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女主朱砂痣(快穿)》 1、1嫂嫂当自强 白马寺后山的一处小亭子里,文修坐在轮椅上,手指摩挲着白玉指环,说不清手指和指环哪个更白些。 一双圆溜的黑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的环山。 白玉指环莹白透彻,触手生温,里面却附着一枚系统。 文修是新晋的轮回司实习生,由于同行陷害,被调去名声极差、工作完成度年年倒数第一的渡恶道去渡化恶鬼。 这次的轮回地点在大业王朝,是一个风流才子疏狂不羁,名士之流才华横溢的时代。 不禁让人心生向往。 但是一来到这个地方,文修就被困在白马寺里。 当地人文全靠脑补,名士才子全靠想象。 他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墨黑色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一样,忧郁且黯然。 刚出厂半年多的小系统许是觉得他做作,不满地撇撇嘴。 “咱们什么时候去找目标人物啊。” ——整天杵在这算怎么回事儿。 当然这话它不敢说,只敢在心里嘀咕,这个名叫文修的员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想禁言系统就禁言系统,它的雷电惩罚装置都干不过他。 不敢惹,不敢惹。 文修抿了抿嘴唇,对着环山,加深了眉间的痕迹。 小系统不懂事,打扰他思考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魏文修,从小体弱多病,因此常年在寺庙修养,哪里是随随便便可以离开的。 要等时机才行。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这具身体的长嫂,永安侯府世子夫人,有一个宠妾灭妻的丈夫——一个在高门大院里饱受委屈的女人。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女人在古时候并不少见,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和所有的后宅女人一样,空耗一生。 死后顶多遗憾有这么坎坷的一世。 可是最后却变成地府的一只有着滔天怨气,千百年都无法消去的恶鬼。 实在是她的渣男丈夫…禽兽不如。 这恶鬼原来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杜蓉萱,本来有这样的身份背景至少可以嫁个好人家。 但是适逢选秀之年,杜家又不想在这个表面选秀背地却是各皇子招揽势力的假把式里站队。 杜尚书就一个不小心“ 做错了”事情,被贬为杜侍郎,家里的女儿也赶紧找人相看。 就这样杜蓉萱一家盯上了永安侯府,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世家。 永安侯世子魏文成在外风评不差,脾性温和,为人儒雅,有当代才子之风。 杜家在一开始很是满意。 按理说这本该相濡以沫的一对夫妻,却没有朝着幸福美满的方向走。 全是因为魏文成在外秘密养的外室——林婉柔。 魏文成对林婉柔是真心真意的,恨不能宠上天的那种。 因为愧疚不能明媒正娶林婉柔,魏文成对这个外室是言听计从。 连杜蓉萱怀胎五个月大的孩子也能下手。 彼时的轮回镜里的情形是这样的: “夹带一身风雪的魏文成缓步走进梧桐院,眼里晦涩不明,以往若有似无的笑意也变得分外诡异。 他轻轻推开主屋的门,随手将沾满雪粒的披风取下,置于架子上,细心的在炭炉前烤烤火,褪去一身寒凉才走向内室。 杜蓉萱正倚在床头看书,旁边是绣了一半的小衣服。她一边抚着显怀的肚子,一边安闲的看书,灯火下的脸静谧而安宁。 魏文成眨眨眼,走到她身前,修长的身体将灯光挡住形成一片阴影,看不出魏文成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到他说:‘这么看书仔细伤神。’ 本该不满有人挡着她看书的杜蓉萱,一听到这声音,脸上立刻露出由衷的喜悦。 魏文成顺势把她手里的书抽出来,眼神放在她凸起的肚子上,露出一个笑:‘五月了吧。’ 杜蓉萱看着肚子,柔了柔眉眼,‘是啊,咱们的孩子再有几个月就出世了。’” 看到这里,一串数据的系统还飘在轮回镜前,用杂七杂八的数据码出一个咧开的姨母笑,直呼般配! 男的清正,女的秀丽。 这对cp它磕得很上头! 文修心知没有那么简单,在心里嗤笑。 果不其然,这晚之后魏文成每天都给她送安胎药。 虽然不好喝,虽然每次都想吐,但是在魏文成的怀里,杜蓉萱还是喝下去了。 这药的药效很快就凸显出来了,也可能是魏文成不想再在杜蓉萱面前做戏了。 一天傍晚,杜蓉萱小产了,孩子下来的时候是一团快要成型的 肉,很奇怪的是肉团还有心跳! 杜蓉萱痛失孩子后,悲痛欲绝,差点想不开,身体也因此差到极点,从此开始了卧病在床的日子。 而魏文成也就在她小产的当天晚上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出现。 在离开梧桐院前还悄悄派人换了这边的奴仆,命人悄悄看住这院子,看起来是要让这院子与世隔绝。 杜蓉萱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抑郁了一整年。 一边是孩子没了,一边魏文成还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不闻不问,心里更加绝望。 她身边的丫鬟虽然察觉出一点,但是也实在是分身乏术。 就这样一年以后,杜家在有心人的算计下,全族成为阶下囚,魏文成也在这时把林婉柔带回了侯府。 林婉柔回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魏文成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龙凤胎。 一回来就引起了侯府老太太的注意,常年礼佛关在檀香院的老太太看在这两个孩子的份上同意魏文成纳林婉柔为妾。 事后还让儿子好好安抚杜蓉萱。 但她不知道的是杜蓉萱已经病痛缠身很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处理完这件事,老太太就又去闭关诵经了。 而压垮杜蓉萱最后一根稻草的是林婉柔的出现。 林婉柔对杜蓉萱一直有着深切的恨意,那天特地歪缠着魏文成陪她去梧桐院。 看着形容憔悴的杜蓉萱,林婉柔趴在魏文成的怀里洋洋得意。 又怂恿魏文成将她身边的所有丫鬟打发掉,然后一个人对杜蓉萱吐露出心里最大的恶意。 将魏文成杀了杜蓉萱的孩子拿来给她进补的事情全盘托出,其中还有杜家被流放的事情。 杜蓉萱先是不可置信,再是仔细回忆那段时间魏文成天天送来的安胎药,还有他突然冷落她… 即使心里像针扎一样疼,杜蓉萱还是不愿意相信,直到林婉柔将一个盒子扔到她面前。 哐当一声,盖子掀开一点,露出些许紫色,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臭气,林婉柔捂着鼻子:“你大可以看看你的孩子是不是在里面,这团东西太过恶心,我才不会碰,不过是不想你生下成哥的孩子罢了。” 所以她谎称自己不孕,又让江湖术士蒙骗魏文成,说自己需要五个月大 的孩子来提高胎运。 “我和他才是一对。”略带骄矜的话传到门外的魏文成耳朵里,他只能无奈一笑,眼里带着些宠溺。 虽然对不住杜蓉萱,但是他心有偏爱,那就只能对不起她。 林婉柔说完这些也不想在这待着,一眼都没再看杜蓉萱,和魏文成离开了。 反正梧桐院早就被人看管起来,想她杜蓉萱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屋里,杜蓉萱久久不能消化她的话,那些刺骨钻心的话,折磨得她好痛苦,一边是孩子,一边又是杜家… 噩耗来得太突然了。 越想越混沌,眼前一黑,她生生呕出一口血,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最终,死不瞑目。 轮回镜停在杜蓉萱睁着一双眼死死看着门外的画面。 缩在角落里,系统哭得一抽一抽的,嘴里:“#&###&&” 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啧,文修面无表情。 世人皆苦,哪有一世悲凉就成百世恶鬼的。 怕不是心里还有执念,他猜测。 . 魏文修之所以在白马寺生活,全因从小体弱多病,幼时又被大师批命说他命轻容易夭折,唯有常年得沐佛光才能活过十八岁。 信佛的老太太魏柳氏这才将他寄养在白马寺。 八岁上白马寺,如今已然十六岁。 虽是被养在外面多年,但他的母亲魏柳氏常年惦记着。 这半年多的日子,文修一直给这个身体调养,总算得到主持一句身体大有好转的话。 眼看春节快要到了,他也该&#xe863;身了。 而这就是见任务目标的时机了。 在这之前,系统成天担心文修下不了白马寺,遇不到杜蓉萱,渡不了她。 等文修提醒后,又担心文修和侯府的第一次接触。 它有些担心这届员工的工作水平,它只是第一次出厂的小系统,也没什么工作经验,只知道任务完成度全靠员工演技。 只希望到时候文修能影帝附身。 一会功夫的时间,刮起阵阵凉风,头顶的阴云也聚拢起来,看起来是要下雨。 文修推着轮椅到一旁的柱子,柱子上挂着一串铃铛,是专门供文修摇铃喊人用的,在白马寺的其他地方也能看见。主要还是因为这具身体太弱,离不了人。 随着清脆的铃铛 声响起,远处的书言、书行赶紧跑来,一人推轮椅,一人弯腰询问文修:“公子可要回房,这天似乎要下雨了。” “去主持处。” 书言、书行应是。 主持还在清心院诵经,文修此去是要向他交代一下自己几天后要离开的事情,并且向主持讨要一卷经书。 魏文修是个学霸型人才,从小就喜欢读书,来到白马寺后还点亮了读经书的兴趣,常常能做到手不释卷。 主持一听见车轱辘声就知道魏文修来了。 他轻捻手上的佛珠,等着人到自己跟前。 魏文修从轮椅上站起来,缓步走进禅房,正坐在主持对面。 “恒远叨唠了。”魏文修字恒远,是他早死的爹提前给他取的。 主持是个四十来岁的和尚,脸上微微含笑,熟稔道:“恒远可是要归家?” “嗯!”魏文修圆圆的黑眼睛溢出喜悦,面上虽然还是一副板正严肃的神情,但是再怎么掩饰也还是透露出自己的欣喜。 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又是在一个简单的环境里长大,自然不懂得怎么掩饰情绪。 主持了然。 