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星光更灿烂》 第1章 我不是流浪汉 九月天燥热无比，天空蓝湛湛，吹来的风带着南城独有的湿热味道。 阳光透过窗前满树枝桠，稀碎落在地板上，昏暗的屋子里被照的蒙蒙亮，上午十一点，林念清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慢悠悠刷完牙，饿着肚子下楼正准备找点吃的，林念清突然被人扯住后衣领。 身材略微臃肿的老人，比林念清矮了半个头，头发白大半，却面容红润，精神矍铄。扯着后面唉唉叫的孙女，走到大院门口，十分不客气地把人推了出去。 “去，给我抗两袋米回来！” 林念清望着紧闭的大门，默了声。 半响，静悄悄的大门另一侧响起啪嗒啪嗒地一阵脚步声，门又被打开，从里面扔出个破烂小推车，以及小袋子装着的买米钱。 …… 脚底下腾升起燥热的气，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路人急匆匆垂头走过，这天气，谁都不想跟谁打招呼。 林念清穿的清凉，胳膊腿都露在外头，乱糟糟的头发被随意扎在脑后，还散落下不少，拉着掉了大半漆，转起来咕噜噜的小车子，怎么看都有一种流浪的惨状。 可她不这么觉得，毕竟她这气质就不像流浪的。 十字路口，显示灯跳出红色，林念清一手抵着脑门挡太阳，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 街角处，屋檐遮着阳在墙角留下一片阴，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蹲坐在一起，其中一个人这会正看着林念清，连忙拍拍一旁的人，惊奇道：“诶大哥，你看，现在还有人流浪穿这么少，也不知道晚上地板冷。” 另一个人看过来，两个人笑作一团。 显示灯跳出绿色，行人纷纷过马路。林念清迟迟未走，在原地站了会，随后拎起车子换个方向，转个弯往街角走。 “你要做什么嘞？” 见林念清在他们面前站了片刻不说话，其中一个流浪汉开口问，口音很重，听起来不像本地人，但不妨碍林念清听懂他们说什么。 林念清蹲下身，细细打量两个蓬头垢面的人。浑身上下都是灰土，黑黢的脸都显不出皮肤纹路，从隐隐白头中，看得出两人年纪不小。 她郑重其事道：“我不是流浪 汉。” 两人盯着她看，随后大笑，丝毫不掩饰对这话的不相信。 “小姑娘，出来流浪就不要嘴硬了，穷不可怕，可怕是你觉得自己不穷。” 另一个人反驳：“诶诶大哥，现在好多有钱人也流浪诶，不一定穷，流浪，国际行为了都。” 林念清：“……” 敢情你们还很光荣？ “我再说一遍，我不流浪！” 林念清说着，一只手伸进裤口袋，掏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两张钱，食指夹着票子在两人眼前晃了晃，随后一人给了一张，潇洒离去。 流浪汉盯着自己手掌心中的一块看了许久，忍不住同情：“这姑娘真穷，口袋里就两块钱，还给了我们。” “我昨天在那边睡觉，还有个好心人给我扔了五块钱。” “我也是…” 两人激动讨论着，烈日下吹着轻柔的风，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张纸微微吹动。 眼尖的流浪汉惊喜睁大眼睛，爬了两步捡起，在阳光下看了又看：“大哥，我们捡钱了！五十块！” 白乌李说 新文开坑！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么么哒～ 第2章 是他没眼光！ 林念清证明了自己有钱，走路的步伐都愉快不少，来到米店，老板熟稔给她搬了两袋米堆上车，她站在门口数钱，随意扫了一眼一堆十块二十块，一眼发现少了她给出去的两块钱。 林念清：“……” 竟然一毛都不多给！ 她转身，笑眯眯对着门口大汗淋漓搬米的白汗衫男人道：“一不小心，少了两块。” 老板招招手，示意她把钱放抽屉里，继续工作去了。 林念清拉着装满米的车，车轮子犹如病入膏肓，吱呀呀转两圈便固执停住磨着地板，走得她十分吃力。 出门前，徐桂芳说，如果11：50前还没回来，就刷一个月厕所。现在11：30，原路走回去的话，这厕所怕是刷定了。 想着，林念清果断换了条路，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弯弯绕绕过了好些路，走到家附近还有十分钟闲余。 特意放慢步伐，林念清拉着笨重的小车在坑洼的小路上散步。 路过一个巷口，她突然停下。 余光里，一个白影站在巷子里，脚边躺着一个人。林念清看过去时，那人也正好看过来。 对上黑得纯粹的眼眸，林念清明显愣了一下。她目光往下，高挺的鼻骨，下颚线利落，身子高而瘦，带着野蛮的冷漠，但是一身干净的白衬衣，却又有安静听话的好学生那味儿。 她视线落在那人脚边躺着的人身上，心一惊，打架现场！ 要不帮帮他？ 后一想，她皱眉，人都倒了，那还帮什么？ 周引终于在这地方看到个人，手抬了抬，正准备说什么，对面的姑娘突然开口：“懂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你继续。” 林念清大步一迈，拖着车子快速消失在了周引的视线里。 走出没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想了什么，她扔下拖车杆，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又回到巷子口。周引单膝靠地蹲着，一手扯着倒地人的衣领，用力将他拽起来，晕倒那人面容白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林念清觉得奇怪，这人打架怎么还带处理现场的，不是应该打完就跑吗？ 兴许是遮了巷口的光，周引察觉有影子晃动，偏头看过来，见还是林念清，便 问：“请问还有事？” 他的声音混着清凉的风吹进林念清心里，只是一瞬，她发现心脏不可控地快速跳动，周引那张脸，在她眼里仿佛加了层滤镜，愈发好看起来。 “嗯…其实也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吃饭了吗？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我家吃个饭？” 她自认为说得已经够含蓄，话一出口，甚至有点懊恼自己太过于不明显，生怕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图。 林念清抿唇，抬眼看去，那人已经转过头看向另一边，语气淡漠道：“哦，没空。” 林念清不易察觉的笑容凝在脸上。 滤镜瞬间破碎。 热意将肌肤升温，林念清在原地呆了几秒，脱口而出：“好的，再见。” “……” 重新走到前一个巷口，拉起小车的杆，林念清才从被人拒绝的尴尬中回神，她瞧瞧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自我怀疑了好久，然后认定，是那人没眼光。 第3章 它可是你亲哥（1） 林念清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表才发现还有两分钟就50了，心内一阵抓狂，抬脚往家门口冲去。 徐桂芳早就在门口掐着表等，倒数到零时，林念清就在离她不到三米的位置面目狰狞地冲刺。一阵风略过，她弯腰大喘气，徐桂芳压根没理她，俯身去捡扔掉的车。 “晚了几秒，这个月厕所你刷。” 林念清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跟徐桂芳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她这么喜欢搓麻将，说不定自己是她赢来的。 “别想了，怎么说你都应该是输过来的，赢了我会要你？” 走在前面的佝偻老人，不用看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语气冲得很，听得林念清一阵撇嘴，她依旧轻喘着气，这会儿开始东想西想：“那我是谁生的？” 徐桂芳剪开一袋米，“你是你妈生的，你妈是…” 林念清站在客厅里喝水，端着水杯接话：“我妈是你的前儿媳妇，那我总不能算你前孙女？” 徐桂芳舀米的动作一停，犹如树干般苍老布满褶皱的手停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轻轻颤抖，没一下，她又自如弯下腰。 “你啊，老提你爸妈离婚的事干嘛？就算你爸妈离婚了，你妈再婚了，她也是你妈，亲妈！平时…多跟她亲近亲近。” 林念清放下水杯，不服道：“凭什么？那她都不愿意跟我亲近，我干嘛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你说是不是？桂圆。” 林念清叫的桂圆，是家里养的一只金毛犬，小时候小小一只，可爱的不行，这些年愈发强壮，她得两只手才能圈抱住它了。 桂圆趴在地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林念清拍了下它的头，它便挪近距离，好让她能摸到自己。 徐桂芳在择菜，蹲在厨房门口，一边回着话：“你妈不是不想跟你亲近，她那也是…” “诶？桂芳，你以前不是也不怎么喜欢她嘛？干嘛现在替她说话？她给你送钱了？”林念清狐疑问道。 徐桂芳白她一眼：“我就想早点把你送回你妈那去，我自己一个人住，清净清净。” 林念清眯眼一笑：“那你先把许译送回去，搞定他，再 来想怎么把我搞回去。” …… 下午的阳光是橘红色，照得林念清盘腿席地而坐的屋子明亮宽敞，一幅幅画整齐有序立在角落，画架上夹着素描纸，纸上的物体被勾勒描绘得立体生动，窗口旁，林念清正在调色。 这副画她画了将近两个月，始终没想好剩下的空白处要上怎样的色，才能让整体融洽好看。 她低着头，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脑袋里猛地想起一种纯粹清亮的黑色，然后出现一个清风俊朗的人。 林念清还是不明白，她说的那番话就这么明显，至于当场就拒绝自己吗？还是脱口而出。 如果昨天…自己脸皮再厚点，要到联系方式就好了。 一边悲愤一边懊恼，林念清将笔狠狠按在调色板上，颜料被她搅得全混在一起，然后盘子就被她扔到了一旁。 第4章 它可是你亲哥（2） 林念清这头刚有了不画的念头，那头一条狗就摇着尾巴走了进来，桂圆盯着她看，一下咬住她的上衣下摆，扯着往外走。 来到后院，一人一狗四目盯着掩关着的铁门外看，单车铃铃铛铛骑过，小孩子被妈妈牵着手拿着棉花糖走过，不远处还有小孩子在踢球，人间烟火气，一条狗眼里逐渐浮现兴奋。 林念清犹豫了，开学打架停课停到现在这事，桂芳气都还没消，眼看明天就要去上学，要是再私自带着桂圆出去瞎逛，万一桂芳知道了又生气，扣她零花钱怎么办？ 想到这，林念清决定跟桂圆这条狗讲讲道理：“我觉得…” 桂圆撒欢一蹬，身子灵活钻进缝隙，一下弹开门，跑了出去。 “我…” 门一下撞到林念清的脑门上，坑洼凸起划破额头，血当场流下来。 林念清一屁股坐地上，捂着额头不可置信盯着桂圆一路跑出巷口，想着这条狗肯定是疯了，她连忙起身去追。 桂圆跑进一条死胡同里，身后的林念清追的筋疲力尽，看着它无路可跑，撸起根本不存在的袖子，呲牙咧嘴向它逼近。 “等会抓到你就把你炖了！” 桂圆兴奋在原地跳着转了两圈，然后后腿一蹬，三两下爬上了墙头，慢悠悠转身，蹲坐在墙上，盯着下面神情凝固的林念清。 “不是…” 林念清懵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狗急跳墙？ “我没有想炖了你。” “真的。” 她发誓发得很真诚。 “下来，桂圆。” 桂圆无动于衷，那墙体很厚，它甚至…趴了下来。 “桂圆…求你了，下来。” “二弟…” …… 许译刚参加完学校的比赛，今天出了一道有意思的新题，走在路上，他还低头看着卷子。 路过家后面的巷口时，林念清就这样仰着头哀求，对着墙上的一条狗。 林念清没看见他，本打算视而不见，可桂圆冲他叫了一声，引起了底下人的注意，她转身看过来，犹如看到了救星，热情对他招手：“啊你回来了，快来劝劝你哥，要它下来。” 她额头上还挂着一条血痕，显眼同时 ，还滑稽。 许译眉眼生得好看，平时懒懒散散没个正经，加上经常通宵打游戏，总是给人懒倦没睡醒的感觉，这会突然正经严肃道：“林念清，你能别在外面说桂圆是我哥吗？” 半响，他才憋出一句话：“挺丢人的。” 林念清听着皱眉，用教训的口吻道：“你这是什么话？我顶多算你表姐，桂圆可是你亲哥啊！” 桂圆小时候是许译的爸爸妈妈养，他们对桂圆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后来徐桂芳觉得林念清一个人呆着孤独，便把桂圆要过来养着了。 许译是初一才来的这边读书，比桂圆来的晚，按照时间排大小的规矩，自然就在家中排行第三，也得叫桂圆一声哥。 许译时不时抗议这个决定，可林念清觉得，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被打破。 …… 林念清拍拍手，将这个烂摊子十分顺手甩给了许译，大步走过他身边，“靠你了，弟弟。” 这声弟弟，喊的熟稔又顺口。 即使林念清平时都不这么叫他。 许译：“……” 真不想被你这么叫。 第5章 等警察来，还是你走（1） 林念清一溜烟赶回了家，心情好得连额头上的痛都不觉。 大院里的低矮草坪被整齐修整过，靠着围墙一簇花开的娇艳，刚浇过水，花骨朵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林念清发现家里没人，在抽屉里找了个创口贴贴上额头伤口。 这个点，徐桂芳应该还在打麻将。 刚坐下来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林念清透过窗看到徐桂芳低头匆匆走进来，脸上表情显然不对，抿唇皱眉，带着少有的怒气，她咽口口水，细细想来最近几日自己也没犯错，难不成是她输钱了？ “林念清！” 她刚踏进家门，便扯着嗓子喊，把坐着的林念清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抿唇乖巧道了句：“怎么了？” “你昨天给米店多少钱？” 林念清看她神情严肃，也不敢嬉皮笑脸，“你给我的我全给他了。” 她目光躲闪，“就是…” 徐桂芳厉声：“说实话！” 林念清不情不愿说道：“少了两块。” 徐桂芳默声看她，这回声音放柔了不少：“是我昨日拿少了五十给你？” “昨天小李点数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五十块，因为街坊邻居的没好意思开口，今天是人小李老婆看我在打麻将才提了一嘴，小李家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林念清听着徐桂芳叹气念叨，想起昨日去米店前自己还看了一眼桂芳给她的钱，数目对的上，那就是… 她想起那两个流浪汉，忙不迭喊了句：“桂芳我先出去一下。”随后跑出大门。 下午接近傍晚的阳光比起中午温和不少，但找了一路，林念清还是出了一身汗，她走过昨日见他们那地方，没人。 下班高峰，马路上车来车往，林念清一路走过老城区大道，来到了新城区街角。这边人流明显多了不少，大小店铺里冒出腾腾白烟，摆摊的支得满满当当，一眼过去，看不到人流尽头。 林念清踱步在西边清冷的街角晃悠，太阳在山头都落了一半，她的耐心被消磨完，正准备打道回府时，一眼就看到对面居民楼的隔户小道中，孤零零躺着两个人。 乍一眼看，还以为死了。 林念清走到两人旁边，扫一眼地上的食物残渣和水瓶子，不客气踢了踢其中一人伸出来的腿肚。 那人睡眼惺忪，睁眼盯着林念清看了两秒后，打个激灵往后缩，那情形，就跟见了鬼似的。 “大大大哥，你快醒醒。”他推搡着旁边的人，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昨天丢钱那小姑娘来找我们了。” 林念清：“……” 说这么大声是怕她听不见吗？ 被叫作大哥的人看见林念清后彻底醒神了，两双眼睛齐齐盯着她看，那一瞬间，林念清倒觉得自己在干什么坏事。 她伸手问：“我的钱呢？” 小弟明显一慌，大哥倒是老油条，表情自如回道：“什么钱？” 林念清：“我昨天丢了五十块，就在你们跟前掏过钱，不掉你们那掉哪了？快！把钱还给我！” 大哥往上坐了坐，“小姑娘，说话要讲证据嘞，我们可没看到什么钱。” 第6章 等警察来，还是你走（2） 小弟附和点头，一下把林念清气的不轻。 徐桂芳自掏腰包补了她掉的那五十块，如果五十块能要回来，那这钱就可以成为她自个的零花钱。 五十块！巨额财富！ 林念清一贫如洗，从小到大身上就没富有过，不像许译平时成绩优秀比赛奖金奖学金多得数到手软，这么多钱，她得要回来啊！ “你们是不是欠揍？小时候奶奶没教过你捡到钱要交还给警察叔叔吗？” 大哥一懵：“为什么是奶奶教？不是妈妈教嘛？” 林念清皱眉：“哪那么多废话？反正我就是奶奶教！快！把钱还给我！” 大哥明显想耍赖皮，嘴硬一直声称他们没捡到过什么钱，太阳彻底落入山头，林念清最后那点耐心被耗尽。 “你们是不是要我动手？” 林念清不客气盯着两人，一脚踩在两人屁股坐着的小台阶上，额头上还贴着个创口贴，混混气质十足。 那两人有些被吓到，都默声目瞪着林念清，下意识挨得紧。 还没对峙一会，巷口突然两声闷响。 一人背着光站在林念清不远处，刚刚他踢了踢墙壁，好引起里面人注意，这会正拿着手机，屏幕上淡淡的光投在他脸上，显得五官柔和。 林念清看清他的模样后一下变得局促，连忙收回脚，无言盯着他。 他手指在手机上划了几下，然后手腕轻轻翻转，给林念清看了手机屏幕显现出来的界面，是个报警电话，已经被打通了。 他抬眼道：“是等警察来，还是你自己走？” 林念清：“……？” 她看起来这么像坏人？ 周引眼皮上折出淡淡一道痕，像是刚刚睡醒，神情淡漠，懒散冷淡又不耐烦，刚刚那句话，显然是他说过最耐烦的话了。 他见着林念清，跟见一个陌生人，是一样的反应。 但林念清认定，他肯定记得自己，怎么说，开头相识不能留下不好的印象。林念清扬唇一笑，眼睛弯出个好看的弧度，厚着脸皮讲：“我们是好朋友，刚刚只是在交流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流浪汉：“……” 刚刚不是还要动手吗？ “你看。” 林念清蹲下身，对着其中一个人展开怀抱，“来，朋友之间友好地抱一下。” 大哥错愕：“你确定嘞？两个月没洗澡了。” 林念清毫不犹豫换了个人。 小弟有些不好意思：“三个月咯。” 林念清：“……” 她起身，对着巷口的人微笑，“我们感情很好的。” “……” 你自己信吗？ 周引的眼睛生的好看，眼珠清亮黝黑，就是不笑时看人，总给人压迫之势，看着不太好相处。他收回手机，一字一句重复了刚刚的话，这一遍，听起来没那么又耐心了。 林念清从来没对一个人有过挫败感，但面前这个男生，固执又冷漠，不是一个好交谈的主，但林念清没想到，他这么不好交谈。 “我…”林念清还想开口解释。 周引直接截断：“那等警察来。” 白乌李说 还有一章，晚点发。 第7章 等警察来，还是你走（3） 林念清默声盯着他，眼睛润而亮，显然被气到，她问：“你没事报什么警啊？搞清楚状况了吗？” 语气十分不客气。 林念清白皙的脸上泛着粉红，低头看一眼默不作声那两人，“是他们拿了我的钱！又不是我抢劫！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报警，你冤枉好人了知不知道？！” 周引漆黑的眼盯着林念清，神情不见变化，在林念清眼里，他丝毫不相信自己的话。 她被气的火冒三丈，鼓了鼓脸，朝巷口道：“你看什么看？！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一阵话说完，巷子里没了声，喘着气的女孩低眸盯着地下，不一会，她抬头，理直气壮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等回答，她又自己答上了：“等警察来还是我自己走是？” 顿了一下，紧接着上句话：“我走。” 话刚落音，林念清就转身离开，背影决绝，连晃动的影子都写着生气。 “……” 小弟被林念清的怒火吓到，待她走后，悄咪咪凑近大哥问：“大哥，要不我们把钱还她。” 大哥道了句：“没了。” “啊？” 大哥踢了踢不远处食物的包装袋，“不然你以为这些东西哪来的，五十块钱，花完了。” “哦。” …… 晚上，林念清正坐在餐桌上吃饭。 许译从后院过来，刚去给桂圆配好粮，这会坐上饭桌，对面的人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也不见吃。 他随口道了句：“外婆说，浪费粮食可耻。” 林念清抬眸瞪他一眼，“一天到晚就你会说。” 徐桂芳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道菜，坐下一边在口袋里陶着什么东西，说：“你弟弟物理竞赛拿了奖，给个奖励。” 她拿出个布绣红包，“多给你这个月零花钱加两百，自己花啊。” “谢谢外婆。” 许译伸手去接，一道幽怨的目光紧盯着他拿过红包，放进口袋。 看着红包，想起下午的事，林念清又是一肚子气。眼下一碗饭变成了周引的脸，她恶狠狠搅动米粒，恨不得用筷子把他的脸戳出十几个洞来。 但又想着，那张脸那么好看， 还是别戳坏了。 徐桂芳往嘴里送了一筷子饭，自顾开口：“明天林念清结束停课。” 谈到停课二字，林念清就心头一紧。上次跟张至安打架把他打进医院被罚处分停课半个月这事，惹得徐桂芳生气好久，林念清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徐桂芳这么生气过，以至于到现在都不敢惹事。 “咱们先约法三章，你要是再在学校惹出什么幺蛾子，你下次就别找我去学校，找你妈去。” 林念清撇嘴道：“别啊，大不了下次尽量不处分？” 她试探的语气惹得徐桂芳摔筷子，许译跟林念清对视，她清楚地从许译眼中读到了让她闭嘴的意思。 “得得得，我不惹事了。行不？” 林念清觉得自己现在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先口头答应，要是她真出事，桂芳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嚼了两口饭，徐桂芳又嘱咐了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 “行。我说到做到。” 第8章 换班（1） 星期一，南城一中每周一次的升旗仪式。 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改过自新，林念清起了个大早，将压在衣柜里最下面的尘封的校服拿出来穿好，她去了画室带上她前几天紧赶慢赶画出来的暑假作业。 徐桂芳煮了几碗面，林念清坐着都快吃完了，许译才半阖着眼从楼上下来。 “唉这人啊，早上起不来，晚上睡不着，迟早猝死。”林念清悠闲剥鸡蛋，一边明里暗里讽刺着对面面无表情坐着的许译。 许译今年初二，一年前才来徐桂芳这里住，以前从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主要是他爸妈懒得做，虽然现在也没有，但总归能在徐桂芳的视线逼迫下吃上几口，垫肚子。 “你能不能快点。” 站在院子里，林念清抱着手不悦开口催促正在穿鞋的许译。 他倒是不紧不慢，来到林念清身边，整整高出她一个头，他低头看她，问：“你怕迟到吗？” “……” “我不怕。” “……” “因为老师根本不会罚我。” “……” — 林念清跟许译是一个学校的，许译在南城一中初中部，而林念清在高中部，今年刚读高二。 作为一个不听管教的不良少女，林念清的名号在整个南城一中都是响当当的。不仅学生认得她，各部门的老师都认得她。 这会刚跟着大部队走进校门，混在其中的林念清虽说穿了校服，但也是因为穿了校服才显得格外显眼。 值周老师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再看看头顶上的明媚阳光，严重怀疑等下会不会阴云席卷，风雨大作。 结果，刚想改过自新的林念清在全班同学的怪异注视下乖乖站在班级的队伍里，想好好升次旗，还没升，天空就雷鸣电闪，雨说下就下。 大家一齐跑进教学楼时，林念清一身校服湿了一半。她站在厕所镜子前，严重怀疑她这套校服是不是压箱底太久没穿了，不吉利。 人群熙熙攘攘，一下堵住楼梯，等待上楼回班里读书的队伍排的老长，林念清本来跟着自己班的队伍，走着走着不知何时混入了其他班，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 “诶， 念哥。” 有人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穿着校服的男生从她身后蹿到前面，半个月没见，周照好像又长高了，林念清这下才刚到他肩膀处。 周照跟林念清读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只是个被人抢了东西只会哭鼻子的怂包，而林念清从小刚硬坚强，谁惹她就揍回去的性格走到哪都是老大，周照是跟随她时间最长的小弟。 周照是个富家弟子，父亲做房地产，母亲是大学教授，但周照一没遗传他父亲的经商头脑，二没有他母亲的学习能力，除了有钱一无所有。 “但我篮球打得很好啊！” 每次林念清嫌弃周照时，他都要这么回怼一句。 周照是校篮球队的，参加过很多篮球比赛，拿了不少奖。 但是，在风吹日晒的篮球场上奔驰的人，竟然是个小白脸。 长的白净不说，而且就算天天晒太阳，周照也白得发光。 这让林念清觉得很拉夸。 第9章 换班（2） “你知道…” 他哭丧着脸，两眼泪汪汪，特意拉长了音卡着话营造氛围，看的林念清感觉像是自己刚死了从地下爬上来一样。 “我有多想你吗！” 周照上来给了林念清一个拥抱，林念清像是被什么污秽东西沾上身，很嫌弃。 两人站在楼梯转角的缝隙角落里说话，路过的人纷纷看过来，看到林念清，视线又纷纷挪开。 “怎么？看你这样在15班活的还挺好，那班大佬没碾压你？” 周照是个学渣，但家里有钱。整个高一都在普通班里混日子，高一下学期不知道怎么了突发奇想要去文科实验班，美名其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有一个良好的环境，这学期才被调去15班做吊车尾了。 周照苦着张脸，语气生无可恋：“何止碾压，我都快被压死了。” “你知道吗，我…” “周照。” 软绵绵的声音，一个短发女生从两人身边走过。她看了眼林念清，随后对周照说：“快点回班，等会要抽查课文。” 林念清看着她往上走的背影，瘦且单薄，问了句：“这谁？” 周照：“美女学霸同桌。” “文科全年级第一。” “牛逼。” 林念清听了“嘶”地抽了口气，衷心点点头表示佩服。 原来这种生物长的跟人一模一样。 “唉，真想念初中跟你一个班的时候。” 离别前，周照恋恋不舍。 “那时候我们俩成绩都很差，但我活的很开心，因为起码还有你垫底。” 林念清：“……” 想念你他妈。 …… 林念清为了早点到操场升旗，都没上楼放书包，这下好，书包湿了一大半，还好里面放着的画没湿。 她拿着一叠纸往班里走，走廊里徘徊着朗朗书声，五颜六色的伞横躺在每个班门口，教导主任刘华耀背着手看这一走廊的伞，觉得不美观，一个个班地叫人收好。 林念清看到刘华耀在前面，立马换了条路走。刘华耀每次见到她，怎么样都得说上两句，她听了头大，不如不见。 上到五楼，转角就是林念清在的班。 她转身绕过转角，班后门口，班主任 王文涛正指挥两个男生在抬桌子，熟悉的黄木板，是教室里上课的桌子，铁皮的桌肚里整齐塞着两叠书。 扫一眼，还很新。 几个迟到的挎着书包，趁着王文涛不注意，从前门溜了进去。 王文涛是班主任，国美毕业的高材生，在南城一中教了几年了。 脾气古怪，但跟班里的人都相处得很好。 林念清单肩挎着书包走过去，挑眉看那张沾了点雨水的桌子，打趣道：“哟，老王，班里桌子不是刚刚好嘛？谁又要走了？还是说…谁被你赶出去了？” 林念清是美术生，在南城一中的国美班里，常常有艺术生转文化生，所以人员流动这种事不足为奇。 王文涛脸色有点不好看，一边喊了两个人来收放在走廊上的伞，一边回了林念清一个字：“你。” 林念清：“？” 第10章 换班（3） 林念清没明白：“不是，老王，我就晚半个月交暑假作业，你就要狠心要赶走我…诺，给你给你。” 她将手里一叠画递给他，王文涛没接，指了指走廊尽头，对着抬桌子的两个男生说道：“去，搬去15班。” 林念清察觉事情不对劲，连忙上前按住桌子，“诶诶诶，等等一下，去15班干嘛？” 王文涛：“你学籍被调去文实班了，以后就去15班上课，我也是昨天才接到的通知。” 林念清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申请要去文实班了？怎么她这个当事人一点都不知道。 半响，她扯着嘴角问了句：“难道因为我开学打架那事？” 王文涛：“打个架就能调去文实班，你真当那这么好进的。”犹豫了一会，他叹气道：“因为…” 他没说下去，目光停顿在林念清身后。 “阿念。” 身后人唤了她一声，林念清转身，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她比上一次见面瘦了不少，身材愈显高挑，几分相似的面容上，带着微笑。 眼前这个女人叫苏清，是林念清的母亲。 苏清跟父亲林百莫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他们离婚后，林念清便就搬去跟徐桂芳一起住。 林念清有一段跟她生活的回忆，不过现在，已经记不大清了。 苏清再婚后，林念清便很少跟她见面，周围的人也很少在她面前提及这个名字，可从开学打架被停课到现在，这个名字就跟夏天那烦人的蚊子一样，每日都要在耳边响一阵。 就算是个傻子，林念清也知道，又是这个女人在作祟。 林念清搞不明白，以前抛弃自己不养的人是她，现在什么事都要插一脚的人又是她。 这让林念清很好奇，这人怎么闲得一下下的，所以见面第一句，她语气不客气问：“你又离婚了？” 周围的人齐齐愣住，空气瞬间安静，大家都觉得尴尬，但看看两个当事人，表情自如，林念清甚至带着挑衅，一下怀疑这两真的是母女吗？ 苏清看了一眼身后的桌子，“阿念，以后就去文实班上课，周照也在那，你们是好朋友，可以有个照应。 ” 那语气，不像商量，更像通知，一下激起了林念清心头的火，她眯了眯眼，手一撑麻溜坐上桌子，“我要他照应个屁，再说了，我要不去你能怎么办？” 火药味十足，看得周围的人一声都不敢出。 班里本来还有些读书声，这会儿彻底安静下来，跟坐在观众台下看戏的一样，个个伸长脖子看得起劲。 苏清看一眼教室，王文涛立马就转身走进门指挥读书去了，连带着两个搬桌子的，这下门外只有两人。 静了一会，两人对峙不相上下，苏清先开口：“阿念，文实班有最好的资源让你学习，高二了，你的文化课成绩该好好提升，而不是让你在这里荒废时间。” 林念清懒得跟她废话：“如果我不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苏清一双眼静如水，面容不喜不怒，像是早已想好了对策，只是在犹豫说或不说。 林念清能想到她的法子，无非就是让徐桂芳来管教她，但这次，没用。 没过多久，苏清平静道：“那我就让学校开除许译的学籍。” 第11章 那就让他在那睡着 “诶不是，这比赛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一等奖两万块奖学金都不要？四个人团队现在就剩我一个，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周引从办公室出来，身后跟着碎碎念的崔页。 外面飘着小雨，密密麻麻，很快，也能将人身上淋湿。 五楼，周引跟崔页绕过转角，正要往尽头走。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走廊上零零散散人的目光。 突然，右边走廊响起一声摔东西的声音，周引跟崔页一同看去，坐在桌子上晃腿的女生拿过对面人递给她的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地上。 听声音，像是玻璃。 离得并不远，周引能清楚看到林念清，因为淋了雨，几缕湿答答的头发搭在耳边，长的落到脖颈处，脸上还沾着几滴雨水，一双眼睛透着冷漠凶狠的光，十分不悦盯着背对着他们的女人。 乖张少女，像个炸了毛的猫。 林念清没说什么，将滑落到臂弯处的书包夸上肩膀甩到另一边，站下地，单手扯着课桌一边，往另一边走。 桌脚擦着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声音，一路上磕磕绊绊，桌子始终没倒，一直拖到了尽头。 “哇，林念清啊。” 崔页看了全程，语气十分佩服，想起周引不认识她，主动给他介绍：“诶周引，这女生可是我们南城一中的红人，人挺有个性，最主要是长的真的好看，诶你刚刚看清她了吗？” 周引想起那天她穿着短袖短裤踩着拖鞋，露出的腿笔直白嫩，眼睛亮亮直勾勾盯着他，然后问要不要去她家吃饭。 头一次见面就问要不要去家里吃饭，是挺有个性。 “你要没看清啊，放学的时候留意一下校门口，有她照片。” 周引低头走着，听见崔页说话后，抬头问：“你觉得她长的好看？” 略显质疑的语气把崔页问的一蒙，他有点激动了，一拳锤在他肩上：“兄弟！你什么眼光？！她还不好看？你不会年纪轻轻就瞎了？” 周引没回话，崔页又絮絮叨叨：“你们长的好看的人是不是审美都不太行？你看夏乘那个丑娃娃…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夏乘没事，今天都没来上课 。” 周引垂着眼，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没事，晕血而已。” 崔页点点头，“我没想到他晕血这么严重，走着路看到血也能晕倒，你那天把他背回去了？” 周引：“没。” 崔页：“他什么时候醒的？” 周引：“扶起来就醒了。” 崔页：“唉你也真是，手机都不带，带了还可以喊个救护车，幸好醒的早。” 周引转头看了一眼正对面的15班，林念清还搁在门口搬东西，眉头皱的紧，一脸不耐烦。那天他想问她借个手机打电话，结果她撂下句话就跑了，一脸吃力拖着两袋米，走得倒出奇的快。 周引跟崔页从后门进了班，他抬了抬下巴，给崔页回话：“没什么幸好。” “要是他不醒。” “那就让他在那睡着。” 第12章 你爸爸我 林念清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前一秒刚刚威胁她，后一秒就拿着瓶温热的牛奶关心她。 她盯着苏清手上那装着乳白色液体的玻璃瓶，怎么看怎么碍眼，气的她直接接过摔了。 拖着桌子走之前，林念清还有为自己搞事情收拾烂摊子的意识，扯了个平时班里相处得还不错的同学，让他帮忙打扫一下。 王文涛一直觉得林念清是个惹事的主，没想到走之前还要冲冲业绩。强制送走一个学生，王文涛心里也不好受，但林念清这个性子，怕是到了文实班也要闹腾。 送走苏清，他浑身出冷汗，今天早上这一出终究是收场了。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去喊校长了。 …… 林念清将桌子一路拖到15班门口，里面正在读书，一阵动静在后门响起，里面谁都没被打扰，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书本上。 班里没老师，林念清扫了一眼教室后面，只有靠近垃圾桶的位置有一个空桌子，毫不犹豫的，她将桌子搬到空桌子旁边。 前面，坐着周照。 周照正在背书，有人搬了个什么东西到他身后，一下抵住他背，猛地往前推，他被挤得前胸撞到抽屉口，痛得“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周照本来就因为抽背烦着，这下火上添油，手上的书猛地拍桌，气冲冲起身喊了句：“谁啊？” 林念清头都没抬：“你爸爸我。” 周照顿时一蒙：“呃…念哥？你怎么在这？” 林念清拿纸巾擦完桌凳，懒懒往椅子上坐着一靠，“你早上不是说想念我吗？不用想念了，以后一个班，多多关照。” “什么？” 这边周照还没反应过来，班长就拿着书走过来，“林念清是吗？” 听见声音，周照下意识坐好。 夏秒有些抱歉：“早上班主任跟我说你今天要来我们班，我给你收拾好了一个空桌子，忘记去给你帮忙了，不好意思啊。” 林念清看眼前这个长得玲珑小巧的女生，剪着短发，抿唇时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着面善，所以她说话时语气敛了几分：“没事。” 林念清又看向一旁的空桌子，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谢谢了。” 夏秒微微一笑，“没事，以后就是同学了，我叫夏秒。” 林念清盯着夏秒伸出来的手的眼神中夹杂一丝稀奇古怪，瞟了一眼周照，你们班的人这么奇怪，见面还要握手？ 夏秒的手只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后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握上，虽然奇怪，但林念清对她很有好感，笑眯眯道：“你好，我叫林念清。” “很快就调座位了，这段时间，后面的位置你想坐哪都可以。”夏秒看了一眼垃圾桶，“这边不太好，我给你换到那边去。” 林念清摇摇头：“没事，就这。扔垃圾方便。” 主要是在犄角旮旯里，不起眼。 周照眼神发懵，等到林念清好奇瞧东瞧西，跟着从抽屉里抽了本语文书来读时，他才彻底反应过来：“我靠！我靠靠靠！你…你真的来我们班了？” 林念清面无表情盯着他，语气不耐烦：“你脑子是不是只有你眼珠子里那瞳孔这么大？” 第13章 周引同学，要你等他一下 周照只是有点激动，深呼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刚准备跟她说说话，一双皮鞋毫无征兆踏进后门，啪嗒啪嗒几声走过来，停在周照面前。 “周照。” 刘华耀今年不过四十出头，脸上就布满了皱纹褶子，浓眉大眼，瞪起人来有些恐怖。 周照心一慌，连忙转身过去，磕磕碰碰问好：“主…主任好。” 林念清翻开书遮着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疯狂鄙视周照是个怂包，刘华耀看过来时，又装模作样认真读书。 刘华耀盯了周照片刻，沉声道：“林念清出来一下。” 周照毫不犹豫偷笑一声，那声呵笑传到林念清耳朵里变得极其讽刺，跟着刘华耀走出去前，她起身踹了一脚周照身下的凳子。 凳子猛地一滑，出了不小声响。 不少人看过来时，周照正卡在桌框里。 “……” 刘华耀把林念清叫出来，起初没说话，四目对视，林念清像极了什么都不知道被临时拉出来挨骂的乖乖好学生，显得无辜。 过了一会，他开口：“来了文实班，听话一点。” 他的语气，带着规劝…和无奈。 林念清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华耀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 “在这里就好好学，不懂就去问老师。” 林念清点点头。 他还在继续说教，声音温柔，语气和善，念得林念清都快站得睡着了，后突然话锋一转：“就说这么多，检讨呢？交给我？” 林念清睡眼一睁，双眼皮厚重又明显，想了想，他说得应该是跟张至安打架那事的检讨，多放了半个月假，林念清玩都玩嗨了，哪还记得什么检讨。 刘华耀眼神一变，看得她一阵心虚，“那什么，主任，明天交呗。” 本以为刘华耀会再骂她一顿，没想到他高冷地回了个嗯后，就走了。 林念清心生一丢丢感动，励志决定这份检讨好好写，回到座位上一时兴起写了几行字后，脑袋里写检讨的灵感像绷直的线断了似的，她再也憋不出一个字。 兴致厌厌，她把检讨丢给了周照。 第一天在文实班上课，一个人趴在旮旯角处，睡了一整天。 下午放学铃响，林念清才睡眼朦胧在一片夕阳的笼罩下慢慢起身，放眼一看，其他人都还坐在座位上自习，吓得林念清呼吸都放轻不少。 慢慢开始有人收拾东西离开，林念清这才敢起身活动一下身子。前面奋笔疾书的周照像被压榨尽了，笔一甩，把一张写满字的纸扔给林念清后，就彻底累瘫靠在桌子上。 “终于…写完了。” 林念清拿过，看都没看，直接塞进了抽屉柜里。 周照：“你下次能不能搞个小篇检讨，这种三四千的真的要我命。” 林念清在收拾书包，拍了拍他肩以示安慰，“谢了兄弟，走了。” “嗯…林念清同学。” 身后有人喊她。 林念清回头，是周照的美女学霸同桌。 林念清睡了一天，今天还没跟她说过话。 她抓着书包，看样子刚刚也在收东西，跟林念清说话时，样子看着有些不安：“一班的周引同学要你放学等他一下。” 第14章 你爸私生子？ 这边林念清还没反应，周照反应倒不小：“什么？！周引要找你？” 他这么一喊，把全班视线都引过来了，大家表情各异，把林念清看得有些发懵。 她听这名字，跟周照有点像，便问：“这谁？你爸私生子？” 周照转身：“他要是我爸私生子，我妈应该挺开心的，而我这个做兄弟的，将会更开心。” 林念清眼睛睁得圆溜，脑回路继续奇怪：“所以…他真是你爸私生子？” 周照翻个白眼：“你开学被停课了，怕是不知道他。周引，临江全市统考理科状元，刚从临江一中转过来的。” 林念清听这成绩就知道跟自己不是一路人，要按往常在国美班呆着，偶尔听听这样的辉煌壮举她还能赞叹几声，但她现在属实没什么好惊讶了，毕竟这个班差不多都是这样的人，除了她…跟周照。 “所以…他找我干嘛？” …… 有人敲了敲窗户。 林念清转身，周引站在班级外靠后门处的窗户外，他长的高，身形清瘦，但肩架宽，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也好看。大热天却套着长袖校服外套，露出一截冷白削瘦的手腕，往上是修长的手骨，手指微蜷，见林念清看过来，他才放下手。 林念清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这这…人长的怎么跟…一模一样？ 难道是她对那个男生的脸痴念太重，出现幻觉了？ 周引勾了勾手，示意她出来。 林念清往前挪了两步，进一步看清他的脸后，才反应过来。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下，她脸红了。 她快速扫过周引身上的衣服，然后又看了看周照身上的校服短袖，奇怪…衣服明明是一样的啊，怎么穿着不太一样。 眼看林念清不动，周引眯眼，语气不咸不淡：“你是要我进去？” 林念清听他这语气，跟昨天在巷子里说话的口吻一模一样，想起昨天那事，脾气就上来了：“我为什么要出去？” 周引手伸进衣服口袋，食指跟中指夹了张纸出来，林念清没看清，他就已经将纸揉进了手掌心里。 他低头，垂着手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片刻，抬眸看她，问：“你确定 不出来？” 林念清承认，周引的确生了一幅好样貌，以至于一举一动都透着好看，她不知道，是在她眼里是这样，还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她盯着周引的眼睛，出了神。 “诶。” 周引冲她喊了一声。 林念清回神，只看见上空一个影子闪过，朝她飞来，一下砸中她的额头，撞在她额前的伤口上。 林念清下意识抬手去接，没接住，一个纸团从身上掉下来，静静滚入墙角。 “……” 又一次滤镜被打破。 林念清眸色深得像是一团墨晕不开，她冷冷盯着周引，沉声开口：“我说你是不是…” 他打断：“有病。” 随后扯了扯唇角：“是啊，我有病。” 教室里的人大气不敢出，主要是怕林念清生气把这里都掀翻了。 特别是周照，他没少见林念清发飙，次次场景都给他心理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这次还是有点怕，怕林念清会不受控把周引给打了。 眼看林念清要发火，周引用食指点了点脑袋，似笑非笑道：“我脑子有病。” 林念清：“……” 所以他叫人喊住她就是为了在这里戏弄自己？ 在林念清的凝视下，周引转身离开。 “……” 她上前捡起那团纸，扯开来看。 一张新钱。 五十块。 第15章 第一个是你 南城的夕阳一向温柔，橘红色在天空铺开，撒下的阳光炙热散去，只剩下暖洋洋薄薄的一层。到了这个点，烟火气息最为浓烈。 林念清拿着根雪糕啃，身后跟着周照。 “我没想到，你跟周大神竟然是钱债关系，诶，他什么时候借你钱了？” 林念清这头正忙着咬融化就要往下滴的雪糕，摇摇头，含糊道了句：“煞笔，他怎么可能借我钱。” 周照显然不信：“那他干嘛给你50？” 甜腻的块状在口腔里融化，冰的牙齿疼。吃完最后一口雪糕，林念清把垃圾扔进路边垃圾桶里，“该怎么说呢…？” 她内心犹豫，如果告诉周照她因为面子丢了五十块，最后是周照好心帮她要回来的，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嘲讽自己。 周照这边眼巴巴等着林念清说，她踩着路边小店台阶，勉强与他平视。看他那渴望寻求八卦的眼神，伸手就往他头上来了一巴掌，“关你屁事啊。” 周照“嗷”了一嗓子，摸着头看林念清往前走，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喜怒无常，脾气阴晴不定。 …… “周引，走了。” 教室门口的崔页在催。 靠窗坐的少年懒懒停笔收拾，一半脸照在阳光下，优越的侧脸弧线一览无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粉尘碎屑。 他拿了放在书堆最上面的一本书塞进包里，起身出门。 天色渐晚，班里还剩几个自习的人。 崔页跟他并肩走着，犹豫开口问：“你真不去物理竞赛了？” 周引垂着眼帘，淡淡应声：“嗯。” “干嘛不去？” “不想去。” 周引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清冷好听。 崔页想着也是，他认识周引这么久，毫无逻辑是他一贯行为作风，向来他做事都是凭心情，别人看不透他，而他…懒得看别人。 崔页从几节台阶上一跃跳下，伸手触碰了下楼梯间的天花板，指尖沾了一层白灰，他搓搓手指擦掉，“物理竞赛一等奖…挺诱人的。” “诱人就去参加。”周引顿了顿，“你一个人拿那个奖，反倒轻松些。” 崔页抬头看看阳光，眯眼 感慨：“是啊，少了你们几个竞争对手，是轻松些。”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 “可是…” 他没继续说，周引看他一眼后，便收回视线。 两人走到校门口，想起什么，崔页扯着周引往旁边围墙处走，大约是走了三四米后，视线内出现了几处展示牌，展示牌第一个框里便就是林念清的照片。 “看。” 照片应该是证件照，她扎着头发，五官清晰，目光温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与今日那般张扬乖戾大有不同。 崔页：“我觉得她长的很好看。” 周引目光落在获奖那一栏目，全国国画赛一等奖。大致看了两眼照片，冷漠走开：“一般。” 崔页：“？” “我说你是不是真的眼光有问题啊？” 周引瞟他一眼：“你喜欢她？” 崔页被口水呛一嗓子：“你哪看出来的？我这是欣赏跟佩服好吗？她是我第二个见到敢明目张胆跟学校作对的人，金刚石都没她这么刚。” 周引只是随口一问：“第一个是？” 崔页默默看向他，语气真挚：“你。” 周引：“……” 第16章 罚站 周二早上，林念清依旧起得早，来到学校时，校道上教学区一片寂静，偶尔三两人在角落里走动。 许译跟林念清走进大门，再共同走过一条校道后，就要分开往两头走。 林念清耷拉着脑袋，就想走快一点到教室去补觉。身后的许译突然喊住她。 “你妈妈…昨天来学校了？” 他语气犹豫，像是想问什么但是没说出来。 林念清打了个哈欠，懒懒回话：“嗯。” 林念清知道他想问什么，昨天苏清当着这么多人面拿许译威胁她，这事肯定会传开，而且还会添油加醋地传开。 但她不准备跟许译解释什么，嬉皮笑脸道：“你下次比赛奖金分我一半。” 她戳着下巴若有所思：“或者你请我吃海底捞、重庆火锅、蒜香小龙虾、糖醋里脊、麻婆豆腐……” 林念清一样样数着，许译半睁着眼，脸上表情逐渐淡漠，没听完就转身走了。 她盯着许译无情的背影，挥了挥拳头：“什么臭脾气，破小孩。” …… 空荡荡的楼梯照进来点阳光，林念清的影子在一层又一层楼里晃悠悠，爬到四楼通往五楼的楼梯上时，她眼尖地看到了对面走廊晃过的身影。 是周引。 不愧是学霸，这么早来教室自习。 想起昨天他丢给自己那五十块，林念清心里还有点愧疚，这人看起来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漠，但她还没想好怎么报答他。 走到教室后门，林念清想着要不给他送个早餐，转身之际，她又觉得这个想法不可行，因为她不想下楼又爬上来。 教室里已经有几个人坐着自习背书了，其中有个人便是周照的同桌，她身子板挺得直，拿着本英语书在默读，听见身后拖拉凳子的声音，身子肉眼可见的僵硬一下，也没说话，默默将凳子往前挪了挪。 林念清这边低头想着怎么报答周引，想着想着就趴着桌子睡了过去，直到周照最后一个冲进教室，气喘吁吁拍了拍她桌子提醒她起来早读。 今天是英语早读，文实班的英语老师是个戴眼镜的女老师，姓邱。 这位邱老师，在一中温柔出了名，温柔地讲课 ，温柔地提问，温柔地骂人，温柔地罚人。 总之，就是生气不在表面上，永远用行动告诉你惹了她很严重的笑面虎。 林念清英语不错，在所有科目里，也只有英语还能看得过去了。她单手支楞着脑袋，低头看桌面上翻开的英语书。 余光中忽然出现一抹蓝色，有人温柔拍拍她的肩，“困了就站起来读。” 林念清没有大声读书的习惯，但她发誓，刚刚，她真不困。 她没起身，拿着书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上的文章，脑子里一句句翻译着，邱悦走了一圈后，见她依旧没开口读书，把她请到了走廊上，微笑看着她，进行了一对一的英语提问。 林念清：“……” 她真不困。 用英语磕磕绊绊回答了她的问题，邱悦神色还算满意，林念清以为她要放自己回去了，结果她笑着来一句：“我觉得你站着比坐着读书效率高，你觉得呢？” 林念清：“……” 行。 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好。 后来，就传遍了。 林念清去文实班第二天就在早读被罚站了。 第17章 我只参加期末考试 不知道是不是新生原因，一个上午，坐在角落里的林念清频频被点名，上午两节英语课邱悦点了她一次，见她回答出来后也没为难她。 可到了后两节数学课，刘华耀就跟眼睛长她身上似的，像极了盯着在自家大院没栓绳瞎溜达的狗，视线范围内只有她。可问题林念清又答不上来，所以差不多两节课，她都杵后头站着。 下午熬过一节政治课，紧跟着是两节语文课。 林念清趴桌上叹气，想着今天的点名历程，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压力？以前在国美班的时候，老师都不屑喊她的名字，因为他们知道，喊了也是白喊。 可这的老师就不一样了，心知肚明你不会，偏偏就是要喊你。 林念清心累，第一天来的时候，整整趴后面睡了一天都没人理她，今天是怎么了？ 周照转身，打趣道：“你也别烦恼，平日里去办公室喝茶去得这么勤，都认识你呢。” 林念清拿着铅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长叹一口气，早知道会落到这么个下场，平时就该低调点。 林念清烦着，这边周照也烦着：“唉，下周要月考。” 林念清画画的动作一顿：“月考？什么来着？” 周照疑惑：“不是，怎么感觉你高一没在这读过一样，每个月都要学习检测考试，你高一没考过？” 林念清无精打采，“哦”了一声，随后慢悠悠道：“我只参加期末考试。” “……” 周照都能猜到她下一句话是什么：平时考我都逃了。 周照睁大眼靠近，语气乞求：“那你这次参加呗。” 林念清面无表情瞟他一眼：“为什么？” 周照支支吾吾，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你要是考了，那垫底的就不是我了。从倒数第一变倒数第二，我进步了！” 林念清扔下笔，起身活动下筋骨，也不跟他废话，抄起本书卷成卷，就要往他脑袋上打。 语文课代表在前门喊了一句：“语文老师有事，下两节课上自习。” 林念清拿着书的手停在半空，听了这话，潇洒弃仇，丢开书本乐呵呵收拾书包去了。 收完书包见周 照还杵在原地不动，推了下他肩膀：“你干嘛？收书包走人了。” 以前初中的时候，在林念清和周照眼里，上自习等于放学，所以每每有自习课，两人都心照不宣快速收好东西溜之大吉。 高一虽然两人不在一个班了，但每次到了翻墙逃课的时候，总能在路上遇到对方，因此他们有个组合，叫合理利用自习组合。 周照神情古怪看她一眼：“干嘛？我又不逃课。” 林念清挑眉。 这家伙脑子进水了？ 周照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好学生来着。”他劝林念清的话说得有些怂：“要不，你也别逃了。” 林念清歪头盯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写什么来。 周照清了清嗓子：“反正我不走，要走你走。”连忙翻出本英语书，装模作样看起来。 林念清好奇凑过去，扫了一眼，问：“你平时上课…都睡觉了？” 周照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般惶恐，睁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 林念清下巴扬了扬：“你翻的这页，是今天早上上课的内容，但凡上面有一滴笔水，我都相信你认真学习的决心。” 周照：“……” 他不服气，立马拿了支笔出来，歪歪扭扭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我不逃课。 林念清：“……” 豪言壮语。 字字诛心。 白乌李说 好再更一章 友友们 早点睡觉哦 第18章 逃课（1） 林念清背着书包下到一楼，预备铃刚刚打响。为了让少点人注意到自己，她在一楼楼梯下等了会，等到上课铃响了走廊上走动的人都差不多进了教室后，林念清才往学校西边小树林围墙方向狂奔。 这块地是学校的待开发区，围墙后是另一片树林里的荒僻小路，平日里几乎没人会来。 轻车熟路在树林里弯弯绕绕，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枯枝落叶“咔擦咔擦”的碎裂声，林念清毫无顾忌，反倒像是回到自己家中般轻松自在。 走到一棵生长得歪歪扭扭的大树旁，林念清娴熟将书包一甩，书包里没装什么东西，轻巧在空中滑出个弧度，落到墙的另一边。 林念清踩上树根，一步两跨坐上墙头，正准备往下跳时，发现底下站着个人。 林念清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的锁骨，他正低着头，手里拿着刚刚她扔过去的包，不像从地上捡起来的，反倒像伸手接住的。 他听见上面的动静，抬头。 林念清有点意外，这人竟然是周引。 他怎么在这？ 难不成…学霸也逃课？ 仿佛交到了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林念清跃下墙头，乐呵呵问道：“你从哪出来的？也是从这里翻出来的吗？” “这里可不好找呢，我摸索了一个学期才找出这个又隐蔽又好翻墙的地，你不是刚来吗，怎么就找到了？” 林念清说着，一边要去拿他手里的书包，顺口道了句：“谢谢啊。” 周引没放手，只见林念清用力往她怀里扯了扯，没扯过来，她皱眉抬头看他，满脸写着：你干嘛？ “你要逃课？”他突然问。 林念清觉得莫名其妙：“是啊，你不也是吗？” 这人自己都逃课出来了，看她书包人都在装备齐全的，还问她是不是逃课，什么毛病。 “放手啊。” 林念清不耐烦更用力扯了扯。 这一扯，没想到周引把手撒开了。 林念清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她脸上表情呆滞住，片刻，慢慢将视线挪动到周引脸上。 周引见她表情紧绷，唇角抿得紧紧的，猫儿大的眼珠子直直瞪着自己，能猜到她要发火了。 没想到，林念清只是叹了口气，拍拍书包上的灰说：“你要是怕被发现跟我说就好了，这种事，我又不会说出去。” 背好书包，她上前拍拍他的肩：“你这个境界的学霸，逃课应该是第一次？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怕了。” 她指了条路，自顾说道：“你往这边走，能避开校门口直达公交车站。”说着，她换方向指：“这边，是走不出去的，走到校门口，你就会被保安叔叔抓回去！” 周引看她嘴巴不停说着，倒也没打断，静静听着她讲。 最后，她问了句：“懂了吗？” 周引很配合点点头。 他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漆黑的眼眸里难得带上点温和的笑意，语气平淡道：“谢谢了。” 林念清眨眨眼，盯着他嘴角的酒窝看了会，然后目光又挪到他眼睛上，问：“有人夸过你眼睛很好看吗？” 第19章 逃课（2） “有人夸过你眼睛很好看吗？” 没等周引回答，她又说：“虽然我第一面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眼睛很好看，但现在发现你笑起来更好看。” 林念清夸的脸不红心不跳，眼里闪烁着真挚的光，周引只是看了一会，就挪开视线。 嘴角的弧度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林念清把这一系列动作认定为“害羞”，大大咧咧要搭上他的肩，“诶不用害羞，我这个人夸人很真诚的，从不吝啬。” 周引眼看那只白爪子要碰到他肩膀，不动声色避开，躲了过去。 林念清：“……” 不喜欢肢体接触。 能理解。 能理解。 安慰了自己一番，林念清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她还得去画画，道了别就要走，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 “周引。” 她喊了他一声。 周引站在原地没动，抬头看她。 林念清表情别扭：“那什么，谢谢你昨天给我那五十块，我是说…谢谢你…虽然…但是我肯定再不会还给你了。” “嗯…我这个人不收贿赂的，知道你是真心实意帮我，你肯定也不想再给你些什么好处，但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嗯…这样，那我欠你个愿望，以后你想要我干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我肯定做！” 周引神色没多大波动，但有些好奇：“什么都可以？” 林念清很有原则，义正言辞道：“当然不是，违背宪法和法律的事，不做！” 周引点点头：“行。” 林念清像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身心都轻松不少，临走前问了句：“你不走吗？” 周引眼皮抬了抬，淡淡道：“等人。” 见周引不太想交谈，林念清也没自讨没趣，转身离开。 …… 周引静静在原地站了会，听见不远处有声音，夏乘拎着个袋子从树林里走出来，皱着眉抱怨：“宵夜这个逼是用脚想事情吗？送个东西放在角落里，谁看得见？” 夏乘扯开塑料袋，里面放着两包烟和打火机，他熟练撕开包装，拿了根咬在嘴里，含糊道：“要不是学校最近严查，老子还要他送？” “呐。” 他将根烟半抽出来，递 给周引。 周引淡淡扫一眼，转身往外走，“不抽。” 夏乘脸上浮现好奇，加快两步脚跟上，“你转性了？” 他用打火机打出点火苗，燃了烟，烟雾从他嘴里溢出，飘到空气中又被风吹散。 夏乘像是想起什么，自顾点点头，“哦我忘了，你小姨上次发现你抽烟了，然后…你就戒了？” 他语气有点不可思议。 周引十分敷衍：“嗯。” 夏乘吐出口烟，感慨道：“周大神不愧是周大神，果真牛逼。” 走到转角，周引停下脚步，前面一堆人拿着工具在做清洁，中间站着个秃头老头，黑色的衣服在白校服堆里格外明显。 周引睨一眼夏乘：“快点。” 夏乘不慌不忙抽完最后一口，悠悠闲掐灭那点红猩的光，不以为然道：“怕什么，要是他发现了，我就把烟塞给你，他顶多说你两句。” 周引面无表情盯着他，看得夏乘心里一阵发毛，下一秒，夏乘就认错，收好东西，跑到人群堆里做清洁去了。 第20章 逃课（3） 周引慢吞吞过去，听见拿着扫把正装模作样扫地的夏乘问了句：“诶？怎么是物理老师在这，老曹呢？” 夏乘嘴里的老曹是1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曹业原，今天是1班开展校外的社会实践活动，按理说班主任应该在场的。 崔页蹲在树下捡垃圾：“老曹给15班上课去了，本来打算换课让他们上自习，但是临时说要上公开课，就让物理老师帮忙过来看着。” 1班跟15班是同一个语文老师教。 周引听见这话，想起那走得欢快的背影，突然发觉有点好笑。 树荫下，他淡淡勾唇，手里拿着把铲子松着土堆，盯着地板，自顾自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抬眸盯向前方，一个女生看着他出神，周引慢慢收敛笑容，那女生很快红了脸，眼神飘忽不知该往哪看，他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后，转身离开。 周引身影在人群中格外出挑，但却也哪都融入不进去，仿佛他从来都是个体，一个人，冷冷清清站在那，孤零零的。 …… 放学铃响。 周照坐在位置上宛若失了神，他掏出书包里的手机，翻出林念清的电话号码，盯着发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现在脑袋里，只有这两个字。 何月坐在他旁边，见他盯着手机出神，她指尖揪着书包，问：“你…不回家吗？” 平日里，放学了，周照总是最积极那一个出教室。 周照看她一眼，很快视线又回到了手机上，“呃…那什么，我等等再回，你要出去吗？” 他往前挪了下凳子，好留够足够的位置让何月出去。 何月收拾好书包，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周照嗯了声。 路过他身后时，她看见周照手机上联系人的名称，阿念。 下意识，她手握紧上衣下摆，转身匆匆离开。 周照苦恼，他不知道是现在应该打电话告诉林念清她死定了，还是明天早上等她来教室再说。 犹豫了一会，他选择了后者。 还是不要让她悲伤这么快，更何况，提前预知自己死定了然后静静等待，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 结果第二天，高高兴 兴来上学的林念清发现自己走到校门口就被值周的刘华耀给喊住了，她看了眼时间，一头雾水，没迟到啊。 刘华耀什么都没说，直接喊她去了办公室。 走进熟悉的地方，发现这里又添置了不少新设备，桌椅也全部换了，盯着那套黑色软绵绵的沙发，林念清很想走过去试试，坐着肯定很舒服。 “林念清！” 刘华耀突然吼了一嗓子，把林念清吓得一激灵。 她有点发懵，一脸无辜盯着刘华耀。 还没等他说话，林念清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哦老师，你别生气，我昨天忘了把检讨交给你了，现在回去拿。” 刘华耀沉声道：“不用了。周照昨天给我了。” 林念清点点头：“他还真机灵。” 刘华耀冷哼一声：“要不是他机灵，我也不会知道你逃课了。” 林念清：“？” 白乌李说 阿念逃课是不对哦！ 大家不要学！ 第21章 广播 林念清站在办公室里，盯着地板发呆。 她看着那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从走廊照到了办公室沙发上，耳边的教训还时不时来一句，林念清彻底心寒。 早读下课铃响。 林念清摸了摸鼻尖，有点发凉。 刘华耀在桌面上翻找着资料，密密麻麻的一堆白纸中间，立着一个麦克风，显得有些混乱。 “你是不是真觉得你这么作下去学校开除不了你啊？你妈就算给学校捐再多东西，也禁不起你这么耗！” 林念清突然“啧”一声，刘华耀瞪眼睛看过去，低着头的小姑娘又连续“啧”了好几声，她皱眉看他，问：“主任，你知道你为什么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主任吗？你看看我们校长，就比你大几岁，人家都已经是校长了。” 她忽然眨巴眨巴眼睛，问他：“想知道吗？” 刘华耀被问的一愣，刚想说什么：“你…” 林念清就接话：“唉我知道你想知道，不好意思说嘛我懂。” 她板着张脸，一本正经道：“苏清是谁？学校股东，也就是你说的，给学校捐了很多东西甚至钱的女人！但是你在这里肆意曲解股东正值善良的意图，得罪上司…你怎么升职？” 林念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又问：“你觉得老师教书是为了挣钱吗？” 没等刘华耀回答，她又说：“如果你觉得是，那我将看不起你。如果你说不是，那么你就是觉得老师教书是为了给祖国建设培育栋梁的伟大园丁。” “那么同样的，学校股东给学校捐物资，怎么能有私心呢…她只是想我们南城一中发展的越来越好，培育越来越多的优秀学子…而已。” 眼看刘华耀脸越来越黑，林念清往沙发里坐了坐，不得不说，这沙发真舒服。 “林念清！” 刘华耀在发飙的边缘，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奇怪的是，不仅里面响起了他的声音，教学楼外面…也响起了。 像是广播的声音。 “……” 两个人同时沉默。 两人看向平时用来开教室会议用的麦克风，而此时，麦克风底座上的小灯泡，正亮着红光。 麦克风打开了。 什 么时候打开的？ 刘华耀气的手抖，快步走过去把广播关掉。 林念清想笑，但没忍住，在刘华耀关掉麦克风前，广播里还响起了一声清脆利落的笑声。 …… 与此同时，教室里人笑作一团。 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广播开始就没停过，走廊上的人也是乐呵呵讨论着。 周引坐靠着椅背，抬眼看了下广播。 夏乘翘二郎腿咬着片饼干，津津有味听完全程，仰头把剩下半片饼干含进嘴里，笑道：“这林念清挺有意思的。” 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坐着的周引：“诶，听说你给人五十块钱。” “怎么回事？” 周引这边正在看一道数学题，思路被打断，他压着火：“关你屁事。” 夏乘乐了：“哟嚯，这么大火？！平日向你借瓶买水的钱都不给，这么大方，给人姑娘五十块？” 第22章 麻辣小龙虾 周引一直觉得夏乘之所以这么欠是因为闲得慌，什么事都要插一脚，嘴巴永远比脑子快。 总而言之，这人脑子还大不过他的嘴巴。 周引冷冷盯他一眼，夏乘本来还想继续追问，被他这么一看，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声不吭回自个座位上去了。 …… 林念清心累，被骂了一通回来后，还要看周照这个傻逼在她面前蹦哒，她心就更累了。 “您今个儿能换个位置坐不？” 她冷漠盯着前面可怜兮兮的人。 周照颤巍巍咽了口口水：“为什么？” 林念清：“因为我怕我克制不住自己，动手打死你。” 说完，她愤愤从一堆书里扯出一张白纸，最上方写上检讨书三个字。 周照闭了嘴，转身过去开始收东西，收到一半，他又转回去，抖着声音问：“念哥，你能…听我解释吗？” 其实昨天刘华耀只是从15班门口经过，而周照突然想起林念清还没交检讨，想着不要再让林念清跑一顿，便从她抽屉拿了检讨给刘华耀。 那时正值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刘华耀翻了两下那几张纸，随口问了句：“林念清呢？怎么不自己给我？” 周照一时心虚，编了个理由：“她去医务室了。” 后来不知道刘华耀怎么看到了林念清的位置上，盯了片刻后，问：“去医务室要拿书包？” 周照对撒谎没什么经验，以前他是个坏学生，但他做违反校规校纪的事一向光明磊落，从不掩饰，除非是没查到。 所以刘华耀这么一问，让他心虚害怕得一抖，下意识他眼神瞥开，不敢看刘华耀。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忽然在自己面前剧烈颤抖，眼神还飘忽不定，如果不是发病，那肯定是有事。 两句…刘华耀就问了两句，周照就全盘托出。 因为这件事，刘华耀要各班班主任清点人数，彻查逃课分子。 林念清本来不听还好，一听完过程，整个人气得差点头顶冒烟。 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朋友？ 林念清盯着那个圆溜溜的脑袋，像是被挤压变形，在她眼里逐渐扭曲成一个丑陋不堪入目的变异生 物，而她现在，只想把周照的头拧下来。 周照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跟前排的一个男生换了座位，坐下来上课时，才发现身边坐的是夏秒。 周照有点慌，指着另一边磕磕绊绊道：“你…不是坐…那的吗？” 夏秒不知道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刚洗过的手，“哦，刚跟人换了位置。” 周照忽然脸变得有些红，他本来就白，脸一红，耳根子也变得通红，甚至，他不敢扭头看她。 夏秒好奇盯他片刻，问：“你很热吗？” 周照赶紧摇摇头：“就是觉得…离老师太近了，紧张。” 夏秒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你紧张会脸红啊。” 一句话，又让周照红了半边脸。 整节课，他都没敢抬头。 甚至，他有点后悔坐这了。 一下课，周照便奔回了自己位置上，林念清腿懒懒搭在桌杆上，挑眉看他：“你还敢回来啊？” 看了一会，林念清察觉什么不对劲，凑近细看了他几眼，好奇问：“你怎么这么红啊？好像麻辣小龙虾。” 第23章 你们班这人有病？ 周照低着头没说话，深呼吸好几口气后，脸上又浮现某种类似懊恼的表情，一下让林念清又看不懂了。 他用额头撞了几下林念清的桌子，最后长叹一口气。 “……” 林念清手往书包里伸，她觉得有必要给他打个急救电话，这孩子肯定是烧傻了。 夏秒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林念清旁边，周照本来平复的心情一抬头又看到她，彻底崩溃了。 他低下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慢慢转身，坐好。 何月也是这个时候从外面回来，眼神古怪扫了一眼林念清跟夏秒。 夏秒轻敲了下林念清的桌子：“曹老师要你等会去1班补课。” 林念清：“…？” “曹老师是？” 她在这个班上了两天课了，印象中还没有上过一个姓曹的老师的课。 夏秒解释：“曹老师是咱们班语文老师曹业原，昨天你…逃课了不知道，后面自习又改回语文课了。” 林念清视死如归，拿起一旁的水杯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水，真想现在就突然疾病晕倒过去。 夏秒看她一脸即将赴死的神情，笑了笑：“没事，曹老师很好说话的，我高一也是他带，他一般不罚学生。” 林念清挑眉，半信半疑道：“是…吗？” …… 这节课下课有二十分钟的课间时间，走廊上来来往往很多人，三两结对站栏杆前看风景聊天的占大多数。 林念清拿着本语文书往1班走，象征表达好好学习意志地带了张草稿纸。 她慢吞吞在人群中穿过走廊，忽然瞧见一个高个子往她这个方向走，她将目光挪到高个子人的脸上，总觉得有点熟悉。 夏乘察觉到林念清的目光，也看过去。 半响，不见她挪开视线。 他挑眉，无声询问。 林念清看了又看，总归是想起这人是谁了，这不是跟周引打架的那个手下败将吗！ 原来好学生还跟同校人有仇。 林念清点点头，看着夏乘的目光带上点警惕，随后又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夏乘：“……” ？？？ 来到15班门口，夏乘对着站在讲台上的夏秒勾了勾手。 夏秒见是 夏乘，倒是有几分稀奇：“你来找我干嘛？” 夏乘：“晚上一起去吃饭？” 夏乘是夏秒堂哥，家也住的挺近，但夏秒平日里不经常去她小叔家。 她有点犹豫：“去你家吗？” 夏乘看出她想什么，打了个响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好笑道：“去我家干嘛？我都不回家，还带你回？” 夏秒松了口气，看着夏乘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弯唇道：“那去哪？” 夏乘没说，只说了句：“下午放学操场等我。” 夏秒点点头。 “麻烦让一下。” 身后突然响起个低低的男声。 夏秒下意识让开，侧身看时才发现是周照。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快速从夏秒和夏乘身边走过，高瘦的身子弓着，不知道是不是夏秒感觉错了，他…好像心情不好。 夏乘觉得周照态度不好，嗤笑一声，朝夏秒问了句：“你们班这人…” 他指了指脑袋，“有病？” 第24章 嘿。好学生 周引刚被数学老师叫去骂了一顿，说他做试卷态度不端正，明明能写出来的题偏偏空着不写。 最后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周引也没多大反应，直接来了句：“因为不想写。” 办公室里的人听了渐渐默了声，崔页本来是过来问题的，在周引身后站了会，突然就不想问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是不想问了。 …… “你还真是…牛逼。” 崔页跟着周引往教室走，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词来形容他。 周引要不是成绩好，这个性格，早就不知道被骂多少次了。 崔页别有深意的夸奖换来了周引敷衍的回应：“一般。” 回到座位上，崔页坐在周引前面，突然听后面的人懒洋洋问了句：“想学吗？” 崔页：“什么？” 周引像是心情好，难得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了句：“像我这么牛逼。” 崔页：“……” 也是不要脸。 …… 风吹动树叶，走廊上树影摇晃。 周引额前的发被风吹开，露出好看的眉眼。 不觉间，阳光里多了个影子。 “嘿。好学生。” 轻柔的声音带着转调，带着笑意喊了一句。 周引转头，林念清就这样手肘撑着柜子，懒洋洋趴着，离他不过半米的距离，目光带笑，在阳光下，她的眸色似乎比平时浅一点，带着点褐色。 相比于周引冷静淡定，崔页被吓了一大跳，看到林念清离得这么近，感觉跟看到鬼一样，带着凳子直直往后一蹭。 林念清抬眼看过去，与崔页对上视线，猛地想起，这人她认识。 “你叫崔页。”林念清用接近肯定的语气说。 崔页有些没反应过来，呃了好多声，才点头，后又懵懵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南城一中每次考试都会出排名红榜，高一没文理分科的时候，总分前一百的人才能上红榜。文理分科后，红榜就是文理科分开排名各前五十名。 林念清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看热闹的扫一眼，崔页的名字每次都是第一个。 而周照那个傻逼，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对学霸有种莫名的崇拜，每次看到 崔页都要提醒她，以此来判断今天运势好不好。 林念清被提醒的多了，自然就对他眼熟了。 她只是奇怪：“你名字挂那红榜上好久了，学校也真穷，这么久都不换的。” 崔页：“……” 周引轻笑一声。 一下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 “……”林念清没忍住问：“你最近很快乐？” 周引神色没有一点不自然，自如挪开视线，表情淡漠的跟刚刚那个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想起正事，林念清朝教室里面瞄了几眼，目前能看见的空位置也只有周引旁边那个了，她指了指周引身旁的椅子：“等会你们上语文课，我能坐那吗？” 崔页有点惊讶：“你要来我们班上课？” 要说自己逃课被抓这事，林念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嗯，不小心逃课…被发现了。” 她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周引，疑惑问了句：“为什么你逃课没被抓？” 第25章 以后能用上 她记得，刘华耀清查逃课人数来着，难道没查到他？ “他什么时候逃的课？” 夏乘从后门走进去，站在周引身后，笑盈盈盯着林念清，随后，他又看向周引：“阿律，你还背着我们逃课了？” 林念清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看周引又看看夏乘，“你…” 预备铃恰好打响。 曹业原一向来得很准时，大部分都会早到。此时他已经走到了1班前门门口，迟迟不见趴着后门储物柜女孩子动，他开口催促：“后面那个是谁，快点进班上课了。” 林念清深深看了一眼周引，没说话，慢吞吞走到他身边坐下，班里人对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都很好奇，纷纷看过来。 林念清盯着桌面没说话。 周引从抽屉里抽出本书，也没说话。 没过多久，林念清开口，声音有点闷：“你那天不是在打架。” 周引淡淡嗯了一声。 林念清继续盯着桌面，语气有点咬牙切齿那味：“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引这回倒是很欠打：“我也不知道你以为我在打架啊。” 林念清瞪他一眼，还在想什么，被曹业原一句“林念清来上课没”打断。 她在全班的注视下举手，乖巧道：“老师，到了。” 曹业原看她一眼，语气轻松：“哦，是你啊，昨天逃课了，刚好你们班现在上自习，来这补回来，应该没什么意见？” “……” 她哪敢有意见？！ 林念清抿唇微笑，轻轻摇头，内心却抓狂：夏秒还说他人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逃课才来这上课的吗？！ 曹业原推了推眼镜，开始了课前唠嗑：“大家昨天的劳动实践活动，上了什么感觉啊？” 底下声音渐大，都是在抱怨捡垃圾很累，还说学校围墙外的垃圾太多了。 林念清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微微扭头过去看周引，他像是没听到这些声音，视线落在翻开的书上，长腿屈在桌子下，怎么都看着不合适，干脆另一只腿伸出来，微微屈着膝盖。 她咬牙，终于能明白那人那句“你还背着我们逃课了”是什么意思了。 林念清往前拉了一下凳 子，那凳子划过地面，声音锐利刺耳，连正在说话的曹业原都被打断看过来，他看头埋的低低的女孩子一眼，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林念清视线一直在底下转悠，看着不远处周引的凳子，心里产生了点报复的想法，不动声响，她悄悄伸出一只腿，想踹一下周引的凳子。 结果，脚悄咪咪往前挪了一步，拿着笔的手忽然垂下来，苍白的食指敲了敲凳腿，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好好听课。” 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被压的很低，听起来别有韵味。 林念清计划失败，只好收回来，但她还是不服气，凭什么他把自己耍的团团转，她还这么好心，告诉他怎么走！ 真的是！没人性！ 林念清愤愤不平，食指扣着桌上的木屑，然后，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刚想瞪他，没想到周引淡着声音说了句：“你昨天教的，也不是没用。”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点笑意：“以后能用上。” 第26章 给他一个小心眼 “……” 林念清更气了，为了体现自己的素质她还给他扯出个微笑回应。 周引这边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又把视线挪了回去。 风扇吱呀呀转着，头顶的燥热被吹散，困意涌上头，抵都抵不住。 曹业原讲课很有意思，但是再有意思的课林念清听了还是想睡觉，她觉得这应该是基因问题。 曹业原在讲台上喊了她三遍，最后还是被崔页提醒，林念清才半睡半醒起身，一脸茫然盯着屏幕上的题。 “我的课很困吗？”曹业原微笑问。 林念清下意识点头。 “……”清醒几分后，见死亡视线迟迟没有挪开，林念清意识到什么。 “没有，老师的课很有趣，是我的问题。” 义正言辞，正义凛然。 曹业原笑了声，把林念清鸡皮疙瘩都笑出来了。他指了指屏幕上的题目：“那请林念清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是个选择题。 每个字林念清都能看得懂，但是为什么合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 曹业原那边等着林念清的答案，而她这边正在为得到正确答案而努力。 也不知道这书上是有吸引周引的什么东西，从上课开始他便一直低着头看书，头都没抬过。 林念清悄悄伸出手，食指在他桌上敲了敲。没动静，她又敲了敲。 这人…怎么回事？ 连救一下同学的基本人性都没有吗？ 林念清抿唇，快速伸出腿踢了一下他的凳子，短暂又锐利的一下摩擦声，周引这下抬头了。 他漫不经心抬头，扫了一眼侧眼看着他的林念清。 林念清唇抿得紧，目光斜斜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如果不救我那咱们两就同归于尽的凶狠，在她的凝视下，周引往椅子上一靠，慢悠悠看了题。 从林念清这个角度看，少年的侧脸轮廓极为好看，线条硬朗流畅。 “快点啊。” 没有被美色诱惑，大敌当前，自身难保，林念清还是理智地催促一下。 曹业原用粉笔敲了下讲台，语气温和：“你一直看着你同桌干嘛？”他顿了下，笑笑道：“也行，来，让你同桌帮你答，要是他能答对，你就可 以坐下，要是他答不对，你们就一起站着。” 后面这个惩罚一处，林念清倒松了口气，总不可能，周引为了戏弄她，把自己也搭上。 周引在全班视线下不紧不慢起身，然后一脸平静道：“老师，我不会。” 林念清：“？” 她凑近周引，用两个人间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学霸，你想清楚了，这是连堂课，站的话要整整一个小时，别伤敌三千自损八百。” 听了她的话，周引还掀了掀眼皮，一本正经回了她一句：“嗯知道了。” 曹业原又问了遍：“真不会？” 周引：“嗯。不会。” 林念清：“……” ？？？ 啊啊啊啊啊！ 你他妈要真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就不要认真回复我好不好！！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周引就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他俩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就算她某次交谈中语气不对惹他生气了也不至于记仇记这么久。 果然上帝给一个人一副好容貌，就会给他关上一扇窗，比如给他一个小心眼。 第27章 阿律 林念清拿笔戳着书，一张纯白的草稿纸还没印上好好学习的痕迹，就已满是黑色水笔的墨点和划痕。 周引这性格能交到朋友吗？ 她猜应该没有。 要是有，那人应该也半斤八两。 …… 一站站到饥肠辘辘头昏眼花，林念清在宣布下课后气冲冲回了班，周照还没走，没什么精神样的趴着桌。 “我觉得周引这人指不定有什么毛病，不！是肯定有毛病！” 她甩下语文书，踢了下前面人的椅子，“走，吃饭去。” 周照抬了抬手，有气无力道：“你去，我不饿。” 林念清瞟了周照一眼，难得心思细腻些，看出有些许不对劲，走到他前面的位置坐下，周照这边头枕在臂弯里，侧脸对着窗户，只露出点眉眼来。 林念清瞧半天，看不出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对劲，想了会，问了句：“你被人打了？” “……” 周照晃晃脑袋，也没说话。 林念清知道周照这么个大男生被人揍了是挺丢脸的，想说些“也不是第一次丢人了”这种生硬安慰话，却被周照一句带着哭腔的低喃堵了嗓子。 “念哥，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我突然好难受。” …… 崔页看着林念清站了一节课，觉得周引多少有些过分了，他拿书敲了敲周引桌子：“诶，不用这么对人女生。” “你跟他讲道理？这人心眼比针眼还小。”夏乘过来坐下：“不过那题你真不会？老曹前脚刚讲过。” 在两人“你看就是你缺心眼故意整人家女生”的眼神下，周引起身拉开凳子，神色困倦道：“睡着了，没听。” 随后便走了出去。 崔页：“……” 夏乘：“……” 崔页：“他这是多少次上课睡着了？” …… 周引以前上课经常睡觉，成绩平平无奇，不过这都是初三之前的事。崔页跟夏乘是周引的初中同班同学，这些都知道。 周引初中是个混混，名副其实的混混。违反校规打架斗殴都是小事，好几次都闹到局子里去了。 后来搬去跟他小姨住，周引的小姨周雪慧是个医生，崔页跟夏乘都 只见过几面，只记得她永远一幅冷冰冰的模样，铁面无私，教训起亲侄子来毫不手软，硬生生把周引这个昏暗无光的混小子从阴沟里拉了回来。 初三那一年，是他们见过周引状态最好的一年，他记忆力好，悟性又高，短短一年成绩就追了上来。 后来大家考去了不同的高中，很少见面。只是不知道，周引为什么突然搬家来南城，崔页跟夏乘都不知道周引要来一中读书，他们两也是在周引第一天入学才知道。 …… 夏乘盯窗外片刻，轻嗤一声，“鬼知道呢。” 他懒洋洋起身，语气有些重：“他这人，就是脑子有病。” 崔页收着书，倒是想起来个事，他问：“诶，你为什么叫周引叫阿律，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过。” 夏乘看了一眼脸上沾着水走进来的周引，随口道了句：“他小名。” 想起什么，又补了句：“他不太喜欢别人叫他小名，我比较贱，喜欢跟人对着干。” 第28章 表白失败了（1） 林念清盯着前面的周照看了一个下午。 她发现周照不仅是个小白脸，还是个玻璃心。伤心就伤心了，至于趴在桌子上伤心一下午吗？ 要是她，喜欢一个人早就冲上去揪着那人的领子挨着耳边大声告诉他了，有这个时间躲在角落暗自神伤，还不如多努力追追人家，说不定时间一长，那人眼睛一抽，就看上眼了。 想的烦躁，林念清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烦恼，毕竟她怎么知道周照这么个脑子缺根筋的人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但问题是，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林念清一一打量整个班里的女生，觉得不大可能。周照才刚来这个班不到一个月，怎么就这么快喜欢上人家了呢？ 最后一节课自习，周照精神不振挨着桌面睡觉，林念清觉得自己作为他这么多年的大哥，有必要帮他一把。 但追人这事，林念清没经验。而且她的思维跟正常女孩子不一样，这一点周照之前就不止一次说过，估计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是周照喜欢的类型，起不到任何帮助。 想着，林念清把目光落到了这个班里唯一说过几句话的夏秒身上。 她看了又看，总觉得夏秒应该很懂女孩子到底喜欢什么。 一下课，林念清就跑到夏秒桌前，神秘兮兮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惹得夏秒眼神奇怪频频回头看周照好几眼。 夏秒：“那周五放学行吗？我今天还有事。” 林念清当然没问题。 还有些隐隐期待。 整整两天上课，林念清都精神振奋，硬是一节课都没睡。 周照这两天还是那个死样子，课没好好听，饭也不想吃。 林念清很鄙视他，这心理素质，怎么当她小弟。 很快到了周五下午放学，林念清早早搬好小板凳坐着等着看热闹。大约等人走了大半，夏秒准备过来，结果看周照的同桌林月还在，走了一半又犹豫站在原地。 夏秒觉得，周照表白被拒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毕竟面子上过不去。 林念清看看局势，伸手碰了碰正低头写题的林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 去啊？” 林月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猛地往角落一缩，错愕回头盯着她。 林念清觉得自己语气也不坏，怎么就吓到她了呢，赶紧解释：“那什么，我不是要赶你走哈，你要想留着就继续学，我就问问。” 林月转身，开始默默收东西。 林念清：“……” 该怎么解释，真没有要赶走她的意思。 觉得有些尴尬，林念清发觉她过来这一个星期，还没怎么跟周照这个美女学霸同桌讲过话，想着邻里关系得搞好点，她主动找话题：“诶，你下午都在这学习吗？一般学到几点啊？” 话一出，林月越来越觉得林念清在赶她走，没说话，加紧了收东西的速度。 她不想跟林念清这样的人有什么联系，毕竟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林月抬头，看了看趴桌的周照。 第29章 表白失败了（2） 见林月没回她，林念清想着是不是她不喜欢别人问学习的问题，又换了个话题：“你跟周引认识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记得，周引来找她时，是让林月传的话。 周引这脾气还能结识这么安静的人，也是难得。 林月被问得有些烦，她不太敢大声跟林念清说话，只好压着烦闷回：“我不认识他，上次开会的时候碰面…传个话而已。” 林念清撑着下巴，满意点点头，她就说，周引肯定没朋友！ 林月很快就收好了书包，鼓鼓的大包看起来有点重量，压在瘦弱的肩膀上，她像一颗随时会被压夸的稻草。 周照的椅背离林念清的桌子还有点距离，林月可以轻松穿过去，她站在狭窄的空间里，却有些固执地喊了喊周照。 周照迷迷糊糊，听见旁边有人道了句“我先回去了”，他含糊答了句好，往前一拉凳子，又继续睡过去。 看起来像是经常做的动作。 林念清跟林月道别，她低着头快速从身边经过，一下让林念清觉得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随时能吃了她一样。 “林月性格有点内向，不太喜欢跟人交流，你多包容点。” 夏秒走过来坐在周照前面的位置，她跟林月整个高一都在一个班，到现在都没讲过几句话，人人都传林念清性格跋扈不好相处，林月怕她也正常。 周照好像听到了夏秒的声音，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这个点她应该坐在自己位置上学习，再睡会醒来，她就该回去了。 周照觉得胸口酸涩难忍，脑海里又是她跟那个男生站在一起的画面，怎么他还没跟她说上几句话，她就已经有男朋友了呢。 他闭着眼，但意识渐渐清醒，消化不良情绪后，终于，叹气接受了这个事实。 …… 林念清盯着周照一系列动作，表情逐渐扭曲，这他妈是接受了那个女生怎样的无情拒绝，才能悲伤到这种程度，梦里都在难受。 夏秒做嘴型问了句：现在喊醒他吗？ 林念清觉得周照像朵被毒气残害的向日葵，连里面的瓜子都是酸的。她起身摇了摇周照的凳子：“醒醒 。你妈来看你了。” 夏秒：“……” 周照精准拍开林念清的爪子：“别闹念哥，我等会再走。” 夏秒拿着本子，挡了一半的下巴，小心翼翼喊道：“周照。” 周照：“……” 又是在做梦？ 但梦里…怎么会有林念清？ 所以… 他一瞬清醒，抬头看到夏秒离他近在咫尺时，整个人弹起来往后仰，椅背卡着林念清的桌子往上抬，桌面上抽屉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林念清：“……” 夏秒：“……” 见鬼了吗这是？ 