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亦动人》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为爱等一人】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方无@任是无情亦动人》诺言今生 这篇文其实和方无没有半毛钱关系,除了抄了温爹的名字和人物关系,其余非常非常非常非常OOC!推理部分借了美国著名推理小说家范达因《格林家杀人事件》中的梗… 设定:公子是个可以陪人玩艾斯艾目的MB,侯爷是个痴情却被情人(非公子)甩了的倒霉老板… 10万字不长,有空就更~ ====================================================================== 文章类型:同人-纯爱-近代现代-影视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92924字 ☆、第 1 章 早上,厚重的窗帘缝隙可以透进微光,看天色,已经大亮了。 “嗯......啊......唔。”一个油肥赤|||luǒ的中年男人还压在另一个纤瘦的躯体上驰骋,那人伏跪着,圆润的肩头、光滑如锦缎一样的后背,男人的手掌紧紧禁|||锢的腰身,还有可以“不经意”地碰到的东西,真是漂亮啊,他想。临近高|||潮的时候,另一只手指沿着那人精致的喉结、下巴摸上去,chā|||进口中搅动,让那人硬生生地咽下所有呻|||吟。 要来了。 他发狠似的冲撞几下,将手指从这漂亮宝贝儿的嘴里拿出来,连同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一把捂住他的嘴,同时精|||关一开,瞬时极乐。 而那人,脸色潮红,身体里那个火热的东西肆虐,他却被捂住嘴出不了一点声,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再这样下去,要xìng|||窒息了,不过还好,结束了。他想。 那男人脱力地伏在他身上,喘着粗气,手却不闲着,揉揉捏捏地流连在他身上,笑得有点猥|||琐:“宝贝儿你真是漂亮,哎呀,要不是年纪不饶人,非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不可。” 说着他把这具漂亮的身体翻过来,让他仰躺在自己身下,看不够似的细细端详起来。 这张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即使双手手腕被绑着,下巴上还沾着未干的唾液,一晚上疯狂身上全是两人粘腻的汗水和精|||液,更重要的是被一个色迷迷的老男人紧紧搂在怀里盯着瞧,他依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点儿厌恶也看不出来。 也许他已经习惯了。 也许这里本就是布满肮脏和丑恶的地方。 这里是六扇门。京城最有名的夜场。 这座高层建筑,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绝不为过。 Party、舞会、吧台都建在地下,人们聚在一起狂欢,只要你肯掏钱,这里可以为你提供任何你想要的服务。而楼上便是一个个豪华套房,和酒店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专属的主人:在六扇门工作的男人们。 房间内的布置不可谓不奢靡、任何助兴的道具都不可谓不齐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没准备的。 当然,东西是好的,人是好的,钱也是好的。 像无情这样级别的,只要你肯豪掷千金,别说春宵一夜,你想玩任何PLAY他都可以奉陪。 无情一动不动,两眼放空,幽黑的眸中盈盈泛着水光。 那男人拍拍他的脸颊,关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弄疼你了么宝贝?” 无情依旧没有动作、没有表情、没有声响,面无表情,只有眼眶里的水汽氤氲,似有泪蓄。 这个男人漂亮,而且一脸清秀,冷淡得像冬日的寒梅,绝对的禁|||yù系,让人看了,总有一种想撕裂、摧毁的冲动。玩起来的时候,又技术绝佳,恐怕是千万里才挑一的。 那中年男人不舍地起了身,穿好衣服,从钱夹里掏出所有的现钞粗略点了下,美金人民币加起来不过七八万的样子,他不好意思地凑过去笑道:“带的现钞不多,就当额外的小费了,别嫌弃啊宝贝儿~” 无情黑幽幽的眼珠似乎动了下,依旧没说话,他的神色很疲惫,被这个老男人折腾了一夜,他眼底泛了淡淡的青色。 男人看他神色恹恹的,不大想说话,于是将钞票放在床头,整好西装,走出门。 旋开门把手的时候,好像听见无情嚅了一声:“谢谢。” 以为是错觉,他回过头看的时候,无情已经合上眸子似已经睡去。 待门外再没了声响,无情的长睫抖动两下,又缓缓张开。 他动了动酸麻的胳膊,费力地抬起来,待他看清楚那绑缚双腕的缎带系的是个死结以后,微微叹了下。 似乎想解开它只有用嘴了,正犹豫着怎么下口,房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长相是高冷的帅气,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他早就习惯了打开门就看见这屋里凌乱香艳的一幕,也能够对满屋子熏香气掩盖下的别的什么味道准确分辨、然后无视。 无情见他进来,微微费力地撑起身,晃了晃手腕,浅笑道:“冷血,来得正好,喏,帮个忙。” 冷血脸色更冷了几分,他疾步走过去握住无情纤瘦的手腕看了一眼,二话没说去翻了抽屉里的剪刀,“咔嚓”一声利落地剪断。 起身想把剪刀放回原处,却不想被无情拽住胳膊:“等一下。” 漂亮的手指悠悠从他手里顺走了剪刀,双手伸进被子里,剪断了另一根带子,下面的兄弟没了束缚,已经半稀释的精|||液释放出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捏着剪刀的前端,递给冷血。 无视了冷血杀人一样的目光,随手将刚剪断的缎带扔掉。 冷血的手指狠狠捏了下剪刀,铁青着脸依旧没说话,起身放好剪刀,回头看时,无情已经斜倚在床头,悠悠点了一根烟。打火机顺手扔在床头柜上,碰散了那一摞钞票。 他抽烟的样子非常好看,修长的两根手指夹着细白的烟卷,烟雾缭绕中格外有味道。 “大师兄......”冷血看着躺在床下毛毯里的那根打着结的缎带,忍不住唤了一声。 可触到无情冷冽无波的目光,他又生生咽下了想说的话:“早餐准备好了,你洗个澡下楼来吧。” 无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冷血便闷着头,走出了门。 无情看着他的背影,思索一会儿,便掐了烟,掀开被子,他看都没看,仿佛被子里这具白皙纤瘦带着青紫痕迹的赤|||luǒ躯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扶着床头,费力地起了身,脚刚站定,就感觉身后有粘稠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他在心里叹了下,走进了浴室。 灯光炫目,舞池中的人群正随着劲bào的音乐节拍舞动摇摆。 六扇门这宽敞的地下乐厅能容纳千人在此同时饮酒jiāo谈玩乐。 角落里,豪华的软皮沙发中陷着一个俊朗的男人,西装革履,坐姿却非常慵懒,手中的高脚杯里是妖冶的赭红色液体。 他身边年岁稍大的男人拍拍他肩膀:“应看啊,这酒上头,你这样喝醉得快,来来,慢点喝。” 边说边按着方应看的手,才阻止了他将一杯酒再次一股脑儿地倒进嘴里。 方应看确实有点儿上头了,他抬眼,似醉非醉得瞟了一眼舞场里扭动的人影绰绰,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头,苦笑着:“蔡叔叔,见笑了。” 蔡京笑着道:“我把你领到这里来是给你解闷散心的,可不是让你借酒浇愁啊。” “这地方音乐震得我心烦,人多晃得我头晕,哪里能解闷呢。”方应看的手指滑到英挺的鼻梁上捏了下。 昏黑的光线下,蔡京笑得暧昧不清楚:“贤侄眼里只有酒,却不知你早就成了这里的焦点了。” “嗯?”方应看费力地抬眼去看,发现确实有零零星星的目光投过来。 从吧台边,从人群中,总之,蕴含着某种信息。 一个英俊潇洒年轻多金的男人,自打一进门不指名任何人,独自坐在沙发里喝闷酒。 自然成了这里的男孩子们最关注和欢迎的客人。 方应看皱皱眉:“蔡叔叔别拿我寻开心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今天是真没心情,连戏都懒得演,“我还是走吧。” “诶,别走啊。”蔡京拽着他重新坐下来,“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就来喝酒不可惜么?” 他随意指了几个地方,笑道:“你蔡叔叔什么时候亏待过你?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喏,所有挂名的男孩子,你看上哪个了随便点。” 方应看眼睛都不想抬,重金属音乐震得他脑仁疼:“算了,蔡叔叔,我今天真没心情。” “都说没来过六扇门,就白做了一世男人。贤侄是聪明人,怎么和自己过不去?”蔡京又倒了一杯酒,递给方应看,语重心长道,“今天不就是你们分手整一年么!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凭什么你却要在这里守身如玉地喝闷酒?不值啊!” 方应看的手指捏紧,脸色更寒了几分。 是啊,他做得那么绝情,我又何必在这里期期艾艾? 他抬眼冷冷一扫,眸光精锐,发狠到让人看了心凉,哪有刚刚朦胧的醉意? 也许,醉,只是醉在心里。 于是他这才扬起眸子打量一下这个地方,目光无意地扫过,却在吧台一个角落里停顿一瞬。 只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被蔡京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循着方向看去 吧台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件很普通的素白衬衣,黑色西裤,右腿很自然地jiāo叠在左腿上,右手手肘和后背倚在吧台边缘,左手拿着一杯酒。 样子高傲而安然。 他身边凑着一个非常有钱的男人,没错,那男人的一切都写着“我很有钱”四个大字。他正在拼命地陪笑示好。 男子似笑非笑,吧台上固定的暖黄色灯光,映得他眉眼如画,反衬着身边那一摞人民币笑得猥琐下流。 蔡京花白的眉毛眼角弯着,眼中的笑意模糊不清,配上浑浊的眼球,像一团雾。 窄腰长腿,是个绝佳的人物。 “贤侄好眼光。”他赞叹着,招招手叫来服务员。 服务生很有眼色地走过来,弯下腰静静听客人的吩咐。 蔡京指着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对服务生耳语几句,服务生抬眼看去,便会了意。 恰在此时,这个被方应看留了意的男子站起身,和那摞人民币走向电梯间离开了。 猎物被别人带走了,方应看瞥了蔡京一眼,却发现这老狐狸倒是一副气定神闲无动于衷的样子。 ☆、第 2 章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请蔡京和方应看也离开了地下乐厅。 少年按下23层的数字,然后非常和气非常礼貌地先给两人问了好,才对着方应看说:“方先生指名,是我们的荣幸。不过,六扇门有六扇门的规矩。我家公子不巧刚刚接受了另一位客人的邀约,若是要改接方先生的单子,不得不请方先生拿出点实力来了。”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方应看疑惑地看了眼蔡京,蔡京却笑着对那男孩子道:“方总是什么身份,第一次来你们还不放个行?” 少年笑眯眯道:“规矩之所以是规矩,就是在无论什么人面前都站得住。再说,以方总的实力,这点儿规矩又算得了什么呢?” “哈哈,你这小鬼,恁的机灵,怪不得你们公子最疼你。” 少年噙着笑,不再接话。 蔡京拍拍方应看的肩膀,笑道:“贤侄啊,看来要俘获美人放心,全靠你自己喽!” 方应看挑了下眉,心说这地方真矫情,哪来这么多破规矩,嘴上却漫不经心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总不是让我为了个男人和那摞‘钞票’打一架吧?” 他抱着臂一抬眼,发现蔡京和那少年的脸上都露出赞叹的表情,顿时黑线挂了一脸。 搞什么?这和发情的雄xìng动物为了争夺配偶斗个你死我活有什么区别?太荒谬了!方应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编个什么理由逃离这个不正常的地方。 却听那少年道:“方先生只需动用手里的任何力量让公子房间的那位陈先生走人即可。”他看着方应看狐疑的表情,解释道,“当然,六扇门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方先生费费心,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若是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也是胜之不武,亦不算胜。” 方应看瞟了蔡京一眼,见他老人家合眼默默点头赞同,心里暗骂一句,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无情穿着素白的浴袍、擦着湿答答的头发,刚从浴室里走出来,就被陈总粗鲁地扑在墙上,牢牢禁锢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 年轻、高挑、漂亮的躯体就隐在浴袍下,领口处瘦削的锁骨露着,一滴水珠恰好从刘海处滴下来,划过他的眼角、侧颊、下巴、脖颈、锁骨,然后隐没在令人宵想的地带。 淡淡的清香钻进鼻子,陈总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恨不得马上这个人按倒蹂|||躏。 但是,来了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脑子里存着再下流的画面,也不能表现得像个畜牲。况且,一进门就提qiāng上阵,万一吓到了美人,多么有失风雅。 于是,他拼命抑制着根本抑制不住的粗重呼吸,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到无情的手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抬起来,就搭在腰间那昂贵的皮带扣上一点一点,脚底发软,要是再不让他掏家伙真要去了半条命! 就在这当口,却听无情淡然笑问:“长夜漫漫,陈先生不会一开始就不行了吧?” 这简直是对一个男人的侮辱! 陈总一把捏住他正在作祟的手指,逼近他笑得不怀好意:“无情公子这儿的宝贝我都不太会用,今晚你要一个一个教我,怎么样?” 无情微微扬了下头,眼角带笑,但仔细看去,那笑容是冷的,从心底里散出的凉薄。 可你指望一个被yù望冲昏头的男人看出这些么? 那真是痴人说梦。 淡粉色的薄唇微启:“好啊,我……” “铃铃铃……”床头的电话铃声响起,无情的话和这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被破坏了。 无情给了客人一个抱歉的眼神,轻轻拂开他,走过去接起电话。 陈总的目光就直勾勾地追着他的窄腰瘦腿,眼角都烧红了,随时可能要扑上去吃人。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无情听着,然后朝陈总看了一眼。 电话里的人又说了两句,然后无情将电话听筒朝陈总一递:“找您的。” 陈总疑惑地拿起听筒,就听那边有个尖厉慌乱女声道:“陈总,不好了!您快回公司一下!” 陈总皱皱眉:“谁?李雪?怎么回事!?” 李雪是他的女秘书,说话都慌不择言了:“刚刚有警察来公司,说,说我们涉嫌非法集资和逃漏税款,他们,他们正一本一本的下载我们的账册……” “什么!”陈总立马急了,“等着我马上过去!” 这位倒霉的陈先生拖着半硬不软的家伙匆匆走了。 无情的唇边挑起一抹淡笑。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一面墙壁旁边,“咯嗒”一声按下机关,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上竟然缓缓出现一道暗门,暗门打开,赫然出现一个西装革履脸色森寒的男人,方应看。 “方先生,好手段。”无情优雅一伸手,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现在哪个公司,都会有几本不禁查的烂账,想赶走一个人,不过方应看一个电话的事儿。 方应看没答话,径直走进房间来,扫了一眼,便翘着腿,坐到一张椅子上。 无情亦拖着优雅的步调走近,他把眼睛眯得细长,一边走,一边细细打量这个即将与他一度春宵的男人。 年轻,斯文,俊美。有风度,有手段,有魄力。 不愧是庞大的有桥集团,幕后真正的掌权者。 他轻轻拉开柜子,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精致道具。 “客户体验至上,方先生第一次来,我自当竭诚效力。不知想玩点什么?”无情纤长的手指一件件拂过,眼睛却认真地、耐心地看着方应看。 对他来说,问客人今晚玩什么PLAY和眼镜店的店员问客人喜欢哪一款框架一样随便。 方应看朝那柜中的琳琅满目瞥了一眼,不感兴趣地摇摇头,扬起目光看着无情,道:“我不想伤你。” 无情清雅一笑,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在方应看腿上,幽黑的眸子似要望到方应看心底去。方应看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眉一沉,却听无情道:“方先生看起来有点紧张啊,不如这样,你先去洗澡,放松一下。”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见方应看默认了,无情便站起身,再不干涉。 ☆、第 3 章 过了很久,方应看才披着和无情同样雪白色的睡袍从浴室走出来。 无情正倚在床边吸烟,其实也不是吸,更多的是无聊地拿在手里把玩。新客人的脾气他还摸不准,刚刚靠近方应看的时候他身上只有淡雅的男士香水味,没有任何烟草味道。 也许他是不抽烟的,或者不经常抽烟的。 那么,他一定不喜欢自己的xìng伴侣办事前带着一嘴烟味儿去亲他。 方应看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柜上无情早倒好的红酒,一口闷了。 其实他从进了六扇门,就已经喝了不少酒,洗了澡出来,酒意褪去不少。他看着手中空空的高脚杯出神,都坐在人家床上了他能说他后悔被蔡京拉来了么? 正尴尬沉默间,他感到无情修长的手指戳了戳他,回神只听他问:“你有过男人么?” 方应看眸光一闪,垂了睫毛:“有过。” 无情轻笑一下,顺手掐了烟,道:“那太好了,经验技巧全不缺,我今晚可以少受点罪了。” 方应看听了觉得很不好受,但还没想好说什么。 无情只当是方应看并没有心思开玩笑,他看着方应看棱角分明的侧脸,问:“你进来之前我刚洗过澡,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再去洗一下。” 他口中的“介意”不知是指还没来得及碰他的陈总还是指自己吸了烟,也许两者都有。 方应看摇摇头,表示不用了。 他抬眼望着面前这个漂亮精致的男人,缓缓抬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无情也不动,浅笑着任他动作。 暧昧的灯光,暧昧的气氛。方应看拿过他手中的酒杯,将红酒含在口中,捧起无情的脸,吻了下去。 无情愣了愣。 要知道,和他睡觉、和他做|||爱的人很多,如此虔诚地去和他接吻的人,他不记得有。 方应看吻得小心翼翼,像捧着什么完美无瑕的玉器一般珍惜,由浅入深,一开始轻触,然后逐渐绵长。红酒也是如此,一开始浅尝,然后隽永的酒香气弥漫开来,晕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一个吻,持续了很久。到最后唇瓣轻分时,两人都有些微喘。 无情半躺半靠着,搂着方应看的脖颈,轻声赞道:“谁能做方先生的情人,真的很幸运。”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了方应看的逆鳞,他竟然扬手给了无情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两人俱是一愣。 方应看也没想到这时候自己动作竟比脑子快,他嘴唇动了动:“对不起,我......” 话没说完,无情的手指攀上他的肩,将他的身体拉近阻止了他的道歉:“进来吧。” 方应看看着他的眼睛,那眸子如点漆一般,却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燃着一小簇幽火。如此直接的要求,他明白了无情的意思。 他们今晚,只做|||爱,不谈其他。xìng有时候是很好的东西,它能让人们在自己的yù望面前屈服,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两个身体、两个灵魂只用这一种东西就可以维系和结合。 轻而易举。 再后面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方应看解开两人身上仅着的浴袍,抚触、亲吻、舔舐、试探着进入。 虽不让说,但不能否认,方应看是个很好的情人。不用呻|||吟出声,无情的双眉只一个非常微小幅度的蹙动,方应看便能察觉到他的疼痛或是任何不适,从而放缓动作,轻抚着,去引导着他重新放松下来,以便更深地接纳他。 无情觉得,在方应看手里,自己倒是有点像个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年,哪里有半分名冠六扇门之首的样子? 一夜很快过去。 无情罕见地没受什么伤,所以今天他醒得很早,却发现方应看醒得更早。 他悠悠睁开眼睛的时候,方应看正在穿衣服。 见他醒了,方应看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坐在床沿上看着他喝完。 无情丢空杯子给他,道:“友情提示一句,过去的事既已过去,早点释怀是对自己好。” 方应看眉骨一沉,盯住他:“你想说什么?” 无情的唇上还泛着一层水光,神情也似笑非笑,悠悠道:“方先生有一个非常稳定的同xìng情人,你们感情曾经很好,但他却背叛你离开你了,这是个让你很长时间都难以接受的事实,我说的对么?” 方应看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们分手有一段时间了?” 无情前倾了背脊靠近他几分,语调悠然,非常自信:“方先生昨天办事前很细心地摘了手表和戒指,连同你在床上的种种举动,让我感觉到你受过良好的教育很会为别人着想,同时你对待旧情人体贴温柔,格外珍惜,不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习惯非一日能养成,你一定用情甚深。而我的一句话,却轻易惹恼了你,足见那个人的离开伤你颇深,甚至到了一见到他就想掐死他的地步。但是,”见方应看要说什么反驳,他率先抛出一个“但是”阻止了他的话头,纤长的食指按在方应看的薄唇上,继续道:“但是,真把他送到你的手掌下,你一定下不了手,因为你舍不得。如果是他刚离开你不久,你内心的恨意不会这么强烈,而且你昨天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心理障碍,足见这不是你分手后第一次背叛他。情伤虽深,但过去许久,你现在有多恨他,以前就有多爱。” 方应看皱皱眉:“背叛?”冷哼一声,“你都说了分手了,何来背叛?” “是么?那你昨天上我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背叛的愧意和报复的快感?”无情漂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牢牢锁着方应看的眼睛,简直把他扒的连底裤都不剩。 见方应看不说话了,无情幽幽继续道:“巧的是,可能我的相貌、xìng格、举止之类的哪一样和你的旧情人很像,所以昨晚你在人群中一眼选中了我……” “够了。我不是来找私家侦探的。”方应看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不耐地站起身,开始系领带。 无情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歪头道:“方先生的服务费给多了,明天会退到你账户上一部分。” 方应看的手停顿一下,转头问:“听闻,客人不掏尽钱包最后一分钱,怎么出得了无情公子的大门呢?”他看着无情的唇角轻轻挑起的浅笑,“为何唯独对我大发慈悲?” 无情唇边那个暧昧不明的弧度没有变,他笑起来的样子像阳光照在厚厚一层的雪地上,没有温度却耀得人挪不开眼睛。他拉开被子下床,就这么一|||丝|||不|||挂地信步走到他面前,他身材高挑完美,这么一比却比方应看矮了半头。 只听他轻叹道:“不知道。也许……”他抬起食指,戳了戳方应看的心口位置,“他们这里是空的,而你这里,有心。” 方应看敛眉,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对视半晌,方应看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走了。 无情笑着看他离开,我又不吃人,怎么有一点像落荒而逃呢? ☆、第 4 章 “我不就是请师师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么?他至于这么生气么?”戚少商一进门就忿忿不平。 无情靠在床头,拈着烟,轻笑道:“是,是,是。吃个饭而已,又没送玫瑰花,又没有对着人家放电,还没亲自开车送人家回家,是惜朝太小肚鸡肠了。” “卧槽!你怎么都知道......”戚少商内心一万头羊驼飞奔而过,转念一想,不对呀!“哎!我靠!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的事跑腿卖笑,你却在这儿说风凉话!” 戚少商吃瘪的样子非常可爱。 无情眼中的笑意更深:“你可别冤枉我,我只让你去跑腿,没让你去卖笑,更没让你去卖身。” 戚少商的大眼睛一瞪:“你行!撇得真干净啊。” 大名鼎鼎的连云侦探事务所的大侦探坐在一边秒变傲娇小公举。 “好啦。说说吧,情况怎么样?”无情不忍再逗他。 戚大侦探的包子脸一鼓:“让我坦白可以,但惜朝那边,你得替我说句话!” 真忠犬。无情在心里暗骂一句,忍着笑答应下来。 戚少商便正色道:“师师的姐姐李雪在给你说的那个陈总当秘书,据她说,这个陈老板啊,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唯独不会当老板,公司自然也就经营得一塌糊涂。不过,十几年公司没倒,全凭有定期投资。” “什么人入资?” 戚少商摇摇头:“一个我都没听说过的小破公司,也不在本市。” 戚少商阅历非凡,他要是都没听说过,那就真是无名氏了。 无情垂了眼睫:“公司无名,背后的人一定大有来头。” 戚少商用几乎躺倒的姿势靠在无情房中的躺椅上,手摸索着打开了按摩的开关,“啊~~~~舒服啊!”他眼睛一闭,舒舒服服地享受起来。 无情:“……” 戚少商足足伸了个懒腰:“你这宝贝真是妙啊~~~~” 无情鄙视:“你还不如就死在里面吧!” 戚少商却一本正经:“那怎么行?我得拉着我家惜朝一起~~~~” 无情扶额,真是妻奴到没救了。 “哦对了,你猜我还查到了什么?也许能帮你的猜想找到答案。”戚少商闭着眼睛卖关子。 无情非常配合地问:“查到了什么呢?” “那陈总发家以前是赵桓的司机。”他微鼓的脸颊两边酒窝一现,“所以,二十年前那件事情,他不是帮凶也至少是个知情者。” “收买?”无情挑了唇,“这倒不错,借着付封口费还能洗钱。两全其美的买卖。” “你这可玩得越来越大了啊,火竟然敢往王储身上引。”戚少商虽然在调侃,神色间却是深深的担忧。 无情笑得冷漠,美而近妖:“哼,他们引燃了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就应该知道,总有一天,这火会烧到他们自己身上。” 这个世界上,太漂亮的东西,往往都是有dú的。 戚少商看着无情,心里就会泛起这种感觉。他起了身,忽然问:“方应看上过你的床了吧?听说最近蔡京在拉拢他,需要我也调查下他么?” 无情赏了戚少商一个大大的白眼:“方应看比我还小两岁,二十年前他还穿着开裆裤满街跑呢,戚大侦探觉得他是主谋呀还是帮凶呀?” 戚少商是不能想象方应看穿着开裆裤满街跑的样子,不过无情说不查就不查呗,他乐得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他家惜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该说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他整了整衣服出了门,走时顺走了无情柜子里的两瓶好酒。 大门刚被他合上,忽然又打开,他探着脑袋进来再次提醒无情:“诶诶,惜朝那儿,别忘了啊!” 无情笑笑:“包在我身上。” 戚少商放心地走了。 他走后,无情乌黑的眼珠一转,悠悠起身,从枕头下面抽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从戚少商刚进门的话开始:“我不就是请师师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么?他至于这么生气么?” 听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他打开电脑将音频导入。 在戚少商进家门之前,顾惜朝的邮箱里收到一封“无情帮助戚少商澄清事实”的邮件。 所以戚少商回到家的时候,看见他家惜朝变得和颜悦色和蔼可亲,心里便猜到是无情帮忙了,嗯,无情一直都是这么靠谱的人。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惜朝,你原谅我了是不是?你看无情都出面澄清啦,我和李师师真没……” “是啊,她那样的应该也满足不了你。”顾惜朝一挑菱唇。 “嗯是啊。嗯?什么?”戚少商懵逼。 顾惜朝似笑非笑地点开播放键,连接电脑的音响里立刻放出戚少商的声音:“啊~~~~舒服啊!” “你这宝贝真是妙啊~~~~” 然后是无情清冷的声音:“你还不如就死在里面吧!” “那怎么行?我得拉着我家惜朝一起~~~~” 戚少商脸都绿了。 无!情!他丫的不止录了音,还和不知道是六扇门的哪个货的娇喘合了音轨加了混响…… 顾惜朝媚眼一挑:“你在六扇门玩得挺开心嘛。还回来干什么?” “不,不,不,惜朝你听我解释,那是个躺椅……” “……”顾惜朝差点呛着,瞥他一眼,评价道,“口味真重。”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戚少商意识到他家惜朝的脑子里正在脑补着各种戚少商×躺椅或是躺椅×戚少商或者是躺椅、戚少商、顾惜朝3P什么的画面,太美了不敢看。 “都是无情!世上竟有如此背信弃义言而无信落井下石过河拆桥chā朋友两刀……”戚少商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词汇量这么匮乏。 “你骂他干嘛?要不是他,你能得到我的原谅?” “啊?”再次懵逼。 “啊什么啊?自己看。”顾惜朝指指无情发给他的邮件。 戚少商瞪大了眼睛看去,无情在邮件里是这么写的: “惜朝,有个关于戚少商的事实(由附件音频佐证)要告诉你:那些阮明正、息红泪、李师师之流,皆是浮云,戚少商以前之所以觉得自己是异xìng恋,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一个让他心动的男人。所以他是个同,而那个男人就是你。不用谢^_^” 戚少商:“……” 事实证明,媳fù儿和基友不能同时智商高,hold住困难。 ☆、第 5 章 无情坐在吧台边,他的三师弟追命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朝右边的角落一努嘴:“大师兄,你看方应看又来了,你说他是不是对你……” “是。”无情打断他的碎碎念,漫不经心道。 “啊?”追命一愣,抓住机会接着八卦,“啧啧,年轻有钱,诶我听说他人不错,在床上也没什么奇怪的嗜好,大师兄你……” 无情一巴掌削在他头上:“反了你了!编排起我来了?” “哎呦!大师兄你就会欺负我!”追命捂着头缩到角落里默默垂泪去了。 无情瞥了眼墙上复古情调的挂钟,悠悠朝方应看走过去。 他纤长漂亮的手指轻按在方应看肩上,弯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方先生是在等我吗?” “你再不来我就要睡着了。”方应看按住他的手腕,微一用力就拉他贴着自己坐下,他倒了两杯酒,“陪我聊聊。” 无情歪头笑道:“我只会上床,不会聊天。” 角落里,但昏暗细微的光线打过来,照着无情脸颊的肌肤在黑暗里透着冰白。 方应看想起两人初次接触无情那番停不下来的“推理”还有他的“友情提示”,说什么不会聊天,于是他嗤之以鼻:“无情公子太谦虚,我觉得你聊天的水平更高些。” 无情会心一笑,摇着高脚杯中的液体并不喝:“方先生这么说,是对我职业生涯的否定。” 方应看也笑了,只看着跟随音乐劲舞的人群,却不接话。 无情站起来,道:“这里太吵,上楼吧。” 两人双双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阖上的一瞬,无情又看见了前几天被方应看整跑的那个倒霉的陈总。他似乎是刚来,东张西望好像在找自己,却有另一个男孩子上前与他说话。 那男孩子…… 无情眯了下眸子,电梯门完全阖上切断了他的视线,却不能让他停下思绪。 无情这辈子在六扇门接触的人,和他做|||爱的很多。这些男人一见到他,总是迫不及待地想去按倒他、撕开他的衣服、用自己的利器去贯穿他,却很少有人认认真真地和他接吻,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聊天。 很不幸,方应看这两条都占了。 当无情和方应看洗过澡,披着睡袍,悠闲地靠在床头,喝酒、抽烟、聊天,他都觉得很好笑。 可画面就是这样。 “他叫霜田,十五岁的时候就进入有桥工作,一直非常能干,很快就成为我父亲最得力的手下。我们认识七年,在一起的时间也有五年了,我从没想过他会离开我。” 烟雾缭绕,方应看就像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在慨叹失败的婚姻一样,脸上的神色完全不该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 “五年前父亲突然去世,我不得已接手公司,但是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完全不会感觉到支撑和发展一个公司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我想不通,明明最辛苦的日子都一起过来了,他却在最该安心的时候说他累了,想要离开。” 方应看的嗓音低沉带着磁xìng,他这样平和舒缓地说,无情静静地听,就好像在听一个陈年故事、一段悠扬夜曲。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走得如此决绝,一年前他提出分手,然后出国,并屏蔽我的一切联系方式。我想念过、愤怒过、心灰意冷过,现在想想,真是傻。” 一年的时间,足够伤口化作一个疤,虽然还疼,虽然还狰狞,但已经远不如当初那般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无情捏着烟,歪头去看方应看的侧脸,英俊却落寞。 他还没有承受过这样的失败吧?从某种角度上,爱情和事业是一模一样的东西,费心经营,然后结果或红火或惨淡。而对男人来说,前一种结局只是他骄傲虚荣的谈资,后一种结局才是能跟随他一辈子的深刻记忆。 无情的远山眉微蹙,从方应看零零落落的叙述中大致能拼凑出一个模糊的、不合逻辑的影子。他擅长洞察人心,如果方应看所说的都是真实的,那么这个霜田一定有问题。 于是他话里有话地悠悠叹道:“是啊,听你一说他确实是一个“优秀”且“能干”的人。”不等方应看回应,他转头认真地看着他,接着问,“那么我还是很好奇,我身上哪一点有幸与他很相似呢?” 方应看抬眸,与无情对视良久,才说:“你是你,他是他,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眸光流转,无情微微一笑,他靠过去,双手就撑在方应看身侧:“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方应看沉默一下,抬起手指按在无情凉薄的嘴唇上:“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太沉重,太珍贵。” 无情垂了下眼睫,然后扬起的眸中含笑,道:“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他说话的时候,柔软的唇尖会无意地擦到方应看的手指,轻吐的温热气息就喷在上面,方应看竟然觉得灼手。甚至在说完的时候,伸出舌尖暧昧地舔了一下那放在唇边的手指。方应看没说话,他看着那双幽黑的眼睛,似乎在思索无情这句话的真实度。 他的手指上沾着淡淡的烟草香气,无情定定地看着他,那神情让方应看忽然想起了一种动物:猫。 高傲、冷漠、孤独、从不谄媚,却能让人挪不开视线。 他不止一次觉得无情像这种动物,自他们相识以来。 按在唇边的手指变为慢慢地婆娑,那光滑、温凉的触感,就像是猫咪柔软的皮毛。