又听他,“可否借阅一下《般若心经》?” 主持自然无有不可,命人去拿,又问道:“何时归来?” “不知道,想多陪陪母亲。”文修拿起桌上的茶壶替对方和自己倒茶水。 “也好,魏夫人想必就盼着这一天。” 他深知魏柳氏对这个儿子的在意,每年给魏文修的东西都是一车一车的。 主持:“只是自己的身子也要时刻注意些,这几年虽有好转,但是体弱却是胎里带来的,要小心将养着。” “是。” 又坐了小一会,这双腿就有些受不住了,因为不能久坐,文修起身告辞。 . 四天后,三辆二驾马车缓缓而来,四柱以铜为饰,雕以奇珍异兽,整辆马车端的是古朴大气,魏柳氏和杜蓉萱正坐在第一辆车内。 魏柳氏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自从儿子来了白马寺,她也习惯手持佛珠了,看起来慈眉善目又脾性温和的样子,但是此时看起来却有些急了,时不时要看看被风掀起帘子的车窗。 杜蓉萱轻声开口安抚老人家:“娘,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见到二弟了,您喝喝 茶再念念经,很快就过去了。” 魏柳氏泄了气,媳妇说的有理,也只能这样了。 一路无话,伴着马蹄嘚嘚声向白马寺而去。 等马车到达山脚,魏柳氏和杜蓉萱又要步行上山。 到了山顶朱墙青瓦的白马寺就出现在众人眼里,等她捐了香油钱又马不停蹄地去儿子所在的院子。 文修身穿浅蓝色的宽袖褶服,外罩一件鹅氅披风端端正正的坐在轮椅上,还未出门就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朝着他来。 魏柳氏来接他了。 等魏柳氏来了对上文修的视线,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娘的恒远…” 她抱住小儿子,听他喊:“娘,恒远在。”他轻拍老人的背,安抚她。 被母亲抱住后,文修不经意抬头又对上杜蓉萱。 落后一步的杜蓉萱是这个身体的大嫂,长相清丽温婉,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却胜在气质不俗,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干净透彻。 文修眨巴眨巴眼睛,问母亲:“娘,这是…嫂嫂?”侯府与魏文修书信往来时有提到这个进门不久的儿媳。 魏柳氏反应过来赶紧向他介绍:“瞧我,都忘了,恒远,这是你大嫂,你大哥去年娶的杜侍郎的女儿,你还没见过她呢。” 文修端正坐姿,抬起手一丝不苟地向杜蓉萱行礼,介于青年和少年的音色有些清透又有些磁性,红艳艳的唇一开一合:“恒远见过嫂嫂。” 杜蓉萱顿了一下,又温和一笑才开口,“二弟。” 方才那句问候又酥又轻,实在是挠人心窝子,叫得她差点一惊,好在及时稳住,要不然说不定要丢人丢到小叔子面前。 旁人不知道,杜蓉萱自己却是清楚,她对说话好听的人一向是喜爱非常。而二弟声音好听,又兼身体虚弱说话总是有些气不足,这样合起来的声音她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旁人没有注意到。 杜蓉萱转着手腕上的玉镯,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又要听婆婆对二弟嘘寒问暖。 魏柳氏这次来不出意外的又给文修的院子添置了许多东西。 <p/ 2、2嫂嫂当自强 永安侯是老牌勋贵,逃过了爵位降等也没逃过新贵崛起,权利下放,逐渐变得边缘化,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依旧是门面光鲜。 魏文成以为杜父贬官是暂避风头的权宜之计,杜父以为永安侯高不成低不就的家世最为稳妥安全。 正因为此,魏文成和杜蓉萱的婚事才能成。 魏文修回到侯府后住在青竹轩,是独辟出来的一处院子,里面种着好大一片竹林,据说竹子阳气重,能克制体虚之人的阴气。 因此,爱子如命的魏柳氏命人种了好大一片,郁郁葱葱,四季常青。 书言常说这片林子能不能镇阳气不得而知,但是他们家公子挺喜欢刻竹子玩的,尤其是这次归家之后。 这不,文修正在竹林小筑里摆弄竹叶。 竹叶两指宽,叶子尾端泛黄,叶片稍硬,他握着一柄尖细的袖珍小刀一点一点地刻画。 起初书言还看不太懂公子在刻些什么,直到轮廓逐渐出现,方才看出点苗头。 男子发饰、直襟褶服,秀气挺拔的鼻子和圆溜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小魏文修。 看着小小的人被栩栩如生地刻在叶子上,书行忍不住赞叹道:“公子刻得真像,这叫什么?” “叶雕。” 将这片叶子举着,透过太阳可以看得更仔细,刻出来的人物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 文修满意地将叶子夹在书本中,看了看时辰让书行书言推他去找魏柳氏吃饭。 轮子在湿软的地上滚&#xe863;,偶尔压到枯黄的叶片就会有一声脆响,小小的,好听又解乏。 这片竹林是有铺青石板路的,但是他此时有些乏累,不喜欢轮椅和石板接触时发出的轱辘声,所以选了这条小径。 文修专心听着这声音时,不想旁边林子里的说话声也传了来。 “…事成之后,姐姐可别…我的三十两银钱啊。”一道文修没有听过的声音响起。 “小璇到夫人处…时,我自然会给你。”这声音好像听过,却是想不起来。 慢慢的他们离得更近了。 “含枝姐姐,这换过去的丫鬟十有八九会遭了罪,万一日后她的家人找上门…”说话声带着迟 疑。 “无碍,我是夫人房里的,他们能怎样?”语气甚是嚣张,带着一丝不以为意。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声音也越发清晰,书言弯着腰小声对文修说:“公子,是世子夫人房里的含枝,与之对话的像是管理内务的人。”他也不认识。 书言对这事见怪不怪,倒是很平常:“可能是在夫人处当差更轻松,银钱也更多吧。” 书行在一边小声附和:“夫人对下人一向很好,是有大把的人愿意伺候。” 文修本来不太想管这些,现在却对书行道:“一会把那个管理内务的丫鬟带来。” 说完也不看两人,自己推着轮椅走了。 书言书行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和魏柳氏吃过饭,文修回到青竹轩,刚进门就看到跪在正中央的人。 一听到车轮声,对方赶紧转过身子跪趴着,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何时来的?”文修问。 “回公子,午膳时分。”小丫鬟紧张得磕磕巴巴,天知道她怎么会被叫来青竹轩的,而且她一来就一直跪着,也没人叫起,跪的越久想的越多,自个反复在想哪里得罪了这个二公子。 文修掩袖咳了咳,脸色越发苍白,然后又看了一眼书行。 “说说中午你在竹林和人聊了些什么?”文修让人起来。 丫鬟心里一紧,偷偷瞧着文修的脸色,只见他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的看着,原本清澈的眼底变得深邃一片。 中午的事想是被二公子听到了,丫鬟在心里苦了脸。 “含枝姐姐想要把她的妹妹调到夫人房里。”丫鬟斟字酌句。 等了一会,丫鬟没了下文。 “还有呢?”文修端正坐姿,手上却不紧不慢地轻叩轮椅扶手。 “…还有她许诺事成之后给奴婢三十两。”丫鬟缩着肩膀,支支吾吾地说。 文修撩起眼皮,“没了?” 丫鬟不敢说话了。 “书行,拖出去。” “公子饶命!”丫鬟赶紧跪下,哭声明显,“还有,还有,含枝她想,她想把以香换到杂役房。” “为何选她?” “奴婢…”也不知道啊。 但是她不敢说,眼睛咕噜咕噜转&#xe863;,想了好一会才说道:“好像是以香和含枝不对付,所以…再多的奴 婢也不知道了。” 就只是因为这? 文修皱着小眉头有些费解,但是这不妨碍他生气。 一个小丫鬟因为一些私事擅自插手内务,实在是越矩。 沉默的间隙,系统幽幽冒头:“修修我们该拳打渣男脚踢侍妾的,你在做什么?你还有心思给侯府当管家婆呢?” “杜氏太弱了,总要有点倚仗,大哥手里的管家权就是她立足于侯府的倚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魏文成已经把杜蓉萱架空,是在为林婉柔铺路。 文修又悠悠吐出两个字:“笨蛋。” 系统:……# 文修回神,一句话将整件事盖棺定论:“区区一个仆役竟利用职务之便谋私利,伙同另一个人恶意排挤他人,可恶至极!” 最后,文修让书言把丫鬟带回去,顺便撤了她的职,让她从此以后成为最低级的苦役。 然后又让人推着他去找杜蓉萱。 . 春望庭里,温暖如春,亭子周围竖着几道帘子隔绝寒风。 杜蓉萱让人摆上桌案,配着糕点,正在看书。 银丝炭在炭盆里烧得通红,亭内暖融融的。 正看着书,杜蓉萱身边的含枝一边给她添茶,一边说:“夫人,二公子朝这边来了。” 侯府二公子的车轱辘声一向引人注目。 杜蓉萱翻书的手指一顿:“二弟?他那身子…” 想了想,杜蓉萱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就随他去了,只是忍不住嘀咕:身体不好就不要在大冬天出门了。 车子在帘子外停下了,文修让书言书行在亭外等候。 过了一会,帘子外响起一道稍弱的少年音:“叨扰嫂嫂了,弟弟有事。” 早就听到车轱辘声的杜蓉萱有些讶异文修找自己什么事情,就开口问道。 文修严肃着神情,眼眸低垂看着帘子下面的图案,伸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中午时分文修听了一件事,想说与嫂嫂听。” “文修本不欲干涉府内内务,但是偏巧遇上,不得不管。” “嫂嫂房里可有一个叫做含枝的丫鬟?” 含枝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一抖,引起杜蓉萱的注意,又听到文修说:“那丫鬟与另一名管理内务的丫鬟里应外合,擅自&#xe863;用职权在嫂嫂房里安插人手,更甚者让 一名和自己有私怨的丫鬟顶替。” 听到这里杜蓉萱忍不住皱起细眉,而含枝早就跪到地上去了。 “怎么回事?”杜蓉萱看着含枝。 含枝磕了几个响头,有些慌张:“夫人,奴婢想把小璇安排到您院子里。” 小璇… 杜蓉萱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 方才她才听到含枝说起。 她方才说什么来着,说小璇在杂役房活的艰难,总是被人排挤,还常常遭到骚扰,说什么不敢扰了夫人清净,但是如果在下次侯府安排人有幸安排到自己院里的时候希望自己多多垂怜… 敢情是提前铺路呢! 