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有个女巫废》 正文 1.序曲1 一下,两下,三下。 四下,五下,六下。 七下,八下,九下 她又在做了。 我坐在落地窗户旁,望着大厦底下的霓虹闪烁,久久不发一言。一阵风吹来,卷起了我的白色睡裙,睡裙翩跹飞起,在这异国的夜晚静静绽放,宛若一朵洁白莲花。 身后,林特助一脸担忧地望着我:“蝶小姐?” 我转身,朝这个精明干练的女人笑了笑:“林特助,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你先回去吧。”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看了看我的神情,终究还是放弃。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替我关上房门,吱嘎,当最后一丝缝隙被合上,偌大的房间里,顷刻就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起身,走到床边,张开双臂,将自己重重埋入床上。 呵,孤独的感觉,我最喜欢了。 身体突然一阵触电,仿佛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在翻滚,五彩斑斓,缤纷绚丽,我失神地望着前方,然后耳边就是男人的低吼,女人的呻/吟,腰肢在扭动,灵魂在尖叫。 又开始了。 我有些烦躁地裹起被子,呆呆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来自大洋彼岸的火热激情——那种来自蛮荒的,最原始的,男人和女人的律动。 ——看来你今晚又要奋战一宿了。 想到这里,我颇有些快意,暗暗问那个故意折磨我的丫头:怎么,杜小悠,一整晚呢,你身体可撑得住? ——要你管! 脑子里突然闪过这句话。 黑漆漆的空气里,我仿佛看见了她恼怒的神情,正恶狠狠地瞪着我。 看,这次交锋,我又赢了。 我不可抑制地大笑出声,将被子团成一卷,骑在床上滚来滚去。 滚着滚着,身体猛地一颤,血液倒流,四肢百骸一阵难言的抽搐,我忍不住闷哼一声,瞬间失去所有力气,裹着被子,一动不动地瘫软在那儿。 “该死的,杜小悠” 咬牙切齿骂着这个名字,我挣扎着从刚才的情/欲中坐起,等身体逐渐恢复知觉后,拿出脖子上挂的一条圆形坠子。 打开坠子,我望着照片里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心里慢慢升起了一股怒意和不甘。 是的,照片上除了我,还有一个家伙。 她叫杜小悠,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有着超乎常人的心灵感应,甚至是身体感应。因为,我们是双生子。 可我又与她有本质上的不同。 这一事实,在我八岁时就得到过验证。那一天,父亲像往常一样吃了早饭,吻别了母亲,然后又抱了抱我们,准备去公司上班。在他走到玄关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然后,任凭别人怎么哄骂,再不肯松手。 那天是父亲人生中的一个大日子,股东会议,他要跟家族里的另一个佼佼者争夺杜氏集团总经理的位置,而我那样做,显然是在断他前途。 半小时后,当急红眼的父亲要给我一巴掌的时候,阿良——也就是父亲的秘书——连滚带爬地来到我家,说出了一个让父亲呆住的消息。 原来,在他每天上班经过的那座桥上,发生了人为的大爆炸。桥爆炸的时间是8:50,而他每天早上8:30出发,经过那座桥的时间,不早不晚,正是8:50。 父亲看我的眼神,由原先的愤怒变成了震惊。 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所拥有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展露在家人面前。 简而言之,我能梦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预见梦。 于是,我成了家族里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为杜氏趋吉避祸,拓展事业,建立商业帝国。好比现在,我远在美国旧金山,白天发呆,夜晚睡觉,只是为父亲的生意保驾护航。 已经多久没接触过人群了? 我伸出手,望着眼前毫无血色的修长五指,淡淡笑了。从八岁被发现拥有预见能力,十岁完全隔离人群,如今,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咦——?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再度拿出脖子上的那根挂坠。当看到上面的日期字母时,心里一跳,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杜小悠今天这么疯狂,原来是因为,今天,是她的二十岁生日。 她的二十岁,也是我的二十岁。 真是讨厌的家伙,明明跟我有着一样的容颜,为什么她的生日就可以过的这么有滋有味,而我,却连今天是自己生日这件事都给忘了。 我用指甲狠狠点了点照片里笑的灿烂的那个家伙:“喂,杜小悠,祝你生日伤心,永远倒霉,哪怕交到男友也很快会被甩。” 说到男友,我又想起了今晚在她身上驰骋的那个男人。 杜小悠在这方面比较开放,十八岁成人后就开始跟不同男人来往,尤其是当她发现我也同时会有感觉时,更是玩的疯狂而不知节制。 总之只要我痛苦,她就开心,我难受,她就快意,一切能折磨我的让我不知所措的游戏,她都乐此不疲。 可今晚这个不同。 作为唯一了解她的另一半,我有很强烈的感觉,她是真爱上了这个男人。 以往她的床伴总是每隔一阵子就换一个,且每个在床上都是想尽办法地讨好她。可这个,这个男人,她却已经跟他在一起七个多月了,不仅如此,在床上,反而也是她在讨好他,取悦他,任他为所欲为 这男人很古怪,每次的节奏都是三下,宛若机械般地精确、自制而又乏味,永远不会改变,一直没有激情,这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习惯,让我想忘记都难。 ——杜小悠,你怎么找了一个机器人? 我在心里狂骂,抱着自己,想到之前身体上一阵阵的快感,暗暗咬牙,一股难以言状的憋屈油然而生。 讨厌。 我喘着气,用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沉默了好久,才喃喃自语:“搞的好像他玩了两个女人一样”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父亲温柔微笑的脸庞。 他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身上,耀眼无比,也虚幻无比,我忍不住眨了眨眼。 “小蝶,昨晚睡的好不好?” 我不作声。知道他其实是想问我有没有做梦。 预见梦。 父亲对我的沉默不以为意:“看来昨晚睡的很好,是林特助多心了。来,换身衣服,今天我们就要回国了,妈妈和小悠在家里一定想死我们了。” 我静静坐起,一动不动地任他摸我的头,想到他说妈妈小悠会“想死”我,嘴角几不可闻地弯出一丝嘲笑。 妈妈从来就把我当怪物,自我被隔离后,一次也没来看过我,至于那个杜小悠嗯,“想”不一定,希望我“死”倒是绝对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跟着父亲来到机场,望着满厅五颜六色的人头,我的脚步情不自禁往后退了退。 长年隔离生涯,我已习惯恐惧人群。 “没事,蝶小姐,跟着杜总就好。”林特助从后面挡住了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眼角所过之处,充斥着我不能理解的景象。 在vip候机室等了一会儿,林特助告诉我可以去登机了。我静静跟在众人身后,突然注意到,走在前面的一个东方少年,白衫黑裤,长相俊美,耳朵上至少打了三个耳钉,眼窝处涂着浓浓的眼影,妖娆又妩媚,就连双手,也戴满了各种银色戒指。 这个人,比女人还会打扮啊。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由就有些好奇,一眨不眨地猛盯着他瞧。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肆意,也许是我盯的时间实在太长(大概有三分多钟吧),他忍了忍,终于没忍住,转身冲我比了一个手势,用中文说道:“小妞,看够了没有?你没见过男人?再敢看一眼,小心我侵犯你!” 我被他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有些无措,倒是身后的林特助马上站出来护住我,冷冰冰道:“对不起,我们固然有错,但你刚才比的是什么手势?粗鲁下流,请马上跟我们道歉。” “哟呵,是中国人。”少年眯眼,略带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林特助,突然古怪一笑,掏了掏耳朵,那满手的银色戒指在他的动作下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应该,不需要我再将刚刚的话翻译成英语吧?” 林特助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刚想上前理论,便听到身后传来我父亲淡淡的声音:“林宛芝。” 林特助立马偃旗息鼓,转身恭敬道:“杜总。” 父亲走到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林特助将情况一五一十禀报了,父亲听后,对少年笑道:“真不好意思,小女很少接触人,目光太过失礼,这次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不过就因为这点事,你竟对一个小姑娘比出那样的手势,似乎也没占多大道理。大家都是中国人,同在异乡为异客,不妨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少年挑眉,似乎没想到我父亲会息事宁人。不过很快,他就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言外之意,是他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了。 这小子,还真是嚣张。 我暗暗评价,却见他转身的时候,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很少接触外人?怎么,你是城堡里的莴苣公主么?” 我没理会他,径自走向登机口。 我们坐的是头等舱,只有很少的几个人,不巧,那少年也是其中之一。进入巡航后,我就看见他打开电脑,戴上耳机,然后,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起了字。 因为之前有过节,林特助看他很不顺眼。等了一会儿后,见他似乎专注电脑,并没注意我们这里,林特助便压低声音问父亲:“杜总,那小子刚刚太过分了,竟然对蝶小姐比出那么下流的手势,您为什么” 父亲翻着手中的杂志,不经意间抬头,见我也望着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尔后,冷冷道:“你有没有注意他身后的背包?那朵彼岸花图案?” 林特助想了想,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不错,代表着地狱之心的彼岸花,他是白家的人。” “白家,就是这次回国要对付的那个白家?”林特助慌忙捂住嘴,小心看着那少年,确保他不会听到我们的对话,“那么,他会不会就是” “他不是,年龄对不上。” 父亲打断他,尔后,转头,透过窗户玻璃看向了外面的云层,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表情阴鸷,一字一句道,“那个人,满身嗜血,冷酷桀骜,从来都是以王者的姿态出现。” 我看见林特助悄悄颤抖了一下。 “不过,这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父亲突然又笑了,低头温和地望着我,“因为,我们有小蝶。” 我心不在焉地拿起桌子上的零食,刚放到嘴边,目光无意瞥到对面的少年,发现他也在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这里。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开始不喜欢我的人,我也永远不会喜欢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序曲2 “小蝶,咱们马上就要到家啦,吃了那么多天的西餐,到头来,却发现还是咱们中国的家常菜最好吃。” 父亲在旁边感慨,疲惫的神情中有着难得的放松。我微微点头,眼睛望向车窗外一栋又一栋的别墅。 现在已经是晚间七点,别墅区两旁的路灯也已全部开启,白色的光芒照在地上,衬着小区里这些价值不菲的建筑物更加奢华美丽。 我们家是住在第几栋来着的? 想到这个,我自嘲一笑。呵,记住了又怎样?反正今夜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将被关在那个地下房间了。 是的。 我被家族隔离在地下房间。 不是阁楼,也不是什么单独的城堡,而是那悄悄挖出来的,位于家里别墅正下方的,地下宫殿。 姑且算是一个宫殿吧——我没见过真正的宫殿是什么样子,但我的宫殿里,华服美盏,书本佳肴,奇珍异宝,宠物玩具,要什么有什么,唯一缺少的,只有一丝人气。 活着的人的气息。 车窗外的灯光忽然一黯,似乎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光源。我抬头,看见一只硕大的壁虎正静静趴在路灯上,也因为它,原本亮堂的周围顷刻变得昏暗朦胧起来。 我赶紧按下窗户,观察着这古怪离奇的一幕。 像猫一样大的壁虎? 不怕灯泡发热的壁虎? 还遮挡住了所有光亮? 我的视线慢慢下移,下移,突然一怔,看到了那一对在灯柱底下纠缠的男女。 因为灯光被壁虎挡住,我看不清这两人的相貌,但明显能看出来的,是那男人将女人压在柱子上的强势姿势。 女人的裙子已经被掀起,男人的膝盖顶向她的腿心,一声呜咽,两人紧紧贴到了一处,像极了那古书上描述的双头怪。 我被自己这个联想逗乐了,忍不住真的笑出声,笑声刚出,那两人就一停,同时侧头看向我—— 却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头顶那本来一直趴着不动的壁虎突然摔了下来,灯光骤亮,我的面孔,那对男女的面孔,这一瞬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彼此瞳孔里。 一个英俊的有些失真的男人。 以及他怀里,那个脸色潮红,目光冰冷,与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杜小悠。 “太太呢?” 门口,林特助轻声使唤司机搬行李,父亲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而他对面的保姆杨嫂,则没有任何表情。 “我问你,太太和小悠呢?”父亲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明显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 “先生,吃完晚饭,小悠小姐就出去散步了,至于太太,太太现在在楼上洗澡。”杨嫂平静道。 这句话话音刚落,我注意到,一旁的林特助快速瞄了父亲一眼,接着,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转头继续支使司机做事。 “怎么,她们已经吃过晚饭了?”父亲笑,只是那笑绝对算不上有温度,“我之前特意嘱咐林宛芝打电话,告诉你我们到家的时间,就是想着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团团圆圆吃个饭。可现在,你告诉我——小悠出去散步了?太太在楼上洗澡?” 父亲抬头看了一眼大厅的时钟,脸色更加难看。 见此,我也学着他看了一下。唔,七点十分,我亲爱的妈妈,和我亲爱的双胞胎妹妹,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我。 谁让我是个怪物呢。 我想了想,走向饭桌,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转头,对父亲说道:“爸爸,一起来吃吧,我有点困了,赶紧吃完,我好回房间睡觉。” 我说的这个“房间”,当然是指我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 一旦进去了,恐怕又不知道要几年才能被放出来。 也许我运气好,下次出来还能赶在二十五岁生日之前? 我万分感慨地笑了笑。 也许正是这个苦笑戳中了父亲的心窝,他勃然大怒,对杨嫂命令道:“洗澡洗澡,她的皮就这么脏?小蝶难得跟她吃一顿饭,做母亲的,连这点时间都没有?你上去!把她给我叫下来,让她再陪小蝶吃一顿!” 又回头吩咐林特助:“林宛芝,你立刻出去,把小悠给我找回来!她散步应该散好了吧,女儿家家,成天往外面跑,我们杜家没有门禁的么?” 一家之主发话,杨嫂、林特助立马谨遵圣旨。 父亲又回头看向我,眼中愧疚非常。我想到了美国机场那个少年的表达方式,便也学着,无所谓地向父亲耸耸肩。 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激动。我心里直叹气,对我而言,跟妈妈和杜小悠一起吃饭,同样也很痛苦。 然后,我就听到了父亲的喃喃自语:“至少,至少让你和妈妈妹妹一起吃顿饭再回房” 滴答。滴答。 时钟指在了8上。 我已经吃饱喝足,可妈妈依旧没洗完澡,林特助也仍然在寻找杜小悠的路上。 父亲握着筷子的手青筋暴起,我摸摸他,担心他把碗筷直接摔地上了。 杜小悠现在正跟那个英俊男人干柴烈火地约会,哪有时间来跟我姐妹情深?至于妈妈,我抬眸看向二楼方向,家里的浴室一定很舒服吧?有机会,我也要在自己的宫殿里搞一个。 “杨嫂!她死在里面了么?”爸爸终于吼道。 杨嫂低着头:“先生,太太说,说她还没有洗好。” 一声脆响,饭碗终于不负我期望地砸到了地上,父亲起身冲向二楼:“我倒要看看,什么澡,她能洗这么久!” 然后,就是咚咚咚咚,上楼的声音。啪啪啪啪,浴室门被砸的声音。 我回头,冲杨嫂笑了笑:“爸爸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差了。” 杨嫂淡淡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明显的疏离:“先生平时人还是很好的,今晚有些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 她是在说我吧? 我知道杨嫂的意思,转过身,在心里用那独一无二的交流方式对杜小悠说道:喂,快回来,家里要闹起来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有些诧异,用心灵感应再次对杜小悠说道:爸爸妈妈要打起来了,你还不回来? 二楼传来浴室门被狠狠砸开的声音,父亲终于进去了。可我的心里,却依旧没有声音。杜小悠的声音。我甚至感觉不到她的丝毫想法——愿意的,不愿意的,快乐的,伤心的。 这是第一次,我跟她没有任何心灵感应。 不知怎么,我忽然有些恐惧,有一种重要的东西再无法被我掌控的惊慌恐惧。 我看向杨嫂,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从二楼被砸开的浴室里,传来了父亲高亢的尖叫! “啊啊啊——!!!”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杨嫂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我木然跟在后面,上楼梯,上二楼,来到浴室门口。当看到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父亲,以及他对面,赤/裸着身体躺在装满鲜血的浴缸里的母亲时,整个人傻在当场。 我往后退,再往后退,身体碰到了一个人。 我转头,看到是林特助。 下一秒,她就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也挡住了我眼前的血腥地狱。 我倏然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原来是做了个梦。 我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没消化完刚刚那个梦境,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磁性的男音:“醒了?” ——谁?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见宽敞的房间里,一个男人正倚靠在墙上,姿态懒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而窗边,一个家庭医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此刻戴着听诊器,正快速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我无暇理会中年医生,只是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那个倚靠在墙上,刚刚问我“醒了”没有的男人。 偏暗色系的房间内,他穿着灰色格子衬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古铜色的肌肤。他的轮廓分明,五官英俊,身材高大挺拔,表情有些微不耐烦,当然最与众不同的,是那双与我对视的银色眼瞳。 那金属般的,尖锐的、冰冷的、充满了铁锈味道的冷漠颜色。 如果我记得没错,不久前,我的梦境里,那个诡异的有着壁虎的路灯下面,强势压着杜小悠的正是这个男人。 他是谁? 我又在哪里?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竟然还有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这么说,不是我的地下宫殿了? 突然一阵头痛欲裂,我抚上额头,脑海里,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场景。 相撞的车子,翻倒的车身,父亲惊慌的脸孔,和最后那爆炸的画面。 车祸。 对,我们下了飞机,坐上了轿车,然后,在一个拐弯处,遇到了一场大车祸。 正想到这里,我就被人托起下巴,紧接着,那人欺身就压向了我。我一阵难受,本能就想推开他,奈何这人稳如泰山,手上反而更用力了。 “疼”我皱眉,有些不满,还没说出第二个字,嘴巴就被对方堵住了。 他细细吻着,说不上多温柔,手上用力,舌头灵巧滑过,口腔里是淡淡的烟草味,我一阵手足无措,完全僵在了那里。 也许是我的反常,终于让他停下了。他与我分开一段距离,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我,终于问道:“杜小悠,怎么回事?” 杜小悠? 他把我当杜小悠了? 我张嘴欲解释,房间里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一把扑到我身上,撕心裂肺道:“小悠,小悠,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我被这女人哀嚎的声音吓住了,一个激灵,转过头。只见她泪眼婆娑,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短发干练无比,不是林特助又是谁? 可是,林特助是不可能把我和杜小悠搞混的。 我听她说道:“白先生,小悠小姐刚醒,现在意识很乱,情绪也不稳定,让我单独陪她一会儿吧。我会慢慢地、慢慢地将情况都告诉她的” 我也随着林特助看向她口中的白先生——那个不由分说就强吻我的男人。 没想到,男人却径自说道:“杜琪胜已经在车祸里死了,杜家的人更是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你要怎么‘慢慢’告诉她?据我所知,杜小悠——可没这么脆弱。” 他的手插在裤袋里,毫无怜悯地注视着我。 杜琪胜死了? 爸爸死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抬头,不敢相信地瞪着男人,望着他那翕动的嘴唇,银色的瞳孔,平淡的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的神情,再忍不住,抱头尖叫出声。 林特助一把抱住了我,不断安抚着、宽慰着,我任她抱着,身体不住颤抖,拼命尖叫,不想听到任何别的声音。 “白先生!你为什么就这么说出来了!”林特助愤怒地回过头,怨恨的眼神死死盯住男人。 泪眼朦胧里,我看到男人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微微眯眼,似是对我这种歇斯底里的表达方式第一次感到了意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血腥玛丽(01) “小蝶,小蝶,冷静点,别哭了,仔细听我说。”林特助忽然在我耳边悄悄道。 ——小蝶? ——不是小悠? 听到这个称呼,我停止了哭泣。林特助之前不是把我认作小悠的么,怎么现在、现在又改口了? 我呆呆望着她。 却见她回头打量四周,当确定整个房间里只剩我们俩时,这才压低声音道:“听着,小蝶,现在的局势非常危险,根本没有时间让你伤心难过。杜总已经在车祸里罹难,这个事实我们无法改变,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找到失踪的太太和小悠小姐。” 找到妈妈和小悠?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了,刚刚那个男人说“杜家的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所谓的失踪——并不代表死亡。 这么说来,我还有亲人,还没有被抛弃? 可,妈妈和小悠怎么会失踪? 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林特助解释:“我们回国的当天,杜家的别墅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失火,所有东西都被烧成灰烬。但诡异的是,警/察在里面发现的三具尸体——却都是男人。” 男人? 我睁大眼睛。 “不错。”林特助盯着我,一字一顿道,“没有搏斗痕迹,没有求救信息,火灾发生前几天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可是,明明住着三个女人的别墅,为什么会出现三个男人?他们是什么人?又怎么会死在别墅里?别墅的火会不会就是他们放的?除了他们,还会有别的人么?而那些人,是否也盯上了你?”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不敢深思。”林特助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小蝶,你有没有想过,这次车祸为什么你之前一点都没预见?” 我一怔,刚想说话,就听林特助自顾自接道,“我当然知道原因。可正因为知道原因,才让我对这次的车祸更加胆战心惊。” 她抓住我的手,“最近几年,也不是没有暗杀杜总的人。生意做大了,总会挡着一些人的路,那些人恨极了,会用尽一切手段除去杜总。可每次、每回,都被你的能力化险为夷。次数多了,就有传言称,杜总是死神之子,轻易不会丢掉性命。你想想,连黑社会都放弃、无可奈何的一个人,怎么就死在一场车祸里了呢?” 听到这里,我有些懂了:“你是说,爸爸这场车祸,没那么简单?是是人为?” “如果是人为,这个人显然是知道你的能力的。”林特助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镜片里的眼睛幽幽发着蓝光,“不仅知道,甚至——我猜,他还知道你的弱点。” 我的弱点? 我咬住了唇。 “的确,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所有的预见必须是在梦里发生,一旦失眠,你将无法进行任何的预见。”林特助说出了只有少数几人才知道的秘密,“你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飞机,既兴奋又不习惯,很容易就失眠。”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了,飞机上你一直没有睡着,可哪有这么巧,我们下飞机的当日,就出了车祸——真的不是算计好的么?” “再联系杜家别墅的火灾,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对方了解你的能力,你的弱点,完美错开了你的预见梦,然后,出其不意,杀了杜总!” 林特助的结论铿锵有力,我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好久好久,我才抱住自己,惴惴道,“林特助,你别说了,我、我怕。” 对方知道我的能力,杀了我的爸爸,然后,放火烧了我的家。 妈妈和小悠更是不知所踪 见我这样,林特助赶紧过来拍了拍我的背,“没事,小蝶,别怕。不是还有我么,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的。”她手一停,忽然问我,“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我摇头。 “白家。” 白家? 我一脸茫然。 “还有,你知道刚刚那个吻你的男人是谁么?” 我继续摇头。 “白家现任当家人,白澍!”林特助十分激动,气息也不稳起来,“我也没想到,我们出车祸进了医院,第一个赶来救我们的,会是他。” “为什么?”我想起飞机上林特助和爸爸的对话。这个白家,好像跟我们家关系并不怎么好。 “因为,这个男人现在的床伴与情人,是小悠。”林特助按着我的肩膀,一副吃惊过后的镇定模样,“小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我们已经无从知晓,可这明显是一根救命稻草呀,小蝶!” 林特助快速道:“你现在的处境无比危险,有人盯上了你,还清楚你的能力、你的弱点,杜家已经无法给你安全保障了,但白家却可以!白澍手段厉害,又护短,他能第一时间从医院里救出你,想必也是把你当成了小悠。你不如就装成小悠,获得他的保护,这样,既能查清楚到底是谁杀了杜总,也能找到失踪的太太和小悠,一举多得!” 所以,林特助才故意在那个男人面前喊我小悠? 她是想 我忍不住皱眉。可我跟小悠性格并不一样,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跟小悠关系密切,应该很容易就会识破我的。 林特助却想的很清楚,“你跟小悠长的一模一样,又遭逢杜总车祸,受了打击换了性格也是说的通的。我一直跟着杜总,他也知道我的身份,只要我说你是,你就是。” 她教我,“总之,你就咬死自己是杜小悠,他再怎么觉得奇怪,也只能在心里怀疑了。” 只在心里怀疑? 真的可以这样么? 我有些犹豫。那个男人,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一旦他发现我们利用了他 林特助还想再嘱咐几句,却在此时,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我们立马噤声。 回头望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礼貌地敲了敲门台,低声询问,“小悠小姐,晚饭时间到了,您要不要下去,跟白先生一起吃个晚饭?” 下楼梯的时候,我注意到天花板上吊着一个硕大的水晶吊灯。 螺旋形的阶梯层层递进,珍珠般的色泽打在扶手上,一草一木都是艺术品,脚下的地毯柔软无比,灯火璀璨,墙壁冰凉,在光与影的照耀下闪现着剔透的晶莹。 我觉得,比起我那地下室,这里才是当之无愧的宫殿。 我一时看的有些入迷,没留神,脚下一空,直直摔向地面,身后同时响起林特助的惊呼。 下一秒,我就落入了一个怀抱。 男人的怀抱。 他挑着一双好看的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杜小悠,出了个车祸,你连路都不会走了?怎么,还要我抱着?撒娇?” “白先生!”林特助惊慌道。 我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跟小悠相处的。但我想,既然他救了我,我就应该好好道谢,书上说,这个是最基本的礼仪。于是,我自然而然搂住他的脖子,轻轻道,“谢谢。”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不再说什么,将我抱到了椅子上。 这是一张很长的餐桌,却只放了两把椅子,迎面而对。 他坐在我对面,距离足足有五米之遥,待一盘又一盘的菜肴端上桌,大厅里就只剩下了刀与叉相撞的声音。 我直直盯着他。见他优雅地吃了一口牛排,又抿了一口香槟,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一声不吭地将我瞧着。 我吞了吞口水,望向自己面前的青菜玉米小白粥。 “你刚从病床上起来,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他淡淡说着,轻而易举就否决了我心里那点小心思,“大荤大肉的,至少要过两天。” 这个人,还真是讨厌哪。 我老大不乐意,向站在远处的林特助求救。 林特助冲我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听话。见此,我更加郁闷——连她都不帮我了。要知道在以前,我可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 我泄气般搅弄着手里的勺子,刚舀两下,就听白澍问,“杜琪胜死了,你那么难过?” 我舀粥的动作一停。 林特助立马道,“白先生!你明知道”后面的话,却在白澍锐利的眼神下渐渐弱下去。 她终究低下了头,退回到原位。 我一边咬着勺子,一边在心里感慨:这个人,可真像一个魔王,随时随地发威,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能让别人感到窒息,再不敢忤逆。 “杜小悠。”他叫我。 我看向他,“啊?” 他放下刀叉,似乎很不满我刚刚的走神。 怎么办。 我也学他放下勺子。 我不太擅长应付这个场面。无论是回答他我和爸爸的关系,还是欺骗他我是杜小悠。 可他的神情又是那么不容置喙,连一向精明的林特助对着他都要战战兢兢,更何况是我? 整个餐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琉璃杯上倒映出周围众人屏息凝神的神情,滴滴答答,是水晶吊灯轻轻摇摆的声音。 “我、我的爸爸”长久的沉默里,我憋出了一句话,“没有死。” 话音刚落,除了白澍,包括林特助在内的所有人,俱是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血腥玛丽(02) 是的。 我的爸爸,他并没有死。 车祸醒来,我骤然听到白澍和林特助的话,也来不及细想。可回过神后,心里却无比确定,我的爸爸,他并没有死。 快死的,应该是妈妈。 ——为什么? ——因为那个预见梦。 我低下头,仔细回忆在梦里见到的所有场景和人物: 晚上,我、爸爸、林特助坐车回家。 路灯下,我看见杜小悠和白澍纠缠在一起。 到家后,妈妈一直在洗澡。爸爸等的不耐烦了,跑去浴室砸门。 可当门砸开后,却看见了赤身裸体死在血浴里的妈妈。 这个梦境是起着预见作用的。 现在想来,我看到的那个和白澍在路灯底下纠缠的女孩,其实并不是杜小悠,而是我自己—— 我假扮杜小悠,留在白澍身边,不就是代表我今后要跟他纠缠不清了? 再来是爸爸。 林特助和白澍都说,爸爸死在了车祸里。如果他真死了,那车祸后我做的第一个预见梦,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他。 可他不仅出现了,还同我一起目睹了妈妈的死亡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我的爸爸并没有死。 还有小悠。 梦里的小悠一直都没出现,也暗合了此刻她的失踪。 “你说,杜琪胜没有死”白澍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他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为什么?” 因为我的预见梦啊。 我险些脱口而出,林特助在旁边重重咳嗽了一声。 我赶紧闭上嘴。 白澍望一眼林特助,又望一眼我,突然,无声一笑,问我,“吃饱了?” “啊恩。”我应了一声,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他拿餐布轻轻擦了擦嘴,缓缓起身,走向我,“既然吃饱了,那我们就早些回房休息吧。” “”我一下子懵了。 看他直接走到我面前,弯腰,打横抱起我,“今晚,就由我来‘贴身’照顾你。” 贴身 “不行!”林特助急得直接拦到我们面前,“白先生,您听我说,那个,小悠她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不能做激烈运动” “激烈运动?”白澍挑眉,反问她,“我有那么饥不择食?” “”林特助干笑。 “林宛芝,自杜小悠醒来,你就一直防着我,拦着我,千方百计不让我们独处——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怎、怎么会,白先生。”林特助解释,“我就是担心小悠小姐。她刚才跟我聊天,完全不在状态,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所以,所以我觉得她精神不太好,若是跟您在一起,我怕” “哦?”白澍敏锐地抓到了她话里的提示,“你是说,现在的杜小悠跟以前不一样?”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特助脸上闪过懊悔之色,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您掌管着白氏那么大的财团,平时日理万机的,肯定辛苦,小悠她情绪不对,要是跟您使了什么小性子,惹恼了您,我怕、我怕您不高兴。” “女朋友跟我使小性子,我为什么要不高兴?”白澍望一眼怀里的我,轻飘飘道,“还是说,杜小悠的性格,爱好,行为模式,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这问题简直正中靶子,准得不能再准,林特助硬着头皮道,“哈哈哈哈,瞧您说的哪里话,怎么可能完全不一样,再怎么着,都是同一个人我是说,一般人碰到小悠小姐这事,都难以保持理智,就像,就像失忆的人啊对,失忆,就是失忆!白先生您见过失忆的人么?就是那种受了某种刺激,不愿记得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的人” 我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两人交锋。 林特助拼命圆谎,说得满头大汗,说得口干舌燥,白澍任她发挥,好整以暇的样子,不知怎么,竟让我想到了传说里的猫戏老鼠唔,林特助就是那只老鼠精,而白澍,显然就是逗弄老鼠的慵懒大猫。 大猫? 长着两只耳朵的那个? 他要是头上长两只耳朵 脑中形象一闪而过,我瞬间大笑,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猝不及防,白澍没提防,我差点从他怀里摔下去,幸亏他眼疾手快,重新又抱住了我。 白澍和林特助同时望向我。 白澍还好,面无表情。林特助却是满脸无奈。我们之前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她肯定猜到我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唉。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笑?”白澍问。 我的视线飘到他的头顶,他任我打量。 我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你是不是有九条命?” 他一愣。 林特助咳嗽一声,“那个,白先生,您看,就是这样,小悠她醒来后,总说这些莫名其妙的的话,所以,所以今晚您还是” “我的确有九条命。”白澍突然打断她,一眨不眨盯着我,语气带着几分诱惑,“想不想看?” 咦——? 我好奇起来,攥着他胸前的衣服,轻轻点了点头。 “小悠!”林特助这声几乎变了调,变成了男低音。 白澍不理会她,径直越过她,抱我走向二楼卧室,徒留她在后面抓耳挠腮,拼命对我使眼色。 不管了。 我在心里雀跃,反正我就是要看他的九条命。 我们进了房间。 他将我放到床上,又走到窗边,伸手,重重将窗帘拉上。 哗啦—— 随着这个动作,房间立马变得灰暗一片。微弱的光芒透过门缝直直钻进来,打在地上,一条一条的,连接在他与我之间,仿佛一座白色的桥,只要他想,完全就可以踏光而来。 他就这么站在落地窗前,抱胸望着我,什么也不说,银色的眼瞳在黑暗里愈发显得冷漠冰凉。 这么一看,他更像只猫。 不动声色立于远处,静静端详着我。 我吞了吞口水,决定以后都不喊他魔王了,而是叫他帝王猫。 我独创的,一种高贵又危险的生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站在那里,我坐在床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听到了我们彼此间的呼吸声。 好久好久。 “说吧。”终于,他开了口,接下来的三个字却让我一惊,“你是谁?” 你、是、谁。 “我”想到林特助告诫我的话,我坚持,“我是杜小悠。” “杜小悠。”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你们真拿我当傻子?” 呃 我咽了咽口水,看他一步步靠近,然后,轻轻挑起我的下巴,“知道么,想要达到目的,至少学得像一点。你从头到脚都是破绽,连正常的对话都不会,还跟我说你就是杜小悠?” 我死不承认,“我就是。” “还敢这么说?”他似乎被激怒了,一把推倒我,只见眼前黑影一闪,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压到了床上。 他的手按住了我的手,他的身体紧贴着我的胸膛,那双让我印象深刻的冷漠银瞳,此刻近在咫尺,迫着我,仿佛要望进我的心底。 “你说你是杜小悠,可除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你告诉我——你还有哪儿像?”他抚摸着我的脸,由上到下,“这里?还是这里?” 我撇过脸,垂死挣扎,“我就是杜小悠。” 他太重了,还带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被他这样禁锢着,我完全喘不过气。 他低下头,凑到我耳边,语气嘲弄,“该不会,连这张脸都是整的吧?” 整? 什么整? 我全然忘记了思考。 “为了什么——钱?权?还是说,你是他们对我使的美人计?”他突然吻上了我的脖子,“如果是商业间谍的话,你也算独辟蹊径了。怎么,想以自己的方式勾引我?不想当别人的棋子?” “你走开,我难受”我无力地推他。这个人在说什么,好痒,好热,怎么办,林特助,我坚持不下去了。 “不说?”他倏地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我,接着,抬手,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里面光裸的肌肤,“没事。夜晚才刚刚开始,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你非说你是杜小悠——好,那我们就先从检查身体开始” 他直接摸向我的裙子。 “好吧,”我说,“那我不是杜小悠。” 身上男人的动作猛地一停,“你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我总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古怪。 “我、我骗了你,我不是杜小悠。”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是谁?”他追问。 我咬唇。反正已经告诉他初一,也不介意告诉他十五,“杜小蝶。” “小蝶。”他直接省掉我的姓,喊我的名,语气缓慢,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沙哑,“你和杜小悠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双胞胎。”我再次推了推他,“能不能下去,你压着我,我动不了。” 他高傲道,“求我。” 果然是只帝王猫啊。 我马上说,“求你。” “”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觉得他好像比之前更古怪了。 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 我从床上撑起身子,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与他面对面而坐。 好一会儿,才听他问道:“没听说杜家有两个女儿,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要装成杜小悠?” 这该怎么跟他解释? 我词穷。 见我迟迟不答,他的气息危险地一变。 知道了知道了,这个人,有必要那么唯我独尊么。 我老实道:“林特助说我很危险,杜家已经无法保护我了,只有你可以。然后、然后我一醒,你就把我当成了杜小悠” 他冷笑了一声:“林宛芝。” 我迅速反应过来。我刚刚,是不是、是不是卖了林特助啊? “还有呢?”他背靠着墙,示意我继续,“杜家为什么对你的存在秘而不宣?杜家这回出事,也是因为你?” 我摇了摇头,“不能说了。”再说我就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对面又是一阵古怪的沉默。 白澍盯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说,“我不会撒谎,可我也不能把什么都告诉你,否则,否则总之,这个问题不论你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 我努力睁大眼睛,向他表明我的决心。 “即使,我再像刚刚那样”他顿了顿,强调,“‘检查’你的身体?” 我一怔,随即点头,“恩。”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月色迷离,透过白色的窗帘打到床上,光晕笼罩四周,仿佛海上透明贝壳,一被一褥里,无不散发出柔和光芒。 我们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好久好久。 久到我以为过了一个世纪,他才笑了起来,“杜小蝶,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你在杜家,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怎么长大的? 我的脑海里闪过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宫殿。 也没什么其他不同的呀。我眨了眨眼。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你就可以休息了。”他身子一动,从床上站了起来,仿佛一个巨人。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居高临下地看人,“林宛芝应该对你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你咬死自己就是杜小悠。为什么这么简单就告诉了我真相?” 简单?很简单么? 我挠了挠头。 他催促,“恩?” 我想了想,终于低声道,“因为,我真的不擅长应付这个场面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血腥玛丽(03)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正好。 有多久没在这种明亮的环境中睁眼了 我坐起身,呆呆望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色,当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后,陡然一个激灵,从床上下来。却在这时,房门被人偷偷打开了。 是林特助。 她阖上门,鬼鬼祟祟跑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小蝶!昨晚你什么都没跟白澍说吧?!白澍他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瞪着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她,才能让她不那么崩溃。 “小蝶?”她一脸期翼地望着我。 “林特助” 她竖起耳朵。 “我”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三声叩门声。 我们回头,看到又是昨晚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此刻,他站在昨天同样的位置,做着昨天同样的动作,朝我微笑询问,“小悠小姐,早上好。厨房准备了一些燕麦粥跟小菜,您要不要下去尝尝?” 我们的对话再度被这个男人打断。 但很奇怪,听到男人的话,林特助的表情却一下子轻松下来。她转身,给了男人一个无比夸张的笑容:“好的,好的,我们一会儿就下去,谢谢你了。” 西装男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无声无息离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小蝶。”等西装男走远,林特助就用力晃我的手,“他们没发现!没发现!他们还在叫你小悠!哈哈,看来昨晚你表现的不错,白澍都没有起疑!” “”我一脸呆滞。 她却不在乎我的反应,自顾自道,“好,很好,非常好。我们就这样装到底。趁着白澍对小悠还有点喜欢,叫他好好查一查杜家这次事件的始末!尤其是盯上你的那些人,看看他们究竟是谁,想干什么。哦对了,还有杜总和太太,昨晚吃饭的时候你说” 林特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规划里,看着她上下翕动的嘴唇,我想,还是别告诉她真相了吧。虽然我也不明白白澍为什么没戳穿我,但既然大家都挺高兴,都很满意,我就别破坏大家的情绪了——书上说,这个是最基本的礼仪。 于是,在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氛围里,我跟林特助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晚上,吃过晚饭,我原本想直接回房休息的,却在西装男的盛情邀请下,扩大活动范围,来到了白家别墅的露台。 露台在四层,空旷、舒适、奢华,周围的装饰灯火通明,还有一个小型游泳池。天上群星闪烁,周围和风吹拂,我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有些惶恐地享受着此时的自由与安宁。 也不知就这么坐了多久。 别墅大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我转头,看见从大门到别墅的那条小路上,白色的路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路灯下是绿化带,而路灯尽头,一辆黑色加长车缓缓驶了进来。 很快,黑车就停在了别墅外的椭圆形喷泉旁。 车门一开,从里面走下了一双皮鞋,再往上,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式风衣的男人。男人身材颀长,戴着墨镜,腰杆挺得笔直,黑色的手套在喷泉彩灯的点缀下闪着质朴的光泽。 只一眼,我就认出了他是谁。 因为到了家,他漫不经心地脱去手套,迈上台阶,可惜没走几步,后面就追上来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胖男人似乎是他的下属,左手挎着公文包,右手是一叠又一叠的文件,因为追得急,脸上有不少汗水,可胖男人毫不在意,一面拿出汗巾擦拭,一面将文件翻开,展示给他看,嘴里尤在不断说着什么 爸爸以前——也是这样的么?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爸爸,有些怔怔地望着这一幕。 台阶上翻看文件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手上动作一顿,瞬间抬头。 我们俩的视线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对上了。 我心里一惊,忙撇过脸,装作喝茶的样子。 对着这个人,我一向没有办法。如果、如果让他误会了,他又要弄出我不擅长的场面了。 茶杯里的水早已凉透。我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只觉得一缕冰泉淌过喉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即,面无表情地将茶杯放回原位。 头顶还是那个星空,可看它的心情,却跟之前明显不同。 到底哪儿不同? 或许,是因为这片星空下的主人回来了? 背后适时地响起了一阵脚步。 我回头,果然是白澍。 他脱掉了外面的西装式风衣,只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子被随意挽起,单手插兜,神情淡漠,就这么一路生风地从对面的游泳池走来。 当来到我面前时,他停住了,“一直在这里等我?” “没有。”我摇摇头,“我在看夜景。” 他盯着我的眼睛,“白池告诉我,你是7点吃好晚饭上来的,那之后就再没有下去过。现在是凌晨,你还在看夜景——所以杜小蝶,你一动不动地在这里坐了五个小时?” 坐五个小时很奇怪么?我不解。以前在地下室的时候,我能连续发呆十六个小时呢。 还有。我回忆着他刚刚提到的名字,白池,难道就是那个邀请我来露台的西装男?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那,”我咳嗽一声,不自在地站了起来,“既然时间这么晚了,我、我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我想溜,谁知刚走出一步,就被他一把抱起,放坐到了身后大理石砌成的栏杆上。 “呀!” 此刻,他在下,我在上,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两只腿。身后空荡荡的,底下是有喷泉的广场,流动的水洒出彩色的弧度,我坐在四楼栏杆,只要他轻轻一推,立马就会翻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我死死抓住他胸口的衬衣,心里却奇异的没有一点害怕。 “我以为,你是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故意等我到现在的。原来,却是我自作多情了?”他的位置在下面,可气势一点不弱,甚至,从我这里看过去,柔和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衬得他的棱角愈发分明。 “杜小蝶,别走神。”他捏了捏我的腰,“我发现你很喜欢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胡思乱想。” 我觉得痒,忍不住一动,他却以为我要挣扎,反而贴我贴得更紧了。 “难受”我皱眉。 “碰不得,吓不得,捏不得,压不得,你还真是脆弱得如同一个瓷娃娃。”他笑了一下,“难怪杜家那些人都想要你了。” 我没听懂,“什么?” “我是说,知道了你在我这里后,你们杜家的人,都来找我要人了。” 不是说杜家的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了么,怎么还有人来找我? 我很奇怪,下一刻,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当然,不是你的直系亲属,而是你的两个大伯,以及一个姑妈。” 大伯? 姑妈? 见我一脸茫然,他试探,“你知道自己的家谱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大概知道我是什么水准了,微微叹了一口气,给我讲解,“你们杜氏创始人杜扬威,也就是你的曾祖父,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原本属意老大继承杜氏的,可惜老大短命,只留下了一个女儿。不得已,只能从老二跟老三之间挑选。” “老三就是你的爷爷。漫长的继承人争夺战后,老三险胜,老二被架空,却不甘心,想方设法把自己两个儿子也安排进了杜氏总部,企图从下一代身上扳回败局。而这两个儿子,就是我前面提到的,你的两个大伯。” “那姑妈呢?”我问。 “是短命老大留下的女儿。不过”他看着我,眯了眯眼,“最让人觉得奇怪的,就是她了。” “为什么?” “虽然她现在坐拥十几座私家园林,被业界称为园林夫人。可一个年少就因为神秘原因被赶出家门,又与家族断了来往的女人,时隔多年,突然出现,说要接你这个从未谋面的侄女回去照顾。呵,杜小蝶,这样的事,奇不奇怪?” 我咽了咽口水,轻轻点头。 他凑近我,声音仿佛在挑逗,“想不想跟他们回去?” “不要。” “那你至少得让我看到价值。比如”他停下了,佯装思考,接着,提出了他的要求,“告诉我你一直藏匿的秘密。” 我呆住了。 “为什么杜琪胜死后,杜家那么多人想要你?为什么明明是双胞胎,杜家却对外宣称只有杜小悠一个?为什么比起杜家,林宛芝更紧张你的安危,甚至不惜让你假扮杜小悠来欺骗我?杜琪胜的死亡也跟你有关?在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我郁闷,“昨天,昨天你不是说不问了么” “有么?”他挑眉,想起来了,“哦,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昨天,我只是让你先休息,可该知道的,我必须得知道。你想得到我的保护,自然要拿出相应的筹码。没有筹码,抱歉,那就只能让你自生自灭了。” “”我不说话了,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怎么样?”他哄我,“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 “不。”我拒绝的无比干脆,“还是不能说。” “真不说?” “不。”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冷。 他、他会把我推下去么? 我攥着他衬衣的手更紧了,原本就变形的布料上立即又多了几道褶皱。 他瞟一眼我的手,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没办法了,我只好将你完璧归赵。” 欸? 我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双腿落地的一刹那,我听到他的声音从耳边清晰传来:“我觉得,你那个姑妈不错。同样是女人,也是一身秘密,把你交给她,想必会被照顾得很好。你认为呢?” 我认为? ——我认为,这只帝王猫,真的真的很讨厌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血腥玛丽(04) 姑妈来接我的这一天,晴转多云。 白澍特意没出去,陪我一起站在露台上望着那迎面驶来的黑色轿车。 车停在了别墅标志性的喷泉旁,车门打开,从里面款款走下了一个拎着手袋,盘着头发,穿着古典旗袍的优雅女士。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我从未见过如此有气质的美人。 听白澍介绍,她已经四十多了,可岁月不仅在她身上留下了足迹,更留下了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韵味。她的美是沉淀的,带着一种历经了风霜的从容与自信,只是站在那里,就充满了无法形容的魅力。 奉命在楼下等待的白池走到她面前,毕恭毕敬接过她的手袋,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她笑了,微微颔首,然后,在白池的引导下,昂首挺胸走上台阶。 姑妈,这就是我那位传说中被赶出家族,又嫁给了园林大亨,并在大亨死后继承了他所有财产的姑妈——杜琪梦。 她为什么会对我有兴趣? “小蝶。”白澍开口,目不斜视,对我下最后的通牒,“现在说还来得及。” 现在说么 我咬唇。看着远处一脸不知所措,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林特助,坚定地摇了摇头。 大厅里。 姑妈杜琪梦正专注品茶。听到我们下楼的声音,她放下茶杯,抬头,一脸亲切地望着我们。 “夫人,初次见面,你好,我是白澍。” 她站了起来,“早听说白氏集团的总裁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白先生,你好,我是杜琪梦。” “业界有名的‘园林夫人’。”白澍夸赞。 “哪里,比不上白家。”她谦虚,转而看向我,“这位,就是我的侄女小悠了吧?” 我没说话。 一方面,是不知道拿什么态度面对她。另一方面,是因为近距离接触,她身上那扑面而来的女人味几乎让我口干舌燥。 连我一个同性面对她都要心跳加速,那,他呢? 我忍不住看向白澍。 白澍十分自然地牵起我的手,解释道,“夫人别介意。她刚刚经历车祸,还没完全走出来,所以对谁都有点防备。” “怎么会,我们是自家人。”她摇了摇头,用更温柔的声音对我道,“小悠,我是你姑妈呀,你不记得了?你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我还专门派人送了礼物给你呢。” 那就真没我什么事了。 我转移话题,乖乖叫了一声,“姑妈。” “哎。”她立马开心起来,拉着我就要说话。只是手还没碰到,就被一旁的白澍拦住了。 她看了一眼白澍,笑道,“白先生跟我们小悠” “她是我的女朋友。” “果然。”她叹,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这孩子有福气。” 过了一会儿,又道,“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堂弟和弟媳遭了难,只留下她一个独生女,虽说与白先生是男女朋友,可你们毕竟没有结婚,杜家也算有头有脸,这住在一起,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我是个女人,还是她的姑妈,把她交给我,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选择。白先生觉得呢?” “夫人想的周到。”白澍微笑,看向我,似乎真的被说动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个东西要送给她。” 这话说完,一旁的白池就上前,递上了手中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精美的花形胸针。 看到那上面闪闪生辉的白钻,姑妈的表情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笑容,“一直知道白家的图腾是彼岸花,没想到,白先生这么有心,还做成了珠宝送给小悠。” “她喜欢,就给她带过去玩玩了。” 白澍取过胸针,叫我,“来。” 我慢吞吞地靠近。 当着姑妈的面,他低头,将胸针别到我的衣领,一边动作一边叮嘱,“玩够了,想回来,可以让人通知我,我立刻过去接你不过,你要一直没玩够”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忽然凑近,在我耳边小声道,“我的时间有限,这东西,就算是我们的分手费了。” 分、分手费? 我一愣。 还没品味这句话的意思,下一刻,就被他重重推开,推到了背后姑妈的身旁。 姑妈自然没听到他最后的威胁,还以为我们在依依不舍,笑着安慰:“白先生放心。我那里山清水秀,古色古香,保证小悠喜欢。” “相信她会的。”白澍附和。 就这样,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子。 该说的都说了,该夸的也夸了,姑妈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我们该告辞了。” “咳咳!咳咳!”角落的林特助再无法保持沉默。 我们同时看向她。 “白先生,那个,那个”她酝酿半天,一咬牙,一跺脚,终于道,“要不,我陪小悠小姐一块儿去吧?” “不行。”白澍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留下来,我还有事需要你。” “是。”林特助死心了。 我耸耸肩。心里清楚,他不可能让林特助跟过来的。 我一早就清楚。 “那小悠,咱们走了?”姑妈征询我的意见。 我抬头,看着这个前一天还是陌生人,今天以后却变成我亲属的美丽女人,甜甜一笑:“好。”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等我一下。” “怎么?”她疑惑。 我望着白澍。 白澍也望着我。 然后—— 众目睽睽下,我如一阵风般,扑到了白澍的怀里。 周围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可他却一动不动任我抱着,既不推开,也不回抱,就这么一声不响、没有任何情绪地享受着我主动的示好。 好久好久。 我垫脚,附在他的耳侧,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他,“最近,会有一个穿白衣服的男孩子出现。他很漂亮,耳朵上至少有三个耳钉,手上也戴满了各种戒指。你要小心,因为他想要你的命。” 最后一个字说完,我放开他,转身走向姑妈,不去理会他此刻的表情。 我们坐了近六个小时的车。 从北向南,从都市到郊区。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斜斜落下,两旁柳绦飞舞,地上花团锦簇,红色的云,金色的水,衬得穿着旗袍的姑妈愈发风雅,远远看去,宛若画报上的女郎。 微风拂来,她站在那里,仰头,闭眼,张开双手,感受着风的力量,“还是家里的空气好呀” 注意到我在看她,她回头,笑道,“小悠,喜不喜欢这里?” 打量着眼前古典巍峨的大门,以及门口那两个仪态端庄的石狮子,我点了点头。 “那就别愣着了。”她说,“园子里已经准备了荷花宴,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直到漫步在园中,看着满园景色,我终于理解了白澍口中的“园林夫人”代表着怎样一种称赞。 外面是现代社会,这里却是17世纪的古老模样,假山湖石,千岩万壑,步移景易,精雕细琢。 廊轩、亭桥、斋馆、楼阁这些以往只能在书上看到的描述的建筑,此刻全部出现在我面前,若不是一身连衣长裙,我几乎以为自己穿越时空,来到了梦中。 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曲折小道,小道尽头,有一方大池。池中养鱼,还植睡莲,当我们路过的时候,水里的鱼儿仿佛通了人性,全聚集上来,扑哧,扑哧,对着我们摇尾吐泡。 “夫人回来啦。” 我正准备将手伸到水里逗鱼儿,对面冷不丁响起一道男声。 我抬头,看到说话的男孩年纪与我相仿,一身改良版的黑色中山装,修身、挺拔,额前几缕碎刘海,气质温润,容貌俊秀。 他一面熟练地接过姑妈的手袋,一面递上怀里的披风,声音清澈宛如泉水,“晚上会降温,夫人若决定在水榭用餐的话,最好还是加一件外套。” 姑妈说:“一定要在水榭。因为只有那里,才能用‘曲水流觞’。” “明白了。”他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姑妈回头,见我一直盯着他们,笑道:“哦,还没给你介绍,他叫小安,算是我的恩助手。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 助手? 我暗暗猜测,难道跟白池一样,是这里的管家? 小安微笑,“杜小姐。” “你好。”我说,“你叫小安,我叫小悠,我们名字很像。” “是么?”他的表情没有变化,“那真是我的荣幸。” 晚上七点,我们坐到了姑妈口中的“水榭”。 水榭水榭,顾名思义,是一个坐落在水边的屋子。为了便于人们欣赏周围的美景,所以四面开敞,并没有多少遮挡之物。 正中央是餐桌,只是这餐桌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是椭圆形的。 椭圆形里面又有一条环状的水道,左进右出,连通外湖,我们坐上来的时候,水道已开通,潺潺流水从面前流淌而过,速度均匀,清澈见底,看得我新奇万分,完全想象不了这顿饭会怎么吃。 姑妈不忘给我讲解关于园林的各种知识,什么中轴线啦,借景、缩景、障景、隔景啦,甚至建筑物的起名都有着特别的讲究: “比如你今晚要住的涵秋馆,‘馆’这个字,有起居、客舍之意,外面经常会看到一些所谓的‘宾馆’,便是取自这个了,只不过更客气一些,加了一个‘宾’字。” “还有我住的地方,叫立雪堂。‘堂’一般表示一家之长的居住地,是对正房的称呼。现代人经常提到的‘上得厅堂’,‘下堂妇’,就是用来形容正妻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住了。 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我看到远处湖面飘来了一朵又一朵的荷花。 姑妈示意我:“菜来了。” 菜? 难道——是这些荷花?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些荷花整齐有序地从湖中飘到水榭,又经过特定的轨道,入了水道,最后来到我们桌前,在回转的桌子上循环往复,一切都是那么神奇,又是那么高雅。 “这是荷花宴的第一道菜,叫花瓣蒸丁。”姑妈说,“你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是初秋,已过了荷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只能用些假花。明年,等明年夏天,我保证让你吃到正宗的荷花。” 说话间,小安默默从水里捞出了第一道菜,放到我跟前。 我仔细打量,果然如姑妈所说,荷花是假的,但那纹理、那色泽,几乎可乱真。我伸头,发现荷花下面还有个底座,想来这菜能从湖的另一边飘来,靠的就是这个了。 “第二道菜,荷花海上鲜。选的是时令海鲜,你尝尝看。” 很快,第三道菜上来了。 “泰酱荷花卷。” 第四道, “荷花咸香鸡。” 第五道, “荷花游水虾。” 第六道, “七彩睡莲梗。” 第七道, “荷花高汤梗。” 第八道, “美点双。” 几乎所有的菜都放在了荷花上,摆成各种美妙造型,色彩艳丽,香味淡淡,光是看我就已经目不转睛,更别替吃了。 “最后两道,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叫南宋傍林鲜,一个叫酥湖笔。” 话音刚落,一朵白色的荷花就停在了我的面前。 这花比之前的所有都大,可以称得上是“巨无霸”,花芯里铺着一层盐,十二株墨绿色的嫩笋矗立在上头,白绿相间,宛如一幅山水画。 我用筷子夹了一株,吃完了,忍不住又夹了一株。 傍林鲜后,一个荷花制成的笔筒飘到了我的面前,笔筒里面六支粗大的毫笔,旁边配着一朵花苞,花苞里盛着平整的朱砂印泥。 我看了看,又看了看,无比确定这就是六支毛笔。 可是,能吃的菜?这个能吃么? 见我迟疑了,小安一边取笔、蘸印泥,一边给我答疑解惑,“杜小姐放心。这笔管是用牛角做的,笔毫是面粉,里面包了豆沙,弄出油酥状,因此叠起的褶皱看起来就像根根笔毫,十分美味。再蘸上一点厨子特制的荷花酱请。” 他将蘸了酱的毛笔送到我的碗里。 我试探着,咬了一口,随即惊喜地看向姑妈。 姑妈笑了笑,刚要说话,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姑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若有若无地瞟我一眼,说道,“把电话接过来。” “是。” 很快,小安怀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恭敬递给姑妈。姑妈接过,简单跟对方说了几句后,看着我温柔道,“她在我身边,我让她来跟你说话。” 小安又将手机转递给了我。 ——谁? 我茫然接过,放到耳边,还没开口,就听话筒那端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杜小蝶。” 白澍。 我倏然坐直了身子。 “第一天到那里,感觉怎么样?” 瞄一眼满桌的精致食物,我说,“我喜欢这里。” 他似乎笑了一下,很愉悦的样子,“我手上刚收到一份关于杜琪梦的调查报告,想不想听?” 调查报告? 不等我反应,他的声音已然继续,“她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才十六岁,原因至今是个谜。” “十九岁,她结识了园林大亨曲然,就此与家族断了联系。不过,在这之前,她从杜家接走了一个自小照顾她的保姆。” “可惜,五年后,也就是她二十四岁的时候,那保姆被人发现暴毙在荒山,且,死相十分残忍,是分尸。” “”听到这里,我不由握紧手机。 “保姆死去的当天,她跟曲然结婚了。两人做了八年的夫妻,在她三十二岁那一年,曲然登山,失足落入崖底,就此失联。而曲然名下所有的园林产业,都被她继承。她也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园林夫人’” 我抬头,看向此刻正跟小安说话的姑妈杜琪梦。 “她拥有的那么多园林里,最喜爱的一个园林叫‘梦园’,就是你现在所待的地方。听说景色优美,环境宜人,仿佛世外桃源。” “但奇怪的是,这么一个好地方,从她住进去以后,附近的居民却接二连三地消失,最近两年,那一带更是变成了她的私人领土。而她,俨然就是里面的女帝。一个可以为所欲为,滥用私刑的女帝。” “是不是很有意思?”白澍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后面还有更有意思的,不过,”顿了顿,他道,“我不想说了。” 他任性的,擅自结束了这个话题。 “你说你喜欢那里?” “很好。” “那我就祝你跟你的姑妈——相处愉快。” 嘟。 说完这话,他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血腥玛丽(05) 我就这么在姑妈的园林住了下来。 也许是白澍最后那些话,也许是换了新环境,总之,这个晚上我睡的很不好,老是做噩梦——唯一庆幸的是噩梦,而非预见梦。 第四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我看了眼床头的闹钟,五点四十九,天快亮了,于是没了睡意,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冷风呼呼吹过。 我站在那里,周围是古色古香的家具,连闹钟都是一样的风格,可这些睡觉前让我眼前一亮的古物,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却散发出浓郁的腐朽味道,让人没来由地喘不上气。 我一一扫过它们,忍了忍,又忍了忍,终究没忍住,推开门,逃跑般出了这个无比压抑的房间。 外面空气很好。 因为还在黎明,园林里面雾气缭绕,所有建筑依稀只能看到个轮廓。置身其中,似梦非梦,似画非画,简直比仙境还梦幻。 我独自走着、逛着,也不知就这么走了多久,逛到了哪里,突然,在穿过一道圆拱门的时候,我听到拱门的另一侧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声。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有人在哭。 但是,哭的很克制。 我停下脚步,找向声音来源。 钻过拱门,右转,再穿过层层的树影。 终于,被我找到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此刻正背对着我,趴在回廊上抖着身子。 她穿着黄色的旗袍,脚下是黄色的绣花鞋,长发随意挽在肩头,发苞外插着一根发簪,同样也是黄色的,远远看去,古典里透着阴森。 咦,这打扮 我眯起眼,直觉应该在哪里见过她。 到底是哪里呢? 啊,想起来了。 脑中灵光一闪。昨晚,在水榭吃完荷花宴,然后出现了一群女孩收拾餐桌,她们身上穿的,不就是这样的黄色旗袍? 当时,她也在其中? 我歪头,仔细打量她。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她趴在那里,整个人被晨曦之雾笼罩,只是哭着哭着,她忽然停下了,似察觉到背后有人,动作一僵,小心翼翼转头,看向我的方向。 四目相对。 她吃了一惊,我努力微笑。 “你杜、杜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结结巴巴的,仿佛看到了一个女鬼。 可在我看来,像女鬼的明明就是她。 “你好。”我礼貌道,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正常,“你为什么哭?” “我、我”她支吾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只好又问:“你是什么人?也住在这个园子里?好端端的,干嘛不在屋里睡觉?” “杜小姐,你别问了。”她终于开口,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是我的错,打扰了你。我、我这就回屋,请你当作没见过我。” “欸?”见她要跑,我忙拉住她,“为什么要当作没见过你?你哭的这么伤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你别跑呀,别跑。” “杜小姐!你放开我!拉拉扯扯的,实在——”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望着我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异常。 不,不对。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望的,不是我,而是—— 我回头,看到了一声不吭站在树后暗暗观察我们的人影。 “小安?”我觉得我应该没看错。 因为一直拉着女孩的手,当听到这个名字,女孩的手明显变得冰凉,并且,抑制不住地一抖。 “是我。” 人影应道,缓缓走出大树,走向我们。 他穿着改良版的白色中山装,脸上带笑,依旧是昨天那个温文尔雅的模样。 可随着他的靠近,旗袍女孩一把挣脱我,向后连退了好几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一时间,我们三个,竟站出了一个诡异的三角形。 “大清早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吓唬杜小姐?”小安问。 “没有没有!”女孩忙摆手,说道,“我失眠,睡不着觉,就出来、出来走走。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杜小姐。” “失眠?”小安一瞥她身上的黄色旗袍,反问道:“你这是失眠呢,还是一夜没睡?” “是失眠。”女孩涨红了脸,双手情不自禁攥上自己的裙角,“我早上起的迷糊,没留神,拿了昨天的衣服穿梦园的规矩我记得的,马上回去换,马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随着女孩的话,小安看向我,我也抬头,迎向他。 “那——”他看出我对这事没有要插手的意思,示意女孩:“还不快回去?” 女孩如释重负,一边应着“是是”,一边转身,小跑着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女孩走后,小安一脸抱歉地看向我,“不好意思,吓住你了。” “没事。”我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中肯评价道,“她好像很怕你。” “是的。”他承认的很爽快,“我能决定她们是否继续留在这里工作,她们当然怕我。” “你这么厉害?” “哪里厉害,都是夫人信任。”他谦虚道,侧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现在年轻女孩很少有起这么早的了,小悠小姐既然来了这边,要不要我带着在园子里逛一逛?” “可以么?”我受宠若惊,“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他笑,“应该说,我求之不得。” 我们两人并肩而行。 自他出现,园林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一草一木皆是风情。 “那是清音阁,”他指着远处二层的建筑给我讲解,“阁一般和楼放在一起说,平面为方形或多边形,四面开窗,主要用来藏书、观景,也有些人家会用来供奉巨型佛像。” “那是君子轩。轩这个字代表的是有窗的长廊和小室。可用作书斋、茶馆的字号,偶尔也会作厕所的别称。小悠小姐以后在园林里逛,若是走得远了,不用特意回房,只要沿路找到‘轩厕’字样的地方就可以。” “那是沁芳亭。主要用途是供人休息、避雨。梦园里的亭子不少,除了这个沁芳亭,另外还有远香亭,探月亭,冠云亭,都是观赏的好去处。