身后呼啸穿过，刺眼的红光里，耀眼的铂金色戒指，无言地提醒着两个人，八年的时间，不管彼此愿意与否，停留在原地只是美好的愿望。 即使会痛心，即使已经等待了许久，也只能自己一个人舔舐伤口，不可以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那不敢，”程皓摩擦着下巴，如若干年前的那个午后，明媚的阳光，然后爽朗地大笑：“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吴院长高薪聘请的新同事？嗯？” 握紧手指，叶沐婉逼迫自己挤出微笑，忽略程皓手上的戒指，说道：“高薪不敢，但的确是新同事。” “那么新同事，我们医院见。”程皓扶起自行车，微笑着挥手离开。 “好，医院见！”叶沐婉在心底说道。 这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信任。 转身后的她和他，都没有看见彼此眼中的失落挣扎。 程皓骑的很快，迎着阳光，好像只要这样，他就可以用尽力气，追赶住那段少年时光，告诉那个登上邮轮的少女，他喜欢她，很喜欢，喜欢到只要一提起她的名字，心脏处都会忍不住抽搐！ 叶沐婉轻扬下巴，任由雪白的墙壁上倒映出斜长的影子。 那些不能言说的过往，早已经被深埋在尘土里，不能说，不能问，甚至不能太明白。 可是，此时此刻此空间，只有她自己一人。她可不可以放声哭一场，为了这八年苦苦的等候！ 她只是不舍得不舍得 那些个午后，他与她坐在教室的最左端和最右端，不用多说一句话，不用去做任何承诺，只是眼神间的慌乱交融，彼此就已经明白，他们是属于彼此。 八年啊！ 足够让一个人从稚嫩蜕变为成熟，也足够让一个人的肩膀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从被保护的那个人，变成保护者。 远处的圣约翰医院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她想起自己在德国时，曾在庄严的教堂前宣誓。 她舒心一笑，她愿意将所有的爱给予需要她帮助的人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父母之名媒妁之言 接待她的医院负责人，是名很美丽的中年女人，大家都唤她青姐。 叶沐婉敲门而进时，青姐穿着淡蓝色素雅旗袍，如玉般的脸庞上温柔低垂着，趁着她睫毛长长，盘起的如墨发丝上别着古典的发钗，见她过来，礼貌地向她讲解：“是沐婉吧，院长可算是把您盼来了。但因为院长最近去北平开展医学会议，不能当面与您做学术交流，但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起，我一定会尽力满足。” 医院的走廊，永远都是最忙碌的，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被血迹污染的面目全非伤员，躺在单薄的担架上，无助的呻吟着。 端着消毒药水的年轻护士健步如飞，快步行走在病人中间。 她喜欢医院的紧迫感。 因为在这里她可以摒除所有杂念，专注的去做某一件事情。通俗点说，在这里她能找到归属感。 程皓程皓 她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苦涩微笑，既然忘不了，那就放在心里吧。让那点单薄的记忆陪着自己孤独终老。 “卖报喽！卖报喽！”背着小帆布包，穿着破烂的孩子，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大声吆喝着穿过大街小巷！ “青岛沦陷！我军奋起抵抗！” 春天已经到了，可却没有为饱受战乱折磨的百姓带来好消息。 穿着淡粉色旗袍的叶沐絮，白嫩无暇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辫着麻花边的青丝此刻也披散下来，耳边的银坠随着车辆的摆动，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叶沐絮坐在车里，空洞地望着窗外死气沉沉的人们。怀里的饭盒，散发着淡淡的菜香。 今天早上，爷爷叶震国催着厨房赶忙做了道姐姐最爱吃的红烧茄子，责令她，必须要去医院看看姐姐，顺便等着姐姐下班接她回家。 是啊，姐姐已经在医院没日没夜的工作了两个多星期了，一直吃住在医院。 叶沐絮长长叹口气，想起姐姐报到的那天早上，自己说得气话：“我讨厌那些人！” 那么多年没见姐姐，但是姐妹连心，叶沐絮看得出来，叶沐婉的心中藏了好多不能与人分担的难事，而她不仅不体贴，还要将自己心口的不痛快强加给姐姐。 或许，她真的不是个好妹妹 长长地叹口气，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蹦出莺莺在她耳边的俏皮话，“我的好小姐，天那么好，你就不要再长吁短叹了。” “那我应该怎么样呢？” “像我一样！爱笑！爱吃！”莺莺摸着自己红润润圆滚滚的脸颊，笑得没心没肺。 “还要无忧无虑。”叶沐絮在心里补充道。 隔得老远，叶沐絮就看到圣约翰医院醒目的“红十字”标识。 落日的时光里，高挑的叶沐婉穿着整齐的白大褂，秀气地半蹲在病人身前，温柔道：“奶奶，你试试看，把腿尽力往上伸展一下。” 白发苍苍的婆婆，双手撑着轮椅，尽力的把脚往上伸展，用纱布包裹严实的小腿，吃力的向天空划出完美的弧度。 叶沐婉点点头，欣慰地微笑道：“奶奶，您恢复的特别好。” 拿着饭盒的叶沐絮站在叶沐婉身后不远的地方，轻声呼喊道：“姐姐” 拿着病历夹的漂亮护士，提醒道：“叶大夫，有个女士过来找你。” 叶沐婉疑惑地回过神，见自家小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含笑地看着她，惊喜道：“婉儿，你怎么来了？