无情凑近他,哑着声音道:“我不大会接吻。” 方应看并没有抗拒他的靠近和碰触,只是看着他,默许了他所有的行为。 无情的手扶上方应看的手臂,试探着,慢慢将唇贴过去,然后轻轻碾磨啃噬,方应看仍然不动,只逼着他使出浑身解数去取悦他。【小诺OS:尼玛,我一单身狗!让我写这种东西!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去挣钱到六扇门消费!】 无情感觉到方应看在故意刁难他,他想试着探舌头过去,但迟疑了一下,又退缩了。只一个犹豫,已经被方应看敏锐扑捉到,所以他注定,逃无可逃。 方应看抬手,捧着无情的脸颊,就着一个唇齿相触的姿势揶揄道:“确实不大会。” 说着,一只手抚上无情的后颈,不待他反应,瞬间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手指chā入那软黑还未干的发间,用湿热缠绵的吻将他包裹。 宽大的浴袍已经遮不住胸口的春光,方应看轻咬着无情的喉结,拉扯间,将那松松垮垮挂着的浴袍剥下,露出瓷白的肌肤。手顺着腰身轻抚而下,无情轻喘着,搂紧他,献上薄唇,与他更深地纠缠。 luǒ裎相对的激情褪去时,方应看的手流连在他双腿间,忽然发现他大腿根部有个小小的、暗红色的圆形伤痕:“这……怎么弄的?” 无情的呼吸还没平复,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靠坐起来点了根烟。然后漫不经心道:“几年前有个客人玩high了,于是把烟头熄在了我身上。” 方应看看着他,纤长的手夹着烟,指甲是比常人更淡更亮的粉色,没来由地一阵心痛。无情偏过头,抬手拍拍方应看的脸:“你这什么表情啊?”然后对着手中的香烟笑道,“这件事被世叔知道后,那个人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机会抽烟了。” 那笑容,又恢复了往常“无情”式的微笑:眼底冷冰冰的,站在高处对着这个世界,冷眼微笑。 ☆、第 6 章 早上,当无情把方应看送走的时候,不经意地又看见了叶告那个上次在舞场和陈总搭讪的男孩子。 这次,当无情回身上了电梯以后,他叫住了即将出门的方应看,上前说了几句什么,还笑得很甜,从这个角度,无情只能看见方应看的侧脸,他似乎全程没什么表情,还在最后男孩子递上自己名片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 当然,这一切都是无情留意这个孩子之后,要来大厅的监控看见的一幕。 他关掉画面,想了一会儿,然后掏出电话打给戚少商。 “喂?”戚少商那边似乎还没醒,但一听是无情的声音,立马打了个冷战,醒了。 “无情?你特么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无情当然好意思,而且他太好意思了。 戚少商用脚趾想都能知道那边不说话其实是无情这家伙在抿着嘴笑! 于是他的怒火噌噌上窜:“你那是什么馊主意!你特么一封邮件害得我一个星期出门都不敢抬头看男人!直怕看见一个比惜朝还让我心动的……” “嗯?这么没信心?”无情一哼,悠悠问道,“你这么吼让惜朝听见了可不妙啊……” 戚少商没好气道:“惜朝在楼下做早餐,我昨天查案子到凌晨五点,尼玛刚睡着被你吵醒!” 无情没有半分愧疚:“哦,那你好好听着,听完了好去睡觉。” 戚少商:“……” “你有空的时候帮我去查一个人,一年以前都在有桥集团工作,叫霜田。我需要知道他和方歌吟的关系、和方应看的关系,以及他一年前的出入境记录。让你去找他现在人在何处可能有点难度毕竟……” “哎哎,等等等等,我说无情,”无情被戚少商打断,他以为他察觉了什么不寻常,于是静静地等着,没想到戚少商问出来的却是:“你不会真爱上方应看了吧?” 无情:“……” “这人是谁啊?是你情敌吧?” “戚少商,如果你今天晚上想睡到大街上,那么我可以成全你。” “别别别,咳咳,无情公子接着吩咐,小的听命就是。”戚少商立马怂了,“你是觉得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么?” “方应看和我提起过此人,哦,他就是那个把方应看甩了的前男友。” 戚少商心说,原来还是情敌。 “通过他的叙述,我总觉得这个人的举动很奇怪,隐隐感觉像是背后有什么人一直在cāo控他一样。从在方歌吟身边崭露头角,到搭上方应看,再到于有桥风生水起的时候头也不回地把他甩了,这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有感情的人的所为,倒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人牵着、命令着做了这一切。你不觉得这种按部就班就像是计划好的么?” 戚少商陷入沉思。无情的感觉向来敏锐,而且善于发现蛛丝马迹和捕捉逻辑间的不合理处,有时候连自己这个当了一辈子侦探的人都不能企及。 他怀疑的,就一定有问题,至少是值得去推敲琢磨的。 然而这次无情却没把握地叹道:“只可惜,都是猜测,我没有证据。” 戚少商沉了眉骨,宽慰道:“没关系,你等我去查查,再做定论不迟。” 汴京,就是一座寂寞、浮华夜色下的不夜城。 浴室哗哗的水声,陈总悄悄推开浴室的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无情就站在花洒下面,背对着门,微微仰着头。水流过他的肌肤,有一种透明的白。那修长的身形,在蒸腾的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气中隐约着完美的线条,陈总觉得自己光这么看着就硬了。 这漂亮的猎物似乎有一点走神,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身体被人从背后一把搂住,他才回神。 陈总的手顺着他纤窄的腰侧缓缓摸上来,拂过胸前两点,然后勾勒他脖颈上完美的曲线。花洒的水将他的头发身体也打湿了,他却觉得两人就这样赤身luǒ体地站在水汽之中,格外有情趣。 他的嘴唇顺着无情的后脖颈吻上去,笑道:“我刚才做了一件坏事呦……” 无情的长睫垂着,水顺着他柔软的黑发流下来,通过睫毛的弧线滴落。他好像很感兴趣地低声问:“哦?是什么?” 陈总啃咬着那糖糕一样的耳朵,在他耳边喷着气:“我把电话线拔了。” 那火热的东西就抵在他的臀瓣缝隙上,无情敛着眉似笑非笑,蒸气中每一个分子都浮动着暧昧而危险的气息。 陈总的手顺着他手臂的线条抚摸过去,微一用力,就将这纤瘦的胳膊折到身后,无情的身体就像个精致的玩偶一样,能够摆弄出任何姿势,他也不反抗,随其动作。握着他的手,“咔嚓”一声,给一只细白的手腕扣上了手铐。 无情刚进了浴室,他就拉开无情的柜子,仔仔细细地挑了半天,才选定了这副泛着银光的小直径情趣手铐。 无情侧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他早就习惯了被这样对待,也似乎这副身体根本与他无关。他唇边的弧度就像是经过计算般恰到好处,不冷淡,亦不热络,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在朦朦胧胧的热气中,像一个谜题,格外诱惑着人去探究一番。 陈总扯过旁边的浴袍,关了花洒,一把裹住这极具诱惑的身体,粗鲁地扛出浴室:“艹!今天就是老子的公司塌了,也休想让老子从你‘那里’出来!” 他把无情往大床上一扔,直接饿狼一般地扑过去,他压住无情修长的腿,扯过手铐另一端牢牢拷在床柱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去叼无情的嘴唇。 无情的头发还滴着水,脸上身上是玉淬的白色,唯有唇色水亮,桃花一般的浅粉。 陈总一手扯着他后脑的头发,迫使他扬起头,舌头能更深地伸进他的口腔中搅动。“唔……”无情的眉峰微蹙,他觉得很难受。 难耐感不止来自这个侵略的吻,更多的是来自胃。 洗澡的时候就觉得胃隐隐不舒服,刚刚被这个男人扛起来时,肩膀刚好就卡在他的胃部,此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搅疼痛。 “等、等等……”他费劲地用另一只能活动的手推开这个男人。 “怎么?”陈总撑起身,无情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已经被yù火烧红了。 “可不可以让我先抽支烟?”无情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一只迷茫的小鹿,令人不忍拒绝。 男人看了他一眼,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烟盒。 “不是这个。在那里。”无情抬手指了下远处的柜子。 陈总不耐烦地下了床,从柜子里取出来,坐在床边点燃了递给无情。 虽然只抽了一口,陈总就觉得这烟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呼出的时候大脑异常轻快。他皱皱眉,问无情:“大|||麻?” 无情用没被铐住的左手拈着纤细的烟卷,嗤笑道:“谁特么抽那个?”他把烟灰一弹,“这个萃取技术更好,陈先生要不要尝尝?” 陈总想了想,还是怂了:“算了。” “放心吧,又不是海|||洛|||因,还怕把公司给抽没了?这个纯度差得远呢,”无情吸烟的样子非常xìng感,光洁的小腿像蛇一样缠过来,脚就踩在陈总的重要部位上,也不用力,只是搁着轻点两下,暧昧笑道,“它只对这里起作用。” 陈总低头看着放在自己宝贝上那只白皙漂亮的脚,一股血气翻涌直冲下身,他抽出一颗点燃,道:“公司又不是我的,没不没管我P事?” 烟雾中,无情微笑,只是他在用眉毛和眼梢冷冰冰地微笑。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似乎他才是猎手,而不是即将被撕碎吞吃掉的羔羊。 一支烟渐尽,胃部的疼痛感好像舒缓了许多。他没有办法,这种时候胃疼起来一定会坏事,在马上办事的客人面前他又不能去吃任何麻痹神经的止痛yào,看着手中的烟蒂,今天只好破例用这下下策了。 ☆、第 7 章 那个男人玩到high,不仅拷了无情的手,还蒙住了他的双眼。 无情从来没有感觉到一夜有这么漫长。他忍着尖锐的胃痛,忍着一个男人像个野兽一样压在他身上,忍着黑暗和无助。 他不知道天是不是亮了,不知道下一秒那个男人会把他的身体摆弄成什么样的姿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所以他只能浸在黑暗里,一边承受着被黑暗放大的疼痛,一边驱赶着未知带来的恐惧。 恍惚间,他又回到那个毁灭一切的夜晚,漫天的火光映红了他的眼睛,哭喊、嘶吼时远时近,他开始颤抖,伸出手想去抓什么,也许想去救人,也许他才是被救的那个……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喘息中,眼泪从眼眶中大颗大颗地渗出来,五指虚握着,他太渺小,太无能。任凭世界崩塌在眼前,他什么也做不了。 xìng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用的东西,它将身体和灵魂剥离,忘我的高|||潮中,会重现很多不堪回首的记忆。 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方应看大步走进来一把掀开那个压在无情身上、赤|||luǒ的男人,陈总懵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正玩得兴致盎然却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打断。“你TM……”正要发怒,却被方应看三拳两脚再次打懵。 “滚吧!”方应看将人和衣服往门外一丢,“砰”地一声关上门。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倒霉的陈总被方应看整走了两次,解决了这个麻烦,方应看赶紧走到床边,看见无情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他迅速拿开蒙住无情的眼罩,打开床柱上的手铐。 “你没事吧……”方应看话还没说完,无情就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他从前一天下午就没吃什么,吐出来的都是酒和水。 方应看铁青着脸,听着他快吐完了,才倒了一杯白水推开卫生间的门。 无情正一|||丝|||不|||挂地跪坐在马桶边,无力地靠墙喘着气,根本站不起身来。然后,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被方应看像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抓起来架在自己的臂弯里,头晕目眩,定睛看了半天,才辨别出来方应看往自己手里塞的是一杯水。 他漱了口,撑着盥洗台,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道:“你先出去,我洗个澡。” 浴室的水声响了很久,久到方应看以为他在里面睡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只见无情披着浴袍缓缓推门出来。 他精神清醒了很多,但还是没力气。而且从吐完,就一直在咳。 方应看盯着他道:“给你一分钟,穿好衣服,我带你到医院检查。” 无情摆摆手:“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说着正要坐到躺椅上去,只见方应看倏地站起来,随手抓起自己的风衣往无情身上一裹,直接打包带出门。 “卧槽!你干什么!”无情挣扎中还踢了方应看两脚,然并卵。 抗议无效,下了楼,方应看把人往车里一塞,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吓傻了清晨站在这豪华夜场门口昏昏yù睡的一众保安。 一路上方应看都板着脸没说话。 当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方应看走下来,替无情拉开车门。 无情扒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方应看的风衣、浴袍和最里面的一条内裤,赤脚上一双居家棉拖鞋。所以,连内裤拖鞋都算上一共四件。医院好歹是公共场所,这深秋凌寒,他穿着这样,能不能见人不知道,但一定是丢人的。 方应看看他不动,沉声道:“你是打算自己走,还是让我抱你进去?” “别,别,我自己走,我怕了你了还不行?”无情无奈地穿着棉拖鞋跨出车门,站在医院大门口,风中凌乱。他觉得进出的人一定以为他是被带来看精神科的。 方应看把他领到院长办公室,也不说哪里不舒服,直接吩咐给无情做全身检查,并且他两天内要看到体检报告。 全身检查繁琐而折磨人,等每一项都检查完,已经接近傍晚。 趁他检查的功夫,方应看已经从六扇门取了一套无情平时穿的衣服。现在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已经双腿发软眼冒金星了。 这不能怪他,他从前一天就没吃一点东西,大早上的被方应看扔进医院,折腾一天,就差两眼一黑直接再推进去挂葡萄糖了,这倒是方便得很,他想。 浑浑噩噩地上了方应看的车,方应看看他脸色苍白,问:“想吃点什么?” 无情揉揉额头,闭着眼睛道:“随便,有素食就可以。” 方应看一挑眉,没说话,专心开起车。 方应看把他领到一个小巧干净、布局雅致的餐厅。并不是素食餐厅,但做起任何菜来都精致极了。 菜上桌的时候,无情漫不经心地夹着吃。 “不合胃口么?”方应看看他吃得很慢,菜入了口要咀嚼很久才咽下,完全不像一个饿了一天饥肠辘辘的人。 无情摇摇头,又夹了一片菜叶,道:“受的训练,多少年早就变成习惯了。” 方应看没再说什么,做无情这一行的,走路要迈多大的步子、一口要吃多少东西、什么酒该用什么杯子喝,经过的礼仪训练绝不比他们这种世家子弟少。自然再饿,也不会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难怪外面的人把他们也叫做“少爷”。 想要站在受人瞩目的光明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之前要经历多深、多无助的黑暗,个中酸甜苦辣无人能知。 饭吃到一半,方应看手机响了。 他看是院长,八成是汇报病情的,便接起来听着。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方应看的脸色变得凝重,他看了无情一眼,这人依旧在低头,认真专注地吃东西,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简单地说了几句,方应看便挂了电话,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吃素是因为胃不好么?” “这两者没什么必然的联系。”他是没办法告诉他,自从他在那片焦黑的废墟中站起来,入眼的碳色尸块是他的父亲、母亲、管家爷爷……便再也不能接受被加工成任何形状、任何颜色的ròu类食品了。 无情抽了张餐巾擦擦嘴,看方应看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医院来电话,你的体检报告虽然还没出来,但院长说你有很严重的胃病,需要尽快治疗。” “哦,老毛病了。”明显,无情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且根本没放在心上。 方应看皱皱眉:“怎么弄的?” “……”无情犹豫了一下,才敛眸道,“以前年纪小,不大会保护自己,每次早上醒来都是一身伤,我总不能这样去见下一位客人吧。所以会吃五花八门的yào让身上的痕迹好得快一些,以便尽快接下一个单子。应该是这样把胃吃坏了吧。” 他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云淡风轻,方应看的双眉却越皱越紧,无情抬眼看他的脸皱得像个包子,笑道:“做我们这一行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很正常。” 无情过去的经历应该是方应看完全没法想象的,于是他沉着脸问:“为什么会做这一行?” 无情笑得轻巧:“这一行有什么不好么?”他伸手去拿酒杯,却被方应看按住了手,他微微仰首道,“英国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对‘自然状态下的人’的描述是‘孤独、贫困、污秽、野蛮且短命’,我只不过是通过工作更加认清这种真相了而已。” 他的眼神飘到餐厅墙壁上的无声壁挂电视,画面正好演到新闻里王储赵桓正在广场上做露天演讲,题目似乎是有关政府财政投入要向低收入人群倾斜什么的。 看着赵桓一本正经演讲的表情,无情的眼睛眯了一下,然后带着讥讽的语调嘲笑道:“你看,人就是这么虚伪。他们可以带着面具光鲜亮丽地站在人前享受尊敬和景仰,一旦到了我的房间里,脱下外皮,那就不能称为人了,而是一只发了情的野兽在卑微下流不知廉耻地去乞求一次jiāo合。” 显然,方应看的表情写着你特么在逗我? “我不是来和你讨论人xìng的。”他默默地用严肃审视的目光看着他。无情垂了长睫,手里的筷子夹了一朵油绿的西兰花,他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方应看也不催促,他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等他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无情想了想,决定给他一个答案:“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是世叔救了我,也教导了我很多。这份恩情,恐怕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他说的时候语调平和,眉目舒展,他似乎更像是一个说书的人,而非故事里那个命运坎坷的主角。 方应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无情。 这个餐厅环境清雅安静,周围三三两两的食客们也都是悄声jiāo谈,方应看最近忽然爱上了“安静”。待在这种安静的地方,对面坐着一个安静的人,听他用低缓好听的声音说话。舒服极了。 无情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他是最耀眼的存在,却偏偏是最安静沉默的那个。 一如他初次见到他,躲在昏暗的角落里,一言不语,低眉浅笑。 方应看握紧了拳,感觉自己的心有点疼,他皱着眉问:“你就没想过未来么?未来怎么办?” 一直这样下去,那么以后容颜老了,身体垮了,怎么办? 无情的手下意识地又去碰酒杯,不过在碰到之前,他又缩了回来,唇角提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自嘲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我这样的人,哪还有什么未来呢?” 方应看有点恼火,他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说得他心里难受极了。“离开这里吧。”他的手覆上无情的手,目光紧紧锁着无情低垂的眼睫。 那蝶翅般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无情笑笑没说话。 方应看不是第一个和他说这种话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想要金屋藏娇的有钱人多得是,凭什么就是你方应看?他从六岁起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更没有谁能替他承受一切,最终能握住他手的,只有他的另一只手。 他沉默地拒绝,让方应看更生气,他的语气生硬严肃起来:“我是认真的,我可以帮你,走出六扇门后以你的能力,会有更......” 他的话竟然惹恼了无情,他倏地站起身打断他的话:“方应看!你不过......”忽然发现周围用餐客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生生咽下了“上过我的床”五个字,压着声音道,“你不过是救了我一命,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管好你的自己吧!” 他愤然离开。抬手招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方应看并没有阻拦,他缓缓抬起眸子,盯着空气中那个早已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无情一向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对别人发怒这种事别说是涵养颇高的无情,就是在六扇门工作的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可能出现。 ☆、第 8 章 无情走后,方应看打过电话、传过简讯,一直到第二天,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然而方应看在收到无情的体检报告,并和老院长通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以后,他终于坐不住了。他决定再打一个电话,如果他还不接的话,他就杀到六扇门去找他。 没想到,电话竟然通了。 接通那一刻,方应看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才试探着说:“抱歉,昨天我太……” “我接你电话不是为了说这个。”无情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我是有事情跟你说。” 方应看chā了一句:“巧了,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那边似乎沉默着考虑了一下,然后只听无情道:“那你先说。” 方应看没再推让,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拿到你的体检报告了,说实话,你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他纤长的睫毛垂下,看着刚刚传过来的体检报告,诊断结果中有一栏填着‘多器官功能衰竭MOF肝功能障碍+胃肠道功能障碍’,慈眉善目的老院长刚刚就这几个字跟他说了很多,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方应看只说得出一句,“院长的意见是,希望你尽快治疗。” 无情依旧沉默。 方应看不知道他是不是再一次用沉默来拒绝,他接着道:“还有,昨天你的胃病复发,但经检测,诱因可能是轻微的汞中dú。” 无情眸光一凛:“汞中dú?” “我只能说,你身边,不太平。多想着保护好自己吧。” 无情在这个位置上,身边想给他下绊子的人当然不少。他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这一路披荆斩棘他从没怕过,也从没败过,但想了想,却从没有人对他说上一句“小心”。 无情的长睫微垂,覆住眸中流动的情绪,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 有点尴尬的沉默几秒,方应看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无情顿了下,才缓缓道:“你的前男友霜田,本名叫任怨,对吧?” 他想起戚少商刚刚给他打电话,用特别欠揍的语气告诉他:“我说无情啊,你连你情敌名字都没弄对,还怎么赢啊?人家叫任怨,还特么霜田,哪有姓霜的啊!要不是你说他是方应看的前男友,我都查不到有这么个人!BALABALA……” 即使没有面对面,无情也能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方应看一定是捏紧了手机,呼吸也凝滞了。 “他和你分手后,并没有出国,而且……我知道他在哪里。” 方应看一下坐直了身体:“他在哪里?” 无情却平静道:“在蔡京那里。准确地说,从他进有桥集团的第一天起到现在,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这个消息太耸人听闻,方应看按住听筒深深呼吸了几下,才压住情绪,他不会相信。所以他问:“你有什么证据?” “看着吧,一根钉子好不容易楔进去,如果又拔|||出|||来,要么是为了带出血ròu,要么就是为了再一次更深地楔入。”无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着邮件里戚少商偷拍到的任怨从蔡京的私宅走出来的照片,那张脸有些模糊,但却能看出来是个非常俊秀的青年,无情看到这些似是无声地一叹,“我是没有证据。不过,我想,最近他可能要重新出现在你面前了。” 方应看听着,他握手机的手在不自主地颤抖。 其实他早有过怀疑不是么?当年父亲突然身亡,如果那根本不是一场意外,而是精心策划的局,至少有一个内jiān的角色是绝不能少的…… 但是,他捏着手机,说:“我不相信你。” 电话那边无情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我原本也没打算让你信我。你们七年的感情,要是比不上我一个419的,我都要怀疑你方应看的为人cāo守了。相识一场,我随口提醒下,你前男友这个人,不简单。”他抬起左手,修长的五指并拢,午后的阳光就从那指缝间漏过来,他悠悠地叹,“这年头,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掏出来献宝一样给人看,指不定要被人在心里怎么笑傻逼呢。” 挂掉方应看的电话,无情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出事前自己所接触的一切之后,决定是该找那个孩子聊聊了。 “公子,白可儿说你找我。”叶告站在无情的房间里。 无情正歪在床头,抱着笔记本专心地回复邮件,仿佛没听见一般头都没抬过。 无情没说坐下,叶告就这么尴尬地站着。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听着无情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敲的声音。 大约一个小时,无情终于忙完了手里的事,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叶告一番。男孩儿十九岁,长得像芙蓉花一般清秀可人,眼角微微上挑,不笑都带着一丝媚。 然后他拿起床边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那男孩子见了,神色微微一动。 “叶告,”很快无情的声音让他收回目光,垂着头听无情慢悠悠地说道,“你来六扇门八年,接单子也有四年了吧。” 他坐在那里吸烟的样子非常慵懒放松,却自有一种压迫人的气场。 叶告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声说:“是。” 无情轻舒着烟雾:“我像你一样做了四年的时候,已经搬到这个房间来了。” 在六扇门,楼层就是地位的象征。 无情住在23层。 他的楼上就是这座大楼的顶层,住着六扇门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老板。 无情慢慢下了床,踱到叶告的面前:“所以说,你还差得远呢。” 叶告本就心虚,头垂得更低了,但是听那漫不经心却又冷锐刻薄的语调,手指又不服气地捏紧了衣角。 无情伸出手指捏起他的下巴,目光居高临下一般打量他,在他耳边称赞道:“你比我年轻,长得也更漂亮。” 叶告的身体有点微微颤抖,那是害怕。 因为无情凌寒迫人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锁着他,审视着他,让叶告想:如果他再不主动坦白jiāo待,下一秒无情会不会把手中的烟头戳在他脸上。 这种事情在这种地方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无情是是什么人?今天就是在这里把他一个小小的叶告给废了,也不会有人敢置喙半个字。 无情似乎察觉了他心里的想法,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松开了手。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不懂得一件事,你永远也不可能踩到我头上。” 叶告抬眼去看他,差一点就脱口问出是什么事。 然而,是什么事,无情会告诉他么。 一般人自然不会说,但这些人里不包括无情。 人心底里一切畏惧的来源不过就是失去,失去金钱、地位、感情乃至生命,而对于那些死过一次的人,这些东西要么变得弥足珍贵,要么变得一文不值。在无情这里,恰恰就是后者。 无情转过身,叶告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清瘦而孤独。 只听他轻声道:“这件事情就是,你在高|||潮的时候或许已经忘了你是谁,而我,在那时候,却依然清清楚楚地知道压在我身上的男人都是谁。” 他的语速很慢,语调冷冰冰的听不到一丝情绪,叶告看不见他的脸,但感觉无情说的话不能单纯地用无波无澜来形容,尤其是最后一句,似乎是被他咬牙切齿地发了音却又不得不用最温柔的情绪说出来。 屋中一片静默。 无情转过头,看着叶告愣充的表情,露出一抹轻笑。他拉开床头的柜子拿出一盒烟,叶告瞥见那才是自己动过手脚、掉过包、会让无情慢xìng汞中dú的香烟,脸色瞬间一变,动动嘴唇:“公子,我......” 无情却不点破,只走过去塞到叶告胸前的兜儿里,然后拍拍他的脸,笑道:“好好学着点吧,以后的路还很长。” ☆、第 9 章 半个月后。 方应看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在路边看见了一个人。 其实也不是他开着车还刻意东张西望成为马路候补杀手,实在是因为那个背影是方应看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人,太熟悉。清瘦高挑,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西装,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抱着几个文件夹,蹬着皮鞋还一路小跑。 任怨。 跟他在一起五年的霜田。 “一根钉子好不容易楔进去,如果又拔|||出|||来,要么是为了带出血ròu,要么就是为了再一次更深地楔入。”方应看忽然想起半个多月前无情跟他说的话。 于是,他把车停在路边,按了几声喇叭,降下车窗。 任怨侧头一看,自然认得方应看的车。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跑过来,很不好意思指指方应看的车,问:“我上班快迟到了,能不能麻烦你捎我一段儿?” 见方应看没马上回答,他低了头更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来掩饰尴尬:“哈哈,你要是有事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先走了。” 正要走,却被方应看一把拉住胳膊:“上车。” 再一次坐到方应看副驾驶的位置上,任怨的心情是复杂的。 任怨消失了一年现在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再加上无情的预言,方应看的心情更复杂。 车子重新启动,尴尬地沉默两分钟,两人竟都同时开口:“你……” 任怨低着眉笑笑:“你说吧。” 他还是老样子,永远温和安静地站在你的身后,说不上哪里重要,但就是不能缺少。方应看在心里叹了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多月前吧。我找了新的工作,公司就在前面的路口右转。”任怨整整手里的一摞文件,“早上起晚了,着急赶去开会。谢谢你送我。” 方应看的目光没离开他,他看着他的侧脸和微垂的长睫,想起以前两人常常自驾去玩,任怨也是这样坐在副驾上,手里拿着地图,垂着眼睫认真地看。而自己,会忍不住侧头去看他,然后被他发现,抬头勒令他看前面,那眼中虽然是嗔怒,却dàng漾着笑意。 两人这样在密闭的车子里坐着,背景是后退的街道与行人,方应看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去回想,回想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就像他瞥见任怨脖子上的围巾,忍不住去问:“你……换了围巾?” 任怨低头看了下自己系着的这条黑白格子的围巾,似乎也想起了两人刚jiāo往不久时,方应看送过他一条围巾,他喜欢得不得了,每年还没入冬就会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戴。 他低着头,轻声道:“那条……太贵了,戴出去惹眼。” 很快车头一转,便到了任怨的公司大楼下。 “谢谢。”任怨正要下车,方应看忽然问:“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想任怨却笑着拒绝了他的邀请:“改天吧。年末很忙,每天会加班到很晚。” 说着,他伸手去拉车门,却发现被锁住怎么也打不开,回头想问方应看,却发现那人一脸“就是我干的”的表情。 “方应看!你……”任怨生起气来瞬间红了脸,正要发作,却被方应看一把抓住手腕:“为什么离开我?” 方应看的眼神有点人,像狼一样牢牢地锁着目标,任怨淡粉色的唇动了动,没有回答,甚至躲闪着方应看的目光。 “为什么……”方应看垂下头非常沮丧,额前的碎发就落在任怨手臂的衣服上,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你可以潇洒地说走就走……难道你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吗……我们这么多年,在你心里算什么……” 这是方应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正是善于洞察人心的无情最初觉得可疑的地方。当然,这个答案,恐怕也只有任怨知道。 任怨看着他,心里难受极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得说:“对不起…….” 方应看却忽然抬起头,一把捧住他的脸颊:“我不需要你道歉!我只要知道为什么……只有知道了为什么……我们才有机会从头再来……” 任怨漂亮的长睫垂下来,眼泪滑下来正好落进方应看的掌心:“对不起……应看,对不起,原谅我,我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了……” “可是我呢?!”方应看近乎失去了理智,他把任怨的手腕握得生疼,“你的生活,你的生活难道不该有我么?” 任怨的脸红得像苹果,甚至耳尖都染了颜色,他也生气,声音比他平时说话高了一倍:“你还不明白吗?我在逃开你!我在有桥,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因为你才……”他委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眼底涌上泪,又努力把声音压下来,“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而不是一辈子活在你的羽翼之下。” 