小悠若是感兴趣,可以全部去玩一遍”说到这里,他一顿,很是不好意思地试探我,“竟然直呼姓名了,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么?小悠?” “可以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欣然接受道。 “看来夫人说的没错,“他弯弯嘴角,一副放下心的样子,“你果然很亲切。” 我们继续走起来。 短暂的相处,他给我的感觉和姑妈一模一样:斯文、优雅,不食人间烟火,仿佛天生就该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 看着他一尘不染的白色中山装,我问:“梦园的规矩是什么?” 他脚步一停,转头,看我。 我伸手指了指湖对面一群捧着茶具路过的女孩们。 这一会儿,阳光已经完全出来了,女孩们穿着蓝色的旗袍,脚下是蓝色的绣花鞋,长发整齐挽在肩头,发苞外插着一朵蓝色的簪子,表情带笑,步履轻盈,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偷偷啜泣的女孩,只有颜色上的细小差别。 小安扫了她们一眼,说:“规矩是为在这里工作的人定的,你是夫人的侄女,不用特别遵守。” “那你呢?”我好奇,“你也要守这些规矩?” “我也要。凡是在这里工作的人,都需要。” “你在这里多久了?”我问。 “快四年了。” 四年?我疑惑地打量他。 以他的年纪来看,难道十几岁就为姑妈工作了?他不用上学么?或者,也和我一样,因为什么原因必须远离人群? 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他笑道:“夫人对我们恩同再造,能早点帮她照顾园林,是我们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我不懂。并且全部表现在了脸上。 “其实,”他解释,“我们都是孤儿院的孩子。” 孤儿院? 我瞪大了眼睛。 “那个时候,孤儿院经营不下去了,眼看里面几百个孩子都要流离失所,是夫人,救世主般出现,给了孤儿院活下去的机会。院长十分感激夫人的慷慨解囊,得知夫人名下有十几座园林缺人打理,便安排我们过来帮忙。” “一开始是帮忙,后来夫人觉得不能白用劳动力,帮忙就变成了工作。跟外头朝九晚五的工作比,这里环境好,薪资高,干活轻松,还包吃住,久而久之,就成了孤儿院的孩子们成年之后的首选之所——不少人即便考上大学了,毕业后也会回到这里继续工作。” “比如说” “比如说,我。”他笑着指了指自己,“我今年大二在读,愿意一生都为夫人效力。”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难怪姑妈这么信任他了。 无意识地走向前方,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那个建筑物问:“那里是什么地方?我看那里,好像、好像——” 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它,第一感觉就是这建筑物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对,格格不入。 一路走来,放眼望去,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可这个建筑,说它现代吧,它也有古典的韵味,可若说它是古代建筑,我却是万万不能认同。它更像是一个包裹着古代壳子的现代圆屋,足有三层高,用钢筋混凝土建成,而最上头,有一个小小的木头窗户,窗户里面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楚内容。 鬼使神差的,我想到了童话故事里莴苣公主被困的那座高塔。 “小悠。”小安挡到了我面前,幽幽道,“我刚才说过,你是夫人的侄女,所以梦园的规矩,你不用特别遵守。” 我点点头。 “你可以不守梦园的规矩,那如果我给你定个规矩,你守不守我的规矩?” 我咽了咽口水,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我的规矩就是,这个园林你哪里都可以去,唯独这里,不要去。” “为什么?” “为什么我暂时不能告诉你,这只是我个人向你提出的要求。当然,你也可以不遵守,因为夫人并没有限制你的任何自由。甚至,如果你现在就想进去,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我”他这么一说,我反而犹豫起来。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这里工作的人都要遵守的梦园的规矩,我不用遵守。可他却给我定了另外的规矩?还说,如果我不听,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他到底是要我听,还是不听? 他难道是想提醒我什么?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考虑好了么?”小安望着我,“不要紧张,你做出的任何选择,我都接受。” 我看一眼小安从容的模样,再看一眼远处建筑物那黑漆漆的窗户,沉默好久,终于浇灭了最后一点好奇心,“恩,那我答应你,不进去。” “你果然很亲切。”他笑了,第二次这么说。 我们走向另一条路。 小安继续担当起导游的角色,给我介绍一路的风景,而我,也恢复成了学生听课的状态。 只是,走着走着,我心里忽然一跳,一个在我这里消失了许久的声音再度出现,指挥我道: ——杜小蝶,回头,快回头,看那个窗户。 小悠! 我来不及跟她交流,本能就转过了头。 然后,我看到,那高高的、小小的木头窗户后面,伸出了一条腿。 女人的大长腿。 腿上滴血,肌肉抽搐,挣扎着,乱蹬着,蹬丢了脚下的黄色绣花鞋。 我瞳孔一缩,还没反应,那腿一颤,被人拉进了黑漆漆的窗户,速度之快,仿佛刚刚的一幕都是我的臆想。 “”我捂住自己的嘴。 前面带路的小安回头,“怎么?” “没、没什么。”我站在那里,拼命不往窗户的方向看,却忍不住在心里呼唤道: ——杜小悠,是你么?你在哪里? ——为什么提醒我看那个? ——杜小悠?!杜小悠! 回答我的,只有灿烂的阳光,和细细的风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血腥玛丽(06) 这个地方不太对劲。 晚上,我合衣躺在床上,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床头的镂空雕花。 因为睡不着,白天里见到的各种人和事仿佛走马灯般从脑海中一一闪过—— 先是满脸惊恐的旗袍女孩。 “是我的错,打扰了你。我、我这就回屋,请你当作没见过我。” 然后是一身中山装的小安。 “你可以不守梦园的规矩,那如果我给你定个规矩,你守不守我的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这个园林你哪里都可以去,唯独这里,不要去。” “杜小蝶,回头,快回头,看那个窗户。” 我赶紧闭上眼。 可惜,无济于事,仍然回忆起那条血淋淋的女人的腿,挣扎着,乱蹬着,突然,一个激灵,被人拖回到黑漆漆的窗户里。 那是谁? 活的?死的? 姑妈知道么? 我起身,将枕头竖起,靠坐到了墙上。 白澍说过的话正一点一点应验,即使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但现在的我,除了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再想不出别的对策。 或者,可以打电话给他?让他接我回去? 不不不。想到这里,我苦恼地摇了摇头。 如果找他,不就要拿我最大的秘密跟他交换了?之前的事(扮成小悠)已经很对不起林特助了,现在只待了一晚,又打起了退堂鼓,林特助要知道这事,绝对我叹了口气好吧,别说林特助了,白澍也一定会嘲笑我的。 想到他最后那通电话的语气,我咬唇,无比肯定,他一定会的。 书上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已经向他屈了一次了,不能再屈第二次。 正胡思乱想着,无意间抬头,看到对面纸糊的窗子上黑影一晃,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头。 ——谁? 我吓了一跳。 白色的窗影上。 人头一动不动。 我屏住呼吸,坐在床上,往前伸了伸脖子。 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一个人的人头。而根据人头映在窗户纸上的轮廓可以判断,是个女人。头上有发苞,发苞外还插着一根簪子——仔细观察簪子的方位,这女人此刻应该是正面朝我,驼背,弯腰,并且将脸贴在了窗外。 嘶 想象着那个画面,我的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她在偷窥我?看了多久了? 我们俩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我不说话,她也不动。 她不动,我也不说话。 好久好久。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出声提醒她一下的时候,她动了,食指的影子抬起,伸到嘴里舔了舔,然后,小心翼翼戳向窗户纸。 我吸气,赤着脚下床,一路小跑着走到窗户边,当看到那纸上多了一个孔时,毫不犹豫就将眼睛凑了上去。 她也正往里偷瞄,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我的瞳孔,左右移动。 终于,她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先是一呆,下一刻,不可抑制地尖叫出声:“啊——!!!” 却因为后退的速度太猛,身子一踉跄,直接跌坐在地。 我打开门。 吱嘎—— 月色下,她一袭蓝旗袍坐在那里,瞪着我,胸脯起伏,脸色惨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换成了蓝色啊 “你好。”我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认出了她是白天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旗袍女孩。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快又见面了。 “杜、杜小姐,”她回过神,起身,拼命组织语言,“你刚刚刚刚吓死我了” 我觉得很无辜,明明吓人的是她,怎么又变成了我? 但我还是道歉道:“对不起。” 她一愣,若有所思地打量我。当确定我刚才的道歉是出自真心实意,她的表情越发古怪,“没事,杜小姐,其实我也有错,不该在这里偷看你的。” 原来,她真的在偷窥我呀。 旗袍女孩咳嗽一声,手指悄悄捏成一个拳头,似在做着某项重大决定,“我,那个怎么说呢今天遇到你后,就一直在想着你的事” 我没接话,等着她继续。 “你是夫人的侄女,夫人好像、好像挺看重你的,不然,小安也不会对你那么客气我的意思是,今天的事真的多亏你在,要没有你,我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什么惩罚?”我问。 “”她身子一僵,对这个问题做出了最直观的反应。 “杜小姐,”她抬眼,直勾勾瞧着我,“你——相信我么?” 相信? 我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叹了口气:“不相信也无所谓,我来这里,就是想带你看看真相的。” 真相?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应该十分茫然。 “白天那件事,让我觉得,你和小安不是一起的。甚至,我猜,你还不知道夫人的一些‘习惯’,也是无意中住进来的这对你太不公平了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个好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不,这样说也不对,应该说,我想请求你的帮助。”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可事实上,我一句也没听懂。 “总之”说到这里,她估计自己也放弃了,直接问我,“杜小姐,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儿,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你,要不要去?” 五分钟后。 我们两人走在了园林的小道上。 时间快到凌晨,夜风呜呜吹着,两旁的枝叶随风起舞,小虫低鸣,花香四溢,依稀还能看到远处几个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灯笼。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水桃。水乡的水,桃花的桃。” 女孩在前面带路,一面让我小心脚下的障碍物,一面环顾四周,那警惕的样子,似在担心什么人突然出现。 “会有门卫。”她解释。 “还有门卫?”我有些惊讶,既然有门卫,怎么白天没见到? “有的,有一个队呢。不过他们上的都是夜班。”水桃头也没回,“梦园太大了,屋子和屋子之间,有时候都要走上十几分钟。白天还好,光天化日的,贼们不敢动手,可一旦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睡着了,就是事件频发的时段了。” 我想起了自己单独居住的涵秋馆,要是我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会有人注意到么? 这么看来,我低声感慨,“住的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何止不是好事,”水桃的声音在前面渺渺传来,“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地方,很像一个大坟场?关着民国旧影里冤死的孤魂女鬼?” “什么?”我一呆。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多话了,脚步一停,再回头,脸上已然是另一副表情,“我是说,杜小姐,我们到了。” ——到了? 顺着她的话,我看向她身后。 她的身后隐隐绰绰,一座高塔冲天矗立,高塔上唯一的一扇窗户此刻亮着橘黄的光晕,在黑暗的掩护下发出森森寒意。 “这是” 我仰头,怔怔望着高塔,一时之间,忘记了言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血腥玛丽(07) “杜小姐?杜小姐?” “啊。”我回过神,看向水桃。 “就是这里面了。你跟着我,我们从那儿进去,小心别让人发现。”她指了指远处,那扇与高塔融为一体的圆形石门。 我没接话,垂下眼睛,迟疑起来。 她径自走了几步,转头,见我没跟上,催促道:“来呀。” 我还是没动。 水桃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停下动作,问我:“杜小姐?” “对不起。”我硬着头皮说,虽然我的确想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但,“我答应过小安,不会进去的。” 空气静了一瞬。 扑哧扑哧。 左边的树干上飞走了一只小鸟。 “你、你说什么?”水桃的表情很微妙。更准确点来说,是震惊,忐忑,尔后,慢慢变化成了愤怒。 “你答应了小安?”她重复我的话。 我点头。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就答应了他?他让你不要进去,你就真不进去了?” “答应别人的事要做到。书上说,这个是最基本的礼仪。”我认真道。 “你,你简直——”又来了,之前那个若有所思的眼神,她的嘴里终究吐出了三个字,“不正常!” 我一愣。 倒不是因为她说我不正常,而是因为,我不太正常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被她发现了。 我有些慌。 不过,她好像比我更慌:“不行!你已经跟我走到这里了,现在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你必须要跟我去看看这个反省屋”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塔里拽。 我跑的跌跌撞撞,险些被她摔倒在地。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触电般松开我的手:“不,不对。你也许是骗我的!你是夫人的侄女,你跟小安我不该对你抱有幻想的,他们想用你来试探我,早上那一出也是故意的你们在抓我的错误,对不对?对不对?!” 我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的表情又变了,变得可怜兮兮:“杜小姐,我刚刚太着急了,有没有吓坏你?你一定是个好人,我求求你,你跟我进去看一眼,看一眼你就会知道,这个反省屋根本是个地——” 她的声音刹车般止住。 一阵风吹过,周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小安”她望着某个方向,喃喃说道。 下一刻,几条黑影就呼呼袭来,穿过我,一声不吭地将她擒拿,摁到了地上。她的双手被锁到了背后,双腿跪在了那里,嘴里更是被人粗鲁地塞入了一块白布。 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身子竟能扭曲成这样,吃惊之余,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 水桃绝望地挣扎着,仿佛陆地上一条快干死的鱼,昂着头,挺着胸,死死盯着我求救。 我本能就往后退去,却碰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一回头,是小安。 依然是早上那件白色中山装,只是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吓人。 “敢拐带小悠小姐来反省屋,你好大的胆子。” 水桃眼中溢出泪水。 “既然你那么想进去,那我就成全你。” “呜呜呜呜”水桃拼命摇头,身子颤的更厉害了。 “门卫!”小安懒得再看她,下令,“把她给我拖进去。” “呜呜呜呜!” “呜——” 几个男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拖死猪般将她拖向高塔。因为穿着开叉的旗袍,她早已春光泄露,却根本不在乎,双腿乱蹬,眼泪横流,呜咽着、反抗着,蓝色的绣花鞋在地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刮痕,一路蜿蜒伸入了高塔内部终于,石门关上了。 “小悠?”小安不知何时走到我跟前。 我有些不自在。 “你相信我么?”这是今晚第二次,我被人问这个问题。 “” “如果你相信我,就别管这事。你也听到了,前面是反省屋。反省反省,就是给做错事的人反省的地方。水桃对你不怀好意,让她进去反省反省,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真的只是反省么?”看水桃刚刚激烈的反应,我觉得小安一定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当然不止。”小安顿了顿,看了一会儿我,决定和盘托出,“我得承认,会有一些物理的伤害。” 果然 “可从小书上就告诉我们,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你不是也这样认为的么,小悠?”小安反问道。 咦? 我被他问住了。虽然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他好像在按照我的思维跟我讲道理? “你刚刚,听到我们的对话了?”我无比肯定。 “听到了。所以我很开心,你说到做到,身上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品质。” “那水桃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地上那条划痕越看越触目惊心,我想,这事今天要是不搞清楚,我绝对会睡不着的。 小安微笑:“看来,你还是没有相信我。” 我保持沉默。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他却突然转了话题,“有一年,某登山社去登山。其中有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当他们在山下准备攻峰时,天气突然转坏了。这群人不甘心,执意要上山,于是就留下情侣之中的女孩看营地。” “女孩等啊等,等了三天,这群人都没有回来,女孩渐渐有些担心了,继续焦急地等着,第七天,同伴们终于回来了,却唯独缺了她的男朋友。大家告诉她,在攻峰的第一天,她的男友就不幸死了,大家也迷了路。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就是想着要把女孩平安带回家。” “正当几个人说到紧要关头,女孩的男朋友浑身是血的出现了。见到女孩和众人,二话不说,一把抓着女孩就往外跑女孩吓得哇哇大叫,极力挣扎,这时她男朋友才告诉她,其实在攻峰的第一天就发生了山难,其余的人都死了,只有他死里逃生” “你相信谁?”小安问。 我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很多事情,即便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你以为的那样。只是缺少了一个变故,一个证明‘事情不是这样的’变故。梦园有梦园的规矩,有些错误不能为外人道,却因为你来了,水桃生出了侥幸之心,利用你的同情,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无辜者,还企图把你骗进反省室”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 正当我诧异的时候,他伸手,一把搂住我的肩:“后面的话,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 “欸?”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安静的塔内倏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女音,“啊——!”,是那种要把人汗毛都叫起来的高亢,声嘶力竭,绵长刺耳。 我忍不住一颤,反观小安,依旧镇定自若,带着我坚定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怎么了?里面?”难道是水桃? “先走。”小安没有回答。 我的身子被他推着,一路往前,转弯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那唯一的窗户的方向,似乎出现了一角旗袍。 而且,是鲜艳的红。 控制不住的,我看向那扇窗。 “别看。”小安来不及阻止,我清清楚楚瞧见了那穿着旗袍的魁梧身躯。视线再往上,是粗壮的手臂,抱胸站在那里,红唇如火,婀娜多姿地朝我望着。 “!”我的脚步卡了一卡。 红旗袍放下手臂,身子前仰,撑在了窗台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那是谁?”我立马收回视线。 小安不作声。 “那明明、明明是个”吞了吞口水,我难以置信道,“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血腥玛丽(08) 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一个男人,半夜三更,却穿着女人的红旗袍,还化上了妆,婀娜多姿地站在窗口,将我望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脚无意识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带路的小安停了下来。 “到了。” 我抬头。 眼前是几株茂密的大树,层层树影之后,是一座重楼。楼有两层高,左右对称,正中央挂着一块牌匾,匾上用烫金的楷体写着“四宜楼”三个大字。 这是哪儿? 我困惑地看向小安。 “我住的地方。”他轻轻推开门,脖子一斜,邀请道,“进来吧。” 我们一前一后跨入楼里。 踢踏。踢踏。 空间里回荡着两人错落有致的脚步声。 我一面好奇地打量四周,一面在心里感叹,这儿的面积比我住的涵秋馆还要大,还分楼上楼下,一个人住,真的不会觉得渗人? “喝点什么?”前面的小安拉开一把椅子,问我,“茶?咖啡?还是汽水?” 呃 我盯着他拉开的椅子。这是——要我坐上去? 脑子里还在犹豫,身体已经十分配合地走了过去。 刚坐下,小安就弯下腰,在我耳后低声询问,“你还没告诉我,要喝什么?” “随、随便。”我不太习惯他突然的亲近,结结巴巴道。 “那就汽水吧。”他笑,替我做了决定,转身走向厨房。 等等,厨房?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住的地方虽然同样古色古香,被称为“楼”,可里面却有不少现代设施。 比如,他竟然在屋子里做了个欧式的厨房,冰箱锅铲一应俱全; 再比如,离我不远有个真皮沙发,脚下是毛绒地毯; 墙上也不是古老的挂钟,而是有着阿拉伯数字的石英钟,此刻,时针和分针正整齐地重聚在12上面 我歪头,默默观察着厨房里的小安。 爸爸以前曾跟我说过,家,是最难掩饰一个人性情的地方。或许,我一开始就想错了,他跟姑妈,其实本质上是两种人? 小安走出厨房,将汽水递给我:“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哦。”我目送他上了二楼。 不一会儿,他一身休闲装打扮,再度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停住了咬吸管的动作,望着他,有片刻的失神。 仅仅换了一套衣服,他的气质就发生了迥然不同的变化,不再是书里走来的文雅青年,而是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白马王子,阳光又帅气。 恐怕,这才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原本该有的样子? 我一时想不起别的词来夸他,只能粗暴道:“好看。” “是么?”他低头打量自己,“只有在家里,我才会这么穿。” 我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其实不太喜欢姑妈的风格,他却已经自行将话题切换到了另一个,“好了。接下来,让我们继续说说反省屋吧。” 提到反省屋,我的身子不由一绷:“那个男人——” “是曲然。” “啊?” 小安望着我,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你名义上的姑父,叫什么名字?” ——“十九岁,她结识了园林大亨曲然,就此与家族断了联系。不过,在这之前,她从杜家接走了一个自小照顾她的保姆。” ——“可惜,五年后,也就是她二十四岁的时候,那保姆被人发现暴毙在荒山,且,死相十分残忍,是分尸。” ——“保姆死去的当天,她跟曲然结婚了。两人做了八年的夫妻,在她三十二岁那一年,曲然登山,失足落入崖底,就此失联。而曲然名下所有的园林产业,都被她继承。她也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园林夫人’” “他是我姑父?”我说,“可他不是已经已经怎么” “他重生了。”小安嘴唇翕动,可说出来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就在梦园,反省屋,那些犯了错的女孩子的身上,重生了。” “” “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死去的人,通过某种习惯——或者说祭祀——又活了过来。” “死人怎么活过来?” “很简单,”顿了顿,他压低声音,教道,“用血就可以了。” 用血就可以了。 用血 客厅里的灯不合时宜地闪了一下。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以我才建议你不要靠近反省屋。”小安一步一步走近我,“虽然那个人是你的姑父,可从地狱回来的人,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对你感兴趣” 当走到我跟前,他蹲下,与我平视。 望着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我说:“你” “小悠,”他打断道,“你相信我么?” 我茫然点头。 “如果害怕”他凑到我耳边,鼻息喷着我,语带蛊惑,“今晚,你可以留在我这里。” “可、可以么?”我有些动摇,“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他笑了,将我们之前的对话悉数还原,“应该说,我求之不得。” 却在这时,不远处一只爬行动物一闪而过,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二楼。 “!”我盯着那个方向,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小安被我的举止弄懵了,连忙看过去。 可惜,他晚了一步,那里此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看到什么了?”他问。 我摇摇头,再看他,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总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似曾相识 “小悠?”他叫我。 “那个,”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我问,“我可以上去看看么?” 空气静了静。 这个提议仿佛戳中了小安的哑穴,他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不可以?”我怯怯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怎么突然要去上面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瞬间恢复正常,然后,对我笑道,“当然可以。我们上去吧。不过,二楼有一些我的私人作品,希望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血腥玛丽(09) 二楼有小安的私人作品。 直到踏上最后一层阶梯,我才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映入眼帘的,是各种人体雕塑,真人般大小,或坐或立,姿态各异,遍布在二楼各个角落。 如果不是旁边站着小安,我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雕塑博物馆。 “这些都是你做的?” “恩。”小安走了进去,“我在大学读的是雕塑艺术专业,没事的时候,就会做些来打发时间。” “雕塑艺术?”第一次听到这种专业。 “现在很少有人学这个了,因为毕业之后都无用武之地。” “你喜欢?”跟在后面,我左顾右盼,眼中充满了新奇。 “很喜欢。尤其是超级写实主义的雕塑。” 超级写实主义?就是—— 我的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墙壁上有个女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女人的上半身,双手按在墙上,神色扭曲,奋力向外挣扎着,仿佛在想办法从背后困着她的墙壁里脱离出来。 “真有意思。”我说。 再往前,是一个蜷缩在角落抱膝痛哭的女子。 我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否则给人的感觉不会这么绝望。 再往前,是一个十字架。 只是十字架上被绑的人却不是我印象里的耶稣,而是一名少女,闭着眼睛,浑身赤/裸,表情沉静安详。 又来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我找不到原因,只能把这归结为少女的裸体上,“她、她没穿衣服” “是啊,没穿衣服。不过在雕塑的文化中,展现人体的美感,也是一种艺术。所以,不需要为此感到羞耻。”小安说道。 艺术么。 我眨眨眼,似懂非懂的接着往前走。 又过了几个雕塑,周围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也越来越低。 光影交错中,我恍惚觉得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突然,前面的桌子上出现了一排断手。 “呀!”我惊呼出声,仔细一看,发现是假的,不由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这后面的,都是上了色的蜡像。”小安的声音体贴响起,“蜡像是雕塑的一种,因为化了妆,所以更加贴近人类原型,远远看去,就像活的一样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下楼。” 下楼? 不,我摇头。 虽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但想到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爬行动物,就怎么也不肯离开了。 小安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我竟然这么执着,不过却什么也没说,继续陪我走下去。 后面果然是跟前半段完全不一样的蜡像,不仅栩栩如生,并且每个人物的身体、神态、动作,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 恐怖故事。 左边那个,脸色惨白,趴在地上,一只手徒劳地向前伸着,眼中含泪,嘴角带血,仿佛在祈求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但是,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因为她的身后,两只脚和腿已然分离,地上大滩大滩的红色油漆,清清楚楚解释了她此刻的处境。 右边那个,不知道是蜡像做失败了还是人物本身就是这样,半张脸没了皮,露出了皮肤底下的红色血肉,一双玻璃制成的眼睛惊恐地瞪着前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一瞬间,所有毛孔都在痉挛。 最让人诧异的是她的动作。虽然她充满防备地站在那里,可手上却反握着一把刀,刀尖锋利,紧戳着自己脖子的大动脉,侧面看,刀口应该是戳进去了,一点殷红正从脖子上细细流下。 距第二个蜡像不远,是两个女孩子抱在了一起。 状若亲密的姿势,一旦凑近,就觉得毛骨悚然了。 因为,她们虽然抱着对方,可彼此的手却在拼命撕扯对方头发。手劲之大,直接能让人看到两人被撕扯下来的头皮,由内向外剥落,肉沫翻飞,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 还有后面被铁链锁住的独臂女孩。 被关在箱子里只剩下身体的女孩。 呈怪异姿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孩。 我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也是艺术?” “某种角度而言,是。” 小安走到了对面,低头,平静地注视着脚下那个被关在箱子里的蜡像,“迄今为止,世界上出现了许多蜡像馆,其中最著名的,当属玛丽格劳舒兹做的蜡像哦,这个名字可能很少有人提及,大多数的人,还是更熟悉她另一个称呼——‘杜莎夫人’。” 杜莎夫人? 我莫名想到了姑妈“园林夫人”的尊称。 “全世界的名人都以能入驻杜莎夫人蜡像馆为荣,觉得这样可以流芳百世、永垂不朽。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杜莎夫人之所以能在一群同行中脱颖而出,靠的不是更加精湛的手艺,而是因为,在她的第一座蜡像馆里存在的、独一无二的恐怖屋。” “——恐怖屋?”我看向四周。 小安却不急于解释,反而提起了杜莎夫人的生平,“杜莎夫人出生于18世纪的法国,机缘巧合下接触到了雕塑艺术,成为学徒,开始为名人们制作蜡像。渐渐的,她的名气大了些,名声也传到了法国皇室的耳中,皇室便请她代为制作私人蜡像。” “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差事,至少在当时,替皇室制作蜡像的手艺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杜莎夫人只是星光璀璨的天空中极为普通的一颗星星。” “然而,那一年,法国大革命爆发了。” “愤怒的民众攻占了巴士底狱,战火烧到了巴黎,巴黎街头血流成河,无数皇室贵族被屠杀,与皇室相关的人,都受到牵连,被送上断头台。杜莎夫人原本也是其中之一,生死关头,她的雕塑手艺救下了她一条命。作为活下来的代价,她不得不替革命党工作,用蜡像记录贵族们被处决的全过程,或者将刚被斩首的血淋淋的头颅抱在怀里,连夜制作面模。像这样的黑暗日子,她至少持续了三年。” “革命结束,杜莎夫人带着这些蜡像,跟随丈夫永远离开了法国。第一个落脚处选在了英国伦敦。毫无疑问,当这些代表着法国大革命风云人物的恐怖血腥蜡像一出现,就在伦敦引起了剧烈反响,人们争先恐后,只为一睹他们死亡的瞬间。杜莎夫人的名字,也由此蜚声世界。” 我已经完全听傻了。 半晌,喃喃道:“所以,你也做了一个恐怖屋?” 小安点头:“是。雕塑艺术已经被人玩到了极致,唯有恐怖屋,才能追求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垂下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好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见我在发呆,他笑了笑,过来牵我的手,“我带你去楼下休息。” 我却猛地向后一退,躲开了他,退到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的蜡像旁。 “”小安脸上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依旧微笑望着我。 我转头,看向身边几近逼真的蜡像。 除了最开始的不舒服,此时此刻,还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 “怎么了,小悠?”小安开口,与其说是在问我,不如说他在鼓励我。鼓励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你说,杜莎夫人的恐怖屋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她如实记录了法国大革命那段黑色的历史。” “不错。”他笑。 “那这个屋子里的所有蜡像,不,还包括前面的雕塑,是不是也起着记录的作用?” 小安没回答,只是眼中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不少。 “你说,展现人体的美感,是一种艺术。那为什么,这些女孩身上穿的裙子,都是开叉的式样?” 小安仍然没回答,却抬脚,缓缓走向我。 我一边后退一边继续:“你说,姑父通过某种祭祀重生了,那当时,你在哪里?又在干什么?” 转眼间,我已经被他逼到角落。 远处,那个趴在地上、徒劳伸着手的女孩正对着我,眼中含泪,嘴角带血。 “亏我还特意换上了你们女孩子喜欢的打扮,”小安似乎很为难,“到头来,还是变成了这样。” 变、变成了哪样? 我退无可退,眼睁睁看他走到了我面前。 “小悠,”看着我,他失望道,“你为什么,不再笨一点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血腥玛丽(10) 被一个人说,你为什么不再笨一点。我想我是应该生气的。 可现在的状况是,我有点怕,怕的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连气也不敢生了。 “怎么不反抗?”他问,身高整个覆盖住我,“换做别的女孩,这个时候,要么不顾一切地逃跑,要么战战兢兢地求饶。你呢?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在想要不要生气。” 他一怔,随即不可抑制地大笑出声。 我一点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哪里好笑。 却听他说:“知道么,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充满兴趣。你的一举一动,都像一个关在包装盒子里,还未被拆封的瓷娃娃:美丽、乖巧、懵懂、神秘,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可是,”他的一只手抚上我的脸,呼吸也逐渐加重,“盒子虽然保护了你、塑造了你,却也限制了你。比起当瓷娃娃,我觉得,你更适合做蜡像。” 蜡像? 像周围这样的? 我汗毛直竖,一把推向他,奈何力气太小,这一下不仅没把他推开,手腕还被他捉住。他带着我,身子往旁边一侧,我失去惯性,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 “嘶”好疼啊。 我坐在地上,痛得直打哆嗦。 “对不起,我太粗暴了。”小安懊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让我看看,摔到哪里没有?” 我顾不上疼痛,连忙后退,后退,同时慌乱地看向四周。出来啊,快出来啊,让我看到你。 “别白费力气了。”小安以为我想求救,劝道,“这里只有你和我,跟我过二人世界,不好么?” “不要。”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怪物,直到遇到他,我才明白,跟他相比,我顶多是一个被人豢养在地下室的小怪物,不具一点攻击性,而他,才是一个野生的、危险的,不折不扣的大怪物。 现在,听到我的拒绝,大怪物最后一点耐心也消失殆尽,再不客气,长臂一伸,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你说不要就不要,这样,很伤我的男性自尊啊。” 我被他勒得呼吸困难,想挣脱,却被他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无意识的,我叫了一个名字。 “什么?”小安侧耳倾听。 “白白澍” “白澍是谁?” 我挂在了他身上,已经无暇回答这个问题。偏头,当看到对面墙壁再度出现的爬行动物,动作一停,瞬间忘记挣扎。 小安诧异于我忽然的平静,转身,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这一回,他终于看到了—— “壁虎?” 是的,壁虎。 一只黑褐色的,像猫一样大的壁虎正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将我望着。 见我们注意到它,它默默爬了几步,然后,张嘴,吐出了嘴里一直含着的某样东西。 咕隆咕隆。 那东西一路翻滚来到了我们脚下。 啪嗒,小安踩了上去,移开脚,原来是一枚精致的花形胸针。 “小悠?小悠?” “感觉好点了没有?” 谁? 谁在叫我? 不,我不是杜小悠。 我是杜小蝶。 “这都一天了,再不醒,就要把她送医院了。” “小悠!” “小悠!” 我睁开眼。 首先看到的,是姑妈藕色的旗袍,和脸上担心的表情。 见我醒来,她的眉头立马舒展开:“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喝点水?” 我支撑着想从床上起来,谁知胳膊一软,又倒了下去。 “我——” 我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刚吐出一个字,喉咙里面火辣辣的疼,竟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别急,慢慢来。”姑妈拍拍我,解释道,“你烧刚退,身体还在恢复阶段,当然没有力气。” 我发烧了? 什么时候的事? 姑妈继续,“也怪我,忘了提醒你,园林里面早晚温差大,睡觉前必须关紧门窗,盖好被子。你着了凉,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怎么叫都没反应,可把我给急坏了。” 我睡了一天一夜? 那 脑海里一片模糊,刷刷刷闪过许多场景,还没整理好,房间里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夫人,既然小悠醒过来了,之前胡医生建议的——” 后面的话,被我的激烈反应打断。 我裹着被子,缩到了角落,努力不跟说话的男人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看到我这样,小安和姑妈全部一愣。 “小悠?”梦里的大怪物靠近我。 我闭上眼,埋着头,躲他躲得更厉害了。 “这是怎么了?”姑妈赶紧上前,试我的额头,“他是我的助手小安啊,你睡了一觉,不认识他了?” 我没法说话,只能拼命摇头,再摇头。 “好好好,别激动。”姑妈无奈下,只能对小安吩咐,“你先出去吧,她好像对你很排斥。不想见到你。” 隔了好久,我才听到一声淡淡的“是”。 接着,门关上了。 我松了口气。 “小悠。”姑妈安抚我,“他已经走了,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愿不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见他?” 我嘶哑着声音:“梦” “梦?”姑妈莫名其妙。 “梦里”说两个字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姑妈进一步求证,“你是说,你做了一个梦,然后就不想见他了?” 我点头。想到最后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姑妈一阵沉默,不过显然,她打算把这一切理解成我病还没好,所以在说糊话,“我的傻侄女,梦里梦到的东西能当真?” 她坐到我身边,“刚才你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小安背着我对你做了什么混事。我都准备责问他了,可是一想不对呀,你才住进来两晚,在我眼皮子底下,他再大胆也不至于这么快。”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闷闷地望着她。 姑妈被我的表情逗笑了,亲昵地摸摸我的头,“行啦,别多想了。折腾了这一会儿,也饿了吧?厨房里已经备好了吃的,就等你醒,我让他们拿过来?” 这话说完,我的肚子就很给面子地叫了起来。 “看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姑妈回头,扬声让外头的人去准备饭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血腥玛丽(11) “夫人,电话。”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小安的声音在门外再度响起。 他怎么还没走?难道一直在外面? 我如临大敌。 “没事,你继续吃,我去去就回。”姑妈作势要走。 我想也没想,伸手就拉住她。 姑妈低头,看向我的手,“这” 门外的小安等了一会儿,补充道:“是白澍。” 这个名字,让我呼吸一乱,手指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 但与我相反,听到对方是白澍,原本准备离开的姑妈却缓缓坐了下来,冷淡道,“哦,你告诉他,我现在比较忙,晚点再给他回电。” 我急了,拼命晃姑妈的手。 姑妈看向我,有些吃惊,“你想接这个电话?” 我点头。 “可你的嗓子——” “我想”我说。想告诉她即便无法说话,我也要接这个电话。 姑妈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反应很不解,不过最终,她还是决定尊重我:“好吧,你想接我就让你接,但这一回,你应该不排斥小安了吧?” 房间门被打开。 听到我们的对话,小安举着手机默默走了过来。 我看看小安,再看看他手上的手机,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妥协了,从他手里接过电话。 “喂” 刚说一个字,白澍的声音就从那头清晰传来,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杜小蝶。” “恩。”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我恍如隔世。 “和你姑妈相处的第三天,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不好,很不好,我做了一个恐怖的预见梦,你快来接我。话到嘴边,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根本说不了这些。 白澍却将我的沉默当成了抗拒,以为我仍旧坚持原则,“看来,你是真爱上了那里,真打算以后跟你的姑妈相依为命了。” 我连忙说,“不” 他敏锐地发现了我声音的沙哑,“你嗓子怎么了?” “我” 我努力了半天也没发出第二个音节,焦急地看向姑妈。 姑妈接收到我的求助,一把将手机拿了过去,“白先生,你好,我是杜琪梦。是这样的,小悠昨晚睡觉着了凉,发烧烧坏了嗓子,所以现在不能说话,你有什么事,我都可以代为转达。” “是好我知道,其实她接这个电话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想告诉你她在我这儿一切都好” “回去?”姑妈抬眼,扫向我。 我急切点头。愿意的!我愿意!只要能带我回去,他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他。 却见姑妈握着我的手笑道:“怎么会。她呀,可喜欢我这里了,听到你要接她回去,吓得连忙摇头呢。” ——咦?! 我呆住了。 “是是我知道我理解你们还在热恋当中,一天打三个电话也是正常的,不过小悠刚刚大病初愈,没什么精神和力气” 我回过神,去抢姑妈的手机。 她却对我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径直起身,走向房间另一角。 “姑” 我目光追随着她,当看到旁边站着的小安时,心中一凛,再不敢轻举妄动。 而那边,姑妈跟白澍说完最后一句话,将电话挂断。 她转身,看着我,叹道:“没想到盯的这么紧,接下来有点难办了。” “” 她安慰我,“不要怕,小悠。虽然白家家大业大,但你已经到了这里,我又是你姑妈,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你斡旋的。” “”为什么她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懂,偏偏连在一起,却一句也不明白呢?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迷惘,姑妈终于问出来:“你发烧,不仅忘了小安,连之前曾向我求救的事也忘了?” 我? 求救? 姑妈晃了晃手机,“一周前,我收到了你发来的一段视频,说你正被白澍囚禁,让我救你出来,不是这样么?” 是这样么 姑妈边说边打开了手机里的视频。 立马,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屏幕中。 背景很灰暗,她的表情也很无助:“姑妈,我是小悠,爸爸出车祸了,妈妈也死了,我被白澍关在这里出不去,救救我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了姑妈,求你,把我从他手上救出去” 我一下子认出来,里面这个,是真正的杜小悠。 姑妈说:“虽然我跟杜家已经断了来往,但你好歹是我侄女,收到这样的视频,我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第二天,就联系了白澍要人。” “可我没想到,他十分干脆地同意我把你接走。因为过程太顺利了,我一度怀疑,你们是不是在开我玩笑。” 我摇头。 事实上这个时候,除了摇头,我也做不出其他反应了。 杜小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冒充我说我被白澍囚禁? 不对,这么看来,她真的在我附近,而且,也一直清楚我的行踪 “夫人。”一直没说话的小安插道,“我个人认为,这不是玩笑。” 我和姑妈齐齐看向他。 “那位白先生连续打了两个电话来,显然一直在追踪小悠。从小悠刚才的态度看,那位白先生,恐怕也不是什么男朋友。” “你是说” “容我猜一猜。”小安弯腰,小心翼翼询问我,“小悠,因为之前一直被他囚禁,所以你害怕他,对不对?” 我咽了咽口水。其实我更害怕的人是你。 “听我说,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他离你很远,不会再控制你,所以你不用什么都听他的。要相信,夫人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落入他手。以后遇到这种不想接的电话,你也不用逼着自己来接。” 不是啊。我想接啊。 我急得团团转,却因为对象是小安,怎么也不敢反驳。 姑妈却将我的焦虑当成了对小安说的话的佐证,接道,“他说的对。你这傻孩子,受了欺负,要告诉姑妈呀!明明告诉我被白澍囚禁,离开的时候却依依不舍地抱他,害我以为你们只是小两口在闹矛盾。明明烧的嗓子都说不了话,却不敢不接他电话是,他白家的确可以只手遮天,但我杜琪梦也不是无能的主,连自己侄女都保护不了,这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你父母?” 事情为什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我目瞪口呆。 “这样,”姑妈想了想,回头,吩咐小安,“以后白澍的所有来电,你都给我打发掉,别让他再接触小悠。” “是。”小安说。 “还有小悠你,”我刚要拒绝,姑妈又看向我,“昨天是我疏忽,你初来乍到,还适应不了园林生活,我不该让你一个人住在涵秋馆的——水桃,水桃。” “哎!” 一个爽朗的女声应道,推门而入。 姑妈说:“以后就她带你熟悉梦园了。小安毕竟是男人,很多地方照顾不到。你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拜托她。” “杜小姐,你好。”水桃笑盈盈的。 望着女孩刺眼的笑容,我眨了眨眼,早已将前面想说的话抛之脑后。 开始了,我的预见梦,就这么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血腥玛丽(12) 水桃被姑妈安排来照顾我。 之所以选择她,我想姑妈应该是考虑到了醒来后我对小安的排斥。但讨厌的是,姑妈不知道,这样一来,反而是在应验我梦里的内容了。 毕竟,出现在我梦里的第一个人物,就是水桃。 如果她不来偷窥我,我不会跟着她去反省屋; 看不到反省屋,自然也不会有后面小安的事了 这一天,天气很好。 因为在床上躺了太久,我决定出门透透气。 脚刚落地,水桃不赞同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杜小姐,怎么下床了?病才刚好,应该多歇歇呀。” 我说:“想去外面看看。” 声音依旧沙哑,却已经能完整地说出一个句子了。 水桃推门进来,看着我,“就穿这些会不会太少?外面可没屋里暖和,要是再冻着,可就是我的责任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确只有一件薄薄的秋衣。 水桃说:“夫人接你接的急,也没带多少换洗衣服。你要是不嫌弃,我拿几件厚旗袍让你换上?” “不要。”我立马拒绝。 “为什么不要?”水桃劝,“相信我,给你拿的旗袍很好看的,比我身上这件好看几倍呢。我们是没办法,按规矩只能穿两种颜色。但你是夫人的侄女,想穿什么花色都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我看向她。她果然穿回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件黄旗袍。 见我打量她,她优雅地转了一个圈,向我展示她的窈窕身姿。 不得不承认,这一身很美。如果没发生之前那几幕的话,我绝对会试试。不过现在,因为心里已经有了阴影,我下意识的就不想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坚决摇头。 “那怎么办?”水桃为难道,“我这里只有旗袍,现在出去买的话,还得向小安打申请,申请通过了才能出园,时间上也来不及啊。要不——” 我说:“那我不出去了,就在屋里待着好了。” “真的?你确定?” “恩。” 见小安的名字再次震慑住我,水桃捂嘴偷笑,转身,拿抹布擦起家具来。 房间里响起了女孩轻快的哼唱。 我叹了口气。 自从发现我很怕小安以后,她总拿小安来管我。 想打电话给白澍,她要去叫小安来; 不想吃药了,她要去叫小安来; 现在连我想出门透透气,不穿她提供的旗袍,她都要叫小安来 她似乎把这个当成了一个“筹码”,一个对付小孩子的筹码。只要小孩子胡闹,她就吓唬,说有可怕的妖怪会把不听话的人吃掉。 我很郁闷,究竟怎样才能让她相信,她一直提及的那个名字,真的是个妖怪,也真的能吃掉我—— “杜小姐。” 我看向她。 不知何时,水桃结束了擦家具,转而收拾起屋子。 她拿着我刚来梦园穿的那套裙子,问:“天气冷了,你这件衣服该收起来了。但我记得,这上面原本好像还别了个花形胸针的,怎么现在没了?” 我说:“我不知道。” “奇怪,明明有的。”她里里外外又翻了一遍,仍然没找到,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我。 我避开她的视线,将手心里的东西握得更紧了。 “算了,也许落在园子某个地方了。”她自嘲一笑,不再追究,将裙子整齐叠好。 我松了口气。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主动提起另一个话题,“上次,你为什么要哭?” “恩?”她抬头。 “就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说,“你趴在栏杆上哭,然后小安出现了,你走了。你是不是怕他?他他欺负你?” 水桃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是因为那件事才误会他的?” 误会? 怎么变成了误会? 水桃说:“怎么说呢,在这梦园工作的,都是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偏偏是他,最先得到了夫人的重用,所以,大家对他都有些距离。” 我注意到,在说到“夫人的重用”的时候,她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羡慕。 “要不是他长得好故意讨好夫人” “讨好?”我惊讶。 “啊,”她回神,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同样的机会摆在面前,谁想一辈子只做个没有前途的园丁呢?” 她苦笑,“上次我哭,也是这个原因。” 我沉默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夫人名下十几座园林,梦园只是其中之一。小安负责的是梦园,所以大家在梦园是没指望了,只能争取负责其他园林的机会。” “杜小姐你刚来的那一晚,夫人非常重视,特地安排了荷花宴,同时,也是对我们的一次考核。当时机会最大的,是我跟另一个叫秀秀的女孩。不过在上最后两道菜的时候,我出现了重大失误,结果让秀秀赢了。我气不过,睡不着,这才跑出来哭。” 我有点不能接受原因是这个:“可你当时明明那么怕小安。” “这个嘛,”她不好意思道,“我之前一直以为赢的会是自己,所以所以口无遮拦说了他不少闲话呃不过现在好了,我不用担心他。因为我们俩也算平起平坐了。” 平起平坐? 水桃一脸微笑地望着我,“这还要多亏杜小姐你。你生了这一场病,却给了我机会。夫人承诺,只要把你照顾好了,我就能去反省屋了。” 毫无预兆出现的“反省屋”三个字,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倒流。 “反省屋?!不,不不,你不能去!”我激动道。 水桃被我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过来,解释道:“哦,虽然名字叫做反省屋,却并不是不好的地方。在我们眼里,去那里,可是代表着能被提拔呀。” “那里不好,你不能去!”姑妈在哪里?我要找姑妈,绝对不能让她去那个反省屋。 “杜小姐,杜小姐,你听我说,”水桃抓住我的肩膀,“我不是第一个去那里的。所谓的反省,是夫人让我们反省自身,更上一层楼的意思。小安也在那里待过,后来就负责起了梦园,我前面的秀秀也是,她现在也在负责其他园林了。只要能去那里,就代表着将来被重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的。” 为什么这个反省屋跟我梦里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还有,秀秀? 是谁? 哦,对了,是她之前提过的跟她竞争的女孩。 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闪过了那条血淋淋的女人腿,我问:“秀秀——是什么时候进反省屋的?” “就在荷花宴的当天晚上啊。” 我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水桃连忙扶住我。 我咽了咽口水,看向水桃,“那个,问你个问题哦。” “你说。”她一脸莫名其妙。 “那些进反省屋的人,除了小安,其他人,你说她们去负责另外的园林了,那你之后,亲眼再见过她们么?” “” 水桃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她才僵硬地笑道:“当然我当然见过她们怎么可能没见过” “真的?”我盯着她。 “真的。”她松开我,往后退了几步,“杜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一直说反省屋不好?是不是是不是夫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小安?” 我说:“我梦到的。” “梦?”她喃喃,接着肩膀一松,恢复了原样,“原来是梦啊好吧。时间已经不早了,说了这么多,杜小姐你也累了吧?我忽然记起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了。” 我说:“你要走?你相信我,我的梦很准的。” “我相信的。”她的表情根本分辨不出信没信,“不过我真的有事,这个话题,等我明天再和你细聊吧。” 明天? “可是” 她却不等我说下去,自顾自走到了门口。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明天我们继续。” 丢下最后一句话,她轻轻关上门,留我一个人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她应该还是没有相信我。 不过没关系,一开始父亲也是这样的。 时间一长,她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明天,明天 可我却没想到,不仅第二天,之后的第三天,第四天,我都没有等到她。 这一晚,变成了我见她的最后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血腥玛丽(13) 水桃消失了。 清音阁,君子轩,水榭,思永斋,颐波桥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一遍,却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问那些穿着一样旗袍的女孩们,水桃去哪儿了? 她们摇头,然后告诉我:“梦园里面隔一阵子就会有人事调动,水桃之前还在吹嘘自己马上要被重用,可能是去负责其他园林了吧。” 我不相信。 因为她那天明明告诉过我,第二天会再来找我。就算真的要走,也应该是等我病全好了以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人突然人间蒸发,再没一点消息。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抄手游廊里,越走越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可怕的地方。 放眼望去,全是失了真的山水景色,景色里的人,也是一个又一个只会笑的木偶,穿着旧式旗袍,守着古怪规矩,一举一动,都是死气沉沉 当看到视线尽头那座高塔,我的脚步一停。 如果说,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那不能找的地方,也只剩下这个被称作“反省屋”的高塔了。 水桃她,会在里面么? 轰隆隆。 发呆的功夫,头顶响起了雷声。 一阵风刮过,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不知不觉,空气里多了一股浓浓的土腥味,我还未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哗啦哗啦,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一滴一滴,在地面炸出变形的花。 我站在屋檐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阻断了去路。 “小悠。” 却听这时,游廊外,一个声音叫道。 我回头,是小安。 大雨中,他穿着黑色中山装,左手捧着文件袋,右手撑着一柄透明的伞,正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冲我微笑:“怎么一个人玩到了这里?” 我没说话,眼睛急急扫向四周。这附近还有——还有其他人么? 遗憾的是,没有。 就我们俩。 小安说:“涵秋馆离这里还有些路,雨下得这么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说:“不、不用。”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安沉默了,静静望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着他的面,我往旁边移了两步,移到了游廊的出口,一个随时可以逃跑的位置上。 “你好像突然对我很戒备。”小安注视着我的动作,“我是否哪里得罪了你?” “” “总不会真像夫人说的,是因为一场梦吧?” “”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不交流,索性换另一种方法:“听人说,你今天一直在找水桃。” “她在哪儿?”我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找她?” 我闭上了嘴。 他好脾气地笑笑,向我解释:“水桃升职了,目前在负责另一个园林,你在梦园是找不到她的,如果非要见她,我可以给你安排。” “不用了!”我拒绝。 让他安排,不就跟梦里的发展一模一样了?不,我不好奇,一点儿都不好奇。绝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可他却不肯就这么放过我:“说起水桃,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我? “之前她照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比如,‘不要去反省屋’什么的” “没有。”没等他说完,我赶紧道。 “小悠。”他叹息般唤住我,“我好像从没告诉过你,反省屋是什么地方吧?” 我呆住了。 看他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向我:“谁告诉你那高塔叫反省屋的?” “为什么你那么笃定地让水桃不要去?” “难道说,你自己偷偷进去看过了?” “还是说——” 他微笑走过来的样子,几乎与我梦里的景象重合,我再忍不住,尖叫一声,拔腿冲进雨里。 轰隆隆。 头顶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我以为小安追过来了,边跑边回头。 还好,并没有。 不过大雨中,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凝视我的身影,像极了一座蜡像,比追上来更叫人毛骨悚然。 我不由一阵哆嗦,再不敢看他,埋头狂奔。 直到关上涵秋馆的大门,我的呼吸还很粗重。 头发已经全淋湿了,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衣服也黏糊糊的,不断往下滴着水。我顾不得擦拭,靠着门缓缓坐到了地上。 一阵冷风吹过。 门外,是逐渐变小的雨丝,而门内,是空荡荡的屋子。 我抬头,望着眼前的古朴家具,第一次怀念起以前被隔离在地下室的日子。至少那个时候,是父亲陪伴在我身边,我也不必担心有谁会对我不利。 “白澍” 从口袋掏出被藏起来的胸针,我将它紧紧捏在手心。捏的手生疼。 快点来接我,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这里太奇怪了。 真的太奇怪了。 当然,白澍并没有如我期待的那样神兵天降。反而是小安,经过雨天这件事,对我兴趣大增,开始频繁出现在我面前。 池塘边,亭子里,花园中 只要我出门,总能碰上他。 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对此,我除了转身逃跑,还是转身逃跑。 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任何对话。因为他会跟我玩“你相信谁”的把戏,然后用他那高超的口才,充满欺骗的外表,让我落入他的圈套。 可整个梦园都由他负责,一直这样逃,又能逃到哪里? 我微微喘着气,余光一瞥,瞥到了姑妈的立雪堂。 走进立雪堂,姑妈正坐在窗口托腮远眺。 她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厚旗袍,袖口一圈绒毛,膝盖上躺着一只慵懒的波斯猫,尾巴惬意地左摇右摆,远远看去,一人一猫,有种岁月静好的安详感。 听到脚步声,姑妈和猫同时转头。见是我,姑妈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咦,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我说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想看看、看看姑妈住的地方。” 姑妈笑了,将猫从膝盖上抱下来:“都是一样的风格,没什么不同的。” 离开了温暖的怀抱,猫不满地叫了一声,仅挪了一步,又盘腿卧了下来,眯眼打量着我。 这懒成精的模样,看的我一阵稀奇,“它叫什么名字?” “叫铃铛,快十二岁了,以猫的寿命来算,已经步入晚年了,所以不爱动,成天就躺在屋里。” 难怪之前没见过 姑妈掸了掸身上的猫毛,婀娜地起身,问我:“病好了么?” “啊?哦,好了。” “那就好。”她说,“按理说你病好后我该去看看的,不过我想,你们年轻人跟我一个老太婆也没什么可聊的,去了反而让你不自在,就没打扰你养病。你不怪我吧?” 我忙摇头。 “真是一个实诚的孩子。”她嗔我一眼,“别这么拘束,我这儿很自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 “那,”我心里一动,小声询问,“我想出去” “出去?”她皱眉,望着我,“姑妈对你不好么?还是你不相信姑妈会保护你?” “不是的” “难不成,你还想回到白澍身边?”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可一看她此时的态度,到嘴的话就变成了:“他是好人。” “什么?” “白澍。白澍是好人。” 姑妈笑了一下:“你又想说,白澍是好人,小安才是那个坏人了?” “”我默认,却也知道我跟她的对话又进入了死胡同。一如当年我拼命拉着父亲,不让他出门的时候。但现在跟那个时候还有些微不同。父亲当时是预见梦的主角,只要拉着他,后续发生的一切都会让他相信我。 可姑妈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梦里的内容,沮丧地发现,那个梦竟然跟姑妈本人没有丝毫关系。 这样一来,她就更不可能相信我了 果然,后面的话题变成了姑妈苦口婆心地劝说。 总结下来就是让我放宽心,白澍不会过来的,小安会处理好一切。还让我对小安不要抱有偏见,做的梦怎能当真,这实在太孩子气。 我晕头转向地听着,好几次想开口,却都被她挡了回来。这一来一往的,时间就到了晚上。 “哎呀,天都这么暗了。”姑妈叹道。 “恩。”我点头,仍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旁边的铃铛打了个哈欠,同样一动不动。 空气中有丝淡淡的尴尬。 姑妈望着我,无声叹了口气。她已经这样明里暗里提醒我好几次了,可我就是赖着不肯走。我想她一定很诧异,明明我和她就没的聊,多数是我在听,她在说,却偏偏不愿意离开这里。 “小悠,那个——” “姑妈,”眼看她准备直接送客了,我一急,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我不想回涵秋馆。” 她一怔。 “那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我可怜道,“所以,今晚我可不可以跟你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血腥玛丽(14) 我找到了一个避风港。 对,就是跟姑妈待在一起。 虽然她不相信我,却能保护我。只要一直跟她在一起,小安就会对我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连续留宿姑妈处两晚,小安再没刻意出现在我面前。偶尔来向姑妈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是趁着汇报的间隙极快地望一眼我。见我抱着铃铛躲在后面,唯恐避他不及,他漆黑的瞳孔会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然后,再没有然后。 这天,跟姑妈说完话,小安鞠了鞠躬,转身离去。 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我松了口气,低头,一下一下抚摸着铃铛毛茸茸的毛发。 铃铛舒服的“喵嗷”了一声,爪子拍拍我,对我表示赞许,示意我继续。 我哭笑不得。 虽然在姑妈这里住了两晚,我却没跟姑妈混熟,反倒跟这只老猫越来越亲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晒太阳的地板,它还爱上了我怀里的位置,没事就往我怀里钻。 “看来铃铛很喜欢你。”姑妈笑盈盈地走到我身旁。 “我也喜欢它。”我说,“它很乖。”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它年轻时张牙舞爪的样子。” 闻言,我一脸期待地看向姑妈,等着听她讲铃铛的故事。 “它是你姑父在我三十岁生日那天送的礼物。”姑妈简单介绍了一下,“陪我度过了人生里最痛苦的一段日子。所以,即便现在老了,跑不动了,我也舍不得再养别的猫。” 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难道是指姑父失联的那段日子? 姑妈似乎不愿多说,“以前的事就不提了,都过去了。我去洗澡,你也早点休息。对了,今晚还睡我这儿么?” 我说:“还睡的!姑妈你别赶我走。” “你呀。”她不知道说我什么好,无奈地点点我的鼻子,“怎么就喜欢和一个老太婆一起住呢。” 说罢,摇摇头,仪态万方地步入内屋。 我盯着她的背影,猛咽口水。 她如果算老太婆,那应该是我活到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老太婆了。 夕阳西下,我坐在后院专心致志逗着铃铛。 铃铛原本耷拉着脑袋的,耳朵倏然一动,抬头,定定看向一个方向。 我似有所感,也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一水之隔的小安。 “”去而复返?趁机来抓我? 小安说:“别紧张,我就站在这里,绝不过去。” 我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姑妈,姑妈在哪儿—— 铃铛不明所以,被我甩到了地上,很是不爽地拍了我一爪子。我没理会它,一步步向后退去。 “那位白澍白先生刚刚又打电话来了,你不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我后退的动作顿时一停。 小安笑:“我可以让你接他的电话。” 我狐疑地看向他。 “只要——你过来。我们说说话。”他开出了条件。 我想都没想,坚定道:“不。” 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越来越好奇了,我在你梦里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半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 他问:“梦里的我很可怕?” “你相信我的梦?” 他自嘲:“现在,有点相信了。” 这个人 我一阵无语。最该相信我的人不相信,反而是最危险的人相信了。这个事实,不仅没让我开心,却让我更担心了 他说:“既然你连我都知道躲,那为什么今晚还留在这里?” 欸? 我一愣。 “你没注意到,我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白色?”他提醒,“园子里的那些女孩也是,身上的旗袍都换成了蓝色。” 这有什么问题? 我打量他的白款中山装。自我进入梦园,他们不就是这样穿的?他不是告诉我,这是园子的规矩么?难不成还有其他意思? “你口口声声说,相信自己的梦,你的梦就没告诉你,夫人这里,其实比我更可怕?” “谁?”他说的,是我的姑妈? 不不不。 我一个激灵,连忙回神。差点又被他骗了!他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离开姑妈这个避风港?我绝不能被他挑拨,不然,又会陷入梦里那个处境了。 “我的梦没告诉我这些。只告诉我,你是个坏蛋。”我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抱起一直眯眼打盹的铃铛,“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我才不要做你的蜡像!” 说完这话,我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 ——姑妈比他更可怕? 我边跑边咀嚼他这句话。 怎么可能。 先不说姑妈压根没出现在我的预见梦里,只说这两天我接触到的,就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连铃铛都被她照顾的这么任性懒散,说她比小安更可怕,简直荒谬 我抱着猫一路小跑来到姑妈的卧室。并不是要找她确认什么,而是我睡的房间就在隔壁,想回我的房间,必须先路过她的卧室。 此刻姑妈卧室里的灯微微亮着,勾勒出女主人婀娜多姿的剪影。 看影子的姿势,似乎在看书? 我迟疑良久,还是出声道:“姑妈,你睡了么?” “没有。”卧室里姑妈的声音清晰传来,“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赶紧道,“就是想跟你说一句,晚安。” “你也是。”她似乎笑了一下,回道:“晚安。” 看吧,果然是我想多了。 我狼狈地回到自己房间,将铃铛丢到床上。 竟然因为小安一句话开始怀疑姑妈,明明我更应该相信自己的,没梦到就是没梦到,怎么到头来 “喵嗷”铃铛轻轻地叫了一声,似在安抚我。 “对不起,”我半躺着,摸着它的肚子,“爸爸不在身边,我什么都做不到。” “喵嗷” “忘记从哪本书上看过了,说猫能辟邪,尤其是你这种活到暮年的老猫。” “喵嗷” “今晚你别走了好不好?” “喵嗷”也不知道同没同意。 不管了,“我就当你同意了。” “喵嗷” 愉快的一问一答中,我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上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我想翻身,却被人牢牢固定住了双臂。 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耳边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猫叫,在这静谧的午夜,显得格外刺耳。 ——是铃铛? 我霍然睁开眼睛。 入目所见,视线正上方,出现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四肢卷曲,趴在我身上,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看了我多久。 而旁边,铃铛弓起身子,毛发全竖,已然是一副攻击的姿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血腥玛丽(15) 我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盯着趴在我身上的人影。 