好的很!本来自己还想着过些时候去问问,含枝挺得她喜欢的,虽然只是侯府安排的人,不是陪嫁丫鬟,但是伺候的也算尽心,现在看来花花肠子还挺多。 耍心眼都耍到她头上来了。 但她又不能说什么,毕竟给自己找出路又不是什么大错。 现在这口气不上不下的。 含枝好像知道杜蓉萱介意什么,期期艾艾:“奴婢生来就是蝼蚁,与夫人相处不到一载,断没有让夫人替我筹谋的道理,所以奴婢只能求人求己。” 她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红了,“在夫人面前耍心思,奴婢罪该万死,但是小璇她…” 因为不是多光彩的事情,含枝不得不小声说:“小璇再在杂役房里待着,她会死的。” 杜蓉萱皱眉:这么严重? “杂役房的孙管事仗着自己母亲是世子爷的奶娘,经常对长得不错的丫鬟&#xe863;手&#xe863;脚…最后被…总之不少丫鬟都遭了毒手。而奶娘把控着管家权,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奴婢真的不敢赌那万一…” 那个万一是什么杜蓉萱知道,就是怕她发落奶娘后,对方心生不甘再报复回去,她们这些人微言轻的奴婢最后可能都没了生路。 而说是发落奶娘,其实也不过是小惩大诫,魏文成的奶娘也不是说&#xe863;就&#xe863;的。 说到这里,含枝再也忍不住哭出声。 想通这些关卡,杜蓉萱有些失神。 帘子外的文修微微勾起嘴角。 然后又听含枝说小璇因为不从了那孙管事常常遭到打骂,经常带着伤。 这时,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文修声音轻颤:“请 嫂嫂将背主耍心眼的人交出来,我让娘亲自发落。” 文修为了公允也怕杜蓉萱徇私才想着把人交给魏柳氏处置。 到时候魏柳氏一定会秉公处置。 以儆效尤、无人敢犯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 杜蓉萱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说道:“这事我会处理,二弟不用操心了。” 文修轻咳,鼻头冻得通红,不解的看向帘子里隐隐绰绰的人影,“嫂嫂?” “我院里的事就不劳二弟操心了,我自会惩处含枝。” 文修邹着眉头,不赞同:“那以香如何处置?往后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该如何?文修以为还是交给娘处置,给下人们立个规矩。” 杜蓉萱一听,眉头都竖起来了。 立规矩? 用我院子里的丫鬟立规矩,不是打我的脸吗? 一想到这里,初见时刚升起的一点好感消耗殆尽。 只觉得文修好管闲事。 正在气头上,又听他说:“府内若无规矩,任丫鬟报团,长此以往府内祸事不休,含枝若不严惩如何打压这股风气,更何况她不是好人,她还想要用无辜的人顶替。嫂嫂想想,连含枝两姐妹都不待的地方,其他人又怎么愿意待。” 含枝走出来,粉面含泪,恭顺地跪在文修面前。 夫人没有把她第一时间推出去已经是夫人仁善了,再多的她也不好意思让夫人替她出头了。 所以她跪在文修面前。 “二公子,我和妹妹已经走投无路了,”然后她把孙管事好色成性的事情说与他听。 “那孙管事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含枝轻咬下唇还是开口,“他已经诱女干过多个丫鬟了。” 文修瞳孔一缩。 “小璇宁死不从逃过一劫,但是身上被打得没一块好地方,再不救她,含枝就没有妹妹了。”含枝抬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公子,茶色的眼睛早就蓄满了水,轻轻一眨,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滑落。 她的额头上还带着紫,看着好不可怜。 文修避开她的眼睛,握拳,“那你可以直接找娘或者嫂嫂啊,为什么让无辜的人卷进去?” “含枝人微言轻,只是个二等丫鬟,连贴身奴婢都不是…如何敢去烦扰夫人,而老夫人喜静,含枝也…”含枝越说越小 声。 文修沉思。 又听她说:“如今府里的管家权在奶娘手里,孙管事只手遮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地上湿了一片,含枝的眼泪一直停不下来,“奴婢只能使点手段将妹妹换回来。” 说完,含枝用力地磕了几个头。 “管家权不在嫂嫂手里?”文修脱口而出,说完他又后悔了,其中必是有隐情的。 杜蓉萱忍着羞燥,“我与世子成婚尚不足一年,他以我年纪尚轻为说辞,说暂时不交给我,情有可原。” 系统:情有可原个屁。 其实也不是没给过,就是每次一上手都有小差错发生,久而久之,魏文成以不让她操劳为由收回来了,转而交给奶娘。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的。 杜蓉萱又道:“无人替丫鬟着想,她们只能自求出路,难道二弟要阻止吗?” 一句话引得文修不知所措,一时间天人交战,可是再想想这件事的后续影响,如果以后的人有样学样,侯府不得变得乌烟瘴气。 再想想无辜的以香… 文修下了决定。 “是,”文修抿着唇道,“孙管事好色成性,送其他人去也是害人家入火坑,不成的,我不同意。” “你!”杜蓉萱气极,一把掀开帘子,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看文修还是冥顽不灵的样子,扭头就走,脸色铁青,含枝赶紧跟上。 杜蓉萱含怒而去,书言书行看事情不对劲,赶紧走到文修跟前。 “书言,你去找个由头让奶娘的儿子到庄子上去办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记得掩人耳目,找个人盯着,如果他再次管不住自己,就让他在庄子上病逝吧。”比起方才倔强的样子,现在的文修脸上看不出喜怒,仿佛刚刚决定人生死的不是他。 佛说普度众生,他现在只能把伤害降到最低,而首先就是把祸源摘出来单独处理。 至于府内风气,他慢慢来。 想想魏文修也是挺失败,一个正经主人家还要躲着一个奴仆去处理她的儿子,到底是他多年沉疴,府里人断定他会早亡,眼里早没了这么一个二公子。 现在奶娘轻易&#xe863;不得,那就让能&#xe863;她的人出手。 文修低头观察着指环,思虑着,又听系统冷嘲热讽:“讨人嫌 了呦。” 系统嘚瑟得卷毛都要飞起来了,它赶紧压住,又用斜四十五度看人。 看他没有反应,有些没趣。 文修不语,反而在想‘魏文修’。 魏文修此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做人板正又无趣,总是坚持着某些原则,在他眼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善恶在他眼里太分明了,容不得一点灰色。 所以这次含枝的事情恰好让‘他’涨了知识。 一个保护家人的人是善,而同时推别人入深渊的人是恶,那两者揉在一起…可不就是另一抹颜色吗? 魏二公子是时候转变一下了。 <p/ 3、3嫂嫂当自强 这边杜蓉萱气冲冲地回了梧桐院,刚一坐下就忍不住灌一杯水。 她好说歹说,说的口干舌燥竟然还不能让小叔子改变主意! 真是迂腐! 别人的命是命,但是她管不着啊。 她只管自己院里的人,其他不相关的人,她不想管好吗! 含枝好歹都是自己人,其他人算什么。 可见这些年念经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当自己可以拯救苍生了? 犹自不解气,她又狠狠一跺脚,恨不得现在踩的是魏文修的脸。 “小姐,”杜蓉萱的陪嫁丫鬟松香走进来,“发生什么了?” 松香早前被杜蓉萱吩咐去老夫人院里送佛珠,现在才回来。 看到松雨没有跟在杜蓉萱身边,又看着自家小姐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看到来人,杜蓉萱噼里啪啦的把文修在春望庭里说的话复述一遍,末了还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从来没见过这么个脾气又臭又硬的人!” 松香轻轻叹了口气,替自家小姐斟了一杯茶,一针见血道:“说到底还是管家权的问题,小姐还是向姑爷要回来吧,您好歹是侍郎家的正经小姐,侯府世子夫人,如何能没有管家权傍身。” “我也想啊,可是那奶娘到处笼络人心,我下的令也没个人听,还不如给她。”杜蓉萱现在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她也不是没试过,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都做错事,后来她不想管了,才发现是奶娘搞的鬼,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让整个侯府的人对她言听计从。 松香恨铁不成钢道:“那您去找世子爷,或者老夫人给您撑腰啊,不过是一个奴婢。” “您知道外面是如何说您的吗。” 杜蓉萱赶紧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松香强硬地拿开她的手,扒开血淋淋的事实:“他们说您烂泥扶不上墙,在侯府做什么错什么,可见家教不好,咱们夫人没教过您如何管家。” 这里的夫人指的是杜蓉萱的娘。 杜蓉萱蹭的一下站起来,更气了。 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他们杜家! “娘教过我,但是是那吴氏太狡猾故意给我使绊子呢, 我在府里待的日子不比她长,更不如她了解这里,出了错是正常的啊。”越说越委屈,杜蓉萱忍不住撅了嘴。 松香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夫人和世子都不可靠,一个成天礼佛,一个只会让小姐息事宁人,还是要让自家小姐立起来啊。 不过奇怪的是,一个奶娘在侯府里真的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吗? 一转头,杜蓉萱一头扎进书房,打算逃避现实了。 而远在青松院的文修则听着书言书行汇报。 “世子夫人根本没有管家权,所以这件调配人的小事也不好办,让小璇去她院子里伺候还是含枝花了钱的。” “大哥为何不给嫂嫂管家权?” “不是的,起先是给了的,但是在夫人接连办错事后,管家权被世子交给奶娘吴氏了。” “娘不管吗?” “老夫人年纪大了,本来就不稀得管家权,更不想在这上头花精力,本来只是做错了一些事而已,谁家媳妇一开始管家就能面面俱到的,所以也没当回事。