车窗外的行人行迹匆匆,看着那桃花一般的俏脸、倔强的眼神,方应看松了一口气,眉眼中冷锐的线条随着笑意柔和下来,真是太好了,他没有离开他。 于是他吻下去,带着霸道和强势,他不在乎任怨的挣扎,他在急于证明,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一吻结束,方应看替他打开车门,凝视着他,说:“我等你回来。” 任怨匆匆进了大楼,回头看了下方应看并没有跟过来,他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然后走到大厅中央的指示牌前看了一眼,暗自记下在这栋写字楼中办公的所有公司名称,转头进了电梯按下“B1”。 这栋写字楼和旁边一栋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共享相通,任怨迅速穿过停车场进了购物中心的上行电梯。 电梯升到最高层后,他掏出一张门卡,刷开一间的办公室,进去后在沙发上坐下。 他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我们这么多年,在你心里算什么……” “我等你回来。” 方应看痛苦的表情和声音还停留在他脑海里,他用手捂住眼睛,觉得自己快要在长时间的重压下疯掉了。 本以为逃开一年多,能让精神有个暂时的放松,可今天再次见到这个人,任怨知道,他已经越陷越深,总有一天,会被这份炙热的感情燃为灰烬。 门锁发出“滴”的一声,他要等的人并没有让他等多久。 任怨知道有人靠近,但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头。 一只手从身后覆上他的脖颈,慢慢抚摸过喉结,在他的脸颊一侧缓缓婆娑。 那只手,血管突起,粗糙,枯瘦,满是褶皱。 一只六旬老人的手。 蔡京。 同时,蔡京的身体亦从身后凑近他,和这只难看的手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 松垮垮的皮肤就挂在他的嘴唇和下巴上,他用沙哑的声音在任怨的耳边说:“怎么了宝贝?见到旧情人这么伤心?” 他不用看都知道,任怨那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泪水。 听了这话,任怨微微仰仰头,不知道是突然厌恶了这猥琐的触摸还是想克制眼泪不要掉下来。 可是,效果非常不理想。 不仅那只讨厌的手还流连在他光滑的皮肤上,眼泪也不争气地滑了出来。 手感受到了湿润,蔡京一下用力捏住了他的脸颊,扳着他转头,发狠道:“别告诉我,你精心谋划两个月的再见,就是为了被他感动到心慈手软!” 任怨软着身体根本不反抗,或者说他在蔡京眼里不过是一条狗,主人打骂哪有多哼一声的权利。 可是有时候,身体的屈从,会助长精神的叛逆。 所以任怨垂着眼睫,说:“毕竟,他的爱是真的。” “哈哈,”蔡京笑了两声,仿佛是从一个非常天真的孩童嘴里听到的故事,他松开手,鄙视道,“傻孩子。” 大人的世界里,孩子的故事就是没有逻辑不经大脑的笑话,听来解闷儿用的,傻得可怜又可笑。 蔡京走到任怨身边坐下,手就放在他的腿上,好像一个慈爱的长辈在谆谆教导着晚辈。 “老夫也知道你累,可殿下与有桥的合作谈得很不顺,这拖拖拉拉半年了还没成果,咱们得想着替他分忧不是?”他的手又搭上来搂过任怨的肩膀,耐心地劝,“殿下那边早就想重新启用你,可老夫心疼你啊,一直挡着没让他们烦你。休息了一年多,你看,咱也该工作了吧?你可是我们的王牌啊!” 任怨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 蔡京也不急,他知道这小宝贝儿动了凡心,现在心里怨气是暂时的,但最后一定会答应。 因为,很多事情,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退路。 就像几年前...... “老夫手下有你这么得力可心的人,真是如虎添翼啊!想当年,那方歌吟太不道义,上了我们的船还想把船搞翻,亏得宝贝儿你能干,早早地除去这个隐患,还收服了他儿子......” 任怨的身体在轻轻发抖。 蔡京的手顺着任怨清瘦的肩膀滑到腰侧,甚至更靠下,笑得更猥琐暧昧:“你说,你这儿怎么就这么好使呢......” 任怨深吸一口气打断他的话,道:“你得给我时间。方应看远比你们想象得更精明,如果过于巧合一定令他生疑,此事不能cāo之过急。” “哈哈,好,好,好。不急。不过......”蔡京一把把他抱起来跨坐在自己身上,迫不及待地去解他的腰带,扒下他的裤子,“现在有点事儿必须‘cāo之过急’。” 任怨是个精致的男人,像个洋娃娃,漂亮而且听话。 收到任怨的短信,在来的路上,蔡京就吃了那让人从美利坚带过来新yào。现在他在心里赞叹着,果然有效极了。他拉开自己的拉链,那早就高昂坚|||挺的yù望弹出来,他根本没时间去做什么前戏,掰开怀里宝贝儿的臀缝,一鼓作气,直接chā|||进|||去。 他此刻需要的,只是一个洞。 任怨下面早已春光无限,上身却还穿戴得整整齐齐。唇被他自己咬得艳红,整个身体随着蔡京的动作起伏。他仰着头,喘着气,汗水就顺着额角流下,汇聚到下巴上,然后从衬衣的领子钻进去。 “艹!”蔡京忽然捏紧了他腰臀的ròu,一个挺身,精|||液喷出,全部烙在任怨的身体里,他喘着粗气道,“宝贝儿真尼玛爽......” 任怨再也没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坐直,趴伏在这个老男人身上,一动不动。 休息一阵,蔡京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yào瓶塞给任怨,“这个yào你按说明吃。”他拍拍他光luǒ紧翘的臀部,笑得暧昧,“这地方,保证不让那方小子起疑。” ☆、第 10 章 六扇门,无情的住处。 戚少商正抱着一盆黑亮可人的车厘子吃得怡然自得。 一边吃还一边控诉:“我堂堂连云侦探事务所的大侦探,竟然被你用成了狗仔队,这大冬天的让我蹲在那草稞子里偷拍,你于心何忍!” 可惜无情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为所动,他将他拍的方应看和任怨的照片一张张浏览过去,目不转睛道:“我帮你开辟第二职业,将来你事务所开不下去了,也不至于饿死。” 他将一个车厘子抛起来,然后仰头、张嘴,准确地接住,笑骂道:“我谢你啊!” 歪头看了眼无情的脸色并不太好,似乎比上次见他还苍白了一些,他凑过去问:“我说,你怎么知道你情敌要上线?” 无情瞥他一眼:“我不知道,猜的。” 戚少商嘴角还挂着酒红色的果汁:“我靠!都说女人有第六感,难不成你也……” 无情抽了一张面纸扔给他,鄙视道:“人一切出于理xìng的行为均可以进行梳理、分析和推断。真不知道你这个当侦探的是怎么出师的。” 那眼神,那动作,那气势,用戚少商的话形容就是:比他家惜朝还女王。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戚少商看他合上笔记本的盖子,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无情没有马上回答,他敛着眸子,冷静而自恃,良久道:“我不会忘了我的目标是什么。方应看,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 戚少商皱皱眉,他似乎在思考无情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他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问:“前几日那陈总因为聚众吸dú进了老八的局子,不过很快就被保了出来。” 无情唇边的浅笑并没有什么温度:“不急。不过是些依附于千年树精的小喽,大树不倒,还轮不到他们灭亡。替我谢谢师师的小妹了。” 戚少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别别,你别害我,我可不敢再见她了。” 无情笑他:“她又不是老虎狮子,你也太从心了。” 戚少商撇撇嘴:“我这叫男人的楷模!诶,听说前几天你们这儿有个人害的你进了医院?保险起见我还是去查查这背后有没有主使......” “你消息倒灵通。”无情的手轻覆上戚少商的,阻止了他,“身处迷雾之中,要拨云见日,哪有给自己添堵的?” “可是......” “怎么?信不过我?我在六扇门快二十年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放心吧,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已。” 戚少商和无情是老相识了,彼此之间的jiāo流从来都是互损互掐,但没有无情作军师,顾惜朝这种冷美人是不会被戚大侦探追到手的;而没有戚少商帮忙,无情的很多谋划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说到底,他们是至jiāo,有能够互相托付生死的情谊。 基于这种关系,如果让戚少商形容他眼中的无情,那就是:烟火。 似乎一辈子,都只为了等那一次华美的绽放。 短暂,却艳极。 “叩叩。”冷血敲门进来,道:“大师兄,世叔找你。” 无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样,戚少商也告辞走了。 戚少商出了无情的房间,走过铺着厚厚绒毯的走廊,到电梯前停下,他整整外套,按下下楼的按钮。 戚少商目不斜视地盯着那红色的电子数字从“G”开始缓缓增加着楼层,忽然道:“探头探脑的像什么样子,出来吧。” 他话音一落,只见叶告从墙角处垂着头走出来,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戚少商圆亮的眼睛盯着这个孩子,说:“叶告。” 叶告不敢去看这个男人的眼睛,捻着衣角嚅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戚少商冷冷道:“怎么?也想塞一张名片给我?” “不,不是,我……”他忽然抬起头,涨红了脸急切地否定。 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门,戚少商却视若无睹地盯着叶告,并没有走的意思。 电梯停留几秒,又阖上了门。 他不走,叶告便不用那么着急解释,便有了时间好好理清想说的话。 他攥了攥衣角,声音不大,却是下了决心的:“你是私家侦探?”问句,却是肯定地说的,顿了顿,他继续道,“人们没事是不会找侦探的。所以……是公子有什么麻烦了吗?” 他的目光躲闪,就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想要道歉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戚少商看着他,用严肃的语气说了另一件事:“叶告,你的祖父叶澜因为一块土地而得罪了州长,所以全家与他沾亲带故的四十二口人,除去十岁以下、九十岁以上不懂人事的,其余全部被关押起来,甚至连个yù加之罪的名头也懒得找。八年了,依旧没有释放。” 他悠悠说起叶告的身世,叶告抿着嘴唇,捏紧了拳头。 “而你,”戚少商走近他一步,“当时只有九岁,所以幸免于难。无依无靠,被诸葛先生收养,到了这里。” 恐怕没有什么秘密是戚大侦探查不出来的,只是想不想查、难不难查的区别。 听他说起,叶告又回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祖父祖母抱着小小的他笑,这些记忆的碎片其实非常模糊不清,甚至他都不记得这几个人的长相,但他依然清晰地知道那笑容是温暖的。 戚少商的眼神星亮,仿佛可以将叶告的三魂六魄都照个清楚,他的话非常残忍地直指人心:“所以,你一直信奉,如果东西不紧紧捏在手里,一定会离开你。” 叶告的呼吸一滞,猛地抬起头,用泪眼瞪着戚少商:“是又怎么样?我没有人可以依靠,难道还不能靠自己了?” 戚少商点点头:“你承认了就好。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每一种都无可厚非。” 戚少商平静的态度让叶告放松了一些,他别过目光,轻声说:“公子是个好人。我……”他张张嘴,那句道歉终究是没说出口,“我是真的想帮你们。” 这次,戚少商盯着看了他良久,才掏出一张便签,写下11个数字,jiāo给叶告:“你不是在帮我们,你是在帮你自己。没有人活得容易,而他,尤为不易。一旦有事,及时call我。” 他宽阔的手掌拍拍叶告的肩,大步走向电梯。 叶告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捏紧了这张写着电话的便签。 ☆、第 11 章 六扇门,24层。 这个极少人打扰的、六扇门的最高权力者的房间,非常古朴雅致,装修得别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意味。他的主人,与这个房间相互映衬,真的是一位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的老人。 无情走到房间门口,手握上门把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世叔。”他只唤了一声,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诸葛正我捋着修剪得非常齐整的花白色胡须,抬眼看着他,竟不由地生出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 他悟道修道了一辈子,自明自见了一辈子,洞悉世事,明晓人情,惯以出世之道行入世之事,曾有和他打jiāo道的人说,六扇门的诸葛正我就是一只修行千年的不老狐狸。 他听后,哈哈一笑,对自己的四个弟子说,这话是在夸他。 面前的无情,昔日那个面对一片废墟,腿软到努力了无数次才勉力站起来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如玉的公子。岁月在他的身上,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恐怕连他这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人都说不清楚。他看着无情的眼中是浑浊的,但目光却是明锐的,他似乎是在找寻一些证据,来证明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当初被他领回来的孩子。但是,寻了半天,他发现除了那一双黑白分明澄澈森寒的倔强眸子,当初的一切已经在无情身上蜕变到无迹可寻。 老人在心里轻叹一声,指指自己对面的一个位置,道:“坐吧。” 无情依言坐下,静静地看世叔洗茶、洗茶具,小灶上的水“咕嘟咕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地开着,冬日的暖阳从宽大的落地窗前照耀进来,一室静默。 “你见过戚少商了?” 世叔忽然发问,无情赶紧集中精力,垂了眸子,恭敬答道:“是。” 诸葛正我缓缓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无情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方应看的建议,你不考虑?” “世叔?”无情抬眼,不解,更有不甘。 诸葛正我当然知道无情想什么,他摆摆手,示意他别紧张,继续和颜道:“叶告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你。其实你也是幸运的,因为你遇到了方应看。” 无情敛了眉,没有说话。 世叔永远都是这样,洞察人心,洞察世事。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你以为自己是掌控者,其实有可能,你才是被掌控的那一个。说到底,你只是被血仇蒙住了双眼的盲者,声色犬马中的一个色,仅此而已。” “可是世叔,您说过,我是长在黑暗里的人。”无情捏紧了手指,所以他这辈子,也只能与黑暗为伍。 “傻孩子,能把别人带离黑暗的人,怎么可能会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所以有人向你伸出手的时候,你要记得珍惜和感恩。” “这世上的妖魔鬼怪太多了,人反而是个稀有的物事。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再害人害己了。”无情的口气充满了无奈。方应看对他来说就是白日里的阳光,而他,却是那一见光就撕裂的鬼魅。 诸葛正我背对着阳光而坐,无情被那明亮的轮廓照得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却只听他用非常慈爱的声音谆谆劝导他:“妖魔鬼怪不是遮天蔽日的乌云,只是为了衬托每天的阳光有多么明媚的yīn影。” 无情沉默良久,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才缓缓道:“您知道的,自我在一片废墟中站起来,支撑我活到现在的是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近真相和结局,我……不想放弃。”他虽然垂着头,但态度异常坚决。即使脚下站的是悬崖,也不能令他有任何犹豫和动摇。 诸葛正我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是年纪大了,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无情便起身,告辞了。 他的手搭上门把的时候,诸葛正我忽然道:“聪明人会在自己还有选择的时候,选择离开或是留下,而不是等到将来没有选择的时候,让自己退无可退。” 无情的手指停顿一下,却没有回头,沉默一瞬,他开门离去。 诸葛先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最优秀最聪慧最坚忍的孩子,他教会了他如何在最深沉的黑暗里生存,却没有告诉他光明是如何的美丽。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自上次在街上偶遇任怨之后,方应看上了心,他每天会比那次时间稍早一些开车经过那里,确实有一小半的机会会看见那个人。 任怨每天,依旧一身黑西装,提着公文包,偶尔外面罩个风衣,偶尔脖子上挂着工牌,步履匆匆。 有两次,方应看看见任怨会跟在一个老板模样的胖男人身边快步走着,天寒地冻中他红着鼻尖儿、抱着文件,边说边比划着似是在汇报工作。 方应看看了格外心疼,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依旧只是远远看着,从不近前打扰。 他要自由和舞台,他便给。 他说到做到。 方应看坐在车里,远远瞧着,那个有点谢顶的胖男人看任怨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但后来他想想,也许是距离太远自己看错了,也许是自己用同的眼光去看别人容易看偏了,总之,他摸出烟盒点了一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烟这种东西,他随身带着,却极少抽,想了想,上一次动它,还是在无情的床上。他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真是世事无常。 但是一个多月后的某个晚上,任怨却红着眼睛、拖着一个拉杆箱出现在他家门口。 “我……”任怨冻得紫红的嘴唇动了动,但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夜晚寒风呼啸着,刮在脸上非常疼。 方应看微讶,但没说什么,一把把他拉进门,另一只手顺手接过他手中的箱子。 这栋郊外的小别墅也是任怨住了五年多的家,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任怨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些多余。 客厅里,灯光很亮,屋里虽然只住着方应看一个人,却是暖融融的。方应看倒了一杯热茶给他,任怨缩在宽大的白色沙发中,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子。 他捧着热茶,平复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给方应看讲述自己刚刚被老板叫到办公室“单独”布置任务,当他挣扎着跑出魔爪,只听老板在他身后冷笑着道:“你被FIRE了。” 他匆匆收了东西就跑出公司,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方应看家门口了。 “难道我看起来就像是出来卖的吗!!!”这语调是尖利的、绝望的嘶吼,他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将心中所有的压抑通通发泄出来。同时,眼泪也不争气地掉出来。 方应看将他搂紧,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你的能力没有人能质疑。” 方应看标准身材下的肩膀和胸膛并不宽厚,可任怨却觉得格外安心,两个人坐着相拥,谁也不忍动,不忍破坏这温馨的气氛。暖黄的灯光下,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段危机四伏筚路蓝缕的时光,相濡以沫,心是相贴相印的。 方应看为任怨打开卧室的门,里面的景象让他惊讶了,无意识地迈了步子走进屋中。僵立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你的房间每天有人打扫,布置也从没动过。”方应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任怨抬起手指,抚上纯白色的书桌,最终放在那只精美的相框上。 那是他。 合眸熟睡的他。 是两人刚在一起时,方应看趁他睡着偷拍的照片。 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单纯的背叛者。 人是左右对称的生物,偏偏心脏长在左侧,是不是意味着它容不下他这样一个爱上了自己要出卖之人的失败者。 “我想你的时候,会来这里坐一会儿。”他正胡思乱想时方应看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手覆上椅背,目光亦落在那张照片上。 任怨单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他转过身,抬头去看方应看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那些双面间谍甚至N面间谍是怎样切换身份穿梭时空游刃有余的,他只知道,自己完全陷进去了。这种两难之境,几乎一度让他的精神崩溃。所以最后不得不借着蔡京的计策拼命躲避这个男人一段时间。 本以为再次相见,他可以坦然相对,可是他终究是错了。 他忘记了,深陷泥淖中,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方应看抬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掌心的温度、明亮的眉目,去他大爷的理智!任怨几乎失控地靠近这个男人的唇角,这个时候他渴望有人来狠狠地亲吻他、贯穿他,xìng就是一把利器,将他剖开才能释放那郁结在胸口的压抑。 然而方应看并没有。 他捧着他满是泪痕的脸颊,柔声道:“今天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竟然放开了他,转身离开。 任怨愣了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方应看的身形已经走出了房间,他紧追几步,脱口问出:“明天……我能去有桥吗?” 方应看的背影似乎停顿了一下,他转过身,看见任怨又微微垂下的头,手指揉搓的小动作出卖了他此时不安的心绪。 “当然。”这样爽快的回答,让任怨有点意外地抬头去求证,方应看的眉眼在黄色的光晕下格外柔和,“你早点睡,明早……和以前一样,我们一起去上班。” 听了这话,任怨秀眉微动,安下心来,唇边挑出一抹欣喜感动的笑。 时隔近两年,任怨再次出现在有桥。 他和方应看的关系,公司的老人们都心知肚明,所以对他的出现虽然意外但亦是情理之中,纷纷走过来和他亲切地打了招呼。 任怨的办公室和他的卧室一样,依然保存得完好无缺,可他现在有点厌恶这个地方了。因为他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偶尔抬头瞥见什么旧物,都会使他心绪纷乱。 当他对着连书的顺序都未改变的书橱发呆时,手机忽然来了一条短信,拉回他的注意力。号码是未加入通讯录的,但主人是谁任怨却非常清楚。 短信是在催促他: “年前合约要谈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任怨删了信息,烦躁地将手机扔在一边。 想了良久,他拎起一份文件向总裁的办公室走去。 ☆、第 12 章 方应看看着任怨离开自己办公室的背影,将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沉默良久。 任怨两年没碰公司的事务,自然需要重新熟悉和了解状况。所以他刚刚来找方应看,两人聊了很久。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方应看看着他轻舒了眉目、侃侃而谈的样子,越来越觉得喜欢。 昔日少年旧容颜。 他的霜田真的回来了。 他和以前一样,认真、细致、一丝不苟。聊着聊着,便不经意地提到了那个和政府拖延日久未签的合作项目。 合约的另一个利益方就是赵桓和蔡京。 方应看眉心一跳,却始终不愿多疑。 于是他坦诚相告,他不能将公司辛辛苦苦研发的技术拱手予人。任怨听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也再没多说什么。 仿佛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结果。 方应看松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念着:但愿事实如此。 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萦绕在两人之间,方应看圈过任怨,一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颊,缓缓去凑近,任怨心开始狂跳,他不安地阖上眸子,就在他以为那期待已久的亲吻就要落在他的双唇上时,方应看却调皮地从他的肩膀上捻下一根碎发。 任怨马上羞红了脸,低了头捶了方应看一下。 方应看哈哈一笑,放开了他。 可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一把拽住,搂着他便吻了下去。 身体相贴,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砰砰的心跳,那是最好的证明,证明爱还在。 任怨出了门,方应看唇边微笑的温度渐渐冷下去,他扬起眸子,梦还如旧,可爱真的还如旧吗? 他抬起手,拂拂心口的位置,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不是不爱了,而是不知道这份爱是否还是昔年的形状。 人心就像一团云,飘飘渺渺难以捉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了。 方应看不想怀疑,在他眼里,爱就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怀疑自己的爱人本身就是一种背叛。但他不是傻子,种种迹象让他不得不去思考自己这个七年的枕边人是不是存着不可告人的二心。 严格地说,无情的话也好、他自己发现的不寻常也好,都不过是没有被佐证的疑点,就像是缭绕在眼前的霾,虽然不会完全挡住你看那个人的视线,但也无时无刻不在敲你脑内的警钟。 这种感觉非常讨厌。 方应看沉思良久,他暗暗捏紧了拳头,这个合约是个契机,是该给自己、给他一个jiāo待了。 他缓缓张开手,手心里躺着刚刚从任怨肩膀上拿下来的碎发,不过三公分长,竟让他定睛看了半天。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撑得几乎再也塞不进纸张的档案袋,正是那个合约的相关调查文件,他将那根碎发夹在档案袋的折口处,如果这叠至关重要的文件真的有人翻看觊觎,那么这根不起眼的头发自然会被抖落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将文件放回、抽屉上锁。 那锁闭的抽屉里,是他亲手埋的一颗雷。他对着它又看了良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轻声为他的背叛道歉:“对不起。” 这个答案于他,既不想知道,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究。 三天后。 回来不到一个月的老板男朋友是不是和老板闹掰了,有桥的员工并不知道,但这个帅哥红着眼睛走出老板办公室的事情却被传得无人不知。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任怨拿了外套和随身物品就走出公司,都在心里暗自猜测,这次的冷战会持续多久。 但只有两个当事人方应看和任怨心里清楚,这次恐怕是覆水难收。 严冬天色暗得极早,还不到下午四点就已经见yīn沉了,不过像这种大型的综合购物广场还是非常热闹的。 无情纤瘦的身躯在厚厚的驼色大衣下更显单薄,他从地下超市的通道走入停车场,一手拎着好几件从男装专柜买的衣服、皮鞋,另一手抱着一个超市的牛皮纸袋,里面装满了新鲜的水果。 看时间快要到下班拥堵的高峰期了,他本打算径直穿过停车场上到地面、争取赶在堵车前回去,却因为停车场里有人非常没素质地倚着一辆大奔抽烟而让他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要紧,认识的车、认识的人: 方应看。 他又看了一眼墙上那个大大的禁烟标志,走过去站定,道:“如果我没看错,这里好像不让抽烟吧。” 方应看转身一看,没想到能在这地方遇见无情,表情也颇为意外。他瞟了一眼墙上的红色标志,将手里抽了一半的烟头扔在地上,皮鞋踩熄。 无情非常无语地看着他。 方应看强笑着:“仅此一次。” 说着他望向无情手里的大包小包,又看着他被羊绒大围巾围的严严实实只露了鼻尖儿和眉眼的脸,拉开车门,问:“你回去吗?我送你?” “好啊。”无情偏头想了想,有免费的骆驼祥子为啥不用,也就没跟他客气。坐进车里时他看见方应看的视线在他买的东西上停留了一下,忍不住自嘲一句:“怎么?方先生在想我这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买衣服是不是太多余了?” 无情高挑清瘦,是天生的衣架子,又是个非常有品味和眼光的人,这一点和他的基友戚少商很不同,戚少商身材是一等一的,但如果让他自己搭配的话,恨不得穿着桔色的花格衬衫加大金链子出门。 方应看并不接他的话,边系安全带边随意地说了一句:“你胃不好,猕猴桃什么的最好别吃了。” 无情挑挑眉:“你知道挺多嘛?看来是那个小男朋友胃不好。” 方应看将车钥匙chā进去的手一顿:“他……很爱吃这东西,有一段时间闹胃病,医生特意嘱咐过。” 无情神色微动,没再答话。不知道是不是在为优秀细心的男人都有男朋友了而感到遗憾。 车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沿着小街,驶上环路。 没走多远,堵车了。 无情:“……” 他手肘撑在车窗边,望着路边华灯初上、前后接踵的车流,悔不该在车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方应看的目光朝身侧望了一下,无情正偏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外面淡黄色的光就打在他的脸上,美而宁定。 方应看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缓缓挪动的车流,问:“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无情抖了抖长睫:“我不知道。猜的。” 什么鬼,方应看差点让他猜个下期的彩票中奖号码来看看。 无情调整了下姿势,转过脸道:“你知道吗?心理逻辑构成了人的一系列行为,我只是通过你的描述,去看一个人。他的那些不合理处,要么就是你增减加工了,要么就是他这个人本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应看的眼睛依旧盯着前方,思绪却飘到了那天晚上,仔细地回想自己是不是喝大了,究竟对无情和盘托出多少…… “想要解释这些不合理,就需要一些证据来辅助。所以我的一个朋友帮我查了他一年前的出入境记录,果然,”无情的表情非常遗憾,“这个谜题更有趣了。” “你们查他……?”方应看觉得不可思议。 无情微笑着:“你信不信,每一个上过我床的人,都在他的调查名单上。” 方应看听得脊背发凉:“你的朋友……为什么要调查他们?” 无情却不觉得有什么所谓,他想起戚少商那刨根掘底的样子,评价到:“好奇心太重。” 身体舒展地靠在皮制座椅上,他告诉方应看:“你也许无法想象,那一个个调查记录,就像一千零一夜一样精彩纷呈。” 方应看是不能理解无情这种拿别人的经历当睡前故事来消遣的行为,所以他微嘲:“你们六扇门这么闲?” 无情也不恼,知道他只是调侃,便顺着他的话说起:“这个世界因为被谎言充斥所以成了现在这副肮脏污秽的模样。真相也许对我毫无意义,但我还是希望看到、握住它本来的样子,而不是披着谎言的外衣。” 方应看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众人皆醉你独醒?活得太累。” 无情微微勾了唇角,望着前方,不再言语。 沉默了一会儿,方应看问:“关于我……你那位神通广大的朋友查到点什么?” 无情不答反问:“看你这样子,似乎是感情危机?” 问得方应看心一沉,霎时想起白天他把任怨叫到办公室来本想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次,究竟为什么要偷偷动那份机密的调查文件,却不想演变成了两人的争吵,后来任怨走了,他也气得摔门而去,再后来他在大街上开车游dàng了半天竟无处可去,便郁闷地呆在停车场里抽烟,最后碰上了无情。 今天一天发生的种种像电影胶片一样在脑海里多倍速回放。 方应看很无奈很疲惫地沉了眉眼,叹道:“被你说中了。” 他显然不想多说细节,无情也没有问。他只是轻轻点点头,非常理解地宽慰:“感情不是阀门,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得上。别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吧。” ☆、第 13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内容含3P,不适者请绕道。 两人聊了一路,也不觉得堵车的时间有多漫长。 七点多,车稳稳地停在六扇门楼下,无情拎起东西,笑问:“上去坐坐?” “不了。”方应看看着他明亮的眸子,发自内心地道了一句,“Good night.” 无情不再让,转身进了大门。 方应看没有马上走,他看着无情单薄的背影,倚着车门,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竟有一丝失神。 任怨不喜欢烟味,即使是应酬,方应看也是能推就推,很少会把烟味带到家里。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燃一支烟似乎快成了他的习惯xìng动作,抽烟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定定看着自己手中这支没抽两口、却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烟,原来习惯也是能够改变的。 他和任怨在一起七年,几乎到了连彼此心跳呼吸都熟稔的地步,在他决绝地离开自己的这两年里,戒掉一个人,和戒烟一样,是一种身心的折磨。可是当那个人再次回到自己面前,他发现,感情和烟还是有不同的,重新拾起来并不容易。 这个阀门,说关关不上,但经过一番折腾,恐怕再也不能如从前猛烈了。 他正在路边胡思乱想着,有个穿黑色休闲西装的男孩子从六扇门的大厅走出来,走到他面前笑笑,然后非常有礼貌地对他说:“方先生,可否移步到店里?有一位老先生想请您喝一杯茶。” 后来的两个月里,方应看没再见过任怨。期间蔡京派人软硬兼施地找过他好几次,都是为了合约的事情,但被他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了。 再然后,早春的天气渐渐取代了寒冬,新一届内阁大选快要来了,蔡京为了这事忙得不可开jiāo,整日里访谈、演说、慰问为了连任拉票而东奔西跑,一把年纪了真是有些顶不住。 二月底的一个晚上,他终于有一个晚上的空闲好好犒劳犒劳这身六旬老骨头了。 蔡京披着睡袍,刚刚在六扇门的特别服务区做了全身SPA,在石膏灯清雅柔和的光晕下,喝着精心调配的花草茶,享受着一群小男孩的精油按摩,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样身轻如燕、精气十足。 