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录》 正文 1.第一章 魔宫易主 天下三分,一为仙家练武修仙之列,以灵气修炼以图飞升成仙,二为魔道魔使聚集之界,以魔气为源以成魔道至尊,三为从未参与斗争的人c鬼c妖之族,独居一方水土,由冥帝掌管生死轮回。 而活在传说之中的神族已超脱三分天下,唯有仙族中修炼至仙君之境之仙,方可触摸到化神机缘。 仙界又一分为二,天帝掌管的真仙之界,在修仙下界设了紫云盟管理修仙的各门派后,便不再插手修仙下界。 人鬼妖三族可以灵气为介修炼成仙,一旦明灵便归属于修仙下界,与原族再无干系。鬼妖两族亦有其本族的修炼之法,若修炼后再想化仙,便要经三十六道雷劫方可。 而魔族却生而为魔,只可引魔气入体,因而魔族只为首的一宫统领着其余各修魔门派的魔修,这一宫便是血月宫。若要化仙,便要在修魔至六阶后期经历八十一道雷劫彻底洗净魔气方可迈入修仙基础明灵期。同时,便也被魔族视为叛族之人,再无回寰之可能。 魔道取代仙界之心久矣,仙族灭魔之心亦久矣,却因天道法则,谁也无法将对手彻底灭族,如此并立千万年。 而今日仙魔修仙下界,便是处于这样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 真仙之界灭魔之心久矣,自仙界初成便是三年两载进攻魔道,紫云盟主更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奈何血月宫之人邪术层出不穷,每每出手,无不折损悍将。久而久之,便有如今正魔互不干涉之局面。 然,天下突遭巨变,不过短短百年光阴,仙界之间内讧不断,紫云盟被迫重新洗牌,新一任紫云盟主即位,便是南堰门门主,已跨过飞升之难,名列仙册的真仙南皈。 南皈继位不久,便以强悍手腕平定修仙下界之乱,一统仙界。自此,对于这位新任盟主手段的猜测便多了几分非同寻常。 由于南皈身份甚高,平日除去斩杀魔使外亦是极少出南堰门,因而见过他的人也不过是每个门派的掌门和直系弟子。至于在列英之会上遥遥望见过南皈的普通弟子,留在脑海中的也多是气势骇人的印象。 现下南皈继位将近千年,血月宫易主也已千年有余,于情于理,一阵腥风血雨都不可避免,但奇怪的是,这两大领军人物从未见过面。 虽然南皈经常被请出南堰门处理修仙下界之事,可血月宫宫主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魔道一向是由血月宫掌管,以往宫主的画像及介绍各派总会留存一份,然而此人不知用了何法,竟如同世间不存般隐匿了千年。直到现在,关于他的传言也不过是突然接任魔宫的修为极高的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罢了。 而他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修仙下界之中。 自这人接掌血月宫,昔日派出魔使不断的魔宫恍若一日之间消失般,近千年未曾有过动静。 谁知近日,却有门派来信,直言自家弟子受到魔宫之人侵扰,生死未卜,恳请南皈出手,匡扶正义。 修仙下界纷争,由此开始。 仙气缭绕的山间步道上,一身墨色衣袍的青年男子皱着眉头快步向前走着,后面紧跟着几个身着肩上绣有“南”字衣袍之人。 只听得墨衣青年声音响起,虽是温润之声却暗含锋芒之语传入众人耳朵,“魔宫易主已有千年,原本沉寂的魔使近日又开始了不少活动,你们几个要多加注意,若有情况定要好好处理,莫要给人留下话柄。” “是,盟主。”几人齐声答道,惊了一林的飞禽。 谁也想不到,这个身形颀长眉目清秀,颇有谦谦君子儒雅之风的年轻男子,竟是外界口中气势迫人的紫云盟主。 血月宫本与仙界划地为界,然新任宫主神秘莫测身份成迷,宫中魔使亦是蠢蠢欲动。自南堰门弟子被派出至今,已经接到无数魔使出现,杀害仙界中人的消息了。 南皈此刻便是带了手下弟子亲自彻查,若真有此事,必要给那不知轻重的魔宫一记下马威。 然,到底是魔使作祟还是仙界猜疑,又有谁说得清呢? 仙界修仙下界波诡云谲,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魔道之人。 血月宫地界的桃花林中飘出阵阵酒香,只闻那醇厚之气便知是珍藏千年的佳酿。 一红衣男子斜斜地靠在桃花枝上,如缎的墨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衣服半拉未拉,露出如玉胸膛,宽大的衣袍下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将酒壶勾起,醇香的美酒便入了喉。 他一副浪荡的花花公子模样悠闲地品着酒,不时折下一朵桃花碎了花瓣摊开手掌,使之随风而逝。若非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只怕无人会想到这样一个狂傲不羁的人,会是与前紫云盟主分庭抗礼的魔宫宫主。 一只白色灵鸽灵巧地飞到男子面前,男子白皙的手拂过灵鸽的羽翼,双指捏住小小的竹筒,轻巧地取下灵鸽脚腕竹筒内装着的纸条,只消消看了一眼便笑了。 “新的紫云盟主继位居然已有千年了啊,看来本尊果然闭关太久,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是时候去会会他了,不知道这次的盟主质量如何啊?”男子肆意地喝了口酒,语气中满满的皆是调笑,“若是再像上一个那般不经玩,仙界以后还是由本尊统治吧。” 睥睨天下太久了,修仙下界之人,即便是众人为尊的紫云盟主,他也从未放在眼里。况且仙界未必是表现出的那样平和,那老不死的天帝他也未必打不过。真是无聊了,就是战上一战又如何? 被他随意丢弃的小小纸条之上,用秘法写满了千年来发生的大事,其中便包括仙界动乱和盟主易位。仙界至今仍未查清的大小事件,在这人魔探手中便如清澈湖水下的石子般无处遁形。 红衣男子在与世隔绝的桃花林闭关千年,对于仙界之事也是如今才得知。前紫云盟主命不久矣,而最后一根稻草还是他亲自添上去的。本以为仙界会乱上千年,没想到前盟主死了不过百年,仙界便已一切如旧。 “南堰门?哪里来的小门派,竟出了这样一个有本事的门主。” 抬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红衣男子随手幻化了支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卷起绑在灵鸽腕上后,飞身出了桃林,路线却不是回魔宫血月宫,而是奔向南堰门所在之地。 “恭喜宫主出关。”一炷香后,一抹药香袭来,紧接着便见白衣翩飞,以芍药花簪绾着一头青丝的女子出现在男子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不愧是轻功了得的阿茶师姐,来得真快。”红衣男子身形一顿,顺势停了下来。 来人名唤茶倾,血月宫第一医师,现任血月宫宫主的师姐,亦是立与正邪两道间的茶清阁的阁主。 若说身份和修为,修炼六千五百年才至御魔境界的茶倾自是比不得三千年便到达竟魔这无上境界的宫主大人。但是两人相处从来都不是靠修为。所以肆意妄为的血月宫宫主,在这个从小管他管到大的师姐面前保留着一份少年心性。 “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师姐,还能不了解你?”茶倾白了男子一眼,“洛宫主闭关千年就罢了,可出关还不回来,在那无趣的桃林里一待就是三十年,这可不像你的性子。今天可是你出关第三十一年的第一天,一想便知你一定会出来,早就等着你了。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怎么,你没看到灵鸽?”男子故意略过茶倾的数落,惊讶道。 “灵鸽飞的有我快吗?”茶倾反问。 “没有。”洛大宫主睁大双眼真诚地回答了茶倾的问题。 茶倾看着这人一副无赖的样子,咬了咬牙,化了法器指着男子威胁道,“你说不说?” “师姐师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男子无奈妥协。并非他打不过他师姐,而是从小到大便是这样相处的模式,已然习惯。 “刚刚接到魔使消息,血月宫有弟子在我闭关之时擅自违背命令踏出魔道,更是杀了仙界不少弟子,这事我必须去处理。”男子收敛笑容严肃道。 茶倾皱眉,“真有此事?” “我也不甚了解。听说紫云盟主正在探查,或许跟着那盟主能有不小的收获。” 茶倾看了看男子提到紫云盟主时眼中划过的光芒和顷刻间崩塌的严肃,瞬间了然,摇了摇头道,“我看你是就是想出去玩玩吧?血月宫弟子若是背叛必然会受到反噬,还用得着你这大宫主操心?至于那紫云盟主,我倒是见过。长得是不错,性子却冷了些。” 正说着,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洛琛一眼,悠然道,“我可是记得,你闭关前最喜欢的瑞儿还在宫里眼巴巴地盼着宫主大人回去呢,怎么,你放着满宫的小宠不要,看上这么个冰块了?” “那倒不是。”男子想着魔使送回的关于南皈的消息,眨了眨眼睛,“只不过听说了他性子冷淡不近女色,身边连个侍女都不见一个的传言而已。这放在修仙下界之中倒是件稀奇事,因此对他起了那么一点兴趣罢了。但若是能拿下他,今后血月宫也能清静些。不过此次出宫的确有事情必须要亲自处理,还请师姐莫要阻拦。”他对着茶倾做了个揖。 “我何时说要阻拦你了?”茶倾话还未完,便听得几人的脚步声传来。 “哟,巧了。”看到来人的茶倾对着红衣男子使了个眼色,扬了扬下巴,“喏,人来了。” 狭窄的山路上,一个白衣小姑娘步伐极快的走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洋溢着笑容,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看路,于是便撞上了正在冥想的南皈。 “哎呀,对不起啊。”小姑娘揉揉头看着眼前男子,一身墨色衣袍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修仙门派的弟子,一时愣住了。 一片静默后,小姑娘觉得似乎惹到了不能惹的大人物,她那张原本还在嬉笑的脸上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皈有些头疼地看着不小心撞到他,急得眼泪都快下来的小姑娘,整了整撞得有些皱的衣服,想了想后,尽量软下声音安抚道,“在下无碍,姑娘不必介怀。还望姑娘下次好生走路,莫要再撞到他人。” 看到这一幕的宫主大人设下结界,靠在树枝间随意施了个法,换下了标志性的红衣,面具也变成了普通的黑色,对着隐到一旁的茶倾传音入密道,“就是他?” 茶倾点了点头。 “呵,有趣。” 取消结界,男子趁着南皈与小姑娘说话的当口飞身而起,轻巧地落在二人身后的树上,想了想便点了周身几个穴位,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随手往口中倒了一颗药。封了内力之后,故意弄出了一些声响。 正在与小姑娘说话的南皈听见声响,眼神快速转向声源,警惕道,“来者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软糯少年 “啊!” 南皈只听见一人的惊呼,接着便看见树影微动,一个少年从树上摔了下来。那少年一袭青衣,乌发半披散在肩上,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滑落。面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未遮的眼睛却生得极其漂亮,露出的小半张脸亦是极其精致,若是摘了面具放在修仙下界之中,不知要引得多少人觊觎。 少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惊慌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方才摔得狠了,双腿一时间使不上力,只得向后缩了缩,靠在树根处,抬手挡住南皈的视线,“别,别杀我我,我不是故意听到你们说话的我我立刻就走。” 好不容易扶着树努力站起,少年抬步欲走,却在失了树的支撑后又摔了回去,漂亮的眼睛里盈满泪花,“嘶,好痛” 撞人的小姑娘见南皈的注意力全部被突然出现的少年吸引过去,立刻提着裙子溜走了。 南皈警惕的看着这个少年,仔细的打量后,确定他不过是个没什么内力的普通人,紧皱的眉才微微松了松。 茶倾适时的从树后走了出来,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少年,“怎么那么不小心,一出来就看见你受伤。” 若树已成精,必然是要震上一震的。只因这少年的身份,竟是方才与茶倾谈论着血月宫之事的血月宫宫主! 若真论起血月宫宫主的年龄,那的确是有千年之龄,但若说相貌,他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平日里端着宫主的身份倒无人觉得违和,现下封了内力没了宫主的威压,倒像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足不出户的小公子一般。 少年扶着茶倾站好,向她使了个不要露陷的眼神,继续伪装柔弱小白兔,“我” 他顿了顿,怯怯地看向墨袍青年,颤抖着身子站在茶倾身后,鼓起勇气咬了咬牙道,“那,那个,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不我给你赔罪,你不要杀我” 南皈正要开口,却被茶倾抢了白,“你放心好了,如果修仙下界第一人,堂堂的紫云盟主无缘无故的要杀一个无名小卒的话,我看他这盟主也是不用当了。” 闻言,南皈心下一凛,眼神不动声色的掠过点出他身份的茶倾,转而对少年道,“这位”南皈斟酌了一下称呼,“这位小公子,你先起来,你既无错,本座为何要杀你?只是这树上过于危险,小公子没有内力护体,还是莫要再爬到树上。” 少年正想点头道谢,却见一人摇着折扇吊儿郎当的从林子里逛出来。 来人扫过在场几人,啪的一声合了扇子笑道,“哟!这么热闹呢。我看看啊南盟主,阿茶姑娘,这位是” 听见熟悉的声音,茶倾抬头,不出所料的看到中立于正魔之间的人,与她同为医师的沐野。 “既然你到了,小白是不是也来了?”茶倾调侃道。 沐野与白时向来形影不离,俨然一副夫唱夫随的模样。当然,这话也是茶倾说的。 果不其然,听见茶倾对自己称呼之后的白时黑了黑脸,从沐野身后走出,又迅速换上了笑脸,附和道,“哈哈,确实挺热闹的,没想到你们居然会碰见。” 南皈自然是认识这两人的,但是对于这个白衣女子却没有任何印象,“沐公子,这位姑娘是?” 沐野侧头看了看茶倾,介绍道,“这位是茶倾,同我一样是医师。” 茶倾顺势接过沐野的话,“茶倾见过南盟主。我只不过是小小医师,盟主自然没有见过。不过茶倾有幸参加过几次列英之会,远远地见过盟主一面。”这话算是给自己刚才点出南皈身份的行为做了一个解释。 “若只是个医师,如何进的了列英之会?”南皈目光锐利地反问道。 茶倾无奈,“果然瞒不过南盟主。茶倾不才,茶清阁正是我容身之处。” “原来是茶清阁阁主,久仰。”南皈对着茶倾点了点头。 沐野再次看向站在茶倾身后的少年,突然揽过白时,凑近他耳边勾唇笑道,“小白,你看这位小公子可是有点眼熟?” 白时盯着少年看了几秒,忽然一拍额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 “好像是,嘶千年前血月宫易主之时我倒是去了,当时站在宫主王座之上的男子,与这小公子的身形倒是有几分相似。”沐野缓缓道。 茶倾心中暗自警惕,面上笑意未变,道出早已为少年编织好的身份,“你们可能是看错了吧,这是我家最小的师弟,以前从未下过山,前几日趁着师兄不在贪玩跑出来,我正要带他回去呢。” 沐野疑惑地看了看,发现这少年虽然身形和血月宫宫主有几分相像,却是个不会武功的体质羸弱之人,不由暗道自己多心,哗的一声展开折扇道,“看来是我认错了。这届宫主也是面具遮半,看见戴面具的难免会多想。唉,果然老了就会这样,还望小公子海涵。” 洛琛不在意地对着他笑了笑,茶倾却是毫不客气地在他伤口上撒了把盐,挑眉轻笑道,“嗯,你的确是老了。” 沐野叹了口气,似是感慨道,“相比阿茶姑娘,我自然是老了。” 茶倾至今不过六千五百岁,连魔道那群活了几万年的长老们的零头都不到,而沐野却是大了她整整三千岁。对于修仙之人算不上是多大的年龄差距,只是姑娘总会在意自己的年龄,是以经常会揪着这件事不放,逮着机会便要好好嘲笑一番。 原本躲在茶倾身后的少年想起方才茶倾的话,突然一愣,继而惊喜地笑了,跳着冲到南皈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你就是新任的紫云盟主?这么年轻就当上紫云盟主了,好厉害啊!” 南皈望着眼前带着面具的人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似是思索刚才沐野关于血月宫宫主的话,不由对面前这个少年多了几分提防和疏离,“正是本座。恕本座多问一句,不知小公子为何带着张面具?” 只见少年原本欣喜的笑容突然消失,右手摸上金属的面具,自卑的低下了头,整个人恍若笼罩在阴影之中,散发出悲伤的气息,“我小时候家中发生过一场火灾,脸上就落了烧伤的疤痕。我怕吓到别人,所以才” 不知为何,听了少年的话,南皈心中突然划过一丝莫名的疼意和懊恼。不过他并未多想,只是有些抱歉地看着被戳了伤心事的少年,开口道,“是本座冒犯了,还望小公子原谅。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称呼?什么称呼?”一度沉默之后,少年抬头,纯净的眸子沾染了疑惑,不解的看着南皈。 “就是你的名字。”南皈在心中摇了摇头,暂且否定了沐野关于这少年的猜测。如此不谙世事的少年,怎会是那一呼百应手腕凌厉的血月宫宫主? 少年方才正考虑要告诉众人什么名字,不过是考虑的时间久了些,于是抬头看南皈的时候有些犹豫,却不知道这番表现竟是阴差阳错打消了他对自己身份的怀疑。 少年想到自己的真名从前从未出现在修仙下界上,以血月宫的秘密程度今后估计也不会出现,于是学着修仙下界人拱手抱拳以示礼貌,大大方方报了真名,“我在下名唤洛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修仙下界 “洛琛”南皈又是仔细的在自己记忆中寻了一遍,确定修仙下界之中没有这个名字,便暂时信了茶倾对于这少年身份的解释。 至于一直努力试图站稳身子的洛琛,方才从树上摔下来时一点护体的内力都没有用,摔下时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脚腕结结实实地扭了一下。方才说话倒没有感觉到,此时两人之间一静下来,脚腕反倒是真的开始疼了起来。 “嘶好痛”方呼痛出声,洛琛便紧皱着眉咬牙将声音咽了下去,闭了眼睛,遮去了心中的诧异和一丝狠厉。 想当年他与那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相斗时被抱着同归于尽心思的人自爆魔心,断了骨伤了经脉,在宫里养了三年才算完全恢复。这期间他可曾喊过一句疼?怎的如今却如此不堪? “嗯,沐野可是老了。”还在与沐野说着年龄问题的茶倾听见洛琛的呼痛后立刻转身走到他身边,一脸关怀的问道,“小琛你怎么了?” 压下内心翻涌起的对自己不堪疼痛的鄙夷,再睁眼,洛琛眼中一片少年的清澈之色。他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脚,顿时苦了一张脸,委屈道,“师姐,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茶倾蹲下来仔细查看洛琛脚腕的地方,不由轻叹,“明明不会爬树还要逞强,现在可好,你自己看看,肿得如此厉害,如何与我回师门?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师姐”洛琛不服,偏头指着南皈道,“要不是他突然吼我,我能摔下去吗?” “自己不小心还要怪别人?”茶倾揉着脚腕的手突然使力,洛琛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了起来,“茶倾!你公报私仇!我要跟你决斗!” “好了,决斗的事我们回去再说。”茶倾扶起洛琛,对众人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我这师弟一向任性妄为,让盟主见笑了。小琛的脚必须尽快治疗,我们就先告辞了。” “茶倾姑娘请留步。”南皈看着明明眼中痛出泪花还一瘸一拐努力向前走的洛琛,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开口叫住了他们。 “盟主还有何事?”茶倾有些不悦,连带着语气也重了不少。洛琛于她一直是亲弟弟一样的存在,就算欺负也只有她一人可以,从小到大便是如此。至于其他人,一律杀无赦。而如今洛琛受了伤,面前这人居然还敢在这跟她叽叽歪歪,实在可恶。 南皈似乎没有感觉到茶倾话中的不悦,看着疼的面色苍白的洛琛,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到茶倾身边道,“茶倾姑娘,本座的别院离此处不远,若不嫌弃,可以先去别院安顿,为洛小公子治伤。” “这恐怕不妥吧。”茶倾面有犹豫,面前这人可是叱咤风云的紫云盟主,万一出了什么事 “难道茶倾姑娘想让洛小公子的伤势恶化吗?”南皈反问道。 “可是” 茶倾犹豫一番后还是决定婉言谢绝,哪知洛琛却拽了拽她的衣袖,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宫主啊,你这是自投罗网啊! 她虽如此想,却仍是顺着洛琛的意同意了下来,单凭一个紫云盟主,倒还伤不了洛琛。正好宫主大人想要接近南皈,这也是个好机会。 “如此,便谢过盟主了。” 洛琛亦是学着修仙下界中人的样子放开茶倾,规规矩矩行了谢礼,谁知脚下一个站立不稳便向前摔去,而前面,恰好是传言中冷心冷情的墨袍青年,紫云盟主南皈。以南皈冷面无情的性格,这一顿摔只怕是免不了了。 洛琛心中暗暗叫苦。自他修炼大成以来,即使是面对众家围攻的场面,即便是他受伤极重的状况,也是云淡风轻,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样子,没想到今日却被自己的对头看了个全。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刻的洛大宫主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若非他为了接近南皈封了内力,为了降低南皈的警惕刻意装成少年的模样,又怎会如普通人一般摔的脸着地? “唔!”谁知原本应该着地的脸却没有触碰到地,反而埋进了一个带着竹香的怀抱。 嗅着淡淡的竹香,洛琛愣了愣,下意识的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襟,映入眼帘的是南皈绣着暗纹的墨袍。南皈的手虚扶着他的腰,而他整个人被南皈圈在了怀里。 等等!这个姿势!投怀送抱!他堂堂魔道帝王,竟然对着一个男人!投!怀!送!抱!一世英名尽毁啊! “对不起!”怒气横生的洛大宫主深吸一口气,为了自己的目的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和羞恼,红着脸惊慌的抬头,匆忙的后退两步,急切的想要拉开自己与南皈的距离,却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该死!洛琛心中暗骂,下意识闭上了眼。 “小心。”南皈温润的声音在洛琛耳边响起,再睁眼时,青年已然将纤弱的少年拉进了自己怀里,从远处看去,墨影与青衣交缠的身形竟是异常契合。 墨色男子的右手紧紧扣住青衣少年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手上用了些力,使少年受伤的脚承受的重量减轻了不少。 洛琛愣愣的看着南皈,脑子有了一瞬间的短路。别看洛宫主为人浪荡不羁,对于感情可向来是洁身自好,虽然喜欢养一些小宠调戏一些美男,但真正上过他床榻的也不过寥寥几人,更别说完全付出自己的心了。如此近距离的被一个男人揽在怀里,以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洛琛觉得,自己亏了。 然而南皈却没有想这么多,将洛琛拉进自己怀里完全是不自知的举动,等自己反应过来时,这个少年已经用明亮清澈的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了。南皈突然有些尴尬,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多谢盟主。”及时反应过来的洛琛挣扎着想要挣开南皈禁锢自己的胳膊,惊醒了沉浸在不明情绪中的南皈,下一刻,便被他打横抱起。 “刚才的事不能再发生了。”南皈好似自言自语,手下动作却丝毫不慢。 身子突然被南皈抱起,洛琛心下一惊,诧异万分。不是说紫云盟主最讨厌与人相触吗?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茶倾姑娘,洛小公子暂时交给本座,准备草药的事还要麻烦姑娘了。”南皈紧了紧胳膊,掂了掂抱着的人,大步向前走去。 以为自己会摔下来的洛琛惊呼一声后顺势环住了南皈的脖颈,因着南皈的动作,面上的疑惑转瞬即逝。回神之后挣扎着想要下来,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南南公子,这样,这样不妥,还是,还是我自己走吧。” 南皈皱眉看着怀中之人,态度罕见的强硬,“不可,这样伤会愈加严重的。”见洛琛全身僵硬,又微微叹气,低声安抚道,“莫要担心,不会摔着你的。” 洛琛被南皈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撩拨的有些失神,不禁微微红了脸,咬唇喏喏道,“可是你我同为男子,这有失体统。若是让他人看见了,公子的清誉岂不是” “不会。”毋庸置疑的两字从南皈口中说出,打断了少年的话。 洛琛似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即才反应过来,在众人的目光中鸵鸟似的将头埋进南皈胸前,羞赧道,“那那就麻烦南公子了。” 南皈被少年的这一举动弄得微微一愣,内心划过一丝莫名的感觉,却依旧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轻轻回了一句,“无碍。”便抱着少年向别院走去。 还未走远的沐野和白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齐齐惊掉了眼珠子。这南皈三步之内从未让人近过身,谁知今日竟破了例,还破的这么彻底。这少年,居然这么容易就让南皈放下了防备,真是不简单。 “有意思啊有意思。”回过神的沐野忽的发出一声感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像是想到什么的突然驻足,转身对身后喊到,“阿茶姑娘哪天有空切磋下医术可好?” 茶倾亦是惊讶的看着南皈的背影,怀中洛琛的衣角还在风中飞扬。她秀眉微蹙,心下突然有了丝丝担忧。洛琛容貌的惊艳她自是清楚的,若不是脸上修仙下界之上绝没有第二人能与他相比。这南皈,莫不是断袖,看上洛琛了? 继而她却松了口气,洛琛面上一直带着面具,刚才又编了少时烧伤的借口,想来不会出问题。 茶倾正想着,回神便听见沐野的话,转身轻笑道,“自然可以,我可是闲的很,就等沐野公子上门切磋了。” “沐野只是个老男人,称不上这声公子啦。”沐野摇着折扇走远,随即对着身边的白时道,“现在得年轻人比我们那个时候还是开放很多啊。” 想着两人方才的动作,白时拍拍沐野的肩,半感叹半玩笑道,“唉,是啊,我们都已老了,不知何时我才有自己的伴侣啊。” 沐野合上折扇,轻轻敲上他脑袋,“你再不正经点恐怕这辈子只有我陪着你了,虽然这并非我愿。” 白时捂住自己被敲的头,反击道,“你以为我稀罕你啊,我以后可是会找一个温柔的绝色大美人儿的。” 沐野无奈地看着鼓着脸的白时,双手背后大步向前走去,不忘留下一句话,“你就想想吧。” “哎你等等我啊!”白时看着人走远,连忙迈开步子追上去。至于绝色美人的问题,已经被沐野的乱扯一气之下,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初入别院 别院果如南皈所说,距离不远,不过盏茶的功夫便已望得别院的屋檐。南皈并非在意身外之物的人,而此处庭院是南皈初登紫云盟主时其他门派送的贺礼。 即是贺礼,便没有不收之理,更没有转送之理。 南皈虽是不喜奢华之人,可他毕竟是紫云盟主,是以,别院被手下布置的井井有条,丝毫看不出主人长年不居的样子。 但是这院子,南皈确实是很少来。他除却紫云盟主的身份到底还兼任南堰门门主,门主的责任在身,住到别院终归还是有诸多不便。 被南皈抱着的洛琛一路上都在估计着南皈的体力何时达到极限,结果他被南皈抱了一路,却没听见他的呼吸乱了一分。洛琛不由得暗暗惊叹于南皈修为之深。 自问他自己不是一个多轻盈的人,没想到南皈竟然如此轻松地抱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程。看来自己当真是小瞧了他,若是以后对上,只怕要尽全力对敌了。 南皈猜不到洛琛心中所想,只是脚步稳健的抱着他走到别院的门前,将洛琛放了下来,原本抱着他的动作也改为了揽腰,却是依旧用着内力,好让他受伤的脚腕少受些力。 看门的弟子见南皈突至,立刻迎了上来,但是下一秒,在看见盟主宽大的衣袖下还藏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的时候,如遭雷劈。 一直低着头的洛琛见南皈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抬头望了一眼府额,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这里,就是南公子的府邸了吗?好漂亮,比我们家的华丽多了!” 华而不实,金玉其外,矫揉造作。 这才是洛大宫主内心真实的想法。他继位前的血月宫也是有着各式各样的山水风景,却因自己不喜欢这些假的景物,是以接手血月宫之后,这类东西就全部消失了,唯独剩下了桃林和梅园。 南皈听着这脆生生的声音,僵硬的脸不由得柔和了下来,以目示意呆呆站着的弟子退下之后,竟是笑了,“嗯是吗?喜欢那你大可多住几日。” 洛琛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到南皈展露的笑意后,微微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有些羞怯的埋头,犹豫着轻声问道,“可可以吗?”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会不会打扰到你?你是紫云盟主,肯定会很忙的吧?” 南皈点了点头,“不会打扰。”目光落到他踮着的脚以及淤青的脚踝,微微皱起眉头,再次将人打横抱起,抬脚跨进大门,“还是先处理下你的脚伤吧。” 嘶果真好疼。 洛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处于一种刺骨的疼痛中,不由暗道自己为何要摔得那么狠,平白受了苦,面上却是微笑道,“没关系的,不过是扭到了,不是什么大事。” 听见洛琛的话的南皈一脸的不赞同,薄唇轻启正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紧了紧抱着少年的胳膊。 进了院子,洛琛乖巧地靠在南皈怀里,眼神却是左顾右盼,一脸好奇,“现在咱们是在往哪儿走啊?” 南皈脚步不停,直接走向主院,“送你回房里。”说罢便推开了主院的门,将洛琛放在自己的床上。“先躺下吧,我已经派人去给茶倾姑娘领路了,他们应该过一会儿就到。” “这里是?” “我的卧房。” 洛琛的脸突然黑了。他堂堂魔宫宫主,居然被一个男人抱进了卧房?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公子” 话未出口,便有侍人通报。不一会儿,茶倾便走进房间内,略略行礼道,“盟主。” “嗯。”南皈淡淡应道,侧了身让茶倾走到床边。 茶倾放下药箱一边仔细察看着洛琛的脚,另一边对着南皈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完全不顾如今寄人篱下的情况,“盟主,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您先出去吧。” 南皈竟也不恼,微微点了点头,“若是有事,尽管吩咐这里的侍人,或是直接遣弟子找我。” “多谢盟主。”茶倾谢道。 南皈前脚刚离开,洛琛后脚便躺倒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嫌弃的动了动扭到的腿,皱眉道,“疼死了。” 茶倾正想接话,却有一人突然出现在紫云盟主的房间里。