周照还有点懵，一个劲“我我我”但没说出个什么。 他有点紧张，手不知该往哪放，左动右动一下又把林念清旁边空桌上放着的书给碰倒了。 “……” 林念清在背后幽幽出声：“你要今天不给我收好，我就把你头拧下来。” 周照：“……” 第30章 表白失败了（3） 周照被迫将林念清的东西收的整整齐齐，过程中他一直在看不见的地方偷瞄跟林念清聊得欢的夏秒，她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周照忽然心情好很多，一下子就把前几天郁闷难受的事抛到脑后。 不一会教室只剩他们三个，林念清觉得周照磨磨蹭蹭，忍不住开口催促：“你能不能快点，军师也要回家吃饭的好吗！” 周照有点不安，又有点跟夏秒说话的开心，导致他真正坐她俩对面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夏秒不喜欢绕圈子，虽然这种事直接说出来是挺伤他面子，也没过多犹豫，她说：“虽然你表白失败了…” 周照：“…！？” 夏秒还在继续说：“但是没关系，我觉得追一个人主要是要让她看到你是非常认真喜欢她，同时让她…” 周照听得云里雾里，但不用多听也知道这是个误会，所以恰时打断：“等等。” “谁告诉你我表白失败了？” …… 夏秒慢慢看向林念清。 林念清这边正在喝一瓶酸奶，咬着吸管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两个人都转头看她，看得她愣了下，随后理直气壮道：“怎么了？你难道不是因为人家有男朋友了所以表白被拒才伤心不已一蹶不振嘛？” “……” 周照一下脸涨的通红，不知所措看看夏秒，一脸震惊盯着林念清，“你在说什么？我…” 他要疯了，这他妈是哪来的结论。 “我哪来的表白失败？我那是…” 他忽然看向夏秒，口中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两个人都盯着他，等待他解释什么。 明明夕阳落了半边，但吹来的风还是让周照觉得燥热，他急得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嘴里的话在酝酿，越是看着夏秒他越是说不出，最后只能喊一句：“反正我没有表白失败！” 林念清很清楚周照什么性格，难受总往肚子里咽，小时候输了篮球比赛还要躲厕所里哭，要不是被她发现，他肯定还要装作心大说一句“这有什么的”。 她忽然觉得有点悲伤，周照虽然哪哪都不行，但长的还行，起码看面子上，敷衍他两句也 行，总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让孩子这么伤心。 “没事，大哥军师都给你请在这了！你放心说出来，军师教你怎么追人！要追不到，那就换一个！” 夏秒还附和点点头。 周照马上就要疯了，他看着林念清的眼神带着绝望和无助，无声乞求，让她不要再瞎掺和。 可惜林念清完全没看出来，继续咬着吸管喝酸奶，还来一句催促：“说呗。” 周照：“……” 他心如死水，总想再挣扎一下，他认真盯着夏秒道：“我没有跟别人表白。” …… 哦。 其实关她什么事呢？ 她只不过是被请过来帮个忙的。 ……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夏秒就是很想相信他。仿佛有点什么东西要从那漆黑的瞳孔里冲出来，像星星一样在他眼里闪着光。 她没看到那东西，因为那一刻，周照垂下了眼眸。 夏秒愣神一会，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白乌李说 阿念：你们都别想猜出我在想什么！ 第31章 人穷不能穷良心（1） “夏秒，回家了。” 敲门的是夏乘，他没穿校服，白色上衣被外面的风吹鼓，大汗淋漓，像是刚去运动过。 他抻着衣服擦了下汗，盯着林念清跟周照的眼神警惕又奇怪。 周照看到他时，明显身子僵硬了一下。 林念清撇撇嘴。 这不是周引的“仇人”吗。 “哦。” 夏秒就要走，但不忘把手上的本子递给周照，但递过去时又显得犹豫。 她不知道周照还用不用这个。 夏秒递过来的东西，周照看都没看就接过，眼睛倒是还看着夏乘，吞吞吐吐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句：“这是？” 夏秒起身，“哦，我堂哥。” 周照：“？” 林念清：“？？” 看着夏秒拿书包过去，林念清松嘴，吸管上满是牙印，感慨了一句：“这世界真他妈小。” 周照愣愣看着外面。 夏乘临走前，特意多看了一眼周照，嘱咐了句：“少跟脑子有病的人玩。” 空荡荡的教室，严肃又认真的话语清晰无比地传到两人耳朵里。 林念清：“……” 你他妈说谁？ 安静的角落，突然响起一声笑。 “……” 林念清盯着唇角快要扬到天上去的周照，他视线落在空中某处，像在想什么入神。 林念清张了张嘴，语气不可置信：“周照，他说你脑子有病你笑得这么开心？” 周照听见林念清的声音，敷衍哦了声，然后又挂着他微笑的嘴角痴呆去了。 “……” 林念清默默走开。 完了。 原来表白失败，不仅可以伤心，还能伤脑。 — 林念清是最后一个出的教室，这个时候天空只有远处山头一块还透着点亮，校道操场笼罩在一片昏暗中，不一会，点点光亮从黑暗中照出。 下楼前，林念清余光中亮起一道光，她看过去，一班教室刚开了灯，寥寥几个人呆在里面，最显眼的，还是周引。 坐在窗边，低头正在看书。 教学楼里也有几处教室亮着灯，都是在学校上晚自习的。 不愧是学霸。 这个点还不准备回家吃饭。 林念清扫一眼，下楼。 走到校门口，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苏清打电话过来了。刚想挂掉，林念清又犹豫了下，想着别让苏清打电话给徐桂芳告状，干脆等屏幕暗掉。 手机刚静了会，徐桂芳突然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林念清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一下心惊胆战起来。 自己…最近…应该没干什么。 她划下接听。 那边默了一会。 “阿念。” “怎么还没回来？等你吃饭呢。” 林念清这边才刚走出学校没多远，“啊等我吃饭？” 什么时候家里吃饭要等人齐了？ 她含糊道了句：“哦我马上回去。” 刚准备挂掉，徐桂芳那边问：“你怎么不接你妈电话？” “……” “她跟您告状了？” “……” 林念清盯着马路前的红绿灯，想着这两通电话隔得这么近，猜测问了句：“她在家里？” 徐桂芳没说话。 “……” “你们先吃。” …… 林念清挂掉了电话。 外界喧哗吵闹，霓虹灯璀璨，绿灯亮起，她站在人流中沉默止步不前。 像是发了会呆，她转身往别处走。 第32章 人穷不能穷良心（2） 林念清走在街道上，路灯藏在绿化中，照下一层稀稀疏疏的影子，影子像放映的画面，落在她脸上变化着。 不知道走到哪个街角，林念清走累了，附近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只好随处找了个地方蹲下。 看着马路上车流一波接着一波，林念清心里涌现一股失意，盯着黑屏的手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然后散开重重的孤独，充斥着整个胸膛。 她不想见苏清。 这个名义上是她妈妈的人。 因为她曾经抛弃了自己。 像个垃圾一样。 扔掉了她。 …… 苏清离婚后，跟着她生活的林念清还很小。 她只记得，有一天，苏清把她送去了奶奶那，甚至没进门，在门口扔下了她的东西，然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任凭她怎么哭喊，苏清都没回过头。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林念清经常梦到那辆黑色的车，梦到妈妈回来了，回来接她了。 可是梦会醒的。 再怎么难过。 她也会慢慢接受事实。 不仅是妈妈，还有爸爸。 他们都抛弃了她。 …… 林念清蹲得腿发麻，起身一阵眩晕，只好靠墙弯腰缓了缓。 一个只手拿了个东西缓慢伸过来，抖了抖，渐渐定在她眼前。 “小姑娘，吃雪糕吗？” 林念清抬头看，是先前两个流浪汉其中一个，路过的车灯在他脸上晃了晃，是那个小弟。 他嘴里正含着一个小棍子，林念清能认出来，是那种五毛钱一包里面有很多五颜六色小冰棍的雪糕。 林念清看他手里的那根完整的雪糕，她虽然不经常吃，但还能认得出这个牌子，这根雪糕，挺贵的。 “你们洗劫谁了？买这么贵的雪糕？” 小弟拿雪糕在林念清眼前晃了晃，说：“诶看不起谁呢？我们是哪种人嘛？！” 他又朝前递了递：“吃，捡瓶子换的钱，没白拿人钱买的。” “……” 林念清犹豫一会，接过：“谢了，等会还你钱。” 那人笑得爽朗：“不用。上次花你五十块，送你吃根雪糕怎么了。” 林念清刚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这会听得一愣一 愣，什么叫花了她五十块，不是已经被周引要回来了吗？ 那人像是唠嗑聊天，继续讲：“诶不得不说上次救我们那小伙子人真好，你走后，他还给了我们钱。” 他顿了顿，语气有点遗憾：“不过我没要。” 林念清有点不信，这人能捡她五十块不还，白给的钱还能不要。她问：“你为啥没要？” 小弟很认真思考一番，“我觉得，人可以穷，但不能穷良心。” 林念清面无表情盯着他：“那你花了我五十块还狡辩说没捡到。” 小弟有点尴尬，嘿嘿一笑：“我这不后来去捡瓶子了吗？” 他在口袋里摸索，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后，摸出来一张老旧的五十块，“给你。” 那张钱跟着风在空中卷了卷，又弹了几下，随后满是褶皱静静被他拿在指尖。 林念清注意到他手上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割伤，泥土将皮肤纹理缝隙填满，几处暗红的伤口，看了让人心里发麻。 林念清觉得舌头上的冰冷一下让她失去了味觉，只剩慢慢开化的凉意，她挪开视线，“不用了。雪糕都吃了。” 第33章 人穷不能穷良心（3） “再说——”林念清想起砸她额头上那团纸，“有人给了我五十。” 虽然那人脾气不好。 冷漠又无趣。 但是…还是有优点。 林念清在脑海里想着周引的优点，思来想去，觉得周引学习勤奋应该算一个。 还有…有钱。 那大方的五十块还有给钱给他们这一举动充分展现了这一良好品质。 小弟很好奇，便问：“谁啊？” 林念清瞧了一眼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随口道了句：“就给你们钱那人。” 小弟长长“哦”了一声，话锋突转：“那你得还给他啊！” “？” 他极其正义来了句：“那又不是你的钱，他也没义务给你钱。” “？？” 林念清被那“人穷不能穷良心”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良久的对峙和沉默后，终于口头答应了。 走在回家路上，林念清总觉得有人看着自己，耳畔那句“你记得早点还”无穷无尽回荡，突如其来的良心谴责让她脚步一停。 看了眼时间。 八点多。 还早。 他应该还在学校。 — 林念清像做贼一样溜进了学校，又在炽白灯光照亮的楼梯间溜达了许久，终于到了1班。 在楼梯口，她摸了摸书包里的钱。 在一堆杂乱的东西里，摸出一张…二十块。 林念清瞪大眼睛，怎么他妈就剩二十了？ 她手抖了抖。 好像花掉了。 上次在小店…上上次在奶茶店。 只能说她是真的穷，身上连五十块都凑不齐。 想了想，林念清决定就还他二十。 换个方式还。 想起周引那潦草地揉成个垃圾一样扔过来，林念清决定加点仪式感，她蹲在楼梯间，用书包垫着，搁包上认认真真折出了个形状出来。 她悄咪咪走到1班后门口，里面零散坐着几个人，周引的位置上没人，桌面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里夹着一支笔。 他书包还在，应该还没走。 林念清潜到窗边，快速将那钱扔到桌面上，转身像脚底抹油了样往下跑。 走到二楼，书包里的手机又响了。 苏清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林念清还是没接。 想着她这个点可能还没走，干脆坐楼梯上，等到晚一点，再回家。 她无聊敲敲墙壁，扣扣手，玩玩头发，然后盯着墙壁上的灯泡发呆。 时间过得还是很慢，她长叹一口气，喊了句：“好饿。” 林念清对着雪白的墙壁发呆，头顶上突然响了道声：“诶，你刚刚看到贼了吗？” 林念清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周引，他站在转角的上一层台阶中间，双臂搭着扶手，身子弓着，低头看着自己。 她抬头跟他对视，漆黑清亮的眼里带上点笑意，像是忽然间看进一片星空里，璀璨又夺目。 身上还是白净的校服，一半的脸隐在灯光外，唇角微微勾着，没有平时那般淡漠，显得温柔亲和许多。 林念清心脏重重跳了一下，那心跳声像是在耳边，越来越清晰，脸有些发烫，随后浮现些不可控制红晕。 只能说，这样的周引，让人看着很心动。 林念清忽然有些紧张，像是做坏事被人抓着了，但又好像不是那种感情。 第33章 人穷不能穷良心（3） “再说——”林念清想起砸她额头上那团纸，“有人给了我五十。” 虽然那人脾气不好。 冷漠又无趣。 但是…还是有优点。 林念清在脑海里想着周引的优点，思来想去，觉得周引学习勤奋应该算一个。 还有…有钱。 那大方的五十块还有给钱给他们这一举动充分展现了这一良好品质。 小弟很好奇，便问：“谁啊？” 林念清瞧了一眼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随口道了句：“就给你们钱那人。” 小弟长长“哦”了一声，话锋突转：“那你得还给他啊！” “？” 他极其正义来了句：“那又不是你的钱，他也没义务给你钱。” “？？” 林念清被那“人穷不能穷良心”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良久的对峙和沉默后，终于口头答应了。 走在回家路上，林念清总觉得有人看着自己，耳畔那句“你记得早点还”无穷无尽回荡，突如其来的良心谴责让她脚步一停。 看了眼时间。 八点多。 还早。 他应该还在学校。 — 林念清像做贼一样溜进了学校，又在炽白灯光照亮的楼梯间溜达了许久，终于到了1班。 在楼梯口，她摸了摸书包里的钱。 在一堆杂乱的东西里，摸出一张…二十块。 林念清瞪大眼睛，怎么他妈就剩二十了？ 她手抖了抖。 好像花掉了。 上次在小店…上上次在奶茶店。 只能说她是真的穷，身上连五十块都凑不齐。 想了想，林念清决定就还他二十。 换个方式还。 想起周引那潦草地揉成个垃圾一样扔过来，林念清决定加点仪式感，她蹲在楼梯间，用书包垫着，搁包上认认真真折出了个形状出来。 她悄咪咪走到1班后门口，里面零散坐着几个人，周引的位置上没人，桌面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里夹着一支笔。 他书包还在，应该还没走。 林念清潜到窗边，快速将那钱扔到桌面上，转身像脚底抹油了样往下跑。 走到二楼，书包里的手机又响了。 苏清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林念清还是没接。 想着她这个点可能还没走，干脆坐楼梯上，等到晚一点，再回家。 她无聊敲敲墙壁，扣扣手，玩玩头发，然后盯着墙壁上的灯泡发呆。 时间过得还是很慢，她长叹一口气，喊了句：“好饿。” 林念清对着雪白的墙壁发呆，头顶上突然响了道声：“诶，你刚刚看到贼了吗？” 林念清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周引，他站在转角的上一层台阶中间，双臂搭着扶手，身子弓着，低头看着自己。 她抬头跟他对视，漆黑清亮的眼里带上点笑意，像是忽然间看进一片星空里，璀璨又夺目。 身上还是白净的校服，一半的脸隐在灯光外，唇角微微勾着，没有平时那般淡漠，显得温柔亲和许多。 林念清心脏重重跳了一下，那心跳声像是在耳边，越来越清晰，脸有些发烫，随后浮现些不可控制红晕。 只能说，这样的周引，让人看着很心动。 林念清忽然有些紧张，像是做坏事被人抓着了，但又好像不是那种感情。 第34章 送你一颗心 “什么…贼？” 林念清眼神不自然挪开，脑子发热顺着他说的话问下去 他语调淡淡：“我刚刚去办公室，回来看见个人偷偷摸摸从楼梯里走出来，趴在窗口东张西望，往我桌上扔了东西，然后作贼心虚地…跑了。” 他轻笑一声，语调拖的长，“这人呢，还送了颗心给我。” “……” 林念清往上看，他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刚刚自己扔到他桌上那二十块钱，那钱被规规整整折成了心的形状，被他夹在指尖翻着看了看。 “你喜欢我啊？”他突然问。 林念清眉心一跳，眼神如见鬼，“你哪来的自信？” 说完，心里腾升一股莫名其妙的心虚。 他抬手把那颗心放眼前看了看，随后手腕轻轻一转，那只手像没骨头似的垂着，指尖还翻转把玩着那钱，看得林念清心莫名紧张。 这要是没拿住掉下去了。 可就白白没了二十块。 二十块！ 巨款啊！ “你平时都把钱折成心给出去？”周引挑眉问。 “……” 她不服气：“我这是仪式感！仪式感你懂不懂？哪像你，跟扔垃圾一样。” 周引那边嘲弄道：“扔垃圾一样？那有些人不也像个宝一样捡回去了。” “？” 他晃了晃手里的二十块：“还花了三十块。” 花了人家的钱，林念清自然没话讲。 不一会，林念清听到周引问：“所以，你这颗心值三十块？” 质疑的语气惹得林念清火大，也不管有理没理，她理直气壮回：“我的心价值连城，给你打个友情折扣，三十块。” “……” 她见周引不说话，有点心虚了：“你不会…三十块也要跟我计较？” 周引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模样，生的矜贵俊俏，心眼虽小，但财大气粗，总不可能就跟她杠上了，追债要回这三十块。 在林念清眼巴巴望着，甚至就差开口乞求了，周引视而不见，语气有几分顽劣道：“我很穷，三十块…太多了。” “……” 那你他妈倒是用很穷的语气说出来啊！ 周引那眼神，赤裸裸的写着。 我很穷。 但我很高贵。 而且就是不让你好过。 …… 林念清急了：“这钱是你自己要给我的，虽然我要不还给你显得我很没良心，但我…不是还欠你个人情吗…” 她语气渐弱，显然把上次答应他一个条件这事拿出来说能说服周引很没底气，就在林念清觉得自己要吃土节省出三十块给他补上时，周引淡淡嗯了一句，然后道了个字：“行。” 林念清这头还懵着，周引抬腿准备上楼。 她站起身，磕磕巴巴问了句：“你…你还不回去？” 话一问出口，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回不回去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引走到了转角处，停下来，“晚点。” 林念清望着他，心里突然有点不像就这样结束话题的奇怪念想，在这想法的指引下，她问道：“那我们两就没什么仇了？” 周引又要抬脚走的动作一顿，挑眉看她：“我们哪来的仇？” “上次上课…” 周引像是明白什么，点点头，反倒故意问：“什么？” “……” 林念清咬牙：“你整我那事。” 周引淡淡回道：“没整你，那题没听，真不会。” 林念清表情古怪：“那你这么认真看书，我还以为…”她换了个话题：“那你怎么不听？” 周引表情自如：“睡着了。” 林念清表情更古怪了：“学霸上课也睡觉？” 周引往林念清这边走了两步，站在高处，像是要更看清她一点弯了弯腰，宽大的衣服领子垂下来，若隐若现露出锁骨。 林念清眼神不知道往哪看，干脆挪开。 然后，听他语调轻慢道了句：“学渣都能睡觉，学霸为什么不能？” “……” 林念清发觉。 什么话从周引嘴里说出来都听着格外合理。 也不知道这人脸皮有没有墙厚。 第35章 我喜欢他吗？（1） 林念清走到家附近，猛地发觉，自己今晚应该是被风吹的生病了。 街道上的光清晰照出路边每个行走人的影子，她走到路灯旁却停下，眼前挥之不去的都是周引的身影。 他说话时语调从不张扬，透着同龄人没有冷静。 整个人就好像… 林念清顺着光线抬头看，看到了黑夜天空静静挂着的那轮明月。 就好像…静静流淌的月光。 吹来的风带上点甜甜的香味。 不远处的面包铺迎来了新的客人，老板笑眯眯从烤炉里拿出刚烤好的面包。 她一个站在路边。 突然手痒痒。 摸了摸书包，空落落的，也没带画纸。 想着快点回去把脑海里的画面画下来，林念清猛地加快脚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停下脚步。 疯了。 她怎么今天晚上都在想他？ 林念清伸手摸摸额头，温热如常的触感，她放下手，嘴里念念有词：“嗯，应该是发烧了…肯定是生病了。” 林念清家住的小巷子依旧亮着光，光从转角处透出来，照的路口蹲坐着那只猫孤零零的。 林念清刚走过去，那只猫便走开，往巷子里跑，不远处有两个女人在交谈，那猫走到穿着高跟鞋女人的脚下，转过身子瞧了林念清一眼。 女人黑色的绣花长裙摆扫过它的身子，往上一截脚踝细又白，它在脚边趴下，铜铃般的眼睛带着点光，软糯的声音喊了一下。 像是提醒两人般。 苏清跟徐桂芳同时转身看过来。 “阿念。” 她只是轻轻喊了林念清一声，林念清听了身子一僵，低头准备从她身边绕过去。 “这么晚了，吃饭了吗？” 林念清往前走的步子一顿，灯光照得苏清的脸柔和几分，带着温柔。 林念清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拢了拢书包肩带，快步走进院子里。 “阿念。” 徐桂芳喊了声她，丝毫没留住林念清往家里冲的架势，不一会，人就在屋门口没了影。 桂圆见到林念清回来，欢快在她身边跟了几步，在楼梯口止住了。 许译坐在客厅沙发上，见林念清低头闷闷不乐往楼上走，在原地坐了会，起身牵着在楼梯下转悠的桂圆上了楼。 林念清房间门口，许译蹲下身拍拍它的脑袋，用气息轻声道：“小声点，进去陪陪她。” 桂圆像是听懂什么，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许译敲敲门，没听见里面有声，试探性地转了转门把手，一下开了。 给桂圆开了条缝隙让它进去，许译关上门下了楼。 林念清坐在书桌前发呆，起身望了一眼楼下巷口，苏清还没走，两人依旧在交谈些什么。 她只觉得烦躁，抓起桌上放着的白纸揉成一团，想了想，觉得画纸很贵，又把那张纸慢慢一点点整平，用本书压着。 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 林念清没理。 随后门开了，桂圆摇头晃脑走进来。 它过去用脑袋蹭了蹭林念清腿肚，在她身边安静趴下。 林念清也没说话，推开椅子在桂圆身边坐下，用手顺着它身上的毛。 安静的房间里，月光静静从窗口照进来。 窗帘被风轻轻吹起，露出外面的繁星点点，时不时的蝉鸣，晚风带着点青草的味道。 屋里响起低低的声音。 “桂圆。” “你吃饭了吗？” “我还没有。” “有点饿。” 第34章 送你一颗心 “什么…贼？” 林念清眼神不自然挪开，脑子发热顺着他说的话问下去 他语调淡淡：“我刚刚去办公室，回来看见个人偷偷摸摸从楼梯里走出来，趴在窗口东张西望，往我桌上扔了东西，然后作贼心虚地…跑了。” 他轻笑一声，语调拖的长，“这人呢，还送了颗心给我。” “……” 林念清往上看，他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刚刚自己扔到他桌上那二十块钱，那钱被规规整整折成了心的形状，被他夹在指尖翻着看了看。 “你喜欢我啊？”他突然问。 林念清眉心一跳，眼神如见鬼，“你哪来的自信？” 说完，心里腾升一股莫名其妙的心虚。 他抬手把那颗心放眼前看了看，随后手腕轻轻一转，那只手像没骨头似的垂着，指尖还翻转把玩着那钱，看得林念清心莫名紧张。 这要是没拿住掉下去了。 可就白白没了二十块。 二十块！ 巨款啊！ “你平时都把钱折成心给出去？”周引挑眉问。 “……” 她不服气：“我这是仪式感！仪式感你懂不懂？哪像你，跟扔垃圾一样。” 周引那边嘲弄道：“扔垃圾一样？那有些人不也像个宝一样捡回去了。” “？” 他晃了晃手里的二十块：“还花了三十块。” 花了人家的钱，林念清自然没话讲。 不一会，林念清听到周引问：“所以，你这颗心值三十块？” 质疑的语气惹得林念清火大，也不管有理没理，她理直气壮回：“我的心价值连城，给你打个友情折扣，三十块。” “……” 她见周引不说话，有点心虚了：“你不会…三十块也要跟我计较？” 周引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模样，生的矜贵俊俏，心眼虽小，但财大气粗，总不可能就跟她杠上了，追债要回这三十块。 在林念清眼巴巴望着，甚至就差开口乞求了，周引视而不见，语气有几分顽劣道：“我很穷，三十块…太多了。” “……” 那你他妈倒是用很穷的语气说出来啊！ 周引那眼神，赤裸裸的写着。 我很穷。 但我很高 贵。 而且就是不让你好过。 …… 林念清急了：“这钱是你自己要给我的，虽然我要不还给你显得我很没良心，但我…不是还欠你个人情吗…” 她语气渐弱，显然把上次答应他一个条件这事拿出来说能说服周引很没底气，就在林念清觉得自己要吃土节省出三十块给他补上时，周引淡淡嗯了一句，然后道了个字：“行。” 林念清这头还懵着，周引抬腿准备上楼。 她站起身，磕磕巴巴问了句：“你…你还不回去？” 话一问出口，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回不回去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引走到了转角处，停下来，“晚点。” 林念清望着他，心里突然有点不像就这样结束话题的奇怪念想，在这想法的指引下，她问道：“那我们两就没什么仇了？” 周引又要抬脚走的动作一顿，挑眉看她：“我们哪来的仇？” “上次上课…” 周引像是明白什么，点点头，反倒故意问：“什么？” “……” 林念清咬牙：“你整我那事。” 周引淡淡回道：“没整你，那题没听，真不会。” 林念清表情古怪：“那你这么认真看书，我还以为…”她换了个话题：“那你怎么不听？” 周引表情自如：“睡着了。” 林念清表情更古怪了：“学霸上课也睡觉？” 周引往林念清这边走了两步，站在高处，像是要更看清她一点弯了弯腰，宽大的衣服领子垂下来，若隐若现露出锁骨。 林念清眼神不知道往哪看，干脆挪开。 然后，听他语调轻慢道了句：“学渣都能睡觉，学霸为什么不能？” “……” 林念清发觉。 什么话从周引嘴里说出来都听着格外合理。 也不知道这人脸皮有没有墙厚。 白乌李说 动了动了！ 她动心了！ （痴笑） 顺便说一句（跪下）：还有两章晚上发！友友们别问！问就是没写完！ 第36章 我喜欢他吗？（2） 难得一次正常的周末，林念清一觉睡到自然醒，徐桂芳没来喊她，许译也没开着他那吵闹的游戏声。 醒来一看，隔壁邻居家的花藤都快长进窗子里了。 林念清洗漱下楼，徐桂芳正拉着小推车载着一大堆东西进来，各种箱子，大包小包的，堆在门口，惹人注目。 在一旁盯了许久，林念清才看出其中一些东西是零食，疑惑上头，她问：“桂芳，您去洗劫超市了？” 低着头整理东西，徐桂芳没抬头回了句：“你妈送来的。” “……” 林念清翻个白眼，“她还真是锲而不舍。” 吐槽来了劲，林念清去客厅扯了串葡萄吃，嘴巴一直没停：“您也是真放心拿回家，还真不怕她在里面下毒？” 徐桂芳冷哼一声：“毒死你还是毒死我啊？” 她瞟一眼吐籽的林念清：“那也别吃了，也是你妈拿来的，有毒。” 林念清差点给噎着，连忙放回去：“谢谢提醒啊。” 徐桂芳这回没再理她。 林念清在一旁兜兜转转好久，还是没忍住开口：“你真要收？我是不会收的啊。”她想了个办法：“要不你给许译。” 徐桂芳把箱子整整齐齐分开，指着另一堆道：“人家有，不用你送。” “……” 林念清看着不区别对待的礼物，有点无语。 果真是有钱人家，这么贵的一堆东西一送送俩份。 “随便你怎么着，反正放储物房了，你爱吃不吃。” 徐桂芳想起昨晚林念清的举动，耐着性子开口教训：“林念清我还是希望你明白，那是你妈，就算她这些年没管你，那也对你有生育养育之恩，下次见面，态度好点。” 林念清难得听着有关苏清的话题没回怼，安安静静在一旁吃早餐。 时不时盯着那堆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下午。 林念清在画室呆了一下午，才将将画了个周引的轮廓出来。 画了几个小时，说不上画得有多精致，但一眼就能看出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校服白净，身形清瘦挺拔。 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着画，心头突然涌上点奇妙的感觉，像是什么在心间生根发芽，心脏的跳动像是有种力量，引着血液上涌。 突然的，她想到昨天那句“你喜欢我”。 林念清大脑像是卡机，空气缓缓在阳光中流动，无声无息。她盯着暖洋洋的光渐渐移到画纸上的人身上，那双眼睛，与昨晚的星空重叠，林念清晃了下神。 —— 我喜欢他吗？ 好像喜欢。 …… 家里一到晚上吃完饭过后，人就只剩林念清一个了。 徐桂芳去打麻将，许译被他的狐朋狗友叫去了网。 一个人在家，倒还自在。 她搬出储物房里今早刚进去的东西，刚拖出院子，又跑回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个毛茸茸的东西装进袋子下了楼。 街道流光闪烁，周末人流多了不少，在喧嚣的人群中，林念清拖着一大堆东西前进，惹了不少目光。 今晚似乎温度降了不少。 晚风吹得人有些冷。 林念清往宽大的衣服里缩了缩，伸出一截冷白的手拽着推车。 走了一会，来到昨天跟流浪汉小弟见面的地方。 他们就住在这。 往里拐角的街巷里，有一个废弃的屋子。 里面堆满了废铁杂物，但屋子上面有个天窗，可以透过星星和月亮的光。 杂乱的废物堆前，一片干净的水泥地板上，两个人影睡在那。 两人似乎都没睡着。 小弟先看到个人影在门口晃动，警惕起身盯着。 林念清累的气喘吁吁，敲了敲铁门，沉重拖长的音在里面回荡。 “给你们送礼物。” 一下，小弟听出林念清的声音。 大哥没起身，一直坐着，沉默盯着两人。 小弟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这样的处境，不得不说他们很需要林念清送的东西。 把吃的全部搬下车，林念清把从衣柜拿出来的东西给他们。 是一条毯子。 小弟有点不解：“这个？” 林念清：“晚上地板冷。” 哦。 他记得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说的话。 原来她听见了。 …… 林念清离开前，听到身后沙哑的一声谢谢。 是那个大哥说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起身过来。 林念清记得小弟说他双腿残废，走不了路。 她给不了他一双腿。 那就送点吃的给他们。 — 走到小巷一半。 林念清又跑回去。 “这些是…苏清送你们的。” 她手不自然在空中放了放。 小弟问：“苏清是谁？” 林念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半响后，道：“一个有钱人。” 第35章 我喜欢他吗？（1） 林念清走到家附近，猛地发觉，自己今晚应该是被风吹的生病了。 街道上的光清晰照出路边每个行走人的影子，她走到路灯旁却停下，眼前挥之不去的都是周引的身影。 他说话时语调从不张扬，透着同龄人没有冷静。 整个人就好像… 林念清顺着光线抬头看，看到了黑夜天空静静挂着的那轮明月。 就好像…静静流淌的月光。 吹来的风带上点甜甜的香味。 不远处的面包铺迎来了新的客人，老板笑眯眯从烤炉里拿出刚烤好的面包。 她一个站在路边。 突然手痒痒。 摸了摸书包，空落落的，也没带画纸。 想着快点回去把脑海里的画面画下来，林念清猛地加快脚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停下脚步。 疯了。 她怎么今天晚上都在想他？ 林念清伸手摸摸额头，温热如常的触感，她放下手，嘴里念念有词：“嗯，应该是发烧了…肯定是生病了。” 林念清家住的小巷子依旧亮着光，光从转角处透出来，照的路口蹲坐着那只猫孤零零的。 林念清刚走过去，那只猫便走开，往巷子里跑，不远处有两个女人在交谈，那猫走到穿着高跟鞋女人的脚下，转过身子瞧了林念清一眼。 女人黑色的绣花长裙摆扫过它的身子，往上一截脚踝细又白，它在脚边趴下，铜铃般的眼睛带着点光，软糯的声音喊了一下。 像是提醒两人般。 苏清跟徐桂芳同时转身看过来。 “阿念。” 她只是轻轻喊了林念清一声，林念清听了身子一僵，低头准备从她身边绕过去。 “这么晚了，吃饭了吗？” 林念清往前走的步子一顿，灯光照得苏清的脸柔和几分，带着温柔。 林念清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拢了拢书包肩带，快步走进院子里。 “阿念。” 徐桂芳喊了声她，丝毫没留住林念清往家里冲的架势，不一会，人就在屋门口没了影。 桂圆见到林念清回来，欢快在她身边跟了几步，在楼梯口止住了。 许译坐在客厅沙发上，见林念清低头闷闷不乐往楼上走，在原 地坐了会，起身牵着在楼梯下转悠的桂圆上了楼。 林念清房间门口，许译蹲下身拍拍它的脑袋，用气息轻声道：“小声点，进去陪陪她。” 桂圆像是听懂什么，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许译敲敲门，没听见里面有声，试探性地转了转门把手，一下开了。 给桂圆开了条缝隙让它进去，许译关上门下了楼。 林念清坐在书桌前发呆，起身望了一眼楼下巷口，苏清还没走，两人依旧在交谈些什么。 她只觉得烦躁，抓起桌上放着的白纸揉成一团，想了想，觉得画纸很贵，又把那张纸慢慢一点点整平，用本书压着。 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 林念清没理。 随后门开了，桂圆摇头晃脑走进来。 它过去用脑袋蹭了蹭林念清腿肚，在她身边安静趴下。 林念清也没说话，推开椅子在桂圆身边坐下，用手顺着它身上的毛。 安静的房间里，月光静静从窗口照进来。 窗帘被风轻轻吹起，露出外面的繁星点点，时不时的蝉鸣，晚风带着点青草的味道。 屋里响起低低的声音。 “桂圆。” “你吃饭了吗？” “我还没有。” “有点饿。” 第37章 眼睛捐了吧 周一早上，林念清经过一周的好好做人，现在已经意志消沉，对早起没有任何念想了。 许译也不是个早起去学校的主，所以两人现在在迟到的边缘疯狂徘徊。值周老师认识林念清，大老远还看着一高一矮一男一女慢慢悠悠在对面马路上走着，没忍住喊了句提醒一下。 林念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要迟到了，拔腿就跑，百米冲刺跃进了校门口，铃声刚好响起，校门慢慢悠悠关上。 回头一望，许译还在校门前不紧不慢走着，想起他先前大放厥词说自己不怕迟到，林念清转身准备自己先走，撇头就看见另一个身影同样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乍一看，还有点熟悉。 周引跟许译一前一后进了校门，卡着校门关上的最后一秒。 林念清见着周引在那，突然就有点担心他们被骂了，余光瞧见带着红袖章的女老师拿着个登记本走过来，她眉心一跳，心有不好的预感。 值周老师笑眯眯训斥了一句：“下次早点啊。” 林念清：“……” 周引走进学校，倒是没直接往校道这边走，拐了个角，直直往操场走去。 林念清见他走开，心里还有点小失落，本来以为能跟他一起上楼。 许译走过去，林念清还站在原地发呆，他顺着林念清视线看去，心知肚明，拖着长调子“哦”了一声。 林念清冷眼看他：“你有病？” 许译面无表情：“你有病？这种人你也喜欢？” “……” 许译口中的“这种人”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反倒在嘲讽林念清不自量力。 林念清盯着许译的脸看，一贯觉得他长的不错的想法烟消云散，现在看他简直是丑陋至极，她不服气回击：“哦？你是觉得他长的比你好看被我欣赏了心存不满嘛？” “……” 许译：“他比我好看？” 林念清：“事实而已，有问题？” 许译一把抓住林念清的后衣领，高出她一截的身高气势看起来呈碾压性倾向。 “你干嘛？还想动手啊？” “光天化日，保持距离。” “……” 许译往她所在教学楼的方向推了她一把，“眼睛既然主观性地看不清这个世界，那就捐了，别浪费。” 林念清：“……” 许译走出一两步，慢悠悠停下：“哦提醒你一句，眼睛主观性看不清，很可能就是脑子有问题，建议去医院挂个号看一下。” “……” — 路上浪费了点时间，林念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进班迟到了。 在四楼通向五楼的楼梯拐角处，林念清瞄到班主任正站在班级前的走廊上找同学谈话，干脆从包里拿出本书，书包一甩放在楼梯角落，猫着腰就准备往上走。 班主任正好谈完话，背着手往教室里走。 刚走出一步，林念清胳肢窝夹着的书里掉出张纸，落在地上沾了点灰，没来得及想，她将画纸放进书包里，随手扯了下拉链，就两步作一步跑上了走廊。 早读自由读书时，很多人会选择来这边读。 第36章 我喜欢他吗？（2） 难得一次正常的周末，林念清一觉睡到自然醒，徐桂芳没来喊她，许译也没开着他那吵闹的游戏声。 醒来一看，隔壁邻居家的花藤都快长进窗子里了。 林念清洗漱下楼，徐桂芳正拉着小推车载着一大堆东西进来，各种箱子，大包小包的，堆在门口，惹人注目。 在一旁盯了许久，林念清才看出其中一些东西是零食，疑惑上头，她问：“桂芳，您去洗劫超市了？” 低着头整理东西，徐桂芳没抬头回了句：“你妈送来的。” “……” 林念清翻个白眼，“她还真是锲而不舍。” 吐槽来了劲，林念清去客厅扯了串葡萄吃，嘴巴一直没停：“您也是真放心拿回家，还真不怕她在里面下毒？” 徐桂芳冷哼一声：“毒死你还是毒死我啊？” 她瞟一眼吐籽的林念清：“那也别吃了，也是你妈拿来的，有毒。” 林念清差点给噎着，连忙放回去：“谢谢提醒啊。” 徐桂芳这回没再理她。 林念清在一旁兜兜转转好久，还是没忍住开口：“你真要收？我是不会收的啊。”她想了个办法：“要不你给许译。” 徐桂芳把箱子整整齐齐分开，指着另一堆道：“人家有，不用你送。” “……” 林念清看着不区别对待的礼物，有点无语。 果真是有钱人家，这么贵的一堆东西一送送俩份。 “随便你怎么着，反正放储物房了，你爱吃不吃。” 徐桂芳想起昨晚林念清的举动，耐着性子开口教训：“林念清我还是希望你明白，那是你妈，就算她这些年没管你，那也对你有生育养育之恩，下次见面，态度好点。” 林念清难得听着有关苏清的话题没回怼，安安静静在一旁吃早餐。 时不时盯着那堆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下午。 林念清在画室呆了一下午，才将将画了个周引的轮廓出来。 画了几个小时，说不上画得有多精致，但一眼就能看出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校服白净，身形清瘦挺拔。 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着画，心头突然涌上点奇妙的感觉，像是什 么在心间生根发芽，心脏的跳动像是有种力量，引着血液上涌。 突然的，她想到昨天那句“你喜欢我”。 林念清大脑像是卡机，空气缓缓在阳光中流动，无声无息。她盯着暖洋洋的光渐渐移到画纸上的人身上，那双眼睛，与昨晚的星空重叠，林念清晃了下神。 —— 我喜欢他吗？ 好像喜欢。 …… 家里一到晚上吃完饭过后，人就只剩林念清一个了。 徐桂芳去打麻将，许译被他的狐朋狗友叫去了网。 一个人在家，倒还自在。 她搬出储物房里今早刚进去的东西，刚拖出院子，又跑回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个毛茸茸的东西装进袋子下了楼。 街道流光闪烁，周末人流多了不少，在喧嚣的人群中，林念清拖着一大堆东西前进，惹了不少目光。 今晚似乎温度降了不少。 晚风吹得人有些冷。 林念清往宽大的衣服里缩了缩，伸出一截冷白的手拽着推车。 走了一会，来到昨天跟流浪汉小弟见面的地方。 他们就住在这。 往里拐角的街巷里，有一个废弃的屋子。 里面堆满了废铁杂物，但屋子上面有个天窗，可以透过星星和月亮的光。 杂乱的废物堆前，一片干净的水泥地板上，两个人影睡在那。 两人似乎都没睡着。 小弟先看到个人影在门口晃动，警惕起身盯着。 林念清累的气喘吁吁，敲了敲铁门，沉重拖长的音在里面回荡。 “给你们送礼物。” 一下，小弟听出林念清的声音。 大哥没起身，一直坐着，沉默盯着两人。 小弟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这样的处境，不得不说他们很需要林念清送的东西。 把吃的全部搬下车，林念清把从衣柜拿出来的东西给他们。 是一条毯子。 小弟有点不解：“这个？” 林念清：“晚上地板冷。” 哦。 他记得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说的话。 原来她听见了。 …… 林念清离开前，听到身后沙哑的一声谢谢。 是那个大哥说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起身过来。 林念清记得小弟说他双腿残废，走不了路。 她给不了他一双腿。 那就送点吃的给他们。 — 走到小巷一半。 林念清又跑回去。 “这些是…苏清送你们的。” 她手不自然在空中放了放。 小弟问：“苏清是谁？” 林念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半响后，道：“一个有钱人。” 第38章 那我就追他 林念清混入零零散散站着的人里面，翻书一看，发现是家里的绘画书。 语文早读，这本书比语文书长了一半，封面颜色艳丽，拿在手上，跟旁边人朴素的山水画封面对比明显。 “……” 不管了，先翻开看着。 林念清装模作样认真朗读者书上的文字，一边偷瞄着班主任什么时候走。 “林念清。” 身后突然的声响吓了她一大跳。 刘华耀面色严肃盯着她，很快就盯上了她手里那本书，“都要考试了，你还看这个？！” 林念清手往身后藏了藏。 她差点给忘了。 今天要月考。 “去，拿语文书出来读。” 班主任还站在门口。 林念清挪着步子往回走，回头看一眼，刘华耀已经走了。 她松了口气，慢慢悠悠在楼梯口徘徊。 空荡的楼梯间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一道带着笑意的惊呼：“哦呦，这画上不是周大神嘛。” 林念清好奇，扒着楼梯扶手往下望，几个男生的头围在一起，晃动间露出地上静静躺着的画纸，旁边还有一个开着拉链倒着的书包。 是她画周引的那张画。 周引此时就站在一旁，正要往上走的动作停住，扭头往他们嬉闹的方向看去。 “诶，谁画的？”夏乘捡起那张纸要去看。 在众人观望寻找着时，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道声：“我画的。” 张扬的语调利落干脆。 周引这时也抬头看过来。 看着他们沉默打量，林念清歪头笑了声，问：“好看吗？” 她自顾自说：“我觉得画得还不错，花了我一个周末呢。” 林念清笑盈盈的目光对上周引的视线，“送你了，你要吗？” 还没等周引回答，夏乘那边倒是先好奇开口：“你对他有意思？” 问完，周围几个人暗暗笑了几声。 “不是啊。” 她双臂搭着栏杆，长头发在空中晃了晃，手上的书被她抵着下巴，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像是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她认真道：“不是有意思，是我喜欢他。” “……”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阵起哄声。 三两个人中间的周引一直没说话，起初视线波澜不惊，这会倒有了点奇怪的笑意，他语调不紧不慢：“可我不喜欢你。” “……” 有人撞了下他肩膀：“不是你，这么拒绝，不怕美女伤心？” 伤心吗？ 周引紧盯着林念清，她皱着眉，俨然一幅苦恼的样子，丝毫看不出被拒绝的伤感。 林念清放下书，出声打破了空气中微微的尴尬：“没事。” 她直勾勾盯着他，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明目张胆的喜欢一览无遗。 “他不喜欢我，那我就追他。” “追着追着，他就会喜欢我了。” …… 喜欢的东西就是要争取。 不管是人还是事。 而且周引这样的人，值得她轰轰烈烈去争取。 更值得她在所有人面前说喜欢他。 …… 其实周引的反应，在林念清的预料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周引后再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在所有人的哄笑打趣声中，将那张画和角落里孤零零躺着的包给捡起，收拾好后递给了她。 走在晨光中的背影，依旧不慌不忙。 这场告白，像是石子投入深海，激起了表面的水花，却落不到深海的心脏。 林念清后知后觉，才涌上失落。 第39章 打过架吗？（1） 南城一中的考试，考场座位表向来是根据上一场考试的排名来安排。 林念清挎着书包往倒数那几个考场走，身后跟着周照。 “没想到，您老今天竟然能赏脸来参加这小小的考试，实在令我惊喜啊。”周照乐呵呵道。 林念清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一声不吭往前走。 周照跟林念清在一个考场。 倒数第二考场，604。 周照坐1号位，林念清42号。 林念清上学期缺考了政治和地理，所幸英语发挥得还不错，把她从最后一考场拉了回来。 周照数学很好，除了数学，其他科几乎都没眼看。 监考老师在检查教室，林念清跟周照两人站在走廊上。 林念清盯着对角线的第一考场发呆。 周照叽叽喳喳在旁边说的什么都没听，倒是后来有人路过她身边时故意撞了她一下，让林念清回神看了一眼。 一个瘦瘦矮矮的背影，穿着夸张的新款潮鞋，校服衣领上的骷髅头格外引人注目，过长的刘海微卷，遮住半张脸。他进605前，回头看了一眼林念清。 “……” 哪来的非主流？ 她看向旁边同样盯着那人的周照：“你认识他？” 周照同样疑惑：“哪来的傻逼？” 说话音量不小，惹得那人刚进考场便要冲出来，监考老师拦住了他。 604考场的监考老师开始催促，林念清跟周照一前一后进了考场，没注意那非主流小声说了句话：放学别走。 第一场考语文。 这次林念清考试态度端正，会写的不会写的都写满了，主要这场考到一半时，突然换了个监考老师，曹业原。 曹业原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站在她身后，起初林念清打着瞌睡，根本没注意，倒是后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用温柔轻柔的语气道了句：“要是答题卡上有空白，你就把标准答案抄十遍。” 把林念清吓得不轻，拿起笔一顿狂写。 终于在打铃前，东凑西凑把作文凑够了八百字。 这场考试实在费手力，林念清肚子都要饿扁了，为了吃饭，一收卷，就跟周照一溜烟跑没了影。 中午，林念清一般都在学校食堂吃饭。 周照早早找好了位置，林念清排了条最长的队，端着一碗面姗姗来迟。 她望着乌压压的食堂，企图从里面找出周引的身影。 结果走到周照跟前时，发现夏乘就坐在周照旁边，而周引坐在夏乘对面，周引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也就是等会她要坐的位置。 “……” 今晚该请周照吃雪糕。 这个小弟，终于是有点用处了。 周照在那边跟夏乘交谈甚欢，主要是周照一个人讲得开心，夏乘压根就没想理他的意思。 林念清小心翼翼把碗放下，笑眯眯跟旁边人道：“真巧。” 周引瞟她一眼，“真不巧。” 林念清看向他面前的盘子，显然已经吃完了。 她把视线挪到夏乘身上，看起来刚刚才开动，随后一脸无辜道：“等等他呗，他还没吃完。” 周引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我为什么要等他？” 第37章 眼睛捐了吧 周一早上，林念清经过一周的好好做人，现在已经意志消沉，对早起没有任何念想了。 许译也不是个早起去学校的主，所以两人现在在迟到的边缘疯狂徘徊。值周老师认识林念清，大老远还看着一高一矮一男一女慢慢悠悠在对面马路上走着，没忍住喊了句提醒一下。 林念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要迟到了，拔腿就跑，百米冲刺跃进了校门口，铃声刚好响起，校门慢慢悠悠关上。 回头一望，许译还在校门前不紧不慢走着，想起他先前大放厥词说自己不怕迟到，林念清转身准备自己先走，撇头就看见另一个身影同样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乍一看，还有点熟悉。 周引跟许译一前一后进了校门，卡着校门关上的最后一秒。 林念清见着周引在那，突然就有点担心他们被骂了，余光瞧见带着红袖章的女老师拿着个登记本走过来，她眉心一跳，心有不好的预感。 值周老师笑眯眯训斥了一句：“下次早点啊。” 林念清：“……” 周引走进学校，倒是没直接往校道这边走，拐了个角，直直往操场走去。 林念清见他走开，心里还有点小失落，本来以为能跟他一起上楼。 许译走过去，林念清还站在原地发呆，他顺着林念清视线看去，心知肚明，拖着长调子“哦”了一声。 林念清冷眼看他：“你有病？” 许译面无表情：“你有病？这种人你也喜欢？” “……” 许译口中的“这种人”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反倒在嘲讽林念清不自量力。 林念清盯着许译的脸看，一贯觉得他长的不错的想法烟消云散，现在看他简直是丑陋至极，她不服气回击：“哦？你是觉得他长的比你好看被我欣赏了心存不满嘛？” “……” 许译：“他比我好看？” 林念清：“事实而已，有问题？” 许译一把抓住林念清的后衣领，高出她一截的身高气势看起来呈碾压性倾向。 “你干嘛？还想动手啊？” “光天化日，保持距离。” “……” 许译往她所在教学楼的方向推了她一把，“眼 睛既然主观性地看不清这个世界，那就捐了，别浪费。” 林念清：“……” 许译走出一两步，慢悠悠停下：“哦提醒你一句，眼睛主观性看不清，很可能就是脑子有问题，建议去医院挂个号看一下。” “……” — 路上浪费了点时间，林念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进班迟到了。 在四楼通向五楼的楼梯拐角处，林念清瞄到班主任正站在班级前的走廊上找同学谈话，干脆从包里拿出本书，书包一甩放在楼梯角落，猫着腰就准备往上走。 班主任正好谈完话，背着手往教室里走。 刚走出一步，林念清胳肢窝夹着的书里掉出张纸，落在地上沾了点灰，没来得及想，她将画纸放进书包里，随手扯了下拉链，就两步作一步跑上了走廊。 早读自由读书时，很多人会选择来这边读。 第40章 打过架吗？（2） “我为什么要等他？” “……” 夏乘觉得林念清此时的眼神在威胁他，立刻接话：“那什么，兄弟。虽然我们只是凑个桌吃饭，但林同学想让你等她一下，你就等一下呗，又不会死。” 林念清眼巴巴望着，点点头。 周照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 “林念清。” 格外嚣张的一道喊声，让吵闹的饭堂都安静不少。 林念清寻声看过去，早上那非主流正站在不远处，以一种松松垮垮的奇怪姿势，他正斜眼盯着林念清，身后跟着两三个人。 周照看了片刻，疑惑出声：“他是不是骨质疏松？” 夏乘也扭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捏着筷子吃饭：“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这话是说给林念清听的。 林念清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看了一眼周引，赶紧否认：“我没这么傻逼的朋友。” 非主流过来一拳锤在桌子上，眼神凶狠盯着林念清：“叫你下课别走，你他妈跑这么快，怎么？你害怕？” 周引端着盘子的手默默放下。 林念清抿唇：“…不是，你哪位？” 她盯着非主流的眉眼，额头上被头发盖住的地方有个深深的印子，看着倒是有点眼熟。 “你他妈忘了老子？” 非主流语气不可置信，一幅爹忘了儿子的悲怆表情，看得林念清又是一地鸡皮疙瘩。 “噢。” “是你啊。” 周照倒是记起来了，“张至安啊。”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被提及，林念清终于记起来了，以前张至安头发似乎也有这么长，只不过他现在烫了个卷，搭在额前遮住大半张脸，是有点认不出了。 周照轻嘲一声：“难怪认不出，这不是那位被揍进医院的勇士吗？”他拿着筷子，对着张至安全身比划几下：“你…进化了？” 林念清戳着碗里的面条，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 张至安指着周照：“你他妈放什么屁呢？！” 周照这会也来了脾气，起身扬了扬下巴：“怎么？打架吗？” 双方对峙。 火力十足。 倒是周照因为高个子，看起来气势胜几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一阵嘈杂中，周引突然低声问了她一句：“打过架吗？” 说道打架，林念清来了兴致，指着张至安脑门上的那块印子道：“打过。看到了吗？那就是我揍的！” 说完，林念清就后悔了。 她现在要追周引，把这种恶劣事迹告诉他不是自毁形象吗。 想着，林念清突然情绪低落，默默闭了嘴。 夏乘在那边细嚼慢咽，时不时兴致勃勃看着林念清跟周引两人的互动，眼睛里迸射出的八卦光芒，简直让人难以忽视。 周引后不说话，一脸冷漠盯着他看。 “……” 夏乘：继续聊啊。 周引勾出个善意的微笑：聊你怎么死？ 夏乘无所谓：反正我没吃完。你们慢慢聊。 林念清见两人眉来眼去，看向夏乘的眼神带上探究，渐渐的，有一丝不可置信。 那边，两个中二少年争吵不休。 “想打架啊？出来啊！” “凭什么我出去，你有本事进来啊！” 第38章 那我就追他 林念清混入零零散散站着的人里面，翻书一看，发现是家里的绘画书。 语文早读，这本书比语文书长了一半，封面颜色艳丽，拿在手上，跟旁边人朴素的山水画封面对比明显。 “……” 不管了，先翻开看着。 林念清装模作样认真朗读者书上的文字，一边偷瞄着班主任什么时候走。 “林念清。” 身后突然的声响吓了她一大跳。 刘华耀面色严肃盯着她，很快就盯上了她手里那本书，“都要考试了，你还看这个？！” 林念清手往身后藏了藏。 她差点给忘了。 今天要月考。 “去，拿语文书出来读。” 班主任还站在门口。 林念清挪着步子往回走，回头看一眼，刘华耀已经走了。 她松了口气，慢慢悠悠在楼梯口徘徊。 空荡的楼梯间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一道带着笑意的惊呼：“哦呦，这画上不是周大神嘛。” 林念清好奇，扒着楼梯扶手往下望，几个男生的头围在一起，晃动间露出地上静静躺着的画纸，旁边还有一个开着拉链倒着的书包。 是她画周引的那张画。 周引此时就站在一旁，正要往上走的动作停住，扭头往他们嬉闹的方向看去。 “诶，谁画的？”夏乘捡起那张纸要去看。 在众人观望寻找着时，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道声：“我画的。” 张扬的语调利落干脆。 周引这时也抬头看过来。 看着他们沉默打量，林念清歪头笑了声，问：“好看吗？” 她自顾自说：“我觉得画得还不错，花了我一个周末呢。” 林念清笑盈盈的目光对上周引的视线，“送你了，你要吗？” 还没等周引回答，夏乘那边倒是先好奇开口：“你对他有意思？” 问完，周围几个人暗暗笑了几声。 “不是啊。” 她双臂搭着栏杆，长头发在空中晃了晃，手上的书被她抵着下巴，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像是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她认真道：“不是有意思，是我喜欢他。” “……”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阵起哄声。 三两个人中间的周引一 直没说话，起初视线波澜不惊，这会倒有了点奇怪的笑意，他语调不紧不慢：“可我不喜欢你。” “……” 有人撞了下他肩膀：“不是你，这么拒绝，不怕美女伤心？” 伤心吗？ 周引紧盯着林念清，她皱着眉，俨然一幅苦恼的样子，丝毫看不出被拒绝的伤感。 林念清放下书，出声打破了空气中微微的尴尬：“没事。” 她直勾勾盯着他，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明目张胆的喜欢一览无遗。 “他不喜欢我，那我就追他。” “追着追着，他就会喜欢我了。” …… 喜欢的东西就是要争取。 不管是人还是事。 而且周引这样的人，值得她轰轰烈烈去争取。 更值得她在所有人面前说喜欢他。 …… 其实周引的反应，在林念清的预料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周引后再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在所有人的哄笑打趣声中，将那张画和角落里孤零零躺着的包给捡起，收拾好后递给了她。 走在晨光中的背影，依旧不慌不忙。 这场告白，像是石子投入深海，激起了表面的水花，却落不到深海的心脏。 林念清后知后觉，才涌上失落。 第41章 打过架吗？（3） 周照在学校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初中的时候跟张至安也打过架，不过那次没惊动学校，周照揍完人后打个电话直接把他送医院了。 张至安至今对周照都惧怕，吵着吵着，语气竟然放客气了起来。 “我不跟你吵。” 张至安转头，目标很明确：“林念清。” 林念清这头面还没动一口，刚准备吃又被人打断，她沉着眸色看一眼张至安，碍于周引在这不好发脾气，扯出个僵硬的微笑，“有什么事吗？” “……” “念哥，你笑什么？走！上去干他！” 林念清微笑更僵硬，用不争气的眼神瞪一眼周照：“说什么，同学间要友爱和平共处。” “……” 你说这话良心过得去？ 张至安上次被林念清打得惨，本来今天就是要来报仇的，可林念清坐在里面的位置，外头拦着个周引迟迟不走，他等的不耐烦了，伸手要去抓林念清的衣领，想把她拽出来。 手伸了一半，直接被不知道从哪来的一本书给打了回去，周引伸手拽住他衣领，直直地，把他扯的跪在了地上。 张至安手腕剧痛，面容扭曲喊道：“你他妈是谁啊？！” 周引坐着，但高出张至安一大截。 他垂眸，神情淡漠道：“你把汤弄到我手上了。” 林念清还没反应过来，又朝拽着校服衣领的那只手看去，略显青筋血管的手背上，沾着几滴带点油光的水。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周引松开手，起身，很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懒懒把另一只手中的书丢到对面斯条慢理吃饭的人面前，平淡道：“慢慢吃。要有时间，记得去帮食堂阿姨洗个碗。” 周引长腿跨出凳外，端着盘子径直走了，丝毫没理会依旧跪在地上没反应的张至安。 周围人大气不敢喘，沉默看着周引走远。 夏乘无语盯着那本被丢回来封面皱巴巴的书，差一点，那家伙再扔偏一点，就要扔进他的汤碗里了。 林念清这会都没心情吃面了，她从周引那挪回视线，沉默一会，后问夏乘：“他…有洁癖？” 夏乘脸上笑意不明：“没听过。可能今天刚有。” “……” 周照立马凑近林念清，悄咪咪说：“念哥，敢情周大神是为了救你！” 周照从夏乘话里听出了点东西，这会看林念清的眼神跟夏乘之前之前的八卦眼神一模一样。 林念清现在不关心这个，她神情严肃看着夏乘，有点审问那味，“你跟他什么关系？” 夏乘眼角一抽：“能什么关系？” 他这会已经吃完，正在慢悠悠收拾东西，“我们就是正常——”他盯着那本毁的七七八八的书看：“同学关系。” 他安慰林念清：“放心。他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对他没意思。” 夏乘将“没意思”三个字念得重，一下让林念清想起早上那事。 她直勾勾盯着他。 眼神写着：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 “慢慢追。” “说不定他这辈子。” “只有你追他了。” 第42章 想看我怎么动的手吗？（1） 一个中午，事情就传开了。 张至安在学校惹事被揍，揍人的还是那个刚转来的好学生周引。 教室里空荡荡。 一个身影趴在教室后面的角落位置上，正伸着手百无聊赖扯着窗帘一角。 林念清觉得无聊，更觉得疑惑。 按理说，周引应该不会为她出手，毕竟早上他刚拒绝了自己的表白，可能在他眼里，她只是个认识了不到半个月的陌生人。 而且… 林念清愣愣盯着窗外的树桠。 追他的人应该很多。 阳光刺得眼睛疼，林念清伸手挡了挡光线，脑袋顺着枕进臂弯中。 应该不差她这一个。 …… 暖洋洋的光照的人想睡觉，林念清躺了一会，觉得眼睛发酸，被照得不舒服，干脆往后拉了下桌子，整个人缩进阴凉处，又准备趴下，突然来了几下敲门声。 林念清回头看，周引站在门口，额前的黑发有些乱，半阖着眼皮，看起来刚醒，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一起去个办公室？” — 树影铺满了长廊，教室窗户上倒影着两个缓慢前行的影子。 林念清走在周引身后，觉得这人腿长出她一大截，竟然还能走这么慢。 为了适应他的速度，林念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小碎步挪动，每一步都跨得精准，怕下一步跨远了，就超过他了。 沉默了半路，林念清觉得还是要开口聊聊天，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始话题，盯着面前挺拔的背影，满脑子都是中午吃饭时的场景，想起那几滴溅到手背上的油汤和周引荒渺不经的动手理由，她脑子卡顿了几下。 “你有洁癖吗？”她想了半天后开口问。 中午夏乘回答过这个问题，但林念清觉得周照对夏乘那个回答的猜测太过离谱。 但就算离谱，她心里还有一丝莫名的期待，但话一问出口，她突然觉得这丝期待也离谱得过分。 等了半天，周引也没回答，倒是又抛出个问题：“你想问什么？” “……” 这人难道会读心术？ 林念清纠结着，总不可能直接问：你中午动手打架是不是为了我？ 这话怎么听都自作多情。 她低头走路，斟酌着用词造句，结果头顶上传来淡淡的一句：“不是。” 林念清听得一愣，问：“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周引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 “……” 还没等林念清反应过来，他好心似的开口解释了一句：“不知道具体想问什么，但想问中午动手是不是关于你，回答就是：不是。” 林念清哦了一声。 拒绝人，真有一套。 看样子是拒绝多了。 “那你洁癖有点严重。” 林念清自顾自道了句。 倒是不在意周引刻意撇清关系，林念清全部的关注点都放在他的洁癖上，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注意整洁，万一以后弄脏他什么东西，他克制不住动手打她怎么办？ 周引侧头见林念清低头想着什么出神，不经意间弯了弯唇，大发慈悲回答了她起初的问题：“我没有洁癖。” 第39章 打过架吗？（1） 南城一中的考试，考场座位表向来是根据上一场考试的排名来安排。 林念清挎着书包往倒数那几个考场走，身后跟着周照。 “没想到，您老今天竟然能赏脸来参加这小小的考试，实在令我惊喜啊。”周照乐呵呵道。 林念清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一声不吭往前走。 周照跟林念清在一个考场。 倒数第二考场，604。 周照坐1号位，林念清42号。 林念清上学期缺考了政治和地理，所幸英语发挥得还不错，把她从最后一考场拉了回来。 周照数学很好，除了数学，其他科几乎都没眼看。 监考老师在检查教室，林念清跟周照两人站在走廊上。 林念清盯着对角线的第一考场发呆。 周照叽叽喳喳在旁边说的什么都没听，倒是后来有人路过她身边时故意撞了她一下，让林念清回神看了一眼。 一个瘦瘦矮矮的背影，穿着夸张的新款潮鞋，校服衣领上的骷髅头格外引人注目，过长的刘海微卷，遮住半张脸。他进605前，回头看了一眼林念清。 “……” 哪来的非主流？ 她看向旁边同样盯着那人的周照：“你认识他？” 周照同样疑惑：“哪来的傻逼？” 说话音量不小，惹得那人刚进考场便要冲出来，监考老师拦住了他。 604考场的监考老师开始催促，林念清跟周照一前一后进了考场，没注意那非主流小声说了句话：放学别走。 第一场考语文。 这次林念清考试态度端正，会写的不会写的都写满了，主要这场考到一半时，突然换了个监考老师，曹业原。 曹业原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站在她身后，起初林念清打着瞌睡，根本没注意，倒是后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用温柔轻柔的语气道了句：“要是答题卡上有空白，你就把标准答案抄十遍。” 把林念清吓得不轻，拿起笔一顿狂写。 终于在打铃前，东凑西凑把作文凑够了八百字。 这场考试实在费手力，林念清肚子都要饿扁了，为了吃饭，一收卷，就跟周照一溜烟跑没了影。 中午，林念清一般都在学校食堂吃饭。 周照早早找好了位置，林念清排了条最长的队，端着一碗面姗姗来迟。 她望着乌压压的食堂，企图从里面找出周引的身影。 结果走到周照跟前时，发现夏乘就坐在周照旁边，而周引坐在夏乘对面，周引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也就是等会她要坐的位置。 “……” 今晚该请周照吃雪糕。 这个小弟，终于是有点用处了。 周照在那边跟夏乘交谈甚欢，主要是周照一个人讲得开心，夏乘压根就没想理他的意思。 林念清小心翼翼把碗放下，笑眯眯跟旁边人道：“真巧。” 周引瞟她一眼，“真不巧。” 林念清看向他面前的盘子，显然已经吃完了。 她把视线挪到夏乘身上，看起来刚刚才开动，随后一脸无辜道：“等等他呗，他还没吃完。” 周引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我为什么要等他？” 第43章 想看我怎么动的手吗？（2） “啊？” 林念清有点意外，难道她已经化成灰的期待还有转机？ “那你是…？” 周引表情平静：“单纯想动手而已。” 两人这时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里面正站着刘华耀和张至安。 “……” 四人无语对看。 周引一直神情淡定，他目光慢慢落在张至安脸上，表情略带思考，随后跟林念清闲聊似的说：“可能是他长的太毁社会风气。” “看着没什么人性。” 他音量不大，但每句话都能清晰地传入在场人员的耳朵里。 “……” 你知道是你先动手吗？ 周引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懒懒对上张至安愤恨的眼神，气定神闲站立在门口，等着刘华耀叫他进去。 林念清第一次觉得，这好学生还挺叛逆。 不仅叛逆，胆子还大。 他是不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地中海男人在南城一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 刘华耀把两个人都叫了进去。 走进办公室门前，林念清还很担忧等会周引会出言不逊，小声在他耳边提醒：“阎王面前，说话注意点。” 周引脚步一顿，直直挡住林念清进门的路，他好奇问：“你很怕他？” 林念清觉得怕这个字用得不是很好，不足以体现刘华耀的威严，她摇摇头：“也不是怕，是恐惧。” 周引点点头，像是被林念清这番话启发到什么，沉默不语走进办公室，整个人像是顺着毛的猫，安静乖巧得不行。 起码在林念清眼里，他就是这样。 林念清在他身边站了一会，细细想来刚刚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会不会吓到周引。 她犹豫一会，又低声开口：“你也不用怕，小刘虽然被称作阎王，但是阎王有时候也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念清觉得眼前的周引像个老旧的机器，回个话走个路都要比平时慢几拍，她看了看他几乎要闭上的眼睛，站着都要睡着，昨晚做贼去了？ 刘华耀说了张至安几句，又把矛头指向林念清：“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打架的场合都有你？！你这一天是不是比别人多出24小时，啊？这么闲？！” 显然，后两句，刘华耀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林念清被这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得不轻，虽说这场事她从头到尾没参与，但终究是因她而起，所以她选择闭嘴，安安静静挨骂过去就好了。 腿都站得有些麻，身边人突然出声。 “他挺好的？”周引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听不出什么语气：“哪好？” 林念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根据她之前的办公室经历来说，这回的确是刘华耀最温柔的一次了。 她思考后认真回了句：“他没罚检讨。” 刘华耀的性格，一般都是先罚检讨，再展开说教式长篇大论，但到了这会都没说写检讨，那肯定是不用写了。 “你是不是检讨没写够？”刘华耀越说越气，“那你就再回去给我写两千字，明天！明天早上交过来！” “……” 第44章 想看我怎么动的手吗？（3）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林念清有点尴尬，她低着头，一直没好意思看周引。 刘华耀说完林念清，就又转回头让张至安明天也交一份检讨过来。 林念清见张至安也被罚了检讨，想了想，还是先跟周引打个招呼：“完了，那你肯定也要写。” 周引神色没多大变化，林念清看了心里称赞，不愧是学霸，自信的连罚检讨都不慌。 刘华耀很晚才将目光移向周引。 林念清有点不忍心看，周引一个成绩优秀被百般夸奖包围着的天之骄子，这会竟然要挨骂写检讨，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刘华耀盯了他片刻，横眉冷眼了好久的面容突然缓和几分，语气有些无奈：“你也是，做事前怎么不考虑下后果？动手可就太冲动了，算了，念你初犯，这次不罚你。” “……” 张至安：“？” 林念清：“？？” 还真说不出口。 林念清突然间就明白了许译先前那不怕被罚的盲目自信是哪来的了，不是不怕，原来根本就不会被罚。 但也算是圆了刚刚她说的话。 林念清扯着嘴角小声道了句：“看，小刘…还挺好的。” 这话说得，不能再违心了。 周引淡淡收回在她身上的视线，一双眼这会没见有什么睡意，倒是多了几分冷漠，他静静垂着眼眸，看样子是在认真听刘华耀讲话。 刘华耀说完，办公室彻底陷入安静。 林念清现在只想回教室拿手机通知周照帮忙先写个一千字，没想到刘华耀突然道了句：“这次检讨别想找人帮忙。” 林念清：“…？” 刘华耀咬牙：“两次交的检讨字迹都不一样你当我蠢吗？！” “……” 她忘了。 上上次打架的检讨是周照写的。 “哦。” 林念清乖乖应一声。 “没什么事，就回去。”刘华耀先开口赶人。 林念清认命往办公室外走，刚迈出一步脚，忽然听见困的不行的周引问了句：“主任，想看我怎么动的手吗？” 少年语调闲散，像是故意逗趣。 “……” 大哥，你哪来的毛病？ 林念清发觉这人还真是语出惊人，刘华耀没跟他计较，他倒好，主动挑衅。 周引扫一眼张至安，在他刚刚说的那话下面，像是要扯着他重现一下中午在食堂的情形。 张至安忍不住腿抖，表面上周引只是用书打了下他，然后拽了下他的衣服领子而已。但只有他才知道，那轻飘飘的两个动作用了多大的力。 直到现在，他的手腕还时不时抽痛，后颈被勒的发红。 刘华耀眉眼一横：“周引你在说什么？” 周引不厌其烦重复了遍，话音落定，办公室气温骤降，气氛冷到冰点。 如果刘华耀眼神能杀人，周引估计死了不下百次了。 林念清估摸着刘华耀可能是真生气了，硬着头皮上前扯了扯周引的衣摆，“勇士，别玩了，等会真把他给惹毛了。” 周引微微勾着嘴角，看了眼捏着他衣角的那手，白皙漂亮，顺着纤细的手骨往上看，她手腕用力往回扯了扯。 第40章 打过架吗？（2） “我为什么要等他？” “……” 夏乘觉得林念清此时的眼神在威胁他，立刻接话：“那什么，兄弟。虽然我们只是凑个桌吃饭，但林同学想让你等她一下，你就等一下呗，又不会死。” 林念清眼巴巴望着，点点头。 周照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 “林念清。” 格外嚣张的一道喊声，让吵闹的饭堂都安静不少。 林念清寻声看过去，早上那非主流正站在不远处，以一种松松垮垮的奇怪姿势，他正斜眼盯着林念清，身后跟着两三个人。 周照看了片刻，疑惑出声：“他是不是骨质疏松？” 夏乘也扭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捏着筷子吃饭：“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这话是说给林念清听的。 林念清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看了一眼周引，赶紧否认：“我没这么傻逼的朋友。” 非主流过来一拳锤在桌子上，眼神凶狠盯着林念清：“叫你下课别走，你他妈跑这么快，怎么？你害怕？” 周引端着盘子的手默默放下。 林念清抿唇：“…不是，你哪位？” 她盯着非主流的眉眼，额头上被头发盖住的地方有个深深的印子，看着倒是有点眼熟。 “你他妈忘了老子？” 非主流语气不可置信，一幅爹忘了儿子的悲怆表情，看得林念清又是一地鸡皮疙瘩。 “噢。” “是你啊。” 周照倒是记起来了，“张至安啊。”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被提及，林念清终于记起来了，以前张至安头发似乎也有这么长，只不过他现在烫了个卷，搭在额前遮住大半张脸，是有点认不出了。 周照轻嘲一声：“难怪认不出，这不是那位被揍进医院的勇士吗？”他拿着筷子，对着张至安全身比划几下：“你…进化了？” 林念清戳着碗里的面条，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 张至安指着周照：“你他妈放什么屁呢？！” 周照这会也来了脾气，起身扬了扬下巴：“怎么？打架吗？” 双方对峙。 火力十足。 倒是周照因为高个子，看起来气势胜几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一阵 嘈杂中，周引突然低声问了她一句：“打过架吗？” 说道打架，林念清来了兴致，指着张至安脑门上的那块印子道：“打过。看到了吗？那就是我揍的！” 说完，林念清就后悔了。 她现在要追周引，把这种恶劣事迹告诉他不是自毁形象吗。 想着，林念清突然情绪低落，默默闭了嘴。 夏乘在那边细嚼慢咽，时不时兴致勃勃看着林念清跟周引两人的互动，眼睛里迸射出的八卦光芒，简直让人难以忽视。 周引后不说话，一脸冷漠盯着他看。 “……” 夏乘：继续聊啊。 周引勾出个善意的微笑：聊你怎么死？ 夏乘无所谓：反正我没吃完。你们慢慢聊。 林念清见两人眉来眼去，看向夏乘的眼神带上探究，渐渐的，有一丝不可置信。 那边，两个中二少年争吵不休。 “想打架啊？出来啊！” “凭什么我出去，你有本事进来啊！” 第45章 我觉得他喜欢我（1） 他这会没空理她，只是看了眼后，就又重新对上刘华耀能吃人的目光。 “主任不想看吗？那我也不勉强。” 他说这话时，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丝丝笑意，听起来更像挑衅。 而林念清，一个站在他身边，捏着他衣角的人，在刘华耀那双微微混浊不失锐利的眼里，显然就是个帮凶。 林念清被他看得想突发心梗，恨不得现在给他泡杯茶递到嘴边，然后谄媚说一句“主任你相信我事情不是这样他只是脑子有问题”。 空气静得吓人。 林念清见刘华耀瞪眼沉默，觉得可能是考虑到周引好学生面子问题，才忍着脾气没有罚他。不然按往常，有人能这么挑衅他，早就开始骂人了。 她扯着周引衣服的手僵住，迟迟没有放开。 一下没人说话，尴尬弥漫在空气中。 林念清咽了口口水，又扯了扯周引的衣服道：“你现在闭上嘴，马上跑，还有一线生机。” 周引像没听见似的，扯着嘴角，又给刘华耀来了重重“一拳”：“主任下次罚人之前，还是带上眼镜看清楚事件情况，不然——”他低眸，轻拍开紧紧攥着衣摆的手：“——不好升职。” 那一角衣料被攥得发皱，周引还很嫌弃用指背扫了扫。 林念清眨眨眼，黑亮的眼珠里全是刘华耀逐渐扭曲的表情，她指尖在空中搓了搓，脑袋逐渐空白，“不好升职”四个字慢慢占据整个大脑。 她僵硬扭头去看周引，这人竟然还在笑，还看着她笑。 广播那事，又被提起，这下她还真像周引的帮凶了。 林念清不争气地脸红了，默默低下头。 不知道自己长的好看吗？ 对着她笑什么笑？ 林念清只觉得自己像在熔炉里，周围空气温度高得发烫，脑子一下死机，在后面嗡嗡的话语声中，她看到身边人迈开脚步往外走，就愣愣跟了上去。 再彻底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周引出了办公室。拂过周引身上的风带着点清凉的香味，吹去她脸上的几分红晕。 张至安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你迟早得跟我道歉。”他表情得意，话说得自信又肯定。 林念清看了他一会，刚想说什么，周引漫不经心问了句：“你觉得跟傻逼说话浪费时间吗？” 林念清弯了弯嘴角：“浪费。” 周引沉着目光，扫了一眼张至安，“那就走。” …… 林念清跟在周引身后，步子放得缓，像是在散步。 她心情愉悦，也不过分要求再跟这位多说些什么话，就觉得要是回教室的路再长点该多好。 走过一个转角，周引突然停下脚步。 他侧头，光影落在侧脸，她突然发觉他的鼻子好高，眼睛被镀上一层润色，带着温柔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照耀，她觉得周引看自己的眼神要柔和许多。 然后，他懒懒开口：“按你这速度，走到考场该考完了。” “……” 那还不是你走的慢。 “还有——” 他顿了下，下巴朝另个方向扬了扬：“你考场在那边，往这边走个什么劲？” 第41章 打过架吗？（3） 周照在学校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初中的时候跟张至安也打过架，不过那次没惊动学校，周照揍完人后打个电话直接把他送医院了。 张至安至今对周照都惧怕，吵着吵着，语气竟然放客气了起来。 “我不跟你吵。” 张至安转头，目标很明确：“林念清。” 林念清这头面还没动一口，刚准备吃又被人打断，她沉着眸色看一眼张至安，碍于周引在这不好发脾气，扯出个僵硬的微笑，“有什么事吗？” “……” “念哥，你笑什么？走！上去干他！” 林念清微笑更僵硬，用不争气的眼神瞪一眼周照：“说什么，同学间要友爱和平共处。” “……” 你说这话良心过得去？ 张至安上次被林念清打得惨，本来今天就是要来报仇的，可林念清坐在里面的位置，外头拦着个周引迟迟不走，他等的不耐烦了，伸手要去抓林念清的衣领，想把她拽出来。 手伸了一半，直接被不知道从哪来的一本书给打了回去，周引伸手拽住他衣领，直直地，把他扯的跪在了地上。 张至安手腕剧痛，面容扭曲喊道：“你他妈是谁啊？！” 周引坐着，但高出张至安一大截。 他垂眸，神情淡漠道：“你把汤弄到我手上了。” 林念清还没反应过来，又朝拽着校服衣领的那只手看去，略显青筋血管的手背上，沾着几滴带点油光的水。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周引松开手，起身，很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懒懒把另一只手中的书丢到对面斯条慢理吃饭的人面前，平淡道：“慢慢吃。要有时间，记得去帮食堂阿姨洗个碗。” 周引长腿跨出凳外，端着盘子径直走了，丝毫没理会依旧跪在地上没反应的张至安。 周围人大气不敢喘，沉默看着周引走远。 夏乘无语盯着那本被丢回来封面皱巴巴的书，差一点，那家伙再扔偏一点，就要扔进他的汤碗里了。 林念清这会都没心情吃面了，她从周引那挪回视线，沉默一会，后问夏乘：“他…有洁癖？” 夏乘脸上笑意不明：“没听过。可能今天刚有 。” “……” 周照立马凑近林念清，悄咪咪说：“念哥，敢情周大神是为了救你！” 周照从夏乘话里听出了点东西，这会看林念清的眼神跟夏乘之前之前的八卦眼神一模一样。 林念清现在不关心这个，她神情严肃看着夏乘，有点审问那味，“你跟他什么关系？” 夏乘眼角一抽：“能什么关系？” 他这会已经吃完，正在慢悠悠收拾东西，“我们就是正常——”他盯着那本毁的七七八八的书看：“同学关系。” 他安慰林念清：“放心。他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对他没意思。” 夏乘将“没意思”三个字念得重，一下让林念清想起早上那事。 她直勾勾盯着他。 眼神写着：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 “慢慢追。” “说不定他这辈子。” “只有你追他了。” 第46章 我觉得他喜欢我（2） “嗯？” 林念清下意识抬头，望着周引示意的方向若有所思，她神情微愣，脑袋里断断续续组了些片段，是刚刚在办公室里的。 周引站在窗边，微微仰头，神情淡漠，语气有些冷：“她都没动手，写哪门子检讨？” 林念清没注意听刘华耀说了什么，只记得周引走出办公室之前道了句：“检讨明天早上给你。” 林念清站在长廊里，盯着地板静了片刻。 “……” 她转身：“你要帮我写检讨？” 周引这时已经往教室那边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侧身，好奇盯她一会：“我以为你在后面教室考试的原因是你不努力。” 林念清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解看他。 周引扯着嘴角笑了几下，肩膀颤了颤。兴许是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帮你写？没这好心。我做的事后果会自己承担。” “倒是你——”他停了下，漆黑的眼上下扫了眼林念清，勾着嘴角道：“——倒是蠢出我的想象边界了。” “……” 风吹过，轻柔，无声。 林念清脸颊微鼓，喘了几下气，盯着周引走远的背影，撇头看了又看。 好不容易，在前几秒短短的回忆里，她萌生了点“我觉得他喜欢我”的想法，还没在记忆里找到证据支撑，就被无情扼杀了。 再说了，觉得她脑子不好，需要说的这么委婉吗？ 林念清是最后一个走进考场的。 她气冲冲在位置上坐下。 呵。 脑子不好？ 怎么可能？ 林念清紧盯着那张干净整洁的卷子发下，鼻尖散开油墨印刷的味道，她拿着笔写上名字学号，皱着眉往下看题。 想着不会的先跳，林念清就写了第一题，然后一路跳到了最后一道。 文字图形像是会动般，通过她眼睛印到脑子里，然后在那里打了起来。 她看得眼睛发疼，一番想与卷子作搏斗来证明自己的心思就地消散，干脆扔下笔等着时间过去。 这期间她扫了眼坐在最前面的周照，正低着头奋笔疾书，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周照数学好林念清知道，但这架势也太夸张了。 林念清喝了一口水，继续无聊盯着班里的人，这么几眼看下去，她突然看到旁边坐着的男生，像是早就写好了卷子，正悠闲转着笔，靠着椅背散漫盯着桌面发呆。 林念清眼一转，视线落到他面前的卷子上，答题卡上满满当当，一派学霸作风。 这人都坐这位置上了，还能这么快写完？ 林念清出于好奇，多看了他两眼，那人慢悠悠转过头，不紧不慢喝了口水，顺带慢吞吞地把答题卡往她这边挪了挪。 “？” 不得不说，这人心地真善良。 林念清撑着脑袋，眼神询问：你这能抄吗？ 那人点点头。 林念清放下水杯，顿时来了劲，扫一眼选择题填空题答案，这边手拿着笔唰唰往上写，抄完了大题后，还剩十分钟交卷，盯着头一次写满的答题卡看了看，她拿起橡皮擦改了几个选择题。 做人不能太贪心。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人答案对不对。 但这回态度肯定对！ 第42章 想看我怎么动的手吗？（1） 一个中午，事情就传开了。 张至安在学校惹事被揍，揍人的还是那个刚转来的好学生周引。 教室里空荡荡。 一个身影趴在教室后面的角落位置上，正伸着手百无聊赖扯着窗帘一角。 林念清觉得无聊，更觉得疑惑。 按理说，周引应该不会为她出手，毕竟早上他刚拒绝了自己的表白，可能在他眼里，她只是个认识了不到半个月的陌生人。 而且… 林念清愣愣盯着窗外的树桠。 追他的人应该很多。 阳光刺得眼睛疼，林念清伸手挡了挡光线，脑袋顺着枕进臂弯中。 应该不差她这一个。 …… 暖洋洋的光照的人想睡觉，林念清躺了一会，觉得眼睛发酸，被照得不舒服，干脆往后拉了下桌子，整个人缩进阴凉处，又准备趴下，突然来了几下敲门声。 林念清回头看，周引站在门口，额前的黑发有些乱，半阖着眼皮，看起来刚醒，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一起去个办公室？” — 树影铺满了长廊，教室窗户上倒影着两个缓慢前行的影子。 林念清走在周引身后，觉得这人腿长出她一大截，竟然还能走这么慢。 为了适应他的速度，林念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小碎步挪动，每一步都跨得精准，怕下一步跨远了，就超过他了。 沉默了半路，林念清觉得还是要开口聊聊天，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始话题，盯着面前挺拔的背影，满脑子都是中午吃饭时的场景，想起那几滴溅到手背上的油汤和周引荒渺不经的动手理由，她脑子卡顿了几下。 “你有洁癖吗？”她想了半天后开口问。 中午夏乘回答过这个问题，但林念清觉得周照对夏乘那个回答的猜测太过离谱。 但就算离谱，她心里还有一丝莫名的期待，但话一问出口，她突然觉得这丝期待也离谱得过分。 等了半天，周引也没回答，倒是又抛出个问题：“你想问什么？” “……” 这人难道会读心术？ 林念清纠结着，总不可能直接问：你中午动手打架是不是为了我？ 这话怎 么听都自作多情。 她低头走路，斟酌着用词造句，结果头顶上传来淡淡的一句：“不是。” 林念清听得一愣，问：“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周引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 “……” 还没等林念清反应过来，他好心似的开口解释了一句：“不知道具体想问什么，但想问中午动手是不是关于你，回答就是：不是。” 林念清哦了一声。 拒绝人，真有一套。 看样子是拒绝多了。 “那你洁癖有点严重。” 林念清自顾自道了句。 倒是不在意周引刻意撇清关系，林念清全部的关注点都放在他的洁癖上，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注意整洁，万一以后弄脏他什么东西，他克制不住动手打她怎么办？ 周引侧头见林念清低头想着什么出神，不经意间弯了弯唇，大发慈悲回答了她起初的问题：“我没有洁癖。” 第47章 我觉得他喜欢我（3） 第二天考试，林念清也只有英语能写满卷子，早上的文综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头皮发麻，旁边那人写的依旧满满当当，但这回她没心思更没精力抄。 考完文综出来，她在楼底下看见周引转身进了对面办公室，身后紧跟着刘华耀。 林念清记得，那是曹业原的办公室。 转了个大弯，来到了办公室门外。 里面只有几个老师，曹业原跟刘华耀正背对着门口跟周引说什么。 周引垂着眼，一幅兴致厌厌的模样。 突然瞥见门口白色衣角，然后一个头鬼鬼祟祟探进来，一下就撞上视线。 林念清愣住，赶快退了回去。 周引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静静听着面前两人说话。 林念清莫名心慌。 没过多久，周引就从办公室出来，见林念清像面壁思过一样背对着，拿着手里的书敲了敲墙壁，她立刻转身，抬头对上他低眸的视线：“他们罚你了？” 她语调紧张。 周引挑眉：“你觉得他们会罚我？” 林念清想了想，摇头。 顶多骂他两句。 “吃饭去。” 周引留下句话，走开。 “周引。” 林念清见他停下脚步，支支吾吾问：“昨天早上那张画…你要吗？” 你要的话，我就送你。 沉默了会，他淡淡道：“不要。” 林念清站在原地，抿唇。 哦。 原来画得不是很好。 — 下午交了英语答题卡后，林念清觉得腰酸背痛，回想这场考试，她竟然觉得有点感动，当年中考的时候，她写的字都没这场多。 周照交了卷后，满脸悲痛欲绝。 “为什么那些单词都长的这么奇怪？！” “我明明背了单词啊！！” 每次考完英语，周照就只会说这两句话。 林念清听得都烦。 他坐在座位上迟迟不走，考场里其他人都走完了。 林念清踢了踢他的桌脚，“快点。” 听着林念清这语气像是真的不耐烦了，周照才起身收笔，又恢复了他那贱兮兮的笑容，跟着走出门。 “念哥，你觉得英语难吗？” 林念清想了想，说：“挺容易的。” “倒数第二考场的人一个劲在那讨论卷子难不难，也不知道看不看的懂。” 阴阳怪气的嘲讽声又从那非主流的嘴巴里说出，这回他身后站着五六个人，看校服应该都是高三的。 林念清发觉从张至安回校至今，每一天都被迫看到他，这让她觉得很晦气。 昨天张至安先一步去办公室，在刘华耀那里添油加醋，本来都要罚林念清，后来周引插了一脚，不仅不罚她了，还让刘华耀去调了监控。 这下不仅是检讨，还有处分。 当然这一切，他都会算在林念清头上。 他今天没打算找这两人茬，只是碰巧看见而已，刚打算走，林念清歪着头冷声来了句：“倒数第一考场的人一个劲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他是羡慕还是嫉妒，因为他根本进不来。” 周照被这话惹笑，笑声激怒张至安：“林念清，你一个吊车尾，有什么好炫耀的？” 第43章 想看我怎么动的手吗？（2） “啊？” 林念清有点意外，难道她已经化成灰的期待还有转机？ “那你是…？” 周引表情平静：“单纯想动手而已。” 两人这时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里面正站着刘华耀和张至安。 “……” 四人无语对看。 周引一直神情淡定，他目光慢慢落在张至安脸上，表情略带思考，随后跟林念清闲聊似的说：“可能是他长的太毁社会风气。” “看着没什么人性。” 他音量不大，但每句话都能清晰地传入在场人员的耳朵里。 “……” 你知道是你先动手吗？ 周引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懒懒对上张至安愤恨的眼神，气定神闲站立在门口，等着刘华耀叫他进去。 林念清第一次觉得，这好学生还挺叛逆。 不仅叛逆，胆子还大。 他是不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地中海男人在南城一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 刘华耀把两个人都叫了进去。 