但在别人眼里,花白的头发、纵横的皱纹、微微佝偻的腰背,其实一切都没有变。他依然是一个老人。 人越是老,就越贪恋少年那凝脂一般的肌肤,有时候甚至嫉妒到想用刀子在上面划上几刀;还有那活力四shè的躯体,蔡京低头看看自己的东西,所以他不惜花重金从各处收罗特效yào,让这个已经年老的兄弟再次雄起,去刺穿那些在他眼前晃着、炫耀着的小男孩们的骄傲。 今天晚上的目标,是个极品。 六扇门之首,传闻中,大名鼎鼎的无情。 他记得那次带方应看来这儿,无情被方应看在人群中一眼相中,可惜当时他们两个都不知道那个绝世佳人就是无情。 后来知道了,蔡京真是惋惜了好久。 这次,终于找到机会,一睹风华,一度春宵了。 他掏出那个宝贝yào瓶,这东西的效果从不会让他失望,他兴奋到那枯瘦的手都有点颤抖,倒了一粒扔进嘴里,恰见无情端着两杯红酒过来,笑着就着他的手喝了,yào也就非常自然地流进胃里。 无情就坐在他身上,他的身体纤细灵活得像一条蛇,蔡京捏着他的腰,为这么一个美好夜晚的即将到来而兴奋不已。 尽管他粗糙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滑进无情的浴袍,在那骨ròu匀称的身体上贪婪地抚摸,不过,他还是忍了忍的 他扳着无情的下巴,笑得有点下流:“美人儿,我们玩点不一样的吧。” “好啊。”无情毫不在意地应着,很放松地靠着这具人ròu靠垫,是的,在他眼里,蔡京也不过是个人ròu靠垫,还是洗得发旧、漏了棉絮、靠起来不怎么舒服的那种。 这个漂亮的男人挑着眼角,似是无意又好像挑衅地动了动腰身,蔡京立刻觉得自己绷不住了,他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这个漂亮男人的屁股上,无情也非常配合地顺着他的动作站起来了。 蔡京亦笑着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拍了拍手。然后抱臂倚靠着门,浴袍随意地披在他身上,反正胸口是露出了一大片。 不出一分钟,叶告出现在门口。 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亦穿着浴袍,赤脚踩在绒毯上,微垂着头,一副恭顺、任人摆布的样子。 无情只瞥了一眼,便知道蔡京想干什么。 蔡京猥琐地笑,拥着叶告单薄的肩膀进了房间,然后“碰”的一声顺脚踢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怎么样啊宝贝?老夫这个建议不错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乐趣嘛!”无情被这老头的恶趣味狠狠恶心了一把,面上却要不动声色,甚至作为对恩客的尊重也许还要摆出期待和欢喜的表情? 但他真没空去想此时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不失体面,秀气的双眉微微蹙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完全占据了他的思绪 这孩子在这儿不仅会坏了他的事,还会被无辜地牵扯进来。 他必须阻止这种可能的发生。 蔡京坐在大床上,看他这精致的小布娃娃走了神儿,愣愣地站在那儿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于是一把捞住无情的腰,就将他抱坐在自己身上。 无情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职业素养让他非常自然地将惊惶化为缠绵的诱惑,他反手勾住这个老男人的脖子,身上的浴袍再也遮不住春光。 蔡京一手禁锢着他的腰身,一手抓着他修长的腿,向站在一旁的叶告使了个眼色。 叶告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最出色的优点就是:听话。 于是他走过来,伏跪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趴在无情的双腿间,将他的yù望含入口中。 没人能抵挡自己的yù望被湿热的口腔吞吐的感受,无情轻哼一声,咬住下唇努力不让呻|||吟声溢出,双眸中迅速氤氲了水汽。 蔡京看得心花怒放,更加兴奋,他枯瘦的双手愈发紧地抓握着无情的身体,从他光luǒ洁白的肩头到脖子再到耳朵,不轻不重的啃咬舔舐。 无情平时冰白色的双颊此时透着嫣红,眼角也凝着媚色的泪滴,泫然yù泣。 蔡京胯|||下的yù望高昂着,他其实早已忍耐不住,眼前这样一幅春|||色盎然的画面更是在疯狂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此时只痛恨人为什么只长了两只手,实在是供不应求!他既想去抚摸怀中这光滑如锦的肌肤,又不得不抓着这具身体维持现在的姿势,同时还得去解自己的浴袍让那烫得发痛的老家伙赶紧去找目标。 无情的薄唇被他自己咬得绯红,微微张着喘着气,意乱情迷中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蔡京那坚硬如火的东西就抵在他身后,如一把锋利的剑,时刻寻找着机会将他刺穿。 这一晚,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的眉峰骤然蹙起,一狠心将纤长的手指甲捏进手心,几乎戳破皮ròu的力度让他顿时清醒几分,同时“啊……”的一声轻叫出声。 似是情乱中的呻|||吟,蔡京听来无疑是一种邀请,他正为自己那湿到一塌糊涂的家伙找到了地方而兴奋不已,无情这一声dàng人心魄的呻|||吟差点叫得他缴qiāng投降,正打算重振旗鼓,却被“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响惊醒了一半。 打人的是竭力抬起胳膊的无情,被打的是正在给无情“服务”的叶告。 男孩子捂着脸,瘫坐在地上,大眼睛里马上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蔡京这才反应过来,正想问,却看依旧坐在他怀里的无情冷着脸冲叶告骂道:“不会就滚!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还有些微喘,眼角染着情|||yù之色,眼神却是十足十的凌厉,那气场在叶告眼里是威慑,但在蔡京这样的人眼里更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试想,把这样一个有脾气、有个xìng、任xìng又媚惑的美人,按在身下慢慢调|||教,该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蔡京想想都觉得兴奋,却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怎么了怎么了?宝贝?这小子惹你不高兴啦?”一边问着,一边高兴自己终于腾出了双手,可以揉捏在无情光luǒ的肌肤上好好占占便宜。 无情微微仰着下巴,高傲得像一只白鹤,他睨着眼角:“他咬到我了,真特么扫兴。” 六扇门这种地方,比自己地位更高的男孩子看不顺眼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是再理所应当的事情。这么简单的道理,蔡京当然知道,他只是旁观着觉得怀里这个美人浑身带刺的样子好看极了,他不耐地挥挥手让扫人兴致的叶告离开,然后迫不及待地就把无情往华丽柔软的大床上按。 叶告惹恼了客人又惹恼了无情,惊惶不安地赶紧捂着红肿的脸退下。房门阖上的那一刹那,他看见无情垂在床边那只漂亮的、孤单的手,修长的手指比了个“三”。 合上门,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旋即担忧的神色布上他的眉眼。 他知道,那是三个小时后的意思。 三个小时后,他会如约拨出戚少商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第 14 章 凌晨五点多,天色还完全看不出黎明的迹象。 冷冽深沉的黑暗,究竟容得下多少灵魂在其中踽踽而行?远远那苍茫的微光,也不过是六扇门哪个房间露出的绝望。 “无情!”戚少商一下撞开房门,入眼就是凌乱的床铺上双眼圆睁的蔡京,他全身赤|||luǒ,仰躺在床上,下身还挺立着,人已经不动了。 他的手捂着心口,从表情看,死前有过非常痛苦的挣扎。 戚少商寻了一圈,才发现了蜷缩在床头下的无情,他也一|||丝|||不|||挂,后背紧紧贴着墙壁,抱膝而坐,一脸惊惶和茫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无情……”戚少商走过去,想扶他起来,但还没碰到他,无情便又是向后一缩。 这消息在六扇门传得极快,方应看从进门一路走到无情房间的功夫,已经把事情听了个大概,一句话概括就是:无情的房间里死了客人。 方应看大步进来,一眼看见床上那个尸体竟然是蔡京,他也愣了一下。旋即看见了缩在床角让戚少商不知所措的无情。 方应看赶紧脱下风衣裹住无情,还没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警察就进来了。那刑警队的头头好像和戚少商认识,一边指挥手下封锁现场,一边把戚少商拉到旁边询问情况。 方应看瞥了戚少商一眼,大概在猜测他的身份。怀中纤瘦的身体正在微微打颤,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将无情抱到沙发上,问:“你没事吧?” 然而无情白着一张俏脸,幽黑的眼中全是恐惧,他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尸体,全身颤抖不止,没有回答。 这时候有警察走过来,想对这个唯一的现场目击者做例行问询,但跟无情说了两句话发现,无情好像根本听不见一样,依旧眼神呆滞,一脸迷茫。 小警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无情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直呆呆地望着前面,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方应看握住他的手,摸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他一把抱起他就朝门外走,那小警察想拦:“哎……”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方应看一眼瞪了回去:“他这个样子能做笔录么!我先带他去医院!” 小警察用眼神求助旁边正和戚少商说话的队长穆鸠平,穆鸠平看了眼戚少商,戚少商一脸“随他们去吧”的表情,穆鸠平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叫来一个手下跟着方应看去医院,其余的人对现场做详细勘察。 被带到医院的无情,就像个漂亮的布娃娃,不会说话不会动,大而朦胧的眼睛放空地望着空气中一个点,脸和身上都是冰凉的。 方应看将他放在病床上想让医生给他看看,谁知医生抬手还没碰到他,他就吓得向后一缩。 医生和护士尝试了几次跟他说话,可他仍然抱膝坐着,和刚才在六扇门一样,呆呆地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可这些陌生人试图触碰他的时候他又不停地往后缩,一直缩到床头去了。 他这么抵触,医生又不好用强,只能为难地看向方应看。 方应看一直看着无情,他摆摆手示意没事,吩咐护士小姐去准备一支安定。 听见方应看这么说,无情的眸子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 方应看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低垂的眼睫,放缓声音道:“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听我的,让自己休息一下。” 意外地,无情扬起幽黑的眸子,愣愣地看着方应看,那表情好像不认识他,又好像是在琢磨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 护士很快拿来了一支很细的针管,里面是5mg的安定注shè液。 她有些迟疑地拿着注shè器靠近,担心无情会再次抗拒陌生人的碰触。但出人意料地,无情没有躲,他的长睫抖了抖,然后默许了一般垂下来,无动于衷地盯着那只针管扎入静脉。 然后方应看扶着他的身体躺好。 yào效来得非常快,羽睫轻落,他陷入黑暗中最后一个意识,是有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是谁呢? 是自己的另一只手吧。 任怨听到蔡京死的消息,足足愣了一分钟的时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呢喃着,手指颤抖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按了一个电话号码,可按到一半,他手一顿,定睛看了看,然后苦笑着点了删除。 怎么就去拨那个人的电话了呢? 明明不久前自己的伪装才被他识破,明明自己和他已经到了这般不可挽回的境地,可在最仓皇无助的时候,自己的手指还是会下意识地去拨那个默念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号码。 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在桌子上,摊坐于椅子里,头枕着椅背,两眼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叮咚”门铃突然响起,吓得他从椅子里蹦了起来,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按了门铃。 他抓抓头发,又重新坐下来,并不想开门。 然而门外的人却格外执着,门铃不停地响着。 任怨秀气的眉此时拧在一起,他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到玄关去开门。 门口竟赫然站着两个身材高大、身着纯黑西装的男人,两人都戴着墨镜,连领带都是统一的黑色,看样子刻板而严肃。 “任怨先生是吗?”其中一人开口。 任怨愣了愣:“是。你们是……” “有位身份非常尊贵的先生想要见你,请你立刻跟我们走,车就在楼下。”他就像电脑的有声读书一样,丝毫不带任何情感。 显然,这二位是哪个大人物身边的保镖。 了然了这层关系,任怨的眸子动了动,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思考,更不想去和什么“身份非常尊贵的先生”见面,门外这两个大高个儿看见他似乎在犹豫,于是跨进一步,径直从衣帽架上拿下任怨的外套、抖开,道:“请吧。” 这哪里是在恭候任怨出门,这明明是胁迫。那扑克face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任怨如果反抗的话,下一秒这两个壮汉就可能一人夹他一条胳膊直接拎出门。 任怨无奈,只得顺着他们的意思,跟随他们出了门,上了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 ☆、第 15 章 初春的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斜斜照进卧室,落在淡蓝色的被单上,落在无情苍白的脸颊上,落在他闭合却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方应看让医生给他打了安定,迫使他睡了一觉,医生检查后确认没什么问题,方应看便擅自将睡梦中的无情带回了自己家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方应看总觉得,无情应该是不喜欢待在医院那种冷冰冰的地方吧。 梦中的无情,眉头微蹙,睡得很不安稳。 四周安静极了,唯一的声响,是无情清浅的呼吸;唯一在动的,是漫撒在阳光下细小的尘埃。 握着他的手,方应看在心里一叹。 冰凉的指尖一动,方应看就看见那蝶翼一般颤动的长睫缓缓张开,无情醒了。 幽黑的眸光闪烁,阳光落入其中,似有琉璃般的光彩。 眼睫眨了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睡着前所在的医院病房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于是他的眸子动了动,疑惑地转向方应看,方应看捏了下他的手、告诉他:“这里是我家。放心吧,现在没人会来打扰你。” 纤长的羽睫抖了抖,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自己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再次看向方应看时,无情的目光竟是柔和软弱的,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蔡京……死了?” 见方应看点点头,他阖上眸子,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缓缓抬起左臂,覆住了自己的双眼。 他薄唇的唇角微动,竟扯出了一抹笑意,笑意渐渐加深,牵扯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可是,他就这样笑着,笑着,然后哽咽,清浅的眼泪无声地滑下来。 方应看不自觉地伸出手,拉开他的手腕,露出那双打碎了晶莹的眸子。 泪水从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穿过黑色鬓发,掉在枕头上留下一小片濡湿的水迹。 他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隐忍的、哀伤的、无望的,似是走在了一条没有终点也没有岔道的路上。所有的表情都像是在说: 我回不了头了。 无情侧头想避开了方应看的目光,方应看却固执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看自己,手指抚上去抹掉泪水。 等无情的情绪稳定一点,他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下一个是谁?是我还是赵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无情却震惊了,他眸光闪动:“你……你竟知道……?” 方应看点点头:“我见过你世叔,他只对我说了三句话。他说,你本名叫成崖余;你的父亲是成鼎天。” 方应看从一开始就觉得无情的身上隐藏着秘密,至少是一个改变他的经历或故事,想查却苦于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恰在这个时候,诸葛正我请他喝茶,给了他这条最重要的信息,后面便是按图索骥,水到渠成的事了。 成鼎天,年纪大一些的人都知道,二十几年前他担任政府内阁财政大臣,用雷霆手段挽救了当时低迷的经济,任上曾有过出色的政绩。然而,天妒英才,在获得连任后不久,因家中意外失火,他与妻子、连同六岁的独子一同葬身火海。 方应看一说出这个名字,无情露出一种僵硬而淡漠的表情,可方应看明显能感觉到无情的手指尖在他手心中颤抖一下,然后想逃,却被他更牢地握住。想抽回手但不被允许,无情垂下眸子,窗外的阳光散落在他的肌肤上,两人jiāo握的手心里,他隐约感觉到,身边的这一切都是有温度的。 于是,他苦笑着回答:“为什么会是你呢?当年的事情是你父亲做的,说到底你也不过和我一样,是权力和利益斗争的受害者而已。” 沉默半晌,无情动了动,示意方应看自己想要坐起来。方应看便扶着他,让他靠坐起来,并递上一杯温水。 无情喝了两口,捧着剔透的玻璃杯垂眸静坐了一会儿,再次抬起的眼眸中,沉静到可怕,仿佛刚刚出现的那一丝柔软是观者的错觉。 “当我用qiāng指着蔡京的头,他立马吓软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无情用平静无波的语调描述起前一晚发生在六扇门的事件,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我告诉他我是成鼎天的儿子,你能想象他那见鬼一样的表情吗?呵,我只是看他一眼,他马上什么都说了。” 他的目光转向方应看,仿佛在说:你看,死亡面前,人多懦弱。 “他说,我父亲是当时的王储赵楷的左右手,他和方歌吟,哦,也就是你的父亲,为了扶持赵桓不得不率先除去我父亲。于是,他们三人精心策划了那一场毁灭一切的大火,将一次处心积虑的谋杀成功伪装成了意外,掩过世人的耳目。” 现在的王储赵桓十几年前为了和亲兄弟争夺王储之位,与几个亲信密谋除掉政敌,这样的事情如果被曝光,将会是一场震惊全国的大案。 “后来舆论知道的那些无论是政府几个重要职位的更迭也好、赵楷失德被废也好,不过都是当年政治斗争里必要的环节。”无情的表情淡淡的,但是叙事时头脑清晰、逻辑严谨,这更加说明他之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是装给警察看的。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人都有弱点,蔡京这样的人,弱点就是太害怕失去已经拥有的东西。所以,我只要让他看见,我扣着扳机的手指轻轻一动,不需要浪费子弹,他自然会在恐惧和xìng兴奋中突发心肌梗塞。” 方应看静静地看着他,虽然猜到蔡京之死可能和无情有关,但亲耳听他有条不紊地叙述出来,才真正感受到这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强大心志,刚刚那一丝转瞬即逝的脆弱,和现在的步步为营,完全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他一直这样安静地坐在他面前,谁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呢? “真相也许对我毫无意义,但我还是希望看到、握住它本来的样子,而不是披着谎言的外衣。” 方应看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对他说过的这句话,此时眼前的这个人,孤单的背影、单薄的肩膀、柔和的眉目、轻软的语调,他就用这副样子,走在探寻他所谓的真相的路上,从未回头,连侧目也不曾有。 真相。 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无情执念太深、是近乎病态地去追逐,而自己…… 方应看在心里微微一叹,告诉无情:“我父亲车祸发生后不久,我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一本手记,就在出事前一个月,我父亲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消极避世的态度,大胆猜测,应该是有脱离赵桓集团的意思吧。所以至今,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意外’,我仍然无法确定。” 无情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方应看抬手打断:“但是,那唯一可能被称作证据的手记在我看过一遍后,直接丢进了火堆。” 无情一震,方应看非常坦然地回望着他:“在错误的时候,知道太多,是一种负担。” 方歌吟死后,赵桓和蔡京对有桥集团是留是弃的态度让当时的公司风雨飘摇,如果方应看捏着一本手记和一个自己YY出来的真相不放,那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无情轻舒一口气,垂了眸子想了想,然后他对方应看说:“这几天问询笔录一定不断,你抽空送我回去吧,别忘了你眼前的我,是个杀人犯。” 方应看站起身抽无情的手里抽走已经凉了的玻璃杯,拍拍他的肩:“你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用你劝我的话就是: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 说着他朝门外走去,拉开门的一瞬,忽然听无情轻声问:“世叔跟你说的第三句话,是什么?” 方应看回头看着他扬起的眸子中目光灼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在六扇门见到诸葛正我的时候,他手里正在侍弄的那盆开到美艳的牡丹花。 他垂了下眸子,眼角明明没有弯,但眼中却带了几分的笑意:“这个……就等你好了再告诉你。” ☆、第 16 章 果然和无情预料的一样,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警察成了他除了方应看外最频繁接触的人。 而这半个月,无情一直住在方应看家,每次他提出回去,都被方应看打了哈哈或者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方应看家这栋小别墅是个不错的休养之所,无情住在这儿,花费脑细胞打发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那些隔三差五跑来骚扰他的警察后,他可以坐在春日下、庭院中好好地“蓄力回血”。 于是,在蔡京死亡二十六天后,穆鸠平翻开结案报告的文书,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然后提笔打算签字。 “哎哎,我说老大,就这样结案么?死的可是我们国家的财政大臣啊!”手下的警员抱住他的手。 穆鸠平非常鄙视地瞥他一眼:“那还能怎么着?啊?”他抖抖手里的几页纸,一巴掌削在这个小弟脑袋上,“死因这么清楚,急xìng心肌梗塞,死者本身岁数大,还患有高血压和冠心病,在这种地方玩xìngjiāo,猝死的事还少么!” 小弟一脸委屈:“可是……xìng|||jiāo猝死……这结论,死者家属能善罢甘休么!” “我看你真特么一德国汽车!”穆鸠平当了二十多年的刑警,也是一步步从一个懵懂小弟走过来的,骂归骂,但是很多道理他还是有心为年轻人解答的,“首先,这案子唯一的嫌疑人就是他找的那个MB,这些人只认钱,谁见过人命啊,你没看见那人都吓傻了么!其次,死在这种地方毕竟不光彩,闹出去是丢政府的脸,压下消息还来不及谁会想四处张扬。最后,这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了权力和利益,谁会管你家属是不是伤心愤怒?怎么样,满意了么?我可以签字了么?” 小弟懵逼地点点头,穆鸠平正要落笔,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等一下!” 穆鸠平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小弟搓着警服的衣角:“队……队长,德、德国汽车是什么?” 穆鸠平:“……真是笨死(BENZ)!” 果然猪一样的队友比神一样的对手可怕很多倍。 王宫。 赵桓将结案报告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一惊。 他挑了眉问站在眼前的地方警署署长:“就这样?” 地方警署署长是个肥圆的谢顶男人,一看就是那种滑得如泥鳅一般的官场不倒翁。他经历过的牵涉政府官员的案子也不少,但从赵桓刚刚的表现看,这次王储殿下会这么上心,这是他没想到的。于是赔笑着:“殿下,这起命案我们全署上下高度重视,负责调查的刑警分队也是我们署里的精英团队,他们经过近一个月的深入侦查……” 赵桓不耐烦地打断他:“就得出一个猝死的结论?” 署长掏出胸口口袋里的手帕擦擦汗:“额……是……是的,蔡……死者死前服用过含西地那非的特效yào,法医经过尸检给出了急xìng心梗的死亡检验鉴定报告,本身涉案人员也少,调查问询收集来的口供也和现场勘查的情况一致,实在是……实在是不能以谋杀定案……” 赵桓冷着脸,不说话,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他的得力手下、国家首席大臣兼财政大臣竟然莫名其妙地死在六扇门这种地方,刑警调查了一个月给出的结论是自身原因导致的猝死!这叫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摊坐在柔软的高级座椅中,随手拿起结案报告不甘心地又翻了翻。再看现场描述时,他皱着眉问:“这个MB是现场唯一一个目击者、也是最大的嫌疑人,你们调查半天就没发现点什么异常?” 胖胖的署长露出很为难的表情:“六扇门是个超高档消费的风月场所,对客人向来只问钱包不问身份,死者死前接触过的那个MB哪见过什么尸体,早就吓得丢了魂儿一样,这一点去现场的兄弟们,啊不是,警员们都亲眼所见,后来还被送到医院折腾了好几天才勉强能回答警察的问话。” 赵桓一手撑着额头,明显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最终,他挥挥手,警署的署长如释重负一般,敬了个礼告辞了。 署长走后,任怨从旁边的一个小隔间里悠悠走出来,拿起桌上的结案报告,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蔡京死的第二天,赵桓就派人去找任怨,这个蔡京生前可谓最亲近最倚重的人。两人jiāo谈后,赵桓觉得任怨是个人才,便留在自己身边。蔡京的事情上,他听从了任怨的建议,等警察提jiāo了调查结果再做决定。可是今天这报告jiāo上来,赵桓实在是有一种被敷衍的感觉。 他向后一靠,问道:“你觉得有问题么?” 任怨非常放松地倚在桌边,说:“从报告上,并看不出什么问题。殿下要是不放心,不如找个时间传当事人来问问。” 赵桓两手十指jiāo握,沉思片刻,然后点点头。 吃过晚餐,无情打算在院子里转转,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方应看发现,想强行将他拖进屋里。 四月的天气不算暖,夜晚还有些凉风。两人正在门口“对决”的时候,无情的手机响了。 是戚少商打来的,一打开就听见他大咧咧的声音:“我说无情啊,老穆刚刚打电话来告诉我蔡京那事儿结案了。个人原因导致的猝死。怎么样?一颗石头落地了吧?” 搭配这种得瑟语气的话,他应该是在电话另一边抛着媚眼。 无情被自己的想象恶心了一把,还没来得及还嘴,戚少商就机关qiāng一样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事一出真吓了我一跳,不过我是真佩服你啊,看得我都快相信这就是个意外了!诶,你跟哥们儿说实话,蔡京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无情唇边勾起一抹轻笑,一边被方应看推进了屋一边反问:“怎么?戚大侦探对蔡京这么上心?” 戚少商在那边嗤道:“切,少来!他是我三叔啊还是我二大爷啊?我上的哪门子心?我这不是好奇嘛,人都说世界上最优秀的侦探和最优秀的犯罪者是同一个人,无情大公子就不能配合一下,咱们录个十集的《走进科学》?” 走进科学? 无情一挑眉:“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么?” 戚少商立马化身蛋糕(又怂【松】又软):“不不不,啊,那个啥,”他清清嗓子转移话题,“我今天去六扇门找你了,他们说你从那天出事后就一直没回去。”想起那天最后见无情是被方应看带走了,于是他试探xìng地问,“你是……” “我在方应看家。”无情也不拐弯抹角。 “喔~~~”戚少商非常懂的样子,“恭喜你再下一城。” 无情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瞟了眼方应看,然后佯怒道:“你特么再在我耳边聒噪我要挂电话了啊。” “等一下!我再说一句就放你们去#¥%@!【意思你们都懂,但此处和谐的字数因人而异】,”戚少商换了个认真的语气,“你托我办那小孩儿出国的事,程序上都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建议,最好还是再过一段时间,虽然案子结了,但现在六扇门仍是风口浪尖,多少双眼睛盯着,消停一阵子吧。” 无情握着电话,垂了下眸子:“嗯,我知道。” 挂掉电话,无情长舒一口气,对着方应看轻笑了一下。 方应看了然:“案子结束了?” 无情刚想点头,手中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有新的邮件进来,他打开看了一下,抬头很遗憾地对方应看说:“恐怕还没有。” 方应看接过他递来的手机一看,是王宫的专属邀请邮件,赵桓请无情于这周六的上午十点到王宫见面。 方应看皱皱眉:“他们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无情想了想,说:“应该不会。他们如果有了确凿的证据,直接来抓人就好,何必通过约谈来试探我?”他靠在沙发上,又恢复了睿智冷静的样子。 今天是周四,方应看凝视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好吧,后天我送你过去。” 无情向后靠着宽大舒服的沙发,微垂了长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去捏家居服的衣角,似乎有什么举棋不定的事情。 方应看起身,走进了厨房。 一只盛着牛nǎi的玻璃杯忽然出现在眼前,让专注思考的无情吓了一跳,当他看清楚眼前东西的时候,伸手接过,轻声道:“谢谢。” 方应看绕过沙发,坐在他身边。 “恭喜你再下一城。” 戚少商刚刚的一句话搅得他有些心神不宁,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的目光落在方应看英俊的侧脸上,秀气的眉微微蹙起:他会不会也认为这一场相识亦在自己的算计之中? 无情看着手中纯白色的牛nǎi,眉眼间染了轻愁,要不要开口和方应看说自己算计了一切却偏偏除了他?说了他会不会相信?他听了会不会认为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捧住他的脸,强行拉回他的注意力,只听方应看歪着头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他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无情一愣,谁特么夸我演技精湛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他眼睁睁地看着方应看拉开他的手,他才惊觉自己的手心出了冷汗,衣角也被自己捻得皱皱巴巴。他躲闪了目光:“我……我想问你……你会不会觉得我……” 一向成竹在胸的无情公子此时竟有些张口结舌,因为此时方应看的手指就按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眼中dàng漾着一抹笑意:“这个……等我自己去求证。” 无情想,这人,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方应看看着他难得迷糊的样子,笑意渐深,莫名觉得可爱。 他怎会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呢? 蔡京死的第二天,无情苏醒过来,竟然可以卸下心防对他和盘托出,让他有一点点意外。与无情接触的次数也不少了,但他从没像那一刻那样,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人沉静如海的内心。和这样的人打jiāo道无疑是危险的,他连自己都可以赌进去,难道还会在乎身边的人么?那是不是意味着,无情正抱臂冷眼看着他方应看也一步步走进早已设好的局中? 不过,方应看心宽得很,他认为,很多事情,死死盯着刨根问底反倒可能适得其反,时间长了,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日久见人心,这话一点都不假。 无情的唇角还沾着刚刚喝过的牛nǎi,方应看忍不住凑上去舔掉,同时不肯轻易放过一般亲吻着那淡粉色的薄唇,无情起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思及刚刚这个男人像个孩子一样任xìng顽皮求拥抱的笑意,非常无奈地默许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在明亮的水晶灯下、柔软的沙发里,方应看的身体微微压着无情,无情环抱着方应看的脖颈、修长的手指流连在黑发间,两人动情地接吻。方应看的手滑进宽松的家居服中轻轻抚触,带起一阵敏感的轻颤,他老早就发现了一件事情:无情其实在这里比在六扇门他自己的房间里要更放松,这种放松是精神上的安然。这细小的区别可能无情自己都没有察觉,却让方应看有些迷思。 他沿着无情修长的颈侧亲吻下去,轻轻啃噬着锁骨处,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压抑地粗重。无情的后背卡在沙发的扶手上,一条长腿撑在绒毯上,沙发再宽大挤着两个高挑的大男人还是有些难受的,于是方应看搂着他的身体,微喘着问:“在这里还是去卧室?” 无情身上的衣服已经半解,他蹙着眉尖,努力稳着声音回答:“去……去卧室。” 方应看一把抱起他,走上楼梯,进了楼上的卧室。 ☆、第 17 章 午夜零点。 