那人刚刚站定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宫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欲言又止。 洛琛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唇角勾出一抹邪肆笑意,随即支肘躺卧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呦,来得挺快啊。不过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连紫云盟主的府邸都敢就这样闯进来。嘶,师姐轻点,好痛。” 茶倾白了一眼某人,“你还知道痛啊,摔下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喊。”手下揉捏的动作却是轻了些。 洛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我那不是”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是一宫之主了,故意摆出架子道,“阿茶,本尊对你是不是太放纵了,嗯?” 茶倾微笑,“不敢不敢。但不知是谁刚才还躺卧在床榻之上,翘着腿就罢了,居然连衣服都不拉好,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宫主您知道吗?” 洛琛立刻起身坐好,拉了拉衣服,果断转移话题,严肃道,“我这脚多长时间会好?” 茶倾也不戳穿他,像是报复似的轻笑,故意将伤势说得重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没个两三月怕是好不透彻,我看您呐就好好待在盟主身边吧。” “什么?不至于吧?我恢复能力一向很好的。” “作为魔尊,您恢复能力当然很好,但你现在只是个修仙门派刚入门的小弟子,连明灵期都尚未达到,与凡人没什么差别。”茶倾解释道。 洛琛瞬间苦了脸,“那还不如杀了我。” “忍忍吧,趁着机会正好查清你想要查的事情。”茶倾正色道。 洛琛闭了闭眼,叹道,“只能如此了,只是不知葬域那群人算的对不对。” “他何时算错过?你放心便是。”茶倾意有所指。 南皈在门外站了许久后不见动静,叩门问道,“茶倾姑娘c洛小公子,你们好了吗?” 一直站着的人闻言纵身一跃,将自己隐匿起来。原本躺在床上的洛琛立刻回归羞怯不安的模样,拽着衣服在床上规规矩矩地坐好,“好,好了。南公子请进。” 一系列变化看得茶倾目瞪口呆。她一早知道洛琛的本事,没想到角色转换也是不在话下。 南皈推门而入,看到的正是茶倾拿着药呆住的模样,心下一紧,“茶倾姑娘,这伤” 见南皈的进来,茶倾及时收回了自己惊讶的表情,继续涂抹着药调侃道,“盟主可是担心了?” “洛小公子受伤也有我的责任。”南皈并不回避这个问题。 茶倾微笑,“擦伤并不严重,就是扭到的地方比较厉害,短时间内不能移动,可能要借盟主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了,还请盟主多多照拂。” 南皈点头,“这是自然,茶倾姑娘放心便是。” 洛琛有些慌张,拽了拽茶倾的衣角道,“阿茶师姐,你不留下来吗?我”偷偷看了南皈一眼,小声道,“我有点怕,刚才外面那几个人看起来好凶的样子,我又不会武功,万一万一” 茶倾低头顺手捏了捏洛琛的脸,“你先在这里住上几日,等我忙完自然会回来接你。放心,盟主会好好照顾你的。”说完好似上瘾一般又捏了捏洛琛软软的脸,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这死丫头居然敢占我便宜! 洛琛心中暗道,面上却好像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那你要早点回来。”却是暗地里传音入密给茶倾:敢捏本尊的脸,你给本尊等着! 茶倾笑了笑,又传回去:哈哈哈,我等着啊,看你什么时候能出这个院子。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个凡人哦。 “那盟主我便先行一步,还请您好生照顾小琛。”茶倾轻笑着将受伤的魔宫宫主洛琛托付给了紫云盟主南皈。 “好,我会好好照顾洛小公子的。” 茶倾走后,南皈回头看见洛琛一脸苦大仇深仿佛被抛弃的小兽的可怜模样,面上虽还是冷淡的表情,心里却开始发笑,“洛小公子,你可是饿了?若是饿了,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我已经不小了,不要叫我小公子。”洛琛收回了望着门的眼神,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尴尬地笑了,“好像是有一点饿了。”他托腮认真地想了想,再抬头时,便是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有桂花糕之类的东西吗?我想吃甜的。” 南皈出去后没一会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盘糕点,皱眉,“来得匆忙,厨房只有些咸的点心,若你不嫌弃,就先将就着吃吧。” 若是洛琛头上有耳朵,此刻定然软软的趴在头上。他像是孩子般嘟起了嘴,声音也是软软糯糯,“好吧”说着拿起一块,像是吃□□一般,闭着眼吞了下去。 南皈看着他这般模样,想也不想地竟将盘中剩下的糕点一并扔在一边,抬手轻揉了下洛琛的脑袋,“吃不下就不吃了,我这便吩咐人去买桂花糕。” 突然感受到那人手掌的温度,洛琛不由得一愣,心突然一颤。抬眸便撞进他温柔的目光,一瞬间红了脸,真的手足无措起来,“南南皈啊不,南公子”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南皈轻笑道,“洛小公子且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忙,忙完再来看你。” 洛琛顺从的点了点头,默默躺回床上,后知后觉的发现堂堂一宫宫主居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觉恼怒。对上那人的笑,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外面那些人,他们” 南皈回头看了下,继而安抚道,“没事,那都是跟着我的人,我过会儿便遣走他们,你且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语罢,俯身为洛琛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目的初现 南皈一走,洛琛掀开被子坐起,对着前面的房梁,似笑非笑道,“出来吧。若是反应再慢一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宫主,属下没有使用术法。”那人身形闪了闪,飞身而下,在洛琛面前站定,嘴唇微动,极力克制自己的不满,抱拳道,“宫主,属下来请你回宫。” 来人名唤千鸠,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宫第一使者,更是兼任了副宫主一职。算起来,他是洛琛的师兄,两人习的武功同出一脉。当初若是千鸠没有放弃继位权站到洛琛身后,而是成为了他的对手,只怕如今的血月宫可是要姓千了。 继位时的血雨腥风丝毫没有影响这两人之间亲密的关系。而洛琛不知道的是,千鸠之所以放弃继位,是因为他无意之中透露出对宫主之位的势在必得。 千鸠比洛琛更适合宫主之位。这是长老们一致的看法,奈何当事人力挺虽比他小上近三千岁,以三千年修为便已迈入竟魔之境的师弟,甚至不惜以与血月宫为敌表明决心,他们也只好作罢。 如今上一辈长老皆隐居于世,宫中能对洛琛的玩闹管上一管的,除了茶倾,就剩下一个千鸠了。 不过洛琛已在宫主之位上坐了千年,现下的他比起千年前的青涩更多了他独有的魅惑。 正如现在,洛琛惬意的躺回床上,看着抱拳的人,眯起了眸子,一双桃花眼更显魅惑,引得千鸠一阵心跳加速,甚至不敢抬头对上那双染上妖孽本色的眸子。 “哦?请本尊回去?为何?可是宫中有师兄你无法做主的要事?”明明是平常的问句,却让千鸠听出了勾魂摄魄的意味。 见千鸠沉默,洛琛顿了顿,眸光忽然凌厉,后又转为轻松,仿佛那一瞬泄露出的压力皆是虚无,“若是没有,本尊为何要回去?” 千鸠眼眸暗了暗,放下双拳,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那双桃花眼,放低声音劝道,“宫主乃魔道之尊,魔族子民一直靠您的守护才能世代安康。如今您出关后三十年未归,血月宫每任宫主必要的祭祀大典您已经拖了千年,不可再拖下去了!”说罢,微微皱眉,语气软了下来,似是请求道,“小琛,回来吧,师兄们等你出关等了千余年,你还要我们等下去吗?” 洛琛闭着眼似是思虑一般,随即起身一步步走近千鸠,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屋中气氛在一瞬间冷了下来,“本尊且问你,若是祭祀当天修仙下界中人前来破坏,你又该当如何?师兄,不是本尊不回去,实在是不能回去。” 千鸠疑惑地望着宫主,转念一想,开口,“正是如此才要请宫主回去,您现在身处紫云盟主的府邸,万一被发现真实身份,那给我们魔道带来的会是一场灾难。”言讫,眼神晦暗。 洛琛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师兄,面上是少有的严肃,“师兄的意思,是非要本尊回去不可了?” 说罢嗤笑,话锋一转,“听说最近有人常在魔宫地界四周游荡,还请师兄先把他们处理掉,以免泄露本尊行踪。” 千鸠心里微微默叹一口气,抿了抿嘴,“宫主,那些人我早已全部收拾妥当。三天前,血月宫附近的身影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小琛,这早已不是你不回来的借口了。” 千鸠将几日前发生的事如实向洛琛汇报,垂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压抑着自己的担忧,“魔宫重地都有人敢闯,宫主只身在外更是不安全,所以还请宫主随属下回宫。”说到最后,已是强硬的态度。 洛琛看着自己一向亲厚的师兄这样一幅严肃的样子,不由有了些许动摇。然而想到自己出来的目的还未完成,又淡淡开口,“本尊自有打算,无需多言。” 看着千鸠明显不赞同的表情,洛琛又道,“修仙下界纷杂,本尊本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可若是他们先找上来,本尊也绝不手软,师兄放心便是。” “若” “师兄可还记得这半块玉佩?”洛琛打断了他的话,将怀中的玉佩取了出来,抛给千鸠。 “可是师父临走前为你占卜的那块?”千鸠抚摸着光滑的玉,盯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却只有乾坤星位中坤位阙冥的花样,微微有些失神。 洛琛点头,“三年前,我方出关时,修仙下界上曾传出过另半块的消息,最终却不了了之了。我只要一想起这事就心下不安。” 据古书记载,这块玉在上古时本是乾坤一体,星蕴相伴相生,却不知为何化成了两半,玉上偏又没有人为的痕迹。当初洛琛入血月宫拜师时曾让师父看过,谁知那个仙者最后竟得出了“阴阳玉”的结论,更让洛琛不安的是,他这半块是阴玉。 且这玉与他本命相连,是他星蕴阙冥所化,生生世世跟随于他,不可有损。阴玉不比阳玉,阳玉尚且有法子与星蕴分离,而阴玉非共生不可存,一旦割离,星蕴之主必死无疑。 持有阳玉之人即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若二人相遇,洛琛定会处于被压制的地位。 这便是洛琛致命的弱点,也就意味着,血月宫终有一天会落入他人之手。所幸除去他师父c千鸠和茶倾之外再无人知晓,对洛琛而言暂且无碍。 “师父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千鸠勉强笑道。 “不论是否是真的,这另外半块玉都必须要找到,不惜一切代价。”想着两半块玉佩相合后的后果,洛琛的语气不觉已带了凌人之感。 “若是那人只是个不懂武功的无辜的孩子呢?宫主也要强夺吗?”千鸠不赞同洛琛的想法。 玉佩乃星蕴所生,强夺与杀人当真没有半分差别。 “若真如此,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放在外面终归是个隐患,带回宫中,交给大祭司,他会有办法的。” 千鸠见宫主想法强硬,没有丝毫回宫的打算,心里沉沉地压了块千斤,只好妥协,“是,属下会尽快找回那半块玉佩。但是但是还请宫主无论如何祭祀大典那天一定要回宫主持大局!” 洛琛见人依旧是不轻松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祭祀大典新任宫主必须要出席,这是血月宫的规矩,本尊不会坏了的。” 突然听见自己肚子咕噜一声轻响,洛琛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去给本尊买点桂花糕栗子酥什么的带回来,顺便摸一下这府的地形,绘张地图。” 千鸠正忐忑着,乍然听见咕噜一声,嘴角悄悄向上微扬一小弧度,立刻又撇了下去,“是,宫主。”身影轻微晃动,人便已不在原地。 再说南皈。离开了自己的卧房之后便直入大厅,便见一白衣小姑娘站在正堂之中,无聊的玩着自己的头发。 “可是姑娘要找我?” 听见南皈声音的小姑娘猛然一惊,抬头看了一眼之后立刻低下头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盟主,这是我家老头不对,是我师父要我交给您的,他说您看了这信自然会明白。” 南皈疑惑的接了信,几下拆开,大致扫了几眼之后面上已是严肃之色,“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师父说,要您提防魔道之人,血月宫宫主行踪诡秘,现下已经出了血月宫地界,进入修仙下界之中了。”小姑娘压低声音道。 南皈一惊,这姑娘的师父到底是何人,为何会知道血月宫宫主的事情? “师父就说了这么多,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小姑娘行了个礼,“我还要回去复命,先告辞了。” 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南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转念再一想,可不就是方才在路上撞到他的那个姑娘吗? “来人,跟着她。”南皈沉声道。几个弟子应声而去,悄悄跟在了那姑娘的身后。 洛琛早在千鸠离开时便拖着伤腿挪到正堂,将小姑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免又是暗骂一阵。 他闭关千年,血月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现在连他的行踪都有人知晓?若非他名字只有茶倾千鸠和羽化的师父知道,写着他的名字的纸现在会不会已经到了南皈的桌案之上? 真是该死! 洛琛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框。 南皈正在沉思,听到敲门声一愣,随即向外看去,便看到满头大汗的洛琛一只手扶着门框,整个人靠在门框上。 “洛小公子怎么过来了?”南皈立刻上前,扶着他坐到正堂的客位上。 洛琛莞尔一笑,“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能一直闷在屋里呢?南大哥,我想出去看看。” 南皈一愣,“你方才唤我什么?” “南大哥啊。”洛琛小心翼翼的看着南皈,“我看戏文上都是这么写的,比自己大的人应该唤一声大哥的,你不喜欢?” “只是不太习惯,从未有人这般称呼过我。” “以前娘亲跟我说过,遇见对自己好的人应该要亲近一些的。”洛琛眨了眨眼睛,纯净的目光让南皈莫名想到了山林中乖顺的鹿。 “南大哥也不要公子公子的喊我了,直接跟我师姐一样,喊我小琛吧。” 见南皈犹豫纠结的样子,洛琛不由有些想笑,“南大哥不会是害羞吧?” “不是。”南皈立刻否认,“总归是觉得对你有些不尊重。” “怎会?我师兄师姐都是这般唤我的。”洛琛眨了眨眼睛。 南皈叹了口气问道,“洛小公子可有表字?” “表字?不曾有过。”洛琛摇了摇头,自己这不到弱冠之年的身体,任谁见了都不会问他何字。何况从前自己并不行于修仙下界,也就不需要字。 “行走于修仙下界,怎能无字呢?”南皈沉思一番,笑道,“我赠你一个,可好?” 看着南皈认真的神情,洛琛一时倒不记得拒绝了,最后只别过脸去傲娇道,“若是不好听,我才不要。” “好啊。”南皈笑着应了,而后才不紧不慢道,“字玉清,如何?” “玉清?” “嗯,取‘玉洁冰清’之意,且与‘琛’字相配。” 玉洁冰清?洛琛只觉讽刺,他可是魔道之人,手上沾满了鲜血和人命,何来玉洁冰清? 然而洛琛口中却道,“好啊。”竟是应下了这个讽刺的别字。 “不过你还是要和我师姐一样,唤我小琛。”洛琛坚持道,话题又回到了开始。 “这是为何?” “我喜欢。”洛琛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南大哥你不愿意么?” “我没有。”南皈终究是遂了洛琛的意轻唤一句,“小琛。”也算了圆了洛琛的心思。顺势揉了揉这个折腾他的小东西的头 哪知洛琛直接打上了南皈的手,顺着宽大的袖子拉到自己面前,认真道,“南大哥,别人的头发不能乱摸,会长不高的。” 南皈看了看身高只到自己鼻尖的少年,笑了笑道,“小琛还想长多高?” 洛琛想了想,伸手比过南皈的头顶,坚定道,“至少要这么高,要超过南大哥!” 南皈失笑。他的个子本就比普通人高上一些,这孩子居然说要比他还高,那岂不是长成巨人了? “南大哥,我们出去好不好?”洛琛拽着南皈的衣袍兴奋道,“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集市呢。” 这可是实话,他这些年都在闭关,闭关之前为了夺位也一直待在血月宫地界,这人间倒是第一次踏足。既然来了,怎么能白白错过出去玩的机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集市遇袭 若是血月宫长老在此,定然会叹上一叹,再骂几句“魔族不存”。洛琛玩心大,这是长老和他的师兄们都知道的事情,亦是当年长老们在洛琛夺位尘埃落定后仍然极度反对他掌权的最主要的原因。接掌魔道宫主位可不是小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们不敢赌。 可事实上,洛琛却是心思玲珑,谈笑间便处理了众人深感棘手的问题,不出一年便坐稳了尊位。 正如此刻,明面上想要出去的洛琛,实则已经开始了他的谋划,正在一点点的攻破南皈筑起的防线,拉进两人的距离。 南皈见洛琛一脸期待,不忍开口拒绝,“方才茶倾姑娘说过,你的伤” “师姐就是喜欢小题大做,其实我的伤不要紧的,你看,都已经消肿了,再说不是还有南大哥吗?”洛琛不满的嘟起嘴,动了动自己的脚,对着南皈眨眨眼睛,突然委屈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南皈,“我好饿啊南大哥,想吃桂花糕,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 “好吧。”南皈松了口,扶着洛琛缓慢的挪出了别院。 夜幕降临,已在集市上走了一个时辰的少年却没有任何要回去的意思。南皈是练武之人自然无所谓,只是没想到洛琛体力如此之好,竟是没有露出丝毫疲态,虽然大部分都路都是靠着南皈走过来的。 “南大哥,你看!那里有桂花糕!”寻觅许久的桂花糕终于进入了洛琛的视线,只见他猛然松了拉着南皈的手,大步跳向卖糕点的摊子,豪气冲天道,“老板,来两份桂花糕!” “好嘞!”摊主动作娴熟地装了两份糕点交给洛琛,奇怪地看了付钱的南皈一眼,不由好奇,也不顾礼貌不礼貌,脱口便道,“看二位公子的相处,可是结了秦晋之好?” 洛琛一心扑在桂花糕上,没有听清摊主的问题,随意应了一句“正是”,倒让南皈哭笑不得。不过以南皈对这种事不在意的态度倒也没想着解释,付了钱后揽着洛琛就走。 卖桂花糕的摊主看着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就像猎人看到自己的猎物般双眼放光。他不再磨蹭,直接收了摊子隐入人群之中。 “慢点吃。”南皈拍着洛琛的脊背,“又没人跟你抢。” 塞了满嘴桂花糕的洛琛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看着手中还剩一半的糕点满是怀念,“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吃桂花糕吗?” 没等南皈开口,洛琛便自顾自的接了下去,面具下澄澈的双眸中不自觉的带了些落寞之色,“是因为我娘。我喜欢吃甜食,可她只会做这个,于是每年我生辰时她都会做一盘给我。” 南皈一愣,这孩子不是从小就跟着他师父了吗?怎么又提到他娘了? “我是在火灾过后被我师父捡回去的。”似是看出了南皈的疑惑,洛琛咬了一口糕点,含着桂花的香气解释道。 南皈伸手拿了一块放在手中细细打量,向来不吃甜食的他见洛琛吃得香甜,忍不住尝了一块,桂花的清甜立刻溢满口腔。 洛琛看着还剩一半的桂花糕自嘲道,“说是每年生辰,可实际上只吃到了三次。从那场火灾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母亲,更别提桂花糕了。” 洛琛的身世一直都是一个谜,他师父不知道,他自己也记不清楚,“自我记事起,我印象中就只有我母亲。桂花糕是我最想吃的东西,但是她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到过。师兄们不会做,师父又不允许我出来,只有我自己记得每年的生辰,你看,很可悲吧。” “小琛”南皈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更不知如何安慰,索性将人扯进自己怀中,这才发现少年微微的颤抖和冰凉的手。 “南大哥,我没事的,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洛琛整张脸都埋在南皈怀里,声音闷闷的,似是在抱怨,“其实我娘做的桂花糕一点都不好吃,太甜了,桂花都没有拌开。” 南皈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对于洛琛来说,母亲做的桂花糕再不好吃,以后也吃不到了。 “还想去哪儿玩?”安慰别人南皈不擅长,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有的。不想让人沉浸在悲伤中,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可以让他感兴趣的新的事物。 洛琛想了想,突然指着前方的桥道,“我们去放河灯吧,以前我娘说过,只要在灯上写了自己的愿望,愿望就会实现的。” 南皈来了兴趣,“那你想许什么愿望?” “我如果说,想让我娘回来,是不是很可笑?”洛琛抿了抿唇,突然扶着脚腕蹲了下去,面具下秀眉紧皱,额头上冷汗直冒,“南大哥,我的脚好像又肿起来了。” “果然还是你师姐说的对,回去吧。” “不要。”洛琛头摇的像极了方才摊子上卖的拨浪鼓,一咬牙站了起来,“我才不要回去,好不容易可以出来玩,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伤就嘶” 南皈又好气又好笑,毫无办法地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闹别扭,最后只得蹲在洛琛前面,示意他搂住自己的脖子,欲直接将人背在背上,“想去哪里?” 洛琛盯着南皈蹲下的身形心情有些复杂,他想到之前魔使查到的关于南皈的事情,再与他认识的这个人做个对比,差距太大了。或许南皈自己没有察觉,但无论如何,这番表现,都不是他作为紫云盟主,应该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做出的事情。 “怎么了?怎么不上来?” “没事,就是有些惊讶,我听说南大哥从来不让别人近身的,现在居然会主动背我。”洛琛趴到南皈的身上,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实则抱了试探的心思。 南皈的身子一顿,随即放松下来,将趴到他背上的洛琛背了起来,双臂扣住了他的腿,“不让别人近身自然是存了警惕之心,但是我不需要警惕你。” “这是为何?”洛琛奇道。 南皈暗自用了内力,那股微小的气息顺着脚腕溜进了洛琛的经脉,在体内轻松的游走一圈之后回到南皈身上,“如果你真的对我不利,我想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洛琛压抑着想把那股力量冲出体外的护体真气,侧头贴上南皈的肩膀,嗅着南皈身上的竹香,眸中划过一丝落寞,“如果有一天,南大哥发现我成为了你的威胁,肯定会杀了我的。” 南皈只当他从小丧母所以敏感了些,于是安抚道,“你与你师姐都是茶清阁之人,怎会有威胁,莫要多想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灯?” “阙莲花的好不好?”洛琛下意识的抚了抚怀中只有半块的阴阳佩,眼神飘向了岸边小摊上的花灯。少年拍了拍南皈,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我想写张纸条放进去。” 取了纸笔,洛琛存了调戏冷面大侠南皈的心思,想了想便在长长的纸条上写了一句话,脸上带着笑意,双手捧着,献宝一般递给南皈,“你看这样写如何?” 纸条上是洛琛如女子一般娟秀的字,只见他写到:愿此生得一蓝颜知己,能同南大哥待我一般用心。 “小琛,你这是”南皈皱眉,到底是年少,不懂这“蓝颜知己”的出处。他正想拉着这不谙世事的少年解释一番“蓝颜知己”的意义,下一刻,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羽箭,破开人群直射洛琛面门。 洛琛心道不好,若是以往,别说是一支羽箭,就是十支也未必能伤得了他。现下却因封印内力在先不可擅用武功,这箭竟是躲不过,洛琛不得不匆促侧身避开要害。 顷刻间利箭已至,刺穿右侧肩头,洛琛身形未稳,因着箭矢的冲力,随箭落入河水之中。 “小琛!”南皈伸手欲拉,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衣角从南皈手中滑出。水花溅起,继而水面漾出一抹瑰丽的红。 洛琛只觉肩头一痛,失了平衡的身子向河里倒去。冰冷的河水侵入骨髓,便如那九天玄铁入身,锁住所有的反应。没有内力的洛琛体质还不如普通人,又是刚刚走了一个多时辰,冷倦之意袭来,直令人在寒水中沉沦。 一向恃才放旷的血月宫宫主竟会绝命于河水之中,说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意识渐消,身量纤细的少年缓缓下沉,身形宛如水中游鱼,却了无生气,折翼飞鸟大抵如此了。 溺水之人若有依靠之物,便是一根救命稻草,拼死也要拽住。南皈深知这一点,却不见丝毫犹豫,洛琛落水的瞬间便随之一同入水,追逐着少年的身形。洛琛在无意识中抓住了靠近他的南皈,发白的手紧紧环住他脖颈,整个人伏在南皈背上。 水面忽动,被利箭惊了的百姓早早便退开,南皈背着从水中洛琛一跃而起,催动内力,在落下时湿透的衣物已是烘干了。 “小琛,小琛!”喊了两声后见背上的少年毫无反应,而深入皮肉的羽箭已是难以言说,血水顺着南皈的右手滑下。南皈不敢耽搁,他将少年放下,折断那露在外边的箭尾,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止了血之后,再次把人打横抱起。一放,一折再一抱,动作一气呵成。 “小琛,坚持住。”南皈不自知地低喃,正欲运起轻功抱着少年飞身赶往别院。 在南皈入水救洛琛之前就出现的南堰门暗卫从未见过任何状况下都淡然处之的门主如此焦急的模样,甚至忘记处理他们抓到的人,不由齐齐出声提醒道,“主子!” 南皈回头,冷傲的眸子注视着抓到的杀手,冰冷地道出残忍的话语,“带回去,本座亲自审问。” 众人皆是一愣,他们都是南皈的亲信,自然知道南皈的手段,只是自他成为紫云盟主之后就再无值得他亲自审问的事情,是以众人只知南皈儒雅温和,却不知他的冷血无情。 南皈安排完之后身形微动,待众人抬头望去时,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人已然不见,好似一切都只是错觉。 “南路,你怎么看?”靠后一点的人安排带着杀手的侍卫先行赶回南堰门,自己几步追了上来。 被唤作南路的男子喟叹,“这是主子的私事,你我无权过问。” 南阳皱眉,“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不可信,万一出事” “南阳,方才你可看清楚了?那少年确实不会武功?”南路打断了南阳的假设,转了话题。 “的确如此。不过身手倒是敏捷,不然那箭射中的就是他的心脏了。” 南路默默拉上南阳的手,缓缓向别院走去,“你觉得,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对主子造成多大的威胁?以主子谨慎的性子,他会留一个有危险性的人在身边?别忘了千年前的主子。” 南阳无端打了个寒战。千年前的主子,千年前的主子 那简直是南堰门篡位之人的噩梦!一夕之间,所有参与夺位的人全部毙命,无一漏网。尽管知道主子这样做是对的,可那从火中走出的鲜血满身的人,宛若踏着地狱之路而来,手握死神之镰,抬手便是一条人命,遇神杀神的模样当真令人心悸。 知道此事的只剩他们两人,余下的都因投靠反派而被主子所杀。自那件事后南皈性情大变,原本明媚张扬的少年成了冷心冷清的南堰门主,当真是不负绝情断欲的仙名。如今千年已过,竟是无人再见过那般年少轻狂的南皈。唯有这个少年的出现,唤回了仙人落入凡尘的一面。 “走吧。”南路感到南阳的颤抖,紧了紧握着南阳的手,感受到那只手的反握,南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箭伤误人 南皈抱着脸色苍白的洛琛一路飞奔,怀有天下苍生的心皆被怀中少年将纸条递给他时那双晶亮的眼睛填满,便如星辰,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可就是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现在紧紧地闭着,安详的仿佛陷入永久的睡眠之中,无论谁都无法将他唤醒。南皈慌了,不知是因为什么,或许是这少年给了他不同的感觉,又或许是对茶倾的承诺。 “小琛,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南皈一脚踹开寝房的门,把人放在床上,“南路!找医师!” 落后几步的南路走近洛琛,仔细检查箭伤之后摇了摇头,“主子,这箭头处有倒刺,不仅勾连着皮肉,内侧还挂着经脉。别院偏僻,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能拔这种箭的医师” “茶倾呢?把她找来!”事情紧急,南皈已顾不得礼仪,脱口便直呼名讳。 南路不敢耽搁,立刻派人追赶已经离开的茶倾,只暗自希望她没有走远。方才他无意间看见南皈的眼睛,翻涌着千年前那般疯狂的神色,假若这少年有了什么不测,想也知道南皈会如何。 刚刚走到城郊的茶倾心中突然刺痛,手中的茶花花枝亦是无力地垂下,不到片刻即化为灰烬。 “怎么会这样?”茶倾愈发不安,茶花是她的星蕴,盛放的花万没有在她手中枯萎的道理,除非是这花染上了比她的星蕴还要接近上古之神的星蕴释放出的血腥之气。但她是魔道之人,她的星蕴亦非洛琛的有阴阳双生之形,仙家的星蕴根本无法影响她。如此算来,竟只剩洛琛一个了。 “莫不是小琛出事了?”茶倾脚步顿住了,若真是洛琛,花枯之象便不难解释了。 “茶倾姑娘!茶倾姑娘留步!” 茶倾转身便见南皈别院之人向她冲了过来,法器出手,直指来人,“站住!” 来人在距茶倾还有十步时停了下来,将马让给茶倾,“茶倾姑娘,洛小公子受伤昏迷,盟主请您回去。” “你说什么?”茶倾忽地上前,揪住了来人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那人显然是跑得急了,还在喘着气,“是真的茶倾姑娘,听说箭头特殊,别院的医师皆是束手无策,您快回去看看吧。” 茶倾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往别院赶去。 “阿茶师妹!”千鸠方从城中出来,迎面便撞见匆忙御马而归的茶倾,打马将她拦了下来,“阿茶师妹,何事如此惊慌?” “师兄你让开,小琛受伤了,我必须回去救他!” 千鸠一惊,调转马头与茶倾同行,“怎么可能?他修为远高于我,怎么会” 茶倾一边加快赶路的速度,一边回答千鸠的疑问,“他为了不让南皈怀疑就封了内力,他的体质你也知道,没了内力连普通人都不如,受伤岂不是常事?” “胡闹!