是司机送你过来的吗？” 叶沐絮乖巧地点点头。 “姐妹两人都是那么的漂亮，看着你们倒让我想起我的故友，绝对风华，却红颜薄命。”白发苍苍的奶奶失神地看着叶沐絮，朝着一旁的护士挥了挥手，“小吴，我累了，推我回房间吧。” 单薄的老人裹紧身上褐色的披风，空旷的环境下，愈发显得是如此孤独与寂寞。 陌生奶奶的话并没有在叶沐絮心上留下痕迹，满心欢喜寻找姐姐的她，没有发现叶沐婉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是红烧茄子？”叶沐婉笑着看向碗中色泽诱人的饭菜，心中感动，“以前，我就爱吃家里的红烧茄子，今天可算是尝到了。” “现在姐姐回家了，自然可以经常吃到。”叶沐絮循循善诱：“爷爷希望周末您能回家看看”。 回家？ 嘴里的酱汁随着搅动变得淡然无味，叶沐婉看向人来人往的病人，一抹愁绪迎在心头。 “叶沐婉，我只给你宽限到月底，你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到伪政府安插在平原城的眼线。到时，会有人支援你。” 冰冷的男音不断敲打着她，逼迫着她往前走！ “姐姐，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叶沐絮摸着姐姐冰冷的小手，担忧问道。 叶沐婉无声地微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温柔而又关切地看着自家的小妹，沐泽说得没错，自家小妹是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丽基因。 那么美，又那么倔强。 ‘“婉儿，你过完年就十八了，也该为你寻一户好人家了。” 叶沐絮俏皮地皱皱鼻子，踢皮球般说道，“姐姐，你还没有成亲，哥哥也还没有成家，怎么可能会轮到我呢？” 叶沐婉低头，苦涩地说道：“姐姐可能快了。” 快了？ 姐姐的笑容苦涩而又无奈，遥遥地望向远方走廊处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眷恋疼痛。 “难道姐姐要结婚吗？怎么我从来没听家里面的人说过？”叶沐絮顺嘴问道，却不想踩住了叶沐婉的死穴。 结婚是应该高兴的，但前提是结婚的两个人彼此要相爱。而她，早在若干年前，就已经将爱人的能力丢弃在太平洋彼岸。不仅如此，她的婚姻更像是场政治联姻，彼此的目的都猜不透。 “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沐婉回握住妹妹的手，像个没事人般说道：“但据传闻，我的真命天子是位青年才俊，不仅家世显赫，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 姐姐说得是真的吗？ 叶沐絮看向离她们好远的男医生，逆光的落日下，男医生微微躬身，向穿着病号服的孩童细心讲解着什么，虽看不清男医生的容貌，但他身姿挺拔，细心认真，应该是个好医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惦记你很久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叶沐婉裹紧厚实的裸色大衣，心中的萧瑟感越来越浓重。 她高昂着身躯，骄傲地走出军局大门。她知道身后有双眼睛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大门关上的时刻，她强撑着的所有勇气都消失殆尽。 她好怕，好怕结局会不受她的控制，害怕自己会将家人拉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那个如撒旦般危险的绅士，远比她想象中的难缠。 她走过两条长街，在一处僻静的电话亭停下，拨打烂熟于心的电话。 叶沐婉声音平稳，面色红润，嘴边的笑容，柔美的让人动容，但吐出的话语却冰冷的让人害怕， “你在哪？”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眉头微皱，随手招来黄包车。 叶沐婉看向车夫，温柔道：“湖心亭。辛苦了。” 拉车的车夫嗓门特大，看上去是个特别忠厚的男人，他大声回答：“好勒！” 远离闹市的郊区湖畔遗世而独立，湖边的桃花稀稀落落。叶沐婉停在亭边，看着背对她的男人安静地思考。 “事情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良久，叶沐婉敛去所有的情绪，眼中的坚定更像是一束奇妙的光芒，照耀的她如此美丽动人。 她从包里拿出烫着金边的喜帖，温柔道，“夸奖我之前，你要先恭喜我。” “你不应该那么冲动。”好久不见的聂先生回过身，接过手中烫手的喜帖，神色复杂道：“你家人会心疼的。” 叶沐婉低垂眉眼，怔怔地看着光洁的无名指，想象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幸运女孩。 那个陌生的女孩该有多幸运，能得到程皓所有的爱，她好羡慕，好嫉妒。 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拥有阳光了。 “聂先生，我知道自己的选择，也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聂先生斟酌，眼中终究划过不忍，“曹年峰没有那么容易糊弄，你会毁了自己的。” “我知道，”叶沐婉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她抢先说道：“不然，那场护国运动，我们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失去了至亲家人失去了辛苦打下的江山 “沐婉，想要到达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不应该那么作践自己。”