本来已经睡着的无情在隐隐的胃痛中,缓缓张开长睫,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心里微叹,天亮前恐怕是都要摊煎饼了。然后他在方应看的臂弯里翻了个身,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牵扯得身上又有些酸痛,真是年纪不饶人。 无情在六扇门度过的那些夜晚,房间里的每一盏灯都会被打开,水晶挂灯更是明亮到耀眼,整个屋子看上去灯火通明似白天。那些客人们这么做,或许是乐于欣赏他或痛苦或欢愉的表情,也或许是他们根本融不进黑暗,只能在自欺欺人的光线下挣扎苟活。 眼下,屋中的光线仅靠两盏调到最暗的、淡雅的茶色壁灯支撑,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暧昧气息。壁灯柔和的灯光落在方应看的脸上,熟睡中的男人像个稚气的小孩子,俊朗的眉目、英挺的鼻梁、还有似乎勾着一抹浅笑的倔强薄唇,无情竟看得有些欣羡和痴迷,这样的表情,除了呱呱坠地的婴儿和心无尘垢的人,没有人能露出来。 周六和赵桓的见面,与其说是试探,无情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才是他们之间较量的真正开始。 但是,无论事情如何发展,他都不希望方应看被牵扯进来,因为他不喜欢脱离自己掌握的东西存在,尤其是感情。 无情缓缓抬起手,却不敢碰到,只是在空气中勾勒着这个男人俊朗的轮廓。凝视半晌,他似乎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才敢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 “你……真的是个意外。” 可惜方应看睡得很熟,根本不会听到,只是下意识地搂紧了手臂。 不管睡不睡得着,无情缩在他怀里,重新阖上了眼睛。 周六的天气非常不好,一大早就yīn沉沉的,等两人准备出发的时候竟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也不小,稀稀拉拉,似乎要下个没完。 出门就被yīn冷的风吹着,无情套着厚厚的风衣依旧觉得冷。 两人准时到了王宫,登记身份后,方应看想跟无情一起进去却被警卫拦住引到了休息室,无情抛给他一个眼神:看吧,我就说人家不会让闲杂人等进的。 留方应看一个闲杂人等非常怨念地看着他走上电梯。 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走在前面引着无情,无情边走边打量着四周:赵桓办公室在宫殿的三层,走廊狭长,铺着厚厚的深红色地毯,此时没有一个人,安静得可怕。应该是出于保密的考虑,墙角、走廊都没有安装监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连负责引客的秘书都雇了好几个,就是为了避免君主、王储这样尊贵的人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轻易地被外人、尤其是政敌侦知。 那人非常恭敬地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轻声敲了两下,顿了顿,又轻声敲了两下。 为他们开门的竟然是任怨。 这个只在无数照片里见过的男人、方应看的前男友、戚少商定义的无情的“情敌”。 秘书将人领到,便非常自觉地走人了。无情不动声色地进了门,脑子飞快地思索着任怨在赵桓这里的定位。 阔气的办公室、锃亮的大理石地板、宽大的复古款式实木桌后面,坐着这个国家未来命运的掌控者赵桓。 无情被引进门后,便静静地打量他。 这个男人快五十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看起来比电视里更黑更沧桑一些,头发稀疏,眉毛有些粗厉,特别是一双眼睛,狭长而透着精光,明显是玩了一辈子政治的yīn谋家,甚至比他的父亲还要冷酷无情,不择手段。 知道无情进来了,他抬了下眼:“坐吧。” 无情依言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里。 面对这么一个权掌天下的人,他并不觉得紧张,只是觉得厌倦。 以至于坐下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我叫你来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了。”赵桓放下手中的笔,用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眸光紧紧盯住无情,“所以,我们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开门见山吧,蔡京到底是怎么死的?” 即使被人像猎物一样盯着,无情依旧很淡然,他很平静地,最重要的是很严谨地,将对警察说过的话简要整理一下说给了赵桓。 只要前后的说辞一致,对方就不会有任何抓住漏洞的机会。 赵桓皱皱眉,他并不是刑侦和心理方面的专家,叫这个唯一的目击者+嫌疑人来审问,不过是自己内心的不甘作祟,可真要问起来,恐怕比专业的警察要差很多。 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有着漂亮到张扬的容貌,眼神却偏偏安静宁定得像一块暖玉。纯白的衬衣领口扣得很好,但锁骨中间luǒ露出来的一小块肌肤直直地勾人犯罪。 蔡京叱咤一辈子,难道真的就栽在这么一个男人手里了? 他又问了几个有关那天晚上的问题,无情平静对答,依旧没有丝毫可能被拿捏到的把柄。 如此,谈话进行了半小时,便在赵桓非常泄气的心情中结束了。 无情毫发无损地走出了这座宫殿,和方应看驱车离去。 也许一切真的结束了。 “怎么样?赵桓有没有为难你?”一上车方应看就问。 无情摇摇头:“还好,正如我们所料,他没有证据,只是提起案发那天晚上的一些细节来试探我,我还应付得了。”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方应看一边仔细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中偷瞄了几眼身边的人。其实无情从王宫出来,精神就不大好,方应看看他缩在座椅里连眼睛都不想睁,便再没有多问下去。无情平时的作息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的,上午这种美好的睡觉时光被烦人的事情占用,自然非常不爽。 于是一到家,无情就匆匆换了衣服,去补眠。 可无情进了房间不到两个小时,外面的雨刚消停,门铃却不让人安生:“叮咚”方应看以为又是那些烦人的没完没了的警察,便没好气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然而门口赫然站着,任怨。 他微微低着头,敛眉垂目,不敢和方应看对视,手中的伞还淌着水,上衣还好,但裤腿和鞋完全湿透了。人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一圈,看起来非常灰白。方应看看着他,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感觉。 两个人走到今天,真可以说的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进来坐吧。”方应看和上次一样,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雨伞,侧身让进他。这细小的动作让任怨心下一动,却搭眼看见了玄关鞋柜旁的一双男士皮鞋,上面还沾着水珠,显然不是方应看的。 “你爱上别人了对不对?”任怨盯着那双皮鞋没有动,愣愣出神,他能感觉到这屋里的氛围和上次方应看一人居住时不大一样了。 方应看没回答他,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为他倒了一杯水。 他没回答,其实是因为不知道怎样回答,爱不爱这个问题太大,他曾经花了三年的时间爱上面前这个人,而这个人却问他:你是不是爱上了一个和你上了三次床的人?他无言,不可否认,无情对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但这份“特别”究竟能不能说是爱呢? 任怨突然这么一问,他恍惚记起,自己回答过无情: 爱这个词太沉重。 以前是,现在亦是。 任怨看他不答话,又有点走神,明显是心虚。但想了想,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于是他尽力放软了态度,低声道:“我……我是真的无处可去,我知道你恨我的背叛和欺骗,也知道我再想从你这里奢求一丁点感情都是妄想,可看在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份上,看在我是真的爱上你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你,当然,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坦白一切的机会……?” 他的身体倾过来,半蹲跪在方应看腿边,手覆上方应看搭在膝盖的手上,抬着眼睛微微仰望着方应看。 爱过的人、记忆中的温度、熟悉的手掌纹路,面对这些,方应看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说吧。” ☆、第 18 章 任怨抿了下唇,手指又捏紧了几分,开始回忆起那段并不愉快甚至悲惨的过往:“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哥哥叫任劳,而且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这件事我并没有骗你,只是他的死因……我没法对你说出口。”他微微扬起头,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眼中盈盈泛着水光,“我们生活的村子肮脏、贫穷、恶dú,父母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死了,记忆里只有大我两岁的哥哥和我相依为命,我们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在别人家里偷到的食物。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顺利逃脱,被抓到了,也无非就是一顿打。”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笑非笑,唇边流露出苦涩的意味。 “直到我六岁的时候,村子里有一种可怕的、无yào可救的疫病蔓延,也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那里不是没人管的地方,政府害怕疾病传播到其他的村子去,于是来了人一把火焚了村子,我关于哥哥最后的记忆,就是那时候,我捧着已经染病死去的哥哥的尸体,坐在地上,身边是火光和村子里那些罪有应得的人们的哭喊和挣扎。” 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有一点扭曲,听得出来他在竭力压制自己声音的颤抖。 方应看看着他的脸,竟觉得有一些陌生,尤其是他在说起同村的人葬身火海时,语气里那隐藏的、不易捕捉的快意,看得出,幼年时那些人给他造成的伤害和yīn影至今都未消退。 “我和村里几个没有感染疾病的男孩子、女孩子被一辆牛车拉出那个村子,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所谓的‘外面的世界’。” 如果方应看没看错的话,此时他眼中是有一丝丝嘲弄的,好像在说,外面和里面,其实没什么区别。 “我比他们其他人都要幸运,因为我遇见了蔡京。可以说,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看了看方应看的脸色,“我没有办法......我被他哄骗着、逼迫着做了太多错事,我犯的很多错,可能下辈子都还不清......” 方应看盯着他:“当年,我父亲的死,与你们有关吧?” 任怨泪眼愣了愣,竟然承认下来:“是......是我......将方总的行程、路线和车牌号码告诉蔡京的......”他直直地望着方应看,“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拒绝蔡京的命令会是什么后果......我不敢、也没办法拒绝......” 方应看听他承认,便沉默不再语。 任怨有点慌了,他握住方应看的手:“应看......”他定了定神,“还是那句话,我对不起你在先,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你今天能让我进门,听完我说的话,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他垂首不知所措的样子,和方应看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当时的内向羞赧,至少还不是演出来的,可如今,方应看真的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像过电影一样,一面是两人在一起时的言笑晏晏,一面又是那天任怨为了要他在赵桓合同上签名而急切到几乎口不择言的神色。 “你不知道,当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你、却偏偏要被迫背叛你的时候,我简直要崩溃了......现在蔡京死了,没人可以再左右我的行为和内心,所以,应看,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让我们回到最初相识的时候......” “够了。”方应看倏然站起身,显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过去的事情,要我不再提,可以;但是要我忘记,不可能。” 一边说着不奢求原谅,一边又想着从头再来,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任怨的眼圈再一次红了,他朝方应看走近两步:“应看......你曾经问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那么我今天也这样问你,你的答案是什么?” 在他红肿的眼睛的注视中,方应看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二楼紧闭的卧房门,用沉默拒绝了回答这个问题。 那一刻,任怨的心都凉了,他的笑容很惨淡:“你果然是爱上别人了。” 方应看皱皱眉,只觉得任怨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可任怨却苦笑着看着他:“你的表情,和我刚进门时问你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轻叹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从不对我说谎。我一直为我们能彼此坦诚而高兴,直到今天才发现,它是这么的残忍和伤人。” 在方应看把那根碎发夹进文件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将不再为之所动。在某种程度上方应看是个比无情还要理智自恃的人,他坐回到沙发上,淡淡道:“坦诚只是我对你而已。你不让我提过去,可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我可以理解你童年经历的痛苦和绝望,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将它们转嫁到无辜的人身上。” 这样读稿子一样不带感情的回应,却激怒了任怨,他厉声道:“你用不着来说教!你再怎么指责我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他眼中的东西让方应看感到无比陌生,“你才是我们感情里那个背叛者!” 无情在卧室睡得昏天黑地,隐约觉得门铃响了,他想集中精力听听是谁,可是还没听到动静便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像听见客厅里有人高声说了句话,可又觉得也许是幻听了吧。头疼得很厉害,感觉有针在扎一样,身上有些冷,可能是在发烧。他翻了个身,想睡却难受得睡不着。 勉力撑起身体,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问问方应看有没有阿司匹林。 卧室在二楼,出门恰好可以俯视整个客厅。所以他披着外套一打开门,就看见方应看表情凝重,任怨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应该是刚刚激动地说了什么。而楼上传来声音,两人同时朝无情的方向看去。 无情有点尴尬,他清清嗓子:“我……就出来倒杯水,你们继续。” 说着他扶着扶梯走下楼来,进到厨房去了。 任怨瞪大了眼睛:这个人不是……无情么?今早还若无其事地进过王宫的无情! 他和方应看认识?还睡在方应看家里?想到这里,任怨的脸色霎时变得非常精彩:“他……” 方应看“刷”地站起来,冷道:“我去看看。” 说着也走进厨房,留下任怨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气红了脸。 无情撑着桌子,倒了一杯白水,温凉的水滑进嗓子顿时觉得舒服了一些。 “你又不舒服了吗?”方应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无情回头,启唇刚想说自己只是出来喝水,方应看却好像看穿他一样,打断了他的话:“你卧室里放着水,没必要特地跑出来喝。所以,是我们说话吵醒你了?” 无情心里苦笑了一下,难得和别人这么干脆地jiāo流,于是他用手揉了揉额角从实招来:“我有点头疼,想问问你家有没有阿司匹林?” 方应看看他脸色是那种虚弱的白,走过去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果然发了烧。他皱皱眉,说:“你这样子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也不等无情同意,拽着他的手腕就走出去,却不想任怨还站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任怨看着方应看扣着无情手腕的手,再想到中午无情走后自己还和赵桓说这个人看不出什么可疑,只觉得怒火从身体最深处一路燃起来,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于是他强压着怒火看着方应看问:“他是无情,是六扇门的人?” 方应看脚下的步子没停:“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他身体不舒服需要看医生。” “方应看!”任怨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他厉声问,“这就是你跟我分手的原因么?为了一个谁都可以睡的MB你就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他才是那个戴着假面从头到尾欺骗你利用你的人!” 最后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打破了最初的平静。 无情只有在心里无声反驳的机会:我不是。 任怨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无情,抬手指着他责问:“蔡京死的那一晚,只有你和他单独呆在一起,你敢说你和这起命案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无情依旧低垂着眼睫,也不说话。 眼前这一幕真是好笑,近乎失去理智的任怨就像那些高官老板的夫人们一样,平日里端庄,一旦发现自己的丈夫跑到六扇门去一夜销魂的时候,立刻谩骂撒泼毫无仪态可言,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甚至还出现过六扇门的男孩子被这些怨fù打伤的事情。场面混乱到就像一出荒诞的闹剧。 而这个时候,无情会做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身后低垂了眉眼静静站着就可以了。 说不定还可以看见这些暴发户们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自己结发妻子脸上的精彩一幕。 呵呵,很好笑很荒唐对不对? 可这就是六扇门几乎每天清晨都会上演的戏码。 什么相濡以沫相以湿?这个世界上,人的yù望有多浓烈,人心就有多淡漠。 任怨见他不答话,冷笑着:“心虚了吧?你是打算坦白自首呢还是打算让警察来带你到别处说出实情?” 无情是不打算接话的,事实上,让他开口,任怨还不够格。 不过方应看却率先一步打断任怨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先让我带他去医院。” 话虽然温和,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无情低垂的眼睫抬起来,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方应看一眼。 直觉告诉他,方应看知道的,比他告诉他的,还要多。 任怨却被方应看的出头气得发抖,他几近歇斯底里地吼道:“方应看!你行!还有你,”他的眼神怨dú地看向无情,“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说完,摔门离去。 ☆、第 19 章 任怨从方应看家出来,一路直冲到王宫。 可赵桓正在开会没空见他,于是,他在接待室里来来回回踱了两个小时的步,等到赵桓从会议室一出来,他马上疾步走上去,悄声对赵桓说:“殿下,我知道谁是杀害蔡先生的凶手了……” 赵桓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抬了下手,阻止了他的话头:“跟我来办公室说。” 两人单独进了办公室,任怨迫不及待地告诉赵桓他百分百确信蔡京是被人杀害的,凶手是无情。 赵桓觉得奇怪:“如果我没记错,你几个小时前告诉我,这个人没什么可疑。” “我们都被他给骗了。”话出了口任怨才意识到不太合适,赵桓不悦的脸色迫使他冷静几分重新梳理思绪,然后他对赵桓说,“殿下,我今天竟然在方应看家看见了无情。” “方应看……”赵桓皱了眉,“方歌吟的儿子?” 虽然是问句,但赵桓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讲的。他知道方应看,而且和讨厌他那个不听话的父亲一样讨厌阻挠自己吞掉有桥计划的他。 “是的。他和我的关系,想必殿下是知道的。而无情竟然若无其事地住在方应看家里,这让我非常费解。但后来一想,如果他们本来就是居心叵测的计划着什么,那就说得通了。”任怨捏紧了手指,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据我的猜测,方应看通过私下的调查知道了当年方歌吟死亡的真相,怀恨在心,视我、视蔡先生,甚至殿下为杀父仇人,隐忍多年,伺机报复。后来他认识了无情,便和无情联手,杀死了蔡先生。” 赵桓沉吟一瞬,问:“无情那样的人,会冒这么大风险和他合作?” 任怨道:“正因为无情是这种身份,只要方应看肯砸钱,他什么事干不出来?这些人根本就视皇家的法度和威严为无物。” 赵桓脸色不大好,似乎在思索任怨所说的真实度。 任怨又进一步道:“殿下,今天无情来这里,我们都觉得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是,我后来仔细一想,没有可疑便是最大的疑点。据命案现场警察的报告,无情被尸体吓得脸色苍白、神智不清,必须靠医生的镇定剂才好容易恢复过来;可如果他真是这样一个胆小拜金的人,今天进了王宫,又在殿下面前,竟然可以镇定自若、对答如流,没有一丝慌乱紧张,若非是见惯了大场面,一般人哪有这样的气魄?看他今天的样子,别说是一具尸体,就是面前尸体堆积成山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赵桓的眼睛微眯起来,背也坐直了。 他想了想,对任怨说:“你说的这些确实有道理,但是还是停留在猜测的层面,我要的是确实的证据,能够推翻尸检报告的铁证。否则任凭无情、方应看从这王宫里溜达出去几次,我们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任怨点点头:“是。证据一定有,毕竟是谋杀,他们都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但可能还是要仗殿下的威仪请他们过来谈话。接触多了,我就不信他们露不出马脚。” 赵桓承认这是个办法,但他要比任怨冷静一些:“方应看毕竟是有桥的掌权人,关系背景复杂。如果一定要动,还是从无情下手寻找突破口好一些。” 无情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容乐观,但他本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医院又折腾了几天以后,烧退了、力气也恢复了,他便溜达着出院了。 只是,他没有回方应看家。 他和方应看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让冷血开车来接他,直接回了六扇门。 方应看知道无情这是通知他,不是和他商量,这人一向是有主意的,于是他也不去试图阻拦或劝说。冷血的车稳稳开出医院时,他就站在二楼无情住过的病房窗前看着,手里捏着无情的检查报告,一脸凝重。 没过几天,赵桓那边又传出话来命无情再次入王宫。恰好碰上方应看在六扇门,于是熟悉的一幕又发生了 同样还是方应看开车送无情到达目的地,同样还是被当作闲杂人等被阻拦在休息室不得入内,同样还是非常怨念地看着无情跟别人离开的背影。 方应看看着那个纤瘦、坚定、不慌不忙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微微眯了下桃花眼,刚刚那个撒娇一般孩子气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变得成熟多谋,他向旁边的警卫要了一张便笺,写了几个字然后吩咐他递送到王宫的另一个房间。 不多一会儿,警卫便出来了,虽然有点讶异眼前人的来头,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感情,道:“方先生,请您随我来。” 方应看点点头,优雅地起身,他抻抻身上的休闲西装外套,扣好最上面一粒扣子,跟着警卫朝另一个方向从容走去。 走廊处,早已有人恭候,警卫送到这里便不再往前了,等他回身走远,同样是一位秘书模样的人,恭敬地说:“方先生,请随我来,康王殿下在会客室等候。” “多谢。” 王宫里的破规矩真多。方应看在心里感叹一句。 最后,竟然是无情先出来的。他在休息室里看了一圈,没见到方应看,询问休息室的警卫,却被告知王宫规定不便向一个来访者透露其他来访者的行踪。 碰了软钉子,无情只好坐下来等。大约十分钟的功夫,方应看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脸歉意:“哎呀抱歉抱歉,崖余等急了吧?这里太大,去个洗手间竟然迷路了,不好意思!” 无情在心里鄙视这人一通,平日里的精明都用到哪里去了;再鄙视警卫一通,没见过去个厕所也保密的! 从那次约谈之后,无情隔三差五地便会被传唤到王宫,起初赵桓还会揪着蔡京一案追问,但后来传见时便逐渐问的少了。 忽略无情的职业,他其实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虽然没有什么专攻的术业,却什么都知道一些。不知道是做了这一行见得人多了积累起来的见识,还是先有了这样广泛的涉猎才能在宾客如云迎来送往中做得游刃有余。总之,和这样的人面对面坐着说话,你从不用担心尴尬和冷场,话题由你而定,他绝对能够应对自如。 赵桓招无情见面时,有时会让他陪着吃个饭,或者打打桌球和桥牌,甚至偶尔会与他闲聊一些时闻政事,也乐得听听无情的看法。 起初无情怀疑他是借着转移话题来诱他放松警惕露出马脚,甚至是别有所图,但谨慎地应对下来,发现这个中年男人看他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特别,可以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无情觉得有些奇怪,可细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多虑。 ☆、第 20 章 机场。 今天天气很暖和,就是风有些大。春天的风总是这样恼人,刮得人心烦。无情和方应看身上长长的风衣也被卷得猎猎作响。 他们俩是来送行的。 叶告脚边放着一个大号行李箱,看着无情,他黑而明亮的大眼睛又湿润了。 “公子……”对这个男人,他有着难言的情绪,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无情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到了那边,好好读书,过去的事情该忘就忘了吧。” 无情一贯漂亮、冷漠的脸上,很少有这样轻松的笑容,叶告知道,那是真正从心底里发出的真挚的笑。他用力点点头,吸吸鼻子,可眼泪又没出息地占据了眼眶,无情在他的视线里马上变得模糊起来。 看不清人,但他听见无情笑对身边的方应看道:“你看他,十八岁的成年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哭鼻子。” 叶告听着他这么轻松的口气,想笑却觉得更酸涩了。他想对无情说句谢谢,可是又觉得这两个字和无情为他做的事情比起来,实在是太微薄不足道;他想告诉这个男人,自己会听他的话在国外好好读书、像他期望他的一样,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可是又觉得这些决心用不着嗦嗦地说出来,记在心底就好了。 无情看他扭捏着,便微微颔首,率先开口说:“你家人的事情,世叔和我一直都记着,一旦有机会,相信我,会帮你们团聚的。” 叶告眨眨眼睛,抬起眸子,努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他忽然有个冲动去紧紧拥抱他一下,可是手抬起来,他犹豫了,最终画了个弧度变成了抹掉眼泪的动作:“公子……等我毕业,就马上回来看你。” “好啊。”风吹起无情的衣角,他微笑的弧度始终没有变过。 方应看看了无情一眼,握紧了他的手。 叶告走上登机梯,又不舍地回头去看,无情抬手冲他摆了摆,唇边好像还带着笑,方应看依旧站在他身边,目光像一个守护者。 叶告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又一阵风刮过来,好像有沙子吹进了眼睛,他的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再也看不清远处的两个人。 他咬咬牙,转头进了机舱。 无情成了王宫的常客,偶尔方应看或是冷血会开车送他,更多时候他会像今天傍晚这样,散步一样地走到王宫。 守卫几乎都认得他,不说他被邀请来这里的次数,但就是这张漂亮的脸,看过一次很难忘记。 所以来过几次之后,无情get了“刷脸进大门”的技能。 纵然无数次地接近赵桓,无情也猜不透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有时,他甚至怀疑赵桓知道了他的身世,可是转念细想,当年世叔为了保护幼小的他,宁可毁掉所有可能作为证据、将赵桓一党所犯下的罪行公诸于众的东西,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查得出他曾经是谁,就连方应看所查得的那些也是诸葛正我有意无意透给他的。 对世叔当年的做法,他很不理解,甚至有些怨忿,可诸葛正我告诉他:“也许你可以拿着这些东西,走上法庭,给每一个陪审团的成员过目,给他们讲述现任王储的罪恶和你家族所经受的苦难,可是,他们会信你和你手里的证据吗?也许他们当中有人会信、有人的心还是公正不偏私的,但是,你觉得,以赵桓的权势,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敢真的站出来替你说上一句‘他有罪’?一旦你在法庭上失败了,那么等待你的就是和你父母亲一样的结局。孩子,人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它们太复杂、太善变、太难以掌控。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遵从你父亲的心愿,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活下来,长大chéng rén,替他们好好看着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 世叔这段话他每一个字都清楚地记在脑海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时刻未敢忘。 反观方应看,他记起方应看给他提过的那本早已化为灰烬的手记,在这方面这个男人要比他圆滑成熟许多。 他这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下台阶的时候可能是分了神,还不小心踩空了一下,身边的警卫赶紧扶了一把,才让他回神,整整有些纷乱不宁的心绪,进了待客室。 没几分钟,有守卫进来送了一杯茶,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他:“还要麻烦先生再等候片刻,殿下的会今天延时了。” 无情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捧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可是,不到五分钟,他就感觉不太对劲。 头沉沉的,视线也模糊起来,四周的光线莫名变得涣散。 不好!茶水有问题! 他拼着一丝理智,想撑着桌子站起来,可刚站起身来就软倒在地,一并带翻了桌上的茶杯,“咣”的一声响后,意识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 守卫见到yào效发挥作用了,赶紧叫了门口的另一个进来帮忙。 “快!过来搭把手!” “啊!”另一个人伸手碰到无情时吓了一跳,压着声音道,“他还有气啊!” “废话!这次下的是迷yào,殿下吩咐了要活的!” “可是……” “你哪那么多话!赶紧的!” 无情是在疼痛中醒来的。 他动了动手指,勉力睁开眼睛,想要寻找那刺痛的来源,却被屋顶上堪称“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晃得有些失神。随之而来的,身体深处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又让他骤然清醒。 赵桓在他身体里。他没想到无情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但他反应极快,在身下这个小家伙开始挣扎前,一把扼住他的咽喉。无情觉得胸腔里的空气正在极速地消失,远山眉皱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嘲讽笑容:“想不到,王储殿下有jiān|||尸的爱好。” 赵桓俯下身,几乎贴上无情的鼻尖儿,yīn险地笑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第一次看见你这细白的小脸儿,我就想这么做了。” 那是赵桓脸上从未出现过的、令人恐惧又陌生的笑,下流而危险。 “放……放开我!”无情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别动,别动,安静。”赵桓松开掐着无情脖子的手,给他手里这只可怜的小动物些许恩惠,只为宰割的时候它能更顺从一些。他用沙哑的声音在无情耳边低语:“你看看你四周,这是王宫,而你在这个国家最舒适最豪华的房间里,正在上你的男人拥有这个国家最尊贵的身份……”他轻蔑地一笑,“被男人干到这个份儿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第 21 章 无情幽黑的眼底泛起一簇冰凉的火焰,他挣扎得更剧烈,本就纤瘦灵活的身体在极度愤怒中很快从挣脱了赵桓的双臂,同时,赵桓火热坚硬的东西从穴|||口处滑出来,上面还沾着黏腻的精|||液。无情赤|||luǒ的身体在颤抖,他觉得冷,和反胃。 “滚!老子嫌你恶心!”yào效还没过,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甩了赵桓一巴掌。坐起身来,胳膊撑着床沿想要下床。 这种事做到一半儿怎么能停?赵桓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腰,重新将人按在身下。 “嘘安静点儿。”