走进办公室门前，林念清还很担忧等会周引会出言不逊，小声在他耳边提醒：“阎王面前，说话注意点。” 周引脚步一顿，直直挡住林念清进门的路，他好奇问：“你很怕他？” 林念清觉得怕这个字用得不是很好，不足以体现刘华耀的威严，她摇摇头：“也不是怕，是恐惧。” 周引点点头，像是被林念清这番话启发到什么，沉默不语走进办公室，整个人像是顺着毛的猫，安静乖巧得不行。 起码在林念清眼里，他就是这样。 林念清在他身边站了一会，细细想来刚刚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会不会吓到周引。 她犹豫一会，又低声开口：“你也不用怕，小刘虽然被称作阎王，但是阎王有时候也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念清觉得眼前的周引像个老旧的机器，回个话走个路都要比平时慢几拍，她看了看他几乎要闭上的眼睛，站着都要睡着，昨晚做贼去了？ 刘华耀说了张至安几句，又把矛头指向林念清：“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打架的场合都有你？！你这一天是不是比别人多出24小时，啊？这么闲？！” 显然，后两句，刘华耀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林念清被这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得不轻，虽说这场事她从头到尾没参与，但终究是因她而起，所以她选择闭嘴，安安静静挨骂过去就好了。 腿都站得有些麻，身边人突然出声。 “他挺好的？”周引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听不出什么语气：“哪好？” 林念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根据她之前的办公室经历来说，这回的确是刘华耀最温柔的一次了。 她思考后认真回了句：“他没罚检讨。” 刘华耀的性格，一般都是先罚检讨，再展开说教式长篇大论，但到了这会都没说写检讨，那肯定是不用写了。 “你是不是检讨没写够？”刘华耀越说越气，“那你就再回去给我写两千字，明天！明天早上交过来！” “……” 第48章 原来你喜欢他（1） 林念清耸肩：“啊好可惜，你连吊车尾都做不了。” 周照挑眉，补了句：“真遗憾。” 张至安咬牙，刚想冲上去，想起什么，呼一口气扯出个诡异的笑容，把林念清跟周照看得双双鸡皮疙瘩落一地。 “我看你过几天笑不笑的出来。” 他撂下这话，转身走开。 周照听了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林念清冷眼盯着他背影消失在转角，收回视线：“走。” 周照见林念清没多大反应，心也放宽：“我最近去干了件大事。” 林念清没什么兴趣了解他的大事，但还是随口问了句：“什么？” 周照兴奋拍拍她的肩：“你明天就知道了。” — 林念清一直觉得，周照其实是个智障。 当她第二天来到学校走进教室，看到桌前周照的凳子上放着两朵包装精美的向日葵时，她整个人都愣了下。 这下更加确定周照是个智障这件事实了。 这两朵向日葵，还不是观赏性的，小花瓣围在两朵巨大的圆盘旁边，中间颗颗饱满的瓜子，惹人注目。 林念清嘀咕：“这人有病吗？想吃瓜子直接买一包不就好了，干嘛买这个？” 她撂下书包，伸手扣了把瓜子放桌上，开始一颗颗磕起来。 嗑了会儿，眼看早读时间要到了，林念清收拾好残骸，将最后几粒没磕完的瓜子抓入手中，打开书看起来。 周照刚从厕所回来，一来到桌前，发现自己包装得好好的向日葵中间被人掰了个洞，地上还零零散散落着几粒子。 “这…我他妈！老子的花！” 林念清：“……” 她正磕着手中最后一粒瓜子。 周照音量还不小，一下惹了前面好多人的视线。 林念清不动声色扔掉瓜子壳，将证据毁灭地一干二净，好奇起身望了一眼：“啊谁干的？” 迅速跳过这个话题，她皱眉看周照：“但你他妈这确定是花？” 周照表情紧绷，眼睛像会吃人一般死死盯着那个洞，咬牙切齿道：“这是我他妈精心准备的花！” “……” 少年。 长眼睛了吗？ 这明明就是瓜子。 林念清拍拍手，不知名的残渣从手中飞溅出来，落到周照眼皮子底下，那是半边瓜子壳，一下弹到桌子底下。 “……” 周照看着残渣沉默不语。 林念清气定神闲道：“没看见，不知道是谁？” 周照愤愤不平了会，抽出那朵被蹂躏残败的向日葵，扔给林念清：“给你给你。” 林念清见周照在位置上将另一朵瓜子花理了又理，小心翼翼放到两个桌子缝隙间。 她拔了粒送嘴边，看着他这神经兮兮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决心多留意留意。 上体育课前，林念清本来要跟周照一块下去，结果他早厕所呆了很久没出来，林念清等得不耐烦，自己先走一步。 来到操场，觉得什么不对劲，又返回去看了眼，爬到楼梯口，看见周照背对门口站在，面前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校服。 左手拿着早上周照宝贝极了的花。 林念清有点激动，终于能看清周照心上人张什么样了。 往里面探了探头。 周照身子忽然侧了侧，露出那人面容来。 “……” 怎么他妈是夏乘？ 第44章 想看我怎么动的手吗？（3）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林念清有点尴尬，她低着头，一直没好意思看周引。 刘华耀说完林念清，就又转回头让张至安明天也交一份检讨过来。 林念清见张至安也被罚了检讨，想了想，还是先跟周引打个招呼：“完了，那你肯定也要写。” 周引神色没多大变化，林念清看了心里称赞，不愧是学霸，自信的连罚检讨都不慌。 刘华耀很晚才将目光移向周引。 林念清有点不忍心看，周引一个成绩优秀被百般夸奖包围着的天之骄子，这会竟然要挨骂写检讨，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刘华耀盯了他片刻，横眉冷眼了好久的面容突然缓和几分，语气有些无奈：“你也是，做事前怎么不考虑下后果？动手可就太冲动了，算了，念你初犯，这次不罚你。” “……” 张至安：“？” 林念清：“？？” 还真说不出口。 林念清突然间就明白了许译先前那不怕被罚的盲目自信是哪来的了，不是不怕，原来根本就不会被罚。 但也算是圆了刚刚她说的话。 林念清扯着嘴角小声道了句：“看，小刘…还挺好的。” 这话说得，不能再违心了。 周引淡淡收回在她身上的视线，一双眼这会没见有什么睡意，倒是多了几分冷漠，他静静垂着眼眸，看样子是在认真听刘华耀讲话。 刘华耀说完，办公室彻底陷入安静。 林念清现在只想回教室拿手机通知周照帮忙先写个一千字，没想到刘华耀突然道了句：“这次检讨别想找人帮忙。” 林念清：“…？” 刘华耀咬牙：“两次交的检讨字迹都不一样你当我蠢吗？！” “……” 她忘了。 上上次打架的检讨是周照写的。 “哦。” 林念清乖乖应一声。 “没什么事，就回去。”刘华耀先开口赶人。 林念清认命往办公室外走，刚迈出一步脚，忽然听见困的不行的周引问了句：“主任，想看我怎么动的手吗？” 少年语调闲散，像是故意逗趣。 “……” 大哥，你哪来的毛病？ 林念清发觉这人还真是语出惊人 ，刘华耀没跟他计较，他倒好，主动挑衅。 周引扫一眼张至安，在他刚刚说的那话下面，像是要扯着他重现一下中午在食堂的情形。 张至安忍不住腿抖，表面上周引只是用书打了下他，然后拽了下他的衣服领子而已。但只有他才知道，那轻飘飘的两个动作用了多大的力。 直到现在，他的手腕还时不时抽痛，后颈被勒的发红。 刘华耀眉眼一横：“周引你在说什么？” 周引不厌其烦重复了遍，话音落定，办公室气温骤降，气氛冷到冰点。 如果刘华耀眼神能杀人，周引估计死了不下百次了。 林念清估摸着刘华耀可能是真生气了，硬着头皮上前扯了扯周引的衣摆，“勇士，别玩了，等会真把他给惹毛了。” 周引微微勾着嘴角，看了眼捏着他衣角的那手，白皙漂亮，顺着纤细的手骨往上看，她手腕用力往回扯了扯。 第45章 我觉得他喜欢我（1） 他这会没空理她，只是看了眼后，就又重新对上刘华耀能吃人的目光。 “主任不想看吗？那我也不勉强。” 他说这话时，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丝丝笑意，听起来更像挑衅。 而林念清，一个站在他身边，捏着他衣角的人，在刘华耀那双微微混浊不失锐利的眼里，显然就是个帮凶。 林念清被他看得想突发心梗，恨不得现在给他泡杯茶递到嘴边，然后谄媚说一句“主任你相信我事情不是这样他只是脑子有问题”。 空气静得吓人。 林念清见刘华耀瞪眼沉默，觉得可能是考虑到周引好学生面子问题，才忍着脾气没有罚他。不然按往常，有人能这么挑衅他，早就开始骂人了。 她扯着周引衣服的手僵住，迟迟没有放开。 一下没人说话，尴尬弥漫在空气中。 林念清咽了口口水，又扯了扯周引的衣服道：“你现在闭上嘴，马上跑，还有一线生机。” 周引像没听见似的，扯着嘴角，又给刘华耀来了重重“一拳”：“主任下次罚人之前，还是带上眼镜看清楚事件情况，不然——”他低眸，轻拍开紧紧攥着衣摆的手：“——不好升职。” 那一角衣料被攥得发皱，周引还很嫌弃用指背扫了扫。 林念清眨眨眼，黑亮的眼珠里全是刘华耀逐渐扭曲的表情，她指尖在空中搓了搓，脑袋逐渐空白，“不好升职”四个字慢慢占据整个大脑。 她僵硬扭头去看周引，这人竟然还在笑，还看着她笑。 广播那事，又被提起，这下她还真像周引的帮凶了。 林念清不争气地脸红了，默默低下头。 不知道自己长的好看吗？ 对着她笑什么笑？ 林念清只觉得自己像在熔炉里，周围空气温度高得发烫，脑子一下死机，在后面嗡嗡的话语声中，她看到身边人迈开脚步往外走，就愣愣跟了上去。 再彻底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周引出了办公室。拂过周引身上的风带着点清凉的香味，吹去她脸上的几分红晕。 张至安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你迟早得跟我道歉。”他表情得意，话说得自信又肯定。 林念清看了他一会，刚想说什么，周引漫不经心问了句：“你觉得跟傻逼说话浪费时间吗？” 林念清弯了弯嘴角：“浪费。” 周引沉着目光，扫了一眼张至安，“那就走。” …… 林念清跟在周引身后，步子放得缓，像是在散步。 她心情愉悦，也不过分要求再跟这位多说些什么话，就觉得要是回教室的路再长点该多好。 走过一个转角，周引突然停下脚步。 他侧头，光影落在侧脸，她突然发觉他的鼻子好高，眼睛被镀上一层润色，带着温柔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照耀，她觉得周引看自己的眼神要柔和许多。 然后，他懒懒开口：“按你这速度，走到考场该考完了。” “……” 那还不是你走的慢。 “还有——” 他顿了下，下巴朝另个方向扬了扬：“你考场在那边，往这边走个什么劲？” 第49章 原来你喜欢他（2） 夏乘拿起那朵瓜子花，表情紧绷，准确来说是嫌弃，转手看了看，然后给扔回桌子上了。 看不到周照的表情，但林念清能感受到他的悲怆，只觉得一口气卡到胸口，咽不下出不去，看他的后脑勺都觉得同情。 原来他… 难怪认识这么多年，她都没见他追过哪个女孩子。上次在食堂对夏乘热脸相待，结果人压根不想理他，这回又是送花被拒，不知道周照又要伤心多久。 林念清轻轻吸口气，望着周照欲言又止。 夏乘歪头看到了她，出声问了句：“你不用上课？” 上课铃已经打了很久了。 周照转身，表情显然刚刚难堪过，见林念清在这有点惊讶：“念哥，你没去上课？” “……”林念清上前一步，眉毛纠成一团，表情严肃道：“弟弟，要不…咱换个人喜欢。” 周照跟夏乘双双沉默。 “大哥不知道你看上他哪点了。”林念清思来想去，低着头万分纠结：“虽然这人长的算不错，但是他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别让自己痛苦啊！” 说到这，林念清就差眼泪汪汪抓着他手规劝了，她发现自己说完，这两人都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 “……” “呃，你们在干什么？” 夏秒站在楼梯口，一脸疑惑。 林念清跟周照迟迟没来上体育课，老师让她上来找人，看到三个人在这，表情各异，都不太正常。 “哦，我们…” 林念清刚想说话，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周照捂住嘴，直接把要传播谣言的嘴堵住了。 经历上次那事，周照再也不相信林念清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东西，脑洞能把事想到天边去。 他表情僵硬：“我们…就是聊聊天。” 夏秒默了会，慢吞吞点点头：“哦，那你们快点下去上体育课，老师找你们呢。” 她眼神示意夏乘快回去上课，自己先转身下楼，夏乘这节课似乎也是体育课，抬脚准备跟着下楼，路过周照身边时，伸手拍拍他的肩：“向日葵。” 他抬了抬下巴，像在给周照传递什么信息。 周照愣了会神。 林念清伸手摸了摸下巴，冲着周照问了句：“夏乘喜欢向日葵？” “……” —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体育课，阳光说晒不晒，只是光照得刺眼。操场上，众人低着头懒洋洋站着。 本来是两个班分开上，后来有个体育老师临时有事，就把隔壁正在做着热身运动的1班拉过来一起上了。 林念清几个从教学楼那边跑来，老师简单问了几句，没有为难他们，很快，林念清几个就归了队。 站回队伍中自己的位置后，林念清才发觉什么不对劲，怎么今天班里的人这么多？ 转头一看，全是陌生面孔，人影晃动间，林念清瞧见周引站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夏乘正往他旁边走。 “开心吗，跟一班一起上？” 夏秒就站在林念清旁边，前段时间跟她聊得投机，感情迅猛增进，这会两人无话不说，见她眼巴巴望着，打趣起来。 第46章 我觉得他喜欢我（2） “嗯？” 林念清下意识抬头，望着周引示意的方向若有所思，她神情微愣，脑袋里断断续续组了些片段，是刚刚在办公室里的。 周引站在窗边，微微仰头，神情淡漠，语气有些冷：“她都没动手，写哪门子检讨？” 林念清没注意听刘华耀说了什么，只记得周引走出办公室之前道了句：“检讨明天早上给你。” 林念清站在长廊里，盯着地板静了片刻。 “……” 她转身：“你要帮我写检讨？” 周引这时已经往教室那边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侧身，好奇盯她一会：“我以为你在后面教室考试的原因是你不努力。” 林念清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解看他。 周引扯着嘴角笑了几下，肩膀颤了颤。兴许是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帮你写？没这好心。我做的事后果会自己承担。” “倒是你——”他停了下，漆黑的眼上下扫了眼林念清，勾着嘴角道：“——倒是蠢出我的想象边界了。” “……” 风吹过，轻柔，无声。 林念清脸颊微鼓，喘了几下气，盯着周引走远的背影，撇头看了又看。 好不容易，在前几秒短短的回忆里，她萌生了点“我觉得他喜欢我”的想法，还没在记忆里找到证据支撑，就被无情扼杀了。 再说了，觉得她脑子不好，需要说的这么委婉吗？ 林念清是最后一个走进考场的。 她气冲冲在位置上坐下。 呵。 脑子不好？ 怎么可能？ 林念清紧盯着那张干净整洁的卷子发下，鼻尖散开油墨印刷的味道，她拿着笔写上名字学号，皱着眉往下看题。 想着不会的先跳，林念清就写了第一题，然后一路跳到了最后一道。 文字图形像是会动般，通过她眼睛印到脑子里，然后在那里打了起来。 她看得眼睛发疼，一番想与卷子作搏斗来证明自己的心思就地消散，干脆扔下笔等着时间过去。 这期间她扫了眼坐在最前面的周照，正低着头奋笔疾书，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周照数学好林念清知道，但这架势也太夸张了。 林念清 喝了一口水，继续无聊盯着班里的人，这么几眼看下去，她突然看到旁边坐着的男生，像是早就写好了卷子，正悠闲转着笔，靠着椅背散漫盯着桌面发呆。 林念清眼一转，视线落到他面前的卷子上，答题卡上满满当当，一派学霸作风。 这人都坐这位置上了，还能这么快写完？ 林念清出于好奇，多看了他两眼，那人慢悠悠转过头，不紧不慢喝了口水，顺带慢吞吞地把答题卡往她这边挪了挪。 “？” 不得不说，这人心地真善良。 林念清撑着脑袋，眼神询问：你这能抄吗？ 那人点点头。 林念清放下水杯，顿时来了劲，扫一眼选择题填空题答案，这边手拿着笔唰唰往上写，抄完了大题后，还剩十分钟交卷，盯着头一次写满的答题卡看了看，她拿起橡皮擦改了几个选择题。 做人不能太贪心。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人答案对不对。 但这回态度肯定对！ 第50章 唯独对学习上心 林念清早就跟夏秒承认过她喜欢周引这事。 按往常她的性格，喜欢就是热烈的追随，永无条件的拥护，可追随和拥护这事，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说白话，她还没从上次周引拒绝她送他画这事中缓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来说，刻意的冷淡疏远比口头上的拒绝更让她受挫。她瞥一眼在阳光中低着头的周引：“你看他想理我吗？” 夏秒看出林念清的失落，安慰道：“他好像性格就是这样，冷冰冰的，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 林念清歪着脑袋：“他对学习就挺上心的。” 每天晚上都呆教室里自习，恨不得脑门上就写着我爱学习四个大字。 夏秒笑笑道：“那你多坚持一会，说不定不一会在他心中你就比学习更重要了。” 年少时候空下来，总会幻想爱情。 “我觉得，被人持之以恒的喜欢是一件很感动而且很幸福的事。”夏秒在人群中跟林念清说悄悄话。 林念清倒不赞同：“是吗？那万一那人是个变态？你还感动？幸福吗？” 老师在前面演示怎么打排球，后排林念清跟夏秒蹲低身子讲完话，盯着学校后山青葱一片发呆，树叶轮廓交错，风一吹，沙沙响着。 “被你喜欢的人持之以恒喜欢着，才是感动和幸福。” 林念清蹲下身：“被不喜欢的人喜欢着…” 她声音渐默，余光中看到周引的身影晃动着，他低头往树下阴凉那块走去。 原来已经解散了。 “应该很困扰。” — 一场考试，就是一场脑力和笔力的竞争，累死一众学生，还累坏一堆老师。 考完第二天，各科成绩就陆陆续续开始公布。 周照这会拿着英语答题卡苦恼，这三开头的分数，要是让他爸妈知道了，免不了一回毒打。 林念清正趴桌上睡觉，毛茸茸的脑袋上，盖着各科发下来的答题卡，还有几张空白的卷子，被压盖在知识下，她睡得很舒服。 周照自以为毫无声响地去偷看了眼林念清的各科分数，文综跟他差不多差，语文比他高了几分。 这语文卷子写这么满，竟然还能不合格。 他作文写了一半，大半题没写，都混了跟她差不多的分。 林念清的英语卷子被压在最下面，周照伸出食指悄悄挑起上面几张纸，隐约看见红色的…三位数。 …三位数？！ “1…3…1？！” 林念清“啧”一声，眼睛都没睁，伸手精准拍到了周照的脑袋上。 周照“嘶”一声，捂着脑袋不可置信：“你…你英语131？” 林念清迷迷糊糊，忍着强光不适，眼睛睁开条缝扫了眼杂七杂八的卷子，伸手一推，把一堆纸全部扫到旁边的空桌子上，换了个姿势又趴了下去。 “131啊！念哥！你英语什么时候这么好？！”周照那边还在震惊。 上课铃打响。 林念清这下彻底没得睡了。 她极度不爽，瞪了一眼周照，起身一甩凳子往外走。 来到厕所洗把脸，刚好从厕所里结伴出来两个女生，推搡着小声说话，语气还有些震惊。 “这次年级第一竟然还是崔页。” “不是，周引没考过他？” “听说差了七八分。” “临江市理科第一诶，上期末联考周引可是超了崔页十几分。” “我看这转学生不怎么样，还不是考不过我们学神。” 第51章 要我教你吗 “天天晚自习，也没见有多好。” “你别这么说，人家第二名啊，很厉害了。” “第二有什么用，谁记得住第二名？再说他那自诩清高的样，你看得爽？反正我看他不顺眼。” …… 林念清关上水龙头，转身忽然伸手往那两人身上一甩，水滴顺着指尖悉数落到了阴阳怪气说话那女生脸上，一下显得狼狈。 “你干嘛？！”察觉到林念清是故意的，她又气又急大喊。 站在旁边的女生虽说没殃及到，但着实被林念清的动作跟表情吓了一跳。 “脑子有病吗？”她冲着林念清大喊，睁眼看清林念清面孔时，明显愣了一下，不自觉往后挪了挪，气势一下渐弱几分。 林念清弹弹手指，面无表情看着她：“你妈没教过你怎么做人？” 她按了按手指：“要我教你吗？” 她上前几步，漆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眼尾上挑，带着几分逼人的压迫感，把两人吓得不轻。 “都在这干什么呢？都不用上课？！” 刘华耀赶来上课，见林念清像个混混一样把两人堵在那，过来几步呵斥一声。 两人看刘华耀在这，飞快从旁边跑过，留下林念清一个人与刘华耀沉默对视。 林念清有点无辜：“主任。” 怎么情绪暴躁的时候总能被刘华耀看见？ 刘华耀冷哼一声：“进来上课。” 这边闹得动静不小，很多人都趴在窗口看，一见刘华耀进来，又快速把头缩了回去。 周照看林念清沉着脸进来，小声喊了她一句：“咋了？” 林念清抽了张纸巾擦手：“遇到个傻逼。” “……” 周照意识到肯定又是谁惹到她了。 林念清来了15班后，情绪都稳定不少，这还是返校后第一次发火。 周照带着关怀的心作死问了句：“怎么个傻逼法？” 林念清还在不爽的情绪中，周照偏偏要过来撞枪口，她冷冷回一句：“跟你一样傻逼。” 这下周照没话，彻底转过身闭嘴。 林月一直默声听着这边的动静，忍不住扭头看了周照一眼。 “你们俩…？” 周照平时跟林月也没什么话讲，最多话的时候就是问问题，林月忽然出声，他还有些惊讶。 见她视线扫了一眼林念清，周照反应过来：“哦，没事，我们俩相处模式就这样。” 林月双手拿着卷子，有些不自然翻了翻：“你们俩认识很久了吗？” 周照：“我们两一起长大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骄傲。 毕竟能在林念清身边长到这么大，只能说明他顽强。 林月却听出了别的意思，扯了扯嘴角，又不说话回头看她的书去了。 林念清刚坐下，脑子里一直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事。 周引成绩的确很好，可从第一掉到第二，对学霸来说这可是退步，他会不会很伤心？ 林念清盯着空气发呆，全然不知讲台上的刘华耀说了什么。 “我们上次说过，以后试卷就由全班第一那个人来讲，不会的我下来再补充。” “那这回就开始实施。” “来，全班第一。” “林念清。” 第47章 我觉得他喜欢我（3） 第二天考试，林念清也只有英语能写满卷子，早上的文综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头皮发麻，旁边那人写的依旧满满当当，但这回她没心思更没精力抄。 考完文综出来，她在楼底下看见周引转身进了对面办公室，身后紧跟着刘华耀。 林念清记得，那是曹业原的办公室。 转了个大弯，来到了办公室门外。 里面只有几个老师，曹业原跟刘华耀正背对着门口跟周引说什么。 周引垂着眼，一幅兴致厌厌的模样。 突然瞥见门口白色衣角，然后一个头鬼鬼祟祟探进来，一下就撞上视线。 林念清愣住，赶快退了回去。 周引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静静听着面前两人说话。 林念清莫名心慌。 没过多久，周引就从办公室出来，见林念清像面壁思过一样背对着，拿着手里的书敲了敲墙壁，她立刻转身，抬头对上他低眸的视线：“他们罚你了？” 她语调紧张。 周引挑眉：“你觉得他们会罚我？” 林念清想了想，摇头。 顶多骂他两句。 “吃饭去。” 周引留下句话，走开。 “周引。” 林念清见他停下脚步，支支吾吾问：“昨天早上那张画…你要吗？” 你要的话，我就送你。 沉默了会，他淡淡道：“不要。” 林念清站在原地，抿唇。 哦。 原来画得不是很好。 — 下午交了英语答题卡后，林念清觉得腰酸背痛，回想这场考试，她竟然觉得有点感动，当年中考的时候，她写的字都没这场多。 周照交了卷后，满脸悲痛欲绝。 “为什么那些单词都长的这么奇怪？！” “我明明背了单词啊！！” 每次考完英语，周照就只会说这两句话。 林念清听得都烦。 他坐在座位上迟迟不走，考场里其他人都走完了。 林念清踢了踢他的桌脚，“快点。” 听着林念清这语气像是真的不耐烦了，周照才起身收笔，又恢复了他那贱兮兮的笑容，跟着走出门。 “念哥，你觉得英语难吗？” 林念清想了想，说：“挺容易的。” “倒 数第二考场的人一个劲在那讨论卷子难不难，也不知道看不看的懂。” 阴阳怪气的嘲讽声又从那非主流的嘴巴里说出，这回他身后站着五六个人，看校服应该都是高三的。 林念清发觉从张至安回校至今，每一天都被迫看到他，这让她觉得很晦气。 昨天张至安先一步去办公室，在刘华耀那里添油加醋，本来都要罚林念清，后来周引插了一脚，不仅不罚她了，还让刘华耀去调了监控。 这下不仅是检讨，还有处分。 当然这一切，他都会算在林念清头上。 他今天没打算找这两人茬，只是碰巧看见而已，刚打算走，林念清歪着头冷声来了句：“倒数第一考场的人一个劲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他是羡慕还是嫉妒，因为他根本进不来。” 周照被这话惹笑，笑声激怒张至安：“林念清，你一个吊车尾，有什么好炫耀的？” 第52章 梦游去了？ “林念清。” “我操。” 周照下意识脱口而出。 林念清在一众惊讶声和古怪视线中起身，还没搞清楚被喊起来的意图，见刘华耀从一堆纸上拎起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答题卡，右上角红色字迹的分数惹人注目。 141。 数学考试，林念清考了141。 这无异于是个笑话。 可笑程度堪比刘华耀头顶上的地中海长出头发。 在明晃晃的视线质疑中，林念清平静看向刘华耀，他脑门上就差写上“抄的你”这种昭告天下的字了。 “……” 林念清也觉得离谱，选择题都改了好几道，怎么还能这么高，而且…那人在倒数第二考场考试，大题竟然能全写对？！ “上来。” 大家对林念清这分数怎么来的心知肚明，可他偏偏要为难，林念清低头想了一会，毫不慌张轻飘飘道了句：“主任下节课，让我准备准备。” “……” 这理直气壮的语态是怎么回事？ 从一个坑把自己推入另一个更大的坑里，林念清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说不定刘华耀会当场戳穿，骂她一顿，这样就不用因为口舌之快费更多心思。 可事实往往不如意，刘华耀竟然答应了。 林念清被允许坐下时，有些恍惚。 班上默着声，卷子摩擦发出声响，几个人正走动发着答题卡。 直到那张141的答题卡落到她桌上，她眼皮子底下，林念清才彻彻底底反应过来。 “……” 这地中海又不按套路出牌。 她好像又被自己坑了。 …… 放学后，林念清靠坐着椅子，一脸惆怅。 班里人都走的七七八八。 夏秒跟周照正坐前面帮她想法子。 “这些题都太难了，你到底抄了谁的啊？”夏秒研究完答案，皱着眉问。 林念清无神抬了下眼皮：“不认识。” 周照拿着刚从办公室顺来的成绩表，看了一遍又一遍：“我这也没发现几个比你高的。你比你抄那人考得还高？！” 林念清扫一眼自己手贱改的那几个选择题，显眼的几个红勾勾在旁边。 随意一改，还能把那人错误的答案改对来，这运气，该去买彩票。 夏秒：“怎么办？答案在这，思路不会，而且这些题目偏难，理解不了。” “要不——”周照把成绩单摊平在桌面上，点了点成绩栏上某处：“——你去问周大神。” 林念清顺着看去，密密麻麻的成绩表格中，周引那一行，清清楚楚写着数学分数，150。 “满分诶。” “不愧是大神。” “唯一一个。” 林念清往上扫，比周引高处一个名次的崔页，数学考了138。 …… 校园里的天暗了大半，暗红色的光从天空某一处透出，层层黑色紧实压着周围，光晕像撕裂的缝隙口子。 昏暗的教室后面，两个人影对立而坐，旁边趴着一个身影。 夏乘拿着成绩单饶有趣味看着，晃着身下的凳子，凳脚有规律敲击着地板，声音在空荡的教室慢慢响着。 “嘶，你这个语文，考试那天梦游去了？” 第48章 原来你喜欢他（1） 林念清耸肩：“啊好可惜，你连吊车尾都做不了。” 周照挑眉，补了句：“真遗憾。” 张至安咬牙，刚想冲上去，想起什么，呼一口气扯出个诡异的笑容，把林念清跟周照看得双双鸡皮疙瘩落一地。 “我看你过几天笑不笑的出来。” 他撂下这话，转身走开。 周照听了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林念清冷眼盯着他背影消失在转角，收回视线：“走。” 周照见林念清没多大反应，心也放宽：“我最近去干了件大事。” 林念清没什么兴趣了解他的大事，但还是随口问了句：“什么？” 周照兴奋拍拍她的肩：“你明天就知道了。” — 林念清一直觉得，周照其实是个智障。 当她第二天来到学校走进教室，看到桌前周照的凳子上放着两朵包装精美的向日葵时，她整个人都愣了下。 这下更加确定周照是个智障这件事实了。 这两朵向日葵，还不是观赏性的，小花瓣围在两朵巨大的圆盘旁边，中间颗颗饱满的瓜子，惹人注目。 林念清嘀咕：“这人有病吗？想吃瓜子直接买一包不就好了，干嘛买这个？” 她撂下书包，伸手扣了把瓜子放桌上，开始一颗颗磕起来。 嗑了会儿，眼看早读时间要到了，林念清收拾好残骸，将最后几粒没磕完的瓜子抓入手中，打开书看起来。 周照刚从厕所回来，一来到桌前，发现自己包装得好好的向日葵中间被人掰了个洞，地上还零零散散落着几粒子。 “这…我他妈！老子的花！” 林念清：“……” 她正磕着手中最后一粒瓜子。 周照音量还不小，一下惹了前面好多人的视线。 林念清不动声色扔掉瓜子壳，将证据毁灭地一干二净，好奇起身望了一眼：“啊谁干的？” 迅速跳过这个话题，她皱眉看周照：“但你他妈这确定是花？” 周照表情紧绷，眼睛像会吃人一般死死盯着那个洞，咬牙切齿道：“这是我他妈精心准备的花！” “……” 少年。 长眼睛了吗？ 这明明就是瓜子。 林念清拍 拍手，不知名的残渣从手中飞溅出来，落到周照眼皮子底下，那是半边瓜子壳，一下弹到桌子底下。 “……” 周照看着残渣沉默不语。 林念清气定神闲道：“没看见，不知道是谁？” 周照愤愤不平了会，抽出那朵被蹂躏残败的向日葵，扔给林念清：“给你给你。” 林念清见周照在位置上将另一朵瓜子花理了又理，小心翼翼放到两个桌子缝隙间。 她拔了粒送嘴边，看着他这神经兮兮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决心多留意留意。 上体育课前，林念清本来要跟周照一块下去，结果他早厕所呆了很久没出来，林念清等得不耐烦，自己先走一步。 来到操场，觉得什么不对劲，又返回去看了眼，爬到楼梯口，看见周照背对门口站在，面前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校服。 左手拿着早上周照宝贝极了的花。 林念清有点激动，终于能看清周照心上人张什么样了。 往里面探了探头。 周照身子忽然侧了侧，露出那人面容来。 “……” 怎么他妈是夏乘？ 第53章 欠我一罐可乐 崔页双臂搭着椅背上，下巴靠着，好奇夏乘说的语文梦游能低到哪去。 夏乘表情抽搐：“都没合格。” “……” 那是挺梦游的。 他摇摇头：“难怪被骂。” 旁边人丝毫没动静，静静枕在臂弯中睡着，毛茸的头发凌乱散着，看起来这样的姿势躺了许久。 周引在睡觉，夏乘一直用凳子敲着地板，惹得像睡死过去的人有了点动作。 他伸手出来敲了敲桌子，动作不轻，而且急促，像是警告。 夏乘瞄了一眼，不怕死继续。 崔页赶紧喊停：“小声点，等会他被吵醒揍你。” 夏乘对此嗤之以鼻：“我怕他？！” 往前一坐，停止敲击，他拿书拍拍周引趴着的桌面：“起来了！” 崔页：“……” 拍了一下，桌面上的人纹丝不动，夏乘不气馁又拍了一下，这回惹得周引发脾气了，不耐烦“啧”了一声，起身就伸腿往夏乘屁股下的凳子踢去。 像是预判到，夏乘及时起身，那张凳子被无情地踢出老远，跟隔壁桌前的凳子撞个满怀，翻滚着一齐砸到了墙上。 嘭嘭好几声清脆的响声。 周引声音带着浓浓倦意，沙哑夹着烦躁：“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 夏乘盯着墙壁上被砸下来的碎块片刻，又看回周引，此时他脸上就写着“你等会就会像那几块碎片一样”，十分恐怖。 他没见过比周引起床气还重的人，也没见过比这家伙还难伺候的人。 浑身的狗脾气。 他慢吞吞站直身体：“是啊，要不你直接动手算了，但在此之前，你还欠我一罐可乐，先还。” 崔页盯着夏乘伸出来的手：“你们什么交易噢？” 夏乘细细回想：“噢，上次周少英雄救美被罚检讨，后来被周姨喊去帮忙没空，大半夜给老子打了个电话，我——”他指了指自己，表情悲怆：“——凌晨三点爬起来给他写检讨！结果他用一罐可乐应付我。” 崔页笑一声：“那你亏了唉。” 夏乘过去把摔倒的椅子一一扶正：“没事，彰显我友爱助人心胸广阔。” 周引身下的凳子被拉开，他冷漠走出去。 “……” “狗脾气。” 夏乘准备收拾书包离开，转身看见夏秒跟林念清一齐往这边走，身后跟着周照。 林念清看到隐入楼梯间的身影，跟身边人说了什么，步伐匆忙跟了上去。 夏乘拿起桌凳上的书包：“你不走？” 他看向还在研究卷子的崔页。 崔页摇头：“晚点。这张卷子还没搞懂。” 夏乘看了眼他那138的数学卷子，随意抬脚踢了下周引的凳子：“找他啊，150。” 说完他顿了下，又道：“不过他今晚应该很忙。” …… 校园里没什么人。 白炽的路灯引来飞虫无数，孤僻的路上愈发寂静。 树的影子孤寂，在风中晃动。 林念清有一下没一下跟着，生怕他转身就看见自己。 周引走了小路。 一路上，石板被杂草盖住了边缘，露出中间沾着泥土微湿的水泥。 第49章 原来你喜欢他（2） 夏乘拿起那朵瓜子花，表情紧绷，准确来说是嫌弃，转手看了看，然后给扔回桌子上了。 看不到周照的表情，但林念清能感受到他的悲怆，只觉得一口气卡到胸口，咽不下出不去，看他的后脑勺都觉得同情。 原来他… 难怪认识这么多年，她都没见他追过哪个女孩子。上次在食堂对夏乘热脸相待，结果人压根不想理他，这回又是送花被拒，不知道周照又要伤心多久。 林念清轻轻吸口气，望着周照欲言又止。 夏乘歪头看到了她，出声问了句：“你不用上课？” 上课铃已经打了很久了。 周照转身，表情显然刚刚难堪过，见林念清在这有点惊讶：“念哥，你没去上课？” “……”林念清上前一步，眉毛纠成一团，表情严肃道：“弟弟，要不…咱换个人喜欢。” 周照跟夏乘双双沉默。 “大哥不知道你看上他哪点了。”林念清思来想去，低着头万分纠结：“虽然这人长的算不错，但是他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别让自己痛苦啊！” 说到这，林念清就差眼泪汪汪抓着他手规劝了，她发现自己说完，这两人都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 “……” “呃，你们在干什么？” 夏秒站在楼梯口，一脸疑惑。 林念清跟周照迟迟没来上体育课，老师让她上来找人，看到三个人在这，表情各异，都不太正常。 “哦，我们…” 林念清刚想说话，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周照捂住嘴，直接把要传播谣言的嘴堵住了。 经历上次那事，周照再也不相信林念清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东西，脑洞能把事想到天边去。 他表情僵硬：“我们…就是聊聊天。” 夏秒默了会，慢吞吞点点头：“哦，那你们快点下去上体育课，老师找你们呢。” 她眼神示意夏乘快回去上课，自己先转身下楼，夏乘这节课似乎也是体育课，抬脚准备跟着下楼，路过周照身边时，伸手拍拍他的肩：“向日葵。” 他抬了抬下巴，像在给周照传递什么信息。 周照愣了会神。 林念清伸手摸了摸下巴，冲着周照问了句：“夏乘喜欢向日葵？” “……” —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体育课，阳光说晒不晒，只是光照得刺眼。操场上，众人低着头懒洋洋站着。 本来是两个班分开上，后来有个体育老师临时有事，就把隔壁正在做着热身运动的1班拉过来一起上了。 林念清几个从教学楼那边跑来，老师简单问了几句，没有为难他们，很快，林念清几个就归了队。 站回队伍中自己的位置后，林念清才发觉什么不对劲，怎么今天班里的人这么多？ 转头一看，全是陌生面孔，人影晃动间，林念清瞧见周引站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夏乘正往他旁边走。 “开心吗，跟一班一起上？” 夏秒就站在林念清旁边，前段时间跟她聊得投机，感情迅猛增进，这会两人无话不说，见她眼巴巴望着，打趣起来。 第54章 怎么请？ 林念清跟在身后走，隔得老远，这地板有些滑，每一步都得走的小心翼翼。 忽然，前面低头走着的少年换了个方向。 径直往林中深处走去。 那是一条石字路，碎小的石头铺着蜿蜒到深处，踩上去有悉索的声音，石子混着水，脚步声听起来更加沉重。 这条路能直接通往学校小店的后门。 林念清犹豫了下，待周引身影走远一点，才慢慢跟上去。 周引走路出奇的慢，林念清才跟上两分钟，视线里就出现了他的身影。 忽然，他停住。 林念清往后退了退，掩耳盗铃似的往树林中藏了下。 周引侧脸仰着头，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后退几步，纵身一跃，翻上了那高高的墙，那上面是一块草坪，可以直接往学校西区的小店走去。 林念清探头看，人早就没了影。 她走过去，在高处她一截的墙下站着望了望。 要是按原路走，说不定人就不见了。 但要是… 林念清有点为难。 “爬不上来？” 走了的人，又反回来问。 他蹲着，居高临下低眸盯着她，白光照着他的脸，一双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清又凉。 林念清被抓包，犹豫片刻：“我…路过。” 周引扯着嘴角：“哦。” “我以为你跟着我呢，那你——”他起身，转身就要离开：“——慢慢路过。” 林念清急了：“等等等，我…” 她看了他片刻，才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似笑非笑扫了眼两人走过的那条路：“怎么请？跟踪请？” 林念清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是想跟踪周引。 在教学楼的时候，她想直接上前说话来着，但是就是迈不出那一步。说害羞不是，说紧张也不是。 怕他可能会厌烦自己在他面前晃悠，林念清始终没上前，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跟到了这。 “上面有两条路，你猜，我等会走哪一条？”他突然这样问。 上面的确有两条路，一条去小店后门，一条走向学校后山林，那里有两栋小木屋。 “小店。”林念清答道。 周引看她半响，没说话。 她仰起头：“那我请你吃糖。” 林念清耳畔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的一截脖颈细白，脸微微泛着红，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周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周引淡淡道：“行。” 他伸出手。 林念清暗地里缩了缩手心，下一刻触上少年的手指，顺着往上，握住了他宽大的掌心。 掌心温热的触感，犹如电击，密密麻麻的。 林念清只觉得身体腾空，下一刻就站在了草坪上。 眼前一张脸极其清晰，甚至能看到皮肤纹路。温热包裹她全身，少年的衣服被风吹起，拂过她的手臂，柔软带着温度。 嘶哑热烈的蝉鸣声下，心脏在身体中疯狂跳动。 他视线没有回避，垂着眼睑，与林念清对视。 他的手围在林念清的腰旁边，隔着一定距离，像是害怕她掉下去。 “走。” 这样的姿势只维持了一秒。 周引就先挪开视线转身离开。 第55章 我只想今晚吃（1） 林念清按了按胸口，长呼一口气。 她快步跟上。 来到小店时，发现已经关了门。 接近七点半，像是刚刚关店，阿姨从角落里骑出一辆电动车，看见周引跟林念清两人在路灯下站着，喊了句：“同学，关门了哦，下次早点来。” 林念清指了指生锈的铁门：“怎…怎么办？” 周引回头看她：“你说话结巴？” 林念清摇摇头：“没…没有啊。” “……” 只是太紧张了。 刚刚靠那么近。 她现在似乎还能闻到周引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衣服味，还混着…酒精。 是嘛？酒精？ 他受伤了？ 周引转身：“学校外有超市。” 走了两步，他又说了句：“太晚了，你可以先回家。” 林念清赶紧跟上：“不晚不晚，一点都不晚。” 他也没说什么，两个人静静往前走。 刚刚近距离接触的余温被风吹散，但掌心仍旧麻麻的，顺带着整条手臂，动作都显得不那么自如。 但看周引，他反倒像没发生过什么，步调悠闲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校门口，一众人刚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夏乘看了一眼周引，又顺着瞄了一眼旁边的林念清，表情略显夸张：“买罐可乐，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看着他两手空空，一下恍然大悟：“懂了，没去买可乐。行行，下周一给我也行，我这人，不计较这些小事。” 夏乘这话一出，众人看两人的眼神从无到有，硬生生看出了点什么。周照更是夸张，眼睛像抽筋了一样，疯狂在给林念清使眼色。 可惜路上太暗，林念清什么都没看懂。 众人这般起哄，林念清有点怂。 周引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以后就不想看见她？ 甚至厌恶她？ 想着，心中升起莫名的慌乱，她连忙开口：“路上不小心碰见了。” 她转头看向周引，接受了刚刚他那个提议：“那什么，要不我还是先回去了？” 周引站在黑暗中，林念清只能隐隐看清他的轮廓，没多久，听见他问：“你想请我帮什么忙来着？” 她好像还没说过这事。 林念清：“给我讲一下数学卷子，月考的卷子。” 崔页听了像是找到同类人，刚想开口来一句“我也想要不我们一起”的话，被夏乘冷不丁踢了下小腿肚，这力道还不小，都给踢得抽筋了。 他半弯着身子，连句语气词都没吐出来，夏乘就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夏乘你大爷的！” 含糊出了点声。 其他人看过来。 夏乘单臂扼着他脖子，微微一笑：“没事，他小儿麻痹。” “滚蛋，你才小儿麻痹。” 崔页声音都被堵回了嘴里，嗡嗡一句没引起众人什么注意。 林念清把视线挪回到周引脸上，他全程似乎都没动过，视线直直看着某处，这么一看，似乎在看她。 林念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心脏又不可控砰砰加速，她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眼神探究，往周引那靠近几分。 第50章 唯独对学习上心 林念清早就跟夏秒承认过她喜欢周引这事。 按往常她的性格，喜欢就是热烈的追随，永无条件的拥护，可追随和拥护这事，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说白话，她还没从上次周引拒绝她送他画这事中缓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来说，刻意的冷淡疏远比口头上的拒绝更让她受挫。她瞥一眼在阳光中低着头的周引：“你看他想理我吗？” 夏秒看出林念清的失落，安慰道：“他好像性格就是这样，冷冰冰的，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 林念清歪着脑袋：“他对学习就挺上心的。” 每天晚上都呆教室里自习，恨不得脑门上就写着我爱学习四个大字。 夏秒笑笑道：“那你多坚持一会，说不定不一会在他心中你就比学习更重要了。” 年少时候空下来，总会幻想爱情。 “我觉得，被人持之以恒的喜欢是一件很感动而且很幸福的事。”夏秒在人群中跟林念清说悄悄话。 林念清倒不赞同：“是吗？那万一那人是个变态？你还感动？幸福吗？” 老师在前面演示怎么打排球，后排林念清跟夏秒蹲低身子讲完话，盯着学校后山青葱一片发呆，树叶轮廓交错，风一吹，沙沙响着。 “被你喜欢的人持之以恒喜欢着，才是感动和幸福。” 林念清蹲下身：“被不喜欢的人喜欢着…” 她声音渐默，余光中看到周引的身影晃动着，他低头往树下阴凉那块走去。 原来已经解散了。 “应该很困扰。” — 一场考试，就是一场脑力和笔力的竞争，累死一众学生，还累坏一堆老师。 考完第二天，各科成绩就陆陆续续开始公布。 周照这会拿着英语答题卡苦恼，这三开头的分数，要是让他爸妈知道了，免不了一回毒打。 林念清正趴桌上睡觉，毛茸茸的脑袋上，盖着各科发下来的答题卡，还有几张空白的卷子，被压盖在知识下，她睡得很舒服。 周照自以为毫无声响地去偷看了眼林念清的各科分数，文综跟他差不多差，语文比他高了几分。 这语文卷子写这么满，竟然还能不合 格。 他作文写了一半，大半题没写，都混了跟她差不多的分。 林念清的英语卷子被压在最下面，周照伸出食指悄悄挑起上面几张纸，隐约看见红色的…三位数。 …三位数？！ “1…3…1？！” 林念清“啧”一声，眼睛都没睁，伸手精准拍到了周照的脑袋上。 周照“嘶”一声，捂着脑袋不可置信：“你…你英语131？” 林念清迷迷糊糊，忍着强光不适，眼睛睁开条缝扫了眼杂七杂八的卷子，伸手一推，把一堆纸全部扫到旁边的空桌子上，换了个姿势又趴了下去。 “131啊！念哥！你英语什么时候这么好？！”周照那边还在震惊。 上课铃打响。 林念清这下彻底没得睡了。 她极度不爽，瞪了一眼周照，起身一甩凳子往外走。 来到厕所洗把脸，刚好从厕所里结伴出来两个女生，推搡着小声说话，语气还有些震惊。 “这次年级第一竟然还是崔页。” “不是，周引没考过他？” “听说差了七八分。” “临江市理科第一诶，上期末联考周引可是超了崔页十几分。” “我看这转学生不怎么样，还不是考不过我们学神。” 第56章 我只想今晚吃（2） 路上驶过一辆车，车灯明晃晃，扫过马路边边站着的几个人，校服在空中轻轻飘动，被白灯晃了眼睛，周引侧了侧身子，眼睛眯起看向别处。 好像不是在看她。 林念清盯着周引的肩膀呆了几秒，眨眨眼，也不知道自己失落个什么劲。 “你刚刚说请我吃什么？” 车鸣过后，这边路徘徊着沉沉的静，他的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请他吃糖。 林念清虽穷，但这还是请得起的。 “糖。” 周引点点头。 林念清有点摸不着头脑，周引记忆力这么差吗？刚说过就忘了。还是说，他在提醒自己要请他吃糖这件事。 林念清突然觉得周引有点幼稚。 然而，更幼稚的在后面。 本以为这个字是两人之间的结束语，大家会就此散去。沉默之间，周引的声音清晰传入在场人的耳朵中，语气任性而欠揍。 “哦。” “我只想今晚吃。” 言下之意：过了今晚，你给的报酬我就不要了，那这忙，也可能不帮了。 “……” 众人听了一愣。 夏乘最先反应过来，悠悠叹口气道：“不好意思了林同学，麻烦你去给我这200多个月大的好兄弟买颗糖。” 有人听了笑出声。 随后众人嘻嘻哈哈，纷纷打趣。 林念清奇怪扫一眼其他人，这人是幼稚，但有这么好笑？ 不过周引今晚是刷新了林念清对他的印象，原来平时这么正经冷淡的人也会有像个小孩的时候。 见周引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打趣，林念清也不扭捏了：“好，我等会给你买。” 周引低着头，没说话，步子随着前面的人往对面街道走。 走到路口，大家就分开了。 街道右边，有一家便利店，三两人从里面推门出来，进门后，旁边的长桌上，零散坐着几人正在吃东西。 周引去拿了瓶水，林念清则看着货物架上摆的整齐包装五颜六色的糖。挑了支橘子味的软糖，递给售货员。 周引拿着水走过来，扫一眼售货员手里的东西，问：“你喜欢这个？” 林念清摇头：“我不喜欢吃糖。” 她不喜欢吃糖，但给他买了橘子味的糖。 周引挑眉：“我没得挑？” 林念清一下反应过来，请人吃东西当然要问人喜欢吃什么，连忙问：“那你喜欢吃什么味的？要不你自己挑？” 周引食指搭在白色细栏的置物架上，低头似乎认真在看，随后道：“你确定要我挑？” “……”林念清反应慢吞吞：“那不然呢？” 周引视线扫了眼角落里摆的满当的条状物，似乎没怎么卖出去过，上面还落了点灰。 摆在角落不起眼，但有特点。 他道：“那我要挑最贵的咯。” 林念清看过去，看到价格时眼角狠狠一抽。 那糖的确有特色，还特色过了头。 为什么这么不起眼而且塑料包装的口腔调味剂，可以买这么贵？ 周引看她表情扭曲到隐忍平静，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才换来这见过世面丝毫不慌的冷静，就在她即将痛心疾首装作大方说出“你拿啊”那句话，周引十分给面子先开口。 “你挑对了。” 第57章 你挑对了 “你挑对了。” 周引接过店员扫好条码的糖，又把手中的水递了过去，表示一起付钱。 林念清看了，赶紧把手中的钱递过去，但周引先一步付了钱。 “帮完你忙，再请。” 他举了下手里的糖，慢慢悠悠撕开包装，往便利店的休息椅那边走去。 林念清无所谓，倒是多看了眼周引手里的糖。 原来他喜欢橘子味。 林念清跟着在周引身边坐下，把包搁在膝盖上，用手抱着，眼珠子盯着玻璃窗外看，头发松散静静落在肩上，乍一看，乖巧安静。 糖在舌间甜得发腻，周引仰头喝了口水，把视线落在旁边人身上时，她就这么静静盯着窗外发呆。 周引扭上盖子，拿着瓶口敲了敲桌子：“干嘛呢？卷子呢？” 被他这么一提醒，林念清连忙去翻书包：“哦，原来你要给我讲试卷啊。” 周引被她这句话惹笑，顺口问了句：“那不然坐这跟你谈情说爱么？” 林念清翻卷子的手一顿，周引视线也跟着一顿，很快，她就又在包里的几本书里翻起来，似乎有点不服气周引这话，小声嘀咕道：“怎么就不可以呢？” 即便小声，周引还是能清楚听到。 他没说话，视线挪到窗外去了。 林念清记得自己随意把卷子跟答题卡放进了包里，但现在翻了个遍都发现没有。 两人间一直沉默，只有悉悉索索的翻找声，旁边大哥刚好吃完方便面，拉开凳子手里拿着垃圾正要去处理，不小心碰到了林念清架在半空中的手肘。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 林念清抬头：“没事没事。” 见两个凳子离得有点近，怕他不好出去，下意识把身下的凳子往周引那边挪了挪：“您先出。” 大哥笑眯眯扫了一眼两人：“谢谢啊。” 林念清再坐回凳子上时，猛然发觉周引跟她离得特别近，两个木凳子几乎都要碰在了一起，她坐正，手臂就能碰到他的衣服。 动作大一点，还能碰到他温热的手臂。 林念清往回缩了缩。 再想把凳子挪过去，发现旁边已经坐了人，那人两只腿张开大大咧咧屈着，似乎也没位置挪回去了。 周引单手撑着头，视线淡淡落在窗外的街道上，察觉林念清别扭的小动作，开口道：“找你的卷子。” 林念清抿唇，继续在夹层里找，两张纸被书压着，在书包底层被压弯变形，拿出来时跟两块刚被遗弃的垃圾似的，又新又旧。 她有点尴尬，一个人在旁边把纸整平，捣鼓了好一阵，才把卷子递到周引面前。 答题卡被压在试卷下面，那张卷子，上面的题目没有一丝笔水的痕迹，微微卷着，露出下面答题卡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周引瞥见显眼的红笔分数，轻轻挑眉，没说什么。 林念清一直在偷偷观察周引的反应，这下真的可以用无地自容来形容。 再想起刘华耀吩咐那事，林念清有点后悔抄那人的了。 以后还是安安心心当条咸鱼。 起码是条货真价实的咸鱼。 第51章 要我教你吗 “天天晚自习，也没见有多好。” “你别这么说，人家第二名啊，很厉害了。” “第二有什么用，谁记得住第二名？再说他那自诩清高的样，你看得爽？反正我看他不顺眼。” …… 林念清关上水龙头，转身忽然伸手往那两人身上一甩，水滴顺着指尖悉数落到了阴阳怪气说话那女生脸上，一下显得狼狈。 “你干嘛？！”察觉到林念清是故意的，她又气又急大喊。 站在旁边的女生虽说没殃及到，但着实被林念清的动作跟表情吓了一跳。 “脑子有病吗？”她冲着林念清大喊，睁眼看清林念清面孔时，明显愣了一下，不自觉往后挪了挪，气势一下渐弱几分。 林念清弹弹手指，面无表情看着她：“你妈没教过你怎么做人？” 她按了按手指：“要我教你吗？” 她上前几步，漆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眼尾上挑，带着几分逼人的压迫感，把两人吓得不轻。 “都在这干什么呢？都不用上课？！” 刘华耀赶来上课，见林念清像个混混一样把两人堵在那，过来几步呵斥一声。 两人看刘华耀在这，飞快从旁边跑过，留下林念清一个人与刘华耀沉默对视。 林念清有点无辜：“主任。” 怎么情绪暴躁的时候总能被刘华耀看见？ 刘华耀冷哼一声：“进来上课。” 这边闹得动静不小，很多人都趴在窗口看，一见刘华耀进来，又快速把头缩了回去。 周照看林念清沉着脸进来，小声喊了她一句：“咋了？” 林念清抽了张纸巾擦手：“遇到个傻逼。” “……” 周照意识到肯定又是谁惹到她了。 林念清来了15班后，情绪都稳定不少，这还是返校后第一次发火。 周照带着关怀的心作死问了句：“怎么个傻逼法？” 林念清还在不爽的情绪中，周照偏偏要过来撞枪口，她冷冷回一句：“跟你一样傻逼。” 这下周照没话，彻底转过身闭嘴。 林月一直默声听着这边的动静，忍不住扭头看了周照一眼。 “你们俩…？” 周照平时跟林月也没什么话讲，最 多话的时候就是问问题，林月忽然出声，他还有些惊讶。 见她视线扫了一眼林念清，周照反应过来：“哦，没事，我们俩相处模式就这样。” 林月双手拿着卷子，有些不自然翻了翻：“你们俩认识很久了吗？” 周照：“我们两一起长大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骄傲。 毕竟能在林念清身边长到这么大，只能说明他顽强。 林月却听出了别的意思，扯了扯嘴角，又不说话回头看她的书去了。 林念清刚坐下，脑子里一直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事。 周引成绩的确很好，可从第一掉到第二，对学霸来说这可是退步，他会不会很伤心？ 林念清盯着空气发呆，全然不知讲台上的刘华耀说了什么。 “我们上次说过，以后试卷就由全班第一那个人来讲，不会的我下来再补充。” “那这回就开始实施。” “来，全班第一。” “林念清。” 第58章 你画画应该不错 “哪题？” 他拿起卷子，放在林念清面前。 林念清更不好意思了，顿了下后道：“所有。” 周引目光在试卷第一题上停了一下，像是很久都没讲解过这种初级题一下开口不知道怎么说，他拿起笔，在题目旁边写下一个公式。 林念清觉得他的字写得好看，就多留意了几眼。 周引在旁边对应着题目细细讲解，林念清听得云里雾里，结束后，周引问她懂了吗，林念清神色纠结，半响后指着刚开始写下的那个公式问了句：“这是什么？” “……” 林念清很久后回想起周引当时看她那个眼神都觉得尴尬。 真不是她智商有问题，主要是数学从初中开始就没怎么听过了，最基本的原理一个都不知道。 两人间默了会，周引先出声：“你画画应该不错。” 突如其来的夸奖，毫无厘头。 但林念清很开心。 起码周引关注过她。 但他紧接着句：“不然数学也不会差成这样。” “…？” 虽然。 但是。 林念清望着周引欲言又止。 好。 他说的的确没错。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一会就到了九点多钟。可讲解进度一般，还没讲完12道选择题。 周引正在草稿纸上画图，他手像是不会抖一般，水笔在他手中像个固定住的机器，流畅画出直直的一笔又一笔，最后连成几个构在一起的几何图形。 漂亮又规整。 林念清盯着他手看，又把视线挪到他脸上，果然好看的人美的不止容貌，还有骨相。 便利店里迎来一对母女，小女孩捧着一个加热好的饭团来到这边，妈妈走到后几排货物架上去拿挑东西去了。 这边椅子很高，她一下爬不上去，就伸出肉乎乎的手碰了碰周引的腿。 “哥哥，我上不去。” 她扎着两个往外翘的小辫子，齐刘海挡住额头，一双眼睛大又亮，像黑葡萄一样。 周引回头，放下笔。 他弯下腰把小女孩抱到凳子上，期间她手上的饭团不小心掉在地上，周引帮忙捡起来，耐心把弄脏的地方弄掉搁到一旁，然后扯着包装袋把饭团挪到她面前。 “小心点。” 他护着人往前挪了下凳子。 手臂在用力的一瞬显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女孩妈妈过来，道了声谢。 林念清看着，突然撇嘴。 真温柔。 要是对她也这么温柔该多好。 周引回头，自顾拿起笔在已有的图形上补了几条虚线，没抬头道了句：“把卷子拿过来。” 林念清伸手去拿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玻璃旁的卷子，她递过去。 周引右手依旧拿着笔，左手伸着去拿。 还没碰到递过来的那张纸，他的手忽然狠狠一抖，林念清余光瞟见，视线很快就落到周引的左手上。 还没等她看清，下一秒，周引就垂下了自己的手。 “不早了，你先回家。” 周引搁下笔，起身就往店外走。 他说话的语气骤然变冷。 林念清不知道怎么了，看一眼时间，还不到九点半。 周引推门出去时，林念清看到他唇角崩紧，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水跟糖还放在桌子上。 他应该还要回学校。 林念清收好书包想追上去，出了门发现人根本没往校门口那边走。 昏暗的马路街角，空荡荡的。 带着冷清的静。 第59章 平时学习这么辛苦 大半夜，微微昏暗的房间里，透过半拉着的窗帘照进来的月光下，屋里被蒙上一层冷色。 光线从铺满杂乱纸张的书桌直直照到角落里隆起的被褥上。 什么东西被裹在被子里，许久，动了动，先伸出一只手，随后手脚并用把罩着自己的被子翻了个底朝天。 林念清快被憋死了。 她喘着气，眼睛瞪大，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 从床头到床尾再到被子里，她换了无数种姿势，都没想通周引为什么突然生气走了。 难道是嫌她太笨？ 顶多就几道题让他多讲了几次。 林念清想得累了。 翻个身，拿起搁在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了。 晚风清凉，吹得有点冷。 她抱着被子闭上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了点睡意，进入梦乡之前，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场景。 周引将她小心翼翼圈在怀中。 她闻到了他身上酒精的味道。 很淡。 但是不好闻。 所以…他是受伤了吗？ — 又是一个周末。 林念清睡得晚，早上却又醒得格外早。 七点多钟，她正坐在床上。 悠悠转醒间，旁边的手机忽然振了振。 唐果给她发了条信息。 唐果是林念清在国美班的同学，两人以前是同桌，关系还算不错。 糖果：【念念，班里过几天要去国美交流学习，你去不去？】 我长的很好看：【你叫我怎么去？】 她快速接了一句：【翘课去？】 那边静了一会。 糖果：【求求你妈，让她把你调回来呗。】 林念清翻了个白眼。 唐果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这次有国美教授做指导，一定要去啊！！！】 林念清指尖顿了顿，问了句：【什么时候？】 糖果：【国庆过后的周一，去两天。】 我长的很好看：【知道了。】 林念清想了想，跟苏清说应该没什么用，但可以跟徐桂芳求求情，说不定她能说服苏清。 她洗漱好下楼，徐桂芳才刚做好早餐，正端着一锅粥从厨房里出来，淡淡的粥香味飘在空中。 桂圆从院子里跑出来，嘴里叼着个东西，兴奋绕着徐桂芳身边转。 “醒这么早？” 徐桂芳拿出桂圆嘴里的东西，拍了下它脑袋：“以后别去旁边院子里捣乱。” 林念清坐在餐桌上，看了眼徐桂芳手里的东西，喝水差点没呛死自己。 那是一条干扁的鱼。 还有点眼熟。 好像是隔壁邻居家前几天正晒的咸鱼。 桌上摆着刚买回来的油条包子，林念清拿了根油条啃，余光一直注意徐桂芳的动向，她走去后院送鱼干，又给桂圆配好粮，这才悠悠在餐桌前坐下吃早餐。 “既然醒了，上楼把你弟弟叫下来吃早餐，年轻人睡这么久干什么？” 林念清心不在焉回话：“他大概刚睡。” 按许译通宵玩游戏的习性，不到早上六七点他是不会上床睡觉的。 她见徐桂芳沉默，便问：“要不我现在去叫他？” “别了。” “让他睡。” 想了想，又补了句：“平时学习这么辛苦。” 林念清：“……” 第52章 梦游去了？ “林念清。” “我操。” 周照下意识脱口而出。 林念清在一众惊讶声和古怪视线中起身，还没搞清楚被喊起来的意图，见刘华耀从一堆纸上拎起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答题卡，右上角红色字迹的分数惹人注目。 141。 数学考试，林念清考了141。 这无异于是个笑话。 可笑程度堪比刘华耀头顶上的地中海长出头发。 在明晃晃的视线质疑中，林念清平静看向刘华耀，他脑门上就差写上“抄的你”这种昭告天下的字了。 “……” 林念清也觉得离谱，选择题都改了好几道，怎么还能这么高，而且…那人在倒数第二考场考试，大题竟然能全写对？！ “上来。” 大家对林念清这分数怎么来的心知肚明，可他偏偏要为难，林念清低头想了一会，毫不慌张轻飘飘道了句：“主任下节课，让我准备准备。” “……” 这理直气壮的语态是怎么回事？ 从一个坑把自己推入另一个更大的坑里，林念清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说不定刘华耀会当场戳穿，骂她一顿，这样就不用因为口舌之快费更多心思。 可事实往往不如意，刘华耀竟然答应了。 林念清被允许坐下时，有些恍惚。 班上默着声，卷子摩擦发出声响，几个人正走动发着答题卡。 直到那张141的答题卡落到她桌上，她眼皮子底下，林念清才彻彻底底反应过来。 “……” 这地中海又不按套路出牌。 她好像又被自己坑了。 …… 放学后，林念清靠坐着椅子，一脸惆怅。 班里人都走的七七八八。 夏秒跟周照正坐前面帮她想法子。 “这些题都太难了，你到底抄了谁的啊？”夏秒研究完答案，皱着眉问。 林念清无神抬了下眼皮：“不认识。” 周照拿着刚从办公室顺来的成绩表，看了一遍又一遍：“我这也没发现几个比你高的。你比你抄那人考得还高？！” 林念清扫一眼自己手贱改的那几个选择题，显眼的几个红勾勾在旁边。 随意一改，还能把那人错误的答案改对来，这运气， 该去买彩票。 夏秒：“怎么办？答案在这，思路不会，而且这些题目偏难，理解不了。” “要不——”周照把成绩单摊平在桌面上，点了点成绩栏上某处：“——你去问周大神。” 林念清顺着看去，密密麻麻的成绩表格中，周引那一行，清清楚楚写着数学分数，150。 “满分诶。” “不愧是大神。” “唯一一个。” 林念清往上扫，比周引高处一个名次的崔页，数学考了138。 …… 校园里的天暗了大半，暗红色的光从天空某一处透出，层层黑色紧实压着周围，光晕像撕裂的缝隙口子。 昏暗的教室后面，两个人影对立而坐，旁边趴着一个身影。 夏乘拿着成绩单饶有趣味看着，晃着身下的凳子，凳脚有规律敲击着地板，声音在空荡的教室慢慢响着。 “嘶，你这个语文，考试那天梦游去了？” 第60章 爷爷夸我画画好 “桂芳。” 林念清小心翼翼开口：“你觉得我平时画画怎么样？” 徐桂芳喝了口粥，嘴里塞着包子，说话有些含糊：“还行。” 林念清咬下一口油条：“是啊，爷爷都夸我画画很好。” 徐桂芳夹了一筷子咸菜往嘴里递，问：“你见过你爷爷？” “……” 林念清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那时，林百莫甚至还没娶苏清。 这么多年，她就只见过爷爷的照片。 被徐桂芳盯着，嘴里的东西一时有点难以下咽，林念清赶紧解释道：“梦里！他托梦给我过！” 徐桂芳瞟她一眼，像是不想理她，敷衍点点头话题就过去了。 林念清食不甘味，放下筷子，一下把身子板挺得直直的，严肃问道：“桂芳，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徐桂芳头也没抬：“不能。” “……”林念清觉得应该好好讲讲道理：“桂芳，我在那个什么什么文实班呆的很痛苦，真的非常痛苦！我本来就是美术生，好不容易考上一中国美班，而且我很喜欢画画，你…帮个忙让我调回去呗。” 徐桂芳静静听完她这段话，理性分析，语气平静：“首先，不是考上一中，你就在初中部读的书随便来点点分就能直升，如果让你用自己实力考，那你现在可能只能去种我们家后面那几亩田。” “……” “还有，我帮不了你这个忙，你的监护人是你妈，有什么事找她去。” 徐桂芳收拾好面前的碗筷，无情离去。 进了厨房，她又出来。 林念清仍旧不死心，眼巴巴盯着她。 徐桂芳走到家门口，又回头，像是要说什么，惹得林念清心生一点希望。 “桂圆。” “……” 桂圆从桌子底下窜出去，摇头晃脑来到徐桂芳身边。 “走，我们出去散步。” 林念清盯了门口半天，看着一人一狗背影晃晃悠悠消失在大门口，逐渐死心。 “我可以搬回去。” 许译站在二楼，正靠着楼梯旁的栏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垂着眼皮，满脸困意。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林念清低头喝了一口水，叹口气道：“你就算回你爸妈那住，把学籍调回西城，我也回不去。” 这些年跟苏清相处不多，但林念清对她还是有所了解。 苏清这个人强势性子又犟，认定的事自己一定得做到也会想尽办法让别人做到。 她一直想让林念清跟她关系亲近起来，不需要多好，最起码能和气相处，能用林念清最讨厌的威胁法子强制让她去文实班，一想也是铁了心。 林念清只是想不通，苏清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去学美术？ 当年林百莫也是国美研究生毕业，两人相识于画展。林念清还隐约记得，小时候，苏清很喜欢把她抱在膝盖上，静静坐在许百莫的画室旁看他画画。 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时候那双眼睛，看着没有现在那般冷漠疏远，小时候林念清不懂，但是能实实在在感受她身上的温柔和柔情。 那时候，她应该还很爱许百莫。 第61章 跑腿的 “那…”许译这会看着清醒许多，刚睡醒，嗓音微哑：“你好好学习，考到全年级第一，她就没理由说你了。” “……” 林念清被他这云淡风轻语气惊得愣住，咬着一块撕下来的油条，半口还在嘴巴外面：“大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年级第一这么好考吗？” 而且还在南城一中这种学神带队学霸扎堆的重点高中。 许译打了个哈欠，眼睛润而亮，看起来清澈真挚，懒懒问了句：“很难吗？” 林念清没话讲，低头恶狠狠嚼了几下嘴里的东西，抬头一看许译还站在原地，十分不客气道：“要么滚下来吃早餐，要么滚回房间睡觉！” 许译眼神逐渐冷漠：“我今天要去学校。” 林念清：“哦，去呗。” 许译：“参加表彰大会。” 林念清：“关我屁事。” 许译：“周引也要去。” “……” “弟弟，喝粥吗？我去给你盛。” “……” 林念清还没受过这样的苦。 对一个人，卑躬屈膝地嘘寒问暖，用华丽的辞藻从头夸到尾，恭恭敬敬地准备好早餐，就差把粥喂到他嘴里了，才让他大发善心答应带着家属进学校。 南城一中周末一般不让本校学生入校，除非有特殊事情。 许译带着林念清走到校门口，面对保安大叔的质疑询问说谎都不带眨眼：“这是我们比赛队伍的经纪人。” 大叔没太听懂：“经纪人干嘛的？” 林念清一只脚刚跨过校门旁的那一扇不高不矮的小铁门，表情一瞬僵硬。 许译走在前面，冷静解释了下：“跑腿的。” “……” 林念清瞪眼盯着他，磨了磨牙，一句骂人的话到了嗓子眼，硬生生给咽下去了。 对许译心生不满，林念清不愿跟他走得太近，等许译走出老远才慢慢跟上去，后来发现这家伙像是要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越走越快，她差点跟丢。 结果到了人群堆里，寻寻觅觅半天，不仅没找到周引，还跟许译走散了。 林念清在人群里穿梭，突然被旁边的人拉住手，转头一看，是夏秒。 “你怎么溜进来的？”夏秒很好奇。 林念清想起许译那张长的跟狗一模一样的脸，扯出个微笑道：“我牵着条狗，保安叔叔看那条狗可爱，就放我进来了。” 夏秒笑一声：“那狗呢？” 林念清幽幽瞥一眼台上的许译：“领奖学金去了。” 夏秒被她逗笑：“你来找周引的。” 林念清狐疑盯她一眼：“这么明显吗？” 夏秒学着林念清刚刚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模样：“刚刚啊，某人在那边，就差在脑门上写着'周引你在哪'了。” 林念清对她的打趣并不觉得害羞，歪着脑袋问她：“那你现在就该告诉我他在哪？” 夏秒耸肩，一脸遗憾：“可惜他没来。” “……”林念清默默侧了下身子，面无表情盯着台上表情僵硬微微假笑的许译，他正在接受采访，跟穿着校服的主持人小姐姐谈笑生风。 第53章 欠我一罐可乐 崔页双臂搭着椅背上，下巴靠着，好奇夏乘说的语文梦游能低到哪去。 夏乘表情抽搐：“都没合格。” “……” 那是挺梦游的。 他摇摇头：“难怪被骂。” 旁边人丝毫没动静，静静枕在臂弯中睡着，毛茸的头发凌乱散着，看起来这样的姿势躺了许久。 周引在睡觉，夏乘一直用凳子敲着地板，惹得像睡死过去的人有了点动作。 他伸手出来敲了敲桌子，动作不轻，而且急促，像是警告。 夏乘瞄了一眼，不怕死继续。 崔页赶紧喊停：“小声点，等会他被吵醒揍你。” 夏乘对此嗤之以鼻：“我怕他？！” 往前一坐，停止敲击，他拿书拍拍周引趴着的桌面：“起来了！” 崔页：“……” 拍了一下，桌面上的人纹丝不动，夏乘不气馁又拍了一下，这回惹得周引发脾气了，不耐烦“啧”了一声，起身就伸腿往夏乘屁股下的凳子踢去。 像是预判到，夏乘及时起身，那张凳子被无情地踢出老远，跟隔壁桌前的凳子撞个满怀，翻滚着一齐砸到了墙上。 嘭嘭好几声清脆的响声。 周引声音带着浓浓倦意，沙哑夹着烦躁：“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 夏乘盯着墙壁上被砸下来的碎块片刻，又看回周引，此时他脸上就写着“你等会就会像那几块碎片一样”，十分恐怖。 他没见过比周引起床气还重的人，也没见过比这家伙还难伺候的人。 浑身的狗脾气。 他慢吞吞站直身体：“是啊，要不你直接动手算了，但在此之前，你还欠我一罐可乐，先还。” 崔页盯着夏乘伸出来的手：“你们什么交易噢？” 夏乘细细回想：“噢，上次周少英雄救美被罚检讨，后来被周姨喊去帮忙没空，大半夜给老子打了个电话，我——”他指了指自己，表情悲怆：“——凌晨三点爬起来给他写检讨！结果他用一罐可乐应付我。” 崔页笑一声：“那你亏了唉。” 夏乘过去把摔倒的椅子一一扶正：“没事，彰显我友爱助人心胸广阔。” 周引身下的凳子被拉开，他 冷漠走出去。 “……” “狗脾气。” 夏乘准备收拾书包离开，转身看见夏秒跟林念清一齐往这边走，身后跟着周照。 林念清看到隐入楼梯间的身影，跟身边人说了什么，步伐匆忙跟了上去。 夏乘拿起桌凳上的书包：“你不走？” 他看向还在研究卷子的崔页。 崔页摇头：“晚点。这张卷子还没搞懂。” 夏乘看了眼他那138的数学卷子，随意抬脚踢了下周引的凳子：“找他啊，150。” 说完他顿了下，又道：“不过他今晚应该很忙。” …… 校园里没什么人。 白炽的路灯引来飞虫无数，孤僻的路上愈发寂静。 树的影子孤寂，在风中晃动。 林念清有一下没一下跟着，生怕他转身就看见自己。 周引走了小路。 一路上，石板被杂草盖住了边缘，露出中间沾着泥土微湿的水泥。 第62章 你是不是真蠢？ “你说我现在冲上去把他打死了，会被处分吗？” 林念清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 “不是处分，你该进局子了。” 夏秒震惊，原来这表姐弟关系这么不好，连忙安慰了一句：“没事啊，周引现在应该在诊所。” 诊所？ 猛地联想到晚上睡前的猜测，林念清抓住她的手，紧张问：“他真受伤了？” 夏秒被她骤转的话锋问得一愣，突然有人伸手拍了下她后脑勺，夏乘探头过来：“干嘛呢在这？那边喊你两三遍了。” 夏秒望过去，工作人员拿着点名表正在点名，这才听到喊她名字，急急忙忙道：“我先过去。” 夏秒一走，一个小圈里只剩林念清跟夏乘。 夏乘才看见林念清，呵笑道：“我正想法子找你呢。” “……”林念清问：“找我干嘛？” “噢——”夏乘从裤袋里掏出小厚叠纸，等他指尖将那纸慢慢展开，林念清才发现是张叠起来的月考数学卷子，他道：“——给你讲题啊。” “……” — “a点作辅助线到…c点…” “e点。” 嗓音宛若夹着冰渣，毫无情绪吐出两个字，夏乘此刻正单手撑着脑袋，坐在一旁头低着看手机。 林念清隔得老远坐，正按着夏乘所说的一笔一划画图。 她手底下压着张皱巴巴的卷子，是从夏乘裤口袋拿出来的，同样是张空白卷子，但看着比昨天她那张破烂多了。 昨天，周引讲题的时候，画图写过程讲解都很细致，甚至她要求多讲几遍的时候语气还很平淡。 他今天没空，但大忙人还能想起被抛到旮旯角的自己，特意派了另一个人来帮忙，林念清很感动，就是觉得来帮忙这人教学质量也太低了。 夏乘从进门开始，就跟个少爷一样懒懒往那一坐，卷子随手一扔，也不看题，一下吩咐她画个菱形，一下使唤她写个公式，然后脱口而出解题过程。 考中文听力吗？ 有这么教人题的吗？ 林念清忍着气，埋头将夏乘说的解题过程一一写下来，很快，空白的卷子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写完最后一题，林念清手酸的想把笔直接插夏乘脑门上。 “写完了？” 夏乘瞥一眼满载知识卷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那行，我走了。” 他踢开挡着身后去路的凳子，就要走。 林念清一脸懵：“你还没讲呢。” 夏乘皱眉，似乎很不解。 “讲了你能听懂？” “……” 林念清很想拍桌大喊：看不起谁呢？ 他补了句：“他讲的你听懂了？” “……” “他讲你都听不懂，我讲你还能听懂？” 林念清在满嘴的讽刺中听出了点别有深意，还没开口解释，夏乘又道：“照着念，老刘不会罚你。” “什么？” 他怎么知道刘华耀要自己讲题。 夏乘看她一眼：“你心上人讲的。” 林念清被“心上人”三个字惹得没了话，低头微微害羞时才想起自己好像也没跟周引说过，所以这两个人到底怎么知道的？ 临走前，夏乘回头，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真挚，问了句：“数学敢抄到141，你觉得老刘该夸你进步大吗？” 推拉门在原地晃了晃，夏乘转眼就没了影。 她读懂他脸上的真挚了。 仿佛在问：你是不是真蠢？ 第54章 怎么请？ 林念清跟在身后走，隔得老远，这地板有些滑，每一步都得走的小心翼翼。 忽然，前面低头走着的少年换了个方向。 径直往林中深处走去。 那是一条石字路，碎小的石头铺着蜿蜒到深处，踩上去有悉索的声音，石子混着水，脚步声听起来更加沉重。 这条路能直接通往学校小店的后门。 林念清犹豫了下，待周引身影走远一点，才慢慢跟上去。 周引走路出奇的慢，林念清才跟上两分钟，视线里就出现了他的身影。 忽然，他停住。 林念清往后退了退，掩耳盗铃似的往树林中藏了下。 周引侧脸仰着头，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后退几步，纵身一跃，翻上了那高高的墙，那上面是一块草坪，可以直接往学校西区的小店走去。 林念清探头看，人早就没了影。 她走过去，在高处她一截的墙下站着望了望。 要是按原路走，说不定人就不见了。 但要是… 林念清有点为难。 “爬不上来？” 走了的人，又反回来问。 他蹲着，居高临下低眸盯着她，白光照着他的脸，一双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清又凉。 林念清被抓包，犹豫片刻：“我…路过。” 周引扯着嘴角：“哦。” “我以为你跟着我呢，那你——”他起身，转身就要离开：“——慢慢路过。” 林念清急了：“等等等，我…” 她看了他片刻，才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似笑非笑扫了眼两人走过的那条路：“怎么请？跟踪请？” 林念清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是想跟踪周引。 在教学楼的时候，她想直接上前说话来着，但是就是迈不出那一步。说害羞不是，说紧张也不是。 怕他可能会厌烦自己在他面前晃悠，林念清始终没上前，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跟到了这。 “上面有两条路，你猜，我等会走哪一条？”他突然这样问。 上面的确有两条路，一条去小店后门，一条走向学校后山林，那里有两栋小木屋。 “小店。”林念清答道。 周引看她半响，没说话。 她仰 起头：“那我请你吃糖。” 林念清耳畔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的一截脖颈细白，脸微微泛着红，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周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周引淡淡道：“行。” 他伸出手。 林念清暗地里缩了缩手心，下一刻触上少年的手指，顺着往上，握住了他宽大的掌心。 掌心温热的触感，犹如电击，密密麻麻的。 林念清只觉得身体腾空，下一刻就站在了草坪上。 眼前一张脸极其清晰，甚至能看到皮肤纹路。温热包裹她全身，少年的衣服被风吹起，拂过她的手臂，柔软带着温度。 嘶哑热烈的蝉鸣声下，心脏在身体中疯狂跳动。 他视线没有回避，垂着眼睑，与林念清对视。 他的手围在林念清的腰旁边，隔着一定距离，像是害怕她掉下去。 “走。” 这样的姿势只维持了一秒。 周引就先挪开视线转身离开。 第63章 你吃饭了吗？（1） 余晖照在芥子湖上，水光粼粼中，沿岸高矮屋顶倒影缓缓在湖面荡漾。 炙热的光照得水泥地板发烫，风吹一排数响，单车叮叮驶过，不远处商业街吵杂的喧闹声，声音混着，悠悠飘荡。 狭窄密闭的房间里，光线透过窗照出一块亮，书桌上物品归置得整整齐齐，一个高大的人体骨架模型摆在书桌旁，刚好立在明暗交界处。 光直直照到骨架上，穿过不规则的空隙，在对面墙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角落里静静躺着一个篮球，衣柜立在书桌对面，镜子冷冷照着灰色的床，忽然，周引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喘着气，汗水从额头滚落，沿着下颚滑过喉结，隐入衣领里。 房间里潮湿闷热。 周引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上衣已经湿了大半。他低着头，脸色呈现异样的白。 片刻后，才缓缓动身下床。 桌子上的手机振了下。 夏乘：【忙帮完了。饭什么时候请？】 周引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手机给他回信息：【随时都可以来我家吃。】 夏乘那边静一会后，一连发了三条消息。 【？】 【去你家诊所吃盒饭？】 【你大爷的！又讹我！】 周引看了眼，没回。 他打开抽屉，伸手摸了摸，正要拿出什么，门外响起敲门声。 周引把抽屉推回去，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戴着眼镜，五官秀丽面容温和，看见周引后笑了笑，道：“老师今天外出给人看病了，要过几天后才能回来，诊所最近比较忙，老师说，国庆这几天你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这个年轻女人是周引小姨周雪慧的学生梁潇，在医院实习时周雪慧是她的指导老师，也是恩师，实习出来跟了周雪慧有几年时间。 周引一家搬来南城后，在芥子湖旁开了家诊所，因为人手不够用，梁潇知道后便辞去了医院的工作过来帮忙。 周引点头：“行。” 梁潇跟周引交流不多，自己刚来诊所，周引平日里也没什么话，一个人独处较多，所以两人不太熟。 周雪慧尚未婚配无儿无女，只有周引这么一个亲侄子，对他很看重，梁潇想着多照顾他一下，便开口问：“现在差不多饭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出意料，周引拒绝了，甚至，语气听着疏离冷漠。 也许是怕生。 梁潇这么想。 她走到楼梯口，又回头道：“你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最近注意多休息，学习压力别太大了。” 默了下，她补了句：“你才高二，还有时间。” 周引低着头：“谢谢。” 脚步声渐渐消失，周引关上门。 嘴里将梁潇那句“还有时间”又念了遍，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作。 半响后，他往书桌方向走去，从抽屉里拿出包烟，崭新的，又从下面一抽屉零碎的拼图里翻出打火机。 他打开衣柜旁的窗户。 风涌进来，顿时吹散大半闷热。 窗户前是屋顶，他轻松从窗口翻出去，沿着屋檐往前走，落到山头的太阳红彤彤，余光把影子拉的很长。 这个位置，城市大半面貌尽收眼底。 周引低头往前走，一边拆着那包烟。 走到一处街巷的屋子的天台上，他坐下。 第55章 我只想今晚吃（1） 林念清按了按胸口，长呼一口气。 她快步跟上。 来到小店时，发现已经关了门。 接近七点半，像是刚刚关店，阿姨从角落里骑出一辆电动车，看见周引跟林念清两人在路灯下站着，喊了句：“同学，关门了哦，下次早点来。” 林念清指了指生锈的铁门：“怎…怎么办？” 周引回头看她：“你说话结巴？” 林念清摇摇头：“没…没有啊。” “……” 只是太紧张了。 刚刚靠那么近。 她现在似乎还能闻到周引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衣服味，还混着…酒精。 是嘛？酒精？ 他受伤了？ 周引转身：“学校外有超市。” 走了两步，他又说了句：“太晚了，你可以先回家。” 林念清赶紧跟上：“不晚不晚，一点都不晚。” 他也没说什么，两个人静静往前走。 刚刚近距离接触的余温被风吹散，但掌心仍旧麻麻的，顺带着整条手臂，动作都显得不那么自如。 但看周引，他反倒像没发生过什么，步调悠闲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校门口，一众人刚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夏乘看了一眼周引，又顺着瞄了一眼旁边的林念清，表情略显夸张：“买罐可乐，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看着他两手空空，一下恍然大悟：“懂了，没去买可乐。行行，下周一给我也行，我这人，不计较这些小事。” 夏乘这话一出，众人看两人的眼神从无到有，硬生生看出了点什么。周照更是夸张，眼睛像抽筋了一样，疯狂在给林念清使眼色。 可惜路上太暗，林念清什么都没看懂。 众人这般起哄，林念清有点怂。 周引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以后就不想看见她？ 甚至厌恶她？ 想着，心中升起莫名的慌乱，她连忙开口：“路上不小心碰见了。” 她转头看向周引，接受了刚刚他那个提议：“那什么，要不我还是先回去了？” 周引站在黑暗中，林念清只能隐隐看清他的轮廓，没多久，听见他问：“你想请我帮什么忙来着？” 她好像还没说过这事。 林 念清：“给我讲一下数学卷子，月考的卷子。” 崔页听了像是找到同类人，刚想开口来一句“我也想要不我们一起”的话，被夏乘冷不丁踢了下小腿肚，这力道还不小，都给踢得抽筋了。 他半弯着身子，连句语气词都没吐出来，夏乘就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夏乘你大爷的！” 含糊出了点声。 其他人看过来。 夏乘单臂扼着他脖子，微微一笑：“没事，他小儿麻痹。” “滚蛋，你才小儿麻痹。” 崔页声音都被堵回了嘴里，嗡嗡一句没引起众人什么注意。 林念清把视线挪回到周引脸上，他全程似乎都没动过，视线直直看着某处，这么一看，似乎在看她。 林念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心脏又不可控砰砰加速，她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眼神探究，往周引那靠近几分。 第64章 你吃饭了吗？（2） 天空泛着余红，渐变色，好像。 无云一处好似明镜，透亮的淡紫色，处处透着温柔。 少年的背影融在其中，他弓着身子，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风过发梢，然后吹开一阵薄薄的烟雾。 林念清把这个场景记了好久。 她站在街角愣愣抬头看，周引手掌撑着一旁的水泥台，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忽明忽暗闪着猩红。 那烟雾悠悠袅袅往远方飘去。 林念清软磨硬泡了好久，才从夏秒口中得出周引小姨开了家诊所，在芥子湖畔。 她本是路过，抱着侥幸心理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他，没想到好学生竟独自坐在天台上抽烟。 林念清在角落站着，这条街一般没什么人经过，周引很快就看到林念清的身影。 她若有所思站着，目光在别处飘了几下，这才重新抬头，一下与周引看她的视线撞上。 四目相对那一刻，周引下意识把烟往回拿了下。 林念清注意到他的动作，直直往他手上那根抽了一半的烟看去。 烟果然是空气污染器，不一会儿，烟味就弥漫到了这，林念清闻着觉得不舒服，便皱了皱眉。 照着她半身的光逐渐隐退，闷热却一点都没散去，她额头上布着细细的汗珠。 周引挪开视线，抬手将烟按在水泥地上掐灭，那力道按得有些重。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看到便看到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 周引唇角崩紧，准备走开。 “你吃饭了吗？” 她仰着头，漆黑的眼珠盯着他。 看得周引有几分晃神。 “要是没吃的话——”林念清视线不自然往别处移，犹豫了一会，问：“——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忙。” “……” 周引嘴角缓缓上勾：“你还有钱请我吃饭？” 林念清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几个零散的硬币，像是故意的，她就轻轻抖了下，那几个硬币竟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空荡的街道里格外响亮。 她听得清楚，周引站得天台不高，也听得清楚。 “……” 她看见周引无言笑了笑，整个人恨不得往地缝里钻。 “我…的确钱不够。” 林念清理不直但气壮，心理默念了句：但我有一个有钱的弟弟。 — 林念清最后还是倔强地把周引带来吃饭了。 天黑了大半，只剩蒙蒙亮。 路灯亮着光，与商铺里透着的五颜六色的光混着，一条小街上人来人往，街上每处商铺都挤着人，看起来格外热闹。 林念清知道周引刚来南城，可能没来过这，怕他走丢，便扯着他衣袖往里走。 周引只是看了一眼，没介意。 林念清这边心脏都要跳出来，生怕周引下一秒就挣脱开来。 路上免不了磕磕碰碰。 好不容易到了宽阔一点的地方，半大点小孩在街上跑着，没看路一下撞上林念清。 她酿跄着后退，周引伸手扶了下她的肩。 林念清感觉人在他怀里，但中间刻意保持的距离让她很不爽。 很快，周引就放开了。 第65章 你确定你不喜欢我？ 林念清看着周引的背影。 不禁思考：她身上是有什么病毒嘛？ 撞到她的小孩大哭，因为手拿着的雪糕掉到了地上。 林念清一时手足无措，慌乱去找他的父母。 周围人路过视线纷纷往这边看，人群中也不见有人过来。 林念清盯着地上那滩白色，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响亮，一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做什么孽了。 周引看着挺淡定，过去蹲下，三言两语就哄好了那个孩子，走之前，还从兜里拿了颗糖给他。 林念清注意到那颗糖，透明的简易包装袋，白粉裹着橙色的小块，看起来诱人。 她不喜欢吃糖，但很想尝尝。 送走了小孩，周引见她站在原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了。” 林念清鼓着脸抬头：“我也想吃。” 人声嘈杂，周引没听清：“什么？” 林念清指了指他的口袋：“我也想吃，刚刚那个糖。” “……” “你是小孩吗？” 他扯着嘴角。 “我还没成年呢。” 林念清的认知里，还没成年就是小孩。 周引瞥了她一眼：“行啊，那你哭一个给我看看。” 小孩加哭才等于能有糖吃。 “……” 大街上叫她哭这人是不是真有什么毛病。 给颗糖而已，会死吗？ 林念清快步走过周引旁边，正准备理智地找回自己引路请客人的身份，再来一句“不给算了”，没想到，周引在身后声音带笑说了句：“只带了一颗，下次给你。” 林念清没吭声。 下意识扬起嘴角。 像是吃了刚刚那颗糖，甜甜的。 余光中，周引视线低着走路。 这一次。 她感觉关系好像不一样了。 起码有一点。 — 林念清选的吃饭的地儿是南城有名的一家面馆，以前她经常一个人过来这吃早餐，后来带着许译，就连许译这么挑食的人都觉得味道不错。 晚上，面馆人很多，一条队都排到外面来了，不过都是打包外卖，餐馆里，还剩几个位置。 刚好，林念清经常坐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着的。 “你吃辣吗？” 林念清坐下，跟老板聊了几句，转头过来问周引。 他摇摇头。 林念清又对老板道：“一碗正常，一碗不要辣。” 店内人的确很多，热热闹闹的。 空调都降不下黏着皮肤的燥热。 林念清点完面，回头不经意发现周引正看着她，愣了下，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周引自顾喝了口水，慢悠悠道了句：“我又没得挑？” 又？ 林念清一下想起昨天便利店买糖那事，说要请他吃糖，结果什么都没问就直接买了给他，这次来吃面，她也没问。 林念清一下有点慌：“那…你看看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换。” “不用。” 他语调淡淡：“你挑对了。” 跟昨天一样的话。 语调平淡，但总觉得带着异样。 好像有种…宠溺。 “……” 林念清压住逐渐暴躁的心跳，斗胆问了句：“你确定你不喜欢我？” 周引淡然回：“你觉得我喜欢你的理由？” “……” 你他妈对我说话这么温柔说出来的话还很反常那我有这种想法还能是错觉吗？ 林念清憋着老长口气，被周引脸上平静的神色打败了。 “算了。” “当我没问。” 第56章 我只想今晚吃（2） 路上驶过一辆车，车灯明晃晃，扫过马路边边站着的几个人，校服在空中轻轻飘动，被白灯晃了眼睛，周引侧了侧身子，眼睛眯起看向别处。 好像不是在看她。 林念清盯着周引的肩膀呆了几秒，眨眨眼，也不知道自己失落个什么劲。 “你刚刚说请我吃什么？” 车鸣过后，这边路徘徊着沉沉的静，他的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请他吃糖。 林念清虽穷，但这还是请得起的。 “糖。” 周引点点头。 林念清有点摸不着头脑，周引记忆力这么差吗？刚说过就忘了。还是说，他在提醒自己要请他吃糖这件事。 林念清突然觉得周引有点幼稚。 然而，更幼稚的在后面。 本以为这个字是两人之间的结束语，大家会就此散去。沉默之间，周引的声音清晰传入在场人的耳朵中，语气任性而欠揍。 “哦。” “我只想今晚吃。” 言下之意：过了今晚，你给的报酬我就不要了，那这忙，也可能不帮了。 “……” 众人听了一愣。 夏乘最先反应过来，悠悠叹口气道：“不好意思了林同学，麻烦你去给我这200多个月大的好兄弟买颗糖。” 有人听了笑出声。 随后众人嘻嘻哈哈，纷纷打趣。 林念清奇怪扫一眼其他人，这人是幼稚，但有这么好笑？ 不过周引今晚是刷新了林念清对他的印象，原来平时这么正经冷淡的人也会有像个小孩的时候。 见周引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打趣，林念清也不扭捏了：“好，我等会给你买。” 周引低着头，没说话，步子随着前面的人往对面街道走。 走到路口，大家就分开了。 街道右边，有一家便利店，三两人从里面推门出来，进门后，旁边的长桌上，零散坐着几人正在吃东西。 周引去拿了瓶水，林念清则看着货物架上摆的整齐包装五颜六色的糖。挑了支橘子味的软糖，递给售货员。 周引拿着水走过来，扫一眼售货员手里的东西，问：“你喜欢这个？” 林念清摇头：“我不喜欢吃糖。” 她不喜欢吃 糖，但给他买了橘子味的糖。 周引挑眉：“我没得挑？” 林念清一下反应过来，请人吃东西当然要问人喜欢吃什么，连忙问：“那你喜欢吃什么味的？要不你自己挑？” 周引食指搭在白色细栏的置物架上，低头似乎认真在看，随后道：“你确定要我挑？” “……”林念清反应慢吞吞：“那不然呢？” 周引视线扫了眼角落里摆的满当的条状物，似乎没怎么卖出去过，上面还落了点灰。 摆在角落不起眼，但有特点。 他道：“那我要挑最贵的咯。” 林念清看过去，看到价格时眼角狠狠一抽。 那糖的确有特色，还特色过了头。 为什么这么不起眼而且塑料包装的口腔调味剂，可以买这么贵？ 周引看她表情扭曲到隐忍平静，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才换来这见过世面丝毫不慌的冷静，就在她即将痛心疾首装作大方说出“你拿啊”那句话，周引十分给面子先开口。 “你挑对了。” 第66章 看你男朋友好看 林念清是个嘴炮，走哪都能跟人聊起来。 这会见周引拿手机在给人回消息没空理她，逮着旁边光膀子满臂纹身的大哥聊了起来。 “大哥你纹身好帅。” “……” “哪纹的？” “……” “自己设计的图案嘛？” 大哥起初很警惕这个突然来找他说话的小丫头片子，但一谈到纹身图案，突然来了劲儿：“是啊，我上初中时候画的，高中纹的。” 林念清往前凑了凑：“你高中就纹身了？” “是啊。” 她有点佩服：“你爸妈没揍你？” “揍了。” “腿差点打断。” 林念清更加佩服：“那你还敢纹？” 如果放自己身上，徐桂芳肯定会把她腿打断。 大哥眼睛一鼓：“喜欢啊！喜欢就去做！” 林念清眼巴巴盯着大哥身上的花纹：“我也想纹。” 很早之前，她就想过长大以后纹条花臂，那时候就把要纹的图案给画出来了。 不过等了这么久，她也才长到17岁。 都快忘了被遗落在角落的那张图案了。 大哥一拍桌子：“来啊！” “来我这纹，给你打八折。” “……” 林念清歪头：“才八折？” 大哥从上到下扫她一眼：“我们这萍水相逢的关系，八折很好了。” 林念清默了下，一脸心知肚明：“你对谁都这么说？” 大哥顿了下，道：“不是啊。” “？” “看你男朋友好看，给你打八折，别人我都只打九折。” “？？” 林念清扭过头去看周引，他迎着店内灯光而坐，微微低着头看手机，像是被过度曝光，他的脸又白又嫩，五官优越，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林念清再看一眼大哥，他的眼神飘忽忽的，但总能精确扫过周引的脸。 林念清：？ 我他妈？ 她顿时垮脸，搬着凳子挪了下位，整个人横在大哥眼前，将周引挡的死死的。 周引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两人谈话，神色淡然，倒了杯水递给林念清，慢悠悠道：“多喝水，少说话。” 林念清特意将整个桌子往靠墙的方向挪了挪，确保那大哥跟周引之间有一个过道加她的距离，才安心下来喝那杯水。 林念清咬着纸杯，还是过意不去：“他说你好看。” 周引淡淡嗯了一声。 林念清眼神一顿：“你听见了？” 周引：“听见了。” 林念清逐渐抓狂：“你不觉得奇怪？” 周引关上手机：“赞美不分男女。” 那他妈是赞美吗？那是垂涎！ 想起那眼神，林念清危机感很强。 她又问：“你觉得心动吗？” 周引像是故意逗她，认真道：“我心不动会死。” 林念清感觉耐心在燃烧：“不是那种心动，是…” “你应该是喜欢女生的？” 林念清语气渐弱，说的越来越不自信。 看看。 周引旁边围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夏乘、崔页。 林念清客观审美，这两人都是大帅哥。 而且一个比一个优秀。 很容易不直。 而且夏乘上次说，他对周引没意思，但不确保周引对他有没有意思。 难道是在暗示她？ 看着林念清面容逐渐如死灰，周引眉心一跳：“你想什么呢？” 第67章 她骗你的 面上了。 林念清默不作声拿筷子戳着面，半响，才抬头道：“其实女孩子非常值得喜欢。” 周引夹面的手一顿。 “她们身体柔软，思想健康，自立自强，长得漂亮，最重要的，女孩子很长情的，她们一般都只对一个人念念不忘。” “……” 他语气带笑：“你在说你自己？” 林念清目光紧锁，语气期待：“你读出来了？” “没有。” “……” 林念清没劲儿吃了口面，发觉今天的面淡然无味，往下一看，清汤上飘着几根香菜跟葱，根本没加辣椒。 在看一眼周引面前的，感觉就是清水里加了碗面。 “你不觉得这样没味道？” 林念清一直都是无辣不欢，恨不得往米饭里加辣椒的人就是她了。 “填饱肚子而已。” 这话说的，无欲无求，跟长着头发的出家人一样。 林念清跑去加了两大勺辣椒，回来一看，周引吃完了。 她盯着那碗清水：“你该不会是没嚼就咽了？” 周引没回答她，往后靠了靠。 他像是随口一问：“你等会怎么付款？” 林念清正夹了一口满是辣椒的面送入口中，听得一呛，那辣椒直直往喉咙中去，整个喉管火辣辣的，辣得嗓子疼，一下出了眼泪。 周引不紧不慢给她倒了杯水。 等她差不多平静下来，周引又问：“你待会该不是想讹我一顿？” 这一下，林念清又被水呛到。 她一字一句强调：“我不是这种人！” 周引点点头，随后道：“看着像。” “……” 林念清从来没吃饭吃得这么慢过。 她从决定请周引吃饭那一刻，就给许译发了条消息，让他过来付钱。 从周引家走到这边再到吃完，这时间够她从南城走到西城了。 然而现在，还没看到许译的影子。 他是掉田里了？ 说曹操曹操到。 “林念清。” 十分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许译站在门口，牵着一条大金毛。 十分惹眼。 桂圆一眼就看见了林念清，欢快在原地转圈。 店内外不少人看着他们。 怎么还把桂圆牵来了？ “桂芳不是说少把它牵上街嘛？” 林念清过去，扯走许译手中的五十块钱。 桂圆是个活泼开朗的狗，人多的地方往往会很兴奋。 桂圆兴奋起来跟狂躁起来的表现并无二异，所以很多人比较怕它。 还有一点，它很喜欢去蹭人家的腿，尤其是又白又细的腿。 这让林念清很不解，都说狗随主人。 那它到底是随了谁？ 许译没回她，目光扫了一眼起身走出来的周引。 林念清去付完款，出来就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她说请你吃饭？” “嗯。” “她骗你的，她都没钱。” “嗯。” “以后长点心，别被人骗了。” “行。” “……” 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念清快步过去，面无表情盯着许译：“你又在背后讲我坏话？” 许译不以为然：“讲你坏话，还需要在背后？” 他扯了扯默默往人群中溜的桂圆：“而且，我说的是实话。” 第57章 你挑对了 “你挑对了。” 周引接过店员扫好条码的糖，又把手中的水递了过去，表示一起付钱。 林念清看了，赶紧把手中的钱递过去，但周引先一步付了钱。 “帮完你忙，再请。” 他举了下手里的糖，慢慢悠悠撕开包装，往便利店的休息椅那边走去。 林念清无所谓，倒是多看了眼周引手里的糖。 原来他喜欢橘子味。 林念清跟着在周引身边坐下，把包搁在膝盖上，用手抱着，眼珠子盯着玻璃窗外看，头发松散静静落在肩上，乍一看，乖巧安静。 糖在舌间甜得发腻，周引仰头喝了口水，把视线落在旁边人身上时，她就这么静静盯着窗外发呆。 周引扭上盖子，拿着瓶口敲了敲桌子：“干嘛呢？卷子呢？” 被他这么一提醒，林念清连忙去翻书包：“哦，原来你要给我讲试卷啊。” 周引被她这句话惹笑，顺口问了句：“那不然坐这跟你谈情说爱么？” 林念清翻卷子的手一顿，周引视线也跟着一顿，很快，她就又在包里的几本书里翻起来，似乎有点不服气周引这话，小声嘀咕道：“怎么就不可以呢？” 即便小声，周引还是能清楚听到。 他没说话，视线挪到窗外去了。 林念清记得自己随意把卷子跟答题卡放进了包里，但现在翻了个遍都发现没有。 两人间一直沉默，只有悉悉索索的翻找声，旁边大哥刚好吃完方便面，拉开凳子手里拿着垃圾正要去处理，不小心碰到了林念清架在半空中的手肘。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 林念清抬头：“没事没事。” 见两个凳子离得有点近，怕他不好出去，下意识把身下的凳子往周引那边挪了挪：“您先出。” 大哥笑眯眯扫了一眼两人：“谢谢啊。” 林念清再坐回凳子上时，猛然发觉周引跟她离得特别近，两个木凳子几乎都要碰在了一起，她坐正，手臂就能碰到他的衣服。 动作大一点，还能碰到他温热的手臂。 林念清往回缩了缩。 再想把凳子挪过去，发现旁边已经坐了人，那人两只腿张开大大咧咧屈着， 似乎也没位置挪回去了。 周引单手撑着头，视线淡淡落在窗外的街道上，察觉林念清别扭的小动作，开口道：“找你的卷子。” 林念清抿唇，继续在夹层里找，两张纸被书压着，在书包底层被压弯变形，拿出来时跟两块刚被遗弃的垃圾似的，又新又旧。 她有点尴尬，一个人在旁边把纸整平，捣鼓了好一阵，才把卷子递到周引面前。 答题卡被压在试卷下面，那张卷子，上面的题目没有一丝笔水的痕迹，微微卷着，露出下面答题卡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周引瞥见显眼的红笔分数，轻轻挑眉，没说什么。 林念清一直在偷偷观察周引的反应，这下真的可以用无地自容来形容。 再想起刘华耀吩咐那事，林念清有点后悔抄那人的了。 以后还是安安心心当条咸鱼。 起码是条货真价实的咸鱼。 第68章 腿又长又细 林念清觉得是自己心地太过善良，才让许译这么放肆。 “是不是想打架？” 她压低声音，靠近许译耳边。 许译听了稍稍挑眉：“你打的过我？” 现在，许译比林念清高出一个头。 离谱的是，刚来时，他还只是跟林念清差不多个高，这一年像基因变异似的，一下蹿上去了。虽说现在还是比周引要矮上一截，但照这么长，他会不会是有病啊？ 林念清忽然就有点同情了。 “周引你说…” 林念清刚想问周引许译是不是真的有病这事，回头就看见桂圆在周引腿边，跟弹珠似的眼睛带着欢喜，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着蹭着他的腿，格外放荡。 “……” 桂圆！ 清醒点！ 他不是母狗啊！ 想起桂圆应该是蹭腿的毛病又发作了，怕周引生气，赶紧上前圈住它的脖子，扯开它。 “就算他腿又长又细，但穿着裤子，又看不出来黑白，你不要大街上做出这么放荡讨好的动作好不好！” 林念清蹲在桂圆旁边，咬牙切齿道。 桂圆在她怀里挣扎了几下，一双眼睛还是直直盯着周引。 林念清上手捂住它的眼，转头想跟周引道个歉，先闯入视线的就是他那双长腿。 “……” 她一时间没缓过来，足足盯着他腿愣愣看了半分钟，才收回视线。 这也不能怪桂圆好色。 周引盯着桂圆，似乎有些出神。 林念清叫了他三遍，他才将视线挪过去。 周引下意识后退一步：“嗯？” 桂圆还想上前，林念清瞧见周引下意识那一步，立马用力圈住它，防止它乱跑。 若无若有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她摸摸桂圆的脑袋：“没事。” —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念清低头看着前面慢悠悠走着的金毛。 它嗅嗅这嗅嗅那，一抬头，熟悉的街道路灯照在它身上。 快到家了。 “我没想到他能答应跟你吃饭。” 许译从手机里抬头，看向林念清。 许译跟周引很早就见过，在市竞赛里。 也算是认识。 林念清扯了下嘴角：“你羡慕吗？” 许译把绳子给林念清：“觉得好奇而已。” 他没拐进回家的街道：“晚点回去。” 林念清知道他又要去网，随口道了句：“明天还要补课，早点回来。” “知道了。” “……” 林念清像是走累了，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桂圆也站在原地。 许久后，它回头看她，眼神中似乎带着疑惑。 林念清盯它半响后，语气无奈：“你知道你今天闯祸了吗？” 她蹲下身，捧着桂圆的大脑袋：“叫你这么没礼貌，他不喜欢你了！” 桂圆盯着她，轻轻呜了一声。 路灯下，林念清突然将那颗大脑袋拥进自己怀里。 她紧紧地抱住它，柔软的毛发挨着自己的脸和脖子，淡淡的温热。 她没安全感地，依恋般蹭了蹭。 “没事，他不喜欢你，我还是很喜欢你。” 巷子里，她声音断断续续传出。 “但你下次不能这么没礼貌。” “要乖一点。” “他其实很善良。” “如果你乖一点。” “他肯定会喜欢你。” 第69章 把人打了一顿 因为要放国庆假期，一中开启了一贯的补课模式，周末只放一天假，周日补课。 早上林念清起床下楼吃早餐，意外看到许译坐在桌子上吃早饭，对面坐着脸色不太好的桂芳。 “怎么了？” 她一头雾水问。 徐桂芳这边摔筷子：“吃你的饭，没事就少说话。” 许译看着脸色也不太好，没什么兴致喝着碗里的粥，像是在喝中药似的，脸拧巴得要变形。 饭桌上一时很沉闷，气压甚至一度跌破低谷。 许久，徐桂芳才开口：“你要玩游戏我不反对，但以后不能这么晚回来。” 许译默声低着头，一下也严肃起来，没了平时的懒懒散散。 林念清从饭碗里抬头，有点搞不清现在的形势。 平时许译也没少晚回来，徐桂芳一直都知道，甚至还会给他留门。 今天怎么突然教训起他来了？ “你若是觉得我管不住你，就回你爸妈那住，让他们来管。”徐桂芳留下句话，冷着脸离开餐桌，回了房间。 “你干什么了？” 林念清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一句。 许译这个人除了爱玩游戏外，做其他事还是很有分寸，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太过激的事。 许译抽张纸擦擦嘴角，散着语调回：“在网把人打了一顿。” 林念清：“……” 草率了。 看来一起生活这么久，她对这个弟弟还是不太了解。 “然后呢？” 许译懒懒抬眼：“报警。” “然后？” “回家。” 林念清懵逼：“警察叔叔没抓你？” 许译不解：“我一社会主义好青年抓我干什么？” 林念清更懵：“你不是跟人干架来着？” 许译喝了口牛奶：“那人是小偷，被戳穿了闹事来着，我帮忙去打了一架，然后别人报警，我走了。” 他起身收拾书包，怕林念清这智商还是理不清前后关系，顺带问一句：“懂？” 林念清抓了个重点问：“你这么低调，桂芳还能知道这事？” 许译像是喘了口大气，这才慢悠悠说出故事下半部分：“后来还是进局子里做笔录了，外婆大半夜去接我，然后就…生气了。” “……” “你讲故事能不能讲完整，专挑那种装逼的片段讲有什么意思。” 林念清也吃完早餐了，起身跟着许译出门。 许译走到门口，忽然停下。 “你平时在学校闹事被罚回来会跟外婆讲你被罚了什么吗？” 林念清如实摇头：“不会。” 又接了句：“但这样是不对的，小孩子要诚实，所以，你还小，要诚实。” “……” 补课这天又下起了雨。 林念清刚好没带伞，许译带了，十分：不情愿给她分了点位置，结果发现，对付这种飘飘细雨，伞没什么用。 最有用的，还是车。 林念清刚到校门口，雨就停了，她裤脚湿了大半。 周照也刚到。 神清气爽仪容整洁从车上下来，司机还撑着把大黑伞把他送进了学校里面，生怕这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淋坏了身子。 “念哥，你衣服怎么湿了。” 大高个很没眼力见，好奇问。 林念清冷冷瞟他一眼：“好弟弟，你脑子怎么没了？” 刚下着雨，你说衣服怎么湿了？ 第58章 你画画应该不错 “哪题？” 他拿起卷子，放在林念清面前。 林念清更不好意思了，顿了下后道：“所有。” 周引目光在试卷第一题上停了一下，像是很久都没讲解过这种初级题一下开口不知道怎么说，他拿起笔，在题目旁边写下一个公式。 林念清觉得他的字写得好看，就多留意了几眼。 周引在旁边对应着题目细细讲解，林念清听得云里雾里，结束后，周引问她懂了吗，林念清神色纠结，半响后指着刚开始写下的那个公式问了句：“这是什么？” “……” 林念清很久后回想起周引当时看她那个眼神都觉得尴尬。 真不是她智商有问题，主要是数学从初中开始就没怎么听过了，最基本的原理一个都不知道。 两人间默了会，周引先出声：“你画画应该不错。” 突如其来的夸奖，毫无厘头。 但林念清很开心。 起码周引关注过她。 但他紧接着句：“不然数学也不会差成这样。” “…？” 虽然。 但是。 林念清望着周引欲言又止。 好。 他说的的确没错。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一会就到了九点多钟。可讲解进度一般，还没讲完12道选择题。 周引正在草稿纸上画图，他手像是不会抖一般，水笔在他手中像个固定住的机器，流畅画出直直的一笔又一笔，最后连成几个构在一起的几何图形。 漂亮又规整。 林念清盯着他手看，又把视线挪到他脸上，果然好看的人美的不止容貌，还有骨相。 便利店里迎来一对母女，小女孩捧着一个加热好的饭团来到这边，妈妈走到后几排货物架上去拿挑东西去了。 这边椅子很高，她一下爬不上去，就伸出肉乎乎的手碰了碰周引的腿。 “哥哥，我上不去。” 她扎着两个往外翘的小辫子，齐刘海挡住额头，一双眼睛大又亮，像黑葡萄一样。 周引回头，放下笔。 他弯下腰把小女孩抱到凳子上，期间她手上的饭团不小心掉在地上，周引帮忙捡起来，耐心把弄脏的地方弄掉搁到一旁，然后扯着包装袋把饭团挪到她 面前。 “小心点。” 他护着人往前挪了下凳子。 手臂在用力的一瞬显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女孩妈妈过来，道了声谢。 林念清看着，突然撇嘴。 真温柔。 要是对她也这么温柔该多好。 周引回头，自顾拿起笔在已有的图形上补了几条虚线，没抬头道了句：“把卷子拿过来。” 林念清伸手去拿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玻璃旁的卷子，她递过去。 周引右手依旧拿着笔，左手伸着去拿。 还没碰到递过来的那张纸，他的手忽然狠狠一抖，林念清余光瞟见，视线很快就落到周引的左手上。 还没等她看清，下一秒，周引就垂下了自己的手。 “不早了，你先回家。” 周引搁下笔，起身就往店外走。 他说话的语气骤然变冷。 林念清不知道怎么了，看一眼时间，还不到九点半。 周引推门出去时，林念清看到他唇角崩紧，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水跟糖还放在桌子上。 他应该还要回学校。 林念清收好书包想追上去，出了门发现人根本没往校门口那边走。 昏暗的马路街角，空荡荡的。 带着冷清的静。 第70章 英雄救美（1） 现在离早读还有一段时间，林念清跟周照不慌不忙在楼梯间走着。 迎头，碰上周引。 他像是没睡好，神色有些懒倦，没什么精神。 林念清发现，这人每天早上都是一副刚睡着就被吵醒的模样，起床气也太重了。 她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 周引抬头看她，冷淡应了声，随后低下头，视线轻飘飘扫过她湿淋淋的裤脚，一点都没有停顿从她身边走过。 “他没睡好？” 周照待周引走没了影，才敢贴着林念清耳边悄悄讨论。 “他睡好过？” 林念清也疑惑来着：“周引哪天早上不是这样？” 周照似有恍然大悟之感：“噢，学霸特色。” “？” 这是什么形容？ 两人继续往上走。 “我今天早上好像看见你妈了。”周照道。 林念清这边刚看见周引，一下又想起桂圆那事，周引似乎不太喜欢桂圆，这令她很烦恼，所以回话没什么好情绪：“关我屁事。” 她不想听，周照也闭嘴不说了。 走到五楼，周照特意伸出头往走廊外看了眼天空，一层薄薄的乌云，遮不住里面湛蓝色的天，似有转晴的意思。 “我怎么觉得今天要变天？” 他跟在林念清身后进门，嘀咕了一句。 - 早上第一节课，便是刘华耀的数学课。 林念清从一上课就被喊了上去，毫不却场，通顺讲了整张卷子，除了后面几道大题有些卡壳，班里人问了几个问题答不上来，其他的可谓行云流水。 都做到这份上了，刘华耀自然决定放过她，但还是免不了去办公室被说教一顿的惩罚。 “你说你这是第几次来办公室了？” “你月考数学考满分，这点作业你做不出来？” “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好好做？” 林念清来办公室，意外地看到周引竟然站着挨骂。 这可不多见。 骂他的是理实班的数学老师李文，跟刘华耀是同一时间来南城一中教书的，是个十几年的老教师了。 刘华耀来找曹业原拿文件，在挨骂路上走着去的林念清自然就站在门口等了会，周引正好面对她而站，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从临江一中转来的第一名，对作业就这么敷衍了事？” “你这么厉害，也不想写我的作业，上我的课浪费这时间干什么？” 周引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忽然间，林念清就有些心疼。 李文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但林念清看不下去了。 夏秒拿着练习册正好要找刘华耀问题，这会低着头聚精会神盯着书上的题目思考着，全然不觉路过林念清身边。 “借我用一下。” 林念清拿走她手上的练习册，匆匆往李文那边走去。 周引从进办公室后便一直低着头，一双白鞋子强势闯入他的视线，视线微微往上挪，比常日里要深一点的校裤，那一块湿了一截。 “老师您好，我可以问你道题吗？” 她的音调语气，不像是来问题的，像是来挑衅的。 周引好像从见她第一面开始，她说话一直都没真正把谁放在眼里过，乖戾且嚣张。 第71章 英雄救美（2） 少女，英雄救美是这么救的吗？ 你的任课老师就站在离你不到三米远的地方，等会还准备教育你，转头你就找上了理数班的老师教题，这是要打谁的脸？ 林念清一句话让办公室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李文抬头瞧见女孩气冲冲走过来，请教的语言倒得体，语气就跟吃了火药一样，恨不得下一句就扔个炮把自己炸了。 李文认识林念清，老在办公室看见她。这姑娘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画画，平时上课也没见她听过，隔三差五就来办公室走一遭，今天竟然来问他题。 不仅新奇，还很惊奇。 出于一个老师的职业素养，李文自然不会拒绝：“行啊，哪题？” 刘华耀这头刚拿完文件，转头就见林念清一脸求知若渴在李文旁边请教题目，太阳穴猛地一跳。 “就这题。” 林念清靠近周引，心不在焉随便指了下书上的题目，眼神示意周引快走。 “……” 原来英雄是过来救他的。 周引见林念清一边认真听李文讲题一边用力点着头，像是全心全意沉浸在学术探讨中，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这题用sin函数值域范围就能解答。” “讲了要学会举一反三，搞懂这题下次类似的题就不要错了。” 林念清点头都点累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sin函数值域是什么，但理总归是这么个理。 林念清稍稍放心，回头一看，周引还站在原地，她眉心一皱，下意识脱口而出问：“你怎么还没走？” 傻的吗？ 老师都骂这么久了，找到机会就该溜啊。 不然这题问的有什么意义。 “……” “行了，两个人都别在这晃悠了，都回去。” 周引还没说话，李文像是了解林念清来问题的目的了，挥挥手准备把两人都赶走。 “周引把作业改一下，放学交给我。” 林念清有点开心，替周引答道：“行。” 察觉什么不对劲，她欲盖弥彰补了句：“我帮你监督他。” “……” 你这话说给自己听吗？ 走到外面，周引忽然停下。 “你裤子湿了。” 林念清下意识看去，早上细雨打湿的裤子到现在还没要干的痕迹，这天气，真让人难受。 “没事。” 林念清这边可没忘了刘华耀，她想让周引赶紧回去改作业，自己还得去挨骂。 扭头间，面前的人影忽然晃了晃。 周引蹲下，帮她把裤脚卷了卷。 这条裤子很长，即使往上卷几圈，也刚好到脚踝那。 林念清还没反应过来，周引已经起身。 “走了。” 他说。 “……” “哦好。” 等周引走没了影，林念清才回话。 夏秒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看看周引又看看林念清。 办公室里一直站着几个学生。 他们看了全程。 跟个说书大师似的，下课就把这件事绘声绘色的传了出去。 林念清脚踏七彩祥云，像个英雄一样，闯过重重障碍，在一个妖孽手中救了一个清冷美人。 这个美人叫周引。 当时他被妖孽蹂躏地破败不堪。 美人无以为报，最后帮英雄理了下衣物。 …… 总结一句：15班那个不良少女好像看上了对面班级的好学生。 而且，好学生还对不良少女很宠溺。 一下，全校激愤。 这么优秀的好学生，可不能让林念清糟蹋了。 当然也有很多人磕他两cp的，这些人像一个个独立的暗卫军团，暗地里较着劲。 第59章 平时学习这么辛苦 大半夜，微微昏暗的房间里，透过半拉着的窗帘照进来的月光下，屋里被蒙上一层冷色。 光线从铺满杂乱纸张的书桌直直照到角落里隆起的被褥上。 什么东西被裹在被子里，许久，动了动，先伸出一只手，随后手脚并用把罩着自己的被子翻了个底朝天。 林念清快被憋死了。 她喘着气，眼睛瞪大，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 从床头到床尾再到被子里，她换了无数种姿势，都没想通周引为什么突然生气走了。 难道是嫌她太笨？ 顶多就几道题让他多讲了几次。 林念清想得累了。 翻个身，拿起搁在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了。 晚风清凉，吹得有点冷。 她抱着被子闭上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了点睡意，进入梦乡之前，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场景。 周引将她小心翼翼圈在怀中。 她闻到了他身上酒精的味道。 很淡。 但是不好闻。 所以…他是受伤了吗？ — 又是一个周末。 林念清睡得晚，早上却又醒得格外早。 七点多钟，她正坐在床上。 悠悠转醒间，旁边的手机忽然振了振。 唐果给她发了条信息。 唐果是林念清在国美班的同学，两人以前是同桌，关系还算不错。 糖果：【念念，班里过几天要去国美交流学习，你去不去？】 我长的很好看：【你叫我怎么去？】 她快速接了一句：【翘课去？】 那边静了一会。 糖果：【求求你妈，让她把你调回来呗。】 林念清翻了个白眼。 唐果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这次有国美教授做指导，一定要去啊！！！】 林念清指尖顿了顿，问了句：【什么时候？】 糖果：【国庆过后的周一，去两天。】 我长的很好看：【知道了。】 林念清想了想，跟苏清说应该没什么用，但可以跟徐桂芳求求情，说不定她能说服苏清。 她洗漱好下楼，徐桂芳才刚做好早餐，正端着一锅粥从厨房里出来，淡淡的粥香味飘在空中。 桂圆从院子里跑出来，嘴里叼着个东西， 兴奋绕着徐桂芳身边转。 “醒这么早？” 徐桂芳拿出桂圆嘴里的东西，拍了下它脑袋：“以后别去旁边院子里捣乱。” 林念清坐在餐桌上，看了眼徐桂芳手里的东西，喝水差点没呛死自己。 那是一条干扁的鱼。 还有点眼熟。 好像是隔壁邻居家前几天正晒的咸鱼。 桌上摆着刚买回来的油条包子，林念清拿了根油条啃，余光一直注意徐桂芳的动向，她走去后院送鱼干，又给桂圆配好粮，这才悠悠在餐桌前坐下吃早餐。 “既然醒了，上楼把你弟弟叫下来吃早餐，年轻人睡这么久干什么？” 林念清心不在焉回话：“他大概刚睡。” 按许译通宵玩游戏的习性，不到早上六七点他是不会上床睡觉的。 她见徐桂芳沉默，便问：“要不我现在去叫他？” “别了。” “让他睡。” 想了想，又补了句：“平时学习这么辛苦。” 林念清：“……” 第72章 前途惨淡 林念清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次英雄救美很成功，然后她也彻底被刘华耀盯上了。 那天去挨骂的路上，刘华耀一言不发。 林念清想，自己可能是伤害到他作为一个优秀数学老师的自尊了。 “你觉得我平时讲题很差？” 低头走着路，刘华耀突然问。 当然不是。 平时都不怎么听您讲题。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又是另一套：“没有，我觉得老师您讲的很好。” “今天…只是心血来潮，但想到你待会还要费脑力骂我，就想着让您休息休息。” 阳光刺破云层，在教学区投下闷热的光，雨水一点点被蒸发。 裤脚那一块，被整理地规规整整，这会倒也没那么难受。只是等会还需要解开来，不然裤子干不了。 但林念清不想解。 毕竟周引难得主动靠近她一次。 她的思绪开始飘。 周引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 刘华耀冷不丁拐过转角，猛地让林念清回神。 沉默让一派胡言的林念清很尴尬。 像个渣女，她继续说：“其实我今天就想去看看别的老师的讲题风格，这么一对比起来，还是您讲的最好。” 刘华耀不说话，像极了一个被伤透心的无知少女，失落又失望。 然而，他只是在想怎么骂她。 林念清觉得自己白愧疚一场，但悔恨。 早知道她就换个法子去救周引，也不至于让自己被大魔王再次盯上。 - 就今天早上周引给她卷裤脚那事，林念清总觉得他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觉，特意换个了位置，观察了周引一个上午再加半个下午。 原来，学霸的生活是上课睡觉，下课也睡觉，连中午吃饭都能省掉。 就在林念清以为他是不是生病了，上着课，她见他慢悠悠从座位上爬起来，然后眼神不大清醒盯了几秒黑板后，说了什么。 林念清透过窗户，看见站在讲台上的老师露出满意的神情，紧接着让他坐下。 哦豁。 这人脑子很玄幻。 看一眼就能出答案。 然而她看一眼只能出惨淡。 前途惨淡。 最后一节英语课，林念清把座位换了回来。 周照正翘着二郎腿坐座位上背单词，旁边林月正弓着身子在写题，一片祥和。 阳光明媚的天，不知为何骤变。 狂风大作，雷暴雨说来就来。 前后不过几秒，还没等到林念清关上窗户，豆大雨点就随风哗啦啦飘进来，把一桌面的卷子打湿不少，还有不少卷子，被风卷了出去。 林念清前面的人，像是早知道要下雨一般，早早就关好了窗户。 林念清“嘭”得一声合上窗户。 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不少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后面那位不良少女又发脾气了。 这其中包括林月。 她盯着那桌子布满雨点的试卷，脸色有些不好看，对着正拉开凳子准备坐下的林念清道：“对不起。” 林念清从上次知道林月害怕她过后，也不打算主动讲话，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说话。 第60章 爷爷夸我画画好 “桂芳。” 林念清小心翼翼开口：“你觉得我平时画画怎么样？” 徐桂芳喝了口粥，嘴里塞着包子，说话有些含糊：“还行。” 林念清咬下一口油条：“是啊，爷爷都夸我画画很好。” 徐桂芳夹了一筷子咸菜往嘴里递，问：“你见过你爷爷？” “……” 林念清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那时，林百莫甚至还没娶苏清。 这么多年，她就只见过爷爷的照片。 被徐桂芳盯着，嘴里的东西一时有点难以下咽，林念清赶紧解释道：“梦里！他托梦给我过！” 徐桂芳瞟她一眼，像是不想理她，敷衍点点头话题就过去了。 林念清食不甘味，放下筷子，一下把身子板挺得直直的，严肃问道：“桂芳，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徐桂芳头也没抬：“不能。” “……”林念清觉得应该好好讲讲道理：“桂芳，我在那个什么什么文实班呆的很痛苦，真的非常痛苦！我本来就是美术生，好不容易考上一中国美班，而且我很喜欢画画，你…帮个忙让我调回去呗。” 徐桂芳静静听完她这段话，理性分析，语气平静：“首先，不是考上一中，你就在初中部读的书随便来点点分就能直升，如果让你用自己实力考，那你现在可能只能去种我们家后面那几亩田。” “……” “还有，我帮不了你这个忙，你的监护人是你妈，有什么事找她去。” 徐桂芳收拾好面前的碗筷，无情离去。 进了厨房，她又出来。 林念清仍旧不死心，眼巴巴盯着她。 徐桂芳走到家门口，又回头，像是要说什么，惹得林念清心生一点希望。 “桂圆。” “……” 桂圆从桌子底下窜出去，摇头晃脑来到徐桂芳身边。 “走，我们出去散步。” 林念清盯了门口半天，看着一人一狗背影晃晃悠悠消失在大门口，逐渐死心。 “我可以搬回去。” 许译站在二楼，正靠着楼梯旁的栏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垂着眼皮，满脸困意。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林念清低头喝了一口水， 叹口气道：“你就算回你爸妈那住，把学籍调回西城，我也回不去。” 这些年跟苏清相处不多，但林念清对她还是有所了解。 苏清这个人强势性子又犟，认定的事自己一定得做到也会想尽办法让别人做到。 她一直想让林念清跟她关系亲近起来，不需要多好，最起码能和气相处，能用林念清最讨厌的威胁法子强制让她去文实班，一想也是铁了心。 林念清只是想不通，苏清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去学美术？ 当年林百莫也是国美研究生毕业，两人相识于画展。林念清还隐约记得，小时候，苏清很喜欢把她抱在膝盖上，静静坐在许百莫的画室旁看他画画。 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时候那双眼睛，看着没有现在那般冷漠疏远，小时候林念清不懂，但是能实实在在感受她身上的温柔和柔情。 那时候，她应该还很爱许百莫。 第61章 跑腿的 “那…”许译这会看着清醒许多，刚睡醒，嗓音微哑：“你好好学习，考到全年级第一，她就没理由说你了。” “……” 林念清被他这云淡风轻语气惊得愣住，咬着一块撕下来的油条，半口还在嘴巴外面：“大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年级第一这么好考吗？” 而且还在南城一中这种学神带队学霸扎堆的重点高中。 许译打了个哈欠，眼睛润而亮，看起来清澈真挚，懒懒问了句：“很难吗？” 林念清没话讲，低头恶狠狠嚼了几下嘴里的东西，抬头一看许译还站在原地，十分不客气道：“要么滚下来吃早餐，要么滚回房间睡觉！” 许译眼神逐渐冷漠：“我今天要去学校。” 林念清：“哦，去呗。” 许译：“参加表彰大会。” 林念清：“关我屁事。” 许译：“周引也要去。” “……” “弟弟，喝粥吗？我去给你盛。” “……” 林念清还没受过这样的苦。 对一个人，卑躬屈膝地嘘寒问暖，用华丽的辞藻从头夸到尾，恭恭敬敬地准备好早餐，就差把粥喂到他嘴里了，才让他大发善心答应带着家属进学校。 南城一中周末一般不让本校学生入校，除非有特殊事情。 许译带着林念清走到校门口，面对保安大叔的质疑询问说谎都不带眨眼：“这是我们比赛队伍的经纪人。” 大叔没太听懂：“经纪人干嘛的？” 林念清一只脚刚跨过校门旁的那一扇不高不矮的小铁门，表情一瞬僵硬。 许译走在前面，冷静解释了下：“跑腿的。” “……” 林念清瞪眼盯着他，磨了磨牙，一句骂人的话到了嗓子眼，硬生生给咽下去了。 对许译心生不满，林念清不愿跟他走得太近，等许译走出老远才慢慢跟上去，后来发现这家伙像是要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越走越快，她差点跟丢。 结果到了人群堆里，寻寻觅觅半天，不仅没找到周引，还跟许译走散了。 林念清在人群里穿梭，突然被旁边的人拉住手，转头一看，是夏秒。 “你怎么溜进来的？”夏秒很好 奇。 林念清想起许译那张长的跟狗一模一样的脸，扯出个微笑道：“我牵着条狗，保安叔叔看那条狗可爱，就放我进来了。” 夏秒笑一声：“那狗呢？” 林念清幽幽瞥一眼台上的许译：“领奖学金去了。” 夏秒被她逗笑：“你来找周引的。” 林念清狐疑盯她一眼：“这么明显吗？” 夏秒学着林念清刚刚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模样：“刚刚啊，某人在那边，就差在脑门上写着'周引你在哪'了。” 林念清对她的打趣并不觉得害羞，歪着脑袋问她：“那你现在就该告诉我他在哪？” 夏秒耸肩，一脸遗憾：“可惜他没来。” “……”林念清默默侧了下身子，面无表情盯着台上表情僵硬微微假笑的许译，他正在接受采访，跟穿着校服的主持人小姐姐谈笑生风。 第62章 你是不是真蠢？ “你说我现在冲上去把他打死了，会被处分吗？” 林念清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 “不是处分，你该进局子了。” 夏秒震惊，原来这表姐弟关系这么不好，连忙安慰了一句：“没事啊，周引现在应该在诊所。” 诊所？ 猛地联想到晚上睡前的猜测，林念清抓住她的手，紧张问：“他真受伤了？” 夏秒被她骤转的话锋问得一愣，突然有人伸手拍了下她后脑勺，夏乘探头过来：“干嘛呢在这？那边喊你两三遍了。” 夏秒望过去，工作人员拿着点名表正在点名，这才听到喊她名字，急急忙忙道：“我先过去。” 夏秒一走，一个小圈里只剩林念清跟夏乘。 夏乘才看见林念清，呵笑道：“我正想法子找你呢。” “……”林念清问：“找我干嘛？” “噢——”夏乘从裤袋里掏出小厚叠纸，等他指尖将那纸慢慢展开，林念清才发现是张叠起来的月考数学卷子，他道：“——给你讲题啊。” “……” — “A点作辅助线到…C点…” “E点。” 嗓音宛若夹着冰渣，毫无情绪吐出两个字，夏乘此刻正单手撑着脑袋，坐在一旁头低着看手机。 林念清隔得老远坐，正按着夏乘所说的一笔一划画图。 她手底下压着张皱巴巴的卷子，是从夏乘裤口袋拿出来的，同样是张空白卷子，但看着比昨天她那张破烂多了。 昨天，周引讲题的时候，画图写过程讲解都很细致，甚至她要求多讲几遍的时候语气还很平淡。 他今天没空，但大忙人还能想起被抛到旮旯角的自己，特意派了另一个人来帮忙，林念清很感动，就是觉得来帮忙这人教学质量也太低了。 夏乘从进门开始，就跟个少爷一样懒懒往那一坐，卷子随手一扔，也不看题，一下吩咐她画个菱形，一下使唤她写个公式，然后脱口而出解题过程。 考中文听力吗？ 有这么教人题的吗？ 林念清忍着气，埋头将夏乘说的解题过程一一写下来，很快，空白的卷子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写完最后 一题，林念清手酸的想把笔直接插夏乘脑门上。 “写完了？” 夏乘瞥一眼满载知识卷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那行，我走了。” 他踢开挡着身后去路的凳子，就要走。 林念清一脸懵：“你还没讲呢。” 夏乘皱眉，似乎很不解。 “讲了你能听懂？” “……” 林念清很想拍桌大喊：看不起谁呢？ 他补了句：“他讲的你听懂了？” “……” “他讲你都听不懂，我讲你还能听懂？” 林念清在满嘴的讽刺中听出了点别有深意，还没开口解释，夏乘又道：“照着念，老刘不会罚你。” “什么？” 他怎么知道刘华耀要自己讲题。 夏乘看她一眼：“你心上人讲的。” 林念清被“心上人”三个字惹得没了话，低头微微害羞时才想起自己好像也没跟周引说过，所以这两个人到底怎么知道的？ 临走前，夏乘回头，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真挚，问了句：“数学敢抄到141，你觉得老刘该夸你进步大吗？” 推拉门在原地晃了晃，夏乘转眼就没了影。 她读懂他脸上的真挚了。 仿佛在问：你是不是真蠢？ 第63章 你吃饭了吗？（1） 余晖照在芥子湖上，水光粼粼中，沿岸高矮屋顶倒影缓缓在湖面荡漾。 炙热的光照得水泥地板发烫，风吹一排数响，单车叮叮驶过，不远处商业街吵杂的喧闹声，声音混着，悠悠飘荡。 狭窄密闭的房间里，光线透过窗照出一块亮，书桌上物品归置得整整齐齐，一个高大的人体骨架模型摆在书桌旁，刚好立在明暗交界处。 光直直照到骨架上，穿过不规则的空隙，在对面墙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角落里静静躺着一个篮球，衣柜立在书桌对面，镜子冷冷照着灰色的床，忽然，周引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喘着气，汗水从额头滚落，沿着下颚滑过喉结，隐入衣领里。 房间里潮湿闷热。 周引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上衣已经湿了大半。他低着头，脸色呈现异样的白。 片刻后，才缓缓动身下床。 桌子上的手机振了下。 夏乘：【忙帮完了。饭什么时候请？】 周引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手机给他回信息：【随时都可以来我家吃。】 夏乘那边静一会后，一连发了三条消息。 【？】 【去你家诊所吃盒饭？】 【你大爷的！又讹我！】 周引看了眼，没回。 他打开抽屉，伸手摸了摸，正要拿出什么，门外响起敲门声。 周引把抽屉推回去，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戴着眼镜，五官秀丽面容温和，看见周引后笑了笑，道：“老师今天外出给人看病了，要过几天后才能回来，诊所最近比较忙，老师说，国庆这几天你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这个年轻女人是周引小姨周雪慧的学生梁潇，在医院实习时周雪慧是她的指导老师，也是恩师，实习出来跟了周雪慧有几年时间。 周引一家搬来南城后，在芥子湖旁开了家诊所，因为人手不够用，梁潇知道后便辞去了医院的工作过来帮忙。 周引点头：“行。” 梁潇跟周引交流不多，自己刚来诊所，周引平日里也没什么话，一个人独处较多，所以两人不太熟。 周雪慧尚未婚配无儿无女，只有周引这么一 个亲侄子，对他很看重，梁潇想着多照顾他一下，便开口问：“现在差不多饭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出意料，周引拒绝了，甚至，语气听着疏离冷漠。 也许是怕生。 梁潇这么想。 她走到楼梯口，又回头道：“你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最近注意多休息，学习压力别太大了。” 默了下，她补了句：“你才高二，还有时间。” 周引低着头：“谢谢。” 脚步声渐渐消失，周引关上门。 嘴里将梁潇那句“还有时间”又念了遍，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作。 半响后，他往书桌方向走去，从抽屉里拿出包烟，崭新的，又从下面一抽屉零碎的拼图里翻出打火机。 他打开衣柜旁的窗户。 风涌进来，顿时吹散大半闷热。 窗户前是屋顶，他轻松从窗口翻出去，沿着屋檐往前走，落到山头的太阳红彤彤，余光把影子拉的很长。 这个位置，城市大半面貌尽收眼底。 周引低头往前走，一边拆着那包烟。 走到一处街巷的屋子的天台上，他坐下。 第64章 你吃饭了吗？（2） 天空泛着余红，渐变色，好像棉花糖。 无云一处好似明镜，透亮的淡紫色，处处透着温柔。 少年的背影融在其中，他弓着身子，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风过发梢，然后吹开一阵薄薄的烟雾。 林念清把这个场景记了好久。 她站在街角愣愣抬头看，周引手掌撑着一旁的水泥台，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忽明忽暗闪着猩红。 那烟雾悠悠袅袅往远方飘去。 林念清软磨硬泡了好久，才从夏秒口中得出周引小姨开了家诊所，在芥子湖畔。 她本是路过，抱着侥幸心理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他，没想到好学生竟独自坐在天台上抽烟。 林念清在角落站着，这条街一般没什么人经过，周引很快就看到林念清的身影。 她若有所思站着，目光在别处飘了几下，这才重新抬头，一下与周引看她的视线撞上。 四目相对那一刻，周引下意识把烟往回拿了下。 林念清注意到他的动作，直直往他手上那根抽了一半的烟看去。 烟果然是空气污染器，不一会儿，烟味就弥漫到了这，林念清闻着觉得不舒服，便皱了皱眉。 照着她半身的光逐渐隐退，闷热却一点都没散去，她额头上布着细细的汗珠。 周引挪开视线，抬手将烟按在水泥地上掐灭，那力道按得有些重。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看到便看到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 周引唇角崩紧，准备走开。 “你吃饭了吗？” 她仰着头，漆黑的眼珠盯着他。 看得周引有几分晃神。 “要是没吃的话——”林念清视线不自然往别处移，犹豫了一会，问：“——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忙。” “……” 周引嘴角缓缓上勾：“你还有钱请我吃饭？” 林念清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几个零散的硬币，像是故意的，她就轻轻抖了下，那几个硬币竟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空荡的街道里格外响亮。 她听得清楚，周引站得天台不高，也听得清楚。 “……” 她看见周引无言笑了笑，整个人恨不得往地缝里 钻。 “我…的确钱不够。” 林念清理不直但气壮，心理默念了句：但我有一个有钱的弟弟。 — 林念清最后还是倔强地把周引带来吃饭了。 天黑了大半，只剩蒙蒙亮。 路灯亮着光，与商铺里透着的五颜六色的光混着，一条小街上人来人往，街上每处商铺都挤着人，看起来格外热闹。 林念清知道周引刚来南城，可能没来过这，怕他走丢，便扯着他衣袖往里走。 周引只是看了一眼，没介意。 林念清这边心脏都要跳出来，生怕周引下一秒就挣脱开来。 路上免不了磕磕碰碰。 好不容易到了宽阔一点的地方，半大点小孩在街上跑着，没看路一下撞上林念清。 她酿跄着后退，周引伸手扶了下她的肩。 林念清感觉人在他怀里，但中间刻意保持的距离让她很不爽。 很快，周引就放开了。 第65章 你确定你不喜欢我？ 林念清看着周引的背影。 不禁思考：她身上是有什么病毒嘛？ 撞到她的小孩大哭，因为手拿着的雪糕掉到了地上。 林念清一时手足无措，慌乱去找他的父母。 周围人路过视线纷纷往这边看，人群中也不见有人过来。 林念清盯着地上那滩白色，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响亮，一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做什么孽了。 周引看着挺淡定，过去蹲下，三言两语就哄好了那个孩子，走之前，还从兜里拿了颗糖给他。 林念清注意到那颗糖，透明的简易包装袋，白粉裹着橙色的小块，看起来诱人。 她不喜欢吃糖，但很想尝尝。 送走了小孩，周引见她站在原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了。” 林念清鼓着脸抬头：“我也想吃。” 人声嘈杂，周引没听清：“什么？” 林念清指了指他的口袋：“我也想吃，刚刚那个糖。” “……” “你是小孩吗？” 他扯着嘴角。 “我还没成年呢。” 林念清的认知里，还没成年就是小孩。 周引瞥了她一眼：“行啊，那你哭一个给我看看。” 小孩加哭才等于能有糖吃。 “……” 大街上叫她哭这人是不是真有什么毛病。 给颗糖而已，会死吗？ 林念清快步走过周引旁边，正准备理智地找回自己引路请客人的身份，再来一句“不给算了”，没想到，周引在身后声音带笑说了句：“只带了一颗，下次给你。” 林念清没吭声。 下意识扬起嘴角。 像是吃了刚刚那颗糖，甜甜的。 余光中，周引视线低着走路。 这一次。 她感觉关系好像不一样了。 起码有一点。 — 林念清选的吃饭的地儿是南城有名的一家面馆，以前她经常一个人过来这吃早餐，后来带着许译，就连许译这么挑食的人都觉得味道不错。 晚上，面馆人很多，一条队都排到外面来了，不过都是打包外卖，餐馆里，还剩几个位置。 刚好，林念清经常坐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着的。 “你吃辣吗？” 林念清坐下，跟老板聊了几 句，转头过来问周引。 他摇摇头。 林念清又对老板道：“一碗正常，一碗不要辣。” 店内人的确很多，热热闹闹的。 空调都降不下黏着皮肤的燥热。 林念清点完面，回头不经意发现周引正看着她，愣了下，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周引自顾喝了口水，慢悠悠道了句：“我又没得挑？” 又？ 林念清一下想起昨天便利店买糖那事，说要请他吃糖，结果什么都没问就直接买了给他，这次来吃面，她也没问。 林念清一下有点慌：“那…你看看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换。” “不用。” 他语调淡淡：“你挑对了。” 跟昨天一样的话。 语调平淡，但总觉得带着异样。 好像有种…宠溺。 “……” 林念清压住逐渐暴躁的心跳，斗胆问了句：“你确定你不喜欢我？” 周引淡然回：“你觉得我喜欢你的理由？” “……” 你他妈对我说话这么温柔说出来的话还很反常那我有这种想法还能是错觉吗？ 林念清憋着老长口气，被周引脸上平静的神色打败了。 “算了。” “当我没问。” 第66章 看你男朋友好看 林念清是个嘴炮，走哪都能跟人聊起来。 这会见周引拿手机在给人回消息没空理她，逮着旁边光膀子满臂纹身的大哥聊了起来。 “大哥你纹身好帅。” “……” “哪纹的？” “……” “自己设计的图案嘛？” 大哥起初很警惕这个突然来找他说话的小丫头片子，但一谈到纹身图案，突然来了劲儿：“是啊，我上初中时候画的，高中纹的。” 林念清往前凑了凑：“你高中就纹身了？” “是啊。” 她有点佩服：“你爸妈没揍你？” “揍了。” “腿差点打断。” 林念清更加佩服：“那你还敢纹？” 如果放自己身上，徐桂芳肯定会把她腿打断。 大哥眼睛一鼓：“喜欢啊！喜欢就去做！” 林念清眼巴巴盯着大哥身上的花纹：“我也想纹。” 很早之前，她就想过长大以后纹条花臂，那时候就把要纹的图案给画出来了。 不过等了这么久，她也才长到17岁。 都快忘了被遗落在角落的那张图案了。 大哥一拍桌子：“来啊！” “来我这纹，给你打八折。” “……” 林念清歪头：“才八折？” 大哥从上到下扫她一眼：“我们这萍水相逢的关系，八折很好了。” 林念清默了下，一脸心知肚明：“你对谁都这么说？” 大哥顿了下，道：“不是啊。” “？” “看你男朋友好看，给你打八折，别人我都只打九折。” “？？” 林念清扭过头去看周引，他迎着店内灯光而坐，微微低着头看手机，像是被过度曝光，他的脸又白又嫩，五官优越，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林念清再看一眼大哥，他的眼神飘忽忽的，但总能精确扫过周引的脸。 林念清：？ 我他妈？ 她顿时垮脸，搬着凳子挪了下位，整个人横在大哥眼前，将周引挡的死死的。 周引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两人谈话，神色淡然，倒了杯水递给林念清，慢悠悠道：“多喝水，少说话。” 林念清特意将整个桌子往靠墙的方向挪了挪，确保那大哥跟周引之 间有一个过道加她的距离，才安心下来喝那杯水。 林念清咬着纸杯，还是过意不去：“他说你好看。” 周引淡淡嗯了一声。 林念清眼神一顿：“你听见了？” 周引：“听见了。” 林念清逐渐抓狂：“你不觉得奇怪？” 周引关上手机：“赞美不分男女。” 那他妈是赞美吗？那是垂涎！ 想起那眼神，林念清危机感很强。 她又问：“你觉得心动吗？” 周引像是故意逗她，认真道：“我心不动会死。” 林念清感觉耐心在燃烧：“不是那种心动，是…” “你应该是喜欢女生的？” 林念清语气渐弱，说的越来越不自信。 看看。 周引旁边围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夏乘、崔页。 林念清客观审美，这两人都是大帅哥。 而且一个比一个优秀。 很容易不直。 而且夏乘上次说，他对周引没意思，但不确保周引对他有没有意思。 难道是在暗示她？ 看着林念清面容逐渐如死灰，周引眉心一跳：“你想什么呢？” 第67章 她骗你的 面上了。 林念清默不作声拿筷子戳着面，半响，才抬头道：“其实女孩子非常值得喜欢。” 周引夹面的手一顿。 “她们身体柔软，思想健康，自立自强，长得漂亮，最重要的，女孩子很长情的，她们一般都只对一个人念念不忘。” “……” 他语气带笑：“你在说你自己？” 林念清目光紧锁，语气期待：“你读出来了？” “没有。” “……” 林念清没劲儿吃了口面，发觉今天的面淡然无味，往下一看，清汤上飘着几根香菜跟葱，根本没加辣椒。 在看一眼周引面前的，感觉就是清水里加了碗面。 “你不觉得这样没味道？” 林念清一直都是无辣不欢，恨不得往米饭里加辣椒的人就是她了。 “填饱肚子而已。” 这话说的，无欲无求，跟长着头发的出家人一样。 林念清跑去加了两大勺辣椒，回来一看，周引吃完了。 她盯着那碗清水：“你该不会是没嚼就咽了？” 周引没回答她，往后靠了靠。 他像是随口一问：“你等会怎么付款？” 林念清正夹了一口满是辣椒的面送入口中，听得一呛，那辣椒直直往喉咙中去，整个喉管火辣辣的，辣得嗓子疼，一下出了眼泪。 周引不紧不慢给她倒了杯水。 等她差不多平静下来，周引又问：“你待会该不是想讹我一顿？” 这一下，林念清又被水呛到。 她一字一句强调：“我不是这种人！” 周引点点头，随后道：“看着像。” “……” 林念清从来没吃饭吃得这么慢过。 她从决定请周引吃饭那一刻，就给许译发了条消息，让他过来付钱。 从周引家走到这边再到吃完，这时间够她从南城走到西城了。 然而现在，还没看到许译的影子。 他是掉田里了？ 说曹操曹操到。 “林念清。” 十分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许译站在门口，牵着一条大金毛。 十分惹眼。 桂圆一眼就看见了林念清，欢快在原地转圈。 店内外不少人看着他们。 怎么还把桂 圆牵来了？ “桂芳不是说少把它牵上街嘛？” 林念清过去，扯走许译手中的五十块钱。 桂圆是个活泼开朗的狗，人多的地方往往会很兴奋。 桂圆兴奋起来跟狂躁起来的表现并无二异，所以很多人比较怕它。 还有一点，它很喜欢去蹭人家的腿，尤其是又白又细的腿。 这让林念清很不解，都说狗随主人。 那它到底是随了谁？ 许译没回她，目光扫了一眼起身走出来的周引。 林念清去付完款，出来就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她说请你吃饭？” “嗯。” “她骗你的，她都没钱。” “嗯。” “以后长点心，别被人骗了。” “行。” “……” 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念清快步过去，面无表情盯着许译：“你又在背后讲我坏话？” 许译不以为然：“讲你坏话，还需要在背后？” 他扯了扯默默往人群中溜的桂圆：“而且，我说的是实话。” 第68章 腿又长又细 林念清觉得是自己心地太过善良，才让许译这么放肆。 “是不是想打架？” 她压低声音，靠近许译耳边。 许译听了稍稍挑眉：“你打的过我？” 现在，许译比林念清高出一个头。 离谱的是，刚来时，他还只是跟林念清差不多个高，这一年像基因变异似的，一下蹿上去了。虽说现在还是比周引要矮上一截，但照这么长，他会不会是有病啊？ 林念清忽然就有点同情了。 “周引你说…” 林念清刚想问周引许译是不是真的有病这事，回头就看见桂圆在周引腿边，跟弹珠似的眼睛带着欢喜，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着蹭着他的腿，格外放荡。 “……” 桂圆！ 清醒点！ 他不是母狗啊！ 想起桂圆应该是蹭腿的毛病又发作了，怕周引生气，赶紧上前圈住它的脖子，扯开它。 “就算他腿又长又细，但穿着裤子，又看不出来黑白，你不要大街上做出这么放荡讨好的动作好不好！” 林念清蹲在桂圆旁边，咬牙切齿道。 桂圆在她怀里挣扎了几下，一双眼睛还是直直盯着周引。 林念清上手捂住它的眼，转头想跟周引道个歉，先闯入视线的就是他那双长腿。 “……” 她一时间没缓过来，足足盯着他腿愣愣看了半分钟，才收回视线。 这也不能怪桂圆好色。 周引盯着桂圆，似乎有些出神。 林念清叫了他三遍，他才将视线挪过去。 周引下意识后退一步：“嗯？” 桂圆还想上前，林念清瞧见周引下意识那一步，立马用力圈住它，防止它乱跑。 若无若有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她摸摸桂圆的脑袋：“没事。” —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念清低头看着前面慢悠悠走着的金毛。 它嗅嗅这嗅嗅那，一抬头，熟悉的街道路灯照在它身上。 快到家了。 “我没想到他能答应跟你吃饭。” 许译从手机里抬头，看向林念清。 许译跟周引很早就见过，在市竞赛里。 也算是认识。 林念清扯了下嘴角：“你羡慕吗？” 许译把绳子给林念 清：“觉得好奇而已。” 他没拐进回家的街道：“晚点回去。” 林念清知道他又要去网，随口道了句：“明天还要补课，早点回来。” “知道了。” “……” 林念清像是走累了，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桂圆也站在原地。 许久后，它回头看她，眼神中似乎带着疑惑。 林念清盯它半响后，语气无奈：“你知道你今天闯祸了吗？” 她蹲下身，捧着桂圆的大脑袋：“叫你这么没礼貌，他不喜欢你了！” 桂圆盯着她，轻轻呜了一声。 路灯下，林念清突然将那颗大脑袋拥进自己怀里。 她紧紧地抱住它，柔软的毛发挨着自己的脸和脖子，淡淡的温热。 她没安全感地，依恋般蹭了蹭。 “没事，他不喜欢你，我还是很喜欢你。” 巷子里，她声音断断续续传出。 “但你下次不能这么没礼貌。” “要乖一点。” “他其实很善良。” “如果你乖一点。” “他肯定会喜欢你。” 第69章 把人打了一顿 因为要放国庆假期，一中开启了一贯的补课模式，周末只放一天假，周日补课。 早上林念清起床下楼吃早餐，意外看到许译坐在桌子上吃早饭，对面坐着脸色不太好的桂芳。 “怎么了？” 她一头雾水问。 徐桂芳这边摔筷子：“吃你的饭，没事就少说话。” 许译看着脸色也不太好，没什么兴致喝着碗里的粥，像是在喝中药似的，脸拧巴得要变形。 饭桌上一时很沉闷，气压甚至一度跌破低谷。 许久，徐桂芳才开口：“你要玩游戏我不反对，但以后不能这么晚回来。” 许译默声低着头，一下也严肃起来，没了平时的懒懒散散。 林念清从饭碗里抬头，有点搞不清现在的形势。 平时许译也没少晚回来，徐桂芳一直都知道，甚至还会给他留门。 今天怎么突然教训起他来了？ “你若是觉得我管不住你，就回你爸妈那住，让他们来管。”徐桂芳留下句话，冷着脸离开餐桌，回了房间。 “你干什么了？” 林念清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一句。 许译这个人除了爱玩游戏外，做其他事还是很有分寸，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太过激的事。 许译抽张纸擦擦嘴角，散着语调回：“在网把人打了一顿。” 林念清：“……” 草率了。 看来一起生活这么久，她对这个弟弟还是不太了解。 “然后呢？” 许译懒懒抬眼：“报警。” “然后？” “回家。” 林念清懵逼：“警察叔叔没抓你？” 许译不解：“我一社会主义好青年抓我干什么？” 林念清更懵：“你不是跟人干架来着？” 许译喝了口牛奶：“那人是小偷，被戳穿了闹事来着，我帮忙去打了一架，然后别人报警，我走了。” 他起身收拾书包，怕林念清这智商还是理不清前后关系，顺带问一句：“懂？” 林念清抓了个重点问：“你这么低调，桂芳还能知道这事？” 许译像是喘了口大气，这才慢悠悠说出故事下半部分：“后来还是进局子里做笔录了，外婆大半夜去接我，然后就…生 气了。” “……” “你讲故事能不能讲完整，专挑那种装逼的片段讲有什么意思。” 林念清也吃完早餐了，起身跟着许译出门。 许译走到门口，忽然停下。 “你平时在学校闹事被罚回来会跟外婆讲你被罚了什么吗？” 林念清如实摇头：“不会。” 又接了句：“但这样是不对的，小孩子要诚实，所以，你还小，要诚实。” “……” 补课这天又下起了雨。 林念清刚好没带伞，许译带了，十分：不情愿给她分了点位置，结果发现，对付这种飘飘细雨，伞没什么用。 最有用的，还是车。 林念清刚到校门口，雨就停了，她裤脚湿了大半。 周照也刚到。 神清气爽仪容整洁从车上下来，司机还撑着把大黑伞把他送进了学校里面，生怕这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淋坏了身子。 “念哥，你衣服怎么湿了。” 大高个很没眼力见，好奇问。 林念清冷冷瞟他一眼：“好弟弟，你脑子怎么没了？” 刚下着雨，你说衣服怎么湿了？ 第70章 英雄救美（1） 现在离早读还有一段时间，林念清跟周照不慌不忙在楼梯间走着。 迎头，碰上周引。 他像是没睡好，神色有些懒倦，没什么精神。 林念清发现，这人每天早上都是一副刚睡着就被吵醒的模样，起床气也太重了。 她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 周引抬头看她，冷淡应了声，随后低下头，视线轻飘飘扫过她湿淋淋的裤脚，一点都没有停顿从她身边走过。 “他没睡好？” 周照待周引走没了影，才敢贴着林念清耳边悄悄讨论。 “他睡好过？” 林念清也疑惑来着：“周引哪天早上不是这样？” 周照似有恍然大悟之感：“噢，学霸特色。” “？” 这是什么形容？ 两人继续往上走。 “我今天早上好像看见你妈了。”周照道。 林念清这边刚看见周引，一下又想起桂圆那事，周引似乎不太喜欢桂圆，这令她很烦恼，所以回话没什么好情绪：“关我屁事。” 她不想听，周照也闭嘴不说了。 走到五楼，周照特意伸出头往走廊外看了眼天空，一层薄薄的乌云，遮不住里面湛蓝色的天，似有转晴的意思。 “我怎么觉得今天要变天？” 他跟在林念清身后进门，嘀咕了一句。 - 早上第一节课，便是刘华耀的数学课。 林念清从一上课就被喊了上去，毫不却场，通顺讲了整张卷子，除了后面几道大题有些卡壳，班里人问了几个问题答不上来，其他的可谓行云流水。 都做到这份上了，刘华耀自然决定放过她，但还是免不了去办公室被说教一顿的惩罚。 “你说你这是第几次来办公室了？” “你月考数学考满分，这点作业你做不出来？” “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好好做？” 林念清来办公室，意外地看到周引竟然站着挨骂。 这可不多见。 骂他的是理实班的数学老师李文，跟刘华耀是同一时间来南城一中教书的，是个十几年的老教师了。 刘华耀来找曹业原拿文件，在挨骂路上走着去的林念清自然就站在门口等了会，周引正好面对她而站，一抬眼 就能看见她。 “从临江一中转来的第一名，对作业就这么敷衍了事？” “你这么厉害，也不想写我的作业，上我的课浪费这时间干什么？” 周引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忽然间，林念清就有些心疼。 李文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但林念清看不下去了。 夏秒拿着练习册正好要找刘华耀问题，这会低着头聚精会神盯着书上的题目思考着，全然不觉路过林念清身边。 “借我用一下。” 林念清拿走她手上的练习册，匆匆往李文那边走去。 周引从进办公室后便一直低着头，一双白鞋子强势闯入他的视线，视线微微往上挪，比常日里要深一点的校裤，那一块湿了一截。 “老师您好，我可以问你道题吗？” 她的音调语气，不像是来问题的，像是来挑衅的。 周引好像从见她第一面开始，她说话一直都没真正把谁放在眼里过，乖戾且嚣张。 第71章 英雄救美（2） 少女，英雄救美是这么救的吗？ 你的任课老师就站在离你不到三米远的地方，等会还准备教育你，转头你就找上了理数班的老师教题，这是要打谁的脸？ 林念清一句话让办公室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李文抬头瞧见女孩气冲冲走过来，请教的语言倒得体，语气就跟吃了火药一样，恨不得下一句就扔个炮把自己炸了。 李文认识林念清，老在办公室看见她。这姑娘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画画，平时上课也没见她听过，隔三差五就来办公室走一遭，今天竟然来问他题。 不仅新奇，还很惊奇。 出于一个老师的职业素养，李文自然不会拒绝：“行啊，哪题？” 刘华耀这头刚拿完文件，转头就见林念清一脸求知若渴在李文旁边请教题目，太阳穴猛地一跳。 “就这题。” 林念清靠近周引，心不在焉随便指了下书上的题目，眼神示意周引快走。 “……” 原来英雄是过来救他的。 周引见林念清一边认真听李文讲题一边用力点着头，像是全心全意沉浸在学术探讨中，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这题用sin函数值域范围就能解答。” “讲了要学会举一反三，搞懂这题下次类似的题就不要错了。” 林念清点头都点累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sin函数值域是什么，但理总归是这么个理。 林念清稍稍放心，回头一看，周引还站在原地，她眉心一皱，下意识脱口而出问：“你怎么还没走？” 傻的吗？ 老师都骂这么久了，找到机会就该溜啊。 不然这题问的有什么意义。 “……” “行了，两个人都别在这晃悠了，都回去。” 周引还没说话，李文像是了解林念清来问题的目的了，挥挥手准备把两人都赶走。 “周引把作业改一下，放学交给我。” 林念清有点开心，替周引答道：“行。” 察觉什么不对劲，她欲盖弥彰补了句：“我帮你监督他。” “……” 你这话说给自己听吗？ 走到外面，周引忽然停下。 “你裤子湿了。” 林念清下意识看去，早上细 雨打湿的裤子到现在还没要干的痕迹，这天气，真让人难受。 “没事。” 林念清这边可没忘了刘华耀，她想让周引赶紧回去改作业，自己还得去挨骂。 扭头间，面前的人影忽然晃了晃。 周引蹲下，帮她把裤脚卷了卷。 这条裤子很长，即使往上卷几圈，也刚好到脚踝那。 林念清还没反应过来，周引已经起身。 “走了。” 他说。 “……” “哦好。” 等周引走没了影，林念清才回话。 夏秒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看看周引又看看林念清。 办公室里一直站着几个学生。 他们看了全程。 跟个说书大师似的，下课就把这件事绘声绘色的传了出去。 林念清脚踏七彩祥云，像个英雄一样，闯过重重障碍，在一个妖孽手中救了一个清冷美人。 这个美人叫周引。 当时他被妖孽蹂躏地破败不堪。 美人无以为报，最后帮英雄理了下衣物。 …… 总结一句：15班那个不良少女好像看上了对面班级的好学生。 而且，好学生还对不良少女很宠溺。 一下，全校激愤。 这么优秀的好学生，可不能让林念清糟蹋了。 当然也有很多人磕他两cp的，这些人像一个个独立的暗卫军团，暗地里较着劲。 第72章 前途惨淡 林念清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次英雄救美很成功，然后她也彻底被刘华耀盯上了。 那天去挨骂的路上，刘华耀一言不发。 林念清想，自己可能是伤害到他作为一个优秀数学老师的自尊了。 “你觉得我平时讲题很差？” 低头走着路，刘华耀突然问。 当然不是。 平时都不怎么听您讲题。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又是另一套：“没有，我觉得老师您讲的很好。” “今天…只是心血来潮，但想到你待会还要费脑力骂我，就想着让您休息休息。” 阳光刺破云层，在教学区投下闷热的光，雨水一点点被蒸发。 裤脚那一块，被整理地规规整整，这会倒也没那么难受。只是等会还需要解开来，不然裤子干不了。 但林念清不想解。 毕竟周引难得主动靠近她一次。 她的思绪开始飘。 周引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 刘华耀冷不丁拐过转角，猛地让林念清回神。 沉默让一派胡言的林念清很尴尬。 像个渣女，她继续说：“其实我今天就想去看看别的老师的讲题风格，这么一对比起来，还是您讲的最好。” 刘华耀不说话，像极了一个被伤透心的无知少女，失落又失望。 然而，他只是在想怎么骂她。 林念清觉得自己白愧疚一场，但悔恨。 早知道她就换个法子去救周引，也不至于让自己被大魔王再次盯上。 - 就今天早上周引给她卷裤脚那事，林念清总觉得他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觉，特意换个了位置，观察了周引一个上午再加半个下午。 原来，学霸的生活是上课睡觉，下课也睡觉，连中午吃饭都能省掉。 就在林念清以为他是不是生病了，上着课，她见他慢悠悠从座位上爬起来，然后眼神不大清醒盯了几秒黑板后，说了什么。 林念清透过窗户，看见站在讲台上的老师露出满意的神情，紧接着让他坐下。 哦豁。 这人脑子很玄幻。 看一眼就能出答案。 然而她看一眼只能出惨淡。 前途惨淡。 最后一节英语课，林念清把座位换了回 来。 周照正翘着二郎腿坐座位上背单词，旁边林月正弓着身子在写题，一片祥和。 阳光明媚的天，不知为何骤变。 狂风大作，雷暴雨说来就来。 前后不过几秒，还没等到林念清关上窗户，豆大雨点就随风哗啦啦飘进来，把一桌面的卷子打湿不少，还有不少卷子，被风卷了出去。 林念清前面的人，像是早知道要下雨一般，早早就关好了窗户。 林念清“嘭”得一声合上窗户。 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不少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后面那位不良少女又发脾气了。 这其中包括林月。 她盯着那桌子布满雨点的试卷，脸色有些不好看，对着正拉开凳子准备坐下的林念清道：“对不起。” 林念清从上次知道林月害怕她过后，也不打算主动讲话，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说话。 第73章 我刚刚说了什么？ 这句道歉突如其来，但来历不明。 林念清脸上沾了点雨水，身子靠着椅背，一只脚踩着桌杆，整个人松散没个正形，听了林月的话，疑惑皱眉盯着她。 她不笑时，眼睛看人总带着压迫感。 一下，大家都以为是林月惹林念清生气了。 林月有些无措：“刚刚…忘记给你关窗了。” 班主任刚刚过来通知过，等会有大暴雨要下，吩咐他们关好门窗。 那时候正值大课间，教室里没什么人，只有林月跟另一个男生在，所以他们就负责关教室两侧的窗户。 但林月忘记给她关。 唯独忘了她。 林念清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也没多在意，全然不觉教室里冰冷紧张的气压，她淡淡将视线挪回来：“哦，没事。” 在别人眼里。 这位大小姐好像又在耍脾气。 林月顿时脸色煞白，她并不想得罪林念清，有些着急，又一次道歉：“我的错，真的很对不起。” 周照这才从英语书里抬头，见全班人的视线焦点都在他们这边，一时有点懵。 林念清抬眼看她，耐着性子又道了句：“我说了没事。” 觉得椅子离桌子有些远，她往前扯了下凳子，“哐嚓”一声，刺耳又惊心。 就是这一声，似乎点燃了沉闷气氛下的火药。 “可以了林念清，别欺人太甚。” “人家就是没关好窗户，给你道歉了，你摆脸给谁看？” 林念清皱眉，望着前面那个说话的男生，一时有点懵。 他带着眼镜，脸颊涨的通红，义愤填膺道。 那些视线望过来的人看起来都不满，唯独他开口敢说，着实像个英雄。 “林月，坐前面来！” “别碍人大小姐的眼。” 有人跟风出头，阴阳怪气道。 “就是就是。” “过来林月，坐我这边。” “……” 讨伐林念清像什么能迅速上身的传染病，一下在教室里蔓延开来。 当事人静静坐在椅子上被骂了半天，才搞懂他们为什么这么生气。 从搬进15班开始，她一直没跟这个班里的人有多大接触。 她本身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因为他们很 少人会真正喜欢自己。林念清自己明白这一点，不想费力气维持那虚伪的人际关系。 这里的人都是凭自己的实力考进来，是在一场考试中争得头破血流才换来的一中最好的教育资源和学习环境。 而她，空降，没实力没人品，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在他们眼里就是异类。 排斥异类是本能。 帮助同类是天性。 更何况还是一个同类中的佼佼者。 不明所以的人在悄悄讨论，嘈杂的窃窃私语让林念清觉得烦躁。 所视之处满目愤怒，林念清只觉得心中一团无名火正在熊熊燃烧。 她冷眼盯着林月，柔弱的猎物像受了惊吓的小白兔，垂眸之下，眼中闪着猎人沉着冷静的光。 “你们说什么呢？！” 周照一拍桌子起身，把那些满嘴闲言碎语的人吓得不轻。 林月偷偷瞄一眼周照，紧张抿唇。 没人敢再说话，都沉默盯着这边。 林念清看着，突然微微一笑，她扬了扬下巴，问林月：“我刚刚说了什么？” 林月没吭声。 第74章 不满那就憋着 林念清提高音量又问了遍。 她起身，目光冷似利剑，直直往林月心脏里射去。 林月睫毛颤了颤，忽然就有点后悔闹这么一出了。 “不说是吗？” 林念清轻声问了句。 周照有点不耐烦：“刚刚她说了什么你说出来就行了，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一种害怕直直涌上心头，林月没敢正眼看周照，声音颤抖道：“你…你说没事。” 周照这会彻底火了：“听见没有？！你们耳朵聋了还是脑子坏了？” 一时间，那几个都不敢吭声。 林念清知道他们不满自己。 不满那就憋着。 拿这种无厘头的事找茬，想都别想。 夏秒刚从办公室回来，一进门就见双方对峙，整个教室沉浸在剑弩拔张的紧张氛围中。 “没听见上课铃吗？” 夏秒拿书敲了敲桌子。 有人陆陆续续回头坐好。 走到林念清面前，夏秒犹豫了下，后道：“念清，老师…让你去趟校长办公室。” 听见校长办公室几个字，周照心头一紧，下意识望向林念清。 她没说话，低着头踢开身后的椅子，头也不回往外走。 周照依稀记得，早上看见了苏清。 还有邱景辉。 - 雨下的很大。 走廊湿了大半，水泥地上到处都是水渍。 林念清默不作声穿过长廊，路过一班时，她下意识往熟悉的位置上看了一眼。 班里在上课，但周引不在。 可能又被叫去办公室了。 她发现，这好学生比她这个坏学生还常去办公室。 真是奇怪。 树影映在窗户上，树叶在风中剧烈摇曳。 林念清故意在路上磨磨蹭蹭，将近一节课过半，她才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 里面来了一堆人。 “请你过来呢，大小姐。” 尖锐的音调透着阴阳怪气，林念清冷眼往说话那人看去，雍容华贵的妇人，浑身珠光宝气，显得庸俗。 林念清对她有印象，张志安的妈妈。 上次在医院见过。 她身边站着一身材矮胖的男人，西装革履，模样与正坐着的张志安有几分相似。 校长跟副校长都站在一旁，暗地里 观察局势。 “阿念。” 这是道男人的声音。 苏清尚未开口，旁边戴着眼镜的男人倒先唤了她一声。 林念清一时间没认出他。 但记忆中好似出现过他的影子。 男人长得一幅好容貌，温润儒雅，与苏清站在一起，倒是一幅好画面。 似乎看出林念清对他没什么印象，邱景辉准备做自我介绍，还未开口，林念清便冷漠移开视线。 “找我什么事？” 她目光微微往下看，往里走了几步。 什么事呢？ 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缺个发言人。 张夫人是个耐不住的性子，林念清话一落音，她就自然接话充当起了这个发言人：“当然是把上次你打我儿子那件事做个最终了断。” 她扯出个自认为得体优雅的微笑，大红唇像吃人还没来得及擦嘴似的：“学校该罚都罚了，我们也都接受，只是林念清同学犯了这么大的错，却从未给我们表示任何歉意。” 她视线扫过林念清那张脸：“今天，要林念清同学一句道歉，不难？” 第75章 人我带走了（1） 林念清看向张志安。 他正看着自己笑。 春风得意。 看一眼，就让人心生嫌恶。 林念清站在视线焦点中心，就像脚底下的冰块碎裂，自己噗通坠入冰冷深海，凉意逐渐侵蚀身上每个细胞。 一种孤立无援的失落恐慌在心里慢慢腾升。 她抬头看去，面无表情道：“行啊，你要是能说出一个我该这么做理由，多少句道歉我都可以说。” 张夫人最看不惯林念清那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立马露出獠牙：“打了人干了坏事还能这么张狂，邱夫人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 她冷哼道：“我看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育，说不定改天能干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 苏清唇角紧绷，视线一直落在林念清身上，动了动嘴角，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最后她轻声喊了句：“阿念。” 光冷冷照着林念清的眼睛，她直直挺着单薄的背，那股子冷漠的倔强，总是能跟脑海里某个身影重叠。 “阿念，乖。” “这件事是我们错在先。” 邱景辉温和一笑，上前一步，知道林念清不喜欢他，刻意保持好距离。 林念清不听劝，浑身上下肌肉紧绷，固执站在原地。 苏清微微偏了下视线，语气冷硬：“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你的错必须自己解决。” “我的错？” 林念清刻意加重语气，她直勾勾朝邱景辉身后的人看去，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林念清语气犯冲，苏清也不是好脾气，怕两人当面呛起来，邱景辉挡在苏清面前，语气依旧温和：“双方都有问题，但是阿念，我们的解决问题的确有问题，再怎么样，动手伤人是不对的。” 林念清面无表情盯着邱景辉：“关你屁事。” “林念清！” 苏清双眸带着怒气，上前几步，脸部线条瞬间绷紧。 林念清不畏惧看她，视线在空中碰撞，一下像要起火，办公室里骤然沉默，无言密闭的空间里，各种眼神相交杂烩，几乎都等着看这场好戏。 最先挪开视线的，是苏清。 邱景辉上前将她往回拉了拉，在宽大衣 物的遮蔽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能感受到，她浑身的颤抖。 苏清平复了下心情，冷着嗓音打破沉默：“林念清，我的确有错，错在生你没养你，你可以恨我，但没有资格剥夺我管教你的权利，你觉得自己没错，那你那日就不该动手打人。”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让你任性乱来。” “你得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 后来的说教。 校长跟副校长也加入了。 陈词滥调。 他们说的还不如张志安一家来的直接露骨。 耳边一直有声音交杂，林念清沉默低下头。 这一刻，她才有了点身入绝境无助感。 她好像被推倒风口浪尖，所有人用他们的评定标准，指责她不对，都觉得自己像个圣人，一言一行完美精准。 而她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是错误的，都充满了对世界的恶意。 林念清只是觉得奇怪。 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问过她，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为什么要打他？两人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还有。 你受伤了吗？ 第76章 人我带走了（2） 那日，张志安被送进医院。 第二日才找到她与他当面询问。 医院的病房里，林念清沉默站了一上午。 张志安说：“我跟林念清同学有过节，那日她突然找了人把我堵在那，可能是想报复我，我没想打架，是她先动手。” 假话。 听着都荒唐。 她原以为这段漏洞百出的话会不攻自破，没想到他们就是信了。 站在他们的惯性思维上。 甚至不需要经过审问她这一环节，他们就站在自认为正义的角度下了断定。 一个不守规矩的坏学生屡次犯错，这次便又只是她冲动任性造成的大错。 当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指责看着她的时候，林念清突然不想辩解了。 也不是没被罚过。 多一次少一次，没什么区别。 后来，事情过了几天后。 林念清停课在家，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苏清。 那日下着小雨，苏清撑着把伞站在屋外，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让林念清看的一恍惚，她都不记得自己又多久没看过这张脸了。 雨淋湿了她的裙摆，屋里只有林念清一人，但她迟迟未开口让苏清进来。 “有事吗？” 见苏清不走，雨却越下越大，林念清随口问了句。 她一时没说话，雨势模糊站在门口人的身影，林念清隐隐约约听到句：“…想找你谈谈学校停课处分的事。” 林念清不太明白，这件事跟她苏清有什么关系。 她有了新的家庭，功成名就，生活美满，是不是某天在院子里喝茶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扔到角落不管不顾了十几年的孩子。 这孩子现在正在上高中，但恶迹满满，十分不听话，但终归是自己的孩子，怎么样都应该管教一下。 林念清不知道苏清是不是这样才想起自己。 还是说，没有挑战性的人生让她泛滥的母爱无处宣泄，这才想去垃圾堆里捡回那个破旧的娃娃，想为她重新缝制一件公主裙。 不管哪种，她都不接受。 …… 思绪好像飞远了。 林念清回过神。 不知不觉间，眼眶红了大半。 张志安无言的得意跟那日在医院的模样 如出一辙。 办公室里回荡着沉闷的安静。 窒息涌上喉管，傲气被人拿着锤子一点点敲碎，站立着，却如同蝼蚁。 她没有脾气了。 但还是不想说那句话。 因为只要说了，这件事不管谁对谁错，就都不重要了。 “为人处事，就该敢作敢当。” “还不肯说吗？” “你迟早得跟我道歉。” …… “阿念，道完歉…”苏清轻声细语，她想伸手抱抱林念清，手抬了一半却又停在空中，顿了下，她道：“妈妈…” 林念清视线逐渐模糊，眼泪夺眶而出之际，她猛地伸手擦了下眼睛。 苏清嗓子像被扼住，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长久的安静过后。 “对不起。” “……” 原来这三个字说出来这么简单。 林念清垂着眼帘，慢慢的，神色平静盯着那一家人，轻声问了句：“我可以走了吗？” 第77章 人我带走了（3） “我可以走了吗？” 良久的沉默过后，林念清轻声重复了遍，这次她将目光直直对着张志安，语气平静犹如局外人。 张志安脸上笑意扩大，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道歉这么小声，你妈没教过你，道歉要看着别人眼睛说吗？” 显然是要为难。 林念清没吭声。 “……” 说都说出口了，一次跟两次的区别在哪？ 她缓缓抬眼，动了动唇角：“对…”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林念清的话。 像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来交个表。” 周引的嗓音带着一贯的冷清，他站在门口，手上拿着张纸。 的确是来交表的。 长时间呆在低气压中，校长心在空中都悬了好一阵，神色始终紧绷着，看到周引，面色这才缓和几分：“周引啊，交表去交给行政办公室的老师。” 他拿着表往里走，在林念清身边站停，弯腰将那张纸轻飘飘扔到桌上，语气自然道：“那就麻烦校长帮我交给行政办公室的老师。” “……” 张夫人是个富太太，家里有钱，但家里人学历都不高，每次聚会总有些话题插不上嘴。 学习成绩上，儿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半吊子，因此她想了很多法子提高张志安的成绩。 平日里张夫人很关注南城一中的红榜，自然也认识周引，看到他，眼睛忽然放光，如果能让张志安多跟周引接触接触，说不定他能带着自家儿子学习。 想到这，张夫人面色友善，望着周引笑眯眯开口：“没事没事，等会我让张志安帮你交过去。” 张志安见周引走进来，脸色立刻由喜转怒，这会听见自己母亲这样说，瞬间就不爽了：“妈，你在说什么？” 张夫人瞪他一眼，眼神示意他闭嘴。 转头跟变脸似的，又是那副虚伪的和善面孔：“你跟志安是一个学校的，两个人认识吗？” 周引勾唇：“不认识。” 张夫人语气欢快：“那现在认识一下…” “不想认识。” 周引转瞬一句话，狠狠打了张夫人这张笑脸。 眼看这滩浑水已经要收不住了，周引临时插一脚进来 又搅了几棍子，这下事情更难收场，校长有点赶紧要把他送走的意思：“好好，你先回去。” 周引看一眼林念清，她低着头，整个人安静至极。 他看了她片刻，忽然抬头道：“找林同学有点事。” “……” 什么意思？ 刚被明面上拒绝，张夫人脸色不大好看，这会语气没刚才那样和善：“等我们这边先处理完事情。” “先等等周引。”校长开口道。 周引眼眸发冷，语气没什么温度：“等会放学了，得赶回家吃饭。” 言下之意：你们他妈还不赶紧放人？ 周引的眼神有点吓人，不知道怎么了，办公室的人纷纷陷入沉默。 “没异议了？” 几个雷厉风行的大人，一时都忘了开口。 周引垂下眸：“那行。” “人我带走了。” “……” 林念清感觉手忽然被什么握住，温热从手背上传来，恍惚间，她就已经被周引带到了办公室外面。 第78章 这是我的 少年的白校服被风微微吹起，宽大直挺的背近在咫尺，他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后，他才松手。 周引回头，见林念清愣愣看着自己，玩笑般扯了下唇：“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挨骂，你是不是蠢？” 林念清眼眶渐渐发红。 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尖上冒出来点委屈像是被无限放大，鼻子一酸，眼泪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你…” 周引瞧见她哭，神色难得一瞬慌乱，他伸了伸手，却又无处安放。 林念清哭红了眼角，看着周引半响说不出话。 她听见他带点哄的语气道：“行了别哭了，等会给你糖吃。” 过了片刻，林念清低下头，语调带着哽咽：“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她刚刚伸手摸了一把脸，眼泪跟鼻涕混着，特别影响美貌。 周引轻笑一声：“是挺丑的。” 他紧接着道：“但没事，糖还是给你吃。” 林念清被他逗笑。 下课铃这时打响。 沉静的教学楼忽然间热闹起来，桌椅的拖拉声，陆陆续续的人影从各个教室里走出。 雨似乎也不下了。 “你在这等我。” 周引转身回教室。 林念清哭得有些难受，一下还没缓过来，这会看看天空，倒也觉得好受许多。 周照从教室里冲出来，跑到林念清旁边上蹿下跳：“念哥，你没事？” 他盯着她微微发红的眼角，语气震惊：“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周照这人激动起来，音量就收不住。 林念清用手肘捅了下他肩膀：“你小点声会死啊！” 路过不少人都往这边看。 周照呲牙咧嘴，揉揉发痛的肩：“我这不是关心你。” “我刚刚好像看到大神…” 周照说着，往一班那边看，周引正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他声音渐弱，咳咳嗓子，站好。 学霸面前还是注意形象。 周引过来，看见站在林念清旁边的周照漫不经心点了下头，似乎在跟他打招呼。 “……” 周照默默瞪大眼睛，一时有点不敢相信，周大神竟然在跟他打招呼。 荣幸啊。 周引 手里拿了个透明玻璃罐，里面装着裹着糖粉的小块，不像先前林念清看到那种纸质包装。 “太多了。” 林念清以为他只是拿一两颗给她尝尝，刚想说其实她并不喜欢吃糖，只是偶尔嘴馋而已。 周引递给她：“没事，这可以放很久。” 晶莹的糖显出诱人的光泽。 林念清不喜欢吃糖，但周照喜欢。 他不可控地咽了口口水，兴许是周引刚刚打招呼的举动给了他点说话的胆子，周照直勾勾盯着那罐糖，问：“我能吃吗？” 林念清差点都忘了周照喜欢吃糖这事了，刚想说分你一颗，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好。 见林念清接过，周引淡淡抬了下眼，语调闲散：“她要说行，你就能。” 后知后觉，周照才发现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转头准备去讨好林念清，发现她正盯着周引离开的背影发呆。 “念哥，给我尝尝呗。” 林念清垂眼，就看见一只爪子往糖罐上伸，她立即抬手拍掉。 “不行。” “这是我的。” 她嘴角不可控勾了勾。 “周引给我的。” 周照撇嘴，心想一罐糖宝贝什么呢？ 外面又不是买不到。 但转念一想。 的确买不到。 毕竟是周引送她的。 周照怎么都想不到。 骑他头上这么多年作威作福的人间猛女林念清，就这么栽一好学生身上了。 第79章 着火了而已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夏乘单膝靠着桌子，斜眼看周引从外面走进来，转头对前面写题的崔页说话。 崔页突然被问，刚刚沉浸题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一脸茫然：“什么味道？” 夏乘笑眯眯瞥一眼旁边，像是在提醒崔页，说：“谈恋爱的味道。” 崔页拉长音哦了声，意味深长。 周引拉开椅子，全然无视两人的打趣。 “诶，喜欢人家就答应呗，做人潇洒一点。”崔页平时难得跟周引讲什么道理，这会滔滔不绝起来：“双向奔赴的爱可以跨越千万里，什么都难不住青春美好的爱恋。” 