聂先生闭眼，厉声道。 “作践？聂先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回身看看，这还是曾经那个顶天立地的天朝吗？我的父母，为了那希望渺茫的胜利，不惜用命去赌博，我是他们的女儿，更应如此！” 聂先生嘴唇轻起，到了嘴边的话语被他生生咽下。 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明白，深处乱世，哪有什么幸福而言？ 死的人已经太多，他不希望叶家再有人做出牺牲，那样就太惨了。 “聂先生，你还记得我父母临终前的话吗？”叶沐婉望着波光粼粼的湖边，深呼一口气，“等我嫁到曹府，你就来提亲吧。” 聂先生心下吃惊：“为什么要那么急？” “因为我怕来不及。”来不及看着妹妹获得幸福，自己就已经没有命可以活下去。 脚下的草地，松软而又细腻，聂先生想起自己的恩师临终前对他的嘱咐，他憋屈地想大叫。 但谁又能做得了谁的主？ 或许，这也是恩师与叶沐婉想赶快让他迎娶叶沐絮的原因吧。 “那你自己呢？马上都要成为新娘子了，不去找找那个人吗？”聂先生故意换成轻松口吻，取笑道。 叶沐婉也笑道：“那个人早都找不到了。” 如果还有那么一天，平原城桃花漫天，百姓安居乐业，再也没有战乱，她一定要那时，她又能怎么样呢？ 一样的城市，一样的景色，却是渐渐老去的人儿啊。 婚礼订到这个月十五号，黄历上说宜婚嫁。 来不及一家一家的去尝试钻戒，也来不及一家又一家的挑选婚纱。 叶沐婉看着琳琅满目商品，不停地说着：“你做主就好。” 曹年峰眼中的炽热，随着叶沐婉一声又一声的，“你做主就好。”而消失殆尽。 “叶小姐，你什么意见都不提，是对这场婚礼不满意，还是对我这个新郎不满意？”曹年峰靠着车身，依然绅士。 叶沐婉想，如果把他这层人皮面具撕下来，她会不会看到一副流着脓包的躯体？ “你事事考虑周详，我实在找不到可以提意见的地方。”叶沐婉沉沉地微笑，用最软的刀子抗拒着。 “是吗？”曹年峰掐着叶沐婉的腰，威胁道：“但我怎么觉察到叶大小姐不情不愿呢！” 包里还静静躺着一封喜帖，好似给了叶沐婉莫大勇气，她大力推开聂年峰，淡淡说道：“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在街边的小商店买了些喜庆的糖果，想象着那个人如果知道了她要结婚的消息，会怎么样呢？ 不论情绪怎样百转千回，都不会有难过作祟，在程皓眼中，她只是昔日同窗c此刻的同事。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充斥着各种消毒水的味道，她走到程皓医生的办公室，抬腕看看时间，快九点了，应该快要查完房了吧。 她坐到程皓的办公桌前，想象着他坐在桌前，认真看着手中的病历，不时轻蹙眉头。她微微一笑，趴在桌边想着那些过往。 程皓推门而入时，叶沐婉正坐在桌边休息，长长的睫毛有着美丽的弧度，他好欣喜，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若干年前，他坐到桌边，看到她伏到书桌边睡得正香。 “程皓，你回来了。”觉察到房间里有人，叶沐婉睁开眼，与程皓深情的目光不期而遇。 “你还挺自觉的，竟在我办公室还能休息。”程皓尴尬低头，佯装收拾手里的病历夹。 叶沐婉挑眉，说道：“因为我要休婚假啊。” 婚假？手里的病历夹滑脱，无助感像极了若干年前的初夏，他拼命地想要追赶住远去的游轮，可却是再也来不及了。 “我要结婚了，”叶沐婉拿出包里烫着金边的喜帖，温柔地说道：“记得带着嫂子过来喝喜酒。” 叶沐婉拾起地上的病历夹，将手里的喜帖连带着病历夹交到程皓手中。 “好好啊。”程皓木讷地接过，看着相片上穿着婚纱西服的新郎新娘，心中钝痛，此时此刻，他应该像个老友那般，祝福她。 “恭喜！恭喜！” 生硬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叶沐婉轻柔低头，愈发娇柔动人，但从今往后，这抹温柔却只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你只管放心休假，医院这边还有我呢。”他故作轻松道。 “谢谢。”房间里的友好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拉开房门，逃似的离开这间房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我要结婚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叶沐婉裹紧厚实的裸色大衣，心中的萧瑟感越来越浓重。 她高昂着身躯，骄傲地走出军局大门。她知道身后有双眼睛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大门关上的时刻，她强撑着的所有勇气都消失殆尽。 她好怕，好怕结局会不受她的控制，害怕自己会将家人拉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那个如撒旦般危险的绅士，远比她想象中的难缠。 她走过两条长街，在一处僻静的电话亭停下，拨打烂熟于心的电话。 叶沐婉声音平稳，面色红润，嘴边的笑容，柔美的让人动容，但吐出的话语却冰冷的让人害怕， “你在哪？”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眉头微皱，随手招来黄包车。 叶沐婉看向车夫，温柔道：“湖心亭。辛苦了。” 拉车的车夫嗓门特大，看上去是个特别忠厚的男人，他大声回答：“好勒！” 