在无情惊恐的眼神中,赵桓略粗糙的手掌滑过那锦缎一般洁白无瑕的肌肤,很凉,很软,很有弹xìng,那是属于活人的东西,青色的血管密布肌肤之下,里面流淌着鲜活的血液,颈侧的动脉处还在“突突”地跳着。 想到这里,赵桓皱着眉头,觉得厌恶极了,他只喜欢灰白的、已死去的东西,只有这些毫无生气的、不会背叛他的、并且任他摆布的东西躺在他身下,他才能安心,才能勃|||起。 有心理医生给他看过,说这种病症在医学上叫做“恋|||尸|||癖”。他听了很不爽,于是他就让这个没眼色的医生、那张奇怪的诊断书、连同这种病,一起消失了。 此时yù望因为无处疏解而涨得生疼,他低头看了看,脸色又寒了几分。 于是,他掐着无情的腰让他动弹不得,然后低声道:“漂亮宝贝儿,你老实一点,让我做完。你看,其实很简单,你只要乖乖躺着别动就好了。你都肯陪蔡京那老东西玩3P,你说我哪一点比他差呢?” 无情拧着眉头:“是啊,他是不如你,你比他变态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场xìng事而已,本不该这么抵触,可他今天就是觉得恶心、以及危险。 所以他尽量向后缩在床头避免赵桓的碰触,冷冷道:“放开我。” 这种冷美人虽然很对他的胃口,但还没有人敢这样拒绝他,赵桓凌乱的眉毛挑着,显然脸色不悦,两人沉默对峙的空气里到处浮动着危险的因子。 凝视着猎物许久,赵桓忽然变了一张脸,竟放开了禁锢无情的双臂,说:“可以啊,我放开你,可是,你敢走么?”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是标准的政客式的、和蔼可亲的微笑,笑容里的刀根本藏都懒得藏。 “你说,你今天要是这样就出去了,扫了我的兴致,你和你身边的一切要承担怎样的后果?” 无情抿着唇不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害怕了。 这个中年男人混浊狭长的眼睛微眯,紧盯着无情颤动的眼睫,说出的话如同蛊惑人心的咒语:“没有人能够救你,你也救不了别人。人无非就是为自己而活,其他的一切都是‘顺我则昌,逆我则亡’。你乖乖听话,对谁都好。或许……”他欺近无情,目光却动了一下,无情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枕头下面藏着的手qiang露了一角出来,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无情一把抓起这支纤巧的勃朗宁,黑洞洞的qiāng口就对着赵桓的额头。 “很好。就知道你会发现它。”赵桓满意地笑着,“想用它杀了我吗?你会用吗?” 这个男人脸上的笑容是狡黠的,他似乎笃定无情不会开qiāng一样,故意又凑近了几分,语调更加轻松:“喔,我竟忘了,你是会用的。警方的调查报告上记录,从你的房间搜出过一把手qiang,可它弹夹全满,被装饰在书橱里,完全没有发shè过子弹的痕迹……” “其实你按不下扳机的对吧……杀人不是那么简单的,”赵桓的嘴唇就贴着无情的耳侧,精致得像个娃娃一样的人就在他臂弯里战栗着,“你不过就是那把被冷落为装饰物的手qiang,qiāng口曾经无数次地像今天这样对准了那些在你床上为所yù为的人……可是,如果憎恨可以杀人,那他们早就死了千万次了。为什么他们还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呵,你下不了手的。” 无情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恐惧的感觉,一直以来,他不怕疼痛,不怕黑暗,不怕失去,不怕阻挡,就这么无畏无惧地走着,他不能回头,因为回头看到的,不是岸,而是座座孤坟。 可今天,他握着冰冷的qiāng身,qiāng口就指着仇人的头,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是的,他开不了qiāng。 不得不承认,赵桓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只有憎恨,是杀不了人的。 那猥琐低沉的男声像一只冰冷的死人的手,从暗处悄悄伸出来,扼住无情的脖子,起初他的呼吸乱作一团,现在他仿佛置身无氧的暗室,竭力汲取着微薄的空气,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声,微弱得像一只小动物的呜咽。 赵桓满意地看到被自己玩弄股掌的猎物惊惧的表情,他贴得很近,近到足以看清无情漂亮的眼睛中缩小的瞳孔、柔嫩的脸颊上战栗的汗毛。 “吧嗒。” 这把qiāng太重,无情的手指再也握不住它。 最终,手qiang沿着床边,掉落在床下的绒毯上。 无情绝望地阖上眼睫,最后定格的,是赵桓yīn鸷的胜利式笑容。 像噩梦一样,缠绕,再也无法挣脱。 第二天晌午,无情才获得离开王宫的许可,或者说他才有力气走出这个噩梦的地方。 他一开手机,追命冷血的信息差点将手机挤bào,他强撑着一口气一边拖着脚步走,一边回复他们自己一会儿就回去。 顺便,他给顾惜朝发了一条信息。 王宫后门,一个文员模样的男子看样子是刚刚下班,溜达着出了门。 他走到停车场开了自己那辆银色凌志,选了一条最绕远的路,从王宫的后门,开到了王宫正门的广场边上。 无情从王宫正门出来,警卫还亲切地和他打了招呼,目送他消失在熙熙攘攘人流如潮的广场上。 无情拉开车门,几乎是把自己的身体扔到了车上,疲惫地靠坐着不动了。 顾惜朝拉开墨镜,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皱着眉问:“怎么回事?”眼神瞟到他领口处的吻痕,当即怒了:“是赵桓?” 无情无力地挥挥手:“开车,路上说。” 顾惜朝发动车子,银灰色的车子很快隐没在热闹的大道上。 路上车很多,行驶缓慢不说,临近路口还有点堵。 中午的大太阳照着,天气热,大家都走不了各种心烦,但大大小小的汽车只能亦步亦趋地挪着,却听那辆凌志像抽风一样,猛地鸣了一声喇叭,尖锐而刺耳。 遇到这种人,周围汽车的司机一般都是见惯不怪地在心里默默骂一句:“傻X。” 顾惜朝确实发飙了,听完无情对赵桓行为的描述,他恨不得掉头提刀去捅了这个变态,但他掉不了头、手里也没有刀、也捅不了赵桓,只好愤恨地一掌拍在喇叭上。 无情坐在副驾上,倚着座椅,右手撑在车窗边上支着额头,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他微阖着眸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太阳穴,忍着头疼和胃疼的双重折磨,只想赶紧休息一下,可脑子里却不停地思考、回放,根本不受控制。 “所以你要怎么办?”顾惜朝寒着脸。 无情说话有点有气无力,听起来像是叹息:“可能要改变计划了,容我再想想。” 顾惜朝更担忧了:“你这样子不行,再这么压抑下去你就先崩溃了。你现在需要什么都不想,好好休息!” 无情微微睁开眸子,他冷漠地看着窗外的车流,眼前又浮现出昨天那个绝望漫长的夜晚赵桓鬼魅一般的笑,他仿佛又听见他说:“你下不了手。” 抽出一支烟,点燃。 淡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勾出一个凄楚弧度:“我没得选择。敌人已经摆开阵形,我只得应战。” 早知道这一天回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快得他措手不及。 ☆、第 22 章 回到六扇门,无情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声不响、不吃不喝地呆了三天。 他歪在窗前的躺椅上,看着窗外车流如蚁,累了就小睡一会儿,醒来就接着看。 罪恶不是用ròu眼看就能看得见的,它披着道貌岸然的外衣,将人蒙蔽在华丽的外表下。如果那个可怕的夜晚所发生的一切被放在电影里,那么影片的高|||潮一定是出现一个人破开房门救他于深深的绝望中。 只可惜,这不是戏剧,而是生活。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它不仅不会伸出手来拉你一把,反而会将你推进更深沉更无望的深渊。 无情挑着唇角,很庆幸,自己在六岁的时候就断了这个念想。 他依稀记得那天自己握着qiāng的、颤抖的、苍白的指尖,那种无助和绝望来自于只有屈辱和恨意、没有任何准备的境况。他捏紧了手指,脸色白得吓人。 “叩叩。”敲门声突然响起,把他从那个浑浑噩噩的梦里一下子拉回现实。 “崖余?我是方应看。”那个声音很沉稳,很坚定,“我知道你在里面,打开门好吗?” 无情一下子站起来,三天没有进食他有些低血糖险些摔倒,又碰碎了手边的一个瓷杯子。“啪”的一声清响,让他恍惚看见昏迷前的自己、还有那天被茶水沾湿了一片的红色地毯,刺眼而晕眩。 敲门声执着地响着。 无情的手指触上门把手,顿了顿,旋开。 方应看甫一探身,就被无情猛地拉进门来,房门“嘭”地一声被踢上。 在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时,他已经被无情粗暴地按在墙上亲吻。 他不知道三天没吃饭的人力气可以这么大。 而且,嘶…..这个人吻技还是这么差,教多少遍也学不会。 唇舌jiāo缠,淡淡的血腥味道蔓延,无情近乎疯狂地攫取着他的气息,那种感觉……既像是贪婪的吸血鬼,又像被困在地底的人正拼命试图去抓那根从洞口上面垂下来的蛛丝。 方应看感觉到一种绝望。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紧搂着这具微微颤抖着、比以前更纤瘦的躯体,抬起双臂轻拍着无情的脊背,似是安抚。不徐不缓,很有节奏地,试图平静他的情绪,温暖他的心。 无情的手扯着方应看的衣袖,攥得指尖泛白,这个举动执拗得像个小孩子。 他狠狠地吻着方应看。 没有理由。 身体贴得很紧,下身磨蹭着让两人的yù望都有些抬头,当无情从这个热切忘我的亲吻中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有些窘迫地放开方应看,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被方应看再次牢牢圈住。 方应看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无情微喘着,垂了眸子不说话。 方应看的吻落在他的耳侧,滑过他的眼角和眉梢,捧着他沉默的脸再次将他所有的理智包裹进那个湿热温柔的亲吻中。 他拥着他,倒在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大床上,方应看的手指灵巧地挑开无情的衣扣、解开腰带,他抚摸过的地方好像能够燃起火焰,无情阖着羽睫,搂着他的脖颈,只有在这一双手下微微战栗,无情很少紧张,他的紧张唯一可能的原因是他的踌躇。 方应看看着他的反应,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按下床边的按钮,切断电源,屋子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无情的呼吸似乎一滞,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那个在黑暗中只有一团黑影的男人更紧地搂住他的身体,不断地吻着他,紧贴着他让他的耳边除了喘息声,就是那个人有力的心跳。 黑暗…… 有多久没想起过它的滋味了? 方应看的手覆上他的yù望,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帮你的。” 显然,他指的不是手里这东西。 无情很想问你要怎么帮? 但一波波情潮汹涌吞噬着他,他抿着颤抖的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凌乱的喘息中,根本没办法思考,可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无情看见了方应看星亮的眸子,深沉而不可测。 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没必要说、没必要问。 这个人,他什么都知道。 他拥住这个温热的身躯,微微仰起头,在黑暗中祭出亲吻,哑着声音道:“弄疼我。” 方应看的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借着微薄的月光,似乎端详了他几秒,回答:“好。” 刺痛感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肩头的皮ròu也被细细啃咬着,黑暗中无情蹙着眉尖咬破了下唇,仍然阻挡不住细碎呻|||吟声溢出唇边。 这是他这三天来,感觉最清醒的时刻,感觉最安全的时刻。 方应看从来不会拒绝他,他只是站在他身边,看穿他的一切;只会在看穿他的一切后,依然站在他身边。 对无情来说,这足够了。 清晨。 方应看醒来的时候,无情还在偏头沉睡。 他的眼底泛着青色,即使睡着也是神色憔悴,这几天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的脸颊更尖俏了一些。 方应看穿好衣服,俯身在他眉宇间轻轻落了一个吻。 不想,无情的秀眉蹙了蹙,缓缓睁开眼睛。 他盯着方应看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话还带着鼻音:“你要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方应看整整领带:“是啊,公司有个会得去。” “喔,我......”一边说着,无情一边动了动腿,似乎是想换个姿势躺,却不想牵扯一阵酸麻的感觉从腰后传来,瞬时想起昨夜的情形。玩惯了各种羞耻PLAY的六扇门无情大公子,此时竟老脸一红,咬牙翻了个身,伸手拽着被子一下蒙住半个头,闷声赌气道:“你走吧!” 方应看看他的样子,莫名可爱。薄艳的唇挑了个温柔低浅的弧度,也只敢在心里笑。 24层。 冷血敲了敲那个房间的门,然后轻旋把手,开门走了进去。 那位老人正捻着棋子摆弄着一个残局,冷血悄悄站定,道:“世叔,方应看走了。” “嗯。知道了。”诸葛正我的眼睛并没离开棋盘。 冷血却没走,他犹豫着,最后忍不住开口问:“大师兄他......不会有事的吧?” 老人松垮垮的眼皮垂了一下,他呼吸,又好像是一个无声的叹息。 眼前黑黑白白的星罗棋子,每走一步、,每落一处,都是一种可能。 半晌,这个最睿智的老人却给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终究都是他自己的路,除了他,谁也做不了主。”说完,他抬起浑浊的双眼,对着一脸担忧的冷血问,“女王的病是不是又重了?” 冷血想了想,答:“是。” 老人点点头:“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 ☆、第 23 章 五个月后。 转眼秋凉。 又是一夜的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淅淅沥沥地停下。 六点半。任怨准时到王宫给赵桓送他七点晨会上需要的文件。 这个时候赵桓一般早就起来了,可今天他却被告知殿下还没到办公室。手里这一叠文件半小时内要阅读处理完毕可是够紧张的,他皱皱眉,不得已跑上二楼赵桓的卧室。 因为公务他来过几次,知道这里发生过很多yīn森森、不愿为人知的事情,甚至亲眼见过赵桓对着尸体发情。这种爱好,任怨实在是不能理解,每次想起来都浑身发毛,若不是手里的事情着急,他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个地方。 抬手敲了几下门,没人应。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恰巧负责整理和清扫房间的女仆也推着清洁车走过来,任怨知道她是有备用钥匙的,便请她帮忙开下门。女仆听说一向在她来之前早已上班去的殿下今天竟还没起床,掏钥匙的手上就犹豫了,贸然打开若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岂不是小命不保? 但在任怨的再三催促和保证下,她终于妥协地打开了门。 任怨率先一步踏进屋子,站住不动了。 床铺凌乱,赵桓穿着睡衣,仰面倒在大床上,双眼圆睁,额头正中一qiāng;还有一个人,只着了白色的衬衣,衬衣的下摆已经从黑色西裤里抽出来了,他趴着倒在靠近阳台门的地毯上,背上中了一qiāng,大滩的血迹染红了他身边的地毯。 房间里飘着浓重的血腥气。外面的雨虽然停了,但是凉凉的秋风从开了一半的阳台门吹进来,卷动窗帘。 女仆跟在他身后进来,通过任怨的身侧看见屋里的这番景象,瞬时吓得浑身发抖,“啊”的一声叫出来。 尖利的女声响彻整个走廊。 任怨这才从愣充中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女仆的嘴:“别叫了!赶紧出去报警!明白了吗?” 女仆惊恐的眼睛看了任怨一眼,微微点点头,等任怨缓缓放开手,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报警,还撞到了门框。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任怨虽然看不见脸,但一个背影足够了: 无情。 警察来得非常迅速,不到十分钟就抵达现场。 登记完毕,进案发现场房门的时候,穆鸠平瞟了眼手表,七点零五分。 任怨率先一步封锁了消息,所以现场只有第一发现者的他、女仆及两个被叫来保护现场的守卫。 穆鸠平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下,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开始勘察。 命案现场他这辈子见得太多已经麻木了,这次这个无非就是死者身份特殊一点。 警员们各自分工拍照取证,穆鸠平却被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吸引过去,这个人的背影有点熟悉,特别是他右手还握着一把手|||qiāng。 自卫么?还是先杀了赵桓再自杀么? 穆鸠平思忖着慢慢走过去,这时有警员递过来大致的情况:“老大,死者A赵桓,49岁,死因是一qiāng击中前额毙命,凶器是一把M1903式点32口径勃朗宁手|||qiāng,子弹击穿颅骨就嵌在床垫里,死亡时间推测为今天凌晨五点半左右。” 穆鸠平点点头,朝无情握qiāng的手一抬下巴问:“你看那个像不像1903式?” 小警员顺着队长的眼神看去,几乎是惊呼着冲过去:“真的是啊!” 穆鸠平蹲下身,拂开男人的刘海,露出半张清秀难忘的脸,这不是......无情么!? 他微微错愕,身边的警员此时已经将qiāng取下来,封在证物袋里拿给穆鸠平,有些费解:“老大......难道是这死者Bqiāng杀了王储殿下,自知难逃惩罚,便举qiāng自杀?” 穆鸠平放在无情颈动脉上的手一抖,一巴掌削在小弟头上,怒道:“自杀你妹啊!快来人,他还活着!” 这一吼,满屋子的刑警都懵了,赶紧聚拢过来,手忙脚乱地将重伤昏厥的无情翻过来,避免他继续压迫胸腔阻断呼吸,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按压伤口止血的,场面顿时乱了。 站在门口的任怨听到这句话,脸色瞬时变得非常难看。 五分钟后,无情被抬上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去了。 赵桓的尸体也被收装好,打算送到警局去进行进一步尸检。 穆鸠平拧着眉,手里还拎着刚才那只装□□的证物袋,他倚着墙,手下忙忙碌碌地就在他眼前晃,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觉。 无情...... 除了第一次在六扇门蔡京的死亡现场见过他,因为调查需要,在方应看家又聊过几次,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像是能拿qiāng杀人再自杀的么? 即使还没问询相关人、还没细致地过滤证物,他已经觉得哪里不对。 抬手想抱臂,牵动着证物袋也抬高,这重量.....他挂着青色胡茬的脸猛地抽动一下,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打开已经封闭的袋子取出手|||qiāng,拉出弹匣,里面的子弹赫然是全满的!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这把qiāng显然不是凶器。 他环视屋子,又叫来手下悄声问了半天,另一把勃朗宁好像蒸发了一样,没有人见过。 直觉告诉他,这案子不简单。他烦躁地挠挠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外的任怨和一脸惊惧的女仆,吩咐手下将他们分别带到两个房间去等候警方问询。 然后,他摸出手机,打给了戚少商。 戚少商手机响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他猛地坐起身来,第一反应是闹钟 事由:惜朝下夜班后俩人约了吃早饭,绝不能迟到! 短暂的懵逼后,他反应过来,是电话铃声。 来电人,老八。 不用说,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 他把手机贴在耳朵边,翻了个身,还带着睡意问:“喂?怎么了啊老八?女王的柯基丢了?” 穆鸠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语言上还保持着克制:“大当家的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这里都zhà了好吗?女王的儿子死啦!” 戚少商猛地坐起来:“谁?你说谁死了?” 穆鸠平又把大致的案情说了一遍,他在这边说,戚少商已经在那边夹着电话穿裤子了。 戚少商飞车赶往王宫的路上,还不忘给自家媳fù打个电话,本想着让惜朝先别走,可以等他去过现场了再一起回家,但可惜顾惜朝已经在开车回去的路上了,而且电话里他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很累的样子。他只好心疼地嘱咐两句,让他自己小心开车,回家后先吃点东西再补眠。 一路上,戚少商都在脑补刚刚老八为他简要描述的案发现场,好久没碰到过这么离奇又神秘的案子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兴奋地发抖,全身的血液简直快要沸腾起来! ☆、第 24 章 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现场,正一筹莫展的穆鸠平看见自己昔日的老大,简直就像看见了自带柔光的圣母玛利亚。 急急地把人拽进屋,屋里残存的血腥气还很重,厚重的窗帘拉着,有一种yīn森森的压抑感。 戚少商环视一周,大床上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但留着警方做的清晰标记,戚少商指着大床喃喃自语:“赵桓死在这里……”同样地上也有一个人形轮廓的标记,他转向问穆鸠平:“你说现场还有另一个人?却重伤没死?” 穆鸠平点点头:“子弹从身后打入,刚刚医院来电话说肾脏破裂大出血,命应该是能保住,但具体的破损情况还要等手术结果。可以确定,凶器为同一把勃朗宁M1903式。” 说着,他将证物袋里的手qiāngjiāo给戚少商看:“这把qiāng就握在他手里,但弹匣是满的,并非凶器,不知道是不是想反击却没来得及。” 戚少商隔着塑胶袋掂了掂,没有说话。 他俯下身摸了摸无情倒下的地毯,又走到窗边摸了摸窗帘,问穆鸠平:“你们来时这扇阳台门就是关着的么?” 穆鸠平非常冤:“当然了,老大,我们怎么说也是专业的好嘛!” 窗帘和地毯都有点潮,唯一的可能是昨夜这扇连通阳台和卧室的门是开着的,雨水打进来过。 戚少商一把打开窗帘和推拉门,看见阳台上有两个脚尖朝向卧室的泥鞋印。 “卧槽!不愧是老大!”穆鸠平马上指挥手下来量尺寸、做倒模。 找到了这么关键的证据,戚少商却显得并不开心,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和扑朔。 正对阳台摆放的那面大镜子里映出沉思的自己,是该找证人谈谈了。他想。 “发现尸体的人和相关的人,你有问过话吗?”他叫住对着那俩破脚印狂拍的穆鸠平。 穆鸠平嘿嘿一笑:“没有啊,等着老大你来坐镇呢,你知道谈心我最不擅长了,万一打草惊蛇可遭了。” 戚少商非常鄙视:“亏你当队长七八年了!以后出去给我留点活路,千万别说当年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还指着事务所养家糊口呢!” 穆鸠平一边跟着他大步走出去,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没我你那事务所也没法养家糊口好嘛,平时能有个跟拍外遇的case都算大案要案了好嘛…… 他一直想不通老大为啥要辞掉刑警的工作,虽说这工作苦点挣得也不多,但至少是个正经工作,而且以他的能力,混几年升个署长都没问题的,可偏偏他就和迷了心窍一样,毅然决然地辞职了。穆鸠平看了这么多年,唯一的解释只有……恋爱中的男人是没有智商的! 最先接受他们问话的人,是负责清扫工作的女仆。 这辈子没见过死人,今天一大早猛地看了这么一出,她吓得不轻,说话也颠三倒四没个重点,一会儿说开门看见尸体吓死了赶紧去报警,一会儿又绕回开头说自己是和平常一样的时间来打扫房间。穆鸠平听得很崩溃,想打断她,但戚少商率先一步发问:“你们进屋的时候,阳台的门是开着的吗?” 女仆努力地想了想:“好像开着,因为窗帘在晃……” 戚少商抱臂沉默了一瞬,又问:“那灯是开着的吗?” “开着,啊没有,应该是任怨先生进门开的吧……”她想了想,摇摇头,小声嗫嚅,“我记不清了。” “屋里的另一个人是谁?你认识么?” 这回女仆很坚定:“不认识,也没见过。殿下的访客都是保密的……平时我来打扫的时候基本上连殿下的面都见不到……” “他的房间,经常有人留宿么?”戚少商身体凑前逼问,“别说你不知道。你见不到人,但房间几个人住过,你每天打扫的时候总能看出来吧?” 女仆有点窘迫,这种隐密的事情叫她怎么说,她想了想,只得说:“是……可能偶尔有人住吧,但只是床上乱一点,我……我也不太确定啊。” “你发现尸体的时候,那个人手里有拿着qiāng么?” 女仆似乎又想起了屋里的惨状,抖着嘴唇说:“不……不知道,我没敢看……” 戚少商想了想,拿出那把手|||qiāng搁在桌子上,问:“这把qiāng你见过么?” 女仆小心地看了看:“应该是殿下总是放在枕头下面防身的那把。” “和你一起发现尸体的那个任怨,他以前经常来赵桓的卧室么?” “啊?我不知道……访客都是保密的……”她又说了一遍,但停顿想了想,又补充道,“他知道这里是殿下的卧室,应该是来过的吧。” 戚少商点点头,很客气地把女仆请出去。穆鸠平赶紧问:“有什么收获么老大?” 戚少商往椅背上一靠,点了根烟,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看着穆鸠平失望的样子,戚少商嘿嘿一笑,“这么还没和任怨聊嘛!” 任怨坐下来,看了眼戚少商手里的烟,有点厌恶地用那丝质手帕捂着口鼻咳嗽了两下。很可惜,戚少商没有任何自觉xìng。 戚少商蹲在草丛里把这个人的脸看了无数次、拍了无数次,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打量,还是头一次。 听他大致说了发现尸体的情况后,戚少商沉默着,用手肘拄着腮帮子,盯着任怨苍白的脸看了半天,就在任怨要生气的时候,突然问:“你们进屋的时候,灯是开着的吗?” 这个人没穿制服,显然和穆鸠平的身份不同,他这么理直气壮、拿自己当根葱一样地取代刑警越权问话,任怨自然不乐意,他瞥了穆鸠平一眼,没好气地答:“当然。” 戚少商又问:“那阳台门是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着的吗?” 任怨抱臂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依旧没好气:“关着的。” 穆鸠平看了戚少商一眼,戚少商却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刚才说你来是为了给赵桓送会议用的文件,那么你经常来他的卧室么?” 任怨顿了一下,回答:“不经常,只来过三四次。” “每次为什么来?” 任怨的语气又有些不耐烦:“都是送文件。” “你每次来的时候,他房间里有别人么?”戚少商追问。 “没有。” “今天在他房间的另一个人,你认得么?” 任怨神色微动,腿jiāo叠起来,用更不耐烦的态度回答:“不认识。” 戚少商看着他的小动作,没说话。 反倒是穆鸠平chā嘴问了一句:“你经常在王储殿下身边,那一定认得或者至少见过蔡京吧?” 这么一问,任怨脸色又白了白,同时,戚少商的浓眉皱了皱,有些疑惑这个问题的意图。 任怨无奈,只得承认:“认得。” 穆鸠平有些得意,继续问:“以你们这些人的消息灵通,不会不知道蔡京是怎么死的吧?” 任怨的表情瞬时变得僵硬,政府对外解释蔡京是因为cāo劳过度突发心脏病死在办公室里,并大费周折地伪造了一系列现场照片人证物证和调查报告公之于众,可真相是什么内部人士都清楚,他们也心照不宣这种丑事是不能说的。 见他默认了,穆鸠平一拍桌子,不止任怨,连戚少商都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他逼问任怨:“那你说你不认识另一个人是谁?” 只见任怨很不自然地怒道:“我怎么知道?他趴在地上,我又看不见脸!” 戚少商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拉拉还想继续追问的穆鸠平,两人一起出了门,他的大眼睛盯着穆鸠平,低声问:“所以,那个重伤的人是谁?” 穆鸠平搓搓手,也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你见过,就是不知道老大你还记不记得了,上次蔡京死在六扇门的现场,那个无情。” 何止见过!戚少商的眼睛顿时瞪大,他抓抓头发,捏着手急踱几步,忽然回身一把扯住穆鸠平的制服领子拽到自己面前,穆鸠平被他弄得一脸茫然结结巴巴地问:“老大你怎……” 戚少商忍了忍,最后骂了一句:“这么重要的线索你特么不早说!”说完丢下他,推门进去接着审。 穆鸠平又莫名其妙地被骂,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挠挠寸头,也推门走了进去。 任怨能感觉到,再次坐下来的戚少商的气场明显不同了,然而他依旧白着一张脸,打算不配合到底。 戚少商星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你让女仆去报警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任怨有点口干:“没做什么,这里不让带手机,只能去求助一楼的值班室守卫打电话报警。她跑下去的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口。” 戚少商眯了下眼睛,显然不相信,他凑近任怨,带着蛊惑地语气问:“你们开门进屋的时候,其实一片漆黑,阳台的门是开着的、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手里也没有qiāng,对吧?” 任怨的身体微微抖了下,张口就反驳:“没有…….我进门的时候房间里就是亮的!而且阳台门……” 戚少商打断他:“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窗帘和靠近阳台的地毯是潮湿的?”他将那把勃朗宁拍在桌子上,“为什么这把qiāng的弹匣全满?真正打死赵桓的qiāng在哪里?” “弹匣全满……这怎么可能呢……我……”任怨懵了。 戚少商继续迫近他问道:“其实你看出倒在地上的人是无情,于是你借着支开女仆让她去报警的时机,将阳台门关好,掩盖有别人进过这个房间的痕迹。你知道赵桓习惯将一把手|||qiāng放在枕头底下防身,于是你便将这把qiāng塞在无情的手中,伪装成他开qiāng杀了赵桓再自杀的假象!”他的话像机关qiāng一样,根本不给任怨任何质疑和喘息的机会,“所以,你告诉我们,你五点到六点的这段时间在哪里、做了什么?还有你破坏现场、掩盖痕迹、嫁祸无情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凶手,还是说你自己根本就是这起罪案的始作俑者?” 这一鼓作气的推理,让穆鸠平全程看呆,用崇拜的星星眼直直盯着戚少商,满脸写着:老大好帅!老大我要给你生猴子!【戚少商jiāo警手:丑拒!】 而任怨,却用完全震惊而茫然的神色明明白白地告诉戚少商和穆鸠平,他决不只是个“第一发现人”。 在戚少商的逼问下,任怨的心理防线完全溃败,他用手捂着眼睛承认:“那把qiāng就丢在枕头旁边……我以为是凶器……” “所以,你为什么要破坏现场?”穆鸠平问。 任怨忽然将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眼神几乎是怨dú地瞪着穆鸠平,拍案而起:“都是你们这帮无能的警察!蔡先生明明是无情杀的,你们却说他是猝死!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是你们,最后还铁了心地维护他的还是你们!”他笑得讥讽,“你说你们是不是傻X?一群废物!” 穆鸠平也生气了,他一把抓住任怨的衣领,拳头都抬起来了。“老八!”被戚少商一喊,才反应过来警察是不能打人的,于是悻悻放下任怨,叫来门口的手下,怒道:“把他带走,有什么事去了署里说!” ☆、第 25 章 戚少商看着任怨被带走的背影,微微蹙了下浓眉,转身拍拍穆鸠平,递了根烟给他:“别生气老八,我看这人有点强迫症,认死理。” “哼!”穆鸠平气呼呼地将烟叼在嘴里,摸出打火机给戚少商点了,又给自己点上,“什么强迫症,我看他像杀人犯!” 戚少商若有所思没有接话,烟雾萦绕中,他的表情有点模糊不清。 穆鸠平对戚少商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凑上来嘿嘿一笑,问:“老大你是怎么看出这人有问题的?是不是我提到蔡京的案子一下提醒了你?”一脸兴奋地等着戚少商夸奖。 戚少商看着他一脸胡渣的中二模样,在心里默默吐槽:还用得着你提醒嘛!尼玛无情的情敌说的话,我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此时忠犬又护短的戚少商可能完全没有自觉xìng意识到一个事实:无情才是chā足抢男人的那个好嘛! 吐槽归吐槽,嘴上还得夸:“是啊,起初我是觉得他在回答某些问题的时候小动作太多了,后来你提到了蔡京和无情,我才把事情串起来联想,确认了他在说谎。老八,干得不错!这些年你是历练出来了!” 穆鸠平得意洋洋地靠着墙抽烟,周围的手下依旧忙忙碌碌地整理现场。戚少商看了看走廊四周,感慨:“这里都没有监控啊。” 穆鸠平也看了看:“嗯,据说是为了保密故意不装的。嗨,王宫这地方的规矩多嘛!”他瞅了瞅戚少商并不轻松的表情,笑着拍拍他,“安啦老大,那个任怨各种说谎犯案嫌疑很大,回去我就派人好好审他!还有现场收集的鞋型和指纹都跟他比对,无情不是也没死嘛,什么情况等他醒了一问便知。到时候铁证如山,凶手就是他没跑!” “嗯……”戚少商捻灭烟头,有点心不在焉,“就这样吧老八,我先走了,有什么进展随时联系我。哦对了,一会儿你把无情医院的地址发我,这么重要的证人你可看好了不能出岔子。” “OK!放心吧老大!”穆鸠平非常心宽地挥挥手。 戚少商却不能像他一样放松,任怨虽然说了谎,也确实恨无情,却并不像一个杀人犯,最明显的逻辑就是他杀了人何必要在重回现场的时候再去做掩饰?他熟悉王宫和赵桓身边人的时间表,完全能够制造这个时间差去布置自己想要的现场,而不是在支开女仆这短短几分钟内匆忙慌乱、漏洞百出地掩盖证据干扰警察办案。 还有最重要的,那把消失的勃朗宁手|||qiāng在哪里?按照现场的鞋印方向,是凶手从这间卧室的阳台攀爬上来,进到屋内,开qiāng杀人后再从大门走出去?可这里是王宫啊,是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么? 不得不承认,他听见赵桓被杀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无情干的。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能假装和警察一起收集线索陪他们玩办案游戏,那么当他听到倒在血案现场的另一个人就是无情的时候,那是真绷不住了!无情为什么会出现在赵桓的房间里?他也被qiāng击仅仅是因为运气太差、不巧出现在凶手要杀赵桓的地方? 从王宫出来是上午十点半,戚少商一边开车,一边在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种种可能xìng,企图从中寻找出最合理最符合逻辑的一种。 刚下过一夜的秋雨,马路上还湿漉漉的,天气也很凉爽,他开着车窗,但不知何时,紧紧抓握方向盘的手变得汗津津,连额头上,也浅浅凝出一滴汗,顺着青鬓流下来。 上午十一点。戚少商回到事务所的时候,顾惜朝竟然没睡觉,他以一个很慵懒的姿势半靠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在读。 见戚少商回来了,他放下书,歪着头看了看戚少商的神色,心下便了然了八|||九分,于是问:“案子很难办?” 戚少商点点头,懊恼地坐在他身边:“赵桓死了也就罢了,竟然还拉上无情。” “什么!?无情死了!?”顾惜朝一把扯住他。 “啊,不......没有没有,他只是重伤倒在凶杀现场,已经被及时送到医院抢救了。你别急别急,不会有事的......” 