早知如此,就该把他打晕带回宫里好好看着!”千鸠咬牙,“不过你如何得知?” “南堰门派人找的我。”茶倾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千鸠反问,“南皈是仙界之人,你就没有怀疑?” 茶倾心急如焚,“若是小琛的伪装不到一天就被人识破,那么他这宫主就不用当了。他演戏的本事师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忆及那少年小时在众师兄弟面前纯洁可爱,背地里面不改色的捉弄众人还每次都能在师父那里躲过惩罚的往事,千鸠无奈,“罢了,我与你同去,若真有什么不测,也好把小琛带出来。” 两匹马在别院门口停下,茶倾再不管礼节不礼节,直接冲进正室。 “盟主,茶倾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南皈一直在洛琛床边陪着,听见门童报茶倾到来的消息,立即起身为茶倾让位,“茶倾姑娘” “南皈,小琛受伤的账咱们待会再算。”茶倾自踏入南皈的卧房,隔着重纱看到双目紧闭,□□的上身插着一支断箭,伤口处被白色的棉布绑缚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的洛琛之后,语气不由得冲了起来。 她压抑着怒火上前,掀开了幔纱,只略略看了一眼便走到桌边写下一张药方,“千鸠师兄,你” “莫要多说,我这就去。”千鸠拿了药方出门,茶倾转身让人准备酒c热水c剪刀等一系列拔箭所需的东西。 别院所有人都被茶倾指挥地团团转,唯有南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静静看着茶倾动作。 “南盟主,”茶倾喂了洛琛一颗晶莹的药丸,待他脉搏稳定下来之后才一点点清理着伤口,“您若是担心,就在桌边坐下等着便是。小琛这箭虽险,却没有伤及要害,又因盟主及时止了血,所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南皈松了口气,“小琛洛小公子是因本座而伤,本座定然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茶倾微微一惊,认识才半日,洛琛居然已经让南皈如此亲密地唤他了吗?到底是小瞧他了,居然能让洛琛做出如此决定。 “罢了,我先拔箭。”茶倾为所有用具做了消毒之后,稳下心神,拿着薄薄的刀片一点点的拨开血肉模糊的伤口,细细的刀口挑开粘连在箭倒钩上的肉,慢慢挪开经脉,一点点的将箭头取了出来,继而娴熟地上药包扎。做完所有的事情后才空出手擦拭额头上因精神专注而沁出的汗水。 “茶倾姑娘,如何了?” “等他醒来就无事了,所幸箭上无毒,否则性命堪忧。”茶倾清洗了手上的血,坐在南皈对面,“南盟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鸠此时也赶了回来,同样坐在南皈的对面,与茶倾一起对南皈怒目而视,大有他说出什么不好的事,立刻就要与他打上一打的架势。 南皈看他与茶倾极为熟悉的模样,开口问道,“不知这位是?” 千鸠执剑抱拳,“我是洛琛的师兄,千九。” “本座紫云盟盟主,南皈。”南皈回礼,接着将集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两人,直听得两人眉头紧锁。 “小琛他真是无法无天!”千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发出瓷器清脆的碰撞声。他说话时一直看着南皈,这句无法无天不知说的是南皈还是洛琛。 茶倾亦是摇头,言语中尽是对南皈的怨气和嘲讽,“南盟主,您贵人事忙,小琛在这儿您终究照顾不来。等他醒了,我们立刻带他回去。” “洛小公子伤重不宜移动,茶倾姑娘不如也在别院住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南皈话里话外的拒绝之意,让茶倾心里没了底。南皈的意思可是要软禁洛琛?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且洛小公子的事情本座必须要给二位一个交代,还请二位多留几日。” 茶倾正想开口,千鸠却抢在她之前,毫不客气地说,“不必了,你这里我不放心,今日这事万一再来一次,小琛他岂不是平白遭受无妄之灾?我这就去备马车,师妹你准备一下,咱们即刻启程。” “好,我这就去。盟主,对不住了。”茶倾起身向外走去。千鸠跟在她身后亦是大步流星,他一刻都不想让洛琛在这里待下去。谁知刚走到门槛边,便听得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师兄,我不会走的。” “小琛?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茶倾几步走到内室便见洛琛忍痛撑起身子,处理好的伤口因他使力的动作再次裂开,沁出的鲜血染红了那方白纱。 “师姐,我不走。”洛琛拒绝了茶倾想要扶他躺下的意图,面无血色地倔强地看着茶倾,“我的伤不关南大哥的事。” 千鸠满满的都是心疼,不仅是心疼洛琛,那关心师弟其中还夹杂着不悦的情绪,“怎么不关他的事?若不是他,你又怎会” “师兄,若非若非南大哥,我已经丧命于寒水之中了。”洛琛初醒,精神极度衰弱,说话亦是断断续续,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琛。”南皈轻柔地喊了一声,自然地坐到洛琛身后,将人抱在怀里,好让他靠得舒服些。千鸠心里一阵酸涩,自己与洛琛相伴千年,也未曾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候,这南皈何德何能让洛琛另眼相看? 洛琛无力地靠在南皈怀里,硬撑着想要睡去的欲望,挣扎着抬头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却刺痛了南皈的心,只想问问上苍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待这样一个美好的少年。 “南大哥,杀手抓到了吗?” 南皈点头,“你放心,我必不会让你无端受累,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哪知洛琛摇了摇头,咬牙切齿,“我和你一起,我也想想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亲自去,你安心便是。”南皈委婉地拒绝道,他不想洛琛看见他残忍无情的一面。 “南大哥!”洛琛忍痛委屈开口,“他伤的是我,难道我没有得知真相的权利吗?” 南皈无奈,看了看茶倾,见她也同意后才拍了拍洛琛的手,将他放在床上,“也罢,你好生歇息,等精神好些了再与我同去。” 洛琛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刚一躺下便沉沉睡去。南皈带着茶倾和千鸠来到正厅,为二人各沏一杯新茶,“二位也看到了,洛小公子他” “他既要你唤他小琛,你也不必在我们面前改口了。小琛的性子我知道,他说了留下就绝不会跟我们走。事已至此,还望盟主多费心。不过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正在气头上的茶倾一通抢白,没有给南皈留面子,说完便回到内室,坐在床边看顾洛琛。 “千九公子” “我尊重小琛的决定。”其实千鸠十分不甘,奈何洛琛执意,他只好作罢。 洛琛这一睡便是三日,期间半醒时也不过是喝些清茶润口,连药都喝不下去,更别说是饭了。 第四日清晨,久睡的洛琛终于清醒,而醒来的第一件事并非吃饭,却是要求见他的“南大哥”。那边的南皈在他床边守了三天,刚刚才去休息。 茶倾听到洛琛的话忽然愣住了,接着试探着问道,“南皈他,和你” “我与他如何?”洛琛端茶的手一顿,挑眉反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杀手之口 “无事,你先好好养伤吧。”茶倾兀自压下心中可怕的猜测。洛琛并非不懂情,但看他如今的模样倒也不像是动情。倒是南皈,只怕是有了一丝兆头却不自知吧。 只是可怜自己的师兄千鸠,单恋千年都未修成正果。茶倾叹了口气,她是受过情伤的人,对于情爱早已无望,她不想看得这么清,但又不得不看清。 情之一字,终究害人不浅。 “师姐” “我知道了,这就去喊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看好洛琛了吧?茶倾转身的瞬间下定决心,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她最亲近的师弟受这情爱之苦。 南皈在西厢房不过和衣而卧了两个时辰,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开门见是茶倾,二话不说直奔正室。 洛琛依旧在床上躺着,虽然还是苍白的脸,精神倒好了不少。南皈快步冲到床前撩开重纱,带起一阵疾风,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关心,“小琛,感觉如何?” “我没事。南大哥,杀手呢?”洛琛捂着伤口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垂下的眼帘遮住嗜血的眸光,再抬眸时依旧是清澈的目光,甚至带了些南皈从未见过的炽热。 “你呀。”南皈伸手想要触碰洛琛的脸,却在手伸出之后愣了愣,最后又作罢,只是把人抱到外室的软榻上,柔声道,“你且安心休息,过几日你精神好些了,我再让南阳把他带来。” 又是三日光阴,忍耐许久的洛琛再次提出审讯之事,南皈见洛琛眨着一双让人不忍拒绝的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心一软,便允了他的要求。 可怜被南路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晚的南阳刚睡下,便被他不知情趣的主子唤起来各种奴役,带着杀手来时那幽怨的眼神看得洛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杀手被点了穴卸了下巴,手腕绑着铁链推了进来。因为要带到洛琛面前所以南路识趣地只是关了他几天没有用刑,如今浑身还算干净。洛琛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撑起身子,南皈顺势向后坐了一点,正巧能让洛琛靠在他怀里。 “南阳,你回去休息吧,换南路过来。”南皈见南阳坐立不安的模样,善解人意道。 “多谢主子。”南阳把杀手的下巴装回去之后果断退出卧室,回房掀被子一脚把餍足的南路踢了下来,扔了几件衣服后哗地关了门,留一脸茫然的南路站在门外发愣。 杀手站在一边,看着榻上窝在一起的两人,平静开口,“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嗯?我有让你说什么吗?这位杀手公子,你不用紧张,反正你说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洛琛无所谓道。 南皈看了看怀里动着歪脑筋的人,也不阻止,叮嘱一句“莫要受累”后,干脆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小小少年。 杀手是真的不打算开口,只站在原地闭了眼,眼不见为净。南路已经把调查的资料送了过来,不过是薄薄的几张纸,洛琛看了几眼之后便从中抽丝剥茧出了他想要的东西。余下的时间却是把纸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研究,装出一副震惊和怜悯的神态。 “杀手盟都是这么对他们的吗?任务失败直接杀了?”洛琛指着几个字问道。 南皈接过那张纸,扫了几眼之后肯定道,“为了不泄露雇主的秘密只能如此。” “真是残忍。”洛琛不赞同地摇头,“这样一个组织竟然能存在如此之久,当真不易。” “这些杀手都是自小培养起来的,受到的训练亦是常人无法忍受,所以几乎没有任务失败的时候。”被南皈说中组织情况的杀手身子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那他?”洛琛不解。 南皈似笑非笑地看着杀手,“应是修为不够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抓到。” “南大哥,我一直不明白,我刚刚涉足修仙下界,别说与人结仇了,连人都没认识几个呢,他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洛琛确实不理解,他的身份不可能暴露,被盯上的唯一原因就是南皈。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呢?而且他刚醒来问茶倾南皈在何处时,她对自己露出担忧的表情亦是莫名其妙。 “本座也想知道是何缘由。”南皈身上突然迸射出阴森之气,阴冷的眼神看得对面杀手无端一颤。 “另外,他不是这上面的‘毫无感情’的杀手,只不过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罢了。”洛琛看人一向很准,这人的眼睛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时流露出的一丝转瞬即逝的歉意,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错。”千鸠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他今日一早没和任何人说就出去了。洛琛本以为他回了血月宫,没想到现在他竟抱着个孩子径直走到洛琛面前,“不仅如此,他还成过亲。” “成亲?”洛琛看了看约莫总角年纪的孩童,着实吃惊不少,“师兄的意思是,这是他儿子?” 千鸠把孩子放到洛琛身边,便背过身去,不再看亲热的南洛二人,“不信你可以试试。” 洛琛询问南皈的想法,后者点了点头,“随你。” “这孩子挺可爱的。”洛琛向他招了招手,“过来。” 小孩懵懂不知,向着洛琛走了过来。杀手一步上前,赶在洛琛拉到孩子手之前将他护到身后,“你们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何苦为难无辜稚子?” “为难?”洛琛印证了千鸠的话,收回向孩子伸出的手,“我既不会武,又比你这孩子大了不到十岁,何来为难?你冲我射出那一箭时,可曾想过我也是无辜之人?” 杀手冷静的面上出现一丝裂痕,许久之后才艰难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千鸠不屑,“你的性命握在我们手里,你有何资格谈条件?” “师兄,让他说说也无妨。”洛琛微笑。 杀手看着洛琛,伸手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跪在洛琛下首,“我任务失败只有死路一条,但是这孩子着实无罪,我希望你们能收留他。” “帮仇人养儿子,长大让他杀了我报仇?你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响。”洛琛冷眼瞧了他一眼,就着南皈递来的茶杯轻啜一口道。 杀手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沉默片刻又下定决心道,“当初我妻子怀孕七月时被杀手盟的人发现,拼死早产下他。这孩子心智未全,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的。我已是必死无疑,只希望他能平安一世。” 洛琛想了想,回头问南皈,“师姐如今是否还在府中?” 南皈还未接话,千鸠便道,“我已经让人去叫她了,算算时辰也” “师兄,到底什么事这么急?难道小琛的伤又”茶倾掀开门帘,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同室却相安无事的诡异画面,不由愣住了,“你们怎么会”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南皈率先打破宁静,轻咳一声道,“茶倾姑娘,劳烦为这孩子诊治一番。” “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茶倾见洛琛无事松了口气,继而对窝在南皈怀里的人用眼神表达了她的不赞同,嘀咕一句后又恢复往日大家闺秀的高贵姿态,搭上了小孩的脉。片刻后,冷笑一声收了手,“好狠毒的心肠。” “师姐莫不是发现了什么?”洛琛追问道。 茶倾冷然,顿了顿道,“这孩子先天不足,又在母体中受了毒气,导致心智闭塞,不痴不傻,却不闹不笑,若无人为其疏导,长此以往下去,他定然活不过弱冠之年。” 杀手忽然膝行上前,重重地磕了个头,“南盟主,只要能救我的孩子,我什么都说!” 南皈偏头看向茶倾,“茶倾姑娘可有法子?” 茶倾点头,“毒不难解,只是疏导之事麻烦些。不过盟主若要救他,并非难事。” “那便劳烦师姐了。”洛琛示意茶倾将孩子带出去,看着杀手道,“你的条件我们答应,可以说了吧?” “好。”杀手应道,接着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方才盟主和公子皆是疑惑为何箭矢会射向公子。并非是因为公子与雇主结仇,而是因为公子是盟主亲近之人。我的任务是杀了南皈或者是其亲近之人,公子自然在名单之上。” 洛琛一脸不可置信,坐直身体道,“我与南大哥相识不过三天,南路和南阳却跟随南大哥多年,你不去杀他们,偏要来杀我,这是何道理?” 杀手的道理脱口而出,“因为你在买桂花糕时承认了你与南盟主结了秦晋之好。” 洛琛如遭雷劈,目瞪口呆,“你再说一遍?” “不仅如此,当时在公子身边的南盟主并没有反驳,所以才有了之后发生的事。”杀手又抛出一个响雷。 洛琛盯着杀手看了许久,确定这人儿子在自己手上他没胆子欺瞒之后,才转头问南皈,“他说的是真的?” “嗯。”南皈有些愧疚,“到底是因为我,抱歉。” “罢了,你接着说。”洛琛深知纠缠无益,便转了话题。 “卖桂花糕的摊主也是雇主的人,但他什么身份我不知道。而且那一箭不是我射的。”杀手将当时的境况和盘托出。 “你还有同伴?”南皈突然严肃,看着南路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责怪。 杀手摇头,“他不是杀手盟的人,我想抓我的人应该知道,我身上没有带弓箭,而且附近一定也找不到弓箭。” 南路肯定道,“的确如此,我与南阳将四周全部勘察过,没有见到任何可以作为弓的东西。那箭是特制的,非常人可用。” “且那人连看都没看,一箭射出立即飞身离开,所以你们才抓不到他。”杀手想了想继续道,“他蒙着脸,但看身形也不是杀手盟我认识之人,不过,他右手上有一道烧伤之后留下的疤,那伤看着很刻意,似乎是在掩盖什么东西。” “想必是什么纹饰吧。”南皈推测道。修仙下界上有许多门派都喜欢在身上刺一些代表身份的东西,如果不知道纹饰的样子,是确定不了那人的身份的。就算确定了,纹饰既已毁去,想来那人早已脱离了师门,这也是一条没用的线索。 洛琛目光落到南皈的手腕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图腾,与洛琛的星蕴十分相似。洛琛心下一颤,指着问:“这是什么?” 南皈浑不在意道,“我的星蕴,宸曜。” “可是与坤位阙冥同生的乾位星蕴?”洛琛脱口而出,一旁站着的千鸠不可置信地看了南皈一眼。 “正是。小琛怎么忽有一问,可是有什么问题?”南皈关心道。 洛琛沉静的面上扬起一个微笑,“无事,就是好奇罢了,继续吧。”似乎这只是一个少年人心血来潮的问题,可谁又能知道他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呢? 杀手知道的东西只有这么多,在交代完所有的话之后,他似是解脱般闭上了眼,“该说的我都说了,请盟主给我一个痛快。” 南皈允了他的要求,“南路,交给你了。事关重大,幕后之人的身份你亲自查探,切莫打草惊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不明警告 南路带着杀手离开了,硬撑着的洛琛精神上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靠在南皈怀中沉沉睡去。千鸠见状,欲接过洛琛,却被南皈拒绝了。他将洛琛抱回寝房安置好之后,才将千鸠请回用以见客的正堂,那郑重的模样好似与他有什么要事商谈。 “千九少侠请坐。”南皈衣袂飘飘,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端得一副仙风道骨,看得千鸠一阵恶寒,心中默默给自己敲响了警钟。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让师弟落在这个装模作样的人手中。 “南盟主有话直说。” “少侠直率,本座便不绕圈子了。”南皈眼眸突然变得幽深,仿佛古井一般,紧紧吸住了千鸠的视线。 摄魂术! 千鸠瞬间便认出了南皈的招数,但他挣脱不了。南皈已是仙身,无论是修为还是术法都非常人可敌,且南皈用了全力,千鸠只是相抗已是勉强,哪里来的心力挣脱?普天之下,或许只有洛琛才能堪堪压制 不!不对! 想到方才南皈道出的星蕴,千鸠冷汗直冒,最后的希冀尽数破碎。洛琛在南皈面前不会有胜算的,这件事他知道,洛琛一定也知道。 “盟主不用再试探了,我对你不会有什么威胁的。”千鸠冷冷道。 南皈收了法术,正襟危坐道,“你对本座当然不会有威胁,但对小琛就不一定了。” “可笑!我是他师兄,怎会害他?”千鸠怒极反笑。 “你现在自然不会害他,但若是有一天因爱生恨,只怕会做出令你后悔一辈子的事吧?”南皈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千鸠的不信任,他虽然不知什么是动情,但千鸠看向洛琛时流露出的痴迷不是假的。 千鸠突然语塞,若真有那一天,他或许真的会忍不住 “那你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将他视为胞弟。”南皈坚定道。 “哈哈哈!”千鸠朗声大笑,只是笑中满是苦涩,“胞弟?你与他相识不过几日,他竟对你如此重要?” “若是有缘,一眼便是知己。”面对千鸠的质问,南皈依旧淡然处之。 千鸠沉默许久才道,“盟主究竟何意?” “离开他。”南皈不假思索地警告道,“越远越好。否则” 千鸠咬牙,随即敛了眼中的不悦与怒气,起身拍了拍衣服,抱拳道,“叨扰许久,也该告辞了。还请盟主代为告知师弟。” 南皈以茶代酒敬了千鸠,一口应下,“好。” 望着千鸠萧索的背影,南皈似是松了口气,心中那种所有物被觊觎的感觉渐渐消失了。那杀手所言当真是将他吓了一吓,促使他开始着手扫除洛琛身边所有不安定的因素,而千鸠便是第一个。 彼时的南皈并未料到,他竟会与洛琛有之后的诸多纠葛痴缠,更想不到,洛琛这一生经历的最大的苦痛并非他下意识出口赶走之人,而是他自己。 洛琛方醒,便见南皈坐在桌边执笔,雪白的宣纸上似是勾勒出一个人形,不过距离太远,看不清楚罢了。 “南大哥。”洛琛卷着被子轻轻唤了一声。他自出了魔宫地界,愈发没有一宫之主的气质了,现在揉着眼睛一脸迷蒙的状态,让血月宫众人看见了只怕也不敢认吧? 南皈放下毛笔,几步走到洛琛床前,掀开纱幔将人扶起,“可是好些了?” 洛琛捂着伤口摇了摇头,勉强勾出一抹笑意。但在环顾四周后眉心微蹙,疑惑道,“师兄呢?怎么没有见到他?师姐怎么也不在?” “千九少侠有事先行离开了。”南皈淡定地为洛琛系上衣袍的带子,抱起他放到自己对面的软榻上,又取了一床薄毯盖在身上,“至于茶倾姑娘,听说茶清阁有事,便也回去了。” “不是吧?居然都走了,那中了毒的孩子怎么办?”洛琛瞬间垮了脸,心中却在思考南皈这话的可信度。先不说茶倾会不会放着受伤的他不管自己离开,单说千鸠,这位可是千方百计想要他回宫,怎么会不告而别?只怕出了什么事,才不得不暂时隐匿了起来。 “你师姐留下了为那孩子解毒的方子,不过她说她会回来的。”南皈安慰道。 寒风猎猎,透过半开的窗钻入房间。洛琛打了个寒颤,拽了拽身上的被子,抬头看着南皈道,“南大哥,此处可有暖炉?” “当然。”南皈立刻吩咐侍从准备,不出片刻,便已送到洛琛面前。室内多了这么一个热源,洛琛苍白的脸算是有了一丝血色。南皈摒退下人,伸臂将他抱进自己怀里,感受到洛琛冰凉的手,南皈皱眉,“手为何如此之凉?” 还不是封了内力无法调控?洛琛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是羞赧着将手抽出,“我从小体质就弱,数九寒天尤甚。以往师姐在的时候还能帮我调一调,再不济还有师兄帮我输些内力护着,如今却只能靠这些暖炉了。” 南皈犹豫一番,最终下定决心,“小琛,若你真的如此怕寒,不如晚上与我同住?” 洛琛只觉头顶一声惊雷炸响,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盯着南皈,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南大哥可知你方才说了什么?”定了定神道,“此种玩笑不可乱开,否则于南大哥清誉无益。” “我并非玩笑。”南皈认真道。他是真心想护着这个小小少年,既已知道他有此寒症,最为兄长又怎能坐视不理? “可是这确实不妥,你毕竟是盟主,而我不仅是男子,还是山野粗鄙之人,若是传出去”洛琛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看着南皈的眼神都有些躲闪。 “此处皆是我亲信,如何传得出去?你既把我当做兄长,我自然要处处相护。”南皈坚持。 洛琛十分为难,一旦与南皈同住,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将暴露在他眼皮底下,万一血月宫再有什么消息传来,岂不是危险重重? 南皈以为洛琛还在为声名之类的虚事担心,安慰道,“我不是在意那些虚名之人,你不必担心。” 他要求与自己同眠,未尝不是存了监视之意,再推辞只怕南皈要起疑了。权衡利弊之下,洛琛点了点头,“但师姐给我留下的东西好像还在她的客房中,我想过去取,可以吗?” “我让他们取来便是。”南皈心疼洛琛脚伤未愈又添箭伤,再加上他体质羸弱,这寒冬腊月贸然出去,只怕会着了风寒。 “不行!”洛琛断然拒绝,一个冲动掀起被子向外走去。千鸠若是不得已而隐藏,定然会去茶倾暂住之处等待消息,他必须去这一趟,“师姐说她给我带出来的都是大有来头的东西,不能轻易交与他人,我一定要自己去拿。” 南皈拗不过,只好起身将洛琛拉进自己怀里,取了衣架上搭的大氅仔仔细细为洛琛裹好,“也罢,我陪你回去一趟便是。” 茶倾虽是为洛琛诊治而住进别院,但她毕竟是女子,又是南皈的客人,她的卧房离南皈的主院即使隔得不远,却依旧有些距离。外面已然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冰凉的雪落进洛琛的露出的脖颈,他下意识拽紧了身上带着淡淡竹香的大氅。 “忘了给你备一件连帽大氅了,抱歉。”南皈解开自己身上的狐裘挡在洛琛头顶,挡掉那些想要钻进洛琛衣中的雪花。 洛琛面色愈发苍白,他已经千年未曾经历过如此寒冷的天了。魔宫由于法术的缘故因而四季如春,别说雪了,就是凉风也未曾有过。 经过正堂时,洛琛咬了咬牙,突然停了下来,“南大哥,我知道你不放心,但再往前毕竟是我未出阁的师姐曾经住过的地方,我是她从小一同长大的师弟自然无碍,可南大哥却可否请南大哥在这里稍等片刻?” 见南皈不语,洛琛急忙补充道,“原本想劳烦南大哥送我至师姐闺房外,可现在雪愈下愈大,回廊又是风烈之处,我我不能让南大哥为我如此,所以” “好,快去快回。”南皈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与洛琛的做了交换,又将狐裘披在洛琛头上,叮嘱道,“小心点。” “嗯。”洛琛转身走入风雪之中,刻意加快的步伐看得南皈一阵心忧。他的脚还没好,这雪地又滑,如此快的步伐,万一出事可如何是好? 洛琛方走进茶倾的屋子,转身合上屋门,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缓缓吐气道,“师兄,出来吧。” 头顶黑影晃动,千鸠自梁上而落,站在他面前,“宫主。” “本尊果然没有料错,不告而别不是你的作风,可是南皈难为你了?” “并非如此,我出来太久,血月宫事务已然堆积如山,宫主既然不愿归去,只好我尽早回去处理了。” 千鸠瞒下了与南皈的对峙。他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包裹,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纸,“这是别院的地图,所有的暗哨都已经标在上面,至于明哨,你自己多多提防。这个是你要暗探给你送来的东西,还有你惯用的箫。血月宫需要我回去主持大局,有事我会传书与你,你且放心查探你要查的事情。” “南皈要我与他同吃同住,自今日起,非造反宫变的大事莫要传书与我。”洛琛接过东西,叮嘱道,“我出魔道的事情已然泄露,只怕在四大护法和八大堂主中有叛变之人,你须尽快查出叛徒,一旦确认,毋需回禀,格杀勿论。” 千鸠一愣,“同吃同住?他” 洛琛打断他的话,交给他一张纸条,“他向来多疑,应是还没完全信任我,故意为之。今日那杀手的话你也听见了,务必要查清射箭之人,问出幕后黑手。此处不便久留,你即刻回宫。” “是。”千鸠说完立即飞身离去。洛琛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水,将地图贴身藏好,转身离开屋子,裹着厚厚的衣服回到正堂。 南皈接过步履蹒跚的洛琛手上的包袱,温暖的双手抚上他脸颊,感受到手下肌肤冰凉似雪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不该让你出来,快些回屋去吧。” “我回去就是了,真啰嗦。”洛琛小声嘀咕一句,却让内力极好的南皈听了个正着。 南皈脚步一顿,盯着洛琛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又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几步追上了洛琛。 经洛琛无意的一言,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过去什么不同。他不是话多之人,却会因为怕洛琛受寒而一遍又一遍地开口提醒。自他成为南堰门门主的过去的千年间,不,自他踏入修仙之界的九千七百年的岁月里,没有人能够挑动他的情绪,唯有这个人,这个认识了不过半月的小小少年,如此轻易地拨动他的心弦,甚至让他起了亲自料理起他的生活起居的心思。 “南大哥,你发什么呆啊?”洛琛伸手在南皈眼前摇晃许久,南皈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直到洛琛的手即将拍上他的脸,他才下意识地捉住洛琛的手,向着他面门攻去。 “啊!”洛琛惊叫一声,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进雪地之中。南皈猛然惊醒,看见的便是坐在雪地上的洛琛惊恐的脸。已经出手的攻势来不及收回,南皈咬牙,左手运气,及时冲散了右手的掌风。那道凌厉的气顺着洛琛的发丝划过,带下几缕青丝。 南皈心下愧疚顿生,几步上前扶起洛琛,为他拂了身上的雪水,“抱歉,是我的疏忽,我” “没关系的南大哥。”缓过神的洛琛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如春风化雨,温润了他的心,“我我知道的,修仙之人都会有防备之心,我不应该碰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坦诚相对 南皈叹了口气,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揽着洛琛向正房走去,路上还不忘问上几句,“这把箫倒是有灵性,也是你师姐送来的?” “是啊。”洛琛低头看箫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在看自己相识多年的老友,“这是我师父在我拜师的时候送给我的。他说我不适合用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箫反而会顺手些。他还说等我学会了就教我驾驭箫灵,教我修仙之道,到那时这箫还能当个法器。可惜还没等我学好,他就已经羽化了。” 话落,一阵箫声响起,不是高亢的曲调,亦不是悠扬的乐章,却传递出少年内心的悲痛欲绝。南皈一言不发,静静陪在他身边,揽在他肩上的手却是默默地多用了几分力。 曲毕,一滴热泪落在南皈手背上,像是一团火苗,融化了南皈心中最坚硬的冰。 “你想修仙吗?”南皈突然问道。 “嗯。”洛琛的回答带了些许的鼻音,泪如断线的珠子坠落在地上。他师父是仙身,当初他也是下定决心要修炼成仙的,可却生而为魔难以明灵。