远离闹市的郊区湖畔遗世而独立，湖边的桃花稀稀落落。叶沐婉停在亭边，看着背对她的男人安静地思考。 “事情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良久，叶沐婉敛去所有的情绪，眼中的坚定更像是一束奇妙的光芒，照耀的她如此美丽动人。 她从包里拿出烫着金边的喜帖，温柔道，“夸奖我之前，你要先恭喜我。” “你不应该那么冲动。”好久不见的聂先生回过身，接过手中烫手的喜帖，神色复杂道：“你家人会心疼的。” 叶沐婉低垂眉眼，怔怔地看着光洁的无名指，想象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幸运女孩。 那个陌生的女孩该有多幸运，能得到程皓所有的爱，她好羡慕，好嫉妒。 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拥有阳光了。 “聂先生，我知道自己的选择，也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聂先生斟酌，眼中终究划过不忍，“曹年峰没有那么容易糊弄，你会毁了自己的。” “我知道，”叶沐婉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她抢先说道：“不然，那场护国运动，我们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失去了至亲家人失去了辛苦打下的江山 “沐婉，想要到达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不应该那么作践自己。”聂先生闭眼，厉声道。 “作践？聂先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回身看看，这还是曾经那个顶天立地的天朝吗？我的父母，为了那希望渺茫的胜利，不惜用命去赌博，我是他们的女儿，更应如此！” 聂先生嘴唇轻起，到了嘴边的话语被他生生咽下。 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明白，深处乱世，哪有什么幸福而言？ 死的人已经太多，他不希望叶家再有人做出牺牲，那样就太惨了。 “聂先生，你还记得我父母临终前的话吗？”叶沐婉望着波光粼粼的湖边，深呼一口气，“等我嫁到曹府，你就来提亲吧。” 聂先生心下吃惊：“为什么要那么急？” “因为我怕来不及。”来不及看着妹妹获得幸福，自己就已经没有命可以活下去。 脚下的草地，松软而又细腻，聂先生想起自己的恩师临终前对他的嘱咐，他憋屈地想大叫。 但谁又能做得了谁的主？ 或许，这也是恩师与叶沐婉想赶快让他迎娶叶沐絮的原因吧。 “那你自己呢？马上都要成为新娘子了，不去找找那个人吗？”聂先生故意换成轻松口吻，取笑道。 叶沐婉也笑道：“那个人早都找不到了。” 如果还有那么一天，平原城桃花漫天，百姓安居乐业，再也没有战乱，她一定要那时，她又能怎么样呢？ 一样的城市，一样的景色，却是渐渐老去的人儿啊。 婚礼订到这个月十五号，黄历上说宜婚嫁。 来不及一家一家的去尝试钻戒，也来不及一家又一家的挑选婚纱。 叶沐婉看着琳琅满目商品，不停地说着：“你做主就好。” 曹年峰眼中的炽热，随着叶沐婉一声又一声的，“你做主就好。”而消失殆尽。 “叶小姐，你什么意见都不提，是对这场婚礼不满意，还是对我这个新郎不满意？”曹年峰靠着车身，依然绅士。 叶沐婉想，如果把他这层人皮面具撕下来，她会不会看到一副流着脓包的躯体？ “你事事考虑周详，我实在找不到可以提意见的地方。”叶沐婉沉沉地微笑，用最软的刀子抗拒着。 “是吗？”曹年峰掐着叶沐婉的腰，威胁道：“但我怎么觉察到叶大小姐不情不愿呢！” 包里还静静躺着一封喜帖，好似给了叶沐婉莫大勇气，她大力推开聂年峰，淡淡说道：“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在街边的小商店买了些喜庆的糖果，想象着那个人如果知道了她要结婚的消息，会怎么样呢？ 不论情绪怎样百转千回，都不会有难过作祟，在程皓眼中，她只是昔日同窗c此刻的同事。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充斥着各种消毒水的味道，她走到程皓医生的办公室，抬腕看看时间，快九点了，应该快要查完房了吧。 她坐到程皓的办公桌前，想象着他坐在桌前，认真看着手中的病历，不时轻蹙眉头。她微微一笑，趴在桌边想着那些过往。 程皓推门而入时，叶沐婉正坐在桌边休息，长长的睫毛有着美丽的弧度，他好欣喜，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若干年前，他坐到桌边，看到她伏到书桌边睡得正香。 “程皓，你回来了。”觉察到房间里有人，叶沐婉睁开眼，与程皓深情的目光不期而遇。 “你还挺自觉的，竟在我办公室还能休息。”程皓尴尬低头，佯装收拾手里的病历夹。 叶沐婉挑眉，说道：“因为我要休婚假啊。” 婚假？手里的病历夹滑脱，无助感像极了若干年前的初夏，他拼命地想要追赶住远去的游轮，可却是再也来不及了。 “我要结婚了，”叶沐婉拿出包里烫着金边的喜帖，温柔地说道：“记得带着嫂子过来喝喜酒。” 叶沐婉拾起地上的病历夹，将手里的喜帖连带着病历夹交到程皓手中。 “好好啊。”程皓木讷地接过，看着相片上穿着婚纱西服的新郎新娘，心中钝痛，此时此刻，他应该像个老友那般，祝福她。 “恭喜！恭喜！” 生硬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叶沐婉轻柔低头，愈发娇柔动人，但从今往后，这抹温柔却只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你只管放心休假，医院这边还有我呢。”