周引头也没抬：“所以呢？” 崔页想了想，认真道：“所以我觉得那姑娘肯定能追到你。” 周引没理。 “呵。那林念清怕是得多备几份毅力了。”夏乘懒懒扫一眼周引，继续道：“跟了人一节课，专门去英雄救美，课也不上，上回那题目解析写了一晚上？哦还给人送糖。你这还对人没意思呢？” 他思索一会，又问：“你该不会是想吊着人家当备胎？” 周引抄起桌上的书往夏乘那边扔，幸亏他眼疾手快接住了，不然得破相。 “看。”夏乘耸肩：“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崔页笑得肩膀直颤：“行了，他有这心思，不至于到现在没谈过恋爱。” 夏乘把玩着手里的书：“说得像你谈过一样。” 崔页起身：“没啊。我们三谁谈过恋爱？都没有。” 夏乘扯扯嘴角，没说话，回了自己位置上。 过了会，前门有人喊：“夏乘，去不去打篮球。” 夏乘懒散在教室后面坐着，有一眼没一眼看着桌面上摊开的书，表情有些不耐，“不去。” 前门的人嘀咕了句：“怎么了？今天脾气这么大？” 旁边人催促：“算了，我们走。” 一听，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周引抬头看了眼，张志安正站在前门处，手里拿着个篮球。 “你认识他？” 他忽然转头问夏乘。 夏乘顺着周引眼神方向看去，盯了半天，才悠悠出声：“噢，打过几次篮球。” 周引放下手中的笔，从抽屉里拿出罐可乐，扔给夏乘。 夏乘盯着这莫名的好心有点发懵，不确定开口：“你该不会放过期了拿给我喝？” 本以为周引是分享，下一秒就听见他不客气道了句：“帮我个忙。” “……” 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夏乘不领情，把可乐往桌上一搁，用觉得荒唐的眼神盯着周引：“喂，你上次饭还没请。” 周引满不在乎：“欠着。” “……” 真有您的。 - 傍晚。 许译难得早回家，正坐沙发上看电视，见林念清像个宝一样抱着个罐子回家，心情瞅着挺好的。 “你…捡钱了？”许译瞥一眼她，语气带着几分肯定。 林念清正开心着，懒得理他。 后院传来微微的焦味，林念清闻着不对劲，问：“什么东西烧起来了吗？” “哦，着火了而已。” 林念清太阳穴猛地一跳。 着火了。 而已？ 第80章 他是英雄 “着火了你还不赶紧去灭火？” 林念清匆匆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往后院走，生怕火势蔓延烧坏徐桂芳种在后院的花。 “现在灭了。” “……” 林念清无语盯着许译：“你说话能一次性说完起因加结果吗？” 许译点点头，也没看她：“后街李爷爷抽了十几年的烟，前几天检查出肺癌，李婆婆强制让他戒烟，今天挨不住烟瘾，躲在巷子里抽了根，不小心被婆婆发现，没来及灭烟头就做贼心虚丢掉，不小心把旁边引燃的枯草堆点着了。” 林念清惊讶：“李爷爷得了肺癌？” 李爷爷是这儿出了名的烟鬼，经常跟徐桂芳凑一桌打麻将，林念清平日里少跟他交谈，因为他身上总有一股她不喜欢的烟草味。 徐桂芳跟他是挚友，林念清爷爷还在世时就认识了，几十年老邻居。 那桂芳肯定很伤心。 林念清忽然觉得有点悲伤：“桂芳呢？” “……” “约麻将去了。” “……” - 天色还不算晚。 芥子湖畔的天总是要比其他地方亮一点，周围都渐渐被暗色覆盖，这边仍旧透着光，照着湖中心。 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一层又一层波纹。 周引坐在湖畔的长椅上，低头抽着烟。 朦胧烟雾中，他抬头，模样看着有些失神。 “喜欢就答应呗。” “双向奔赴的喜欢可以跨越千万里。” “……” 忽然，他起身，到垃圾桶旁，掐灭烟圈上猩红的火光。 扔了烟头，又在湖畔吹了会风，确保身上没什么烟味后，才拿起长椅上的书包，穿过马路，往家的方向走。 诊所里，几个病人在休息区正挂水打吊针，梁潇拿着几个药瓶出来，正要给病人换上。 “要帮忙吗？”周引站在门口，见她一个人，便开口问了句。 梁潇推了推脸上的眼睛，摇摇头。 周引平日里会跟着她们一起出诊，换药打针这种事早就烂熟于心。 今天病人不多，梁潇见他刚回来，应该还没吃饭，便让他早点上去休息。 等周引走了，她才想起，还没告诉他老师回来了。 - 周 引是一个月前来的南城，而周雪慧大半年前就在芥子湖旁租了房，开了家诊所。 一共租了两层，二层是住所。 周引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进门里来才发现门没锁。 他打开门，门口放着一双鞋。 拉着窗帘，屋内有些昏暗。 听到细微的声音，周引抬头看，周雪慧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您怎么回来了？” 周引脱鞋，走了几步没听见周雪慧说话，又渐渐停了往里走的脚步。 “去哪了？”周雪慧问。 她的声音有些哑，听着像是没休息好。 “刚从学校回来。” 屋内一瞬沉默。 “是吗？”周雪慧轻声道了句，语气略带自嘲。 她从身旁拿出个东西，摔在茶几上。 周引看过去，那是一包烟，被藏在拼图零件里的烟。 刚刚，周雪慧站在周引房间窗口前，看见他在不远处抽烟。 “周引。” 周雪慧冷着嗓音，但语气平静。 周引低下头，没说话。 “如果你真改不了以前那些习惯，那你就不要口头顺着答应我。我有办法帮你改掉。” “你别忘了你是受了多少苦难才从以前到了现在，现在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抽烟，喝酒，打架，在学校混日子，不守规矩任性放纵自我，你以前跟你父亲生平最痛心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周引抬头：“没有区别。” 他神色平静：“我知道您想提醒我什么，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为他。” “……” 周引往房间里走。 “阿律。” 快要关上房门时，周雪慧叫住他。 “我希望你知道，你现在所有的遭遇，还有…你母亲，都不是你爸爸的错。” 周引默声。 良久后，他才道：“我知道，他是英雄。” 大家公认的英雄。 唯独拯救不了他。 周雪慧沉默一瞬，再抬头时神色只剩些悲伤：“阿律，小姨只是希望你记得，那些痛苦…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这样，你才能更好的活在现在。” 周引转身，神色晦暗不明：“我知道。” 他低着头，身形削瘦如纸，脸色微微苍白。 周雪慧叹声气：“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要好好吃饭。” 周引点点头，手扶上 门框那一刻，他顿住，哑声问：“最近…身体还好吗？” 周雪慧生得好看，但偏偏不爱笑，眉眼间总带着些许雷厉风行的冷意，总觉得让人亲近不起来。 周引的母亲周琳慧与周雪慧十分相似，但记忆中，她时常眉眼弯弯，性格与周雪慧截然不同。 周雪慧脚步停住，反应有些迟钝接上了周引的话：“挺好。” 周引垂下眼：“好，您注意休息。” 反手关上门。 周引来到书桌前，窗外涌进的风吹动书桌上的纸张，哗啦啦翻涌一阵，吹出一张病历纸张。 半折着，露出下面醒目的红章。 南城市中心人民医院。 白乌李说 友友们！ 首先很感谢大家一个多月的陪伴，虽然我也不知道有几个在看我写的东西（可能真没有几个哈哈哈）但还是很感谢大家愿意花时间去看。 这本书明天就要上架入V了，然后明天我尽量多更，希望喜欢的友友们可以来支持呀。 这本书不会很长，就是一个暖心的成长小甜文！！ 最后希望大家五一快乐。 假期愉快哦！ 第81章 你自己没嘴巴？ 国庆放假前一天，大家都很兴奋，上着课没几个人打瞌睡，也没几个人在听。 经过上次跟班里那事，林念清彻底跟这个班失去了沟通，自己一个人坐在教室后面自得其乐，班委来收作业不收她的，林念清也不在乎，自己多跑几趟办公室一并交了。 唯独还能跟她讲讲话的，就是周照跟夏秒了。 还有个男生。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他是政治课代表，是唯一一个过来收她作业的人。 早上林念清一时半会找不到自己的作业，埋头在抽屉里翻，一边跟他说：“你先去交，我等会自己交过去。” 他微微一笑，语气温柔：“没事，你慢慢找。” 一下有人对她这么和善，林念清自己都不太习惯。 上次那事过后，周照申请换了座位，这下跟林念清是同桌。 林月也申请了换座位，到前面去了。 “念哥。” 周照趴桌子趴了一上午，满面愁容，有气无力喊了她一句。 林念清正在画画，已经勾勒完整幅图框架，这会正在排线画明暗，铅笔规律摩擦过画纸，声音听着很有节奏。 “嗯？”林念清眼皮子都没抬。 “你能帮我去问一下夏秒，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沙沙声忽然停住。 林念清疑惑抬头：“你自己没嘴巴？” “……” 周照盯她半响，动动嘴皮子，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以为，这样起码能让林念清发现些自己对夏秒的异端，后她又继续画画，猛地停笔，周照期待看向她。 林念清忧心忡忡开口问：“你不会是想通过接近夏秒来获取夏乘对你的关注？” “……” 周照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解释一番：“我不喜欢男的！” 林念清一种“别解释了我懂”的眼神，看得周照简直想一头撞死在教室里。 “算了，懒得跟你说。” 周照换了个方向继续趴桌。 今天天气很好，蓝湛的天空，和煦的微风带着点新翻泥土的微湿腥气，树枝头蝉鸣声声。 林念清在后面低头画画画了一下午，最后一吹纸上的碳灰碎屑，拍拍手起身。 手上全是铅笔灰。 桌面铺满了白色的卷子，林念清随便找了个东西压着，跑去厕所洗手。 同学们陆陆续续放学回家，教室转眼间就没了什么人。 想起什么，她急急忙忙抽了几张纸擦手，跑去了一班门口。 周引今天走的很早，此刻座位上已经没人了。 夏乘从楼梯口跑进教室，正要去拿球，瞧见林念清失落站在窗边，打个响指提醒一声：“楼下，还没走远。” 拿了球回来，见林念清还没下去，催促道：“干嘛呢？一起过去？” 林念清觉得有些别扭，夏乘作为他的好朋友，对她这点小心思这么自然，她就越觉得奇怪。 跟夏乘一同往下走，林念清终于忍不住问：“他平时有没有跟你们说过——” 想不出什么词形容，她犹豫半天后：“——夸我的话？” 夏乘嘴角微微一勾：“哪方面的？” 啊。 还分方面？ 看来他不少夸自己。 林念清腼腆道：“就性格啊温不温柔什么的。” 夏乘跳下楼梯，语气遗憾：“哦，那没有。” “……” “那他夸过我什么？”林念清不死心。 夏乘继续遗憾：“没夸过。” “……” 这人跟周引还真像。 第82章 我不喜欢 夏乘刚跟林念清说完话，转身往下走时朝一楼楼梯口喊了句：“周引，对你有意思那姑娘找你。” “……” 熙熙攘攘打闹着往下走的人群堆忽然间停住，个个都把目光投向站在阶梯上的林念清，一下，空气静的诡异。 下一瞬，有个人喊了句：“唉走走走，没见过谈恋爱的，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 那群人又急忙忙推搡着往下挪，一步三回头，个个八卦好奇的很。 不知怎么了，今天竟然没什么人走楼梯，那群人走后，一楼连接着楼梯间处就只剩周引跟林念清两个人。 “糖吃完了？”他忽然问。 不等林念清回答，他语气闲散，故意带上点遗憾：“可我这没多的了。” 一下，林念清就感觉自己是来讨债似的。 “没有。”她赶紧道，大脑飞速运转，紧接上话：“我来谢谢你。” “昨天帮了我。” 不放心，她提醒似的开口。 周引漆黑的眼珠扫过她的脸，语气散漫：“没事，路过而已。” 林念清脑子有一瞬停顿。 慢慢又涌上失落。 原来是路过啊。 忽然，她心里那点“周引也许喜欢自己”的想法又被压下去，心里一堆抗衡的证据理论，但迟迟问不出口，莫名胆怯起来。 周引拒绝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话说她应该习惯了才对。可次数越多，那股要追他的韧劲就像被一刀刀割着，她自己都害怕，再来一刀，就要断了。 “那…也很感谢你。”林念清略显迟疑，又想起什么：“不是还要谢谢你那罐糖吗。” 所以啊，我来这找你的理由很充分。 就是要感谢你。 他点点头：“行。接受你的感谢。” 林念清眨眨眼，忽然记起自己找他到底要说什么了，她问：“你有肺癌吗？” “……”周引目光与之对视，缓慢的，露出点疑问。 “啊。”林念清反应过来：“我是想说，我家后街的李爷爷前几天确诊了肺癌，因为他抽烟，你想他都抽了十多年烟了，你说这玩意能有什么好的，费钱还伤肺，他还躲起来抽烟，差点被发现，随地乱丢烟头差点造成火灾…” 周引听她无厘头说了这么多，小嘴喋喋不休的，都替她口渴，想着这姑娘脑回路的确不同于寻常人，干脆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犹豫一会，她说的小心翼翼：“你能别抽烟了吗？” 周引其实很早就戒烟了，现在已经没什么烟瘾，只是偶尔心情烦躁的时候，会抽一两根，谁知道这么巧，刚好就能被她撞见。 林念清眼睛直勾勾看着他，黑的纯粹，水灵灵的，眼尾微微上挑，干净清澈又带点勾人的意味。 周引心脏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微微发痒，那股子逗人的劲又上来了，他扯着笑，舌尖舔了下牙，问：“理由。” 林念清抿唇，思考一会后，一一掰着手指头罗列：“第一，伤身体。第二，费钱。第三——” 她有点犹豫，因为不知道这对周引算不算能说服他的理由，但还是说了出来：“——我不喜欢。” 第83章 国庆快乐 “我不喜欢。”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周引觉得自己不答应都不行。 他极轻弯了一下唇，说：“好。” 林念清没想到周引能答应的这么爽快，心情雀跃起来，“那我会监督你的啊。” 她像是心情极好，走路都带风，一步跨两三个台阶往上走。 周引盯着她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手蜷了蜷，他忽然喊了一声：“林念清。” 林念清闻声停步，回头对上周引的黑眸，微微睁大眼。 “……” “国庆快乐。”他说。 林念清弯唇，也道了句：“国庆快乐。” …… 周照刚通过各种途径问到了夏秒的生日，哼着小曲开心的不行。 看见林念清回来，正准备跟她嘚瑟。 “我跟…” “周引刚刚跟我说国庆快乐了。” “……” 林念清提醒他了，他还没跟夏秒说国庆快乐，夏秒也没跟他说。 最重要的是，夏秒已经回家了。 周照那股嘚瑟的劲儿，一下被浇灭。 心瞬间凉的透透的。 再看一眼旁边春风得意摇头晃脑的林念清，数着一堆国庆作业卷子也那么开心。 “……” “你开心能别出声吗？”周照小声哔哔。 想都没想，林念清回怼：“不能。” “……” - 夏乘站在篮球场三分线外，手臂用力将球投出，精准砸中了篮筐。 球场上很多人，几个人坐在夏乘所在的场地旁，都没准备开打。 “人还没来？”夏乘悠悠扫一眼人群，问从校外混进来的宵夜。 宵夜是夏乘的初中同学，跟周引和崔页都是一个学校的，平时混着一起打篮球，大家都挺熟。 宵夜正躺在地板上，举着个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崔页去帮忙了。” 他语气悠悠，特意在帮忙两个字上加重几分。 “诶，周引那小子又不来？”宵夜想起什么，眯眼问夏乘。 夏乘又来一精准投篮，这会把球丢到一旁，“人好学生，忙着学习，还有——” “——谈恋爱。” 他这话一下引起几个大男生哄笑，宵夜放下手机坐起，“诶不得不说，那女生长得还真好看，跟引子配绝了。” 不知道是谁，在旁边又附和一句：“性格也配。” 夏乘喝水的动作一顿。 这么一想，他忽然想得通周引为什么喜欢林念清了。 一个作精，一个闷骚。 能不配么？ 宵夜漫不经心看着篮球场上的人，大老远就看到崔页旁边跟着个活奔乱跳的小矮子，语气有点不确定：“他？” 夏乘扫一眼：“昂。” 宵夜语气更加疑惑：“还会打篮球？” 爆炸头骷髅服，裤子提的老高露出一截脚踝，整得就一个精神小伙。 宵夜读完初中后就去混社会了，觉着自己最非主流那段日子精神起来都没他精神。 “周引跟他还能有交集？” 虽然周引之前是个不良少年。 但不良少年跟精神小伙之间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夏乘拍拍他肩，叹口气：“打起精神，微笑，和善，控球。” 宵夜也叹声气，慢悠悠起身：“怎么说，这个忙帮完后，周引要是没点自觉请吃饭的意识，咱们就跟他决裂。” 夏乘：“聪明点，这种东西威胁不到他。” 宵夜：“……” 运了两下球，他问：“他心里有过我们吗？决裂都换不来一顿饭？” 夏乘：“你但凡懂点事都问不出这话。” “……” 第84章 我想给她一个公道（1） 今天诊所人很多，周引留在下面帮了会忙。 回了房间，关上门后，疲惫感才慢慢涌上，逐渐清晰。 周引放下书包，在书桌前坐下，机械般地从包里掏出习题跟笔，像是启动了大脑里的程序，看一眼题目，他的手就挪到草稿纸上开始画图计算。 这种模式他都不记得维持了多久。 只记得刚开始时，枯燥又无趣。 后来，窒息感像毒虫一样慢慢侵蚀全身，在一寸寸血管中繁衍遍布，但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现在到也变得寻常许多。 周引一笔笔在草稿纸上画着，忽然手不可控地一抖，笔水打颤划出一条微波长横，规整的图形旁，清晰又显目。 身体一阵阵颤栗，周引艰难闭了闭眼，猛地喘上几口气，许久过后，才压下不适感。 他鼻尖挂着汗珠，唇色苍白，一双眼睛显得清又冷，盯着窗外半响后，看一眼时间，才发现，今日走神颇多，每日定下的基本任务都没完成。 脑海里总是不可控地想起某个身影。 周引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往掌心里倒了两颗药丸。 其实。 他今天叫住她。 是想说“你以后离我远点”。 因为他害怕，再多一次告白，自己就忍不住答应她了。 但林念清的视线跟他对上时，却又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 周引吞下药丸，喝了一口水。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响，周引看过去，是夏乘打来了电话。 他滑下接听键，那头断断续续传来些响声，宵夜的声音清晰传过来：“崔页，一起去买水？” 崔页：“好啊。” 渐渐的，那头声音变弱，只剩下一下下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 “诶，你叫夏乘是吗？篮球打得不错啊。”张志安的声音由远到近，渐渐清晰。 手机像是被挪动，边角磕着水泥地，声音像老旧的收音机兹兹一阵，实实在在磕碰了几声。 “是啊，你也打得不错。” 张志安：“你是一班的？我记得先前跟你打过球。” 夏乘微微一笑：“是。” “我没想到崔页打球也这么厉害，还有那个外校的，投篮真他妈准，你的朋友？” “嗯。” 两人又聊了一阵，电话里响着一段聊东聊西的对话。 周引不动声色继续做题。 “诶，我听说你跟那个林念清有仇啊？开学还打了架。”夏乘忽然问。 张志安扭头看过去，快速皱了下眉，语气听着挺轻松：“你们学霸也这么八卦？” 夏乘拎起衣摆擦了下额头的汗，“没什么好八卦的，就是本人不太喜欢这个人。” 张志安饶有兴致，问：“怎么回事？” 语气藏着隐隐的雀跃。 夏乘挑眉：“想知道啊？行啊，你跟我说你两怎么结的仇，我呢，就相互交换。” 张志安唉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别的地方，带着很明显的警惕和抗拒，回头见夏乘仍旧等着答复，又犹豫了。 想着人家还是个学霸，跟学霸搞好关系，以后带着一起出去玩，见那帮狐朋狗友的时候，总会增几分面子。 第85章 我想给她一个公道（2） 特别是崔页，全校第一。 他妈老让他多跟学习好的人呆在一起，这样学习才能提升。 自己那半吊子成绩，张志安自己都觉得没救。不知道是不是张夫人的洗脑方式，他这会隐隐约约觉得又可信了。 说不定他们真能传授自己什么好的方法。 突然一下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讲出来的，他说：“我跟她老早就看对方不爽了，可能是…初中的时候，因为点矛盾打过架，梁子就结下了。” 周引静静听了一会。 抬手，在通话界面按下录音键。 “高中我没想到还跟她在一个学校，真是晦气！本来之前都没什么交集了，就上学期…诶你认识21班的徐梓文吗？”张志安问。 夏乘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脑海里对这号人没什么印象，摇头。 “就我们级花。”张志安语气微微加重，有点不敢相信夏乘连她都不认识。 “……” 他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不明白这些评定意义在哪。 再说了。 谁评的？ 问过大众审美了吗？ “下次我带你去看她。” 有点着急做了个约定，也没等夏乘同不同意的答复，张志安继续说：“我看上她很久了，上学期就一直在追她，漂亮的女孩子心气高傲我能理解，但一直不给我答复算什么，而且暑假一直放我鸽子，开学那天我受不了这气，就把她约到二教谈了谈。” 二教是南城一中几乎废弃的一栋教学楼，堆满了杂物，平时没什么人会去那。 张志安把徐梓文约去那，可想而知绝对不只是谈一谈那么简单。 “本来我都有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徐梓文那个婊子，没想到林念清也在那，她完全可以当没看见走过，可偏偏要找茬，对我冷嘲热讽，我没留心，让徐梓文给跑了。” 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略显激动，周引慢慢停笔，目光挪到亮着的屏幕上。 “然后呢？”那边接着响起夏乘淡淡的问话。 张志安嘲讽笑一声，“你可能不知道，林念清她妈早跟她爸离婚了，后来小三上位成了富太太，这才能保林念清在南城一中作威作福不被开除。” “她爸妈很小就抛弃了她，父亲失踪，母亲改嫁，她很早就被送去她奶奶那养着，从小就没爸妈教，没什么教养。” 这段话断断续续，停了又停，像是在引起听话人什么兴趣。 当“父亲失踪，母亲改嫁”“都抛弃了她”这样的字音传入周引耳朵里，他拿着笔的手下意识握紧。 “林念清家里那些破事我都知道，她坏了我的好事我自然生气，可那天倒是奇怪，我怎么说关于她家里难听的话刺激她，那女的都无动于衷，放平日里早就跟我动手了。” “我以为她被谁威胁管着了不敢随便动手，又想起她以前一直压我一头，生气给了她一巴掌。” 夏乘低着头，听到这，扫一眼屏幕暗下去的手机。 想到什么，张志安忽然大笑出声：“你知道吗，她那天就像中了邪，我都动手打她了还忍着，你看不到她当时的反应我真觉得可惜。” 第86章 我想给她一个公道（3） 张志安说完这些，回过头来看夏乘的反应。 夏乘目光淡淡盯着他，忽然嘴角扯出一抹笑：“你这么说，我还真想看看。” 张志安表情似乎比之前更放松，说的话也肆无忌惮起来：“反正我那巴掌用了力，疼可能都要疼上几天，但那贱人真是能忍，一声不吭不说，受了气还能若无其事走开。” 夏乘把身旁的手机拉近几分，自然接话：“那后来她怎么就动手了？” 说到这，张志安表情冷了几分，似乎不太想提起，最后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我说了几句她妈的坏话，她都走出教学楼了，听到硬是冲回来把我…” 张志安止住，冷哼一声：“当然她也没少受伤，只不过她能忍而已。” “只是我没想到平时林念清这么不喜欢苏清，关键时候听到别人说那些脏事，还会为她出头。” 被衣服遮盖着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上弹出周引发来的一条消息。 夏乘看了眼，像一下想起什么似的问：“诶那学校怎么就罚了她？” “我听说还罚得很重…”夏乘笑眼看他：“你家这么厉害？” 张志安脸上浮现微微笑容，语气几分得意：“没什么厉害的。” 这件事的处罚的确跟他家庭背景有关。 张志安家每年都会给学校捐赠物资，从张志安读初中开始，学校那边会给张家脸面，自然不会对他处罚太重。 苏清是林念清中考考进南城一中后，才开始关注和帮扶学校建设，相当于一个占比不重的新股东。 加上林念清这些年在一中留下的违规处分记录，学校对她多次包容，早就觉得她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为了混毕业证书的害群之马。 张志安打架受伤这件事，张家夫妇显得很强势，学校又不想得罪这样一个金主，只能在处罚林念清上做文章平息怒火。 最重要的是—— 人的思维惯性。 “她为非作歹惯了，念检讨处分也是家常便饭，出事大家判断谁错时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她，我只不过随便编了几句，学校那帮领导就信了。” 说到这，张志安语气透着不可置信，兴奋让那张脸变得扭曲，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洋洋得意间，他重复那天说的话：“我跟林念清同学有过节，那日她突然找了人把我堵在那，可能是想报复我，我没想打架，是她先动手。” “哈哈哈哈！我就说了这些，他们就信了。” “这也只能怪林念清自己。” “……” 周引眼睫静静垂着，盯着倒影着天花板的手机，里面只剩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片刻后，那头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回荡着长久的沉静。 周引缓缓抬眼，指尖一松，断成两截的铅笔砸下，大颗尘屑轻轻落到桌面上，在整洁光滑的木桌上显得有些突兀。 他盯着卷子上的题目，却没半个字入眼。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手机忽然再一次震动响起。 周引伸手接电话。 “喂。周引。”那头夏乘的语气有点急。 “嗯。” 周引应声，像是许久没说过话了，他的嗓音低沉而哑。 第87章 我想给她一个公道（4） 似乎是听着周引情绪还算正常，夏乘松口气。 “你准备怎么处理？”夏乘问。 这边宵夜跟夏乘在打篮球，被利用完的张志安成了衬托，满场跑却始终没碰到过球，满头大汗，渐渐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夏乘扫了一眼，给了宵夜一个手势，漫步去一旁讲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周引迟迟没出声，惹得夏乘疑问嗯了声。 还没等周引说话，夏乘警告开口：“你别做什么出格的事，以前在临江就有不少处分，这以后要写入个人档案的。” “知道。” 他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我想给她一个公道。” 夏乘想了想：“把录音给学校？” “直觉没什么用。” 毕竟张志安家势力强压一头，就算这件事是他错了，学校应该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如果有监控就好了，但是二教是个废弃的教学楼，算是监控死角。” 夏乘瞥一眼篮球场，张志安体力像是跟不上了，气喘吁吁站在中间，宵夜跟他是一个队，这时突然把球传过去，猛地往身上一砸，张志安狠狠摔在地上。 那边，似乎起了点争执。 “嗯，你处理好人就行。”周引听着，回话后准备挂断。 夏乘赶紧止住：“什么叫我处理好人，你把我们当工具使，总该给点报酬。” 周引：“工具要什么报酬。” 那语气理所当然的，感觉特像爹吩咐儿子办事。 “……” 电话挂断。 夏乘听了想骂人。 那边的争执愈发激烈，两团火相碰撞，就差打起来了。 夏乘心里哔两句后，还是认命去处理事情了。 - 林念清国庆在家的时候感冒了，因为害怕打针吃药，所以一直拖着没去医院，到了返校上学的时候，演化成了重感冒。 她早上起来，头晕晕的，本想再赖一会，看一眼时间，上学都快迟到了，只好赶紧打起精神洗漱吃早餐飞奔去学校。 吃完早餐，在徐桂芳的监督下，喝完了感冒药。 一大早，班里一如既往的默读自习，还有一群人后面低着头疯狂补作业的周照。 “你作业写了没？” 周照一听旁边拉凳子的声音，就开口问。他现在没有剩余一秒多的时间去抬头看林念清，只知道，如果早读前补不完，今天大概率走不出这个教室。 “写了。” 林念清含含糊糊回了两个字，浓浓的鼻音让周照一时分不清她说的写了还是没写，她屁股一沾凳子，头就倒在桌子上睡过去。 周照没空拯救林念清，继续埋头苦干。 林念清迷迷糊糊睡到早读上课，被强制拉起来早读，捧着本语文书低头站在后面时，她突然想起什么。 今天，国美班好像要去外出学习。 唐果上回提醒她来着。 再看一眼时间，接近八点。 林念清脑子顿时清醒大半，趁着曹业原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去24班看了眼，教室是空的，人已经出发走了。 这下好了，想冒险逃课都去不了。 中午，林念清回家拿到手机，看到满屏的信息电话。 都是唐果发来的。 第88章 好弟弟你回来 糖果：【我早上都给你占好位了，你怎么！不来啊！？？】 糖果：【你都不知道，教授旁边跟着的小哥哥有多帅！！】 糖果：【速写超级好！手也好好看。】 …… 林念清虽然觉得因为感冒嗜睡错过逃课去外出学习这事挺无语和尴尬，还是如实告诉了唐果。 唐果给她发了条消息，说是有个好办法，林念清静待她的好办法，没一会，唐果就打来了电话。 “喂喂喂！” “在吗在吗？” 唐果在那边特意压低声音，像是在一个不适合说话的场合。 “……” 没力气跟她开玩笑，林念清闭眼：“嗯。” 唐果：“你怎么听着像快死了？” “……” “你能说事吗？” 林念清觉得自己的嗓子哑到了极致，说话声音别扭又难听。 唐果这边躲在画室的杂物堆后面，前面是规规矩矩坐着听讲的人群，刚刚班主任还从后面溜了一圈。 这次出来学习明令禁止不能私带手机，唐果又是那种片刻都不能远离手机的人，这次费了好大劲才偷偷把手机带过来。 一有人靠近过来，她便被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画室后面，又闷又热。 她赶紧长话短说：“我跟你说，学校组织学生来a医大参观学习，就在旁边，你可以蹭车过来。” “你到了给我发消息，我去校门口接你。” 像是怕林念清不过来似的，唐果特别强调：“这次交流学习的老师是李教授！李代古教授！” 李代古是a美大的教授，以前也教导过林念清的父亲林百莫。 林念清以前经常听林百莫提起李代古，说他是自己的恩师，这辈子最该感谢的人便是他。 林念清只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他。 “不说了，我挂了！” 那边突然响起点杂音，唐果匆匆说完便挂点了电话。 …… 林念清整理了下刚刚唐果给自己的消息。 她的好办法还是要自己翘课，顺带蹭车。 所以，她该怎么上蹭？ 正当林念清头晕苦恼时，许译过来敲门。 门没关，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杯子。 “把药喝了。” 林念清从小就害怕喝药打针，不管是甜是苦，只要是药，她都抗拒。 她底气不足嘀咕了一句：“可以不喝吗？” 许译冷漠将药递到林念清面前，语气冷硬：“快！喝掉！” 他像是有点着急。 什么态度？ 林念清瞪他一眼，一发起火来，嗓子也没那么哑了：“谁准你这么跟你亲爱的姐姐说话了？！” 许译面无表情盯着她：“快点，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林念清没再说什么，皱眉接过，一口灌下去。 这药还是苦的！ 喉管像是被水泥堵住，凝固成块，下不去上不来，费了好大劲，才艰难吞下去。 许译没管林念清那副狰狞的模样，拿过她手中的杯子转身往下走，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说：“我下午要去a医大，学校组织的，可能要晚点回来，你记得跟外婆说一声。” “……” “好弟弟。” “你回来。” “你亲爱的姐姐跟你商量件事。” 第89章 附带家属（1） 林念清沾了许译的光。 因为他，她能顺利知道学校载他们去的大巴车在哪，什么时候开，但许译那家伙，并没有答应把自己带上车。 这让林念清很苦恼。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听话又叛逆的弟弟。 车三点钟出发。 那时正在上下午第一节课。 刘华耀的课。 林念清此时正盯着课桌发呆，离上课还有七分钟。 如果自己现在跑，那就是明目张胆地翘课。 如果自己等会跑，那根本不可能跑的了。 心里小人做了个激烈斗争，林念清还是决定现在翘课走。 这次学聪明了，她将书包挂在课桌最显眼的地方，又把数学书数学卷子练习册整整齐齐铺摆好在桌面上，快步溜下了楼梯。 在一楼，碰到了周照。 他像是刚刚从校门口那冲过来，气喘吁吁，身上都是汗。 “念哥。你也刚来啊。” 现在的周照，宛若看到了家人。 “……” 你眼瞎吗？ 我明明从楼梯上下来。 林念清懒得跟周照废话，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硬生生把这个高出她一大截男生的脸拉到了眼前，“等会阎王问我去哪了，你就说肚子不舒服去医务室了！不准说漏嘴！听到没有！” 不等周照有所反应，林念清一溜烟往教学楼外跑。 “……” 周照疑惑盯着林念清的背影。 “可阎王今天出差带队去a医大学习啊。” 空荡荡的校道，人早就跑没了影。 只有风声回应他。 - 林念清特意提前半小时来到校巴旁边，车门打开着，上面没人。 她猫着腰溜上去，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比量了一下高度，林念清特意往下坐了坐，确定前面站着的人都看不到她时，她才松口气瘫在椅子上。 林念清只觉得鼻子堵着，脑袋晕的不行。 刚刚狂奔过来，脸现在一阵红，像刚刚入了蒸锅似的，脸蛋红扑扑，一双眼睛润出了水。 懒懒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 她动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只是准备合上眼打个盹，没想到就这样睡了过去。 猛地一下轰隆隆的汽车发动声，让睡得沉的林念清转了个身子，腰背一下碰到另一个温热的东西，她迷迷糊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窗外的风景隐约往后移。 深吸一口气，她清醒过来，盯着窗外眨眨眼。 大脑还没开好机。 “还没睡醒？” 周引的声音，嗓音干净，又让林念清熟悉。 “……” 林念清看他片刻，觉得有点尴尬，想声音甜美地跟他打个招呼，一开口：“嗨…” 这声音嘶哑的像老巫婆吃小孩时的低声恶语，跟电视剧里被毒哑的最后心灵扭曲的反派有的一比。 林念清只能微笑相望，恨自己没有早点学手语，起码这时候还能手语交流，来点肢体动作缓解尴尬。 “感冒了。” 周引看了她一眼，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瓶水，“先润润嗓子。” 林念清低头接过。 乖巧打开喝了一口。 “没按时吃药？感冒这么严重？” 第90章 附带家属（2） “没按时吃药？感冒这么严重？” 林念清喝水的动作一顿，眼睛下意识往周引那边瞟，他脸上已经写着：看，你就是这么一个不听话的作精。 “……” 她很想开口解释，但又想想扯着个嘶哑的嗓音说话，像是更容易破坏形象，干脆破罐子破摔，带着几分坦荡点头承认。 周引也没说什么。 林念清继续喝水，眼观四方，发现这边都是1班的人，目光似都若有若无看向她。 有那么一瞬间，林念清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的猴子。 “人都上来了。” “我们现在点名确认一下人数。” 声音一起，林念清心中的警钟就被拉响。 看过去，果不其然，刘华耀背着包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份名单。 本以为只是点名答到，没想到刘华耀竟然要一个个核验人脸签名，看着他慢悠悠往后面逼近，林念清觉得心脏要冲破身体，跳出来。 “你们班，有人没来吗？” 林念清放轻语调，声音显得悦耳清晰几分，在周引耳边，紧张兮兮问。 周引低眸看她：“没有。” 像是刚反应过来，周引轻嘶一声：“哦，你自己偷偷溜上来的？” “……” 很正经的，林念清发问：“你觉得我有来这的潜力吗？” 这一车全部都是学界大佬，比赛竞赛参加拿奖跟家常便饭一样，她这种学渣能在这，还能怎么上来？ 周引也很认真回答：“没有。” 刘华耀眼镜下的眼跟淬了毒似的，看谁都能准确喊出名字。 走到林念清前面一排，那伸出一只手，接过纸张去签名，刘华耀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嗯，许译。” “？” 林念清睁大眼睛，下意识用手肘撞了撞前面的椅子，许译明显感觉到，从缝隙里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冷漠回头坐好。 “……” 林念清咬牙。 纸张传到周引旁边位置的夏乘那，他签了名，乐呵呵跟刘华耀聊起了天。 “主任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 “吃了学校食堂。” 夏乘笑眯眯：“好吃吗？” 刘华耀接过他递来的纸：“你没吃过？” 夏乘：“吃过。” 刘华耀：“那你问什么？找事？” …… 林念清扯过周引放在一旁的长袖校服盖住头，只露出双眼睛盯着外面。 看着夏乘跟刘华耀闲谈，巴不得他们多聊一会。 没想到刘华耀直接转身把签名纸递给周引，目光像流水一般扫过他挪到林念清身上。 “大热天的，穿长袖不热？”刘华耀关系开口问。 林念清头摇得像拨浪鼓。 哪敢热。 周引拿着笔正低头写字，在第一页最上面，连笔写上两个大字，字体大气规整，看一眼就能让人惊艳。 林念清盯着那张纸，生怕它传过来，紧张咽口口水，为了不漏破绽，她伸手去接。 “签好了。” 周引径直将签名纸递给刘华耀，略过了林念清。 刘华耀接过纸翻了翻：“这位同学签了吗？名字叫什么？” 林念清整个人都僵住。 仰头盯着刘华耀，像个木头。 第91章 附带家属（3） “我…” 林念清下意识出声，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译回头，在缝隙中看见林念清那双露着的眼睛，正在向他发送紧急求救信号。 “……” 说实话，真不是很想救她。 许译正准备伸手，周引出声：“上面没有她的名字。” “……” 在林念清视线紧锁下，他从容抬头：“我带她上来的，这次学习没有高一的名额，她想去，所以我就擅作主张带她上来了。” 刘华耀皱眉，目光在周引跟林念清之间流转。 顿了下，周引一副乖乖认错的表情，不紧不慢道：“下次不会了。” 瞧瞧！ 这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途中大巴有些颠簸，刘华耀扶着座椅背站着都有些摇摇晃晃，他像是不准备追究这件事，看了林念清一眼后艰难往前走了两步。 看似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又回头想仔细端详。 崔页刚好就坐在刘华耀所站位置的旁边，这会叫住他：“主任好，我想看看我名字有没有签错。” “刚刚好像签到下一行去了。” “……” 林念清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脑袋还罩在校服里，校服上有种淡淡的清香，闻着有点像柚子味，但又好像不想。 林念清细细嗅了嗅，好像是柚子糖的味道。 “你已经对我痴迷到连校服都要私自占有了？”周引好奇问道。 林念清往下拉扯校服的动作一顿。 刚刚。 闻他校服上到底是什么味的动作。 传达的意思像私自占有吗？ 林念清大脑有些发懵，紧接着脑袋上一空，校服被周引伸手拿走，留下一头凌乱的毛发，在照进来的阳光中闪着金灿灿的光。 “你也不怕把自己闷死。”周引声音不轻不重，听着倒挺温柔。 他拎了拎校服，将它折一半放在位置旁边，那堆东西顿时条理顺眼许多。 林念清眉头慢慢紧皱，嘴巴动了动，酝酿些什么，最后没忍住道：“虽然我感冒了，但我刚刚没用你的校服擦鼻涕。” “……” “也没有口水。” “你放心，还是可以继续穿的。” “……” 突然有人轻笑，林念清看过去，是夏乘。 他瞥两人一眼，语气揶揄道：“作为他的附带家属，不管你擤鼻涕还是擦口水，他都不会嫌弃。” 林念清很会抓重点，就像只听到附带家属这四个字似的，脑袋里像被设置了重复播放，那四个字在耳边萦绕，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叫？家属？ 林念清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周引，他像是没听见，低头十分专注，干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张纸，正在叠些什么。 周围人的视线都被夏乘这句话引到了林念清身上，这么一下，她觉得身心都不自然了。 感着冒，林念清也没敢多说话，特意往窗户那边挪了挪，怕把感冒传染给周引。 车慢悠悠开着，窗外的景色开始多了点绿意，平原田地，绵延起伏的山，错落有致。 a医大在西城市，离南城市并不远。 开了四十多分钟，校巴缓缓开进a医大的校门，巨大的白石拱状大门，中间一条笔直的校道往里延伸，校道被一个环形湖包围着， 像是座桥。 第92章 送心给别人 校巴缓缓停在校内停车场里。 车上也不同于先前那般寂静，一瞬变得有些激动喧闹，大家都伸长脖子往外看，纷纷好奇。 前面开始有人起身下车，后面人纷纷起身，林念清坐在最后面，没那么快，干脆坐着等人先走完。 “接下来，怎么叠来着？” 一直低着头叠纸的周引，忽然抬起头，把手中叠了一半的东西递过来。 林念清低头看，他手中静静躺着一个叠了一半心形的白纸，像是刚学，叠的不是很规整，是半颗歪歪扭扭的心。 林念清伸手接过：“你学这个干嘛？” 她指尖放缓动作，让周引一一看清楚。 周引学的也快，又把林念清叠好的爱心拆开，重新叠了一遍。 这一遍，成品好看许多。 林念清偷看他，忽然发觉周引这人有种魔力，那就是看久了容易让人挪不开视线。 而且，多看他一眼，像是能更了解他一点，比如今天，周引学东西很认真专注，而且悟性很高。 多了解他过后，你就会发现，会更加喜欢他一点。 周引拿着叠好的心看了看，林念清也跟着往上扫了两眼。 忽然，她想，这是要送给谁？ 一下，心突然紧张起来。 难道是送给她？ 车上人走的差不多，后排同学纷纷起身，周引也起身，正弯腰整理他的包。 然后，林念清看着他把东西放进裤口袋里。 “……” 不是送给她。 那就是别人了。 “等会分开走，我帮夏秒去买个东西。” 夏乘跟周引说完，先下车。 周引点头嗯了一声。 林念清怅然若失，紧跟着步子也准备下车。 “校服口袋里有个口罩。” 周引忽然把校服扔给她，拎着书包往下走。 林念清摸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个一次性口罩，满车的人都走完了，刘华耀正在下面组织队伍清点人数。 心都给别人了。 给她口罩干嘛？ 想是这么想，林念清没这骨气光明正大走下车，要让刘华耀抓着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翘课，那不是死的很惨。 林念清把脸上的口罩整理好，一下车便混入了人群中。 等刘华耀点完人数，林念清站在原地等唐果，刚刚快到了给她发了信息，猛地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教学楼里奔出来。 是唐果。 正不顾形象往校门外冲。 林念清一猜，就知道她怕是忘了要来接自己了。 刚想走过去喊她，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扯住她的衣领。 “校巴晚上七点钟开，早点过来。” 周引说了句，松开手，转身走开了。 林念清盯着他背影一会，又摸摸脸上的口罩，心里的气瞬间消散几分。 算了。 - 林念清下午跟着上课上到了六点多，刚出教室发现天色已晚，想着周引跟她说的话，林念清没跟唐果一起去吃饭，便直接往停车场走。 停车场没什么人，这会刚亮起路灯，显得有些寂寥。 她望了望，大家还没组队过来，准备自己先上车。 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喊住她。 “阿念。” 第93章 你没过来（1） 林念清不明白，怎么在哪都能碰见苏清。 这次，还跟着上了她的车。 苏清今天去学校找她，发现没人，调了监控才知道她上了校巴来了a医大。 苏清今天来找她，是因为今天是林念清姑外婆邓长青的生日。 这是除徐桂芳外，唯一一个疼爱林念清的亲戚，比自己的亲外婆关系都要亲密。 一处高档小区内。 客厅里，邓长青坐在人群中间。面色红润，旗袍修身，年龄的苍老盖不住骨子里散发的美韵。 旁边围着各路亲戚，邱景晖正坐在她身旁，有说有笑。 老太太喜上眉梢，满脸写着对他的满意。 果然会做人。 要巴结，就巴结了个最有话语权的。 林念清走近处喊了声外婆，大家纷纷视线落定在她身上。 “阿念啊，怎么来这么晚。” 邓长青没有半分责怪，拍拍身旁另一边的空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在大家都用稀奇古怪的眼神盯着她，邓长青却慈爱帮她理额前的碎发，眼底泛起泪花：“哎哟，我们阿念瘦了。” 老年人的疼爱，永远不加修饰。 她凑近林念清，像说悄悄话般开口：“外婆喜欢你。” 林念清静静看她。 “嗯，我喜欢外婆。” 林念清自知，这可能是家里最后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 即使，有一半出于愧疚。 许许念一顺势将目光转移到邱景晖身上，规规矩矩道了声：“叔叔好。” 邱景晖很意外，面容微喜，送了一个礼物给她。 邓长青见这么其乐融融的一幕，自然也开心，拉着许念一说了好多。最后许念一找了个借口，从人群中溜走。 她上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 里面的东西跟上次来一模一样，没有动过。她手里拿着邱景晖送的小盒子，连拆都没有拆，走过垃圾桶旁，松手扔进去。 “你丢了爸爸送你的东西？！” 邱影儿站在许念一房门口，语气微怒，很不友善盯看着林念清。 这是林念清第二次见这个名义上的继妹。 邱影儿一身白裙，优雅得体，与林念清蓝白校服有了对比，一看就是来之前精心打扮。 林念清挑眉：“他送我了，我怎么样处置关你屁事。” 邱影儿恶狠狠瞪着她，走到垃圾桶边上弯腰捡起，“你要不想要，就别拿！” 林念清无所谓，摆摆手：“那你拿回去还给他呗。” 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一副困极了的样子。邱影儿刚想开口说什么，林念清翘着二郎腿，懒洋洋靠着椅背，看着她脸慢悠悠打断：“慢走！不送！” 邱影儿幽怨看她一眼后离开。 林念清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第一次见邱影儿是，她教唆表弟邱宇来找茬，没找人给她打回去就不错了，现在能在这如此和颜悦色跟她说话。 最近脾气真不错。 林念清好不容易关上门安静会，又有人来敲门。 “请进。” 她翻着桌面上的画集，没太理会开门进来这位。 “阿念。” 苏清站在门边，没走进去。 林念清：“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苏清习惯了许念一的态度，静默后开口：“上几次我去找你，你为什么不在家？” 林念清：“出去玩了。” “那时候已经11点多了，你还在外面。”她犹豫片刻，说：“你去哪玩了？” 林念清合上画集，语气微冷：“要是我14岁前你能来问我这个，我应该会很开心。过了不喜欢被管教的年纪，你呢，就不要什么都问。” “别一副你很关心我的样子。” 房间陷入沉默。 林念清以为她走了。 踩着地板转身，苏一月依旧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 视线触及那一刻，她开口：“妈妈想向你道歉。” 林念清立刻转回去：“不用。” 苏清：“你还在怪我，怪我……” 林念清将面前的画本摔到一旁，起身喊了句：“我说了，不用。” 声响很大，惊动了楼下的人。 邓长青在楼梯边冲着林念清房间喊：“阿念，你怎么了？” 林念清听到外婆的话，抓了两下头发收敛情绪，从苏清身边走过：“你别老是这么看我，惺惺作态值不了几个钱，以后也别来我家找我。” “你最后对我的好就留在那个房子里，所以你别来玷污它。” 林念清刚踏出房间，苏清又道了句：“你不应该扔掉邱叔叔给你的礼物，他亲手做的，花了很多心思。” 楼下人已经看到上面，探头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林念清没回她话，径直下楼，撒娇抱住邓长青：“外婆，我想吃饭。” 邓长青连忙答应，招呼大家们吃饭。在邓长青怀里，林念清真真切切湿了眼眶，后不动声色擦掉。 她笑眯眯挨着邓长青坐下。 受到偏爱的孩子，总是笑的没心没肺。 看着老太太如此宠溺林念清，一众人倒是心疼起邱影儿来。 虽说不是亲生的，但这孩子是真的听话乖巧，想尽办法哄大家开心。 这回跟着父母进门贺寿，先是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顿，在楼上哭了好久，老太太也不见半分怜惜。 邱影儿行事规矩，不像许念一那般张扬。对比之下，实在听话太多。 一顿饭过后，大家都留着陪寿星，偌大的房子里变得人气兴旺。 林念清耐不过邓长青的执着，只好留在这过夜。 大家都在陪着邓长青聊天，只有邱影儿插不上话站在一旁，苏一月过去安慰她。 好一幅母女情深。 林念清决定第二早就走，晚上吃完饭，算着邓长青跟好友唠嗑的时间，从后院翻墙出去散步了。 晚上九点多，林念清走在静谧的大道上，周围昏暗，整条道上都没什么人。 她走得自在，走着发觉什么不对劲，原来走错路，她迷路了。 林念清拍拍脑子让自己清醒。 这一天，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嘘寒问暖，脑细胞都死光了。 林念清在四通八达的路上绕着走，走向哪全靠感觉，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什么用。 过了一会，邓长青打电话过来，她没敢接。 第94章 你没过来（2） 她心虚看几处灯火通明的别墅，想了想还是接了。 “阿念啊，你去哪了？” 林念清摸摸鼻子：“在外面散步呢，等会就回去了。” 邓长青没多说什么：“早点回来，记得别乱走，等会走丢了。” 林念清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 晚上的风带着凉意，吹的人发冷。 林念清蹲在路旁，手臂往衣服里缩了缩，无济于事。 这儿夏天蚊虫很多，不一会就把腿上叮出了几个包，她看看周围，尽量按着模糊的记忆往回走。 这个点了徐桂芳还没打来电话，想必苏清应该已经与她说过了。 许译也没给她打电话。 可能是巴不得她不在家。 林念清盯着黑屏的手机，走着走着，忽然屏幕上亮起光，是唐果发来的消息，还没等她去看消息内容，一个陌生电话打来。 南城的电话。 她指尖在屏幕上空顿了顿，犹豫几秒后，划下接听键。 “喂。”林念清先出声。 “你在哪？” 他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耳边莫名变得低沉许多，余音在夜色里久久散不开。 林念清这头一听，忽然心脏像跳漏了一拍，随后心跳加速起来，一下变得局促。 周引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 “我在我姑外婆家。” 林念清思考了一下，刚到a医大时，周引让她早一点回校巴那，她跟着苏清上车时，忘了给他留信息通知了。 总不可能这个点了，周引还在等她？ “你…” 林念清开了免提，对着手机正准备说什么，一下看见唐果又一条发来弹出的消息：【你知道这帅哥多帅？！他刚刚还问我要了你电话！！现在就站在我身边！！】 唐果是去交流学习的，会在a美大呆上三四天，现在应该还呆在西城市。 林念清语气有点不确定：“你现在还在西城？” “你没过来。” 周引顿了下，继续道：“怕你出事，问你朋友要了电话。” “……” 林念清停了脚步，目光散了下，在空中停了一瞬，随后又听周引道：“没事了，早点休息。” 忽然那头很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林念清很明显察觉到周引今晚情绪不对劲，像是什么东西被压抑许久，忽然破了一道口子，那东西便像洪水猛兽般肆意冲出。 夜晚的风似乎也不凉了，只觉得那一瞬，周围空气缓慢流动，静谧无声，像是有了什么共鸣，丝丝缕缕涌动覆盖在心湖上，林念清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在那等我一下。”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去找周引。 林念清把手机放进口袋，一路小区门口跑，她给邓长青发了消息，说是有急事要回去，邓长青便安排了死机在门口接她。 途中，苏清打来了电话。 林念清盯着窗外，看了一眼后直接挂断。 去西城市中心的路这个点突然有了一段拥堵段路，前面像是出了车祸，正在处理现场。 唐果的消息不断轰炸。 【我靠靠靠！你们谈恋爱了？】 【我怎么不知道！】 【这帅哥还是我们学校的！怎么没见过！你咋认识的！】 【你快来啊！帅哥等会要走了！】 第95章 他走了 林念清盯着一长串消息，车被堵在路中间纹丝不动，她关了锁屏又解锁开来，忽然盯着周引的电话发起了呆。 南城市的电话。 他不是临江人吗？ …… 唐果的消息持续不断，手机在安静的空间里震动，前面开车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微微挪动着车子。 林念清干脆关掉手机。 “阿念小姐去见什么人吗？”司机忽然开口跟她说话。 林念清看了他一眼，是个陌生面孔，邓长青的司机她见过，不是这个。 有点魂不守舍，她随口答了句：“找我同学。” 司机语气随和，像在唠家常：“很着急吗？什么事啊？” 车子终于开快了一点，这会猛地刹住车，差点撞上前面的车辆。 车内有东西落地的身音。 林念清抬眸，恰巧看见司机手旁被挡了一半的手机，微微亮着光，在幽暗的车子里显得并不明显，显示的是正在通话的界面，视线往上挪，能从缝隙中看见“夫人”两个字的备注。 “你是新来的司机？” 司机愣了下，随后很快答道：“刚上任。” 林念清又瞟一眼手机的位置，那边的光暗了一下，仍旧显示的是通话记录，随后便彻底暗了下去。 “哦。” 冷漠应了声，林念清往侧旁坐了坐，独自坐在黑暗中没了声。 过了拥堵路段，车子开始正常行驶，周围逐渐多了许多高楼大厦。 林念清看一眼时间，离目的地也不远了。 “小姐等会去a医大处理完事情，我就送小姐回南城。” 林念清又往手机那看了一眼，通话应该还未终止，忽然间有些烦躁，“不用了，你直接回来。” 车子内安静一会，司机又开口：“你一个人在外不太安全，等会见面的人…” “不关你的事。” 她目光变冷，直直盯着后视镜里的男人，示意性的往下一扫：“听见了吗？” 司机一言不发盯了盯镜子里照出来浑身戾气的女孩，伸手挂断了电话。 …… 车子在a医大的校门口稳稳停住，林念清开门下车，警告盯了一眼驾驶位上的人，“要是她真的这么闲，就让她多去关照一下邱影儿，毕竟你家小姐真的挺缺爱。” “还有。” 林念清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了句：“告诉你家邱先生跟邱太太，以后别来我家。” 林念清转身离开，步伐匆匆，打开手机拉黑了苏清的电话。 从前就不渴求关怀。 现在也不需要。 更不需要这种按着她想法来的关怀。 现在校园里的人很少，林念清跑去停车场，头发早就散了大半，她干脆扯下发绳，及腰的黑发顺着风往后扬，脸颊通红，额头跟脖颈处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唐果说周引在停车场。 圆形的停车场上车辆寥寥无几，白炽的光照出空荡荡清冷的一片。 没有人。 周引在停车场。 林念清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她目光急切寻找，偏偏，停车场上只有她一个人。 “……” 他走了。 第96章 再见 林念清确认这个消息，是接到了唐果打来的电话，她说周引上了最后一趟回南城的公交车。 “念清，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唐果有些抱歉道。 林念清微微喘着气，半响，才道：“没事。” 周围寂寥的可怕。 不一会，风吹树响，像是无情的嘲笑声。 林念清挂了电话，目光下意识挪到周引的电话上，她拿着手机，手微微发抖。 不知不觉，眼睛就红了。 她垂着肩，看着眼前一切事物逐渐模糊，眼泪不争气就直直落下，滴在手腕上。 不是让他等一下吗。 就等一会就好了啊。 …… 林念清吸一口气，伸手擦了眼泪，直接给周引打了电话。 听着耳畔的接线声，她只觉得难过像一团化不开的墨，凝在心中，牵扯呼吸都变得困难。 很久，那边才接电话。 “还没睡觉？” 周引声音很平静，冷静的像个局外人。 林念清听见那边的杂声，像是公交车开关门，机器的女声播报站点，混着他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冷意。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难过、悲伤、愤怒，全部交织在一起，林念清哽咽出声：“不是让你等我吗？” “……” “周引。”林念清吸了吸鼻子，“你不是不喜欢我吗？那你干嘛关心我去了哪？有没有回来？为什么要替我解围？为什么要找两个多小时就为了找到唐果要我的电话？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林念清越说越委屈，声音带着浓浓的嘶哑，她哭着对那头怒吼：“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如果你不喜欢我。 那你干嘛要对我不一样。 然后我就以为。 你是喜欢我的。 “……” “林念清。” 周引语调一如既往，这边的撕心裂肺似乎引不起他丝毫的情感波澜。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就是让你心生好感而已，到不了喜欢的地步。” “某个时刻，你突然发觉我这人还行，其实我这人真不怎么样，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周引口吻闲散，忽然间，将两人距离拉开十万八千里。 “一瞬间的好感不是喜欢，但它会误导你以为那是喜欢。我们就是两栋楼班级对着的普通同学，你在我这不会有不一样的地位，同样的，我对你而言，也没那么重要。” 周引闭了闭眼，说完后，才缓缓抬眼目视前方，车上几乎没什么人，朦胧的亮光像印花，印在车窗前。 他听不到电话里任何的声音，仿佛只是举着手机，正准备放下挂掉电话时，那头轻声道了句：“行。” 林念清呼吸放缓。 一种极致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情绪发泄后的空虚萦绕心头，牵扯神经，那种信号，让她想退后。 她抬眼，对着空荡荡的停车场，也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轻声道：“普通同学，再见。” “……” 周引听着电话被挂断。 手就像被固定住，失去知觉，迟迟没放下，呼吸声渐渐发抖，他低着头，许久才垂下手。 再见。 第97章 我想陪你一辈子（1） 林念清很晚才到家。 接近十一点半。 许译中途给她打了个电话，林念清没接，后来给他发消息报平安，他回了句嗯。 巷子的灯光还开着，把回家的路照的通明，林念清走到家的巷子外面，怕走前门吵醒徐桂芳睡觉，便想后退往后院走。 安静的巷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叫声。 是桂圆。 大门还是开着的。 它蹲坐在门口，见到林念清，迈着步子往她身边走，用头蹭了蹭她的腿。 林念清蹲下，勉强扯出个笑容，“怎么还没睡觉？” “桂芳没跟你说我今晚不回来。” “但我还是回来了。” …… 林念清每次跟桂圆在一起，就能遗忘很多事情，但今天，这些事仿佛像电影重演，看到桂圆那一刻，又清晰而深刻地在脑海里播放了一边。 林念清摸着桂圆的头，眼眶又渐渐红了，泪水一点点累积，她仰着头，尽量不让眼泪掉落，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狠狠砸落。 当着桂圆的面。 她又哭了。 以前，她生日的时候许过一次愿，以后再也不要在家里哭了。 因为桂芳会看到，桂圆也会看到。 他们会担心。 …… 林念清整个人缩在一起，在桂圆面前，小小一团蹲着，她时不时顺顺它的毛，终于眼泪停了，声音依旧带着哭腔：“我还担心他不喜欢你。” “现在不用担心了。” 夜里的风越来越凉，吹的衣服鼓起，像个白面团。 林念清牵着桂圆往回走，走到大门口时，才发现大家都还没睡。 徐桂芳正坐在庭院里，摇着蒲扇，抬头看着天空。 二楼阳台，许译房间的灯也还是开着的。 像是听到动静，许译来到阳台上往下看了一眼，垂着眼，整个人困倦又疲惫，他散漫道了句：“冰箱里有个蛋糕，医大食堂的。” a医大食堂的蛋糕很出名，林念清很早就嚷嚷着要吃，许译这回专门去替她买了一个回来。 林念清弯了弯唇：“谢谢。” 许译没听那句，说完径直回房间熄灯睡觉。 “你还不去睡？” 林念清见徐桂芳悠闲在庭院里乘凉，开口问。 平常这个点她早就睡了。 林念清看着徐桂芳不知不觉间白了大半的头发，忽然鼻子一酸，那眼泪又要控制不住往下流了。 “哭过就别再哭了。” 徐桂芳放下蒲扇，声音在院子里悠悠荡荡，听着温和：“吃饭了吗？” 林念清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吃了。” 她盯着徐桂芳的侧脸看，苍老的皮肤上纹路像深沟褶子，处处装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哑声开口问：“桂芳，你怎么突然间这么老了？” 说完，那眼泪就跟着下来。 徐桂芳看她哭，倒还乐呵呵起来，抬手替她擦掉眼泪：“我难道还能越活越年轻？” 似乎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说下去，徐桂芳开口问她：“姑外婆身体还好吗？” 林念清低着头：“好。特别好，可比你看着年轻多了。” 徐桂芳轻声一笑：“我要能这么有钱，我也能保养的很年轻。” 林念清嘀咕：“谁让你拿钱打麻将去了。” 第98章 我想陪你一辈子（2） 徐桂芳瞥她片刻，伸手敲了下她脑袋：“怎么跟奶奶说话的？” 力道不重，林念清却还是看着她哭。 她伸手环住林念清的肩，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动作做出来竟有些艰难。 “这个世界没那么多东西值得你流眼泪，即使事事不胜意，但要相信，总有如意的时候。” 她的声音像轻柔的曲调，在温柔的月光下，飘飘荡荡。 “多抬头看看夕阳、月亮，” 林念清往她肩上靠了靠，轻声唤了句：“奶奶。” 徐桂芳印象中，林念清这丫头叫她奶奶的次数少之又少，平时就像全身长得刺，走哪哪是风雨，这次伤了心，倒还变得温和柔顺许多。 “我想陪你一辈子。” 徐桂芳盯着头上弯弯的月亮，听这话，明显愣了一下。 风像是吹来了惆怅，即使看淡一世，许多情绪早已不像年轻时那样容易沸腾，这会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身旁人的眷恋和依赖，那种情感的共鸣，一下让这位老人湿润了眼眶。 我也想陪你一辈子。 但你的一辈子还长。 …… 徐桂芳拍拍她的肩，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也是在院子里，吹着晚风，听着树响，还有数不尽的星星作伴。 “没有人能陪谁一辈子。你这辈子遇见的人，大多都是过客。” “你得学会适应孤独，还有珍惜。” 林念清缩在徐桂芳怀里，没说话。 她知道，徐桂芳一直想让自己重新接纳苏清，就像她所说，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们说，血浓于水，亲情割不断。 其实没什么割不断，时间久了，那些心心念念，执着等待的事，总会被淡忘。 如果以前，自己看见苏清身旁站着另一个小女孩，那个女孩也叫她妈妈，那自己肯定会找个角落痛哭流涕。 小时候，别人骂她没爹没妈，没有教养。每晚睡觉的时候没有父母在旁边讲故事，盯着窗外的月亮能看好久，每当开家长会时，看着别人的父母坐在教室的位置上，她总会失落。 后来发现，其实奶奶也能讲故事，陪她睡觉，开家长会时她的位置上也不是空着的，她还会做很多好吃的。 不去游乐园，那就去油菜田，追着风筝散着步，然后坐在田埂上画画。 她不会受人欺负，因为她有一个弟弟，叫桂圆。它对别人很凶，对自己却很温柔。小时候牵它上街，别人家的孩子都在一旁羡慕，也没有人敢来欺负她。 后来她又有了一个弟弟，叫许译。 这家伙总爱冷着脸，脾气不好，毒舌，不喜欢叫她姐姐，但人品还不错。 他会记得自己爱吃什么，无意中说过的话，他总会记得一清二楚，然后不知不觉间能做一些让你开心的事。 她的童年，不是昏暗无光，是无与伦比的温柔和关爱。 …… “你知道你爸妈为什么离婚吗？”徐桂芳问。 林念清这是第一次听她说起林百莫跟苏清以前的事。 她两离婚时，自己还小。 只记得那时候，整个家都沉浸在致命的压抑沉静氛围中，没有争吵，或许是，她没有看到争吵。 第99章 她没有抛弃你（1） 苏清跟林百莫相识于大学。 那时候林百莫是a美大的学生，在湖边绘画写生，被苏清拉去帮忙拍了个照，后来苏清发现他每周末都会在那画画，一来二去两人便相识联系了。 那时候是苏清追求的林百莫。 林百莫家境贫寒，父母都是南城人，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含辛茹苦地将林百莫姐弟送上了大学。 林百莫是美术生，专业学习花销大，那时便一直在外兼职打工，用来补贴家用。但苏清是富家子弟，家里世代经商，父亲是南城有名的企业家。 起初面对苏清的死缠烂打，林百莫视而不见，后来倒变成了林百莫追求苏清。 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没有得到苏清家里人的支持，母亲宋琳琳态度坚决，下了死命令不让苏清嫁给林百莫，最后是苏清有了身孕，才逼迫他们松嘴答应。 而苏家给的条件是，从此以后苏清不可借用苏家一分一毫的势力资源来获取经济利益，他们决定放弃这个女儿。 即使这样，苏清也决心跟着林百莫。 婚后生活，清贫且平淡。 林百莫是个心气高傲的人，不愿追随世俗，只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创作自己喜欢的东西。 苏清脱离了苏家，倒也自立自强，开了家小店，买点林百莫平时闲来无事做的雕刻手工品，而且将这家店经营的还不错。 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总归平平淡淡。 但生活总会给默默无闻的人突如其来的打击，小店生意不景气，家里的收入越来越少，难以维持正常开支生活。 许是从这里开始，物质的贫瘠匮乏，日常琐碎的小事，在两人眼里变得不再风轻云淡，生活的重压渐渐将爱意消磨，曾经两眼眼里各自发光发热的人也终究变得暗淡无光。 林百莫跟苏清很少吵架，但每次吵架都会闹的一发不可收拾。 离婚前最后一次争吵，林百莫气冲冲从家收拾好东西离开，这一走走了两个多月，其中，苏清有外出找过他，林念清记得那时自己被送到姑外婆那住了几周。 后来将她接回，苏清似乎经历了什么事，面容憔悴苍老许多，每日不悲不喜，面色平静如水，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那时候，家里氛围只有沉沉的压抑。 后来，林百莫回来了。 两人离别两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家的院子里，匆匆入了房间谈了一会后，那一天，两人便决定离婚分开。 离婚手续办完后，林百莫就匆匆离开，没有跟家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样消失了。 至今整整九年，林百莫没有回来过一次。 就像是人间蒸发。 苏清把林念清送到徐桂芳那，也跟着离开，直至前几年，林念清才知道她再嫁，有了一个新家庭。 她在家等了爸爸妈妈这么久。 但他们都将自己抛弃了。 毫不犹豫的。 …… 林念清再想起那段记忆，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也许是长大后，发现人各有选择，他们选择了别的，那自己也不会选择他们。 徐桂芳叹口气：“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还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第100章 她没有抛弃你（2） 林念清错愕看去，显然对这件事完全未知。 徐桂芳继续说：“你父亲走的那两个月，你妈妈去找过他，但那次出了车祸，本来…她已经怀上了孩子，去找他之前，那孩子还兴奋地跟我打电话报消息，可是后来…” 徐桂芳声音哽咽，深吸几口气后，说：“你被送到你姑外婆那几周，你妈妈一直在医院，曾经一度性命难保，但后来还是从鬼门关走回来了。” 林念清睫毛狠狠一颤，默默低下头。 “那段时间，根本联系不到你父亲，这种失望，是种可以致命的打击。” “你母亲决定跟你父亲分开，我没有异议。我起初对她有怨气，是因为她就这样把你丢给了我，毫不留恋地丢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又释然一笑：“但我后来也很感谢她，把你送来我身边，陪伴了我这个孤寡老人这么久，不至于让生活太单调孤单。” 林念清靠着她肩膀，垂着脑袋。徐桂芳像是劝解：“你母亲也很后悔，这些年没有陪伴你。她想重新回归她的家族，这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些年她一直呆在国外，每一年她都会找我要你的照片，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阿念，每个人都会得到跟失去，也许你妈妈在家族跟你之间选择了家族，但是她始终都没有放弃过你，以前你每次在学校闹事，她都是亲自打电话到学校调节，再跟他们赔礼道歉。” “她始终都在默默关注你。” …… 林念清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她抱着被子，脑海里全是徐桂芳说的话，艰难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浅浅睡了一觉。 早上起来去学校，一天的课都上的昏昏沉沉。 下午放学，夏秒路过她桌位旁边，见她没什么精神，把她拉去操场上散步。 这一路散下来，林念清依旧兴致厌厌。 操场旁边是篮球场，此时围了很多人，欢呼声吸引了夏秒。 夏秒想着让林念清转移注意力，便拉着扯着要她陪同去看篮球赛，林念清被逼无奈，只好跟着去。 篮球场旁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仅有女生，男生站堆呐喊的也不少。 夏秒还第一次在南城一中看到这么大排场的篮球赛，满心好奇，环视一圈，和林念清两个人找了个空隙插进去站着。 场上的人并没有穿球服，只是平时的运动校服，看起来是场自发的友谊赛。 两方追逐，赛况激烈。 林念清被旁边的尖叫吵的捂住耳朵，转头跟夏秒抱怨：“这有什么好看的？吵的要死，还……” 她只是一转眼，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扔了个三分球，球砸中篮筐的声音激起一阵阵欢呼。 林念清呆住。 夏秒听着她话说了一半，便凑过去问，抬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周引脸上全是细微的汗珠，眼睛黑的发亮，他停下奔跑正往另一边走，夏乘在旁边跟他说话，他低着头，一边听一边掀起衣服下摆擦汗，露出精瘦的腰腹。 第101章 改答案（1） 随即放下。 “我操。” 旁边的人发出感慨。 林念清皱眉看着旁边没忍住感慨女生。 女生果然都是视觉动物，她赞叹了一句江律的腹肌，看着那边的视线就没移开过，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不仅她们看得起劲，夏秒也伸着脑袋往篮球场上挤。 林念清伸手捂住她的眼，在她耳边愤愤说：“别看别看，等会长针眼！” 这么说着，眼睛却不受控往周引那看。 夏秒挣脱她：“林念清！！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不去捂她们？” 她观察一圈，幸灾乐祸开口：“诶，喊的还不止女生，男生占一半呢！” 林念清扫一眼，球场周围男女比例半半开，但是，男生看球技，女生看色相。 周引、夏乘、崔页。 不得不说，这次色相还真不错。 对面人群中，周照一脸激动站在旁边，手脚早有上场打的冲动，跟夏乘说了句后，干脆利落换上衣服上场了。 “周照也上了。”夏秒问：“要不我们留在这看一会？” 林念清想起昨天，下意识往后退。 她克制住自己留下来的冲动，拽着夏秒往外走：“不了，还有好多作业没写。” 夏秒一愣：“你还写作业？” 见林念清低头往前走，也不管她有没有跟上，夏秒疑惑嘀咕：“什么时候开始对作业这么上心。” …… 夏乘跑的腿要废，一个队的慢慢聚在一起，个个都来赞扬周引的球技，夏乘喘气半天，重重一拳捶他肩上：“你今天打的有点猛啊！怎么回事？我们几个全来当陪跑了。” 周引目光落在某处，随后淡淡撇开。 走了。 他弯腰拾起篮筐下放着的衣服，不忘回怼夏乘：“我不打，你也只能当陪跑。” 说完，从人群缝里出去。 夏乘被他气得倒吸一口气，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意识到什么，连忙追上去：“诶诶，不打了？还没完呢！” 周引：“晚上家里有事。” 夏乘听出点意思，问：“你小姨今天回来？” 周引没说话。 夏乘了然于心，纯属聊天心态开口：“我看你小姨就是铁了心想让你走医生这条路。不明白了，怎么就一定要把自己想法强加在你身上呢？” 两人一起上楼，周引说：“我自愿的。”他看到表上的时间，加快步伐往前走。 从周雪慧照顾他开始，便不断让他学习医理知识，一看就是安排了他以后的路。 夏乘知道周雪慧在周引心里的地位一直都很高，就算在她那里，周引没有自由可言，但他终究没有忤逆她半分。 本来周引在临江一中读的好好的，周雪慧说搬家，他没有反抗，连理由都不问，只是问了句去哪。 夏乘摇摇头，但还是好奇：“你为什么搬来南城？” 周引扯了张纸巾出来擦汗，低头不语。 “你家在临江有房，你小姨也是市医院的医生，干嘛突然…”夏乘猛地停住，他看向周引，像是想到什么，他问：“那些人又找上你们了？” 周引拿起书包，低头走过他身边时，拍了下他肩：“等会帮我把桌上的卷子给物理老师。” 答非所问。 夏乘心中有了大概的答案。 第102章 改答案（2） 月考过后，实验班跟重点班有一场小联考，相当于正常考试，只不过不在网上阅卷。 这次考试将会推理科总分第一名的同学去科研院学习交流，高二高三文理科加起来只有四个名额，所以大家对这次考试都很重视。 下午刚考完数学，周引拿着卷子从考场出来，正在收拾东西。 崔页就站在他旁边，按着眼镜，聚精会神低头研究铺开在桌面上的白卷子，随后气馁道：“最后一题太难了。” 江周引闻声，转头看他一眼。崔页知道数学一向是周引的优势科目，想问问怎么写。 周引：“这题我也不清楚，找了个偏方法硬着头皮算的，大概错了。” 崔页有些遗憾：“10分呢，只能空在那了，一分都拿不到。” 第二天考完理综跟英语，数学老师把答案文档放出来，底下人拿着红笔勾勾画画，教室里时不时响起悔恨声。 夏乘盯着卷子上的勾勾叉叉，一片混乱，但明显叉占比较多，早习以为常，旁边的周引气定神闲坐着，拿着试卷对答案一路对到底，一个改动都没有，狠顺势翻到后面。 大佬对答案，不需要叉，更不需要勾。 夏乘懒得打击自己，他转眼看向前面的崔页，好奇问：“你错多少？” 崔页：“丢了10分。” 言下之意，考了140。 夏乘收回好奇心，在一周无死角的学神光环中沉默。 是他嘴贱。 夏乘对着对着，看到最后一题答案，忍不住骂出声：“操。什么鬼答案！” 崔页刚才细细理过答案，思路很难想到，而且计算复杂。 他的确做不出来。 周引听他话，顺眼看过去，倒是身子一顿。他瞥一眼后页试卷右下角他写的的最后答案，默默将卷子翻到第一页，折好放在桌子上。 这种变态题，夏乘也觉得周引做不出来，这下有兴趣打趣他：“怎么，写出来了？” 周引目视前方：“没有。” 他盯了崔页片刻，问：“你语文考得怎么样？” 崔页没想到周引会主动问他这样的问题，放好卷子转过身来：“还行，应该就正常分数上下波动。” 周引没继续回话，那边还在继续讨论。 “年级应该没有人做的出来。” “这么难。” — 下午接近日落的光懒洋洋洒在林念清身上，她正趴着睡觉。温热的亮驱赶她眼睛的舒适，脸上痒痒的。 一下子，她醒了。 上面历史老师王敏秀滔滔不绝。 “唉，文综又死一片。”周照拿着满是叉的卷子往头上一盖，一脸生无可恋。 林念清卷子都不知道放哪去了，这会只能跟周照看同一张。 眯着眼，人看着还没醒。 下课放学了，王敏秀还没讲完，拖堂留人。既然都放学了，哪里还顾课堂纪律，班里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趣事。 “……” “怎么还他妈拖啊。” “明天又不是不能讲。” 刘华耀从教室后边进来想说事，看见王敏秀还在讲课，没好意思出声打扰。 他看向离他最近的林念清。 “下周文印室翻修，工作不了。你现在帮我去文印室数我们班下周课堂小测的试卷，先去李老师那里拿钥匙。” 刘华耀平时对她苛责，吩咐起事来，一点都不客气。 林念清没理由拒绝，伸直手臂举起来大喊一声：“报告老师，我去拿试卷。” 没等她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踢开凳子走出去。 课堂小插曲。 王敏秀本想继续讲，下面不满的声音渐起：“老师下课了！” “妈妈等我回家吃饭呢！” …… 都是一副不愿意上课的状态，王敏秀没办法只好宣布放学。 心里又把这一遭怪到林念清头上。 — 林念清穿过一个个教室，每扇窗的玻璃都闪过她走得漫不经心的身影，低着头，几缕散落的卷发被风吹起，衬着她白皙的脸庞，少女神情散漫。 办公室里空荡荡，李旭辉的座位在拐角最里面，进去时林念清低着头，没注意桌面前背对她站着一个人。 走到近处，她才瞄到黑色的裤子和干净的白鞋，她抬头，对方也抬头。 周引和她视线撞上。 林念清视线先挪开，她往下看，目光落到周引拿着笔的手上，此时笔尖正顿在答题卡上，很快，空白的地方有了一个黑点。 答题区域内，工工整整的答案被他划了一个大叉。最底下还有一坨黑色，掩盖了什么。 改答案？ 把错的划掉，正准备写上正确的，但这见不得光的事还没做完就被她打断了。 林念清像是明白什么，了然的目光扫过他面部紧绷的脸，悠悠然拿过桌上放着的钥匙，在他的视线下，往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她听见背后放笔的声音，后面人紧跟着走了一步。 “林念清。” 他目光犹豫，想说什么，先被林念清打断：“普通同学，怎么还知道我名字？” 在周引微微皱眉的注视下，林念清歪头，语气无波无澜：“难不成喜欢我？” “……” 看着周引无话可说，林念清心里放着无声的烟花，她和周引的斗争，终于赢了一次。 林念清知道他想说什么：“这种事干了就干了，也没什么，我以前就经常干，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这下周引神色平静下来，漆黑的眼盯她片刻，声音夹杂疑问：“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林念清觉得周引肯定是在联考中考差了，受不了低分刺激，便偷偷摸摸到这里来，正好给她碰上。 她看着桌上被划叉但还没来得及写上正确答案的答题卡，自信点头：“知道啊，不就是改答案嘛！你改，我答应你不说出去。”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 周引转身将抽出来的答题卡放回一叠答题卡中整理好，无言望她一眼，绕过她出去。 她也出去：“你不改吗？” 周引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回走几步把门带上，敷衍一句：“改完了。” 她想了想，迟疑问道：“你不是来改答案的？” 那他在原有的答案上划叉，又不改答案，本意是…把对的答案划掉？ 这是什么高端操作？ 第103章 我不恨你 不过。 关她什么事。 普通同学而已。 周引没回答她，林念清也没继续问。 两人像完全没有交谈过，背对着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走到班门口，林念清才发觉自己忘了什么。 没拿卷子。 还好已经放学了。 刘华耀应该逮不着她。 明天早点过来拿。 林念清回教室，已经没什么人了。 周照从前门冲进来，看见林念清猛地停住，隔了一个教室远远相望，林念清能察觉他又犯病了。 “念哥。” 他微微有些激动，嘴唇颤了颤：“你知道吗？” 林念清最讨厌说话说一半吊胃口的那种，可偏偏周照就喜欢这样营造氛围感，因为这事没少被林念清暴打。 她现在并不想理他。 “你打张志安那事的处分被撤销了。” 林念清收拾桌面的动作一顿，皱眉抬头看去：“哈？”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周照带着同样的不可置信，愣愣站着又说了一遍。 林念清这遍听得很清楚，特意探头去望了眼天空，正泛着透亮的淡紫色，红色的光晕衬着白云，很美的晚霞。 天气很好。 太阳还是东升西落。 虽然不解，但林念清也没过多纠结，道了句“知道了”后，又低着头开始收拾东西。 周照往座位上走：“我刚刚路过校长办公室，看到你妈在里面，头一次看到她发火，还对着…校长。” “……” 林念清视线停在空中某处，片刻后有又自如整理东西，满不在乎问道：“她又犯病了？” 周照那时也没听清他们在吵什么，最后只听了个结果，那就是撤销林念清的处分。 他本以为知道这件事后，林念清会很不可思议，没想到她能这么冷静，收好书包，跟往常一样，扯出桌子与墙缝隙间放着的画板，道别后走人。 走到校门口，林念清本该按往常一样去练习画画，过了马路，在稀少的人行街道中停了脚步，她一屁股坐在临近的台阶上，时不时看看校门口，像是在等人。 没过多久，苏清出来了。 身后没跟着别人，校门外停着一辆车，她径直往那走，准备上车。 打开车门那一刻，看见了对面街道坐着的林念清。 她愣了下，随后关上车门，来到林念清面前。 林念清膝盖上搁着画板，单手撑着下巴，一言不发盯着苏清，那双眼睛与她有几分相似，透着水灵灵的亮。 “阿念。” 林念清没说话。 苏清：“你饿了吗？妈妈先带你去吃饭，行吗？” 这是苏清被林念清拉黑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林念清撇嘴，抱着画板起身，“我不饿，谢谢。” 听着她疏离冷漠的语气，苏清眼底有藏不住的落寞失望。 林念清盯着她，头一次站在她对面说话心情能如此波澜不惊，“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 她愣神，点点头。 “但我不恨你。” “……” 林念清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肯定：“真的，我不恨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作为她的女儿，自己曾经在她的人生选项里，只不过她没选自己而已。 林念清心里的答案很明确：“但我也不会喜欢你。” “所以你不用做这么多。”林念清微微低头，一时觉得这话竟然说不出口，轻轻吸一口气，她说：“因为我不会接受。” “我有奶奶，还有两个弟弟，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受过别人的欺负。” “他们是我的亲人，但你不是，也不会是。” …… 苏清坐上车，车子发动的瞬间，才回神。 车窗倒影里，眼眶早已湿润，眼泪慢慢沿着脸颊滑下。 “夫人？” 司机察觉不对劲，疑惑喊了她一声。 苏清盯着窗外，满脑子都是周引找到她后给她听的录音。 恍惚间想起徐桂芳跟她谈笑时说的话。 “阿念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善良可爱。” “你得相信她。” …… 阿念。 妈妈错了。 对不起。 — 南城最近要办校运会，班里都在鼓动大家踊跃参加。申请表在教室里满天飞，有些人直接捡了去当草稿纸。 林念清一大早去拿完卷子后才知道。 班主任一贯霸道，拿了个盒子装了所有人的名字抓阄，每个项目都要参加，没有主动的，便抽到谁谁上。 这天班会课，大家目光锁定讲台上的白色盒子，恨不得现在上去把自己名字的纸条拿出来。 心情忐忑。 林念清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她正在改画图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念清，女子200米。” 跑步这种事她擅长，低头没意见算同意。 经过上一次换座，夏秒被换到了林念清前面，这会正趴桌面上，求爷爷告奶奶，生怕被抓着参加八百米长跑。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全班就这么一个名额，真给她中招了。 下课，夏秒欲哭无泪趴在桌上。 林念清看着她像蔫了的花，拿笔戳了戳她背：“有点骨气好不好，又没让你拿名次。” 夏秒瘪嘴：“这么多人看着，我在最后慢慢跑，很丢人的。” 林念清知道八百米一直是夏秒心头的恶魔，但是作为朋友，就一定要让她克服，她换了个位置，坐到夏秒身边：“这样，你跑完这次，请你喝奶茶。” 夏秒看她一眼。 虽说有诱惑力，但是一定要在跟八百米的斗争上吗？ 惊心动魄的抽人上战场终于结束，林念清才发觉怎么没有周照的名字。 周照也就体育好点，这还不用上那什么时候有用？ 周照从办公室拿了张表回来，一回座位后便埋头填表，惹得画画的林念清凑头过去看：“这什么？” 大致扫了一眼，林念清点点头：“篮球杯。” 是周照的强项。 篮球杯一般在校运会前面一点举行，举行完后紧接着便开始校运会。 难怪班主任没让周照去校运会。 这么个篮球王牌当然得物尽其用。 周照正低头填表，想起什么，抬头说了句：“这次一班也参赛。” 林念清勾线的手在画纸上停住，没说话。 “周引也去。” 第104章 夸你心肠好 “周引也去。” 林念清闭了闭眼，扭过头去看周照，神色不太耐烦：“他去关我屁事！你一天就不能说点别的名字？” “……” 周照一脸懵，下意识回头看夏秒，想问问这位又在发什么脾气，结果看到夏秒有气无力趴桌上，给他吓了一大跳。 “诶，谁欺负你了？”周照起身，身子越过桌面，凑到夏秒旁边问。 夏秒摇摇头，勉强扯出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怕跑八百米而已。” 周照挠挠头，有点不解，这有啥好怕的？ 冲就完事。 转念一想夏秒是女生，而且是长时间坐教室里低头学习那种，身体素质可能跟不上，他拍拍胸脯：“没事，这几天我帮你加训。” “……” 夏秒彻底不想理他了。 林念清没心情画画了，三两下收好东西，拿出那一叠刚联考完的卷子，从中扯出张八成新的数学卷子，准备等会上数学课。 “诶，这次联考文科第一谁啊？” “好像是夏秒。” “她超过林月了？” 旁边不停有讨论的声音传来。 “什么啊，夏秒一直都是第一，上学期分班考才被林月超了一次而已。” 林念清看一眼夏秒，她沉浸在要跑八百米的悲伤中，全然不理旁边人可以用来跳广场舞的讨论声。 周照扬眉，指了指夏秒，问林念清：“厉害？” 那神态，跟他考了年级第一似的。 林念清扭头盯他一眼，硬生生把周照看得闭上嘴不说话了。 “理科呢？” “这还用想，肯定是崔页啊。” “周引又没考过他？” “听说少了两三分好像。” “好可惜啊，那科研院交流学习的名单上就没有他了。” …… 听着上课铃，林念清下意识看一眼一班，那边人影散乱，来来往往的影子间，隐约可以看见周引低头正在写什么东西。 像个不会累的做题机器。 周照跟着班里几个人组队报名参加了篮球赛，他习惯了打球前做好方案策略，第一场球赛就跟一班打，上次跟周引几个人打过球，对他们实力有所了解，这会正在埋头涂涂画画。 “夏秒，你哥以前经常打篮球？”周照咬着笔，没抬头问。 夏秒这边正在跟林念清商量晚上加训跑步的事，听见周照问，点点头。 “他以前是校篮球队的。” 周照惊呼：“这么厉害。” 上次夏乘像是上场玩玩，周照也看出他根本就没认真打，所以也不太清楚他的水平。 倒是周引的水平，他领略了，很强。 而且周照没想到，他能这么强。 “那周引也是？” “…好像不是。他跟我哥就是打球认识的，但不是在学校打球，是在外面，那时候跟社会上一些人一起打，那些人比较黑，周引路过，就帮了我哥他们一把，还赢了。” 其实夏秒也是听夏乘提了两嘴，但具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 周照若有所思：“这么厉害…那我们怎么赢？” 其实周照水平很厉害，跟周引对打双方应该不分上下，就是15班另外几个参赛的，平常也没经常去打球，都是来混个人数。 一班还有夏乘跟崔页，这两个人实力都不弱，这样一支队伍，很难打赢。 林念清呵呵一笑：“一敌三呗，您这么厉害。” 听着平日里周照一直吹自己球技，但他吹得又好像没有理由反驳，这会看他苦恼，林念清终于能损他一句。 “…我不管，反正你要来给我们当拉拉队。”周照小声嘀咕。 林念清来了，那夏秒肯定就能来。 林念清没回话，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 联考成绩是早上出的，班里都在热烈讨论自己的成绩，还有人在恭喜崔页。 崔页坐在座位上，看了眼成绩单，有点疑惑。 周引成绩一直都是稳居临江一中理科第一，而且平时两所高中的联考他也都是第一，为什么来了这边，总分一下少了二三十分。 他回头看一眼后面的座位，没人。 崔页问不远处站着给人讲题的夏乘：“周引呢？” 夏乘看一眼教室外：“被李文叫走了。” “可能又去挨骂了。” 这边教完物理题，夏乘视线被周引桌底下躺着的一张灰色纸所吸引。 过去捡起来看了看。 他抬头盯向投影仪上显示的数学答案，将那张纸翻了翻，塞回他抽屉里。 …… 此时办公室，周引站着，淡淡掀了一下眼皮，看李文正拿着他的答题卡，对着电脑界面上的答案。 “你干嘛叉掉？” 李文视线落到他涂掉的最终答案上，眉心一跳，眼看就要发火：“前面步骤都是对的，答案你也算对了，都写完了你一个叉划掉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错了。”周引说。 李文把答题卡拍桌子上：“那你都写出来了好歹有个过程分，你全划了那我怎么给你分？” 周引看着不太在乎：“那就不要了。” “……” 周引性子本就散漫，说话拖着嗓音，总有点挑衅那味。李文听得火顿时从心里蹿上来：“你是故意的？” 他再细细看一眼卷子上的题目，语气忽然间就肯定：“我觉得你能做出来。” “这跟你们数学竞赛题难度差不多。” 周引不知道李文哪来的逻辑，“老师，这题我真不会。” 李文被气的没话说，把答题卡跟卷子一同扔回给他，“回去回去。” 下节课就是李文的课。 周引刚走到教室后门，就被夏乘拦住。 “你不想要这次名额？”他突然问。 科研院交流学习的项目从上一年就宣布了，早些时间他也有关注过，毕竟机会难得，夏乘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来问他。 “没这实力去而已。”周引说。 他侧身准备进去。 “你还真是活菩萨啊，江律。” 夏乘忽然冷冷换了称呼，把附近的几人听得一愣。 江律？ 是谁？ 周引回头看他，缓缓皱起眉，神色有点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夏乘扯着笑，嗓音满是嘲弄：“夸你心肠好，为别人着想。” 第105章 我们很熟吗？ 南城一中大新闻。 一班竟然有人打架，还在老师眼皮子底下。 林念清也是下午才听说这个消息，打架的人竟然还是周引跟夏乘。 “什么？！” 夏秒听见，立马拍桌起身，那架势像是马上就要冲到一班找夏乘质问了。 “……” 周引竟然还能跟别人打架？ 林念清一愣，想想又觉得这个想法好像也不对，她见过周引抽烟，打架这事他看着也像能做出来的。 受伤了吗？ 夏秒一放学，就拎着书包去一班找夏乘了，周照不放心，跟着过去看了看。 林念清慢吞吞收书包，动作迟缓，最早开始收，硬是收到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收好。 这时天只剩蒙蒙亮。 一班刚亮起灯。 林念清盯着近在咫尺的楼梯，转了脚步往对面教学楼的楼梯处走，路过一班时，她愣愣盯着后面靠窗户的位置，书包没收，人没在。 “同学，你好。” 一班后门口有个女生喊了她一声。 林念清顺势停住脚步。 “我们在出黑板报，这几个字写不好，你能…帮个忙吗？”说话那个女生似乎认识她，她微微一笑：“我看过你出的板报，很好看。” 林念清脸微微发红，又瞥了眼周引的位置，“好啊。” 站在凳子上，摇摇晃晃，面前的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粉笔灰。 林念清对照着手上的纸，将几个大字写好，最后一个字那一撇，写了擦擦了写，反反复复好几次，才画完。 “谢谢你啦，麻烦你到这么晚。” 刚开始本来是几个人都在，现在只剩最初喊她帮忙那个女生站在一旁。她收拾好东西，问林念清要不要一起出校门，林念清正在擦拭手上的粉笔灰，摇摇头。 她看了眼教室，灯还亮着，但没人。 周引走了？ 那女生没在意林念清的异常，背着书包往外走：“那我先走了，灯不用关，还有人没走。” 听到这话，林念清倒松口气。 跟她道了别，林念清去厕所洗了个手后，周引还是没回来，她晃晃悠悠走到窗外他的位置旁，视线不自觉往他桌面上看去。 书摆的整整齐齐，两叠高高叠放的书中间放了个白色的瓶子，乍一看还看不到，林念清往前挪了一步，才看清，那好像是个药瓶。 瓶身的标签微微朝里，被挡住了一半。 她视力不错，能看清第一个字：氟… 猛地，那药瓶被一本书挡住，书像是从半空中砸下来，拍在两叠书堆上，嘭的一声响。 林念清抬头看，周引正盯着她，目光微冷。 他脸颊受了伤，几道很短的血痕印在脸上，鼻梁处也有擦伤，青了一块，像是都没处理过，伤口发黑，加上他这幅要吃人的神情，看着有点恐怖。 “……” 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念清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有事？”他扯开桌前的椅子，低着头问。 “我不找你。” 还堵着气，林念清下意识嘴犟，说完又觉得什么不太对劲，班里就剩周引一个人，准确来说，这层楼就剩他两个人，她又在这晃悠，不找他找谁？ “…行。”他靠着椅子坐，眯着眼往里面一扫：“您看看您找哪一堆空气？” “……” 林念清握拳，后又松开。 “我找崔页，不知道他不在。” 以前观察周引的时候，林念清发现崔页经常也在上晚自习，不过今天没看到人。 周引这回没理她，指尖在抽屉里拨弄着，像在找什么东西，眉轻轻皱着，脸上那几处伤口，不知是不是生的好看，丝毫没有挂彩的狼狈落魄，反倒多了一丝痞气。 林念清又把视线往那药瓶上看了看，被周引一本书挡住，完全看不到有个药瓶的存在。 她又看看他脸上的伤，脑子一热，问：“你生病了？” 周引指尖动作一顿，歪头看向她，忽然扯嘴一笑：“同学，你真有意思，我们很熟吗？” 行。 这语气像在报复。 林念清知道周引有意提醒她那天说的话，但她就是不想远离他，这会也没那么多羞耻心，平静道：“一起吃过饭，抱也抱过了，你说熟不熟？” 周引像是没料到林念清会说这个，一下又挪开视线，冷脸不说话。 林念清皱眉：“你生气了？” 没过多久，又自言自语：“你也太容易生气了，小心眼。” “真不像个男生。” …… 周引将书本卷着那瓶药，塞进书包，“谁规定的男生就该大度？你规定的？” 林念清更好奇那瓶药是什么了，但周引明显不想让人知道，她收了收自己的好奇心。 “算了。” “你记得擦药。” 林念清看他一眼，“以后见面，还是…普通同学。” 既然那天答应了，林念清就不会反悔。 只是今天，她情绪不受控，即使知道会受到他的冷嘲热讽，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我走了。” 周引扭头看一眼她走在走廊上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 - 林念清在学校无聊的时候一直都是画画打发时间，她有一个画本，上高中的时候买的，很厚一本。 一年多画掉了一半的纸。 上午临近放学，她拿着画本在画画。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张鑫拿着一叠作业走过来，气冲冲朝夏秒喊：“你怎么没交作业？” 夏秒被吵醒，睡眼惺忪盯着那一叠作业，半天想起什么，抱歉道：“对不起啊，昨天我交过去的时候办公室关门了，今天早上忘了。” 张鑫是物理课代表，一直负责收班里的物理作业。昨天物理老师让她留到六点收齐作业再回家，她急着回去，便早早催促他们交了作业。她没细数，但印象中她记得每个人都收了。 但夏秒那时候去了厕所，被算漏了，她也不知道。 张鑫把作业放到办公室时写了张便利贴告诉物理老师收齐了，今天物理老师数却发现少了一本夏秒的作业，因此批评她工作不到位。 张鑫虽然成绩不好，但在班里一直都是优秀代表，刚换物理老师一个多月，一下就让他对自己没了好印象，这件事都得怪夏秒。 “因为你，我被老师骂了。” 第106章 眼瞎了？（1） “因为你，我被老师骂了。” 她一下子把那叠作业摔到夏秒的桌子上，作业本散了一地。 林念清从张鑫过来找事时就留意前面的动向，但一直低着头画画没理。 她扔作业过去的时候，林念清肚子里突然冒出一团火，靠着墙坐的她，从桌子框里伸出一条腿，用力踢了一下旁边的凳子。 “哐呲”一声，瞬间吸引班里人的视线。 林念清将画本“啪”的拍在桌上，神色不悦看着她：“又不是没被骂过，一直在里哔哔什么。” 周照闻声从外面走廊走进来，也十分不悦盯着张鑫，语气散漫道：“被骂了去找骂你的人，别他妈在班里乱发脾气。” “……” 突然没了人说话。 张鑫没跟林念清有什么交集，但她也不是好惹的主，冷冷瞪他们两眼后，收好作业离开。 林念清一扬下巴：“下次，骂回去。” 周照点头：“对！骂不赢找念哥，她肯定骂得赢！” “……” 夏秒弯了弯唇角。 林念清面无表情扭头回去看他：“你说得我好像泼妇。” “…你终于听懂我这意思了。”周照咽了口口水，颤巍巍说。 “……” - 下午篮球赛正式开始，第一场比赛是1班跟24班对打，周照硬要拉着林念清去看，夏秒去看夏乘打球，两个人合力把林念清从座位上拉了出去。 “……” 在篮球场上站了一个多小时，林念清也没见着周引，他根本没上场，旁边观众席里也没见着他。 周照一个劲在那分析1班每个人的实力，林念清被周围的欢呼声吵得烦，跟夏秒说了声先回去，便从人群缝隙中溜了出去。 刚回到教室，拿上书包正准备离开，突然被张鑫拦住。 “…帮个忙？”她冷冷扯出个微笑，林念清看了皱眉，这笑容特像打了针还没恢复。 “不帮。”林念清知道没什么好鸟，越过她直直往楼梯那走。 她胸有成竹：“你不想知道…周引为什么转学？” 果然，林念清停了下来。 “…行啊。”她微笑转身：“我帮你这个忙。”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顺利。 林念清跟着张鑫来到几条街外的酒附近，酒外面的街道上人不多，路灯全亮着，但是暗暗的，光线并不透。好在这条街陆续开了几家商铺，里面的光散出来让人能看清整条街。 张鑫带着林念清来到里酒不远的一处街角。一路上没说话，脚步走得快，林念清慢慢在后面跟着。 忽然张鑫停了脚步。 林念清也跟着停下。 “你的忙，挺特别。” 她慢慢环视周围情况，看着像要打架。 “林念清，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我们班？”张鑫忽然换了副面孔，面容厌恶到扭曲。 林念清抬眼，没说话。 她也想知道。 “看来你不知道周引为什么转学，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了。” 林念清冷冷盯着她，大概也知道她带自己来这的目的，她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 张鑫突然说了一句。 林念清一皱眉，回头看她。 一道黑影冲过来，她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挥手拿着什么往她身上砸，用劲很大，直冲脑袋。 林念清下意识躲开，硬邦邦的东西打在侧额和耳朵，顺着往下受力在肩膀上，半边身子传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没站稳，眼前一片漆黑。 “念哥。” 她最后听到周照的声音，然后是散乱的脚步声，听着人挺多的。 林念清额角流着血，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 周照来不及去追那些人，他蹲下身去背她，林念清意识依然清醒，她伸手拉住周照扶着她肩的手，半响，声音很弱：“你先别扶我，我自己起来。” 他安静了片刻，默默收回双手，单膝跪蹲着在一旁看着她。 “好。” 林念清站了好几次才站起来，右肩像是被碾碎般，手臂也跟着一起疼，额头的血沿着脸颊往流。 林念清深吸一口气，嘴唇有些发白。她抻着衣袖，擦掉了右脸的血迹。 周照等她完全缓过来：“还好我跟着你，但是我…对不起…” 他有点不太敢相信林念清先前跟他发消息的猜想，张鑫找人来闹事。 所以刚刚他没警惕起来。 许念一等眼前的模糊完全消散，挪着步子往前走：“关你屁事。” 她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张鑫能找人下这么狠的手而已。 周照看着她额头的血，语气着急：“我先送你去医院。” - 江律刚洗掉手上的酒精味，正在房间里写东西。 外面梁潇过来敲门，说是有个病人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江律东西写了一半，没有犹豫，他起身穿好外套往旁边诊所走。 “老师这几天出去了，要你帮忙的地方有点多，晚上写题不要熬到太晚，保证休息。” 她嘱咐了一句。 江律点头：“嗯。” 他带上口罩，往输液室里走。 现在诊所输液室基本没人，安静的像时间停止，林念清靠坐在凳子上，旁边放着她的包。 半边身子几乎动不了。 其实这样的伤势，应该去医院做检查。 但周照觉得林念清伤势紧急，直接送来了最近的诊所。 林念清也没想到这么巧，就是周引家开的。 走廊里听得见一阵脚步声，林念清抬头，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生走进来，就凭那双眼睛，林念清看一眼就能认出他。 她视线跟着他。 真帅。 周引低着头没看她，走到配药的房间里拿出消毒包扎要用的东西。 他在准备东西，头也没抬说了句：“请过来。” 林念清很想过去，但是她动不了。 毕竟那一棒子也不是假打。 “……” 她有几分抱歉开口：“不好意思，能麻烦你过来吗？” 果然，周引拿着棉签沾酒精的动作停住，抬头看向她。 进来之前，林念清已经好好整理了一番，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惨。 安静。 很安静。 周引眼神看起来不像惊讶，原本舒缓的眉看见她后渐渐皱起，看了她整整半分钟，手上的动作突然放慢，悠闲在那边整理起工具来。 林念清笑容渐渐消失。 他难道没有看到自己伤势严重吗？ 嗯？ 第107章 眼瞎了？（2） “那个……你能快点吗？我头好痛。” 林念清忍不住开口催促。 这句话说的很真心，但怎么说，在周引听来都像假的。 他拿着一个方正的盘子，将一个可旋转坐着的矮椅子踢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清冽的香气侵占了她周围的空间，林念清看着他，不自然转头，移开视线。 说真的，这眼神不是很友好。 他没动手，先问：“跟谁打架了？” 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喜怒情绪。 就像是在问你才“你吃饭了吗？”。 林念清默默吐槽这是什么鬼问题，难道她受伤就一定要是打架打出来的吗？ 她又不是经常打架。 她有几分赌气，理直气壮回答：“没打架！摔跤了！” 林念清眼里，周引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多说话。 今天就像是跟她较上劲了，偏偏后面又不冷不热来一句：“眼睛瞎了？走路能摔成这样。” 林念清被气的回头，“我……” 他已经拿好沾了酒精的棉签，另一只手径直伸过来撩开她伤口旁边的碎发，轻轻柔柔帮她擦掉额头的血迹。 林念清脸红了。 想往后缩，却被他轻轻按住脑袋，他很轻松移着凳子往前坐，两人距离更近。 她转溜自己的眼珠，视线从他的下颚慢慢往下移，目光所及处的肌肉线条紧实，最后停留在微凸起的喉结上。 这… 在周引看不到的地方，林念清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他，虽然这代价是肩膀处被撕扯般的疼痛。 林念清头上的伤口不是很大，只是鲜血散着凝固成一团，加上红肿，显得有些恐怖。 周引很快处理好，创口贴根本盖不住，只好用了纱布。 “别碰水。” 他指尖按住纱布，稳稳将它固定好。他的手有些凉，贴着许念一的额头，一下子，她觉得头也没那么疼了。 林念清沉浸在美色里没有回神，等他收拾好东西走开，她才慢悠悠清醒。 脸，更红了。 赶紧深呼吸平复心情。 这是什么？女流氓吗？ 那边响起手机铃声，有人打电话给周引。 周引摘下口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林念清，走到外面接电话。 听不到声音，她只能透过玻璃看到他站在走廊，低着头背对着她，身子微弓，显出几分懒散。 林念清看着他的手机。 想起什么。 上次周引给她打电话那个号码，应该不是他的常用号码，连微信都没注册。 后来她盯着那号码发呆时，不小心打出过一次，没人接。 周引打完电话走进来，继续回到配药房那边收拾桌上散乱的工具。 他说：“你等会可以直接回去。” 林念清没听他在说什么，心里已经想好怎么搞到他的电话号码。 就这么要，他肯定不会给。 那就…… “周引” 她冷静编话：“我忘记带手机了，现在这么晚很难回家，我想借你手机打个电话给我朋友，让他来接我。” 其实周照就在外面，林念清没让他跟着而已。 林念清记着她把手机给了周照，没拿过来，现在打给自己，周照接了，周引也不会发现。 林念清这回底气十足，表情也多了几分真挚。 四目相对，拼的就是硬气。 周引微微皱眉，漆黑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他在考量真假。 林念清撇嘴：“喂。我也没那么不守信用……” 她低头嘟囔：“怎么你这样子搞得我像出口就是谎话的人呢。” 她真的伤心了。 她从来不关心别人对她任何不好的看法，但是周引，她就是很在意。 …… 林念清低着头，双手撑着坐着的凳子，嘴里小声说着周引的坏话。 周引拿着手机靠近，她也没发现。 “还优秀学生代表……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不就打过几次架吗？用得着……” 余光瞥到一抹纯白的衣角，林念清振振有词忽然戛然而止。 随后周引拿着手机的手伸到她面前，手机屏幕显示的是拨打电话的界面。 她愣了一两秒，接过时有些受宠若惊。 周引神色自若，似乎没听见刚刚她在骂他。 林念清悬着的心稍微放了放。 周引自觉走开。 后转念一想，自己都决定不打扰他了，还要他电话干什么？ 但电话都在手上了。 “……” 林念清先是在他手机上存好自己的号码，然后拨打出去。 “嘟嘟。” 等着周照接电话的许念一有些开心，竟然这样就要到了江律的电话。 毫不费力。 第三声嘟响起时，旁边书包忽然一下振动。 林念清屏住呼吸，转头看着包。 随后，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徘徊在空荡荡的长方形房间，响亮，让人无法忽视。 …… 我操。 林念清胸口闷了一口血，想吐又吐不出来。僵硬回头看周引，他正盯着自己看。 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就像是说，看，我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他迈步过来拿手机，林念清颤抖着手挂掉电话，毕恭毕敬将手机递给他。 她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把你手机拿给我。” 他伸手，看着旁边的包。 林念清开始装傻：“你说什么？我……我哪里有手机？” 声音都开始颤抖。 他弯腰伸手去拿包，林念清当机立断，扑过去护住，生怕它被抢走。 连肩膀上的痛都不管了。 后知后觉，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张脸疼的五官揪在一起，感觉头皮发麻。 周引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往她身上看去。 林念清披散的头发在肩膀出分成两道，露出中间的脖子，白皙皮肤上的淤青格外明显，一直连着往下去，但被衣服遮住。 周引眉心狠狠一跳，去拉她肩上的衣服。 领子被拉到手臂处，锁骨和右肩一整块暴露在空气中，里面的衣服露了一半，肩带下的一块触目惊心。 目光一寸寸扫过。 肩膀上都是伤。 林念清没想到这一出，整个人僵住。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姿势……不好。 他冷眼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压的很低：“不是摔跤了吗？” 一听就是明知故问。 林念清可没指望他能相信自己先前那个借口，她一下子听出了其他的味道，咧嘴一笑：“怎么了？你心疼啊？” 语气轻佻，表情欠揍。 赤裸裸的调戏。 “你活该被打。” 他放开她，退了两步后，冷漠转身离开。 走了？走……走了？ 林念清看着这波高端操作，迷茫眨了眨眼。 这剧情？ 怎么这么不对。 第108章 你腿不够长 林念清坐在输液室里，坐了将近十几分钟。 心里越来越慌。 左手摸着下巴，静静思考。 他生气了？ 不应该啊。 她刚才明明什么越界的话都没说。 那他为什么走？ 啊啊啊啊！！ 她内心咆哮。 为什么男生的心思这么难猜。 正当林念清抓狂时，周引大步走进来。 她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掩饰一下，表面安安静静，十分悠闲。 “衣服脱了。” 他手背在身后，面色冷峻，神色不像是开玩笑。 气氛凝重。 林念清不敢出声，乖乖照做。 解开校服短袖衣领处的两个扣子，肩膀到锁骨甚至深处露了一大半。 周引轻轻移开视线，脸上多了一抹神色，皱着眉道：“你拉开一半能露出肩膀就行了。” 林念清“哦”了一声，又想把下面那个扣子扣起来，但是只有一只手扯着，不好完成。 卡了半天，有些困难。 周引眉间带了一丝无奈，单手拿着一个袋子，弯腰去帮她扣好。 两人距离很近，但他全程视线只在扣子上。 果然是为人正直，清正廉洁，优秀代表的好学生。 周引手上的袋子里装的是冰块，给她敷了好久，才让林念清感觉好了一点。 “这两天先不要运动。皮肤毛细血管破了，等两天出血和水肿情况好转，再用药酒把淤青揉开，好的快一点。” 周引递给她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药酒。 林念清接过，拉好衣服，“哦。那我明天还要过来吗？” “不……” “啧。这里明天应该还要换药，我感觉它很严重。” 林念清捂住额头，瘪嘴说道。 梁潇早就没了事干，很早就过来想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满脸笑意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这下才开口说话：“周引，我觉得她是有点严重，明天再来换一次药。” 林念清一下就对这个满身写着温柔知性的大姐姐好感加倍，默默对她点头表示感谢。 周引没说话，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拒绝。 林念清当他默认。 最后离开时，林念清加了梁潇的微信，上车前对着站在诊所门口的周引喊了一句：“谢谢。” 林念清天生就长了一张让人心生好感的笑脸，梁潇对这个姑娘很喜欢，看着车子开远后，赞扬开口：“性格真好。” 就很配旁边这种冷冰冰，每天闷着不说话的男生。 她很看好这一对。 听见梁潇的评价，周引毫不留情吐出两个字：“事精。” 说完，转身走进旁边的公寓。 梁潇轻笑，心知肚明却没直接戳穿。 这不是挺关心的。 …… 周照喊了辆车送林念清回家，等车的途中，林念清心情大好，特意跑去买了两个个冰淇淋。 周照盯着她递过来的冰淇淋，一时间有些无语，你这是被打了还是打人了，能这么开心。 林念清半边肩膀动不了，一动就钻心的疼，她小拇指勾着周引给她的药袋子，一只手拿着冰淇淋往嘴里送。 她盯着对面马路的路灯，忽然问：“你猜，这次是谁找的人？” 周照咬口雪糕，有些冰牙，“不是张鑫吗？” 他们两都看见张鑫站在人群堆中央，最后落荒而逃。 林念清摇摇头：“你还是不懂女生。” 她眼神真挚：“她们狠起来，能弄死你。” 周照被她说得脊背发凉，抖了抖，问：“那你说是谁？” 林念清回头，继续盯着路灯吃雪糕：“等我找到了再告诉你。” “敢情你还不知道。” 林念清微微一笑：“会知道的。” - 林念清请了一天假在家，徐桂芳盯着她直摇头，她被看得心里发毛，终于忍不住问：“桂芳，你能有事就说吗？” 徐桂芳坐在门口处理毛豆，听她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下，“你就不能在外面安分一点？” 林念清一口水果噎在喉咙里。 下一句：“走路不蹦跶会死吗？” “……” 林念清跟徐桂芳说，这身伤是她走路不小心摔出来的。 看来，她信了。 “这…不小心嘛。” 僵着半边肩膀，林念清盯着电视发呆，忽然她问：“苏清最近有来吗？” 徐桂芳把手里的一把豆子摔在篮子里：“那是你妈，别喊名字，没大没小。” “……” “她最近有过来吗？” 想了想，林念清还是喊不出妈那个称呼。 徐桂芳专心择菜去了：“你想干嘛？” 林念清有点犹豫：“她下次来的时候，你帮我说一下，把我转回国美班去。” 她在文实班也呆够了，早点转回去别耽误课程比较好。 “哼。”徐桂芳起身，拿着篮子往厨房走：“这事你自己去讲。” “……” 这语气听着挺认真。 “没商量的余地了？”林念清停了下，问。 “没有。” 厨房门被重重关上，把声音阻断。 林念清也不是不能自己跟苏清讲，只是自己这脾气看她容易来气，而且，她不想跟苏清有太多交集。 沙发上的手机震动，周照喊她现在去学校篮球场上看班里比赛。 林念清瞥了一眼，心想有病，都在家休息了还大老远跑过去看比赛。 紧接着一条消息发来：今天跟一班打，周引上场了。 “……” 林念清翻开手机联系人，找到个电话打了出去，急匆匆起身。 那头被接通：“喂。” “喂，宋灏，你现在来我家接我去学校，快快快。” 宋灏正站在酒门口，听她声音这么急，没问什么，径直去车库开车。 宋灏是周照的朋友，两人打游戏认识的，比林念清要大几岁，开了家酒在南城市新城区。 林念清起初跟宋灏不熟，后来宋灏让她帮忙画幅画，那幅画她画了将近两个月，业务来往，一来二熟。 宋灏开的摩托过来，林念清从庭院里跑出来，看见门口停的那辆酷拽帅的摩托，脚步猛地一停。 “我能开吗？” 她下意识舔唇，眼神接近垂涎。 宋灏被头盔闷着声：“你还没成年。” 他将另一个头盔递给她，知道她受伤，伸手套她脑袋上。 “而且。” “你腿不够长。” 第109章 你吃小熊饼干吗？ 宋灏把林念清送到校门口，长腿一跨，跟着一块下了车。 林念清：“你也要进去？” 宋灏转了两圈车钥匙：“小朋友打球，不想看。” “他打球比你厉害多了。” “那也是小朋友。” “……” 宋灏的的确确比他们大好几岁，但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林念清瞪着他：“懒得跟你吵，老男人。” “……” 林念清转身往学校里面走，忽然与出校门的一个人相视，两人笑盈盈交谈起来。 宋灏刚跨上车，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触及到某个人时，猛地停住。 秦语染抱着几本书，站在林念清身边。 她下午没穿校服，一条过膝的白裙子罩在身上，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及肩的黑发静静披散，美好恬静。 “你好啊。” 秦语染先伸手跟林念清打招呼。 林念清看过去，发现是那天一班喊她写字的小姐姐。 “你好。” “我叫秦语染，你来看周引比赛吗？”她笑着问。 一下就问到点上了。 “…是。”林念清犹豫了下，点头承认。 她指了指人最多的操场：“在那，快去。” 往前走了两步，林念清回头：“我叫林念清。” “我认识你。很喜欢你的画。” “谢谢。” 没过多久，秦语染道了别。她回头看一眼，跟林念清说话。 宋灏离她不远。 轻松可以看见。 他看着她，有些失神，手中的手机一下子没握稳，掉在地上。 秦语染被吓了一跳。 步子停住，诧异盯着看着自己的宋灏。 见是他，警惕少了几分，但是没有完全消退。 宋灏下一秒弯腰去捡手机，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眼神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 秦语染想了想，还是上前跟他打招呼。 宋灏站在原地检查手机屏幕，心中异样的情绪让呼吸变得紊乱。 眼眸里闪过一丝烦躁。 “你好。” 她站在近处说道。 宋灏一愣，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话。 他将手机放回兜里，不动声色扫她一眼，“有什么事吗？” 秦语染以为他忘了自己，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片刻才有些急促道：“我是上次那个来还东西的人，你帮了我，上次道谢太仓促，所以我想这次正式感谢你。” 秦语染以前被宋灏酒的合伙人表白过，那人托人送过礼物，她觉得不好意思没收，还回去那天还是宋灏帮的忙。 宋灏记得她上次鞠了个躬。 不算仓促。 他摇头，“没事。” 秦语染抿唇，小心翼翼问了句：“你……吃小熊饼干吗？” 宋灏抬头，没听清，“你说什么？” 秦语染又认真重复一遍：“你吃小熊饼干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灰色包装的小零食，递给他，“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你，身上只有这个了，请你吃。” 秦语染见他迟迟不伸手接，想着他不像是喜欢吃这个的人，没勉强：“那我下次……” 一只漂亮的手拿过零食，轻轻道了声：“谢谢。” 秦语染视线在那只手上，又长又细，手背形状很好看。 秦语染视线落在他脸上，他脸庞线条硬朗，五官端正，眉间清俊，没有青涩的少年感，更多的是成熟稳重的男人气息。 长得很好看的一个大哥哥。 秦语染微微一笑，对着他点点头，“不用谢。再见。” 他手中握着饼干，回应一抹笑，高瘦的身形微微弯曲，像是回答她那天的鞠躬，声音愉悦道：“再见。” 风吹不开燥热，一抹光亮越行越远。 宋灏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 …… 林念清发觉这篮球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找了个缝从人群外钻进去，刚看到篮球场里面的光景，一个球就迎面而来，砸中了肩膀。 还好是那个没受伤的肩膀。 林念清猛地往后一退，后面几个女生扶住了她，缺了个口的人潮又涌了上来。 “传球！！” “是不是缺心眼？！” 林念清还没站稳，听到前方一阵怒吼，抬头看去，夏乘穿着球衣，出了不少汗，目光凌厉盯着不远处穿着同样球衣的周引。 “……” 有人把球重新给扔了回去。 周引伸手接住，往地上拍了两下。 他目光扫了一眼人群，就是刚刚林念清被砸的地方，似乎没看到她，目光又淡淡挪回去。 “传给你，你能中？” 他不喜不怒盯夏乘一眼，抻着衣服下摆擦了下额头的汗，冷漠走开。 这两人。 火气还很大。 林念清站稳脚跟，又找了个可以安心看球的地方坐下，旁边就是两个班的比分表。 24:20 文实班超理实班4分。 “这两人吵架，不好好打配合，这些分不是周引拿的就是夏乘拿的，这两人实力挺强，我觉得周照要想赢，还挺难。” 旁边有人开口分析。 林念清看着周照一人控全场，从左跑到右，汗如雨下，看着都累。 穿着同样球服但像对立双方而立的两人没出太多汗，两人眼中，似乎都没对方。 夏秒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她，猫腰在她旁边坐下。 “他两不准备和好？”林念清看了半天，问。 夏秒也不知道：“看着悬。” “他两为什么打架？”林念清又问。 夏秒想了想，叹口气，在她耳边道：“我哥看了周引的草稿纸，发现他数学最后一道题写对了，但周引后来去办公室划掉了答案。” 林念清一愣。 想起那天。 原来真的是在划答案。 “周引想把去科研院学习的机会让给崔页。” 夏秒语气一转，变得犹豫，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这次科研院学习交流项目计划很早就出了，前几年的名额周引费了很大力都没争取到，崔页那次也争取了，但也没去，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要让。” “我哥…可能就是气他不为自己考虑。” 球在球场上飞过，周引的身影从林念清面前跑过，她盯着那背影片刻，没太注意球一下传到了夏乘手中。 忽然被人一撞，球没控好，直直往林念清这边来。 极大的力，撞上受伤的肩膀。 第110章 不会死就行 “……” 短短时间内，被篮球砸两次，这运气也没谁了。 林念清半倒地，捂着肩膀疼得呲牙咧嘴，夏秒一下拍开在旁边活蹦乱跳的球，伸手去扶她：“阿念。” 一声喊，引来两人的目光。 夏乘站在林念清面前，身后站着周引，旁边不断有人往这边挤，但吵闹的动静小了许多。 林念清只感觉夏秒微微扯了下她衣服，听见她语气惊恐道：“这…怎么会这么严重？” 就像包扎好的伤口又被刀子捅开，受伤那半边肩膀疼得发麻，林念清撑着从地上坐起，刚睁眼看前面，周引从不远处大步走过来，一手扯着领口的球服轻松脱下。 他用肩膀撞开了挡路的夏乘，顺带把手中的衣服扔了过去：“让替补上。” 周引拨开人群，弯下腰来扶住林念清的手臂，他另一只手明显在她身前停了一下，像是要做出什么动作，随后又放下。 林念清跟周引靠的极近，整个人不敢动弹。 周引那只扶着林念清手臂的手绕到她身后去，轻靠住她的腰将人往上带，没有动到伤口，林念清轻轻松松站了起来。 “送你去医务室。” “……” 周引低着眉眼，将人护在怀里，人群中自觉让出一条路，快走到校道上，林念清才反应过来。 她感觉着外来的温热，环绕着，带着丝丝的清冽香味。 周引的手虽然没碰到她的腰，一直规规矩矩的跟腰间保持一定距离，但从手腕到肩膀，一直都紧贴着她的背部，好给自己力量撑着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林念清觉得有点尴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仰头盯着他下巴，问：“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抱我出来？” 正常电视剧电影里面的桥段，不是这个时候直接把女主抱着去医务室吗？ “不想占你便宜。”周引低着头，目光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露出的伤口上徘徊。 林念清这回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她低头又抬头，示意周引：“那你这是？” 跟林念清交谈时，她总爱扯一些有的没的的话题，周引不想继续这个谈话，一脚踏进医务室，将她往床上送。 她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坐下来后目光仍盯着自己。 周引走到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时，才语气悠闲回答林念清的疑惑：“怕你占我便宜。” “……” 说的有道理。 对上校医奇怪的目光，显然是听了刚刚的谈话，林念清扯出个笑容：“他开玩笑的。” 校医是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温文尔雅，性格比较平易近人，这会会心一笑，把林念清笑尴尬了。 肩膀的皮肉处被擦破了点皮，冒出微量的血，配上那一块深色的淤青，看着实在触目惊心。 校医处理好伤口，嘱咐几句，又自觉将她额头上的伤口换了药，自然地连当事人都没察觉，林念清被换完药后，才反应过来。 突然后悔刚刚没制止他。 不然就可以去周引家换药了。 “你是哪根脑神经不发达？”一直没说话，坐在一旁的周引忽然盯着她开口问。 “哈？” 刚刚被校医用外力活血化瘀，这会肩膀一阵阵疼，她皱眉看过去。 周引：“篮球场上这么多人，就你一个被砸两次。” “……” 原来第一次被砸的时候他看见了。 林念清很想问：那你第一次怎么不来扶我？ 但她没敢，毕竟，眼前这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现在这么好的脾气。 “你不去打篮球？” 见周引陪她在医务室坐了这么久，林念清才想起他刚刚是正在场上比赛。 “让替补上了。”周引说。 觉得这事不太妥，林念清有点担心：“那你们班输了怎么办？” 周引食指拨了拨眼睫，像是有些困倦，“赢不了。” “配合不好。” 林念清默声。 夏乘跟周引还在吵架，根本没法好好配合。 “你两为什么…打架？” 觉得吵架这词用着别扭，林念清换了个词，说出口后感觉更别扭，就不该问。 周引抬眼，学着她的句式问：“你为什么…好奇？” “……” “你不想说就算了。” 林念清扭过头，想看下自己的肩膀，一下头扭太过，扯的肩膀猛地一下疼。 “没什么不好说的，互看对方不爽。” 门口响起道声，大汗淋漓地夏乘走进来，随处用脚勾了把椅子，在墙沿边坐下。 跟着来的还有夏秒、周照和崔页。 “念哥。” 周照急急冲进来，在林念清周围上跳下蹿，上下打量，一下让她自己觉得像得了什么重大疾病。 夏秒过来问：“没事？” 林念清摇摇头。 抬眼一看，发现大家视线都在自己身上。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她郑重其事解释了一番，这才散去众人集聚的目光。 “输了。”夏乘淡淡扫一眼周引。 周引没看他：“料到了。” 周照本想跟林念清报告一下班里篮球赛赢了一班的喜讯，看到三个一班人站在这，又没好意思讲。 夏乘轻嘲：“中途跑路也预料到了？” 他视线往林念清这边看，目光有些不友善。 周引像是被惹得有些火气，语气微微加重：“练练你烂到家的球技，以后人路过都能给你送进医院。” “……” 周照咽口口水，站在林念清跟夏秒中间，三人齐齐盯着这幕。 “他两火气有点大。”周照小声嘀咕。 “我有点怕。”夏秒说。 “要不要去打119灭个火？”林念清问。 “……” 最后周引跟夏乘还是不欢而散。 林念清出了医务室，还在奇怪着夏乘为什么来这，回头看了一眼，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手肘处一大块擦伤，血沿着手臂留下几条，都凝结成了血痂。 刚刚他手自然垂着，背对着，所以大家都没看见。 “他受伤了。” 林念清戳戳周引的手臂。 他影子罩着林念清，低头看了她一眼，问：“会死？” 林念清认真一想，那伤势应该死不了。 “不会。” “哦。”他目光又挪回去：“不会死就行。” “……” 第111章 带你回家 周引往教学楼上走，林念清在下面看着他背影消失，被周照喊了好几声才回神。 “别看了，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 林念清六点多出校门时，门口两个人等着她。 苏清和邱影儿。 林念清转头看向旁边的周照：“你先回去。” 周照不好多问林念清家事，道了别后离开。 林念清慢悠悠过去，皱眉盯着两人问：“找我？” 邱影儿冷眼看着她，“邱宇受伤了。” 林念清疑惑：“邱宇是？” 满脸写着“关我屁事”。 “你头怎么了？” 苏清看到她额头的纱布，上前一步问道。 语气严肃的关心。 在林念清眼里，就像是她找到了什么证据。 苏清见林念清没回答，回到刚才的话题，质问她道：“你找人打了他？” 她说话一向喜欢单刀直入。 混迹商界多年，一说话便是强大气场。那张脸不施粉黛便能美得惊心动魄，可惜美人相，无情人。 “我找人打他干嘛？我要打，也是打她啊。” 她转眼看着邱影儿，只是一个眼神轻轻一扫，邱影儿就感觉到了危机。 “你不要逼我一个个去找那群施暴者。” 苏清怒了，眼底尽是恨铁不成钢。 当初，她就不应该做出那样的决定。 林念清看一眼邱影儿，知道怕又是她在搞什么鬼，随口回了一句：“你去找呗。” 反正跟她没有关系。 苏清握拳：“林念清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你最好想想你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林念清觉得有些可笑，目光变冷，面无表情道：“怎么来的？跟你有关系吗？” “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不给你的富太太路拖后腿，你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嫁进去……”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 肩膀的伤被撕扯到，林念清侧偏着的头像是被定格住，一下好像动不了。 “阿念。” “……” “你别叫我名字。”她轻声道。 林念清真的很讨厌，苏清现在这个样子。 “……” 她低头走开。 转身之际，眼泪从眼眶里掉落。 林念清背着包，手上拿着手机，独自走在孤零零的大道上。 灯光把她影子拉的很长。 她止住脚步。 面对着一面高大的墙，心里的无力感越发明显。 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很想看清周围，越是挣扎，越显得力不从心。 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她红着眼眶，看着周围的环境有些无助。 手机“叮咚”声把她拉回现实，林念清低头看手机屏幕，有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回家。 周引。 看着来信人的名字，林念清下意识回头望，笔直的街上只有几个行人，一览无余，没有他的身影。 她心里委屈像被放大，抽噎着给他发消息：你在哪？ 他没回。 林念清肯定他就在附近，继续发：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呆在这不走了。 林念清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信息界面半天，干脆在墙角蹲下来，抱着膝盖，继续默默等消息。 很久都没有信息。 林念清不死心，她又发了一句：“你告诉我你在哪。” 她看着自己发的消息，觉得周引在顾忌什么，指尖在屏幕上方停了一会，犹豫打出几个字。 “我不去找你。” …… 周引看着林念清发来的信息，胸口像被什么堵住，闷着，酸涩在心里发酵。 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拐角处，看着她站在校门口被苏清打那一巴掌，跟到现在。 他静默看着她倔强蹲在原地，始终不肯走，心不自觉软下来，终于回她消息：“我在你身后，很晚了，现在回家。” 林念清再一次起身去寻找，这一次还是没看见他。 她委屈低头，眼底凝出眼泪，没过多久又伸手擦掉，最后给他发了一句：“你出来。” 很微小希望的光亮在她心里摇曳。 她又害怕他说让自己觉得难受的话，气愤打了一行字发出去：“你要是不出来，我每天都去你家堵着你。” 说是这么说，她哪敢。 这样周引肯定会讨厌自己。 良久，林念清见江律迟迟不回消息，有些慌乱往后面街道上看。 走了吗？ 林念清感受着周围寒冷侵蚀身体的温度，腿站久了，有些发麻。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走的时候，手上的手机微微振动，她低头看，眼底闪过欣喜。 周引的电话。 她划下接听，刚刚威胁过他，现在便不敢轻易开口。 她只喊了声他的名字。 “林念清” 他一贯清冷的声音喊着她名字。 两人沉默一会，林念清听见他说：“你往家的方向走，我跟着你。” “送你回家。” …… 林念清回头看，周引正站在交叉街道的路灯下面，光就这样直直照在他身上，五官变得朦胧模糊。 但他就站在那，看着她。 林念清鼻子一酸，红了眼眶，这次却没哭出来。 两人相看许久，林念清又听见他说：“回家。” 声音没有冷硬，像是在哄她。 林念清抽了抽鼻子：“那你不能半路离开，必须把我送回家。” 半响，他出声。 “好。” 很坚定。 林念清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挂掉电话，看着他往前走几步，又停下。 眼神在提醒她往前走。 林念清转身，慢慢往前走。 周引一路上在后面跟着，没有远离她太远，恰恰保持着一个距离。 她想跟他走在一起，所以每每停住脚步往后看，他就站在正后方，走着走着便停住。 他不愿意跟她再有更近的距离。 林念清失望回头，继续往前走。 想着的人跟在身后，林念清第一次觉得这条路走得没那么孤独。 以前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走。 包里要带着保护自己的武器，生怕受到伤害。 后半段的路，林念清走得格外安心，即使她也没回头看他，但脚步声在提醒自己，他就跟在后面。 林念清最后一次回头，是她走到家门外，回头看一眼站在路口的周引。 他安安静静站着，眼睛里只有她。 林念清没进家门，倒是打了个电话给他。周引知道后第一时间接了。 林念清弯起嘴角，“谢谢。” 电话里传来路口的风声，他回道：“进去。” 林念清抿唇，想多看他几眼，点头说了再见后，也没过多停留，转身进去。 周引等林念清挂掉电话，转身离开。 院子墙角，一个脑袋隐藏在黑夜中，小心翼翼露出一双眼睛，往他那个方向看。 林念清站在凳子上，看着周引消失，她才跳下凳子，步伐轻快进了屋子。 …… 有的少年的爱恋就是这样。 我只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 然后带你回家。 第112章 算你狠！ 许念一心灰意冷往二楼走，上了半截楼梯却被何月叫住。 “我想和你谈谈。” 何月眼眶很红，很明显哭过。 许念一扫了一眼一楼，谢子琛不在。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她们两说的第一句话。两个没有交集的人要谈什么？ 她很好奇。 许念一跟着何月往酒门外走。 夏秒警告似的看了许念一两眼，拦住她：“手机给我。” 许念一翻白眼。 她信用度这么低吗？ 掏出兜里的手机放到她手上，才被准许出门。 许念一来酒时已经是六点半多了，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酒外面的街道上人不多，路灯全亮着，但是暗暗的，光线并不透。好在这条街陆续开了几家商铺，里面的光散出来让人能看清整条街。 何月带着许念一来到里酒不远的一处街角。一路上没说话，何月脚步走得快，许念一慢慢在后面跟着。 两人站定后，何月转身，看着许念一，眼泪止不住地流。 “谢子琛跟我分手了。” 许念一：“……”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何月下一句直接让许念一傻眼，她哭着说：“因为你。” 许念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哈？你是不是听错了？” 她本来低着头哭，突然抬头上前一步，眼神恶狠狠盯着许念一，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嘴里念叨：“就是你，没错就是你。你让我跟他分手的……我好不容易追到他……” 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许念一真的冤枉。 不过眼下怎么解释怕是何月都不会听，许念一叹气：“随便你怎么想。” 她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 何月突然说了一句。 许念一皱眉，回头看她。 一道黑影冲过来，她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挥手拿着什么往她身上砸，用劲很大，直冲脑袋。 许念一下意识躲开，硬邦邦的东西打在侧额和耳朵，顺着往下受力在肩膀上，半边身子传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没站稳，眼前一片漆黑。 …… 夏秒在门口看了许久，还没等到许念一回来。 宋灏也是因为没有看到许念一，便过来问：“阿念呢？” 夏秒想想觉得不对劲，“被何月叫出去了。” 她叫住往里走的一个人，把许念一的手机给他：“帮我放到阿念书包里。” 夏秒赶紧走出去，对着一同出来的宋灏说：“我们俩分头去找。” …… 许念一靠着墙坐在地上，她眼睛看不清，意识也迷迷糊糊。 耳朵一阵嗡嗡声，她能感觉到很多人围着她，不断有人推着她的肩膀。 杂乱的声音。 片刻，她才听清一两句。 “你不是很厉害吗？” “怎么现在也被我打趴了？” …… 宋灏找到许念一时，她正躺在胡同巷子里。 额角流着血，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 宋灏去背她，许念一意识依然清醒，她伸手拉住宋灏扶着她肩的手，半响，声音很弱：“你先别扶我，我自己起来。” 他安静了片刻，默默收回双手，单膝跪蹲着在一旁看着她。 “好。” 许念一站了好几次才站起来，右肩像是被碾碎般，手臂也跟着一起疼，额头的血沿着脸颊往流。 许念一深吸一口气，嘴唇有些发白。她抻着衣袖，擦掉了右脸的血迹。 宋灏等她完全缓过来，才问：“看清是谁了吗？” 许念一等眼前的模糊完全消散，挪着步子往前走：“没看清，但我能猜到。” 宋灏扶着她，“这周五……” 许念一寒声打断：“不用这周五，就明天！” 宋灏叹气：“你这肩膀明天可好不了。” 许念一轻哼：“谁说我要动手。” 宋灏不解，许念一也没再解释。 夏秒找了一圈没看见许念一都快急死了，回来看见她躺在沙发上，周围几个人都一个姿势坐着默默看着她。 那画面，像极了默哀奔丧。 夏秒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走过去，看她额头一块红斑，隐隐往外冒着血流，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你走路摔跤了？” 在夏秒眼里，一直以来，许念一能受伤只能是她自己不小心磕着拌着。 许念一现在表情倒是轻松，单手臂弯枕着脖子，双腿交叠伸直搭着沙发。 听见她问，也就淡淡回了句：“小事。给人打了。” 夏秒愣住。 呆呆走过去，低头盯着许念一的脸许久。她脸上有几道伤痕，头发挡着脖子，夏秒没看见脖子处的淤青。 夏秒眼底慢慢凝结出水雾。 许念一一看，心底觉得大事不妙。 装作没看见，猛地坐起身，笑眯眯仰着脖子问：“你看我都受伤了，你要不让宋灏送我去江律那，给我处理一下伤口呗。” 夏秒表情顿时垮掉。 一拳捶在她肩上，“你他妈还有这心思，我看你是故意被打！” 许念一强忍着疼痛，都快憋出内伤。旁边的宋灏想开口告诉她，许念一眼神警告。 说实话，夏秒哭，比疼痛更让人头大。 宋灏及时开口：“我还是送她去医院看看，怕感染。” 夏秒觉得有道理，拿着许念一的包递给宋灏，看着他们两开车离开。 等两人一走，想起何月，心里开始咒骂某人。 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刚接通，这边就破口大骂。 “谢子琛你就是个人渣！！” “你他妈上辈子是一碗开水吗？” “这么会泡绿茶？！” “还是过期绿茶！危害国家危害社会危害公民！” “麻烦你以后能不能找人做你的女朋友！” “好好改造一下你骨子里的基因！” …… 谢子琛今天因为有事所以来晚了，他刚走到酒门口，看到夏秒的电话以为她来问自己到哪了，没打算接来着。 后来怕不接自己会被挨骂，所以就手贱划下接听。 没想到这通电话就是来骂他的。 夏秒整段话一口气都没喘，谢子琛怀疑她打好了草稿专门来骂他。 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上楼的步伐变得犹豫。 站在楼梯拐角，他透过缝隙看见夏秒拿着电话气冲冲在沙发旁边走来走去，旁边李恒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他立刻转身，去了一楼。 第113章 她指了指：“那儿，我从那儿出来的，昨天我外婆生日。” 江律抬头看一眼，敛了敛眼底的情绪，没说话。 “你跟你妈关系不好？” 江律忽然想到上次，在校门口的事。 许念一平常都不对别人说这事，碰着江律问，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 “六年前挺好的，后来不好了。” 没等江律问为什么，她继续说：“我爸妈在我10岁的时候离婚了，她后来嫁给了一个很有钱的人，去了国外，再也没管过我。” “可能这几年回国了，想起她还有一个女儿，兴致大发过来管管。” 她停顿，勾起风吹乱的头发，低着头道：“我爸爸……” 江律察觉她情绪不对，停下来看她。片刻，听见她闷着声：“失踪了。” 她呼了一口气，抬头时已经红了眼眶，有些无助：“他们可能都不喜欢我。” 心脏微微抽痛扯着江律回神，他看着女孩极力憋回眼底的泪，眸色在夜里越发深沉。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安慰似的，亲昵中刻意保持距离：“走。” 许念一跟上步伐，收回自己的伤心往事。不想气氛过于低沉，她抬头笑看他：“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玩笑的话，带着认真的试探。 “不喜欢。” 他顺着说下去，显出几分违心。 许念一听着他毫不犹豫回答，失落应声。 “有时候走了一条死路，要学会往回走。” 许念一听这话有点耳熟。 “我跟你说过的。” 已经走到门口，他停下来看她。 “当你挣扎在一件事上，犹豫胆怯，试着触碰又害怕时，往回看看，换一种方法去触及你心所想。” 他的声音格外轻柔，和这个时节的气候相似，燥热不起来却也温凉不下去，默默改变许念一心里的固执。 远处一道强光直直对过来，将两人站着的地方照的雪亮。 宋灏开车过来。 许念一觉得他来的格外不切合时宜，明明她还没打电话给他，怎么就来的这么准时。 “上车。” 江律也不意外，对许念一说。 许念一没动，目光直直盯着他：“我加你微信你会同意。” 她记着，上次拿到电话后申请，他没理她。 江律不点开微信好久，他看着她执着的目光，几分无奈，他点头。 许念一跟他道别，蹦跶上车。 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微信重新申请好友。 宋灏看着她暗喜的模样，挑眉问：“发展到哪个阶段？” 许念一抬头，沉思：“略有起步。” 比起以前，现在简直是坐火箭的速度。 许念一一心想追人家，奈何自己就是个不开窍的。宋灏看了都替她着急：“你知道谁让我过来的吗？” 许念一摇头。 宋灏：“江律。” 许念一听了点头，赞赏道：“真是细心。” 宋灏：“……” 他皱眉：“你没什么别的看法？” 许念一一顿，细想有些不对，严肃看向他：“你怎么有他的电话号码？” 宋灏无语。 “要问也是问他怎么有我的电话好不好？” 许念一觉得没什么区别。 “快说！” 她才刚拿到江律电话不出两个星期，宋灏这家伙竟然也有，这下仅存的一点优越感都没了。 “秘密。” “秘密你妹啊！” …… 这天许念一加了江律微信，给他发消息他却没有回，闲来无事点开他的朋友圈，竟然是空的。 果然是学霸。 活的不一样。 — 南屿最近要办冬季校运会，班里都在鼓动大家踊跃参加。申请表在教室里满天飞，有些人直接捡了去当草稿纸。 王敏秀一贯霸道，拿了个盒子装了所有人的名字抓阄，每个项目都要参加，没有主动的，便抽到谁谁上。 这天班会课，大家目光锁定讲台上的白色盒子，恨不得现在上去把自己名字的纸条拿出来。 心情忐忑。 许念一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她正在改画图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念一，女子200米。” 跑步这种事她擅长，低头没意见算同意。 前面的夏秒求爷爷告奶奶，生怕被抓着参加八百米长跑。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全班就这么一个名额，真给她中招了。 下课，夏秒欲哭无泪趴在桌上。 许念一看着她像蔫了的花，踹她凳子：“有点骨气好不好，又没让你拿名次。” 夏秒瘪嘴：“这么多人看着，我在最后慢慢跑，很丢人的。” 许念一知道八百米一直是夏秒心头的恶魔，但是作为朋友，就一定要让她克服，她换了个位置，坐到夏秒身边：“这样，你跑完这次，寒假我请你去旅游，地点你决定。” 夏秒看她一眼。 虽说有诱惑力，但是一定要在跟八百米的斗争上吗？ “哟，你这么有钱，要不考虑一下还我48杯星巴克饮品的钱？”谢子琛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身后，阴阳怪气开口。 不得不说许念一是真的狗。 拿着兄弟的钱打赌，输了还挺开心。 你说欠揍不欠揍？ “我这是帮你在班里立一个好名声。”许念一又开始忽悠：“以后毕业了，这件事说出去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你，大家都会铭记谢少爷的大方之举。” 谢子琛呵呵。 “我谢谢你啊！” 他转头看向夏秒，依旧死气沉沉，心一横加上好处：“你要是去跑，并且跑完了！许念一请你旅游，你以后喝的奶茶我包了。” 夏秒真不想理他。 奶茶？她现在连水都不想喝。 — 夏秒想尽办法让自己逃脱厄运，好不容易找个愿意顶替她的人，但灾难始终快她一步，王敏秀已经递交了申请表。 归于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回到教室，她想跟许念一商量放学练习跑步的事，上午的大课间时间，连她人影都没看见。 转头一看，熟悉的身影又趴在1班门口。 — 夏乘又是第一个看见许念一的，朝她吹个口哨：“最近来的不勤啊。” 许念一最近很少往1班跑，经常不见她，夏乘都有些想她。 江律是个热心肠，又在给别人讲题。许念一只能站在门外眼巴巴望着。 上次江律说要给她分析试卷，都过了一周还是没能如愿。许念一决定下次再考好点，然后拿着成绩单让他大吃一惊。 许念一看江律没时间理她，便偷偷问起无所事事的夏乘：“江律参加校运会吗？” 第114章 伤好了吗？ 这天许念一加了江律微信，给他发消息他却没有回，闲来无事点开他的朋友圈，竟然是空的。 果然是学霸。 活的不一样。 — 南屿最近要办冬季校运会，班里都在鼓动大家踊跃参加。申请表在教室里满天飞，有些人直接捡了去当草稿纸。 王敏秀一贯霸道，拿了个盒子装了所有人的名字抓阄，每个项目都要参加，没有主动的，便抽到谁谁上。 这天班会课，大家目光锁定讲台上的白色盒子，恨不得现在上去把自己名字的纸条拿出来。 心情忐忑。 许念一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她正在改画图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念一，女子200米。” 跑步这种事她擅长，低头没意见算同意。 前面的夏秒求爷爷告奶奶，生怕被抓着参加八百米长跑。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全班就这么一个名额，真给她中招了。 下课，夏秒欲哭无泪趴在桌上。 许念一看着她像蔫了的花，踹她凳子：“有点骨气好不好，又没让你拿名次。” 夏秒瘪嘴：“这么多人看着，我在最后慢慢跑，很丢人的。” 许念一知道八百米一直是夏秒心头的恶魔，但是作为朋友，就一定要让她克服，她换了个位置，坐到夏秒身边：“这样，你跑完这次，寒假我请你去旅游，地点你决定。” 夏秒看她一眼。 虽说有诱惑力，但是一定要在跟八百米的斗争上吗？ “哟，你这么有钱，要不考虑一下还我48杯星巴克饮品的钱？”谢子琛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身后，阴阳怪气开口。 不得不说许念一是真的狗。 拿着兄弟的钱打赌，输了还挺开心。 你说欠揍不欠揍？ “我这是帮你在班里立一个好名声。”许念一又开始忽悠：“以后毕业了，这件事说出去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你，大家都会铭记谢少爷的大方之举。” 谢子琛呵呵。 “我谢谢你啊！” 他转头看向夏秒，依旧死气沉沉，心一横加上好处：“你要是去跑，并且跑完了！许念一请你旅游，你以后喝的奶茶我包了。” 夏秒真不想理他。 奶茶？她现在连水都不想喝。 — 夏秒想尽办法让自己逃脱厄运，好不容易找个愿意顶替她的人，但灾难始终快她一步，王敏秀已经递交了申请表。 归于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回到教室，她想跟许念一商量放学练习跑步的事，上午的大课间时间，连她人影都没看见。 转头一看，熟悉的身影又趴在1班门口。 — 夏乘又是第一个看见许念一的，朝她吹个口哨：“最近来的不勤啊。” 许念一最近很少往1班跑，经常不见她，夏乘都有些想她。 江律是个热心肠，又在给别人讲题。许念一只能站在门外眼巴巴望着。 上次江律说要给她分析试卷，都过了一周还是没能如愿。许念一决定下次再考好点，然后拿着成绩单让他大吃一惊。 许念一看江律没时间理她，便偷偷问起无所事事的夏乘：“江律参加校运会吗？” 许念一看江律没时间理她，便偷偷问起无所事事的夏乘：“江律参加校运会吗？” 夏乘点头：“他参加跳高。” 说起这个，他一脸分享的喜悦：“他跳高可就牛b了，南横跳高最高纪录保持者。” 许念一又对江律有了进一步了解，心里不禁感慨，原来优秀的人真的没什么弱项。 “你最近可要多多跟他讲话。” 夏乘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许念一奇怪的话。她问：“怎么了？” 夏乘啧啧摇头，回想起来惨不忍睹的模样：“早上给数学老师喊到外面骂了一顿，不得不说，真的很惨！” 他说得怜惜，语气中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江律来南屿后，他还没怎么看他挨骂过。 “为什么？” 许念一觉得江律真是她看过被骂的最多的好学生了。上一次来找他，也是李旭辉在讲台上骂他。 夏乘回想：“好像是上周考试最后一题没写出正确答案，听说思路对了，李旭辉觉得他态度不端正。” “这……” 许念一刚想吐槽老师事多，猛地想起上周五江律在办公室里划答案，心中有了半分猜想。 许念一：“你把那张答题卡拿来我看看。” 江律没在自己位置上，夏乘想找到那张答题卡轻而易举，从夹层里抽出，递给许念一。 果然是这张。 她百思不得其解。 江律为了什么？ 难道为了被骂？ 许念一皱眉。 太变态了…… 在许念一眼里，江律干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很明显，有别的原因。 “他这道题做对了。” 许念一指着被黑水笔涂黑的一块，又圈了打叉那一片，认真道。 夏乘认真看，但已他的智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问：“你怎么知道？” “我上周碰见他……”说到一半，她压低声音：“我上周去李旭辉办公室拿钥匙，亲眼看着他打叉划掉的。” 这下换夏乘不可思议。 “这小子这么变态的题都能做出来？” 许念一无语：“重点不是在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夏乘沉思：“难不成他想挨骂？” 许念一目光赞赏，像看知己般看着他。 果然，不是只有她有这样的想法。 夏乘翻看一遍答题卡，又给它放回去。抬头时忽然看见拿着试卷从前面进来的崔页，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许念一在他背后喊他，夏乘没有回头。看着江律的背影有些愣住，随后低头，轻笑一声，恶狠狠骂了句：“真他妈有病。” 许念一满头雾水看着夏乘面色微冷走出去。 怎么了？ — 下午，夏秒被告知夏乘和别人打架了，正在医务室。许念一和夏秒正准备一起回家，听见这事急急忙忙赶去。 夏乘脸上受了好几处伤，医护老师正在给他上药。 夏秒怒气冲冲走进去：“你怎么又打架？这次跟谁？” 明明夏乘是哥哥，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夏乘目光往里瞟一眼。 夏秒和许念一看过去。 里面坐着江律。 第115章 听说你又在外惹事？ 第一次，许念一跟他脸靠的这么近。唇跟唇的距离咫尺，差一点，就碰到了。 这个姿势，暧昧至极。 气氛尴尬。 江律刚刚还在生气，许念一不敢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刚想起身，上方传来一道女声。 “江律。” 两人回头看，是秦语染。 她显然是不敢相信的眼神，愣在原地，目光直直在两人脸上来回换转。 许念一听到心里弦猛地拉直，瞬间回头定定看了江律一眼，俯身贴上他的唇，过上一两秒，听见秦语染慌乱道了声对不起走开后，她才离开。 许念一看着楼梯口早已没了人影，勾唇。 制服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看着别的人占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做法很有勇气，后果很惨。 …… 许念一默默跟在江律身边。 从刚才在楼梯间一言不发推开她，到现在走在教学楼下的大道上，江律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许念一抓狂。 不就亲了一下，这么小气干嘛？ 她不敢抬头看江律，只是看着脚下的路出声：“喂。我说我真的就是不小心蹭到了，你信吗？” 头发被规矩勾在耳后，江律这儿，只能看到她的额头和微微鼓起来的侧脸。 他没说话。 许念一更抓狂。 皱着脸，她只跟着江律在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自己跟自己抱怨，她侧头，小声道：“我还是初吻呢，你生什么气。” 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他停住脚步。 许念一一怔，也跟着站在原地。 怎么了？ 气急败坏！ 难不成要打她？ 许念一抬头看见他冷淡的眉眼，面色一同往常，细细观察后发现没什么异样，松了口气。 他目光示意提醒：“文印室在那边。” 许念一叹气。 难道连生气都不愿意了吗？ 这回这么严重？ 她眉眼失落，哦了一声转身往那边走，一两步后又转身回头看，江律站在原地没走。 许念一自我反省，觉得刚才的做法是有一点点过分，神色严肃重新抬眼看他，认真开口道：“我知道刚刚不应该这么做，我会好好反省的。” “但是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没有开玩笑。” 她睁大眼睛摇头，很认真严肃在解释上次江律说的那件事。 “我下次追你，绝对悄悄的，不张扬，不让别人都注意到，更不会让别人看你笑话。” 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江律有没有听，她呼一口气：“就这么多，我走了。” 她抿唇，往文印室走。 江律在背后看着。 刚刚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绷紧的某一根神经突然松懈，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做的所有事，他都不讨厌，更没有厌恶。 她刚刚像个小孩子赌气般凑上来，对于他而言，只是觉得抗拒，因为那不是发自内心的冲动。 就是那一段话，让他有一丝心安。 忆起唇角的温热，江律勾起一抹极浅的笑，看着许念一进了文印室的门，他才转身离开。 许念一。 拥抱和亲吻。 都是我想对你做的事。 许念一：你到学校后门等我。 宋灏收到许念一的消息，早早便把车子停在学校后门靠旁边小树林的位置。 等了有一会，他烟瘾犯了，下车想抽根烟。 指尖夹着一根烟刚要往嘴里送，低声的啜泣从小树林子里传出。 眼前有一条路通向里面。 宋灏盯了片刻，将手中的烟塞回去，往里走。 里面的树木稀稀疏疏，进去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窜，周围的色调暗，旁边便是南屿后门的围墙，斑驳的红墙与树青绿影交映。 从入口就可以看见前面有一堵矮墙，挡着学校通往外面的铁门，越靠近，声音越明显。 他走过矮墙，往里看。 心脏瞬间被揪住。 她哭了。 秦语染蹲坐在墙边，头埋在手臂和双膝间哭泣，看样子很伤心。 宋灏没上前，倒是出声问她：“谁欺负你了？” 秦语染没想到这里还能有人来，吓了一跳，抬头往前看。 脸上还挂着泪，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呆呆不知所措。 “不哭了？” 他蹲下来，和她平视。 秦语染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看着他摇头，眼泪又不自觉流下来。 模样委屈。 宋灏眼神凝滞片刻，看着她豆大的眼泪往下掉，莫名心中烦躁。 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下意识出声，语气重了些：“别哭了。” 这回她真不哭了。 看样子有些被吓到。 宋灏无奈，往前走离她近了些，但还是保持距离。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倒是摸出个东西，他说：“我给你吃糖。” 哄小孩似的，他拿着糖在她眼前摇了摇。 秦语染一下被他逗笑，她擦着眼泪：“我小的时候我爸就这么哄我。” 看着她笑，宋灏勾唇。 秦语染伸手接过，被泪水沾湿的眼眸漆黑，里面闪着温和的亮。 她说：“谢谢。” 宋灏问：“你怎么了？” 她撕开糖衣的动作停住，想了想又继续扯开包装，神情黯然：“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宋灏挑眉：“哦？那他喜欢谁？” 秦语染含着棒棒糖，说得时候倒有些失落：“另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生。” 她认真想想：“可能我长的没有她好看。” 宋灏大概能想到是谁。 那天在诊所看见秦语染来给江律送东西时，从神情上看也能知道她喜欢江律。而江律喜欢的人，那应该是许念一。 想想两人的外貌性格，宋灏毫不违心道：“你应该比她好看。” 突然被夸，秦语染有些害羞低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突然难过的事也变得没那么难过。 她抬头看一眼他漂亮的眉眼，有几分好奇：“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 宋灏看她：“应该不喜欢。” “为什么？” 在秦语染眼里，宋灏长的很好看，应该有很多人喜欢才对。 “因为她刚刚告诉我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风从耳畔吹过，宋灏倒是有些好奇她的反应。 秦语染眨眨眼，点点头表示遗憾，安慰道：“那你跟我真像。不过你这么优秀，你肯定能被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女孩喜欢的。” 头上是树叶的沙沙声，勾起他心底的愉悦。 宋灏记住了她的话。 “嗯。会的。” 第116章 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吗？（1） “只有这两个傻子投了江律。” “谁不知道江律上一次得了试卷便宜才考这么高，崔页的地位，谁能超的过。” …… 江律关上水，无波无澜听着，面不改色，准备迈步走开。 “上次许念一还打了个赌。” 江律侧眼，停下脚步。 “她跟班里人打赌能不能追到江律。” “她好像很有自信。” “人家有钱，好学生成绩好又怎么样，不一样最后能追到手。” “你当真以为她对江律多大兴趣。” …… 江律往外走，垂下的眼帘遮住眼底幽深的黑色，片刻恢复平静。 夏乘找了他很久，看见他从厕所走出来，上前勾着他肩，结果被他冷不丁躲开，蒙圈片刻，想起正事后，跟着他进教室：“班主任找你啊。” 江律坐下来，从整齐摆放的一叠资料中抽出一张白色的卷子：“我知道。” 没看他，径直往外走。 夏乘想着他今天吃错药，跟上去：“你难道因为考了第二，所以郁郁寡欢？” 他撞了一下他肩：“别这样大哥，你就比崔页低一分，有什么好伤心的？” 江律走着走着跟他拉开距离，显然不想理这个神经病，走到李文办公室门口，转身进去。 李文找江律分析试卷，夏乘跟着进去也没用，只好又回了教室。 一进门，被秦语染喊住。 夏乘跟秦语染交流的次数少之又少，但至今他对她印象还算不错。 “他今天心情不好吗？” 秦语染也是看到江律刚刚的脸色，有些担心过来问问。 “呃……这个……” 夏乘挠头。 不是不想说，是他也不知道。 “心情不好是肯定的了，但是因为什么呢，我就不知道了。” 夏乘回来的路上想了想，以他的了解，江律不可能为了成绩伤心。 江律以前还考过倒数，没见他多大反应。 夏乘看了一眼秦语染，有些尴尬开口：“那个……你就别管他心情好不好了，反正他这个人奇奇怪怪，越是不知道他想什么，你就不要去问，不然他可能会发脾气！” 这番话纯属吓唬她，夏乘很明白秦语染对江律的心思，但是怎么说，他觉得这两人不太般配。 江律对秦语染的态度在夏乘的认知范围内，就是正常朋友对待。 江律都不感冒，作朋友的就要为他斩草除根，省去麻烦，倒是许念一…… 他觉得有戏。 看着秦语染点头走开，夏乘呼了一口气。 …… 许念一被罚站在教室门口，刘华耀又抄着他的教育理论，开始教育人。 许念一站在最靠边，一下子成为不了他的攻击对象。 百无聊赖望着，上课了，对面走廊空空。江律却才从办公室出来，正在往教室方向走。 许念一踮着脚，偷偷探头，想躲过空中繁茂的大树枝叶遮挡，让他看见自己。 自己也能看他看得更清楚。 江律走路挺得正，走得直，一路上视线不带拐弯，直溜溜从她眼前晃过，进教室那一刻，往这边轻轻瞥了一眼。 视线交汇一秒，他回到课堂。 许念一气馁站回原位。 想着江律没考好，所以他情绪低落，许念一自己心里开始难过，毫不在意谢子琛即将送出的那几十杯星巴克。 刘华耀教训完前面几个，若有所思看着许念一，踱步过来，咬着牙笑：“又是你啊许念一。” 许念一有一段日子不见刘华耀了，上一次见他还是他端着架子过来宣布对谢子琛和邱宇的决定处罚。 她抬头，乖巧笑着，“这么久不见刘主任，这不……创造一下机会。” “胡闹！” 他呵斥一声，声音传遍整个楼层，又想到大家还在上课，压着声音：“你就一定要试探学校底线是吗？” 许念一哂笑：“南屿有底线吗？” 要是真有底线，她怕是触了百八十遍了，能现在好好站这吗？ 刘华耀瞪眼看她，没说话，在她身边走了两个来回，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 许念一满头疑问。 按照往常不应该让她罚站着然后写检讨吗，怎么今天在这跟她耗这么久？ “你……” 他先开口，样子迟疑。 下了决心，还是问问：“最近有没有跟江律来往？” 许念一犹豫一会，点头。 像是印证他心中猜想，刘华耀瞬间不淡定，差点跳起来敲她脑袋：“我就知道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祸害人祸害到对面班，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再找他！” “他这回成绩跌这么厉害，跟你脱不了干系。” 许念一无辜，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律又不喜欢她。 还能被她影响吗？ 扎着马尾的女孩低着头，没再理会刘华耀的话，盯着地面，心早就飘走。 到底因为什么？ …… 许念一被罚站到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她就跑到1班后门口等着。 里面还在上课。 夏乘上课不安分，听着数学老师一大堆理论，觉得坐累了，便抻着腿往后坐，余光看到扒在后门边上可怜兮兮望着江律的许念一。 夏乘离江律坐的不远，撕张纸揉成团扔过去喊他，等他皱眉看着自己，夏乘挤眉弄眼示意他看身后。 许念一期待他回头。 江律停了一两秒，知道什么，继续低头看书，拿着手上的笔勾画。 不予理睬。 许念一盯着他背影有些发蒙，很有耐心在边上蹲下来，等着他。 夏乘看着江律，一时语塞。 都这个份上了……这小子脑子没开光吗？ 听着数学老师用好几种方法解完一道题，硬生生蹲了十几分钟，许念一腿蹲麻了。 在他们下课起立时一同跟着起来，眼前发黑，脑袋一阵眩晕。 她扶着门框，闭着眼缓了好久，睁开眼时江律正看着自己。 “我来给你我的试卷。” 她急忙说了一句话，说出来又怕江律忘了上学期他自己说过什么，补充：“你上次说帮我分析。” 这是借口，她只是想来问问他怎么了而已。答题卡还在老师办公室里，没发下来。 江律低睫，冷淡道了句：“等会。” 他被数学老师叫上去，老师神情微怒，指着试卷批评，一下子，班里人来来往往的动作都不自觉放轻。 许念一呼吸跟着放缓，有些紧张盯着上面白校服的少年。他神色依旧不变，安静在旁边听着。 夏乘晃到她身边，“正常，他被骂次数也不少，别担心。” 第117章 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吗？（2） 夏乘晃到她身边，“正常，他被骂次数也不少，别担心。” 许念一转悠着眸子继续看他。 江律还能经常被骂？ 夏乘看她半信半疑，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开口解释：“你别不信，他以前在南横的时候，因为挂科偏科啊，被骂了不知道多少回。” 许念一惊奇，江律还挂科？ “还有啊，他……” “夏乘。” 江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站在桌子旁边，冷眼看他。 夏乘后颈一凉，讪讪一笑。 “李老师找你。” 江律说完长腿一跨，回到座位上坐下，收了两下东西，起身往许念一这边走。 夏乘抬眼看李老师在讲台上等他，麻溜跟许念一道别，赶上去。 “答题卡，成绩单。” 江律向她伸手，声音一贯冷。 许念一抿嘴，想了半天开口：“我今天没带，要不我们下次再……”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垂下手，语气严肃，好看的眼睛带点不寻常的冷芒，显出几分疏离。 许念一一下子觉得两人相隔遥远，她看不清他。 他在凶自己吗？ 许念一没由来的委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江律：“我们不熟。” 他刻意提醒，完全是看陌生人的表情，退一步隔开距离，许念一又看到了初次见面的他。 许念一瞪大眼睛，有些诧异。 她能理解江律不喜欢自己。 不熟是什么鬼？ 明明也认识这么久了，不熟？？？ 现在想装高冷置身事外，没门。 许念一不要脸惯了，像是要气他一般，懒懒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抱都抱过了，怎么不熟？要不再抱一次？让你想一想我们到底熟不熟。” 她强势的，让江律想起那天晚上救她的情景。 班里再一次陷入安静，留下来还没走的人个个目光锁定，包括站在讲台上年迈但是耳朵还挺好使的数学老师。 江律跟许念一抱过？ “这个是……” 老师眯着眼想看清楚这边，夏乘一下从震惊中回神，“那个老师，这题、这题我也不会，你再帮我讲讲。” 老师注意力被转移到试卷上。 秦语染从许念一开始跟江律说话时就一直看着这边，听到这番话，直接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夹杂一丝不可置信。 许念一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抱着手把头转到一边，不看江律。 她不知道江律什么表情，但能很清楚感觉到前方气压降低，紧接着一个身影从眼前走过，头顶上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你出来。” 听声音就知道生气了。 许念一毫不畏惧跟上去。 他还好意思生气？！ 最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 什么臭屁性格！ 江律把她带到五楼上六楼的拐角楼梯处，上面是都是空教室，这里没什么人来。 江律轻叹一口气，转身说话时依旧冷着脸，语气冷冰冰：“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我不喜欢你。” 这话许念一听着不是头一回，但这次听觉得他语气很欠扁，她忍着继续听他说下去。 “你每天有很多时间做你想玩的，但我没有时间陪你玩。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家世显赫，很多人努力了一辈子也只能跟你们坐在一个地方喝一杯咖啡。” 他停顿，空气都凝滞。 许念一盯着他眼睛，干净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认真，他继而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就是让你心生好感而已，到不了喜欢的地步。” 江律脑海里闪过早上几个男生谈笑的话，心沉了沉，一字一句开口：“你可以随心所欲，但不要拿我开玩笑。” 开玩笑？ 许念一无声念着这三个字，秀眉倏地皱起，眼底怒火中烧，江律的神情彻底惹怒了她。 “我他妈要不是因为喜欢你，我才懒得浪费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里。结果你呢，动不动一句话就打发我，我又不是长得不好看，就是脾气差点，怎么了？” 许念一觉得先前在他面前装好学生的样子简直可笑，心里又是难堪又是委屈，她17年都没经历的事全他妈栽在江律身上了。 像是气不过，她指着他：“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们两以后就当陌生人！以后谁再主动开口跟对方说话谁就是狗！” 她气冲冲往下走，硬是头都没有回，消失在江律视线中。 江律愣在原地，停留了一会，也跟着离开。 …… “你们掰了？” 放学后，夏秒跟许念一在操场上散步，许念一一下午都黑着脸，夏秒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许念一眼神空洞，完全是被夏秒架着走，她嘴角一抽：“我们合上去过吗？” 这段日子细想过来，都是她满腔热情，追着人家跑。 结果呢，人家连个屁都懒得给你。 …… 操场旁边是篮球场，此时围了很多人，欢呼声吸引了夏秒。 夏秒想着让许念一转移注意力，便拉着扯着要她陪同去看篮球赛，许念一被逼无奈，只好跟着去。 篮球场旁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仅有女生，男生站堆呐喊的也不少。 夏秒还第一次在南屿看到这么大排场的篮球赛，满心好奇，环视一圈，和许念一两个人找了个空隙插进去站着。 场上的人并没有穿球服，只是平时的运动校服，看起来是场自发的友谊赛。 两方追逐，赛况激烈。 许念一被旁边的尖叫吵的捂住耳朵，转头跟夏秒抱怨：“这有什么好看的？吵的要死，还……” 她只是一转眼，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扔了个三分球，球砸中篮筐的声音激起一阵阵欢呼。 许念一呆住。 夏秒听着她话说了一半，便凑过去问，抬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江律脸上全是细微的汗珠，眼睛黑的发亮，他停下奔跑正往另一边走，夏乘在旁边跟他说话，他低着头，一边听一边掀起衣服下摆擦汗，露出精瘦的腰腹。 随即放下。 “我操。” 旁边的人发出感慨。 许念一皱眉看着夏秒。 女生果然都是视觉动物，她赞叹了一句江律的腹肌，看着那边的视线就没移开过，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第118章 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吗？（3） 但他全程视线只在拉链上。 许念一计划落空。 果然是为人正直，清正廉洁，优秀代表的好学生。 江律手上的袋子里装的是冰块，给她敷了好久，才让许念一感觉好了一点。 “这两天先不要运动。皮肤毛细血管破了，等两天出血和水肿情况好转，再用药酒把淤青揉开，好的快一点。” 江律递给她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药酒。 许念一接过，拉好衣服，“哦。那我明天还要过来吗？” 这句话……问得很期待。 “不……” “哎哟，头好痛。这里明天应该还要换药，我感觉它很严重。” 许念一捂住额头，瘪嘴说道。 小肖早就没了事干，很早就过来想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满脸笑意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这下才开口说话：“小江啊，我觉得她是有点严重，明天再来换一次药。” 许念一一下就对这个满身写着温柔知性的大姐姐好感加倍，默默对她点头表示感谢。 江律没说话，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拒绝。 许念一当他默认。 最后离开时，许念一加了小肖的微信，上车前对着站在诊所门口的江律喊了一句：“别删我电话哦！” 许念一天生就长了一张让人心生好感的笑脸，小肖对这个姑娘很喜欢，看着车子开远后，赞扬开口：“性格真好。” 就很配旁边这种冷冰冰，每天闷着不说话的男生。 她很看好这一对。 听见小肖的评价，江律毫不留情吐出两个字：“事精。” 说完，转身走进旁边的公寓。 小肖轻笑，心知肚明却没直接戳穿。 不是挺喜欢的嘛。 …… “要不要再去一趟医院？”宋灏正在开车，开口问。 许念一本来也觉得自己很严重，冰敷过后好了很多，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便拒绝。 她盯着窗外，眼里有几分冷色。 “明天下午四点，学校后门，你带三个人过来。” 宋灏应声。 …… 第二天早上是宋灏送她来的学校，一进班级，谢子琛安安静静坐在她位置旁边。 许念一拍他肩膀：“你坐这干嘛？” 谢子琛垂眸，神色凝重。 他抬头看着许念一：“因为何月你受的伤？” 许念一从他眼底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愧疚，一下子受不了，拉着凳子往前坐，“你别他妈这么看着我，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能打过我？” 何月顶多算个引路人。 “对不起。” 这是许念一认识谢子琛以来，他说过最认真的话。 谢子琛的确是个不靠谱的浪荡公子，在许念一眼里，除了有钱没别的看得上的点。 但是对待朋友，他却是个真诚至极的人。 许念一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谢子琛说完，默默起身走开，回到位置上。 …… 早上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王敏秀的英语课，一走进来直接先宣布一件事：“下周一我们要进行月考，记得复习准备。” 听着话，班里大多数还是开心的。 月考就代表不用上课。 对于他们这种成绩稳居后面的人，考试一向得心应手。 不过是在考场睡觉还是发呆的区别而已。 许念一同样没感觉。 年级垫底。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 哪一面被煎都是被煎。 …… 她瞥了一眼谢子琛，依旧闷闷不乐坐着，耷拉着脑袋。 她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下课，她把折好的纸拍到谢子琛桌上，“去高一年级帮我送个东西，我就原谅你的愚蠢行为给我带来的伤害。” 谢子琛表情没好太多，动作倒是麻利许多，一溜烟就没影了。 临近上课，谢子琛才从楼梯那边上来，路过她座位，道了句：“本人亲自拿的。” 许念一翘着二郎腿，点头。 夏秒不放心，转过头来问：“你又要干什么？” 许念一转着笔，肯定道：“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处分！” 夏秒无语。 你也就这点出息。 谢子琛盯着许念一背影看了许久，和夏秒转身的视线碰上，无波无澜收回目光，又盯着桌面思考很久。 夏秒昨天告诉谢子琛许念一的事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 今天还是没变。 她有些担心。 …… 下午许念一从李文办公室出来，刚刚被几个科任老师连着一起教训，头有点晕。 最近学校变着法子说服许念一把头发染回来，她每次都是人前装乖，答应的很好，人后答应的事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放学时，她在教室里玩手机等江律。因为今天要去换药，许念一干脆等着他一起，懒得两边跑。 六点多出校门时，门口两个人等着她。 苏一月和邱影儿。 她想到了这两个人会来找她，没想过这么快。 许念一转头看向旁边的江律，换上笑容：“真是遗憾，我今天可能不能去了。” 江律发觉苏一月在看着他，眼神凌厉，像是极力在看透一个人。 他问：“你母亲？” 许念一犹豫，“嗯……医学上应该是这么叫。” 江律不好多问别人的家事，离开。 许念一慢悠悠过去，看着两个人明知故问：“找我？” 邱影儿冷眼看着她，“邱宇受伤了。” 许念一疑惑：“邱宇是？” 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满脸写着“关我屁事”。 “你头怎么了？” 苏一月看到她额头的纱布，上前一步问道。 语气严肃的关心。 在许念一眼里，就像是她找到了什么证据。 苏一月见许念一没回答，回到刚才的话题，质问她道：“你找人打了他？” 她说话一向喜欢单刀直入。 混迹商界多年，一说话便是强大气场。那张脸不施粉黛便能美得惊心动魄，可惜美人相，无情人。 “我找人打他干嘛？我要打，也是打她啊。” 她转眼看着邱影儿，只是一个眼神轻轻一扫，邱影儿就感觉到了危机。 “你不要逼我一个个去找那群施暴者。” 苏一月怒了，眼底尽是恨铁不成钢。 当初，她就不应该做出那样的决定。 许念一勾唇，没有半点恐惧：“你去啊。” 苏一月握拳：“许念一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你最好想想你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许念一面无表情：“怎么来的？跟你有关系吗？” “你要是想断了你给我那张卡，你就断。我不给你的富太太路拖后腿，你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嫁进去……”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 肩膀的伤被撕扯到，许念一侧偏着的头像是被定格住，一下好像动不了。 第119章 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吗？（4） 邱影儿没想到苏一月会发这么大脾气，她有些愣愣，看着苏一月。 这是她印象中看到苏一月第一次打人。 苏一月打完就后悔了，她看着许念一慢慢回头，眼神平静盯着她时，心突然猛地往下坠，嗓子里的阿念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两人的对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苏一月低下头，眼神有些慌乱，她想离开这里，转身拉开车门，稳住神情道了一句：“其他三个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有个谢子琛，我会跟他父母说，你好自为之。” 听到谢子琛，许念一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她一脚踩在车门上，“砰”的一声，车门关上，差点夹到正要上车的邱影儿。 “你……” 邱影儿怒瞪着她。 许念一漆黑的眼盯着眼前人，从所未有的寒气溢出眼眶，“你说谢子琛打了邱宇？” 她印象中，谢子琛最后一节自习课不在教室，但是放学前又回来了。 她以为他被老师叫走了。 苏一月：“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 许念一收回腿，忽然一笑：“你们真聪明。我为什么找人打邱宇呢，你女儿心里有数，记得好好问问她。” 她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邱影儿看了心发慌。 她怎么会知道？ 不会的……她肯定不知道。 许念一转身离开，邱影儿转头看着苏一月，心中压不住的恐慌，她怕苏一月不相信自己。 “妈妈，我什么都没做。” 苏一月看着许念一离开的背影，红了眼眶。她女儿这个样子，自己应该负全责。 她没有理由去怪别人。 她叹气，安慰摸了摸邱影儿的头：“没事，我们回家。” …… 许念一去了宋灏酒。 夏秒还没回家，正在里面和宋灏讨论什么。 许念一看了一圈，没看到想找的人，冷漠开口问：“谢子琛呢？” 谢子琛放学后就一直在楼上机房打游戏，房门锁死谁也不开。 夏秒这才跟宋灏在下面商量对策。 “在楼上机房。” 夏秒指了指二楼。 许念一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二楼。 宋灏察觉她情绪不对，赶紧跟上，夏秒也跟着。 许念一正在机房门前敲门，谢子琛带着耳机没听见，眼睛专心致志盯着屏幕。 “开不开的了？” 她转身问宋灏。 “钥匙在李恒身上，他今天出去了。” 