人影与我近在咫尺,瀑布般的长发垂直落下,胸口微微起伏,鼻子里的热气不断喷出,喷到我脸上,糯糯的,暖暖的。 ——有呼吸,说明是个活的。 我张了张嘴,用一种自己都想不到的声音冷静问道:“姑妈?” 人影的头往前伸了伸。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貌。 真的是姑妈。 “你好呀”她咧嘴一笑,似乎考虑了一下,才承认道:“唔,原来是我侄女。” 倘若仔细听,应该能听出这句话里的语病,但此时我只想让她从我身上下来,“姑妈,你别这样,我、我害怕。” “我吓着你了?”她一个翻转,躺到了我身侧。一只手还不忘放到我胸口,轻轻拍着,仿佛在哄孩子睡觉,“这样,是不是会好一点?” “恩” 其实,还是很怕 可我不敢说 旁边的铃铛暴躁地来回踱步,低低的呜咽响彻整个房间。 姑妈说:“叫什么?没认出我?” 铃铛不吱声了。 “出去。” “喵嗷” “出——去——”她拉长命令。 铃铛看了我一眼,最终放弃,缓缓走向门外。 房间里清静下来。 可我的心脏却越跳越快。 扑通。扑通。 宛如打鼓。 “你这里跳的真快。”姑妈的手停住了,搭在我胸口。虽然没动,可五指微微卷曲,用力间,我只觉得小腹一紧,竟然一阵口干舌燥。 连忙扣住她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她不以为意,轻笑着,引着我的手划向她胸口,“来,让我捂一捂。” “!”刚碰到那软绵绵的部位,我仿佛被蜜蜂蜇到,拼命抽回手。 这这这这是在干嘛? 她也要学白澍,检查我的身体? 难道她也发现了——我不是真的杜小悠? “对不起,姑妈,我错了,我骗了你,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把对白澍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虽然不清楚现在调查一个人是不是都要摸身体,但这种肢体接触,我完全招架不住,只能坦白从宽。 姑妈却一愣:“你错了?” 我说:“恩。”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你——骗了我?” 这一次,我来不及“恩”,就被她狠狠掐住脖子,“你们杜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都爱骗人!我本来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们改了!没想到,还是改不了这臭毛病!” “姑、姑妈——”我被掐的呼吸不畅,剧烈挣扎。 “叫谁都没用了!骗人很有意思是不是?践踏我的自尊很有成就感是不是?利用完我,就想把我甩了是不是?说!你错了!你对不起我!” “我、我错对”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错哪里了?!” “”我的嘴唇在动,却发不了一点声音。 见此,姑妈松了松手,“说!错哪里了?!”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好容易回神,一口气将话全说了出来,“我不该骗你我是杜小悠其实我是杜小蝶。不过虽然是杜小蝶可我还是你的侄女。姑妈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骗你了。” “”姑妈沉默下来。 我小心翼翼看向她。 “你说你叫杜小蝶?” 我点头:“我跟小悠是双胞胎。不过我一直被爸爸隔离在另一个地方,所以姑妈你不知道我。” “杜家隔离了你?”听到这里,她一脸兴趣,“为什么?” “因为,”我咳了一声,“我能做预见梦。” “什么?” “我可以梦见即将到来的危险。如果接触太多人的话,我的梦就会乱。所以爸爸不让我接触人。” 姑妈审视着我,似在判断我话里的真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道:“为了一己之私,让亲生女失去自由,像他们杜家人的做法。” 她俯身,刮刮我的鼻子,“你还真是个小可怜。” 我忍不住往旁边避了避,有点难以承受她的喜怒无常。 “这么说,你跟杜家的人不一样。” “” 她将头靠到了我肩头,以一种抱洋娃娃的姿势拥住我,“那最好不过了。他们对你不好,我对你好,以后你就跟我一起过。只要你愿意,我死后,我的园林都属于你。” 女人的胴体紧紧贴着我,热气滚滚,凹凸有致。我张口结舌,笔直躺在那里,完全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也困了吧?” 我说:“那——” “那我们就睡吧。”她接道,然后,直接闭上眼睛,酝酿起睡意。 我推推她。 她将我拥得更紧了。 我撇过脸。 听着耳边绵长的呼吸声,好久好久,都没动一下。 不知不觉,天亮了。 我睁着眼睛,望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飞鸟。 身边的人嘤咛一声,似乎有了动静。我一惊,连忙闭上眼,装睡。 下一刻,就感觉床动了一下,姑妈起来了。 窸窸窣窣。 窣窣窸窸。 她好像在换衣,又好像在梳头。 因为闭着眼,我只能暗暗猜测。 很快,那声音消失不见,她似乎又走到了床前,站在我头顶,无声打量着我。 我无比忐忑,被子里的手也悄悄握了起来。 “乖,好好休息,我晚点回来。” 说完这话,她亲了亲我,转身离去。 等她走远,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不知所措地摸上自己的唇。 “喵嗷” 铃铛不知何时立在了窗台,冷冷注视着我,好像在提醒我“还不快走!” 我一个激灵,连鞋也顾不得穿,赤脚就冲向屋外。 本来想直奔园林大门的,走到一半,迎面撞上了小安和一群穿着旗袍的女孩,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改道,跑向另一边。 这一跑,又回了自己的涵秋馆。 怎么办 我回头,看到闻讯跟来的小安和那几个旗袍女孩,再没别的选择,进屋,咔擦一声,把门重重反锁。 ——谁来我也不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血腥玛丽(16) “咚咚咚。” 在我把自己关进屋子的32小时后,涵秋馆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竖起耳朵。 “小悠,是我。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也不跟姑妈说一声。” 我没回答,坐在床上,将脸埋入膝盖。 外面静了一会儿,又继续,“能让我进来么?我昨晚那样可能吓坏了你,你愿意听听我的解释么?” 解释? 这个词让我有了一点反应。 但也仅仅是一点反应而已。 姑妈继续:“我跟杜家有一些不太开心的过往。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在某些时候,我的情绪依然不能控制,所以昨晚才你真的要因此疏远姑妈么?” “” “对了,”她又想到了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给白澍打电话的?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特意带来了手机。你可以先打给他,打完后再决定听不听我的解释。” 话音刚落,门缝处就塞来了一部手机。 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我盯着那手机一会儿,终于走过去,捡了起来。 胡乱摸索了一下,我问:“怎么用?” “啊?” 我问:“按哪个?” 记忆里屈指可数的通话,都是白澍打给我,现在冷不丁要我打给他,对着手里的长方形砖头,我竟无从下手。 “没想到,你也不爱用这些现代工具。”姑妈却以为我跟她是同道中人,言语中都带了一丝笑意,“喏,看到那个电话的符号了么?按一下,就会出现号码。你找到白澍的名字,点一下就可以了。” 我依葫芦画瓢拨了过去。 好久好久,那头才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却并不是白澍,“你好,请问是哪位?” 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声音:“是白池么?” “我是。你是——”他判断了一下,“小悠小姐?” “恩。白澍呢?” “很抱歉,白先生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正在处理,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接你电话。” “他怎么了?” “他小心!”男人突然大叫,紧接着,我就听到那头传来的猎猎风声,似乎在奔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帮忙!” “白池?” “对不起小悠小姐,我得挂电话了。等这里的事一解决,白先生一定给你回电。再见。” “等——” 嘟。嘟。嘟。 那头挂掉了。 我瞪着手机,一时之间,呆若木鸡。 “小悠,怎么样?”姑妈开口。 我抬头,看向门外的窈窕身影。 犹豫片刻,终是伸出手,将门锁一道一道掰开。 吱嘎。 门开了。 姑妈一袭藏青色旗袍站在那里,担心地将我望着。 我什么都没说,转身步入屋内。 她也跟了进来:“和白澍说什么了?他准备来接你了?” 我摇摇头,找了个位置站好。 “所以,比起待在我这里,你宁愿选择那个囚禁你的男人?” “姑妈,”我转身,幽怨地看向她,“你昨天差点掐死我。” 听到这话,她一脸愧疚,“我失控了,对不起,下次再也不会了。” “你、你还亲我。”我不自然道。 “”这一回,她却没有马上道歉。 隔了好久,我才听她平静道,“怎么说呢其实,我是pan sexual。” “?”我困惑地看向她,完全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她却叹了口气,走到格子窗前,一把推开窗,欣赏着窗外的美景:“呵,你说可不可笑,我住着传统园林,吃着曲水流觞,穿着古典旗袍,用着风雅古物,却有一个只有外国人才能理解的取向。” 外国人才能理解的取向? 我没作声,就这么听她讲述起自己的童年。 “大概在我七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意外去世。那段时间,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连带着家里的气氛都很压抑。” “爷爷看不惯母亲这样,就安排她出国散心。这一散,就散了两个月。两个月后,她带回来了一个叫做侬蓝的女孩。”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女孩只是母亲在半路上遇到的,也许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所以暂时受到母亲关照。可渐渐的,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的这样。” 姑妈双手环胸,神情渺渺,似乎透过眼前的景致,回到了往日时光。 “侬蓝的地位非常低,家里所有人对她都是非打即骂。每当母亲伤心难过,他们会把她叫过去,让她表演各种节目,以此来博得母亲一笑。” “她偶尔会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但当我有所察觉,她立马又像一个受了惊的兔子,瑟瑟发抖地缩回壳子。” “我对她充满好奇,有意接触。可奇怪的是,母亲却几次三番告诫我: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情不自禁的,我问出口。 “是呀,为什么?” “最初我不懂。后来,无意中撞见她洗澡,我懂了。” 姑妈笑起来,“他呀,明明长的是一副女孩的样子,可下半身,却是个男孩。” “呀!”我惊呼出声,不敢想象这会是个什么形象。 “听说过泰国的人妖么?”姑妈转头,看向我,“家境贫寒的男孩,为了生存,从小被送到专门的歌舞团,服用雌性激素,训练成女孩,来供人们取乐,牟取暴利。” “侬蓝,就是这样的存在。” “就像古代帝王孽生出太监这个物种一样。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办到。皇帝如此,杜家也如此。侬蓝只是泰国人妖市场上一个尚未成型的半成品,却能让母亲暂时忘却悲痛,于是,她花了大价钱,赎他回来解闷。” “但玩具总有腻味的时候。母亲逐渐对他没了兴趣,而他的日子,随着母亲兴趣的消失,也越来越不好过。” 我咽了咽口水,有些同情起这个叫侬蓝的素未谋面的人来。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爱上他的。”姑妈接下来的话却叫我震惊,“等我发现的时候,我的视线已经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也许最开始只是怜悯,慢慢的,怜悯就变成了疼惜。” “他很聪明。我教过的东西一学就会。甚至到了后来,我在学校里有不会的功课,还要回来请教他。” “他也很温柔、大度,家里那些人故意当着他的面嘲笑他是变态,阴阳佬,我要替他出头,他总会拦住我,让我不要在意,别被这些琐事影响心情。” “他还很纵容我。”说到这里,姑妈嘴角一勾,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瞬间,“我好奇他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微笑着,脱掉衣服,让我仔细观察”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弥漫起一股悲伤的情绪。 “我跟他的交往越来越深入,某些言行举止,自然就越了界。” “我们的事情被母亲发现了。她无地自容,恼羞成怒,难以接受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爱上了她赎回来的一个人妖。” 姑妈苦笑,“后面的事情就很好理解了。长辈们觉得我大逆不道,做出此等有违伦常的事情,不配为他们杜家人。于是,就在我十六岁那一年,把我赶出了家门。” 原来,这就是姑妈被赶出杜家的原因。 我恍然大悟,“所以” “所以,昨晚我才会那样。”她再次道歉,“杜家于我也许永远是一个阴影,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无法释怀。但我保证,下次再不这样,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那么小悠,你愿意原谅姑妈么?” 她的语气很诚恳,表情也很真切。 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不原谅了。 想到这里,我郑重点头:“愿意的。我愿意的,姑妈。” 她松了口气,一把将我拥入怀里,“谢谢你。” “不、不客气。” 我有些感动。除了爸爸,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亲人重视的滋味。 说实话,这种滋味,很好。 好到我全然忽略了,再去向她追问,后来的“保姆之死”和“曲然登山失联”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 偌大的涵秋馆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 ——白澍提到的保姆,是侬蓝么? ——我的姑父(曲然)真的登山失联了? ——还有那个反省屋,以及跟反省屋有关的小安。 我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墙壁,再度陷入了沉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血腥玛丽(17) “咚咚咚。” 涵秋馆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我揉揉眼睛,翻开被子,起身。 姑妈的声音在外面欢快地问道:“醒了么?今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正适合我们一起去‘寻幽’。” 我说:“哦,马上” 乖乖下床,穿衣服。 目光扫到椅子上那件叠放的整整齐齐的白旗袍,犹豫了一瞬,还是越过它,拿起后面的外套。 “喵嗷” 铃铛早就醒了,听到我的动静,慢吞吞蹭到我脚边,四肢卷曲,卧下,然后,再也不动。 这个体型,从上往下看,像个椭圆形的球。 我蹲下,试着跟它对话:“我一会儿要出门了。你是留在家里,还是跟我一起出去玩玩?” 铃铛乜了一眼我,是个冷漠的眼神。 我觉得这个意思应该很明显了,伸手,将它小心翼翼抱起,安置到了床上。 铃铛真的很懒,自从到了涵秋馆,就一次也没出过门。 以前在地下室无聊,林特助陪我聊天,曾说到过一个词,叫“家里蹲”。那个时候我还好奇地问,我算不算。现在见识到了真正的“家里蹲”,我觉得,自己还差得很远很远。 打开门,姑妈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绿色的旗袍,领间一圈绒毛,白肤红唇,气质卓群,永远让人过目难忘。 见我出来,她展颜一笑,“好了?” 我点头:“恩。” “那,就走吧!”她过来牵我的手。 走在姑妈身边,听着她饱满热情的声音,直到此刻,我还有些恍惚。 我们的关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么的——这么的亲密。 我追溯了一下,应该是从我们那晚长谈以后。 姑妈给我讲述了她被赶出杜家的原因,那以后,我们的关系一日千里,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 不,也不能说是莫名其妙。 “秘密”这个东西,好像天生就有魔力,能让原本亲近的人变得疏远,也能让原本疏远的人,变得亲近。 前者,说的是我跟妈妈。 而后者,说的是我跟姑妈。 比如, 从前,是我天天往姑妈的立雪堂跑,而现在,换成了她有事没事来找我。 再比如, 铃铛。 见我和铃铛投缘,姑妈竟直接表示要把铃铛送给我。 我当时吓了一跳,忙说不要不要,她却回:“傻孩子,这有什么,你是我侄女,别说一只猫了,你就是看中这梦园,我也能送给你。” 这才有了早上铃铛来蹭我脚的那一幕。 再再比如, 我们今天的节目,寻幽。 这阵子,姑妈带着我四处体验园林趣味。古人说的“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九件风雅事,除了冬天没到不能赏雪,雨天罕见无法听雨,其他的,我都跟着姑妈试了一回。 行程之丰富,眼花之缭乱,差点让我忘了先前的恐怖遭遇,甚至一度怀疑,我的那个预见梦,真的存在么? 明明,明明这里是那么有趣 正想着有趣,不远处就出现了一身黑衣的小安。 我的笑容顷刻消失。 小安是来汇报工作的,好像是哪里出了意外,急需姑妈拍板定夺。 趁着他和姑妈说话,我站在旁边,偷偷打量他。 很奇怪,自从我的时间被姑妈排满以后,我对他的惧意,就渐渐淡了,再没了之前那种落荒而逃的心态。 仔细想想,他也只是姑妈的一个助手,我之所以怕他,是因为姑妈一开始跟我没那么亲近,白澍又不在身边 咦,白澍? 这个人是谁。 我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哼,还说什么只要我改变主意,立马就来接我。现在,离上次我打给他都过了那么久,他一通电话都没回,书上说,这就是骗子,骗子,我再也不会想他了! “明白了,我尽快去办。” 另一边,小安汇报完毕,准备离开。 姑妈叫住了他,“等一下。” 小安回头。 姑妈说:“这事办完,你再找人出园一趟。去最近的商场转转,给小悠买些秋冬季的衣服。” 突然被点名,我一愣。 小安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要什么样子的?” “随便,只要不是旗袍就好。”姑妈笑看一眼我,“我算看出来了,她不喜欢,给她准备了那么多,一件也没穿。” 我被她说的有些窘。 小安不置可否。 “还有,”姑妈斟酌着说辞,“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园子里,是不是该加一个生活助理哦,没别的意思,就是管管生活上的琐事。以后要多养一个小姑娘了,总不能还用之前那一套,不然,好好的孩子被养的死气沉沉,怎么对的起人家父母?” “是。”小安赞同,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 “当然了,”姑妈和气道,“人还是你选,选完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那——”小安看我一眼,语气稍稍加重,似在提醒着什么,“还是要在‘反省屋’待一晚?” 我的身子一颤。 姑妈说:“当然,这是规矩。” “是。” 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小安不再说话,鞠了鞠躬,折身离去。 小安在前面走着。 他的步子跨的不大,速度也慢,并不急着去哪里。 我跟在后面,努力放轻自己的脚步声。 忽地,他停了下来,头也不回道:“出来吧。” “”他在跟我说话? 我不确定。 小安转身,微笑着看向我的方向,“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你终于肯主动接近我了。” 真的被发现了。 深吸一口气,我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可出来后,却看着他,一言不发。 小安说:“我提醒过你吧,夫人比我更可怕。但这些天,显然,你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我会告诉姑妈的。” “哦?” “你刚刚对我说的,所有的话。” 听到这话,他低头,笑得肩膀都在抖。 好容易笑完,蓦地一下变了脸色:“不。你不会。” 我心里一跳。 “不然,你也不会因为我一句话跟到了这里。” 我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睛,“其实,你已经有点察觉了,对不对?但你还不敢肯定,所以,你需要找我来确认。”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呐呐道。 “不知道啊”小安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看着我,“所以,我才觉得你太有意思了。你的潜意识已经给了你选择,可你自己,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 “”这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虽然你这样我很喜欢,”小安的语气略显遗憾,“但继续放任下去,势必要遭到毁坏。哪怕为了我自己,我也得阻止你。” “阻止我?” “不错。”小安终于说道,“明天,下午一点,你的那位白澍会有电话过来。到时候,小悠,你想不想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血腥玛丽(18) 白澍的电话会在今天下午打来? 他为什么会知道? 还主动告诉我问我想不想接 可是,他不是应该想方设法阻止我们联系么? 坐在床上,我抓着铃铛两条前腿,无意识地摆弄,尤在回想小安昨天的话。 手上力气不知不觉失了轻重,铃铛吃痛,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喵!”。我吓了一跳,低头,忙安抚道:“对不起,弄疼你了,你别生气啊。” 铃铛并不买账,爪子从我手上抽出,小小挪了一步,卧到床头,将屁股对向了我。 “那个,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我第一次哄猫,找不到词,情急之下,把姑妈跟我说的话用了出来。 “咚咚咚”,却在这时,涵秋馆外,再度响起敲门声。 谁? “是我啊。”来人高兴道,“起了么?” 还是姑妈。 又是姑妈。 过了好久,我才应道:“起了。” “那就收拾收拾,我带你去玩。”声音殷勤道,跟前几次一样恳切。 我扭过头。铃铛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对着我的不再是屁股,而是一双宝蓝色的眼睛,此刻安静地注视着我,没有任何喜怒。 “你” “咚咚咚。”门外催促道。 我收回想摸铃铛的手,“来、来了。” 下床,去给姑妈开门。 最近,姑妈找我找的越来越频繁了 明明昨天才一起寻过幽 门打开,看到姑妈的一瞬间,我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一袭大红色的旗袍站在面前,在秋日的阳光下,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上三分。 “怎么,都看呆了?”姑妈笑着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啊哦”我已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我新定制的,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穿来给你看了。”姑妈说,“另外,你的衣服也到了,一会儿我让她们给你送过来。花样年华,怎么整天只穿这一件,不嫌腻的?” “谢谢姑妈。”我怔怔道。 “跟我客气什么。”姑妈牵我的手,“走吧!” 今天的天气依然很好。 湖边几个穿蓝旗袍的女孩正聚在一起说笑,见到我们,她们说笑的声音一停,全部站起,对着姑妈恭敬点头。 姑妈微笑以对。 女孩们不说话了,默默离开,整齐有序的样子,仿佛我刚刚看到的说笑都是一场幻觉。 梦园的规矩,哦不,应该说姑妈的规矩可真大啊 我浑浑噩噩地想着。 “住了这么多天了,喜不喜欢这里?”姑妈开口。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来梦园的第一天她就问过了,怎么现在又问了一遍。 虽然答案有了改变,还是回答道:“喜欢。” “既然喜欢,以后就长住在这里吧,别老想着离开了。” 我侧过头,看向她,判断不出她说这话的认真程度。 “外面有什么好?我这里要什么有什么,还没人打扰,不比外面好千倍百倍?” 我没说话。 “其实,听了你的遭遇后,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都不被这个世界所容,也都不想理这个世界。那些肮脏的,贪心的,丑恶的嘴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圈地自萌,也能过的很开心。啊,”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起来,“圈地自萌这个词我刚学会,没用错吧?你们年轻人喜欢这样,我也跟着凑凑热闹。” 姑妈,我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多。 “你还没回答我呢,”她的话题又转了回来,“以后就留在这儿,别离开了。姑妈喜欢你,这么多年,才碰到一个同类,真心不容易。” “可是”白澍—— 怎么又想到他了。 我一阵懊恼。 “恩?”姑妈期待地看着我。 此刻,摇摆的叶,清淌的水,刮过的风,对面的人。 所有一切,都在逼我做出回应。 我说:“好吧” “真的?”姑妈表情一变,是一种控制不住的喜悦。 “恩” 我抬头,看到姑妈背后,出现了小安的身影。 他穿着白色的中山装,远远的,看不清楚神情。见我注意到他,他冲我举了举手里的东西,然后,再没了下文。 已经一点了? 白澍的电话来了? 那,要不要接呢? 我竟然踟蹰起来。 正常的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去接的吧? 我问自己。 “杜小蝶。” 我仿佛听到了白澍的声音,和姑妈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姑妈,我先离开一下,马上就回来。” 丢下这句话,我小跑着,跑向小安方向。 小安正倚靠在一棵大树后面。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站好,回头,“我一直在猜,你会不会来。” 为什么要猜这个。 我伸出手,“手机呢?” “给。”小安递来手机,“小悠,向他求救吧。因为接下来,连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这个人又在胡说些什么。 我诧异的拿起手机:“喂。” “杜小蝶,你是怎么知道的?”白澍劈头盖脸就问了这句话。 “啊?” “会有人想要我的命。白衣服,耳钉,戒指。你认识这个人?” ——“最近,会有一个穿白衣服的男孩子出现。他很漂亮,耳朵上至少有三个耳钉,手上也戴满了各种戒指。你要小心,因为他想要你的命。” 我恍然。他碰到那个男孩了? “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机会跟他扯上关系。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还知道他想杀我?” “梦。”我说。 “梦?”他反问。 “我在梦里看见了,他想杀你。” 那头静了一会儿,终于沉沉吐出三个字,“预见梦。” 我有点被他惊到了。 这是第一个,想都没想就准确说出我意思的人。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一直藏着的秘密。” 你、你会不会接受的太快了,我都做好不被相信的准备了。 “还有呢?”他接着问,“之前一直让人挡掉我电话,现在又改了主意?还非得要求我在今天打来,为什么?” “要求?今天?”我看向小安。 那头的白澍也听出了我话里的疑惑,“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 可是,小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按照规矩,今天,我得穿白色。”小安温和道。 “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怒吼。 我汗毛竖起,下一刻,手机就被小安夺走了,垂头站到一旁。 “杜小蝶!告诉我,你刚刚在干什么!”姑妈气呼呼地走过来。 “我在” “你在给谁打电话?!” 姑妈看向小安,小安主动将手机递给她。姑妈接过,扫了一眼上面的字,突然,狠狠将手机砸到地上! 啪! 手机瞬间支离破碎。 我被眼前的变故弄傻了。 “是个男人?你给男人打电话?你们说了什么?” “她想让那位来接她。”小安幽幽补上。 “你想离开我?”姑妈的眼睛变得通红,脸上的肌肉都在抖,“你不是答应我了么,以后都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又跟别人打电话?你——你骗我。” 我直觉不好:“姑妈,我没有,我只是” “你们杜家的人都这样!”她大叫着掩盖住了我的话,“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幻想的,哈,同类人,你们杜家的人才是同类人,狡猾!自私!无可救药!”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往一个方向拖。 “姑妈。” “闭嘴!” “小安,小安——” 姑妈的力气太大了,简直不像女人。我只好喊不远处的小安。 树影婆娑,芳草菲菲。 小安静静站在原地,目送着我被拖走,面无表情。 我们跌跌撞撞停在了一个建筑物面前。 我抬头,认出了这里是反省屋。 腿莫名就软了下来。 姑妈无视我,对高塔里走出来的几个男人道:“把她带进去,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她。” 为什么? 我任由那些男人一人一个钳住我的手臂。 “注意点分寸。”姑妈抱胸站在那里,红唇如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毕竟,她是我侄女。” 这个表情。 这个动作。 这件旗袍。 我张了张嘴,轻轻问道:“你是姑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血腥玛丽(19) 轰的一声。 反省屋的石门关上了。 我坐在地上,周围光线很暗,味道很重,还有水流哗哗的声音。 等等,水流? 这个塔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努力看清周围。 这一看,就看到了那口凹下去的大温泉。 温泉正泛着热气,周围由一块块奶白色的石头堆砌,组成了一个圆形。温泉上面,有八个长长的水道,分别对着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向,水道斜直,直通上层,有清澈的溪流从里面不断淌过,往温泉里注着热水。 “进去。”姑妈,不,应该是姑父,命令道。 我一动不动。 “杜小蝶,你最好配合一点,不然,我让那些男人动手,难看的可是你自己。” 远处几个男人铜墙铁壁般站在那里。 我身子一抖,乖乖站了起来。 “进去,洗一洗,把你身上那些臭毛病都给我洗掉!” 见我迟迟不进去,姑父尖叫,“快点——!” 我闭上眼,一脚跨入了温泉。 水很暖和,可我的心里却越来越冷。 “姑父”我孤零零地站在水里,抱着自己,看向女人,“你别这样。你、你让姑妈出来吧” “呵。”女人皮笑肉不笑,“你竟然知道我们共用一个身体?” “知道的。”我说,“当园林里的女孩子们穿黄色,小安穿黑色的时候,你就是姑妈。当她们衣服的颜色换成了蓝色和白色你就是姑父。” 还有,我曾说出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前几天,姑妈依然喊我小悠。只有变成姑父的时候,才会喊我小蝶。 “不愧是杜家的女人,脑袋挺灵光。”女人称赞,可眼中的冷意更盛了,“知不知道你现在站的地方,以前是杜琪梦经常站的?” 我一阵不安,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温泉正中央。 “这里叫反省屋,是我取的名,专门用来教育你们这些不守本分的女人。你,还有你姑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我现在拿她没办法,却能教育你。你还年轻,还有的救,只要耐心点,就能扳过来,比你姑妈懂事。” “你”我顿了顿,“怎么变成了这样?” 女人狰狞道:“我变成了这样,还不是拜你姑妈所赐!” “” 女人说道:“那一年,我受邀参加华先生的宴会。席间看到了个女孩,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会说话。” “她无疑吸引了在场所有男士的注意,我也不例外。可华先生却偷偷跟我说,这个女孩是被杜家赶出来的,可能有点问题,让我别陷进去。” “华先生向来是个靠谱的人,听到这话,我就打消了结交她的念头。” “可我没想到,那么多男人围着她,她却穿过他们,一步一步,来到了独坐露台的我的面前。” 那个时候,姑妈应该是十九岁。 被赶出杜家的第三年。 “我们聊的很开心,她问到了我是做什么的,我说做园林。她一脸向往,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小桥流水人家。和我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一定很诗意。” “哼。”女人说到这里,冷笑连连,“我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不顾一切的对她好。听说杜家欺负她,还替她撑腰,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是我曲然的女人,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她仗着我的权,我的势,向杜家要了一个保姆。她告诉我,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她不舍得跟姐妹分居两地。”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涌出一股悲凉。 为姑妈,也为姑父曲然。 “狗屁的姐妹!那是她初恋!那是一个人妖!她接近我只是为了去救那个还在杜家受苦的人妖!” 女人激动起来,“那我算什么?这五年的感情算什么?!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最后,还想拿我的钱,去给那个人妖做手术!” “想的美。” 女人咬牙切齿,“她跪下求我,让我成全她。哈,我怎么可能成全?” “不,我绝对不能放过她。放过她们。” “她爱上其他男人也就罢了,他妈的竟然爱上一个人妖!老子连人妖都不如?!” 水道里的水哗哗流入温泉。 女人渐渐平静下来,“我跟她说,只要跟我结婚,我就放了那个人妖,还给她一笔钱去做手术。” “哈哈哈哈”女人狂笑起来。 我想到了白澍说的话。 —— “可惜,五年后,也就是她二十四岁的时候,那保姆被人发现暴毙在荒山,且,死相十分残忍,是分尸。” “她跟我结婚了,我却杀了那个人妖。” 女人冷冷道:“不过,还不够,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她指了指我身下的温泉,指了指头顶的高塔,“我花了人力物力,建造出这个反省屋,隔一段时间,就让她进来反省。隔一段时间,就让她进来反省。对了,你知道,她是怎么反省的么?” 话音刚落,八个水道的水突然变得湍急,哗啦啦,哗啦啦,再看过去,注入温泉的清水就变成了红色。 鲜艳的红。 这是 我脸色惨白,惊慌所错的想从温泉里跑出来。 这是血! 人血! “给我在里面待着!”女人却吼道,“你敢出来,我马上杀了你!” 我不动了。 “给我坐下去。”女人继续发号施令。 “姑父” “听到没有!” 我没有办法,惴惴坐了下去。随即,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温泉里的血水越来越浓,越来越稠。 这源源不断的血水,扑鼻的腥臭味,终于让我的大脑开始思考:这些血,是从上面流下来的。那上面,会有什么呢? 我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再不敢想下去,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对面姑妈身上。 女人又陷入了曾经的记忆:“我教她,什么是正常女人该有的样子。她穿旗袍最美,我就让她穿着各种旗袍受罚。然后再狠狠撕碎她的旗袍,亲自告诉她,女人的身体,只能为男人打开。” “”我听的心惊肉跳。白澍,白澍,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三十岁那一年,她崩溃了,想自杀,被我发现了。” “不可以。怎么能轻易就死掉呢。我还没羞辱够她。” 女人笑了笑:“我送了她一只猫,陪伴她。也许那真的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有了猫以后,她老实了许多,也不闹着自杀了,让干嘛就干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行尸走肉。” 女人表情又变:“可我没想到,这些都是假象!她竟然对我动了杀机!” ——“保姆死去的当天,她跟曲然结婚了。两人做了八年的夫妻,在她三十二岁那一年,曲然登山,失足落入崖底,就此失联。而曲然名下所有的园林产业,都被她继承。她也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园林夫人’” “贱人!敢杀我!你没想到吧,长年折磨生涯,你自己的脑子也出了问题,竟然衍生出了曲然的人格!是,你是杀了我,可我,曲然,在你的身体里重生了!你这辈子也休想摆脱我!” 女人满眼血红,声嘶竭力,比传说里的夜叉还可怕,“对,我们共用一具身体,她无视我的存在,我伤不了她。不过折磨人,不一定非要从身体上。” 女人勾起了一个夺人心魄的笑容,“要看看楼上么?” “不”我拒绝。 虽然在这里泡血浴很可怕,但直觉告诉我,去楼上更可怕。 白澍,白澍,你快过来—— “这可不是你拒绝就能不去的!”女人冲进血泉,一把将我从里面拽了出来,“必须让你看看。体验体验。只有这样,你才会学好,不学你那有违伦常的姑妈!” “姑妈,姑妈,你别这样,你讨厌的不是有违伦常,你讨厌的是我要离开你。” 女人一愣:“你叫我什么?” “从来就只有姑妈一个。”我说,“姑父已经死了,在梦园里生活的,从来就是姑妈你。” “我是曲然。” “不,你是姑妈。” “我是曲然!” “你是姑妈。” 我很喜欢的姑妈。 会在收到“我”求救的视频后,来找白澍要人的姑妈。 会带着我四处体验古人风雅事的姑妈。 会把自己的猫直接送给我的姑妈。 会每天都穿不一样的旗袍,万种风情美给我看的姑妈。 小安说,“你的潜意识已经给了你选择,可你自己,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 我想,他真的很了解我。 甚至比我自己都了解。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了姑妈的反常,潜意识让我赶紧逃走,去找白澍,可我却选择了跟她越来越亲密。 消失的水桃算什么呢? 那条血淋淋的女人的大长腿又算什么呢? 都跟我没关系,只要姑妈一直对我这么好就行了。 只要,只要她每天陪着我,伴着我 十六岁被赶出家门,人生经历起起伏伏。姑妈比任何人都渴望亲情。 但她不知道,我也是。 我们真的是同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血腥玛丽(20) 一段优美的铃音响起。 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不协调。 姑妈停住了,我也停住了。 唯有铃音不疾不徐地唱着。 姑妈放开我,从衣袋里取出一只手机,接听:“什么事?我应该说过,当我在反省屋的时候,别来打扰我吧?” 那边嗡嗡嗡,说了几句话。 “白澍?” 我的心狂跳不止,几乎要跳出喉咙。 姑妈皱眉,提高了声音:“在梦园大门外?说要来拜访我?” ——他来了! 姑妈沉吟半晌,似在回忆白澍是哪位神圣。 终于,她想起来了,锐利的眼神扫向我,“哦,是你之前打电话的那个。” 我咬唇。 姑妈说:“他来了你那么开心?你以为,我的梦园就这么好进?” 我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姑妈挂掉电话,快速拨了另一个号码,用的是公放:“门卫队,把门口的人给我轰走。” 那头立即传来一个洪亮的男音:“是,夫人。” 轰? 我顿时紧张起来。 见此,姑妈一笑,故意将电话音量调到最高,让我们两个都能听到那边的情况。 “不好意思,这位白先生,我们夫人现在不在家,你还是改日再来吧。”一个男人的声音。 “改日?”这声音是白池的,“我们老板既然来了,就没有白来的道理。杜夫人不在,可这园林总是在的。早听说梦园有三绝,我们老板很有兴趣进去看看。” “主人家不在,你们也好意思看?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报警,说你们私闯民宅!”还是之前那个男人。 “报警?”白池笑,“这就不麻烦你们了,报警这事,我们也可以代劳。前提是让我们老板先见到他女朋友。” “女朋友?什么女朋友?哪儿来的女朋友!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似乎不再是语言交流。 紧接着,下一秒,就传来砰砰啪啪的声音。 “哎!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不许进!不许进听到没有!” “拦住他们!拦住啊!”说话的男人传来短促的惊呼,似乎是被打了一拳。 他们动手了。 听到这里,我紧张的连眼睛也不眨。 姑妈却没有任何慌张的模样,按下通话键,又打给了另一个人:“进来了?” “夫人,进来了。对方好像也带了人,直接动手的,门卫队没拦住。” “没用。”姑妈骂了一句,想了想,又说,“梦园足够大,带他们绕圈。” “是。” 我心里又焦急起来。 这个园林,从一个屋子到另一个屋子都要走上十分钟,白澍进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 如果,如果姑妈再误导他的话 谁知没过一会儿,那电话又打来了:“不对啊,夫人,那个男人,好像根本不用人带路,直接——直接就朝反省屋走来了!方向一点儿没错!” “怎么会?”姑妈失声惊呼。 这个时候,她有点忐忑了。 “是不是谁给他带路了?小安呢?小安在附近么?” “没有人给他带路。小安也从没接触过他。不过——” “不过什么?”姑妈追问。 “不过他脸上,戴了一副眼镜,镜片上面一直在变换电子图文。有点像有点像gps追踪器!” 追踪器? 我和姑妈同时一惊。 下一刻,我就想到了一直放在怀里的胸针。 “gps追踪器”姑妈喃喃自语,狐疑的目光看向我。 我努力保持镇定,不去摸怀里的胸针。 突然,姑妈开口:“去,把她衣服扒了,她身上一定藏着定位装置。” “是!” 远处铜墙铁壁般的男人们动了,齐齐走向我。 “”我连连后退,后退,直到退到死路。 看向四周,哪里可以逃? 如果被他们拿走胸针,白澍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眼前一花,一个男人向我伸来猿臂。 我一个弯腰,钻出了他的桎梏。 旁边又扑来一个男人。 我惊险万分地躲过,被逼到了楼梯旁。 此刻,能逃生的地方都站了一个男人,唯有身后,通往楼上的楼梯可以走。 可是,楼上会有什么呢? 真的能上去么? 又一个男人扑来。 我别无选择,转身跑向了楼上。 后面虽然没传来追击的脚步声,我却不敢回头,闭着眼,拼命向前狂奔。 突然,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我“啊”的一声跌倒在地。 那东西软软的,凉凉的。 鼻子里蓦然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血的味道。 我哆哆嗦嗦抬头,当看到女人苍白的脸色,杂草一样的头发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水桃,正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永远被固定在了那里。 我连忙垂下头,绕过她的身架,走向前面。 不要看,不要看她的身体,不要看固定她的刑具,不要看 我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塔顶的木制窗户。 那里能看到外面,白澍过来的话,我一眼就能看见他。 能看见白澍的念头起到了镇定的作用,我冷静下来,慢慢慢慢往上爬。 越往上走,鼻子间的那股恶臭味就越浓,恶心的我好几次要吐出来。我忍住了,也忍住了去看周遭那些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只是专注的,心无旁骛的,往着头顶光亮的地方接近。 近了,更近了。 只要再走一会儿。 “蹬蹬蹬。” “蹬蹬蹬。” 后面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一步一步,跟在后面。 我吓得连心脏都停了下来。 可高跟鞋并不急,似乎笃定了我逃不出她的手心,蹬蹬蹬,蹬蹬蹬,踩着节奏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一鼓作气跑到了塔顶。 振奋的是,那是一个房间,还有一个门。 我仿佛见到了活路,连忙冲了进去,从里面把门紧紧反锁。 然后,我就看见了满屋的血渍。 红的,黑的,半红不黑的。地上还有女人枯萎的头发,被撕碎的旗袍,掉落的绣花鞋,簪子 我跑到窗口,朝下面看。 红色的廊,青色的瓦,绿色的树,蓝色的湖。 却怎么也看不到白澍的身影。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 姑妈温和道:“小蝶,怎么把门锁了?开门,让姑妈进来。” “”不,他不是姑妈,他是姑父曲然。 “小蝶。别任性了,姑妈带你出去玩。” 门发出了哐啷哐啷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重。 我站在窗口,目测着窗口到底下的距离。 太高了。 “小蝶,开门。你再这样,姑妈要生气了。姑妈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哐啷哐啷。 门板眼看要支撑不住,门的外面,仿佛有一个大力怪,一次一次,叫嚣着要冲进来。 我看向满地的旗袍碎片,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哐啷哐啷! 时间所剩不多了。 我再不犹豫,捡起满地的旗袍碎布,开始扎绳索。 哐啷哐啷! 哐啷哐啷! 我的手在发抖,死结打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哐啷哐啷! 不管了。 我来不及计算打了多少死结,绳索有多长,再受不了这砸门的声音,将简易绳子系到了窗口的栏杆上。 砰——! 站在窗台,栏杆上的死结刚系好,门就发出一声脆响,垂直倒向了地上。 尘烟滚滚,露出了姑妈和几个男人的脸。 我果断抓住了绳索,往下跳! “把她给我抓回来!”姑妈喊。 快! 快下! 我的手蹭到了皮,双腿甚至没碰稳墙壁,就滑向下面。 呲呲呲—— 滑到一半的时候,绳索突然一晃,竟然开始往上移。 我抬头,看到姑妈站在窗边,旁边一个大力气的男人青筋暴起,正以拔河之势,将绳索拖拽回去。 我低头,地面离我越来越远了,现在放手,我会摔死的。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跳!” 跳? “杜小蝶!跳!” 我闭眼,再不多想,直接松手。 呼—— 是风的声音。 然后,我稳稳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呵”他轻笑了一下,如同传说中的天籁,“我的莴苣公主,你安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生死降头(01) 被白澍救下的三小时后。 警察封锁了梦园,控制住了姑妈杜琪梦,并在反省屋内找到了大量需要打马赛克的证据。 姑妈被带走的时候,似乎还特意收拾了一番,又变回了那个举手投足皆风情的旗袍美人。 好多不明真相的女孩们得到消息,好奇地聚在不远,对着姑妈窃窃私语。 姑妈双手被手铐铐住,却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走过自己的桥,自己的廊,以及那些窃窃私语的女孩们面前 神态之从容,不像是被绳之以法,倒像是欣然去赴一场宴会。 路过白澍的时候,她停住脚步。 见此,警察们纷纷摸上自己的枪,一旁的白池更是紧张万分。 她的目光看向白澍身后的我。 我怔怔的,心里有个声音说,别和她对视,别和她对视,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我,不,她现在是杜琪梦,不是曲然。 “白先生。”我们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姑妈开口唤白澍,语气是习惯性的优雅,“以后小悠——就麻烦你照顾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除了我,都是一脸匪夷所思。 却听白澍应道:“可以。” 大家又是一脸“等等,这是什么情况!”的表情,难以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能心平气和的对话。 姑妈笑了。 不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还是终于确认了白澍是怎样一个人。 她微微颔首:“那,多谢。” 白澍没说话。 她也不在意,抬步走向前方。 一阵香风吹过。 留给我们的,只剩一个婀娜窈窕的背影。 很快就消失在视线。 “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一名警察低声感慨。 “可不是,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装腔作势。”另一个附和。 “哎我说,这件案子这么大,绝对能上新闻头条吧?” “还用怀疑?标题我都替那些记者想好了:恐怖!园林夫人竟是变态杀人魔” 众说纷纭里,白池走过来,低声跟白澍说了几句话。 白澍点头,然后,朝我伸出手。 我望着他。 “走吧。”他说,“大门已经挤满了闻讯而来的记者,我们得从后门离开了。” 我欲言又止:“呃” “怎么?” 我小心翼翼地:“可不可以,再带一个?” 十分钟后。 他陪我来到了涵秋馆。 我放开白澍的手,走向屋内,弓着身子,在地上唤着铃铛的名字:“铃铛,你在哪儿?” “是我,出来啊,跟我走吧” “铃铛?” 喊了一会儿,床底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回应:“喵嗷” 我连忙跪到了床底下,歪头去找,“在这里么?” 床底下黑漆漆的,只有一双夜明珠般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真的在这里。 我伸出手,做出索抱的姿势,“出来啊。” “喵嗷” 夜明珠犹豫了一会儿,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我。 终于,它出来了。 我一把将它抱到怀里,摸着它的毛,“别怕,我带你走。” “喵嗷” “以后你就跟我在一起了,好不好?” “喵嗷”它仰起头,舔我的下巴。 “好痒。”我笑起来。 “为什么我觉得——杜小蝶,你一点都不讨厌这里。” 白澍突然在后面说道。 我抱着猫回头,见他抱胸倚在门上,盯着我的神情若有所思。 “”我一脸茫然。 他继续:“不仅是对这只猫,还有对这个地方。普通人若是遭遇了你的事,恐怕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你却还有兴致跟一只猫调笑。” “铃铛,铃铛它老了。”我解释。 “那对杜琪梦呢?” 我沉默下来。 “你对她的感情,有怕,有爱,却唯独没有怨,没有恨。”他走进屋,来到我跟前,将我从地上轻轻拉起,“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刚刚,她被带走的时候,你的表情是遗憾。” “” “你在遗憾什么?” “我——” 正想开口,另一个声音却从窗外幽幽插来,“不愧是白氏集团的当家,果然敏锐。” 我和白澍同时看过去,说话的人是小安。 此刻,他脱去了那身改良版的中山装,换上了现代装扮,时尚又好看,与我梦里最后的样子一模一样。 白澍皱眉,打量一眼小安,“你是谁?” 小安笑:“白总这么快就忘了我?我们虽从未见过面,可也通了不少电话。” “安恺。”白澍认出了他。 “是我。” “警察就在附近,你胆子挺大,竟然没跑。” “为什么要跑?”小安反问道,“我本分做人,踏实做事,夫人暗地里做的事,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推的倒干净。”白澍冷笑。 “白总,这话就有点过河拆桥了。若不是我想方设法通知你,让你来救人,今日你看到的,可不会是跟猫玩的开心的杜小姐了。” “什么意思?” “她是一件艺术品。”小安迷恋地望向我,“这世上,除了我,恐怕再没人能理解她了。白总,你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么?很简单,让我跟着你吧,我愿意为你效力,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你能让我研究她。” 虽然不明白小安在说什么,可听到“研究”这个词,我默默躲到了白澍后面,捏住他的袖口晃了晃。 白澍没回头,安抚似的反牵住我的手,“这么说,你替杜琪梦做事,也是为了‘研究’杜琪梦?” “夫人同样珍贵,可惜我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何况,她现在也被人带走,明珠蒙尘”小安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唉,不提这个伤心事了。白总,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我不要薪资,不要休假,只要时时让我见着她就行。当然,我不会伤害她,也不可能伤害她,艺术品嘛,你懂的,自有一套对待的方式。” “听起来很有意思。”白澍说,“不过,我这里,别的不多,就是下属多。今天多带一只猫已经够烦了,还要再附送一个变态——” 说到这里,他停顿,轻蔑道:“不要。白送的也不要。” 小安挑挑眉,没有丝毫动怒。 我很开心,望着白澍,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传达我的喜悦之情。 “好了,”白澍与我对视,“现在,猫也找到了,话也说完了,我们走吧?” “恩!”我大力点头。 “至于你这个变态,”白澍又看向小安,“最好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到里面陪陪杜琪梦。” “是是是。”听出了话里的不耐烦,小安做出投降手势,边说边往后退,“我消失,我消失。” 直到退到老远,才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坚定的,宣示般,隐隐传来,“我再想想办法。” 显然,这人没那么容易放弃。 我听到白澍冷哼一声,似是对这句话做出了最简洁明了的回应。 在梦园后门坐上白池车的时候,依稀还能看到前门喧闹的记者。 时间到了晚间七点,一辆又一辆的面包车、无人机,将梦园围得水泄不通,偶尔警笛鸣叫,却依旧震慑不住这群奋斗在第一线的秃鹫们,哪里有肉就往哪里冲。 “都搞定了?”白澍问。 “已经打过招呼了。”白池边启动车子边说,“警局那边不会再为难小悠小姐。” “很好。你再帮我查一个人。” “谁?” “安恺。我要知道他从出生之后的所有的事。” “好的。”借着夜色的掩护,白池将车稳稳开上了公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生死降头(02) 窗外的景色飞快掠过。 人烟稀少的公路上,只有我们这一辆车匀速行驶。 车里的气氛很安静,更准确的说,是冷场。因为白澍不喜欢,白池连音乐都不打开,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开往都市。 白澍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前方,斜眼,见我一直抱着铃铛不松手,他主动挑起话题:“这猫叫铃铛?” “是啊。” “怎么看着有点木?”他伸手去戳猫的头,“猫不是应该很有灵气的么?” 铃铛晃了晃头,用肢体语言向他表达它的不满。 “没有啊。”我说,“你不觉得,它安静坐在这里的样子,很像你么?” 旁边没声音。 我低头逗弄着铃铛,“生气的时候也像。不过它比你懒,能躺着绝不站着。在梦园的时候,也是它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我才等到了你。” “你把它当成了我保护你?”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们只是像而已。书上没教你,猫和人是不同的物种么?” “” 前面貌似专心开车的白池低声笑了一下。 白澍瞥了他一眼,后视镜里的他立马收敛笑容,紧盯前方。 “看来我又自作多情了。”白澍皮笑肉不笑道,索性换了一个我讨厌的话题,“既然这样,我们就聊聊跟我同一个物种的你——的预见梦吧。” 我低下了头,准备装死。 “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做梦。” “” “小蝶,都已经坐到我的车上了,今天说明天说,有区别么?与其我一次次的逼你就范,倒不如你乖乖把情况跟我说清楚了,对我们双方都有益。还是说”他顿了顿,凑近我,“你喜欢这个欲拒还迎的调调?” 我连忙推他,“不喜欢,不喜欢。” 他弯了弯嘴角,仿佛被我取悦到了,真的退了回去,“我之前说过的话永远算数。让我了解你的价值,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保护。” “包括帮我找到小悠么?”我抬头,定定看向他。 “包括。” “包括——查清楚我们家的案子?” “包括。” “包括——不为难林特助?” “包括。”他挑挑眉,“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吧。” “没有了。”我摇头。 “那现在轮到我问了。” “恩。” 我像面对老师的学生,正襟危坐。 “你的预见能力,是天生就有的?” “不。”我回忆,“八岁的时候开始的。” “杜家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杜小悠没有?” “小悠没有。所以,她能自由的长大。” “自由?”抓到关键词,白澍敲了敲座椅,“外面的人都以为杜家只有一个女儿,从没听说过你的存在。这些年里,他们把你藏在了哪儿?” “地下房间。” “为什么?” “八岁那一年,爸爸发现了我能做预见梦,特意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来研究我的能力。刚开始很准,可随着研究小组成员的增加,我的梦越来越乱,也越来越帮不到爸爸。有时候前一秒还在跟他说话,下一秒就到了山洞,和别人发生了另一件事,再下一秒,又到了悬崖边,看到有人要跳崖。” 我吞了吞口水,继续,“最混乱的时候,一个晚上能梦到十几个场景,每一个都不一样。甚至这十几个场景里,没有一个是关于爸爸的。” “研究组长告诉爸爸,这是因为我的能力太强了,只要接触到人,就会进行无差别预见。” “后来呢?”白澍问,语气平静,仿佛猜到了之后的发展。 “爸爸对我说,暂时先休学回来,待在房间不要跟外人接触。他的生意到了绝境,有人想害他,等度过这个难关,再让我出门。” 听到这里,白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我听了他的话。果然,梦境不乱了,做的梦全是跟爸爸有关的,他也成功度过了那个难关。然后” 我沉默下来。 白澍没说话,白池也静静开着车,谁也没有催促我。 良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然后,爸爸告诉我,他的绝境又来了,我一定要帮他,不然,我就没有爸爸了。” “再然后,爸爸就让人专门给我挖了一个地下房间,让我搬进去。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 窗外的树影一闪而逝,车里黑漆漆的,只能听到铃铛打呼噜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铃铛已经睡着了。 “你被关在地下室多久?”一片寂静里,白澍开口。 “应该是十年吧。”我眨眨眼,“我在那里过的第一个生日是十岁,后来随爸爸出远门,在国外度过了二十岁的生日。” “擦擦——” 前面开车的白池忽然闪了闪跳灯。 白澍回神:“怎么?” “没什么。”白池望一眼外面,“是我看错了,刚刚还以为前面有人。” 被他这么一打岔,车里的气氛顿时恢复正常。 白澍换了个姿势,接着问:“所以,那个白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我困惑:“哪个白衣服?” “你说要杀我的那个人。梦里他做什么了?” 哦,原来是他。 我努力回忆之前的梦境,“那晚,你说要安排姑妈来接我。当天夜里,我就梦到了关于你的事情。” “哦?”他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梦里,我站在舞台上表演节目,你坐在下面看着我。然后,那个男孩就坐到了你身侧,好像跟你说了什么,要把手上一枚戒指送给你。你挥了挥手,不想要,他不死心,连送三次,你不耐烦了,把戒指接到手里,换位置坐到了前排。” 我注意到,说到这里,白澍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前面一排刚好有个垃圾桶,你想都没想,将戒指丢了进去。不一会儿,走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好像看见垃圾桶里的戒指了,特别兴奋地捡了起来,揣到了怀里。” 前面开车的白池猛然一个急刹。 我和白澍齐齐看过去。 白池抱歉道:“对不起,刚刚心慌了一下,因为跟之前老板那件事的走向一模一样。” 白澍没解释,只问,“后来,那个男人死了?” “恩。”我轻轻道,“是肚子痛。痛的在地上直打滚。旁边人见到,赶紧喊着送医院。谁知才扶起来走了几步,那个中年男人的肚子就往外渗血。大家吓得不敢再动,把他平躺着放到地上,很快就断了气。更可怕的是,那个人的肚子,竟然被撑破了,满肚子都装着玻璃渣。” 白池的车速慢了下来。 白澍看我的眼神也变了:“果然厉害,说的分毫不差。” 我继续:“那个男孩我见过的。” “你见过?”他一脸意外,“哪里?” “当时,我们一起坐飞机回国。因为他的戒指太多了,耳钉也多,我盯着他瞧了好久,还被他、被他” 白池的车突然停了下来,也打断了我后面的话。 我和白澍再次看向他。 “不对劲。”白池放下窗户,看向周围,“这条路不是我们来时的那一条。” 听到他的话,我也随之看向窗外。 外面乌漆墨黑,树影婆娑,除了荒郊旷野,还是荒郊旷野。 白澍皱眉,“你确定?” “确定。”白池打开远光灯,“其实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了,一直在试路。可越走越陌生,换了几条也没找到熟悉的标记。” “也就是说,我们迷路了?” “不应该的。”白池说,“我看地图一点没错,可是,可是这路却偏偏不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我被白池说的忍不住捏上了白澍的袖子。 他瞥一眼我的动作,没拒绝:“看来,我们今晚走夜路,要碰到鬼了。” 白池缓缓关上窗户,“那怎么办?还要继续开下去么?” “当然。”白澍扬起嘴角,竟露出了一个期待无比的笑容,“刚提到预见梦,又撞上拦路鬼,今天晚上,恐怕热闹非凡。” 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变,可一眼看过去,仍然见不到底。 风声呜呜响在耳边,铃铛却在那里睡得香甜,无忧无虑的样子,看得我一阵羡慕。 突然,光影憧憧,我看到前面不远处,站了一个少女,扎着马尾辫,身上一袭过时的连衣长裙,满脸微笑地挥动着手上的牌子,似在对我们示意。 白池自然也注意到了,读着牌子上的字,“住宿?难道是晚上出来拉客的?” 白澍说:“荒郊野外,还有旅馆?” “确实奇怪。”白池说,“而且,这个姿势,让我想起了不久前我闪灯的时候。当时,我好像就是看到了这样一个人影。” “哦?”白澍道,“你要不要下去问问,刚才是你么。” “还是算了吧。”白池连忙谢绝,“我直接开过去?” “随你。” 白池加大油门。 轰—— 车子飞了起来。 我睁大眼睛,目光与外面挥牌子的少女对视,然后,擦身而过。 溅起一地烟尘。 从倒车镜里看过去,她依然站在原地,冲着我们离去的方向热情挥舞牌子。 为什么莫名感觉有点害怕 我咬住嘴唇,攥白澍的袖子攥的更紧了。 “这个就让你怕了?”白澍握着我的手,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更可怕的,难道不是一会儿她再次出现在前面,微笑着冲我们挥手?”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讨厌啊 我欲哭无泪。 可紧接着,我就发现,还真的被他料中了。 前面不远,再度出现了一个微笑着挥舞着“住宿”牌子的人。 不过这次这个,是一个满头白发,弯腰驼背的老婆婆。 “老板?”白池请示。 从他紧绷的脖颈线条,可以看出他此刻也是紧张了。 白澍说:“别理她,开过去。” “是。” 车子与老婆婆擦身而过。 倒车镜里,老婆婆目送着我们远去的车子,依旧热情挥舞着牌子。 “白澍” 当第三次看到路边那个微笑挥舞着牌子的女郎时,我喃喃道。 白澍的回应是伸出手,拍拍白池的肩。 白池会意,将车停靠到了女郎身边。 这是打算—— 我怔怔望着他们。 “蠢猫,起来。”却见白澍一把拎起铃铛,丢入我的怀里。 铃铛冷不丁被人扰了清梦,喵嗷了一声,抬头,看看我,再看看白澍,一脸懵圈,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既然有人非得让我们在这里住一晚。”白澍理了理被我抓出褶皱的袖子,推开门,大步走了下去,“——那就别拒绝对方的好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生死降头(03) “三位晚上好,要住宿么?” 路边的女郎迎上来。 她化着淡妆,一头亚麻色的大波浪长及腰,身材很好,凹凸有致,是个妩媚美人,还是最受男人们喜欢的那一款。 不过,半夜三更,这么标致的女人出现在荒郊野外,这事本身就透着一股蹊跷。 “是。”白澍没说话,由白池全权代表,“你们旅馆在哪里?” “哦,就在那边不远的,我带你们去。” 好不容易招揽到生意,女郎笑容都比刚才艳了三分,可看在我眼里,却觉得更加渗人。 此刻月亮已经躲入了云层,温度降了下来,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我们四人错落有致的脚步,踢踏踢踏,回响在路间。 我低头去看。铃铛因为睡了一觉,精神格外饱满,两只前爪耷在我的手臂,昂首挺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四处扫着,显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古怪。 “请问怎么称呼?”白池询问。 “叫我沙沙就好。”女郎拢了拢头发,亲切道。 “你们这边好像旅馆挺多,我一路开过来,就碰上了三家。” “怎么可能?”沙沙笑着反驳,“这边就我们一家旅馆,而且因为客人稀少,马上就要倒闭了。” 空气静了静。 白池闭上嘴,再不说话。 沙沙不以为意,自顾自道:“以前的老板姓顾,后来得罪了人,逃跑了,把这担子撂给了他干儿子。新老板年纪轻,没经验,又有自己的主业,久而久之,这店就开不下去了。也是三位运气好,再晚一阵子经过这儿,就没缘分住我们店啦。” 说到这里,沙沙停下,指着前面一栋小型建筑物说道,“喏,到了。就是这里。” 我微微仰头,仔细辨认建筑物上面的名称。 萝惘旅馆? 萝惘? 我嘀咕,这名字怎么这么怪。 “天罗地网。”旁边的白澍忽然出声。 我不由一个激灵,看向他。 他却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收回视线,对我说:“进去吧。”长腿一跨,当先步入。 白池一声不吭,紧随其后。 我和铃铛对望一眼,彼此叹了口气。 ——唔,怎么说呢,这位魔王大人,到哪里都是一副帝王巡视的派头,真是一点不怯场。 只好老老实实跟上。 这是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小旅馆。 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九十年代的旅馆是什么样子的,总归很陈旧就是了。所有摆设都透露着“年代感”三个字,墙上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画,地板是木制的,却不牢固,人走在上面吱呀吱呀,发出刺耳的噪音,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掉下去似的。 前台坐着一个打盹的短发少女,头一点一点,往桌子上磕。倏然一个失手,她从睡梦中惊醒,看到我们,立马起身,绽放出一朵笑脸,“沙沙姐,来客人啦。” “恩,三个人。”沙沙走到前台,抽出登记表写着什么,又问白澍,“请问,您要几个房间?” 虽然一路都是白池负责跟她对话,可她还是瞧出来了,白澍才是我们三个里的主导者。 “两个。”白澍说,“我跟女朋友一间。” “喵嗷” 铃铛叫了一声,算是替我对这句话做出的回应。 我摸摸铃铛的头,心里说: 谁说你没有灵气的,看,你灵的不得了。 “那——”沙沙眼波流转,“两个房间要安排在一起么?我们这里隔音不太好。” 我和铃铛一起望着她。她在说什么? “一起。”白澍面不改色道。 房间很快开好了。 8006,8008。 两个很吉祥的数字。 沙沙将钥匙双手恭敬递给我们:“那我就送到这里了。三位往楼上左手走就是。” 白澍没说什么,接过钥匙,牵起我的手就走。 走了一会儿,我发现这个旅馆果然如沙沙所说,没什么客人。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经过的房间都静如止水,没有人声,也没有灯光,冷冷清清,昏昏暗暗。 拐弯处,挂着一个老式挂钟,挂钟上的时针和分钟齐齐指向12,当看到这个数字时,我一下停住了脚步。 白澍转头,问我:“怎么了?” 我盯着挂钟:“十二点了” “哪里不对?” 我摇摇头,就是单纯想说一下这个事情。我似乎一直对时间很敏感。 白澍不问了,领着我接着往前走。 终于,我们到了目的地。 8006和8008是对门。 与白池分别的时候,白澍提醒:“保持警惕。” “是。老板。有什么事你们叫我。” 两人利落关上门。 看到这一幕,我抱着铃铛由衷感慨,男人间的交流,真的好干脆 进了房间,我就不管白澍了,坐在床上和铃铛玩了起来。 我伸出左手,铃铛搭了上来。 我伸出右手,铃铛又搭了上来。 一人一猫,乐此不疲。 玩了一会儿,没听到后面白澍的动静,我担心地回头找了找,不知何时,他正坐在屋里那张唯一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盯着我和铃铛游戏。 见我一脸忐忑,他说:“不用管我,接着玩。” “哦” 我放下心,真的和铃铛继续玩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白澍问。 我点点头。 “那就睡吧。” “不想。”我说。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开始那种害怕的感觉了,可之前白澍和白池的对话言犹在耳,我觉得我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你呢?”铃铛也累了,蜷缩在角落,我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为什么不睡?” 他露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我也在玩游戏。” “咦?” “小蝶,”他叫我的名字,他似乎很喜欢叫我的名字,“猜猜看,我们这里和对门,那女人会先选择哪边下手。” 我有点没懂他的意思。这是在跟我讨论? 刚想说话,嘭的一声,灯光熄灭了。 原本亮堂的房间,瞬间漆黑一片。 我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本能就喊道:“白澍。” 黑暗里,传来男人了然的声音,“看来是我了。” “哈哈哈哈” 走廊外,响起女人咯咯咯的娇笑。 是沙沙。 我们屋里的灯熄灭了,可走廊外面的灯却打开了,透过缝隙,我看见人影倏倏,在我们门外来回走动。 “客人这么晚还不睡觉,是想参加我们旅馆的特别活动么?” 白澍说:“专门为我准备的?” “是呀。相遇就是缘分,能住进我们店也是缘分,这参加我们的活动,就更不容错过啦。”沙沙宛如一个热情的推销员,拼命向顾客介绍接下来的服务,“活动很简单,旅馆里这么多房间,你要是能从里面找出我们新老板,就算你赢。” “要是不能嘛——”沙沙的话锋一转,“不好意思,就只好请客人死在这里了。” 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白澍问:“你的新老板是谁?” “这个嘛”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客人不妨自己出来看看” 话音刚落,白澍就起身打开门。 一阵风吹过,门外除了空荡荡的走廊,再也不见任何身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生死降头(04)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确定我们碰到的这些——究竟算人算鬼。 说对方是鬼吧,她们有形有体,会说会笑。 可若说她们正常,为什么当我跟白澍走出门,准备联系白池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对门的房间号换成了另一个? 4004。 这是怎么回事? 我呆住了。 不仅对门,走廊两边的房间号也被打乱,再不是我们来时的顺序。 比如,4004的后面一间,变成了3012,而3012后面,却是7160,接着是3384,1001等等等等,毫无章法。 “捉迷藏么。”乱七八糟的房间号并没有吓住白澍,他冷笑,直接伸手,碰上了离他最近的那道门的把手,“那不如看看,谁先捉到谁。” 只听咔擦一声,门,就这么被他打开了。 本来以为旅馆房间的摆设应该大同小异,没想到,这个被白澍打开的房间,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这是一个仓库。 不,说仓库还有点笼统,我望着里面格子架上的瓶瓶罐罐,说是储尸间才更贴切。此刻,各种动物的尸体浸泡在瓶瓶罐罐里,或闭眼或仰头,姿势各异,表情各异,乍一看去,让人寒毛直竖。 白澍一个一个走了过去。 第一个瓶子里装的是个黑蜘蛛,体型巨大,大到能清楚看见它头部的八只眼睛。 第二个瓶子里装的是条大蟒蛇。蜕皮正蜕到三分之二,软绵绵的尸体盘的像个蚊香,在水色的映衬下发出透明的光泽。 第三个瓶子里装的是只百足蜈蚣。显然已经死透了,百足在水中全然舒展,随着漩涡三百六十度的转动。 第四个, 第五个, 我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尽量离这些瓶子远远的,怀里的铃铛倒是不怎么害怕,我都走过去了,它还充满好奇地扭回头看。 其中,一个瓶子里的水很污浊,压根看不到里面装着什么东西,铃铛叫了一声,爪子点点那个瓶子,示意我走近点。 “不要。”我跟它打商量。 “喵嗷”铃铛坚持。 “你自己去。” “喵嗷” “我才不要。” “喵嗷” “在干什么?”走在前面的白澍听到声音,回头道。 我说:“我在跟铃铛吵架。” 白澍看向铃铛。 铃铛立马老实了,跟我和好。 我小跑着追上白澍,刚站到他身边,就见他停在了一个位置前。 他在看哪里—— 我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然后,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是一个半人高的透明圆柱水箱,水箱里躺着一个小少年,大概十岁左右,头发很长,浑身赤/裸,胸前一个红痣,正睁着眼睛微笑地望着我们。 “他还活着?”我忍不住伸手去摸水箱。 “不。”白澍拦住我,“已经死了。” “可是——”他明明、明明在对我们笑啊。 “是故意被人做成这个表情的,像标本一样。” 白澍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怎么会” 是这个旅馆的新老板做的么? 为什么,他为什么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却听这时,偌大的仓库里响起一串铃声。 又突兀又尖锐。 我连忙四处寻找,哪儿来的铃声? 这一看,就看到不远处某张老式办公桌上,一台固定电话正喋喋不休地响着。 铃声出自那里。 “叮铃叮铃” “叮铃叮铃” 我和白澍谁也没动,那电话就一直响着,似乎不等到我们接,它誓不停歇。 终于,白澍走了过去,按下免提键。 那头起先嘶嘶嘶的,一阵嘈杂过后,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阴森森道:“猜——猜——我——在——哪——儿?” 简简单单一个反问,登时让我头皮发麻,险些腿软。 不过,心跳加速的同时,我又觉得,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你是谁?”白澍说。 “把你送到地狱的人。”那声音诡异一笑,轻轻的,凉凉的,“不过没想到,莴苣公主竟然也在这里。” 谁? 莴苣公主? 是在说我? 我一愣,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子认出了他是谁。 飞机上的那个男孩。 难不成,他就是这个旅馆的新老板? 却听电话那头继续说道:“我对你很有好感,不想杀你恩,让我考虑考虑这样罢,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杀了你身边这个人,我就放你出去。怎么样?” 杀了身边的人? 我看向白澍。 谁知他正好也看向我,四目相对,我很务实地摇头:“不可能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挑唆失败,那头也不废话,“就请你们,一同享受我接下来的节目吧。” 嘟嘟嘟—— 电话挂断,整个储尸间都颤了一颤。 我环顾四周,发现天花板在动,地板也在动,所有瓶子罐子里的液体更是左右摇晃,水溅四射。 尸体们好像在笑,急速旋转,颤抖着、叫嚣着,下一秒就要从器皿里爬出来。 “喵嗷” 见此情景,铃铛不安地大叫。 我抱着它后退了两步,刚准备逃跑,就听“哐啷”一声脆响,玻璃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我和铃铛回头,入目所见,始作俑者保持着推手的姿势,站到了又一个器皿前。 哐啷。 哐啷。 哐啷。 装着动物尸体的瓶子甫一与地面相撞,就炸裂出激烈的碎片。 污水泼了一地,尸体也颓然地躺在那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还有谁?” 站在格子架中央,白澍神情睥睨。 与其说他这句话问的是地上这些尸体,倒不如说他问的是储尸间内所有蠢蠢欲动的“生物”。 好吧。 看到这一幕,我算是明白了,这位魔王大人处世的准则从来只有三个字: 正面刚。 即使面对的是非自然物种。 铃铛闭了嘴。 我也不跑了。 当然,之前那些左右摇晃的瓶瓶罐罐也恢复了原样,臣服在白澍的魄力下。 “走。”摆平这些生物,白澍施施然走向大门,“我们再去下个房间瞧瞧。” 定下了一开始的基调,后面发生的事就很容易理解了。 一字以蔽之,就是——刚。 都不用我干什么,我只需抱着铃铛乖乖守在那里,看白澍打开一扇又一扇的房间门,进去,一阵噼里啪啦后,门再度被打开,白澍理着领口、面无表情的从里面出来 接着去下一个。 “喵嗷” 见识完毫无悬念的五个房间后,铃铛失去了兴趣,无精打采地叫了一声,将头趴在我的手臂上。 俨然一副“什么时候结束啊困了困了”的围观猫咪形象。 却在这时,第六个房间。 