再加上这些年老夫人对佛法痴迷,早就离这些事越来越远了。” 文修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一个奴仆也想管家?没有规矩!” 年纪轻轻的二公子一口一个规矩,实在是被气到了。 而文修这张脸显幼,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爱,反而让人忽略了他话里的寒意。 书言书行头如捣蒜地附和着公子的话。 文修心里则在琢磨着找个理由顺理成章地将管家权交给该给的人。 第二天,湖心亭。 “我屋里的碳火实在是太多了,我有些热,你拿回库房,我这暂时用不上。” “是。” 书言还想再劝,但是被文修一个眼神制止了。 朝湖心亭下看,湖面已经出现薄冰了,再过一些日子,估计要下雪了。 寒风吹来,冻得文修捏紧身上的披风,领子上的的一圈毛柔软温暖,是一件狐裘。 是魏柳氏好说歹说,强逼着文修穿上的。 这些年修佛,他都快忘了自己只是寄住在和尚庙里的红尘客了,一直遵守着不得杀生的戒条。 系统:“我们去找茬吧,给吴氏弄点晦气,让她乖乖把管家权交出来。” “我不稀得看到她。” 系统觉得有必 要提醒一下:“任务进度为零。” 文修:“是啊。” 系统:“不着急吗!” “着急。” “…”没太看出来。 又吹了半天风,文修才让书言书行推他回去。 天冷了,他的腿更不经用了。 两天后,文修就发起高烧,嘴里一直喊娘。 当即,书行书言一个人去找老夫人一个人去找大夫。 魏柳氏一听小儿子生病了,赶紧赶了过去。 只见小儿子的脸被烧的红彤彤的,嘴唇也是不正常的红色,仿佛滴血一样。 一名大夫正在给他把脉。 等开了药,白胡子的老大夫忍不住啰嗦几句:“这位公子身体底子薄,可不能这么瞎折腾了,再来几回命都会折腾没的。” 魏柳氏一听,心里忍不住慌乱,一阵阵害怕,又听见他说: “现在他离不了人,记得多喝水,不能再受凉了。” 送大夫走后,魏柳氏就一直守在文修身边,一眼不错地看着。 书言想让魏柳氏先去休息,省得小的病了,老的也倒了,就不妙了。 只是魏柳氏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喝了药,文修后半夜才退烧,让魏柳氏狠狠的松了口气。 直到第二天中午文修才醒来。 睁开的第一眼就是趴在床边的魏柳氏。 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一夜不见眼尾的皱纹都加深了许多。 他一&#xe863;,魏柳氏条件反射的直起身子,迷糊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到文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是渴了,赶紧端来水。 一边念叨着:“可算是醒了。” 她亲手喂文修喝水,伸手摸着他的额头,感觉不烫了才放下来。 “恒远可不能再这么吓娘了。”魏柳氏点点他的额头,脸上还有后怕。 书行端着清淡饭食进来,是魏柳氏吩咐的。 她赶紧端过来。 文修撑着疲软的身体,靠在床头,只是这么个&#xe863;作,眼前都黑了一瞬。 魏柳氏小心翼翼地舀粥,还细心吹凉了才喂给他。 “让下人来吧,娘辛苦了,”他抬起手,虚点着魏柳氏眼下的乌青,显然是一夜没睡。 “娘没事。”魏柳氏温柔道。 等吃完饭,文修重新躺下,闭眼。 魏柳氏给他掖了掖被子,就出去了,眼神一使 ,让书言书行一起出去。 “昨夜我儿房里为什么没有热乎气,这数九寒冬的,他不能受冻,你们不知道吗!府里的炭火一向紧着恒远,为何会如此?是不是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苛待了恒远!”魏柳氏铁青着一张脸。 扑通一声,书言书行赶紧跪下,齐声道:“老夫人冤枉啊,小人不敢。” “前两日公子有些热,让送回库房一批,后来房里的炭不够用时,我等再去要就没有了。” “那你们不会…” 话还没说完,房里穿来一声重过一声的咳嗽,魏柳氏话都来不及说完赶紧冲进去。 看到文修趴在床沿咳得撕心裂肺,魏柳氏赶紧给他顺背,又冲着外面的人喊道:“快叫大夫!” 文修停下来,缓一缓,有些虚弱:“娘,炭的事情别怪书言他们了,一开始这炭委实太多了,比在寺里的还多,儿子觉得可以允一些给更需要的人用。” “只是没想到库房的炭用得那么快,再要时就没有了,本想着如今的身子大好,捱过一两日炭就会有了呢,没想到…这身子还是不顶用,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说着他有些落寞地扯了扯嘴角:“娘常年礼佛,不喜庶务打扰,做儿子的也不想因此烦扰您,”圆溜溜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水色,文修认真的看着魏柳氏,“娘亲已经为恒远担惊受怕很久了…” 魏柳氏忍不住鼻子一酸。 儿子太贴心了。 系统:“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文修只当没听见,稳住,极力维持住虚弱感性的情绪。 “有内莲味儿了。” 禁言。 “娘的恒远啊,库房里的炭怎么可能会这么快被用完,府内供的可是几年的量啊,定是有人作妖!”指不定就是为了坑害她的恒远的。 毕竟恒远回来的时日尚短,自己又没有敲打下人,指不定让下人以为恒远不受重视。 当然这话她没说,为了不让文修难过,魏柳氏赶紧安抚他睡下,又急冲冲地走了。 临走前罚了书言书行三个月的银钱。 回去后,魏柳氏让人去查这件事,等事情的始末摆在桌上,也才过了一个时辰。 当天,吴氏被发落,当着全院子里的下人被罚了三十个板子,险些去掉半 条命。 这时的魏柳氏就像一把封了鞘的匕首,年年供在佛前又有什么用,该出鞘的时候也会收割一波血。 除了吴氏重伤,库房里的其他下人也是打的打,罚的罚。 全因他们手脚不干净,中饱私囊,竟然把主意放到主人家的炭上,拿去卖了。 打完人,魏柳氏对趴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吴氏道:“从今往后,这内院的事也不需要你了,念在你奶大言之暂且饶你一命,管家之事以后全权交给□□。” 环视一圈,一群下人抖着手脚趴伏着,吓得不轻。 “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话没说完,一股凉气,阴冷地窜到每一个人身上。 魏柳氏,&#xe863;真格了。 也证实了侯府二公子在她心里的份量。 <p/ 4、4嫂嫂当自强 当几个下人捧着账本、钥匙、地契等来梧桐院时,杜蓉萱正在书房。 书房窗户紧闭,房内却不黑,窗上糊着一层明纸,既挡了外面的寒冷,又借了外面的光。 杜蓉萱聚精会神的看着茂漪夫人的字帖。 这位茂漪夫人擅长楷书,她的字线条清秀平和,娴雅婉丽,正是杜蓉萱一直在学的。 看罢,正要提笔实践时,外面的声音变得有些嘈杂。 眼看静不下心了,杜蓉萱只能放下笔。 等在外间看到松香松香和一旁喜形于色的含枝时,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松香赶紧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小姐,老夫人发话将管家权给您了,那吴氏因着得罪了青竹轩也被杖责三十。” 杜蓉萱挑眉。 等下人把一切物什和几枚印章留下后,杜蓉萱才听着一边非常兴奋的含枝说话。 “奴婢那时也在那里,看着吴氏被老夫人一顿发落,因为老夫人看着,底下人是发了狠地去打,连带着内务处的下人也要受罚。” “发生了什么?” “是二公子院里的炭被贪墨了,后来高烧不止。”含枝赶紧道。 “吴氏也是胆大包天,敢&#xe863;青竹轩。”松雨不如松香稳重,是有话就说的性子,此时正为吴氏的熊心豹子胆啧啧称奇。 杜蓉萱没理她,把玩着手上的印章,还没褪去的红泥染在手上,心思却飘远了。 春望庭里的事情还让她耿耿于怀呢。 这也没过多久人就病了,管家权也重新回到手上。 也太…巧了。 心里有事,一整个下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让松香送些补品药材,她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对了,”杜蓉萱突然想起来,对含枝道,“你妹妹可要调去别院?” 调到她梧桐院是不可能了,她不愿意。 含枝轻松笑着:“劳夫人惦记,孙管事去别处当值了,因此小璇的事就不麻烦夫人了。” “调走了?” “是啊,二公子把人调走了。” 杜蓉萱心里更复杂了。 当初要发落含枝的是二弟,如今帮她的也是他… 真是个矛盾的人。 “为什么这么难懂。”不知 不觉间,她把话说出口。 松香疑惑:“什么?” 杜蓉萱赶紧摇头,又吩咐:“今晚世子可能会来,你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就上。” 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魏文成肯定要来看看的。 也有大半个月没见到他了,现在想想还有些思念。 魏文成儒雅端方,容貌虽然不是一等一,但是也不差,面白无须。对待妻子也尊敬有加,他们虽然结合得仓促,但是他却没有让自己失了体面,婚礼举办得盛大,当时哪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不羡慕。 婚后因为自己不自在,他也没有强逼着要圆房,而是许诺等双方有感情后水到渠成。 而管家管的焦头烂额时,他也没有说什么。 杜蓉萱想这么一个夫君,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太阳西斜后,魏文成早早就到梧桐院。 白色的宽袖褶服穿在身上,道不尽风流,背光而来时像是携带着满目光辉,黑色的披风随着他走来,有规律地摆&#xe863;。 直至人走进,杜蓉萱方才回神。 夫君越来越好看了。 魏文成几步走上前,带着笑意看着坐在回廊处的杜蓉萱:“怎么在这枯坐?” 夕阳的余晖照在杜蓉萱脸上,还有点晃眼,语气倒是淡淡:“夕阳无限好。” 魏文成笑了笑。 两人一同进屋,默契地在炭炉前烤着火,顺便说说话。 魏文成先开口:“奶娘那事怪不了别人,是她咎由自取,也是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把她胃口养大了,如今这管家权正好交给你,我也放心。” 