许念一退后一步，直接用脚踹在门上，每一声发出的巨响，都震在心上。 夏秒觉得现在的许念一有些可怕。 宋灏上前一步拉住她：“你找他到底干嘛？” 许念一舔嘴唇，随后低头，克制好自己的情绪，抬头笑道：“他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帮我一起把门打开，要是他出事了，我可不管。” 宋灏显得犹豫。 许念一看向夏秒：“夏秒，你今天也发觉他情绪不对，先让我开门，我告诉你们怎么回事。” 夏秒看着许念一，点头。 三个人合力把门踹开时，已经是半分钟后。谢子琛早就知道他们在外面，只不过没理而已。 看他们进来，他摘下耳机。 神情冷淡看着为首的许念一。 “你他妈现在出息了。” “你是不是闲出屁没事干？我用得着你去给我打架？” “你他妈现在出息了。” “你是不是闲出屁没事干？我用得着你去给我打架？” 许念一低眸看着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揍他一顿。 谢子琛没说话。 夏秒心里开始害怕，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 “你觉得你在帮我吗？” “还是你就是为了那件事愧疚？” “我已经说了跟你没关系，你凑什么热闹！” 谢子琛突然起身：“你觉得我在凑热闹？” 他砸了几下桌子，眼底隐隐发红：“你就是个骗子！你真的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你做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们！” “以前受伤了你不跟我们说。” “做什么只跟宋灏商量。”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你他妈能厉害到哪去？不要总是一副什么都自己扛的姿态，来显得我们一个个傻b至极！” “我们，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算个屁朋友！” 谢子琛哭了。 他红着脸吼完，转过身去不看她。 夏秒从他开始说，便一直低着头。 房间里只剩下寂静。 夏秒眼泪直落，她看着许念一背影，哽咽道：“阿念你不觉得他说的对吗？” “好朋友不是要一起担当吗？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我们一起认识他们。可是我现在根本就不了解你了。” “我们两会讲话，但是了解不了了。” 许念一心里莫名冒出一股火，面无表情听着，片刻，她缓缓抬头，点头。 “你们说得对。” “那我们不要做朋友了。” …… 许念一走出酒，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只顾着往前走，根本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什么狗屁朋友。”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始后悔刚刚说那样的话。 许念一背着包，手上拿着手机，独自走在孤零零的大道上。 灯光把她影子拉的很长。 她一直哭。 眼看走到尽头，却没有办法转弯。 她止住脚步。 面对着一面高大的墙，心里的无力感越发明显。 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很想看清周围，越是挣扎，越显得力不从心。 她开始慌。 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她红着眼眶，看着周围的环境有些无助。 手机“叮咚”声把她拉回现实，许念一低头看手机屏幕，有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有时候走了一条死路，要学会往回走。 江律。 看着来信人的名字，许念一下意识回头望，笔直的街上只有几个行人，一览无余，没有他的身影。 她心里委屈像被放大，抽噎着给他发消息：你在哪？ 他没回。 许念一肯定他就在附近，继续发：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呆在这不走了。 许念一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信息界面半天，干脆在墙角蹲下来，抱着膝盖，继续默默等消息。 很久都没有信息。 许念一不死心，她又发了一句：“你告诉我你在哪。” 她看着自己发的消息，觉得江律在顾忌什么，指尖在屏幕上方停了一会，犹豫打出几个字。 “我不去找你。” …… 第120章 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吗？（5） 许念一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学校，进校门前给江律发了条消息：你来学校了吗？ 上到五楼班级时，发现江律已经坐在位置上读书。 这时候整个楼层都没什么人。 许念一因为怕打扰他学习，便乖乖进了教室坐下。 24班现在还是空着。 她目光落在前面夏秒的位置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上跟夏秒的聊天窗口，犹豫很久，还是退了出来。 谢子琛的微信头像就在夏秒后一个，她盯了很久，终究还是没发任何消息。 他们两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许念一闷着一股气。 有本事一辈子都别说话。 …… 上午，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谢子琛没什么异常，依旧跟几个狐朋狗友打打闹闹，夏秒一直趴在桌子上，困怏怏，上午就没抬过几次头。 许念一在学校无聊的时候一直都是画画打发时间，她有一个画本，上高中的时候买的，很厚一本。 一年多画掉了一半的纸。 上午临近放学，她拿着画本在画画。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班长张鑫拿着一叠作业走过来，气冲冲朝夏秒喊：“你怎么没交作业？” 夏秒被吵醒，睡眼惺忪盯着那一叠作业，半天想起什么，抱歉道：“对不起啊，昨天我交过去的时候办公室关门了，今天早上忘了。” 张鑫是物理课代表，一直负责收班里的物理作业。昨天物理老师让她留到六点收齐作业再回家，她急着回去，便早早催促他们交了作业。她没细数，但印象中她记得每个人都收了。 但夏秒那时候去了厕所，被算漏了，她也不知道。 张鑫把作业放到办公室时写了张便利贴告诉物理老师收齐了，今天物理老师数却发现少了一本夏秒的作业，因此批评她工作不到位。 张鑫虽然成绩不好，但在班里一直都是优秀代表，刚换物理老师一个多月，一下就让他对自己没了好印象，这件事都得怪夏秒。 “因为你，我被老师骂了。” 她一下子把那叠作业摔到夏秒的桌子上，作业本散了一地。 许念一从张鑫过来找事时就留意前面的动向，但一直低着头画画没理。 她扔作业过去的时候，许念一肚子里突然冒出一团火，靠着墙坐的她，从桌子框里伸出一条腿，用力踢了一下旁边的凳子。 “哐呲”一声，瞬间吸引班里人的视线。 许念一将画本“啪”的拍在桌上，神色不悦看着她：“又不是没被骂过，一直在里哔哔什么。” 谢子琛闻声从外面走廊走进来，也十分不悦盯着张鑫，语气散漫道：“被骂了去找骂你的人，别他妈在班里乱发脾气。” 班里两大巨头都在为夏秒说话。 张鑫不敢继续生事，只好拿着桌上那叠作业走了。 班里面也渐渐安静，众人凝神屏气，视线在许念一和谢子琛两个人身上来回移动。 两个人说完后继续各干各的事。 没有任何要交流的意向。 似乎刚刚那幕没有发生。 夏秒一下子清醒很多，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这三个人怎么了？ 最后一节是李文的课，下课铃一打响，大家都没敢动。 他刚开了一首诗的头，还没翻译完，底下的人生无可恋。 尼玛……又拖堂！ 恶狠狠盯着，却又在他说“我耽搁你们几分钟讲完”后热情点头，表示同意。 李文只能顺着，跟他作对，就是自寻死路。 好不容易翻译完，他喊下课。 全班松了一口气，懒洋洋起身喊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其实恨不得再也不要见他。 李文看一眼陆陆续续出班级的学生，朝着后面说了句：“谢子琛留一下，等会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他抬头看讲台上一眼，面无表情起身出门，毫无畏惧。 许念一和夏秒都坐在座位上没离开，夏秒有些担心看着他往校长办公室走得背影，烦躁抓着自己的头发。 侧着眼瞄一眼后面坐着悠悠然收拾的许念一，更加烦躁。 早知道就不跟这狗东西吵架了。 昨天的话，说得是有点重。 不过…… 夏秒拿笔戳着本子，越想越气愤。 明明就是许念一先说这种“不要再做朋友”的屁话，要错也是她先错。 转念一想，她刚刚又帮自己说话，是不是说明她已经不生气了？ 夏秒现在很纠结，等着许念一开口肯定是不可能。 她天生狗脾气，以前吵架她从来就拉不下脸来和好，这次也不可能。 夏秒盯着纸面上黑水笔戳出的密密麻麻的点，放下笔，一巴掌拍在纸上，握紧将纸揉成一团。 夏秒皱眉。 大不了……就这一次！ 最后一次……她先和好！ 教室里只有这两人了。 许念一看似漫不经心整理东西，眼睛不停在瞄着前面。 这家伙难道就没看出来她在求和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认真收过东西？ 每次放学哪次不是一溜烟就跑了？ 夏秒在前面拍桌子的时候吓了许念一一跳，又看着她蹂躏那张可怜兮兮的纸，许念一太阳穴一突。 这家伙不是生气到把那张纸当成自己？ 许念一清了清嗓子，觉得事情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 说了两个字又猛地停下。 气氛有些诡异。 夏秒先转身过来，看了她一眼，别扭将视线移开：“你先说。” 许念一知道她想说什么，看不惯她那副嘴脸，也转开脸，轻哼道：“凭什么我先说，你先说。” “你先，快点。” “我不啊，你先！” 道歉的心思就在两人一推一搡之间化成乌有，差点引发一场战争。 夏秒被她气炸了，拍着她的桌子起身，满脸愤怒喊道：“许念一你有种，就以后别跟我说话，永远！” 夏秒这回真生气了，许念一讪讪坐直身体，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玩过了。 正当夏秒要走出教室，许念一闷着声喊话：“那什么……我错了！以后有什么事我跟你们说就是了。” 夏秒半信半疑回头。 许念一强加一句保证：“宋灏知道的事，你们一定会知道。” 许念一有些事只跟宋灏说有她的道理，毕竟夏秒和谢子琛都还在读书，干什么坏事都带上他们不太好。 第121章 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吗？（6） 夏秒知道自己也有错。 许念一跟他们不一样，有些事他们根本没法子了解。 要怪…… 就怪谢子琛。 许念一这头也想到了谢子琛，两个人不约而同怪起第三个人来，显得心有灵犀。 “现在谢子琛怎么办？” 夏秒问，这话算是代表两人正式和好。 许念一也愁这件事，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上。 “去校长办公室。” …… 校长办公室里 众人齐聚。 邱宇的家长和谢子琛的家长都在，校长、副校长和两个年级主任也都在。 邱宇和谢子琛站在墙边，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两人身上。 一个站的懒散。 另一个规规矩矩。 “你说，另外三个人是谁？” 谢荣沉声开口，表情严肃。 这件事不是儿戏，谢子琛平时不守规矩他不管，这种丢谢家脸面的事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儿子继续干下去。 何况这次还触及两家合作的利益。 谢子琛厌恶谢荣那副假正经，偏要开口顶嘴：“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看他不爽，刚好路过顺手揍了他而已。” “邱宇你说。” 邱景晖是邱宇的舅舅，邱宇从小就跟他生活在一起，邱景晖很想听听邱宇怎么说。 “昨天早上他给我送了张纸条，我才四点去了学校后门那边，谁知道他找人来打我。” 邱宇知道纸条是许念一写的，没有证据，眼下他只能说是谢子琛，不然死无对证，只有谢子琛这一个把柄可抓。 他不好受，也要拉这几个人中一个下水。 邱宇眼里闪过一丝幽怨。 “纸条呢？” 许念一突然出现，推开门走进来，后面跟着夏秒。 大家视线又转到她身上，苏一月看到她出现，神经开始紧绷。 又要干什么？ 邱景晖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安心。 许念一的眼神像刀子，凌厉又看不透。邱宇想起前天，眼神闪躲，低下头道：“纸条……我扔了。” 许念一刚给他送纸条，就断定他肯定会毁坏。 以邱宇的性子，争强好胜，却又上不了台面，背地里耍阴招，争不过心里不服气。许念一纸条上的话写的这么嚣张，他肯定气坏脑子，一下子扔了那张纸条。 邱宇慌了，没有底气大喊：“就是他们联手报复我，舅舅，是他们！他们一起！” “你是干过什么见不了光的事吗？我干嘛要报复你。” 对比之下，许念一淡定从容说着。 这么一看，的确是许念一更让人能相信。 邱宇不咬着许念一不放，看向站在一旁的谢子琛，神情激动：“那他，我跟他不认识，他凭什么打我？” “仗势欺人吗？” 谢子琛瞟他一眼，语气嚣张：“说了看你不爽，聋了？” 拽归拽！下场可能会很惨！ 许念一一边佩服他能在他爸面前这么硬气，一边骂他是个傻子。 这么下去，处分是处定了！ “谢子琛我看你翅膀硬了！现在什么无法无天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谢荣被他气得拍桌站起，差点上去揍他，旁边的陶云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刘华耀几个人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才避免一场惨剧。 苏一月看了许念一很久，平静开口：“阿念，你要自己承认，还是我帮你说。” 昨天许念一刚跟她承认这件事，今天却又不认账，苏一月内心挣扎许久，还是准备说出来。 许念一差点忘了苏一月也知道这件事了，铁了心赖账：“邱太太说什么，我听不懂。” 邱景晖只见过见过许念一一次，是她十三岁生日的时候，后面一直和苏一月呆在国外，他前几天才刚回国，这是第二次看见她。 “她是你妈妈。” 邱景晖温和着声音，却又不失威严。他长了一副好相貌，气质儒雅，跟苏一月很相配。 许念一打心里认为，苏一月就是看上他有钱还长得好看。 许念一觉得他做作，不屑道：“关你屁事。” 夏秒默默抬头看许念一。 你也不要太有脾气好不好。 邱景晖也不生气，静静看着她。 校长被这群“惹不起”的大佬们搞的头疼，一直没开口，在夹缝中出声：“那这件事……” “咚咚咚。” 外头有人敲门。 刘华耀低头看表，这个点了谁还过来？ “进来。” 开门一看，是江律。 学校领导人都认识他，校长态度也好了许多，问：“你有什么事？” 许念一回头，看到江律时愣了一会，好奇他来干什么。 大家都看着他，他沉默几秒后道：“我来送证据。” 好不容易事情有了一点点结局的意思，江律一脚插进来倒是又把静水搅翻，一下子收不住。 他淡定开口：“前几天我路过学校后门，看到邱宇找了一群人围堵着谢子琛同学，主动挑衅然后恶语威胁他。” 许念一偷偷和谢子琛对视。 两个人一同疑惑。 什么时候的事？ 江律继续说：“前天邱宇找人打了许念一同学，这里是打架视频，许念一同学刚好来我家医治，我才得知这件事。” 他拿着一个u盘。 “昨天中午邱宇又一次在校外威胁谢子琛同学，刚好又被我看见。还约好下午四点后门见，说是要跟他单挑。” “我无意中听到，便劝谢子琛同学带几个人一起去，这样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谢子琛：“……” 他发誓他从来没跟江律说过话。 “我想也是邱宇同学太过自信，以为自己能一挑四，所以才这么惨。” 一本正经的话，脸不红心不跳说着，没有一字一句卡壳，娓娓道来，让人清晰明了：邱宇才是那个惹事的主。 虽然这段话中有漏洞，但是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好学生在老师心里的信任度，刘华耀没有犹豫，接过他手中的u盘插上电脑去看。 “我没有！” “他乱说的！舅舅！校长！” 邱宇想阻止却没有办法，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起围到电脑前，他急的两颊涔出汗，心里焦急万分，只能默默祈祷这是个幌子。 许念一、谢子琛和夏秒齐齐看着江律，脸上写着震惊。 这操作…… 原来好学生说起谎来，也能如此顺溜。要不是当事人就在现场，可能他们都要信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 第122章 一场盛大的告白（1） “只有这两个傻子投了江律。” “谁不知道江律上一次得了试卷便宜才考这么高，崔页的地位，谁能超的过。” …… 江律关上水，无波无澜听着，面不改色，准备迈步走开。 “上次许念一还打了个赌。” 江律侧眼，停下脚步。 “她跟班里人打赌能不能追到江律。” “她好像很有自信。” “人家有钱，好学生成绩好又怎么样，不一样最后能追到手。” “你当真以为她对江律多大兴趣。” …… 江律往外走，垂下的眼帘遮住眼底幽深的黑色，片刻恢复平静。 夏乘找了他很久，看见他从厕所走出来，上前勾着他肩，结果被他冷不丁躲开，蒙圈片刻，想起正事后，跟着他进教室：“班主任找你啊。” 江律坐下来，从整齐摆放的一叠资料中抽出一张白色的卷子：“我知道。” 没看他，径直往外走。 夏乘想着他今天吃错药，跟上去：“你难道因为考了第二，所以郁郁寡欢？” 他撞了一下他肩：“别这样大哥，你就比崔页低一分，有什么好伤心的？” 江律走着走着跟他拉开距离，显然不想理这个神经病，走到李文办公室门口，转身进去。 李文找江律分析试卷，夏乘跟着进去也没用，只好又回了教室。 一进门，被秦语染喊住。 夏乘跟秦语染交流的次数少之又少，但至今他对她印象还算不错。 “他今天心情不好吗？” 秦语染也是看到江律刚刚的脸色，有些担心过来问问。 “呃……这个……” 夏乘挠头。 不是不想说，是他也不知道。 “心情不好是肯定的了，但是因为什么呢，我就不知道了。” 夏乘回来的路上想了想，以他的了解，江律不可能为了成绩伤心。 江律以前还考过倒数，没见他多大反应。 夏乘看了一眼秦语染，有些尴尬开口：“那个……你就别管他心情好不好了，反正他这个人奇奇怪怪，越是不知道他想什么，你就不要去问，不然他可能会发脾气！” 这番话纯属吓唬她，夏乘很明白秦语染对江律的心思，但是怎么说，他觉得这两人不太般配。 江律对秦语染的态度在夏乘的认知范围内，就是正常朋友对待。 江律都不感冒，作朋友的就要为他斩草除根，省去麻烦，倒是许念一…… 他觉得有戏。 看着秦语染点头走开，夏乘呼了一口气。 …… 许念一被罚站在教室门口，刘华耀又抄着他的教育理论，开始教育人。 许念一站在最靠边，一下子成为不了他的攻击对象。 百无聊赖望着，上课了，对面走廊空空。江律却才从办公室出来，正在往教室方向走。 许念一踮着脚，偷偷探头，想躲过空中繁茂的大树枝叶遮挡，让他看见自己。 自己也能看他看得更清楚。 江律走路挺得正，走得直，一路上视线不带拐弯，直溜溜从她眼前晃过，进教室那一刻，往这边轻轻瞥了一眼。 视线交汇一秒，他回到课堂。 许念一气馁站回原位。 想着江律没考好，所以他情绪低落，许念一自己心里开始难过，毫不在意谢子琛即将送出的那几十杯星巴克。 刘华耀教训完前面几个，若有所思看着许念一，踱步过来，咬着牙笑：“又是你啊许念一。” 许念一有一段日子不见刘华耀了，上一次见他还是他端着架子过来宣布对谢子琛和邱宇的决定处罚。 她抬头，乖巧笑着，“这么久不见刘主任，这不……创造一下机会。” “胡闹！” 他呵斥一声，声音传遍整个楼层，又想到大家还在上课，压着声音：“你就一定要试探学校底线是吗？” 许念一哂笑：“南屿有底线吗？” 要是真有底线，她怕是触了百八十遍了，能现在好好站这吗？ 刘华耀瞪眼看她，没说话，在她身边走了两个来回，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 许念一满头疑问。 按照往常不应该让她罚站着然后写检讨吗，怎么今天在这跟她耗这么久？ “你……” 他先开口，样子迟疑。 下了决心，还是问问：“最近有没有跟江律来往？” 许念一犹豫一会，点头。 像是印证他心中猜想，刘华耀瞬间不淡定，差点跳起来敲她脑袋：“我就知道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祸害人祸害到对面班，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再找他！” “他这回成绩跌这么厉害，跟你脱不了干系。” 许念一无辜，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律又不喜欢她。 还能被她影响吗？ 扎着马尾的女孩低着头，没再理会刘华耀的话，盯着地面，心早就飘走。 到底因为什么？ …… 许念一被罚站到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她就跑到1班后门口等着。 里面还在上课。 夏乘上课不安分，听着数学老师一大堆理论，觉得坐累了，便抻着腿往后坐，余光看到扒在后门边上可怜兮兮望着江律的许念一。 夏乘离江律坐的不远，撕张纸揉成团扔过去喊他，等他皱眉看着自己，夏乘挤眉弄眼示意他看身后。 许念一期待他回头。 江律停了一两秒，知道什么，继续低头看书，拿着手上的笔勾画。 不予理睬。 许念一盯着他背影有些发蒙，很有耐心在边上蹲下来，等着他。 夏乘看着江律，一时语塞。 都这个份上了……这小子脑子没开光吗？ 听着数学老师用好几种方法解完一道题，硬生生蹲了十几分钟，许念一腿蹲麻了。 在他们下课起立时一同跟着起来，眼前发黑，脑袋一阵眩晕。 她扶着门框，闭着眼缓了好久，睁开眼时江律正看着自己。 “我来给你我的试卷。” 她急忙说了一句话，说出来又怕江律忘了上学期他自己说过什么，补充：“你上次说帮我分析。” 这是借口，她只是想来问问他怎么了而已。答题卡还在老师办公室里，没发下来。 江律低睫，冷淡道了句：“等会。” 他被数学老师叫上去，老师神情微怒，指着试卷批评，一下子，班里人来来往往的动作都不自觉放轻。 许念一呼吸跟着放缓，有些紧张盯着上面白校服的少年。他神色依旧不变，安静在旁边听着。 夏乘晃到她身边，“正常，他被骂次数也不少，别担心。” 第123章 一场盛大的告白（2） 夏乘晃到她身边，“正常，他被骂次数也不少，别担心。” 许念一转悠着眸子继续看他。 江律还能经常被骂？ 夏乘看她半信半疑，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开口解释：“你别不信，他以前在南横的时候，因为挂科偏科啊，被骂了不知道多少回。” 许念一惊奇，江律还挂科？ “还有啊，他……” “夏乘。” 江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站在桌子旁边，冷眼看他。 夏乘后颈一凉，讪讪一笑。 “李老师找你。” 江律说完长腿一跨，回到座位上坐下，收了两下东西，起身往许念一这边走。 夏乘抬眼看李老师在讲台上等他，麻溜跟许念一道别，赶上去。 “答题卡，成绩单。” 江律向她伸手，声音一贯冷。 许念一抿嘴，想了半天开口：“我今天没带，要不我们下次再……”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垂下手，语气严肃，好看的眼睛带点不寻常的冷芒，显出几分疏离。 许念一一下子觉得两人相隔遥远，她看不清他。 他在凶自己吗？ 许念一没由来的委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江律：“我们不熟。” 他刻意提醒，完全是看陌生人的表情，退一步隔开距离，许念一又看到了初次见面的他。 许念一瞪大眼睛，有些诧异。 她能理解江律不喜欢自己。 不熟是什么鬼？ 明明也认识这么久了，不熟？？？ 现在想装高冷置身事外，没门。 许念一不要脸惯了，像是要气他一般，懒懒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抱都抱过了，怎么不熟？要不再抱一次？让你想一想我们到底熟不熟。” 她强势的，让江律想起那天晚上救她的情景。 班里再一次陷入安静，留下来还没走的人个个目光锁定，包括站在讲台上年迈但是耳朵还挺好使的数学老师。 江律跟许念一抱过？ “这个是……” 老师眯着眼想看清楚这边，夏乘一下从震惊中回神，“那个老师，这题、这题我也不会，你再帮我讲讲。” 老师注意力被转移到试卷上。 秦语染从许念一开始跟江律说话时就一直看着这边，听到这番话，直接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夹杂一丝不可置信。 许念一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抱着手把头转到一边，不看江律。 她不知道江律什么表情，但能很清楚感觉到前方气压降低，紧接着一个身影从眼前走过，头顶上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你出来。” 听声音就知道生气了。 许念一毫不畏惧跟上去。 他还好意思生气？！ 最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 什么臭屁性格！ 江律把她带到五楼上六楼的拐角楼梯处，上面是都是空教室，这里没什么人来。 江律轻叹一口气，转身说话时依旧冷着脸，语气冷冰冰：“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我不喜欢你。” 这话许念一听着不是头一回，但这次听觉得他语气很欠扁，她忍着继续听他说下去。 “你每天有很多时间做你想玩的，但我没有时间陪你玩。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家世显赫，很多人努力了一辈子也只能跟你们坐在一个地方喝一杯咖啡。” 他停顿，空气都凝滞。 许念一盯着他眼睛，干净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认真，他继而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就是让你心生好感而已，到不了喜欢的地步。” 江律脑海里闪过早上几个男生谈笑的话，心沉了沉，一字一句开口：“你可以随心所欲，但不要拿我开玩笑。” 开玩笑？ 许念一无声念着这三个字，秀眉倏地皱起，眼底怒火中烧，江律的神情彻底惹怒了她。 “我他妈要不是因为喜欢你，我才懒得浪费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里。结果你呢，动不动一句话就打发我，我又不是长得不好看，就是脾气差点，怎么了？” 许念一觉得先前在他面前装好学生的样子简直可笑，心里又是难堪又是委屈，她17年都没经历的事全他妈栽在江律身上了。 像是气不过，她指着他：“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们两以后就当陌生人！以后谁再主动开口跟对方说话谁就是狗！” 她气冲冲往下走，硬是头都没有回，消失在江律视线中。 江律愣在原地，停留了一会，也跟着离开。 …… “你们掰了？” 放学后，夏秒跟许念一在操场上散步，许念一一下午都黑着脸，夏秒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许念一眼神空洞，完全是被夏秒架着走，她嘴角一抽：“我们合上去过吗？” 这段日子细想过来，都是她满腔热情，追着人家跑。 结果呢，人家连个屁都懒得给你。 …… 操场旁边是篮球场，此时围了很多人，欢呼声吸引了夏秒。 夏秒想着让许念一转移注意力，便拉着扯着要她陪同去看篮球赛，许念一被逼无奈，只好跟着去。 篮球场旁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仅有女生，男生站堆呐喊的也不少。 夏秒还第一次在南屿看到这么大排场的篮球赛，满心好奇，环视一圈，和许念一两个人找了个空隙插进去站着。 场上的人并没有穿球服，只是平时的运动校服，看起来是场自发的友谊赛。 两方追逐，赛况激烈。 许念一被旁边的尖叫吵的捂住耳朵，转头跟夏秒抱怨：“这有什么好看的？吵的要死，还……” 她只是一转眼，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扔了个三分球，球砸中篮筐的声音激起一阵阵欢呼。 许念一呆住。 夏秒听着她话说了一半，便凑过去问，抬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江律脸上全是细微的汗珠，眼睛黑的发亮，他停下奔跑正往另一边走，夏乘在旁边跟他说话，他低着头，一边听一边掀起衣服下摆擦汗，露出精瘦的腰腹。 随即放下。 “我操。” 旁边的人发出感慨。 许念一皱眉看着夏秒。 女生果然都是视觉动物，她赞叹了一句江律的腹肌，看着那边的视线就没移开过，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第124章 八百米尽头是你（1） 视频被放出的时候，看着的人都愣住。视频里，邱宇用棍子打了许念一，虽然从头到尾只打了那一棍，但是看到许念一倒下的神情，众人还是不免心惊。 这一棍子……得多疼！ 邱宇看他们反应，知道事情败露后，身体开始发抖，他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件大事被扯出来，大家都默认了刚刚江律的那些解释。 苏一月无疑是这其中最难受的，盯着屏幕中很模糊的许念一身影出神，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 直到许念一几个人离开，苏一月都没敢抬头看她。 “学校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我们不会插手。”邱景晖在一旁跟校长说话，邱宇听到，怨恨更加强烈，凭什么许念一他们就处处护着，到他这就什么都不管。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苏一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她语气格外冷淡，但是邱宇看得出她很生气，眼神出卖了一切。 “舅妈，我……” 邱宇声音在颤抖，低着头不敢直视她。苏一月是邱家最好说话的人，也是最不好说话的人。 “啪！” “阿月。” 邱景晖回头，想阻止却来不及。 邱宇抬头，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 苏一月当着他的面扇了自己一巴掌，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她性子顽劣。如果她以前有什么惹着你，我在这里替她道歉。” “但是，她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惹是生非的人。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就想好怎么跟你爸妈解释。” 苏一月寒声说完，大步走出办公室，邱景晖急急忙忙跟校长几个说完后面的事，出门去追她。 走廊里，苏一月快步在前面走，邱景晖在后面默默跟着，没出声。 突然她停下。 红着眼转身，抬眼看邱景晖，语气悔恨：“我错了。当年我不应该为了那个破生意去国外，我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在南城，我不应该……” 说着，她声音哽咽，情绪激动。 邱景晖心疼，上前抱住她，拍拍她后背哄着：“没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补偿她，总有一天她会原谅我们，也会理解你当年的做法。” 苏一月想起昨天那一巴掌，心被什么捏住，发抽的疼，在他怀里摇头，低声抽泣：“我怕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永远都不会……” …… 24班教室门口，谢子琛和夏秒站在不远处，一同稀奇盯着跟江律喋喋不休讲话的许念一。 谢子琛将他和许念一认识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都细细回想了一遍，认真思考后开口问：“她什么时候这么多话？” 夏秒摇头：“从来没有。” 连她这个认识许念一这么多年的人，都还是第一次看到。 爱情果然是个好东西。 看到江律，真好！ 看到许念一，什么东西！ “那三个人是你找的？”江律听完许念一对他一大堆的夸奖后，抱着一丝不相信的态度问。 许念一听他说这事，便想到邱宇打她那事，肩膀开始发疼。 “我是那种会白白被欺负的人，他敢打我，我当然得找人打回去。” “我是那种会被白白欺负的人吗？他敢打我，我当然得找人打回去。” 许念一的做法虽然意气用事，但是她自己觉得这个计划从头到尾没有半点问题，就是半路…… 她没好气剐谢子琛一眼，“要不是某人，我用得着在这里废那么大劲吗？” 谢子琛不服气回怼：“你今天干什么了？你要不来我能处理的更好。” 许念一皱眉，叉腰上前，一副为夫撑腰的样子：“你要不要脸？明明都是江律出的力，你就勉强充个胖子说了句硬气话，到最后还不是搅得一团乱。” 夏秒头大，“你们怎么又吵？” 谢子琛趁着许念一注意力转移，赶紧凑到江律旁边，说起来有些崇拜：“不愧是1班大神，这说起谎也是牛掰，不得不说句佩服！” “不过大神，你监控录像怎么来的？” 谢子琛感觉江律就是神算子下凡，送证据能送的这么及时。 “你们朋友给的，叫宋灏。” 江律走在回家的路上，宋灏过来找他，说了全过程，拜托他送一个u盘进去。 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都是他回学校路上临时乱编的。 江律跟谢子琛说完话，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对许念一道：“去吃饭，很晚了。” 夏秒拉着谢子琛走远，在楼梯口默默看着这一幕。 “我觉得你离裸奔不远了。” 夏秒觉得这美好的画面，就在昭告着谢子琛的死期。 谢子琛不以为然：“不不不！江律一看就喜欢温柔善良的，你看许念一跟这四个字沾边吗？” 也许有时候善良？ 但绝对他妈不温柔。 江律现在这个点应该要在家里自习，现在没时间回家，他得回教室写题。 许念一听着江律让她去吃饭，有些小心思：“我不饿。” 她期待看着他：“我能去你教室自习吗？” 明明自己有教室座位，为什么要去人家教室自习？摆明了别有心思。 她立马解释：“我最近想好好学习，可我就认识你这一个学霸，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说的那个认真劲，江律到真想看看她要问什么问题，他勾唇：“先去吃完饭，有时间再过来。” 许念一细品这句话。 答应了？！ 竟然一次性答应了？！ 她笑着回应：“好的。” 蹦蹦跳跳往回跑，拉着热闹还没看够的两人往楼下走。 “吃饭吃饭。” …… 许念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吃完饭，跑上楼，正准备冲进江律教室时，想起自己是去问问题的，好歹带本书。 她又穿过走廊，回到班里面随便抽了一本数学练习册，走过来时边走边翻。 完全空白的一本书。 写满了陌生。 有些符号她都看不懂。 随便找了一道函数题，她走到江律身后。 江律很早就看见她在对面座位上找书，后又手忙脚乱找题，故意又写了道题打发时间等她。 “你要问什么？” 江律看着她摆在桌上的高一数学下学期练习册，脸上带着无奈。 “诺，这个。” 她指着精心挑选的题目。 第125章 八百米尽头是你（2） 她指着精心挑选的题目。 江律只是读了一遍题目，笔都不准备拿，“这道题你用sin函数的值域范围就能解决。” 她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眨眨眼问：“什么叫sin函数？” 江律看她一眼。 静默盯回练习册几秒后，又看她一眼。 来来回回反复被看着的许念一扯着笑容：“我刚刚问了一个很难的问题吗？” 她没想到随便问一个问题就触及到江律的知识盲区，不想让他太尴尬，爽快翻页：“没事，太难了我们就下一道。” 江律伸手搭住纸张，食指在书本上轻轻敲了敲，思考片刻后问：“你高一上过课吗？” 许念一撑着下巴，努力回想：“嗯……我高一上学期从来都不逃课，下学期开始偶尔逃自习课。” 江律没觉得她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人在教室跟上课不是一个概念，挑眉道：“所以呢，上了还是没上？” 许念一底气不足，声音慢慢变小：“偶尔……上一上。” 江律转头，表情意味不明。 许念一觉得他在讽刺自己，生气鼓着脸道：“我其实也就一点不懂。” 看着江律敷衍她那一副“我信”的表情，许念一脸红了。 “你教我，我不就会了。” 这回底气更不足。 她也不是教了就能会的，特别还是数学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江律合上那本练习册，“这次月考你好好考，考完后我给你分析。” 细碎的阳光撒在他半张脸上，冷峻的面容变得柔和，他说的认真。 许念一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用手勾了一下头发，慢吞吞应声：“哦，好。” “啧啧。” 身后作死的打趣声。 “这次月考你好好考，考完后我给你分析。” 夏乘故意学江律说话，声音做作。 崔页不想偷听他们讲话，奈何被夏乘死拉着，觉得违背良心，脸红着低下头，却也在笑。 恍然间就两点多了，陆陆续续有人来。 许念一侧着身子坐，回夏乘一个假笑。江律静静听着声，都懒得转身理他们。 “我先回去了。” 许念一对江律说。 “常来1班玩啊！” 夏乘给她让位离开，热情挥手。 许念一抱着书往外走，有点恋爱被抓包的羞耻感，走了两步后又清醒了。 恋爱？ 想想江律的高冷模样。 就像是被泡在冷水里，她回归现实。 实在苦恼。 怎么自己追了他这么久，他一点喜欢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她再一次怀疑自己的人格魅力。 难不成……他喜欢成绩好的？ 许念一左思右想，得出这么个结论，更加坚定这次月考要好好复习信念。 争取做这次考试中最黑的那匹马！ 尽管剩下这几天班里人看她都像疯子，许念一依旧坚定自己学习目标，一天下来，一言不发坐在位置上看书。 第一次，在老师下课后跑上讲台问题，教生物的刘华耀受宠若惊的表情，至今难以忘怀。 夏秒劝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许念一没理她，甚至觉得自己成绩不好，就是因为身边有这么一群嫉妒自己的朋友。 奋力备考的许念一迎来她高二学习生活中第一场考试，不同于往常，这次她很有信心。 南屿考试的位置是按前一次考试成绩来排，因为上一次没有考试，许念一被分配到最后一个考场，坐在最后一排倒数第三个。 考试时，这个班里大多数位置都空缺，整场下来，只有几个人在里面。 认真写题的，只有许念一一个人。 监考老师看她奋笔疾书，考数学时，欣慰地多给她几张草稿纸。 许念一很感激，虽然到最后她一张草稿纸都没用完，但是正是因为多的那几张草稿纸垫着的原因，笔出水格外顺滑。 这无形中给她增添莫名的自信感。 考完所有科目，许念一脑海里只有两个字：稳了。 出考场第一时间，她跑去跟江律报喜，很开心在1班教室外面喊道：“这次题目真简单。” 刚刚遭受试卷难度打击的1班学霸们，听到这话，纷纷看过来，又见着是许念一说这话，瞬间觉得是个笑话。 学渣总能拥有超乎学霸的感知力。 江律也觉得这次考试有一定难度，看见许念一这么自信，江律也不好打击她，顺着她道：“嗯，是挺简单。” 大家一听，纷纷又转身注视。 这下子开始怀疑自己。 许念一回到教室，前排围在一起讨论这次月考年级第一会是谁。 有人赌江律，有人赌崔页。 谢子琛像个赌场老手，坐在人群中细细分析，最后总结：“这次肯定是江律。” 经过上次的事，江律在谢子琛心中就是偶像席位人物，支持偶像，天经地义。 许念一跟着附和：“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众人唏嘘，偏偏跟两人杠上似的，纷纷压崔页第一。 许念一火了，鄙视这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一脚踩着凳子，一手拍着桌子，豪气道：“如果这次崔页考了第一，班里每人一杯星巴克。” 话一落音，班上人开始欢呼。 许念一不忘附加一句：“谢子琛请客。” 谢子琛坐在人群中蒙圈。 觉得许念一无理取闹，跑到她身边问：“凭什么啊？” 许念一有自己的理论，说的头头是道：“你看，你觉得江律会输吗？” 谢子琛摇头。 他认真分析过，江律第一次月考高出崔页二十几分，平时小测稳扎稳打，崔页都还得问他题目。 江律怎么可能输！ 许念一拍手：“所以你也不可能请客！最后说出去，赢的还是你。” 谢子琛实在没听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但还是给她糊弄过去。 许念一看着愣头愣脑想事的谢子琛，带着坏笑又开始打主意，她说：“要不要再跟你打个赌？” 谢子琛：“赌什么？” “如果我这次考进全班前十，你就按着我的要求请我吃一个月早餐。” 她兴致勃勃说着，听到前半句，正在喝水的夏秒差点呛到自己。 谢子琛捧腹大笑。 两人反应在她眼里就是天大的讽刺。 许念一不服气又在作祟，为了展现自己对此深信不疑，一气之下改了赌注：“这么说，我要是考不到全班前十，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第126章 但他全程视线只在拉链上。 许念一计划落空。 果然是为人正直，清正廉洁，优秀代表的好学生。 江律手上的袋子里装的是冰块，给她敷了好久，才让许念一感觉好了一点。 “这两天先不要运动。皮肤毛细血管破了，等两天出血和水肿情况好转，再用药酒把淤青揉开，好的快一点。” 江律递给她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药酒。 许念一接过，拉好衣服，“哦。那我明天还要过来吗？” 这句话……问得很期待。 “不……” “哎哟，头好痛。这里明天应该还要换药，我感觉它很严重。” 许念一捂住额头，瘪嘴说道。 小肖早就没了事干，很早就过来想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满脸笑意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这下才开口说话：“小江啊，我觉得她是有点严重，明天再来换一次药。” 许念一一下就对这个满身写着温柔知性的大姐姐好感加倍，默默对她点头表示感谢。 江律没说话，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拒绝。 许念一当他默认。 最后离开时，许念一加了小肖的微信，上车前对着站在诊所门口的江律喊了一句：“别删我电话哦！” 许念一天生就长了一张让人心生好感的笑脸，小肖对这个姑娘很喜欢，看着车子开远后，赞扬开口：“性格真好。” 就很配旁边这种冷冰冰，每天闷着不说话的男生。 她很看好这一对。 听见小肖的评价，江律毫不留情吐出两个字：“事精。” 说完，转身走进旁边的公寓。 小肖轻笑，心知肚明却没直接戳穿。 不是挺喜欢的嘛。 …… “要不要再去一趟医院？”宋灏正在开车，开口问。 许念一本来也觉得自己很严重，冰敷过后好了很多，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便拒绝。 她盯着窗外，眼里有几分冷色。 “明天下午四点，学校后门，你带三个人过来。” 宋灏应声。 …… 第二天早上是宋灏送她来的学校，一进班级，谢子琛安安静静坐在她位置旁边。 许念一拍他肩膀：“你坐这干嘛？” 谢子琛垂眸，神色凝重。 他抬头看着许念一：“因为何月你受的伤？” 许念一从他眼底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愧疚，一下子受不了，拉着凳子往前坐，“你别他妈这么看着我，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能打过我？” 何月顶多算个引路人。 “对不起。” 这是许念一认识谢子琛以来，他说过最认真的话。 谢子琛的确是个不靠谱的浪荡公子，在许念一眼里，除了有钱没别的看得上的点。 但是对待朋友，他却是个真诚至极的人。 许念一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谢子琛说完，默默起身走开，回到位置上。 …… 早上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王敏秀的英语课，一走进来直接先宣布一件事：“下周一我们要进行月考，记得复习准备。” 听着话，班里大多数还是开心的。 月考就代表不用上课。 对于他们这种成绩稳居后面的人，考试一向得心应手。 不过是在考场睡觉还是发呆的区别而已。 许念一同样没感觉。 年级垫底。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 哪一面被煎都是被煎。 …… 她瞥了一眼谢子琛，依旧闷闷不乐坐着，耷拉着脑袋。 她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下课，她把折好的纸拍到谢子琛桌上，“去高一年级帮我送个东西，我就原谅你的愚蠢行为给我带来的伤害。” 谢子琛表情没好太多，动作倒是麻利许多，一溜烟就没影了。 临近上课，谢子琛才从楼梯那边上来，路过她座位，道了句：“本人亲自拿的。” 许念一翘着二郎腿，点头。 夏秒不放心，转过头来问：“你又要干什么？” 许念一转着笔，肯定道：“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处分！” 夏秒无语。 你也就这点出息。 谢子琛盯着许念一背影看了许久，和夏秒转身的视线碰上，无波无澜收回目光，又盯着桌面思考很久。 夏秒昨天告诉谢子琛许念一的事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 今天还是没变。 她有些担心。 …… 下午许念一从李文办公室出来，刚刚被几个科任老师连着一起教训，头有点晕。 最近学校变着法子说服许念一把头发染回来，她每次都是人前装乖，答应的很好，人后答应的事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放学时，她在教室里玩手机等江律。因为今天要去换药，许念一干脆等着他一起，懒得两边跑。 六点多出校门时，门口两个人等着她。 苏一月和邱影儿。 她想到了这两个人会来找她，没想过这么快。 许念一转头看向旁边的江律，换上笑容：“真是遗憾，我今天可能不能去了。” 江律发觉苏一月在看着他，眼神凌厉，像是极力在看透一个人。 他问：“你母亲？” 许念一犹豫，“嗯……医学上应该是这么叫。” 江律不好多问别人的家事，离开。 许念一慢悠悠过去，看着两个人明知故问：“找我？” 邱影儿冷眼看着她，“邱宇受伤了。” 许念一疑惑：“邱宇是？” 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满脸写着“关我屁事”。 “你头怎么了？” 苏一月看到她额头的纱布，上前一步问道。 语气严肃的关心。 在许念一眼里，就像是她找到了什么证据。 苏一月见许念一没回答，回到刚才的话题，质问她道：“你找人打了他？” 她说话一向喜欢单刀直入。 混迹商界多年，一说话便是强大气场。那张脸不施粉黛便能美得惊心动魄，可惜美人相，无情人。 “我找人打他干嘛？我要打，也是打她啊。” 她转眼看着邱影儿，只是一个眼神轻轻一扫，邱影儿就感觉到了危机。 “你不要逼我一个个去找那群施暴者。” 苏一月怒了，眼底尽是恨铁不成钢。 当初，她就不应该做出那样的决定。 许念一勾唇，没有半点恐惧：“你去啊。” 苏一月握拳：“许念一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你最好想想你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许念一面无表情：“怎么来的？跟你有关系吗？” “你要是想断了你给我那张卡，你就断。我不给你的富太太路拖后腿，你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嫁进去……”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 肩膀的伤被撕扯到，许念一侧偏着的头像是被定格住，一下好像动不了。 第127章 “你…”林念清抬头看着周引的下颚线，犹如见了鬼：“——不是请假吗？” 她迅速低头擦了擦汗，发现自己也没出多少汗，顶多额头发梢间布了薄薄一层，风一吹就差不多干了。 短短几秒，林念清又抓了几下头发，带着风中凌乱的懵逼。 周引微微皱眉，眼神仿佛在询问你怎么知道我请假，视线一转，好心回答了她的问题：“请完了。” 这人真奇怪。 从早上开幕式到现在还没半天，一中一般批假条最少也会批半天，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家睡一觉。 在林念清看来，在学校外面呆几个小时后就回来简直就是对一次宝贵请假机会的浪费。 “你…哪不舒服吗？”林念清视线控制不住上下打量，没看出他有什么病，甚至状态看着比平常还要好一点。 想着他吃药控制情绪这一点，说不定是请假出去看心理医生了。 林念清刚释然的心又担心起来。 “事假。” 周引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传来，忽然他伸手，不轻不重的力道，扯着她手臂，往旁边带了一下，随后几个人急匆匆从旁边跑过。 两三个人跑在中间背着个男生过去的人旁，被背着的男生蓝色的校服裤被卷起，白皙的腿上有着大片擦伤。 伤口有点大，血还蜿蜒顺着往下流。 夏秒跟周照正往林念清这边走，两人往旁边躲了下让路，看到男生腿上的血，夏秒转悠着眼珠子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找你哥吗？”周照问。 夏秒点点头：“他晕血太严重了，得看着。” 周照在现实中还没见过晕血的人，以前只听说过，但那时觉得奇怪，怎么有人看到血还能被吓晕过去，是晕血色吗？那看到红色的东西怎么办？ 跟夏秒认识后，有一次提了一嘴，那次谈话匆匆，没解释原因。 可他还是觉得疑惑。 出于好奇，周照问了。 夏秒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避讳：“他小时候看过一场比较严重的车祸，心理阴影。” 不是病，所以治不了。 家里以前也想给他治治这玩意，生活中难免见血，见一次就晕一次，大家都觉得，这事对夏乘影响挺大。 看了好多心理医生发现也没用，后来也就接受了。 既然治不了，那就让他少看。 夏秒知道，那次车祸终究在夏乘心里留下了创伤，可能这辈子都痊愈不了。 毕竟，死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周照听了，也开始在人群中找了起来：“那快找人，别等会在哪个角落倒了没人发现。” 夏秒笑出声：“不是看了就晕，盯着看一会后才会有眩晕感。” 周照点点头：“那他应该有自知之明。” 夏秒沉默几秒：“他就是没有。” “……” 林念清整个人僵在原地。 手臂处还有周引掌心触碰过后存留的温热感，一阵阵的，觉得不太自然。 也许这种不自然，不是手臂传来的，而是…本来就使不上力还跑了八百米的腿。 眼前忽然一晕，那一瞬间，林念清觉得手脚就像失灵了一般，不听使唤，肌肉不能听从神经往一个方向使力，然后，在周引刚撒手的几秒过后，她像碰瓷一般倒在了地上。 膝盖跟屁股碰上草地，软软的一层下还是一层坚实的石头，磕着也有些痛。 眼前的事物一阵阵地模糊，那股劲还没缓过来。 周引视线刚往另一边看，下一秒察觉旁边人不对劲，他垂眸盯了一会，后蹲下身：“你跟我在这碰瓷？” 林念清眨眨眼，慢慢的，周引那张脸在眼前放大，逐渐清晰。 “……” 她下意识去感觉，一点事都没有了。 甚至，感冒那种浑身乏力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脑袋清醒，眼神清明。 现在，看着真像碰瓷。 “刚刚。”林念清往前凑了凑，想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真挚，没想到往前一倾，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唇跟唇的距离咫尺，差一点，就碰到了。 这个距离，有点危险。 林念清动作猛地停住，这样近的距离就保持在那，一瞬间，气氛很尴尬。 这是在干什么？！ 林念清后悔自己没第一时间弹开，那第二时间挪开…应该也没什么事。 结果，周引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神色依旧冷静，漆黑的眼珠盯着林念清几秒后，带着那张脸起身，不换不忙地拉远了距离。 坐在地上的林念清一时间感觉好多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熙熙攘攘的过路人，掩着的、明目张胆的、奇怪的目光，像四面八方的聚光灯，一瞬集中。 “……” 好了，这会该她尴尬了。 林念清低着头，恨不得现在在地板上抠条缝出来，然后钻进去。 现实是，草地上没有缝，有缝她也钻不进去。 只能故作淡定，起身离开。 林念清一只手撑着地板，暗暗扯了下打卷作团的草，结果揪出来几根枯黄草根，松手一撒，带着心理暗示后的潇洒心情准备起身离开。 一抬头，见周引又一次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两张脸，又凑近了距离。 “真不舒服？”他蹙眉，伸手摊开掌心放到林念清面前：“我带你去医务室。” “……” 林念清盯着那只手，缓慢地，略显迟疑，终究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周引握手轻轻一拉，林念清就起身，半靠着他。 还是有点晕。 林念清闭了闭眼，耳朵很清晰地听见周围人的吸气声，还有低低的议论声。 “牵手了牵手了！！” 不知道哪来的激动欢呼，林念清还没细想，就被周引带走了。 逐渐往人群堆外走，嘈杂的声音渐渐远离。刚刚那女孩子的欢呼声离得挺近，林念清想起先前传他两在一起那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周引。 “你这么拉着我出来，他们肯定会误会。”林念清皱着眉，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想对策了。 周引走在前面：“误会什么？” 林念清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误会你也喜欢我，然后我们两在一起了。” “哦。” 周引冷淡出声。 反应没有林念清想象中大。 没过多久，她听见他低轻的声音问：“你不是对此深信不疑？” 第128章 林念清没太明白他说什么，下意识皱了皱眉。 风过梧桐树林，阳光被绿荫剪碎，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人就这样在稀碎的影子里慢慢走着。 林念清想了半天，才明白周引说的是什么。 她想反驳，我深信不疑也没什么用，你又不承认。 终究是没说出口。 她总觉得，周引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曾经深爱的东西来到他身边却又不留余地地消失，加深了敏感的患得患失。他的情绪容易控制不住，神经像弦随时随地都被拉紧，所以才不喜欢表露情绪。 周引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林念清自己心里也没底，可能是新鲜感，可能是某时刻一个举动的怦然心动，最好的结果，就是互相喜欢了。 不管怎样，有感觉就是最好的感觉。 走到医务室门口，林念清止住脚步：“我觉得我好像又没什么事了。” 她偷偷打量周引的表情，怕他觉得自己刚刚在装病，又说：“刚刚是有点不舒服，但现在好了…那我还要进去吗？” 周引一只腿已经踩上了台阶，身子一半已经进了医务室大门，闻声回头。 林念清这话相当于在医务室里面说的，这个点没什么人，只有刚刚受伤那个男生躺在里面，手抬着躺着玩手机。 校医正坐电脑前处理东西。 两个人都听见门口的声音，纷纷看过来。 周引表情有些疑惑，他皱着眉：“你今天吃不吃饭要问我吗？” 他嗓音一贯带着凉意，长袖校服随意套在外面，因为升高的温度，袖子被卷上去一截，精瘦的手臂垂着。 林念清视线一直低着，听完他这话，眼尖瞥见他静静垂着的手，忽然动了动，拇指按着食指关节，然后“咔”的一声响。 可能是习惯性，拇指又按上中指，紧接着一声轻响。 “……” 林念清又抬头看，周引垂眸盯着她，怎么看，都有种下一秒要挥拳揍她的意思。 “私事还是去安静的地方解决比较好，等会需要担架吗？”校医忽然开口问。 “……”林念清无语盯着校医，还是上次那个，心里默默吐槽：你觉得你很幽默？ “你觉得你很幽默？” 有人替她说出来了。 周引走进去，瞥了一眼他，随后垂下头，在身后一排柜子里开始找东西，熟悉的跟在自己家一样。 校医摸了摸鼻子，也自觉没趣，低头继续办公。 林念清走到沙发前坐下。 不久，周引就端着杯水过来，那水里像是融了什么东西，飘着浑浊的白。 “葡萄糖。” 他递给她，林念清伸手接过。 周引在一旁坐下，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 林念清把杯子靠在嘴边，往周引那边偷瞄了一眼，恰巧看见了他的锁屏。 那是张老照片，周围磨损有些严重，模糊可以看见照片里站着几个人，短短几秒，周引就按灭了屏幕。 “喝完在这休息一会，我还有事。” 他起身，往外走的同时听见身后的人说了句：“好。” 忽然冒出点奇怪，这股奇怪鬼使神差让他停了脚步。 “怎么了？还有事吗？” 林念清见周引盯着自己，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伸手擦了擦。 “没事。” 周引收了视线，转身离开。 一路树影婆娑，走廊上窗户倒映着一个低头往前走的身影，从医务室走出一段路后，周引忽然停住。 他静静盯着地面看了一会。 手臂抬起，抬手按了按后颈。 若无其事，又抬腿往前走。 也不是奇怪。 就是觉得，她最近挺听话。 乖巧得过分。 …… 林念清跑八百米的时候，状态不好，勉强跑完。 第二天要跑两百米，对她来说没什么压力，长跑她不是特别擅长，但短跑还行。 她在草地上热身，夏秒拿着水杯站在她身边，看她穿着短袖在那蹦哒，浑身一颤，感觉冷空气顺着林念清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到了自己的神经上。 “今天温度比昨天还低诶。”夏秒冻得腿麻，吸了吸鼻子提醒道。 林念清抬头，在冷空气里挥了挥手臂：“有吗？” 夏秒拢着昨天给林念清那件灰色外套，缩着身子蹲到地上。 “算了，我搞不懂你。” “昨天是个人，今天又是另外一个人。” …… “夏秒。” 高亢的呼声从远处传来，老远就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人群中蹦哒，林念清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周照。 周照手里拿着羽绒服，冲到夏秒面前，像夏秒随时都会被冻死似的，他立马将手里的衣服裹在旁边人身上。 夏秒被他用力一撞，差点摔倒地上，又被周照用衣服从前往后包，成个粽子似的连着往后一拉，撞进他怀里。 夏秒双腿屈膝被裹进衣服里，在宽大的羽绒服里挣扎，露出半个脑袋，像被绑架的福娃。 “冷吗？冷吗？现在应该不冷了？” “……” 林念清压着腿，在一旁冷冷翻了个白眼：“冷应该是不冷了，但人应该快没了。” 周照这才注意到，夏秒整个人僵在原地，白皙的脸上泛着憋气的红，因为凑得太近，还能看清微红脸上微微的绒毛。 他有点不好意思，往后跳了一步：“我…不好意思啊，太近了。” 夏秒身上的衣服没人抓着，失去支撑慢慢往下滑，她抬手接住，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事。” 她撇过头去，不看他。 周照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手足无措在原地挠头。 “你害羞了？”林念清凑到夏秒身边问。 夏秒往衣服里缩缩脖子，用衣领挡了一半脸：“没有。” 林念清盯她半响，才不信她的鬼话：“放屁，你脸都红成……” 还没说完，夏秒扯着她胳膊往外跑：“哎呀，广播通知检录了，快走。” “……” 林念清来到检录处，正排着队。 拍在队伍最前面的女生忽然定睛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头对身后的女生说了几句话。 片刻，两人一齐转头过来。 林念清觉得第二人看着有点眼熟。 但想不起来是谁。 唐果说要来看她跑两百米，这会从不远处冲过来：“放心啊，有我给你加油呢，必赢。” “……” 第129章 这天许念一加了江律微信，给他发消息他却没有回，闲来无事点开他的朋友圈，竟然是空的。 果然是学霸。 活的不一样。 — 南屿最近要办冬季校运会，班里都在鼓动大家踊跃参加。申请表在教室里满天飞，有些人直接捡了去当草稿纸。 王敏秀一贯霸道，拿了个盒子装了所有人的名字抓阄，每个项目都要参加，没有主动的，便抽到谁谁上。 这天班会课，大家目光锁定讲台上的白色盒子，恨不得现在上去把自己名字的纸条拿出来。 心情忐忑。 许念一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她正在改画图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念一，女子200米。” 跑步这种事她擅长，低头没意见算同意。 前面的夏秒求爷爷告奶奶，生怕被抓着参加八百米长跑。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全班就这么一个名额，真给她中招了。 下课，夏秒欲哭无泪趴在桌上。 许念一看着她像蔫了的花，踹她凳子：“有点骨气好不好，又没让你拿名次。” 夏秒瘪嘴：“这么多人看着，我在最后慢慢跑，很丢人的。” 许念一知道八百米一直是夏秒心头的恶魔，但是作为朋友，就一定要让她克服，她换了个位置，坐到夏秒身边：“这样，你跑完这次，寒假我请你去旅游，地点你决定。” 夏秒看她一眼。 虽说有诱惑力，但是一定要在跟八百米的斗争上吗？ “哟，你这么有钱，要不考虑一下还我48杯星巴克饮品的钱？”谢子琛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身后，阴阳怪气开口。 不得不说许念一是真的狗。 拿着兄弟的钱打赌，输了还挺开心。 你说欠揍不欠揍？ “我这是帮你在班里立一个好名声。”许念一又开始忽悠：“以后毕业了，这件事说出去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你，大家都会铭记谢少爷的大方之举。” 谢子琛呵呵。 “我谢谢你啊！” 他转头看向夏秒，依旧死气沉沉，心一横加上好处：“你要是去跑，并且跑完了！许念一请你旅游，你以后喝的奶茶我包了。” 夏秒真不想理他。 奶茶？她现在连水都不想喝。 — 夏秒想尽办法让自己逃脱厄运，好不容易找个愿意顶替她的人，但灾难始终快她一步，王敏秀已经递交了申请表。 归于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回到教室，她想跟许念一商量放学练习跑步的事，上午的大课间时间，连她人影都没看见。 转头一看，熟悉的身影又趴在1班门口。 — 夏乘又是第一个看见许念一的，朝她吹个口哨：“最近来的不勤啊。” 许念一最近很少往1班跑，经常不见她，夏乘都有些想她。 江律是个热心肠，又在给别人讲题。许念一只能站在门外眼巴巴望着。 上次江律说要给她分析试卷，都过了一周还是没能如愿。许念一决定下次再考好点，然后拿着成绩单让他大吃一惊。 许念一看江律没时间理她，便偷偷问起无所事事的夏乘：“江律参加校运会吗？” 许念一看江律没时间理她，便偷偷问起无所事事的夏乘：“江律参加校运会吗？” 夏乘点头：“他参加跳高。” 说起这个，他一脸分享的喜悦：“他跳高可就牛b了，南横跳高最高纪录保持者。” 许念一又对江律有了进一步了解，心里不禁感慨，原来优秀的人真的没什么弱项。 “你最近可要多多跟他讲话。” 夏乘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许念一奇怪的话。她问：“怎么了？” 夏乘啧啧摇头，回想起来惨不忍睹的模样：“早上给数学老师喊到外面骂了一顿，不得不说，真的很惨！” 他说得怜惜，语气中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江律来南屿后，他还没怎么看他挨骂过。 “为什么？” 许念一觉得江律真是她看过被骂的最多的好学生了。上一次来找他，也是李旭辉在讲台上骂他。 夏乘回想：“好像是上周考试最后一题没写出正确答案，听说思路对了，李旭辉觉得他态度不端正。” “这……” 许念一刚想吐槽老师事多，猛地想起上周五江律在办公室里划答案，心中有了半分猜想。 许念一：“你把那张答题卡拿来我看看。” 江律没在自己位置上，夏乘想找到那张答题卡轻而易举，从夹层里抽出，递给许念一。 果然是这张。 她百思不得其解。 江律为了什么？ 难道为了被骂？ 许念一皱眉。 太变态了…… 在许念一眼里，江律干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很明显，有别的原因。 “他这道题做对了。” 许念一指着被黑水笔涂黑的一块，又圈了打叉那一片，认真道。 夏乘认真看，但已他的智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问：“你怎么知道？” “我上周碰见他……”说到一半，她压低声音：“我上周去李旭辉办公室拿钥匙，亲眼看着他打叉划掉的。” 这下换夏乘不可思议。 “这小子这么变态的题都能做出来？” 许念一无语：“重点不是在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夏乘沉思：“难不成他想挨骂？” 许念一目光赞赏，像看知己般看着他。 果然，不是只有她有这样的想法。 夏乘翻看一遍答题卡，又给它放回去。抬头时忽然看见拿着试卷从前面进来的崔页，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许念一在他背后喊他，夏乘没有回头。看着江律的背影有些愣住，随后低头，轻笑一声，恶狠狠骂了句：“真他妈有病。” 许念一满头雾水看着夏乘面色微冷走出去。 怎么了？ — 下午，夏秒被告知夏乘和别人打架了，正在医务室。许念一和夏秒正准备一起回家，听见这事急急忙忙赶去。 夏乘脸上受了好几处伤，医护老师正在给他上药。 夏秒怒气冲冲走进去：“你怎么又打架？这次跟谁？” 明明夏乘是哥哥，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夏乘目光往里瞟一眼。 夏秒和许念一看过去。 里面坐着江律。 第130章 夏乘懒得打击自己，他转眼看向前面的崔页，好奇问：“你错多少？” 崔页：“丢了10分。” 言下之意，考了140。 夏乘收回好奇心，在一周无死角的学神光环中沉默。 是他嘴贱。 夏乘对着对着，看到最后一题答案，忍不住骂出声：“操！（3√2+48√71）2sinx？什么鬼答案！” 崔页刚才细细理过答案，思路很难想到，而且计算复杂。 他的确做不出来。 江律听他话，倒是身子一顿。他瞥一眼后页试卷右下角他写的的最后答案，默默将卷子翻到第一页，折好放在桌子上。 这种变态题，夏乘也觉得江律做不出来，这下有兴趣打趣他：“怎么，写出来了？” 江律目视前方：“没有。” “年级应该没有人做的出来。” “这么难。” …… — 下午接近日落的光懒洋洋洒在许念一身上，她正趴着睡觉。温热的亮驱赶她眼睛的舒适，脸上痒痒的。 一下子，她醒了。 上面王敏秀滔滔不绝。 经过上次的事，王敏秀有几天没理会许念一，对她完全是放任态度。 下课放学了，王敏秀还没讲完，便拖堂留人。既然都放学了，哪里还顾课堂纪律，班里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趣事。 24班的数学老师从教室后边进来想说事，看见王敏秀还在讲课，没好意思出声打扰。 他看向离他最近的许念一。 “下周文印室翻修，工作不了。你现在帮我去文印室数我们班下周课堂小测的试卷，先去李老师那里拿钥匙。” 数学老师平时对她苛责，吩咐起事来，一点都不客气。 许念一没理由拒绝，伸直手臂举起来大喊一声：“报告老师，我去拿试卷。” 许念一对着讲台上的王敏秀说，但没等她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踢开凳子走出去。 课堂小插曲。 王敏秀本想继续讲，下面不满的声音渐起：“老师下课了！” “妈妈等我回家吃饭呢！” …… 都是一副不愿意上课的状态，王敏秀没办法只好宣布放学。 心里又把这一遭怪到许念一头上。 — 许念一穿过一个个教室，每扇窗的玻璃都闪过她走得漫不经心的身影，低着头，几缕散落的卷发被风吹起，衬着她白皙的脸庞，少女神情散漫。 办公室里空荡荡，李旭辉的座位在拐角最里面，进去时许念一低着头，没注意桌面前背对她站着一个人。 走到近处，她才瞄到黑色的裤子和干净的白鞋，她抬头，对方也抬头。 江律和她视线撞上。 许念一视线先挪开，她往下看，目光落到江律拿着笔的手上，此时笔尖正顿在答题卡上，很快，空白的地方有了一个黑点。 答题区域内，工工整整的答案被他划了一个大叉。最底下还有一坨黑色，掩盖了什么。 改答案？ 许念一像是明白什么，了然的目光扫过他面部紧绷的脸，悠悠然拿过桌上放着的钥匙，在他的视线下，往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她听见背后放笔的声音，后面人紧跟着走了一步。 走了两步，她听见背后放笔的声音，后面人紧跟着走了一步。 “许念一。” 他有些紧张的喊声传到耳边，许念一停下脚步，面无表情转身。 “你……” 他目光犹豫，想说什么，先被许念一一句打断：“你是狗！” 江律抿唇，看着她不知说什么。 许念一目光坚持，像一定要他开口承认，直直望着江律。 半响，听见他说：“好。” 声音有半分无奈。 许念一心里放着无声的烟花，欣慰点头，她和江律的斗争，她终于她赢了一次。 许念一知道他想说什么，胸有成竹上前道：“这种事干了就干了，不要怕丢脸，我以前就经常干，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这下江律神色平静下来，漆黑的眼盯她片刻，声音夹杂疑问：“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许念一觉得江律肯定是在联考中考差了，受不了低分刺激，便偷偷摸摸到这里来，正好给她碰上。 她看着桌上被划叉但还没来得及写上正确答案的答题卡，自信点头：“知道啊，不就是改答案嘛！你改，我答应你不说出去。”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 江律转身将抽出来的答题卡放回一叠答题卡中整理好，无言望她一眼，绕过她出去。 她也出去：“你不改吗？” 江律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回走几步把门带上，“用不着。” 她迟疑问道：“你不是来改答案的？” 那他在原有的答案上划叉，本意是……把对的答案划掉？ 这是什么高端操作？ 许念一终于反应过来：“你难不成想让自己考低一点？”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楼梯，正一前一后走着，听到她话，江律停步转身，面不改色解释：“本来就写错了。” 许念一难得不被他糊弄过去：“那你过来划掉干嘛？” 江律无语。 许念一觉得江律自知理亏才回答不上来，欢快往下走两个台阶，把两人距离拉近，她笑得灿烂：“你告诉我呗！不然我就怕我一不小心说出去。” 他无动于衷。 许念一偷偷打量，长嗯一声：“那我就先告诉夏乘，再逼问他，说不定他会告诉我更多。” 夏乘的确有可能这么做。 江律只是静静看着。 不得不说，没什么威胁力。 他转身要走。 跟预想不太一样。许念一快步绕到他前面拦住，又开始发挥她女流氓的本性：“不说，你就别走了。” 江律左跨一步，许念一也跟着。 女孩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执着，还有丝丝隐藏的笑意。 江律总觉得她在戏弄自己，眸色一沉，他厉声道：“让开。” 许念一咬唇，怎么又生气？ 她没意识到自己还站在台阶上，往后退想给江律让路，一脚踩空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倒。 江律下意识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往回拉，许念一撞进他怀里。避免两人一起摔倒，江律侧身，护着她撞到墙上。 第一次，许念一跟他脸靠的这么近。唇跟唇的距离咫尺，差一点，就碰到了。 第131章 第一次，许念一跟他脸靠的这么近。唇跟唇的距离咫尺，差一点，就碰到了。 这个姿势，暧昧至极。 气氛尴尬。 江律刚刚还在生气，许念一不敢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刚想起身，上方传来一道女声。 “江律。” 两人回头看，是秦语染。 她显然是不敢相信的眼神，愣在原地，目光直直在两人脸上来回换转。 许念一听到心里弦猛地拉直，瞬间回头定定看了江律一眼，俯身贴上他的唇，过上一两秒，听见秦语染慌乱道了声对不起走开后，她才离开。 许念一看着楼梯口早已没了人影，勾唇。 制服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看着别的人占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做法很有勇气，后果很惨。 …… 许念一默默跟在江律身边。 从刚才在楼梯间一言不发推开她，到现在走在教学楼下的大道上，江律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许念一抓狂。 不就亲了一下，这么小气干嘛？ 她不敢抬头看江律，只是看着脚下的路出声：“喂。我说我真的就是不小心蹭到了，你信吗？” 头发被规矩勾在耳后，江律这儿，只能看到她的额头和微微鼓起来的侧脸。 他没说话。 许念一更抓狂。 皱着脸，她只跟着江律在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自己跟自己抱怨，她侧头，小声道：“我还是初吻呢，你生什么气。” 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他停住脚步。 许念一一怔，也跟着站在原地。 怎么了？ 气急败坏！ 难不成要打她？ 许念一抬头看见他冷淡的眉眼，面色一同往常，细细观察后发现没什么异样，松了口气。 他目光示意提醒：“文印室在那边。” 许念一叹气。 难道连生气都不愿意了吗？ 这回这么严重？ 她眉眼失落，哦了一声转身往那边走，一两步后又转身回头看，江律站在原地没走。 许念一自我反省，觉得刚才的做法是有一点点过分，神色严肃重新抬眼看他，认真开口道：“我知道刚刚不应该这么做，我会好好反省的。” “但是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没有开玩笑。” 她睁大眼睛摇头，很认真严肃在解释上次江律说的那件事。 “我下次追你，绝对悄悄的，不张扬，不让别人都注意到，更不会让别人看你笑话。” 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江律有没有听，她呼一口气：“就这么多，我走了。” 她抿唇，往文印室走。 江律在背后看着。 刚刚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绷紧的某一根神经突然松懈，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做的所有事，他都不讨厌，更没有厌恶。 她刚刚像个小孩子赌气般凑上来，对于他而言，只是觉得抗拒，因为那不是发自内心的冲动。 就是那一段话，让他有一丝心安。 忆起唇角的温热，江律勾起一抹极浅的笑，看着许念一进了文印室的门，他才转身离开。 许念一。 拥抱和亲吻。 都是我想对你做的事。 许念一：你到学校后门等我。 宋灏收到许念一的消息，早早便把车子停在学校后门靠旁边小树林的位置。 等了有一会，他烟瘾犯了，下车想抽根烟。 指尖夹着一根烟刚要往嘴里送，低声的啜泣从小树林子里传出。 眼前有一条路通向里面。 宋灏盯了片刻，将手中的烟塞回去，往里走。 里面的树木稀稀疏疏，进去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窜，周围的色调暗，旁边便是南屿后门的围墙，斑驳的红墙与树青绿影交映。 从入口就可以看见前面有一堵矮墙，挡着学校通往外面的铁门，越靠近，声音越明显。 他走过矮墙，往里看。 心脏瞬间被揪住。 她哭了。 秦语染蹲坐在墙边，头埋在手臂和双膝间哭泣，看样子很伤心。 宋灏没上前，倒是出声问她：“谁欺负你了？” 秦语染没想到这里还能有人来，吓了一跳，抬头往前看。 脸上还挂着泪，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呆呆不知所措。 “不哭了？” 他蹲下来，和她平视。 秦语染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看着他摇头，眼泪又不自觉流下来。 模样委屈。 宋灏眼神凝滞片刻，看着她豆大的眼泪往下掉，莫名心中烦躁。 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下意识出声，语气重了些：“别哭了。” 这回她真不哭了。 看样子有些被吓到。 宋灏无奈，往前走离她近了些，但还是保持距离。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倒是摸出个东西，他说：“我给你吃糖。” 哄小孩似的，他拿着糖在她眼前摇了摇。 秦语染一下被他逗笑，她擦着眼泪：“我小的时候我爸就这么哄我。” 看着她笑，宋灏勾唇。 秦语染伸手接过，被泪水沾湿的眼眸漆黑，里面闪着温和的亮。 她说：“谢谢。” 宋灏问：“你怎么了？” 她撕开糖衣的动作停住，想了想又继续扯开包装，神情黯然：“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宋灏挑眉：“哦？那他喜欢谁？” 秦语染含着棒棒糖，说得时候倒有些失落：“另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生。” 她认真想想：“可能我长的没有她好看。” 宋灏大概能想到是谁。 那天在诊所看见秦语染来给江律送东西时，从神情上看也能知道她喜欢江律。而江律喜欢的人，那应该是许念一。 想想两人的外貌性格，宋灏毫不违心道：“你应该比她好看。” 突然被夸，秦语染有些害羞低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突然难过的事也变得没那么难过。 她抬头看一眼他漂亮的眉眼，有几分好奇：“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 宋灏看她：“应该不喜欢。” “为什么？” 在秦语染眼里，宋灏长的很好看，应该有很多人喜欢才对。 “因为她刚刚告诉我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风从耳畔吹过，宋灏倒是有些好奇她的反应。 秦语染眨眨眼，点点头表示遗憾，安慰道：“那你跟我真像。不过你这么优秀，你肯定能被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女孩喜欢的。” 头上是树叶的沙沙声，勾起他心底的愉悦。 宋灏记住了她的话。 “嗯。会的。” 第132章 许念一中午跟江律吃饭，本着培养感情为目的，结果被他气的后半段一句话都不想讲。 吃完后，校门已经关了。 许念一不住宿，只能回教室。 中午教学区很安静，只有几个高三的同学在这里自习。 许念一刚在座位上坐下，眼尖看见从另一边上来走进一班的江律。 一班现在没人。 许念一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他刚坐下，便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模模糊糊看到封面，许念一能认出来那是五三。 打开，做题。 许念一怀疑江律能不能把自己憋死，除了学习，就没点其他事可以干吗？ 比如看看现在正在看着他的自己。 她托腮，透过细碎的绿影观察他。像是不会累，他永远挺直着背，坐在那个神一样的班级里，当着那群天之骄子仰望的人。 许念一看着，心里徒然生出一股失意。 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 下午夏秒来上学，询问许念一中午进展。 许念一把事情过程讲了一遍，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 夏秒先是充分展现自己的嘲笑，然后安慰道：“他妈妈是医生，注意这些事也不奇怪。” 许念一一听，猛地抬头：“医生？” 夏秒点头：“他妈妈开了个诊所，在芥子湖旁边，虽然是新开的，但是听说名气挺大了。” 许念一到现在才听到这些信息，有那么一瞬间恨夏秒的脑袋太过愚笨。 一开始告诉她不好吗？ 夏秒能看出许念一在想什么，瞪她一眼，“我今天中午才从夏乘口中套出来的，你以为我对你的白月光很了解吗？” 许念一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庄重对着她在桌面上磕了一下头，“好的，我错了。还请您以后多多留心，我的姻缘靠你了。” 夏秒撇嘴，想着许念一那狗性格，提前打好预防针：“说好了，你今天不能去找他。今天耗子生日，我们作为朋友肯定要到场，你要是敢溜走，以后江律什么事我都不告诉你。” 现在许念一最大的弱点便是江律，听到这样的威胁，她自信点头答应。 还信誓旦旦保证：“我要是去了我就是狗！” 结果，下午夏秒在校门口等许念一，等了半天没有人影，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心中冷笑。 直接跑到南屿后门抓人，刚刚翻墙落地的许念一被逮了个正着。 许念一看着不远处气冲冲走来的夏秒，笑容凝固在脸上。 有时候有个太了解自己的朋友也不是件好事。 “许念一你这条狗！” 夏秒骂了句，最后还是让许念一乖乖去了宋灏的生日宴。 …… 她心不甘情不愿走进酒时，宋灏的狐朋狗友已经来的差不多。 “怎么着？念哥今天又被罚检讨了？” 有人打趣，众人目光都看过来，乱作一团哄笑。 许念一没心情跟他们开玩笑。 一心沉浸在“友情算个屁！老子要爱情！”的冲动中，转头看见夏秒严防死守，那份冲动带来的热情瞬间被浇灭。 算你狠！ 许念一心灰意冷往二楼走，上了半截楼梯却被何月叫住。 “我想和你谈谈。” 何月眼眶很红，很明显哭过。 许念一扫了一眼一楼，谢子琛不在。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她们两说的第一句话。两个没有交集的人要谈什么？ 她很好奇。 许念一跟着何月往酒门外走。 夏秒警告似的看了许念一两眼，拦住她：“手机给我。” 许念一翻白眼。 她信用度这么低吗？ 掏出兜里的手机放到她手上，才被准许出门。 许念一来酒时已经是六点半多了，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酒外面的街道上人不多，路灯全亮着，但是暗暗的，光线并不透。好在这条街陆续开了几家商铺，里面的光散出来让人能看清整条街。 何月带着许念一来到里酒不远的一处街角。一路上没说话，何月脚步走得快，许念一慢慢在后面跟着。 两人站定后，何月转身，看着许念一，眼泪止不住地流。 “谢子琛跟我分手了。” 许念一：“……”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何月下一句直接让许念一傻眼，她哭着说：“因为你。” 许念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哈？你是不是听错了？” 她本来低着头哭，突然抬头上前一步，眼神恶狠狠盯着许念一，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嘴里念叨：“就是你，没错就是你。你让我跟他分手的……我好不容易追到他……” 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许念一真的冤枉。 不过眼下怎么解释怕是何月都不会听，许念一叹气：“随便你怎么想。” 她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 何月突然说了一句。 许念一皱眉，回头看她。 一道黑影冲过来，她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挥手拿着什么往她身上砸，用劲很大，直冲脑袋。 许念一下意识躲开，硬邦邦的东西打在侧额和耳朵，顺着往下受力在肩膀上，半边身子传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没站稳，眼前一片漆黑。 …… 夏秒在门口看了许久，还没等到许念一回来。 宋灏也是因为没有看到许念一，便过来问：“阿念呢？” 夏秒想想觉得不对劲，“被何月叫出去了。” 她叫住往里走的一个人，把许念一的手机给他：“帮我放到阿念书包里。” 夏秒赶紧走出去，对着一同出来的宋灏说：“我们俩分头去找。” …… 许念一靠着墙坐在地上，她眼睛看不清，意识也迷迷糊糊。 耳朵一阵嗡嗡声，她能感觉到很多人围着她，不断有人推着她的肩膀。 杂乱的声音。 片刻，她才听清一两句。 “你不是很厉害吗？” “怎么现在也被我打趴了？” …… 宋灏找到许念一时，她正躺在胡同巷子里。 额角流着血，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 宋灏去背她，许念一意识依然清醒，她伸手拉住宋灏扶着她肩的手，半响，声音很弱：“你先别扶我，我自己起来。” 他安静了片刻，默默收回双手，单膝跪蹲着在一旁看着她。 “好。” 第133章 许念一站了好几次才站起来，右肩像是被碾碎般，手臂也跟着一起疼，额头的血沿着脸颊往流。 许念一深吸一口气，嘴唇有些发白。她抻着衣袖，擦掉了右脸的血迹。 宋灏等她完全缓过来，才问：“看清是谁了吗？” 许念一等眼前的模糊完全消散，挪着步子往前走：“没看清，但我能猜到。” 宋灏扶着她，“这周五……” 许念一寒声打断：“不用这周五，就明天！” 宋灏叹气：“你这肩膀明天可好不了。” 许念一轻哼：“谁说我要动手。” 宋灏不解，许念一也没再解释。 夏秒找了一圈没看见许念一都快急死了，回来看见她躺在沙发上，周围几个人都一个姿势坐着默默看着她。 那画面，像极了默哀奔丧。 夏秒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走过去，看她额头一块红斑，隐隐往外冒着血流，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你走路摔跤了？” 在夏秒眼里，一直以来，许念一能受伤只能是她自己不小心磕着拌着。 许念一现在表情倒是轻松，单手臂弯枕着脖子，双腿交叠伸直搭着沙发。 听见她问，也就淡淡回了句：“小事。给人打了。” 夏秒愣住。 呆呆走过去，低头盯着许念一的脸许久。她脸上有几道伤痕，头发挡着脖子，夏秒没看见脖子处的淤青。 夏秒眼底慢慢凝结出水雾。 许念一一看，心底觉得大事不妙。 装作没看见，猛地坐起身，笑眯眯仰着脖子问：“你看我都受伤了，你要不让宋灏送我去江律那，给我处理一下伤口呗。” 夏秒表情顿时垮掉。 一拳捶在她肩上，“你他妈还有这心思，我看你是故意被打！” 许念一强忍着疼痛，都快憋出内伤。旁边的宋灏想开口告诉她，许念一眼神警告。 说实话，夏秒哭，比疼痛更让人头大。 宋灏及时开口：“我还是送她去医院看看，怕感染。” 夏秒觉得有道理，拿着许念一的包递给宋灏，看着他们两开车离开。 等两人一走，想起何月，心里开始咒骂某人。 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刚接通，这边就破口大骂。 “谢子琛你就是个人渣！！” “你他妈上辈子是一碗开水吗？” “这么会泡绿茶？！” “还是过期绿茶！危害国家危害社会危害公民！” “麻烦你以后能不能找人做你的女朋友！” “好好改造一下你骨子里的基因！” …… 谢子琛今天因为有事所以来晚了，他刚走到酒门口，看到夏秒的电话以为她来问自己到哪了，没打算接来着。 后来怕不接自己会被挨骂，所以就手贱划下接听。 没想到这通电话就是来骂他的。 夏秒整段话一口气都没喘，谢子琛怀疑她打好了草稿专门来骂他。 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上楼的步伐变得犹豫。 站在楼梯拐角，他透过缝隙看见夏秒拿着电话气冲冲在沙发旁边走来走去，旁边李恒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他立刻转身，去了一楼。 江律刚洗掉手上的酒精味，正在房间里写东西。 外面小肖过来敲门，说是有个病人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江律东西写了一半，没有犹豫，他起身穿好外套往旁边诊所走。 “老师这几天出去了，要你帮忙的地方有点多，晚上写题不要熬到太晚，保证休息。” 小肖是江律母亲陈雪慧的学生，a大医科硕士毕业。很早跟着陈雪慧在医院实习，后来陈雪慧搬家来南城，她便也跟着过来当助手帮忙。 江律点头：“嗯。” 他带上口罩，往输液室里走。 现在诊所输液室基本没人，安静的像时间停止，许念一靠坐在凳子上，旁边放着她的包。 半边身子几乎动不了。 其实这样的伤势，应该去医院做检查。 但是她想过来见见江律。 走廊里听得见一阵脚步声，许念一抬头，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生走进来，就凭那双眼睛，许念一看一眼就能认出他。 她视线跟着他。 真帅。 江律低着头没看她，走到配药的房间里拿出消毒包扎要用的东西。 他在准备东西，头也没抬说了句：“请过来。” 许念一很想过去，但是她动不了。 毕竟那一棒子也不是假打。 她见他还没发现自己，唇角已经有了笑意。 真想看看他惊讶的样子。 她有几分抱歉开口：“不好意思，能麻烦你过来吗？” 