白澍的手刚碰到把手,还没打开,里面就传来一道慵懒的女声:“谁啊?” 白澍的动作顿时一停,我和铃铛也一惊,齐齐抬头,看向房间大门。 有人?! 怎么可能。 前面五个房间虽然只有白澍进去,我留在外面,可还是看到了里面的布局: 要么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血条; 要么怪石嶙峋,整个空间都是镜子; 或者是人的骨架, 或者地上铺满了干枯的头发, ——总之,就没有让人觉得舒服的。 不过在经历了最开始的储尸间后,我心里早就有了准备,看到这些,反而不觉得意外。可现在第六个房间,却跟之前完全不同,竟然从里面传来了人声最正常的回应,却成了此刻最不正常的情况 我抱着铃铛的手一紧,连呼吸都轻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生死降头(05) 房间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裹着浴巾、敷着面膜的女人婷婷袅袅地来到门口,望着我们(或者直接说白澍),不悦道:“有什么事?” 她的神态太自然了,自然的仿佛真的是住在这旅馆的一个普通房客,被我们扰了晚上的安宁。 白澍说:“找人。” “找人找到了我这里?”女人提高了语调,“这里没你们要找的人,只有我一个。” “哦?”白澍反问,“那刚才外面的动静,你听到了么?” “什么动静?我不知道。”女人一脸莫名其妙,“喂,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再不离开,我要叫保安了。” 白澍没说话。 稍稍往后退了两步,抬抬下巴,示意她,“叫啊。” “”女人沉默下来。 我看看女人。再看看白澍。 恍惚觉得,气氛有一丝丝的尴尬。 终于,女人笑了起来,“没意思。” 一边笑一边撕下脸上的面膜,“本来还想再玩一会儿的。” 她脸上的面膜也不知道敷了多久,这一撕,不仅没撕干净,反而留下了不少零碎,斑斑点点贴在脸上,怪异的很。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认出她是谁。 沙沙。 沙沙就顶着这么一副“麻子”脸对白澍说:“客人,你不是在参加寻找老板的活动么?怎么找到了我这里?难得的休息时间,都被你们打搅了。” 那熟稔亲热的口气,好像之前说要杀死我们的不是她一样。 白澍说:“大概——是我运气比较好。” 沙沙听到这话笑了:“找到我没用,你们要找的,可是我老板。” “既然找到了你,还怕找不出他?” 白澍的手按到了门板上。 显然,只要沙沙有任何反抗,他立马就将她控制住。 “放心,我不会逃的。”沙沙却说,“你也看到了,我是个柔弱女人,还是这副打扮,要是动起了手,吃亏的可是我。” 白澍扫一眼她身上的浴巾,不予置评。 “想让我带你们去找老板?没问题呀。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沙沙侧身,露出了身后房间里的一张桌子。 我和铃铛一起伸头,但见桌子上盘子对对,摆着烛光晚餐和一瓶红酒。 沙沙说:“我刚刚正准备吃夜宵。不介意的话,二位等我吃完?” 原本以为,按照白澍之前的风格,这个要求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没料到,他比我想象的要有绅士风度。 哦,也许并不是什么绅士风度,而是与林特助曾跟我提过的,所谓的“男人的劣根性”有关? 不然,怎么解释眼前的状况? 眼前的状况有些一言难尽。 房间里响起咀嚼的声音。 我坐在那里。 对面,是沙沙在桌前优雅用餐,浑身上下依旧只裹了一条薄薄的浴巾。 身侧,是白澍翘着二郎腿,一页一页翻阅着手上的杂志。 膝盖上,是铃铛耷拉着脑袋,闭眼假寐。 似乎除了我,其余的不论人还是猫,都找到了自己的事做 “怎么,小妹妹也饿了?” 见我一直呆呆盯着她,沙沙主动问道。 我吓了一跳,头摇得如拨浪鼓。 “要不要来尝尝?很好吃的。” 好吃? 我咽了咽口水,想起从梦园出来,一直到现在,我还真的什么都没吃呢。 忍不住搭话:“这是什么?” “我自己做的小点心。很可口,不腻,还很糯。真的不来一个吗?” “”望着她盘子上的食物,我无比纠结。 “哎呀,就剩最后一个了。”她托起盘子里最后一个点心,笑看我,“再不来,我就不给你留了哟。” “那——” “别逗她。” 白澍缓缓放下杂志,打断我们的对话:“你的目标是我,跟她无关。” “唉”沙沙叹了口气,“开个玩笑而已。只不过想看看,这女孩在客人心中到底有多重要。我还有没有机会。” “你吃完了。”白澍无视她的话,起身,“我们可以动身去找你的老板了。” 见此,我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咦,是我没说清楚么?”沙沙笑,“我的意思是,我有没有机会为客人效劳?” “哦?你要出卖你老板?” “说‘出卖’多难听,明明是‘跳槽’。”沙沙纠正他,解释道,“既然客人能安然无恙地走到我这里,证明足够强大。人往高处走,反正都是替人打工,不如找个能给我更大利益的。” 白澍赞同:“可以理解。” 沙沙高兴道:“那么,客人是愿意咯?” 白澍反问:“我证明了自己的强大,你怎么证明你的诚意?” 沙沙毫不犹豫:“关于我的老板,客人想知道任何事情,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名字?”白澍直接问。 “白泽。” “年纪?” “哈别看他像十几岁的少年,其实,他已经三十一了。” 三十一? 我被这个数字震了一下。 一点都不像啊。 白澍继续:“他恨我?” “应该是。” “应该?” “他没告诉过我原因。只不过,接手这旅馆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准备今晚的一切了。” “真的有前老板?” “真的有。也真的是他干爹。”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弄的?” “是。” “怎么做到的?” “你可以理解为——超能力。” “他是人么?” 沙沙但笑不语。 “他不是人?”白澍换了个问法。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良久,沙沙才说,“我想知道,客人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的?” 欸? 我看向她,听她说道:“我前面透露的信息足已证明我的诚意。现在,轮到客人你了。愿不愿意给我效劳的机会?” 我便又看向白澍。 白澍说:“你很聪明。”顿了顿,“而我,向来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这算是给出肯定的答复了,沙沙喜形于色:“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所以,他不是人?”白澍再次确认。 “不是。” “那他是什么?” 沙沙嘴唇翕动,接下来要说的三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活、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生死降头(06) 活死人。 是书上说的,没有呼吸,类似于丧尸的那个东西么? 我的脑海里霎时闪过许多曾看过的猎奇描述。 而一旁的白澍,同样没有作声。 沙沙看了一眼我们,说道:“他与我们,严格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抬手,用食指在红酒杯里蘸了一下,在桌面划出一条长长的横线,点点左侧,“他在‘那边’。” 又点点右侧,“我们在‘这边’。” “他可以轻而易举从‘那边’到‘这边’,可我们,永远也无法活着去‘那边’。”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哪怕你们翻遍整个旅馆,也不可能在这边的旅馆,找到那边旅馆的他。” “你们之前已经跟他对过话了吧?” “我猜,用的是电话。” “那你们知道,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哪里么?” 沙沙故意拖长了尾音。 “白澍” 我被她阴沉的语气吓得一抖,连忙扯住白澍的袖子。 白澍锐利的眼神淡淡看向她。 沙沙咳嗽一声,这才收敛了一点:“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在你们身边,关注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只不过因为在‘那边’,你们看不到而已。” 白澍道:“你想说,他一直都在跟着我们?” 沙沙不置可否:“maybe。” “如果真如你所说,他就在我们附近。”白澍简明扼要,“那你刚刚说的,所谓要跳槽的话,就不怕被他听见?” “”沙沙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赞叹道,“不愧是我未来老板,真是洞若观火,什么都瞒不过你。” 白澍没接话,等着听她解释。 “放心,我能确定,他现在不在我的房间。” “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 沙沙指了指桌上的那瓶红酒。 酒? 我伸出食指,也想学沙沙去杯子里蘸蘸,被白澍拦了下来。 他干脆地拍了我一下,像打小孩子。 我委屈地缩回手,瞄一眼他,却再不敢乱动。 沙沙微笑着望着我们互动,举起另一个空杯,将剩下的红酒慢慢往里倒:“所以哪,客人你雇我,绝对不亏的,因为我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都告诉你了只要喝一点,那么,即便是‘那边’的东西,也能看见” 她将杯子递给白澍,“不信,试试看。” 白澍接过杯子,望着里面的红色液体,没有动。 沙沙说:“那边和这边,隔着一条红线。想抓到白泽,就得先想办法看到那边。来,喝了你就明白我在讲什么了。” 白澍将杯子送到嘴边。 却在离嘴唇一厘米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吱嘎——”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缓缓开了一条缝。 沙沙还想再说什么,却在瞥到那条微开的缝隙时,脸色瞬间一变,低声道:“快喝下去!” “怎么?” 沙沙死死盯着大门的方向,“他来了。” 我也随之看向大门。 可惜,那里空空如也,除了被打开的一条缝隙,再看不到任何。 “谁来了?”白澍问。 “还有谁,当然是白泽!”沙沙简直急火攻心,怒道,一转头,却看到白澍将空杯子轻轻放下。 “你、你喝了吧?” “恩。我喝了。”白澍平静道,“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沙沙视线再往下,当看到地上那一滩红色水迹,惊呼,“你把它倒了?!” “没有。”白澍否认,“我喝了。不过,并没看到你口中的什么白泽。” “废话!你没喝当然看不到!赶紧喝呀!”沙沙作势要去再倒一杯。 “不用了。”白澍说。 “” “他不是来了么?你告诉我,现在他在哪儿。” “” 我看看沙沙。再看看白澍。 再度察觉到了之前那种尴尬的气氛。 “喵嗷” 角落里装作睡觉的铃铛唯恐天下不乱地叫了一声。 “演不下去了?” 白澍慢慢走到沙沙跟前,取走她手中的红酒瓶,“你对你老板还真是忠心耿耿,布下这么一个局来引我上钩。什么活死人,这边、那边,说的这么离奇,都是骗人的吧” 哗啦——! 红酒瓶掉到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鲜红色的液体泼得满地都是。 然后我看见,从那鲜红的冒着泡的水渍里,竟浮现出了许多蠕动的小虫子。 有几条甚至爬到了沙沙脚边。 沙沙裹着浴巾站在那里,不避也不闪。 白澍说:“还有什么招数,统统使出来。” 话音刚落,沙沙就跑向大门! 白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臂膀,从背后绕了一圈,牢牢锁住她。 沙沙抬脚踢向白澍,白澍身子一侧,另一只手又牢牢钳制住了她的腿。 两人动手的功夫,沙沙身上的浴巾一松,大喇喇地滑到了腰间。 “啊啊啊啊——!” 尖叫的是我,把旁边的铃铛吓得一蹦三尺高。 白澍在背后钳制着沙沙,抬头,一脸诧异地看向我,“你叫什么?” 我望着春光乍泄却毫无羞意的女人,再看看她身后紧紧制住她的白澍,无地自容道:“她,她光了” “人家都没不好意思,你替她不好意思什么。” “可是,可是——”书上说,女人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这个、这个是最基本的礼仪呀。 我赶紧上前,替沙沙将滑下的浴巾拉到了胸口,又三下两除二地系了个死结。 整个过程,白澍和沙沙都没阻止我,就这么任我干完了我想干的事。 “好了。”事毕,我退到远处,“你们继续吧。” “哈哈哈哈”沙沙不可抑制地大笑出声,再看我的眼光却柔和不少,“小妹妹,你真有意思。行吧,如果你能活到最后,我一定劝老板留你一条命。” “啰嗦什么。”白澍将她提起,拎到了大门口,“带我去见你老板。” “哎轻点轻点!”沙沙无奈道,“你还不如这位小妹妹。” 白澍不为所动,“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哎哟!” 也不知道白澍哪里使了力气,沙沙惊呼一声,被反钳住的手臂立马发出了一声关节错位的咔擦脆响。 她痛得整张脸都在抽搐,豆大的汗珠从额间不断渗落。 白澍道:“我的耐心有限,最后问一次,你的老板——白泽,到底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沙沙哆哆嗦嗦,终于服软,“您自己看,周围的房间号一直在变,他也一直在改变位置就算、就算我报出一个房间号,你们找过去,他也早就离开了” “这么说,你对我们毫无用处?” “我啊!!!”沙沙尖叫,脸色雪白,“我有用!有用!客人手下留情!虽然不能找到白泽,我却能帮你们找到8008!你们、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人没联系上么?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生死降头(07) 按照沙沙的提示,我们左转右转,很快在旅馆里找到了8008。 “喏,就是这里了。”沙沙边说边揉着脱臼的手臂。 白澍敲了敲门。 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看一眼旁边埋头处理自己伤口的沙沙,白澍直接伸手,推开房门。 “吱——嘎——” 门刚打开,一脚疾风袭来。 我站在外面,只觉得头发一飞,还没反应过来,白澍就将沙沙扔了过去。 “?” “!” 里头的人显然没料到丢过来的是个半裸女郎,硬生生收回了攻势,接住了她,然后,两个人一道摔到了地上。 噗通! 沙沙和她身下的男人同时呻/吟一声。 “哼。你倒是知道怜香惜玉,不打女人。” 白澍走进房间,面无表情道。 “老、老板。” 白池手忙脚乱,看到身上女人的性感模样,脸上竟飘起了一层可爱的红晕。 见此,我忙放下铃铛,上前将沙沙拉起来,并一路护好她的春光。 白澍说:“没听到我敲门?” 白池满脸惭愧:“听到了。不过,不过我还听到了人声,似乎是一群陌生男人,我就把你们当成了敌人。” 白澍不由看向我身侧的沙沙。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她搞的鬼。 沙沙干笑一声,朝后退了两步,躲到我身后。 “狡猾的女人。再耍花招,我不会饶过你。” “是。是。我错了。再不敢了。” 因为在身后,我看不到沙沙的表情,无法判断她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自找到白池,白澍可称得上是如虎添翼,便也不在乎沙沙这些小动作了,冷哼了一声,转头和白池商量起对策来。 走廊外面风平浪静。 白澍和白池在那里说话。 我因为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乖乖待在一边,替他们“看守”沙沙。 “小妹妹。”看守着看守着,沙沙突然开口,找我搭话,“我观察你很久了。” “”我看向她。 她观察我干什么。 “你是个好孩子。真的不考虑考虑——白泽说的话么?” 白泽说的话? 哦对,我想起来,他让我杀了白澍。 沙沙道:“那两个,即便不死,也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他们就算了,反正罪有应得,可你呢,有没有二十岁?为了那两个男人,值得么?” 我被她嘴里的“罪有应得”吸引了注意力,“什么罪有应得?为什么说他们罪有应得?” 沙沙瞥一眼那两个仍在对话的男人,压低声音道:“总之,他们不是好人。白泽收拾他们,是替天行道。你看,刚刚危险袭来,我都被那样丢出去了,若下次再遇到什么危险,用完了我,他们会不会丢你?” “丢我,我也不可能杀白澍的。”我认真解释,“我打不过他。” “这样啊”沙沙提议,“那,你可以先丢下他们。” 什么意思? 我,我丢下他们? “对啊。我可以告诉你,白泽现在在哪里。你丢下他们,偷偷去找。” “真的?”我有些惊讶。刚刚白澍逼问成那样,她都没说,竟然这么简单就告诉了我? 似看透了我的想法,沙沙微微一笑:“我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刚刚两次帮我,我都记在了心上,当然想还你人情。” “可是,可是——” “白泽现在在旅馆的厨房。你抓紧时间找过去,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我去见他干什么呢?” “你们俩,在聊什么?” 背后冷不丁响起白澍的声音。 我不由一僵,沙沙也瞬间恢复调笑,镇定地看向白澍,“我在问小妹妹,有没有多余的衣服。身上这个,有点冷。” 白澍却没理会她,径直对我道:“小蝶,过来。” “哦。” 我转身,老老实实走过去。转身的刹那,沙沙深深看了我一眼。 “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 白澍看着我,沙沙也在一边笑看着我。 只有白池,满脸紧张。 “乖,告诉我,她说什么了?” “她说” 我咽了咽口水。 白澍静静地等着。 “她说,白泽在厨房。” 我听到旁边沙沙懊恼地锤了自己一下。 白池兴奋道:“老板!” “哦?这是她告诉你的?”白澍却继续问,“还说什么了?” 咦。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白澍。他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还说,让我不要告诉你,丢下你,自己偷偷去找。” “喂喂,小妹妹,可以了,别说了,你想害死我么。”沙沙皱眉。 白澍走过去,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沙沙尤在懊恼,懊恼刚刚的失策,连带着白澍走到眼前都不怕了。 望着曼妙女郎,白澍说:“如果我是你的老板,一定给你加工资。” 这话说完,沙沙一愣,我一愣,旁边的白池同样也是一愣。 “明明想引我去厨房,却不直接告诉我,反而选择通过别人。我该说你太聪明呢,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什什么意思?”沙沙眼神闪烁。 白澍却不回答,自顾自说道:“这么说,厨房有陷阱?很好。那我就顺你的意,去见识见识。” “老板,不可以!”白池赶紧道,“这女人费劲心机,就是要你去那儿,你不能上她的当。” “白池,人家都明确告诉我鸿门宴的地址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去?” 白池一噎,又担心道:“可是” “难不成,我们要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给对方徒增笑柄?” 这话 白池不再阻止。已然听出了老板的怒意。 于是,“走!” 白澍一马当先,我抱着铃铛,白池拽着沙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直奔厨房方向。 “喂,帅哥,温柔点,你弄疼我了。”沙沙撒娇道,故意拿胸蹭白池。 白池的脸刷一下红了,将女人推得老远,“老实点!” 我和铃铛好奇地转头,看向他们。 “那么凶干什么。”沙沙用她那脱臼的手抚了抚波浪卷,“亏我之前还觉得你好看,想把你留到最后杀。没想到,你跟你老板一样,眼里没有女人的。” “闭嘴!”白池恶声恶气道,“再跟我说话,我对你不客气!” “可你这里很红呀”沙沙摸上他的脸,“是热的吗?你看,我只穿了这么多也有点热呢” 白池懒得再回应她,索性抓着她闷头往前冲。 这一冲,就冲到了白澍前面,厨房的大门。 “啊,到了。” 沙沙率先回神。 鸿门宴近在眼前。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白澍。 白澍一脚踢开大门。 轰隆! 门从里面倒了下去,里面香气滚滚,烟雾缭绕,也不知道在煮什么。 我怀里的铃铛配合地叫了一声。 白澍进去,大致绕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在了锅灶上那三层高高的笼屉上。 房间里的香气、烟雾正是来自这里。 我忍不住也走过去。铃铛挣扎着从我手上跳下地,似乎看到了什么玩具,扑了上去,戏耍起来。 而这边,白澍伸手,就要去开笼屉。 “老板!我来吧!”一直盯着白澍动作的白池开口,主动请缨。 “哟,害怕啦?”沙沙嘲笑道,“这是白泽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晚饭,不敢吃就算了,现在连看一眼都不敢了?” “你闭嘴!”白池骂道。 沙沙做出一个给嘴巴拉链的动作,耸耸肩,示意他继续。 “老板——” 白池还想说话,白澍却毫不犹豫就打开第一层笼屉。 里面蒸着一对肠子。 鼓鼓的,胖胖的,血肉模糊,还在往外渗着血。 这一幕,看得我有点反胃,却听白澍冷笑一声,又接着打开了第二层笼屉。 这次是一堆透明的小正方形物质。 我乍一眼没看出是什么,不过仔细观察,却觉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熟悉,有点像像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指甲。 对,就是这个。 指甲也可以蒸来吃么? 我忽然想到书上曾说过,不少人有啃指甲的爱好,再联系到这一笼屉的指甲,顿时浑身难受,一阵毛骨悚然。 那个白泽,还真是个变态啊。 刚这么想着,白澍就打开了第三层笼屉。 里面是一个人头。 闭着眼睛,睫毛都是水汽,嘴角微扬,两鬓的头发更是贴到了额间。 “”我想尖叫的,不过此刻周围人没有一个发出声音,我一个人叫未免有些突兀,于是本能压抑下了到了喉咙的尖叫。 “这就是白泽招待我的晚饭?” 白澍看向沙沙,没有一点被吓住的样子。 沙沙突然笑得无比诡异:“不,你们仔细认认,这人头是谁?” 人头——是谁? 我连忙看过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人头睁眼。 等等,人头睁开了眼睛? 我汗毛竖起,还没消化完这一消息,就听白池大声道:“老板,小心——!!!” 下一刻,那人头就飞起来,扑向白澍,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颈! “不!!!” 白池甩开沙沙,歇斯底里地跑过去,想帮忙。 为时已晚。 白澍噗通一声,直直倒向地面,汩汩鲜血从他脖颈里流出,很快染红了地板。 “老板!老板!!!” 白池声音颤抖。 “哈哈哈哈!我杀了他!我杀了我的仇人!” 那人头癫狂地大笑,是我熟悉的语气。 不久前,我还和他对过话。 我一下子认出来,那是白泽。 可是,白泽?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人头。 以及白澍—— 我又看向倒在地上被鲜血浸透了的尸体。 死了? 白澍,竟然死了? 怎么可能。 我往后退。 往后退。 “小妹妹。”沙沙按上我的肩,“我早说过,他是那个世界的人。” “不会的”我说。 “你最好接受事实。” “不会的。”我只会重复这句话,然后,看向角落里停下了跟玩具戏耍的铃铛。 “喵嗷” 铃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目光一移,看到了铃铛脚边的玩具。 所有感官都停在了这一刻。 “老板,老板!不,不可能的!你不会死的——” “白池。” “老板,老板,我救你,现在就救你,你撑住!” “白池,他没死。” “老板!你说什么?”白池满脸泪水地回头,看向我。 我一字一顿道:“他还没死。这是我的预见梦。” 身后不远,铃铛脚边的壁虎懒洋洋地向前爬了两步,黑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盯着我。 “啊!” 车子一刹,我睁开眼睛,气喘吁吁地从梦里惊醒。 旁边的男人问道:“怎么,做噩梦了?” 眼前好不容易恢复知觉,我看看男人,再看看前面驾驶座的白池,以及窗外那代表着白家标志性建筑的喷泉,再控制不住,扑向了男人的怀抱:“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 他任我抱着,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做预见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生死降头(08) 车子就这么停在了喷泉边,好久好久。 白澍跟白池都没下去,坐在那里,听我给他们讲述梦里发生的事。 “我们开着车,然后迷路了路上先碰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后来,那个叫沙沙的女人把我们骗到了旅馆的厨房最后一层的笼屉里,是白泽的人头人头突然、突然睁开眼睛,飞起来,就把你咬死了” 说到这里,我仿佛又看到了白澍倒在血泊中的场景,不由浑身一哆嗦,紧紧抱住自己,不去看旁边人此刻的神情。 车内异常安静,除了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再听不到其他。 终于,白澍问:“我最后还是死了?” 问的很认真。 我也很认真地点头:“恩。虽然你一路过关斩将,可是——可是最后,还是死了。” “被一个头颅咬死的?” “恩。” “那个头颅叫白泽,是另一个世界的活死人?” “是” 白澍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着座椅,喃喃自语:“这个世上,真有活死人?” 一听这话,我急道:“你不要不相信,梦里的你就是不肯相信,结果才死的!” 白澍怔了怔,转头,有些意外地看向我。 我则气鼓鼓地瞪着他。 他好像终于理解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了,轻轻一笑,然后伸手,揉乱我的头发,“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在考虑,这件事要怎么应付。” “”我歪了歪头,不情愿地挣脱他的手掌。 他这动作,总让我觉得是在摸什么宠物。 不喜欢。 “老板。” 前面的白池插入我们,欲言又止,“还有杜小姐提到的,那位叫沙沙的女人” 白澍抬了抬眼皮:“你觉得会是她么?” 谁? 会是谁? 我茫然地看向他们俩。 “希望不是。”白池在后视镜里小心观察着白澍的神色,斟酌着用词,“我们也共事三年了,她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却十分有信仰,绝不可能背叛老板你的。” “是么。”白澍问,“她应该从国外出差回来了吧?” “是的。今天中午刚到,现在就在房间,要不要——” “要。”白澍下令,“打电话,让她下来接我们。” “是。” 白池掏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个号码。 白池通话的功夫,白澍对我道:“小蝶,梦里的那个沙沙,记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我说:“记得的。”那么明艳的一个女人,想忘记都难。 “很好。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们,你辨认一下,是不是她。” “啊?”我惊讶道。 来接我们? 沙沙? 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白池就紧张道:“老板,她来了。” 白澍坐近我,指给我看那从别墅阶梯上下来的窈窕身影。 月明星稀,光与影交相呼应,来人一头亚麻色的大波浪,身材很好,凹凸有致,远远看去,妩媚动人。 我瞳孔一缩,手贴到了车窗玻璃上:“沙沙。” 她怎么会在这里? 跟白澍又是什么关系? 在我的预见梦里,她明明是白泽那边的人呀! 我被搞糊涂了。 “白澍白澍——” 我回头,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却被他的手指封住了嘴唇。 “好了,我知道了。”狭小的空间里,他离我很近,说话也很轻,“小蝶,今后你的预见梦,还有你能做预见梦这事,只许告诉我一个。其他人谁也不准说,明白了么?” “哦。”我乖乖点头。 “你要是守不住承诺,我可会惩罚你的。” “”我被他威胁住了,拼命摇头。 “好了。”他很满意,手绕过我的腰,从背后打开车门,“下去吧。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秘书,白沙沙。” 白沙沙? 我呆呆跟着他下车。 还没站好,就被人热情地抱了个满怀:“哇!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杜小姐了吧!我们老板的现任女朋友!果然美!果然美!老板好眼光!”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惊慌。 “沙沙,老板面前,你规矩点。”一旁的白池斥责道。 “哎哟,小白痴啊小白痴,咱们大半年没见,你还是这副死样子,讨厌”虽是这样说,沙沙却还是松开了怀抱,满脸好奇地打量我,“我的情报说,老板的女朋友是个烽火佳人,一点就着。杜小姐你怎么跟情报上说的不一样呀呃,怎么说呢呆萌呆萌的” 白澍开口:“沙沙。” “是!老板。”白沙沙笑道。 “跟史密斯的生意谈的如何了?” 白沙沙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她的波浪卷,“幸不辱命。” “很好。这大半年辛苦你了,一直在外面飞。” “不辛苦不辛苦,为老板服务嘛!”白沙沙甜甜道,“不过,要是能多给我一点假期,就更完美啦。” “给你两个月。”白澍突然道。 “咦?”白沙沙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本能地看向白澍。 “这两个月你带小悠玩。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管。” “真的?”白沙沙不敢相信道,“只要陪杜小姐就够了?工资照拿?” “照拿。”白澍说。 “哈哈。我的天。”白沙沙扑过来,狠狠亲了我的脸蛋两口,“果然是圣眷正浓!杜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谢谢”我连忙道谢。 “不敢不敢。”她笑得灿烂,“是我谢谢你才对。杜小姐,明天你想干什么?shopping?spa?还是什么别的节目?我都可以的!” 我的手被她拉着,高高兴兴走入别墅。 “随、随便我什么都不懂” 我一边说一边回头。五彩喷泉冲天而上,哗啦啦的又洒下来,白澍站在下面,目送着我跟白沙沙远去,脸上的表情难以理解。 为什么? 我一脸迷惑。明知道这个白沙沙会给他带来死亡,他为什么还特意安排白沙沙跟我在一起?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生死降头(09) 一连七天,沙沙都带着我在外面“浪”。 浪这个字还是她教我的。虽然我没搞懂,明明我们就没去海边,她为什么要用这个字。 不过,通过这七天的亲密相处,我逐渐喜欢上了这个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爽利劲的美丽秘书。 在我短暂的二十年生命里,我接触过的女性,屈指可数: 妈妈和小悠就不提了,排第一个的是林特助。但由于她一直扮演着照顾我的角色,在我眼里,等同于老师。 第二个是姑妈杜琪梦。想起她那些恐怖事,我又觉得姑妈应该也不能算是正常女性 第三个,就是沙沙了。 哦,我指的是现实里的这个白沙沙,而不是预见梦里的那个。 说到预见梦里的沙沙,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白澍和白池一早就认识她,那为什么在我的梦里,他们却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梦里沙沙的身份也很古怪,竟然称白泽是老板,还帮着白泽对付我们。 会不会—— 我一眨不眨盯着眼前喝咖啡的女人,会不会她其实也有个双胞胎姐妹? “杜小姐,你对我很好奇?”放下咖啡杯,她一脸温和地看向我,“我怎么感觉,这一周以来,你对观察我的兴趣,比玩的兴趣还要大?” “啊”失礼了。 我笨拙地低下头,搅弄自己的果汁。 这个话要怎么接,我不会。 “别紧张,别紧张。”她赶紧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杜小姐你,我和老板呀,是上下属关系,绝对不是你担心的那样。” 担心什么? 我抬头看她,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咦,我猜错了?”她的表情很惊讶,“那你怎么对我这么感兴趣?” “你,你有姐妹么?”我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我家就我一个。哦”她貌似恍然大悟,“你以为我和老板是什么亲戚关系?” “欸?”为什么我们俩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你一定觉得奇怪吧,我怎么也姓白。”她单手托腮,认真给我解释,“其实不止是我,你也看到了,小白痴哦,就是白池,他也姓白。其实我们都有本名,不过因为目前受雇于白家,按照东家的商业要求,我们得有个对外的‘艺名’。一说出去,别人就知道我们是白家的人。” “艺名?”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对呀。”沙沙微微一笑,“三年前我刚来白家面试,第一次从白池那里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凭什么呀,我有爹有娘,毕业于名校康奈尔,只不过挣你白家一份工钱,凭什么连名字都要卖给你们。” “”我身子前倾,听得投入。 “不过后来真的接触到白家的生意了,我才明白,确实有这样要求的资本。”沙沙自嘲一叹,“底蕴深厚,富可敌国,用这些词来描述白家,还是太浅了点。财团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永远摸不清他的底在哪里。我才为老板工作了三年,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就已经忍不住在背后称他为‘皇帝’了,更别提已经为老板工作了二十个年头的白池,恐怕骨子里,早就把老板当成了自己的王,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深有同感,不过,“白池已经工作了二十年?” “想不到吧!”沙沙挑眉,“别看他那个禁欲的样子,其实已经三十一岁了。听说十一岁就替老板做事,搁古代,不就是太子伴读么!所以我常常取笑他,小小年纪,就当了白家的童养男,可怜,可怜哪” 三十一岁。 我的眼皮跳了跳。在梦里,沙沙告诉我白泽三十一,没想到在现实中,白池竟然也是三十一。 所以,这两个人,其实是同龄的? 正想着,沙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望了一眼来电的名字,对我抱歉一笑,伸手接过:“喂。亲爱的凯文,大半年没见,有没有想我呀?” 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得更加开心,“这么想我呀,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这里还有个人,也交给你一并打理好,那说好了,待会儿见。” 沙沙挂了电话。 我看向她。 “我的私人发型师。”沙沙起身,询问道,“今天下午的活动还没安排,怎么样,杜小姐,想换个形象么?” 然后我们就去找了沙沙口中的发型师凯文。 凯文四十岁不到,打扮女性化,个子很高,看到沙沙的第一眼就熟络地抱了上来:“哦我的宝贝,这么久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找到新欢,不再需要我了呢。原来是被流放到了国外,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沙沙之前还挺高兴的,可被这个叫凯文的近身后,整个人就不自在起来,直接推开了他。 这个动作做完,凯文一愣,沙沙也一愣。 瞬间,沙沙就给自己打圆场,“哎呀哎呀,你看我,长时间对着难缠的客户,都忘记怎么跟朋友交流了。” 凯文笑起来:“难怪我就说,你不可能嫌弃我的,我可是你的好闺蜜。” “是呀。”沙沙夸道,“国外那些发型师哪有你了解我,原本八分的容貌到了他们手上,也只剩下了六分,水准太差。” 这句称赞凯文极受用,哗啦一声,拉出了椅子,邀请沙沙道:“那宝贝今天想做个什么发型?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沙沙看看椅子,却迟疑在了那里。 凯文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宝贝?” “哦。”沙沙恢复正常,却把我拉了出去,“我今天就算了,你还是好好服务这位吧。” “你,你好。”我结结巴巴道,第一次见到这么女性化的男人。 “这位是——”凯文试探。 “我们老板的女朋友。” 凯文的注意力立马放到了我的身上,“白先生的女友?天,这可真是——真是荣幸之至。” 他的态度更加亲切:“你想做个什么发型?” 我说:“我不知道。” “来,我看看啊。”他笑了笑,上下打量一眼我,“你的气质很特别,有点童话的味道,虽然长发足够美了,却稍稍掩盖了些灵气那个,你介意我给你换个短发么?” 短发? 我没回答。 “一般的女孩子其实都喜欢长发飘飘,不过,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短发更适合你。当然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算了。” 短发的我。 我转头,看向镜子里那个长发的自己。 我动她也动,我笑她也笑。 几乎是另一个杜小悠。 如果我剪了短发,是不是,是不是就跟小悠不一样了? “哦,看来是不愿意了,那——”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说:“我想试试。” “真的?” 我肯定地点点头。 得到了我的免死金牌,凯文顿时跃跃欲试:“好,那我就试试了。到时候剪出来的效果绝对惊艳,保管让白先生更爱你。” “我才不是为了他。” 我小小声反驳,顺着凯文的手势坐了下来。却在镜子里看到,沙沙极快地瞟了对方一眼,眼中是一闪而逝的厌恶。 她怎么了? 我心想,很讨厌这个发型师么? 既然这么讨厌,为什么还要带我来? “好吧,你们就在这里剪头发,我先出去了。”我听到沙沙说道,“突然想起,我还有样东西忘了买。” “哦,没事的。”凯文专心在我头上捣鼓着,“宝贝你去忙吧,等这里搞定了,我通知你来接她。” “行。”沙沙弯腰,平视着镜子里的我,“那杜小姐,我先失陪了。你一个人可以吧?” “可以的。” “好,那晚点见。”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离开的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这个honey,”发型师好笑地摇了摇头,“大半年没见,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难不成在国外被哪个gay纠缠了来,杜小姐,撇一下头,我量一下长度。” “哦。”我听话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生死降头(10) 晚上,沙沙过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到白家别墅。 车子刚在喷泉旁停下,早就等候在那里的白池迎了上来。 看到我的第一眼,白池明显一愣:“杜小姐,你换发型了?” “怎么样,白池。”风吹起沙沙的秀发,她关上车门,单手叉腰站在那里,满脸得意状,“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你别擅做主张。杜小姐性格温顺,不代表你就可以强迫她。” “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沙沙恼道,“杜小姐,快告诉他,我有没有强迫你。” 我认真替她解释:“没有。白池,我是自愿的。” 沙沙立马一副“看吧,我说没有吧”的扬眉吐气神情。 白池懒得理她,对我点头:“老板在露台上等你。” “等我?” “是的。回来后忙了一周,也没顾得上你,现在好不容易空下来了,还请你不要生老板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啊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池明明知道我是杜小蝶,不是杜小悠,干嘛还要这么说?难道,难道是因为—— 我不由看向一旁的沙沙。 沙沙却误会了我的意思,善解人意道:“那我就不跟老板抢人了。没事,杜小姐,我们约的瑜伽可以挪到明天,或者后天,反正哪一天都可以,你不用觉得是放我鸽子。那个,时间也晚了,我该回房休息了,就不打扰你和老板了好梦。”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对白池送出一个“晚安吻”,然后,也不管白池什么反应,扭着腰肢走入别墅。 留下我跟白池两个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咳。”我看到白池咳嗽了一声,低咒道,“这个傻子。” “” “啊,对不起。”猛然意识到我还在看他,白池迅速收起情绪,对我道,“杜小姐,那我们去见老板吧?” “好。” 跟着白池来到露台的时候,白澍正坐在那里逗猫。 逗猫? 我揉了揉眼睛。 是的,没有看错,我的铃铛,此刻正扒拉着男人的左臂,一下一下拍着爪子,去抓他甩过来的逗猫棒。 灯光下,男人的动作懒洋洋的,铃铛也回应得懒洋洋的,一人一猫彼此都不是很热情,远远看去,也分不清到底是人在逗猫还是猫在逗人。 我觉得我有点难以接受眼前这个画面。 铃铛自从来了白家后,就遵循着自己“家里蹲”的习性,再不肯踏出大门一步。可我万万没想到,这才短短一周,它就和白澍好上了,不仅好上了,还好到了可以一起玩耍的地步? 这只猫的脾气也太喜怒无常了。 “来了。” 听到我们的脚步,白澍抬头。 白池让到一边,当看到身后的我,白澍的眼神一深。 我咬唇,被他审视着,有些局促地攥紧自己的衣角,“不、不好看么?” “恰恰相反。”他拎起铃铛,像丢脏东西一样丢到一旁(可怜的铃铛),又起身,走到我面前,毫不吝啬地赞美道,“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意识到,你跟杜小悠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不想笑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短发,“是我的秘书带你去剪的?” “恩。” “这一周和她过的怎么样?” “很开心。” “是么。”他一点也不意外,“告诉我,都玩什么了?” 我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第一天干了什么,第二天干了什么,第三天第四天只是讲到今天发型师那件事的时候,我顿了顿,这才继续:“——后来,她说要买东西,就先出去了。一直到我结束才来接我。” 说到这里,我隐隐有些明白了。 原来他在通过我,试探他的秘书。 那他心里究竟是算信任沙沙呢,还是不信任呢? 我猜不透。 听他接着问:“她出去之前,发型师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比如,两个人发生冲突,吵架了?” 我想了想,肯定地摇头,“没有。凯文人很好,手艺也很好,我喜欢他。” “哦,你喜欢他?”白澍轻飘飘道。 “”不,不可以么? 我偷偷瞄一眼白澍的神情,没生气啊,可为什么我就是不敢开口了。 看来书上说的,伴君如伴虎,真的一点没错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白澍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看着没心没肺的,直觉倒是比谁都准。” 关直觉什么事? 我摸着被他弹过的额头,心里无比委屈。 “过来。” 他终于放过了我,带我走到他刚刚坐过的位置。 此时铃铛已经不在了,大理石材质的桌子上,除了那根逗猫棒,下面还压着一排文件,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向那堆文件。 白澍拿起文件,正式进入今天的主题:“有没有听过降头师?” 那是什么? 我摇头。 “是存在于东南亚的一些会使用咒术的人。他们施法的时候,多用人骨、头发、血液、指甲、符咒,从而让施法的对象在不知不觉中受伤,甚至死亡。” “呀!” 听到头发、指甲、符咒,我霎时联想到了梦里白澍寻找过的那些房间。 “是不是和你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白澍笃定道,“可以确定,白泽是一个降头师。” “而且还是个黑的。”一直沉默的白池补充道。 “黑的?” 我看向白池。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池解释:“在降头师这个行业里,主要被分成了两派。白衣降头师和黑衣降头师。黑衣降头师喜欢给人下降,通过这个来赚钱,毫无道德可言。白衣降头师则喜欢给人解降,某种角度来说,是黑衣降头师的对头。” “既然如此——” “是的,判断出对方是黑衣后,老板随即叫我去寻找白衣。我花了三天时间,终于联系上了马来西亚那边最大的白衣联盟组织。然后,不久前,联盟给我们发来了推荐人选。” 这么说,白澍这边也找到了对付那个白泽的方法? 这不是很好么? 可是,我看向白澍,看他的表情,好像并不顺利? 果然,听他道:“那边挑了三个人让我来选,称是目前联盟里最好的白衣巫师。第一个我没看上,在第二个和第三个之间考虑。就在刚刚,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决定选第三个。” 我十分困惑,无法理解看到我和他选第三个人,有什么必然联系? 白澍也不急着说下去,而是打开文件,递给我看,“这是第一个。” 我接过来。 文件上印着第一个白衣降头师的履历,重要的地方还标了红。而右上角,贴着这个降头师的个人生活照。 照片上的年轻女孩扎着马尾,面带微笑,身上一袭过时的连衣长裙,与我梦里看到那个形象一模一样。 “”我震惊地看向白澍。 白澍没接话,又给了我第二份,“这是第二个。” 我不相信地看过去。 这是另一个白衣降头师的履历,生活照上,是一个满头白发,弯腰驼背的老婆婆。 “白澍。”我狠狠咽了咽口水,只剩下了唤他名字。梦里发生的事情再次应验了,那,第三个呢?第三个呢? 不等白澍给我,我就拿了过来。 第三张照片上,是一个短发少女。笑得很甜。 虽然她的眼睛很大,站得笔直,可我还是记起了她当时坐在前台打盹的模样,头一点一点的,险些就磕到桌子上,见到我们来,连忙起身,冲我们热情洋溢道:“沙沙姐,来客人啦。” 白澍跟我确认:“是你梦中出现的那些人么?” 我回过神:“是。”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白澍明明是想找白衣降头师对付白泽的,可为什么找来的,偏偏是我梦里的那些人? 难道,他注定要陷入白泽的天罗地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生死降头(11) “老板。”终于捋清了我们的对话,白池急急道:“要不,这三个人,谁都别选了。” 谁都别选? 啊对。我赞同。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梦里的发展。 可白澍却沉吟着,视线向下,落在了那个短发少女的照片上。他大概看了十几秒,然后,说道:“唔,我倒是挺想见见这个的。” “老板!”白池蓦地提高声音,“你明明知道梦里的结局!选她就是死!不,我不会联系的!绝不会让你跟这个人碰面!杜小姐——” 白池刷的一下扭头,问我,“你说呢?” “呃。”冷不丁被点名,我连忙附和,“白澍,你别选她。” “如果我非要呢?” “”我无言以对。 这个人怎么这么任性,叫他往东,偏偏要往西,做他的谏官真的一点也不轻松。 想到这里,我不由同情地看向白池。 白池张了张嘴,眼看就要“死谏”。 谁知,被我们当成昏君的白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畅快,响彻整个露台。 什么意思? 我和白池面面相觑。 “开个玩笑而已。”说完这话,白澍背靠着栏杆,示意白池,“你太紧张了,都不像以前的你了。” 白池硬邦邦道:“事关老板的生死,恕我无法平常心对待。” “那你说,我不选她们,难道选你——对付那个黑衣降头师?” “可以的话,在所不惜。” “你懂施咒?” “” “你懂解降?” “” “白池。”收敛了唇边的笑意,白澍淡淡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欸? 噌的一下,我竖起了耳朵。 “没有。”白池有一瞬间的惊慌,很快恢复如初,“我从十一岁起被老太爷安排跟着老板。在老板面前,我没有秘密。这条命都是老板的。” 我又看向白澍。 白澍单手插兜,无声打量着他。 这两人之间,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我不明白的博弈。 好久好久,白澍才笑了一下:“最好如此。” “是。” 白池微微弯腰,是最恭敬的姿态。 “行了,你先回去吧。” “那选人的事” “随便从马来西亚那边挑个人。不敢用最好的,总要用个能顶事的。不然,真以为凭你自己就能对付人家职业降头师?” 被狠狠挖苦了一番,白池不作任何反驳,只闷闷答了个“是”,转身离去。 留我和白澍两个人继续待在露台。 头顶一轮明月。 月色很好,就显得天上的星星黯淡无光。 我站在那里。白澍没管我,撑着栏杆望向远处,目之所及,全是属于他的领土。 夜风吹来,吹起了我的短发,我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小头发别到耳后。 又站了一会儿,白澍开口:“怎么还没走?” 啊? 我一愣,反应过来,原来我也是可以走的? 因为他没说,我还以为自己得一直陪着他 刚想到这里,身子一轻,就被他整个抱了起来,放坐到栏杆上。 与上次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我在上,他在下,身后是拔地而起的彩色喷泉。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平静,他笑起来:“怕不怕?” 我摇头。灵光一闪,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呢?” “恩?” “你,怕不怕?” 死。 我的双手贴着他的胸膛。那里面烫烫的,似乎还感受到了主人沉稳的心跳。 他抓住我的手,答的没有任何犹豫,“我不会死。” “可是——” “没有可是。”他说,“我从来只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使有所谓的预见,那也只是神明给平庸的人类一次恰到好处的建议。要不要采纳,要怎么采纳,取决于那个人类自己。倘若真把这个当成救命稻草,对之言听计从,迟早会丧失自我,被神明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怔怔地望着他。 他说的是爸爸么?丧失自我什么的。 所以,“你才没有把我关起来?” 本来以为,得知我能力的弱点后,他会像爸爸那样,将我与外界隔绝,只为他一个人服务。可他不仅没那样做,还任由沙沙带我出去玩,接触到更多的人 我在他眼里,究竟有多少价值? 我很好奇。 白澍说:“你是很特殊。不过,再特殊,首先也只是一个人。我没有把人当成工具用的嗜好。” 没有当成——工具? 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这种话,我的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低头看着他的脸,想,要说谢谢么?还是坦然地接受? 身体比我更诚实,当我尤在思考要怎么感谢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纵身一跃,跃到了他的怀里,将自己全部送上。 他牢牢接住我,因为惯性后退了几步,手扣到了我的腰,我们的身体贴的严丝合缝。 其实,我很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不过我发现白澍好像挺喜欢对我这样的。于是,在这样一个我不知道该如何传达心意的夜晚,我只能遵从自己的直觉,让他开心。 “白澍你一定不能死,我不希望你死。” “不讨厌我了?” 他怎么知道? 我想了一下就放弃了,老实道:“现在不讨厌了。” “看来之前真的讨厌过我。” 哦,被他套话了。 我不以为意,手撑着他的胸膛微微往后仰,稍微分开一段距离,“你是不是也欺负过白泽?” “为什么这么说?” “沙沙说,替你们家工作的,都要用艺名。你姓白,白泽也姓白。” 白澍放开我,让我双脚落地,站到他面前,“我不认识他。虽然他的名字看上去跟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我的确是第一次听说他。” 怎么会? 我诧异。 “白氏有几百年的历史,每代继承人的名字都根据五行来取。好比我,五行缺水,所以单名一个澍字,意思是及时雨。根据家规,在我手下做事的人,不仅要姓白,名字里同样也要带水。” “那——”白泽这两个字就完全符合了。 “是。他若是叫白阿猫,白阿狗,我不会在意,可他偏偏叫泽。”说到这里,白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不认识他,他却对我充满了仇恨,想杀我。而在你的梦里,我的秘书沙沙视他为老板,替他办事。沙沙算得上是一个有信仰的女人,不会轻易被逼迫诱惑,能让她心甘情愿改口称老板,这个白泽,可能跟我关系匪浅。或者说,他在白家的地位,并不输于我。” “你是说兄弟私生子”我结结巴巴道。 仔细想想,杜家也出过这样的事,我的两个大伯,其中一个听说就有私生子。不过那个私生子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分大伯一份家产,而这个白泽,却是想杀了白澍?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真的是因为父母? 还有,梦里沙沙说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降头师算活死人么? 想不通。 完全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不知不觉,我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白澍拍拍我的头,直接道:“私生子也好,活死人也罢,不论他是谁,敢找上门,我就不会怕。” 男人的话掷地有声。 我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在月色下半明半灭,盛气凌人,“我倒要瞧瞧,他准备怎么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生死降头(12) 话是这样说。 不过那之后的几天,白家一直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小悠!来,加把劲,不要减速!继续跑继续跑,坚持就是胜利!” 一大清早,健身房内就传出沙沙元气满满的声音。 “不、不行了。”跑步机上,我一边喘息一边说道,“沙沙,我,我累了跑不动了” “哎呀,小悠,就是因为你身体素质差,我才要给你锻炼身体的嘛!真是的,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弱的女人了,风一吹就倒,逛街才逛了一个多小时就说走不动。生命在于运动啊妹妹!咱不能这么脆,不然将来跟着老板,你会吃大亏的!” “白秘书,你慢慢来。小悠以前在我们杜家就没怎么运动过,一下子接受这么高强度的锻炼,我怕、怕她会受伤。”林特助在旁边帮腔。 我立马感激地看向她。 “放心吧林特助,我有分寸。”沙沙摇摇头,无奈道,“才跑了十五分钟,这点运动量,真心没到受伤的地步。你们会不会太宠着她了,杜家的孩子不需要上体育课的么?为什么她的各项指数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成年人?” 又涉及到我的身份了,林特助如临大敌,全神贯注地对付起沙沙来。 “哪里这事说来话长” “是么?刚好我放假,有的是时间” “这个” “哪个” “”我叹了口气,只能随她们俩互相试探。 其实回来的第一晚我就想告诉林特助不用再装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林特助似乎认定了我伪装小悠很成功,没有被白澍发现,人前从不与我多话。 沙沙那里我就更不能说了,毕竟现在她还是白澍的重点怀疑对象。 这么一来,导致她们俩彼此都觉得能从对方嘴里套出点什么,于是使尽浑身解数,与对方周旋。殊不知,那位幕后大魔王早就把我掏了个底朝天。而大魔王现在要面临的问题,也早就不在她们所处的进度了。 “杜小姐。” 正说着,健身房里响起白池的声音。 我立马惊喜地看向他,谁知脚下一踉跄,整个踩空,身子倾斜,直接摔向旁边。 “呀——” “小心!” 白池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护住我。我稳稳倒在了他的怀里。 见此,林特助和沙沙同时松了一口气。 “沙沙,你怎么回事,让杜小姐跑步连安全事项都不教的么?” “喂喂喂,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小悠怎么可能那么兴奋。”沙沙不爽道。 白池将我放到一边,蹙眉:“你怎么直呼杜小姐名字?” “我们通过这阵子的相处,关系已经要好到可以直呼名字了,不可以么?你嫉妒啊”沙沙耸肩,反问,“倒是你,怎么这个时间段来这里,不用替老板工作么?” 白池这才说:“家里来了位客人,老板让我请杜小姐去客厅。” 客人? 林特助很敏感,立即问:“什么客人?哪里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一起么?” 白池看一眼她,知道她误会了,不动声色地安抚道:“是马来西亚的一位大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过来给老板变变魔术。老板觉得有意思,让杜小姐一块儿去玩玩。” “哦,是这样啊”林特助笑起来,神色轻松许多。 “既然没我什么事,那我就先回房了。”沙沙关掉跑步机,作势要走。 白池拦住她,“你别走。” 谁知刚碰到沙沙的身子,她尖叫一声,“别碰我!”一把打开白池的手。 ——啪! 空气静了静。 白池没说话。 我和林特助也懵住了。 “”沙沙表情有些微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过激了,连忙笑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嘛。吓死人家了” 白池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想说,你别走,因为老板也叫了你一起去。” “干嘛还叫我呀,我对魔术没有兴趣”沙沙干咳一声,极力想摆脱此时的尴尬气氛,“好吧好吧,我们一起去吧,在客厅是吧?” “恩。”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呀,别让客人久等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和林特助对视一眼。 林特助奇怪道:“她怎么了?” 白池没接话,只是对我做了请的姿势,“杜小姐,走吧。” “哦。” 我跟了上去。 身后传来林特助和白池的对话: “白池,那什么,我也去啊我也想看魔术的” “实在抱歉,林特助。这是我们老板请的私人表演,不宜有太多人。” “可是可是小悠!小悠!” 我回头,看到林特助示意我的眼神,只能熟视无睹。 这次事件跟降头师有关,还是冲着白澍来的,最好还是别牵连她了。 来到客厅的时候,白澍正在那里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看到我们三人,他们停下了交流。 远处,窗台上卧着晒太阳的铃铛恹恹地叫了一声,算是跟我这个主人打过招呼。 “这位是袁师傅。职业降头师。”白澍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介绍道。 我看到白池和沙沙都是一愣。 白池望一眼沙沙,默默站到了边上,沙沙却忍不住问出来:“不是魔术师么?” “如果你想把我当成魔术师,也可以。我们的工作其实跟魔术师有异曲同工之处。”男人微笑,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只是看沙沙的眼神却不老实,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目光浑浊,连胸脯那里也没放过。 “”沙沙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看白澍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她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发作,以不变应万变。 打量完沙沙,袁师傅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而是对白澍点头道:“白先生,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可以开始我的工作了。” “好。” 我被白澍叫到他身边,而沙沙则一脸疑惑的和白池坐到了位置上,看这位“魔术师”开始工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生死降头(13) 袁师傅打了个响指。 哗啦。 哗啦。 客厅两旁的窗帘被拉上,整个空间立马陷入黑暗。 “喵嗷” 我听到铃铛叫了一声,一双发光的眼睛四处找了一圈,然后,从窗台上跳下,准确无误地来到我身边。 我将它抱到我的膝盖上。 “请大家看这里。”袁师傅说道。 噗呲一声,客厅中央亮起了一节蜡烛,袁师傅左手握着蜡烛,右手举起一只摇铃,有节奏的、轻轻摇晃起来。 叮铃 叮铃铃 我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 “降头一术,属于黑暗邪术,不论是害人还是救人,倘若有阴气相伴,则事半功倍。”袁师傅的摇铃突然指着沙沙,叮铃一声,“女人,是阴。” 又改了方向,指向我怀里,叮铃一声,“猫,是阴。” 又环绕一圈,叮铃铃,“风水,是阴。” “为了向白先生展示我的手段,我先试着还原那个黑衣巫师所用的咒术。” 话音刚落,袁师傅手上不知怎么就多了一枚反光的戒指。 “这是个好东西。”他捏着戒指问我们,“谁想要,我送给你。” 白澍没动。 白池也没动。 沙沙见没人搭腔,笑盈盈道:“怎么都不配合?魔术师不都需要一个托儿么?行了,我来吧!” 我吞了吞口水,看她款款走到袁师傅身边,接过戒指,戴到自己手上。 “正好”沙沙笑了一下,示意袁师傅,“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就这样?”沙沙意外道,但还是听话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她坐了下来,将戴着戒指的手臂伸给我们看,“什么都没发生啊。” 袁师傅面对着她,桀桀笑道:“秘书小姐,这第一课我就要教给你,降头师给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接受,不然——” 他低低念起了咒。 沙沙原本还一脸疑惑,突然表情一变,捂着肚子滚到了地上:“哎哟!” 随着袁师傅念咒时间越长,她在地上滚的也越来越激烈。 白池噌的一声从座位上起身,“沙沙!” “停下!快停下!”沙沙大叫,忽然身子一颤,不敢相信地抬起自己手掌。 蜡烛的微弱光芒下,她手上的红色液体却被照得愈发分明: ——血! 我吓了一跳,一把抓住旁边白澍的手。 “袁师傅!”白池赶紧去扶沙沙,“住手!她流血了!” 袁师傅仿佛没听到,继续低声念咒。 “袁师傅!” “不要!”我喊。 “啊啊啊啊——” 随着沙沙这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我看到,她的肚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鼓了起来,嘭的一声,被撑破了,流出了许多许多碎渣玻璃。 我被眼前毛骨悚然的一幕吓得心脏骤停。 可这时,袁师傅却忽然停下了念咒,站在那里,莫测高深地盯着地上的沙沙。 白池的关心溢于言表,“沙沙,沙沙,你怎么样?!” 袁师傅说:“她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白池吼道,“谁让你杀她的!” “我没杀她。刚刚一切,只是一个幻术。” “什么?”白池一愣,我也一愣,连忙回头,沙沙好端端的躺在那里,除了脸色惨白,肚子那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血迹和玻璃。 “这是怎么回事?”白澍问出了我想问的。 “白先生,如你所见,我刚刚展示的,叫玻璃降。中降者须臾之间就会腹痛难耐,流血而亡。且死亡之时,腹部必生出无数玻璃渣。” 说到这里,降头师笑了笑:“怎么做到的,因为是行业机密,恕我不能详细解释。这种属于降头里的中级术法,一般需要降头师本人亲自出面,将东西交给施咒对象。倘若施咒对象不要那个东西,或者转交给了别人,那降头师便没有办法害他。之前白先生能逃过一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 我顿时明白了那次预见梦的含义。 “等等,老板,你被人下过降头?”沙沙汗渍淋淋的从地上爬起,虽然刚刚只是一场幻觉,但她显然受惊不浅,“怎么没听白池提起过?你们,你们为什么没告诉我?” 白澍说:“现在正想告诉你。” 沙沙又看向白池,白池侧过头,故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沙沙似猜到了什么,不说话了。 “除了玻璃降,还有其他各种类型的降头。”袁师傅继续,“比如,几乎每个降头师都会养蜈蚣、蝎子,蜘蛛、蟾蜍和蛇,而这些,能做出最传统的五毒降。再比如,市面上常见的药降。降头师会将药物放入吃的里面,哄骗对象吃下去。等等等等,花样繁多。” 白池插话:“也就是说,只要老板不接对方送的东西,不吃对方递来的食物,就会没事?” “一般来讲,是这样。” “一般?”白澍问。 袁师傅点头:“迄今为止我对付过的黑衣巫师,一般都是这个路数。不过,师门的记载里,还谣传着另一种黑衣的存在。说那种降头师会最厉害最狠毒的飞头降,能让头颅与身体分家,飞起来去吮吸新鲜血液。” “呀!”我惊呼。 刷刷刷,除了白澍,其他人都看向我。 “没事。”白澍神情平静,示意袁师傅,“你接着说。” “哦,好。”袁师傅以为我只是单纯的被吓住了,不再关注我,继续道,“不过,这种黑衣降头师只存在于祖师爷的书里,我从事这一行二十年有余,辗转各个国家,可从没见过会飞头降的黑衣。白先生不用担心,这事,当传说听一听就好,不必当真。毕竟,活人怎么可能将头颅与身体分开呢,这不等于死了么?” “可是——” 我正要反驳,才说两个字,就被白澍打断道:“说的有道理。那么,袁师傅是有把握对付那个黑衣了?” “没有问题。”袁师傅咧嘴一笑,自信无比,“能从联盟那么多人里挑中我,白先生慧眼识金,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很好。事成之后,你想要多少酬金都可以。” “酬金不重要。”袁师傅恭敬说出自己的要求,“只求此事一了,白先生能让我在联盟的名气超越那三位即可。” 那三位? 是上次白澍看履历的那三位么? 白澍同意:“可以。” “好,那我就先送一个开胃菜吧。”袁师傅晃了晃手上的摇铃,叮铃铃,指向沙沙,“秘书小姐,前阵子遇到什么人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生死降头(14) “我?”见我们都看向她,沙沙脸色很不好看,“我一直在外面,遇到的人很多。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秘书小姐的光芒太耀眼,走到哪里都是一处风景,被人盯上也是情理之中。” “你说我被人盯上?”沙沙反问,“谁?” 一旁的白池接道:“你有没有遇到一个耳朵上很多耳钉,手上也戴满了戒指的少年模样的人?” “没有啊。”沙沙毫不犹豫道,“那是谁?” “真的没遇到过?还是你遇到了,自己却给忘了?” “不是,白池,你说的到底是谁?我真的没有印象。” 她的表情不像作假。 袁师傅说:“看来,他并没有与秘书小姐直接接触过。不过,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却能将拆散降下到你身上,这个黑衣,倒有些能力。” “拆散降?”沙沙抓到了重点。 袁师傅说:“降头术里,有一种叫爱情降,多用于男女关系,或让没有感情的人彼此相爱,或让夫妻挽回破裂的感情。与之相对的,叫拆散降,顾名思义,是拆散有感情的异性,让人心生厌恶,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听到这里,沙沙表情一变。 我也终于明白了沙沙之前那些反常举止的原因。 袁师傅问:“这几天,秘书小姐是不是感觉对以往关系很好的异性越来越讨厌?甚至,讨厌到,想做些什么来排解这个情绪?” 沙沙不自觉地望向白澍。 猛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收回视线,“对不起,老板,原来,原来我是被人下了降” 见此,白池忙问:“你做什么了?” 沙沙说:“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只是想想而已。” 袁师傅笑:“一开始当然只是想想,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心底的厌恶会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厌恶变成了恨意,恨到——想杀了对方。” “不会的。”沙沙急忙摇头,“我不会想杀了他们的,这两天我考虑的最多的是怎么躲开他们,不再见到他们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 白池眼皮跳了跳。 沙沙自知失言,苦笑一声:“呀,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何止是说。 我忍不住腹诽,你之前还打过白池的手呢。 “袁师傅。”白澍将话题拉回来,“这个拆散降,可以解么?” 降头师严肃道:“我只能帮着压制。那黑衣如果用的是爱情降,我能解,可他狡猾的很,偏偏选择了拆散降。这种降,得由下降人亲自来解才可以。或者,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杀了那黑衣。不过,这个方法暂时是做不到了。” 白澍默默地听着,没有开口。 “所以白先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时刻关注着这位秘书小姐,不要让她伤害到您。要么,一劳永逸,不要让她再有机会接近您。” “老板,你别解雇我!”沙沙大叫,“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拆散降么,我能控制住的,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沙沙。”白池劝道。 沙沙不理他,“何况,我要亲手抓到那个给我下降的臭小子!敢给我下这么恶毒的降,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白池皱眉,“你得把老板的安全放在第一。” “可是——” 白澍敲了敲桌子。 咚咚。 白池和沙沙终止了争吵,齐齐看向他。 我也看向他。 白澍望着沙沙,问:“你保证,你能控制住自己?” 沙沙眼睛一亮,立马拍胸脯,“能的能的。老板,你知道,我这个人别的一般,毅力最强,要不然也不会学八国语言,当上你的秘书。我之前是不明白怎么回事,还伤心的以为自己心理变态了,没救了。现在明白了原因,你相信我,我会拼命压抑住这个情绪的!” “老板——”白池也想说什么。 白澍抬手,阻止了他。 白池只好闭嘴。 然后,白澍做出了决定:“那就努力压抑吧。” 沙沙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白池。” “是。”白池闷闷的。 “既然这么不放心,她就交给你了。倘若她伤害到我,我唯你是问。” 欸? 我注意到白池和沙沙的表情很精彩。 很快,白池就说道:“是,老板。” 而另一个的反应则是斜了白池一眼,又扭过头,冷冷哼了一声,眼中写满了嫌弃。 这两个人很有意思。 在客厅变完“魔术”,回去的路上,还能听到他们一路的斗嘴。 沙沙说:“好歹共事了三年,竟然怀疑我叛变,你还真是个白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白池说:“有你傻?被人下降都不知道。” “长得太招摇是我的错么?每天觊觎我接近我的男人那么多,我哪晓得他们是忠是奸?老板也真是的,明知道我现在对你充满厌恶,还让你寸步不离地看着我,这不是挑战我的自制力么!” “刚才谁大言不惭地说可以控制住情绪的,才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说到这个,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说话?老板解雇我你很开心?啊原来如此白池啊白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男人!平时对我积怨够深啊!” “” “不说话啦,被我说中了?” “沙沙,你现在讨厌我,无法客观地判断我的做法。这件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是是,对方是降头师,杀人于无形,当然不简单。所以我们的白大管家吓得屁滚尿流,连同事都可以牺牲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沙沙,你去哪儿?” “我也需要尿流一下。怎么,不放心我,你想跟着我去女厕?” “” 见成功噎住白池,沙沙冷笑一声,扭着腰肢走向洗手间方向。 白池叹了口气,转身准备走,看到后面抱着铃铛的我,一愣:“杜小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生死降头(15) 白家的花园不算小,里面种着许多我不认识的花草。 不过铃铛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稀罕,而是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兴许以前在姑妈的园林待惯了,见过很大的世面,所以完全没把这些当回事。 收回铃铛身上的视线,我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永远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井井有条,光看外表,就是一副精英的形象,更不用说长年跟着白澍培养出来的强大气场,只要不跟白澍站在一起,说他是白家的老板,我相信也有人信。 想到这里,我不由想起沙沙曾说过的“太子伴读”,那个,古时候的太子伴读,一般是什么身份来着的? “杜小姐。”白池将我唤回眼前,“你能具体说说梦里见过的那个水箱里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么?” 我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以为你会问沙沙的事。” “”这次轮到他吃惊了。 “不是么?”我挠挠头,直接道,“梦里的你,对沙沙脸红了。” “有这么明显?”他自嘲一笑,好像迅速接受了,对我眨眨眼,“那杜小姐,你可要替我保密。” 什么? “我对她有好感这件事。”他和善地望着我。 我说:“小蝶。” “?” “你可以叫我小蝶。” 他为难道:“这个,不太好吧?” “你要是叫我小蝶,我就帮你保密。” 他怔了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笑起来:“好。” 想了想,又说:“那我就私底下叫你小蝶了。” “恩。” “那么小蝶,关于水箱里的那个孩子,你能详细给我讲讲么?” 我很奇怪,之前不论是白澍还是我,都没太在意这个细节,更多的是把关注放在降头师身上,他为什么反而注意到了这个? 难道,“你认识他?” “我也不确定。”白池似是而非道,“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这一切又太过巧合,为什么偏偏是降头师,为什么那个黑衣也叫白泽。” 也叫白泽? 也? 这个字让我满脸困惑。 “对不起,我说的太多了。”白池却忽然正了神色,不再透露任何,“小蝶?” “啊,哦。” 我回神,一边回忆,一边给他描述起梦里水箱里的那个神秘少年。 其实那一幕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太多停留,我回忆的很快,白池却听得很认真。 “你说,他浑身赤/裸,胸前有一个红痣?”白池突然问。 “对,”我点头,“有的。” 白池沉默了,不再说话。 一阵风吹过,花园里的花轻轻摇曳起来。 我偷偷打量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 “谢谢你。小蝶。”白池径直起身,打断我的话,“今天跟你聊天受益匪浅,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眼看他要走,我叫住他,“白池。”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白澍?” 他没说话。 我担心道:“你不要骗他,他会生气的。” 生气的后果很严重的。 “杜小姐,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对你之前的遭遇感到遗憾。”白池却再次对我用了尊称,然后,定定道,“不过,如果这次必须要有人平息他的愤怒的话,我愿意代替老板。” 平息愤怒? 我一呆,等反应过来,他已然离开。 “喵嗷” 铃铛叫了一嗓子,我看看它,它瞅瞅我,偌大的花园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它相顾无言。 白池有秘密。 沙沙中了拆散降。 白澍又面临要被人头咬死的未来。 放眼整个别墅里,最自信满满的,恐怕要数袁师傅了。 一整天,他都在念咒设陷阱,一会儿出现在二楼,一会儿出现在花园,贴些符咒,洒些粉末,就没有一个角落不被他光顾的。 “好了。” 大功告成,袁师傅矜持地抬抬下巴,对白池道:“现在周围犹如铜墙铁壁,都被我的气护着,我看那个黑衣怎么出手。” 他可能以为白池会感激涕零,还等着白池重谢,可惜白池只是意思意思地夸了几句,再没下文,导致袁师傅在那儿尴尬无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原本仙风道骨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凡夫俗子起来。 “也不知道这位师傅管不管用。”沙沙在旁边评价。 我转头,见她换上了一套休闲的款式,手上正拿着一罐碳酸饮料,插着一根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 “喝么?”看到我的视线,沙沙晃了晃饮料。 我摇摇头。 “那位降头师让我喝的,说能压抑住我的情绪。” 还能这样? 我觉得很神奇。 “别说,真有些用。我现在瞧白池,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唉。 我想,不知道白池听到这话,开不开心 正聊着,就听袁师傅在那边骇道:“顾涌泉?!” 声音之大,吓得我和沙沙同时望过去。 怎么了? 吵起来了? 只见袁师傅皱着一双八字眉,惊疑不定地瞧着白池,“你怎么会知道他?” “这两天翻阅资料,想了解了解降头界,好像就看到了这个名字。”白池说的滴水不漏,“袁师傅听说过他么?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应该也在马来。” “这个人啊”降头师话中有话道,“劝你还是别打他的心思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早些年,他是我们降头界最声名狼藉的黑衣,为了钱,不知做下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后来嘛,被人追杀,就销声匿迹了。不过,据小道消息传,最终还是没逃得过,开膛破肚,烂死在自己的阵法里了。所以啊,你找他是找不到了。” “已经死了么”白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顷刻恢复正常,“知道了,谢谢袁师傅。” 袁师傅眼珠转了转,说道:“能知道这位的可不多。虽然是十几年前的垃圾了,不过,你到底是从哪个资料看到的?” “我——” 白池刚说一个字,叮铃铃,叮铃铃,别墅里面挂着的铃铛就突兀地响了起来,仿佛音乐剧的开场,一下就把我们带入了高/潮。 “怎么了?” “怎么响起来了?” 沙沙不住抬头,看向那些疯狂摆动的铃铛。 叮铃铃 叮铃铃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铃声源源不绝。 我深呼吸,情不自禁朝沙沙走了两步。 她拉住我的手。 终于,铃铛停了下来。 而我们所在的地方,也陷入寂静。 “刚刚是怎么回事?”白池问。 “刚刚呀,”降头师捋了捋衣领,走向外面,意味深长道,“是有东西进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生死降头(16) 有“东西”——进来了。 不是人。 却是个活的。 短短一句话,包含了太多信息。白池和沙沙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他们似乎忘记了我,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连忙也跟上。 外面已经到傍晚。 太阳落山,温度降低,唯有别墅前那华丽的喷泉在永远不知疲倦地喷薄着。 从白家的大门到喷泉有很长一段路,以往白澍都是坐车回来的,可现在那条路上,却出现了一个穿工作服的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头上帽子压得低低,挡住了他的面容,他背着一本背包,走路姿势极其怪异,一瘸一拐的,有点像像书里描述的,那种缓缓寻觅食物的丧尸。 想到这里,我不由咽了咽口水。 “门卫。”旁边的白池边看边拿出对讲机,问道:“有人进来了。谁让你们放他进来的?” “池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查!” 对讲机那头不迭道歉,一阵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音后,门卫诧异:“咦?池先生,从中午到现在,我们只放了一个送快递的小李进去过,没放其他陌生人啊。” “小李?李勇?” “是的,池先生你认识他的,已经替我们白家送了五年的快递了。” 听到这话,袁师傅咯咯笑起来,笑得人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们不由看向他。 “白大管家,多好笑,与降头师对阵,你竟然还拿对付普通人的那一套。” 白池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啰嗦,只朝着对讲机说了一句“知道了。”利落收线,望向来人。 夕阳完全落入了地平线。 男人步履蹒跚,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他停在了距我们三米远的地方。 帽子依旧压得死死,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他却再不靠近。 “?” 我嗅了嗅鼻子,空气里,似乎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恶臭。 我歪过头,好奇地打量对面的不速之客。 是他身上的么? “果然是丝罗瓶。”袁师傅冷笑,“好大的礼。” 丝什么瓶? 我眨眨眼,正想追问,就见李勇抬起头,露出了帽子下的满脸血泪的脸。 他在哭,很绝望的哭。可是他流出来的却是血泪,表情狰狞,贪婪地盯着我们,不住哀求:“救救我我不想死好疼越来越疼” 他的手臂,脖子、脸,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淤青,皮肤下面的血管更是一跳一跳的,仿佛要爆出来。 他颤颤巍巍地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封信,作势要交给白池,“他说说只要把信送过来我就就能解脱” 沙沙将我护到了后面。 “救救我”李勇的血泪流到了嘴巴,引出嘴里无数的肉色虫子,争相去吸食他的血,“我不想死,救救我” “你已经死了。”袁师傅冷漠道,“他送你过来,只是让我了结你。” “我,”李勇喃喃,“我已经死了么?” 白池对沙沙使了一个眼色,沙沙不动声色地带我远离这三个男人。 “啊对。”李勇突然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主人说,要试试你的水平。” 下一秒,李勇就大叫着扑向袁师傅! 袁师傅身子一闪,露出了旁边的白池。 嘭! 白池早做好准备,一脚就踢了上去。 李勇一屁股摔落在地。不过他似乎不知道疼,身上青筋暴起,哀鸣着,再次扑向白池。 他发出来的已经不是属于人类的声音了,力气也徒然大增,这一次白池竟然没抗得住,被他一头撞到了地上,压着胸膛就咬过来! 白池一把扼住他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 李勇嘶吼着,用力着,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口水混合着虫子从嘴里不断喷出。 “白池!”沙沙叫。 怎么办—— 我看向袁师傅。 袁师傅突然出现在李勇身后,五指张开,扣住了他的头颅,嘴里念念有词。 我注意到,李勇的双眼骤然变得通红,血丝弥漫整个眼白。他果断放弃进攻白池,转身扑向袁师傅! 降头师退了两步,丝毫不乱,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色的线,三两下就绕住李勇的身子,然后,接连几个手势,嘴里继续念咒。 “啊啊啊啊啊——!!!” 只听一声短促的“破!”李勇仰天长啸,仿佛被人按下静止键,僵在了原地,直直向后栽去。 轰隆一声。 尸体倒在那里,再没动静。 我的心咚咚乱跳,松了口气,终于从刚刚的打斗中回神。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会死。”沙沙拍拍胸口,仍心有余悸,“我此刻的心情从没这么复杂过,既庆幸你没死,又又可惜你没死。” 白池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闻言,一脸无语地看向沙沙。 沙沙干咳一声,忽然看到刚刚因为打斗掉落在地上的那封信,“咦”了一声,就想去捡。 “小心!” “等等。”我拉住她,和白池同时开口。 “”沙沙停在了那里,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们俩。 “不要接降头师给的东西。不要吃降头师给的食物。”袁师傅皮笑肉不笑道,“看来,只有秘书小姐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沙沙一愣,低头看看地上的信,一个激灵,忙躲到了我身旁:“还好没碰到,还好没碰到。” “傻子。”白池骂,“你还不如杜小姐。” “”我挠挠头,看向白池。为什么听到这句夸奖,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白池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忙对我说:“对不起,杜小姐,我过火了。” “没关系。”我摇头,心里竟然想笑。似乎只要涉及到沙沙,白池才会变得这么不稳重。他,真的很喜欢沙沙啊。 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白池忙转了话题,问袁师傅,“袁师傅,现在怎么办?这封信明显是对方想给老板看的。” “雕虫小技而已。”袁师傅边说边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额头上划了一个血符号,“有我在,还怕再中他的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生死降头(17) 亲爱的白当家, 闻名不如见面。 听说你找了一个白衣来对付我? 虽然我觉得这是无用功,不过若你能读到这封信,可见那位白衣还算有些本事,诚挚建议,给他加薪。 喜欢我准备的见面礼么? 不要着急,这只是开始,后面的才是重头戏。 为了让这个复仇的节目更好看,我特此奉上预告: 今夜十二点,我会亲自来白家取你首级。 请务必擦干脖子等着我。 敬祝, 不得善终,死无全尸。 白泽 即年即月即日 另, 与白池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不知可还记得我这位昔日伙伴? 晚上七点,白澍支着下巴坐在主位上听袁师傅读信。 信读完,我和沙沙如同心有灵犀,刷刷转头,看向旁边的白池。 白池面无表情。 “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么?”白澍问。 白池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承认:“我是认识他。” “哦?还有呢?” “可是!”白池一下子变得很激动,“我认识的那个白泽,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了我的面前!他说他是白泽,那他到底是怎么活的?而且,而且还成为了降头师,容貌永远停留在十几岁!” 听到这话,我一怔。 难道之前他问的,水箱里的那个少年,是—— “从地狱归来的人,找我复仇。”白澍缓缓开口,看一眼我,评价道,“这样就说得通了。” “什么说得通啊?”沙沙不明所以,“老板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何况,他为什么要来找你复仇?你你们白家,是不是对不起人家啊?” “这个,就要问问白池了。”白澍抬头,似笑非笑,“白池,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对我抱有这么深的敌意?” 白池没说话。 “他口口声声说要复仇,这个仇,是与我,还是与我白家?你究竟知道多少?” 白池依然保持沉默。 “哎,你这个人,磨磨唧唧的,我都快忍不住打你了!”沙沙挥了挥拳头,表情扭曲,“不行不行,小悠,快快快,拦住我,拦住我。” “哦哦!”我连忙上前帮忙。 不过她的力气太大了,我完全抓不住。 沙沙为了控制住自己,索性搂住我。 然后我们倆就抱在了一起。 我们这边折腾的热闹,白澍和白池那边的气氛仍然冷彻寒潭。 白澍说:“恩?” 白池说:“老板,我答应了老老板,不会告诉你的。你不要逼我了。” 此话一出,白澍顿时明白:“原来是与白家有仇。” 白池却像锯了嘴的葫芦,再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袁师傅。”白澍却突然叫旁边的降头师。 “是。白先生。” “以你的见识,人死了,可以复生么?” “一般来说,不可能。” “又是一般?” “我怀疑,当年这个叫白泽的黑衣,根本没死。” 白池忍不住反驳,“不可能的,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断气的顾涌泉也说他死了。” 说完这话,他就垂下眼,再不发表任何意见。 顾涌泉? 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我回头,茫然地看向白池。 袁师傅笑道:“白大管家,你之前就问过我顾涌泉的事,难不成,这位白泽是顾涌泉的徒弟?” 白池不说话。 “不说也没事。”袁师傅神色冷淡,似有了决断,“别说顾涌泉的徒弟了,就是顾涌泉本人到了我面前,我也不会怵。” 白澍问:“袁师傅是准备迎战了?” “当然。”降头师点头,立下生死状,“还请白先生千万给我这个机会。我正愁没办法扬名立万,这黑衣就送上门来了。哼,敢嘲笑我的本事,我倒要看看,十二点以后,是他死,还是我亡!” 一场白衣巫师与黑衣巫师的斗法就这么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序幕。 方圆十里,以白家别墅为中心,所有入口都安排了保安和狼狗,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向白池汇报。 而别墅里面,则坐镇着袁师傅。他换上了特地从马来西亚带来的“战斗装”,双腿盘膝坐在那儿,低声诵经。他的周围系满了用鲜血染成的红线,每根红线上都绑着几个铃铛,稍稍一碰,就叮当作响。 九点。 十点。 十一点。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剩最后五分钟。 似乎,参与到这次战役的所有属下都很紧张,严阵以待,唯独我身边这个这个当事人。 我望向白澍。 月光下,他一袭灰色风衣站在那里,撑着栏杆,脸上戴着一副电子眼镜,应该是什么高科技,此刻,镜片上的图案不断发生变化,将附近的一切展示给他看。 “好奇?”见我一直盯着他,他转过脸。 “这个”我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眼镜,“我可以看看么?” “给。” 他将眼镜取下来,递给我。 我从没接触过这种东西,拿到手上,就一头问号,全然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见我左转右转不得要领,白澍直接贴到我的身后,弯腰,手把手替我将眼镜戴了上去,“来,按这个。” 男人吐字的气息喷在耳廓,痒痒的,糯糯的,我吞了吞口水,一点没注意到他教了什么。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教一遍就完事,而是自然而然地从后面靠过来,与我一起看镜片上的画面。 画面上是白池跟沙沙在说话,不过只能看到两人嘴唇一翕一动,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这是” “追踪眼镜的监控系统,能接收无线传来的卫星数据。不仅是他们,”白澍伸手,又按了一下,“任何角落都可以看到。” 画面一下子变成了别墅里盘膝入定的袁师傅。 “真的”我惊呼。 他笑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远处一阵模拟报时—— 当当当。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高高的露台,不知是老天故意还是大自然的无意,竟也随之刮起一阵大风。 他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看起了镜片上的画面。 画面上,袁师傅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被十二点的钟声所影响。 白澍调了一下,画面一转,转到了白池那边。 白池正拿着对讲机,一脸严峻地说些什么,只是,说着说着,他表情一变,猛地站了起来,语速越来越快,肢体动作也越来越多。 “来,来了?”我小声求证。 白澍“恩”了一声,娴熟地跳跃画面,找寻目标。 东南,没有。 西南,没有。 西北 然后,终于被他找到了。 当看到画面里那出现的诡异少年,我的瞳孔骤然一缩。 该怎么形容他呢? 我们其实在飞机上见过一次,那次他给我的印象仅仅只是妖异,漂亮,可现在,画面里的这个人,除了妖异,漂亮,还有极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的神情在笑,可笑意却没达眼底,侧着身驼着背站在那里,手指垂落在腿两侧,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仔细一看,都是戒指,再看,戒指上分明有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是血。 而他的身后,横七竖八躺着一堆保安和狗,虽然有几条狗奄奄一息,但保安们却全部闭上了眼睛,胸口的衣服也已被鲜血渗透,烂的没了形状。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白泽环顾四周,然后,他的目光看向了我。 “呀!” 虽然知道他看不到我,只是看向了监控,可我还是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急急往后退,这一退,就碰到了白澍的胸膛,他一声不吭,带着我继续看下去。 白泽发现了监控,好像对监控很感兴趣,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突然,他动了。 缓缓抬手,对着镜头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去戒指上的血。 “嘶”这一幕,看得我寒毛直竖,连呼吸都重了三分。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生死降头(18) “白池。”白澍边看边拿起手机,通知道:“在南门。” “是,老板。”那头的白池得到消息,立马道:“所有人员,都去南门!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住闯入者!” “是!” 我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反省屋等人来救的那一刻。 不同的,是心境的变化。 那个时候,我希望来人赶快进来。而现在,我希望来人永远不要进来。 可惜,那句“是”吼完还不到五分钟,轰轰轰,别墅南面的那条路上,就响起一片嘈杂的声音。 我心里一咯噔,忙调眼镜想看个究竟,可调了几次,画面里除了乌漆墨黑,还是乌漆墨黑。 奇怪,怎么看不清了? 我以为追踪器出了故障,正准备敲一敲,白澍叫我:“抬头,看那儿。” 我抬头。 但见不远处的绿化带,由外向内,循序深入,隔一阵子就爆掉一对路灯,隔一阵子就爆掉一对路灯随着路灯一对接一对的熄灭,原本灯火通明的别墅广场,渐渐陷入黑暗。 这是—— 我身子前倾,紧张得恨不得飞过去。 “老板。”出神间,白池又打来电话,“不行,快拦不住了!他用妖术爆掉了路灯,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怎么出手的,我们的人就躺了一半了!” 白澍说:“叫他们别过去了,放人进来。” 白池一惊,“老板?!” 我也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普通人对付不了,把他交给袁师傅。” “如果,”白池顿了顿,“如果袁师傅也输了呢?” “那就等输了再说。” 说完这句,白澍径直挂了电话。 风轻轻吹着,吹起我的短发,我伸手拨了拨,还没习惯自己的新发型。 噗哧——! 与此同时,喷泉正前方,最后一对路灯熄灭,碎片仿佛金沙,借着月光,洋洋洒洒飘向空中。 来了。 我望向白澍,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个来取他性命的降头师,已经走到喷泉边了。 喷泉底下有微弱的彩光,手里的镜片也随之有了画面。 我赶紧调了调。 画面一闪。 然后,我看到,一个人影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扑向白泽。 “呀!”我惊呼,是白池。 旁边的白澍猛地一下转过头。 “这个笨——”他咬牙切齿,大步迈到我身侧,“叫他不要派人,他自己上?!” 我们看到,白池被狠狠摔到了喷泉里,头发c衣服c裤子全湿透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但他不死心,仍想爬起来,拦下白泽。 轻而易举再被弄倒。 白泽仿佛猫捉老鼠,一点一点,在他身上落下符咒。 他们俩好像也在对话,白池表情悲伤,激烈地说着什么,白泽却是好几句才回应一句。 慢慢的,白池身下的水变成了红色。 血的颜色。 “他,他受伤了。”虽然看不见哪里受伤,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他会死的。” 白澍默默接通了袁师傅那里的电话,“袁师傅,去外面救一下白池。” “白先生,”电话那头的袁师傅平静道,“您确定么?我这里已经准备了好几个阵法对付那位黑衣,一旦出去,就是放弃主动战场,改为被动战场。阵法一个都用不上。我们的胜算会一下子缩减成60。事关您的生命,那位管家真的有这么重要?不是说他与那位黑衣曾是朋友么?朋友的话,应该不会赶尽杀绝吧。” 我低头,画面里的白池没了说话的力气,坐在那里,奄奄一息。 可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白泽,眨也不眨。 白澍说:“我确定。” 袁师傅笑了一下,不再有别的话:“是。我这就出去。” 我继续看下去。 白泽缓缓走到白池跟前,蹲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仰起脸。 喷泉背景下,成熟男人的脸和一张少年的脸凑在一起,说不出的旖旎战栗。 白泽手上拿着一颗药丸,举到了白池嘴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池瞬间身子一僵,更加悲伤地望向白泽。 白泽毫不犹豫地抬手,准备将药丸塞入他嘴里。 千钧一发,一个符咒飞来,白泽脸色一变,一把丢开白池,退到了后面。 袁师傅出来了。 这一幕,看得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反观白澍,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样子,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接下来的发展,我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不是没读过奇幻故事,认真来说,我自己的预见梦也很离奇。可当两个降头师清清楚楚在我眼前斗法时,我还是被这宛如魔术师变魔法的场面给震住了。 他们各自念咒,以血作引。 袁师傅控制的是喷泉里的水,那些水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竟然有白浓的烟雾从里面飘出,一点一点罩住袁师傅,将他整个人覆盖,包裹得严严实实。 白泽控制的是刚刚爆掉的路灯碎片。那些四溅在地的碎片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全部汇聚在一起,秋风扫落叶般飞到白泽身后,对准袁师傅。 只见白泽做了一个动作,刷,所有碎片齐齐扎向袁师傅。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白浓的烟雾里,竟爬出了好多黑色的手,一把抓住飞袭而来的碎片。黑色的血液从手掌流下,又被烟雾吞噬,变成新的黑手 白泽动作大了一些,咬破食指,凌空画出一个阵法。 狂风大作。 阵法里,竟飞出了许多肉虫,米粒般大小,成堆成堆飞向袁师傅。 袁师傅移动脚步,变了一下手势,掏出了他的摇铃。 叮~铃~ 我的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倏地,那声波就变成了实体的屏障,像一把撑开的伞,牢牢挡住了所有肉虫。 啪啪啪—— 肉虫们挤在一起,进退不得,叮铃,又是一面屏障撑开,肉虫们碰到,刹那间便化为灰烬。 白泽后退了两步。 袁师傅趁胜追击,从烟雾里露出脸,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白泽周遭的气流变了,他的表情也变得扭曲,似在抵抗着什么。 突然,他吐出一大口鲜血,再次往后退了两步。 袁师傅念咒不断,身上的烟雾仿佛活了似的,剥离他,游到了白泽附近。 这些雾一点一点,爬到了白泽的身上,将他束缚。 白泽再支撑不住,脚步一滑,栽到了地上。 一动不动。 结束了?赢了? 我盯着静止的画面,如同经历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电影,好久好久都没回神。 白澍给袁师傅打电话:“袁师傅,解决了么?” “是的。”电话那头,传来袁师傅气喘吁吁的声音,“白先生可以下来了。这个黑衣虽然厉害,已经被我杀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辛苦。” “应该的。那我们之前说好的,联盟” 说着说着,他戛然而止。 我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低头。 画面里,那个白泽又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来到通话的袁师傅背后。 “他起来了!”我大声道。 “好——不——好——玩?” 电话里,传来一个带笑的男音,对袁师傅,同时也是对白澍,“不让你们体会一下打赢我的开心,怎么能感受到后面的绝望呢?” “不不可能”袁师傅喃喃,“你已经被我杀了,不可能还活着的!” “哦?”白泽笑,“你是指,这样?” 哗啦! 喷泉一竖冲天,也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只从白澍的手机里听到一声凄厉的“啊!!!” 紧接着,喷泉降了下来,画面里,袁师傅一身血地跪在了地上。 “你你不是降头师” “呀,终于被你发现了。” “你是是降头” 降头? 什么降头? 我怎么没听懂? 我惊慌失措地看向白澍。 “噬主的降头” 说完最后的话,袁师傅跪着,永远闭上了眼睛。 白泽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直在通话的手机,贴到了耳边。 我屏息凝神,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hell一~是在上面的露台么?” “是。”白澍说。 “等着我,别逃哦~我马上就来见你~”对方用一种欢快的c迫不及待的声音叮嘱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生死降头(19) “嗯嗯嗯嗯嗯嗯” 来人哼唱着出现在露台,自黑暗里走出。 他的步子从容,神态愉悦,与我们面对面的一瞬间,他得意地指着白澍,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嘣!将军。” 俏皮极了。 说实话,他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要我相信他三十一岁,简直是在考验我的接受能力。 “咦?这不是——” 他看向我,似在回忆什么,终于,一脸惊讶道,“这不是莴苣公主么?你怎么跟白家的当家搞在一起了?刚刚电话里的那个女声,原来是你。” 我一点不想跟他叙旧,怯怯地躲到了白澍身后。 “啧啧啧。”随着我的动作,他看向白澍,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恨意,“我就说我们的白当家怎么这么镇定呢!你的手下在下面跟我斗得命都不要了,你却在这里烽火戏诸侯,哄美人开心哈,真该让那家伙看看,他为之奉献一切的老板,究竟把他当成了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白澍开口。 “还能是什么?砧板上的肉呗。”白泽边说边夹起了一张符咒,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那符咒烧了起来,“让我想想,用什么降头合适,让你能最最痛苦的死去。” “玻璃降?五毒降?还是那传说中的飞头降?”白澍冷冷道,“来呀,头飞起来给我看看。” “”白泽立马黑下了脸。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气氛不对,我想,这轻佻的“来呀,给大爷笑一个”的语气,一定能永载魔王语录。但显然,白泽真被激怒了,手上符咒一硬,刀片般就袭向我们! 哗哗哗—— 白澍一把抱住我,躲到另一侧。 刀片般的符咒直直插在我们刚刚站的地方,只听白泽念了几声咒语,符咒全部化为碎片,飘到了一旁的游泳池里。 接着,噗的一声,满满的游泳池竟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怕水的火? 还燃烧成了弓的形状? 我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还没回神,那弓上就出现了火箭,刷刷刷射向我们。白澍二话不说将我推开,我们被迫摔向了两个方向。 我跌在那里,眼冒金星,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射向我的火箭悉数化成了水,泼到我身上,除了湿,没受一点伤。反观白澍,却是被一根根火箭追击,躲得很是惊险。 怎么回事? 我怔怔地望着自己,再望望他们。 白泽也注意到了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却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 滴~呜~~ 滴~呜~~ 滴~呜~~ 连带着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这是—— 我反应过来,警察来了? “老板!” 沙沙以一种疏远的姿势(?)搀扶着白池出现在露台,边走边喊,“我叫了人来!他再厉害,总能用人海战术拖住他!啊,小心——!” 白泽跳到了我身旁。 “你” 我这才知道,沙沙那句“小心”,提醒的是我。 白泽一把将我从地上抓起。 我挣扎。 “白当家。”白泽钳制着我,冲着白澍的方向大声道:“我把你的女人带走了。想救她,就自己来找我,别带那些杂碎。否则,我就把她做成丝罗瓶,给你送信!” 白泽带着我退向黑暗。 “喵~嗷~” 我听到铃铛的声音,尖叫着扑向白泽。 铃铛想保护我,却被白泽一脚踢到了地上。 “喵嗷!” 铃铛再次扑上来。 白泽眼睛一眯,拿出符咒。 眼看铃铛生死一线,我想也不想伸手护住它,“不要杀它!” 符咒贴到了我的身上,我只觉得被贴到的肌肤一烫,四肢百骸如同过电,然后,再没有意识。 醒来的时候,是在室内,周围黑漆漆的,很空旷,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我动了动,发现自己似乎是在某个废弃的工厂里,身下是一个很大的圆形阵法,用鲜血画成,凑得近了,还能闻到那上面的腥臭味。 “喵~嗷~” 背后冷不丁响起一声猫叫,我吓了一跳,转身,发现铃铛正瞪着一双会发光的眼睛,站在阵法外面看着我。 “你没死啊。” 我松了口气,想去摸它,谁知手刚碰到阵法的边缘,嗡,透明的屏障一闪而逝,我被烫得缩回了手。 “嘶” 再看刚刚伸出去的手指,竟然开始流血。 脚步声传来。 我抬头,看到白泽居高临下地站在阵法外面。 我抓着自己受伤的手,他看着我,好久好久,我们俩都没说话。 铃铛在旁边竖起了毛,警惕地盯着白泽。 白泽走向铃铛。 我急道:“别杀它。” “终于说话了。”白泽停下,意味深长地看向我,“你不哭不闹,我还以为自己绑了一个怪胎回来。” 我不吭声。 “喂,”白泽蹲下,与我平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有些降头术用在你身上,却没什么效果?” “”我傻傻盯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的爸爸呢?怎么跟白澍在一起?那种人,哪里值得了?就为了他的钱?他的权?还是那张脸?” 我问:“你呢?为什么要杀他?” “我如果说,他是罪有应得,你信不信?” 我沉默。 “奇怪,你的表情一点都不吃惊。”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兴致勃勃道,“那我再告诉你,我不是人,是个活死人,你信不信?” “” “有趣。”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一伸,将铃铛吸到怀里。 “喵嗷!” “喵嗷!!” 铃铛在他怀里反抗不止。 我心疼道:“你不要欺负它。” “猫是阴间物,天生跟降头师有缘。我不会杀它的——只要它乖乖听话。”白泽强制性地抚摸铃铛,动作粗鲁,不带一丝怜惜。“你也一样。至少,在白澍来救你之前,我不会动手。” “哦对了,”摸着摸着,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关键,问我,“你觉得,白澍会来救你么?” 我没有任何迟疑地点点头。 “可怜的女人。那么相信你的爱情。”不知道哪里又激怒了他,他冷笑,“如果他不来,你不是要伤心死了。啊,那我们不如这样,他不来的话,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让你捧着心去找他算账,好不好?”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笑容可掬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的? 我倒抽一口冷气:“不用了,他一定会来的。” “你哪儿来的自信?白澍交往过的女朋友可不少,你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真命天女?” “”不能说,绝对不能告诉他,在刚刚失去意识的一段时间,我做了一个预见梦。 “喵嗷!!!” 对面,铃铛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我身子一颤,本能想去阻止,却再次碰到透明的屏障。 嗡。 我被烫回了手。 眼看白泽将铃铛做出一个准备“五马分尸”的姿势,我没有办法,只能妥协道:“我看见了。在预见梦里。” “预见梦?”好一会儿,白泽才问。 “恩。” “你能——梦到未来?” “我梦到,你在花海里,然后” “闭嘴!我不要听!”我以为他想知道,事实上,至今为止,我还没遇到过不想知道未来的人。可是,我才说几个字,就被他狠狠打断,冲过来,一下子捂住我的嘴,“谁让你说的?你看到的未来,于我而言,根本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 我眨眨眼,他难道不想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么? “原来是这样。你能预见未来。”他笑了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寒意岑岑,“难怪他们明明联系上了马来的白衣联盟组织,却没有挑最好的那两个,而是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袁师傅。有你在,他们当然不会掉入陷阱。” 我被他捂着嘴,无法开口,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我改变主意了。”他说,满脸懊恼,“你知道了我的未来,这不公平。” “?”我皱眉。 “你得赔偿我。” 赔?怎么赔? 心里刚这么想,我就觉得那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四肢百骸仿佛过电,身子一颤,便失去了意识。 “06号,06号!别睡了!快醒醒!” 谁? 谁在说话?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三张担忧的孩子的脸。 “你们”是谁。 我骇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男音。 “怎么了?还不相信自己成功进入了终试?” 终试?什么终试? 我一骨碌从床上起来。 等等,床?我不是在废弃的工厂里的么,怎么睡到了床上? 不敢相信地抬头,却见,对面的落地镜前,一个小男孩也惊异地看向我。我动他也动,我笑他也笑。 这是 我咽了咽口水,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那个出现在水箱里的,浑身赤/裸的小少年。 此刻,我变成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生死降头(20)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我在一个孩子的身体里。 说着不属于我的话,做着不属于我的事。 大家都叫我“06号”,而他们,彼此间也以号码称呼。 这是个封闭式的训练基地,很大,很偏,坐落在某个山里。 基地里面设施齐全,什么都有。每天六点不到,我们这群孩子就会被训练员叫醒,随后开始一天的训练。训练的内容很枯燥:上午笔试,下午体能,到了晚上,再聚在一起,进行手工作业。 我的笔试不好,体能也差,经常是最后一名。不过,在晚上的手工作业上,不知为何,我却很有天赋。 我们的手工作业是学习制作木偶。 每两人一组,根据老师的指示,制作一个5长的木偶。 这个木偶还跟我书上见到的不太一样。每个关节c每个穴道都被标注出来,做完后,还得反反复复涂抹上油,等油干了,再贴上黄符,跟组员的木偶成对浸泡到一个药水罐里。 笔试和体能我不行,可一碰到木偶,我便是其他孩子争抢的对象。 与之相反的,则是08号。 “08号,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吧!昨天跟你一组,我可是烦死了,不仅要做自己的,还得帮你做。我再不想干这事了。” 08号低头,满脸尴尬地走到另一个桌前。 “呃,08号,对不起啊,你来晚了,我已经和32号组队了。” 08号只好继续找搭档。 一路问下来,竟没一个人愿意跟他组队。 “08号!08号!”眼瞧着他默默走到了角落,我出声,“你,你跟我一组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从10岁被爸爸隔离到地下,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在学校的感觉了,看到有同学被孤立,下意识的,我就想帮助他。 听到我的话,08号眼睛一亮,感激涕零地走向我。 于是我们开始做木偶。 “对不起,我在手工上一向笨,托你后腿了。”做了一会儿,08号不好意思道。 “我除了手工,其他两项都差。”我也蛮不好意思。 “那以后,我都跟你一组?”08号试探道,“我可以帮你提高笔试成绩和体能成绩。” “你的笔试成绩很好?” “一般都在前三。” “哇,这么厉害。” “有什么用?”08号苦笑,“原本以为过了初试问题就不大了,没想到终试不仅考体能,还考手工。我从小手工就不好,这一回,我觉得我要被淘汰了。” “终试过了会怎么样?”我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08号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就来参加了?” “对不起。”我赶紧道歉。 “不过,你也真够厉害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能闯到终试。”08号不以为意,可能比我更奇怪的人他都见过,所以只稍微诧异了一下就接受了,解释道,“白家知道么?” 我点点头。 “知道就好。白家富可敌国,能替他们工作,我们的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愁吃穿了。白家百年的规矩,在每代继承人小的时候,都会招一个贴身管家,陪继承人一起长大。这就是我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了。我们从万千智商140以上,年龄12岁以下的孩子中脱颖而出,通过初试,进入终试,就是为了争夺这个‘白家管家’的资格。” 这里是白家的选拔基地? 我震惊了。“白澍呢?白澍在哪儿?” “咦,你不知道终试的目的,却知道白家这代继承人的名字?”08号讶异道。 我更震惊了,“白澍是这代的继承人?白池呢?沙沙呢?我要见他们。” “你在说什么呀。”08号压低声音,“这代的继承人才八岁,你想见他,也要等通过终试才有机会。” 白澍——才八岁? 我咽了咽口水,脸上的表情几乎要控制不住。 我回到了二十年前?白家选拔管家的时候? 可是,这一年,这一年我才刚刚出生啊。 欸——? 我忽然一愣,找向四周:“如果是选拔,那白池应该也在里面。”不仅在里面,他还是最后的赢家。 “白池是谁?”08号问,“推荐你过来的人么?” 我摇摇头,“你知道,这些人里,谁叫白池么?” 08号看向我,“现在大家都以号码称呼,姓白,又带水的名字,肯定是过了终试才有的。” 这样啊。我失望道:“我找不到他了。” “你找他干什么?”08号好奇道。 “”说了你也不懂。 我郁闷地看向08号,思考要怎么向他解释。他却误会了我的意思,突然凑过来,小声道,“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 见我没开口,他继续:“我虽然手工不行,却知道这个玩意儿。”他晃了晃涂抹到木偶上的几个油瓶,悄悄道,“这些,都是尸油!” 尸油? 我吓了一跳,连忙看向他手里的油瓶。 “不仅这个,整个制作工序都很古怪。要等尸油干了,把黄符贴到木偶上,再将木偶成对浸泡到药水罐里。你不觉得,这个做法,很像古书上描述的一种祭祀么?” “我,我不觉得” 虽然这样说,我的心却不可抑制地大跳起来。不是因为他说的尸油,而是他说完这话后,我再看黄符,怎么看怎么像我之前在白泽那里见到的降头师的符咒。 难道—— “而且,我这两天偷偷打听了一下,我们这100个孩子,并不是第一批来参加选拔的孩子。”08号一旦分享秘密就停不下来了,“在我们之前,还有七批,我们是第八批,也就是说,其实我的号码是8008,你是8006,我们之前的那700个孩子,没一个成功过白家终试的。” 等等,8008?8006? 我怔怔地看向08号,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好多画面。下一刻,眼前这个说话的男孩就跟我记忆里的那个成年男人重合到了一起。 “你,你是——” “06号!08好!别聊天了!别的组的木偶都快做好了,你们连一个都没完成,是不是不想要成绩了!”前方,训练员打断道。 刷刷刷,所有人都看向我们。 我们一个激灵,再不敢说话,埋头专心做起了木偶。 四周一片安静,只剩下了大家手工作业的声音。 可因为08号那番话,再次拿起那关节遍布的木偶,我的心里一阵不舒服。木偶没有五官,正对着我,刚刚涂抹上去的尸油一点一点渗透它的全身,贴黄符的时候,它头歪了一下,仿佛在笑,咯咯咯的,嘲笑着我即将遭遇的“选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生死降头(21) 连续做了七天的木偶后,终于迎来了一点变化。 第七天,当我们做完木偶后,训练员又加了个要求,让我们将自己的血滴到木偶身上。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哗然,孩子们交头接耳,难以理解要这样做的理由。 “喂,小心。”角落里,08号低声提醒我,“我曾听爷爷说过,凡事用血做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邪着呢。” “那我们还是不要滴了。”我说。 “恐怕,”望着走向我们的训练员,08号沉沉道,“来不及了。” 训练员停在了我们面前。 在训练员的注视下,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划破手指,将血滴到了木偶身上。 红色的液体甫一接触到木偶,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嗖的一下就钻入了木偶的体内,再无踪影。 我还想再看,训练员却不让我看了,一把收回我的木偶,和08号的一起送了上去。我的视线追过去,一抬头,就见不远处的讲台上,多了一个男人。 男人三十出头,皮肤黝黑,背微驼,一双污浊的眼睛毫无温度地打量我们,诡异的气质,无端让我联想到了之前见过的袁师傅。 “这位是顾涌泉顾师傅。”训练员简单介绍道,连称呼都跟袁师傅差不多。 “大家好。”我看到男人挺了挺背,向前一步,“从明天开始,你们不用参加笔试和体能了,由我全权负责。我会尽我所能,炼出你们的。” 顾涌泉? 我的心跳了跳,这个名字,不就是袁师傅和白池曾提到过的那个黑衣么。 “炼?炼什么?”97号问,显然也被这个字眼吓坏了。 男人瞥了一眼97号,忽然一个挥手的动作,众目睽睽下,97号被隔空扇到了地上,眼角瞬间擦出鲜血。 “!”我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其他人也在一开始的骚乱后,随即静若寒蝉。 我看到不少人看向训练员,想寻求训练员的庇护,可训练员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背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回,大家明白了:这就是白家的意思,也是白家的安排。 男人说:“剩下的四十二天,每七天一个轮回,谁能撑到最后,就是过了终试,我们白家不会亏待你的。” “那,顾师傅”人群里,一个声音小心翼翼的,见男人没有发难,这才鼓起勇气继续,“如果我们撑不到呢?” 我们齐齐看向男人。 男人的嘴角勾出一个奇异的弯度,仿佛对方问了一个傻问题。然后,我听他意味深长道:“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众人咽了咽口水,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恐惧。 正当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53号大吼一声,狠狠推开身边人,向基地大门方向狂奔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所有训练员都没追,就这么任由53号跑远。 接着,我看到,一个训练员取出标记着53的药罐,将里面的木偶取出,恭敬交给顾涌泉。 顾涌泉接过,斜睨着那木偶,轰,似曾相识的手法,木偶熊熊燃烧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处传来男孩歇斯底里的尖叫,我们沉默着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敢回头去看。 终于,木偶在顾涌泉手上烧成了灰烬,远处的尖叫也消失了,周围此刻安静得如同到了坟地。 “还有谁想走的?”顾涌泉问。 没有人回答。 “那就这么定了。”顾涌泉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欲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指着跟53号一组的那个男孩道,“哦,对了,还有你。” 那男孩登时吓得面无人色,□□下面的颜色肉眼可见的深了深。 “安排两人一组,就是想为你们增加一点求生之念,不叫你们因为太过孤独痛苦而萌生死志。现在你的另一半没了,孤阳不长,独阴不生,按照我以往的经验,你通过的机会很渺茫了。” “”那男孩一脸绝望的茫然。 顾涌泉却懒得再跟他废话,瞥一眼他的裤子,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然后,昂首挺胸,大步离去。 留下我们一众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这天以后,我们剩下的99个孩子,正式进入黑暗世界。 降头师的黑暗世界。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玻璃降”“丝罗瓶”已经够恶毒了,万万没想到,这个世上,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不过,师门的记载里,还谣传着另一种黑衣的存在。说那种降头师会最厉害最狠毒的飞头降,能让头颅与身体分家,飞起来去吮吸新鲜血液。” 普通人当然做不到,想做到,就得“养鬼”,即所谓的“鬼降”。 所有训练员都被撤走,只留顾涌泉一人“炼”我们。 怎么炼? 我躲在人群,死死攥住08号的手,眼睁睁地望着顾涌泉将一根二十厘米长的细针,一点一点,穿过69号和27号木偶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 69号27号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拼命求饶,顾师傅却不为所动,继续拿出第二根c第三根,这一回,瞄准的是69号和27号木偶的眼睛。 69号七孔流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只剩下了出气。 而不远处,27号嘴巴大张,双目圆睁,地上一滩污秽物,再没了动静。 这两人之后,是13号和14号。 他们哆哆嗦嗦,在顾涌泉还没做什么的时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流着眼泪祈求顾涌泉放过。顾涌泉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然后,将代表着13号和14号的木偶丢到了冰柜里。 男孩们惨绝人寰的喊叫响彻天空。 周围抽气声此起彼伏,我闭上了眼睛,拒绝去看眼前的血腥地狱。 终于,轮到我和08号了。 我一把拽住08号的袖子,不让他过去。 08号回头,目光坚定地望着我,眼中有火星闪烁。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却在这样的眼神中冷静了下来。 “他主宰着我们的生死。”08号低声道,“我们只能撑下去。撑完这42天。” “可是”你能撑下去,我却不一定—— “06号,08号,还不准备?!”顾涌泉不耐烦道,拿起了我们的木偶。 “我们一定不会死的。”08号紧紧拉住我的手,放到了他的心口,“相信我。” 相信我。 我不再拒绝,随他牵手走到了顾涌泉跟前。 顾涌泉拿出了一个玻璃盆,盆里装满了蜈蚣c蝎子和蜘蛛。 看到这一幕,我的全身刹那冰凉。 08号更加重的抓紧了我的手。 顾涌泉将我们俩的木偶丢入了五毒盆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生死降头(22) 《封神演义》里,曾花大量笔墨描述纣王的虿盆刑罚,我觉得,跟现在这个也没什么两样:木偶甫一落下,就惊到了里头的毒虫,它们一个叠一个地爬到木偶身上,你争我夺,疯狂噬咬,下一刻,08号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慌张地望向他,想拉,又不敢。 与此同时,我身上的皮肤也迅速溃烂c流血,不过奇怪的是,视觉效果很唬人,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痛楚。反观08号,跟我一样的光景,却早已疼得在地上直滚,哀嚎不止。 我这才意识到,我根本不是06号,这是以前发生在06号身上的事,对我而言,当然不会有任何感觉。 而对面,见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顾涌泉满脸惊异地起身,盯住我。 我反应过来,一屁股跌到了地上,埋头,将身子蜷缩在一起,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不会演戏,让我哀嚎,要是喊的不像,反而惹人怀疑,不如像现在这样,趴在地上,避免跟对方有眼神接触。 所幸,身上的伤口骗不了人,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越来越可怕。虽然我一声没吭,不过顾涌泉似乎接受了我与众不同的痛苦方式,仔细盯了一会儿,缓缓坐了下去:“原来是个哑炮。”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我不敢有多余动作,将头偏到了一边,一面观察08号,一面调整自己的痛苦程度。 终于,08号不叫了,我也停下了挣扎。 空气中是浓浓的血腥味。 顾涌泉将我们俩的木偶从盆里拿出来,放回了罐子。待这一切做完,他再不理我们,接着选择后面的木偶。 哀嚎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那里。 我小心翼翼起身,见没人看我,忙爬向08号。 “08号?08号?”我唤他。 08号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目光迷离地望向我。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没认出我是谁,等适应了,这才吃力道:“06号?” 我拼命点头。 “你你也活着” 我继续点头。想告诉他,坚持住,你能活到最后,可是看到他现在虚弱的样子,鼓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虽然我感觉不到疼,可刚刚经历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恐惧c害怕。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用那样毫无温度的眼神打量我们,他听不到孩子们痛苦的哀嚎么?他看不到那让人寒毛直竖的伤口么?为什么可以这么从容?为什么能够如此冷酷? 在这里,我看不到对生命一丝一毫的尊重,如果“白池”是被这样炼成的,我想象不到,他今后究竟要怎样,才能说服自己忘了这一切替白澍工作。 消失的训练员们再次出现,穿着灰衣,一声不吭地抬走地上的尸体。 之前不觉得,现在再看他们衣服的颜色,以及他们的举动,我顿时联想到了动物世界的秃鹫,围绕着我们不住盘旋,然后一个口哨,俯冲下来,拖走地上的腐肉。 我死死抱着08号,不去看他们。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我身后离去。 仅一个白天,99个孩子,就只剩下了57个。 这57个孩子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再不轻易开口,他们动作僵硬,神情麻木,让往东就往东,叫干嘛就干嘛,俨然成了顾涌泉最满意的“行尸走肉”。 夜里,08号疼得睡不着觉。 我们的宿舍原本有四个人,号码从05号到08号,如今另外两个都被淘汰了,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 听到08号的呻吟,我赤脚跳下床,走到他身旁,问他怎么样。 “水”08号嘴唇翕动,无意识地呢喃,“渴我渴” 我转身,在宿舍找了一圈,一滴水都没找到。 “我要水水” 08号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想他一定是渴极了,不然也不会一直嚷嚷着要水。我不再犹豫,悄悄开门,走出了宿舍。 外面没有月亮。 训练基地的夜晚比白天更加阴森,此刻走廊上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地板上踢踏响起。 直行,左转,左转,再右转。 好不容易从水房打来水,按原路返回,当路过某个房间的时候,里面的灯忽然一亮。 呀——! 我吓了一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已经先行蹲了下来,躲在窗下一动不动。 “顾涌泉。” 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年轻,稳重,还有一丝怒气。 谁? 我抱紧了怀里的水壶。 “白先生,怎么找到了我这里?”这是顾涌泉的声音。 白先生? 哪个白先生? 我第一反应是白澍,可是又想,不对呀,白澍现在才八岁,这个年轻男人不可能是白澍。不过,不是他,又会是谁? 正猜测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就解开了我的困惑。 白先生说:“我要是再不找来,就没人阻止你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哦?”顾涌泉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少装蒜了!”白先生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你是不是又在炼‘鬼降’?我应该告诉过你吧,这种邪恶的,拿人命换来的东西,我儿子不要,也不屑!” “是的,您表达过这个意愿。” “那你还——” “但是,这一切是为了白家新任继承人,似乎跟您没什么关系。” “那是我儿子!” “是,是您的儿子。”顾涌泉一字一顿道,“但也是白老爷子的孙子。” “你!” “没有您父亲授权,出资,这个训练基地怎么可能建得起来?更别提对外召集的文书,上面盖的,也是白氏总裁的公章。否则怎么可能一下子骗来这么多出色的孩子?看看外面吧,但凡延续百年的财团,哪个没有自己见不得人的勾当。远的不说,近的就说日本的麻生家族,专门豢养法师,替他们培养座敷童子,目的就是为了振兴家族,财源滚滚。香港的林氏集团也是,手下一票茅山道长,斗蛊知道吧,他们斗人,斗死人,制僵尸,还不就是为了家族永远屹立不倒?” 说到这里,顾涌泉反问,“古时皇帝讲究培养死士,白家富可敌国,百年没有颓废之势,您当真以为凭的是历代继承人的手段?” “我知道,我父亲如此,我爷爷也如此,可不代表我也要接受这样的传统。鬼降啊!那么多条人命,那么惨无人道的过程,就为了炼出一个替白家卖命的傀儡,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不安么?!” “是。”顾涌泉叹了口气,“您可以拒绝。事实上您的确这么做了,不惜放弃继承权,与老爷子决裂,多年来没回过一次白家。老爷子不止一次跟我说起过,他对您——很失望。” “哼,彼此彼此。” “白先生,这两年,老爷子年纪大了,偌大的帝国需要一个最优秀的继承人来继承。他是真宠白澍少爷,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孙子,让他无后顾之忧。您作为白澍少爷的父亲,难道不该体谅一下老人的心愿么?” “他是在给我儿子造孽!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的儿子自然也不会跟他有任何关系!我不允许你们打着我儿子的旗号炼人!” “这个,恐怕就由不得您了。”顾涌泉淡淡道。 “你说什么?!” “白澍少爷已经被老爷子接到了家里,爷孙两个相处得很融洽。老爷子问过孙儿,想不想要他的家业,白澍少爷回答说想要。” “像当年骗我那样骗我儿子么?” “不论您怎么说,选拔已经开始了。” “立刻给我停下!” “白檀,”顾涌泉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尊称你一句白先生,是因为你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不过你可得搞清楚,白家现任当家人是老爷子,我受雇于老爷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停下?” “你!” “我会替白澍少爷炼出最完美的鬼降,让老爷子满意。至于你,如果再像上一次阻拦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我抱着水壶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我想,听到降头师威胁的白檀一定也是这个心境。 终于,好久,顾涌泉送客,“天晚了,白先生还是早点回家歇着吧。” “哼!” 一声冷哼,脚步声响起,嘭,门被狠狠关上。 我将水壶换了个姿势,想偷偷爬走。 只是手刚碰到地面,房间里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咦?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是结束了么,怎么反而走c走过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我都能判断出那脚步声的方向正是往我头顶的窗户。 难道——难道被发现了? 我的动作立马僵在了原地,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踢踏。 踢踏。 顾涌泉来到我头上的窗户。 “吱嘎”一声,推开了窗户。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回头。 等了一会儿,背后没有任何声响。 难道—— 我的心咚咚乱跳,难道只是想看看外面的景色,还没发现我? 小心翼翼回头。 当对上那一脸微笑,低头瞧着我的男人时,我的血液刹那凝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生死降头(23) 顾涌泉趴在窗口,笑容可掬。 “我” 我吞了吞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顾涌泉和蔼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对不起。”我将手里的水壶示意给他看,“我c我想喝水。” 顾涌泉没接话,慢慢从窗户里爬出来,跳到我跟前,伸手,一把将我从地上提起,“第一个。” 什么? “你是第一个,被下降后,还有精力出来找水喝的孩子。” “我,我没精力了”我挣扎,想下去,又不敢挣扎得太厉害,只能任由他像一条鬣狗般在我脖子间嗅来嗅去,嗅来嗅去。 “有意思。”他说,看向我胸前的号码牌,“06号是么?” “顾师傅” “我记住了。”他边说边抬起我的手臂,仔细观察,“明明身上都是伤,你的反应,却像没事人一样。怎么,不疼么?” 我都快哭出来了:“疼。顾师傅,我疼。” “这样呢?”他突然攥住了我的脖子。 “!”我双腿乱蹬,这一回,是真的痛苦得发不出声音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球仿佛要被他爆出来,我拼命去扒他的手,能使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我要被扼死了。 “顾涌泉!” 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急促,愤怒,“放开他!你想要他的命么!” 顾涌泉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终于松开了手。 嘭的一声,我跌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没事吧,小朋友?”男人大步而来,将我从地上扶起。 我无助地抓住他的手,抬头,看到了一张英俊的面孔。 谁? “白先生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顾涌泉在旁边幽幽道。 白先生? 白澍的爸爸? “我要是不回来,就看不到你做这种事了!”男人吼道,“你不是要炼鬼降的么?这算什么?直接杀人?!难道这也是我父亲允许的?” “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顾涌泉觑着我,笑道,“我只是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好了,06号,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还不快回宿舍。” 我身子一颤。 男人拉住我,“不许走。” “白檀,”顾涌泉叫他的本名,“我再说一遍,这孩子属于白家,属于白老爷子,你想跟降头师动手么?” “降头师”三个字明显震慑住了男人,他僵在了原地,不再说话,却也没松开我的手。 “如果,”许久,他斟酌着开口,“如果,我以你雇主儿子的身份,向你要他,你给么?” “白先生。”顾涌泉语重心长道,“这是第八批,要是这一批的孩子还是失败,以后还会有第九批c第十批,直到炼出最完美的那个鬼降为止。你能救几个?倘若今天你是以白家当家的身份来跟我要人,别说给人了,就是让我即刻停下这选拔,我也没有任何异议。可惜,你放弃了继承权,所以——不好意思了,我一个人也不会给。” 白檀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莫名的,我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欲言又止。 “这么说,只有白家当家才能差遣你了?” 顾涌泉点头,“是这个道理。” “那你就等着罢!”白檀叫道,与此同时,我只觉得手心被塞入了一张纸条。白檀看也不看我,直直盯着顾涌泉,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会成为白家当家,不会再让你为所欲为!” “是么?”顾涌泉挑衅道,“那我就等着你成为我老板的那一天了。不过,可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哼!” 丢下这句话,白檀大步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顾涌泉冷笑,低头看向我。 我一个激灵,唯恐被他发现手里的纸条,忙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宿舍。 宿舍里,08号已经醒了过来,以为我出了什么意外,正在焦急地寻找我。 我看到他才想起,我的水壶落在了走廊那边,忘记带回来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我把门关上,跳到08号床上,给他看从白檀那里得到的纸条。 就着月光,我们俩头靠头,脸靠脸,一起读纸条上的字。 短短两行字,写的凌乱潦草,不难看出写字人当时的紧迫。他应该是去而复返的那段时间写的。难道,他当时也发现了我在偷听,所以才写出这些?他——他是想通过我,把纸条上的字传达出去? 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 鸿运辟邪,黑狗血败术。古兰经c心经c道德经常念。 等我,等我,坚持住! 一阵风吹过。 纸条上的字迹倏然扭曲,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周围的景象就发生了变化。眼花缭乱中,我的身子一轻,仿佛被吸入了某个空间,再回神,眼前黑漆漆的,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废弃的工厂。 视线往下,地上是圆形法阵,微微闪着光芒,而法阵外,铃铛坐在那里,正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见我醒了,铃铛激动地叫了一声:“喵~嗷~” “嘘。” 我食指贴到嘴唇,示意它噤声。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白泽的声音从后面幽幽响起:“没我的出手,竟然能自己挣脱回来。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自己挣脱回来? 我回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算了,看你自己也是一副不懂的样子。”白泽插手来到我跟前,戴满戒指的食指撩了撩额间的碎发,询问,“我的过去,好玩么?” “你是06号?” 他点头:“bg一!” “白池是08号?” “还有呢?” “这件事跟白澍没有关系。”我大声道,“是白澍的爷爷和白澍的爸爸之间的战争。你不应该找他。” “父债子还。没有他,怎么会有那次选拔?” 我觉得不对,不是这样的,“白澍的爸爸一直想救你们。我看到了,那张纸条——你,你不是也看到了么?” “就因为我看到了,才更恨他!” “”我不明白。 白泽却不再说话,转身,走向工厂的玻璃窗。 哗啦,他一把拉开了玻璃窗上的帘子。 帘子重重落地,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空气中全是飞舞的灰尘,我偏过头,本能地闭了闭眼睛。 “鸿运辟邪,黑狗血败术。古兰经c心经c道德经常念。等我,等我,坚持住。 ”白泽抱胸倚靠在玻璃墙上,将纸条上的字背得分毫不差,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这二十年来,我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句。” 我望着他,知道他准备给我讲后面的事了,而我,只要负责听就够了。 果然,“我这个人啊,很单纯,很简单,用顾涌泉的话说,就是认死理的。你让我坚持,我就坚持,让我等你,我就一定等你。” “57个孩子变成了32个,32又变成了14,14变成了8每一天都在少人,每一天都是水深火热。可是,我跟08号再痛苦都没有放弃过。因为我们相信,那个给我们留字条的人,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鬼降需要炼养七七四十九天。第四十天的时候,整个训练基地还活着的孩子中,就只剩下了我和08号。” “08号比我消极,第三十几天的时候曾动摇过一次,怀疑那个人不会来救我们了。我拼命鼓励他,给他一遍一遍描述那位叫白檀的先生说要救我们时的神情和态度,还跟他畅想被救以后,我们要怎么生活。甚至为了要不要继续替白家工作,我们俩还争论了一下。我觉得白先生救了我们,肯定要,他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个浑身是伤的孩子,躺在宿舍里,用所有的力气吵架的情景。 “第四十四天的时候,顾涌泉忽然变得很暴躁,很愤怒,嘴里一直嘟囔着,又失败了,又失败了。他开始让训练员着手准备第九批孩子。我和08号很诧异,因为我们俩还没死。”说到这里,白泽笑了一下,很是可爱,“后来真的进入降头师这一行了,我才明白,我们的失败是必然。因为只要我们照着那张纸条上写的做,顾涌泉炼一辈子也炼不出一个成功的鬼降。” “第四十六天的时候,顾涌泉发现了我们在偷偷念道德经,一气之下,要杀我们。我毫不犹豫挡在了08号前面,被顾涌泉狠狠重伤,倒了下去。而这个期间,白檀带人冲入了基地,正式宣布,他是白家的新任当家,掌管一切事物,让顾涌泉立即停止降头术,离开白家,以后跟白家再无瓜葛,白家永不雇用。” “啊!”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出声,“那,那你——” “是,我还活着。”白泽笑得我心口颤,“只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可是我的大脑很清醒。我在心里拼命地喊:我没死!没有死啊!快来救我!求你们,千万不要丢下我!可是,顾涌泉用术法骗了他们,让他们以为我死了。白檀带着08号愤怒地离开,我又落到了顾涌泉的手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发展,只是很伤心很难受。为他,也为被顾涌泉欺骗的白澍的爸爸和白池。但是,“白澍的爸爸不是故意的,他已经尽力了,你该恨的应该是那个顾涌泉。” “顾涌泉和白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白泽打了一个响指,指间立马出现了一簇火苗,熊熊燃烧,“顾涌泉一个月前已经死在了我手上。接下来,当然就轮到白澍了。” 我还是无法理解,“白澍的爸爸想救你的!” “——听过所罗门瓶子的故事么?”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我一惊,旁边的铃铛也一惊,我们俩同时回头,看向大门。 顺光中,白澍缓缓走出。 他来了。 我找向他身后,他竟然真的单枪匹马地过来了。难怪刚刚白泽莫名其妙燃起火苗,是c是早就发现他了么? “看来,我的运气很好。”白泽笑嘻嘻地,“抓来的,真的是你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生死降头(24) 白澍没接话,转头打量了我一眼。见我完好无损地坐在地上,没受什么伤,这才收回视线,望向白泽。 空旷的废弃工厂里,他们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我面前。 “好了。”白澍说,“这一回,再没其他人打扰我们了。你想怎么做?” 这明显带着讥讽的语气,瞬间激怒了白泽,只见他右手一挥,呼呼呼呼,两条平行的火线出现,一路燃烧袭向白澍。 白澍纹丝不动。 两条火线径直越过白澍,将他包裹在正中间。 周围是火星闪烁,地上是蜿蜒的痕迹,尘烟滚滚,光芒四溅,守在阵法外的铃铛霍然立定,两只脚悬空,被这一幕吓得猫容失色。 “啧啧。”白泽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遗憾地摇头,“你们白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永远一副‘大义凛然不可侵犯’的态度。之前你父亲这样,现在你也这样。搞得我觉得自己像个反派一样。” “难道不是?”白澍反问,“你的不幸总归要找个宣泄口。既然选择了我,我只能承受。” “宣泄口!”白泽大掌一挥,轰,火舌冲向白澍,几乎下一秒就要吞噬他,“没有你,怎么会有那次选拔!既然许诺救人,就给我说到做到!给了我那么大的期待,最后却任由我被人抓走做鬼降,这就是你们白家所谓的‘善’?!” 白澍被火焰逼得后退了两步,“所以呢?你在怪我父亲当时没识破顾涌泉的诡计救下你?” “是又怎样!”白泽吼道。随着这句话,火舌变成了火龙,弯曲而上,俯冲向下,接着,一口将白澍吞吃入腹! “不——” 我急得从地上爬起,却在碰到阵法的一刹那,又被透明的屏障给弹了回去。 好疼。 我低头,手臂上黏糊糊的,全是血,再看对面,层层火焰包围下,依稀只能看到白澍的轮廓,此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终于,火焰熄灭了,白澍的身影逐渐显现。 可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全须全尾地站在那里,别说受伤了,浑身上下,连一点烧焦的痕迹都没有。 “!”白泽的表情难以置信。 我也茫然不知所措。 他,他做了什么?怎么会没事? “你觉得我有那么蠢,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过来送死?” 白澍的语气有些不稳,多少也受了一些影响。可他的气势半点不弱,继续任性地挑衅对方。 白泽的目光仔细打量他,当看到他左手戴的那枚银色手环时,神色一变,直接问道,“金东家是你什么人?” 金东家? 这又是谁? “哈。”白澍冷笑,恶劣的,“你猜。” “厉害。厉害。”白泽咯咯笑起来,“竟然能请动那一位。我该说你们白家有钱能使鬼推磨呢,还是该叹一声,那位如今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废话少说。”白澍喘息着盯住白泽,“还有什么本事,都亮出来吧。” “一个手环而已,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白泽不慌不忙道,“那一位若是今天在场,我也许杀不了你,不过她现在人在国外养病,自身都难保了,送你一个手环,救急不救命。” 说到这里,白泽忽然转头,看向我。 我被这个眼神看得寒毛直竖。 铃铛英勇地挡在了我的前面。 白泽打了一个响指,“不如,我们几个回到过去,玩一个游戏吧。” 话音刚落,嗡,我身下的阵法顷刻旋转起来。 周围的景色变得扭曲。 我坐在那里,逃又逃不了,避又避不开,只能眼睁睁望着白澍和白泽一起卷入阵法的这个空间。 “你,你要干什么” 那股疼痛感再度袭来,闭上眼睛的刹那,我也听到了白泽的回答,嘻嘻哈哈,带着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渺渺道:“我暂时杀不了他,不如就由你来代劳吧。死在自己女人的手上,嘿嘿,那才有意思。” ——我才不会杀白澍! 倏然睁开眼睛,我从床上一跃而起。 等等,床? 我低头,发现自己果然又躺在了一个床上。不过这次的,却是一个打着补丁的,比较破烂的木床。 视线再往右移,是装着各种壁虎和蛇的培养皿的破桌子,桌子下面,躺着一个酩酊大醉的男人。男人身上的衣服邋遢,胡子也邋遢,却不妨碍我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顾涌泉! 妈呀。 我吃了一惊,我怎么c怎么又碰到顾涌泉了? 赶紧看看自己的手,并不是小男孩的手,而是一个女孩子的手,个子不高,还没发育,跟我一样的短发,看衣着打扮,生活想必过得十分拮据。 可是,这里究竟是哪里? 我赤脚从床上下来,走向大门。 对顾涌泉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训练基地,那个时候的他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难道 我边走边猜测,难道,现在他已经被白家解雇,逃到了马来西亚? 脚踝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我心里一跳,本能就想踢上去,却被那手反过来一拽,狠狠跌倒在地。 “嘶” 我呻/吟着,揉着被摔疼的腰,甫一抬头,就看到了躺在斜对面,睁着一双阴鸷的眼睛望着我的顾涌泉。 我张口结舌:“顾,顾师傅。” 男人喷着酒气,阴阴问道:“去哪里?” “不,不去哪里。随便看看。” 似乎是被我小心翼翼的态度取悦,顾涌泉伸了个懒腰,从地上一瘸一拐地爬起。 咦,他的腿怎么了? 我好奇地盯向他的腿。 他却不以为意,自顾自摸着桌上那些培养皿,头也不回地问道:“几点了?” 几点了? 我连忙寻向屋子各个角落。可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钟表之类的东西。 “找不到你不会去外面问问隔壁!”顾涌泉突然大吼。 我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再不敢多待,急匆匆跑向大门。 正好,正好趁此机会逃走,再不回来了。 谁知刚打开大门,一个身影“呼”的一声就砸了过来,扑到我身上。 “呀” 来不及惊呼,我被那具身体压着再次跌倒在地。眼冒金星中,我听到一个男声断断续续道:“救我义父快救我” “都几点了!让你杀个人这么晚才回来!” 顾涌泉边骂边一瘸一拐地走向我们,却不是救人,而是狠狠一脚踹开了我身上的男孩。 我被吓坏了,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躺在原地,生怕顾涌泉也踹向我。 还好,顾涌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男孩身上,隔着我,一脚又一脚地踹了过去,不遗余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在干什么!想逃离我?做梦!我花了七年时间炼出你,为了你,我被那些白衣追杀,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你呢,你做什么了,让你杀个人还磨磨蹭蹭!” “义父义父” 男孩死死抱住顾涌泉的腿,吐着污血祈求对方的息怒。当看到他正面的脸,我终于认出了他是谁——正是当年的06号,后来的白泽。 此时的白泽浑身是伤,胸前更是狼藉一片,破碎的衣服上,还能看到翻卷在外的皮肉,光看着都疼,可顾涌泉却毫不怜惜,继续一脚又一脚地踹上去,“怎么,长能耐了,敢违抗我的命令了?告诉你,你他妈就是老子的一条狗,老子有你的木偶,敢有二心,老子立马烧了你的木偶! ” “义父我错了饶了我” “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给我笑!我踢你,你也得笑!笑!知道么!” 然后,我看到,白泽努力挤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正是后来我经常在他脸上看到的那种笑。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我的心突然抽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顾涌泉踢累了,喘着粗气一瘸一拐走向桌子。 见此,白泽慌道:“义父,救我” “死不了!”顾涌泉不耐烦道,“不就是心被人挖了几下么,你是鬼降,早就不是人了。” 又望向我,“你死了?不知道去扶一下?” “哦,哦。”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走向白泽,将他扶到了那张破烂的床上。 而身后,顾涌泉的谩骂依旧不绝于耳。他似乎要将这十几年的失意都骂出来,一句比一句恶狠狠,“天杀的白家,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为你们服务了多少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解雇就解雇!还任由那些白衣追杀我!真以为我是吃素的!哼!告诉你们,我成了,成功炼出了一个鬼降!等我把那些追杀我的白衣都解决掉,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你们白家!到时候,把你们白家那位白澍抓来,也炼鬼降,哭死你白檀!你就等着罢!” “喵~嗷~”窗台传来一声猫叫。 顾涌泉回头,骂道:“妈的,你也笑我?!” 抓起手边的培养皿就丢了过去。 砰! 培养皿支离破碎,里面的蜘蛛也四仰八叉地躺着。 猫儿吓了一跳,跳下窗台,熟门熟路地躲到了我的脚旁。 是铃铛? 我又惊又喜。惊的是,铃铛竟然也跟着我来到了这里。喜的是,还好铃铛在。 正欲弯腰抱它,突然,一只手碰了碰我。 我低头,是白泽。 我有些警惕地看向白泽。同情他是一回事,可想起后面他做的事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白泽没说话,事实上,他也没力气说话了。我看到他拉过我的手,一笔一划,用手指在我手心写字。 “喵~嗷~”脚下的铃铛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 字写完,我的身子一僵,有些直愣愣地盯着他。 因为,他写的是—— 我是白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生死降头(25) 窗外月明星稀。 终于等到顾涌泉睡着,我蹑手蹑脚打开门,跟着白泽,走到了屋外。 已是深夜,狭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各种垃圾杂货随地摆放,高矮不平的土房此起彼伏,远处淌着一条河流,虽然宽,却很浊,一阵风吹来,也吹来了河里的恶臭腥气,熏得人连连捂鼻,恨不能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里是贫民窟。 我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地方,惊奇的同时,不免有些收不住眼。 白泽自顾自贴到了墙上,缓缓坐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我回过神,赶紧凑到他身边,喊:“白澍。” 他却问:“没见过这样的?” 