在修仙下界遭受了种种屈辱后吞噬那丝天真,变得狠决无情,三千岁竟魔后,便不惜一切代价夺了血月宫宫主之位,成为了魔道至尊。曾几何时,他也有过退却,自此相忘于修仙下界,可最终,仍旧是放不下教授他功法的那位隐居于血月宫的长者。 迈过正室的门槛,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洛琛径直走到外室的美人榻上,正想坐上去,却被南皈拉进内室,按进他的床上,俯身为他拉好被子,“我已经让南路送东西过来了,等一会儿” “师兄!师兄,我”南路一向与他这个师兄关系很好,入南皈的屋子如入无人之境。然而南皈要与洛琛同住的事情并没有告知南路,是以,当南路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冷心冷清的师兄将少年压在床上的场景,他抱着东西进来的动作整个僵住了。 原本他还在奇怪师兄为什么会让他再送来一床被子及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现在全明白了。不愧是他的师兄,这少年才跟着他多长时间啊,真够雷厉风行的。 “对不起师兄,我我我这就出去!”南路闭上眼睛放下东西夺门而逃,心下默念“不知者无罪”,他可不想落到被南皈追杀的下场。他自己是有南阳的人,看见此幕便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中顿时悲喜交加。喜的是孤身多年的师兄终于开了窍,悲的是他想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抱着玩的美好愿望彻底破灭了。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洛琛不解地看着南路远去的背影,一双澄澈的眼睛充斥着疑惑,“他怎么了?”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吧。”南皈没有多想,将新拿来的被子铺在床上,迅速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转身却见小小少年已经脱了外袍和中衣,蜷缩在被子里睡着了。南皈无奈,只好轻声叫醒了他,“后面有一池温泉,对于体弱之人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一会儿去泡一个时辰再睡。” “嗯不要。”洛琛睡得迷迷糊糊,南皈的声音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温泉”这个字眼他还是听到了的,而且“强身健体”勾起了他幼年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乖,听话。”南皈隔着被子拍拍少年的头。南堰门的师弟多半都是南皈一手带大的,像洛琛这种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更是不少,但在他面前却都是毕恭毕敬,没有一个如此孩子气的。洛琛这番表现,当真是考验他哄孩子的功底了。 哪知洛琛性子执拗,说不去就是不去,直接卷了被子就是一个灵巧的翻身,翻进了床的最里面,面朝着墙壁再次睡去,只给南皈留下了一缕秀发。 “不行,必须去。”南皈对着洛琛难得强硬一回,连着被子将他抓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扛在肩头,穿过密道走到温泉处,放下裹在被子中的人笑道,“你自己进去还是我帮你进去?” “南皈!你,你欺人太甚!”气红了一张脸的洛琛抬腿向着南皈踢去,厚重的被子竟然被踢到了一边。温泉旁多是湿滑的青苔和软泥,洛琛脚下一个不稳,摔进雾气缭绕的温水之中。 洛琛不喜欢温泉是有原因的,怕水也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则是一个羞愤的故事,在洛琛看来是洗刷不掉的耻辱。不过后来有内力相护,倒是艺高人胆大,也不再那么惧怕,可如今退化成一个普通人,又经历了放花灯时的落水,怕水的本能便开始无限制的放大。 在岸旁站着的南皈见洛琛入了温泉,本想就此离去,然许久不见少年露出水面,不由脱去外袍下水,映入眼帘的便是令他心颤的一幕。纤弱的少年双眼紧闭,摸索着努力向岸边走去,即便是受伤修养时都未曾摘下的面具在水波的冲击下已然脱落,漂浮在水中,少年精致的面庞暴露在南皈眼前。 只见那原本被面具遮盖的白皙的肌肤上赫然横卧着一道伤疤,自眼角下起至鼻翼侧终,生生破坏了姣好的面容。只是伤痕并不像洛琛说过的烧伤,更像是被人用刀剑之类的利器所伤。而胸前已经结痂的箭伤随着少年奋力划水的动作迸裂,缕缕血丝渗出,染红了雪白的里衣。 南皈一边想着,脚下步伐不停。水面浮动,揽着少年的人破水而出,走到池边才将少年放下,手下用力向他背后心窝处拍去。掌落,洛琛猛然吐出一口水,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堪堪恢复了神智。 洛琛睁眼便感到脸上的面具不复存在,急忙伸手捂住那半张脸,低头沉默地寻找落入水中的面具。然而,面具早在南皈揽起洛琛时就一并拾了上来,如今拿在他手中,洛琛如何找得到? 他捧起少年的脸,直视那双明眸明知故问道,“小琛,你在找什么?” “别看我!”洛琛忽而偏头,湿发紧紧贴在脸上,此时的少年便如被拔了胡须的猛虎,挣脱南皈的手怒吼道。 人不风流枉少年,洛琛亦是如此。但脸上这道疤,却成为他心底最不可忍受的缺陷。不论他是一手遮天的魔宫宫主,还是手无寸铁的少年洛琛。 血月宫所有人都知道,面具是宫主的禁区,曾经有人因好奇而试图摘下它,却被暴怒的洛琛扔进了茶清阁的试药房折磨而死。自此之后,洛琛的样貌便成为众人讳莫如深的话题。然而以茶倾的医术原本可以让他的皮肤恢复如初,但是洛琛拒绝了——这是他终其一生都不愿忘却的耻辱,这道疤,留着便是警醒。 “小琛。”南皈拉下洛琛遮住脸的手,将他抱进怀里。他不懂如何安慰人,于是不假思索地侧头吻上那道疤痕。 脸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让洛琛一愣,心头的怒气奇迹般地消散了。他愈发看不懂南皈此人了——这人不应该与其他看到他真容的人一样鄙夷他吗?怎么他的反应与众人迥然不同? “小琛,你一直戴着面具,就是因为它?”吻毕,南皈抚摸着洛琛的脸,轻缓的语调下隐藏的是满心的怜惜。 “嗯。”情绪稳定下来的少年自卑地垂眸,“这样一张损毁的面容,一旦显露,有谁会真正接受呢?” 南皈摇头,“小琛,你错了。” “我错了?哈哈!你说我错了?你凭什么说我错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很了解我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洛琛的怒气和压抑多年的委屈痛苦被那句“你错了”挑起,他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独属于魔宫宫主的气势迸发,虽然没有内力的支撑,却丝毫不减锋芒。 “小琛,听我说,”南皈轻柔地抚摸着少年拱起的脊背,安抚着他的情绪,“我确实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沉浸在过去之事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如果你愿意说,我自是会认真听,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可是有一句话你记住,”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论你有怎样的过去,也不论你相貌如何身份如何,我南皈绝不会因此而疏远你,背弃你。” “你敢发誓吗?”洛琛反问道。原本只想南皈知难而退,莫要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哪知南皈并非玩笑。 他松开洛琛举起右手道,“今日我南怀清对月起誓,此生不负今日之言,永不疏远,永不背弃,如违此誓,甘受洛琛处置。”他放下手,重新将少年抱进怀里,“放心了?” 洛琛不语。他从未信任过任何人,却因着南皈的话,在这一刻卸下心防,做了他一生中最大的赌注。他双手顺势向上解开腰间的衣结,脱下了身上唯一的一件c即便是以往与人行周公之礼时也不曾完全脱下的里衣。 沉重的过去,我已经一个人背负太久,久到麻木。南皈,我从不相信别人,可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说出当年之事的人,你若背叛,我必追杀,不死不休。 “你做什么?”南皈惊诧地按住洛琛已经褪至臂弯的衣服,却阻止不了他执意的动作。白色的里衣顺着手臂滑入水中,少年移步上前,伸手扯开南皈的墨袍,“坦诚相待而已,南大哥就让我任性一次,如何?” 就让不是宫主的我放纵一次,只这一次。 又是那双晶亮的眸子,带着少年人的张扬,眼底却又含着不可抗拒的悲伤。 “罢了。你我都是男子,也没什么避讳的。”南皈伸开双臂,任由少年挑开他的衣襟。常年的体弱导致洛琛体温比常人略低,温凉的手指触碰到南皈炽热的肌肤,少年一顿,抬眸看了看南皈,见他没有任何不适与嫌恶才继续自己肆意的举动。 被温泉浸湿的衣服贴在南皈身上,洛琛的手自他胸前划过,颤抖着握住衣襟一点点地向两侧拉开,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认真道,“南皈,宽衣解带这种事,我只亲手对你做过。” 衣袍落入泉水,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南皈如玉胸膛暴露在洛琛面前,紧实的腹肌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洛琛慢慢靠近,双手自他腰间环过,整个人贴上那具炙热的身躯,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南皈,或许你是对的。往事我本不愿再提,但忘记太难。”洛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心情渐渐平复,“你听着,这些话,我只说一遍。” 感觉到怀中少年肩膀微微的颤抖,南皈轻叹,亦是回抱着他,却没有打断少年的话。 “我没有骗你,从家中火起到母亲失踪,这都是真的。我被师父所救,于是拜在他门下,成为了师门收的最后一个弟子。”洛琛语调平静,然而平静之下孕育着绝望的死寂。 “师父所在的仙门中收了众多弟子,但他门下却只有我一个。就在师父闭关之时,我被几个师兄锁进了禁地——也许是好奇,也许是试探,可在我看来,那却是蓄意的恶毒的谋杀。” 洛琛的师父昀华上仙门下从来不收幼童,洛琛却是唯一的一个例外。昀华把他带回师门的当天就遭到了众仙的极力反对,昀华不得不将他带在自己身边。直到那一日,昀华闭关,昀华座下大弟子岚熙被支开,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几个弟子将洛琛诓入禁地。 禁地之所以被称为禁地,是因为它封印着上古凶兽。 “我刚入师父门下,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地踏了进去。”洛琛面上皆是水珠,不知是泉水还是泪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里天地不分,迷雾之下到处是鬼啸,我怕了,我向回跑,可是无论我怎么走,都走不出那片迷雾。” 他紧了紧抱着南皈的手臂,想要给自己寻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的内心恍如坚硬无隙的蚌壳,久久封闭而不得开。 “南皈,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呢?”洛琛似是自问自答,单纯疑惑的语气就像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在询问天真的问题。可南皈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开始。上古十大凶兽的凶残他早有耳闻,那分别封印他们的禁地他也大体知道,却从未见进入之人能够活着走出来的。 那时他不在洛琛身边,自然无法得知他经历了怎样的九死一生。他现在能做的,无非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怀中好似漠不关心地讲述别人故事的少年,让他能鼓起勇气揭开心底最深的那道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过往云烟 “黑暗之中,我觉得有东西一直盯着我,我很怕,所以躲藏在一个树洞里。后来雾散了,我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但是它出现了。”洛琛抱着南皈的手不自知地用力收紧,许久未修的指甲在光滑的皮肤上划下十道明显的血痕。他下意识地一口咬上南皈的肩,堵住了声声呜咽,使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失控。两颗尖利的虎牙刺破皮肤,留下两行血迹。 南皈一动不动地任凭少年发泄,右手轻轻在少年发上摩挲。坚实的手掌带着安抚的魔力,洛琛松了口,似是轻微地啜泣两声,再开口时却是声音清朗,全无哭泣过的感觉。 “它就在我面前,没有瞳仁的猩红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不知道这样与它对峙了多久,许是三天,或是五天。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饥饿,仿佛所有的事物都变得迟缓了。”洛琛回忆着禁地中发生的事,苦涩之意难以言说。 他躲藏的那棵树被凶兽拦腰折断,树洞之景完全暴露在凶兽眼皮之下。 “凶兽直接将我带进一个潮湿的洞穴,起初我还在庆幸没有命丧凶兽之口,可是当我看到洞穴里面的东西时却觉得,丧命于凶兽之口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这是为何?”南皈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打断洛琛的话。他感觉少年的情绪愈发低落,周身仿佛散发出丝丝绝望的黑气。这些东西他闻所未闻,而面前这个少年居然已经经历,竟还活了下来。 “因为我明白了凶兽的意图。”洛琛冷笑,“它要产卵。” 南皈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你的意思是” “它要以我作容器,供养它的幼崽。”洛琛的话肯定了南皈心中最可怕的猜测。 “不过最后它没有得逞。”少年语气突然轻松起来,恍若春暖花开,与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判若两人,“我没想到禁地里还有另外一只兽,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兽,却是已然修得人形的。比起那未通人性的兽,最起码还有商讨的余地。” 与此同时,血月宫后山的华美宫殿中,正坐在冰室闭目养神的美艳男子突然睁眼,察觉到什么后呆了一呆,继而无奈地笑了笑,如同天籁的嗓音自室中传出,“看来本座当年当真是救了一个祸害啊,真是出去了还不让本座省心。你这么轻易地把往事说了出去,你说等你回来了,本座该如何惩罚你呢,小洛儿?” 洛琛笑着看着南皈,松了抱着南皈的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继而问了他一个与他所说的事情看似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你看我今年多大了?” 南皈拉过洛琛仔细摸了摸他的骨头生长状况,回答道,“大约十五。” “非也。洛琛低头掰着手指算了算,抬眸眉眼弯弯道,“其实我的年纪比我师姐小不了多少,算来也已四千岁有余。” “四千岁有余?”南皈惊讶,“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洛琛反问,“只因你没见过,便说不可能吗?人若是修成仙身,不也是停止生长么?” “可你并非仙身。”南皈眼神复杂地看着洛琛,“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琛不以为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当初那兽是重伤时与凶兽一同封印到禁地的,他在禁地多年,靠凶兽修补自己的伤势和修为,只不过想要出去,必须有人从外面破坏封印。于是我与那兽做了一笔交易,他带我出阵法,我救他出禁地。” “你答应了?”南皈心中一紧。 “自然。他可是禁地里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洛琛继续道,“于是他让我喝了他的血,用以避开那些鬼怪。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血会让我停滞生长,先前因他一直尽力压制,我才得以长到如今十五岁的身形。当他的血彻底与我融为一体时,即使我的身体上的伤好得会比平常人快些,却再也无法生长了。”似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自嘲。 原本魔修在修炼至成魔之境时,身体会被重塑成修炼者想要的年岁,可那兽的血极其霸道,硬是将洛琛本想重塑到二十五岁的身体打回十五岁的模样。即便是再修炼也无法改变分毫,就算洛琛如今已有四千岁,任哪个修士来看他的骨龄也都会得出与南皈相同的结论。 “可是你说你从未出过山。”南皈开始对洛琛怀疑起来,他本以为洛琛只是少不更事,是以才有如今纯净的思想。倘若他真的经历过这些,那么洛琛的身份就值得他好好查探一番了。 洛琛早在决定说出过往的时候就预料到南皈定然会疑心他,不过他倒不惧他查,毕竟此事已有四千年,而过去的一切都在那个男人出来的短短三月时间湮灭在风尘中,查也只会查到他想要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你怀疑我。”洛琛挺直脊背,转头看着南皈肯定道,“不过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怀疑的吧。” “此种情景,难免会生出疑虑。”南皈坦然承认,“小琛可要好好解释?” 洛琛不悦地冷哼一声,重新靠进南皈怀里,双手环上他脖颈,满足地蹭了蹭他温暖的胸膛,“当然。便从那兽说起吧。” 此兽名唤广寒,乃上古时期极北之地神族雪狐所化,自他修炼之日起便成为极北的所有者。九神之乱时他还只是极北一只刚刚修成初神的雪狐,后来九郡君相继驾临极北,广寒为逃避祸乱被逼离开极北,重新寻了钟灵毓秀之地。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修为已升,只待女娲大神一旨神族令便可封为广寒成君,正式将极北之地划给雪狐一族掌管之时,九郡君余威震动天地,他便在那时遭受波及,不得已化为原型。继而被修士发现,作为压制凶兽最重要的东西,与凶兽一同封印在禁地之中。”说话太多说得有些眩晕的洛琛拍了拍南皈的肩,示意他在温泉里找个石阶坐下。 “女娲大神的神族令在广寒化为原型之后才姗姗来迟,但从那日起,即便再狼狈,他也是正正经经的成君之位,极北之地的领主了。”洛琛说完,深深吐了口气。 南皈见少年面有倦色,便知他到底是旧伤未愈,干脆打横抱起他,径直走到温泉补气养身之位。 “唔咳咳!”此处池水有些深了,洛琛坐下时水面已至他眉宇。南皈见他被水呛得满脸通红的可爱模样,忍俊不禁地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好。 洛琛身子僵住了,肌肤相贴间,他感到南皈双腿间的器官正巧靠着他的大腿外侧,微微一动便蹭得那物有抬头的趋势。 少年愣了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片刻又集中精神继续讲他的故事,“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出来之后不久就摸清了师门的一切,也就轻松地把广寒放了出来。本以为那凶兽也会随之出来,我都已经做好逃跑的打算了,可是凶兽却没有任何动静。听广寒说,是因为凶兽的元神被他所化,已然构不成威胁了。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不过那种情形下我别无选择。他出来之后就躲起来了,而我,却在十年之后寻了借口同样闭了关。” 这十年便是血腥的十年了。洛琛刻意略过了这十年内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对南皈只说自己在师门老老实实跟着昀华上仙读书习字。 事实上,广寒融了凶兽的元神,血液之中已经沾染了魔性,非百年清修无法完全化解,即便广寒生为不死不灭的神族亦是不能例外。 而洛琛,自从禁地出来后便整日深居简出,五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乎与师门里所有人断了联系。 他本就是魔族之人,在八岁时第一次显露魔性,之后就借故离开了昀华上仙,阴差阳错下入了血月宫拜了九长老之一的霖祁仙者为师,被千鸠为首的几位血月宫弟子带大。接着在十五岁那年停滞生长,开始长达三千年的修炼之路。 上一任宫主因他修炼天赋极高,忌惮他成为自己日后的威胁而派人刺杀他。但魔道向来以实力为尊,三千年的修炼已足够他增强实力。洛琛向来是睚眦必报,第一次被刺杀时便已经着手谋划,三千年足够他将血月宫大部分势力掌控在手中。 因而他便借故发作与之一战,亲手杀了老宫主,并将他伪装成走火入魔而死,自己阻止不成反而受到宫主全力一击受了重伤的样子,后在千鸠力排众议之下坐上了宫主的位置。 夺位之战惨烈无比,洛琛断了全身的经脉,躺在冰床上将养了三年才算完全恢复。伤一好,他便安排好血月宫的一切琐事,避入了后山的桃林,一避便是千年。是以,修仙下界才有了千年无魔修作乱的局面。 “既如此,你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洛琛下意识抬手去摸脸上的面具,却触到了微凉的皮肤,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凄凉之意,“我在禁地毫发无损,却在八岁那年被人用淬了毒的刀在脸上狠狠地割了一刀,深可见骨。” 他本想在成魔重塑身体时一起消去疤痕,哪知因着广寒成君神族之血的压制和反噬,差点连命都没了。 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了消去疤痕的念头,即便是茶倾后来有了法子,也没有同意。 师门并不是清净之地,比起朝堂的权利纷争也差不了多少。洛琛势弱,昀华又长期闭关,他便是师门里的出气筒,谁都可以欺负,逼得他不得不淡出众人视线。偏偏他容貌不俗,八岁时偶然的一次出门便惹得师门里某些好色之徒眼热不已。 “不过,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起来那人是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四千年,坟头花草都不知经历过多少次野火了。 ——那人妄图轻薄,又在软硬兼施而不得之下用匕首毁了他的脸,洛琛已显魔性,又怎可能放过他? 脸伤便是促成洛琛魔性初露的□□。洛琛盛怒之下,新仇旧账一并清算,杀了当初欺他入禁地和这八年里师门中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昀华当初在洛琛出了禁地时便看出了洛琛被他刻意封印过的体质的变化,也算过师门终会有此一劫,如今不过是顺其自然的结果罢了。他自己也清楚,是他对洛琛八年的疏忽以致今日之祸。因而在洛琛做完一切向他辞行时,他不发一言,以一己之力压下了所有事,准了洛琛离开。 然而洛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昀华上仙在洛琛离开之后不久,便以管教不力之名自请掌门将他一并逐出师门,从此更名换行隐身跟随在洛琛身边,护其周全,直至看到他夺位成功,才消失在红尘之中。 昀华因何离开掌门心知肚明,然而这种理由掌门不会宣扬,最后便将昀华的离开说成派他查探邪魔之事,又在三月后宣布了他与妖邪对战时战死沙场的消息,为他举行了羽化之仪。 而他师父默默做的这些,洛琛都不知道。 南皈见洛琛说了一句话便没了下文,知洛琛受伤之深,也就不再追问,只将面具亲自为他戴上,轻揉着他完好的半张脸道,“小琛,我从不是在乎外表之人。” “可我在乎。”洛琛抚摸着熟悉的面具,心中坠着的一块石头放下了,“于是我避入桃林,在山洞里待了千年,直到那日出来遇到你。我当真是从未离开过原来所住的地方,所以就” “所以就傻了一些,笨了一些。”南皈主动接话,伸手刮了洛琛的鼻尖,难得开起他的玩笑,甚至出言调戏道,“不过很可爱,唔,我很喜欢。” 洛琛捂着鼻子上上下下地打量南皈,似是见鬼一般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莫不是被鬼附身了?” 南皈恨铁不成钢,狠狠敲了敲他的头,“我真想把你的脑袋切开看看是什么做的,怎么如此糊涂,什么鬼能附仙身?” 洛琛委屈地捂了被敲的地方,只觉修仙下界相传南皈的“冷心冷清”越发不真实。看他如今的表现,哪里是冷心冷清无欲无求的仙者,比起专门调戏良家妇男的地痞流氓都不遑多让。当然,洛琛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什么良家妇男的。 “是不是觉得我与传言相差甚大?” 洛琛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南皈无奈,“这有何难,都写在你脸上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传言本就不可信。不过,如今的我在外人面前确实不苟言笑。” “如今?”洛琛敏感的抓住了关键词,“难不成还有以前?” 南皈沉默许久,最后只道,“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倒是你,也是活了四千年的人了,怎的还如此少不更事?” “哼,我才不是什么少年,还有啊,南怀清是何人,你是不是也要解释一下?”洛琛见南皈将话头扯到了他的身上,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怀清是我入南堰门前的本家姓名,修成仙身后便一直沿用了‘南皈’,取皈依仙界之意。”南皈也不戳穿他,有求必应地认真给洛琛作了解释, “也就是说,你的字便是‘皈’?那誓言呢?” 南皈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至于誓言,若不用本名又有何意义?” “嗯,怀清。”洛琛若有所思,“这个名字好,比喊南大哥还要好。” “这又是为何?”南皈愈发不能理解洛琛的思维方式了。 洛琛理直气壮,“我比你小不了几岁,喊大哥我多亏啊。” “小不了几岁?”南皈默默估算一番,然后将结果呈现在洛琛面前,“我与茶倾姑娘至少相差三千二百岁,难不成你比她还要大?” “你!”洛琛语塞,的确,茶倾比他年长将近二千五百岁,如此算来,南皈竟大他近六千岁。但是,这并不能打消洛琛更换称呼的念头,这个只手遮天的魔宫宫主,居然像个孩子一般伸开双手捏住南皈的脸向两边拉,边拉边耍赖道,“我不管,我就是要这么叫,你敢不应?” 南皈忙告罪讨饶,“不敢不敢,随你便是。” “算你识相。”洛琛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再皱眉,松手一个转身便坐在南皈双腿之间,两条白嫩修长的腿搭在他腿上,腰向下压了压,分开的臀缝恰好碰到那硕大的器官上。 突然坏心起,他搂住南皈脖子靠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软语道,“怀清,你说实话,方才是不是被我蹭的有感觉了?” 南皈俊脸一黑。原本以为洛琛年岁尚小,应该没有察觉,哪知这洛琛已有四千岁之龄,不仅感觉到,竟还如此大胆的宣之于口。南皈虽然不懂情爱,但那仅限于心理。他是个男人,正常的生理需求还是有的,被人这样磨蹭,怎能不会有感觉? “怀清,你发过誓的,不能骗我。”洛琛似乎已经摸到了南皈的软肋,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地看着他——这就是南皈让无法拒绝的杀器。 南皈运气压下被洛琛挑起的生理上的燥热,拍了拍少年的脊背,岔开话题,“在温泉里泡久了对你身子无益,回去吧。” 现在的洛琛也并非真心想与南皈如何,见好就收道,“也罢,我听怀清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同床共枕 南皈将泡在水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捡了回来,就势要穿在身上。 “都湿了你还穿?”洛琛嫌弃地拽过湿衣服,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南皈已飞身而出,稳稳地落在温泉池畔,身上的衣服早已被他施展内力烘干,甚至连湿发也变得干燥清爽。 他示意洛琛将衣服交给他,同样脱了水,“你” 话未出口便顿住了,只因方才还在泡在水中的少年不知何时走到岸边,正赤身裸体,毫不避讳地站在他面前,雪白的肌肤坦然显露在他眼前,他甚至能看清他双腿上停留的水珠。 的的确确是少年人的身材,却意外地勾人。 洛琛笑意盈盈地向他伸了手,“衣服给我。” 若是放在以前,南皈定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忆起自己在他面前露出的窘态,南皈将衣服递了过去后果断转过脸,不再看□□的洛琛。 “都是男人,害羞什么?当初在师门的时候,那些师兄们都是一起洗澡的。”洛琛一眼就看穿南皈的尴尬,迅速穿好衣服之后安慰道,“不就是有了反应吗?大家都是男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觉得不够,又凑近了他,悄声道,“在师门里,师兄们都会亲手教刚刚长大的师弟如何疏解的,所以,这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 闻言,南皈心上突然莫名地蒙上一层阴霾。他定定地看着洛琛的眼睛,似是要将他看透,“你也是这样?” 洛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八岁就叛出师门了,谁教他这些?不过这话当然不能告诉南皈了。 见少年沉默,南皈忽而想到少年的孤僻,这话只怕又戳到他痛处了,心下涌出一丝愧疚。他正想道歉,洛琛却开了口。 “没有人教我。” “什么?” 洛琛自小敏感,从南皈对他起了反应开始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现在也大约能猜到南皈的情绪波动的原因,便重复了一遍,“我说,没有人教我,他们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 他不屑道,“而且,就是他们想,我也是不愿的。我洛琛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不会是随便之人。”说完便快步向前走去。刺骨寒风轻而易举地穿过单薄的衣衫,他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南皈裹着棉被抱了来,棉被下只穿着里衣,数九寒天,岂不受冻? 南皈亦是意识到了不妥,健步抱起少年足尖轻点,飞回暖和的正室。南路在二人出去的那段时间里按照南皈的吩咐重新布置了内室,搁置许久的炭盆也都拿了出来放在床脚,整个屋子仿佛养育鲜花的巨大的温室,温暖的房间缓和了洛琛冻僵的身子。 站在房中的少年身量纤细,一头长发没了发带的束缚,随意地垂落在他脑后。南皈不由抚上乌黑柔顺的发丝,敛起一缕握在手中细细打量,最后却只叹道,“衣裳尚且可以以内力烘干,这发我却是不敢了。” “这世间居然还有你南盟主不敢做的事?”洛琛理了理微皱的衣服,顺手拽过软榻上南路为他们二人特意准备的棉巾,敛了头发擦拭。 南皈见他动作生疏,不假思索地按住他的手,接过布巾,拉他坐在美人榻上道,“你坐好,我来便是。” 那一双握剑的手即便拿起软罗也丝毫不见违和,他将布巾折了三折放在手中,分了一缕湿发轻柔地动作,生怕扯痛了头发的主人。洛琛头发既多又厚,每次擦干都要费上一番功夫,可南皈却没有任何不耐。 待头发半干之时,南皈停下了。洛琛以为他擦完了,正想回头,却被南皈制止了。