他故作轻松道。 “谢谢。”房间里的友好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拉开房门，逃似的离开这间房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那场婚礼…… 老人们常说，女孩在披上嫁衣的时刻，就意味着人生跨入另一个阶段。 纯白色头纱是叶沐婉整个少女时代的美好梦想。 她做了许久的梦，梦中的自己低眉浅笑，在父亲的陪伴下，缓缓地走向深爱的男人。 那会是怎样的幸福呢？ 她在心里苦笑，这辈子，她怕是没有机会体会幸福了。 叶沐絮小心翼翼的将头纱为姐姐盖上，而后蹲下身子，握着姐姐冰冷的小手，温柔说道：“姐姐，一定要幸福啊。” 叶沐婉隔着薄薄的头纱，看着妹妹星眸善目，回握着她温暖的手指，坚定许诺道：“我一定会幸福的。” 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人群中的喝彩声一波波刺激着她的耳膜，叶沐婉强忍着泪水，努力说道：“小絮，时间到了，送姐出门吧。” 门外的曹年峰迎风而立，见到姐姐后，目光闪动，温柔地伸出手：“我的新娘，可真美。”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揶揄声。 叶沐絮的右眼角不停地跳动着，她有些懊恼，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能乱跳呢！ 她站在姐姐身侧，看着姐姐将纤细的手指信赖地放进曹年峰的手中。 她微微释然，安慰自己。不论这个男人在外面的名声是怎样的，也不论他们两人是因为什么而决定在一起。 这一刻，他们就是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妇。 叶沐絮抹去眼中的泪水，如果父母还没有离开，看到这一幕，该会有多开心啊。 “小野猫，我们又见面了。”聂先生站在她身边，看着新婚夫妇坐上名贵的黑色轿车，离他们越来越远，他笑得如沐春风。 叶沐絮回头瞪他一眼，嫌弃的往旁边靠靠，故意离他远远的，淡淡回道：“那可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聂先生也不生气，当着众人的面大胆地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吹气如兰，轻飘飘地问：“是么？” 叶沐絮恼恨地咬牙，看着周围人群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这里，才长长地舒口气，小声又不失尊重地拒绝道：“请聂先生自重！！” 腰上的力气越来越重，叶沐絮憋的脸颊通红，偏偏她还不敢大力度反抗。 “又是聂先生？嗯？” 叶沐絮闻言，条件反射的激灵下。 “我猜你一定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聊一聊。”男人不容拒绝的语调里隐藏着浓浓的威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沐絮才觉察到自己的力量在成年男人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但被他骗走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这个人虽然蛮横不讲理，但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坏事！ 如叶沐絮所料，这个聂先生还算是彬彬有礼。 他驱车将她带到一家别致优雅的西餐厅，屋内缓缓流淌的钢琴声，舒缓了彼此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们每一次的见面，都要那么苦大仇深吗？”聂先生笑着问气鼓鼓的叶沐絮。 “当然。”叶沐婉高昂下巴，永远像只骄傲的白孔雀。 聂先生低头微笑，坦荡荡地伸出手，“若我请求叶小姐，再给我一次相识的机会呢？” 叶沐絮望着剑眉星目的男人，老是说，虽然这个人霸道的无理，但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事情，如果凭着姐姐哥哥对他的信任，是不是没有必要闹得那么僵？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那么主动的示好。 聂先生绅士地伸出左手，谦谦有礼道：“你好，我叫聂坤哲，是你父母的学生，也是你哥哥姐姐的好友。” 宽大的手指尴尬地悬在半空中，叶沐絮微微想想，还是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叶沐絮。是叶家的小妹。” 停顿片刻，这才想起哥哥曾在给她的家书中说过，“不要那么排斥聂先生，若没有他，爹娘根本不可能落叶归根。” 聂先生是我们家的恩人。 叶沐絮自认不是什么侠义女侠，但也没有什么小家子气。 想到这，她目光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大气说道：“爹娘的事情，真的是谢谢您了。” 认识那么久，这小丫头片子还是第一次和颜悦色的同他讲话，想到这，聂坤哲眼角处闪现出一抹柔光。 庄严的教堂处，早已围满了各路媒体。身着婚纱的叶沐婉相信，明天的报刊上，她和曹年峰结婚的相片一定会挂满满整一页。 “叶沐婉，你一定要微笑，一定要微笑。”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隐秘的黑暗处，缓缓走进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他们带着面具，有着神秘气息。 