顾惜朝瞪他一眼,骂道:“下次说话再大喘气,小心你这辈子都别想喘气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戚少商非常怂地跟在自家女王屁股后面老老实实jiāo代了案情,只怕真凶都没他描述得详细。 听完,顾惜朝扶额沉默了很久,才抬眸问:“你怎么解?” 戚少商靠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手臂就搭在顾惜朝身后的靠背上,点了根烟,深吸一口,道:“不是任怨,也不像是入侵者,家贼的可能xìng很大。” 顾惜朝盯着他,问:“那阳台上的脚印怎么解释?” 戚少商眉宇间难得有这么认真的神色:“这个我还没想通,但非常熟悉赵桓房间的位置和周围的地形,能掌握赵桓及其身边人的活动时间,甚至亲密到知晓赵桓习惯在枕头下面藏一把勃朗宁M1903式手|||qiāng的,一般的梁上君子做不到吧?”他圆圆的大眼睛很亮,异常专注,这个时候的他才更像一个明察秋毫冷静睿智的侦探,“别说凶手恰好使用了相同的凶器,命案现场生死攸关,我绝不相信任何巧合。” 顾惜朝从他手里顺走那半支香烟,送到嘴边也吸了一口,轻吐烟雾,再次沉默了。 半晌,他问:“无情的伤怎么样?” 戚少商摇摇头:“只知道还在手术,万幸伤不致命。”他掏出手机,拿给顾惜朝看现场的照片,穆鸠平发给他医院地址的同时也将初步整理后的现场照片发给了他。 顾惜朝翻了几下,手指在无情倒地的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看着那被大量血迹染红的白衬衫,眸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 戚少商凑过来,看见这张照片,担忧道:“我们一会儿该去趟医院的吧?”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顾惜朝商量。 顾惜朝又吸了口烟,把它递给戚少商,然后扬起眸子看着他:“穆鸠平还不知道你和无情认识吧?这个时候还是少给无情惹麻烦吧。” 在那认真、鹰一般锐利的眸子注视下,戚少商轻叹着将剩余的三分之一支烟叼在嘴里,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问:“你是怀疑......?” 顾惜朝打断他:“当然不可能。”并歪头看了戚少商一眼,问,“不是么?” 烟雾缭绕中,戚少商迟疑地点点头。 想了想,他将烟头掐灭,仍不放心地问:“那……和诸葛先生通个信吧?无情手术做完,总要有个人陪着,叫追命或是冷血过来……” 顾惜朝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碧空如洗,悠悠道:“不用。方应看不是快回来了么?” 不等戚少商作何反应,他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晚晴,把你们准备好的明日头条撤下来,我有个大新闻给你。” 戚少商看他斜倚在窗边,那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低眉抬眼之间尽是算谋。 ☆、第 26 章 下午三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手术很成功,无情被送到ICU监护起来。 穆鸠平听到这个消息时,正愁眉苦脸地叼着烟。 案子并不如他想象得那么轻松容易。 首先,鞋印和任怨比对的结果是并不相符;一进门的电灯开关上也没有采到他的指纹;审了他几个小时,得到的证词不过是他破坏现场仅仅是出于对无情的私怨,加上蔡京、方应看、赵桓,N角关系捋了半天,让在场的警员都凌乱了。手下们走出问询室大门的时候纷纷摇头叹气地感慨:贵圈真乱。 调查进行到这里,遭遇了各种打击后,无情那边,总算是一个好消息。 穆鸠平咬着烟屁股,脚很没形象地搭在办公桌上,抱了胳膊沉思。他现在就指望无情早一点醒来,指认凶手,省了自己的脑细胞。这件案子,一个地方想通了,却又被另一个线索推翻,找不到一个能够兼顾所有线索的答案,这让他非常抓狂。 他忿忿地站起身,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掏出了手机,拨打场外求助热线。 戚少商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在事务所和顾惜朝吃外卖。 他给了顾惜朝一个“我就知道他会打来媳fù快夸我”的眼神,然后接通了。 “喂?老八?”戚少商还没说完,顾惜朝很自然地顺走了他的手机,按开了免提键,穆鸠平的大嗓门一下子从听筒那边漏出来:“老大~~~helpcom~~~”只听他劈头盖脸地一通轰zh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老大你有什么新思路吗?我总觉得任怨这条线断了,证据都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转变,真尼玛头疼啊……” 戚少商翻了个大白眼:“早跟你说别对他抱太大希望。” 任怨这种人,也许心眼够使,却没有杀人的胆识。 “唉,老大,那现在我该怎么办?鞋印和他的不符,灯也不是他开的,上面只找到了赵桓的指纹,难道我真的该信他那套报复的说辞?”穆鸠平很崩溃。 戚少商塞了一口饭,边吃边说:“要我说啊,你现在就该早晚三炷香地盼着无情早点醒来。”他看了顾惜朝一眼,顾惜朝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于是他继续道,“王宫内部不装监控,大门口总有出入记录吧?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什么有力的线索,你不如给案发时间里在这栋楼内的所有人过过筛子。” 顾惜朝垂了眼睫,继续吃他的饭。 电话那头,穆鸠平非常委屈:“我正在做啊,可是王宫每天进进出出几千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他顿了顿,又问,“对了老大,说来……你就不好奇为啥无情会在赵桓的房间里么?听任怨的意思,难不成赵桓也是无情的入幕之宾……” 这句话一出口,顾惜朝的筷子不动了,他抬眼,看见戚少商也微微皱着浓眉,可见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是担心警方发现无情和赵桓的关系,反正迟早都要被发现的,他们只是不愿看到警方更深入的调查和盘问带给无情不必要的麻烦。 “咳咳,老八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这些了啊?这消息要是透出去,小心你被八卦版编辑们围堵啊!”戚少商故作轻松地调侃他两句。 “老大你就别挖苦我了,我总觉得不搞清楚这个,案子没法破……”说到这里,穆鸠平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对啊!我怎么之前没想到呢!诶诶,老大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我得找人审审那些宫里的人,这些人表面上一本正经,私底下八卦着呢!哼!我就不信问不出想要的东西!”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戚少商和顾惜朝面面相觑。 “惜朝……”有那么一瞬,戚少商似乎在顾惜朝的眼中看到了隐隐的担忧。 刚想发问,顾惜朝却拍拍他的肩膀,表情非常坦然地转身回卧室去了。 精心布好的棋局,却未必能达到想要的结果,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对手会抛一个什么样的招数给你接,世间事,唯尽心而已。 但尽人事,各安天命。 下午四点,方应看回国的飞机将在美利坚首都起飞。登机前的五分钟,他掏出手机给赵构发了一条短信: Fight Begins. 然后关机。 风扬起衣角,他抬首看看异国的云彩,那张明明艳丽到张扬的脸上,眉眼之间却沉淀了太多情绪。想起那个人,他微微蹙起眉峰,没想到他让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本该气恼他把一切都担在自己肩膀上,但真正听闻后,竟是从心口蜿蜒而上的疼,压迫着他几乎不能呼吸,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身边。方应看的手揣在风衣口袋里,捏紧了指端,冷颜疾步走上舷梯。 崖余……等我! 下午六点,穆鸠平下班,从警署大门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有几个记者探头探脑地守在门外。警署毕竟是办重案的地方,很多案子都是备受民众关注的,有些记者便跑到警署门口来蹲守,指望能挖到一些独家新闻,所以他早就习以为常,而且他也不相信赵桓这么大的案子有人敢随意走漏风声。 可他很快就要为这一点疏忽后悔了,准确的说,接下来的几天,是每一个想要竭力隐瞒消息的人的噩梦。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也就是在无情无知无觉地躺在ICU的几个小时后,国内权威且知名的社会xìng综合报纸《今日消息》开始售卖。它今天的头版新闻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扔了一颗zhà弹,立刻将整个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临近上班的高峰时段,每个人的手里或拿着一份《今日消息》,或滑动着手机屏幕阅读网页版,只因为它bào料了昨天发生在王宫里的那件惊天大案: “王宫血案,王储赵桓被qiāng击身亡始末!” 王储赵桓死了!?这个国家未来命运的掌控者被qiāng杀了!? 这件事情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却因为出现在重量级早报的头版让它变成了严肃的新闻,引bào了舆论、聚焦了所有人的关注点。 赵桓的突然死亡和《今日消息》的一石激起千层浪,首先让他的亲信团队乱了阵脚,紧接着就是各大门户网站、报纸跟风转载报道,于是,这起王宫内的血案马上在有心人的策划下再也遮不住。 短短一个上午,王宫、警署任何一个和案件扯得上关系的地方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媒体打着独家新闻、最新情况、绝密消息的旗帜吸引眼球,连王宫里最普通的清洁工都能把现场描述得神乎其神跟亲眼所见一样,再然后各大网站、论坛开始扮演煽风点火或是推理达人的角色来剖析这个惊天大案。 很显然,每一个想来chā一句嘴的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这一天,外面天翻地覆,警署里却死气沉沉,穆鸠平躲在办公室里,抓着头发,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第 27 章 患有多器官功能衰竭的病人,身体器官的修复和还原能力极差,所以无情从手术室出来的第三天中午,他才苏醒过来,肾脏的部分功能可能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依靠仪器辅助。 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人,又是方应看。 并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 只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就应该是他。 各种监测仪器在身边滴答滴答地响着,忽近忽远。病床被调成45度角,所以他是一种半躺半靠坐的姿势,这样的角度,他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房间里的一切:包括站在病房玻璃窗外尽职看守的警员,和坐在他身边忙着用手机回邮件的方应看。 当方应看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无情正忽闪着眸光看着他,脸色是苍白的,眼睛异常得亮。 他倒了杯温水,chā好吸管,让无情喝了一点。 外面的警员看见重要证人苏醒,便摸出手机发了短信报告情况。 方应看注意到此时无情的眼睫微微垂了下,于是他欺近身,手臂就撑在无情身体两侧,眯着桃花眼以一种威逼的姿态问:“你是故意挑我出差的时候吗?” 无情的眸光一闪,瞟了眼玻璃窗外站岗的警察,眉眼间转为柔和地含笑,轻挑了薄唇,对着眼前的人他不答反问:“你是故意在有人监视我的时候问这种问题吗?” 自无情从手术室被推出来,这个男人就风风火火地赶来陪着,寸步不离;现在无情刚醒过来,两人凑得极近,举止亲密,说话也是低声细语,他们什么关系,傻子也看得出来,于是外面的小警察有些窘迫了,他任务在身不能走,却又不好意思继续盯着看LIVE SHOW,只得尴尬地转移视线去观察医院天花板的细缝。 无情缓缓抬起手轻扶在方应看的手臂上,方应看非常会意地吻住他,无情的长睫微微垂下来,却遮不住其中流转灵动的笑意。就着亲吻的姿势,无情却贴着方应看的唇,轻声道:“帮帮忙,我需要洗个手。” 请求的语气,还有一丝丝......撒娇? 方应看却不开心,他有点报复似的叼住无情的嘴唇,加深了这个吻,“唔......”无情知道他心里有怨,也不反抗,也许是没力气反抗,任由得他胡来。等方应看亲够了放开他,这才急急地喘了几下,看着方应看去倒热水、拧毛巾,他的眼中染上了一种迷蒙不清楚的情绪。 方应看……他究竟知道多少? 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过他的脸颊,方应看的动作很温柔,距离这么近,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无情眉宇间苍白疲惫的神色,一直紧紧绷着的弦忽然可以松下来,这种精神的乏累真的能够榨干一个人;而且这样的重伤,让他的身体愈发不如从前了。看着无情昏昏yù睡的样子,方应看的心里非常不好受。 他拉起他放在床边的手,很仔细地擦拭着每一寸肌肤,并且很小心地避开埋着输液针的地方。这双手非常干净漂亮,有一些像女子分花拂柳的柔荑,却又没有一丝娇气,修长的手指,分明的指节,修剪得恰到好处的菱形指甲。 就是这样一双手,捻过香烟,抚过他的脸颊,也握过冰冷的qiāng身。 让人yù罢不能的着迷。 方应看将用完的水倒进马桶,漠然地盯着那带着火yào残留物的水消失在这座城市另一个yīn暗的角落。 他推开卫生间门走出来的时候,穆鸠平恰好带着两个手下赶来,却很失望地发现无情又陷入沉睡中,难道真相又要被无限期延后么? 方应看站在病房门口,穆鸠平背对着他向主治医生询问情况,这个角度,医生可以清楚地看见方应看眼中给的所有暗示。 不出意外地,穆鸠平被医生以病人身体不允许的理由狠狠地拒绝了。方应看却走到垂头丧气的穆鸠平身边,说:“也许他黄昏的时候能再醒来一次,如果你们一定想在今天问的话。” 穆鸠平抬头看这个男人,和第一次在六扇门见他的感觉非常不同,今天的方应看,英挺的五官,却冷峻难测,像一片深海,说话时不带一丝情绪。 穆鸠平想了想,也确实不想回那个糟心的、乌烟瘴气的警署办公室,他便先简单地与方应看聊了几句,得知方应看十天前到美利坚去出差,直到案发的那天下午才回国。 等方应看进了病房,穆鸠平还特意发信息让人查了查,盯着手下反馈的出入境记录和航空公司的证明,穆鸠平很没形象地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胡子拉碴,面无表情。感觉自己都快被这个案子搞神经了,每见到一个人就想查一查人家的不在场证明。 黄昏已过,日落后,天色渐黑,无情却没能醒来。 方应看一直坐在他身边守着,偶尔回个信息或是出门接个电话,听起来是公司里繁杂的事务。 穆鸠平透过特护病房的大玻璃,目睹了这一切,只觉得是个他不能理解的世界。他摸出香烟,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又悻悻放回了口袋。被他叫来的戚少商看他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外面的新闻满天飞,真真假假的不清楚,越是不清楚,越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戚少商回想起今晨女王撑着年迈久病的身体发表的讲话,问穆鸠平:“女王给你施压了?” 穆鸠平点点头:“我还好,不过署长那边就惨了,被记者追着问,听说今早上厕所,刚解开裤子眼前突然伸过来一支录音笔,他老人家当时就发飙了。”想想那画面,他觉得有些好笑,但咧着嘴最终挤出的却是苦笑。 戚少商眼睛亮亮的:“干这行这么多年,我相信真相是决不会被埋没的。说不定一会儿无情醒来,马上就告诉我们谁是凶手了呢。”他望着无情安睡的脸,“再说,女王录完讲话身体又撑不住了吧?我看呐,过几天也没人催你们的进度了。” 穆鸠平抹了把脸:“但愿吧。事情炒成这个样子,怎么着都得给个答案的。老大,你可一定要帮我。” 此时,外面已经全黑,穆鸠平站起身看看手表,他在这里耗太久了。但就在他决定离开的时候,方应看开门出来告诉他,无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都更到这里啦,都木有人把案子解开么么么么??? ☆、第 28 章 穆鸠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无情的脸,在病房房顶LED灯的映照下更加苍白,像个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又见面了,无情先生。这位是连云侦探事务所的戚少商,上次在六扇门你们见过一面的。这起案子他作为警方的特别顾问希望能够参与取证。”顺着穆鸠平的介绍,无情的眸子朝那个娃娃脸大眼睛的男人身上望了望。 方应看依旧坐在无情床边翻着手机,似乎他们说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穆鸠平坐在无情另一侧的床边:“你作为这起案件的受害者,我表示非常遗憾。我想你一定也希望尽早侦破,将凶手绳之以法吧?由于你身体情况不允许,我今天来只是简单问几个问题,绝不耽误你休息。” 无情的眼睫微微垂了下,似是表达同意。戚少商靠在穆鸠平身后的墙上,抱臂看着,没有说话。 穆鸠平顿了顿,问:“案发当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宫赵桓的房间里?” 无情的眸光流转,这第一个问题就惹得他浅笑起来,笑意很淡,只是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我是做什么的,穆警官不会不会知道吧。” 他的声音很低,很哑。 穆鸠平尴尬了一下,他是真不擅长聊天。想看自己老大一眼,无奈戚少商躲在他身后,看不到。于是他犹豫着又抛出第二个问题:“那么你是几点到他房间去的?” 无情想了想:“三点半?快四点了吧。” “凌晨三点半?”穆鸠平再一次确认。 无情微微点点头,轻喘了两下,道:“那天赵桓一直开会到后半夜。” 穆鸠平身边的警员在小本子上刷刷地记下这些对话。 穆鸠平没停顿,开始询问他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好吧,如果可以,请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一下案发时候的情形吧?你看见凶手是谁了么?” 这需要说很多话,无情的身体不允许他长时间、连续地讲话,但无情并没有拒绝,他用低缓的语调说起当时的情形,声音很虚弱:“夜里下着雨,房间里很黑……我刚睡着不久,好像听见屋里有人,很慢地走动的声音……” 穆鸠平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点。戚少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的浓眉皱起来。 “赵桓,在我旁边躺着,所以不会是他……”无情顿了顿,似乎是休息了一下,又继续道,“于是我起身,想走到写字台那里,去开桌上的台灯……” “我起来,惊动赵桓也醒了,”无情垂了垂眸子,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就在我快走到写字台边的时候,房间的灯突然被人打开了……” 穆鸠平紧绷着神经问:“那人是谁?” 无情轻摇了下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开了qiāng……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穆鸠平皱着粗厉的眉毛,不甘心地问:“你什么都没看到么?体型、动作都可以?” 无情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那你知道他是从阳台还是从门进到房间里的吗?” 无情的薄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再次无力地摇头。 要无功而返了么?一切要重头开始了么?无情提供的信息比他最坏的想象还要少。穆鸠平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一个念头:不能白跑一趟! 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戚少商,见他仍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得问道:“你知道赵桓习惯在枕头下放一把手|||qiāng么?” 无情垂了下眼睫,表示自己知道。 “警方在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你重伤倒地,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把手|||qiāng。” 无情一震,秀眉皱起来,他的目光似乎在戚少商脸上逡巡了一圈又回到穆鸠平脸上,眼中很茫然,没人看见他在被子下面的手指捏皱了床单。 穆鸠平清清嗓子,“遭到袭击前,你和赵桓都做了什么?” 这问题有点尴尬了,尤其在方应看在场的情况下。 然而无情的回答不假思索:“聊了几句,再没有了。” 穆鸠平追问:“只是聊天么?” 无情扬起眸子看了戚少商一眼,眼神转过做笔录的小警察,最后落定在他身上,那目光灼灼,似于高处临下,语调却很柔和、很有耐心,即使被问了这种失礼的问题也不气不恼:“穆警官,我是做这一行,但我不止是做这一行。” 他看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去看身畔的方应看。因为他知道,方应看不用他看。 无情坦坦dàngdàng的态度反而让穆鸠平觉得有些尴尬和窘迫了,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只是看上去柔柔弱弱任人摆布,实质上他可能远比一般人更坚韧、更无畏、更不知退缩。 这时,一直被当作空气的方应看将手机放进兜里,站起来道:“他需要休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问吧。” 语气明显不是商量,而是通知穆鸠平:你该走了。 穆鸠平也站起来,却没动脚步,他盯着无情,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任怨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无情又挑起唇角来,轻巧的笑意像涟漪一样漾开,他眼神玩味地瞟了一眼方应看,道:“这个……你似乎不该问我吧?” 前一秒还是霸道总裁的气场,猝不及防,被无情甩来的锅砸了一脸,怀着可能要将自己、任怨、蔡京、无情之间复杂的N角关系给警察详细解释一遍的沉重心情,把穆鸠平等人送出门的时候,方应看回身瞪了无情一眼,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 这种威胁的段数太低,无情不动如山,眉目间的笑意更深。 戚少商和穆鸠平回到警署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一下午都没坐镇,甫一进门,手下便递上几个新的报告。 穆鸠平看了看手里的盒饭,终是拿起了一份报告。 戚少商也随手抽了一份,竟是法医出具的正式的赵桓尸检报告,于是细细读起来。 “案发前一日和案发后王宫的访客他们已经核对完了,包括岗哨那里的监控录像,”穆鸠平翻着手里的文件,“除了无情,还真没什么人是只留了单向出入记录的……案发时在王宫里的人若是一一去询问不在场证明,恐怕还得要花些时间……” 戚少商点点头,他将尸检报告放在穆鸠平面前,食指扣了扣上面的一行字:死前无xìng行为。 证明无情并未说谎。 然后,手指下移到法医给尸体额头拍的照片上,他目光如炬:“没办法,虽然效率低了点,但恐怕是目前最有效的手段了。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一定是内鬼。这个人熟悉赵桓、熟悉他的房间,而且凶手目的明确,更兼有着极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在短时间内干净利落地解决掉目标。”他指着正中那个致命的弹孔道,“看这个伤口……我相信,他开qiāng时,没有一丝犹疑。” ☆、第 29 章 穆鸠平扒拉了一口盒饭:“老大,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了新线索我随时……” 话还没说完,就听手下警员敲门,兴奋地走进来报告:“队长,那俩人终于开口了!” 俩人,指的是赵桓身边的近侍护卫,穆鸠平派人审了他们两天,两人一直支支吾吾不肯开口,没想到今天终于扛不住了! “真的!?”穆鸠平一下子站起来,“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赵桓其实有心理疾病。” “带我去!”穆鸠平扔下筷子就朝门口走去,并示意戚少商一起。 戚少商看看表,看来今天要通宵了,唉。 审讯室里yīn冷yīn冷的,“屋”徒四壁,只在正中间放了个桌子,和面对面两把椅子。桌上那幽黄色的台灯把人照得憔悴无神,偏偏桌子旁那只正对着被问询者的摄像机兢兢业业地记录着问询过程中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坐在椅子那儿的警员见队长走进来,赶紧起身让座,穆鸠平本想让戚少商来坐,却被戚少商用眼神拒绝了,只站在他身后。他思考的时候喜欢踱步。 穆鸠平坐下后,清清嗓子,问道:“把你知道的有关赵桓的,详细说说吧。” 被问询的那人眼睛熬得有点红,精神看上去还好。 他放在桌上的手,十指jiāo握,顿了下才说道:“殿下他……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可心理上是有点问题的……” 戚少商却打断他,一只手按在桌上,用星亮的眸光紧紧锁住对方,气势迫人:“他已经死了,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你不过是听命于他,罪过再怎么追究也不会落在你头上!你现在说话这么委婉掩饰,不应该吧……” 那人有点心虚地看了戚少商一眼,只得坦白道:“殿下他,他对一般的女人、男人都不感兴趣,他喜欢、喜欢的是尸体。” 这!? 一石激起千层浪。 穆鸠平和戚少商错愕,如果是真的,那赵桓,岂不是变态中的变态? “你有什么证据?你亲眼看见了么?”穆鸠平逼问。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虽然没、没见过……但是……” 戚少商看着那人慌乱的样子,忽然想起女仆说过她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住过赵桓的房间是因为“只是床上乱一点”。 零散的信息丝丝透着寒意,这守卫所说确实听起来耸人,但恐怕是事实…… 穆鸠平还想追问什么,却被戚少商按住肩膀。戚少商对他摇摇头表示不要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穆鸠平压下心头的疑惑,说:“你继续说吧。” 那人想了想,说到:“那个叫无情的人,来过很多次,每次来也只是被殿下叫来陪着吃饭或是聊天,因为长得太漂亮……我们印象很深,唯一一次在这里过夜……应该是半年前的事了吧。以前送进去的都是死人,唯独他从那个房里走出来,我们当时见了,都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殿下对人家做了什么,感觉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这守卫是个中年人,饶是在王宫里干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也难以接受这种事情,让他说出来更加为难。 戚少商郁着眉眼:“说说案发那天的情况吧。” 守卫搓搓手,下意识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形:“原本殿下是又召了无情前来的,可因为一个紧急会议耽搁了,会一直开到了后半夜才散。至于殿下进了房间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穆鸠平问道:“案发那天是你值班,你可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或是不寻常的事?” 守卫又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二楼是殿下的卧室所在,本来就极少有人进得来,每天出入的就那么几个,而且都有登记……” 穆鸠平皱着眉,又问:“凌晨四点到六点这段时间内,你有听到什么动静么?” 这次守卫非常确定地回答:“听不到。那间卧室非常隔音,再大的声音也透不出来。” “连qiāng声都听不见!?” “是的。当时建造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 穆鸠平和戚少商对视一眼,赵桓花了大力气去遮掩自己这点儿不为人知的yīn暗心思,到头来却栽在他自己挖的坑中。 好像老天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从问询室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戚少商深深吸了一口深秋凉夜的风,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告别穆鸠平,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逛,开车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全部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梳理案情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和汽车多起来,他一抬眼,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王宫门口。 既然来了,岂有不入之理? 他说明来意,做好登记,便再一次进入了案发现场。 作为侦探,再次返回凶案现场是常事,一则为了寻找可能遗漏的线索,二则这里的气氛和布局对破案是一种启发。 戚少商深吸一口气,旋开了赵桓卧室的房门。 一切还是案发时的模样,只是床上、地毯上那大片眩人的鲜血早已干涸为深红色的印记。 戚少商迈步走进去,慢慢地踱步,将自己置身其中,重回那个恐怖的黎明…… 守卫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从这个房间走出来,凶手又不可能在开qiāng后自行蒸发,入了这偌大的、如牢笼一般的王宫,chā翅也难飞出去,除非……他本就在王宫中,根本没想逃出去…… 被这个结论一激,戚少商觉得有点眉目了,所有当天进入王宫的人还在筛查中,凶手一定就在其中! 他走着走着,忽一抬哞,入眼的是摆在吧台上的一座装饰用西洋钟,约莫二十几公分高,铜鎏金的材质,戚少商戴上手套拿起来仔细瞧了瞧,是珐琅钟不假,再配上那华美繁复的风格、别出心裁的设计、精雕细琢的工艺,让整个座钟的艺术气很重,绝对是被法兰西的浪漫主义浸染过的东西,上百万的高档艺术品。 “品鉴”过后,戚少商将这一摞“纳税人的血汗”放回原处,摸着下巴对着它沉思起来。 法国钟表的设计和制作者大多为雕塑家、画家,他们的作品都极为讲究,材质、故事、色彩、搭配缺一都不能被称之为成功的艺术,可这座珐琅钟摆在这里,他总觉得不太对劲,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少了什么呢? 他后退两步,以便有更宽阔的视野去看它。 烛台! 他猛地反应过来,记得曾经在一场拍卖会上看过,同样是生产西洋钟的国家,与英格兰、美利坚不同的是,法兰西的很多作品都是成套拍卖的,精美奢华的座钟会搭配两边摆放的烛台,看起来更加气派非凡。 他再次走近,仔细查看了吧台的台面,因为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故而痕迹非常难以辨别,于是他唤来那天负责清扫的女仆,询问后果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那一对铜胎鎏金底座的烛台,不翼而飞! 从现场看,凶手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杀人。他不是来偷东西的,而且这屋里的装饰摆件哪个不是无价之宝,即使偷也不会只偷一对儿烛台。 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让凶手一定要带走这一对烛台呢? 戚少商沿着地毯边缘缓缓走到阳台门边,他斜靠在墙上,脚边就是无情重伤倒下的地方,他垂下眼睫覆住那明亮的眸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 30 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少商抬眼,对面的穿衣镜里映出自己,深锁的眉头,青色的胡茬,和炯亮的眼睛。 愣忡半刻,忽然,他全身一震! 这个镜子摆放的位置……失踪的烛台……半开的阳台门…… 还有那把一直未曾露面的勃朗宁…… 难道……?! 随着拼接起来的证据,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集聚而成,他的双腿开始打颤,几乎支撑不住整个身躯,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住身边的墙壁,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甩甩头,不,不可能是这样的……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出了这栋王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二楼那个案发的卧室,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当他浑浑噩噩地开到大马路上,却发现不知何时外面已是上班高峰,车水马龙中,他紧紧捏着方向盘,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顾惜朝正坐在桌边吃早饭,见戚少商开门进来,他似乎讶异了一下,但随即发现这个狮子一般的男人今天不太对劲。 他站起来,走到戚少商面前定定地看了看,步履沉重、面色憔悴、六神无主。 于是他得出结论:“案子破了?” 这轻描淡写地一问,戚少商猛地抬头,眸光像剑一样锁过来,看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忽然记起案发那一天,惜朝说: “穆鸠平还不知道你和无情认识吧?这个时候还是少给无情惹麻烦吧。” “当然不可能。不是么?” 他的双手死死钳住顾惜朝的双臂,疯狂摇着他的身躯,近乎崩溃地问:“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顾惜朝的唇边流出一抹莫测的笑意,竟然称赞道:“不错嘛,戚大侦探,比我想象的要快。” 戚少商一愣:“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你也……” 他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来,以至于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他的手指越捏越紧,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住顾惜朝,疯狂地吼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顾惜朝的手臂被他捏得生疼,于是他挣脱戚少商的钳制,抱臂坐下来,一副云淡风轻、愿闻其详的样子。 戚少商深吸一口气,企图稳住自己已经慌乱的心,早已攥麻的手心里全是汗。 为了证明自己依旧是那个冷静缜密的侦探,他向前迈了一步,然后才开始去剥开这件命案厚重的面纱。 即使,台下的观众只坐着顾惜朝一人。 “赵桓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却是个有心理疾病的变态。