杜蓉萱没说话,看着炉里通红的炭块。 魏文成带着一丝追忆,看着炭炉:“我还小的时候,每逢冬日要在书房读书,奶娘都要给炉里加满了炭,生怕我冻着,有一年生生把我热得流汗了。” 他摇头失笑:“冻着的苦我没吃到,倒是让恒远吃到了,你替我多送些补品吧,就当作是我这个兄长的赔礼。” “早就送过去了。” “那就好,”魏文成犹豫着,看了身边人一眼,咬咬牙,“我算奶娘半子,她从小奶我,如今她也受罚了,该吃的苦也吃了,你…能不能替我看着她点,让她…至少平平安安。” 杜蓉萱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嘴上 应承,心里嘀咕:娘知不知道你认了人家当半个母亲?而且生病的人是你的同胞幼弟,他那身子生一次病,就是在鬼门关溜一圈… 杜蓉萱觉得夫君有些亲疏不分了。 魏柳氏如果知道他这么想,估计能一气升天。 说句不好的,世家的奶娘哪个不是当头挤奶的牛养着的,能一直养着吴氏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其他世家都是孩子一断奶就发卖出去的,那些夫人怎么可能给奶娘亲近自己儿子的机会,也就魏氏格外与众不同。 但是她又不好说什么,她和魏文成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让她说一些亲密的体己话的地步。 两个人,一个有求于人,一个点头应允,一时间格外和谐。 等他们将身上的寒气都祛除,就一起去书房手谈一局,等到晚饭时分,又一起用膳。 吃完饭,魏文成也没留下来过夜,依旧回他的前院。 行云流水的&#xe863;作下,杜蓉萱也没来得及开口让他留下,就着院子里的灯光目送他离开。 一转头又看到松香松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头皮一麻,赶紧打断她们的欲言又止。 “那个,松香,书局的书送来了吗?” 松香长叹一口气:“送来了,奴婢这就去拿。” 她从隔间里拿出来给她。 是一本绿色封皮书,纸上的浓墨挥洒出《论三从四德与七出》这几个字。 这书的作者名为谈子嵩,是当今比较出名的论述家,据说他的这本书一经出售,风靡整个大业,每个男子人手一本! 杜蓉萱因为好奇也让人去收罗一本,正好在手上。 “三从四德”之前就有人提出,但是当时正值战乱大多数人对此并不关注,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这一理论几乎已经灭绝。 而大业朝结束纷乱不过几年,太平的时间尚短,这一言论竟然又出现了,这是为什么,难不成人变得太闲了? 杜蓉萱倒要看看写的是什么。 开头第一章: 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乃择妻之根本。 “——啪”书本被合上。 想了想,再打开看着后面写的“从”即“顺从”,杜蓉萱黑着一张脸看下去。 . 青竹轩,一灯如豆 ,满室寂静。 坐在书桌后的人写着一手行书,挥墨写字的时候,“三从四德之正解”几个大字赫然在上。 书房里只有文修一个人,书言书行在外面守着。 系统趁着现在打小报告:“你知不知道中午魏文成和杜蓉萱在一起了?” “现在知道了。”文修不紧不慢。 “待在一起了,”它强调,“而且很久以后才出来。” “嗯。” “…”系统:####&&& “正常来说夫妻待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再说又不是没分开,既然你都说出来了,那最后必然是没有在一起的,不着急。” “修,你知道任务进度为零的事情吗?” “嗯。” 系统:草(一种植物) 何必急于一时呢?文修在心里哂笑。 魏文成不是深爱林婉柔吗,那他怎么可能会碰杜蓉萱。 不会的。 更何况杜蓉萱也未见得会这么快喜欢上魏文成。 轮回镜里显示,杜蓉萱爱上魏文成的时候正好是一本书风靡大业的后期。 那书,叫《论三从四德与七出》。 风靡时也是全天下女人噩梦开始时。 那书教风格各异、形容不一的女人学会顺从。 女人再也没有了特点。 男人开始了荒唐。 杜蓉萱起初也看不上这本书,但是在大环境下,她渐渐成为异类。 世家宴会上会有一道道目光施加在她身上,带着异样和谴责,明里暗里提醒她还未和魏文成行敦礼的事实,甚至诋毁她欲断绝魏家血脉。 各位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仿佛把眼睛落在永安侯府,对她的一言一行关注非常,杜蓉萱稍微有违“三从四德”,那第二天各世家后宅、各茶会诗社就会以此为典型,教育众人。 多么可悲又可笑。 而很快,杜蓉萱成了上京最不守妇道的女人。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与其说她爱上魏文成,不如说她学会依赖他、顺从他。 而造成这样一个结局的原因,除了社会背景,会不会有魏文成的手笔,他隐约有些猜测。 魏文成应该也是促成那个结果的隐藏因素,如果不是,那杜蓉萱近两年无所遁形的侯门生活又是哪里来的。 如果他没猜错,前世的杜蓉萱应该致死都没有拿到管家权 ,她的一生都活在别人的掌中,不曾逃脱。 所以现在他要教教写书的什么是真正的“三从四德”,告诉天下女子,被一本书的死板教条束缚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让他们知道七出又是多么的不合理。 读书为明理,不是囿于书。 在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书言书行不间断求他休息的请求下,文修越写越流畅,越写越激昂。 他将书里“顺从”的注释,批得一文不值。 “未嫁从父,为听从;出嫁从夫,为辅助;夫死从子,为扶养。 所见皆非‘顺从’。 四德指的是女子的品德、辞令、仪态、女红。 三从四德应是辅助女子成为更好的人,而非囚牢…” 苍白细痩的手指握着笔杆子,浓墨和白纸,一笔一画,认真而细致。 不过偶尔咳一两声,还要担心被门外的人听见,脸憋的通红。 灯下美人,白里透红,稚嫩而青葱。 <p/ 5、5嫂嫂当自强 春节将近正是各家最忙的时候,杜蓉萱一接手侯府内务,都有些焦头烂额,一个人恨不得分做两个人用。 要列各府拜年时的清单,里面要注明关系远近,礼品轻重,还有新发展的世家关系,今年也要有所表示,还有对往日亲近,如今疏远的世家,也要考量… 凡此种种,杜蓉萱一律按照往年的来,其中新旧关系交替的,就找魏文成,问问他今年侯府跟谁关系又好了,或者跟谁关系又不好了。 还有各院的用度、摆件可能也要换上一换,新的一年,图喜庆。 再有每年侯府产业汇总时,她也要查阅比对。 工作量之大,只看三张桌子都放不下全部账本就能知道。 杜蓉萱觑着桌上的账本,眼前发黑,差点厥过去。 每本账册都有两指宽,这对账要对到何时,她也不知道,甚至额头突突。 倒是松雨还有心情说道:“世家就是世家,连家底都这么厚。” 那喜滋滋的样子好像巡视自家产业的土皇帝,见钱眼开的财迷样让杜蓉萱的手直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她的天灵盖上,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 倒是松香提醒,“这么多账,小姐要怎么办,这一时半会根本对不完。” 杜蓉萱真头疼。 这时之前派去前院拿名单的下人回来了,对杜蓉萱行礼,忙不迭地说道:“夫人,世子正忙,匆匆见了一眼小人,留下话只让您自己斟酌思量。” 杜蓉萱失望了一会,又打起精神,“那夫君身边的贴身下人,能抽空来一趟吗?” “小人见前院乱的很,就没问,实在是所有下人都被世子叫去整理书楼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小人想估计他们也没有时间吧。” 说完,下人的头更低了。 杜蓉萱摆摆手,倒是没有为难他,让他回去。 手指按压着鼻梁,杜蓉萱决定到松鹤院碰碰运气。 松鹤院是老夫人的地方,去那里问问老夫人身边的人,说不定会有收获。 杜蓉萱现在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就盼望着老夫人身边还有能处理内务的人。 就算不能获取这一年侯府交际的人员名单,至少 让她拉回几个能理账的人也好啊。 首当其冲,杜蓉萱把目标放在了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曹姑姑身上。 曹氏早年是老夫人的陪嫁,想来对于理账辅助的活应该不陌生,她要是能借到那就好了,万一还能把过年的交际名单拿到手,那更是好极了。 老夫人虽然不管事,但是她身边的人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吧。 一想到这,杜蓉萱豁然开朗。 有什么麻烦事,找娘就对了! 事不宜迟,杜蓉萱叫上松香松雨和一众下人,向松鹤院出发。 松鹤院在侯府最为僻静的地方,老夫人礼佛,就喜欢这样的氛围,刚进月亮门,旁边就有一缸锦鲤,缸上是刻画逼真的莲花,栩栩如生,和这几尾锦鲤一起给院子增添了不少的活力。 连续跨过几个月亮门,主院全貌都显露出来了,没有其他院子精致,反而致雅朴素。空气里泛着一丝丝檀香的味道,浅淡缥缈。 一踏入这里,杜蓉萱这些日子的烦躁都得到了安抚,本来有些急躁的步子都小了,偶尔看到墙上的藤条还有心情欣赏。 然后她又听到一道男声,徐徐念经。 嗯?男声? 杜蓉萱仔细一听,有些耳熟。 清透的声音莫名具有穿透力,隔着一道门传入她的耳朵。 是魏文修的声音。 松香走上去,对着站在门口的姑姑客客气气:“姑姑,夫人来向老夫人请安了,请您通报一声。” 曹氏对杜蓉萱行礼,然后就去叩门了。 不到一会,杜蓉萱就见到了魏柳氏和一边的文修。 文修也看向他,腰板挺直,姿势标准的向她一揖,然后自觉没什么事,又把视线放在书上。 杜蓉萱没有过多打量,转头将自己的来意说出口。 “娘,儿媳对府里的事情还有些不懂,生怕做错事了,想向您讨个能帮忙理事的人。”她看着站在一边规规矩矩的曹姑姑,抿嘴一笑,来意很明显了。 魏柳氏看出来了,慈眉善目的笑:“她能帮你什么忙?” “侯府家大业大,账本一摞一摞的,儿媳看不过来,”说着她语气委屈,“还有各府各世家的关系儿媳也不太清楚,不好把控,怕做错事了。” 魏柳氏失笑得摇摇头,“那就 借你几日。” “多谢娘!” 曹姑姑行礼,应是。 然后又有些无奈地对着杜蓉萱:“老奴一把年纪了,给夫人送送各家的情报还行,对账的事情恐怕力有不逮,容易耽误夫人的事啊。” 人老了就容易头晕眼花。 