但即便如此，人们还是可以觉察到，来自他们身上的撒旦气息。 那么血腥，又是那么浓烈！ 叶沐婉心中一激灵，眼中闪过精光，握着曹年峰胳膊的手，微微使劲。 教堂里人人正襟危坐，到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不知道哪儿个角落的婴儿受不了这种压抑气氛似的，突兀的大哭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突兀地显得偌大的教堂更加阴冷。 曹年峰满足地看着教堂里，吓得连气都不敢喘的人们，他微微一笑，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上帝感觉。 绅士的对着黑衣领头的男人伸出手，轻松道：“猎影，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名叫猎影的男人微微颔首，将手中的金色匣子递给曹年峰，眼光似有若无地瞥过叶沐婉，淡淡道：“新婚快乐！” 站在猎影旁边的黑衣男子冷漠着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头，送给曹老大的新婚礼物。” 鲜血顺着金色匣子缓缓流出，弄脏了曹年峰保养得宜的富贵双手，沾湿了脚下洁白的地板。 曹年峰笑着打开，里面赫然躺着早已青白的人头，从医生的角度判断，这个人还没有死多久。 而这个人，叶沐婉是再熟悉不过，中共地下联络员李强，她的同事！她的战友！ “这个礼物甚是欢喜。”曹年峰双眼放光，满足地抚摸着金匣里的头颅。 黑衣男人淡淡说声：“告辞。”就转身离开，决绝的令人生厌。 叶沐婉忍着眼泪，绝望地瞪着早已远去的黑色背影，终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人通通都死！ 人群中穿出女人凄厉的尖叫，猎影微微停顿，便头也不回地开车离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她晕倒了 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坚强多久？叶沐婉并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是两个比她还要弱小妹妹的姐姐。 庄严的教堂里，四下寂静。 成群的喜鹊儿在草地上叽叽喳喳地蹦哒着，啼叫着。 屋外阳光明媚，岁月静好；屋内天旋地转，地转天旋。 “晴儿！” 叶沐婉拖着长长的纱裙，迅速地扒开围成一座山的人群，焦急地说道：“请让一让！快让一让！” 最受晴儿所喜欢的俏丽短发，此时也软黏黏地趴在额头上，虚弱的汗珠趁得她脸颊愈发苍白无力！ “晴儿！”叶沐婉跪在僵硬的地板上，任凭地上的泥土将她洁白的婚纱染晕。 西装革履的曹年峰，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走进来，带着不屑一顾的狂妄，却还想在人前维持住绅士风度。 “小姨子估计是中暑的，熬点糖水一会儿就好了。” 此时的叶沐婉，没有心思搭理曹年峰的虚情假意，最亲近人的连续倒下，让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几乎崩溃。 她狠狠地掐着晴儿的人中，心中越来越着急。 “我这是怎么了？”叶沐晴脑袋涨涨的，无神的眼睛掠过周围的人群。那里很嘈杂，混着她的名字：“晴儿！晴儿！” 那么温柔，又是那么焦急。 是妈妈来接她了吗？ 头好痛，后背好凉，脑子痛成一锅浆糊。 沉重的眼帘想要再次闭上，叶沐婉心中着急，掐着她的人中，吼道：“快醒醒！” 她应该看向声音的发源地，告诉疲惫的姐姐：“她很好，她没事。” 可她无助的眼睛，却无助地跌进曹年峰如湖泊般深厚的眼眸中。 那男人如同神帝般刺进她的心房，不容她拒绝，不容她后退。 曹年峰见叶沐晴醒过来，快步上前一步，“晴儿，你可算是醒了，瞧把你长姐急得。”言罢，便吩咐管家道，“快给叶三小姐准备一把热毛巾。” 叶沐晴想开口道声：“谢谢。”却总觉得浑身无力，她看着伟岸的男人从姐姐手中将她抱起，体贴地将管家手中的毛毯盖在她冰冷的身上。 原来，她也可以被人呵护在怀里，成为最美丽的公主。 夜色深冷，孤独的黑夜里，悬挂着一轮冷月。 元气满满的叶沐晴光着脚丫飞快地跑向松软的床褥，明眸里星光点点，是藏不住的幸福雀跃。 上午的混乱，自然没有瞒过叶府上下。叶沐絮拧着眉，心里生气，姐姐出嫁，作为娘家人是不可以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可晴儿还是背着他们去了。 看热闹也就罢了，却偏偏吓晕过去，这下还不知道给长姐惹多大麻烦呢。 叶沐絮将桌边的热水递到叶沐晴边，严厉地看着一脸花痴相的晴儿，说道：“你似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晕倒！” 教堂里的血腥场景逼得叶沐晴往被窝里又缩缩，撒娇似地看着叶沐絮：“姐姐~~” “你还知道我是姐姐啊！就怕你被某些好皮囊糊了心，忘记是谁害得你晕倒！” 叶沐絮一提起这些就很生气，想起姐姐出嫁时的神色，想必早已经知晓曹年峰这个人的性格品行。 可她还是嫁了！ 嫁的全城轰动，满门荣耀！ 可究竟是为什？为曹年峰征战四方的赫赫战功，还是为曹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世安好？ “姐姐，你这是生气了吗？”叶沐晴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 她长长叹口气，生气又能改变什么呢？ 