因着蔡京的案子,他认识了无情,并且动了邪念,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他。半年前,他在无情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戚少商的喉咙发紧,“这半年来,无情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是很好,恐怕和赵桓脱不了干系。” 当时顾惜朝把人从王宫接出来,听说了一切后,简直恨得不将赵桓挫骨扬灰,却生生被无情拦下,同时他们又担心此事若是让戚少商知晓一定会热血冲头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于是决定不告诉他。 直到今天,那件丧心病狂的事情,戚少商才从赵桓的近侍口中得以知晓。足见顾惜朝和无情的口风之严。 “赵桓没有杀掉无情灭口,是因为他的私yù不会只有这一次就能得到满足,未来同样的事情一定还会发生……”戚少商又向前迈了一步,往日明亮的眼神此刻非常黯淡,“无情不是听天由命的人,况且赵桓于他,是有着血仇的人。” “四天前,无情又被赵桓传召进入王宫,外面秋雨不停,正是一个机会。凌晨五点到五点半,无情使用那把勃朗宁M1903式杀掉没有防备的赵桓,因为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并不用担心有人听见qiāng声闯进来,给足了无情制造现场、处理证据的机会。他筹划半年,就是为了这一击中的,同时,为了扰乱办案警察的视线,第一个脱去嫌疑,他设计将自己也划到了被害人的行列。” 戚少商微低着头,一直盯着闲坐于沙发上的顾惜朝,顾惜朝却报以标准的微笑,对大侦探的这场独角戏,始终未置一言。 “现场的qiāng、阳台门和窗帘是任怨为了嫁祸无情布置的没错,但有一点我想错了,任怨他们进入房间的时候,灯已经是开着的。因为赵桓的卧室里,正对着阳台门有一面立式大镜子,只有灯亮着,无情背对着镜子,才可以借助它准确地从自己身后开qiāng,角度选好就可以在不伤及xìng命的情况下达到‘被害’的效果。至于那把作为凶器的勃朗宁……房间里失踪了一对儿珐琅钟的烛台,无情可以用长线绑住它们,垂到阳台外面,而线的另一端绑在qiāng上,在他重伤陷入昏迷、qiāng脱手的那一瞬,沉重的铜鎏金烛台可将手|||qiāng拽下楼去,落在楼下的角落里。至于后来,警察在搜索案发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在这栋建筑附近发现它……” 说到这里,戚少商再次朝着顾惜朝的方向前行一步,他眸色沉郁却异常肯定,“是因为你带走了它。” 顾惜朝的菱唇挑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很像他经常挂在脸上那种嘲讽的笑,依旧没有说话。 戚少商继续道:“本来我不知道的,但刚刚你发现我解开案子时的反应,还有前几天你对无情的态度,让我想通了这最后一个难题。” “无情之所以会去选择同款勃朗宁手|||qiāng,恐怕也是为了方便你以赵桓的名义将武器光明正大地携带入宫。还有阳台上的脚印,原本我以为是无情所为,但现在看来,制作这对鞋印的人应该是你。将那双沾了泥的男鞋绑在长棍子的一头,在案发房间阳台正上方的三楼阳台伸下来,便完成了这又一个烟幕。” 顾惜朝长久的沉默,轻笑的眼梢一直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亦不动,凝着眉与他对视,却在心里呐喊着:“反驳我!惜朝!说我说的一个字都不对!说啊!” 顾惜朝无所谓的态度和戚少商严肃的神情僵持了许久,只见顾惜朝缓缓抬起手“啪啪啪”鼓了几下掌。 寂静的客厅,这几下掌声显得格外突兀。 以他们这辈子的默契,谁也再毋须多言。 戚少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房间的,他将自己关在卧室里,可能有很多事情要想清楚。 顾惜朝看着那扇闭合的门,笑意浮上他凌厉的眉眼,掏出手机发了一封邮件。 这天晚上,一篇帖子在时下最热门的论坛里悄悄出现,一夜之间,引bào了舆论。 帖子将戚大侦探的推理复述出来,只隐去了这个案子中顾惜朝这个“帮凶”的角色。 清晨戚少商和穆鸠平通话的功夫,已经将这篇帖子浏览一遍。 “老大,这八卦版说的到底有没有可能啊?无情竟然是凶手?!” 戚少商捏紧了电话,脸色很不好,声音却故作轻松:“看着倒是挺合理的。” 看着,合理。 他没有把话说绝。 “我KAO,你是不知道啊,今早因为这篇帖子署长把我们一顿痛骂啊!我们解不了的案子就这样被一个写手给破了?” 戚少商看着那一段段文字,分明就是昨天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心情非常复杂。但未和惜朝问清楚这盘棋的布局之前,他不得不放烟幕弹给警察:“老八,你看,这帖子提到的好多细节都是未公开的,你说会不会是你们署里藏着高人?” “要真有高人,直接给署长报告就是,干嘛披着马甲打一qiāng换一个地方故弄玄虚?!”穆鸠平叫苦不迭。 戚少商皱皱眉:“什么意思?” “这帖子火起来以后,我们迅速查了IP,却发现每一楼的发表地址都在不同的州!真是搞什么鬼!” 这倒确实是顾惜朝谨慎的作风。 “不想暴露身份给自己惹麻烦吧,网上那些大神都这样。”戚少商没心思接着电话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去和顾惜朝谈一次。 可穆鸠平却不依不饶:“老大你别告诉我你被它说服了啊!我还指着你站出来狠狠地反驳它呢!不然我们警局的脸可丢尽了!” 要他怎么去反驳自己? 戚少商心里苦,敷衍了两句便挂掉电话。 长舒一口气,他站起来走出来房间。 顾惜朝依旧坐在沙发上,手里划着平板电脑。 作为今天头条新闻的幕后推手,他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吧? 戚少商走近两步:“惜朝,我……” 连续两个晚上没睡戚少商眼下泛着黑青,顾惜朝看他疲惫而茫然。 是的,茫然。 一个是自己的挚友,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他们不仅被卷入政治中,还成了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 之前他并不能确定无情在蔡京案中扮演的什么角色,直接杀人?间接杀人?或是死亡目击者?这在心理上,尚可以自我安慰。 后来赵桓死了,他解开谜团的同时,竟是冷汗涔涔。作为侦探应有的冷静早已被他抛之脑后,昨天在开车回来的路上,他几乎都想好了怎么把警察的关注点从无情这个真正的杀人者身上移开。 可是,今早,一篇帖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顾惜朝看着他那纠结的包子脸,怎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手指在IPAD上点了几下,调出一份文件给他:“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这是答案。” 戚少商接过来,竟是无情的体检报告和诊断证明: 多器官功能衰竭、长期贫血,以及不到两年的寿命。 手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颤抖。 “这是……?你黑进了无情的邮箱?” 顾惜朝抱臂靠坐着:“不,是方应看的。” 戚少商站在那里,双腿僵硬,一动也动不了。 “对不起,少商。”顾惜朝竟然会道歉,这个时候,是该将一切相告了,“无情那样沉默的人,只会把很多事情埋在心里、带到坟墓里。蔡京死后,我找到他,强行要求chā手他的计划,并尽我所能,帮助他完成最后的目标。” “所以,你早就知道,蔡京之死,是无情所为是么?” 顾惜朝回望着他,轻笑:“你不也知道了么?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顿了顿,他说,“一切在赵桓死的那一刻就该结束了,虽然布置了颇多,但无情不是敢做不敢认的人,案子一日不破,他便会被警察扰得一日也不得安宁。你既已解开了谜题,我便顺水推舟,将真相公布出去,只希望他能安安静静地过完最后的时光。” 戚少商撑着桌子,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只觉得心口郁郁,无法排遣。半晌,他哑着声音问:“这也在你和无情的计划里?” 顾惜朝摇摇头:“无情并不知道。” 戚少商越想越觉得不妥:“你可知,警署一旦确认这就是真相,王宫那边能容得下无情安度余生?!你这是在赌博!” 可顾惜朝却说:“你可别忘了方应看,案发到现在五天了,他自己男朋友惹的事,自然由他去摆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至此,案子算是解开啦~ ☆、第 31 章 王储被杀之谜随着一篇帖子的bào红而解开,当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人是谁”、“这个人竟然敢谋杀王储”、“王储竟然玩男人”上时,又一则重磅消息曝光使人们再度陷入懵逼状态。 起因是为了获得第一手消息而蹲守在警署门口的记者闲得无聊随口采访了几拨来警署报案的人,却意外发现这几拨人有着很多共同点:他们都为人父母,也为了同样的事情来到这里 他们年轻的儿子,都是莫名其妙地死亡,他们怀疑与已故王储赵桓有关。 事情越来越复杂诡谲,赵桓不是被害人么?怎么又被指控成了杀人凶手? 穆鸠平本想再去案发现场看看那篇帖子所说的可cāo作xìng,可警署门口堵了太多的记者,又来了好几拨指控王储杀人的报案人,搞得他根本没机会出去,一上午头大了两圈。 女王没什么指示,这老太太早病得自顾不暇;从出了事,赵桓一派的政客们也如散沙;如果说民众一开始只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旁观,那今天起他们得要个说法了;还有王储一死,世界各国对这个国家未来由谁掌控更是盯着不放。 一时间,国家机器虽然还在运转,但舆论已经沸腾到极致。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茫然的时刻,下午四点,在王宫门前的广场上,举行了一场直播的电视演讲。 演讲人,竟是那个极少公开露面的、王储赵桓的九弟、康王赵构。 赵构三十岁出头,在那些头发花白的政治人物里绝对是年轻人,甫一出现,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他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温和儒雅,容貌甚至有几分女子般的姣柔,给人一种亲和无害的感觉。 这场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的演讲,赵构告诉全国的民众,自己虽然为哥哥的死而感到悲伤,但作为一个皇室的成员,此时比悲伤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尽力为之,一是保证全国各个机构的正常运转、各项律令的正常执行,王储虽然不在,但皇室、内阁依旧在;二是组织彻查有关王储赵桓的死因和近日有关他的传闻,给公众一个真相。 广场上人山人海,各大电视台的转播也获得了颇高的收视,他仿佛给所有迷惘徘徊的人指清了方向。在人们齐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的节奏中,赵构走下演讲台,坐上车,车门关闭的一刹那,他的唇角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殿下,”坐在副驾驶的秘书转头轻声提醒他,“六点的内阁会议殿下也在列席人员之内。另外,有关这次演讲的情况已经报告给女王陛下,陛下病重虽没有说话但从表情看是很满意的。” 赵桓微闭着眼,轻哼一声:“这个时候了,她不满意也得满意。”想了想,他张开眸子又问,“警署那边,有什么新进展么?” 秘书回答:“上午我们派去报案的人,他们都已经接待并立案了。但可能当时这些事情做得太隐秘,报案人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警察想要查清楚恐怕需要时间。” 赵构讥讽一笑:“这种事,能不隐秘么!再和大哥生前的近侍打招呼,威胁也好、许诺也罢,务必让他们向警察开口。” “是,殿下放心。”秘书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地求证,“殿下,这毕竟是皇家的丑闻,将来都公布出去真的好么?” 赵构却毫不在意:“丑事是大哥做的,与我何干?说来我还要谢谢他干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变态事,给了我机会。公众并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瑕的皇室,相比之下,一个敢于承认错误、开诚布公的政府更有亲和力。”他嘱咐秘书,“不要阻拦媒体有关大哥生前丑闻的报道,任他们去描。另外,把重点引向‘无情是受害者、其行为出于自卫’,淡化他杀人的事实。” “明白。”秘书开始发信息传达命令。 赵构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还有,让人替我草拟一篇有关制度改革的讲稿。过几天大哥做的那些事情曝光,内阁必推我代理王储,到时候公众面前,我该有一个反思和改革的态度。” 阳光照进病房,虽入了冬,进到房间里那一部分,却是暖融融的。 王储赵桓死后的第二十天。 电视里正在报道新闻: 赵桓为前任国王和现任女王的次子,十岁时,女王即位,其兄长赵楷为王储;二十五岁时,他勾结蔡京等国家重臣,设计陷害兄长成功夺其王储之位;后来,女王身体也日渐不支,便将很多大小事务jiāo由王储办理,从赵桓开始学着处理到现在接手了大部分国家政务已近二十多年;掌权期间,赵桓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用职权、勾结大臣、铲除异己、cāo控内阁,并主持推进了一系列于经济秩序无济却谋私利己的政策,给社会正常发展造成了一定的负担;他本人虽是qiāng击命案的直接受害人,但他生前这些违背国家法律的行为正在由上议院的法官们组成的独立调查小组展开调查审理,目前已在调查取证中的罪行包括他曾用谋杀、栽赃等方式排挤包括学者兼前财政大臣成鼎天在内的许多有能力却不为其所用的官员,还有他为满足其个人的xìng变态心理而指使手下杀害无辜公民等很多令人发指的行径。该案件将于五天后正式开庭审理,被告人赵桓已故,但陪审团仍然会根据事实判定他的罪行,依照国家法律裁夺。 一桩桩,一件件,随着他的死亡,都被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 女主播用纯正的播音腔读着这些新闻稿,方应看站在无情床边,两人就静静地盯着电视,听了好一会儿。 然后,方应看问无情:“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不,从来不是。”无情没有任何犹豫地否定了,他望着电视里调查委员会的法官们听证取证的画面,暖软的冬日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照在他的侧颊上,像画一般宁静。 “我只不过是个满手鲜血的复仇者,从来不是什么涤清dàng浊的侠士。我不高尚,也没有什么人是高尚的。”他微微扬起脸去看方应看,玉白的肌肤,阳光揉碎了混入眸中,美得不真实,“人心太丑陋了,它能轻易让那些被称颂的品德变得不堪一击。” 太悲观了。 方应看并不想听他说这些,于是,他弯腰在无情的唇上轻啄一下,阻止了他:“等这件事情过去,我就带你到国外去。” 其实大多数时候,无情是一个妥协者,他眨眨眼睛,说:“好。” 屋里这两个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忘掉了昨晚医生说无情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坐飞机的话。 一切似乎还是最初的模样。 方应看看着他,忽然想:时间就这么停止了该多好。 或者,于光影中,就这么静静地听时光流淌的声音也好。 电视的画面切到那天赵构演讲的回放。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赵桓暴毙,赵构在国家惶惶时站出来发表的演说为他迅速集聚了大量的人气和支持率,随着在公众面前出现次数的增多,他对一些弊政痼疾直言不讳和坚决改革的态度更是赢得了这个国家里年轻人的好感。如此很快,他便再不是那个“呼吁调查”的角色,而是作为代理王储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组织者”、“发令者”。 节目里的主持人评论说赵构也许能为这个国家政坛注入一股新鲜活力的血液。 然而无情瞥了眼窗外的刑警,却对方应看道:“赵构亦非善类,你该考虑考虑以后的事了。” 他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和坐在他床边的方应看听得见。 就像方应看不需要知道无情用了什么方法杀掉赵桓、他只知道杀掉赵桓的人是无情一样,无情也不需要知道方应看是什么时候和赵构做了jiāo易,他只知道jiāo易中一定有一条是不再追究他刺杀王储的罪行。 方应看明白他的意思,他反握住无情的手,回望他清澈的眸子:“你都说这是个遍布污秽和丑陋的世界,我又能到哪里去找一个如此处这般干净的地方呢?” 无情轻叹:“世叔曾与我说,要在自己还有选择的时候,选择离开或是留下,而不是等到没有选择的时候,让自己退无可退。” 方应看盯着他低垂的眼睫,只能在心里苦笑: 你在开qiāng的那一刻可还记得这句话?道理从来都是拿来说别人的。 无情见他不答,便猜得到他心里的八||九分,他不是个苦口婆心的人,今天却破例劝了第二遍:“你早做打算,将来我......”他没说完,只是顿了下便含混过了,“你的路还很长。” 人这一辈子,活得再精彩,也终不过一个“死”字,非要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方应看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桓死后,无情就像是一个完成了使命的旅人,连呼吸都是消极的。 不过,还好自己有准备。 ☆、第 32 章 “叩叩。”敲门声响。 然后房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追命。 “大师兄~”他弯着眉眼笑嘻嘻地走进来。 无情刚想微笑着点头,却发现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竟是诸葛正我! “世叔。”无情正色起来,背也坐直了几分。 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胡须,身形却很挺,脸上有很深的皱纹,却总是笑眯眯的。他冲无情点点头,然后和方应看打了招呼:“方总,好久不见了。” 好像他们之间很熟稔,然而仔细想想,诸葛和方应看却只见过一面而已。 追命为诸葛正我搬了个凳子,自己就站在他身边。 老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无情更加苍白的脸,问道:“伤怎么样?” “没事了,过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在世叔面前,无情是一贯轻声恭敬的,“让世叔费心了,其实您不必亲自来的。” 六扇门的老主人,足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是人们都知道的。 诸葛正我捋着胡须,目光从身侧的追命、对面的方应看又转到无情的脸上,和颜笑道:“我老了,你们也都长大了,很多事我是不想管、也不该管了。” 这样说就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了,无情听了一惊,刚想开口却见诸葛正我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想,那温和浑厚的声音给人一种安详的感觉,“可我还听着、还看着你们,你们过得好不好,我都知道。” 无情听了,鼻子一酸。 这位老人一生风风雨雨,除了智慧德行令人敬佩以外,内心还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温情和关怀。无情想,自己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世叔。 “你还记得被我烧掉的那本手记吧?”众人沉默中,方应看忽然道,“我父亲出事前不久曾写过,他希望我能远离政治,也在尽他所能地为我遮风挡雨、创造一个纯粹的商人环境。因为他很清楚,做生意赔了还可以东山再起,在政治里被打压,便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无情低垂着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手指,沉默。 “很可惜,我没能如他所愿。但他的心情,我大概能理解,应该就和当初诸葛先生想要劝你多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时候一样吧。” 无情向世叔望去,见他闭着眼睛,似在养神,好像没有听到方应看的话一样。 但无情知道,方应看说的是对的。 方应看的目光灼灼,始终没有离开过无情:“但是最后,我们都没能摆脱,甚至是自己走了进来,无非是个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被人摆布,不甘心被命摆布。 “哎呀,你们就是想得太多。”追命一开口就破坏了屋子里的气氛,“活着呢,就好好地活,谁知道死了以后是什么感受。”说着,他笑着走到桌边,揭开一个食盒盖子的时候,香味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是诸葛正我做的蔬菜粥。 无情永远记得这个味道,那时六岁的他刚刚被世叔领到六扇门,因为目睹了亲人的惨死受了很大刺激,以至于他吃什么吐什么、高烧不退,几天之内瘦得脱了形,于是世叔做了一小碗这样的粥给他,他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后,胃里竟不觉得有那么大的反应。他记得当时世叔非常忙,却一连三个月,他睡觉就守着他,亲自为他做这样的东西吃,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抚育教导。 此时,再把这一碗热粥捧在手里,无情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诸葛正我笑眯眯道:“很多年不做,手艺都生疏了。” 追命亦眨着眼睛笑:“大师兄,快尝尝。不对味儿的话,罚世叔重做!” 五天后,无情被允许出院。方应看带着他,避开医院正门的记者,不声不响地回了家。 无情这一场伤病,让他变得更瘦削。方应看白天看着他苍白尖俏的脸颊,晚上睡觉抱着他,那嶙峋的躯体不止硌着他的手,也哽咽在他心里。 虽然失眠和胃痛总是在折磨着他,体力大不如前,但他的精神却一直很好,清醒、冷静。 这就是无情吧。方应看想。没有什么能让他失去理智,死亡也不能。 日子一天天过,没有人提过去,也没有人提将来。 白天方应看去公司处理事情,多数时候会早回来。外面很冷,不方便出门,他们窝在家里一起做晚餐吃。 “我今天接到叶告打来的电话了。”无情似不经意地告诉方应看。 话一出口,方应看便大概能够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无情比平时更高兴一些。 于是他笑问:“这小子还算有心,他说了什么?” 灯光下无情的双眸很亮:“他说他得到了学校全额的奖学金。”想了想,干脆都说了出来,“前阵子赵桓的事,他在新闻里看到了,问了我的情况。” 方应看点点头,也不再细问。他放下筷子扯了张餐巾擦擦嘴,起身说:“看你也吃饱了,换身衣服,我们出门。” 无情迟疑地看了眼窗外:“这么晚了去哪?” 方应看却不由分说地走过来,一边拎他的手腕,一边撒娇:“走了走了,歌剧快开演了!” 歌剧? 无情摸摸方应看的额头,皱眉睨着他问:“你没发烧吧?难道我演得不够好?” 方应看推着他,就差帮他扒了家居服然后换外套了:“哎呀,总演戏给别人看哪有自己当观众的爽?” 无情:“……” 夜里从歌剧院出来,方应看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去买东西。 无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按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歌剧并不出名,故事却很感人。 牧羊人的爱妻去世,牧羊人赶着羊群,日复一日走到那山坡上去远望,期待着也许今天的夜晚,爱人就能走进梦里与自己重逢。 平淡而真实的爱情。这就是方应看所求么?很可惜,任怨给不了,自己也给不了。 面前停着一辆车,一对年轻的夫fù带着两个孩子坐了上去,两位老人站着车边送行。 就听那个裹着大衣的银发婆婆,和车里的孩子招招手,笑道:“下周末还和弟弟来啊!” “嗯!”虽看不见,童声却格外清脆可人,“爷爷nǎinǎi再见!” 车子发动,两位老人最后叮嘱:“小心开车啊!” 待到车形拐出路口,两人才回了小区的大门。 “你在羡慕什么?”方应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无情的车窗边,还挡住了深夜的冷风。 无情收回目光:“没什么。” 方应看弯下腰,搭着车门锲而不舍地追问:“怎么?我们的生活还不够日常么,还让你去羡慕别人?” 无情的眼睫抬都没抬:“光有‘日’了,哪有‘常’?” 方应看听了哈哈一笑,他顺走了无情手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烟,扔在地上踩熄,满眼孩子气的委屈却不能掩饰他装的本质:“崖余,这锅我不背……昨天晚上是你哭着求我的,还有大前天,是你说你冷我才……” 无情一记眼刀扫过去,觉得自己内心刚才的歉疚对着这么个无赖完全不值! 冬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无情从后照镜里瞥见了身后路口处警察开的车,他轻叹着:“回家吧。” 方应看的桃花眼一挑,他自然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随时被人关注和报告。可他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将刚买的东西扔到驾驶座上,捏着无情尖俏的下巴就吻下去。 “唔……”这并不单纯是个吻,无情马上知道了方应看存着什么心思,于是挣扎着开骂:“方应看!你特么……车里这么窄……” 本就开着暖风,灼热的气息似乎让车里的温度更升高了一些。 方应看勾着薄唇,一手捉了无情的腕子,欺近他的同时探身将座椅放下,另一只手带上了车门。 黑色的车窗缓缓升上。寒冷的冬夜里,月色皎白。 ☆、第 33 章 很多美好的东西,往往都是有保质期的。转眼过了冬,入了春,却有人等不到夏与秋了。还没到五月,无情再次住进了医院,一住又是二十天。 医院里,苍白的四壁。 自上次醒来,无情已经又昏睡了两天,他的生命正随着身体内部一个个器官机能的衰竭而慢慢消逝。 他的精神越来越不济,每次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明明是二十几岁的人,全身的器官却像七十岁的老人。医生对每个来问病情的人都只有一句话:最后的结果,这些器官会一个个罢工,心律失常、氧耗增加、肝xìng脑病和昏迷,直到那个维持生命器官系统的衰竭,带走他的生命。医生在描述的时候很平静,却听得人心悸不已。 尤其是死神降临之前,方应看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颊,很害怕他真的会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可身边滴滴嗒嗒的仪器、心电图屏幕里勾勒的曲线、那根蜿蜒孤单的氧气软管,都告诉他,他这么握着他,也许他会多一分留恋,走得慢一些。 在方应看胡思乱想的时候,无情的羽睫颤了颤,他竟然醒了。 方应看心下一动,赶紧握紧他的手。 无情只微微侧目朝着他望了一眼,就那一眼,方应看却看得心底一凉。他病势沉重的这些日子,那清亮如月光的眸子也逐渐黯淡下来,可是今天,午后的阳光揉碎了散在他的眼中,却比平时更亮了几分;有些灰白的脸色,也鲜活起来。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方应看知道,这是人在离开之前的回光返照。 无情张着眼睛,盈盈看着方应看,用有点沙哑的声音说:“可以带我离开吗......”后面的话又有点像梦呓,“这里真的很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他说得方应看鼻子一酸,捏紧了他的手指:“我带你回家。” 说着,他拆掉无情身上的监测仪器和各种维持生命的导管,抱起他离开了这个他从来都非常抵触的地方。 一路上,方应看都开得很稳、很慢,仿佛家不到,无情就会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副驾上,平静、安稳地呼吸着。 可是,路哪有不到尽头的呢? 方应看为他松开安全带,抱着他清瘦到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坐在别墅园中的一棵果树下的草坪上。 方应看别墅的私园里种了很多植物,临近初夏,五月的天气春风和沐,草坪绿油油的,花圃里的紫藤、琼花开得正好,特别是几株黄色、红色的牡丹,真“国色天香”。方应看想,无情是喜欢这里的吧。虽然没有明说过,但之前他身体还没这么差的时候,会经常来侍弄;后来体力不济,他也愿意搬一张椅子,让自己置身其中,静静地看着这些植物。 方应看对这些生物学意义上是生物但不会说话不会动的东西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买这栋别墅的时候,它们就已经长得茁壮,他便留下了它们,并定期雇花匠来维护,也没想到被无情看见后会这么喜爱。以往回家,路过见了这些,偶尔也会觉得心旷神怡;可今天他看着它们,心里只有一阵阵难受。 五月了,万物都这么生机勃勃了,可怀里这个人,怎么就不愿再多看几眼呢? 无情的身体很轻,可方应看的手臂却觉得异常沉重,他看着这个人安安静静地靠着自己,似乎只是沉睡着,可阳光下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毫无生气,残忍地昭示着他不久人世。 这时,别墅大门外停下一辆车,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和门口看守的警察简短说了几句,便走进来,静静地在几米之外站住,也不靠近,远远地看着方应看和无情。 方应看搂着无情的手臂紧了紧,在他耳边轻声说:“崖余,你看,你世叔和你的三个师弟,还有戚少商、顾惜朝,他们都来看你了。” 无情缓缓张开眸子,他的各个身体器官已经是强弩之末,周围的花香其实很浓,但他只闻得到淡淡的清香;虽然很努力在看,但视野中的东西都非常模糊涣散,世叔他们站在不远处,他只能依稀辨出一些轮廓;他唯一庆幸的是,他还能听见方应看说话,神志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的唇角欣慰地勾了勾,这也许是他对他们来送行表达的感谢。 方应看的嘴唇贴着无情的耳廓,用低低的声音、缓缓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世叔见我,说的第三句话是什么吗?”他看见无情的长睫抖了抖,虽然看不清东西,但他一直在听。 “他说,崖余虽然是个固执的孩子,心却是干净善良的,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带着他,走到阳光下,去体会那种温暖和美好的感觉。你世叔一直觉得我就是那个人,”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可强忍着不让悲伤的情绪流出来。 “很可惜,我没有做到。” 也许他曾经有很多机会去阻止的,可他却没有,甚至充当了一个帮凶的角色。 无情抬抬手指,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方应看温暖的手牢牢握住了他的,于是他挑起唇似乎用了很多力气才说出话来:“不......你做到了......”顿了顿,他努力地稳住气息,才又说,“方应看......谢谢你......我......” “我”什么呢? 他明明还有力气、还有时间可以说出来的,但是话到这里却被他自己生生停下了。 他们都记得的,有一个字,重若生命,未敢轻言。 方应看只看着他,缩在自己怀里,缓缓阖上眼睫,轻轻地舒尽最后一口气,将一个安详的、带着淡笑的神情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崖余......”方应看的头垂下去,埋首在他的颈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轻风乍起,拂起两人的衣角,四周馥郁浓香的花海中,一瓣花落,无影踪。 一切还是那个绽放的样子。 窗外的夕阳斜斜落进六扇门最高层的那个房间里。房中的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诸葛正我负手站在一幅立挂于墙壁上的卷轴前,他的脚边放着两个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 卷轴是一幅牡丹图: 花冠硕大,嫣红的重瓣层叠,以浅黄色点染花蕊,左右是绿叶相扶。富丽娇美,色艳而不俗。一看就是哪位国手大师的手笔。 “叩叩。”敲门声响了两下,也不用等屋中的老人回答,追命便轻轻推开。 他环视了一下整齐干净的房间,然后恭顺地走到诸葛正我的身后一侧,垂首而立:“世叔,车已经备好,该走了。” “走吧。”老人将视线从卷轴上移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追命拿起脚边的两个行李箱,跟在世叔身后,亦走出了这个房间。 墙上的牡丹图随着房门的闭合,渐渐消失在追命的视线中,可能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机会看见这幅画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幅画在这里的时间比他还要久,他太熟悉这幅名画,以至于闭着眼睛脑海中都能印出它的栩栩如生样子,而且画的右上角提的那首诗,是学艺不精的他会背的第一首古诗: 《牡丹花》罗隐 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芍yào与君为近待,芙蓉何处避芳尘。 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华过此身。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HE控的读者表打我~俗话说“凡世上憾事,能够说到结局处即是团圆”嘛~么么哒~ ☆、后记 五年后。 谷雨时节。城郊。 雨淅淅沥沥地掉下来,寂静的墓园就坐落在这里,雨水洗得草色油绿,大理石的墓碑也似新筑。 一个俊秀的青年,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站在那儿,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没有撑伞。 水滴顺着他光洁的脸颊滑下来,他只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一动未动。 不知这样定格了多久,又一个男人走过来,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静静停在他身边。 青年并没有侧目,只是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鲜花轻放在墓碑旁,才转身轻声道:“谢谢你,方总。我的家人都平安释放了。” 方应看盯着那座沉默的墓碑,大伞遮住了他的一些表情,让人看不太清楚。“这是他的心愿,我一定会完成。” 叶告长高了很多,身高上肯定超过了曾经的无情,他黑了,五官也更立体,这几年足够他成长为一个俊秀成熟的男人。 他的目光转向照片:“我一直欠公子一句道歉和一句感谢,”苦笑流在他的唇边,“可是,对着他,我就是说不出口。” “那就欠着吧。反正对他来说并不需要。”方应看这样应着,便看见男孩子大而明亮的眼睛里轻轻滚出一滴眼泪。 听他哽咽着低泣:“他明明答应我,等我毕业回来看他的……” 雨水是冷的,泪是热的。 方应看沉默一会儿,忽然问:“你今年毕业,可愿来我的公司工作?” 叶告疑惑地抬头望着这个男人:“听闻方总将公司的大半业务迁到了美利坚,招我入职……”他看了眼墓碑上的人,“看着我,你不会想起……故人来?” 方应看挑起一抹笑,抛下一句:“那岂不是更好?” 然后踏着雨水和花香浸的石板路转身离去。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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