杜蓉萱心里已经很满意了,但是面上还是垮了脸,苦兮兮的。 曹姑姑含笑看着,倒是话音一转:“奴婢对账不行,二公子行啊。” “恒远?”魏柳氏将头转向一边默默看经书的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还一脸茫然,圆溜的眼睛里露出无措。 引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杜蓉萱注意到,文修的耳朵都红了。 “二公子算学极佳定能帮上忙的。” “也好。”魏柳氏想着文修回来后不是在她的松鹤院就是在自己的青竹轩,有事给他也好让他解解闷。 听着她们的话,文修想:原来是让自己帮忙看账本啊。 遂松了一口气。 一张小脸绷着,一丝不苟道:“嫂嫂放心,文修会尽力的。” 这还是文修和杜蓉萱在自上次不欢而散后第一次对杜蓉萱说话。 连刚刚她来,文修都没有开口过。 杜蓉萱顺势问道:“二弟身体如何?” “无碍,”想了想,“多谢嫂嫂的药材。” 杜蓉萱弯着眼睛:“二弟客气了。” 又陪老人家坐了会,杜蓉萱急着带曹氏和文修处理账本,脸上不免露出几分,让魏柳氏调笑几句就放人了,当即带人直奔梧桐院。 . 文修进入书房,坐在杜蓉萱专门给他的书桌上。 一桌子的账本铺满了,一摞最少两本,最多七八本,地上还有其他摆放得高低不平的账本。 看起来是真的太多了。 文修翻来一页,全都是笔画多的文字。 不用想,多看几本,这眼睛估计要花。 当即,他想起了自家刚出厂的小系统。 “把这些文字转化成阿拉伯数字。”文修点点白玉指环。 系统嘿嘿一笑,大有一种翻身做主人的快意:“修修~求我啊~” 文修不&#xe863;声色地把指环取下,放在一本桌面上。 玉白的手指不&#xe863;声色地&#xe863;着,很有见底的把账本由高到低摆放着,再轻轻一推小指环,看着它在上面“DuangDuangDuang” 的跳&#xe863;。 还没完,等它滚到地板上,文修再次让它重复着这项运&#xe863;。 “文修,你这个坏坯子!别&#xe863;老子!”系统说完一个字就有嗡嗡嗡的颤音,被颠的。 它附在白玉指环上,身体就是指环了,滚指环就跟滚它一模一样! 好想吐啊! “别搞统了,统错了,统子大错特错了。”系统哇哇大叫。 声音之大,如果不是文修绷着人设,说不定要掏掏耳朵了。 文修暂时停手,让它缓一会。 系统赶紧听话得对他的眼睛&#xe863;手了,让文修的眼睛把文字自&#xe863;转化成数字。 文修这才端坐下来。 但是也没放过系统。 他一手握笔,一手用抛硬币的方法抛指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文修你不是人!快把统放下来,统子都给你施障眼法了,你怎么不信守承诺放了我!” 这一上一下的,要吓死统了!心脏受不了! 它又听文修说道:“我没答应过,而且抛高高不好玩吗,新生的系统应该很喜欢才是。” 说完就把系统屏蔽了。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他的系统。 文修打定主意要教育教育它。 各地送来的账本,字虽多,但是用阿拉伯数字很好解决。 再加上加减乘除的基本运算,一本两指宽的账本不过一刻钟就被他搞定了。 两个时辰后,桌上的账本已经对校过了。 各个店铺都有一定程度的账实不符,赚的银子和账上记的有一定出入。 少的差几两,多的差几百两。 文修撑着头,另一只手反复捏鼻梁,看了这么久眼睛酸涩。 杜蓉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一直皱眉的小郎君。 文修还未及冠,未行冠礼,头发半披在背后,只有一两缕会被吹到胸前,此时正闭眼休息。 看得出他累了,杜蓉萱赶紧地:“二弟歇歇吧,辛苦了。” 文修睁开眼睛,叫了一声“嫂嫂。” 突然睁开眼,眼睛黑了一瞬,他没来得及再说话。 杜蓉萱听他没了下文,问:“什么?” 文修扶了扶额头,又指着桌上的账本,“这些已经对过了,有错漏的都写在纸上了,地板那些是还没看过的。”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恒远 明日再来。” “看,看,完了?!”杜蓉萱不可思议。 她眨眨眼看向写着错账的纸,不得不信了,再看向文修的眼睛里带着敬佩。 不过时间也不早了,她赶紧送人回去。 魏文成不在,她不好留小叔子吃饭,但是临走的时候让人做了好吃的送给文修。 . 青竹轩。 书言把几道菜放在桌子上,还热乎着。 八宝桂鱼、五香丸子、酸辣笋丝还有一锅浓浓的羊汤。 文修每道菜都尝一遍。 八宝桂鱼,鱼肉嫩滑,入口即化,鱼腹里的莲子绵软清香。 五香丸子并不是肉做的,反而是用豆腐,豆腐吸收着肉汁,一咬,在嘴里炸开。 酸辣笋丝吃得就是个爽口,又酸又辣,但他不好多吃,病还没好全,大夫嘱咐忌辣。 最后一道羊汤,喝起来没有腥味,显然提前去腥了,放入的姜丝暖人心脾。 文修吃得甚好,舔舔嘴边的汤汁,还有些意犹未尽。 书言书行看得好笑,心里暗想,公子也只有在吃食上不那么板正端肃了。 两人对试一眼,顿时有了默契。 晚上,文修在书房完成《三成四德之正解》的后半部分。 等他放下笔也是后半夜的时候了,书言书行在外面一直劝说他休息。 文修扬声叫他们进来,不等他们开口让他休息,把手稿递给他们:“你二人明天把这些装订成册,多印几本放在宏远书局。” 宏远书局是他名下产业之一,也是老侯爷过世后,他分得的财产之一。 两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手里的纸还没有指甲盖厚,薄薄的没有分量,但是考虑到这是公子的吩咐,二人忙不迭地答应。 书言看着第一页没有署名,问:“公子,这署名?” “叫佛昙吧。” <p/ 6、6嫂嫂当自强 连续两天,文修准时到梧桐院报到。 这天下午,他正在看侯府每月的支出用度。 其中,魏文成每个月竟然需要六七千两的花销,最高的一笔高达一万两。 实在让人吃惊。 侯府所有仆人的月银加起来也才是他的两倍,魏文成一个人占了一半。 想来,在外面养个人,也很费银子啊。 文修戳戳缩在指环里的系统:“看来我们要加快任务进度了,总给别人花钱,心里老是不得劲啊。” 可能是之前把人欺负惨了,有后遗症了,系统没应他。 文修笑笑,随他了。 他走出书房,正好和隔了一道帘子,正出来的曹姑姑遇到。 这两天他们都在这书房里做事,有时会和杜蓉萱一起,书房分两边由一道珠帘隔着。 既然曹姑姑也忙完了,文修就邀请她一起去找杜蓉萱。 曹氏含笑应允。 等见到杜蓉萱,看到她正在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水,估计是刚从外面回来。 “嫂嫂,恒远不负所托,账本看完了,这些是有其他有错漏的地方,”文修把一张纸递过去,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侯府虽然不差钱,但是大哥一个月几千两是不是有些不妥,嫂嫂当劝劝大哥节俭些,一钱一银都是慢慢积累的,侯府诺大的家业也是,如这般花钱如流水实在不妥。” 文修满脸的不赞同。 可能是这两天两个人熟了一点,他开始对她说教了。 杜蓉萱眨眨眼,消化这有史以来文修对她说的最长的话,在心里留下魏文成花钱大手大脚的印象。 一边的曹姑姑心里也暗暗记下。 说完,两个人也不多待,各自回去了。 . 宏远书局,一家在上京普通又正常的书局。 还没进门,大门口外面就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 书局新秀——佛昙携《三从四德之正解》诘问谈子嵩大人:三从,从的是伦理之礼,还是男子的心理;男子可有“四德”、“七出”… 文修让人将这句话放在书局门口就是为了引来更多人,让他们关注这本书。 他还让人摘抄了一些书里的内容,供人传阅。 其中就 有七出之条是胁迫着天下女子去遵从三从四德的话,点明其中如果女子不遵守,就以休妻威胁的思想。 而他在书里更是极力反对七出之条来禁锢女子,告诉世人它的不公平性。并且引经据典,告诉世人真正的“三从四德”出处在哪里,本来又是什么意思,告诉他们那个叫谈子嵩的人,就是在歪曲事实,刻意迎合男子的心理才出的一本书。 大多数男人不是很满意谈子嵩的言论吗,那他就把他批的一无是处,撕开他们虚假的虚荣心。 可能会引起一些不适,甚至让那些男人反感,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总有人会不赞同谈子嵩。 其实文修最大的倚仗还是天底下的女子。 他在书里直接把“三从”“四德”“七出”实施后的结果摆在她们眼前,他就不信,还有人往火坑里跳。 很快,书局门口的人变多了,但是大多数是男子,看到宏远书局门口的立牌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进了书局,专门找文修的书。 “这是什么破书,制天下男子于何地!女流之辈就应该是男子的附庸,三从四德就是她们应该遵守的根本,”其中一个书生忍不住开口,他对着旁边和他看同一本书的人道,“此书本末倒置,说什么男女平等,若是平等那为何男子要承担养家糊口的担子,女子生来就享受父兄给予的一切?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是啊,我等付出那么多,岂是女辈能比,他们如何配与我等相提并论!” 众人纷纷附和。 一时间书局里一片骂声和议论声。 这时,那名书生将书扔到地上,然后好像引发了什么连锁效应,一本又一本的书被丢在地上。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又志得意满地笑了。 哗啦啦的书被扔在地上,&#xe863;静不可谓不大,立刻引来书局的于掌柜和一众伙计。 他看到满地的书,忍不住狠狠的皱眉,倒是没有责怪这群人,赶紧让伙计收拾起来。 书生看着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问:“这书的作者…能否透露一二?” 于掌柜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撩了一下眼皮:“大人何意,书上白纸黑字写着的作者就是佛昙,大人识字否? ” 还不等书生发怒,于掌柜对着在场所有的人道:“佛昙大人让我带话给诸位,‘女子被置于内宅那方寸之地,操持着一个家,抚育着一代人,个中艰辛不比大人们在外奔波少,各位如果无从体会,就没有置评的理由。更何况,是女子们愿意在内宅度日的吗?她们不过是懂得顾全大局。若再有觉得女子上不了台面的人,可是忘了数十年前,为大业为百姓的秦将军了吗!