索性晴儿年龄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爱情，等到她再大一点，多为她留意些好男儿就行了。更何况，那人是姐夫，她不相信一向乖巧的晴儿会傻到与姐姐抢男人。 何必如此疾言厉色？明知道晴儿生性胆小敏感！还非要刺激她。 想到这一层，叶沐絮就更加气自己。怎么能仅凭晴儿的一个眼神，就把她判了死刑？那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亲妹妹啊。 “姐姐没有生气。”摸着她绒绒的短发，叶沐絮温柔说道：“姐姐只是担心。”她咬着唇，心中挣扎：“曹年峰生性残忍，他竟然敢在大婚当天就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情，我真怕” “怕什么？”叶沐晴骨碌着大眼睛，纯净的让人心疼。 她摇摇头，看向爷爷房间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 叶震国总是在想，等到有一天，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再需要他这个老头子。是不是也会像叶沐泽那般，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我很好，请您不要担心。”来搪塞他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可怎么会不担心呢？ “叶志国，这就是你说的好孙女婿。”叶震国的声音很缓，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管里挤出。 他怎么能相信这个滚蛋儿子的话？他在压抑心中的怒火，他想愤怒！ “爹~~”叶志国翘着二郎腿坐到太师椅上，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淡淡道：“这门亲事可是您首肯的。更何况，年峰四处征战，对这些事情早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婉儿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我在怕什么？ 叶震国扪心自问。 他怕的太多太多了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教堂，他打定主意，不在管那些礼义廉耻，也不要顾城里的风言风语。 他把两个孙女都接回家！ 可叶沐婉却扶着晴儿小心翼翼的从教堂里出来。 她一直在对着他这个爷爷微笑。 可他这个做爷爷的心从未安定过。 他的孙女并不爱曹年峰，而这个曹年峰也从未尊重过婉儿。 他们夫妻更像是两个战营的敌人，面上风平浪静，面下波涛汹涌。 夜深深，比起寂静的叶宅，偌大的曹府却是人声鼎沸。 通红的灯笼点在亭里，袅袅婷婷的丫鬟们，笑着将孔明灯点燃，欢欣鼓舞。 梦幻的孔明灯在空中肆意飘着，它会飞往哪里？是河流，还是尘埃。 叶沐婉失神地望着窗外，早已经说服自己不要难过，不要不甘心，可是当她看着孔明灯在空中，摇摇曳曳，那么无助，又是那么失控。 她的心，还是难以平复下来。 “夫人，让老奴帮您把珠钗取下吧。”叶沐婉回神，看着铜镜里的老妇人，用那双精明的三角眼不时地打量着她。 老妇人见她一直看她，马上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夫人，我是老爷的奶娘，姓王，您还是依着老爷的辈分，唤我一声奶娘吧。” 叶沐婉低垂眉眼，下意识地看向奶娘手指，五指纤细，腰肢柔软。 她笑了。 如果这位姓王的奶娘真的是奶娘的话，那这位奶娘也未免太会保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夜晚来了 偌大的曹府隐匿在黑色的浓雾中，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呲着牙瞪着眼，威风凛凛地瞪着四周。 模糊的阴影里，传来悠悠扬扬的吆喝声：“卖馄饨啦！” 程皓穿着一身青色长衫，隐藏在在饭店的小角落里。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 无名指上圈着银色戒指，沾染着淡淡血迹。 他是名医生，不会在工作时带着戒指，这是常识，也是基本。 可这血迹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呢？ 夜已经很深，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的嫁人？”他戏谑着问，可心里的痛却在一点点地撕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沐婉温柔地笑，好似四月的阳光，温暖舒适。 他仰起头，知道此刻的天空中再也不会有少年时的星光点点，不由苦笑。 自己什么时候像个闺房怨妇那般，扭扭捏捏！举步不前！ 从衣服里摸摸索索地掏出根土烟，他想舒缓心中的阵阵压抑 黑夜里，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笛声，时而轻快时而缓慢，带着独有的江南忧伤，丝丝缕缕。 青灰色烟雾随着冬风飘飘渺渺，程皓缓慢地闭上眼，修长的食指跟着笛声，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打着节拍，脑海中浮现一连串的数据。