哪样的? 是指这样的房子跟街道么? 我摇摇头。 他笑了一下,评价:“公主殿下。” 我心里一动,觉得古怪,可又说不清哪里古怪,便懒得多想,问:“你怎么会在他身体里?” “他想杀我。”他咳嗽着,吃力的给我分析,“在外面有手环护着,他杀不了我,就把我送到了他的过去。让我当白泽,顺便体验一回他当初被顾涌泉折磨的痛苦。” “你很疼么?不对呀,你应该感受不到”话说到一半,我突然住嘴。因为,我骇然地发现,这次的感官跟上次完全不同。比如,被顾涌泉拽倒的时候,我跌在地上,是实实在在感觉到疼的。后来,他扑向我的时候,我也是实实在在眼冒金星的。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真实的如同是我自己的经历 怎么会这样?白泽做了什么? 难道—— 我看向自己的手。难道,这一次的任何伤害,都会成真? 拐角处传来一些动静。 我和他齐齐回头,黑暗里,慢慢走出了一只猫。 是铃铛。 可能是在屋子里找不到我们,特意寻过来的。 见到我身边的白泽,铃铛立马炸毛,弓起身子,低声呜咽,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 我连忙安抚:“他是白澍,不是白泽,别那么凶啊。” 铃铛皱了皱眉,看看白泽,又看看我,好像无法理解的样子。 白澍不再管它,继续道:“总之,白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们的身体在这里变成了真正的血肉之躯,能清楚感知到身上的疼痛。如果,如果再不小心死在这里” 他沉默下来。 几乎可以肯定,不是“不小心”,而是“一定”,都落到白泽手上了,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死在这里的。 “不如,”我说,“我们逃吧?离开顾涌泉,这样他就伤害不到你了。” 他摇头:“没这么容易。他手上应该有能控制我的东西,否则,真正的白泽也不会忍辱负重二十年才杀死他。” 哦,对的。 我想起来,木偶,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等等。”说到这里,他突然灵光一闪,看向我,沉沉道:“杀死他?” 怎c怎么了? “既然白泽能杀死他,那就说明,我也可以。” “杀了顾涌泉?” “是。他想让我痛苦不堪地死去,可他却没想到,现在的我,是白泽,我也可以重复他曾经的做法。” 好像是这样哦。 我眨了眨眼睛,总算反应过来。 可是,能做到么?他毕竟不是白泽。白泽当初是怎么杀死顾涌泉的,他不知道,白泽会的降头术,他都不会,这样——也能杀死顾涌泉么? “哈哈哈哈嗝来再来一扎我,我还能喝” “n一n一n一n一n一,你不行!我我能” 正想着,街道对面,忽然响起两个男人的声音。我跟白澍回头,下一秒,夜雾朦胧里,两个互相搀扶,走路一踉一跄的酒鬼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们面色潮红,衣服更是敞开,露出了胸膛和胸膛上的两个红点,我从没见过男人这个形象,吓得赶紧躲到了白澍身后。 “我们马来的酒最好喝!马来的女人最热情!喝完酒就得找个女人睡!” “不行不行太贵嘿嘿嘿嘿没有钱” “不不找那些贵的找找我们贫民窟的穷女人”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走到了我们跟前。 白澍从地上起身,平静地望着他们。他们瞥了一眼白澍,以及身后的我,扭过头,唱着歌儿接着朝前走。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他们中的一个猛地刹车,回头,死死盯住我。 “咦这里这里不就有一个穷姑娘” 我一下子攥住了白澍的袖子。 他没说话,默默挡到了我的前面。 “对!对!你,你眼睛尖嗝。今晚,今晚我们有女人睡了。”另一个醉汉嘿嘿□□,看我的眼神仿佛狼,发着绿光。 我更害怕了。 白澍说:“在我没生气之前,赶紧滚。” “滚?”第一个醉汉怪笑,指着我,“小弟弟,这里是贫民窟□□每天都在发生你这个妹妹虽然看着没什么油水嗝。好歹是个女人我们,我们不嫌弃!” 话音刚落,另一个醉汉就扑了上来,一把将白澍掼倒在地。 “白澍!” 我喊,想冲过去,却被第一个醉汉抓住,拉到旁边,“来,妹妹,让叔叔亲个嘴儿。” “喵嗷!” 铃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起,跳到了醉汉脸上,然后,左右开弓,挠挠挠,醉汉尖叫,捂着脸躲到远处。 等回过神,我看到,他的脸上明显多出了七八道爪痕。 痛楚让醉汉的酒醒了大半,他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妈的,哪里来的野猫,敢坏我的好事!” “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白澍方向,突然发出了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哀鸣。 我们同时吓了一跳,再看,刚刚扑向白澍的那名醉汉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跪在了地上,眼睛向上翻,只剩下了眼白,而胸膛处,竟有血液大汩大汩的往外渗。 “” 好久好久。 挟持我的那个醉汉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恐惧地瞪着白澍。 白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他,挑挑眉,“原来这样就可以。” “” “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鬼啊——!!!” 醉汉连滚带爬地跑向远处,边跑边歇斯底里地喊着:“有鬼啊!救命——!!!” 目送着醉汉远去的背影,白澍转头看向我。 “喵~嗷~” 不知是被他刚刚杀人的气势所震,还是依然处在保护我的情绪里,铃铛向前一步,冲着他直叫唤。 我蹲下,轻轻将它抱在了怀里。 白澍问:“怕么?” 我摇头。他不是白泽,刚刚只是用了一下白泽的力量。 “很好。”他笑起来,跟白泽一模一样的笑容,“接下来,就轮到顾涌泉了。哼,想杀我,我倒要让他看看,最后到底谁先死。” 远处的河流又吹来了阵阵恶臭,连带着地上那具醉汉的尸体也不那么可怖了。 只是,这样的景象,却让我之前心里那股古怪的感觉更盛。白澍想杀顾涌泉没错,可为什么,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呢? 会不会,会不会白泽其实还有什么后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生死降头(26) 不论我怎么想白泽,杀顾涌泉的事已经刻不容缓。 那晚街道里死了一名醉汉的事,第二天就闹得沸沸扬扬,全贫民窟皆知。顾涌泉只出去瞧了一眼,便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回来后,他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我们身上,边骂边砸东西。“妈的,老子好不容易安安生生在这里过了一阵子,又被你给毁了!杀人也不知道处理干净!现在好了,又得搬家了,不然那群白衣又得追过来!” 我被白澍从后面紧紧抱住,顾涌泉一脚又一脚踢在他的背上,他不躲不避,不吭不响,没让我伤到半分。 “哟。”顾涌泉冷笑,“还学会保护女人了?” “白——”我想扭头,却被他压着,不让我与顾涌泉对视,“没事。我死不了,你不行。” 顾涌泉更怒了,边踹边叫,叫得歇斯底里,叫得凄厉癫狂,“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还学别人保护女人!哦~也对,换成人类的年龄,你也有三十了。可惜身体还停留在十七八岁。不人不鬼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挡在前面!你做的恶事还少么?简直笑掉我的大牙!” 于是,我们就这么搬了家。 新搬的地方比之前的贫民窟还要脏乱差。 贫民窟好歹周围有邻居,新家却地处偏僻之地,周围光秃秃的,连一个过路的也遇不上。 不过,这样的环境,无形之中,反而给我们的计划带来了方便。 晚上。 顾涌泉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望着头顶的墙壁发呆。 铃铛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手边的培养皿,脑海里不断回忆白澍教我的流程: 首先,抢到木偶。 接着,把顾涌泉引到房子后面,白澍那里。 最后 “我问你几点了你聋了是么?”顾涌泉突然骂道。 我一下子回神,看向他。 顾涌泉还想再骂,我答道:“他,他快回来了。” 顾涌泉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其实,他问我时间只是想知道他的鬼降有没有回来。 这些年来,他东躲西藏,再不复昔日风光,不知不觉,便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自己的鬼降身上。看见了想打,看不到又没有安全感。可以说,他最后被白泽杀死,几乎是一种必然。 但这种必然,能带到我和白澍身上么? 白澍虽然看似掌握了一点降头术,但让他真刀实枪地去杀顾涌泉,会成功么? 我们能做到么? 我边想边瞄顾涌泉怀里的口袋。 托搬家的福,我确定了他一直将木偶藏在那里,但凡有任何问题,可以第一时间拿出来控制白泽。 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才能偷到? 怎么办?想到这里,我头疼万分,白澍,白澍又给我安排了一个我不擅长应付的场面啊 “酒呢?!”顾涌泉指着我骂,“整天魂游天外,小心我也把你做成鬼降!” “哦哦,来了。” 机会忽然来到跟前,我一阵手足无措,连忙蹲下,从地上的行李箱里取出了一瓶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白酒。本来想找个碗来倒的,还没找到,那边,顾涌泉不耐烦的声音就高声传来,“不用酒杯了!直接拿给我!” “哦。”我再不纠结,提着酒瓶递了上去。 顾涌泉一把抓过。咔擦,咬开了瓶盖,一仰头,喝白开水似的,大口大口把酒往嘴里灌。 而这个期间,我则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怀里,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木偶。 现在偷么? 不,再等等。 很快,顾涌泉将一瓶酒喝光,啪的一声砸了瓶子,支使我:“再拿!” 我转身,赶紧又给他取了一瓶。 咕隆咕隆。 这次喝的比之前还要猛,不少酒都溢出来滴到了他的胸前。 我伸出手,缓缓的,笨拙地靠近放木偶的那个口袋。 顾涌泉忽然停止了喝酒,朝我的方向扫来。 我呆住了,就这么僵在原地,与他四目相对。 他看向我的手,我也看向自己的手。 “干什么?” 我吞了吞口水,糯糯道:“湿了我,我擦擦。” 这么牵强的理由,却糊弄过去了,顾涌泉收回视线,不再管我。 我咽了咽口水,再不犹豫,一手抓到那露在外面的木偶的头,嗖的一声□□,然后,拔腿就跑! “小东西!你回来!” 身后传来酒瓶被丢开的声音,顾涌泉噌的一声从床上起身,扑过来。 我用尽所有的运动细胞,拼命往房子后面跑。 终于,跑出房子了! 终于,跑到后面了! 白澍呢,白澍在哪里?! 背后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我脚下一扭,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嘭,手里的木偶也重重落到了地上。 嘶,好疼。 自己的皮肉摔怎么就这么疼。 “小东西,反了你了,连我的东西也敢抢。” 我回头,顾涌泉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跟我只有头和脚的距离。 我伸手,抓回不远处的木偶,抬头看向他,一点一点,往后挪。 白澍呢?不是说在这里的么? 怎么没看到? “还给我!” 顾涌泉不由分说扑了上来。 “给我!”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我来不及转头,循着声音就将木偶丢了过去,顾涌泉急急越过我,直接追向木偶飞去的方向。 我回头。看到白澍将木偶稳稳接住,向旁边躲去。 顾涌泉当然不会让他躲,张牙舞爪就抓了过去,只是刚跨一步,脚下突然亮起了一圈阵法,再看,阵法动起来,白光由下到上,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牢笼,将顾涌泉困住。 这是 我觉得这阵法眼熟,再看,咦,这不是之前在废弃工厂里困住我的那个阵法么?白澍,白澍只看了一眼,竟然就能还原了? 顾涌泉环顾四周,不敢相信地望向白澍:“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把我放出去!” 白澍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拉起,又贴心的掸了掸我裙子上的灰,反问道:“怎么,都到这一地步了,还猜不到我想干什么?” “你敢!”顾涌泉竟然没有十分慌乱,而是一脸气愤地望着他,“别干傻事了,这样做你没有好果子吃的!好了好了,这一回我不打你,你把我放出去,木偶还给我,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白澍蹙了蹙眉,似是跟我一样,也在疑惑顾涌泉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番话的底气。 多虑不如行动,他索性走了过去。 “白泽!”顾涌泉更气了,盯着他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白澍懒得废话,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黑色的刀,刀锋一转,狠狠向阵法里的顾涌泉刺去! 阵法一阵金光四射。 顾涌泉一把包住他的手,嘴里念念有词,我还没听出他在念什么,白澍就如同撞上了一堵墙,下一秒,就被凭空弹了出去,摔到了地上! “白澍。”我追过去。 他倒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想起身,动了一下,又坐回到原地。 见他这样,顾涌泉冷笑:“把我困住又怎么样?我没了木偶,也还是个降头师。想杀我,你失心疯了?” “”我看看白澍,又看看顾涌泉,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白澍咳了一声,推我,“去拿刀,我控制住他。” 刀? 我四处找了一下,果然看到了阵法外,那掉落在地上的黑刀。 “捡起来!”白澍说。 我走过去捡了起来。 与此同时,阵法里的顾涌泉发出一声凄厉可怖的哀嚎:“啊啊啊啊啊——” 我被这哀嚎吓住了,踟蹰半天不敢前进。 “——你真的敢杀了我?!白泽!”顾涌泉的双眼滴血,青筋暴起,不知受到了什么攻击,在阵法里手舞足蹈:“不!你不敢的!我是你的主人!你杀了我就是噬主!主人消失,你也活不了一年!你不会那么傻的!啊啊啊啊啊——” ——“你能梦到未来?” ——“我梦到,你在花海里,然后” ——“闭嘴!我不要听!谁让你说的?你看到的未来,于我而言,根本不重要。” 脑海里倏然想起了白泽曾说过的话。 顾涌泉说,杀了他,作为鬼降的白泽也活不了一年了。 难怪,白泽那个时候告诉我,未来对他一点也不重要 因为,他早已知道了自己的未来。 “快去。”白澍出声,唤回了我的清醒,“杀了他!” “”我握着黑刀,看向白澍,向他索要勇气。 “杀了他我们就能出去了。”他点头,示意我,“还愣着干什么?” 我握着刀,一步一步接近阵法。 阵法里的顾涌泉不再哀嚎,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我的刀。 白澍说:“动手。” 我抬起了手臂。 依稀间,似乎听到了猫叫。 “动手!” 我刺向顾涌泉。 乱风吹过,我戛然而止。 “吁吁吁” 白澍和顾涌泉之间,我深呼吸,停在了那里。 “小悠?”白澍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生死降头(27) 我转头,一声不吭地望着他。 身后,金色的阵法变幻莫测,变成了红色,里面的顾涌泉平静下来,幽幽望着我。 望着望着,他的眼中竟透出一丝笑意。 白澍不明白:“为什么不杀他?杀了他我们才能出去。” 我却换了另一个话题:“今天你看到铃铛了么?” 白澍莫名其妙地望着我。 “刚刚我好像在那里,”我指指身后的阵法,“听到了猫叫。” “说猫干什么?你现在需要——” “之前的铃铛,才是白澍。”我打断他,轻轻说道,“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他,我一直在想,他去哪里了。” 白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蹙眉盯着我,“你说什么?那猫是白澍?明明我才是——” “如果你是白澍,”我一字一顿道,“那白泽在哪里呢?”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白澍”不说话了,默默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拍着胸前的灰渍,再抬首,换上了一副招牌笑容:“bg一!你又猜对了。看来公主殿下也不全是大胸无脑啊。” 我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阵法边缘。 “啧啧,是让你抢顾涌泉木偶那一段太容易了么?当时你笨得简直让我想撞墙,要不是故意放水,在你第一次伸手的时候,就会被顾涌泉抓到。” 我就说,那个时候怎么那么简单。 我摇头:“不是。” “不是?”白泽笑道,“那是怎么发现的?” “你说,要让我来杀了白澍。”我看向阵法里的“顾涌泉”,“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铃铛才会消失。 因为此刻的顾涌泉,才是真正的白澍。 红光褪去,又变回了金色,顶着一张顾涌泉老脸的白澍终于能开口说话:“白泽,你先让我当了铃铛,有口不能言,又在最后关头将我从铃铛体内拖出,安排进了顾涌泉体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亲手杀我,是不是?” 我回头看向白澍,他却没看我,而是悄悄点了点地上的木偶,边点边继续,“现在你的计划失败了,我还活着,你也杀不了我,你还有什么招数?” 说时迟,那时快,噌的一声,我冲向木偶方向,单手一捞,抓着木偶跑回到白澍的身边。 整个过程不到四秒,我发誓,这是我所能达到的体能的最极限,要是还被抓住,也怪不得我了。 幸好,白泽只是虚拦了一把,就被我跑开。见木偶回到了我手里,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我赢了。”阵法里的白澍却笑起来,宛如拿住了他的七寸,狂妄又嚣张,“你跟我们一起回到了过去。我们是血肉之躯,同样,你也是。如果我们会死,那代表着,你也会死。换句话说,这木偶对你,肯定有效。” 白泽大口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我手里的木偶。 “小蝶,毁了它!”白澍命令。 “不要!”白泽大叫,一脸哀求地望着我,“不要。求你,千万不要” 我犹豫起来。 “别被他骗了。”白澍喊道,“快毁了它!” “义父,求你,不要这样!我以后乖乖的,你让杀谁就杀谁,做你最会咬人的狗,不要这样对我,义父”虽然是对着我,可白泽的眼神,明显在看另一个人。一个超越了时空的人。 我握着木偶的手不由加重了力气。 “还给我——!!!” 白泽饿狼扑虎般扑了过来。 我闭上眼,再不迟疑,一把将木偶撕成了两半! 哗! 狂风骤起。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试探性地睁开眼睛,眼前一阵烟雾弥漫,白泽不见了,房屋不见了,后面困住白澍的阵法也化成了金砂,消散在天边。 整个天地,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我和白澍两个。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白澍从后面拥住了我,夸奖道:“做的好。” 我张了张嘴,想问,结束了么?一个“结”字才吐出来,画面又是一转,我和白澍双双被吸入了一个空间。 睁开眼。 周围是废弃的工厂,月光自透明玻璃打进来,渲染了一地的狼藉碎片。身下的阵法已经消失了,而不远处,白澍按着头,也从地上缓缓爬起。 “白澍!”我唤道。 他看向我,接着,向我伸出了手。 我一路小跑着跑到了他身边。 “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出来了?白泽呢?死在过去了?” 正说着,黑暗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 “!” 我吓了一跳,兔子般躲到白澍身后,然后,攥着他背后的衣角,伸头,往声音处猛瞧。 真的是白泽。 他还没死。 不过,现在这样子,离死好像也不远了。 对面,白泽摸黑靠墙坐了起来,与我们面对面,咫尺之遥。 他没说话,我们也没说话。 好久好久。 在我想拉着白澍撒腿就跑的时候,少年的声音渺渺传来:“呵,解脱了。” 我立马停住脚步。 “噬主的鬼降,都活不过一年。杀死顾涌泉的那天,我想了一整夜,这最后一年,要怎么过。” “”白澍没打断他,静静地听他讲着。 “我一定要杀了白檀,一定要杀了他。是他的疏忽,才让我跟着顾涌泉受了那么多苦。”少年抓着墙壁,指甲一次一次划过,痛苦万分,“可是,我找不到他。白家现在的当家人是白澍,白檀的儿子。” 顿了顿,他笑起来,笑容清澈,仿佛真的只有十七八岁,诉说着曾经的梦想:“父债子还。找不到白檀,那就杀了他儿子好了,也让他痛苦一下。” 我牵着白澍的手,见他依然没说话。 “哈哈哈哈”白泽笑得更放肆了,抬头,一眨不眨盯着我们,“谁知道最后,死的却是我。反正我快要死了,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白檀在哪里?” 沉默了一会儿,白澍回答他:“在国外。陪我的母亲治病。” 话音刚落,一行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就流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我心一抽,莫名难过起来。 “咦,怎么哭了?”白泽边抹眼泪,边骂自己,“没出息的东西。听到仇人的行踪,竟然这么开心。算啦,算啦,反正也没机会杀他了,就让他继续活下去吧。” “白池一直没有忘记你。”白澍说,“他从来是个有条不紊的人。可是,听到你名字以后,他就变得不像他了。如果不是真的在意,又怎么会狼狈成这样?” “是么?”白泽自嘲一叹,“我跟他的友情,只有训练基地那四十几天,我不欠他什么,他比我有福气,跟你们白家的缘分更深。” “嘟嘟嘟——” 却听此时,工厂外面,传来三声嘹亮的喇叭响。 一束光照了进来。 我眯起眼睛,仔细去看,第一眼就看到了从头车里走出来的白池和沙沙。 而他们倆身后,还跟着十几辆黑车,车里道士和尚不少,显然是找来救我们的。 “你们可以走了。” 白泽出声赶人。 白澍拉起我就走。 走到一半,他回头,看向黑暗里的影子,想了想,终开口:“你是个人才。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我想,我是愿意雇你做事的。” 影子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睡着了,又仿佛只是在发呆。 白澍不再废话,拉着我接着走。 工厂外被十几辆车灯照得宛如白昼,人群中央,白池和沙沙正在说话,见到我们走出来,他们俩一惊,脸上的表情瞬间喜不自禁,飞奔向我们,嘴里还在嚷着什么。 终于,都结束了啊~ 我松开白澍的手,望着迎面奔来的沙沙,张开双臂,热情地接受了她的拥抱。 天上一轮圆月,树叶哗哗,群星璀璨。 隐隐约约,好似有红砂蜿蜒飘过头顶。 不用说,我想,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吸血公爵(01) 午后的阳光洒了进来。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前天昨天都是下雨,天气已经很久没这么暖和过了。 我半躺在房间里的欧式沙发上,一页一页,翻着沙沙上周新买给我的书。 “在看什么?”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将我的书抽了过去。我仰头,想拦,没拦下,眼睁睁望着那书到了男人手上。 气候已经深秋了,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针织衫,内搭白色体恤,高大挺拔地站在我面前,又休闲又气质。望着这样的男人,我怔怔的,打心底里认同林特助曾跟我说过的话,“小蝶,发现没有,白先生的衣品很好啊。” “《格林童话》?”白澍诧异地看了几页,自然而然在我身边坐下,挨着我,“你多大了?怎么还喜欢看这个?” “不是的这个不是市面上的《格林童话》”我作势去抢,他却故意把书抬得高高的,任我扒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往上够。 “白池说,这一周你几乎没怎么出过门,让我过来看看。再不看看,他担心你死在房间里——是宅死的。” 沙发隔壁的铃铛本来卧着在睡午觉,被我们的动静吵醒,只淡淡瞥了一眼,又不太在意地趴了回去,接着睡。 “白池才不会这么说。” “那怎么天天待在屋子里?” “外面没有意思。”终于碰到书了,我一把抢过,坐回到原位。 “看这个就有意思?” “恩。”我将书翻到之前最后看的那一页,边折角边点头:“这是原版的格林□□,讲的故事跟我们之前听到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比如,白雪公主。”见他真的有兴趣,我乐呵呵地讲给他听,“原版中,白雪公主是个十岁不到的稚龄小女孩,长得美貌非凡,很小就与自己的父亲□□。王后,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忍受不了,便想杀了她。” “后来猎人把白雪公主带了出去,她遇到了七个小矮人,而那些矮人之所以愿意收留她,也是因为她同意每天晚上陪他们睡觉。后来,发生了王后送毒苹果事件,白雪公主进入假死。” “当小矮人们将她的水晶棺抬去下葬时候,遇上了路过的王子。实际上,那位王子有恋尸癖,看到棺材里的白雪公主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这才叫住小矮人们,歪打正着,救醒白雪公主。” “事情发展到这里,王子只好将错就错,跟白雪公主结婚。结婚那天,他们骗来了王后,让她穿上烧红的铁舞鞋跳舞,直到死去。” 白澍皱了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又是恋尸癖?谁给你买的这书?” 我誓死捍卫沙沙:“这个可不是胡编乱造。我们现在熟悉的童话,是经过了许多次改版才有的版本,要想了解欧洲茹毛饮血的民间故事,看原版是很好的一个途径。” “还懂茹毛饮血了。”白澍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那就说说看,除了白雪公主,还有什么□□?” 他不信? 我清咳一声,给他讲我刚刚看完的一篇:“睡美人,最早的版本叫太阳,月亮和塔利亚。原版中,塔利亚被巫师占卜,说长大后会被亚麻的碎片所伤害。果然,她的占卜应验了,十五岁那年,塔利亚的手指割到了亚麻,从此陷入昏迷。” “很久以后,一位邻国的国王出来狩猎,路过她沉睡的地方,发现了这位熟睡的美人。国王怎么叫都叫不醒她,于是,风流的国王□□了她,并在完事之后,将她抛诸脑后,回到了自己的城堡。” “九个月后,塔利亚于沉睡中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肚子饿了,本能地找奶喝。无意中将塔利亚手指里的亚麻吸了出来,她由此苏醒。见到自己忽然多了两个孩子,给他们取名太阳和月亮。” “那位风流的国王又出来狩猎了,想起了睡美人,原路寻找,这一次,他见到了苏醒的塔利亚和自己两个孩子。国王把母子三人带回自己的城堡。王后很生气,命令厨子将两个孩子做成食物献给国王吃,还脱光了塔利亚的衣服想烧死她。” “塔利亚拼命呼救,国王赶来,救下塔利亚,反过来将王后活生生烧死。国王伤心两个孩子被自己所吃,厨子这时却告诉他,两个孩子并没死,他暗中做了手脚保下了他们。国王很开心,立塔利亚为王后,从此一家四口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一回,白澍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怀里,想了想,干脆将书夺走,“本来已经够容易□□控被影响了,再读这些东西,这辈子都别想当正常人。” “不会的。”我的视线紧紧跟着他的动作,“我最近很好了,几乎没怎么做过预见梦。” “小蝶。”他叫我,一把拉过我,让我坐到他身前,“你记住,我从来不觉得,你做预见梦是‘不正常’的。” “?”我望着他。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因为以前的经历,你所有的观念都来自书中,信奉书上说的一切,这对你正确认识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件好事。” “书上说的是错的?” “至少对现在的你而言,还不能接触太多这类东西。” “可是,”我不乐意道,“那上面的故事很有意思。” 见他不为所动,我举起双手,“我,我向你保证,不会全部相信。” “那也不行。”他一口拒绝,将我放到一边,拿起书站了起来,“真感兴趣的话,我让沙沙给你买几本启蒙类的读物。” “我不是小孩子。”我闷闷道。 “你如果不是,刚才就不会无所顾忌地扒在我腿上了。”白澍沉沉道,眼中晦暗不明,“满口尸体□□性暴力,脸上的表情却比谁都无辜c都纯粹。知不知道,在成年人的规则里,你这个,叫做‘挑逗’。” “?”我愣愣望着他。 他却不再继续,将话题引向了别处,“天气转凉了,总在屋里跟猫待着会越来越迟钝的,收拾收拾,我后天带你去滑雪。” 滑雪?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去哪里?” 白澍指了指手上的《格林童话》,言简意赅道:“德国,古堡,写这个的格林兄弟所在的故乡。” ——那么远? “哦,顺便,再拜访一下好朋友。”白澍补充,“有消息说,你要找的杜小悠,最近曾和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那里。” 小悠? 感受到我的情绪,一直闭目假寐的铃铛嗖地一下抬起了脑袋。 “所以,”我问,“我们到底是去找小悠的,还是去滑雪的,还是去拜访好朋友?” “你只能做一件事么?”白澍挑了挑眉,教道,“我们三管齐下。” “”不愧是掌管那么大财团的当家,这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嘭! 却听此时,房门轰的一下被挤开,从门外跌进来了两个女人。 正是林特助和沙沙。 她们一个叠在一个身上,哎哟不止。沙沙一边推开身上的身体一边喊:“我说不要挤不要挤的吧?你非不听。” “还说我,你自己听的比谁都起劲,不给我一点机会!” 说到这里,她们俩瞬间回神,闭嘴,瞄向屋里的我们。 “嘿嘿嘿嘿”沙沙干笑,爬了起来,“老板。” 林特助跟她一样的表情。 白澍问:“你们两个,听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没有多久!也就c也就听到了什么小孩子,什么挑逗”沙沙对着我笑得暧昧。 “我也是我也是。”林特助对我挤眉弄眼,“白先生好像要出远门?路上缺不缺人照顾?我们小悠最离不开我了,不如,带上我吧?” ╮(╯▽╰)╭ 我心里叹了口气,林特助仍处在“白澍还不知道我秘密”这个设定之中。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告诉她真相。 “你不行。”白澍想也没想,一口回绝,“杜家还有些事我要交给你去办。” 又看向沙沙,“至于你嘛,准备一下,跟我们一起去。” “不是,老板,我在休假中啊!”沙沙哇哇大叫,“为什么不叫白池,你不是最喜欢他了么!” “白池要留下来替我处理事务。”白澍晃了晃手上的《格林童话》,“因为这个,你的假期结束了。” 沙沙狡辩:“不,不是我买的” “除了你,还有谁?” 沙沙眨眨眼,良久,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德国啊 他们还在对话,我将视线转向了白澍手中的“童话”。想起那上面讲的各种欧洲民间故事,风土人情,心里的期待更加浓厚。 终于找到小悠了么? 我们会在异国他乡重逢?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我将在这次的远行中,经历到一回最痛苦,最胆战心惊的事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吸血公爵(02) 乘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后,我们在德国北部某私人机场落地。 刚一出舱门,迎面一阵冷风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来来来,把外套穿上。”沙沙边说边拿着风衣披了过来,“这边的冷不比我们那边,能吹进人的骨头里。一会儿上山更冷,别冻着了,不然就得不偿失了。” “还要上山?” 沙沙笑道:“是呀,我们去的是私人领土,方圆几百里杳无人烟。越往上走,越冷,还能看到大雪纷纷,所以老板才说要来滑雪的。” “雪地里的城堡?” “对,雪地里的城堡。”沙沙帮我系完腰带,顺便做起了向导,“德国这个地方啊,又被称作‘万堡之国’。国土面积不算大,却存在着上万个城堡,大部分属于私人财产,可以世袭,只有少部分才对外开放。我们这次要拜访的,就是冯·舒尔茨(v一n·schulz)家族。这个家族是德国的老牌贵族了,百年前曾被国王授予‘公爵’的封号。虽然现在官方不承认了,提倡人人平等,但凭借着雄厚的财力,祖宗的血统,他们家依然屹立上流社会之首,地位轻易不会动摇。” 说着说着,眼前景色开阔,出现了几辆黑色的小轿车。 从车里下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华人面孔,温和有礼,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白澍。 男人向白澍微笑致意,上前,握手,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白澍颔首,男人侧过身,主动替他拉开车门。 白澍坐了进去。 我和沙沙则被安排到了后面的车子里。 车子缓缓驶动,铃铛从航空箱里钻了出来,趴到我腿上。 我望着窗外如诗如画的景物,继续听沙沙说着之前的话题:“这个舒尔茨家族,跟白氏一直有商业往来。以前是老舒尔茨,前阵子听说老舒尔茨去世了,由小舒尔茨继承。” “小舒尔茨?”我回过头。 “这位新继承人神秘的很,至今也没一张照片流露给媒体。所以老板这次来,也有认识认识这位新继承人的意思。不过,小悠,待会儿到了古堡,我们可不能直呼其名,最好尊称他‘公爵’。” “不是说,现在已经没有公爵了么?” “德国人注重传统,这么叫他们高兴。” “哦” 我应了一声,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再次期待起即将到来的旅程。 坐了三个小时的汽车后,我们下车,改乘马车。 地上已经有些积雪了,视线再往上,更是白茫茫一片。 “是这样的。”中年男人解释道,“上周官道出了一点意外,现在不能用了。这里距顶上的古堡还有段路,我们就乘马车上去吧,不仅有趣,还能欣赏沿途雪景。” 见我傻站着不动,男人热情道:“听白先生说这次带了女朋友过来,我特意准备了一辆最受女士欢迎的粉色马车,给白先生和女朋友乘坐,二位,请。” 众目睽睽下,我就这么和白澍登上了那辆blgblg闪着少女光芒的豪华马车。 沙沙则抱着铃铛,以及中年男人,上了后面那辆普通马车。 我见白澍十分坦然地坐在这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马车里,食指戳戳他,钦佩无比:“你不觉得花哨么?” 他挑挑眉:“不喜欢?” “喜欢的。现在这里的一切,我以前只能在书里读到。没想到,真的出现在我眼前了。好神奇哦。” “一会儿见到舒尔茨堡,你会更喜欢的。” “你见过么?” “多年前跟着母亲来过,是很典型的哥特式建筑。不过见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这边人住房子跟我们那边不一样,讲究精致,若论大气,你姑妈的园林才是首屈一指。” 我深深赞同:“姑妈的梦园真的很好看。”又担心道,“一会儿我要是听不懂他们的话,怎么办啊?” “舒尔茨家族跟其他家族不一样,之前的老公爵特别推崇中国文化,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身边人受他影响,也在学习中文,比如刚刚来接我们的那个男人,就是舒尔茨家族的中文老师。” 那就好。 我松了口气。余光瞥到马车外的雪地,越来越厚,越来越亮,顿时来了兴趣,不再说话,转过去,专心致志看起了雪。 一个小时后,一座巍峨壮观的古老城堡缓缓出现在我们视线。 看到这城堡的一瞬间,我只觉得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路的景色好像突然有了归宿,心扑通扑通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好美”我喃喃自语。 同时又觉得很奇怪,小悠来这里干什么?旅游? 马车又行驶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城堡底下。 我还未来得及开马车门,一双大手就先我一步拉开了车门。与此同时,一道爽朗的男声笑道:“老远就在窗台看到这辆粉色的马车了,我猜里面一定是位可爱的女孩子。欢迎来到舒尔茨堡,公主殿下~” 我愣在当场,反观白澍,没有丝毫犹豫,越过我直接走了下去。 然后,我就看到外面那个混血儿难以置信地望着白澍,懵住了。 白澍转身,向我伸出手。 我这才回过神,借着他的手走下马车,冲着外面那个仍在发呆的混血男人微微一笑:“你好。” “你好你好。”男人瞬间满血复活,“原来还有位骑士在侧。” 白澍冲他伸出手,自我介绍,“白澍。” “东方的白氏家族,久仰大名。”男人颔首,“叫我路易斯就好。” “路易斯!”后面的马车里,走下了沙沙和中年男人,见我们在说话,不客气地问道,“怎么不在城堡里待着,特地跑出来了?” “新朋友来了,我当然要扫榻相迎。”路易斯笑着打招呼,“唐老师,这个成语没用错吧?” 唐老师没回答他,而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您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能告诉我你的芳名么?” “沙沙。” “好的,沙沙,欢迎来到舒尔茨堡,需要我帮你照顾猫么?” “谢谢,没关系,我可以。” “路易斯,注意分寸,东方姑娘和西方姑娘的接受程度不一样。” 我扭头,疑惑地问白澍,“他不是公爵?” “不是啊。”路易斯一面跟唐老师说话,一面还不忘关注我,解释道,“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公爵请来的朋友。不仅我,这城堡里还有不少客人呢。走,带你们认识认识去。” 就这样,我们跟着他,依次进入古堡。 和外面给人的感觉一样,古堡里面同样很华丽:硕大的水晶吊灯从进门起就惹人注目。地面铺着美丽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如同踩在了棉花上。墙壁上挂着色彩缤纷的油画,辅以鲜花装饰。前厅角落,还摆着一个雕塑小人,此刻撅着屁股,正快乐地向进来的宾客做出调皮的姿势。 而正厅的桌子上,则坐着一位白人青年。 青年将一张纸铺在桌子上,微微前倾,躬着身子,手中铅笔哗哗响着,似是在画着什么素描。 听到我们的脚步,他也只是稍稍抬了抬头,冲我们点头示意,然后,再没下文。 “他叫拉尔夫。”路易斯介绍道,“是个画家。他中文很差,只会说单词,所以没我这么热情。” 我们接着往里走。 这次看到的是一位优雅的上了年纪的白人夫人。她靠在柜子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有似无的在我和沙沙身上打量了一圈,终于开口:“唐老师,都来了这么多人了,你的主人怎么还不出现?当年他父亲都没这么失礼过,这是要将神秘进行到底么?” 虽然中文说的很溜,不过依旧能从她的口音听出她“外国人”的身份。 看来—— 我心里打分,不算唐老师的话,中文说的最好的是路易斯。 “索菲亚老夫人,稍安勿躁。”唐老师说,“贵客才到齐,相信不久公爵就会出现的,您先请自便。” “——来新客人了?” 正说着,楼梯二楼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们齐齐抬头,这一看,就全部愣在了原地。 只见楼梯间,拐弯处,一身休闲装打扮的大男孩双手抱臂站在那里,正笑吟吟地望着我们。 不,是我。 我狠狠咽了咽口水。 因为,他是安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吸血公爵(03) 白澍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在?”安恺边说边走下楼梯,“我在大学里学的是雕塑艺术专业,这次是经过导师介绍,来这里做艺术交流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能碰到白先生。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 说完这话,安恺望向我,眼神是痴迷的,“杜小姐。好久不见。” 我点了点头,贴着白澍,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人叙旧。 “咦,你们认识?”唐老师高兴道,“那就不需要我再介绍了。” “不行不行,唐老师,你不给他们介绍,还要给我介绍呢~”三楼的方向,倏然传来一道轻佻的女声,“我可是非常非常想知道这两位帅哥的名字的!” 我们刷刷刷抬头,只见一位妙龄女郎正倚着栏杆,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们。 而在她身侧,一位十岁出头的洋娃娃般的少女正坐在护栏内,两条腿伸出护栏,一晃一晃的,充满好奇地打量我们。 “倒是忘了芭芭拉小姐也在。”唐老师笑着接道,“我这就给你们介绍。这位,”他指了指白澍,“是来自东方的白氏家族的话事人,白澍。而这位,”又指了指安恺,“是知名学府派来我们古堡进行学习交流的学生代表,安恺。” “二位好。” 芭芭拉送了一个秋波,也不知道是冲着白澍还是安恺的。 “喂喂喂。”沙沙不乐意了,抱着铃铛强势插话,“好不容易认识了,不如,我也介绍一下我们吧。” 沙沙清咳一声,嗲嗲道:“我叫沙沙,是本城堡里最可爱最迷人的秘书。这位是杜小悠。”沙沙将我拎了过去,丢到了白澍跟前,“是我们老板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几乎是拖长了音调说出来的。 噼里啪啦。 我看到芭芭拉和沙沙的眼中有刀光剑影闪过。 “那个,”眼看局势要控制不住了,索菲亚老夫人出来圆场,“女士们,在场还有不少男士,请不要散发你们的魅力了,好么?” “哼。”芭芭拉冷笑一声,瞥了索菲亚老夫人一眼,扭着屁股走向里屋,“安琪拉,我们走!” 旁边一直盯着我们的洋娃娃少女应了一声,赶紧爬起来,追向芭芭拉。 直到她们走远,看不见,沙沙才气呼呼道:“她们是什么来头?” “那位大一点的,叫芭芭拉。”路易斯及时解惑,“听说是公爵的笔友。两人书信来往有两年了,这次公爵继承了老公爵的财产,她特地前来祝贺。” “笔友?”白澍好像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开口道,“这么说,她跟公爵没见过了?” “好像是。”路易斯求证地看向唐老师,“不过她有公爵的邀请函,所以也一并招待了。” “什么年代了,还有笔友?”沙沙不客气道,“我看就是想来钓男人的吧!” 我问:“那个小女孩呢?” 虽然只看了一眼,可那个小女孩留给我的印象并不比芭芭拉弱。 甚至,因为她天真不解世事的神态,我反而觉得会跟她更合得来一些。 “那位小姑娘是芭芭拉的妹妹,叫安琪拉。”安恺微笑道。他比任何人都关注我的一举一动,自然抢着要吸引我的注意力,“确实是个天使,但在我心中,还是你最有价值。” 研究价值。 “”白澍,你听见了么,这个变态又在发表他的变态言论了。 白澍听见了,威胁地望了他一眼,他耸耸肩,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至此,出现在城堡里的众人我全打了个照面,现在,就只剩那位最神秘最莫测的公爵小舒尔茨没见到了。 显然,其他人的想法跟我差不多,都不自觉地看向唐老师。 唐老师继续保持他那刻入骨髓的翩翩风度,温和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白先生他们刚到,舟车劳顿,我先给他们安排房间。等过了今晚,我的主人一定会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请大家保持足够的耐心。” “所以,这位新公爵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捉迷藏么???”房间里,沙沙正跟白池打越洋电话,满腹牢骚,“自己不出现,请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连笔友都有。可是,那哪是笔友啊,简直就是一个来钓凯子的女人嘛。瞧见好看的男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最可笑的是,她还带着一个妹妹,现在这种女人尺度已经这么大了么,在妹妹面前都不嫌丢脸的?” 电话那头的白池似说了些什么,沙沙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还帮她说话?你了解女人还是我了解女人?行啊白池,我算是知道了,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这样,连对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都能产生怜香惜玉之情,我跟你还有什么好汇报的,不汇报了,不汇报了!哼,你有本事直接打电话问老板,以后再也别找我。” 嘟嘟嘟—— 沙沙气势汹汹地挂上了电话。 抬头,见我傻傻盯着她,登时又换上了另一副笑盈盈的面孔,“小悠,吓坏你了吧?别怕,我只有对臭男人才这样。也许是上次的拆散降还没完全好,听到他不跟我站在一边,就气坏了。” “沙沙。”我挠挠头,试着给她分析,“拆散降是拆散有感情的异性。我之前就发现了,比起白澍,你好像更讨厌白池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你对白池的感情更深?” 沙沙的表情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随即,她正了正神色,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对他感情更深?哈,哈哈!大家都是同事嘛,还相处了三年,有点情绪很正常。” “真的不喜欢她?” “不喜欢。”沙沙说的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不过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刻意 但,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于是话题聊到了别处,又跟她东南海北地扯了一会儿,困意袭来,遂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因为古堡够大,唐老师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一个房间。 沙沙c我c白澍,安恺住在二楼;唐老师c混血儿路易斯c画家拉尔夫和索菲亚老夫人住在一楼;三楼则住着芭芭拉c安琪拉两姐妹。 时钟指向了23点。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我虽然困,却认床,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脾气一上来,索性不睡了,走出屋外,想找个没睡的人说说话。 沙沙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我想她应该已经在睡所谓的“美容觉”了。白澍的房间倒是有灯,不过却有人声不断从里面传来,显然,是在跟哪个人谈话。 在忙? 我想了想,也放弃了去找白澍,抬脚往楼下走。 一阵笑声传来。 我的脚步顿了顿。 客厅里,画家拉尔夫依旧坐在最开始的那个位置上,手上碳笔快速摆动,温柔作画。而他对面,站着捧着热咖啡的索菲亚老夫人。 老夫人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半边身子靠在窗台,遥望着窗外的风雪,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跟拉尔夫说着什么。 拉尔夫回了一句德文,老夫人咯咯咯的笑起来。 我走了过去,他们停下了交谈,同时看向我。 “晚上好。”我生涩道。 拉尔夫微笑。 “晚上好,美丽的东方姑娘。”索菲亚点点头,“睡不着么?” “恩。” “睡不着刚好可以来看看雪。我才跟拉尔夫说,我们运气‘很好’,住进来的第一晚,就碰上了舒尔茨堡百年难遇的暴风雪。短时间内恐怕无法下山了。” 我担忧道:“暴风雪?” “不用担心。舒尔茨堡很安全,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对付这次雪难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好。 我暗暗松了口气。 老夫人却突然询问:“那位白先生是你的男朋友?” 咦?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给你一个建议。”老夫人端着咖啡坐到了拉尔夫身边,若有若无地望了一眼二楼白澍的房间,“还是多注意一下三楼那对姐妹花吧。这古堡里并不是都如你一样的淑女。偶尔,也会有些下水道的美人鱼,想通过他来改变命运的。” 美人鱼? 我眨眨眼。 “你的衣服,是es chakra的,你的胸针,是harry st一n的,更别提你的其他用度。而那位芭芭拉姐妹,”老夫人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笑容中透着轻蔑,“她自称是某大家族的后裔,可浑身上下没有一件我熟悉的牌子。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巴结上新公爵的——想必这位新公爵跟他父亲一样,都容易被这样的女人迷住——但是,舒尔茨是舒尔茨,我可不希望,你的男朋友也被这种人欺骗。” “索菲亚老夫人。”一直沉默的拉尔夫出声阻止。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高傲地抬起下巴,闭上了嘴。 拉尔夫无视她,将手中刚刚完成的画作递向我。 我受宠若惊:“给我的?” “恩。”拉尔夫笑道,“你的。” 我伸手接过。 画作中,一只慵懒的大猫正百无聊赖地趴在那里闭目养神。 正是铃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吸血公爵(05) 我赞叹道:“画的真好。” 难以相信,就在我跟索菲亚老夫人聊天的这段时间,他竟然把铃铛传神地画了出来,不愧是职业的。 听到我的称赞,拉尔夫害羞地低下了头。 “那还用说。”老夫人淡淡道,“拉尔夫可是老舒尔茨资助过的最出色的学生。十六岁就考上了汉堡美术学院,被不少媒体预言会是下一个‘门采尔’。” “不不不。”拉尔夫赶紧摇头,望着我,吃力的用中文解释,“媒体。假的。” “什么?” “媒体。”他想了想,“张夸。”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老夫人善解人意地纠正他,“夸张。” “对。夸张。”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很快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指着桌子上那一叠草稿主动问道:“我我可以看看你的作品么?”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期待地凑过去,拿起来。满以为能看到更惊艳的作品,正搜肠刮肚准备赞美之辞,却在看到那几张情景素描后,瞬间呆滞在当场。 ——穿着新娘服的女人,四仰八叉地躺在一个棺材里。她的双眼被挖,双腿被锯,手指甲长如尖刺,正用力地抓住棺材板,想逃出来。而她的脖子上,正汩汩流着浓稠的鲜血。鲜血直淌淌滴下,滩了一大片,浸透了新娘服,也渗出棺材缝,整个画面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怖感。 ——女子的卧室,落地镜前,女主人正在换新装。不,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新装,而是人皮。女主人宛如脱衣般撕开了后背一层皮,露出了里面的肠子。而镜子里的窗台处,有一双眼睛,正贪婪的c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坟墓处,十字架,一个男人背对着观者坐在那里吃东西。虽然是背对着,但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咀嚼的头微微朝后偏了偏,露出了半张脸,以及锋利的獠牙。也因为他的动作,他手上拖着的那个“食物”也显出了大概,竟然是被啃的七零八碎的人头 我揉了揉眼睛,画面中,男人的脸似乎动了动,偏过来的更多了。 再揉揉,男人的脸又动了一下。 再揉揉, 揉揉, 对上了。 男人的一只眼睛对上了我的。 他眼中的兴奋一闪而逝。 我吓了一跳,一把将稿纸丢开! 索菲亚老夫人和拉尔夫被我的举动弄懵了,同时问道:“怎么了?” “”我大口大口呼着气,使劲点点地上的稿纸。 再看,稿纸上的男人已经恢复了原样,背对着我,一动不动,仿佛从没转过头。 拉尔夫默默蹲下,将稿纸一张一张捡了起来,边捡边用德文说着什么。 老夫人帮忙翻译:“他说很抱歉,吓到你了。他没考虑到这些作品会给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带来冲击。” “”我的心狂跳,不知道该回什么。 见我不说话,拉尔夫站起来,又用中文郑重道:“对不起。” 我最见不得别人跟我礼貌,连忙挥挥手:“没,没事。” 也许也许刚刚是我自己看错了。 把别人辛辛苦苦画好的作品扔掉,我才是最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吧。 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画这些?” 拉尔夫说:“艺术。想象。” 艺术想象? 这是什么意思? 我求救地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解释:“他画的,是舒尔茨堡这些年来流传很广的一首童谣。” “童谣?”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具体怎么唱的,我年纪大了,记不住了。不过在我们这里,不少童谣的出现,其实都跟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有关。”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我顿时好奇起来。 “索菲亚老夫人。”拉尔夫再次阻止,似乎是嫌她说的太多了。 “我知道你很尊重你的资助人。不过拉尔夫,这画可是你自己画出来的,由此可见,你自己也对舒尔茨家的事很感兴趣。既然大家都感兴趣,那还藏藏掖掖干什么,索性拿出来聊聊吧。” 我更加好奇:“什么事?” 老夫人看了我一眼,不待拉尔夫说话,抢先道:“有传言称,舒尔茨堡的这位新主人,是吸血鬼的孩子。” 吸血鬼的孩子? 我的表情想必很懵懂。 生怕我听不懂,索菲亚老夫人专门补充道:“就是那种白天找不到,只在夜里才出现的,靠吸人血维生的,黑暗生物。” 拉尔夫直接飚了一句德语。 “难道是空穴来风?”从这样一个白人老夫人嘴里听到中国成语,实在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我听索菲亚反问道,“问问古堡里住的这些人,除了那个唐老师,还有谁见过新公爵的真面目?” 拉尔夫不说话了。 不知是因为贫瘠的中文表达能力,还是因为真的被她问住了。 索菲亚一个一个点名:“我就不用说了,只见过老舒尔茨,压根没见过这位新继承人。” “至于你呢,一直接受的,是老舒尔茨的资助,和这位新继承人可没有半点交集。” “你们呢?” 冷不丁问到我,我一愣,想起沙沙之前说过的话,摇摇头:“没见过。” 老夫人一副“看吧,我果然没说错”的表情,继续:“那位姓安的学生,是通过导师介绍来这里的,更不可能见过。” “三楼那对姐妹花,我们也听到了,只是笔友关系。” “剩下一个路易斯” 说到这里,老夫人顿了顿,似在确认对方有没有见过。 “——他也没见过。” 背后传来一道男声。 我们齐齐回头,说话的男孩一身风雪,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角,穿着厚重的大衣,戴着皮手套,一边脱一边往我们方向来,“白天跟他聊过,他来这里,也只是听闻老公爵去世了,想来结识结识新公爵。” 安恺。 我忍不住朝索菲亚老夫人的身后退了两步。 老夫人狐疑地打量他:“你怎么从外面进来?那么大的暴风雪。” 安恺随手将大衣挂在了某张椅子的后面,目光理所应当的看向了我,完全就是说给我听的,“新闻里报道说,这次的大雪百年难遇,太难得了,所以我就出去感受了一下。” 果然是变态才有的兴致。 我心里腹诽。 “这一感受,就被我发现了一件事。”安恺一句话分成了两句,缓缓道,“我发现,这古堡附近的交通工具,都消失了。” “什么?!” 我们悚然一惊。 交通工具消失了? 这代表什么? 代表——有人想留我们多住几天? 老夫人不信,蹭蹭蹭跑到窗台,仔细观察下面的景物:“没有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安恺不以为意,盯着我,语带双关道:“消失就消失罢。对于我来说,这反而是件好事。可以增加我和女神之间彼此的了解。” “”我才不要了解你。 “唐老师。”索菲亚老夫人显然不这么认为,提高声音道,“唐老师!唐老师——!!!” 女人的呼喊一声比一声高,古堡之中再不复原来的平静。 过了一会儿,唐老师穿着一件睡袍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困惑道:“索菲亚老夫人?” 不仅是他,二楼白澍的房门也吱呀一声开了,人影一晃,白澍和芭芭拉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俩站在一起,我一怔。 原来,在白澍房间里说话的客人是芭芭拉。 可是,我觉得奇怪,他们俩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吸血公爵(05) 索菲亚老夫人将眼前的状况告诉给唐老师。 唐老师吃了一惊,披了一件外套就出门。约莫找了半小时,他哆哆嗦嗦地回来了,眉毛和肩膀上都是雪,只是,同样没找到任何交通工具。 “唐老师,”一直等着他的索菲亚问,“你是不是该给大家解释一下?” 安恺笑眯眯的,虽然没说话,但也是这个意思。 唐老师说:“我已经联系了本辖区的警方,现在夜深了,他们明天一早就会开车上来。大家先回去睡一觉,我保证,明早这个问题就能解决。” “问题是,谁把交通工具弄走了?”索菲亚不满,咄咄逼人道,“是你的新主人么?” “公爵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唐老师一口回绝,严肃道,“况且,你们明天就能见到他了,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索菲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了,只要人没事就行。其他一切都交给明天的警方吧。”唐老师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见时钟和分钟都指向了12,招呼我们道,“凌晨了,大家就别瞎想了,各自回房间休息吧。来来来,啊,回房,回房。” 索菲亚还想再说什么,被拉尔夫制止了。 老夫人深呼吸,湛蓝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唐老师,遂转身,昂首挺胸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走后,拉尔夫收好所有画稿,护在胸前,冲我点点头,说了一句“晚安”,也回了自己房间。 至此,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了我和安恺。 “杜小姐?”唐老师催促我。 我应了一声,再不傻站,抱起铃铛,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楼梯。 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另外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 我不想理他,完全当后面没这个人。 唉,唐老师为什么把他也安排在二楼。 虽然大家同是中国人,但不代表——不代表我们就是情同手足啊。 终于到了二楼。 白澍和芭芭拉站在门口,望向我。 其实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听到了,但不知道是在二楼的缘故,还是他们没完全了解来龙去脉,几个人对话的时候,白澍一直保持沉默。 见到白澍,我一下子开心起来,仿佛找到了救星,正欲小跑过去,下一刻,就被安恺拦住了。 我一怔。 我怀里的铃铛也一怔。 变态一只手横阻在我和白澍之间,半边身子更是压了过来,距我只有厘米之遥。从外面看,我们脸贴着脸,四目相对,仿佛在说悄悄话。 我歪头,透过他的肩膀,看到白澍丢下芭芭拉,朝我们走来。 “你” “这位公爵没那么简单。我的直觉告诉我,恐怖游戏已经开始了。如果需要我,记住,我的房间永远为你打开。” 说完这话,他不等我回应,给了我一个k,然后,收回手臂,施施然回到了自己房间。 几乎是他前脚刚关上门,白澍后脚就到了。 见我仍魂游天外,白澍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他跟你说什么了?” 又弹我。 我委屈巴巴地揉着自己被攻击的额头,“疼。” “疼就机灵一点。别整天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铃铛赞同的“瞄”了一声。 “”关你什么事。 “喵喵喵!” “”你是睡醒了有精神了是吧? “喵喵喵~” “” 白澍问:“怎么了?” 我盯着他后面的芭芭拉,一声不吭。 他侧过身子,随着我的视线望过去。 当看到亭亭玉立的芭芭拉,他挑了一下眉,回头,似笑非笑地觑着我,“杜小蝶,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死命摇头。 无意间瞥见怀里的铃铛,竟然十分嫌弃地瞪了我一眼。 等等,猫也会瞪人了么? 我小心眼地拽了拽它的尾巴。 “喵嗷~喵嗷!!!” 事实证明,猫果然是不能得罪的,它气得立马在我怀里扑腾起来。 “哎,别动别动!” 我控制不住它,又担心它摔坏了,上下左右,手忙脚乱,一人一猫闹的不可开交。 见我注意力都放在铃铛身上,白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似乎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敷衍着“哦”了一声,就越过他,带着铃铛一路热闹地回了自己房间。 刚关上门,铃铛就不闹了,一把挣开我,轻轻跳上床,卧下。 我趴过去,逗它:“喂。” 铃铛懒得理我。 我碰碰它耳朵,“喂喂。” 它不耐烦地甩了甩头。 “怎么这么大脾气,就拽了你一下尾巴,你就不理我了。” 铃铛抬起眼皮,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 我觉得我们俩可能真的有默契了,在一只猫的眼神中,我竟然读出了“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意思。 不过,既然铃铛不再生气,我自然也可以跟它交流了:“刚刚那个变态的话你听到没有,他说这里会有恐怖游戏,你怎么看?” “喵~嗷~”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今天听那位索菲亚老夫人说到什么吸血鬼的孩子。当时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害怕。” “喵~嗷~” “还有还有,拉尔夫画的那些画,也让我不太舒服。你是没看到,太逼真了,就像发生在眼前的一样。” “喵~嗷~” “你想看么?” “” “我劝你,最好不要看。虽然他的确把你画的挺好看的,但” 说着说着,我不说话了。 因为,我发现,铃铛突然躬起了身子,竖起了耳朵,毛发乍起,炯炯有神地盯着床头的电话机方向。 “铃铛?”我叫了一声。 铃铛没理我,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话机,嘴里呜咽不止。 我看过去。 电话机怎么了? “铃铛。” “喵嗷!” “吱嘎——” 这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我吓了一跳,铃铛刷的一下转头,而我房间的门外,白澍维持着开门的姿势,正准备走进来。 白澍迅速发现了我和铃铛的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抱怨道:“吓人。”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么,让你先回自己房间,我一会儿来找你。” 有么? 什么时候? 我回忆了一下。难道,是我跟铃铛打闹的时候? “好了。”白澍径自坐到了我的床边,拎起铃铛,放到一边,然后双手抱胸,腰板挺得笔直,俨然一副长谈的样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安恺之前跟你说什么了。” “” “杜小蝶。”他催促。 “他说,这个古堡会有恐怖游戏。如果我需要,他的房间永远为我打开。” 这一回,轮到白澍不吱声了。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想了想,又加了三个字,“就这些。” “这些话已经足够了。”白澍眯眼,神情不悦,“在我眼皮子底下讲这些,他真以为在别人的地盘,我收拾不了他?” “”虽然不全懂白澍的意思,但这个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别说话了。 白澍问:“恐怖游戏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好端端的,晚上怎么下去跟那些人聊天了?” “我睡不着,这里的床太硬。”说到这里,我扯扯白澍的衣袖,故作神秘道,“你知不知道,这位公爵,据说是吸血鬼的孩子呢” 白澍“哦”了一声,“你听谁说的?” “索菲亚老夫人。” 白澍笑了笑:“索菲亚女士的女儿曾经跟老公爵相亲过。当时双方各种条件都很适合,正准备谈婚论嫁的时候,谁知,却半路插入了一个外邦女人。老公爵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后果拒绝了与索菲亚女儿的婚事,迎娶了那个外邦女人。从此,索菲亚女士就对老公爵恨上了,会诋毁舒尔茨家,也不足为奇。” “不是的。”我摇头,本能就说道,“你没看到那些画,一点不像是诋毁的。” “画?” 我重重点头,将拉尔夫的画稿内容描述给他听。当说到那背对着我的男人的时候,还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童谣?”他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恩,童谣。不过索菲亚老夫人说她记不住了。还说,在她们这里,不少童谣的出现,都跟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有关。” “是有这种说法。”白澍没反驳,一双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坐在那里,似在考虑些什么。 我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用手戳了戳他,“比如?” 他回过神,望向我,“大半夜的,你想听恐怖故事?” “呃”我咽了咽口水。 “那些童谣讲完,我敢保证,你晚上会吓得睡不着觉。” “”也c也没那么张夸吧。 白澍却不再继续,而是起身,一双大手伸过来,凌乱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睡吧,想听的话,我明天再讲给你听。” “可是——” “或者,我今晚不走了,你的房间为我打开,讲完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那你还是走吧。 我立马打消了让他讲恐怖故事的念头,乖乖躺到了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以实际行动示意他:你可以走了!不要留在这里! 白澍失笑,就这么望着我当着他的面赶他走。 许久,房间里终于响起脚步声。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脚步声离开到一半,突然又折了回来。 欸?改变主意了? 我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几天”我听到他的声音慢慢传来,“你有没有做梦?” 预见梦。 我睁开眼,认真地看向他,回答:“没有。” 白澍点头,丢下一句“知道了”,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去。 留下我和铃铛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窗外,仍然是大雪纷飞,甚至比之前的还密了一些。 而一窗之隔的房间内,我躺在床上,听着天花板上的呼呼暖气,酣然入眠。 我万万没想到,在白澍问我有没有做梦的一个小时后,我做起了梦。 而这次梦里的主人公,是拉尔夫。 那个画得一手好画的羞涩白人青年。 月光光~小心藏~找到便要做新娘~ 人血汤~贴身量~她的红裳铺满床~ 坟墓凉~伸出墙~往昔故事不要忘~ 眼也盲~心惶惶~誓要将你唱断肠~ 夜半长~叮当响~剥皮拆骨换皮囊~ 不及防~身后窗~锋利獠牙放光芒~ 棺材旁~喜欲狂~不知早入阎王巷~ 雪茫茫~叶渐黄~何日再寻乌托邦~ 唱着这首童谣的拉尔夫坐在坟地里冲我笑。 笑着笑着,啪嗒一声,他的头落到了地上,像皮球般缓缓滚动,一滚滚到了我的脚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吸血公爵(06) 噌的一声。 我从噩梦中惊醒。 铃铛本来卧在我被褥上的,被我猛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直接摔到了床底下。 “喵喵喵!” 它在下面厉声骂我。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事。”一把掀开被子,赤脚就跑出了门外。 墙上的挂钟正指向4点。 外面风雪交加,没有一丝光亮,古堡内万籁俱寂,放眼望去,所有人的房间都闭得死死,全处在沉睡之中。 我毫不犹豫地跑向隔壁,白澍的房间,随便敲了两下,就迅速开门冲了进去。 黑暗里,白澍正从床上坐起来。 我因为冲的太快,没注意收势,一阵风般扑到了他的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可能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反应明显比平时迟钝了不少,也没用力气,我们俩扑通一声齐齐倒在了床上。 “杜小蝶,”他问,声音有些沙哑,“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发什么神经?” “白澍白澍。”我赶紧坐好,拉过他的手臂,“我做梦了。” 他的眼神瞬间一清,望着我,“预见梦?” “恩。”我仍心有余悸,“不过这次很短很恐怖,就是一个场景,完全没有剧情。” “是什么?” 我咬唇,平复了一下心情,幽幽道:“我梦见,拉尔夫死了。” “拉尔夫?”白澍回忆了一下,“那个画家?” “对。”我下床,把白澍往外面拉,“我们去看看吧。这次的梦太短了,我担心,担心” 事情已经发生了。 白澍没法,半推半就地跟我走出房间。 来到外面,他一眼就看到了我的赤脚,问:“你的鞋子呢?” 我心虚地缩缩脚趾头,“没穿。” “什么毛病,出来都不穿鞋的?”他命令,“去,回房间,先把鞋子穿上。” “哦” 等穿完鞋,我和白澍来到了一楼,拉尔夫的房间外。 白澍伸手,敲了敲房门。 咚咚咚。 里面没反应。 白澍又敲了几下,“拉尔夫?” 还是没反应。 白澍看了我一眼,终于说道:“我们进去了。有事找你。” 吱嘎—— 拉尔夫的房门,缓缓开了。 半明半暗的空间里,摆放着各种家具。家具上,贴满了男女老少的画稿,哗哗,哗哗,一阵过堂风扫来,画稿们随风摇摆,起伏不断。再往里走,是一张大床,床上的枕头被褥平整地铺着,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影。 咦? 我心里觉得奇怪,凌晨四点,拉尔夫去哪儿了? 白澍开灯,在房间里四处转了一圈。 当走到某个画稿旁,他停住,伸手,撕下了那张画。 是拉尔夫的自画像。 只有一张脸,角度很怪,眼睛睁得圆圆的,瞳孔向左下方瞄着,五官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在看—— 白澍转头,顺着自画像瞄的地方找去。 还是那张床。 不过,一张空空如也的床,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我屏住呼吸。 白澍围着床又走了一圈。 看着看着,他突然问我:“这床,像不像那个?” 那个? “哪个?” 白澍没解释,弯腰去摸那床褥。 摸着摸着,他手上的动作一停,说道:“来,帮忙,把这床板搬开。” 为c为什么? 来不及细问,他已经一把丢掉了床褥和枕头。 见此,我也不开口了,撸起袖子,闷头跟着他干起来。 很快,就见到了那光秃秃的床板。 我们一人站一边,将床板扶了起来。 目光所及,那狭窄的凹下去的床箱内,赫然出现了一个睁大了眼眶,脸色铁青,皮肤干瘪下去的男性尸体。 拉尔夫。 我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再看这一幕,这才明白了刚才白澍说的“像不像那个”中的“那个”,是指什么—— 棺材。 对,就是棺材。 躺在棺材里的拉尔夫。 宛如干尸一般,被抽干了血液的拉尔夫,此刻,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我的面前。 “出去。”白澍说,声音无比冷静,“把其他人都叫过来。告诉他们出事了。” “哦,好。” 我赶紧爬了起来,再不敢看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急急奔向了房间外。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于我而言就像在做梦。 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机械地敲门,通知出事了,再敲门,再通知出事了重复这个动作,从一楼敲到了三楼。 三楼住着芭芭拉c安琪拉两姐妹,听完我的话准备下楼梯,见我还要继续往后走,忙拉住我,说道:“杜小姐,三楼就住着我们两个。” “啊,我忘了。”我说。一楼二楼都住着四个人,习惯使然,我竟然忘记三楼只有芭芭拉和安琪拉了。 “快走吧。”芭芭拉说,“你刚才说什么?拉尔夫死了?” “恩。”我折身,边走边给她们讲述拉尔夫的事情,“我们去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后来” 二十分钟后。 所有人员都在拉尔夫房间集合。 看到拉尔夫的第一眼,索菲亚老夫人就尖叫了一声,向后仰去。要不是后面还站着路易斯,绅士地托住她,老夫人恐怕直接就会摔倒在地。 沙沙越过众人,艰难地来到我身边,连珠炮似的发问:“不是,小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你和老板怎么会发现的?” “沙沙,”我张了张发干的嘴唇,刚刚一路已经给其他人描述了七八遍来龙去脉,再让我讲一遍 我纠结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四个字来回复她:“说来话长。” 沙沙嘴角一抽,转而痛快地问起了唐老师。 又过了五分钟。 原本嘈杂无章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唐老师第一个出来主持大局,“大家不要怕,我这就去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 听到要联系警方,几个人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 “没用。” 却在这时,一直任由大家叽叽喳喳的白澍反而如此说道。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你们可以试试。”白澍说,“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切断。连卫星电话也遭到了人为的干扰。” 这句话说完,空气静了一瞬。 下一秒,所有人都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电话c耳机,嘀嘀嘀的试了起来。 等到大家发现真的如白澍所说的那样,他们看白澍的眼光顿时就犀利起来。 “白先生。”还是唐老师带头,问道,“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半夜来找拉尔夫?” 欸? 我一脸不知所措。 他们,他们怎么怀疑起白澍来了。 正欲往前一步,白澍就说道:“白天我看到了他的画,很喜欢,准备找他谈谈,想资助他在中国举办一个画展。” 这解释合情合理。 至少表面上看,挑不出一点毛病。 唐老师不说话了。 芭芭拉来的晚,站的位置偏,她试探性的朝拉尔夫的床箱瞟了一眼,突然,表情一变,又往前走了两步。 “你们你们快看!拉尔夫身下好像还压着一张纸。” “纸?” “什么纸?” 众人立马被她引去注意力,几个胆大的,如唐老师,路易斯,直接动手将尸体抬了出来。 于是,一张写满了中文短诗的纸就这么飘到了众人的脚下。 安恺蹲下,轻轻捡了起来。 边看边给大家读上面的字:“月光光,小心藏,找到便要做新娘。人血汤,贴身量,她的红裳铺满床” 顿了顿,安恺诧异道,“童谣?” “不,不是这样念的。”听到前两句,我的头嗡的一下就炸开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正确的调子就从喉咙里脱口唱出:“应该是这样唱的——” “月光光~小心藏~找到便要做新娘~” “人血汤~贴身量~她的红裳铺满床~” “坟墓凉~伸出墙~往昔故事不要忘~” “眼也盲~心惶惶~誓要将你唱断肠~”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我回过神,发现在场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白澍。” 我被这样的眼神吓坏了。 “你”人群里,索菲亚老夫人喃喃道,“你怎么会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吸血公爵(07) 白澍挡到了我的身前。 “现在我们要追究的, 是这张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面的童谣代表着什么意思,以及,拉尔夫被谁所杀吧。” “这些当然要查。”芭芭拉不为所动,继续追问, “可是最奇怪的,难道不是白先生你的女朋友么?” 她身侧的安琪拉忐忑地摇了摇姐姐的手,有些害怕这个对峙的场面。 “这有什么奇怪的!”闻言,沙沙咳嗽一声, 大大咧咧道,“我也会唱啊~” 沙沙说唱就唱,完美py我的节奏, 没有一点跑调。 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够了。”路易斯苦笑, “沙沙, 别唱了, 我瘆得慌。” 沙沙耸耸肩:“都说是流传很广的一首童谣了,有人听过会唱很正常啊。老夫人也真是的, 你自己既然清楚这首童谣的调子, 说明之前你也听到过,对不对?” 索菲亚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好了好了。”唐老师拍拍桌子,打断我们, “童谣的事就先放一放。我们出去吧, 别待在这个房间了。现在最重要的, 是找出藏在我们之中的那个杀手。” “杀手?!”众人跟着他走到大厅, 听到这话,悚然一惊。 白澍说:“外面风雪交加,上山的路要几个小时,外人根本不可能上来。我们的交通工具又在昨晚突然消失了,也无法下山。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那个杀拉尔夫的人,还混在我们当中。”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变了,变得小心谨慎,充满戒备。 “那个——” 就在众人的眼睛快要瞪红了的时候,安恺微笑着举手,“我有个问题想问。”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唐老师,你的新主人呢?” “”唐老师没说话。 “昨天交通工具消失的时候,你向我们保证,今天一定能见到公爵,没有一点担心会因为暴风雪公爵上不了山。这意思,可不可以理解为,其实公爵已经在这个古堡里了?” 唐老师依旧没说话。 大家看他的眼神变了,离他最近的沙沙肉眼可见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终于,唐老师开口:“是,公爵应该也在我们里面。” “那——”芭芭拉疑惑。 “但我跟你们一样,也没见过他。” “什么?!” “怎么可能!” 不知道是哪两个人同时说道。 “是真的。”唐老师平静道,“我之前是教老公爵中文的。后来——后来我工作上有了一些失误,老公爵解雇了我。我也是半个月前才收到新公爵的信,让我回来继续工作的。” 太神秘了。 听到这里,我咽了咽口水,这位公爵,也太神秘了。 沙沙震惊道:“这么说,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位新公爵的样子?” 众人分别点头。 “吸血鬼”索菲亚老夫人再忍不住,哆嗦着说道,“他是吸血鬼,把我们骗到这里,就是为了一个一个吸我们的血。拉尔夫的死相就说明了一切,你们看,你们看他的尸体!皮肤都干瘪下去了,像不像——像不像被吸干血的干尸!” “老夫人!”唐老师呵斥道,“不要危言耸听。” “那这首童谣怎么解释?之前发生的这么多古怪的事又怎么解释?”芭芭拉偏向了老夫人,“你也不能信。你说自己是个中文老师,谁知道真假?也许,也许你就是公爵假扮的!” “我是个华人。”唐老师简直哭笑不得了,“而且我是个中年人。公爵再怎么推算,也该是个德国年轻人吧。” “那可不一定。”索菲亚冷冷道,“当年老公爵不惜拒绝我的女儿也要迎娶的女人,听说就是个外邦女人。”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混血儿路易斯。 “”路易斯憋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不是我。” 芭芭拉问:“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路易斯犹豫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说清楚以后都将说不清了,这才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是情妇的儿子。我的生父,”他说了德国一个政要的名字,“他的原配家族势力太过庞大,所以上流社会一直没有接纳我们母子。” “听说舒尔茨家有了新公爵,父亲就替我写了封信,介绍我过来结交新公爵。让我务必与公爵成为朋友,将来我回到上流社会,还要多仰仗他。” 原来是这个打算。 我望着路易斯。难怪一开始我会觉得这个男生热情的过头了。 那排除他的话,剩下的能怀疑的人也不多了。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沙沙摇头,“传说中吸血鬼吸血还有养颜还童的功效,比如,那位大名鼎鼎的伊丽莎白伯爵。既然有这个说法,就代表着,各位上了年纪的,也可能是公爵。” “伊丽莎白?”安恺仿佛听到了什么重点,反问道,“女公爵?” “对。女的。”沙沙挑衅地看向芭芭拉,“除了年纪,我们也不知道新公爵是男是女,对不对?” “你怀疑我?”芭芭拉抬头挺胸,立马一副迎战的姿态,“有我这样带着妹妹的公爵么!” 沙沙针对她:“为什么不能有?” “哈哈哈,照你这么说,你们三个也很可疑啊!不仅两个女的会唱童谣,白先生还是第一个发现拉尔夫死亡的人!” “咦?你怀疑我老板?”沙沙赶紧向白澍告状,“老板,你听听,她觉得你不是个好东西呢~” 欸? 我睁大眼睛看向沙沙,这话,其实是她自己想骂的吧? “你!”芭芭拉懊恼不已,瞥了一眼白澍,连忙找补,“不止是你们,这个来做学习交流的帅哥也有问题。索菲亚老夫人也是。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很古怪!” 她这么一来,等于把在场所有人都拖下水了。 “姐姐。”安琪拉怯怯道,阻止她继续发言。 “好吧,就算大家都有问题。”路易斯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拉尔夫死了,我们联系不上警方,又出不去” “避免单独行动。”唐老师说,“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看那个杀手还怎么杀人。” “都在一起?”芭芭拉不满道,“几个人结伴就够了,整天泡在一起,又没什么话可聊,看着讨厌的脸我会吐出来的。” “啊~跟我想的一样呢~”沙沙半分不让。 芭芭拉懒得理她,一把搂住索菲亚的手臂:“老夫人,我们三个一起。” 她刚刚帮了索菲亚说话,索菲亚此刻对她有了一点莫名的好感,想也没想便答应道:“好。” 我,沙沙,白澍自然是一组的。 唐老师和路易斯对视了一眼,彼此达成了联盟。 最后一个安恺,本来是想跟我一起的,可惜刚准备走向我,就在白澍警告的眼神中偃旗息鼓,停下了步子。 “学生。”路易斯邀请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 “算了。”安恺微笑着拒绝,仿佛拒绝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打扰他美梦的蝉鸣,“不能跟我心心念念的艺术品在一起,我宁愿一个人过。运气好,没准儿还能碰到另外一件艺术品。” 这个变态。 我奇异的,竟然听懂了他的话。 还想见见那个吸血鬼,不愧是变态才有的思维。 唐老师和路易斯的表情一言难尽,又问了一遍安恺确定真的要一个人,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对视一眼,再不说什么,相携而去。 而在他们俩离开后不久,芭芭拉c安琪拉和索菲亚也一起走向了另一个客厅。 目送着她们走远的背影,安恺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副金丝眼镜,轻轻擦拭了下,戴到了脸上。 我发现他的气质很百变。在姑妈的梦园,穿着改良版中山装的他,就是个温文尔雅的文艺青年。后来换上了休闲装的他,就是个高大帅气的大学生。而现在,戴上了金丝眼镜的他,皮肤白皙,眼中一丝慵懒,却让我瞬间想起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对,斯文败类。 我没见过真正的斯文败类,但如果让我把这个词套在一个人身上,绝对是现在的安恺给我的感觉。 “我也要回房间看书了。”安恺边说边走向楼梯,走到一半,停下,侧过身,望向我们,“哦,虽然你们不欢迎我,但是保护我的艺术品,责无旁贷。” “分享我的一个直觉吧。” “我觉得,在这个古堡里,‘吸血鬼’不单单只有一个。” “——是复数。” 丢下这些,他再不说话,转身走向了二楼卧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吸血公爵(08) “什么意思?”好久好久, 沙沙才缓过神, “他吓唬谁呀!我看最危险的是他才对吧!敢自己一个人行动,没看到唐老师他们都在怀疑他了。” 我肯定道:“他不是。” “你怎么知道?”沙沙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悠,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不能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对你频频示好,就认定他是个好人。” “才不是因为这个。”我撇撇嘴, 想告诉她,这人本质上是个变态,可话到嘴边, 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能转了话题, 问道, “对了沙沙,你c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唱童谣。” “嗨, 那个呀。”沙沙得意地看了白澍一眼, 满脸“老板,涨工资涨工资”的期待表情,“你也不看看我是做什么的?秘书哇!什么叫速记能力, 什么叫过目不忘——当年我之所以能被老板看中, 可不就是我能说八国外语么!” “你老说八国外语八国外语的, ”我好奇道, “哪八国啊?” “咳咳。”沙沙正了正身子,问我,“你还记得,历史上哪八国曾侵华么?” “” “每日我要一朵樱花(美日俄奥意德英法)。勿忘国耻啊小悠!自从学到这段历史,我就立志,一定学好这八个国家的语言,然后跟他们做生意,为国争光,把他们当年抢走的钱,都赚回来!” “”我崇拜地望着沙沙。虽然,这个观念很“中二”,但莫名觉得很伟大是怎么回事。哦,“中二”这个词也是沙沙前阵子教我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对。 “好了。”白澍打断我们,将扯远的话题又拉了回来,“赚不赚钱再说,你现在最该考虑的,是怎么活着回去。” 一说到这个,气氛顿时又阴森起来。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我们三个彼此面对。 沙沙问:“老板,你觉得谁最可疑?” 白澍反问:“你觉得呢?” “当然是那个芭芭拉和安恺了。” “为什么。” “安恺不用说了,唐老师都说了避免单独行动,他偏要一个人。说他没有鬼,谁信。至于那个芭芭拉,哼,她积极反对大家聚在一起,给的理由竟然是什么看到讨厌的脸会吐出来。再吐出来,总比没命要强吧?这样处心积虑的要大家分头行动,她到底在盘算什么?” 白澍敲了敲桌子,说道:“很明显,大家已经产生了信任危机。分成的三组,侧面说明了各自能够信任的对象。” 咦? 我一怔。 芭芭拉两姐妹信任索菲亚老夫人。 唐老师和路易斯互相信任。 我们这边三个不用说了,本来就是一起的。 安恺原来除了我们,安恺也是谁都不相信的? “老板。”沙沙沮丧道,“你这么说,等于毫不犹豫推翻了我之前所有的观点。” 白澍翘起了二郎腿,“与其在这里怀疑别人,倒不如研究研究,那所谓的童谣,究竟在唱些什么。” “童谣?” 白澍唱了起来。 我第一次听到他开金口,意外的,还挺好听,一点没有初初听到这首歌的惊悚战栗。 不过,与我的感觉不同,沙沙摸了摸竖起的汗毛,请求道:“老板,求你了,别唱了,感觉你要把鬼唱出来。” “”被人这么直白的嫌弃,白澍有些不爽。 好久好久,才若无其事的继续,“所以,‘新娘’代表什么?什么‘故事不要忘’?‘剥皮拆骨’是什么意思?最后的‘乌托邦’又在预示着什么。” 我一脸茫然。 白澍看向我:“还记得我曾说过,这里不少童谣的出现,都跟以前发生的事情有关吧。” 我点点头。 “欧洲这边最有名的,就是《鹅妈妈童谣》。和你看的原版《格林童话》一样,在很早的《鹅妈妈童谣》里,记载着不少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谣,而这些童谣的背后,都有一个唏嘘的事件。” 我坐到了椅子上。 而一旁的沙沙也听得入了迷,坐到了离我不远的地方。 “丽兹波顿拿起斧头, 砍了她爸爸四十下。 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砍了她妈妈四十一下。” 短短四句话,听的我心里一阵发凉,难以相信,这是专门给孩子做的短诗,小孩子听这个长大,不觉得怪怪的么? 白澍说:“这首《丽兹波顿拿起斧头》,是最典型的,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成的童谣。” “十九世纪的美国麻州瀑布河城,某银行家的妻子死了,娶了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带来了一个女儿。从此,原配的女儿丽兹波顿就过上了被继母虐待的生活。” “这一天,33岁的丽兹波顿悄悄上了二楼,然后,举起手中的斧头,疯狂地朝熟睡中的继母砍了十九下,直到头颅快剥离身体为止。” “这一切做完,她冷静地清理现场,等父亲回家后,又用同一把斧头,狂砍父亲头颅十下。她父亲的其中一只眼球,因重物连续攻击,几乎脱落。” “弑父杀母后,丽兹波顿跑了出去,向周围邻居呼救,说发现父母死在了家里。经过一年多的侦讯审判,法官因证据不足,只能对丽兹波顿无罪释放。也因为这个案件,丽兹波顿的名字轰动全国,以她为原型的童谣也迅速传播开。” “灰姑娘一样的开头,”沙沙浑身抖了抖,低声评价,“没想到,后来的发展这么血腥残暴。” “找到便要做新娘,”我的关注点却跟沙沙不一样,“这个‘新娘’,是老公爵娶的妻子么?” 这首童谣,会不会就是讲当年嫁给老公爵后,舒尔茨堡内所发生的事? “也许。”白澍模棱两可道,“总之,跟这位新公爵是脱不了关系了。而且,我还有一个猜测。” 我和沙沙同时望向他。 白澍慢慢道:“如果,真如安恺所说,这个古堡里,有不止一个‘吸血鬼’,那我们一直在找的新公爵,还会是‘吸血鬼’么?” “”我有点没听懂。眨眨眼,再眨眨眼。 旁边的沙沙却一下子抬高了声音,“老板你是指,新公爵很可能是藏了起来,不让这些‘吸血鬼’找到?!” 什么什么? 我看看白澍,又看看沙沙,完全没跟上他们的脑回路。 沙沙兴奋起来,自顾自说道:“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来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为什么大家都没见过公爵。不是他们不想见,而是公爵根本就在防着他们!” 我好像稍微有点懂了。 “小悠。”白澍突然叫道,“你昨晚上的预见梦,很短,没有一点剧情,是不是?” 我点头:“恩。” “等等,”这回轮到沙沙茫然了,“什么预见梦?” 白澍没给她解释,接着问:“为什么你当时那么肯定,人已经死了?” “因为,以前的梦很长,每个剧情都能对应到未来发生的变化。而这次,没了剧情,不就代表,代表所有变化都没有了,只剩一个结局。” 沙沙看看我,又看看白澍,换她跟不上我们的脑回路了。 不过看样子,她正在努力理解自己听到的话。 “你做预见梦的条件是——必须先接触到人,然后睡着了,才能做梦。” 我点头:“对。” “如果现在让你睡,你能做梦么?” “”我有些为难地望着他。 而另一边,沙沙终于消化完了我们的对话,“老板,我要是没听错,你们倆刚刚是在说,小悠会做预见梦的事情?” 白澍一点没觉得哪里不正常:“是。” “是个”沙沙嘴疾舌快地吞掉了那个已然骂到嘴边的脏字,挤出一抹微笑:“不是,老板,我第一次听说呀,怎么你之前没告诉我?” “这不是告诉你了么。”白澍理所当然道。 沙沙嘴角一抽。 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好干笑着逼自己赞同:“也,也对哦。” 接着如同川剧变脸,对我恶狠狠道:“我就说你和老板半夜三更不睡觉发现什么尸体!原来瞒了我这么重要的秘密!” 我讨好地牵牵她的手:“对不起,沙沙” “晚了!你不是能做梦么,现在c立刻c马上就睡。让我瞧瞧,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是,现在是白天,我——” “晚上就来不及了。”沙沙起身,直接拖我,“来来来,我们去你房间。陪着你。” 白澍站了起来。 “可是你们看着我,我睡不着” “眼睛闭上不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不要” 还是没挣扎成功。 我就这么被推着,躺到了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吸血公爵(09) 结果当然是怎么也睡不着。 我的大脑正处于极度亢奋状态,只要一闭上眼睛, 就会不受控制地想到拉尔夫的那具尸体, 以及他画的那堆诡异的, 关于童谣的画像。 除此之外,房间里多了的那两道身影也搞得我浑身不自在。 于是翻来覆去。 覆去翻来。 最后索性睁开眼, 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抓了抓头:“不睡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折腾了快一个小时。 白澍原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见此, 继续逗着铃铛, 没当回事。 沙沙也放弃了, 安慰我说:“不睡就不睡吧。俗话说的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摸了摸小腹,喊了一声:“沙沙” 沙沙疑惑地等着我。 我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跟猫玩的白澍, 欲言又止。 唉, 睡觉没成功, 竟被我逼出了三急。 不愧是最聪明最伶俐的秘书, 一下子就从我的表情猜出了大概, 沙沙低声问:“想去洗手间?” “恩。” “走。”她的手伸向我, 没有任何迟疑,“我们一起。” 舒尔茨堡建成于上个世纪, 还保留了不少古建筑的风格。 其中之一, 就是关于厕所的。 后现代的城堡里, 几乎每个卧室都会设计专门的厕所。可类似舒尔茨堡这样的百岁老人, 由于历史和技术的原因,一层只有一个。且每层的厕所,必定在这一层的最边上。 不带窗子,墙壁厚实,即使是在白天,也昏暗暗的。 这就有点考验我们的胆量了。 哒哒哒。 哒哒哒。 我和沙沙走在一条长长的通道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人的情绪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 第一次在外面见到这古堡的时候,我只觉得巍峨壮观,神秘浪漫,恨不能看遍这古堡的每个角落。可自从拉尔夫死后,我们被人故意困在这里,我对它就再没了期待。甚至,此时此刻,还有点埋怨它为什么要建造的这么蜿蜒曲折,四通八达,不像东方建筑那样方方正正,轴线对称,一眼就能望到头。 哒哒哒。 哒哒哒。 一个拐弯后,我们终于来到目的地。 出乎我们意料,眼前的洗手间很大,却只有一个坐便器,其他空间全部用大理石装饰,虽然奢华无比,但论起实用性,实在不方便的很。 “我在外头等你。” 幸亏沙沙不用,丢下这句话,就体贴地关上了门。 一时之间,门内门外,陷入了安静。 我有点受不了这个气氛,便没话找话道:“沙沙,你在么?” “在呢~别怕,小悠,我不会离开的。” “那你跟我说说话。” “好啊。”她问,“说什么呢?” “随便。”只要不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就好。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从我的预见梦着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特别,会做预见梦。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杜家的人都知道么?” “八岁的时候开始的。杜家的人”我想起了妈妈和真正的杜小悠,摇摇头,“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那,是所有事情都能预见么?” “不是的。我只能预见即将到来的危险。如果是好事,我就预见不了。” “好事也不需要你预见啊。”沙沙说,“预见危险,才是你这能力最厉害的地方。” “可是,”我顿了顿,问,“你不觉得很不吉利么” 像报丧鸟一样。 妈妈就说过,大家喜欢的从来是喜鹊,哪里有人会喜欢报丧鸟。 “不吉利?”沙沙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想?预见危险哎!不就表示能够逢凶化吉?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好运。” “真的么”我喃喃,“可是,妈妈不是这么说的” “小悠。”沙沙的声音从外头温柔传来,“虽然我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帮你瞒着,你们杜家的人又出了什么事情,但从我的角度看,杜小悠,绝不是不吉利的人。上回白泽的事,你也出了不少力吧?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白泽为什么偏偏要选中你。你跟老板,又是怎么从白泽手里逃脱的。”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不瞒你说,我还偷偷找白池讨论过。不过他比我可迟钝多了,半点没怀疑。哈哈,这次回去,我要是告诉他你有超能力,那个白痴肯定打死也不相信。” “”沙沙,我该不该告诉你,白池知道真相的时间,可比你早多了。 “小悠?小悠?” 见我不说话了,沙沙唤道。 我回过神:“沙沙,我觉得,你比你表面看上去的要有想法。”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算了,就当是夸我了。” “是夸你。”我认真道。 “既然我们关系都这么好了,小悠,除了预见梦的事,你应该没有其他秘密再瞒着我了吧?” “”这个,真的不能说。就比如你喊习惯的‘小悠’这个名字,就是个假的 “小悠?” 我不擅长撒谎,赶紧道:“沙沙,你给我唱个歌吧。” “哈?” “就是那种——那种比较欢快的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说话,太静了。” 沙沙不疑有他,爽快同意道:“好吧,让我想想。” “恩。” 我轻轻吁了口气。终于,终于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了。 等了一会儿,沙沙还没想出来。 “沙沙?”我催促。 没有回应。 “你在么?不是说要唱歌的么?”我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回应。 整个洗手间寂静无声,唯有水池的水滴滴答答地落着,混合着堡外的呜呜风雪,宛如女人的哭泣。 “沙沙?” 我顿时紧张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吸血公爵(10) 听到这里, 我的心狂跳, 有个猜测呼之欲出。 “你们确定,在三楼看到了我?” “确定。” 我一把拉住沙沙,“我c我们上去看看。” “别相信她们,这不可能,她们一定是在骗你。” “不是的,沙沙。”我说着只有自己才懂的话, “那是小悠。真正的杜小悠!” 沙沙显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我来不及跟她解释,转身就往楼梯方向跑。 谁知, 却被她一把拖住, 不让我走:“你等等, 等等等等,我脑子有点乱。三楼的是杜小悠, 那你是谁?” “我是杜小蝶。”我也顾不得其他了,小声请求,“沙沙, 我要去找她,不能让她再消失了。你帮我去喊白澍,好不好?” “不是,这到底——哎!哎!” 后面的话没说完, 我就摆脱她,冲向了楼梯处。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杜小悠, 是你么?真的是你么?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音讯全无?爸爸妈妈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还有,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心灵感应失效了? 转弯,直行,再转弯。 三楼的格局跟二楼的不太一样,我像一个无头苍蝇,绕了不少路,才找到了洗手间的标识。 就是这儿了。 我停住脚步,喘着粗气,微微仰头。 里面此刻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我伸手,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入目所见,是一个用陈旧的树皮做成的洗手台,两侧用粗铁链吊起来,点缀着红花,原始感十足。而四周的墙壁,则由参差不齐的石头组成,石头上挂着壁灯,壁灯别出心裁做成了蜡烛的模样,乍一走进去,仿佛跨越空间,来到了古堡的上个世纪。 余光瞥见,一个女人正站在我的左侧。 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 对方跟我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五官,一样也是举止失措地望着我。 竟然是面镜子。 我松了口气,就这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抬脚,走近镜子。 镜子很复古,椭圆形,贴着墙,外环一圈黑色的火焰状边框,摆在那里,一瞬间就让我想到了童话故事里说的“魔镜”。 不过,童话里的魔镜,能告诉王后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眼前的魔镜,倒映着我身后的景物,却在明明白白告诉我,整个洗手间,除了我,再无他人。 小悠不在这里。 我往后退了两步,失望的几乎要靠在墙上。 轰—— 却听这时,门再度被人打开。 白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而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沙沙,芭芭拉,安琪拉,安恺 古堡里的人全来了。 白澍看看我,又在四处走了一圈,有数了:“没看到?” 我摇摇头。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唐老师,上前一步,问道:“白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芭芭拉说,出现了两个你的女朋友?” 白澍没回答,而是将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才看向唐老师,“不论是两个还是三个,问题的本质,难道不是这个城堡里,又多了一个人?” “”众人的表情不由一变。 白澍继续:“公爵没现身,你全权代表公爵接待了我们,也是你介绍堡里的大家互相认识的。我们一直以为就这些人,现在三楼多了一个,我们才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你!”唐老师急了,“你怀疑我?” 白澍没正面表示,直接将手插在了裤兜里。 反观其他人,因为他这番话,看唐老师的眼神渐渐变得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唐老师情不自禁提高了声音,“我之前说过了,我跟新主人的接触只有半个月。而且全部通过邮件交流。各位要来古堡的信息,我也是这两天才收到通知的。可是,我发誓,公爵发给我的那些邮件里,只有你们九个的资料,绝对没有其他人!我也是按照公爵的吩咐,把你们安排到各自的房间住的,这些,在邮件上都是可以查到的。” “很遗憾。”安恺耸耸肩,凉凉道,“现在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切断,我们想查你的邮件,也查不了了。” “我可以简单描述。”唐老师说,指了指路易斯和索菲亚,“我,路易斯,索菲亚老夫人,以及死去的拉尔夫,被安排住在一楼。” “白先生,白先生的女朋友,秘书小姐沙沙,学生代表小安,被安排住在二楼。” “芭芭拉c安琪拉两姐妹,被安排住在三楼。” 听到这里,白澍挑眉:“一楼二楼都住着四个人,三楼只安排了两个?” 咦? 大家灵光一闪,似乎都猜到了他的意思,脸上神情各异。 “你是说”芭芭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们三楼,还住着另外的人?” “姐姐~我怕~” 安琪拉缩着脖子躲到了姐姐怀里。 而随着这句话,我的心也噗通噗通,再次急促地跳起来。 小悠,你一直都在这里么 刷刷刷,好像变成了习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白澍。 “纠正我刚刚说的话。”白澍笑了笑,顺理成章地担当起了leader的角色,“这个城堡里,并不是多了一个人。” 他停顿了一下,尔后,“而是两个。” 半小时后。 一个一个检查完三楼其他房间的我们,停在了最后两道门外。 这两道门挨得很近,地处城堡最偏僻的位置。如果不是专门走到三楼,找到这里,我想,大家应该如论如何也不会注意到的。 视线缓缓下移,当看到门缝里那渗出来的光亮时,我的瞳孔一缩,忍不住就想去叫白澍。 白澍却已经越过众人,自行走到了其中一扇门前。 “咚咚咚。”他礼节性地敲了三声。 众人屏息凝神。 好久好久,从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 “房客。”白澍说,熟稔的语气好似跟对方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可以进来么?” “当然。”男人说。 吱嘎一声,门打开了,带着一丝未卜先知的从容,“我们欢迎至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吸血公爵(11) 门的后面, 是一张年轻的东方男人的脸。 视线再往后,则坐着一个女孩子。 黑靴,绿裙, 长发, 白肤,打扮的很精致。 看到她,以沙沙为代表的所有人都回过头, 看向我。 然后, 再看看她, 再看看我。 重复这个动作。 “我没说错吧!”芭芭拉高声道,“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杜小姐!” 路易斯问:“你们是谁?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唐老师问得更直接:“拉尔夫是不是你们杀的?” “各位,”男人退了退,示意我们进去说话,“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不妨先进来。都挤在门口, 也不好看。” 我看了一眼白澍,自从门开后他就一直保持沉默,此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间里的小悠,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听到男人的话,他第一个走了进去。 见他带头,其他人不再犹豫, 陆陆续续也跟了进去。 偌大的房间里,一下子多了九个人, 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hi~”望着人群里的我, 小悠起身, 主动打招呼道,“小蝶。” “小悠。”我喊道。不明白,如此诡异情况下的见面,她怎么能表现得这么淡定?就像,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安恺笑眯眯道:“对不起,能不能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们俩,是双胞胎么?” “是啊。”小悠说,“毋庸置疑。” “那之前,一直住在梦园的那一位,是小悠还是小蝶?” 我不懂他执着于这个干什么,但还是承认道:“是小蝶。” 安恺转过头,一脸微笑地望着我:“好的。我清楚了。你们继续。” 说罢,真的往后退了一步,挺胸负手。 莫名其妙的变态。 我不再理他,刚准备开口,白澍就问道:“你是谁?和杜小悠是什么关系?” 问的对象,自然是那个东方男人。 男人说:“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舒尔茨公爵请来的家庭医生,你们叫我dr鲍就好。至于她嘛,”男人说的是小悠,却看了一眼我,丝毫不意外我和小悠长得一模一样,“是我的女朋友兼护士。” “女朋友?” 这回是沙沙惊呼出声。看看我,看看白澍,再看看小悠。我想她的脑子现在一定很乱了。 其实,我也一样。 小悠的男朋友不是白澍么?怎么,怎么变成了这个什么dr鲍? “哦?你说她是你女朋友?”白澍竟然笑了一下,反问小悠,“你承认?” “承认。”小悠回答的很快,抬眼,直视着他,没有一点迟疑。“我要是不爱他,怎么会千里迢迢跟着他离开家乡。” “不对啊,”我出声,“你明明” “小蝶!”沙沙急忙叫了一声。 我看向她。 她轻轻摇头,暗示我不要再说了。 与我们不同,其他人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方向,“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堡里的?为什么躲在房间不出来?” dr鲍说:“事实上,我们比你们也就早到了两天。之所以不出来,也是遵循了公爵的要求。” “公爵?” “要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dr鲍也不急,从头给我们解释:“幼年的时候,我曾受过老公爵的恩惠,一直欠他一个人情。后来,老公爵得了不治之症,病榻之中联系了我,说要是将来他的继承人请我帮忙,让我一定不要推辞。” “果然,老公爵死后不久,这位新公爵就给我发来了邮件,说他目前的处境很危险,有人要杀他,请我务必赶到古堡助他一臂之力。” “有人要杀他?”唐老师冷哼,“你这谎话编的也太离谱了。我是舒尔茨家的中文老师,公爵发邮件告诉你有人要杀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如果你能够被信任,昨天也不会死人了。”dr鲍反击道。 “”众人一声不吭,看dr鲍的眼神更加微妙。 dr鲍接着道:“公爵在邮件里说,他无法确定要杀他的人数,但肯定不止一位。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只能先隐藏身份,暗中行事。” “不止一位?”索菲亚惊疑的目光横扫全场。 路易斯想到了一个问题:“拉尔夫是公爵么?” dr鲍摇头:“我不确定。我只能判断,他被当做公爵给杀了。” “当做?” “如果以后不再死人,说明拉尔夫就是公爵,那些人杀了真正的公爵,不会再动我们。如果继续死人,”dr鲍停顿了一下,平静道,“那只能说明,那些人还在找公爵。” 气氛一下子变得阴沉可怕。 不知哪儿的风吹来,凉飕飕的,我本能地抱住自己。 “开什么玩笑!”芭芭拉第一个喊道,“我,我只不过是来祝贺我的笔友继承大笔遗产的,为什么无端被卷入这种事情里!不关我的事,我不是公爵,你们不要扯到我!” 安琪拉拽拽她的袖子,“姐姐” “喂,好歹是你的‘笔友’~”沙沙冷笑,“你不同情也就罢了,反而立马撇清自己,公爵啊公爵,你要是还活着,可要看看好,这种女人值不值得交~” “她说的话就能信了?”dr鲍不赞同道,“如果,都是她演出来的呢?如果,她就是公爵呢?” “姐姐不是。”安琪拉急忙摇头,“公爵应该很有钱吧,姐姐要是有钱,也不会带着我来这里认识有钱人了。” “安琪拉!”芭芭拉慌忙阻止。 为时已晚。 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目的,看她的目光更加不善。 正当芭芭拉窘迫之际,白澍说道:“如果她能演出来,医生,你说的话就百分百能信任了么?” 矛头直指dr鲍。 大家一怔,整齐看向dr鲍。 dr鲍没有反驳,示意白澍继续。 “明明在所有人之前先到达古堡,却偏偏待在房间不出来。你说是公爵的要求,我也可以理解为,你想在暗处痛下杀手。只不过被我们发现了,不得已才给出这个解释。” dr鲍没说话,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白澍继续:“你说你是公爵请来的帮手,我很想知道,在你都不知道谁是公爵的情况下,你要怎么帮他?——盲狙?” “哈哈哈哈” dr鲍突然笑起来,笑声惊悚,三短一长,听得人不舒服极了,“小悠一直跟我说,白澍厉害,之前我还没当回事,现在我收回我的轻视,赞一句,白氏当家,果然厉害。” 我忍不住看向小悠,发现她也正在看我。 四目相对。 我一喜,她却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偏头,看向dr鲍,俨然一副聆听丈夫说话的小女人姿态。 ——小悠? ——听到了么?小悠? 我偷偷试了试跟她的心灵感应。 没效。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子微倾,没有半点反应。 我不死心,欲往前一步,dr鲍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嗡的一下定在了当场。 我听见他说:“你问我要怎么帮公爵?很简单我能做预见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吸血公爵(12) 能做预见梦? 我震惊地望向dr鲍, 他——他也会? 却听dr鲍微笑道:“只要让我跟你们接触,再睡一觉,我就能预见你们每个人的未来。” “不可能”沙沙喃喃, 快速瞥了我一眼, 又看向别的方向, “不可能!” 唐老师说:“我也不相信。” 其他几人,除了白澍, 以及兴致盎然的安恺, 均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相不相信, 等过了今晚不就知道了。”dr鲍看来是个慢性子,一点也不着急证明自己, “如果明天我的话没应验,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反之, 如果明天我的话应验了——” 顿了顿,他自负道, “那我就带领你们, 用我的能力, 揪出所有杀手, 替公爵解决后顾之忧。”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每个人都在考虑他的话, 每个人都在观望其他人的反应。 路易斯弱弱举手:“要不, 我们过一晚看看。反正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里了, 中文那句俗语怎么说来着的: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以后我们还得靠他。” “还得靠他”四个字, 一下子激起了不少人的求生欲,芭芭拉赞同道,“我同意!” 安琪拉自然是听姐姐的。 索菲亚老夫人勉强道:“好吧。” 安恺无所谓道:“我随你们~” 至此,有表决权的几个人,超过一半赞同,白澍唐老师即便有不同的想法,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事情说完,大家如潮水般褪去。 我磨蹭到最后一个,一把拉住小悠的手:“小悠,你这阵子去了哪里?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妈妈呢?妈妈死了么?还有爸爸——”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你问那么多,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了!” 回来了。 我熟悉的那个小悠。 我傻乎乎盯着她。 “爸爸妈妈死了,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你也不要太伤心。这阵子我一直跟dr鲍在一起,至于为什么跟他,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爱他。” “你爱他?那白澍呢?”我怔怔道。 “那是我们俩的事情!要你管!”她一下子失态地尖叫,把我吓了一跳。 “小悠。” “杜小悠。”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前者是dr鲍,后者是白澍。 dr鲍提醒:“你吓坏你的双生子姐妹了。” 白澍则站在门口,望着我们,“不关她的事,总关我的事吧。虽然我有过不少情人,但每段关系上,我都善始善终,给足她们该有的尊重。我的游戏规则早就跟你讲明白了,如果你要结束,就正式告诉我,而不是突然带了一个陌生男人,过来羞辱我。” “我”小悠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痛楚? 我心里一阵疑惑,明明是她甩了白澍,她怎么会觉得痛楚? “小蝶。”白澍喊我。 我赶紧应了一声。 “跟我走。” 丢下这句命令,他长腿一跨,消失在门外。 dr鲍笑了一下,上前拥着小悠,低声安慰。 看到这样的他们,再看看空荡荡的门口,我犹豫了一瞬,还是转身,选择追向白澍。 他长手长脚的,走的太快了,快到房间的时候,我才追上他。 “白澍你你别生气” “杜小蝶,答应你的第一件事,我已经做到了。” “欸?” “帮你找到杜小悠。接下来,就是第二件了。” “”说实话,我的脑子转的没他那么快。 “帮你查清杜家的案子。” “不是c不是在说生气的事情么?”我小心翼翼道。 白澍低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银色的眼瞳冷若冰霜,除了倨傲,哪有一丝一毫我想象的盛怒。 “你——” “哎呀哎呀,老板!你们回来啦!”沙沙夸张地跳出来,一把搂住我,捂着我的嘴,边笑边往隔壁房间里拖,“我借一下小蝶!有事跟她说!马上还给你!嚯嚯嚯嚯~~~” “呜呜呜” 我张牙舞爪地被沙沙拖到了她的房间。 一关上门,沙沙就松开我,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以后老板和那个杜小悠算是结束了,你就别瞎掺和了,赶紧想想自己的事吧!” 瞎掺和? 自己的事? 我听不懂,良久,试探性地问了一下,“预见梦?” 沙沙锤自己的头,“啊对。对。这也是你的事。” 她似乎放弃了前一个话题,直接进入下一个:“那个医生说的是真是假?他真的能做预见梦?” 我摇头:“我不知道。” “那个,”沙沙比划,“就是你们这种会超能力的,有没有一些方法,能判断对方是不是同类?” 我继续摇头。 “杜小悠能不能做预见梦?” “不能。”终于有了一个我能回答的问题,我答的格外卖力,“但是她知道我能。” “她知道?” “恩。” 沙沙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那有没有可能,她把这个情况告诉给了医生,然后医生再冒充自己能做预见梦。” “有什么用?”我奇怪道。再冒充他也是假的呀,明天就会被戳破的。 沙沙被问住了,反问道:“对呀,这个冒充了有什么用?难不成,是真的?” 我们俩面面相觑。 显然我们的脑子都不太好,还是别挑战这种高难度了,全权交给白澍吧。 沙沙说:“说到杜小悠,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对不起。”我故技重施,碰碰她的手。 “你都骗了我多少回了。”她叹了口气,没有前一次那么激烈了,也许是习惯了我一会儿给她一个惊吓,一会儿给她一个惊吓,现在的她很淡定,“除了会做预见梦,叫杜小蝶,有个双胞胎,你应该没有别的秘密再瞒着我了吧。” “没有了没有了。”我忙向她保证,“现在的我在你面前就是赤/裸裸的!” “你啊”被我的形容逗笑,她无奈地望着我,“难怪老板对你那么上心。比起其他女人,你就是一团谜,还是未染尘埃的那一种。这一次,我反而担心,受伤的会是老板了。” “”我眨眨眼,完全不懂怎么接这个话。 “算了。”看着我困扰的样子,她却坏笑起来,“我莫名有些期待是怎么回事。有生之年,能看到魔王吃瘪,我想,应该是我秘书生涯最开心的时刻了吧~” 在这样的轻松聊天里,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外面风雪依旧,白色的雪花覆盖整个大地,目之所及,全是银装素裹。 屋里的暖气很足,铃铛懒洋洋地趴在我身边,虽是第二晚,它却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如非必要,绝不愿踏出房门一步,把“家里蹲”的习性发挥到了极致。 铃铛打了个哈欠。 “要睡了?”我找它说话。 它的眼皮子快合上了,强打着精神“喵”了一声,示意我有话快说。 “其实,我不想睡。”征得它的同意,我抚摸着它的头,开始诉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要是,又做预见梦了怎么办。要是,明天那个医生说的跟我梦到的不一样怎么办。铃铛,小悠找到了,可是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变得好奇怪。我们的心灵感应也没有了,我现在一点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你说,我要不要明天再去找她问问?” “喵~嗷~” ——救我。 我一呆,把铃铛双手举了起来。 它弓着身子与我大眼瞪小眼。 ——救我。小蝶。 不是铃铛的声音。 我一把丢开铃铛,激动地环顾四周: ——小悠,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我刚哄他睡着。现在躲在三楼的厕所。趁他睡着,我要把真相都告诉你。 ——小蝶!为什么我们又能心灵感应了? ——快来。我撑不住了。心灵感应只能小心 ——小悠!小悠!!! 没有回应。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对面铃铛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幽幽注视着我。 三楼的洗手间。 脑海里闪过这几个字,我一骨碌从床上起身,来不及穿鞋,赤脚就奔向门外。 上楼梯,走廊,拐弯,再拐弯。 因为已经走过一次,我的步子如风。一边跑还一边试着跟小悠再次心灵感应。 可是没用,除了心脏快速跳动,我再听不到任何动静。 所幸,我也到了目的地。 一把推开三楼厕所的门,我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正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骤然听到开门声,她浑身一颤,等抬头见到是我,脸上的表情顿时如释重负。 是小悠。 “你终于来了。”她站起来,直接扑向我。 我往后退了两步,本能地抱住她:“你没事吧?” “”她勒的我生疼,却只是拼命摇头,也不说话。 “刚刚的心灵感应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我救你?你被那个医生控制住了么?还有,你要告诉我什么真相?” 任我怎么问,她都只是抱着我不吭声,身子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哭。 我被她抱的没办法了,只能无奈地撇过头,这一撇,就看到了旁边的镜子。 “小悠。”望着镜子里照映出的女孩的表情,我觉得我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凉,“你是在笑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吸血公爵(13) “对呀。”小悠抬起脸, 笑吟吟地望着我,“我是在笑啊。谢谢你来救我。啊~得救了, 心情真好。” 我没说话,默默放开了她, 往后站了一步。 她不以为意,转身, 双手撑在洗手台上, 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魔镜魔镜告诉我, 白澍他, 有没有爱过我?” 镜子当然不可能回答她,她却笑得花枝乱颤, 整个腰都弯了下去。 我觉得头有些晕, 几乎就要站不住。 怎c怎么回事? 我甩甩头,努力保持清醒,小悠她对我做了什么? “杜小蝶。”镜子里的小悠倏地止住笑,一脸憎恨地望着我,“你知道么,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定, 这个男人是属于我的, 谁也抢不走。我花了半年的时间接近他, 终于让他注意到我, 默认了我们的关系。一切都在朝我期待的方向发展, 可是!因为你, 就因为你这个怪物,我的世界全毁了!” “”我浑身无力,缓缓坐到了地上。 “外人都以为杜家只有一个孩子,却不知道,我还有个被藏在地下室多年的双胞胎姐姐。他们杀了爸爸妈妈,要找的其实是你,不是我!我拼命告诉他们,他们搞错了,我不会做预见梦,我的姐姐才会,可他们就是不信,一口咬定我在撒谎。” “后来,他们终于相信了,想去抓你,却错过了最佳时机,你已经被白澍当成我,接回到白家别墅。” 说到这里,小悠转身,一步一步走近我,“你是因为我,才认识白澍的。我却因为你,在他们手上苦苦求生。” 她蹲下,伸手攫起我的下巴,五指收缩,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因为不是他们要的人,就没了活下去的价值。我恳求他们,请他们不要杀我,我有办法,有办法把你弄出来,送到他们手上。” “”虽然没力气说话了,可我已经明白了后面的事。 “我想起了我们的姑妈杜琪梦。于是给她发了一段视频,让她把你从白家接走。” “但我没料到,我们的这位姑妈,竟然也是个恐怖分子。” “跟你这个怪物,倒是绝配。” 她松开手,站了起来,高高在上地打量着我:“后来的事,你也清楚了。不把你交给他们,死的就是我。所以为了能活下去,对不起,我只好牺牲你了。” 我的眼睛陡然睁大。 当着我的面,她脱下了自己的长发。 头套之下,俨然是一头跟我一模一样的短发。 “你”我已经吃惊的连指责的余地都没有了。 “从现在起,我是杜小蝶。而你,”她快活地笑起来,“是dr鲍的女朋友。” 怎么可以这样。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看我干什么?”她说,冷冷的,“你难道不是装成我才把白澍勾引走的?” 我摇头:“没有”早在一开始,白澍就知道我是杜小蝶,不是杜小悠了。 “那他怎么会对你不一样!”她一下子拔高了声音,恨恨道,“我都看到了,他亲自去梦园接你,不惜与姑妈产生暴力冲突他还把你放坐在露台的栏杆上,与你贴面说话他甚至肯屈尊哄你这些本该是我的!都是我的!” 原来,小悠一直在监视着我们。 望着她与我毫无二致的短发,我的心里涌出了一股难过。小悠最喜欢长发飘飘,觉得那是她美丽的象征,现在竟然为了学我,剪去了她引以为傲的长发。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为什么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无所谓了~”小悠冷静下来,边说边打开厕所的门,让我看门外。门外,站着等候多时的dr鲍,“现在,让我们将一切回到最初的轨道。你被他们抓走,我回归原来的生活,我们俩以后,再无交集,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不要丢下我。 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我看到她步履轻快地走向门外。 与dr鲍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抬手,将假发交给他:“随你们处置了。” dr鲍点头,微笑着望向我。 下一秒,我的眼前就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月光光~小心藏~找到便要做新娘~ 人血汤~贴身量~她的红裳铺满床~ 坟墓凉~伸出墙~往昔故事不要忘~ 眼也盲~心惶惶~誓要将你唱断肠~ 夜半长~叮当响~剥皮拆骨换皮囊~ 不及防~身后窗~锋利獠牙放光芒~ 棺材旁~喜欲狂~不知早入阎王巷~ 雪茫茫~叶渐黄~何日再寻乌托邦~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童谣歌声。 月光下,我站在一座绿篱迷宫前,放眼望去,全是打眼的绿色,青草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预见梦。 我清清楚楚认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状况,可是,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我走进去么? “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突兀传来,我吓了一跳,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笃笃笃,笃笃笃。我回头,人影一闪,血液四溅,女人被分成了两半的尸体滚到了地上,而不远处,一个浑身毛发,赤眼狼头,身形高大的兽人站在那里,正挥舞着他锋利的爪子,满脸兴奋地注视着我。 狼c狼人。 我往后退,再往后退。 他“嗷呜”了一声,肌肉一抽,猛地向我扑来。 我转身就朝绿篱迷宫里跑! 转,转,再转。 逢弯必拐,见堵钻篱。 身后依旧有连绵不绝的狼嚎声,却也乱了章法,在迷宫里东南西北地乱闯。 我的心跳的很快,身上全是被枝叶刮伤的痕迹,即便知道是在梦里,也抑制不住地发抖。 太真实了! 那双眼睛,那张血盆大口,那在月光下闪着寒意的爪子,一旦被他抓住,我一定会被撕碎的! 前方的过道骤然出现了狼人的影子。 我的血液瞬间倒流,二话不说,钻到了旁边的绿篱底下。 一双沾满了污泥的狼人的大脚停在了我的脸前。 我趴在那里,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叫出声。 大脚转了转左边,又转了转右边,终于确定了一个方向,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过去。 我松了口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的叶片,朝狼人相反的方向跑。 月光光~小心藏~找到便要做新娘~ 人血汤~贴身量~她的红裳铺满床~ 坟墓凉~伸出墙~往昔故事不要忘~ 眼也盲~心惶惶~誓要将你唱断肠~ 迷宫里面又响起了这首讨厌的童谣,这次换成了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我烦不胜烦,恨不得当场捂住那唱歌人的嘴,让她不要再唱下去。 “嗷呜——” 狼人又叫了起来,声音距我很近,恐怕就在附近。 怎么办,藏起来,快藏起来。 鬼使神差的,我的脑中想起了童谣里的句子,等反应过来,竟然再度以相同的姿势趴在了绿篱底下。 不行,不能一直藏着不动。必须跑起来,只有跑起来,才能找到迷宫的出口! 我逼着自己从绿篱里出来,再次奔跑在迷宫中。 出口呢?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边跑边四处张望,出口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一道红色人影从隔壁的绿篱后面出现。 我倏地止住步子,停在了原地。 红色人影一动不动站在绿篱后面,唱着我之前听到的童谣: 夜半长~叮当响~剥皮拆骨换皮囊~ 不及防~身后窗~锋利獠牙放光芒~ 棺材旁~喜欲狂~不知早入阎王巷~ 雪茫茫~叶渐黄~何日再寻乌托邦~ 找到了。 我一直想捂住她嘴的唱歌人。 女人还在唱,不知疲倦,我往后瞧了瞧,见狼人暂时没追上来,一咬牙,径直走向绿篱。 是谁。 唱歌的人是谁。 随着我钻绿篱的动静,歌声戛然而止。 所幸,人影没有逃,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背对着我。 这是个穿着红色婚纱的女人,个子很高,头上还戴着头纱,不走近根本认不出她是谁。 “你好” 即便是在梦中,我也想礼貌地打个招呼,只是刚吐出两个字,我的心脏就停了两下。 因为我发现,她身上穿的婚纱根本不是什么红色,而是白色。之所以变成红色,是因为——被血染透了! 我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女人的头纱却被一阵风吹走,露出了里面的苍老面容。 是索菲亚老夫人。 脖颈处两道红色的伤口触目惊心,一望就知道是吸血鬼的杰作。 我睁开眼睛,冷汗涔涔地从梦中惊醒。 而对面,dr鲍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平静地问道:“做预见梦了?这一次死的是谁?” 我本能就看向四周。 床,沙发,油画,工具箱。不是我的房间,也不是洗手间,而是,而是dr鲍的房间。 “放我走。”我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事情,央求道,“你放我走,我就告诉你下一个是谁。” dr鲍笑了起来,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我这才发现,他的年纪应该比我想象的要大,“我的巫女,好不容易才找到您,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把您放走?” 巫女? 他站了起来,单膝跪地,对我行礼道:“族里找了您快一年了。长老们说,再带不回您,我们这些‘狩猎者’都要拿命赔罪。” “狩猎者?”我吞了吞口水,表情困惑。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吸血公爵(14) “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他起身, 简略说道,“我叫鲍满, 对外的职业是医生,实际上,是族里第十六代‘狩猎者’之一。我的职责, 就是找到这二十年来失落在外的巫女。” “” 见我不语, 他微笑:“我们历代的巫女,都有预见能力,能替族人趋吉避祸, 消灾解难。二十年前, 族里发生了一场火灾, 族人们以为巫女被烧死了,悲恸万分。却没想到,多年后, 天降异象, 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巫女还活着, 只是被人偷偷送了出去。” “送出去?” “对。我们彻查全族,终于找到了背叛者。背叛者一开始抵死不从,可惜受不了严刑拷打,终是吐露出了巫女的去向,说是送到了杜家抚养。” “所以你们才来杜家找我?”我再忍不住, 追问,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爸爸妈妈?还要杀小悠?” “杜琪胜和王蕊可不是你的父母。”dr鲍嫌恶地修正, “你是族里血统纯良的巫女,跟那两个外人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你们也不能杀他们。”我很激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之,就是觉得不对。 “你错了。那不是杀他们,只是迎回你的一个仪式。” “仪式?” “对,仪式。”dr鲍一点没觉得这件事有哪里做错,“等你回到族里,就会知道这对他们而言,是怎样的一种荣幸。” “荣幸,就是杀了他们?”我反问,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观念。 dr鲍盯着我的眼睛:“小蝶,我可以这么喊你么?” 不可以你也已经喊了。 我不想跟他在名字上纠缠,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从我查到的资料来看,这二十年来,至少是你八岁以后,杜家的人对你并不好。他们把你囚禁在地下室,利用你的能力,替他们升官发财,追名逐利。” “不是的,”我说,“是因为我不能接触太多人,不然,不然——” “不然,做的梦就会很混乱?”dr鲍接道。 我怔怔地望着他,莫名的,想起了林特助曾说过的话: ——“如果是人为,这个人显然是知道你的能力的。不仅知道,甚至——我猜,他还知道你的弱点。” ——“你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飞机,既兴奋又不习惯,很容易就失眠。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了,飞机上你一直没有睡着,可哪有这么巧,我们下飞机的当日,就出了车祸——真的不是算计好的么?” dr鲍笑了起来,笑得夸张又难听,“外人到底是外人,怎么会知道我族巫女的本事。错把珍珠当鱼目,还以为这样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殊不知,弄巧成拙,反而误了你的最佳觉醒时机。” 觉醒时机? 我呆住了。 “哈哈哈哈,什么一旦失眠,将无法进行预见。我们上任巫女,能在睁着眼睛的情况下做出预见!什么接触到太多人,预见梦会做的很混乱。那只是代表小巫女要觉醒了。坚持度过那段混乱期,小巫女的能力就会更上一层楼!可惜啊可惜,那些凡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原来是这样么。 竟然是这样。 我望着他讥笑的样子,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好了,小蝶。”dr鲍正色,提醒我,“现在你该告诉我,梦里梦到什么了吧。” 我想了想,问:“你真的是公爵请来的帮手么?” “我是。”他说,“都说到这里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我的确在幼年的时候受过老公爵的恩惠。这次来古堡,一是为了换你,二是为了助公爵一臂之力。” “你知道公爵是谁?” “很遗憾。”他摇头,不似作伪,“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说话了。 “小蝶。”等了一会儿,dr鲍劝道,“事已至此,不要再动别的心思。你不可能回到白澍身边,杜小悠已经取代了你,你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与我联手,用你的能力解决这里的事情。然后,跟我回到族里,履行你作为巫女的义务。” “” “小蝶?” “” “小蝶?”他又问了一遍。 “” 见我这样,dr鲍有数了:“哦?非暴力不合作?” 我闭上眼,以实际行动向他表明我的态度。 “虽然您是我族的巫女,不过,长老们也说了,若是巫女不愿意配合,我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手臂一麻,是针头扎入的痛感。 我倏然睁眼,往后缩去。 却见,dr鲍右手竖握着一管针,站在床头,凝视着我,“别忘了,我还是个医生。” 我颤抖着:“你,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别担心,”dr鲍温柔地安慰我,“只是小小惩戒。” 这话说完,我就觉得肌肉一抽,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沸腾不止。 我一个翻滚,跌到了地上,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额头往下落,我的短发贴在了脸颊,我的呼吸无比困难,半张着嘴,捂着心口,跪坐在那里,全身上下有如火烤。 疼。 好疼。 还是最钻入骨髓的那种疼。 我咬牙抬头,这个人是魔鬼么,怎么能一边恭敬地叫着我巫女,一边又让我如此痛苦。 “小蝶。”dr鲍苦口婆心道,“我在等你改变心意。” “索菲亚”我没有办法,只好说出来,“下一个死的是索菲亚老夫人。” dr鲍有点意外:“是她。” “以及——”我却没有停顿,追加了一个名字,“小悠。” 呜! 窗外暴雪肆虐,连带着dr鲍的表情也僵了一下。 空气的流动一下子变得迟缓,嘀嗒嘀嗒,是摆在桌上的手表走动的声音。 “你说还有一个是杜小悠?” “恩。”我点头,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在梦里,看到小悠被一个狼人撕碎了。然后,然后我就在迷宫里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看到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被放干了血,站在那里,我走近她一看,是索菲亚老夫人。” 我的心里说不复杂是假的。前脚刚从小悠那里得知真相,后脚就预见她死了,除了震惊错愕,我再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竟然同时死了两个。”dr鲍终于也消化完了我的消息。显然,这个发展连他都感到有些棘手了,“看来想帮助公爵,没那么容易。” “不过,”他冷不丁回过神,望着我,“小悠突然死了,这可真是打乱了我们之前的计划。” 计划? 是指取代我的计划?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疑惑,我就见他从工具箱拿起另一管针,走向我。 我已经没了一点反抗的能力,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他,将针管里的液体一点一点注入到我的体内。 “实在对不起,只能先委屈您了。” 然后,我就再度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了人声。 男人女人都有,在很激烈的争执。 我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太累了,强撑着精神听了一会儿,便又陷入了昏睡。 第三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被竖着放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前胸贴后背,连动一下都困难。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裸露在外的肌肤碰到的地方,十分粗糙,只能凭触觉判断应该是柜子墙壁之类的东西。 我试着挣脱了一下,没用,除了双手能活动,身子宛如打了石膏一般,直挺挺地矗在那儿,使不上半分力气。 我昏过去多久了? 堡里的人发现索菲亚老夫人和小悠出事了么? 白澍呢?沙沙呢? 他们察觉到小悠不是我了么? 我头疼欲裂,将手握成拳,有节奏地敲打着身后的墙壁(柜子)。 咚咚。 咚咚咚。 终于有声响发了出来,却像老鼠爬洞,吱吱,吱吱,倘若不仔细听,完全就注意不到。 断断续续敲了一会儿,我的力气用尽,破罐子破摔地瘫在了原地,什么也不去想。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 因为被困在一个半封闭的空间,接触不到暖气,我的手脚逐渐冰凉,呼出来的气也有了形态。 怎么办,dr鲍不管我了么? 我,我会被冻死在这里么? 正这样想着,静谧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喵~嗷~” 隐隐约约,绵绵长长。 铃铛? 我振奋起来,用拳头拼命敲打着背后的墙壁。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喵~嗷~” 铃铛的声音已经离得很近了,就在眼前,可我看不到它,它似乎也没找到我。 在这里啊。铃铛。我在这里!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呐喊。 “喵嗷!” 空间里骤然响起了一道清晰嘹亮的猫叫,黑暗中,我看到一对电灯泡优雅而来。 第一次觉得猫的眼睛在黑暗中那么像宝石。 铃铛在我脚下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不住用尾巴扫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我有点头疼,要怎么让它去把白澍喊来呢。 铃铛扒拉着我的睡裙,一路跳到了我的肩膀,与我脸对脸,头挨头地靠在了一起。 它不知道,我现在已经脆弱的连这点体重都承受不住,它才跳上来,我的身子就肉眼可见地往下瘫了瘫。接着,也不知道手肘碰到了哪里,只听一声清脆的“咔擦”声,我身后的墙壁一斜,我和铃铛傻傻对视,同时向后一仰,轰,一人一猫就被后面的墙壁翻到了另一个空间。 嘶 摔死我了。 我呻/吟着从地上坐起,舒展四肢,因为空间不再那么狭窄,也因为刚刚突然的变故,我的力气竟然回来了一点。 反观铃铛,倒是身手矫健,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我腿上挺了起来,慢慢悠悠晃到我跟前。 “喵嗷~” 它示意我看周围。 我的眼睛不如它能夜视,但它既然发话了,我也只能照做。 等适应了光线,我发现这里是一条被装修过的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挂着壁灯,因为常年废弃,壁灯上面还挂着不少蜘蛛网。 “喵嗷~喵嗷~” 铃铛催着我快去点灯,我也想,可我没有力气,只能又生生枯坐了十几分钟,才慢慢站起来,去点壁灯。 噌! 终于有了光明,周围一圈的走廊也被照得透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吸血公爵(15) 这里究竟是哪里? 我回忆着刚刚的变故, 是,是某个墙壁(柜子)的后面么? 古堡深处竟然建了这么一个通道, 实在让人不安。dr鲍知道有这个通道么?还是说,我是无意间闯进来的?这个通道的尽头, 又会有什么? 想来想去, 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铃铛默默站在对面, 等着我的抉择。 我望望它, 再望望送我们进来的那面墙,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就算能, 我也怕遇上dr鲍, 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可是,顺着通道往前走? 我低头, 看向自己的睡裙和赤脚。怎么办,我我不敢。 铃铛叫了一声,好像看出了我的恐惧,鼓励道:别怕, 有我呢! 它不愧是一只活了十二年的老猫, 虽然平时会跟我发脾气,可关键时刻,永远不会掉链子。 我问它:“你是让我往前走?” “喵嗷~” “如果, 如果——” “喵嗷喵嗷!” “好的好的, 不要骂了, 我们, 我们走就是。” 铃铛三下五除二地跃到了我的怀里,宛如船长在船上发号施令。 虽然现在抱它仍然有些吃力,不过,手上有个热乎乎的可以交流的动物,总比孤身一人要好的多。所以,即便为了壮胆,我也咬牙抱着它走了起来。 地上铺着瓷砖,踩在上面冰凉凉的,很提神。 不知是瓷砖的作用,还是药效过了,我越走越精神,越走越灵活,不再是一开始那种软绵绵的状态。 点亮通道里的第四盏壁灯后,我发现,走廊的装修发生了变化,一下子变成了阴森诡异的冷色调。瓷砖还是那个瓷砖,可两边的墙壁却用起了树皮,就是我在三楼洗手间看到的那一种。这种装饰在洗手间的时候觉得原始感十足,可放在这里,却让我寒毛直竖,心里怪怪的,再不敢走下去。 见我停住了,铃铛歪头,一脸奇怪。 “还要走?”我觉得必须找点话说说,来驱赶此刻的惧意,“你觉不觉得,从这头到那头,像c像走入了地狱?” 铃铛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 它抬了抬爪子,指着前方,又做回了那个威风凛凛的船长。 我叹了口气,回头,看看来时的方向,再看看黑洞洞的前方,完全拿不定主意。白澍,呜~怎么办,都走到这里了,再说放弃好像也晚了。 想到这里,索性勒紧怀里的铃铛,哽咽着,大步向前走去。 铃铛被我勒得呼吸困难,喵喵乱叫,前爪拼命撑着我的手臂,想□□。 我怎么可能放它跑,也没意识到自己对它做了什么,反而勒得更紧了。 “喵喵喵——” “呜呜呜——” 铃铛怒。 我哽咽。 一人一猫关注着各自的事情,就这么喧哗地走了一路。 突然,我的步子一停,杵在了当场。 怀里的铃铛也没了动静,维持着想跳出来的姿势,瞪着前方。 我们看到,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空间,几十个上百个麻袋排排挂着,远远望去,仿佛一个拳击沙袋场。 只是,那些挂着的,真的是拳击沙袋么? 我咬了咬唇,低头看铃铛,发现它也正在看我。 好久好久。 我问:“去么?” 铃铛说:“喵~” 它以前的叫声都是喵嗷,有种饱经沧桑的稳重感,这次却直接把嗷给省了,发音短促有力,明显有畏怯撒娇之嫌。 “咦?” 正当我愁眉不展之际,却瞥见,这排排麻袋的背后,似乎有一处豁口微微亮着光。 我不敢相信地抱着铃铛朝前走了两步,仔细去看。 真的,没看错,这些挂着的麻袋的最里面,真的有一个出口! 怎么办。 我倒吸一口凉气,去还是不去的念头如同两军交战,在脑子里打的不可开交。 去? 不去? 去的话就得穿过这些麻袋。可是,谁能告诉我,麻袋里头装着什么? 不去的话,就只能在走廊上徘徊,那里没有暖气,我又穿着睡裙,赤着脚,时间一长,迟早会被冻死。 最终,去的念头战胜了不去,我深呼吸,不再游移,抱着铃铛,大着胆子走入了这一排排的麻袋之中。 麻袋们离的太近了,只有一点间隔,几乎是我刚走过一个,下一个就碰到了我的肩膀。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我对自己说,笔直往前走,没有多少路了。 鼻子里闻到了浓郁的霉味,我刻意忽略,只把专注力都放在怀里的铃铛身上。 铃铛这个时候倒是乖的跟个什么似的,亲亲密密地抱着我,恨不得将整个脸都埋入我的胸口,眼不见为净。 走完三分之二了。 我情不自禁加快了步子。 因为动作幅度变大了,碰到的麻袋晃得更厉害,一个撞着一个,连带着我身边一圈的麻袋都摇摆起来。 只听“撕拉”一声。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左侧那个麻袋里的东西就噗嗤一下,滑到了下面。 我转过头,距我10公分左右,麻袋表面印出了一张惊恐的男人的脸,眼睛c鼻子c嘴巴,无一不清晰,因为轮廓太过分明了,仿佛要冲出来,我一瞬间就还原出麻袋里那个男人倒挂的姿势,“啊”的一声,撒腿便跑。 却因为速度太快,勾到了哪里,又一个麻袋“扑”的一下解开,掉到了地上,露出了里面的半截身子。 我哪敢去看,跑的更凶了,一鼓作气跑到了最里面的出口处。 到了到了。 出口就在眼前,我不怕了。 我头也不回地去推那扇门,不带一丝换气地走了进去,原以为外面就是熟悉的房间,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脸上的期待瞬间消失。 又是一道长长的,树皮装修的通道。 通往二楼。 “怎么会” 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喵~嗷~” 铃铛从我的手上跳下来,望望前面,又望望我。 我扭头,看着门后刚刚走过的那一排排麻袋阵。地上还掉了一个,尸体四仰八叉地躺在回去的必经之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怎么办。 我又陷入了选择。 这次,是往回走,还是接着向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吸血公爵(16) 我拍拍裙子上的灰, 从地上爬起来。 心里建设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之所以这么选择,我的理由很简单,后面躺了个死人,死相可怕, 我不想再见他第二次。 铃铛在前面开路,我跟在后面。 因为是下坡, 我们走的很快, 几乎眨眼就到了下一层。 下一层的格局跟上一层一样,依然是一条不见尽头的走廊,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麻袋尸阵对我的冲击太大, 我再没了一盏一盏去点壁灯的耐心,埋头拼命向前冲, 稍微有点光,我就能接受, 一心一意想着快离开这里。 “喵嗷~” 走着走着, 前面的铃铛停住了。 发现了什么? 我抬头。 始料未及,又看到了一个椭圆形的空间,空间里头, 悬挂着几十个上百个麻袋,放眼望去, 犹如拳击沙袋场。 “这是” 我以为自己回到了原地, 吓得退了两步, 可随即发现, 不,不一样,这里的麻袋颜色比之前深了好多,味道更加难闻,而且地上也没有那具被我勾下来的尸体。 所以—— 我吞了吞口水,判断着,这里不是我之前经过的那个地方? 既然不是,那怎么,怎么跟上头那个一样? “喂铃铛!” 我慌了,看到铃铛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到了尸阵对面。 它体型小,速度又快,尸体们倒挂在半空,没碰到它一根毛。 “喵~嗷~” 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出口处,铃铛冲我叫了一声,显然是让我学它。 可是 我摇头,望着满目的血色麻袋,即便让我蹲着从底下走,我,我也做不到啊。 之前不知道是尸体还好,现在明明白白清楚这里面装的是死人,说什么我也不想再走了。 “喵嗷!喵嗷!喵嗷!” 见我不动,铃铛气得在那头哇哇乱叫。 “你回来。”我喊它,“铃铛,我不去。” “喵嗷喵嗷喵嗷!” “不,我不去。” “喵嗷喵嗷喵嗷喵嗷——” “不。” 我们一人一猫,隔着上百个尸体,就这么激烈地吵了起来。 大概五分钟后。 我意识到,继续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铃铛还是不肯回来,我也不可能往回走,被逼无奈,只好蹲着,向铃铛挪去。 不要抬头。 不要抬头。 我边挪边告诉自己,只要不抬头,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还有十米。 五米。 到了,终于到了。 我松了口气,倚在出口,背后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现在凉丝丝的,一阵风吹来,都会忍不住打个寒颤。 “走。走。”我再不愿回头,催促着铃铛,一把推开出口的门,钻了进去。 不出所料,门的背后,依旧是一条长长的下坡走廊。 这条路,到底通向哪里? 总归要有个终点吧。 难不成,难不成是地下十八层? 这个念头一出,我的心里就一惊,霎时联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东西。 童谣。 虽然我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个,可那几句烂熟于心的句子,却如同潺潺流水,接二连三,淌过我的脑中: 夜半长~叮当响~剥皮拆骨换皮囊~ 不及防~身后窗~锋利獠牙放光芒~ 棺材旁~喜欲狂~不知早入阎王巷~ 雪茫茫~叶渐黄~何日再寻乌托邦~ 我边走边环顾四周,这长长的通道,会不会就是童谣里唱的“阎王巷”? 看吧,果然。 我停下,望着眼前第三次出现的麻袋尸阵,怔怔不能言语。 铃铛驾轻就熟地蹿了过去,回头,招呼我。 它现在倒是一点不怕了。 被它感染,我也再次鼓足勇气,蹲着挪了过去。 从这方面来看,铃铛适应新环境的能力,真的很强大。难怪它能跟我姑妈相处十二年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我平安到达了第三个尸阵的出口。 只是这回,当我推开门往里瞄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上坡的走廊。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上去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咚咚跳着,似乎猜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猜到。 “喵~嗷~” 铃铛叫了一声,示意我跟上。 显然,它已经完全把这个当成探险游戏来玩了。 “铃铛!铃铛!你慢点。” 我一路追,一路叫。 刚开始还担心声音会不会引来dr鲍,可走了这么久,除了尸体,什么都没碰上,于是,另一种担心不知不觉涌上心头。 我想,这条通道的装修,该不会是隔音的吧? “喵嗷!喵嗷!” 前面又出现了椭圆形的空间,又是一排排悬挂的麻袋。 我懒得再蹲,深吸一口气,预备,冲刺,直接从一个又一个的麻袋里穿了过去。 啪嗒啪嗒。 因为力度太猛,晃下了不少尸体,我头也不回,视线只定定望着前方的出口,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 这次还是往上走么? 不会了吧,应该不会了吧! 不。 还是往上。 我停在了原地。 脑海中开始勾勒出一张完整的空间地图。 下。下。上。上。 见我又不动了,铃铛诧异地望向我:“喵嗷~” “铃铛。”我回过神,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一些崩溃,“我们还能走出去么?” 铃铛听不懂。 我抬头,呆呆望着眼前黑漆漆的通道,“你信不信,我们接下来要遇上的尸阵,地上一定躺了一具尸体。” 那是我第一次碰到麻袋勾落下来的死人。 是的,我脚下的这条通道是环形的。 我们在绕圈。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 越往上走,周围的装修变得越熟悉,树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米白色的墙壁,远处一盏壁灯幽幽亮着,仔细看,不难看到当时我和铃铛摔倒的痕迹。 我们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怎么办? 我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往后退,再往后退,颓丧地瘫倒在地。 古堡里为什么会建这样一段循环通道?我要怎么出去?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被吊在麻袋里的死人又是怎么回事?我,我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么? 最后一个念头吓坏了我,我一个激灵,也顾不得会不会引来dr鲍了,呼唤道:“白澍。” 没有人应。 我提高了声音:“白——澍——!” 长长的走廊,除了回音,还是回音。 没辙了。 我绝望地看向铃铛,这里真的是隔音的设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吸血公爵(17) 不知道就这么浑浑噩噩坐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我全身僵硬, 手脚冰凉,冻得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铃铛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 却一直默默守护着我, 陪伴着我,用自己的身体给我取暖。 我摸摸它的头, 视线漫无目地乱瞅着,当看到那面让我摔进来的墙,灵光一闪,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要不,哪里进来,哪里出去? 虽然会再次落入dr鲍的手中, 但总比一直待在这个满是死人的通道里安全啊。 决心既下, 我不再犹豫,快步走了过去,检查墙壁。 我记得,自己摔进来的时候,手肘应该碰到了什么机关, 会在这附近么? 我左敲敲, 右拍拍。 