她也是女子——一个比大多数男子都优秀的女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了片刻,他们这才想起来,有名姓秦的小女子曾经带着一队女兵夜袭过辽城,淌过淮阳河奇袭敌方军营,最终逼得敌方退居北方,签订和平契书。 这才让大业有了这十多年的安逸,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他们也没法对这位将军说出什么“女子是男子附庸”的话,他们没那个脸。 最后都讪讪的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掌柜也不提他们白看书不给钱的事情,自顾自的收拾。 倒是有几名读书人觉得不好意思,最终买了书回去。 远在永安候府里的文修还不知道发生的事。 但是一直掌握着任务进度条的系统很快就感应到了。 系统兴奋得支楞起来,觉得它又可以了! 它也不知道可以在什么地方但是看着文修吃瘪就是开心。^&^! 系统哼哼唧唧,对坐在书房里的男人表达了一番可惜之情:“修修,开局不利,再接再厉!奥利…”给 文修一个眼风扫来。 系统生生把话吞了。 过了一会,看文修没有其他的反应,系统又忍不住开口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文修停下手里正写的东西,摩挲着白玉指环,“我本来就没想着靠一本书就能改变整个社会风气,不能急于一时。” 这本书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引子,能让女子彻底立起来,那是KPI超标。立不起来那是不出意外。 从古至今,给女子施展空间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机会太少了,想要改变这样的情况,只能一点一点来。 所以只要这本书让一些人注意到,就已经成功了。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女子地位的提升,不在一朝一夕。 虽然书没有打开知名度,但是“佛昙”这个作者想必给一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靠着蹭谈子嵩的热度,“佛昙”这个笔名倒是可以先运作一下。 比如,他最近新连载的书《天上界》可以宣传一波了。 文.拉踩蹭热度.修很不客气地再次用舌战谈子嵩的名声开始宣传新书了。 这本书是一本相当正经的话本。 系统嘀咕:话本本身就不正经了。 这本话本,爱情有之,亲情有之,友情也有! 但它脱离了普通情爱的低级趣味,没有那么多黏黏腻腻的生死离别! 总结起来就是一对男女青梅竹马的平静的柴米油盐生活,是温馨且清新的爱情。 它的亲情线主旋律是砸钱钱砸很多钱,是一个修真门派的仙二代被长辈“富养”的故事,各种天材地宝不要钱的砸,又爽又宠。 再来就是最最重要的就是友情线了。 天上界里讲述一行五个人在修真界升级打怪的故事。 两位主角并以上一对青梅竹马和一个修二代一起探访上古秘境,游历天下寻求机缘,同时兼职打手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全文热血,背景大气磅礴。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书里给所有人展示了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 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是没有歧视的。 如果读者能体会到这一层,文修表示:洒家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寓教于乐,当如此。 文修很快把《天上界》第一卷交给书局出版。 为了更快抢占市场,《天上界》的宣传没少做,光是修仙的噱头就吸引了一大批人。 修仙成仙一直是凡夫俗子的期望。 很快真的有一批人因为这样的设定买了书回去。 还有因为专门想找佛昙的茬的人专门买回去研究挑刺。 《天上界》算小火一把。 . 于府学堂。 有七八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听课。 坐在右边靠后的一个小姑娘正立着书瞌睡,圆嘟嘟的小脸压在桌子上形成一道印,小嘴微嘟,一吸一合:“xiu~xiu~” 满头白发的先生正摇头晃脑、激.情四射的讲大业朝的历史。 唾沫横飞时看到第三排的于家小公子脸颊旁边的糕点屑,当即须眉倒竖,大喝:“于青书!” 话音刚落,整个堂上的小孩都忍不住激灵一下,身体下意识一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平常自己讲自己的先生会有这么一出。 等怒气冲冲的先生从讲台上走下来,七八个人顿时慌了。 藏点心的藏点心,睡觉的啪啪给自己两下赶紧清醒过来,在上课偷看话本的也赶紧藏起来。 先生要找的人首当其冲就是于青书。 他苦着脸等着先生走到他面前。 但是这可苦了他旁边的人。 于青山左看右看,赶紧把手里的话本往一边胡乱一塞,也没看塞哪了。 慌不择路说的就是他。 “你嘴边的糕点屑是从哪来的?”先生眼里冒火。 于青书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回他。 先生冷哼一声,看透了一切,“今日讲的大业立朝史抄十遍!” 于青书险些晕过去,又听先生阴恻恻地说:“再交三篇立朝的论述文,再让于大人批阅签字!” 于青书眼前一黑,感觉前路生死未卜。 他父亲会狠狠抽他的! 先生也不看他快哭了的样子,绝情的走了。 这堂课就在所有人战战兢兢里度过了。 <p/ 7、7嫂嫂当自强 下学后,于含芷打着哈欠深一脚浅一脚走回自己的院子,胖嘟嘟的小脸还带着一条痕印。 旁边亦步亦趋的小丫鬟苦口婆心道:“小姐,您怎么能在先生的课上睡觉呢,老爷夫人知道又该责怪您了。” 于含芷摆摆手,不甚在意,显然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过了一会,刚看到自己小院的一角,斜侧方的小路上就出现一个人影。 于含芷定睛一看,是禹王殿下,她赶紧快走几步。 到他跟前行礼:“见过禹王。” 温润的声音响起:“表妹免礼。” “殿下怎会在此?” “来替母妃给舅舅送东西。” 于含芷正要问下有给她带宫里的糕点吗,就听禹王道:“表妹喜欢佛昙先生的书?” “什,什么?” 禹王指着小丫鬟手上的书。 于含芷犹疑看去,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混在她的书里了。 上面写着《天上界》。 于含芷:什么玩意儿??? 她实话实说:“这不是我的书。” 禹王点点头,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又嘱咐她好好读书之类的话,直到身边的下人提醒道:“殿下该回宫了。” 禹王:“表妹,本王有事就先走了。” 于含芷目送他离开后,又把目光放在那本跟她的课本一样颜色的杂书上,挑挑眉。 “去查查这书…的作者。”她对小丫鬟说。 表哥日理万机,她很好奇他怎么会知道这本显然不正经的书的作者。 这本书暂且放她这里吧,于含芷眼里闪过一丝趣味。 . 紧赶慢赶,春节还是如期而至,杜蓉萱忙到昨天晚上才将将把事情做好。 只看府里一片热闹欢腾的样子,就能看出她花了多少心血。 文修穿着一件浅蓝色的云纹对鹤锦袍,腰间系着宝兰如意腰带,一支白玉半束着头发,松松散散的更添风姿,眉下猫眼石一样的眼睛深邃黑亮,一望进去如见星空,身躯端正地坐在轮椅上。 一眼看过去,公子虽未长成,但已初显芳华。 一身如山岳般巍峨的气势已然可窥一角。 魏柳氏、魏文成、杜蓉萱都在正堂了。 车轱辘声一响,魏 柳氏嘴角的笑意就勾起来了。 再看小儿子的样子,更是开心,免不了一顿嘘寒问暖。 魏文成站在一边看他们二人母慈子孝也温和的笑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杜蓉萱汗毛倒竖,觉得有些冷。 想不出原因,她把问题归结于天气。 席上,文修小小的尝了下家宴,蹭个半饱。 宴是好宴,但是他更偏爱一会要上的糕点。 这是魏文修特殊的喜好。 他喜欢妙味堂的牛乳糕,喜欢它入口丝滑,奶香浓郁的口感,一口气能吃掉一整盘,甚至还能再吃。 魏柳氏知道他好这口,等正餐过后,特地让人把糕点摆上来。 文修眨巴着眼睛,自认为随意的拿起一块,小心地放入口中,微抿,圆圆的猫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他自以为隐蔽,其实都在众人眼底,大家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好意没有打扰这只馋猫。 也只有看着文修吃东西,他们才想起来他才刚刚十七岁,身上才没有了老成稳重的样子。 面对这样情态的小儿子,看得魏柳氏心里柔了柔:“馋猫慢点吃。” 文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嘴角的碎屑更加明显。 杜蓉萱装似不在意的看过去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手指弯曲,心里有些痒。 看着魏文修就像是看到从前养的猫。 那是一只白色的猫,人前永远高贵端庄,人后总喜欢在她怀里撒娇耍懒,吃东西的样子和文修一模一样,连嘴角挂着的碎屑位置都一样。 杜蓉萱手痒,想撸。 一盘糕点很快就吃完了,文修看着魏柳氏,轻轻的一声“娘”。 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带着撒娇意味。 文修在讨食呢。 杜蓉萱和魏柳氏无意识的加深笑容。 都在心里叫嚣着:给他!!! 这声细弱的请求,谁顶得住! 从前怎么没发现小叔子怎么这么可人疼,越看越像抱在怀里揉搓。 但是魏柳氏却很意外的说:“不能再吃了,”看文修直盯着她看,一脸固执的样子,“娘只让人备了一盘。” 言外之意就是死心吧,没有了。 看到文修垂着眼毫不掩饰的失望时,忍不住道:“当心夜里积食,若想再吃,改日让人再去买就是了。” 文修只能答应,不过一会又变成了那副端肃的样子。 杜蓉萱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望。 没了文修这一插曲,正堂里的几个人都开始认真守岁。 