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偌大的曹府依然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几声妙龄少女的玩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突兀。 涮着血红木漆的大门摇摇晃晃地打开，冰冷的夜风钻进屋内，早已换好单薄睡衣的叶沐婉下意识地看向门外。 醉醺醺的曹年峰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闯进房门，猩红的目光在看向叶沐婉时，带着一丝暖意与温柔。 “少爷，您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深冬的天，喝那么多的酒！”王婆婆快步走上前，搀扶着他的身子，不由责怪道。 “你是怎么回事？！”王婆婆不满地看向梳妆台旁一动不动的叶沐婉，不怒自威。 这出戏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叶沐婉心中默然，眼角却含着丝丝情意，轻佻地看向自己身上的丝绸睡衣，胸前的细腻春光吓得两个小厮忙低下头。 “王婆婆，你c确c定？” 王婆婆啐了口！狠狠瞪着叶沐婉！ 曹年峰甩开小厮，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欢婉儿这种性格的。奶妈，你不要管了，这里还有我呢。你们快出去！” 王婆婆警告地看向叶沐婉，虽不甘，但依然低头恭敬道：“是。” 大门在曹年峰身后关上。 王婆婆那精明的三角眼闪现，对着两旁的小厮吩咐道：“你们彻夜守在这里！” 屋内红光闪烁；屋外天罗地网。 叶沐婉风情万种的依靠着梳妆台，脸上挂着最温柔的笑容，那浅浅的酒窝称得她愈发迷人。 曹年峰摇摇晃晃地拿着桌上的白玉酒杯，倒满了酒，“娘子，今天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 叶沐婉也笑，手指不自觉的伸向化妆盒，看着他款款走来。 不得不承认，曹年峰有着让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的容颜，即使是此刻，她的手中握着足以使人毙命的银钗，也不能掩盖心中的悸动，还有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张狂邪魅。 曹年峰眉眼含笑，绅士地拿着酒杯，戏谑道：“娘子” 澄清的酒杯就在眼前，叶沐婉顺从的接过，看着曹年峰嘴角的暖意，心中的螺丝也在此刻不断拧紧。 她想，如果故事就照这样发展下去，那明天的报刊上定是花好月圆，佳偶天成的报道，那可真真是太无趣了。 纤细的手指穿过曹年峰的胳膊弯，左手心的银钗不自觉地抓紧，她用眼尾余光盯着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的曹年峰。 好！就是现在！ 冰冷的银钗毫不犹豫地对准曹年峰的心脏，直直插过去！ 手中的酒杯跌倒在铺着羊毛毯的地板上，没有声响。 就差一点！ “我的小娘子，洞房花烛你就想守寡吗？” 醇厚的男声温润如玉，就好像是在说：“婉儿，明天我们出门赏雪吧。” 可手腕处的剧痛，却让叶沐婉轻蹙着眉头。 她讥笑着讽刺道：“曹公子的酒，醒的可真早。” “不敢不敢！”曹年峰眼中一片清明，冷笑道，“漫漫长夜，怎么舍得让娘子独坐到天亮呢？！” 叶沐婉气急，手肘使劲，膝盖慢慢曲起，顶向他的胯部！ 曹年峰也不着急，看着她三脚猫功夫，就像逗弄一只任性的猫咪。 顺着她的手劲将她手中的银钗丢到窗外，从身后抱紧她，猛的吸一口她发间清香，不要脸道：“娘子，你就那么迫不及待？！” “曹年峰！你放开！”叶沐婉掰着他手腕，怎奈身后的人却是铜墙铁壁。 “宝贝，你是不是觉得擒贼先擒王，特别有成就感？”曹年峰抱着她丢到床上，松开身上的领带，继续说道：“对我今天那带血的礼物可还满意？” “满意！我当然满意！”叶沐婉抓紧身下的床单，心兔兔地跳。 她早早就知道，曹年峰没那么容易杀，计划也不可能会那么顺利。 但她还是想用命赌一把或者，她料定，曹年峰不会杀她，至少此刻是这样的。 可眼下，最难熬的是洞房花烛 这些天，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件事情，时而纠结，时而坦然。 她承认，她跨不过自己这一关。在她看来，洞房花烛是浪漫而又美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满了阴谋。 可这个结果，不早就预料到了吗？左右不就是个身子吗？ 她已经结婚了，不管是以什么理由。 可城府极深的曹年峰却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盘着腿坐在床榻上，似笑非笑道：“上海工人起义失败，有人要保段瑞德。娘子，你这是深入虎穴么？” 耳垂边的碎发，在男人粗糙的手中转了个弯。 叶沐婉不喜欢这样的亲密，更不喜欢将自己置身于菜板上，任其鱼肉。 “哦？曹先生是承认自己这里是虎穴了吗？”叶沐婉警惕地瞪着曹年峰越来越近的身体，面上一片岁月静好。 “哈哈哈”曹年峰大笑出声，像狼般紧紧抱着叶沐婉，温柔道：“那要看看你是谁的人。” 叶沐婉也不挣扎，或许，她的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眉目愈发清明坚定，她淡淡地说道：“我是中国人。” 感觉抱着自己身体的手，稍稍有些松动，曹年峰笑得愈发深沉，说道：“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叶沐婉冷笑，“怎么，我难道就不能成个人了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