几乎把东南西北摸了个遍, 也没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难道, 我灰心的要哭出来, 只有进来的机关, 没有出去的机关?现在连dr鲍那里都回不去了么? “喵嗷~” 感受到我的情绪, 铃铛轻轻叫了一声。 我回头,突然瞥见身后的壁灯上,有什么光线一闪而逝。 咦? 不知为何,我心里一动,直直盯着那壁灯。 刚才是错觉么? 我走近壁灯,努力睁大眼睛观察。 然后,就在壁灯的底座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反光的摄像头。 我伸出手,抚摸着摄像头的镜头,只觉得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袭上心头。 谁在通过这个摄像头看我?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镜头里面,那双猩红的眼睛,与我咫尺之遥。 “啊”的一声,我叫出声,触电般收回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哪里,只听一声清脆的“咔擦”,身后的墙壁轰的一声,翻了过来。 “!”我转头,不敢相信地望着被我无意打开的出口。找c找到了?! 这还真是书上那句诗怎么说来着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又一村。 我望了那出口一会儿,忽然,发现了什么,扭头,再次按了下刚刚被我碰到的机关。 擦咔。 墙又翻了回去。 咔擦。 墙又翻了回来。 咔擦。 翻回去。 擦咔。 翻回来。 铃铛喵喵乱叫,看看我,再看看翻来覆去的墙壁,以为我在玩什么玩具。 我却懵了:“这要怎么出去?” 机关每按一次,墙壁就翻一次。可是,机关在这边,墙壁在那边,它翻过去的短短几秒内,我根本就跑不到墙壁下,除非——除非有个人帮我按着。 我跟铃铛打商量:“铃铛,我打开出口,你去找白澍,好不好?” 铃铛说:“喵嗷~” 我随即试了一次。 擦咔。 铃铛一动不动。 “去呀。”我提醒它,“墙翻过来了。” 擦咔。 铃铛还是毕恭毕敬地坐在那里,抬头望我。 我说:“要不,你来按,我出去?” 铃铛说:“喵嗷~” 我放弃了,蔫蔫地蹲了下来,与它对视:“白澍说的没错,你只会陪着我,一点都没有灵气。” 铃铛说:“喵嗷~” 我知道,让它听懂我的话,再去付诸行动,确实有点强猫所难了。但是出口就在眼前,看得见却出不得,实在是让人想撞墙(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过,或许是瞧见希望了,我的情绪再不像刚刚那么低落,反而能够冷静下来,梳理前因后果。 这里是三楼。我是从dr鲍的房间摔进来的。 脚下的通道是环形的,跟着走总能回到这里。 路上还遇上了四个悬挂的尸阵。 以及,我在壁灯底下,发现了微型摄像头。 又因为发现摄像头,意外找到了出去的机关。 咦? 我皱了皱眉,转身,盯着那被我找到的机关。 一个猜测在脑中渐渐成型: 如果这个通道是环形的,那么建这个通道的人,真的只会建这一个出口么? 这里是三楼,二楼有没有?一楼有没有? 二楼一楼的出口,会不会比这里的容易? 想到这里,我顿时激动起来,噌的一下起身。也不蔫蔫了,也不害怕了,目光直勾勾盯着前面的走廊,恨不得当场插着翅膀飞下去。 铃铛歪头:“喵~嗷~” 我说:“走,铃铛,我们去下面!” 十几分钟后,我和铃铛再次穿过一个尸阵,来到二楼。 上一回走的太急了,只一门心思想着快离开,快离开,压根没有停下来观察。这回抱着找机关的目的,果然发现每盏壁灯下面都有一个摄像头。 没有。 没有。 这个也没有。 我一个一个走过去,三百六十度仰头,嘴里念念有词。 哒哒哒。 哒哒哒。 脚步声此起彼伏,在空荡荡的通道里轻轻回响。 等等。 我停了下来。 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我踮起脚又走了两步。 哒哒。 回声也响了两步。 哒哒。 不对。 我觉得我的心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我明明是赤脚,也尽量不发出声音了,为什么还是有脚步声?而且,是那种鞋子踩在瓷砖上发出的清脆回音?! 铃铛也发现了不对劲,转过身,对着一个方向低声呜咽起来。 “谁?”我问。 没有人回答。 我一边注意四周,一边更加迅速地查看各盏壁灯下面有没有机关。 哒哒。 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我看到铃铛弓起了身子,摆出了准备攻击的姿态。 “白澍!”即便知道来人不是白澍,可这个时候喊这个名字能带给我安全感。 脚步声也听到了,不再停顿,匀速地c缓慢地走了起来。 昏黄壁灯下,我看到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长,越老越长。 所来方向,正是不久前我经过的,那个尸阵。 尸c尸体复活了? 还是,杀死那些人的杀手出现了? 我慌得赶忙去摸剩余的壁灯,怎么办,快点,快点,机关在哪里,他来了,他来了!放我出去! 铃铛的毛竖了起来,叫声低沉,亮出了前掌所有的爪子。 “喵嗷!” 哒哒哒哒! 对方飞奔而来! 咔擦。 千钧一发之际,我终于听到了这个救命的机关声,只来得及叫一声“铃铛!” 身后的墙壁一翻,眼前黑影闪过,世界颠倒,我就被翻到了墙壁的另一边。 “呼呼呼” 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还没从刚刚的惊险中回神。 周围的温度升了起来,不再冷飕飕的,只是光线也很暗,我的眼睛一时之间不能适应。 我第一个想到了铃铛,“铃铛?铃铛?” “喵嗷~” 身旁响起了回应,我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它速度够快,跟我一起出来了。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一阵冷风袭来,我就被狠狠推倒在地。 “唔唔” 人影骑在我身上,一只手钳制着我,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我动弹不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哦?今晚你们想杀的人是我?” 黑暗里,响起了男人慵懒的声音。 欸? 我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努力抬头去看。 月光下,男人一身纯色睡袍,脸上戴着金丝眼镜,正一脸森然地打量着我。 四目相对。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你是——” “小安。” 他的手一松,我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 万万没想到,我紧急情况之下打开的出口,竟然通向安恺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吸血公爵(18) 不知道是不是熟人的关系, 铃铛在旁边低吼, 却没有马上扑上来。 安恺无动于衷,虽然掐着我脖子的手松开了, 却依旧压在我身上, 神情莫测。 “说。”他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一丝试探, “你是双胞胎的哪一个。” “小蝶。”我说,“我是杜小蝶。” “杜小蝶?可是昨天,杜小蝶的尸体已经被我们发现了。” “那是小悠。” “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杜小悠?” “我”我想说,我会预见梦,这是我跟小悠最明显的区别。可是,现在的我, 根本没有让人信服的筹码。我最新一次预见, 是索菲亚老夫人和小悠会死去。但因为长时间被困在通道,这个预见已经变成了现实,我说什么都是马后炮了。 等了一会儿,安恺反问:“你什么?怎么不说了?” 我委屈道:“我不会证明。我就是我,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安恺沉默下来。 我继续:“对不起, 我没想到会进你的房间, 更没想吓唬你, 实在是刚刚那个情况太可怕了。那个, 你如果不放心我, 能不能, 能不能把我送到白澍那里?” “这一天一夜你去了哪里?白澍和那个医生因为你们姐妹的事, 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你是怎么进我房间的?刚刚又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情况?” 我张了张口,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话题,“可不可以先让我起来?你太重了。”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压在女人身上。白澍是这样,他也是这样。这地面虽然铺着地毯,可躺在上头也没那么舒服啊。 安恺放开我,站了起来,叮的一声,打开了房间的灯, 我眯了眯被强光刺激到的眼睛,等难受感消失,这才抬头看向他。 他半倚着桌子,胸口的睡袍因为之前的动作被扯开了,露出了里面性感健美的肌肤,他不以为意,就这么任它敞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色气。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却笑起来:“小蝶,没有人告诉你么,当你肆无忌惮地盯着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在无所顾忌地欣赏着你。尤其,你现在还穿着裙子。” 我“呀”了一声,忙从地上爬起,拉了拉及膝的睡裙。 铃铛好奇地观察着我们。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给我的优待。”他灼灼地望着我,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原本以为你死了,正在伤心难过,你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房间,这真是我遇到过的,最美妙的失而复得。” 变态又用那种看艺术品的眼神看我了。 我受不住,找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步子一抬,就往那儿走。 “哎。”他却拦在了我前面,“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白澍。” 他没说话。 我抬眼,发现他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我,眸中带火。 “”本能的,我往后退了退。 “怎么了?”他欺近,一副疑惑的样子。 我小心翼翼瞪着他,没回答。 “哈哈哈哈。”见我这样,他压抑着笑了起来,“小蝶啊小蝶,你的直觉怎么比狗还敏锐。” “你想干什么?” “我在为难。”他竟然真的把心里话说出来,“白澍和那个医生鹬蚌相争,谁也不知道你在我这里。如果,如果我把你藏起来,你不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 “不过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你会很辛苦,你也会被我弄哭。这后果,我能承受么?所以我在为难要不要这么做。” 我赶紧道:“不要。不要。” “可是小蝶,你太珍贵了,我太喜欢你了。” 听到这种话,我一点都不开心,“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小安,你跟我一起去找白澍吧,我有很重要的发现要告诉他。” 他想了一会儿:“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代为转达。” “” “我考虑好了。”他通知我,表情坦然,“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即便会得罪整个白氏,我也要留下你。” “你” “小蝶。我不会伤害你的。相反,我还会保护你。让我保护和让白澍保护,有什么区别?” “古堡里有个通道,里面有好多死人。”顿了顿,我说,“我这一天就是被关在那里的。” “通道?哪儿?” 我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墙壁:“你的房间,就连接着那个通道。” 安恺走了过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古怪,“你是说,这个后面?” “恩。” 我也走过去,搜寻着翻墙的机关。 “你是从这儿出来的?” “对。”我默默注意着他站立的位置。 “通道里有死人?” “好多。”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从dr鲍的房间。那里也连接着通道。” “你是说——” 就是现在! 眼看他终于走到墙壁面前,我一把按住刚发现的机关! 轰! 墙壁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带了进去!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唤了一声“铃铛”,转身就朝门外跑。 找白澍!快找到白澍!只有他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门外黑漆漆一片,正值半夜,万籁俱寂,我大致辨认了一下方位,就向白澍的房间冲去。 房间里面亮着灯,我砰的一下打开门,当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千言万语,全化成了行动,狂风骤雨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白澍!” 我瑟瑟发抖,除了抱紧他,还是抱紧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沙沙又惊又喜地望着我,结结巴巴:“小蝶?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你没有死?之前死的那个真的是杜小悠?”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 这一天的经历太恐怖了,全是我一个人面对,我以后再不想离开白澍。 “小蝶。” 白澍松开我。 我拒绝了一声,又八爪鱼般抱了上去。 “听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又把我分开,与我面对面。 男人的语气很沉着,有着镇定人心的作用,似乎一切只要有他在,就都不是问题。 我平复下来:“我,我把他关进去了。” “谁?关哪里去了?” “小安。安恺。”我颠来倒去地说着,“我不是有意的,但是他不让我来找你,我没有办法” “小蝶。”白澍叫我,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把安恺关到了哪里?” “通道。”我回过神,看着他,“白澍,这个古堡建了一个通道,里面都是死人,还被挂了起来。我一直走一直走,其实是在转圈,怎么都走不出去。”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了摄像头,以及出来的机关。正当我试着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我好怕,拼命地逃,逃,一下子就回到了安恺的房间。” 听到这里,白澍已经理清了头绪:“接着,他不让你来找我,你就把他关了进去?” “恩。”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安恺,“我们快去看看吧,他会不会出事。” “那可是个变态。”白澍说,“谁出事,他也不会。” 想了想,又问,“进通道的入口在安恺的房间?” “还有一个,在dr鲍的房间。” 白澍刷的一下看过来。 “果然是他!”沙沙气道,“我就说,那个医生没安好心!你和杜小悠交换身份也是他搞的鬼吧!昨天可把我哭死了,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多亏老板发现异常,让他把他的女朋友杜小悠喊出来。结果,他竟然说自己女朋友失踪了,还说这一切跟我们脱不了关系。” “沙沙,”白澍不想让我听这些,吩咐道,“你去把人都叫到安恺的房间。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通道。” “所有人?” “对。”白澍说,“所有还活着的人。” 二十分钟后。 大家都站在了安恺房间的那面墙壁前。 见到我的第一眼,众人表情震惊,尤其芭芭拉,直接问了出来:“你是杜小悠?!” “不。杜小蝶。”白澍看向dr鲍,话里有话道,“我的女朋友。” “怎么会是小蝶小姐?”路易斯很混乱,“dr鲍不是说,不是说——” dr鲍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看来昨天死的那位,确实是我女朋友了。不过,小蝶小姐,你这一天一夜究竟去了哪里?你知道你的妹妹死了么?你知不知道白先生有多担心你,差点跟我起冲突。” 我不会演戏,有些无措地躲到了白澍身后。 “好了。”白澍引去众人视线,“你们不是想知道她怎么回事么?我们现在就去看一看。” “”大家怀疑地看向他。 白澍示意我:“小蝶。” 我点点头,走到机关旁边,伸手一按。 轰。 墙壁就当着我们的面翻了过去。 “这是”唐老师惊慌道,“这后面是什么!” “姐姐,我怕。”安琪拉喊道。 芭芭拉连忙抱住她,“别怕,这里这么多人呢。”可天知道,她自己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dr鲍若有所思:“你就是摔到了这个后面?只有这个房间能进去么?” 显然,他已经猜到了我是怎么回事。 白澍提议:“想知道这后面是什么,我们大家一起去看看不就行了。” 一起去看看。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他们两个两个地走近墙壁,通过机关进入通道。 我和白澍是最后两个,当我们翻进去的时候,白澍搂着我,将我护在怀里,自己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老板,没事吧?”沙沙过来扶我们。 “没事。”白澍起身,随众人一起看向四周。 壁灯,瓷砖,长长的走廊。 我又回到了这里,但因为这次身边有白澍,竟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 “怎么会有这种鬼地方。”唐老师喃喃自语,“是老公爵建造的么?还是新公爵?” dr鲍说:“看这灰尘,这蜘蛛网,应该建造的有些年头了。” 沙沙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么说,是老公爵?他建这个干什么?” 几人在那边说着,我晃晃白澍的手,小声道:“没看到安恺。” “不用担心。”他说,“既然这条路是个圈,我们总能碰到的。” 我还想说话,前边的唐老师已经自行带路,走向了深处。 “走吧。”白澍说,“去看看你说的死人在哪里。”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第一个尸阵。 当看到半空中挂满的尸体麻袋,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瞪大双眼,望着他们。 “姐姐!”安琪拉哭道,“不要走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芭芭拉拉着她:“回去只有我们俩,还不如跟着大家。” “姐姐~姐姐~”安琪拉是拒绝的,满脸泪水。 唐老师好像想到了什么,张口结舌,恍然大悟:“是真的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什么真的? 我们同时望向他。 “有传言称,老公爵豢养吸血鬼会抓很多人来投喂我当时还当了个笑话讲给老公爵听,没过多久,就被他解雇了他是不是以为我发现了什么” 路易斯哆嗦着:“你是说,这里是吸血鬼的投喂场?” 一言既出,震惊四座。 我登时攥紧了白澍的衣袖。 他们对这句话只有表面的理解,我却有直观的感受。为什么设计成了环形,为什么会有摄像头,为什么是隔音,为什么会把人吊挂在这里如果这么理解就对了,这里真的是一个投喂场! “投喂?”偏偏这个时候,安恺的声音好死不死地传了过来:“原来如此。难怪我会觉得这些尸体看着这么像冬天挂着的腊肉。” “啊啊啊——!!!” 众人都被他的神出鬼没吓坏了,尖叫的尖叫,摔跤的摔跤。 唯有白澍,一边护着我不让我被那些摔跤的带倒,一边冷笑着评价,“不愧是变态,也只有你能联想到吃的了。” “啊~”安恺从角落的尸阵里走了出来,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微笑道,“被我的女神送了进来,总要找点事情来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吸血公爵(19) 我觉得, 白澍说的真对。 我们这里谁出事, 都不会是变态。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公爵?” “为什么你没跟我们在一起?” “他没跟我们来么?” “我不记得了。好像是没有。” 众人七嘴八舌,气氛前所未有的热闹。 我不禁想起了我和铃铛在尸阵下的争吵, 看来人类在血腥面前, 真的控制不住情绪。 沙沙叫道:“好了!别你一言我一语的了!听他说好不好!” 众人安静下来,戒备地望向安恺。 “这个, 就要问白先生和他的女朋友了。”安恺轻飘飘的把球踢给了我们。 白澍说:“我们是在他房间里发现通道的,不小心让他先进来了。他应该不是公爵。” 路易斯不相信:“不是的话,为什么通道偏偏在他的房间里?” 白澍说:“你抓到重点了。也许,并不只有一个出入口。” 什么?! 众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既然都走到这儿了。”白澍出声,牵着我一脚跨入尸阵,如入无人之境, “那我们不妨仔细看看吧, 不要漏过一处,或许,真能发现什么线索。” 在白澍的带领下,我们下了一楼,又上了三楼, 且都在隐蔽处发现了翻墙的机关。 原本以为, 除了dr鲍和安恺的, 再没有其他房间。可这一路走下来, 我发现, 竟然每个房间都通向这里:唐老师, 路易斯, 白澍,我,甚至死去的索菲亚c拉尔夫 无一幸免。 “这是我住的地方。” 最后一个房间打开,芭芭拉的脸色很不好。 安恺拍拍手,“好了,现在所有人都有嫌疑了。” “到底是谁!”芭芭拉尖声道,拽着安琪拉远离我们,“你们谁是公爵!出来主动承认吧!我快受够了!” “你也别那么激动。”dr鲍揭穿道,“你也可能是来杀公爵的。以为诈出公爵,晚上就能动手。” “那你呢?”路易斯冷冷道,“你说你能做预见梦,上次说索菲亚c杜小蝶会死。结果死的是杜小悠,正确率只有一半,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dr鲍辩解:“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我认错了,也是情有可原。再说,其中一个死的还是我的女朋友,我杀谁也不可能杀自己的女朋友吧,你说呢,唐老师?” 唐老师在发呆。 dr鲍又叫了他一声。 唐老师这才回过神,“你们说公爵真的是吸血鬼么?” 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 “如果是吸血鬼,”唐老师一一看向众人,“有人想来杀他,也没有错吧?” 沙沙反问:“那就可以乱杀无辜了?拉尔夫,索菲亚老夫人,甚至杜小悠,该死么?” 没有人回答她。 好久好久。 安恺轻笑:“既然大家现在都不相信彼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互相防备着吧,人越来越少,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dr鲍赞同:“都出去吧。我丑话可说在前面,从现在开始,我谁也不会信。我是一个医生,有自保能力,你们谁敢来动我,尽可以试试。” dr鲍说完这话,就离开通道了。 见他离开,其他几人也无话可说,纷纷效仿,一个接一个的从墙壁出去。 很快,走廊里就只剩下了我,白澍,沙沙和安恺四人。 人一少,那种阴森感就扑面而来,我碰碰白澍,“我们也走吧。” “恩。” 安恺叫道:“白总。” 我们停下,看向他。 “虽然我之前做了一件那个比较任性的事。但我拿自己的艺术美学发誓,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和你一样,都希望小蝶平平安安。这个古堡越来越血腥了,如果你们有需要,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协助你们。” “哦?是么?”白澍说,“谢谢。不过不需要。” 接着,轰的一声。 白澍丢下他,带我翻过了墙壁。 回到房间,屁股还没坐热,铃铛就热情地扑了上来,在我脚下打滚。 用沙沙的话说,它的画风跟我们截然不同,带了点逍遥,带了点傻白甜,丝毫不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说实话,真羡慕它啊~ “老板!小蝶!”关上门,沙沙鬼鬼祟祟地招呼我们,“来来来。我有事要说。” 咦,她发现了什么? 我和白澍一人坐到了她一侧。 沙沙看看我,再看看白澍,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们喜欢玩游戏么?” 我说:“哈?” 白澍皱眉:“没头没脑的,说这个干嘛?” “就是那种,线下,好多人围坐在一个桌子上的——狼人杀,你们会玩么?” 我摇了摇头。 白澍没说话。 沙沙说:“哎呀,我就知道你们没玩过,可是,我玩过呀。” 白澍问:“你想说什么?” “这样,老板,我先给你们解释一下狼人杀的游戏规则。”沙沙咳嗽了一声,简单又快速地说道,“玩家一共分为两个阵营:狼人和村民。狼人要杀死所有村民才能获胜,反之,村民要杀死所有狼人才能获胜。狼人混迹于村民之中,每晚杀一人。但是村民中包含神民,拥有特殊能力,可以与狼人分庭抗礼。” “例如,预言家,每晚可以验证一个玩家的身份。知道他是狼还是民。” “猎人,当被狼人杀死,或者村民误会时,可以射杀任意一个玩家,随他下地狱。” “女巫,拥有两瓶药,解药可以救活被狼人杀死的玩家,毒/药可以毒杀一名玩家。” “守卫,每晚可以保护一个玩家,不会被狼人杀害。” 听到这里,白澍的目光一变。 沙沙兴奋道:“老板,是不是很熟悉?跟我们现在的局面很像?” “你是说——” 沙沙没说话,而是拿出纸和笔,在上面涂涂写写起来。很快,一张纸就被她写满了,我和白澍同时伸头望去: (三楼) 杜小悠/dr 鲍/芭芭拉/安琪拉 (二楼) 杜小蝶/白 澍/白沙沙/安 恺 (一楼) 唐老师/路易斯/拉尔夫/索菲亚 她先将“杜小悠”“拉尔夫”“索菲亚”三个名字划掉,然后圈了一下我,“预言家。” 圈了一下自己和白澍,“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村民。” 又圈了一下安恺,“姑且算是守卫吧。” “剩下的五个人中,有一个会是公爵,我们可以把他当成女巫。因为我们现在要找的就是他,不知道他是好是坏。好的话,他可能就会给我们一瓶解药,坏的话,我们得到的就是一瓶毒/药了。” 天。 我被沙沙的讲解震惊了,这样一看,这真的是一个改良版的“狼人杀”,尤其是—— 我接过沙沙的笔,默默将dr鲍圈了一下,“他是猎人。” 白澍和沙沙看向我。 我说:“他不是公爵,也不是杀公爵的人,他真的是来保护公爵的。” “你确定?” 我点点头。 沙沙问:“小蝶,事情太多,都忘记问你了,他为什么要抓你?还让杜小悠假扮成你?” 我缓缓低下了头:“好像,他一直以来要找的就是我。因为搞混了我和小悠,才会抓错人。” 沙沙惊讶道:“那杜小悠假扮成你,是为了,为了——” 她望了一眼白澍,聪明地闭上了嘴。 白澍看着我,“杜小悠被人杀死了,你知道么?” 我说:“知道。我当时曾做过预见梦。她是被一个狼人杀死的。” 说到这里,我身子一僵,不敢相信地望向白澍。 狼人。 原来,我的预见梦早已经提醒我了。 沙沙更是匪夷所思地望着我:“神了。小蝶,你到底是什么人?拥有着怎样的能力?我不过灵光一闪的想法,你却已经预见到了。” 我是什么人。 我被她问住了。在遇到dr鲍前,我大约还能说出来,可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爸爸妈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小悠也弃我而去,被人杀害。一夕之间,我仿佛又回到了杜家别墅那个地下室,除了一个人,再没人关心我。 沙沙还在说着什么,可我已经听不进了,默默起身,走到白澍跟前,紧紧抱住他。 “”沙沙停下了说话,傻傻地望着我。 白澍没动,好一会儿,才拍拍我的背:“怎么了?” 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过耳。 我说:“害怕。” “不用怕。”他告诉我,“我在。” 我摇摇头,身子贴的更紧了。 见我们这样,沙沙也不适合再说下去了,干咳一声,站了起来:“那个,折腾了一个晚上,我也累了,回去休息了。” “沙沙。”白澍叫住她,提醒,“别单独待在房间里。” 毕竟那个投喂场能通向所有房间。 沙沙终于反应过来,惊慌道:“那,那怎么办。老板,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吧。” “不可以。”白澍想也没想就拒绝。 沙沙哇哇乱叫:“老板,你也太没人性了,留我一个弱女子面对那么可怕的杀手。” “沙沙” 我想走过去,被白澍拉了回来。 “现在堡里一个dr鲍,一个安恺,都不是省心之辈。她护不住你。”白澍说着,从地上一把拎起铃铛,丢到沙沙怀里,“喏,给你一只猫。” 沙沙嘤嘤嘤:“老板!” “要是还怕,”白澍说,“去跟芭芭拉姐妹挤一挤吧。” 沙沙咬牙切齿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跟那个芭芭拉不对付。” “这种时候,命重要还是喜好重要。”白澍再不客气,直接赶人,“好了,出去吧,我们要休息了。” “” 于是,伴随着铃铛懵懂的表情,沙沙幽怨的眼神,房间大门被白澍砰的一下关上。 月凉如水。 我躺在床上,有些入迷地望着窗外大雪纷飞。 时间指向了凌晨2点。 浴室门开了,白澍穿着睡袍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他问:“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现在的感觉,明明很困,很想睡,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要么是小悠离去的最后一幕,要么是那个挂满死人的尸阵,轮番交替出现,我除了看雪,也只能看人了。 床往下一陷,白澍躺了上来。 黑暗中,男人身上的皂角味淡淡传来,我深吸一口气,心莫名就定了定。 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嘀嗒嘀嗒的钟表声。 我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五分钟。 十分钟。 半个小时。 还是睡不着。 我悄悄问:“白澍?” “恩。”出乎我意料的,身畔第一时间响起了白澍的回应。 他也没睡? 可是,他不是已经躺上来至少半个小时了么? 这个问题我只想了一下就不想了,继续道:“dr鲍说,我是他们族里失落在外的巫女。他们找我好久了。” “恩。”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当这个什么巫女。我觉得他们族好奇怪,为了迎回我,弄了一个仪式,杀了我的爸爸妈妈。” “” “他还告诉我,我并没有觉醒。觉醒后的我,即便不睡,也能做出预见梦。” “” “我现在做不到。我很想睡,想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还会不会有人死。可是我的身体不听我的。怎么也睡不着。” “” “白澍。”我好像在求救,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睡不着。” “小蝶。”他终于开口,语带蛊惑,“知不知道,你想睡过去,其实有很多种方法。” 我疑惑地看向他。 “比如——”他的手摸了上来,“让自己很累。” “”我的心砰砰乱跳。 “我可以帮你。”他凑近,在我耳边低声引诱,“要不要?” 男人的眼睛在月色下暗潮汹涌。 看着这样的眼神,鬼使神差的,我答应道:“要。” 被子一掀。 火光四溅。 白澍压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吸血公爵(20) 我好像真的化成了一只蝴蝶, 在大树底下翩翩起舞。 白澍的手仿佛有魔力,所过之处,燎原一片。 我撇过头。外面, 天是黑的,雪是白的,点点滴滴落在窗户上, 一如他的节奏, 一, 二,三三, 二, 一 “小蝶。” 冷不防被叫了一声, 下一刻, 脸就被他转了回去。 从没在这样的情况下望着他, 赤/裸的,轻佻的,不带任何掩饰的白澍。 “别走神。” 他教我,然后, 猛地低头。 我情不自禁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眼前星河烂漫,缤纷绚丽,越来越亮, 越来越炽, 密密麻麻的, 终于组成了一张男人的脸。 被送上云端的一刹那,我晕了过去。 “小蝶,小蝶,怎么睡在了这里?” 谁? “醒醒,快醒醒,这么睡下去你会被冻死的!” 是谁? 我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沙沙担心的脸庞。 “沙沙?” 我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厚厚的雪地里,周围白茫茫一片,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 咦,我怎么睡在了这里?我不是——不是跟白澍睡在一起的么? 还有。我看看自己的身上,这一身黑色的长款保暖裙又是怎么回事?谁给我穿上去的? “醒了就好,醒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吧。”沙沙松了口气,一把将我拉起来,“瞧,天快黑了。天黑之前我们要是还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晚上真的会没命。” 没命? 我不解地看向沙沙,发现她也穿了一件奇奇怪怪的红色斗篷,此刻站在那里,帽子套在头上,白肤红唇,整个人说不出的诡异和荒诞。 难道—— 我反应过来。 这,又是一个预见梦。 咯吱。 咯吱。 夕阳西下,沙沙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跟着。 脚下的雪被我们踩得发出凌乱的声音,影子也随着夕阳渐渐拉长。 我抬头,有些忧郁地望着沙沙的背影。 这次的主角,是她么? 正这样想着,沙沙突然一停,指着前方兴奋回头:“小蝶,快看!我看到灯光了!前面有房子!有人!”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前方不远,出现了一个独栋的房子。微黄的灯光在傍晚的掩映下,斑驳陆离,如同一幅风景画,静静地等待着来往过客。 “沙沙,”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想试一试,“别去好不好。” “说什么呢。”沙沙劝我,“走了老半天了,就看到了这一栋房子,我们要是不去,晚上就没住宿的地方了。” “走吧走吧。”说到这里,她不由分说牵起我的手,“知道你怕生,打交道的事情就全交给我吧。” 十分钟后。 我们来到了那栋房子的大门。 沙沙敲门:“有人么?不好意思,我们被困在风雪里了,能不能借住一晚?” “主人在家么?” 过了一会儿,门被缓缓打开,从里面探出了一张年轻的女人的脸,“你好。” “你好!那个,是这样的”沙沙解释起来。 而这个过程中,我却一直盯着女人,一动不动。 因为这个女人,是芭芭拉。 听完沙沙的求助,芭芭拉上下扫一眼我们,似乎是考虑了一下,将门打开,“进来吧,家里正好有客房。” “哎呀,那真是太谢谢了。” 沙沙边道谢边拉着我一起。 嘭的一声。 门在我背后重重关上。 “来客人了?” 里屋传来一道怯怯的女声。 芭芭拉说:“是两个借宿的女孩子。没事,你出来吧,安琪拉。” 咦,安琪拉也在? 我心里一阵讶异,看看沙沙,再看看从里屋走出来的小女孩。这次的预见梦,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那厢,沙沙已经与姐妹俩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这个房子,只住着你们俩?” “不,除了我们,卧室里还躺着我们的外婆。不过,她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就不出来跟你们说话了。” “不用不用。”沙沙连忙说,“是我们打扰了老人家才对。” 外婆? 听到这里,我“啊”了一声。 她们三人同时停下,看向我。 我赶紧低头,再不说话。 沙沙笑了一声,巧妙地将话题接了过去,不让芭芭拉姐妹过多关注我。 见她们的注意力移开,我这才放松下来。 但心里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多了一个外婆? 正常的发展,难道不是只有芭芭拉和安琪拉两个么? 我静静地听着她们对话,保持安静,对面的安琪拉碰碰我的手,主动道:“你不喜欢说话。” 我微笑。 “跟我一样。”她说,“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瞧瞧我们安琪拉,”旁边正跟沙沙说话的芭芭拉听到,忍不住插嘴,“难得见她肯跟别人交朋友。要知道,平时她只愿意陪外婆的。” “说明她们有眼缘。” 沙沙很欣慰。 两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均客气地笑了起来。 时间渐渐晚了,月色入云,芭芭拉带我们入住客房。 直到关上客房的门,我还是一脸恍惚。 多么荒诞,曾经一见面就吵架的两个女人,竟然在我的梦里和和气气地聊了一个晚上? “睡吧。小蝶。”沙沙打了个哈欠,将外套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明早我们还要赶路。” 赶路? 我问:“去哪里?” 沙沙愣了一下,“对哦,要去哪里呢?我怎么忘了。” “” “算了算了。”她一点也不担心,瞬间就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反正明天早点起来就是。” “”沙沙,梦里的你,好像神经更大条了。 我们俩就这么肩并肩地躺在床上。 这实在是一个很离奇的经历。我清醒地意识到,白澍现在应该睡在我的身边。可在梦里,我的身边睡的却是沙沙。我甚至能听到她舒缓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夜晚,起伏连绵。 突然,屋外传来动静。 我因为没有睡,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咚咚咚。 我们的房门被敲响了。 沙沙睡眼惺忪地起来:“谁啊?” “是我!”门外响起少女的哭泣,“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怎么办? 沙沙赶紧下床,打开房门。 刚打开,安琪拉就走进来,抽抽搭搭道:“芭芭拉,芭芭拉不见了,外婆的病又犯了,一直在喊疼,喊难受。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芭芭拉不见了? 沙沙问:“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她。”安琪拉手足无措,“还有外婆,外婆她——” “好了,先不管其他的了,带我去看看你外婆。” 安琪拉立马找到了主心骨:“恩!” 擦擦脸,转身就走,给我们带路。 走过客厅的时候,我停下,多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钟分钟转到了一起,午夜十二点,果然是这个数字。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外婆的卧室。 卧室不大,昏昏暗暗,依稀只能看到一个臃肿的,躺在床上呻/吟的老妇人。 沙沙想去把灯调亮,安琪拉阻止了,“不要。外婆眼睛不好,太刺眼的光她会一直流眼泪的。” 沙沙只好作罢,想了想,小心翼翼凑上去,问道:“您怎么样?哪里疼?” “背”老人的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说道,“药给我抹药” “什么药?”沙沙看向安琪拉。 安琪拉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以前,以前这个都是芭芭拉做的。” 沙沙只好又问老人:“您知道药在哪里么?” “床底床底下的抽屉” 沙沙蹲下,迅速从抽屉里找出一大堆药罐。 “是哪个?” 老人疼了好久,才报出一个药名,竟然是另外一种语言。 “找到了!怎么用?” “加温水呃涂到我背后” 沙沙回头:“温水!” 我没动,旁边的安琪拉立马接道:“我去准备!” 她们两个手忙脚乱,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呆若木鸡。 等回过神,水已经端了上来,放在老人的床下,沙沙则轻轻翻过老人,推上她背后的衣服,用手挖着药膏给她涂抹。 “啊疼” 老人的哀嚎随着沙沙的动作回荡房间。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消失不见。 “沙沙。” 我上前一步,她“嘘”了一声,示意我小声。 手刚拿开老人的背,她又哼哼唧唧起来。 沙沙连忙又抚了上去,轻轻揉着。 老人的呻/吟再次停了下来。 安琪拉拍拍我,“我们去门口,这里太多人也不方便。我有话要对你说。” 有话要说? 我跟着她走到门外。 关门的时候,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沙沙,女人轻柔地抚着老人的背,嘴里念念有词,如同在哄小孩。 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又看了一眼老人。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已经被控制住了。 我转身,看向安琪拉。 “你是我的朋友。”她却牛头不对马嘴道。 “什么?” “因为跟我很像,所以,我把你排在了后面。” “”我怎么听不懂她的话? 她却自顾自说了起来:“我们这里,专门接待过往的路人。他们住进来的每一晚,我的外婆都会发病。” “” “而且哦,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外婆发病的时候,芭芭拉都不在。”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呢。”虽然说着不知道,可她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反正第二天,外婆的病就会好一点了。” 不知为何,我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第二天,芭芭拉出现了么?” “恩。”安琪拉点点头,含笑望着我,“出现了。” “那,”我的嗓子堵在喉咙,好一会儿,才问出来,“住进来的那些路人呢?” 安琪拉这次却没有马上回答我。 良久,她终于叹息道:“应该都被外婆吃掉了吧。” “啊啊啊——!!!” 背后的卧室突然传来沙沙的尖叫。 我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房间里冲!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原本在床上躺着的老妇人此刻站在床上,眼冒绿光,肌肉发达,一寸寸地撑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毛发。 她的脚下踩着沙沙,龇牙咧嘴,流着口水,手掌肉眼可见的伸长,再伸长,直到出现锋利的爪子。 这是—— 我的瞳孔骤然一缩。 化狼! “小蝶!”看到我进来,沙沙肝胆欲裂,大声叫道,“快逃!逃啊——!!!” 狼人低头,挥起爪子。 “沙沙!” “根本没有什么外婆!她是芭芭拉!!!” 伴随着这句话,狼人手起爪落,哗,鲜血四溅。 我“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 坐在那里,大滴大滴冒着冷汗。 “怎么了?” 身边传来熟悉的男声。白澍伸手,拉了拉被我扯下去的被子,将浑身赤/裸的我包裹到他怀里。 “我梦到了。”我顾不上他对我的动作,转头,心有余悸地望着他,“沙沙。这次是沙沙!” 白澍的手一顿。 “她,她变成小红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吸血公爵(21) “小红帽?《格林童话》里的那个?” 他边问边拿起一边的衣物,穿了起来。 “恩。”我点头如捣蒜, 给他讲述梦里的情节, “沙沙穿着一身红斗篷, 敲开了芭芭拉和安琪拉的房门,要借宿半夜, 安琪拉跑来告诉我们, 说找不到芭芭拉了,没人照顾卧病在床的外婆。沙沙感谢她们收留,就去帮忙可其实, 其实那个狼外婆就是芭芭拉, 她变身成狼人, 直接撕碎了沙沙!” 说到这里, 我拼命摇头,摇头, “沙沙死在了我面前,全是血, 全是血。” “冷静, 小蝶。”白澍蹲下来,笃定道,“沙沙应该还活着。” 我的眼中慢慢有了焦距, “真的?” “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忘了?” 我说过什么? “如果做的梦有一个连贯的情节, 那说明会有变化。有变化, 就能改变未来。” 我怔怔地望着他。 “穿衣服。”他说, 拾起地上的睡裙,“我们现在就去找沙沙。让她远离芭芭拉。” “还有那个安琪拉。”我补充,“她跟芭芭拉是一伙儿的。” “她也变狼了?” “这倒没有。可是,”我皱眉,一把抓住白澍的手臂,“可是就是她把我叫到外面的,还说什么我跟她很像,所以把我排在了后面。” “”听到这里,白澍的神情若有所思。 我睁大眼睛,等着他的继续。 他终于问道:“在梦中,她们是什么关系?” “啊?” “沙沙是小红帽。芭芭拉会变身成狼外婆。那芭芭拉和安琪拉呢?彼此之间怎么称呼?” “姐妹?”我喃喃,又回忆了一遍。欸,奇怪,梦里的芭芭拉和安琪拉以姐妹自居过么?“好像——并没有。” 白澍的眼中有锋芒闪过。 可下一刻,他就跳过这个话题,弯腰给我穿起了衣服,“知道了。走,我们先去三楼。找到沙沙再说。” 我还想“可是”,他已经自行将裙子套到我头上,抬起了我的一只手臂,穿过,又说,“另一只。” 我的注意力瞬间放到了配合他上面,再无暇顾及其他。 来到三楼的时候,天色还未亮。 白澍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05:27,堡里的众人应该都结伴待在各自的房间。 白澍并没有急着叫出他们,而是选择只带我,敲响了芭芭拉的房门。 “咚咚咚。” 没有回应。 又敲了三声。 “咚咚咚。” 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这六声石沉大海,我心里的不详之感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浓烈。 沙沙还活着么? 会不会像之前拉尔夫死的时候那样,现在,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门背后的某个格子间里? 我被自己的猜想吓坏了,无法接受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是所有事情都能预见么?” ——“不是的。我只能预见即将到来的危险。如果是好事,我就预见不了。” ——“好事也不需要你预见啊。预见危险,才是你这能力最厉害的地方。” ——“可是,你不觉得很不吉利么” ——“不吉利?你怎么会这么想?预见危险哎!不就表示能够逢凶化吉?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好运。” 曾经的对话言犹在耳。 沙沙,我真的,能让你逢凶化吉么? 你一定要没事。 一定要。 吱嘎。 门开了,却不是芭芭拉的房间,而是隔壁安琪拉的房间。 门后面,探出了一张女人的脸,诧异道:“老板?小蝶?原来是你们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是沙沙。 我惊呼一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 她被我抱得跌跌撞撞,直往后仰,“怎怎怎么了!小蝶,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头,只剩下了摇头。 幸好还来得及。 幸好这次的预见梦有情节。 “这才几点钟,”房间里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白先生,你带着女朋友偷偷摸摸跑到我们这里,想干什么?我们差点以为是杀手。” 我放开沙沙,看过去,说话的是芭芭拉。此刻,两姐妹一人手上拿着一个“武器”,正全神戒备地盯着我们。 “沙沙,我们走。”我说,“快离开这里。” 芭芭拉是狼!狼! “小蝶”沙沙先是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缓缓转头,看向房间里与她合宿一晚的两个女孩,“你做梦了?” 我刚想说话,白澍却动了,走入了房间里,反手擦咔一声,关门,上锁。 “”这个举动无疑让屋子里所有的女人都呆住了。 我,沙沙,芭芭拉,安琪拉,都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抱歉。”白澍意思意思地解释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最好不要吵到其他人。” “白先生!”芭芭拉忍无可忍,“你不要太过分!我们尊重你,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进出我们的房间!现在,请你立刻出去!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姐姐。”安琪拉怕得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白澍找了个椅子,自顾自坐了下去,说道,“第一晚,你来我房间找我聊天,费尽心思打听我的来历,问的最多的,不是我的钱,而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女人,难道又是一个‘白泽’,不然怎么对我过去的事情这么好奇?” “”芭芭拉挑了挑眉。 显然她不知道白泽是谁,但白澍也不准备告诉她了,继续道,“现在我知道了。你想打听的不是我的过去,而是在试探,我是不是公爵。你在找公爵。” 芭芭拉说:“不行么?我跟公爵本来就是笔友,想见到他,难道有错?!”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就确定公爵藏在我们之中?” “”芭芭拉不说话了。 “是公爵,”安琪拉插道,“公爵在信里告诉姐姐的!他说他会跟姐姐玩一个游戏,让姐姐猜猜哪个人是他。” 白澍笑了笑,似乎真的相信了,“那你猜到了么?” 芭芭拉面无表情。 “没有猜到。却动了杀人的心思,想杀了沙沙。” “你胡说什么!”芭芭拉叫道,看向沙沙,“没有我,她昨天就是一个人睡了。我怎么可能杀她!” “哦?你是来杀公爵的,公爵找不到,却总被一个讨厌的女人针对,同样是杀,杀一个杀两个有分别么,不如就把那个碍事的女人杀了吧。” “你!” “那一次,在二楼的洗手间,看到沙沙独自一人,你真的只是想恶作剧一下?” 听到这话,沙沙脸色一变,更加敌意地看向芭芭拉。 芭芭拉捏紧拳头,松开,又捏紧,突然笑了起来:“咯咯咯咯白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的这些,都无凭无据。你说我要杀你的秘书,可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你好歹等人死了再来诬赖我!” 沙沙简直要气死,见此,我赶忙安抚般摸了摸她的手。 预见梦的坏处就在这里了,什么都没发生,对方要是死不承认,就拿她没有办法。 “出去!”芭芭拉挥着“武器”,“马上从我的屋子滚出去!一会儿我就会告诉大家,你们有多么不可理喻!根本没安好心!” 白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地看向芭芭拉,“第一次听说狼人杀这个游戏,我觉得很有意思。村民和狼人互相对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只是倒霉了我们,追踪杜小悠而来,却无意卷入了你们双方的恩怨。即便这样,我不得不赞一声,舒尔茨家这次的继承人,还真是个游戏高手。你们这些狼混在村民里,哪里会想到,我们的女巫,也混在了你们的狼堆。” “”芭芭拉蹙眉。 “女巫?”沙沙惊呼出声,“老板,你是说,是说——” 她看向芭芭拉,又猛地移向一旁的安琪拉,神情越来越吃惊,越来越吃惊。 我说:“怎么会” “我没说错吧?”白澍转头,直直盯着安琪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亲爱的公爵阁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吸血公爵(22) 安琪拉一言不发, 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意味深长。 “你, 你胡说八道。”芭芭拉的声音骤然抬高, 惊慌道, “这是我的妹妹,我比你们更了解她!” “是么?”白澍扫了一眼这个房间, “如果,她真如她所表现的那么依赖你,唯你马首是瞻,为什么昨晚你们三个睡在了这个房间?” 芭芭拉喊:“睡这个房间有什么奇怪的!” “不一样的。”我说,“我,我就睡在白澍的房间。” “”芭芭拉瞪着我, 好像还没理解我们的意思。 “我知道了。”沙沙恍然大悟,推理道,“小蝶也有自己的房间,但因为她依赖老板,所以住进了老板的房间里。我也有自己的房间, 可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所以只能来跟你们挤。那你们呢?明明是姐姐更强势,为什么我来找你们的时候,却是姐姐住在妹妹的房间里?” “”芭芭拉无话可说了。 白澍问道:“她对你怎么说的?她也想杀公爵, 一个人目标太大,不如装成姐妹骗过众人?” 芭芭拉有些恐怖地看向安琪拉。 安琪拉耸耸肩, 做了一个“啊, 怎么办?”的姿势。 芭芭拉大吼一声, 手上“武器”狠狠砸向安琪拉! 说时迟那时快,安琪拉灵巧避过,一个错身,手上“武器”笔直飞向芭芭拉的脸! 嗡。 芭芭拉后仰在地,安琪拉一跃而起,骑到了她身上,白光一闪,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刀片,径直朝芭芭拉脖子割去! 白澍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一阵肉搏的声音,犹如听到了困兽在挣扎。 “吸血鬼!我要杀了你!” “还愣着干什么!让她逃走接着杀我们么!!!” 安琪拉大喝。 接着,我旁边的沙沙冲了过去。 我想看,却被白澍遮得死死的。 只听“咚”一下,周围安静了,再也没了打斗的动静。 又隔了一会儿,“轰”一声,应该是开了墙壁的机关。 白澍放下手,我看过去,房间里面凌乱不堪,只剩下了我,白澍,沙沙和安琪拉。 芭芭拉死了? 被丢到墙壁那头的通道里去了? 没有人开口。 沙沙和安琪拉大口大口喘着气,彼此防备着,没有丝毫松懈的样子。 “公爵。”白澍终于问道,“怎么称呼?” 安琪拉理了理狼狈的衣服,展颜一笑,“xue·v一n·schulz。我的父亲是中文狂热爱好者,xue,换成中文的话,你们可以叫我小雪。哦,当然不是血腥的血,而是雪花的雪。” 我直接道:“你是吸血鬼么?” 安琪拉,不,小雪,幽幽地望着我,“那要看你们怎么定义吸血鬼了。如果你们觉得昼夜颠倒,怕晒阳光,需要吸血维持生命这些算的话,那么我就是。” 沙沙反问:“这难道不是么?” “除了这些,”小雪一字一顿道,“我跟你们没有区别。” 白澍说:“墙壁后面那条通道,是为你建的么?是你的投喂场么?” 小雪说:“不是。”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虽然不是为我所建,却跟我有推脱不掉的关系。”少女叹了口气,“那里,曾是我妈妈的投喂场。” 一席话,说得我们三个呼吸一滞,全部屏息凝神。 小雪却转过头,轻声唱了起来:“月光光~小心藏~找到便要做新娘” 唱完,她一句一句翻译给我们听: “月光光,小心藏,找到便要做新娘。老舒尔茨知道了妈妈的秘密。” “棺材旁,喜欲狂,不知早入阎王巷。投喂场建成了。” “坟墓凉,伸出墙,往昔故事不要忘。告诫后人她的经历。” “夜半长,叮当响,剥皮拆骨换皮囊。生下了相同命运的我。” “不及防,身后窗,锋利獠牙放光芒。也曾想过杀了我。” “人血汤,贴身量,她的红裳铺满床。最后还是自杀了。” 她说:“这首童谣,讲的就是我妈妈的故事。” 故事其实很哥特,跟我们住的这个古堡的风格一样。 老公爵不仅是一个中文狂热爱好者,也是一个都市传说狂热爱好者。他热衷于收集各种恐怖的,离奇的,黑暗的,超自然的东西。 后来,某一天,经出版社介绍,他认识了年轻漂亮的女翻译家,女翻译家负责帮他把他的一些著作翻译成各国文字。 因为随时要询问取材,女翻译家住到了老公爵的城堡。 这一住,就让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是一个吸血鬼——或者说,是吸血症患者,昼夜颠倒,怕见阳光,每天必须饮血充饥。 这种病极其罕见,比市面上流传很广的卟淋病还要严重三分,饶是老公爵见多识广,在看到她偷偷喝血的那一刻,也还是被震惊了。 震惊之后,就是狂喜。 美丽,优雅,神秘,病态。一切的一切,都与他的狂热爱好相符合。 还有谁比她更适合当他的妻子呢? 于是,他果断拒绝了与索菲亚女儿的婚事,以雷霆的手段,温柔的欺骗,娶到了女翻译家。 娶到之后,就是改造了。 在此之前,女翻译家喝的都是动物血,或者是暗暗联系医院的血库,以高价购得血液。 可是,这怎么可以? 老公爵是为了豢养一只吸血鬼才娶她的,她怎么能那么像人类? 吸血鬼应该是恐怖的,残暴的,具有攻击性的美丽生物。 老公爵开始控制她的饮食,给她安排自己选择的食物。 第一次是一个来古堡做客的商人。 他把商人捆了起来,丢到了已经两天没进食的妻子房间。然后告诉她,食物就在眼前,如果不吃的话,下一次投喂又要等两天了。 女翻译家撑住了。 两天后,老公爵又送进去了一个保姆,也是替妻子全部捆绑好。 女翻译家仍然撑住了。 第三次, 第四次 就像夏娃终尝禁果,女翻译家破戒了。 后来的发展几乎是顺理成章。 在老公爵替她量身打造的投喂场,她一次又一次的违背人类本性,做了他一个人的怪物。痛苦,不甘,怨愤轮番纠缠着她,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老公爵的女儿。一个遗传了她的病的孩子。 老公爵欣喜若狂,她的眼光却越来越冰冷。 要让她的孩子也像她那样,一辈子被这个疯子控制? 不。与其这样,不如她先结束孩子的生命。 可是, 失败了。 洞悉了她想法的老公爵救下了孩子,并把孩子转移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被无力感包裹的母亲,因为愧疚,因为绝望,终于自杀了。 而她被锁在房间里,望着窗外偶尔唱的歌谣,也如同长了翅膀,飞向远方。 人们猜测着,舒尔茨堡里,有一只吸血鬼,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小孩子路过的时候,千万小心,不要被捉到里面成为她的食物1 “后来呢?”长久的沉默里,沙沙问道。 小雪看向我们:“妈妈的死,给了爸爸很大的打击。连我也无法判断他对妈妈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情感。能够确定的是,从那以后,爸爸一蹶不振,再没了投喂我的心思,反而开始把我当正常孩子养。实话实说,我的童年,除了是单亲,有吸血症,其他都很幸福。”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家族了。 这段过往太黑暗,可小雪的结局却又让人感到拨云见日。墙壁后面那么多死去的尸体,宣告着老公爵和女翻译家的罪孽,可一个自尽了,另一个被老天惩罚,患上不治之症,也离世了,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咚咚咚。” 却听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男人的声音焦急传来:“女士们,我们好像听到了打斗,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开开门。” 是唐老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吸血公爵(23) 门打开了。 唐老师, 路易斯, 安恺, dr鲍都站在门外。 见到我们, 他们四个的脸上阴晴不定。 路易斯第一个发现房间里少了人,“芭芭拉呢?怎么不在?” 小雪招呼道:“既然人都到齐了, 那就进来吧。省得我一个一个去喊了。” 路易斯一愣,如同不认识般看向少女。 小雪没回答他,绕过狼藉坐到了椅子上,单手搭着扶手,倚在那里,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见她这样, 另外三人再不废话,依次步入了房间。 安恺直接道:“公爵?” “嗯哼。”小雪矜持地点点头,“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 众人脸色一变。 “你,你” “竟然是你。” “冒昧问一下。”安恺笑眯眯道, “您真的是吸血鬼么?” 又来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变态。 “我只是得了一种类似吸血鬼的病。”已经解释过一遍,小雪显然不耐烦解释第二遍,避繁就简道, “向你们隐瞒身份,也是有人因为这事, 企图杀我。” “这样啊~”安恺的眼中有不加掩饰的失望, 随即想到了什么, 更加珍惜地看了一眼我。 我被他看得寒毛直竖,连忙向白澍身边挨了挨。 dr鲍问:“所以,现在事情已经都解决了么?” 小雪说:“还有一点尾巴,需要跟你们当面对证。” 大家没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拉尔夫,是被索菲亚杀死的。”她轻飘飘的,抛下了这么一颗重磅,“第一晚,除了你们几个在客厅聊天,我也在。拉尔夫故意给你们看了那几张关于童谣的素描,当时我就产生了怀疑,他是不是在引我出来。” “于是,当天夜里,我通过秘密通道,潜入了他的房间。他不在房间。我正诧异他去哪儿了,就听到他和另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回来了。” “我连忙躲了起来,却发现,另一个人是索菲亚。” “索菲亚试探他是不是公爵,毫无疑问,他那些画也引起了索菲亚的怀疑。他当然不是,矢口否认,索菲亚不信,趁他不注意,从后面杀死了他。” “至此,我知道了,想杀我的人中,肯定包含索菲亚。她杀了人不够,还想嫁祸到我身上,伪装成吸血鬼杀人。我不想白吃这个亏,索性在她走后,又摆弄了一下拉尔夫,帮她做的更逼真,顺便留下了那首童谣。”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 难怪当时索菲亚老夫人的反应会那么强烈。拉尔夫死是一回事,可是死的跟她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还多了一张纸,那就真的细思极恐了。 “第二匹狼确定。”小雪看了一眼白澍,用了一个我们刚刚聊的术语。“所以第二天晚上,我果断潜入索菲亚的房间,干掉了她。” “但我万万没想到,与此同时,古堡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人被杀害了。”小雪又看向我,“作杜小蝶打扮的杜小悠。” “为什么要杀杜小悠,我想是因为对方把她认成了杜小蝶。为什么要杀杜小蝶,我想是因为她之前唱出了那首童谣。” 怎么是这样。 我只觉得世事难料,小悠明明想取代我,却反而变成了我的替死鬼? 这真的没有道理可言。 手突然被人握住,我抬头,白澍虽然没看我,却不动声色地抓紧了我。 他的力气很大,抓的我有点疼。 这个人,我想,现在在想什么呢? “——也就是说,”小雪接下来的话成功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个堡里还存在着第三匹狼。” “等等。”唐老师说,“怎么是第三匹?第二匹是索菲亚,那第一匹呢?” 路易斯了然道:“第一匹是芭芭拉。” “芭芭拉?”唐老师眨眨眼睛,“你们,你们不是姐妹么?” 安恺反问:“还有什么地方,比待在一个杀手的身边更有保障?中国有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公爵玩的炉火纯青。” “谢谢。”被夸奖了,小雪淡淡颔首,高贵又谦虚。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几乎都能想象到几年以后,这个少女光彩夺目的模样。 沙沙的关注点却一点没歪:“第三匹狼,是谁?” “我们可以用排除法。”小雪首先看向dr鲍,“医生是我发邮件请来帮我的。” 排除。 dr鲍配合地走到边上。 小雪又看向我和白澍,“我之前不知道你们扮演什么角色,尤其是这位小蝶小姐,竟然会唱我妈妈的童谣,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二位是无意中被卷进来的,这件事情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白澍拉着我走到了另一侧。 “哎,我呢?我呢?”见我们被排除了,就留下自己,沙沙急道。 “秘书小姐更不可能了。”小雪说,“芭芭拉一直想杀你。二楼的洗手间是第一次,你昨晚住进来是第二次。事实上,我也放出了一些迷雾弹,想让芭芭拉把杀你们排在后面。” 排在后面。 我领会到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沙沙神清气爽地走到了我和白澍身边。 剩下来的,就是安恺,唐老师和路易斯了。 唐老师赶紧说:“我,我也是跟您发过邮件的,您忘了?是您让我接待这些客人的!” 路易斯说:“我是奉父亲之命来结交您的。您应该收到了我父亲的来信,我的身份不会假,这次也是无意中卷入的。” 刷刷刷,所有人都看向了安恺。 安恺说:“我?我真的是代表学校来做艺术交流的。老公爵有不少雕塑收藏不闻于世,作为专业学的最好的学生,导师对我这次过来可是寄予厚望。” “我不相信!”唐老师说,“那么多古堡你不去,偏偏来了这个,说你没有别的目的,怎么可能!” 路易斯也说:“你的表现最奇怪了,当大家都选择结伴的时候,你非要一个人。看到那些死尸也是,我们都怕的要死,你却没事人一样,这种态度,只有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才做得出来!” 显然,这两个人打算把安恺推出去了。 “不会的。”我跟白澍讨论,“如果他知道小雪是吸血鬼,才不会杀她。”反而会兴高采烈地保护她,收藏她,然后研究她。 话音刚落,空气一静,所有人都看向我。 安恺欣慰道:“我太感动了。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是小蝶。” “喂喂喂。”沙沙不客气道,“变态帅哥,离我们小蝶远一点。” 安恺耸耸肩,看向小雪,一副“看,我就这样,没什么好解释”的洒脱模样。 “公爵,”白澍出声,“这个人之前和我们打过交道,有自己的艺术追求,来杀你的可能性不太大。” 小雪问:“白先生肯定?” “是。” “好吧。”小雪说,“既然白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相信你。” “凭什么相信他不相信我们!”路易斯大叫,“我也是无辜的!你们谁也不能定我的罪!” 唐老师赞同,拼命点头,“再说,你就不该被杀么?看看通道里吊着的那些死人吧,如果真是吸血鬼吸血也就算了,可你告诉我们,你是人!活生生的人!那你——你的父亲母亲,难道不该被杀么!” 唐老师这样太不冷静了。 反而像在承认他就是第三匹狼一样。 我心里猜测,会是他么? 白澍上前,控制场面:“两位别急着反弹。你们俩谁有问题,仔细回忆一下不就知道了。” 唐老师和路易斯双双停下,“什么意思?” “拉尔夫死后,大家都意识到,杀手就在我们之中,所以我们当时都是结伴而行的。我记得,你们俩是一起的。既然在一起,那中途有没有谁说过一些古怪的话,或者做过一些古怪的事?” 唐老师和路易斯望向对方,脑子飞快动了起来。 倏地,唐老师指着路易斯:“是你!你!你当时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路易斯就比唐老师慢了01秒举起手:“什么我,明明是你!你找借口离开我,说要去上厕所,后来很晚才回来,你干嘛去了?杀人了?!” “明明是你先离开我的!” “是你!” 他们俩旁若无人地指责起来。 小雪默契地看了白澍一眼,眼中亮晶晶。 简简单单一句话,白澍就瓦解了唐老师和路易斯的联盟,让他们不再一致对外,反而互相怀疑起来。 找到最后这匹狼,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正当我快要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白澍又说话了:“还有一个办法,你们忘了。” 唐老师和路易斯再度看向他。 “比如,可以利用医生的预见梦。”他脸不红气不喘地看向dr鲍,把我的功绩算到对方头上,“我真的相信他会做预见梦了。这次我们能找到公爵,也要多亏他的能力。” “你是说——”几人全部扭头看向dr鲍,眼中晦暗不明。 dr鲍的喉结动了动。 安恺和沙沙则保持沉默。 “反正只是二选一了。”白澍说,语气中带着不易觉察的咄咄逼人,“把你们分别绑起来,明天就能知道真相。” “我,我不信”路易斯往后退了两步。 小雪说:“如果真的没有杀人,还会怕这个?” 唐老师说:“如果你们趁机杀了我们呢?” 小雪站了起来:“我以舒尔茨家族公爵的名义起誓,没确定最后一匹狼前,绝不动你们分毫。” 唐老师和路易斯不说话了。 好久好久。 我看到,小雪竟然朝椅子后面移了两步。 沙沙也护到了我跟前。 周围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准备。 终于,唐老师妥协道:“好吧,你们” 才说四个字,身旁的路易斯就动了起来! ——被逼出来了! 沙沙带着我赶紧退向角落,小雪抓起刀片就要和路易斯赌命。 出乎众人意料的,冲向小雪的路易斯突然半路改了方向,离弦之箭般袭向dr鲍! 砰。 dr鲍和路易斯滚到了地上,厮打在一起。 也不知道谁捅了谁一刀,亦或是谁扎了谁一针,他们一连翻了好几个圈,再回神,两人已分开,口吐鲜血地躺在了地上。 唐老师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小雪走近路易斯。 “呵”路易斯恨恨地盯着她,“最后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是杀你这个怪物还是杀他” 小雪冷冷道:“我对你早有防备。” “所以我放弃了”路易斯转头,看着不远处抽搐不止的dr鲍,气若游丝,“都怪这个医生没有他我不会被抓住” 他到现在还认为dr鲍能做预见梦。 小雪蹲下,二话不说,给了他最后一刀。 路易斯失去了声响。 小雪又走向dr鲍,“医生?医生?!” dr鲍却没理她,而是抬头,努力地,努力地看向我。 他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过去,被白澍拦住了。 “天佑我族气数未尽回转未来巫女审判你逃不掉永远也逃不掉我们会再来找你” 说完这些,他猛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鬼笔游戏(01) 五天四夜的暴风雪后, 第六天,雪量开始变小。 第七天, 大雪停止,天地间浑然一色。 我回头, 望着巍峨壮观的古老城堡, 心里感慨万千。原本12个人进去的童话王国, 如今只剩下了6个人能出来,这一段经历,实在是叫人难忘。 远处, 沙沙,唐老师和安恺正按照小雪的指示去古堡后面的地下室取下山的交通工具。原来这古堡还有个隐藏的地下室, 之前消失的交通工具就是被人藏到了那里。 白澍问:“就这么任由唐老师辞职了?不怕他把你们家族的秘密抖落出去?” “不然呢?让我杀人灭口?”女孩笑了起来,戴着遮阳帽, 跟白澍站在一起, 气势不减半分,“他是位耿直的老师,我想爸爸之所以会辞退他, 也是因为他的性格吧。关于舒尔茨堡, 有太多传言了,再多一个投喂场的传言,又怎么样呢。” “那个投喂场, 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会想办法把那条通道填满的。然后, 再把这座古堡捐赠出去。”小雪抬头, 看向白澍, “上个世纪的东西,还是让他留在上个世纪吧,所谓的‘公爵’头衔,也只不过是满足人类虚荣的一种假象罢了。就像德国官方所说,现代人,人人平等,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 白澍评价:“你跟你的父亲不一样。” “旧的总会被新的取代。”顿了顿,小雪问,“舒尔茨如果想继续跟白氏合作,还有可能么?” “为什么不?”白澍反问,“这一代的继承人,同样不容小觑。” “为补偿白先生和女朋友在我这里所受到的惊吓,我承诺,三年内,我方提供的所有项目,都打九五折。” “诚意很足。”白澍伸出手,说道,“祝我们将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正说着,那边沙沙已经蹭蹭蹭从地下室跑了出来,大声道,“老板,老板!有个问题需要你来拿个主意!” 白澍松开小雪的手,“失陪。” 小雪点头:“请便。” 白澍长腿一迈,走了过去,“怎么了?” “是这样的,老板,你瞧” 沙沙baba说了起来。 我抱着铃铛等着他们。 见他们迟迟没有讲完,索性蹲在地上,和铃铛堆起了雪人。 小雪却突然来到我身边:“杜小姐。” “啊,”我赶紧站起来,“你好。” 一着急,把雪人的头给扳了下来。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过来跟你说说话。” “哦。”我无所适从地捏着手上的雪人头。 她却看看铃铛,再看看我,“你很有趣。” “” “先道个歉,那晚你摔进通道里,后来跟着你的人,是我。” 我说:“原来是你啊。”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其实之前,我一直通过摄像头监视着你。”她直白道,“因为你是从dr鲍房间摔进去的,所以我无法判断你是帮我的,还是害我的,也无法判断你是小蝶,还是小悠。” 我说:“我是被医生抓过去的。” “你跟dr鲍是一族的么?” “” 她缓缓道:“虽然我请他帮忙,虽然他也死了,但不可否认,dr鲍背后的势力,很神秘,很可怕。跟他扯上关系,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说:“我也不想的。”明明,明明是他们一直在找我。 小雪问:“你喜欢白家那位当家么?” “欸?” “看到你的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亲切。”少女背着手,笑道,“后来,我想,可能是因为你身上的气质,和我c甚至和我的妈妈,有点像。” 这是什么意思。 “杜小姐,还没意识到么,你因为某些能力,正在接受别人的豢养。”见我不得其法,她一针见血道,“虽然这样能给你带来短暂的自由与安全,但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恍如一道雷劈来,我的心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的妈妈穷其一生,都在挣脱爸爸给她的桎梏。她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了我的人生。她教会我,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用依附c取悦谁而活。某种意义上而言,她真的找到了梦想的乌托邦。即便,过程是那么痛苦和绝望。杜小姐,你比我妈妈强大,能和一只猫面不改色地走完整个投喂场,为什么不试试走出你画地为牢的舒适圈呢?” “我,”我怔怔的,问道,“怎么走?” “这个,就要看你自己了。”小雪掸了掸我手里的雪,抬头,看向远处朝我们走来的白澍,“不少地方确实流行黑暗/童话,可是,不妨换一种样子去面对,也许,能跟喜欢的人,把黑暗/童话变成真正的童话。” “在聊什么?”白澍走到我们面前。 小雪说:“哦,我刚跟杜小姐交了个朋友。” “没想到你们能聊得来。” “是啊,”小雪说,“可能因为我们倆比较像吧。” 白澍告诉我:“小蝶,我们得离开了。” “恩。” 我搂过铃铛,想了想,对小雪说,“我要走了,再见。” “再见。”她微微一笑。 直到我跟着白澍走出老远,她的下一句才隐隐传来,“愿你一往无前。” 我回头。 阳光下,戴着遮阳帽的少女独自站在古堡前,冲我们挥手。 四周是皑皑雪山,延绵千里,她岿然不动,仿佛一个人撑起了天地。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我们终于到了高速公路上。 一上高速,沙沙的手机就连环追命般响了起来。 “喂,白池。是,是那个,我们没事,只是前几天信号被人屏蔽了。出了什么事?哎呀,一两句说不清啦,等我回去再告诉你哈?!你,你已经到德国了?!” 我和白澍同时转头看向她。 沙沙惊讶道:“你现在在哪里?好,我们找个地方碰头吧。我说,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才失联几天立马就飞过来接我们了,我要代表老板表扬你” 一个小时后。 我们和白池在某个休憩站见面。 “老板!”看到我们的第一眼,白池就下了车,跑了过来,“担心死我了。要是再联系不上你,我已经准备通知金女士了。” 白澍皱眉:“我没事。她正在养病,你别拿这些小事烦她。” 白池低头:“是。我太急了。” 沙沙插话道:“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要回国么?” 白澍看了一眼我,“如果我记得没错,这附近应该有个滑雪场?” “有的有的!”沙沙迅速道,边说边翻手机,“车开过去,两小时就能到。啊,还有个五星级滑雪酒店,再好不过,我们可以住到那里。” 白澍说:“安排一下。” “是!” 沙沙俏皮地做了个敬礼的姿势,见我看她,又暧昧地冲我眨了眨眼睛。 呃,我挠挠自己的头,所以,去滑雪是为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滑雪。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白澍就带着我去滑雪。 也许是高端的场地,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我穿着沙沙给我准备的衣服,鞋子,头盔,眼镜,护臀,笨拙地踩上了滑雪板,学着用白澍教给我的姿势动了一下。 “啊啊啊啊——!!!” 我想,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放声大喊的一次,叫的惨绝人寰,叫的撕心裂肺,一路蜿蜒着冲向白澍! “a字型,减速。”见我完全没听进去,他换了另一种说法,“内八,内八。重心向前,身体弯曲。” 速度果然慢了下来,我稳稳地落入白澍的怀中。 他一面拥着我,将我换了一个姿势,一面低笑道,“晚上从没听你叫这么大声过。” 我抓紧他,全神贯注,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我又滑了起来。 这次却是投鼠忌器,怎么也不敢去用滑雪杖。像书里描写的炸碉堡的名族英雄,静止在滑雪板上,一动不动,任由推力带着我往下送。 “动起来。小蝶。”白澍看不下去了,说道,“控制方向。你不是一幅画。” 扑通。 我结结实实坐到了雪地上。 “来,继续。”白澍拉我。 却听这时,不远的高处传来一阵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抬头,正准备瞧瞧是哪路英雄,就见沙沙以一种舍我其谁的魄力冲了下来,所过之处,溅起雪花无数。 却因为下来的速度太猛,一时刹车不住,内八字变成了外八字,张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以一种不忍直视的姿势,劈了个叉,坐在了雪地里。 “哈哈哈哈”她身后的白池边笑边追了上来,“让你不要逞能。你的技术有那么好么,非挑最高的地方下来。” “你有心思笑我,不如把我拉起来。”沙沙白了他一眼,“多亏我从小练过舞蹈,劈叉翻跟头不在话下,不然,今天真的要伤到了。” 白池将她拉了起来。 看到我和白澍,她立马恢复了开心,“咦,老板,小蝶,你们在这里啊。” 一个灵活的s,滑到我身边,“学的怎么样?” 我苦着一张脸,“不好。” “不好怎么不让老板教啊。他读书的时候可获得过美国某州的滑雪冠军呢,各种动作都能被玩出花来。” “真的?”我的眼睛一亮,望向白澍,“这么厉害?” 沙沙嘿嘿道:“老板,藏拙了吧。” “沙沙。”白池阻止她没大没小。 白澍问我:“想看?” “恩!”我点头如捣蒜。 下一刻,哗,原本在我身边的人就如燕子点水般飞了出去。 他滑到了刚刚沙沙冲下来的地方。 接着,起跳,旋转,翻身,然后180°自由落地。 整套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瑕疵。 我看得叹为观止,“好棒” 白澍又开始了第二轮。 沙沙啧啧两声:“白池,咱老板这叫什么?” 白池t不到她的梗:“不知道。” “像不像拼命在雌性面前展现自己有多str一ng,多niubility,从而获取交/配权的雄性?” 白池:“” 好一会儿,才找到了声音,“沙沙,虽然你精通多国语言,但刚刚那话,过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