他放下软罗的手重新拿起梳妆台前那柄木制牛角梳,从发根到发尾,一点点梳顺了纠结在一起的青丝。 此情此景,便是岁月静好,亦难形容。 室内温度陡然升高,空气中都似乎漂浮着暧昧的情丝。洛琛有些不自在,率先开口打破一室温情,“怀清手艺如此娴熟,难不成做过许多次了?” 头上的梳子一顿,片刻,低沉的声音传进他耳朵,“此生只你一个。” “什么?”南皈声音极小,洛琛又只是随口一问,这近乎剖白又引人遐想的话语,竟让他错过了。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南皈放下梳子,将怀中的洛琛抱起放进床上的厚棉被之中,那条略薄的被子被他扯下铺在地上。 洛琛盖着被子侧身,盯着南皈看了许久,忽然扔了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躺在他身边,冲着他笑了笑,撒娇道,“怀清,我冷。” “燃了炭火还冷?”南皈握了握他的手,只觉比起室外那冰块强不了多少,起身掀了被子将他带进自己怀里,再仔细地掖好边角,犹嫌不够地拉下被洛琛舍弃的被子压在裹着二人的棉被之上,“终是我低估了你的寒症,明日便让南路多搬一盆炭火来。” “就是再多两盆也是不够用的。”洛琛摇头,紧紧贴着南皈,汲取着他身上的热气,“这寒症由内而发,须得自内部调养,否则即便是三伏天,我这手也不曾热。” “你这寒症倒是奇怪。”南皈觉得不对,“什么寒症竟有如此表现?” “广寒之血,天下至阴。”洛琛缓缓道。 聪慧如南皈,一下便猜了出来,“广寒成君便是你饮下那血的源头?” “是啊,他可是极北雪狐,血冷的很。”洛琛叹了一句,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回忆起那人第一次在他面前现出本体的模样,不由笑了,“他可算不得是什么好兽,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他那身雪白的皮毛,以前还想着拿它做个披风也是不错的。” 闭关的广寒打了个寒颤。他的血自与洛琛相融后,洛琛关于他的言论多少能探知一些,并非他愿,而是血的缘故。正如那时讲出往事,正如此刻调侃皮毛。 “雪狐难得,他能修炼大成实属不易。”南皈抱紧洛琛,施法催动着两人周围的热源向他靠拢,“以他神族的身份和成君的地位,即便是我,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称一句前辈。” “前辈?”洛琛撇了撇嘴,嫌弃道,“幸亏你是没见过他,否则别说是钦佩了,不把他一脚踹出去就是好的了。” “但凡神者,皆有大智若愚的时候。”南皈为素昧平生却已心生敬仰的前辈广寒开脱,“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去拜会。” 洛琛枕着南皈的肩膀闭着眼睛躺好,敷衍道,“若真有机会,随你便是。” 感受到怀中人呼吸愈发轻,南皈低头看了看已然沉睡的少年,随即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继而放心地拉了拉被角。 洛琛的容貌本就偏柔,熟睡的模样更是宛如温婉的少女,长长的睫毛随着紧闭的眼皮微微颤抖。不知是否是因为体弱的缘故,洛琛身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肉,脸上线条更是匀称,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对薄唇。他似乎睡得不安稳,嘴唇微抿,修理整齐的眉峰亦是皱起,看得南皈不由自主为他抚平。 “你呀。”他收回手,重新躺回二人的被褥中,揽着少年孱弱温凉的身体缓缓睡去。 哪知睡至半夜,一股抗拒的力量忽然从他怀中传来,南皈骤然惊醒,便见少年抱紧身体蜷缩在被中瑟瑟发抖。 “不要放开我”洛琛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突然低声惊叫起来。 南皈心里一动,抱着他的手松了松,口中却是轻唤,“小琛,别怕,是我。” “别过来!别过来” “小琛!”南皈锲而不舍,声音亦是提高了些许。他已然意识到洛琛做了噩梦,但除了唤醒他,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来驱走他的梦魇。 “唔”洛琛嘤咛一声,迷糊地揉着眼睛,下意识往南皈怀中靠了靠,就像缺乏安全感的小兽,正在寻求那方小小的庇护。 南皈怜爱地低头注视着洛琛,再次唤道,“小琛,醒醒。” “怎么了?”洛琛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入目的便是南皈担忧的表情,自己的手还抓在他肩膀上,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脸上莫名有些发烫。他强装镇定地撤回了手,悄悄地向后挪了挪,却被南皈扣着腰一把拽了回来。 “那个” “外面冷,靠着比较暖和。”南皈一手在洛琛腰间摩挲,面上却是一片淡然。 洛琛嘴角抽了抽,虽然感觉这个姿势不太对,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南皈却问了,“方才可是做噩梦了?” 忆起那个不太好的梦,洛琛赌气般埋头,“谁说的,我睡得好着呢。” 南皈本想问个清楚,但见洛琛极度反感任何关于这个梦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问得多了竟直接翻身睡去,最后只好作罢。 “小琛,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怀中少年已然再次陷入梦境,依旧是紧皱的眉眼和咬紧的唇。洛琛本不是放不下的人,只是年幼时的记忆太过清晰,又经历了温泉里那一遭刺激,在血月宫时从未流露出的脆弱此刻全然翻涌而出,侵占了他的梦境。 以南皈的修为,本可以施法进入洛琛的梦境,彻底弄清少年心悸的原因,然而他却不愿。纵然有千般手段,他也不愿用在他身上一分一毫。 紧紧贴着他的温凉的身子似乎有了一丝丝热气,南皈释怀地一笑,环着他安然睡去。他修行千年,身边仙长弟子无数,可他却从未真正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既然这个懵懂而又胆大妄为的少年不经他同意闯入他的心里,那么他便不会允许他擅自走出。 一声鸡鸣叫醒了相拥而眠的两人,以往在血月宫总是一觉睡至自然醒的洛琛烦躁地抬手抓了抓顺服的头发,翻身妄图继续睡去。 然而南皈在那声鸡鸣时便彻底清醒,洛琛的一切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包括那不愿起床的微弱的反抗。 “你想不想修仙?”南皈诱惑道。 “不要。”洛琛下意识接话,却猛然间惊醒,撑起身子问道,“修仙?你愿意教我修仙?”这可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广寒的血液自从与他融合后,只要运功,体内的神族气息就会时不时出来与魔气相斗,虽然不至于迷失心智,但那毕竟是神族之血,发作时的痛苦同样难忍异常。且修为愈高,发作的时间就愈长,若非他八岁之前的体质被昀华施术,可以感受到灵气波动,后来又修炼过师门的基础心法,炼出的那些灵气多少可以稍稍安抚神族之气,只怕早已在成魔期之前被其吞噬。 至于直接融了凶兽元神的广寒,他本就是属于兽类的雪狐,且又是修仙之人,融了凶兽的元神于他而言不过是汪洋中的一滴墨罢了。可对年仅八岁的洛琛来说,却是画中的一方不合时宜的油渍,虽然影响不大,终归是令人不太舒服。 修仙一道,若有南皈这种修为极高的人为他指引,神族之气自然会被炼化,可若像他这四千年以来一般自行修炼,只会助纣为虐。 南皈静静看着少年面上变幻莫测的神色,最后归为疑惑和惊讶,只听得少年问道,“你真的愿意教我修仙?” “嗯。”南皈想了想,“不过我有条件。” 洛琛瞪大了眼睛,“条件?不会是要我拜师吧?我不要。”再拜我就三个师父了,万一以后凑一起,都能演台戏了,最后还得我收拾烂摊子。 “怎么,既要我教你修仙,还不愿称我一句师父,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你骗我!”洛琛委屈地骂道,“伪君子!” 南皈有些头疼,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经逗呢?他捋顺了洛琛柔软的发,叹气道,“我说过,我不会骗你的,不想拜师也罢,我也不想收你为徒。” “那你就是不愿意教我了?” “怎会。”炭火已然熄灭,室内的温度也在慢慢下降,南皈披着外袍起身取了衣柜里的新衣为洛琛穿上,“若是你能忍受得了修仙的寂寞,便是教你又何妨?” “寂寞?”洛琛灿然一笑,这可是他修魔四千年以来最不缺少的东西了,“我自是不怕的。” “也罢,你以后便跟着我吧,只一点,在外不要说你的仙法是我教的。” “遵命。”洛琛笑着拱了拱手,系好了衣带。揉了揉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怀清,我饿了。” “我去给你做粥可好?” “你不是仙吗?居然还会做饭?” “会一点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林氏有女 然而当洛琛看到南皈掌勺时娴熟的动作,便知“会一点”只是南皈的谦虚之语。不一会儿,厨房已然飘出阵阵饭香,刺激着洛琛的鼻膜。 “尝尝吧。”南皈将菜盛在盘子里,端到外室的桌上,自己坐在他面前。 洛琛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向着他垂涎已久的红烧肉伸去。接着便是一阵风卷残云,不出柱香,桌上的饭菜已然消失殆尽。 “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洛琛把碗中最后一口汤喝完,支起胳膊定定地看着南皈感慨道。 “咳,这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修成仙身之前都是自己住,所以就学会了。”南皈一边吩咐人收拾碗筷,一边解释道。 “那你师父呢?他不管你吗?” “这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南皈避而不答,反而提起了修仙的事情,“小琛,修仙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是最开始的几年,饿肚子是经常的事情,所以” “我晓得的,不就是不能吃饭吗?”洛琛不屑,“当年在师门里,吃一顿饱饭才是奢望呢。” “还有” “怀清,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洛琛极其不耐地丢下碗起身向外走去,“什么时候开始?” 南皈正想回复,谁知正院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一人站在门槛处拱手恭敬道,“盟主,前几日离去的茶清阁阁主前来拜访。” “师姐来了?”洛琛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南皈疑惑道,“为什么她不直接进来?” “这里是南堰门门主的别院,她是来拜访的客人,自然是要令人通报一声的。”南皈上前拉着洛琛走到见客厅,吩咐侍僮,“请阁主进来吧。” “那我怎么不用?”洛琛追问道。 南皈突然笑了,心中突然起了逗弄他的恶劣的念头。他极其暧昧地捻起洛琛的一缕头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都已经睡到我床上了,还当自己是客?” “我”洛琛语塞,低头不语,暴露了心思的耳朵却是红了又红。 片刻,门口出现了一袭白衣,挽着云髻的女子莲步轻移,款款而入。洛琛眼眸一亮,但在看到茶倾身后那个陌生少女时又恢复了在生人面前的虚假笑容。 “茶倾姑娘,别来无恙。”南皈从洛琛身边退开,拱手施礼道。 茶倾吩咐少女站在一边,自己亦是回礼,“南盟主,别来无恙。”她没有注意到洛琛看到少女时瞬间的情绪变化,也就没有意识到以往总是与她插科打诨的洛琛今日竟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与南皈并肩而立。 见了礼之后,茶倾走到洛琛面前,将身后的女子拉了过来,给她介绍道,“这是洛公子,你一直心念之人。” 女子羞怯地看了洛琛一眼,迅速低头行礼,仪态丝毫不错,“妾身林月,见过夫君。” 听见女子的称呼后南皈一愣,心中泛起一丝怅然若失,好像自己以为的完全握在手中的东西原是有主的,而现在,它的主人还登堂入室了。这洛琛,原来已经娶亲了么? 然而洛琛并非物品,他在女子出声时眼中已然蒙上一片冰冷之色,看向茶倾的目光第一次透着刺骨的寒冷,“师姐这是何意?” 茶倾心中一凛,原本要说的话竟是堵在口中说不出来。洛琛虽是血月宫的宫主,但更是她的师弟,以往即便是她自作主张插手了血月宫的事务,他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又何曾用这种让人遍体生寒的眼神看过她? 多年的同门情谊竟让她忘了,她面前的人是心狠手辣的一宫之主,是眼里不容沙子的魔宫宫主洛琛。她可以插手魔宫事务,甚至可以僣越,却绝对不能做侵犯他私人的事。 林月见茶倾沉默,主动开口道,“回夫君,妾身” “我从未娶亲,还请林姑娘为了自己的清誉,慎言。”温润的声音,平淡的语气,没有疾言厉色,说出的话却让林月整个人如坠冰窖。 茶倾皱眉,斟酌着接过话头,硬着头皮缓和着气氛,“小琛,林月姑娘身份虽然不高,但却是师父临走前为你定下的亲事。且林月知书达理,温柔体贴,这些年你身边又没有什么人,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们迟早要成婚,不如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可好?” “没什么人?”洛琛轻笑,他师姐这是直接忽略了宫里那些小宠了,“跟着我做什么,”他话锋陡转,“我身边从来不收累赘。”故意轻蔑地瞟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林月,“我师父喝了酒之后便会胡言乱语,这门亲事当不得真。” “小琛,师命不可违。”茶倾强硬道。 洛琛冷哼一声,不再开口,场面一时间静了下来。 正当茶倾以为洛琛会再次拒绝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南皈却帮腔道,“茶倾姑娘也是为了你好。”语气淡漠,听不出丝毫情绪。 洛琛诧异地看了南皈几秒,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面上的冷色尽褪,叹气道,“既然如此,便留下吧。不过我丑话在前,”他居高临下斜睨着林月,“人各有命,我不会什么法术,危机时刻自保已是勉强,不可能顾及你,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跟在我身边为奴为婢可以,如若还抱着嫁予我的心思,做出僣越之事,我绝不轻饶。” “是,妾奴婢明白。” 看着身边面色忽明忽暗的南皈,洛琛突然想到了一门打击这女人的利器,他向身侧跨了一步,挽着南皈的手臂亲昵道,“怀清,这女人如何安置?总不能让她与你我二人同住正院吧?” “什么同住正院?”茶倾一愣,她怎么听不懂这两人的话了? 南皈见洛琛的动作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倒也乐得配合。他轻咳一声,掩饰心中因洛琛刻意维护自己的话而豁然开朗的心情,微笑着解释道,“别院环境清寒,小琛独住一屋对他的寒症无益,因而便与我同住。” “什么?”林月面色苍白,一脸的不可置信。而茶倾呆若木鸡,她这才离开多久,这两人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那林月这颗用作试探的棋子岂不成了废棋? 茶倾发愣之时,南皈吩咐管家将林月安置在相邻着侧院的厢房,拱手对茶倾道了声“自便”后转身带洛琛去了为他准备的修炼之处。在别院住了一些时日的洛琛大约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与南皈一同离开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怎么了?”南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回头问道。 洛琛一想起方才南皈的安排,心里就泛起一阵烦躁,“为什么把那女人留下?那侧院的厢房是主子才能住的地方,你把她安排在那里,可是看上她了,有纳她为妾的想法?” “你怎会如此想?”南皈哭笑不得,“我是修仙之人,自当是绝情断欲,怎会纳妾?” “绝情断欲?”想到温泉之事,洛琛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他,“既是绝情断欲,那在温泉之时你对我又该如何解释?” “小琛,我”南皈顿时语塞,看着洛琛咬牙委屈的模样,不由生出一丝愧疚,明明心底只是把他视作胞弟的,怎会 “是我对不住你。” “我不想听这个,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留下那女人?我师姐明摆着要把她送到我床上,你不仅不帮我,居然还留下她!”洛琛越说越气,他从来就不喜欢女人,也从没想过与女人如何,茶倾此举,着实犯了他的禁忌。若非她是自己师姐,明日世间便不会有茶倾此人了。 “你莫不是吃醋了?” “我没有!”洛琛恼羞成怒,红着脸吼道。 南皈心里一动,伸手将暴怒的少年抱进自己怀里安抚道,“你师姐既然有了这种心思,今日林月不留,明日便有张月c李月c王月排队等着,不若留下她,也省了之后的麻烦。” 洛琛把玩着南皈的衣带,在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之后再放开,“你就不怕她派个人监视你?她虽是我师姐,但她同样是茶清阁的阁主,为了利益,她未必做不出这种事。” 南皈不置可否,“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便是,这女子一介布衣,应是翻不出什么风浪。” “布衣?”洛琛冷笑,“我师父是千年之前酒后戏言定下的亲事,如此算来这女人至少也有千岁,若说她不会什么驻颜之术,你可会信?” “但茶阁主有句话没有说错,不论真相如何,终究是师命不可违。”南皈拍了拍少年的脊背,下意识轻声试探道,“你真的不喜欢她?” “不是不喜欢。”洛琛顿了顿,见南皈一脸凝重,笑道,“怎么,你很在意我喜不喜欢她?” 南皈默,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是在意,却不知为何在意。 见南皈沉默,洛琛淡漠道,“只不过是没感觉罢了。” “既是没感觉,留不留下又有何妨,总归不会影响你我。” “随你吧,反正早晚都要赶走的。”洛琛靠在南皈怀里,南皈顺势揽上他的腰,紧了紧手臂,“我带你去个地方。” 洛琛只觉周围环境骤变,反应过来时已是到了一个偌大的房间内,看方位应是别院后山的位置。房间正门对着的便是连绵的青山,山顶还覆盖着前几日降下的未曾融化的雪。幽咽的冷泉声不绝于耳,空气顺着洛琛的面颊拂过,仿佛沾染了泉水般清冽。 房间侧面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古老的竹简,俨然是书房的模样。洛琛看着那些排列整齐的书,疑惑地看着南皈,“这不是没人常住的别院吗?怎的还会有如此多的书籍?” “这都是为你准备的。”南皈答非所问,从架子上取了一卷竹简递给洛琛,“打开看看。” “所以你早就备好了?”洛琛接过竹简打开,上面写了几句话,似乎与当初昀华教给他的差不多。 南皈点头道,“既然应了你,自然要言而有信。”他关了房间的门,盘腿坐到房间地上铺的软垫上,示意洛琛坐到他对面,“这是修仙第一步明灵所用的口诀,你且试试能不能明悟灵息。” 洛琛静下心,默念口诀,催动体内的灵息往经脉处缓缓游走。他原来的内力被封,如今与普通人无异,因而周身白光萦绕不过两个时辰,已然力不从心。相对的,他同样感觉到体内躁动不安的灵息,比起当初昀华改变他体质的那几年之中感受到的灵息更加纯净,而身体比起之前亦是更加轻盈。 南皈看着少年第一次尝试便已有如此纯净之气,不由暗自惊心。他作为师门众人的大师兄,指点的师弟不计其数,第一次明灵便成的比比皆是,却从未有如此不掺杂质的灵息。这少年,当真是天然的c上好的璞玉。 洛琛散了气,长出一口气看着南皈道,“如何?” “甚好。”南皈赞道,“是个可塑之才。” “是吗?”洛琛有些颓废地苦笑,感叹道,“原来师父教我时见我明灵已是吃力,便哀叹我乃不可雕之朽木,然后就没再教过我其他的了。” 他不知道的是,昀华如此说的原因不过是想避开他算出的劫罢了。他以为不教洛琛术法多少能避上一避,谁知洛琛竟还是破开他强行改变他体质的术法入了魔,劫无可避。 南皈一听便知洛琛师父必然是因为某些原因故意如此,毕竟,天赋是骗不了人的。 “罢了,都是旧事了。”洛琛给自己和南皈倒了杯茶,想了想道,“我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但我好像还不知道关于你的过去,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讲讲了?” “没什么可讲的。”南皈喝了口茶,淡淡道,“无非是在南堰门修仙,最后成功了而已。” “就这么简单?” “嗯。”南皈对单纯的洛琛瞒下了他沾染了鲜血的过往,那些事,他不愿再想起,更不愿他家小琛因此而怕他c疏远他。 洛琛撇了撇嘴,“真是无趣,我本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呢。”他身边的暗探大部分都比他年岁小,除去千鸠和茶倾便只剩下一个广寒了。在南皈成为南堰门门主和紫云盟主之前,南堰门还算不上修仙的大门派,何况有南皈刻意地掩饰抹去残留的痕迹,洛琛手下的人根本查不到多少可用的消息,本想着能从南皈这里套到什么可用的事情,结果却是让人大失所望。 南皈失笑,揉了揉洛琛的头,换来了少年的一记不满的眼神。 “继续吧。” 洛琛点了点头,正想施法,房间的门突然响了起来。两人俱是一愣,这后山一向隐蔽,怎会有闲人敲门? “谁?”南皈顿时警惕起来,别院比不得南堰门安全,莫不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南公子,奴婢林月,来为洛公子送些点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郎情妾意 洛琛眯了眯眼睛,南皈见是已经对自己毫无威胁的林月便放下心来,压低声音笑着调侃,“林姑娘来了,可是需要我回避?” “不用。”洛琛也不开门,直接扬声道,“不必了,盟主府不是你该自由走动的地方。” “洛公子”林月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盘桂花糕,她秀眉微蹙,一双眸子隐隐泛起水光,咬唇怯懦道,“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月一喜,连忙扬起一抹温柔笑意,但见开门的是南皈之后,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给我吧。”南皈道。 “南盟主,洛公子”林月捧着食盒抗拒地后退一步,眼睛向着房间内望去。 南皈看穿了林月的企图,只将房门打开了容纳他一人站立的地方,林月的目光被他挡得一丝不漏。 “你是小琛师姐送来的人,而小琛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插手他的私事,所以林姑娘以后莫要眼巴巴地凑上来,这样只会徒增他对你的厌恶。”看着林月痴心一片,南皈只觉心头发堵,即便知道洛琛对他无意却依旧不悦。从方才看见林月,听见她说自己是洛琛未婚妻的那一刻起,他的情绪便开始不正常了。 林月不解,坚持道,“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我是他的” “你是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南皈打断了林月似是炫耀的话,回头温柔地看了打坐的洛琛一眼,再面对林月时又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直截了当,“重要的是,他不会任人摆布。至于他是怎样的人,我想我比你更了解他。” “怀清,怎么这么久?”看似打坐实则一直侧耳听着二人对话的洛琛走了出来,南皈自然地取了大氅为他披上,仔细地系好,“这位林姑娘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弄清楚,若是让她这么一直误会下去只怕会影响到你,所以想与她解释一番。” “无关紧要之人何必多费心思。”洛琛脚步轻缓却又稳重,清冷的桃花眼斜斜地看了林月一眼,便让她浑身一颤,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小琛,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南皈笑着拦在洛琛面前,直视他的目光隐隐透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洛琛无奈,转身对林月道,“跟我来。” 南皈为两人准备了一个干净的房间之后便推门而出,留给二人足够的空间。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林月这看似柔弱的女人实则心机深不可测。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不论是他还是洛琛都已经迈出了禁忌的一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洛琛随意地坐在美人榻上,看着梨花带雨的林月,不耐道,“千方百计接近我,你到底有何目的?” 林月不卑不亢,俯身行礼,顷刻间已然换回初次见面时的称谓,“妾身是霖祁仙者为夫君择选的妻子,自然要追随夫君。” 洛琛思忖林月的话,突然问道,“你可知霖祁仙者是何身份?” “修仙大能,如何不知?”林月奇怪地反问。 洛琛心下一凛,这林月,原来还不知自己的血月宫宫主的身份,自己在血月宫时拜的师父霖祁也没有告诉过林月他的真实身份。 算起来,霖祁与昀华是同门,当初霖祁修仙大成后便隐居,后来不知为何成为了血月宫的九长老之一。洛琛离开昀华拜入霖祁门下固然有霖祁的欣赏,但有一部分原因却是昀华私下里给霖祁传的一封拜托他照顾洛琛的书信。 霖祁仙者只有洛琛这一个徒儿,平日里经常拿他开玩笑,哪知这出门在外游玩时随意指点的鸳鸯谱竟让这女人当了真,居然有本事找来,还要他来收拾烂摊子。 “我师父当初游历时与你父亲交好,是以才有了这句戏言。况且师父与你父亲皆未曾当真,如今又无婚书为证,这婚约便做不得数。” “你可是嫌我家道中落配不上你?”林月咬了咬牙,从腰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她最后的筹码,本想等成亲当晚再拿出来的逼他与自己圆房的,谁知洛琛竟是个狠角色,逼得她不得不提早祭出这个法宝。 洛琛看到那玉佩时眸光一凝,“封灵佩,这是哪儿来的?” “夫君好眼力。它的来历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月一改方才的紧张,悠然道,“我父亲去世前曾告诉我,这枚玉佩可以勾魂摄魄,使人迷失心智,从此任人摆布,不论是谁,都无法抵抗它的作用。夫君,你可想试试?” “你威胁我?”洛琛倒了杯茶,思考着原本被他封存,该湮没在红尘中的玉佩的来历。 “林月不敢。”林月盈盈一拜,谢罪道,“我只想陪在夫君身边,还望夫君看在玉佩的份上同意我留下。” “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故意接近我师姐,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洛琛冷笑着走近她,用冰凉的指尖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吐出的话却是冰冷异常,“你最好祈祷这玉佩一直在你手里,而我最近没什么心情料理你,否则,我会连你今天的威胁,加倍还给你。” 洛琛走后,强装镇定的林月跌坐在了地上。洛琛虽封了法术,可千年身居高位而将养出的上位者的威压不是封了法术就能消失的。那一瞬间发散出的压迫感让林月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想起依旧后怕。 缓过心神之后,林月将玉佩收好,重新换上温柔体贴的笑走出房间。她知道,第一步,她已经成功了,只要洛琛不推开她,以她的心计和美貌,定能让洛琛爱上她。那个人跟她说过,只要有封灵佩,她的一切心愿都会达成的。 但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南皈成为了她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南皈一早便等在自己的房间里,见洛琛回来,起身迎了上去,“如何?” 洛琛冷静地将林月的身世简单的说了一遍,却避开了有关封灵佩的事情。在这一刻,他已然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你的意思是,她是非留下不可了?” 洛琛没有回答南皈的话,只脱了鞋倒在床上,许久之后幽幽道,“怀清,给我另外准备一个院子。” 南皈一惊,“你不会是” “没错,我要遂了那女人的心愿,让她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洛琛吐气如兰。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南皈情绪复杂,心中百味杂陈。 洛琛明艳的笑容是南皈最喜欢的,然而现在看来却像一把剑,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我说了,只是不感兴趣而已,现在我感兴趣了,这么一个女人跟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琛”南皈开了口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也根本没有挽留他的立场和理由。 “不过这些事明天再安排也无妨,”洛琛裹了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示意南皈上来,“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南皈不知如何作答,他轻叹着,翻身睡进了洛琛为他留出的地方。 “怀怀清不要呜好痛好难受” “嗯小琛,小琛乖,放松,放松一会儿就好” “呜啊怀清不嗯出去太大了” “小琛” 南皈猛然惊醒,身上燥热一片,下面某个器官昂扬抬头,昭示着南柯一梦的真实感情。洛琛在他身侧沉睡着,平和纯净的面容仿佛在嘲笑着南皈罪恶的梦境。 竟是个春梦,梦中那人还是自己一直视为胞弟的人。南皈深吸一口气,运功压下心中的燥热,狠狠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向洁身自好,便是正常的生理欲望也很少自行疏解,运功压下也就过去了,可现在这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身边那人感受到被子掀开的丝丝凉气侵入,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揉着眼睛睁眼疑惑地看向呆愣的南皈,声音喑哑,尾音带着魅惑,“怀清怎么了?” “没c没事。”南皈心中有愧,躲避着不去看他,却适得其反,激起了少年的好奇。 洛琛撑起身子凑近了他,距离近到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少年黝黑的眸子倒映着南皈的神情,透过那双眼睛,南皈清楚地看到,自己一向云淡风轻的模样和引以为傲的理智因着洛琛的靠近而被彻底击碎。 都说刚刚睡醒的人做事总是比清醒时冲动,南皈亦是躲不过箴言。洛琛还未反应过来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南怀清一改往日的冷静自持,掀了被子推倒了少年,欺身将他压在身下。紧接着那双微张的薄唇被南皈全然吻住,辗转吮吸,而南皈灵巧的舌尖勾画着他优美的唇型,强势深入。 一吻毕,两人都愣住了。寂静的夜,虫鸣格外清晰。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南皈的耳旁,右脸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痛意。 “滚。”洛琛异常冷静,仿佛方才被轻薄的人不是他一般,冷静得让人害怕。 简单的一个字,如数九寒天的冰,冻住了南皈解释的话。 自知理亏的南皈亦是沉默,避开洛琛针刺的目光,随意地披了一件衣服走了出去。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南路和南阳的房间,纵身而跃,坐在了房顶上,从灵源中取了坛酒灌了下去。 路阳二人皆是修为上乘之人,一点声响便会惊醒,更别提南皈无心隐藏的身形了。对视一眼,南路悄然起身翻上屋檐,看见的便是自家主子借酒浇愁的模样。 “南路,你怎么来了?” 南路给南阳一个“无事”的信号后,吃惊地看着已经喝下三坛酒的南皈。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兄从修炼开始就极少碰酒,总教导他们酒醉人志,怎的如今破了例?究竟出了什么事? “来了正好,陪我喝几杯。”南皈取了一只酒杯递给南路,斟了一杯酒之后自己抱着坛子仰头痛饮,而右脸的掌印看得南路一阵心惊。 他劈手夺过酒坛,扶着南皈的肩膀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南皈苦笑着摇头,却是拿回酒坛继续灌酒,大有自暴自弃之意。 “究竟怎么了!”南路吼道。他深知师兄的脾气,若是他不逼他说出来,这件事就会变成一根毒草,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久而久之只怕会生就心魔,堕入魔道。 “我非礼了洛琛。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吻上去了。”说出口之后,南皈丢了酒坛,仰面躺在了房顶上,伸臂盖住了自己的面容。 南路松了一口气,啜了口酒道,“这不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吗?” “顺其自然?何出此言?”南皈不解。 “如当初我与南阳一般,两情相悦,是以挑明了之后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南阳怀念地笑了。 “两情相悦?”南皈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这下轮到南路惊讶了,“难道你和洛小公子不是互相喜欢?”不是互相喜欢师兄怎就同意他睡了自己的床呢? “我只是视他为胞弟,就像我对待众位师弟一般。”南皈的语气第一次带了犹疑。自温泉那日起,自己好似已然变得不正常了,而林月,便是那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压断了他是非分明的判断力。 南路的脑袋因着南皈的话轰然炸裂,原来如此。自己师兄原是情窦初开之人,即便是已经有了喜欢之心却不自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情难自明 没成想到了情之一字,还要我做这个牵线的媒人,唉。南路摇了摇头,有些不忍地看着动情的南皈,万般无奈都化成一句叹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何况是如洛琛一般举世无双的美貌少年,即便是遮住了一半脸,也丝毫不减其韵,反倒是为他增添几分神秘。 “若是换了我或是南阳,师兄可会为了寒症而亲自为他驱寒?”南路定了定神问。 “若真如此,自有医师相看。”南皈坦然答道。 “那师兄可会因为莫名多出来的女人而失去冷静?”南路又问。今日白天正堂发生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是真的喜欢,娶回来又何妨?”修仙并非只有清修一种方式,双修亦是可行之举。 “那你会行出格之事,如今日对洛小公子做下的事一般吗?”南路循循善诱,步步紧逼。 “荒谬!”南皈严肃道,“你是我师弟,我怎会如此不知礼教?” 只三个问题,南路便确定了南皈的心思。他叹气道,“师兄一向聪慧,此时怎就犯了糊涂?洛小公子亦是你口中视为胞弟之人,为何师兄非礼了他?若非喜欢,师兄又怎会失了冷静?” 正当南路开导南皈之时,房间里的洛琛稳下心神,抱着留有余温的被子坐在床上,仔细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从他遇见南皈开始,事无巨细。回忆到最后才发现,原是自己过于放纵,不知不觉中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只一味沉醉于那一份难得的温柔中,忽视了许多作为一宫之主本不该无视的细节。 “南怀清,你我当真是生而为敌。”此刻的洛琛,终于从为自己织就的美妙梦境中惊醒,记起了作为一宫之主的责任和此行的目的。他并非初尝情味的南皈,自然不会因为一个青涩的吻而自乱阵脚。方才的一掌虽是带了失控的怒气,却也是“单纯”的洛琛应该做出的最正确的反应。 “没想到啊,你竟然真的对我动了情。”洛琛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笑意,“爱上魔界最大的魔头,呵,南怀清,陷入情感的你会为了我做到哪一步呢?本尊真是期待啊。” 略微思索之后,一个缜密的计划便在洛琛的脑海中成型了。 “不就是感情游戏么?南怀清,本尊倒要看看,这情爱的局,你该如何破。轻薄了不该轻薄之人,想必一直以君子之仪要求自己的你也会觉得愧疚难安吧?” 南皈望着满天的星辰,眼前浮现的却是少年的一颦一笑,原来早在不经意间,自己已经把他放入心中了。 “师兄,如果喜欢,就干脆利落地上啊。”南路怂恿道,似乎犹嫌不够,还扯上了自己苦涩的过往,“你瞧当初,南阳不也是不愿意么?最后不还是答应了?” “这不一样。”南皈不同意南路的话,“南阳对你亦是有一份心在,即便你穷追不舍,他亦不舍得推开。” 在房间内听着默默二人对话的南阳嘴角抽了抽,脸上一片尴尬之色。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感情竟明显的连冰块师兄都看出来了,那南路一定也早就知道了。亏得他还耐得住性子配合着追了自己好些年才求得首肯吃干抹净。 南皈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掌印,苦笑道,“但你也看到了,小琛他只怕今日之后,我与他要形同陌路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南路不放弃,师兄修炼千年都没动情,如今好不容易开了窍,如果不抓住,谁知道下一个能让他动情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南皈按了按眉心,头疼道,“罢了,容我想想吧。” “师兄,别忘了还有一个林月虎视眈眈呢。”南路看着师兄寂寥萧索的背影提醒道。 感到一股凉气钻进棉被,南阳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往来人怀里靠了靠,传递着身上的温度。 “都听到了?”南路抱着他问道。 南阳点头,“嗯。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师兄不像是会对着一个孩子动情的人。” “年龄倒是次要的,毕竟师兄已经开始教他修仙了,以他的天分,只怕比你我修炼还要快。”南路抱紧了南阳,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只是今天来的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善类,我担心师兄以后会因为她故意的挑衅而失控。已经明白了想要的东西的师兄一旦被惹怒了,才是最可怕的。” “不论怎样,你我一定会站在师兄这边的。”南阳坚定道。 “是啊,那可是护着咱们长大的师兄。”南路叹道。 南皈一身酒气地走回正院,房间的门还保持着他出来时的模样。近乡情更怯,南皈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望见的便是重帐中独坐的瘦削的身影。 “小琛。”南皈轻唤。帐中的身影微微一动,却没有应声。 南皈缓步上前拉开床帷,帐中的洛琛依旧是他走之前坐着的姿势,被子落在他腿边。房间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南皈挂念着洛琛的寒症,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果不其然,手下肌肤一片冰凉。 “来,咱们先躺下。”南皈哄着他,半强迫地将人盖在被子里,自己坐在床边,一如当初洛琛受伤时衣不解带照顾他时的细心。 洛琛全身僵硬,仿佛了无生气的布偶一般任南皈摆布,若非轻缓的呼吸声,只怕与死人无二了。 南皈静静地坐着,没有打算多说什么。他虽然认识洛琛没有多久,却也深知他的性子,若是现在解释,只怕是火上浇油。 “你还回来干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洛琛开了口。平静的音调,沙哑的声音,与往日古灵精怪的少年判若两人。他一把掀了被子,背着南皈道。 “小琛,我知道你怨我,”南皈绝口不提方才之事,重新为他盖上被子,“但你不要作践自己。” “您言重了。我只是一介布衣,怎敢怨恨南盟主?”洛琛不动声色地疏远了南皈,冷笑着自嘲道,“反正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你可以随便轻薄的对象。” “不是的!”南皈只觉心痛难忍,洛琛一向是骄傲的,却因为他自甘堕落,甚至如此评价他自己。 “不是?”洛琛忽而起身双眼直直地盯着他质问道,“你敢说刚才的吻是意外?你敢说你没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我”南皈哑口无言。 “我本以为你是君子才与你深交,甚至告诉了你我最大的秘密,即便是之前你言语多有调侃我也只当你是玩笑而随了你,”洛琛边说边注意着南皈的神色,见他一脸痛苦,索性加了把柴,“温泉之时的肌肤相触我也只以为是高温之下的正常反应,没想到你竟存着这样龌龊的心思。南怀清,我当真看错你了!” “小琛” “罢了,我不欲与你纠缠,方才的一切便当做是意外吧。”洛琛打断了南皈的话,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脸上露出了疲态,“明日一早我就搬出去,你我之间,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一锤定音,再无回寰之可能。 南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搬出去也好,也好”正好可以让两人都静静。 翌日,南皈醒来便向床上望去。原本应是在床上熟睡的少年却早已离开,被子叠好放在床头,床铺整齐地好似从未有人躺过。 “小琛,你当真如此厌恶我?竟当面告别都不肯?”南皈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穿了衣服推开房门,入目便是正院门外的倩影。洛琛高挑的背影和林月女子柔美的身形交相辉映,当真一对璧人。 洛琛一早从正院出来时便看见林月早已等在门口,她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来,行礼道,“夫君。” 洛琛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穿过林月,看向她身后的一个位置,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之后,漠然道,“林月,我容你在身侧,你莫要放肆。” 林月表情僵了一僵,咬牙道,“夫君,玉佩” “林月,你怕是不知道吧?封灵佩本就是我的东西,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收回,不要妄图用一个玉佩绑住我。”感觉道室内那一道眷恋的目光,洛琛冷漠俯身,凑近了她的耳朵,故意做出了亲密的动作,“我之所以容了你,是因为我接下来的计划需要你,你还有利用价值。你记住了,我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是,洛公子。”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南皈心中一痛,醋意翻涌而出。当真让南路说对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放他与别人双宿双飞,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洛琛的身边只能有他,只能有他南皈一人。 只不过要徐徐图之,不能心急,绝不能给别人插足之机。 之后几日,洛琛住进了为林月准备的院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盟主与洛琛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但南路和南阳口风一个比一个紧,什么都没有透出来。于是,盟主府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直到这夜,洛琛算计着时间,抬手召了一直隐匿在一旁监视着他的人,“我有事要你去办。” 南皈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而被派去监视林月的弟子按照规矩轻敲窗门,“门主,南平有事禀告。” “说。”南皈披了衣服,示意南平进来。 “门主,我被洛公子发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南平回忆道,“公子说是他离开正院的那天早上。” “小琛说的?为何现在才来禀告?”南皈问道。 南平为难道,“这是洛公子吩咐的,他发现弟子之后没有立刻赶弟子回来,而是刚刚才把弟子叫了过去,说让我今日戌时二刻来复命。” 南皈急切道,“他还说什么了?” 南平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恭敬地交到南皈手上,“这是洛公子让我交给您的。” 南皈的手罕见地有了些许的颤抖,他接过了信封,上书:南怀清亲启。 怀清,抱歉,那天是我过于意外和激动,一时情急而口不择言,怀清勿怪。 “本就是我的错,我怎会怪你?”南皈低叹着继续读了下去。 这几天我亦静下心来仔细想过,情若能自控,何来情爱之苦?你若真心,便是追求亦无不可。 林月此人心机颇深,我断不敢放任她一人在他处作怪,是而必须顺从于她以查明她的目的,其中必然有肌肤相触,若是你介意,想法子阻止也未尝不可。只一点,不许伤她性命。 落款是洛琛二字。 南平见南皈捏着书信一角已然被捏出了褶皱,而门主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出声提醒道,“门主,洛公子还说,若您明白了他的意思,今晚亥时到后山竹林一见。” “你怎的不早说?”南皈看了时辰,已是戌时三刻,离约定之期不过一刻。 一阵风起,南平再睁眼时,座上之人已然不见。 幽静竹林之中,一人绝世而立,未披大氅的身形颀长,一箫负于身后。脚步声停,他转身微笑道,“你来了。” 南皈不由驻足,不敢向前,生怕惊了那袭青衣。 飒飒风兮,竹叶落兮,明眸皓齿,美人倩兮。 “既已赴约,信想必也拆过了吧。”洛琛微笑着,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静谧。 南皈只觉几日不见,洛琛性格大变,少年的天真活泼恍若这竹叶般随风而逝,深深扎根在地上的只余沉静。 又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吧。 “小琛,你” “都是真心话。”看出了南皈想问的,洛琛笑答,“怀清,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我知道。当初南路亦是追了南阳多年,这点时间算什么。”南皈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这就是巨大的进展啊,只要洛琛原谅他的孟浪,愿意试着接受他,还怕没有苦尽甘来的一天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风流惨案 可他不知道,他面前这人是血月宫宫主,等知道时,已是身陷囹圄,无力回天。 “怀清,林月确实需要监视,只是你小心些,莫要被她发现。我与她相处几日便发现,这女人身后有高人指点,她不过一枚棋子罢了。若真是情况危急,杀之也未尝不可。”少年一改初见时的单纯,毫不掩饰眸中汹涌的杀意。 “小琛,这女人究竟是何来历?若单纯是你师父酒后戏言定下的亲事,过几日寻个借口打发了便是,为何你如此在意?”南皈皱眉道。从那日洛琛亲口告诉他他的过往时,他便已经觉察出这少年绝不像他表现出的这样无害,然而当他放出黑暗的一面时,他还是觉得不习惯。 这样一个少年,天生便应是被人疼宠着长大的,这些污秽的东西不该沾染他一丝一毫。 洛琛不知南皈心中所想,几步走近了他,伸手为他拂去身上的落叶,“这与你前几日说的话似乎不太一样。怎么,怀清可是醋了?” 南皈一愣,面上红了一红。竟是醋了么?因为洛琛身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所以醋了? “我说了,她只是棋子。我有一种感觉,她背后之人就是那日在集市刺杀我之人。”洛琛肯定道。 林月的房门紧闭,屋内亦是烛火尽灭,林月却没有睡,正襟危坐的模样好似在等人。 事实确实如此,不过片刻,窗棂微动,一人已经坐在了她的面前。 “成功了?”那人问道。 林月点头,“玉佩的确可以威慑洛琛,他现在已经与我同住一院了,你要求我离间南皈和洛琛我做到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这就要看你的目的了,林月姑娘。” “若我想要洛琛呢?” 那人低笑,“他不过是个无法修仙的废物,真不知道你为何如此执着,若你因他坏了事” 林月压抑着怒气冷笑道,“莫白兰,我与你合作各取所需,你莫要侮辱于他!” “放心,他还不值得我出手,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莫白兰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你扰乱修仙下界,把南皈从紫云盟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我知道了。”林月应道,“你可以走了。” 莫白兰道,“我还会回来找你的,林月。”说完身形一动,林月面前的人已然换成了空气。 “哼,不过是个堂主,真以为自己是个宝了?”林月不屑道。 莫白兰从盟主府出来后,速度极快地绕进了一个隐蔽的门,穿过一道巷子后,在墙上按了按,原本坚固的门轰然大开,一个暗道露了出来。 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又是一道墙。莫白兰没有丝毫停顿地一跃而起,竟是从顶部穿墙而过。墙面之后隐藏着的宫殿赫然展现在眼前。 “白兰堂堂主莫白兰拜见主上。”莫白兰拱手,右手内侧横卧着一道狰狞的伤疤。 殿中灯火昏暗,只有一盏夜明珠还在幽幽发亮,唯有托着夜明珠的手因着它的光芒而看得清晰,而那宽大衣袍下的右手手腕处,隐隐约约描绘着一朵墨梅的纹饰。 手握夜明珠的人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听见莫白兰的话开口道,“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是,风流门大弟子已经动身去了盟主府。” “南皈不是好相与之人,让那女人安分点,坏了我的事,我便要她生不如死。”那人冷冽的声音响起,比之洛琛的寒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上放心。”莫白兰保证道,“不知主上何时动身?” 那人摆了摆手,“再等等,总要制造一个合适的机会方不算突兀。上次提到的突然出现在南皈身边的那个少年的身份可查清了?” “查清楚了。”莫白兰递给男人身边立着的侍从一张纸,上面记录了茶倾捏造的洛琛的身份,同时又递上去一幅画像。 男人略略扫了几眼,便展开了那副画。只见白雪皑皑中红梅簇簇,戴着面具的少年侧身临着梅树而立,一双眼睛清澈纯净,好似能洗净世间的一切污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平静的眸中甚至窥探不出一丝笑容,明明是冷淡的模样,可偏偏就是那么摄人心魄,那么想让人侵犯,想看到那张冷静的脸上露出被欲望支配的隐忍表情。 “主上?” “这人我要了。”那人眉眼带笑道。 莫白兰大惊。主上自从那日集市见过这洛琛一面之后就开始命他查他的身份,他虽觉得奇怪,但既然与南皈关系匪浅,查是无可厚非之举。却没想到确认了这少年的无害之后竟等来了这样一句吩咐,这 “主上,这洛琛,他,他” “如何?”男人抚摸着画中人的脸问道。 “回主上,洛琛已与南皈同床多日,只怕早已是”话中意味不言而喻,“而且林月倾心于他,若贸然行事,万一林月倒戈” 男人微笑着走下王座,警告道,“莫白兰,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的决定只需要你服从,不要妄想改变。至于洛琛,若他真的与南皈有什么,岂是一个小小的林月便可使他二人相离的?”只凭纸上的只言片语,男人已然推断出了所有的事情。 “下去吧。” 竹林里,南皈看着少年自信的样子,不由笑了,“小琛,需要我怎么做?” “你是不是还有事在身?”洛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南皈时,他好像在查什么事情。 南皈也不避讳,将手头的事情一一告知,“不过好在没有出人命,不过是正邪两派间的互相试探罢了,你不必担心。” 洛琛心中一凛,这些事他从未听千鸠提到过,难不成叛变之人竟是专司情报暗探的堂主?千鸠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只怕是那人隐藏太深,连他都无从下手啊。 “魔道异动可是近日才发生的事?” “不错。”南皈道。 洛琛愈发觉得不对了,“你可确定了?确认是魔道之人?” “非也。不过是受到骚扰的门派的弟子说他们的衣着和使用的功法与魔道之人相似。”南皈为洛琛做了解释。 “魔道亦是门魔修多,他们可认出是哪个教的功法?”洛琛追问道。 “正是如今掌握魔道权势的血月宫魔使。” 洛琛脑中急转,最终却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句。他闭关太久,血月宫魔修又太多,他虽然闭关前下令不允许血月宫之人擅自踏出魔道,但难免有人阳奉阴违,更别提那泄露了宫主的行迹的隐藏在暗处的叛徒了。他一时间也不能确定这事是不是血月宫的人做下的了。 “怎么了?” “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洛琛避开了话题,顺着来时的脚印缓缓离去。南皈看着那瘦削的背影,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未等南皈回到房间,盟主府便因着一人的到来而乱作一团。南路急匆匆跑到南皈的屋子,正巧撞上回房的南皈,上气不接下气道,“师兄!风流门的大弟子风晓念有急事请见盟主!” “风流门的大弟子?”南皈敛容,暂时抛却了心中的杂念,“可知是发生了何事?” 南路压低声音道,“刚才暗探来禀,说风流门出事了。” “知道了,现下人在何处?” 被侍从引入正堂的风晓念一身血衣,腰间的佩剑亦是沾染了血色。他手中握着风流门历代门主的信物,见南皈出来,立刻上前,对着辈分比自己师父还要高上几辈的前辈恭敬跪下,“前辈,风流门一门请南前辈为我风流门做主!” 南皈冷静地看着他痛苦愤怒的表情,示意他坐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晓念正想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谁知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捧着手炉披着厚厚的裘衣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表情恭顺的女子。 “雪天路滑,你怎的过来了?”南皈起身走到少年身边,摸了摸他的手,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凉才松了一口气,吩咐南路取了早已备下的软垫亲自为他垫上之后重新坐回主位,又恢复了一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之色。 见一向淡然的南皈对这少年熟稔热情的模样,风晓念目瞪口呆,倒一时拿不准这少年的身份了。 “我倒是想睡,可这不是有客人来了吗?府里鸡飞狗跳的,哪里睡得着。”洛琛打了个哈欠,对着风晓念拱手道,“在下洛琛。” 风晓念等着洛琛按照规矩自报门派的话,结果却见这个叫洛琛的少年扯了扯身上的裘衣,竟是闭目养神去了。 瞬间觉得自己被愚弄的青年,碍于良好的修养而没有发怒,耐着性子回礼道,“在下风流门门主首席弟子,风晓念。” “不知风流门人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这”风晓念看了看洛琛和那女子。 南皈会意,“小琛,可否让林月姑娘先行回避?” 洛琛随意地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南皈支走林月之后,洛琛坐直了身子,放下手中暖炉起身,重新对风晓念见了礼,“在下洛琛,表字玉清。阁下莫怪在下方才失礼,实是有苦难言,还望阁下宽容大度,原谅在下的失礼。” “无妨。”风晓念无暇猜测洛琛的事,看南皈的意思这少年应是可信之人,便也不再避讳,咬牙道,“前辈,风流门没了。” “你说什么?”南皈眸光一冽。 “半年前我因事离开,今日本是我历练归门的时日,但进门却见”风晓念压抑着痛苦,尽量稳下声音,“我师父和几位师叔灵源尽碎,师门已是残破不堪,门中竟无一人存活”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信物放在桌上,“这是我风流门掌门的信物,我师父临死前撑着一口气在信物中留下一条口信,将风流门门主之位传与我,让我拿着这个来找盟主。” “消息传出去了吗?” “这么大的消息根本瞒不住。”风晓念苦笑,那惨烈的一幕他已不想再想起了,门中最小的孩子不过才几岁而已,居然也死于非命,还有他心念之人 “我想请盟主帮忙,查出凶手。” “本座身为盟主,万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南皈颔首,“你师父可留下了什么线索?” “除了这个信物,便只剩满地鲜血了。” “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不可能,我师父向来与人为善,绝不可能” 一直静静听着的洛琛突然道,“你说你师父和师叔灵源尽碎?” “正是。被人一掌击碎的。” “他们的尸体现下在何处?” 风晓念明白了洛琛的意思,“我已经将他们安置在灵堂了。除了灵源碎了之外,他们的尸体上没有任何其他的外伤。” “总要亲眼看了才知道吧。”洛琛转头看向南皈,“怀清的意思呢?” “是该去看看。”南皈道。 “也罢。”风晓念应下了两人的话,看着洛琛道,“莫要带多余之人。”这话便是要将林月留下了。 此话正中南皈下怀,林月这心怀鬼胎之人不带才是最稳妥的做法,“风门主且先行休息,明日一早便启程。”最后不忘当着风晓念的面礼貌性地问一句,“小琛,你可要去?” “为什么不去?”洛琛反问。正愁没有理由出门,这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缥缈线索 翌日一早,三人收拾了随行物品,准时出发。 一路上,风晓念一直在二人面前带路,他满心都是风流门的事情,只是在想起什么疑点之后才回头与南皈说上两句自己的猜测,是以没有发现这两人之间奇怪暧昧的气氛。 洛琛什么都没带,一觉醒来就跟着南皈出了门,颇有踏青之意。南皈见他一脸淡定,丝毫没有因把林月扔下可能造成不良后果而担心。 “小琛,林月” 洛琛一眼便看穿南皈心中的疑虑,神秘兮兮道,“放心,她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 “为何如此肯定?” 洛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在南皈眼前晃了晃,“这是师姐给我的。这一味药名唤‘长生’,除非有解药,否则中药之人会一直长生下去。” “长生?” “嗯。我走之前把它放在茶里面让林月喝了,若是我没有猜错,她已经倒在床上睡过去了。”洛琛不以为然道。 这些算计人的手段倒是有些像魔族了。南皈暗自想着,却也无可厚非。一直走在二人前面的风晓念突然转身提醒道,“前面便是风流门的地界了,我不知道行凶之人是否离开,你们小心一些。” “这可麻烦了。”洛琛向着南皈眨了眨眼,一双眸闪过精光,“我不会法术,万一” “不会的。”南皈伸手揽着他的腰,足尖轻点,带着洛琛御剑而起,随着风晓念进入了风流门。 距离风流门灭门到现在不过一天,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满地血迹依旧触目惊心。这个时辰本该是所有弟子早课的时候,可现在,清冷的院中只有几只漆黑的乌鸦聒噪不停。 一踏入伤心之地,风晓念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靠着眼疾手快冲上前搭了把手的洛琛才堪堪站稳,定了定神,对着洛琛礼貌地道了声谢,继而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连说话的声音都低沉沙哑了不少,挺直的脊背竟也塌了下来,“前辈,随我来吧。” 灵堂正中的灵床上停放着风流门前门主和几位长老的尸首,风晓念站在正前方恭敬地作了揖,才侧身让南皈上前。 南皈小心地挑开前门主的衣衫,仔细查看了一番,又看了其他几人的尸体,叹气道,“都是飞升后期的修士,只差一步便可迈入仙族之列。如今被人一掌击碎灵源,身上居然没有打斗的痕迹,如此出手狠厉之人,只怕” “一定是魔族做的!”风晓念肯定道,“仙界之人绝不会用如此手段。” 这话算是踩中了洛大宫主的底线,他冷笑着嘲讽道,“我看未必吧?仙界见不得人的事也少不到哪儿去,现在就下定论未免也过于草率了。” “草率?难道魔族近日做的事你都看不见吗?还是你想包庇他们?”风晓念怒斥道,若非有南皈拦着,他已经冲到洛琛面前理论了。 洛琛冷冷地看着这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面上冷笑不减。广寒说得没错,仙界之人一向如此,千年前这样,千年后依旧这样。 “风门主,小琛说得没错,此事不一定是魔族下的手。”南皈指着尸身道,“单看这手段确实与魔族相似,但若是魔族入侵,你师父和师叔必然会反抗,身上定然会留下打斗的痕迹,可是现在尸体却没有多余的伤痕,若非是魔族修为极高的人亲自出手令他们来不及反抗,便是熟人作案。” “熟人?我师父一向与世无争,怎么可能是”风晓念的话突然顿住了,从灵堂的墙壁内侧隐约传来一阵拍门的声响——那是风流门最隐秘的暗室。 “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门内传来,风晓念一愣,辨认出声音之后一把推开洛琛冲了过去,颤抖着转动了门上的机关,打开了密室。 “救救命”密室中的人气息奄奄,没了那道门的阻碍,直直地倒在风晓念的怀里,昏了过去。 “悠儿悠儿!琦悠!风琦悠!”风晓念一瞬间慌了神,抱起这个名叫“风琦悠”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走向卧房,留下南皈和洛琛二人面面相觑。 “这个风琦悠是谁?”洛琛问道。 南皈摇了摇头,站在密室的机关前面细细检查一番才道,“机关完好,他应该是风流门除了风晓念之外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了。” 风晓念抱着风琦悠回到卧房,把了把脉后松了一口气,喂了他几颗药,又输了些真气,暂且稳下了他的内息。 “琦悠,我的悠儿,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风晓念坐在床边泣不成声。风流门出事的那一天,他跑遍了门中所有的地方,没有见到一个活着的人。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上苍还是眷顾他的,没有夺走他最爱的师弟,没有夺去他最珍视的人。 “风门主,心神可定下了?”是南皈的传书。风晓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竟忘了外面德高望重的紫云盟主。 他推门而出,同时传书给南洛二人进入内院,自己则站在院门口迎接他们,“一时过于激动,还望盟主谅解。” “无妨。”南皈款款而来,身后跟着风晓念看不顺眼又不能宣之于口的洛琛。 “风门主,那人是谁?”果然,话不投机的洛琛刚一走近,便问了风晓念一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成功地让他黑了脸。 南皈无奈地笑了笑,似是责怪又不忍心怪罪地看着洛琛,轻轻斥了一句后转而问道,“那位小友如何了?” “暂且无碍,等他醒了再作定论吧。”风晓念满心念着的都是风琦悠,少年的音貌笑容栩栩如生,仿佛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 “你真的不准备介绍一下?”洛琛复又问道。 风晓念看了洛琛一眼,突然笑了,向洛琛略一拱手发难道,“还未曾请教过这位兄台的身份,不知可否为在下解惑?”言外之意便是指责洛琛不知身份多管闲事了。 洛琛好似没有听出风晓念的意思,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南皈,“我的身份和这件案子有关系吗?” “无关。”南皈摸了摸洛琛的头以示安慰,想了想便对风晓念道,“我视小琛如胞弟,风门主有话不妨直说。” 有南皈发话,风晓念作为后辈自然不敢造次,将南洛二人引入正堂,各沏了杯茶后道,“风琦悠五年前入的风流门,拜在我师父门下,乃是我同门师弟。不过一直都是由我教养他。” 南皈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随手化了灵堂中的影像指给风晓念看,“灵堂旁边密室的机关没有毁坏的痕迹,你师弟应该是被别人关进去的,我想那人应是你师父。至于关进去的原因,如果不是巧合,便是你师父留下了某些珍贵的东西要他交给你,为了保护他才如此行事。风流门一向与其他门派交好,寻仇的可能性不大。风流门不是距魔道最近的门派却先遭了难,十之八九是露了什么珍宝,这才招致灭门之祸。” “珍宝?”风晓念陷入了回忆。风流门是有几件法器,但除却门主之外不会有人知道,这是风流门的铁规,自己那一向遵纪的师父不可能破坏的。 法器的消息封存在门主信物之中,昨日给南皈看前门主留下的消息时刻意隐去了,难不成真的和法器有关系? “前辈,先失陪了。”风晓念迫不及待地穿过密室和暗道进入藏经阁的地下暗门——那是封印着门中所有法器的地方。他解了封印一把推开厚重的大门,箭步而行至小巧的机关处,打开了暗格。 原本存放着仙器“风流骨”的格子空空荡荡,而所有的机关完好无损,格子下端刻着一个小小的似半莲却又不像莲的古怪印记。 风晓念倒吸一口冷气,脚步虚浮着回到正堂,苍白着脸将拓印下来的记号放到二人面前,“前辈,我风流门的圣物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 南皈和风晓念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印记上,没有人注意到洛琛那一瞬间紧绷的身体。 “这是何物?”南皈从未见过此种印记,疑惑的目光自风晓念脸上滑过,落在洛琛的身上。 “看我作甚?你都不认识,我如何知晓?”洛琛还未收敛起震惊的心情,对上南皈的目光后呼吸一滞,躲开了南皈探究的眼神。 “小琛,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莫要任性。”看着洛琛不自然的神色,南皈直觉他知道这个印记的事,这一刻,身为盟主的责任大于对洛琛的愧疚,他坚持问道。 洛琛突然有些无力。他当然知道这个印记,因为这就是他成为血月宫宫主时亲手画下的宫主令的图案,作为血月宫这一任宫主身份的象征。然而这个辨识度极高的代表宫主至尊的重要标志,自他千年前即位后就再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启用过,亦是没有流传到修仙下界之中,血月宫所有的宫人使用的都是另外一套普通的记号。可以说,当今修仙下界几乎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标记。 可现在,它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了。虽然洛琛看到它的第一眼便知是伪造的——他亲手画下的东西自然印象深刻,何处下笔何处收笔皆有迹可寻,不可能有人能丝毫不差地模仿下来,更别提这样一个笔锋犹豫的印记,一看便知是仓促所成,糊弄世人罢了。 这样一个标记的出现摆明是为了嫁祸血月宫。 然而南皈不知道真伪,就算知道,也不会为魔族说话。仙界之人一向如此,虚伪可笑,不辨真假,戴着正义的面孔行龌龊之事,毫无怜悯之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查案伊始 见洛琛沉默,南皈叹了口气,继续游说道,“小琛,事关重大,你若知道什么就说吧。” 风晓念见南皈一直执着于这个少年人的答案,不由轻蔑道,“前辈,他不过是个少年罢了,如何知道这些隐秘而久远的事?” 南皈没有理会风晓念的话,反而起身走到洛琛身边,俯身凑近了他。 “你离我远点。”随着南皈的靠近,洛琛脑海中浮现那晚那个异常火热的吻,顿时心跳如擂,浑身燥热难安。他身子猛然后倾,却是失了平衡摔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噗——”风晓念忍不住幸灾乐祸,端起茶杯掩饰了一下,算是勉强遮掩过去——倒底不是熟人,不好过于泄露情绪。可南皈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看着洛琛的窘态哈哈大笑。 “南怀清,你是故意的!”洛琛不出所料地炸了毛,端着的架子也放下了,直直地朝着南皈扑去,恰好撞进南皈敞开的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南皈拍了拍他的腰,本想顺势将他抱在腿上,奈何旁边的风晓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二人,只好退而求其次,拉着洛琛的手将他按回座位上,“好了,快说吧。” 插科打诨的这段时间,洛琛早已整理出一套真真假假的说辞,听见南皈依旧不依不饶,便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先是看了风晓念一眼,继而端起前辈的架子和气势开口教训道,“风门主,我不过是长得小了些,可若论起辈分,就是你祖师爷称我一句前辈,我也是当得起的,你若是再出言不逊,我不介意替风流门管教一下后辈。” “你” “还有,我的确知道这个印记。”洛琛不顾风晓念变色的脸悠然道,“这印记来自魔族,当初魔族之人来茶清阁的时候我看到过。” “当初?什么时候的事?”南皈一脸严肃。 洛琛想了想,皱眉道,“好似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刚拜入师门不久,茶清阁亦是初立,这个印记我觉得很好看,所以印象格外深一些。” “果然是魔族。”风晓念咬牙切齿,“若是让我看到他们,我定要” “别急,我还没说完。”洛琛看着古怪的图案,从身后书案上随意取了一支毛笔沾了墨,小心翼翼地将它描画在纸上,“我虽然见过这个印记,却有几处笔锋不太相合。比如这一点,”他指着莲与叶交缠的地方侃侃而谈,“这里落笔很犹豫,应该是画技不熟练的缘故。” “什么意思?”风晓念问道,“你是说画画的人画技不好?” “画技不好可能会不像,但既然被派出作画定然不会只是三脚猫的功夫。”洛琛喝了口茶润喉,“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印记是他们临时临摹来的,鉴于时间紧迫,所以没有来得及练习便匆匆描了上去。” “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祸魔族?”南皈愣住了,这种可能性倒是他没有想过的,毕竟魔族一向是恶人,又有谁会嫁祸给恶人呢。 洛琛肯定了南皈的话,“若我是这个人,做了这种事嫁祸给魔族,不是混淆视听的最好的选择吗?” “荒谬!”风晓念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认定了凶手是魔族,对于洛琛好似为魔族开脱的话怒从中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前辈,这洛琛并非我仙界中人,他的话只怕是不能信!” “你怎知我不是仙界之人?”洛琛反问。 “若你是仙界,为何昨日不敢自报师门?这是仙界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 洛琛懒得对牛弹琴,随意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知道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不过,若你想要为你风流门报仇,”洛琛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你最好不要得罪我。” 风晓念不甘示弱,“我风流门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洛琛面上突然泛起一丝寒意——他是真的怒了。风晓念当真是人才,片刻功夫已经无数次踏入洛琛的禁区,如果这是在血月宫内,风晓念只怕已经死上百回千回了。 “小琛,风门主正是伤心处,你便少说几句吧。”见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洛琛又是一脸冷若冰霜,南皈心中警铃大作,揉了揉眉心,不得不出口调解。 “蓄意挑事的人可不是我。”洛琛面色稍稍缓和,撇了撇嘴,敛了气势,赌气般的不再看两人。 南皈安抚完洛琛,带了些警告之意的目光看向风晓念,“风门主,洛琛说得不错,他虽然不是仙界之人,却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况且若真论起辈分,他与我同辈,风门主还是对他客气点吧。” “罢了,反正此处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在这也是招人嫌,先走了。”洛琛说得潇洒,走的也潇洒,眼看马上就要出了庭院,哪知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扯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低沉的叹气声自头顶传来,抱着洛琛的南皈有些无力,换了是其他人,走便走了,可这是洛琛,他喜欢的人,好不容易得了他对于自己追求的同意,怎么能放手呢? “南怀清,趁我还没发怒,放开我。”洛琛淡淡道,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怒气。 “小琛,莫要与后辈一般见识。”南皈劝道。 “这人性子急躁,恐怕会被人利用,风流门怎会选他做了接班人?”洛琛挣脱了南皈的怀抱,深吸一口气平复繁杂的心绪,沉声道,“我看这里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风琦悠醒了问几句话再走。” 正说着,南皈面色突然一变,一道剑气直冲二人,南皈推开洛琛,拔剑迎了上去。 屋内的风晓念听到动静亦是跑了出来,见洛琛被推到一边后冷哼一声,继而看向正在打斗的两人,待看到那道秀丽的身影时,瞳孔猛然紧缩,面上一片震惊之色。 一阵乒乓乓乓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收了手,分立庭院两侧。洛琛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楚与南皈打得不相上下的人竟是个女子。 “师兄,好久不见了。” 女子一开口便惊了庭院里不知真相的两人,而南皈在对上女子时便认出了自己的师妹,此刻也淡淡地应了一声,算作回应。 “二位那么惊讶做什么?”女子收了剑大步流星朝这方走来,抱了抱拳道,“我是南倩,南堰门现任四长老之一,南皈的师妹。” 风晓念及时收回了震惊的表情,肃容行礼道,“风流门门主风晓念,见过前辈。” “原来你是风流门的门主。”南倩笑着拍了拍风晓念的肩膀,“不枉我救你一命。” “师妹,你又出去玩了?”南皈心思缜密,只凭几句话便推测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来又是一出美人救英雄的戏码。 “我那叫查案好吗?”南倩白了自家师兄一眼,目光游移到洛琛身上,眼前突然一亮,诱惑道,“呦,这谁家的小弟弟,怎么出来也不带个侍卫?要不要跟姐姐走,姐姐能保护你呦。” 洛琛看了看这个没一点女子温婉样子的南倩,眼睛眨了眨,瞬间泪盈眼眶,“姐姐,他们欺负我!” “噗——”没忍住的风晓念。 “咳咳——”强忍的南皈。 “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给你做主!”见洛琛小心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南倩转身瞪着师兄和风晓念,“你们两个大人要脸不要了?居然欺负这么小的孩子?” “师妹,”南皈忍俊不禁,“这是我在信中跟你提到过的洛琛。” “嗯?”南倩又转回来看了看洛琛,突然道,“洛琛,咱们结义吧。” 这下洛琛是彻底地惊住了,“为什么?” “我看上你了。”南倩做事雷厉风行,从灵源中取了个碗倒了半碗水,又拿了剑割破自己的手滴了几滴血,将碗递给洛琛,“该你了。” 洛琛想了想又算了算年龄,觉得多了个姐姐似乎不吃亏,也干脆利落地放了血,将那掺了血的水喝了半碗,继而递回给南倩。南倩将余下的半碗水一饮而尽,扬手摔了碗。 二人从见面到结义的时间超不过一盏茶。 “行啦,该说正事了。”南倩满意地看着洛琛,似乎真的把他当做了亲弟弟。不过她倒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些天受到魔族骚扰的门派除了风流门惨烈之外,其余的都未伤及根本,不过据那些掌门所说,他们的镇门之宝都不见了,而现场留下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风晓念将那张纸递给南倩,“前辈看可是这个?” 南倩点头,“正是这个。” 南皈将洛琛方才说的话对南倩重复了一遍,最后才问道,“你觉得呢?” “阿琛说得有理。”南倩赞同道,“我也觉得嫁祸的可能性大一些,以魔族的实力,大可悄无声息地取了宝贝就走,没必要多此一举。” “可是——” “风门主,我知道你恨,但你莫要恨错了人。魔族行事是狠,但也没到殃及无辜的地步。”洛琛打断了风晓念争辩的话,“有什么事情,你大可等你师弟醒了之后问个清楚。” “怎么,这里还有第五个人?” 南皈将风琦悠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南倩竟不顾男女大防拉起风晓念的手向内室走去,“带我去看看!” 望着二人的背影,洛琛不由咂舌,“怀清,姐姐她一直都这样吗?” “也不是,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才变成这样的。”南皈拍了拍洛琛的肩,“放心好了,师妹虽然性子急了些,但心不坏的,你认她做了姐姐,以后在修仙下界上又多了一个靠山。” “靠山吗?”洛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他不是圣人,虽以实力在仙魔两界行走千年,却也想在行累之时身边有人能让他完全放松下来。 以前有过的,那个授予他法器的昀华上仙,亦是他洛琛的师父,即便是从未给过他一个笑脸,却也是真心护着他的,可是除了他,世间便只余他自己了。 千鸠也好茶倾也罢,终究是隔了一层利益,即便是南皈,见到自己的第一面时应该就知道自己不是仙界之人,可是南倩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认下了一个可能会为她惹来无尽麻烦的弟弟,世间怎会有如此不管不顾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风流秘事 “你师弟没事,就是几天没喝水没吃饭昏过去罢了,给他灌点水就成。”房间内传来南倩的话,打断了洛琛的思绪。 南皈趁洛琛不备牵起他的手,带着他走进内室,“师妹,这孩子何时能醒?” “再等半个时辰应该就醒了。风小子,去给你师弟煮点稀粥喂进去。” 风晓念乖乖地煮粥去了,南倩捏着细细的银针在风琦悠身上几处穴位扎了几下,原本该是半个时辰之后才醒的人居然睁开了眼。 “师姐”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趁现在风小子不在赶快问,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南倩有自己的打算,若这风琦悠真的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好先有个准备。 南皈站到风琦悠床前,尽量放缓了声音,“这位小友,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我风流门?”风琦悠初醒,嗓音沙哑无力,但那双眸子却是异常清明,宛如平静的湖水,屋子中出现的陌生人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我是南堰门门主南皈,这位是我师妹南倩,这位是”南皈一时不知道如何介绍洛琛,最后只道,“这位你称一句‘洛前辈’罢了。” 风琦悠自然听过南皈的名,他勉强撑起身子,靠着身后的枕头坐好,向三人一一见礼,也没问为何“洛前辈如此年轻”之类的话,坦然接受了事实。 南皈一边惊讶于风流门竟有如此年幼便已处变不惊之人,一边仔细询问了风琦悠几个他一直觉得疑惑的地方,“你们镇派之宝可否早已丢失?那些长老死之前究竟有无与人动手?把你锁进密室里的人是谁?” 风琦悠面色复杂,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我师兄先前出门历练了,这件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猜的不错,风流骨丢失一月有余,不过依据手段来看,盗宝的与行凶的应该不是一批人。” 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南皈似是松了口气,示意二人搬个凳子坐下,继续听风琦悠阐述。 “昨日来的一批人修为极高,尤其是领头的那四个人,至少都是有七百年修为之人,而我风流门建派至今也不过短短一千五百八十三年而已,即使是师尊,他的修为也不过一千四百七十年,虽已是灵体后期修士,可距离飞升还隔着一个境界。”风琦悠一阵唏嘘,想他风流门虽比不得仙界矗立几千年的豪门,却也比下有余,一直安分守己,不想遭此横祸,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的箴言。 “师尊见来者不善,便让一个长老将我打昏锁进了密室,直到晓念师兄回来我才没有落得薄命的结局。至于长老们有没有与他们动手,我没有亲眼所见,不能妄下定论。” “最后一个问题,门派中弟子众多,为何前门主偏偏将你锁入密室保护了起来?” “因为我是师尊定下的下一任风流门掌门人。” 语出,四下皆惊。风晓念端着药走了进来,恰巧听到了风琦悠自认掌门的话。 “悠儿,你醒了,来,把药喝了。”风晓念将药递给风琦悠,自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将药喝完,把碗递了回来。 “风门主,你是否应该解释一下?”扑朔迷离的风流门让其灭门的这件事愈发迷雾重重。 “悠儿,我来说吧。”风晓念阻止了风琦悠开口,接过了话头。而南皈三人这才发现,自风琦悠醒来的那刻起,风晓念就变了,那种冲动易怒的性格仿佛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洛琛眯了眯眼睛,唇边不经意地溜出一抹玩味的笑——事情愈发有趣了,不是么? 风晓念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悠儿确实是下一任门主,但我也是。”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洛琛微笑着质疑风晓念话语的真实性。 “洛前辈,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洛琛轻笑着往南皈身边坐了坐,“无妨,你继续说。” “悠儿”风晓念平视着众人的眼睛,缓缓道,“是我的妻。” 而风琦悠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点了点头,“我与师兄相识多年又相互倾慕,成为道侣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是恰好他是我师兄而已,没什么不能说的。原本的门主确实是我,但是我从来就不想管什么门派,所以在我与师兄成亲之后,这些事都交给师兄了。” “师尊不理门派琐事已经好几年了,”风晓念道,“我出门历练没多久,师尊就将风流门交给了悠儿。我与悠儿的事整个门派都知道,是以无人置喙,师尊虽还未正式传位,但下一任门主确实是我与悠儿。” “所以?” “本以为我历练回来便可顺利继位,可谁知”谁知会出现这种事,竟让光明的前路蒙上一层雾霭。 “以前的事总归是你风流门的事,本座无权过问,”南皈看着两人,问了一个务实的问题,“本座只问一句,今后的风流门门主是谁?” 风晓念看了看疲惫地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的风琦悠,叹气道,“还是我来做吧。” “怀清,我出去等你。”洛琛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话,也不顾南皈阻拦的动作,几步走了出去。 “等等,怎么”怎么就走了?南皈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洛琛颀长的背影出神,直到风晓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才回过神来。 “前辈好似对洛前辈很上心。”风晓念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嗯?”南皈被人戳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却认真道,“小琛他值得。” 风晓念在心中暗自叹气。南皈是当局者迷,可他看得清楚。洛琛从未隐藏过他的性子,那个人虽口口声声言笑晏晏地唤着“怀清”,目光却从未在某处停留,一看便不是轻易动情的人,南皈此情,只怕是无果而终。 洛琛站在庭院门外槐树下,借着树身避过屋中几人的视线,对着前方做了一个手势,不过眨眼功夫,面前便跪了一人。那人一身紧身黑衣,蒙着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低低地看着地面,“拜见宫主。” “起来吧。”洛琛道。 “宫主,副宫主命属下请宫主回宫。”来人暨血月宫左护法,人称“千面狐”。 洛琛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的左护法竟听了别人的命令,眉梢染上一层危险的笑意,“影,本尊何时允许你离宫了?” “回宫主,广寒成君亦是如此想法。”影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洛琛闭关前将他与右护法黯双双派到广寒身边,为的便是将桀骜不驯的广寒成君彻底收入血月宫中。 “广寒?怎么,那老狐狸同意留在血月宫了?” 影双手奉上一封广寒的亲笔密信,“属下不知。但广寒成君说,您在外面对他人说了什么他已经知道了,希望您回去后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洛琛接过信,看也不看地收进怀中,“罢了,你回去吧。” 影却没走,反而再次单膝跪地,“广寒成君要属下留在宫主身边。” 洛琛一口银牙差点没有咬碎,只因自己闭关前动用了宫主令,命令左右护法千年之内皆听广寒的命令行事,这老狐狸便趁着影和黯还在他掌控之下时给他找麻烦。什么副宫主请宫主回宫,估计也是那老狐狸派影过来的借口。 “宫主,属下等不能违背宫主令,除非宫主再发一次宫主令。” 洛琛冷笑,假宫主令的图案刚刚现出修仙下界,这种时候如果出现真的宫主令,岂不是给了背后之人机会?广寒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算计自己一次还不够,千年之后送来的第一份礼物居然还是算计,当真不愧他老狐狸之名。 “换身衣服再来找我,以后便是洛公子的护卫。”洛琛再腹诽,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屋内几人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南皈与南倩先走了出来,给了屋内两人温存的时间,而南倩在看到站在庭院中百无聊赖的洛琛之后,拍了拍南皈的肩膀,亦是留给二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南皈向着洛琛走了过去,“小琛,方才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少年摇了摇头,一双明眸静静地看着他,“没什么,我们何时回去?” “等风琦悠休养好了便走。”南皈取了披风为洛琛披上,“若是累了便先去歇息,等什么人?” 洛琛及时拉住南皈的袖子,对着影挥了挥手,“是我的侍卫,我师兄不放心我才让他来的。” “原来如此。”南皈放下心来,转身继续系着手上披风的带子,几下便打好了个百折结。 “影,过来。”洛琛笑得春风和煦,让跟着洛琛多年c自以为已经看够了宫主多面的左护法影生生打了个寒颤,稳健的脚步几不可见地一抖。 “属下见过公子。”影对着洛琛行了常礼,继而站在他身后,垂眸不再看正在说话的两人。 南皈总觉得这侍卫有些不对,但见洛琛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便也没有多想,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注意到南皈的目光,洛琛随便地摆了摆手,把影赶走了。 晚膳众人是坐在一起吃的,洛琛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着饭,看着同桌四人皆是一脸凝重,挑了挑眉,继续扒着碗中仅剩的几块红烧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一吻难抑 “风门主,等琦悠休养好了,便与我们一同回南堰门吧。”见气氛尴尬,南倩放下筷子,看着风晓念道。 “多谢前辈好意,但是我与师弟想在师门多留几天。”风晓念委婉地拒绝道,“风流门出事时,在外历练的不只我一人,我已传信于他们,待他们赶回师门,我再去与各位前辈会合。” 南皈知风晓念重建风流门心切,便也没有多劝,而是将注意力转回不好好吃饭反而坐着发呆的洛琛身上,再看到碗中的红烧肉后皱了皱眉,极其自然地为他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蔬菜。 碗中突然被蔬菜填满,洛琛瞬间垮了脸,求饶般地看着南皈,耍赖道,“能不能不吃啊?” “不能。”南皈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希冀,“若是不吃,明日便不带你回南堰门了。” “南堰门?”洛琛眨了眨眼,脑中极速运转着,“你的意思是不回别院了?” “别院自是要回,但列英之会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了,也该提前回门中准备一下。”南皈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碗中的饭,又极其优雅地喝完了汤,“所以,这菜,你吃还是不吃?” “我c我吃,吃还不行嘛?”洛琛见耍赖无用,风卷残云地消灭了自己碗中所有的东西,看得南倩目瞪口呆。 见几人都吃地差不多了,风晓念道,“东侧还有两间较为干净的厢房,今晚就先委屈各位前辈了。” “无妨。”南皈起身拉过洛琛,“多谢了。” 两间厢房,洛琛与南皈毫无疑问地挤在一间厢房内,另一间留给南倩。想起前几日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再看着那张窄小的床,两人多少都有些不自在。 南皈自觉地从外间软榻上抱来一床褥子铺在内室的地上,仔细地关了门窗,想了想道,“小琛,此地靠山,比起别院还要阴凉些,不如我传与你些许修为护体吧。” “可我,我刚才学会如何凝聚气息,若是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你南怀清第一个饶不了我。”洛琛咬唇,眼中闪烁着晶莹,当真是我见犹怜。 洛琛的担心不无道理,然而南皈上不了他的床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了。 “你,你还是上来睡吧。”洛琛红着脸对南皈发出了邀请。 “你不介意?”南皈铺床的动作顿了顿,惊讶地看着他。 “我” 南皈直起身,伸手抚了抚洛琛垂至胸前的那缕青丝,笑得温柔,“我知道你心有芥蒂,别勉强自己。” “让你上来就上来,多说无益!”洛琛羞恼地将自己砸进床里,躺下时顺势把床内侧的被子拽到自己身上,虽然翻身背向着南皈,却是给他留了足够躺上来的位置。 南皈忍俊不禁,抱起地上的被子走到外室。洛琛仔细听着南皈的动静,听到他走出去时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丝难堪。活了四千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种低下的姿态邀请别人上自己的床,可居然被他拒绝了。 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掩盖内心的尴尬,便感到身边一沉,紧接着一只温厚有力的手搭到自己的腰间,后背亦是触碰到了一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 “怎么?以为我拒绝了?”南皈出去时恰巧看到洛琛那一闪而过的委屈,故意贴近他耳边,细密的呼吸尽数落入他的耳朵。 “谁唔”洛琛猛然翻身,却高估了他与南皈之间的距离,嘴唇意外相碰间,南皈反应极快,顺势得寸进尺,狠狠吻住怀中的人。 “南怀清你放唔”唇齿相依间,破碎的声音传出却又被南皈吞下,那凶狠的动作仿佛要燃尽一切,不管不顾,却又难舍难离。 “小琛,我心悦你,只要是你,我便不会拒绝。”一吻过后,南皈终于说出了他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你睡觉!”洛琛气急,拽起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却没有如上次那般发怒,反倒是羞愤多些。南皈的本性在此刻暴露无遗,该进则进步步紧逼的手段亦是玩得炉火纯青,若非洛琛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只怕早早地便会沉沦。 不过这羞愤却不是装出来的,他洛琛是喜欢养小宠,就像那在宫中深得他心的瑞儿。然而从来都是他压制他们,能这样压制他的,这世间唯有南皈一人矣。 “是是是,我给你暖床。”南皈笑着掀开被洛琛拽走的被子躺了进去,终是没忍住,凑近他露在外边白皙的脖颈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南怀清!” 南皈将少年抱入怀中,拉过被子将两人盖好,丝丝灵力顺着洛琛的脉门流入丹田,在体内形成了一个循环周天,比起之前灵息只能游走在体外的效果好了不知多少倍。 任凭雪花纷飞也抵不过一室温情,冰封了千年的两颗心在这一刻重新开始了跳动。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狭小的房间内,南皈低头看了看窝在自己怀中的人心中一软,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少年嘴唇的红色还未完全散去,微肿的模样看得南皈无比满足。 若能每天如此,便是岁月静好。 其实洛琛在南皈睁眼盯着他看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只是这个一向早起的宫主大人居然起了赖床的心思,闭着眼安然地窝在南皈怀里装睡。 “小琛,起来了。”发现洛琛在装睡的南皈俯身在他耳边轻啄道,另一只手却掀了被子角,丝丝凉气渗了进来,激得洛琛瞬间清醒了。 “别掀被子,冷。”洛琛眯着眼嘟囔着去够南皈手中的被子角,却在摸到那只手掌时,又默默地缩了回来。 “今日回别院,方才师妹已经来过一次了,你若再睡就赶不上吃早饭了。”南皈无奈地扣住洛琛的手,按进被子里,“你躺好,我去拿衣服。” 当南洛二人收拾好一切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南倩手中的筷子摔在了桌上,风晓念一口粥呛得自己咳嗽不止,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风琦悠都变了个神色。 “你们这是”南倩打量着二人的衣服,啧啧称奇。只见南皈青袍之上绘了流光暗云纹,而洛琛的黛色衣衫上亦是用冰蚕丝绘了云纹。一眼望去,倒像是夫妻了。 洛琛在穿衣服的时候已然意识到了,也抗拒过了,然而封了修为法术的他好似拔了毛的凤凰,如何斗得过宛如猛虎的南皈?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套上衣服,满足了南皈的心思。 南皈神色如常,带着洛琛坐到桌旁,众目睽睽之下先给洛琛盛了一碗粥,而后才给自己布菜。 “阿琛啊,昨天睡得怎么样?”南倩眼尖,盯着洛琛侧颈的那抹红促狭道。 “咳咳咳”洛琛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咽下去的粥狠狠地呛着气管,整张脸变得赤红。南皈一惊,连忙为他顺气,瞟了南倩一眼后道,“师妹,有话一会儿再说。” “是是是。”南倩故作伤心道,“哎,真是有了美人不要师妹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师兄啊,见色忘义。” 洛美人咬着筷子哀怨地看了南倩一眼,坐立不安地扭了扭臀部,似乎难以启齿,“姐姐,其实我” 南倩是什么人?那是常年行走在修仙下界上的南堰门四长老之一,身上染了修仙下界人的不拘小节,别说酒楼赌坊,就是秦楼楚馆那也是照去不误。洛琛这番表现,落在见多识广的南倩眼里,便是多了一层意味。 风琦悠见势不对便扯着风晓念出去了,南倩亦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爆发了。 “说吧,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琛红着脸低头不语,南皈也没有瞒着自家师妹的意思,干干脆脆地将自己的心思说了个清楚明白。 “所以,”南倩沉思着总结道,“以后阿琛就是我嫂子了?” “这要看小琛的意思了,我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南皈叹息道。 南倩的眼神慢慢游移到洛琛的脸上,看得洛琛后背发毛,他犹豫不决,轻咳一声道,“我我不知道” 情动吗?不应该的,自己可是杀人如麻的魔道啊,怎会轻易动情?再说,这可是自己要玩的游戏啊,怎能玩火自焚呢? 可说出那句“我不愿意”为何如此艰难? 乱了,一切都乱了,明明只是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戏的,明明自己是最会演戏的,可为什么心会这么乱? 那个惊才绝艳的南皈啊,便如拂过心湖的微风,却搅乱了一池春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重回别院 南倩虽然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然而见洛琛自己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知他自己也没想清楚,只得隐晦道,“你们多注意一下,外人面前还是控制一点,毕竟世道不容有悖伦常者存在,即便师兄你是仙,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不论世人如何揣测,本座总归是护着他的。”南皈声音沉稳而坚定。这个拨动了他心弦的少年呵,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劫数了。 “阿琛,你先出去,让我与师兄说几句。” 洛琛放了碗,深深地看了南倩一眼,秀眉微蹙,轻道一句“我吃好了”便走了出去。 “师兄,你本不该如此在意一个人的。”南倩关好了门窗,还不忘设下个结界,开门见山道。洛琛虽让她认做弟弟,却总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尤其是在修仙下界漂泊多年的女人。 “师妹,别人不了解,但你应该清楚本座是怎样的人。”南皈将碗中的汤喝尽,一双剑眸静静地看着南倩。 “千年前的事真的对你” “莫要再提起了。”洛琛不在身边的南皈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与方才温柔深情的模样判若两人。 “师兄,洛琛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的一个人,我收到你的信之后就派人去查,但我查出来的和他告诉你的丝毫无差,合理地就像被人事先安排好的一样。还有他带来的那个侍卫的修为与我不相上下。”影一直隐在暗处保护着洛琛,也只有在刚来时在南皈面前出现过。没想到他瞒过了南皈,居然被远远望见他的南倩看穿。 南倩劝不住自己的师兄,也没想过劝阻他。紫云盟主不会被任何人和任何事所困扰,即便那人是洛琛,这个身份简单却身世成谜的少年。 “下个月的列英之会都准备好了吗?请柬可发出去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南皈不想在这个根本无法达成共识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干脆利落地将话题转到了列英之会上。 “各个门派的请柬都发出去了,所有的事宜都已准备妥当,就等师兄回去主持了。”南倩答道。 南皈“嗯”了一句,又吩咐道,“注意加强戒备,这次的列英会只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南倩却听出了南皈的弦外之音,很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师兄的意思是” “按照目前的状况看,我紫云盟一道在明处,魔道之人亦是在明处,假若只是魔道来袭,倒是不足为惧。怕就怕那暗中窥视的人借着此次大会谋划点什么,不得不防。”南皈冷静分析着局势,“让他们先准备着吧。” “他们?师兄的意思是南堰门的暗军?师兄你可要想清楚了,暗军一出,只怕这紫云盟主之位便要易主了,他们不会容许一个拥有足以荡平天下门派势力的门主做盟主的。”南倩严肃道。 而南皈好似丝毫不在意盟主之位般又道,“无妨,你且回南堰门安排吧,必要时本座会想办法与魔宫宫主见上一面。” “师兄!”南倩急了,师兄这是找魔宫宫主示弱吗?这样一来,岂不是整个仙界都要低了魔道一头? 南皈亦知这是下策,但他别无选择。若是暗处之人先找了那血月宫宫主联合,紫云盟才是真正的腹背受敌。 “我知道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洛琛要防,南堰门的机密绝对不能告诉他。” “本座心里有数,你且去吧。”南皈道。 南倩出门,向着洛琛及风流门二人一一道了别,运剑返回了南堰门。南皈这才出门找了洛琛,带着他回去收拾东西,踏上了回别院的路。 “怀清,你是不是在担心列英之会?”洛琛看着沉思了一路的南皈问道。 南皈点头,将自己的分析和顾虑给洛琛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只是略过了暗军的部分。初衷只是想让洛琛别再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谁知却听见从包裹中拿出桂花糕的洛琛笑了一声,“怀清,你放心好了,魔族一定不会去列英之会捣乱的。” “这是为何?” “魔宫宫主不让呗,谁去就杀了谁。”洛琛咬着桂花糕含糊道。 “你怎知魔宫宫主不让?”南皈更加奇怪了,想起南倩给他说的话,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心头。 洛琛丝毫不知南皈心中的猜测,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无非是以为他是魔道中人罢了。至于会不会怀疑他是血月宫宫主他洛琛自认还是有本事伪装过去的。 退一步讲,且不说心悦于他的南皈会不会怀疑他,就是怀疑了,没有证据,南皈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魔宫宫主刚出关,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出魔道,但他受修炼的功法所致,出关后必然会虚弱上那么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副宫主为了保护他一定会把所有的宫众都派到他周围去,怀清你说,副宫主下令,还会有人去列英之会捣乱吗?”洛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子染上一丝狡黠,献宝一般地看着南皈,像极了做了好事后向家人讨要奖赏的孩子。 洛琛此言不完全是诓骗南皈的,因为那灭了风流门又嫁祸给血月宫的背后之人行事已然触碰到了魔道的利益,作为血月宫宫主,他绝不能允许这样一股超出控制的势力为所欲为。方才南皈与南倩密谈时他便已经命令下去,所有魔修即刻回魔道,列英之会不允许魔道中任何身份人尽皆知的宫众露面,否则格杀勿论。 “你怎会如此了解魔宫之事?”南皈愈发心悸。 “师姐跟我说的啊。而且我师姐对你也很了解的。”洛琛笑眯眯地拉出茶倾当了挡箭牌。 但南皈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修真界对于血月宫宫主的事知之甚少,而茶倾却知道的如此详尽,不仅知道他的行事方式出关的时间和修炼的功法的弱点,更是把他的打算都猜得八九不离十,若说这两人没什么瓜葛,恐怕不会有人信的吧? “小琛,”南皈严肃道,“这一届血月宫宫主身份成谜,茶清阁若是真的知道这些东西,只怕早已成为众矢之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准我师姐她会算命呢?反正师姐是这么告诉我的,她从不会骗我。”洛琛似乎没有听出南皈的质疑之意,一派信誓旦旦,心中憋笑却快要憋出内伤了。他那明面上立于正邪之间的师姐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挡箭牌。 只是没想到自己身份居然瞒得这样好,出来这么些时日也不曾泄露过半分。 南皈叹气,不知该说什么。看洛琛这对茶倾无条件信任的样子,八成是什么都不知道。之前当真是自己过于轻视这位茶清阁的阁主,这茶倾,是个人物。 “还有啊,我可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信不信随你。”将手中的桂花糕一把塞进口中,洛琛满足地扔掉手中的油纸包,拍掉了手上的碎渣。 去风流门的时候几人御剑而行,回别院时因着洛琛抵死挣扎不愿南皈带着他御剑飞行,是以两人在路上走了两天才回到别院。 “呼终于回来了。”洛琛直直冲进自己的院子,正想躺床上歇着,却在自己院子的树下看见一个不速之客,不对,是两个。 沐野和白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但两人却是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过,然以夫妻模式相处的别扭之人。 好吧,其实只有白时一个人傲娇而已,沐野倒是坦坦荡荡,对着所有人都以白时之夫自居。 “你们不是那天那两个你们怎么来了?”洛琛疑惑地看着腻在一起的两人,很是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默默瞥开眼神。 白时不说话,沐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洛琛,“阿茶姑娘要我带给你的,顺便让我俩来把中毒的那个小孩子带走。” “哦,这不归我管,你们去找南盟主吧。”洛琛敷衍着,想尽快赶走这两人,自己好去睡觉。 “不急。”哪知沐野笑眯眯地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顺带变了一套茶具和新茶,就这么泡起茶来。 “你!”洛琛气结,转身进了屋子。屋里的暗室中还有个昏迷的女人,他已经回来了,若是不叫醒她,只怕会打草惊蛇,引起幕后之人的怀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星罗棋布 “真是少年人,沉不住气啊。”沐野惋惜地摇了摇头。平心而论,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少年的,见他没有武功傍身,行走修仙下界难免受人欺负,甚至有了收他为徒,让他继承自己这一身医术的打算。不过现在看来这孩子心性略躁了些,其他的还有待考察。 洛琛不知沐野心中所想,顺着暗道走进密室,还不忘给左护法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林月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天有余,也该被唤醒了。若非她还有用,他倒真想就此解决了她。 “影,弄醒她。”洛琛坐在桌旁道。 影掰开林月的嘴,灌下一颗药,不过片刻,林月便悠悠转醒,好似神智不清般直勾勾地盯着洛琛。 洛琛打了个响指,林月才回神,看着洛琛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恼怒。 “睡得可好?” “果然是你算计我。”林月恨恨道。 “算计?”洛琛笑着向后倒去,影眼疾手快地将他抱进怀里,“算计你的可不是我,相反的,我不仅没有算计你,还救了你一命,没想到你如此恩将仇报,影,我们不救她了好不好?”话至最后,洛琛抬起眸,委屈地看向身后的影。 影是洛琛一手□□出来的,如何不懂他的意思?主子故意做出这种姿态,只怕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了。心底虽因着洛琛露出的表情而发毛,面上却露出一个宠溺又无奈的表情,语带温柔道,“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您难道忘记您师父说过的话了吗?” 血月宫的左护法被人称作“千面狐”是有原因的,因着洛琛特殊的□□方式,影早在成为左护法前便将演戏这一项技艺训练得炉火纯青,此时此刻倒是真正派上了用场。 “影”洛琛哑口无言,只得不情不愿地对林月道,“我本来不想救你的,若你死了我便解脱了。但是影来了,我对他可是一向言听计从,他说放了你,我便饶你一命。” “你做出如此姿态,可对得起紫云盟主?”林月怒视着歪在影怀中的洛琛,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初到别院时洛琛冰冷的眼神和面对南皈的乖巧。 若是南皈便罢了,输给紫云盟主她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人又是谁?凭什么与洛琛如此亲密?洛琛这样做将紫云盟主置于何地? “嗯?什么姿态?”洛琛看了看影,“我做什么了?” “没有,公子随心便是。”影轻抚着洛琛的发柔声道,似笑非笑的眼眸落在林月身上。 林月深深地看了影一眼,深觉此人心有城府,放在洛琛身边迟早会坏了她的计划,但她却想不出理由支开他,毕竟他现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即便她心里清楚,她莫名其妙的昏迷与洛琛脱不了干系。 “公子,方才来院子里的那两人您打算如何处置?”影恰到好处地在林月面前提起洛琛的“好友”,换来洛琛的一记警告,“出去再说。”明摆着要避开林月。 影自知失言地闭了嘴,亦步亦趋地跟在洛琛身后出了密道,进了书房。而沐野也在洛琛微小的手势变化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吊儿郎当地揽着白时走入房间。 果然都是初入修仙下界没什么经验的毛头小子,谈事情居然不懂得设结界。林月极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衣饰,冷笑着尾随过去,透过薄薄的门板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便是洛琛专为林月设下的局了。而自认聪明的林月正如洛琛所希望的那样一脚踏了进去。 “距离列英之会还有一个月。”洛琛靠着影坐下,待沐白二人坐好后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娓娓道出——当然是他想让这几人知道的和希望借林月的口告诉幕后之人的事。 “到时候我会和南盟主一起去,你们可要去凑个热闹?”洛琛笑靥如花,眉眼间的神采晃了几人的心神。 沐野并非那喜欢凑热闹的主,然白时却是个截然相反的性子,此刻一听列英之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可是一场盛会啊,非修仙大族和门派弟子不得入,但凡能去的都是数得上名头的人。且列英之会最重要的可是互相切磋,这么好的提升修为的机会绝对不能白白浪费了,“你可有邀请函?” 洛琛微微一笑,“影,去请怀清来共商大事。” 南皈自走近房间便感觉到一道极其微弱的气息隐在一边,假若影在请他归来时没有告诉他庭院有人,只怕他也不一定会发现林月。 这女人,迟早是个祸患。南皈眸光一转,一道阴沉的光自眼底划过。在进入房间的一瞬间设下了禁制,隔绝了几人与外界的联系。 “南盟主,别来无恙啊。”沐野爽朗道,一边的白时亦是拱了拱手。对于这个紫云盟主,即便是不属于正道的二人,还是给予了他足够的尊敬,“不会怪我二人不请自来吧?” “既是受人之托,我又怎会不近人情。”南皈淡然地在洛琛身侧坐下,摸了摸他缩在袖中冰凉的手,叹着气将身上的外袍为他披上。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没有丝毫不适,好在对面这两人是知道些什么的,倒也没有惊讶多长时间。 “怀清,列英之会可不可以让他们也一起去?” 少年期待的目光炯炯地看着南皈,眼底带着丝丝雾气,仿佛只要他拒绝就能立刻哭出来一般。 “他们毕竟不是正道之人,若以真实身份去,只怕会让其余门派龃龉。”南皈委婉道。 “那怎么办啊?”洛琛焦急道,他的计划可少不了这两人呢。 “别急。”南皈揉了揉他的头安抚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了。” “小白,你当真要去?” 白时肯定地点了点头。 “也罢,我便舍命陪君子走这一遭。”沐野收了折扇揽了揽白时的腰缓缓道,“南盟主且说说看是何办法?” 南皈被对面二人亲密的动作刺激地眼睛发酸,却也无可奈何,“小琛以我南堰门门主唯一的弟子,南堰门主胞弟的身份进入,身边需要两个保护的人” “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他当侍卫?”白时的脸不出所料地黑了黑。 “只是个假身份而已,”南皈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列英之会虽是南堰门主持,却也不是本座一人便可决定一切的。小琛明面上是早已确定有资格参加的世家子弟,由本座亲自出面接他回南堰门。且他没有修为,并不下场比试,尚且不会引起注意,但是你们就不一样了。” 洛琛心有灵犀,接过南皈不能明说的话头,“若你们去了,以你们的性子,那必然是要与他们斗上一斗。师姐与我说过,你们的修为与她不相上下,那么比起列英之会的各位赢面也应该不小,除去不愿自降身份与后辈比试的老前辈,余下的嘛估计你们要一战成名了,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如何收场?” “正是此理。”南皈心中一阵满足,他家的小琛与他配合永远都是这么默契呢。 “那以你侍卫的身份比试就合理了吗?”白时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怎么不合理?我因为兄长的缘故而修得仙身,却在成仙后被人所伤修为尽散,再也无法恢复如初,所以才要你们来保护我,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你们是与我一同修仙的侍从,有如此高的修为并不可疑。”洛琛胸有成竹地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站在一边的影,勾唇一笑,“正好与影做个伴嘛。” “公子,属下不需要。”影冷漠地回答。独来独往惯了,身边多了人反而麻烦。 洛琛撇了撇嘴,“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人情味?” “属下只要保护公子安全即可。” 影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从洛琛救了他那时开始,他便交付了他所有的忠心,也同时封闭了自己的感情。在影的认知里,有感情的人终究会被感情所累,而他作为一个护法,不需要这种多余的东西。也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千面狐”。 “你这侍卫倒是有趣。”沐野眸光一闪,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见多识广的沐医师在这一刻重新怀疑起了这主仆二人的身份。 “有趣?”洛琛惊讶地睁大眼睛,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像个呆瓜一样,哪里有趣了?” “呆是呆了点,不过胜在够忠心。”沐野说话间观察着洛琛的神色,见他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不由将怀疑压在心底。若非真的无辜,便是这对主仆太会遮掩和做戏了。不过这都是正道之人该担心的,南皈都对他深信不疑了,他作为中立的一方更没必要多虑。 林月见南皈进入房间便知再也无法探听什么机密,干脆转身离开,昏睡三天之后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还是要去找找那个人的。 洛琛见影给他悄悄打了一个手势,面上笑容更甚——鱼儿,上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暗潮汹涌 “果真如此?”莫白兰警惕道。 林月整了整袖口,轻笑道,“我亲耳听到的,你若不信,大可派人查验一番。” 莫白兰盯着林月如秋水般潋滟的眸子,沉声道,“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别忘了你的承诺。”林月提醒道。 “自然。”莫白兰身形微动,带起一阵风,林月再睁眼时,人已然消失在房间里。 “主上,林月传来消息,一月后的列英之会,您的小宠也会去。”偌大的殿中不知何时放了一架屏风,莫白兰恭恭敬敬地跪在屏风外,汇报着林月的话。而他口中的小宠,正是洛琛。 手腕上刺了墨梅的男子闭目养神,只是在听到关于洛琛的消息时才应了一声,继而睁眼问道,“白兰,你对此次列英之会有什么看法?” “属下斗胆猜测,大会定然不能顺利举办。” “哦?”男子坐起,面上带了些笑意,“你有何见解?” “属下斗胆猜测,血月宫宫主出关有些时日,而近日正道发生的事情全部推到了血月宫头上,于情于理,那宫主都该来这列英之会问上一问。”莫白兰一边推测着事情的走向,一边抬眼向着屏风望去。 “那血月宫可有动静?” “属下亦是奇怪,血月宫不仅没有动静,甚至连外围魔修都渐渐回归魔道。没有魔修掩护,我们的人行事已经开始束手束脚了。” 男子从屏风后走出,莫白兰只见到一袭长袍翩然而至,转眼已站到他的面前。他不由暗自惊叹,主上的修为又进步了不少,如今只怕紫云盟几大门主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且去收拾一下,随我回南堰门。” “主上!?”莫白兰看着男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诧。 男子抚着指上的玉戒款款而行,莫白兰紧随其后,“主上,您是要” “列英之会众人齐聚,说不准是哪个门派起了反心想要做些什么,我们自然要去赶个巧,不去岂不是对不起这样一个好机会?吩咐下去,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是。” 别院房间里,洛琛笑眯眯地看着沐野和白时,狐狸尾巴快翘上天了,“怎么样啊?列英之会你们去不去?” 白时恨不得把对面这个不知轻重的小狐狸一巴掌拍飞,最后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应了这么个要求。 南皈这时才算松了一口气。提出这个要求自然也有他的考量,大会一开始,他作为紫云盟主必定无法时刻护卫在洛琛身边,而影毕竟只有一个人,现在多了两个高手,他也能安心些。 “小琛房间东侧有一间客居,为掩人耳目,先委屈二人在那里住两天,待会儿我会吩咐人过去收拾。”南皈道。 “我们何时启程?”洛琛追问。 “三日后直接回南堰门。” 洛琛送南皈离开后,转而回身关紧房门,面上一派严肃之色,“沐公子,洛琛还有一事需要二位帮忙。” 沐野与白时相视一眼,随即问道,“何事?” 洛琛神秘兮兮地向着二人招了招手,示意附耳过来,轻声念了几句话,而后拍了拍二人的肩,“交给你们了。” 两人无奈地相视而笑,他们似乎给自己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啊。 洛琛笑眯眯地送了二人去了客居后,对着庭院里干枯的树轻轻叹息,“影,我突然想回去了,闯荡修仙下界当真不适合我。” 当初闭关固然有修炼功法的问题,但更多的却是不愿涉足修仙下界的逃避。比起谋略和修为,他自是不输给任何人,但他与上一任宫主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若无人招惹到他,他自是不会主动挑起麻烦。成为血月宫宫主已经是一件为了保命而不得不为的麻烦事了,他当真不想再多一件。 出关时一时兴起搭上南皈不知是对是错,但在他面前的洛琛是最放松的,不必想什么阴谋诡计,也不必戴什么故作威严的面具,只需要对着他笑便能换得南皈的关心与疼惜——不论真假,总归是让人舒心的。 “但凭公子吩咐。”影不懂这些,只知听命行事。 “影,你真是个木头。”洛琛哀怨道。对于左护法的迟钝他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不过作为一个下属,他还是很合格的。 吐出一口浊气,洛琛放轻松了些。 这修仙下界,到底是踏进来了。不想谋划,却已然无法抽身。 “林月可回来了?” “是,幽冥香已经沾在她衣服上了,与她见面的人不可避免会染上,只消一点便足够了。” 洛琛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后揉着眼睛进了屋,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南倩的飞鸽此刻如巡视的将军般站在南皈书房的窗前,却在触及南皈冷冽的视线后果断展开翅膀飞离散发着寒气的房间。 南倩在信中言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静等南皈归来。若只是如此,断不会让南皈这般警惕,只是在那信的最后,报上了魔使最近的动静,正是如洛琛所言,像是丝毫不掩饰自己行踪一般全部退回魔道,再无行动。 “小琛,你那师姐究竟与血月宫宫主有何过往?”南皈低沉的声音在房中回响,夹杂着一丝无奈。他踱步至桌前,沉思片刻便执笔疾书,给身在南堰门的南倩回了信。 而倒在床上的洛琛本就体弱,又随着南皈连夜奔波倒是累极了,窝在屋里一睡便是三日。南皈担心不已,却在获得了医师“受累过度”的诊断以及一枚古怪的眼神后无法可想,只得将一路上会用到的东西事无巨细地收拾一番,在启程这天一早将依旧昏睡的少年抱上了专为他置办的马车。 林月作为侍女自是只能跟在马车旁边,透过车帘瞟见靠在南皈怀里睡得香甜的洛琛,勉强微笑的面色一阵扭曲。 许是马车颠簸,洛琛皱眉,闭着的眼睛动了动,想睁开却又像是被浆糊粘着一般睁不开,最后只努力张开一条缝,在触到南皈的眼神后又闭上了。 “小琛,起来喝点水吧。”南皈一手托起洛琛,一手为他倒了杯水递到唇边。 “这是哪儿?”洛琛就着南皈的手喝了水,接着问道。 南皈强硬地逼着洛琛喝完整杯水后回道,“回南堰门的路上。” “我睡了这么久?”洛琛只觉奇怪,“你不是仙吗?为什么不御剑回去?” 南皈已经适应了洛琛时不时的犯蠢,见他提出一个毫无价值的问题也不恼,耐心地解释,“我御剑最多带着你一起,其他不能御剑的人,比如你那两个‘侍卫’如何回去?他们可不是剑修。” “嗯刚才谁在说话?”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的洛琛装作刚才发问的不是自己,掀开车帘向外欣赏着沿途的美景,果然听到了女子娇弱的声音,“公子,你醒了?” 计划开始了。 洛琛对着林月露出一个温柔笑意,“月儿,过来。” 看着洛琛的笑,林月无端打了个寒颤,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违背主子的命令,只得快走几步,来到洛琛面前,“公子,有何事吩咐?” “月儿,你可累了?” 林月压低声音,凑近洛琛道,“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洛琛挑起她发丝,“我满足你。” 林月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洛琛犹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列英之会后,我娶你为妻。” 不管心机有多重,林月到底只是一个女子,还是动了情的女子,心上人提出迎娶,那些她引以为傲的心计便被尽数抛于脑后,说出的话亦是哽咽,“你说得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如果你能活着离开南堰门。洛琛借着林月的阻挡,侧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留给她一抹深情。 然而她看不到的,却是洛琛放下帘子后冰冷的目光,以及拿出手帕狠狠地擦嘴,又嫌弃地将手帕扔在一边的动作,好似那手帕上粘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南皈把洛琛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底,虽然猜到了洛琛的打算,但是依旧心底不舒服,这种当着恋人的面亲吻别人的行为当真是刺眼。 当然,只是他单方面认为的恋人。 随手设了个禁忌,确定二人说话的声音不会传到外边去,南皈一把拉过洛琛,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吻上微凉的薄唇,强势地顶开闭合的牙关,扣在他脑后的手微微收紧,深深地吻了下去。 车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明知道你是在做戏,但我还是不能忍受。” “南怀清,你疯了么?”洛琛红着脸,一边喘息着,被南皈抱进怀里。明明是质问,却偏偏带了一丝旖旎。 “此事过后,外边那女人不用留了。”南皈黑暗的本性这一刻在洛琛的面前暴露无遗。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洛琛把玩着南皈的发丝,勾起一抹笑,“不过正合我意,若是在列英之会上,幕后之人没有达到目的,不用我们出手,林月就会消失。”不知是不是吻多了就习惯了,洛琛竟然没有怒,更没有反抗,窝在南皈怀里安然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南皈话一出口便愣住了,自己刻意压制的某些阴暗的东西竟是一点点散发出来,不经意间灼了少年的心。不过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要怀中这个人不讨厌,怎样都无所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