果然，江律拿着棉签沾酒精的动作停住，抬头看向她。 进来之前，许念一已经好好整理了一番，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惨。 安静。 很安静。 江律眼神看起来不像惊讶，原本舒缓的眉看见她后渐渐皱起，看了她整整半分钟，手上的动作突然放慢，悠闲在那边整理起工具来。 许念一笑容渐渐消失。 他难道没有看到自己伤势严重吗？ 嗯？ “那个……你能快点吗？我头好痛。” 许念一忍不住开口催促。 这句话说的很真心，但怎么说，在江律听来都像假的。 他拿着一个方正的盘子，将一个可旋转坐着的矮椅子踢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清冽的香气侵占了她周围的空间，许念一看着他，不自然转头，移开视线。 说真的，这眼神不是很友好。 他没动手，先问：“跟谁打架了？” 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喜怒情绪。 就像是在问你才“你吃饭了吗？”。 许念一默默吐槽这是什么鬼问题，难道她受伤就一定要是打架打出来的吗？ 她又不是经常打架。 她有几分赌气，理直气壮回答：“没打架！摔跤了！” 许念一眼里，江律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多说话。 今天就像是跟她较上劲了，偏偏后面又不冷不热来一句：“眼睛瞎了？走路能摔成这样。” 许念一被气的回头，“我……” 他已经拿好沾了酒精的棉签，另一只手径直伸过来撩开她伤口旁边的碎发，轻轻柔柔帮她擦掉额头的血迹。 许念一脸红了。 想往后缩，却被他轻轻按住脑袋，他很轻松移着凳子往前坐，两人距离更近。 第134章 许念一咬唇，眼睛微微睁大。 惊喜来的这么快吗？ 她转溜自己的眼珠，视线从他的下颚慢慢往下移，目光所及处的肌肉线条紧实，最后停留在微凸起的喉结上。 这…… 是在引诱她犯罪？ 在江律看不到的地方，许念一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他，虽然这代价是肩膀处被撕扯般的疼痛。 许念一头上的伤口不是很大，只是鲜血散着凝固成一团，加上红肿，显得有些恐怖。 江律很快处理好，创口贴根本盖不住，只好用了纱布。 “别碰水。” 他指尖按住纱布，稳稳将它固定好。他的手有些凉，贴着许念一的额头，一下子，她觉得头也没那么疼了。 许念一沉浸在美色里没有回神，等他收拾好东西走开，她才慢悠悠清醒。 脸，更红了。 赶紧深呼吸平复心情。 这是什么？女流氓吗？ 那边响起手机铃声，有人打电话给江律。 江律摘下口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许念一，走到外面接电话。 听不到声音，她只能透过玻璃看到他站在走廊，低着头背对着她，身子微弓，显出几分懒散。 许念一看着他的手机。 想起什么。 她还没有他的电话。 江律打完电话走进来，继续回到配药房那边收拾桌上散乱的工具。 他说：“你等会可以直接回去。” 许念一没听他在说什么，心里已经想好怎么搞到他的电话号码。 就这么要，他肯定不会给。 那就…… “江律。” 她喊的有几分委屈，继续楚楚可怜说着：“我忘记带手机了，现在这么晚很难回家，我想借你手机打个电话给我朋友，让他来接我。” 其实宋灏就在外面，许念一没让他跟着而已。 许念一记着她把手机给了夏秒，没拿过来，现在打给自己，夏秒接了，江律也不会发现。 许念一这回底气十足，表情也多了几分真挚。 四目相对，拼的就是硬气。 江律微微皱眉，漆黑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他在考量真假。 许念一撇嘴：“喂。我也没那么不守信用……” 她低头嘟囔：“怎么你这样子搞得我像出口就是谎话的人呢。” 她真的伤心了。 她从来不关心别人对她任何不好的看法，但是江律，她就是很在意。 …… 许念一低着头，双手撑着坐着的凳子，嘴里小声说着江律的坏话。 江律拿着手机靠近，她也没发现。 “还优秀学生代表……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不就打过几次架吗？用得着……” 余光瞥到一抹纯白的衣角，许念一振振有词忽然戛然而止。 随后江律拿着手机的手伸到她面前，手机屏幕显示的是拨打电话的界面。 她愣了一两秒，接过时有些受宠若惊。 江律神色自若，似乎没听见刚刚她在骂他。 许念一悬着的心稍微放了放。 江律自觉走开。 许念一先是在他手机上存好自己的号码，然后拨打出去。 “嘟嘟。” 等着夏秒接电话的许念一有些开心，竟然这样就要到了江律的电话。 毫不费力。 第三声嘟响起时，旁边书包忽然一下振动。 许念一屏住呼吸，转头看着包。 随后，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徘徊在空荡荡的长方形房间，响亮，让人无法忽视。 …… 我操。 许念一胸口闷了一口血，想吐又吐不出来。僵硬回头看江律，他正盯着自己看。 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就像是说，看，我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他迈步过来拿手机，许念一颤抖着手挂掉电话，毕恭毕敬将手机递给他。 她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把你手机拿给我。” 他伸手，看着旁边的包。 许念一开始装傻：“你说什么？我……我哪里有手机？” 声音都开始颤抖。 他弯腰伸手去拿包，许念一当机立断，扑过去护住，生怕它被抢走。 连肩膀上的痛都不管了。 后知后觉，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张脸疼的五官揪在一起，感觉头皮发麻。 江律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往她身上看去。 许念一披散的头发在肩膀出分成两道，露出中间的脖子，白皙皮肤上的淤青格外明显，一直连着往下去，但被衣服遮住。 江律眉心狠狠一跳，去拉她肩上的衣服。 领子被拉到手臂处，锁骨和右肩一整块暴露在空气中，里面的衣服露了一半，肩带下的一块触目惊心。 目光一寸寸扫过。 肩膀上都是伤。 许念一没想到这一出，整个人僵住。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姿势……不好。 她故作羞涩，含情脉脉抬头盯着江律，声音有几分隐笑：“那什么……你是不是看我太漂亮，把持不住啊？” 他冷眼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压的很低：“不是摔跤了吗？” 一听就是明知故问。 许念一可没指望他能相信自己先前那个借口，她一下子听出了其他的味道，咧嘴一笑：“怎么了？你心疼啊？” 语气轻佻，表情欠揍。 赤裸裸的调戏。 “你活该被打。” 他放开她，退了两步后，冷漠转身离开。 走了？走……走了？ 许念一看着这波高端操作，迷茫眨了眨眼。 这剧情？ 怎么这么不对。 …… 宋灏靠在车门处站了半个多小时，他刚刚看着那个女医生找了江律过来，进去已经十几分钟了。 拿着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许念一问问情况，却被从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人吸引住视线。 秦语染报着几本书，往诊所这边走。 她晚上没穿校服，一条过膝的白裙子罩在身上，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及肩的黑发静静披散，美好恬静。 秦语染没看见宋灏，径直往诊所门口走去。 江律出来跟小肖说了什么，小肖便上了诊所二楼，只剩江律一个人在大厅里。 秦语染进去跟江律说了几句话，把书递给他，笑的甜美。 少女的心思都藏在一举一动中。 没过多久，她道了别。走下楼梯后，她回头看一眼，看着江律在跟重新回来的小肖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宋灏离她不远。 轻松可以看见。 他看着她，有些失神，手中的手机一下子没握稳，掉在地上。 第135章 但他全程视线只在拉链上。 许念一计划落空。 果然是为人正直，清正廉洁，优秀代表的好学生。 江律手上的袋子里装的是冰块，给她敷了好久，才让许念一感觉好了一点。 “这两天先不要运动。皮肤毛细血管破了，等两天出血和水肿情况好转，再用药酒把淤青揉开，好的快一点。” 江律递给她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药酒。 许念一接过，拉好衣服，“哦。那我明天还要过来吗？” 这句话……问得很期待。 “不……” “哎哟，头好痛。这里明天应该还要换药，我感觉它很严重。” 许念一捂住额头，瘪嘴说道。 小肖早就没了事干，很早就过来想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满脸笑意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这下才开口说话：“小江啊，我觉得她是有点严重，明天再来换一次药。” 许念一一下就对这个满身写着温柔知性的大姐姐好感加倍，默默对她点头表示感谢。 江律没说话，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拒绝。 许念一当他默认。 最后离开时，许念一加了小肖的微信，上车前对着站在诊所门口的江律喊了一句：“别删我电话哦！” 许念一天生就长了一张让人心生好感的笑脸，小肖对这个姑娘很喜欢，看着车子开远后，赞扬开口：“性格真好。” 就很配旁边这种冷冰冰，每天闷着不说话的男生。 她很看好这一对。 听见小肖的评价，江律毫不留情吐出两个字：“事精。” 说完，转身走进旁边的公寓。 小肖轻笑，心知肚明却没直接戳穿。 不是挺喜欢的嘛。 …… “要不要再去一趟医院？”宋灏正在开车，开口问。 许念一本来也觉得自己很严重，冰敷过后好了很多，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便拒绝。 她盯着窗外，眼里有几分冷色。 “明天下午四点，学校后门，你带三个人过来。” 宋灏应声。 …… 第二天早上是宋灏送她来的学校，一进班级，谢子琛安安静静坐在她位置旁边。 许念一拍他肩膀：“你坐这干嘛？” 谢子琛垂眸，神色凝重。 他抬头看着许念一：“因为何月你受的伤？” 许念一从他眼底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愧疚，一下子受不了，拉着凳子往前坐，“你别他妈这么看着我，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能打过我？” 何月顶多算个引路人。 “对不起。” 这是许念一认识谢子琛以来，他说过最认真的话。 谢子琛的确是个不靠谱的浪荡公子，在许念一眼里，除了有钱没别的看得上的点。 但是对待朋友，他却是个真诚至极的人。 许念一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谢子琛说完，默默起身走开，回到位置上。 …… 早上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王敏秀的英语课，一走进来直接先宣布一件事：“下周一我们要进行月考，记得复习准备。” 听着话，班里大多数还是开心的。 月考就代表不用上课。 对于他们这种成绩稳居后面的人，考试一向得心应手。 不过是在考场睡觉还是发呆的区别而已。 许念一同样没感觉。 年级垫底。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 哪一面被煎都是被煎。 …… 她瞥了一眼谢子琛，依旧闷闷不乐坐着，耷拉着脑袋。 她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下课，她把折好的纸拍到谢子琛桌上，“去高一年级帮我送个东西，我就原谅你的愚蠢行为给我带来的伤害。” 谢子琛表情没好太多，动作倒是麻利许多，一溜烟就没影了。 临近上课，谢子琛才从楼梯那边上来，路过她座位，道了句：“本人亲自拿的。” 许念一翘着二郎腿，点头。 夏秒不放心，转过头来问：“你又要干什么？” 许念一转着笔，肯定道：“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处分！” 夏秒无语。 你也就这点出息。 谢子琛盯着许念一背影看了许久，和夏秒转身的视线碰上，无波无澜收回目光，又盯着桌面思考很久。 夏秒昨天告诉谢子琛许念一的事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 今天还是没变。 她有些担心。 …… 下午许念一从李文办公室出来，刚刚被几个科任老师连着一起教训，头有点晕。 最近学校变着法子说服许念一把头发染回来，她每次都是人前装乖，答应的很好，人后答应的事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放学时，她在教室里玩手机等江律。因为今天要去换药，许念一干脆等着他一起，懒得两边跑。 六点多出校门时，门口两个人等着她。 苏一月和邱影儿。 她想到了这两个人会来找她，没想过这么快。 许念一转头看向旁边的江律，换上笑容：“真是遗憾，我今天可能不能去了。” 江律发觉苏一月在看着他，眼神凌厉，像是极力在看透一个人。 他问：“你母亲？” 许念一犹豫，“嗯……医学上应该是这么叫。” 江律不好多问别人的家事，离开。 许念一慢悠悠过去，看着两个人明知故问：“找我？” 邱影儿冷眼看着她，“邱宇受伤了。” 许念一疑惑：“邱宇是？” 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满脸写着“关我屁事”。 “你头怎么了？” 苏一月看到她额头的纱布，上前一步问道。 语气严肃的关心。 在许念一眼里，就像是她找到了什么证据。 苏一月见许念一没回答，回到刚才的话题，质问她道：“你找人打了他？” 她说话一向喜欢单刀直入。 混迹商界多年，一说话便是强大气场。那张脸不施粉黛便能美得惊心动魄，可惜美人相，无情人。 “我找人打他干嘛？我要打，也是打她啊。” 她转眼看着邱影儿，只是一个眼神轻轻一扫，邱影儿就感觉到了危机。 “你不要逼我一个个去找那群施暴者。” 苏一月怒了，眼底尽是恨铁不成钢。 当初，她就不应该做出那样的决定。 许念一勾唇，没有半点恐惧：“你去啊。” 苏一月握拳：“许念一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你最好想想你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许念一面无表情：“怎么来的？跟你有关系吗？” “你要是想断了你给我那张卡，你就断。我不给你的富太太路拖后腿，你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嫁进去……”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 肩膀的伤被撕扯到，许念一侧偏着的头像是被定格住，一下好像动不了。 第136章 邱影儿没想到苏一月会发这么大脾气，她有些愣愣，看着苏一月。 这是她印象中看到苏一月第一次打人。 苏一月打完就后悔了，她看着许念一慢慢回头，眼神平静盯着她时，心突然猛地往下坠，嗓子里的阿念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两人的对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苏一月低下头，眼神有些慌乱，她想离开这里，转身拉开车门，稳住神情道了一句：“其他三个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有个谢子琛，我会跟他父母说，你好自为之。” 听到谢子琛，许念一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她一脚踩在车门上，“砰”的一声，车门关上，差点夹到正要上车的邱影儿。 “你……” 邱影儿怒瞪着她。 许念一漆黑的眼盯着眼前人，从所未有的寒气溢出眼眶，“你说谢子琛打了邱宇？” 她印象中，谢子琛最后一节自习课不在教室，但是放学前又回来了。 她以为他被老师叫走了。 苏一月：“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 许念一收回腿，忽然一笑：“你们真聪明。我为什么找人打邱宇呢，你女儿心里有数，记得好好问问她。” 她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邱影儿看了心发慌。 她怎么会知道？ 不会的……她肯定不知道。 许念一转身离开，邱影儿转头看着苏一月，心中压不住的恐慌，她怕苏一月不相信自己。 “妈妈，我什么都没做。” 苏一月看着许念一离开的背影，红了眼眶。她女儿这个样子，自己应该负全责。 她没有理由去怪别人。 她叹气，安慰摸了摸邱影儿的头：“没事，我们回家。” …… 许念一去了宋灏酒。 夏秒还没回家，正在里面和宋灏讨论什么。 许念一看了一圈，没看到想找的人，冷漠开口问：“谢子琛呢？” 谢子琛放学后就一直在楼上机房打游戏，房门锁死谁也不开。 夏秒这才跟宋灏在下面商量对策。 “在楼上机房。” 夏秒指了指二楼。 许念一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二楼。 宋灏察觉她情绪不对，赶紧跟上，夏秒也跟着。 许念一正在机房门前敲门，谢子琛带着耳机没听见，眼睛专心致志盯着屏幕。 “开不开的了？” 她转身问宋灏。 “钥匙在李恒身上，他今天出去了。” 许念一退后一步，直接用脚踹在门上，每一声发出的巨响，都震在心上。 夏秒觉得现在的许念一有些可怕。 宋灏上前一步拉住她：“你找他到底干嘛？” 许念一舔嘴唇，随后低头，克制好自己的情绪，抬头笑道：“他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帮我一起把门打开，要是他出事了，我可不管。” 宋灏显得犹豫。 许念一看向夏秒：“夏秒，你今天也发觉他情绪不对，先让我开门，我告诉你们怎么回事。” 夏秒看着许念一，点头。 三个人合力把门踹开时，已经是半分钟后。谢子琛早就知道他们在外面，只不过没理而已。 看他们进来，他摘下耳机。 神情冷淡看着为首的许念一。 “你他妈现在出息了。” “你是不是闲出屁没事干？我用得着你去给我打架？” “你他妈现在出息了。” “你是不是闲出屁没事干？我用得着你去给我打架？” 许念一低眸看着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揍他一顿。 谢子琛没说话。 夏秒心里开始害怕，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 “你觉得你在帮我吗？” “还是你就是为了那件事愧疚？” “我已经说了跟你没关系，你凑什么热闹！” 谢子琛突然起身：“你觉得我在凑热闹？” 他砸了几下桌子，眼底隐隐发红：“你就是个骗子！你真的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你做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们！” “以前受伤了你不跟我们说。” “做什么只跟宋灏商量。”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你他妈能厉害到哪去？不要总是一副什么都自己扛的姿态，来显得我们一个个傻b至极！” “我们，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算个屁朋友！” 谢子琛哭了。 他红着脸吼完，转过身去不看她。 夏秒从他开始说，便一直低着头。 房间里只剩下寂静。 夏秒眼泪直落，她看着许念一背影，哽咽道：“阿念你不觉得他说的对吗？” “好朋友不是要一起担当吗？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我们一起认识他们。可是我现在根本就不了解你了。” “我们两会讲话，但是了解不了了。” 许念一心里莫名冒出一股火，面无表情听着，片刻，她缓缓抬头，点头。 “你们说得对。” “那我们不要做朋友了。” …… 许念一走出酒，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只顾着往前走，根本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什么狗屁朋友。”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始后悔刚刚说那样的话。 许念一背着包，手上拿着手机，独自走在孤零零的大道上。 灯光把她影子拉的很长。 她一直哭。 眼看走到尽头，却没有办法转弯。 她止住脚步。 面对着一面高大的墙，心里的无力感越发明显。 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很想看清周围，越是挣扎，越显得力不从心。 她开始慌。 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她红着眼眶，看着周围的环境有些无助。 手机“叮咚”声把她拉回现实，许念一低头看手机屏幕，有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有时候走了一条死路，要学会往回走。 江律。 看着来信人的名字，许念一下意识回头望，笔直的街上只有几个行人，一览无余，没有他的身影。 她心里委屈像被放大，抽噎着给他发消息：你在哪？ 他没回。 许念一肯定他就在附近，继续发：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呆在这不走了。 许念一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信息界面半天，干脆在墙角蹲下来，抱着膝盖，继续默默等消息。 很久都没有信息。 许念一不死心，她又发了一句：“你告诉我你在哪。” 她看着自己发的消息，觉得江律在顾忌什么，指尖在屏幕上方停了一会，犹豫打出几个字。 “我不去找你。” …… 第137章 “你他妈现在出息了。” “你是不是闲出屁没事干？我用得着你去给我打架？” 许念一低眸看着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揍他一顿。 谢子琛没说话。 夏秒心里开始害怕，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 “你觉得你在帮我吗？” “还是你就是为了那件事愧疚？” “我已经说了跟你没关系，你凑什么热闹！” 谢子琛突然起身：“你觉得我在凑热闹？” 他砸了几下桌子，眼底隐隐发红：“你就是个骗子！你真的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你做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们！” “以前受伤了你不跟我们说。” “做什么只跟宋灏商量。”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你他妈能厉害到哪去？不要总是一副什么都自己扛的姿态，来显得我们一个个傻b至极！” “我们，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算个屁朋友！” 谢子琛哭了。 他红着脸吼完，转过身去不看她。 夏秒从他开始说，便一直低着头。 房间里只剩下寂静。 夏秒眼泪直落，她看着许念一背影，哽咽道：“阿念你不觉得他说的对吗？” “好朋友不是要一起担当吗？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我们一起认识他们。可是我现在根本就不了解你了。” “我们两会讲话，但是了解不了了。” 许念一心里莫名冒出一股火，面无表情听着，片刻，她缓缓抬头，点头。 “你们说得对。” “那我们不要做朋友了。” …… 许念一走出酒，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只顾着往前走，根本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什么狗屁朋友。”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始后悔刚刚说那样的话。 许念一背着包，手上拿着手机，独自走在孤零零的大道上。 灯光把她影子拉的很长。 她一直哭。 眼看走到尽头，却没有办法转弯。 她止住脚步。 面对着一面高大的墙，心里的无力感越发明显。 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很想看清周围，越是挣扎，越显得力不从心。 她开始慌。 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她红着眼眶，看着周围的环境有些无助。 手机“叮咚”声把她拉回现实，许念一低头看手机屏幕，有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有时候走了一条死路，要学会往回走。 江律。 看着来信人的名字，许念一下意识回头望，笔直的街上只有几个行人，一览无余，没有他的身影。 她心里委屈像被放大，抽噎着给他发消息：你在哪？ 他没回。 许念一肯定他就在附近，继续发：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呆在这不走了。 许念一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信息界面半天，干脆在墙角蹲下来，抱着膝盖，继续默默等消息。 很久都没有信息。 许念一不死心，她又发了一句：“你告诉我你在哪。” 她看着自己发的消息，觉得江律在顾忌什么，指尖在屏幕上方停了一会，犹豫打出几个字。 “我不去找你。” 江律看着许念一发来的信息，胸口像被什么堵住，闷着，酸涩在心里发酵。 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拐角处，看着她站在校门口被苏一月打那一巴掌，跟到现在。 他静默看着她倔强蹲在原地，始终不肯走，心不自觉软下来，终于回她消息：“我在你身后，很晚了，现在回家。” 许念一再一次起身去寻找，这一次还是没看见他。 她委屈低头，眼底凝出眼泪，没过多久又伸手擦掉，最后给他发了一句：“你出来。” 很微小希望的光亮在她心里摇曳。 她又害怕他说让自己觉得难受的话，气愤打了一行字发出去：“你要是不出来，我每天都去你家堵着你。” 说是这么说，她哪敢。 这样江律肯定会讨厌自己。 良久，许念一见江律迟迟不回消息，有些慌乱往后面街道上看。 走了吗？ 许念一感受着周围寒冷侵蚀身体的温度，腿站久了，有些发麻。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走的时候，手上的手机微微振动，她低头看，眼底闪过欣喜。 江律的电话。 她划下接听，刚刚威胁过他，现在便不敢轻易开口。 她只喊了声他的名字。 “许念一。” 他一贯清冷的声音喊着她名字。 两人沉默一会，许念一听见他说：“你往家的方向走，我跟着你。” “送你回家。” …… 许念一回头看，江律正站在交叉街道的路灯下面，光就这样直直照在他身上，五官变得朦胧模糊。 但他就站在那，看着她。 许念一鼻子一酸，红了眼眶，这次却没哭出来。 两人相看许久，许念一又听见他说：“回家。” 声音没有冷硬，像是在哄她。 许念一抽了抽鼻子：“那你不能半路离开，必须把我送回家。” 半响，他出声。 “好。” 很坚定。 许念一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挂掉电话，看着他往前走几步，又停下。 眼神在提醒她往前走。 许念一转身，慢慢往前走。 江律一路上在后面跟着，没有远离她太远，恰恰保持着一个距离。 她想跟他走在一起，所以每每停住脚步往后看，他就站在正后方，走着走着便停住。 他不愿意跟她再有更近的距离。 许念一失望回头，继续往前走。 想着的人跟在身后，许念一第一次觉得这条路走得没那么孤独。 以前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走。 包里要带着保护自己的武器，生怕受到伤害。 后半段的路，许念一走得格外安心，即使她也没回头看他，但脚步声在提醒自己，他就跟在后面。 许念一最后一次回头，是她走到家门外，回头看一眼站在路口的江律。 他安安静静站着，眼睛里只有她。 许念一没进家门，倒是打了个电话给他。江律知道后第一时间接了。 许念一弯起嘴角，“谢谢。” 电话里传来路口的风声，他回道：“进去。” 许念一抿唇，想多看他几眼，点头说了再见后，也没过多停留，转身进去。 江律等许念一挂掉电话，转身离开。 院子墙角，一个脑袋隐藏在黑夜中，小心翼翼露出一双眼睛，往他那个方向看。 许念一站在凳子上，看着江律消失，她才跳下凳子，步伐轻快进了屋子。 第138章 夏秒知道自己也有错。 许念一跟他们不一样，有些事他们根本没法子了解。 要怪…… 就怪谢子琛。 许念一这头也想到了谢子琛，两个人不约而同怪起第三个人来，显得心有灵犀。 “现在谢子琛怎么办？” 夏秒问，这话算是代表两人正式和好。 许念一也愁这件事，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上。 “去校长办公室。” …… 校长办公室里 众人齐聚。 邱宇的家长和谢子琛的家长都在，校长、副校长和两个年级主任也都在。 邱宇和谢子琛站在墙边，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两人身上。 一个站的懒散。 另一个规规矩矩。 “你说，另外三个人是谁？” 谢荣沉声开口，表情严肃。 这件事不是儿戏，谢子琛平时不守规矩他不管，这种丢谢家脸面的事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儿子继续干下去。 何况这次还触及两家合作的利益。 谢子琛厌恶谢荣那副假正经，偏要开口顶嘴：“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看他不爽，刚好路过顺手揍了他而已。” “邱宇你说。” 邱景晖是邱宇的舅舅，邱宇从小就跟他生活在一起，邱景晖很想听听邱宇怎么说。 “昨天早上他给我送了张纸条，我才四点去了学校后门那边，谁知道他找人来打我。” 邱宇知道纸条是许念一写的，没有证据，眼下他只能说是谢子琛，不然死无对证，只有谢子琛这一个把柄可抓。 他不好受，也要拉这几个人中一个下水。 邱宇眼里闪过一丝幽怨。 “纸条呢？” 许念一突然出现，推开门走进来，后面跟着夏秒。 大家视线又转到她身上，苏一月看到她出现，神经开始紧绷。 又要干什么？ 邱景晖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安心。 许念一的眼神像刀子，凌厉又看不透。邱宇想起前天，眼神闪躲，低下头道：“纸条……我扔了。” 许念一刚给他送纸条，就断定他肯定会毁坏。 以邱宇的性子，争强好胜，却又上不了台面，背地里耍阴招，争不过心里不服气。许念一纸条上的话写的这么嚣张，他肯定气坏脑子，一下子扔了那张纸条。 邱宇慌了，没有底气大喊：“就是他们联手报复我，舅舅，是他们！他们一起！” “你是干过什么见不了光的事吗？我干嘛要报复你。” 对比之下，许念一淡定从容说着。 这么一看，的确是许念一更让人能相信。 邱宇不咬着许念一不放，看向站在一旁的谢子琛，神情激动：“那他，我跟他不认识，他凭什么打我？” “仗势欺人吗？” 谢子琛瞟他一眼，语气嚣张：“说了看你不爽，聋了？” 拽归拽！下场可能会很惨！ 许念一一边佩服他能在他爸面前这么硬气，一边骂他是个傻子。 这么下去，处分是处定了！ “谢子琛我看你翅膀硬了！现在什么无法无天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谢荣被他气得拍桌站起，差点上去揍他，旁边的陶云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刘华耀几个人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才避免一场惨剧。 苏一月看了许念一很久，平静开口：“阿念，你要自己承认，还是我帮你说。” 昨天许念一刚跟她承认这件事，今天却又不认账，苏一月内心挣扎许久，还是准备说出来。 许念一差点忘了苏一月也知道这件事了，铁了心赖账：“邱太太说什么，我听不懂。” 邱景晖只见过见过许念一一次，是她十三岁生日的时候，后面一直和苏一月呆在国外，他前几天才刚回国，这是第二次看见她。 “她是你妈妈。” 邱景晖温和着声音，却又不失威严。他长了一副好相貌，气质儒雅，跟苏一月很相配。 许念一打心里认为，苏一月就是看上他有钱还长得好看。 许念一觉得他做作，不屑道：“关你屁事。” 夏秒默默抬头看许念一。 你也不要太有脾气好不好。 邱景晖也不生气，静静看着她。 校长被这群“惹不起”的大佬们搞的头疼，一直没开口，在夹缝中出声：“那这件事……” “咚咚咚。” 外头有人敲门。 刘华耀低头看表，这个点了谁还过来？ “进来。” 开门一看，是江律。 学校领导人都认识他，校长态度也好了许多，问：“你有什么事？” 许念一回头，看到江律时愣了一会，好奇他来干什么。 大家都看着他，他沉默几秒后道：“我来送证据。” 好不容易事情有了一点点结局的意思，江律一脚插进来倒是又把静水搅翻，一下子收不住。 他淡定开口：“前几天我路过学校后门，看到邱宇找了一群人围堵着谢子琛同学，主动挑衅然后恶语威胁他。” 许念一偷偷和谢子琛对视。 两个人一同疑惑。 什么时候的事？ 江律继续说：“前天邱宇找人打了许念一同学，这里是打架视频，许念一同学刚好来我家医治，我才得知这件事。” 他拿着一个u盘。 “昨天中午邱宇又一次在校外威胁谢子琛同学，刚好又被我看见。还约好下午四点后门见，说是要跟他单挑。” “我无意中听到，便劝谢子琛同学带几个人一起去，这样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谢子琛：“……” 他发誓他从来没跟江律说过话。 “我想也是邱宇同学太过自信，以为自己能一挑四，所以才这么惨。” 一本正经的话，脸不红心不跳说着，没有一字一句卡壳，娓娓道来，让人清晰明了：邱宇才是那个惹事的主。 虽然这段话中有漏洞，但是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好学生在老师心里的信任度，刘华耀没有犹豫，接过他手中的u盘插上电脑去看。 “我没有！” “他乱说的！舅舅！校长！” 邱宇想阻止却没有办法，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起围到电脑前，他急的两颊涔出汗，心里焦急万分，只能默默祈祷这是个幌子。 许念一、谢子琛和夏秒齐齐看着江律，脸上写着震惊。 这操作…… 原来好学生说起谎来，也能如此顺溜。要不是当事人就在现场，可能他们都要信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 第139章 视频被放出的时候，看着的人都愣住。视频里，邱宇用棍子打了许念一，虽然从头到尾只打了那一棍，但是看到许念一倒下的神情，众人还是不免心惊。 这一棍子……得多疼！ 邱宇看他们反应，知道事情败露后，身体开始发抖，他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件大事被扯出来，大家都默认了刚刚江律的那些解释。 苏一月无疑是这其中最难受的，盯着屏幕中很模糊的许念一身影出神，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 直到许念一几个人离开，苏一月都没敢抬头看她。 “学校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我们不会插手。”邱景晖在一旁跟校长说话，邱宇听到，怨恨更加强烈，凭什么许念一他们就处处护着，到他这就什么都不管。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苏一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她语气格外冷淡，但是邱宇看得出她很生气，眼神出卖了一切。 “舅妈，我……” 邱宇声音在颤抖，低着头不敢直视她。苏一月是邱家最好说话的人，也是最不好说话的人。 “啪！” “阿月。” 邱景晖回头，想阻止却来不及。 邱宇抬头，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 苏一月当着他的面扇了自己一巴掌，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她性子顽劣。如果她以前有什么惹着你，我在这里替她道歉。” “但是，她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惹是生非的人。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就想好怎么跟你爸妈解释。” 苏一月寒声说完，大步走出办公室，邱景晖急急忙忙跟校长几个说完后面的事，出门去追她。 走廊里，苏一月快步在前面走，邱景晖在后面默默跟着，没出声。 突然她停下。 红着眼转身，抬眼看邱景晖，语气悔恨：“我错了。当年我不应该为了那个破生意去国外，我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在南城，我不应该……” 说着，她声音哽咽，情绪激动。 邱景晖心疼，上前抱住她，拍拍她后背哄着：“没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补偿她，总有一天她会原谅我们，也会理解你当年的做法。” 苏一月想起昨天那一巴掌，心被什么捏住，发抽的疼，在他怀里摇头，低声抽泣：“我怕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永远都不会……” …… 24班教室门口，谢子琛和夏秒站在不远处，一同稀奇盯着跟江律喋喋不休讲话的许念一。 谢子琛将他和许念一认识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都细细回想了一遍，认真思考后开口问：“她什么时候这么多话？” 夏秒摇头：“从来没有。” 连她这个认识许念一这么多年的人，都还是第一次看到。 爱情果然是个好东西。 看到江律，真好！ 看到许念一，什么东西！ “那三个人是你找的？”江律听完许念一对他一大堆的夸奖后，抱着一丝不相信的态度问。 许念一听他说这事，便想到邱宇打她那事，肩膀开始发疼。 “我是那种会白白被欺负的人，他敢打我，我当然得找人打回去。” “我是那种会被白白欺负的人吗？他敢打我，我当然得找人打回去。” 许念一的做法虽然意气用事，但是她自己觉得这个计划从头到尾没有半点问题，就是半路…… 她没好气剐谢子琛一眼，“要不是某人，我用得着在这里废那么大劲吗？” 谢子琛不服气回怼：“你今天干什么了？你要不来我能处理的更好。” 许念一皱眉，叉腰上前，一副为夫撑腰的样子：“你要不要脸？明明都是江律出的力，你就勉强充个胖子说了句硬气话，到最后还不是搅得一团乱。” 夏秒头大，“你们怎么又吵？” 谢子琛趁着许念一注意力转移，赶紧凑到江律旁边，说起来有些崇拜：“不愧是1班大神，这说起谎也是牛掰，不得不说句佩服！” “不过大神，你监控录像怎么来的？” 谢子琛感觉江律就是神算子下凡，送证据能送的这么及时。 “你们朋友给的，叫宋灏。” 江律走在回家的路上，宋灏过来找他，说了全过程，拜托他送一个u盘进去。 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都是他回学校路上临时乱编的。 江律跟谢子琛说完话，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对许念一道：“去吃饭，很晚了。” 夏秒拉着谢子琛走远，在楼梯口默默看着这一幕。 “我觉得你离裸奔不远了。” 夏秒觉得这美好的画面，就在昭告着谢子琛的死期。 谢子琛不以为然：“不不不！江律一看就喜欢温柔善良的，你看许念一跟这四个字沾边吗？” 也许有时候善良？ 但绝对他妈不温柔。 江律现在这个点应该要在家里自习，现在没时间回家，他得回教室写题。 许念一听着江律让她去吃饭，有些小心思：“我不饿。” 她期待看着他：“我能去你教室自习吗？” 明明自己有教室座位，为什么要去人家教室自习？摆明了别有心思。 她立马解释：“我最近想好好学习，可我就认识你这一个学霸，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说的那个认真劲，江律到真想看看她要问什么问题，他勾唇：“先去吃完饭，有时间再过来。” 许念一细品这句话。 答应了？！ 竟然一次性答应了？！ 她笑着回应：“好的。” 蹦蹦跳跳往回跑，拉着热闹还没看够的两人往楼下走。 “吃饭吃饭。” …… 许念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吃完饭，跑上楼，正准备冲进江律教室时，想起自己是去问问题的，好歹带本书。 她又穿过走廊，回到班里面随便抽了一本数学练习册，走过来时边走边翻。 完全空白的一本书。 写满了陌生。 有些符号她都看不懂。 随便找了一道函数题，她走到江律身后。 江律很早就看见她在对面座位上找书，后又手忙脚乱找题，故意又写了道题打发时间等她。 “你要问什么？” 江律看着她摆在桌上的高一数学下学期练习册，脸上带着无奈。 “诺，这个。” 她指着精心挑选的题目。 第140章 他说：“我在你身后。” …… 回头，那儿站着一个人。 举着手机安静站着。 很熟悉的白衬衫，夜色笼罩他的半身，黄晕的光打在上半身，面色柔和，一双眼睛好像隐藏星海。 许念一起身跑过去，还有一步，她停下。 你怎么在这？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 很多的疑问在心里，她什么都说不出，一刹那，她看着他眼睛，问了句：“我可以抱你吗？” 声音小心翼翼，轻柔带着点甜腻，拨弄心里的弦。 “可以。” 江律上前抱住她。 许念一嗅着轻柔面料上好闻的香味，夹杂少年身体上的温度，渐渐安心。 她搂住他的腰，没有哭，述说平常事般，她说：“我走丢了。” “我知道。” 他松开她。 许念一带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江律：“这地正常人不会来。” 许念一：“……” “那你怎么在这？” 江律指了指身后亮着灯的房子，从窗户中，隐隐看到几个行动的影子。 “我妈给人看病，我跟着过来。” 这边的确是整个别墅区最偏的地方，只有这一栋有住户，住这一个老人和护工。 许念一第一次听说他母亲，好奇探头去看，也看不着人影。 “江律。” 里面传来一道女声，不温不火，音量不大却震慑人心，很难让人忽视。 江律低头看她一眼：“你先在这里等我。” 许念一乖乖点头。 — 林雪慧和已经走到后门，快要出去时江律走进来。 小肖跟在身后。 “去哪了？” 林雪慧面色微沉，推着高挺鼻梁上的圆框眼镜，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精光，头发紧贴着头发，丝毫不散乱。 他答：“遇到个熟人。” 紧密的空间里弥漫着别的味道，林雪慧皱眉：“女孩子？” 他身上带着独特香味。 小肖扯着嘴角，这都能发现？ 悄悄往外投去视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许念一，心里突然敲响警钟。 “老师，差不多到时间了。” 她提醒林雪慧。 江律没回答，对上她冷静的视线：“我想送她出去。” 小肖张嘴，哑口无言。 小子，你想死吗？ 就在小肖觉得江律会被臭骂一顿，林雪慧却冷淡应声：“半小时。” 转身回了屋子。 答应了？ 小肖一脸震惊，江律却毫不意外，转身出去。 留下小肖一个人站在狭窄的走廊中间，她想看看小屁孩的恋爱，刚准备往江律出门的方向走，结果被林雪慧叫走。 — “你妈还挺好说话。” 许念一跟着江律走在路上，低着头道。 脑子里突然想起刚刚那个拥抱，脸有些发烫。 明明她问的是“我可以抱你吗？” 最后他却主动抱了自己。 说明什么呢？ “也就那样。” 江律出声打断许念一的胡思乱想。 “你来这干嘛？”他问。 许念一这会儿跟着江律走上通往门口的路，周围的地有些熟悉，一抬眼可以看见不远处刚爬墙出来的房子。 她指了指：“那儿，我从那儿出来的，昨天我外婆生日。” 她指了指：“那儿，我从那儿出来的，昨天我外婆生日。” 江律抬头看一眼，敛了敛眼底的情绪，没说话。 “你跟你妈关系不好？” 江律忽然想到上次，在校门口的事。 许念一平常都不对别人说这事，碰着江律问，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 “六年前挺好的，后来不好了。” 没等江律问为什么，她继续说：“我爸妈在我10岁的时候离婚了，她后来嫁给了一个很有钱的人，去了国外，再也没管过我。” “可能这几年回国了，想起她还有一个女儿，兴致大发过来管管。” 她停顿，勾起风吹乱的头发，低着头道：“我爸爸……” 江律察觉她情绪不对，停下来看她。片刻，听见她闷着声：“失踪了。” 她呼了一口气，抬头时已经红了眼眶，有些无助：“他们可能都不喜欢我。” 心脏微微抽痛扯着江律回神，他看着女孩极力憋回眼底的泪，眸色在夜里越发深沉。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安慰似的，亲昵中刻意保持距离：“走。” 许念一跟上步伐，收回自己的伤心往事。不想气氛过于低沉，她抬头笑看他：“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玩笑的话，带着认真的试探。 “不喜欢。” 他顺着说下去，显出几分违心。 许念一听着他毫不犹豫回答，失落应声。 “有时候走了一条死路，要学会往回走。” 许念一听这话有点耳熟。 “我跟你说过的。” 已经走到门口，他停下来看她。 “当你挣扎在一件事上，犹豫胆怯，试着触碰又害怕时，往回看看，换一种方法去触及你心所想。” 他的声音格外轻柔，和这个时节的气候相似，燥热不起来却也温凉不下去，默默改变许念一心里的固执。 远处一道强光直直对过来，将两人站着的地方照的雪亮。 宋灏开车过来。 许念一觉得他来的格外不切合时宜，明明她还没打电话给他，怎么就来的这么准时。 “上车。” 江律也不意外，对许念一说。 许念一没动，目光直直盯着他：“我加你微信你会同意。” 她记着，上次拿到电话后申请，他没理她。 江律不点开微信好久，他看着她执着的目光，几分无奈，他点头。 许念一跟他道别，蹦跶上车。 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微信重新申请好友。 宋灏看着她暗喜的模样，挑眉问：“发展到哪个阶段？” 许念一抬头，沉思：“略有起步。” 比起以前，现在简直是坐火箭的速度。 许念一一心想追人家，奈何自己就是个不开窍的。宋灏看了都替她着急：“你知道谁让我过来的吗？” 许念一摇头。 宋灏：“江律。” 许念一听了点头，赞赏道：“真是细心。” 宋灏：“……” 他皱眉：“你没什么别的看法？” 许念一一顿，细想有些不对，严肃看向他：“你怎么有他的电话号码？” 宋灏无语。 “要问也是问他怎么有我的电话好不好？” 许念一觉得没什么区别。 “快说！” 她才刚拿到江律电话不出两个星期，宋灏这家伙竟然也有，这下仅存的一点优越感都没了。 “秘密。” “秘密你妹啊！” …… 第141章 这天许念一加了江律微信，给他发消息他却没有回，闲来无事点开他的朋友圈，竟然是空的。 果然是学霸。 活的不一样。 — 南屿最近要办冬季校运会，班里都在鼓动大家踊跃参加。申请表在教室里满天飞，有些人直接捡了去当草稿纸。 王敏秀一贯霸道，拿了个盒子装了所有人的名字抓阄，每个项目都要参加，没有主动的，便抽到谁谁上。 这天班会课，大家目光锁定讲台上的白色盒子，恨不得现在上去把自己名字的纸条拿出来。 心情忐忑。 许念一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她正在改画图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念一，女子200米。” 跑步这种事她擅长，低头没意见算同意。 前面的夏秒求爷爷告奶奶，生怕被抓着参加八百米长跑。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全班就这么一个名额，真给她中招了。 下课，夏秒欲哭无泪趴在桌上。 许念一看着她像蔫了的花，踹她凳子：“有点骨气好不好，又没让你拿名次。” 夏秒瘪嘴：“这么多人看着，我在最后慢慢跑，很丢人的。” 许念一知道八百米一直是夏秒心头的恶魔，但是作为朋友，就一定要让她克服，她换了个位置，坐到夏秒身边：“这样，你跑完这次，寒假我请你去旅游，地点你决定。” 夏秒看她一眼。 虽说有诱惑力，但是一定要在跟八百米的斗争上吗？ “哟，你这么有钱，要不考虑一下还我48杯星巴克饮品的钱？”谢子琛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身后，阴阳怪气开口。 不得不说许念一是真的狗。 拿着兄弟的钱打赌，输了还挺开心。 你说欠揍不欠揍？ “我这是帮你在班里立一个好名声。”许念一又开始忽悠：“以后毕业了，这件事说出去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你，大家都会铭记谢少爷的大方之举。” 谢子琛呵呵。 “我谢谢你啊！” 他转头看向夏秒，依旧死气沉沉，心一横加上好处：“你要是去跑，并且跑完了！许念一请你旅游，你以后喝的奶茶我包了。” 夏秒真不想理他。 奶茶？她现在连水都不想喝。 — 夏秒想尽办法让自己逃脱厄运，好不容易找个愿意顶替她的人，但灾难始终快她一步，王敏秀已经递交了申请表。 归于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回到教室，她想跟许念一商量放学练习跑步的事，上午的大课间时间，连她人影都没看见。 转头一看，熟悉的身影又趴在1班门口。 — 夏乘又是第一个看见许念一的，朝她吹个口哨：“最近来的不勤啊。” 许念一最近很少往1班跑，经常不见她，夏乘都有些想她。 江律是个热心肠，又在给别人讲题。许念一只能站在门外眼巴巴望着。 上次江律说要给她分析试卷，都过了一周还是没能如愿。许念一决定下次再考好点，然后拿着成绩单让他大吃一惊。 许念一看江律没时间理她，便偷偷问起无所事事的夏乘：“江律参加校运会吗？” 许念一看江律没时间理她，便偷偷问起无所事事的夏乘：“江律参加校运会吗？” 夏乘点头：“他参加跳高。” 说起这个，他一脸分享的喜悦：“他跳高可就牛b了，南横跳高最高纪录保持者。” 许念一又对江律有了进一步了解，心里不禁感慨，原来优秀的人真的没什么弱项。 “你最近可要多多跟他讲话。” 夏乘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许念一奇怪的话。她问：“怎么了？” 夏乘啧啧摇头，回想起来惨不忍睹的模样：“早上给数学老师喊到外面骂了一顿，不得不说，真的很惨！” 他说得怜惜，语气中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江律来南屿后，他还没怎么看他挨骂过。 “为什么？” 许念一觉得江律真是她看过被骂的最多的好学生了。上一次来找他，也是李旭辉在讲台上骂他。 夏乘回想：“好像是上周考试最后一题没写出正确答案，听说思路对了，李旭辉觉得他态度不端正。” “这……” 许念一刚想吐槽老师事多，猛地想起上周五江律在办公室里划答案，心中有了半分猜想。 许念一：“你把那张答题卡拿来我看看。” 江律没在自己位置上，夏乘想找到那张答题卡轻而易举，从夹层里抽出，递给许念一。 果然是这张。 她百思不得其解。 江律为了什么？ 难道为了被骂？ 许念一皱眉。 太变态了…… 在许念一眼里，江律干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很明显，有别的原因。 “他这道题做对了。” 许念一指着被黑水笔涂黑的一块，又圈了打叉那一片，认真道。 夏乘认真看，但已他的智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问：“你怎么知道？” “我上周碰见他……”说到一半，她压低声音：“我上周去李旭辉办公室拿钥匙，亲眼看着他打叉划掉的。” 这下换夏乘不可思议。 “这小子这么变态的题都能做出来？” 许念一无语：“重点不是在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夏乘沉思：“难不成他想挨骂？” 许念一目光赞赏，像看知己般看着他。 果然，不是只有她有这样的想法。 夏乘翻看一遍答题卡，又给它放回去。抬头时忽然看见拿着试卷从前面进来的崔页，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许念一在他背后喊他，夏乘没有回头。看着江律的背影有些愣住，随后低头，轻笑一声，恶狠狠骂了句：“真他妈有病。” 许念一满头雾水看着夏乘面色微冷走出去。 怎么了？ — 下午，夏秒被告知夏乘和别人打架了，正在医务室。许念一和夏秒正准备一起回家，听见这事急急忙忙赶去。 夏乘脸上受了好几处伤，医护老师正在给他上药。 夏秒怒气冲冲走进去：“你怎么又打架？这次跟谁？” 明明夏乘是哥哥，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夏乘目光往里瞟一眼。 夏秒和许念一看过去。 里面坐着江律。 第142章 许念一坐上宋灏的车，先开口问了句：“这几天有人来酒闹事吗？” 宋灏发动车子：“嗯。恒哥解决了。” 许念一想都没想：“王杰亮？” 宋灏没正面回答她：“这几天放学我来接你。” 许念一听他这么说，知道事情不简单了。她最担心一件事，皱眉问：“亏了多少？” 宋灏：“不多，几万。” 几万不多？ 经过上次，许念一发觉王杰亮是个惹事难缠的人，他来闹事，无非就是想报先前那一酒瓶子的仇。 她就打过他两次，结果赔了这么多。许念一实实在在心疼那些钱，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的，也没什么好心疼。 “你没买东西吗？” 宋灏看许念一空手上来，连包都没背，有些提醒的意味。 “早送了。” 她此行是去外婆邓长青家，今天是她的生日。 要说起这邓长青也是号人物，年轻时守得百万家产，饱读诗书一代才女。都传她性格温和善解人意，偏偏理解不了自己的女儿，就在苏一月决定跟许百莫结婚时，因为看不上许百莫，毅然决然将两人扫地出门。 此后十多年不跟苏一月见面。 许念一11岁才见着这名义上的外婆，两人见面次数也不多，但是她对自己还算不错。 车子一路开近东郊一处别墅区，在区门口便停下。 这里背靠山，近邻江，是有钱人的聚集地，小区格调高，但是建的隐蔽。老太太的房子在最里面的位置，外来车一般不让进，许念一只好走路进去。 路程只有十几二十分钟，但许念一走了接近一个小时。 步伐慢悠悠，像散步般。一早在门口等着的管家眼底闪过嫌恶，终究恭敬上前迎接，跟着她进去时眼神古怪，走了一两步后开口：“小姐的头发……” 许念一：“好看吗？上个月刚染的。” 她知道他话里的提醒，却偏偏装作不懂，语气颇有几分喜气洋洋。 管家汗颜：“老太太怕是不喜欢小姐这样，你知道她一贯喜欢素净。” 许念一点头：“我知道。” 绕过曲曲折折的院子，走近房子内屋大门，半掩着的门关不住里面的热闹。许念一进去时瞥他一眼：“那又怎么样？” 在这里，受针对的，从来就不是她。 客厅里，邓长青坐在人群中间。面色红润，旗袍修身，年龄的苍老盖不住骨子里散发的美韵。 旁边围着各路亲戚，邱景晖正坐在她身旁，有说有笑。 老太太喜上眉梢，满脸写着对这个女婿的满意。 果然会做人。 要巴结，就巴结了个最有话语权的。 许念一走近处喊了声外婆，大家纷纷视线落定在她身上。 “阿念啊，怎么来这么晚。” 邓长青没有半分责怪，拍拍身旁另一边的空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在大家都用稀奇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的头发，邓长青却慈爱帮她理额前的碎发，眼底泛起泪花：“哎哟，我们阿念瘦了。” 老年人的疼爱，永远不加修饰。 她凑近许念一，像说悄悄话般开口：“外婆喜欢你的新造型。” 许念一静静看她。 “嗯，我喜欢外婆。” 许念一自知，这可能是家里最后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 即使，有一半出于愧疚。 许许念一顺势将目光转移到邱景晖身上，规规矩矩道了声：“叔叔好。” 邱景晖很意外，面容微喜，送了一个礼物给她。 邓长青见这么其乐融融的一幕，自然也开心，拉着许念一说了好多。最后许念一找了个借口，从人群中溜走。 她上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 里面的东西跟上次来一模一样，没有动过。她手里拿着邱景晖送的小盒子，连拆都没有拆，走过垃圾桶旁，松手扔进去。 “你丢了爸爸送你的东西？！” 邱影儿站在许念一房门口，语气微怒，很不友善盯看着许念一。 邱影儿一身白裙，优雅得体，与许念一蓝白校服有了对比，一看就是来之前精心打扮。 许念一挑眉：“他送我了，我怎么样处置关你屁事。” 这是她第三次见邱影儿。 前两次意气风发，这一次眼睛通红，像是哭过。 邱影儿恶狠狠瞪着她，走到垃圾桶边上弯腰捡起，“你要不想要，就别拿！” 许念一无所谓，摆摆手：“那你拿回去还给他呗。” 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一副困极了的样子。邱影儿刚想开口说什么，许念一翘着二郎腿，懒洋洋靠着椅背，看着她脸慢悠悠打断：“慢走！不送！” 邱影儿幽怨看她一眼后离开。 许念一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上次邱影儿教唆邱宇来打她这茬，没找人给她打回去就不错了，现在能在这如此和颜悦色跟她说话。 最近脾气真不错。 许念一好不容易关上门安静会，又有人来敲门。 “请进。” 她翻着桌面上的画集，没太理会开门进来这位。 “阿念。” 苏一月站在门边，没走进去。 许念一：“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苏一月习惯了许念一的态度，静默后开口：“上几次我去找你，你为什么不在家？” 苏一月一直想为那次打了她一巴掌道歉，可后来频频去找许念一，她总是不在家。 许念一：“出去玩了。” “那时候已经11点多了，你还在外面。”她犹豫片刻，说：“你去哪玩了？” 许念一合上画集，语气微冷：“要是我14岁前你能来问我这个，我应该会很开心。过了不喜欢被管教的年纪，你呢，就不要什么都问。” “别一副你很关心我的样子。” 房间陷入沉默。 许念一以为她走了。 踩着地板转身，苏一月依旧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 视线触及那一刻，她开口：“妈妈想向你道歉。” 许念一立刻转回去：“不用。” 苏一月：“你还在怪我，怪我……” 许念一将面前的画本摔到一旁，起身喊了句：“我说了，不用。” 声响很大，惊动了楼下的人。 邓长青在楼梯边冲着许念一房间喊：“阿念，你怎么了？” 许念一听到外婆的话，抓了两下头发收敛情绪，从苏一月身边走过：“你别老是这么看我，惺惺作态值不了几个钱，以后也别来我家找我。” “你最后对我的好就留在那个房子里，所以你别来玷污它。” 第143章 许念一刚踏出房间，苏一月又道了句：“你不应该扔掉邱叔叔给你的礼物，他亲手做的，花了很多心思。” 楼下人已经看到上面，探头想知道发生什么事。许念一没回她话，径直下楼，撒娇抱住邓长青：“外婆，我想吃饭。” 邓长青连忙答应，招呼大家们吃饭。在邓长青怀里，许念一真真切切湿了眼眶，后不动声色擦掉。 她笑眯眯挨着邓长青坐下。 受到偏爱的孩子，总是笑的没心没肺。 看着老太太如此宠溺许念一，一众人倒是心疼起邱影儿来。 虽说不是亲生的，但这孩子是真的听话乖巧，想尽办法哄大家开心。 这回跟着父母进门贺寿，先是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顿，在楼上哭了好久，老太太也不见半分怜惜。 邱影儿行事规矩，不像许念一那般张扬。对比之下，实在听话太多。 一顿饭过后，大家都留着陪寿星，偌大的房子里变得人气兴旺。 许念一耐不过邓长青的执着，只好留在这过了一夜。 大家都在陪着邓长青聊天，只有邱影儿插不上话站在一旁，苏一月过去安慰她。 好一幅母女情深。 周六大家都纷纷散去，许念一准备离开，又被老太太拉住，说是要她再留一夜。 跟不喜欢的人在一个屋子里呆两天，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许念一晚上吃完饭，算着邓长青跟好友唠嗑的时间，从后院翻墙走了。 晚上七点多，许念一走在静谧的大道上，周围昏暗，整条道上都没什么人。 她走得自在。 她还没打电话给宋灏，走着发觉什么不对劲，原来走错路，她迷路了。 许念一拍拍脑子让自己清醒。 这一天，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嘘寒问暖，脑细胞都死光了。 许念一在四通八达的路上绕着走，走向哪全靠感觉，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什么用。 过了一会，邓长青打电话过来，她没敢接。 这要是给找回去，她怕是别想走了。 她就在原地蹲下，手机被她搁置在地板上，微微亮着光。 上面显示着苏一月的名字。 又是一通。 连连续续响了好几次，最终屏幕暗下去。 晚上风凉，许念一穿着衣柜里唯一一件白裙子，胳膊和大半截腿露在外面，惹蚊子叮咬。 浑身打个寒颤。 许念一盯着黑屏的手机发呆，复杂的感情在心里闷着，像鼓了气似的，胀的难受。 她打开通讯录，翻找了一个电话，盯了片刻，没敢打出去。 他现在应该在学习。 不能打扰他。 许念一食指若有若无滑着屏幕，一下子，换了个界面。 她打出去了？ 许念一没由来慌乱。 手机响起铃声，她才发现，是对方打过来的。 江律给她打电话？ 许念一眨眨眼，给自己几秒钟时间冷静，端庄而又严肃划下接听键。 “喂。” 她开口。 对方沉默片刻。 许念一猜想大多是因为他打错了，又或者他不小心按到。 良久，风吹来花香。江律的声音点亮她心里某盏灯，周围的景物清晰可见。 他说：“我在你身后。” 他说：“我在你身后。” …… 回头，那儿站着一个人。 举着手机安静站着。 很熟悉的白衬衫，夜色笼罩他的半身，黄晕的光打在上半身，面色柔和，一双眼睛好像隐藏星海。 许念一起身跑过去，还有一步，她停下。 你怎么在这？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 很多的疑问在心里，她什么都说不出，一刹那，她看着他眼睛，问了句：“我可以抱你吗？” 声音小心翼翼，轻柔带着点甜腻，拨弄心里的弦。 “可以。” 江律上前抱住她。 许念一嗅着轻柔面料上好闻的香味，夹杂少年身体上的温度，渐渐安心。 她搂住他的腰，没有哭，述说平常事般，她说：“我走丢了。” “我知道。” 他松开她。 许念一带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江律：“这地正常人不会来。” 许念一：“……” “那你怎么在这？” 江律指了指身后亮着灯的房子，从窗户中，隐隐看到几个行动的影子。 “我妈给人看病，我跟着过来。” 这边的确是整个别墅区最偏的地方，只有这一栋有住户，住这一个老人和护工。 许念一第一次听说他母亲，好奇探头去看，也看不着人影。 “江律。” 里面传来一道女声，不温不火，音量不大却震慑人心，很难让人忽视。 江律低头看她一眼：“你先在这里等我。” 许念一乖乖点头。 — 林雪慧和已经走到后门，快要出去时江律走进来。 小肖跟在身后。 “去哪了？” 林雪慧面色微沉，推着高挺鼻梁上的圆框眼镜，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精光，头发紧贴着头发，丝毫不散乱。 他答：“遇到个熟人。” 紧密的空间里弥漫着别的味道，林雪慧皱眉：“女孩子？” 他身上带着独特香味。 小肖扯着嘴角，这都能发现？ 悄悄往外投去视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许念一，心里突然敲响警钟。 “老师，差不多到时间了。” 她提醒林雪慧。 江律没回答，对上她冷静的视线：“我想送她出去。” 小肖张嘴，哑口无言。 小子，你想死吗？ 就在小肖觉得江律会被臭骂一顿，林雪慧却冷淡应声：“半小时。” 转身回了屋子。 答应了？ 小肖一脸震惊，江律却毫不意外，转身出去。 留下小肖一个人站在狭窄的走廊中间，她想看看小屁孩的恋爱，刚准备往江律出门的方向走，结果被林雪慧叫走。 — “你妈还挺好说话。” 许念一跟着江律走在路上，低着头道。 脑子里突然想起刚刚那个拥抱，脸有些发烫。 明明她问的是“我可以抱你吗？” 最后他却主动抱了自己。 说明什么呢？ “也就那样。” 江律出声打断许念一的胡思乱想。 “你来这干嘛？”他问。 许念一这会儿跟着江律走上通往门口的路，周围的地有些熟悉，一抬眼可以看见不远处刚爬墙出来的房子。 她指了指：“那儿，我从那儿出来的，昨天我外婆生日。” 她指了指：“那儿，我从那儿出来的，昨天我外婆生日。” 江律抬头看一眼，敛了敛眼底的情绪，没说话。 第144章 夏乘懒得打击自己，他转眼看向前面的崔页，好奇问：“你错多少？” 崔页：“丢了10分。” 言下之意，考了140。 夏乘收回好奇心，在一周无死角的学神光环中沉默。 是他嘴贱。 夏乘对着对着，看到最后一题答案，忍不住骂出声：“操！（3√2+48√71）2sinx？什么鬼答案！” 崔页刚才细细理过答案，思路很难想到，而且计算复杂。 他的确做不出来。 江律听他话，倒是身子一顿。他瞥一眼后页试卷右下角他写的的最后答案，默默将卷子翻到第一页，折好放在桌子上。 这种变态题，夏乘也觉得江律做不出来，这下有兴趣打趣他：“怎么，写出来了？” 江律目视前方：“没有。” “年级应该没有人做的出来。” “这么难。” …… — 下午接近日落的光懒洋洋洒在许念一身上，她正趴着睡觉。温热的亮驱赶她眼睛的舒适，脸上痒痒的。 一下子，她醒了。 上面王敏秀滔滔不绝。 经过上次的事，王敏秀有几天没理会许念一，对她完全是放任态度。 下课放学了，王敏秀还没讲完，便拖堂留人。既然都放学了，哪里还顾课堂纪律，班里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趣事。 24班的数学老师从教室后边进来想说事，看见王敏秀还在讲课，没好意思出声打扰。 他看向离他最近的许念一。 “下周文印室翻修，工作不了。你现在帮我去文印室数我们班下周课堂小测的试卷，先去李老师那里拿钥匙。” 数学老师平时对她苛责，吩咐起事来，一点都不客气。 许念一没理由拒绝，伸直手臂举起来大喊一声：“报告老师，我去拿试卷。” 许念一对着讲台上的王敏秀说，但没等她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踢开凳子走出去。 课堂小插曲。 王敏秀本想继续讲，下面不满的声音渐起：“老师下课了！” “妈妈等我回家吃饭呢！” …… 都是一副不愿意上课的状态，王敏秀没办法只好宣布放学。 心里又把这一遭怪到许念一头上。 — 许念一穿过一个个教室，每扇窗的玻璃都闪过她走得漫不经心的身影，低着头，几缕散落的卷发被风吹起，衬着她白皙的脸庞，少女神情散漫。 办公室里空荡荡，李旭辉的座位在拐角最里面，进去时许念一低着头，没注意桌面前背对她站着一个人。 走到近处，她才瞄到黑色的裤子和干净的白鞋，她抬头，对方也抬头。 江律和她视线撞上。 许念一视线先挪开，她往下看，目光落到江律拿着笔的手上，此时笔尖正顿在答题卡上，很快，空白的地方有了一个黑点。 答题区域内，工工整整的答案被他划了一个大叉。最底下还有一坨黑色，掩盖了什么。 改答案？ 许念一像是明白什么，了然的目光扫过他面部紧绷的脸，悠悠然拿过桌上放着的钥匙，在他的视线下，往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她听见背后放笔的声音，后面人紧跟着走了一步。 走了两步，她听见背后放笔的声音，后面人紧跟着走了一步。 “许念一。” 他有些紧张的喊声传到耳边，许念一停下脚步，面无表情转身。 “你……” 他目光犹豫，想说什么，先被许念一一句打断：“你是狗！” 江律抿唇，看着她不知说什么。 许念一目光坚持，像一定要他开口承认，直直望着江律。 半响，听见他说：“好。” 声音有半分无奈。 许念一心里放着无声的烟花，欣慰点头，她和江律的斗争，她终于她赢了一次。 许念一知道他想说什么，胸有成竹上前道：“这种事干了就干了，不要怕丢脸，我以前就经常干，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这下江律神色平静下来，漆黑的眼盯她片刻，声音夹杂疑问：“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许念一觉得江律肯定是在联考中考差了，受不了低分刺激，便偷偷摸摸到这里来，正好给她碰上。 她看着桌上被划叉但还没来得及写上正确答案的答题卡，自信点头：“知道啊，不就是改答案嘛！你改，我答应你不说出去。”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 江律转身将抽出来的答题卡放回一叠答题卡中整理好，无言望她一眼，绕过她出去。 她也出去：“你不改吗？” 江律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回走几步把门带上，“用不着。” 她迟疑问道：“你不是来改答案的？” 那他在原有的答案上划叉，本意是……把对的答案划掉？ 这是什么高端操作？ 许念一终于反应过来：“你难不成想让自己考低一点？”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楼梯，正一前一后走着，听到她话，江律停步转身，面不改色解释：“本来就写错了。” 许念一难得不被他糊弄过去：“那你过来划掉干嘛？” 江律无语。 许念一觉得江律自知理亏才回答不上来，欢快往下走两个台阶，把两人距离拉近，她笑得灿烂：“你告诉我呗！不然我就怕我一不小心说出去。” 他无动于衷。 许念一偷偷打量，长嗯一声：“那我就先告诉夏乘，再逼问他，说不定他会告诉我更多。” 夏乘的确有可能这么做。 江律只是静静看着。 不得不说，没什么威胁力。 他转身要走。 跟预想不太一样。许念一快步绕到他前面拦住，又开始发挥她女流氓的本性：“不说，你就别走了。” 江律左跨一步，许念一也跟着。 女孩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执着，还有丝丝隐藏的笑意。 江律总觉得她在戏弄自己，眸色一沉，他厉声道：“让开。” 许念一咬唇，怎么又生气？ 她没意识到自己还站在台阶上，往后退想给江律让路，一脚踩空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倒。 江律下意识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往回拉，许念一撞进他怀里。避免两人一起摔倒，江律侧身，护着她撞到墙上。 第一次，许念一跟他脸靠的这么近。唇跟唇的距离咫尺，差一点，就碰到了。 第1第45章 第一次，许念一跟他脸靠的这么近。唇跟唇的距离咫尺，差一点，就碰到了。 这个姿势，暧昧至极。 气氛尴尬。 江律刚刚还在生气，许念一不敢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刚想起身，上方传来一道女声。 “江律。” 两人回头看，是秦语染。 她显然是不敢相信的眼神，愣在原地，目光直直在两人脸上来回换转。 许念一听到心里弦猛地拉直，瞬间回头定定看了江律一眼，俯身贴上他的唇，过上一两秒，听见秦语染慌乱道了声对不起走开后，她才离开。 许念一看着楼梯口早已没了人影，勾唇。 制服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看着别的人占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做法很有勇气，后果很惨。 …… 许念一默默跟在江律身边。 从刚才在楼梯间一言不发推开她，到现在走在教学楼下的大道上，江律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许念一抓狂。 不就亲了一下，这么小气干嘛？ 她不敢抬头看江律，只是看着脚下的路出声：“喂。我说我真的就是不小心蹭到了，你信吗？” 头发被规矩勾在耳后，江律这儿，只能看到她的额头和微微鼓起来的侧脸。 他没说话。 许念一更抓狂。 皱着脸，她只跟着江律在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自己跟自己抱怨，她侧头，小声道：“我还是初吻呢，你生什么气。” 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他停住脚步。 许念一一怔，也跟着站在原地。 怎么了？ 气急败坏！ 难不成要打她？ 许念一抬头看见他冷淡的眉眼，面色一同往常，细细观察后发现没什么异样，松了口气。 他目光示意提醒：“文印室在那边。” 许念一叹气。 难道连生气都不愿意了吗？ 这回这么严重？ 她眉眼失落，哦了一声转身往那边走，一两步后又转身回头看，江律站在原地没走。 许念一自我反省，觉得刚才的做法是有一点点过分，神色严肃重新抬眼看他，认真开口道：“我知道刚刚不应该这么做，我会好好反省的。” “但是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没有开玩笑。” 她睁大眼睛摇头，很认真严肃在解释上次江律说的那件事。 “我下次追你，绝对悄悄的，不张扬，不让别人都注意到，更不会让别人看你笑话。” 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江律有没有听，她呼一口气：“就这么多，我走了。” 她抿唇，往文印室走。 江律在背后看着。 刚刚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绷紧的某一根神经突然松懈，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做的所有事，他都不讨厌，更没有厌恶。 她刚刚像个小孩子赌气般凑上来，对于他而言，只是觉得抗拒，因为那不是发自内心的冲动。 就是那一段话，让他有一丝心安。 忆起唇角的温热，江律勾起一抹极浅的笑，看着许念一进了文印室的门，他才转身离开。 许念一。 拥抱和亲吻。 都是我想对你做的事。 许念一：你到学校后门等我。 宋灏收到许念一的消息，早早便把车子停在学校后门靠旁边小树林的位置。 等了有一会，他烟瘾犯了，下车想抽根烟。 指尖夹着一根烟刚要往嘴里送，低声的啜泣从小树林子里传出。 眼前有一条路通向里面。 宋灏盯了片刻，将手中的烟塞回去，往里走。 里面的树木稀稀疏疏，进去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窜，周围的色调暗，旁边便是南屿后门的围墙，斑驳的红墙与树青绿影交映。 从入口就可以看见前面有一堵矮墙，挡着学校通往外面的铁门，越靠近，声音越明显。 他走过矮墙，往里看。 心脏瞬间被揪住。 她哭了。 秦语染蹲坐在墙边，头埋在手臂和双膝间哭泣，看样子很伤心。 宋灏没上前，倒是出声问她：“谁欺负你了？” 秦语染没想到这里还能有人来，吓了一跳，抬头往前看。 脸上还挂着泪，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呆呆不知所措。 “不哭了？” 他蹲下来，和她平视。 秦语染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看着他摇头，眼泪又不自觉流下来。 模样委屈。 宋灏眼神凝滞片刻，看着她豆大的眼泪往下掉，莫名心中烦躁。 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下意识出声，语气重了些：“别哭了。” 这回她真不哭了。 看样子有些被吓到。 宋灏无奈，往前走离她近了些，但还是保持距离。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倒是摸出个东西，他说：“我给你吃糖。” 哄小孩似的，他拿着糖在她眼前摇了摇。 秦语染一下被他逗笑，她擦着眼泪：“我小的时候我爸就这么哄我。” 看着她笑，宋灏勾唇。 秦语染伸手接过，被泪水沾湿的眼眸漆黑，里面闪着温和的亮。 她说：“谢谢。” 宋灏问：“你怎么了？” 她撕开糖衣的动作停住，想了想又继续扯开包装，神情黯然：“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宋灏挑眉：“哦？那他喜欢谁？” 秦语染含着棒棒糖，说得时候倒有些失落：“另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生。” 她认真想想：“可能我长的没有她好看。” 宋灏大概能想到是谁。 那天在诊所看见秦语染来给江律送东西时，从神情上看也能知道她喜欢江律。而江律喜欢的人，那应该是许念一。 想想两人的外貌性格，宋灏毫不违心道：“你应该比她好看。” 突然被夸，秦语染有些害羞低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突然难过的事也变得没那么难过。 她抬头看一眼他漂亮的眉眼，有几分好奇：“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 宋灏看她：“应该不喜欢。” “为什么？” 在秦语染眼里，宋灏长的很好看，应该有很多人喜欢才对。 “因为她刚刚告诉我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风从耳畔吹过，宋灏倒是有些好奇她的反应。 秦语染眨眨眼，点点头表示遗憾，安慰道：“那你跟我真像。不过你这么优秀，你肯定能被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女孩喜欢的。” 头上是树叶的沙沙声，勾起他心底的愉悦。 宋灏记住了她的话。 “嗯。会的。” 第1第46章 许念一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学校，进校门前给江律发了条消息：你来学校了吗？ 上到五楼班级时，发现江律已经坐在位置上读书。 这时候整个楼层都没什么人。 许念一因为怕打扰他学习，便乖乖进了教室坐下。 24班现在还是空着。 她目光落在前面夏秒的位置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上跟夏秒的聊天窗口，犹豫很久，还是退了出来。 谢子琛的微信头像就在夏秒后一个，她盯了很久，终究还是没发任何消息。 他们两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许念一闷着一股气。 有本事一辈子都别说话。 …… 上午，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谢子琛没什么异常，依旧跟几个狐朋狗友打打闹闹，夏秒一直趴在桌子上，困怏怏，上午就没抬过几次头。 许念一在学校无聊的时候一直都是画画打发时间，她有一个画本，上高中的时候买的，很厚一本。 一年多画掉了一半的纸。 上午临近放学，她拿着画本在画画。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班长张鑫拿着一叠作业走过来，气冲冲朝夏秒喊：“你怎么没交作业？” 夏秒被吵醒，睡眼惺忪盯着那一叠作业，半天想起什么，抱歉道：“对不起啊，昨天我交过去的时候办公室关门了，今天早上忘了。” 张鑫是物理课代表，一直负责收班里的物理作业。昨天物理老师让她留到六点收齐作业再回家，她急着回去，便早早催促他们交了作业。她没细数，但印象中她记得每个人都收了。 但夏秒那时候去了厕所，被算漏了，她也不知道。 张鑫把作业放到办公室时写了张便利贴告诉物理老师收齐了，今天物理老师数却发现少了一本夏秒的作业，因此批评她工作不到位。 张鑫虽然成绩不好，但在班里一直都是优秀代表，刚换物理老师一个多月，一下就让他对自己没了好印象，这件事都得怪夏秒。 “因为你，我被老师骂了。” 她一下子把那叠作业摔到夏秒的桌子上，作业本散了一地。 许念一从张鑫过来找事时就留意前面的动向，但一直低着头画画没理。 她扔作业过去的时候，许念一肚子里突然冒出一团火，靠着墙坐的她，从桌子框里伸出一条腿，用力踢了一下旁边的凳子。 “哐呲”一声，瞬间吸引班里人的视线。 许念一将画本“啪”的拍在桌上，神色不悦看着她：“又不是没被骂过，一直在里哔哔什么。” 谢子琛闻声从外面走廊走进来，也十分不悦盯着张鑫，语气散漫道：“被骂了去找骂你的人，别他妈在班里乱发脾气。” 班里两大巨头都在为夏秒说话。 张鑫不敢继续生事，只好拿着桌上那叠作业走了。 班里面也渐渐安静，众人凝神屏气，视线在许念一和谢子琛两个人身上来回移动。 两个人说完后继续各干各的事。 没有任何要交流的意向。 似乎刚刚那幕没有发生。 夏秒一下子清醒很多，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这三个人怎么了？ 最后一节是李文的课，下课铃一打响，大家都没敢动。 他刚开了一首诗的头，还没翻译完，底下的人生无可恋。 尼玛……又拖堂！ 恶狠狠盯着，却又在他说“我耽搁你们几分钟讲完”后热情点头，表示同意。 李文只能顺着，跟他作对，就是自寻死路。 好不容易翻译完，他喊下课。 全班松了一口气，懒洋洋起身喊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其实恨不得再也不要见他。 李文看一眼陆陆续续出班级的学生，朝着后面说了句：“谢子琛留一下，等会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他抬头看讲台上一眼，面无表情起身出门，毫无畏惧。 许念一和夏秒都坐在座位上没离开，夏秒有些担心看着他往校长办公室走得背影，烦躁抓着自己的头发。 侧着眼瞄一眼后面坐着悠悠然收拾的许念一，更加烦躁。 早知道就不跟这狗东西吵架了。 昨天的话，说得是有点重。 不过…… 夏秒拿笔戳着本子，越想越气愤。 明明就是许念一先说这种“不要再做朋友”的屁话，要错也是她先错。 转念一想，她刚刚又帮自己说话，是不是说明她已经不生气了？ 夏秒现在很纠结，等着许念一开口肯定是不可能。 她天生狗脾气，以前吵架她从来就拉不下脸来和好，这次也不可能。 夏秒盯着纸面上黑水笔戳出的密密麻麻的点，放下笔，一巴掌拍在纸上，握紧将纸揉成一团。 夏秒皱眉。 大不了……就这一次！ 最后一次……她先和好！ 教室里只有这两人了。 许念一看似漫不经心整理东西，眼睛不停在瞄着前面。 这家伙难道就没看出来她在求和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认真收过东西？ 每次放学哪次不是一溜烟就跑了？ 夏秒在前面拍桌子的时候吓了许念一一跳，又看着她蹂躏那张可怜兮兮的纸，许念一太阳穴一突。 这家伙不是生气到把那张纸当成自己？ 许念一清了清嗓子，觉得事情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 说了两个字又猛地停下。 气氛有些诡异。 夏秒先转身过来，看了她一眼，别扭将视线移开：“你先说。” 许念一知道她想说什么，看不惯她那副嘴脸，也转开脸，轻哼道：“凭什么我先说，你先说。” “你先，快点。” “我不啊，你先！” 道歉的心思就在两人一推一搡之间化成乌有，差点引发一场战争。 夏秒被她气炸了，拍着她的桌子起身，满脸愤怒喊道：“许念一你有种，就以后别跟我说话，永远！” 夏秒这回真生气了，许念一讪讪坐直身体，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玩过了。 正当夏秒要走出教室，许念一闷着声喊话：“那什么……我错了！以后有什么事我跟你们说就是了。” 夏秒半信半疑回头。 许念一强加一句保证：“宋灏知道的事，你们一定会知道。” 许念一有些事只跟宋灏说有她的道理，毕竟夏秒和谢子琛都还在读书，干什么坏事都带上他们不太好。 第1474章 许念一中午跟江律吃饭，本着培养感情为目的，结果被他气的后半段一句话都不想讲。 吃完后，校门已经关了。 许念一不住宿，只能回教室。 中午教学区很安静，只有几个高三的同学在这里自习。 许念一刚在座位上坐下，眼尖看见从另一边上来走进一班的江律。 一班现在没人。 许念一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他刚坐下，便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模模糊糊看到封面，许念一能认出来那是五三。 打开，做题。 许念一怀疑江律能不能把自己憋死，除了学习，就没点其他事可以干吗？ 比如看看现在正在看着他的自己。 她托腮，透过细碎的绿影观察他。像是不会累，他永远挺直着背，坐在那个神一样的班级里，当着那群天之骄子仰望的人。 许念一看着，心里徒然生出一股失意。 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 下午夏秒来上学，询问许念一中午进展。 许念一把事情过程讲了一遍，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 夏秒先是充分展现自己的嘲笑，然后安慰道：“他妈妈是医生，注意这些事也不奇怪。” 许念一一听，猛地抬头：“医生？” 夏秒点头：“他妈妈开了个诊所，在芥子湖旁边，虽然是新开的，但是听说名气挺大了。” 许念一到现在才听到这些信息，有那么一瞬间恨夏秒的脑袋太过愚笨。 一开始告诉她不好吗？ 夏秒能看出许念一在想什么，瞪她一眼，“我今天中午才从夏乘口中套出来的，你以为我对你的白月光很了解吗？” 许念一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庄重对着她在桌面上磕了一下头，“好的，我错了。还请您以后多多留心，我的姻缘靠你了。” 夏秒撇嘴，想着许念一那狗性格，提前打好预防针：“说好了，你今天不能去找他。今天耗子生日，我们作为朋友肯定要到场，你要是敢溜走，以后江律什么事我都不告诉你。” 现在许念一最大的弱点便是江律，听到这样的威胁，她自信点头答应。 还信誓旦旦保证：“我要是去了我就是狗！” 结果，下午夏秒在校门口等许念一，等了半天没有人影，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心中冷笑。 直接跑到南屿后门抓人，刚刚翻墙落地的许念一被逮了个正着。 许念一看着不远处气冲冲走来的夏秒，笑容凝固在脸上。 有时候有个太了解自己的朋友也不是件好事。 “许念一你这条狗！” 夏秒骂了句，最后还是让许念一乖乖去了宋灏的生日宴。 …… 她心不甘情不愿走进酒时，宋灏的狐朋狗友已经来的差不多。 “怎么着？念哥今天又被罚检讨了？” 有人打趣，众人目光都看过来，乱作一团哄笑。 许念一没心情跟他们开玩笑。 一心沉浸在“友情算个屁！老子要爱情！”的冲动中，转头看见夏秒严防死守，那份冲动带来的热情瞬间被浇灭。 算你狠！ 许念一心灰意冷往二楼走，上了半截楼梯却被何月叫住。 “我想和你谈谈。” 何月眼眶很红，很明显哭过。 许念一扫了一眼一楼，谢子琛不在。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她们两说的第一句话。两个没有交集的人要谈什么？ 她很好奇。 许念一跟着何月往酒门外走。 夏秒警告似的看了许念一两眼，拦住她：“手机给我。” 许念一翻白眼。 她信用度这么低吗？ 掏出兜里的手机放到她手上，才被准许出门。 许念一来酒时已经是六点半多了，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酒外面的街道上人不多，路灯全亮着，但是暗暗的，光线并不透。好在这条街陆续开了几家商铺，里面的光散出来让人能看清整条街。 何月带着许念一来到里酒不远的一处街角。一路上没说话，何月脚步走得快，许念一慢慢在后面跟着。 两人站定后，何月转身，看着许念一，眼泪止不住地流。 “谢子琛跟我分手了。” 许念一：“……”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何月下一句直接让许念一傻眼，她哭着说：“因为你。” 许念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哈？你是不是听错了？” 她本来低着头哭，突然抬头上前一步，眼神恶狠狠盯着许念一，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嘴里念叨：“就是你，没错就是你。你让我跟他分手的……我好不容易追到他……” 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许念一真的冤枉。 不过眼下怎么解释怕是何月都不会听，许念一叹气：“随便你怎么想。” 她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 何月突然说了一句。 许念一皱眉，回头看她。 一道黑影冲过来，她没来得及反应，对方挥手拿着什么往她身上砸，用劲很大，直冲脑袋。 许念一下意识躲开，硬邦邦的东西打在侧额和耳朵，顺着往下受力在肩膀上，半边身子传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没站稳，眼前一片漆黑。 …… 夏秒在门口看了许久，还没等到许念一回来。 宋灏也是因为没有看到许念一，便过来问：“阿念呢？” 夏秒想想觉得不对劲，“被何月叫出去了。” 她叫住往里走的一个人，把许念一的手机给他：“帮我放到阿念书包里。” 夏秒赶紧走出去，对着一同出来的宋灏说：“我们俩分头去找。” …… 许念一靠着墙坐在地上，她眼睛看不清，意识也迷迷糊糊。 耳朵一阵嗡嗡声，她能感觉到很多人围着她，不断有人推着她的肩膀。 杂乱的声音。 片刻，她才听清一两句。 “你不是很厉害吗？” “怎么现在也被我打趴了？” …… 宋灏找到许念一时，她正躺在胡同巷子里。 额角流着血，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 宋灏去背她，许念一意识依然清醒，她伸手拉住宋灏扶着她肩的手，半响，声音很弱：“你先别扶我，我自己起来。” 他安静了片刻，默默收回双手，单膝跪蹲着在一旁看着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