脑海里,系统好奇:“这点心真的那么好吃吗?” 文修:“好吃死了!我吃的是糕点吗?那是钱!你知道牛乳糕是按块卖的吗?” 系统表示不知道。 “它还限量出售,按季售卖,你说它能不好吃?”文修摩挲着指环,口中津液又有泛滥的征兆。 系.土鳖.统还真不知道,又听到文修在心里描述:“它又香又软,入口就是一股奶香味,稍稍一压,扩散在整个口腔中,就是固体牛奶啊!” 系统越听越上头,嗦嗦嘴,感觉自己数据化口水成真了,哈喇子要流一地了。 日常逗弄小系统,有趣。 文修憋笑,为了掩饰笑意,手指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 守岁的过程中,外面下雪了,雪粒子纷纷扬扬,很快就将地面染上白色,夹带着风雨的雪,格外的冷,文修很快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针扎般的疼。 一张脸瞬间苍白下去。 守岁的正堂没有门窗阻隔寒冷,直直的对着下着雪的院子。 雨雪来得太快,众人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文修喉咙微痒,抑制不住的咳嗽,但是一直压抑着声音,闷闷的。 魏文成适时出声:“二弟可还好?” 杜蓉萱也担忧的看过来。 文修摇摇头,没有说话。 魏柳氏见状赶紧让所有人到内院去。 内院暖炉地龙齐全,文修刚一入内,一股暖气扑面而来,比也放了炭炉的正堂还暖和。 他长吁一口气。 这身体是真的不行,腿的部分都僵住了,膝盖的位置更是带着刺疼。 但这毕竟是过节,他不好扫了大家的兴,遂按下不发。 魏柳氏看着文修脸虽苍白,但精神不错的样子,就放心下来了。 想到另一件事,魏柳氏转头看向魏文成、杜蓉萱,尤其是杜蓉萱:“你二人怎么还没个消息,娘一直等着抱孙子呢,你们看看这,过个年都冷冷清清的。” 魏氏子息薄弱,正经的嫡支就魏文修和魏文成两兄弟,让她怎么能不着急,平常几个人不怎么见还好,想不到这 茬,现在一聚起来就发现人少,魏柳氏立刻想到她那还没影的孙子。 顿时,那眼神都犀利起来了,直看得杜蓉萱浑身不自在外加心虚不已。 老夫人不知道,她还没个魏文成圆房呢。 但是这肯定是不能说的! 杜蓉萱在自家婆婆的眼神下不知道说什么,悄悄看了眼魏文成,却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眼皮微敛,一副已经入定了的样子。 杜蓉萱有样学样,赶紧的朝老人家笑笑就沉默下来了。 看到这样,魏柳氏恨铁不成钢,正要再给他们夫妻念叨念叨,文修轻咳两声,“见娘这么想要个小孙子,是恒远不够讨娘喜欢了吗?” 魏柳氏:这哪里是一回事啊,儿子孙子不一样的。 看他那副委屈又强忍悲伤的样子,魏柳氏赶紧咽下话头,急急道:“怎么会,娘最喜欢的还是我们恒远,其他人如何能比。” 文修立刻高兴起来,但是又收敛着,小表情生&#xe863;。 系统:“不装了,摊牌了,小古板其实是小可怜大傲娇,这反转人设捏的死死的。” 具象化的小系统翘着二郎腿,表示已经看透一切。 文修在心里回它:“孺子可教。” 但是原来的魏文修还真就是个小古板,且一直到十六岁… 要插科打诨的话,原来的性格可不行。 魏二公子高兴了也要有所表示,他让人拿了一堆书进来,“夜还长,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他指着这堆书,“这些是这几日比较受欢迎的书,你们可以挑一挑。” 里面有他的《论三从四德之正解》和《人间界》,也有谈子嵩的书,当然前面两本放在最上面最显眼的位置。 再加上几本经史子集,就凑成了一小摞。 每个人都可以按口味选。 杜蓉萱看向《论三从四德与七出》… <p/ 8、8嫂嫂当自强 甫一看到,杜蓉萱差点没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抽出下面一本书,还是关于三从四德的书,她正想丢掉却看到书作者的笔名——佛昙。 杜蓉萱眨眨眼,感叹这名字取得…很有禅意,随手翻来,倒要看看这位作者是写的是什么? 一页… 两页… … 杜蓉萱沉浸其中,眼睛一眨不眨的。 她一边对作者博古通今的能力折服,一边又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他引经据典得来的故事。娓娓道来的叙事方法将她大部分心神都吸引了去。 作者对三从四德的正解更让她心中长舒一口气。 谈子嵩那等臭读书人除了一味夸大男子的功绩,如何能和这有理有据,以史论述的事实相比!他果然是错的! 就像书上说的,天地需阴阳二气调和,男女之道也是如此。若是一味的男强女弱,恐怕会物极必反,于安家立国不利。 “三从四德不该成为男子束缚女子的教条,而应该是帮助女子成为更优秀的人的存在。” “女子立于天地,为阴,自有其立足之道,旁人莫要乱加置喙。” 这个旁人,十有八九就是谈子嵩。 看到这,杜蓉萱之前看他的书的郁气彻底消散了。 整个人都轻松了,就是可惜了这书还是太薄,不过瘾。 抬头看去,坐在旁边的魏文成也拿着一本书,仔细一看,是谈子嵩的书,杜蓉萱顿时撇了撇嘴。 她把这本书放在身边,想着等一会找二弟要来。 继续翻着这叠书,杜蓉萱很快看到了同一个作者的书,不过被放在了很旁边,应该是魏文成刚刚翻书的时候拿开的。 杜蓉萱打开它。 第一页的第一行字赫然在列: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嘶…”刚一看到这句话,杜蓉萱忍不住头皮一麻。 再要看时,院子里传来打更声,不知不觉间除夕已过,大年初一到了。 杜蓉萱赶紧放下书。 正好所有下人都朝着一屋子的主人拜年,好听的话一车一车的往外倒,喜得魏柳氏给每个下人发了一大个红包。 杜蓉萱和魏文成、文修也一起祝魏柳氏 新年如意,新岁吉祥。 魏柳氏笑着应了,送过礼物后,赶紧叫几个人回去睡觉。 杜蓉萱眨着酸涩的眼睛,对文修说:“二弟,你那几本书可能借我看几日?” “当然,嫂嫂想看多久都可以。” 杜蓉萱又问了问其他人有要书的吗? 魏柳氏回松鹤院了,魏文成表示没有。 文修笑着说没有。 杜蓉萱赶紧使眼色让松香把书拿上,心里抓心挠肝,脑子里一直循环着那句话,就想赶紧看到后面的内容。 她已经决定了,她要彻夜不眠看佛昙大人的书! 要不是要等魏文成一起回去,她能直接走远了。 看他还不紧不慢的,心里急的不行,又无可奈何,心说:书读不到一起就算了,脚能不能一起快点啊。 但是她旁边的人还是闲庭散步的样子,看着像是生怕回去的快了。 杜蓉萱对着魏文成的脚一阵气闷时,而一边的魏文成斟酌着,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 想了又想,他道:“方才母亲催促我们…” 杜蓉萱抬眼看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孩子的事,你不要介意,”魏文成,“…有也不一定…”好。 原来是这件事,她打断他,“妾身不会介意的,娘也是关心我们。” 魏文成看着身边人的发旋,想了几次也没有把最后的话说完。 哎,蓉萱是个很好的妻子,可惜他却不是她的良人。 魏文成想。 眼看着快到梧桐院,他停下来面带为难的神色说道:“明日要去拜访同门,我想着要送给他们的书画,心里很是不舍,今夜恐怕是它们在我手上的最后一夜了,我舍不得,想去书楼看看。” “蓉萱,你可以理解吗?”他忧郁的看她。 “…”杜蓉萱。 她此时也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心里不禁疑惑:魏文成有这么爱他那些收藏吗? 后来想想魏文成那时因为要晒书无暇顾及她向他索要名单的要求,顿时又理解了。 好吧,他就是这么爱他那些书,杜蓉萱很好的消化了这一切。 并大方的说:“夫君想去就去,我理解的。” 她旁边的魏文成却没有什么喜色,反而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杜蓉萱想:这是愧疚不能陪我回 梧桐院? “那我送你回去再走。” 杜蓉萱本来想可有可无的答应,冷不丁想起来那本书,马上摇头,善解人意道:“不用了,院子就在前面,不过几步路,夫君可以先行离去。” 魏文成垂眸,夜里太黑,即使有灯笼照着也不太亮堂,风雪吹过,路边的灯座或下人们拿着的灯笼里面的灯火摇摇摆摆,欲灭不灭。 看不清魏文成什么神色,他也看不清杜蓉萱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这一刻,这个声音是如此善解人意,这个人又是如此温雅柔顺。 一时间,心里有些难言的复杂。 只听他说:“好。” 杜蓉萱赶紧带着下人往前走了,临走前还劝他:“夫君赶紧去吧,小心着凉。” 魏文成没有回,只是看着她走远,直到小小的人走远后成为一点,直至没有。 他转身,对身边打着伞的贴身侍从说道:“去东街。” 侍从立刻懂了,马上安排人给主人打掩护,代替主人去书楼,一切指令行云流水,好像做过千百遍。 这边刚回梧桐院,杜蓉萱就加快洗漱的速度,等爬上床又让松香松雨出去。 见状,松香心疼道:“小姐看来是累坏了。”又赶紧替她盖被子,顺便把屋里的灯都吹灭了,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灯。 杜蓉萱死鱼眼:…… 靠着不太明亮的灯光,枕头下还露出一角的书,她特地压在下面的。 …却忘了,还有熄灯这一茬。 杜蓉萱望着床顶,认真思考要是现在爬起来点灯可不可行。 突然松香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在脑海里一闪而逝,还有松雨那具有压迫感的眼神… 杜蓉萱打了个寒颤:…窒息,发现都惹不起。 夜里,那双手把枕头底下的书抽出来放在怀里,认命的闭上眼睛了。 . 一连几天,府上迎来客往,除了文修每个人都很忙。 这天府上举办宴会,文修借着身体不适留在青竹轩写《天上界》的第二卷。 第一卷主要写五位主角的家庭背景和相遇相识的故事。 第二卷就要开启他们历险的地图了,相对比第一卷比较平和的修仙背景,这一卷增加了些修仙下的黑暗。 《天上界》初期出现一个上古秘境。 五位主角刚一 进入秘境就被迷雾笼罩,在看不清脚下的路时,五人被迫分开,迷雾带着他们分别进入了五个幻境——代表着喜怒哀乐惧五个幻境。 五个幻境一旦进入,从前过往的记忆都会被封存,重新注入新的记忆,这就是秘境的险恶之处,如果没有人觉醒自己人族的身份,那就会被一直困在幻境里,终其一生都无法破开迷雾,逃离秘境。 … 半晌,文修捏着鼻梁,合紧双目,小小休息一下,头又昏又涨。 系统:“无聊不?要不要让人好心善的系统大人跟你聊点开心的?” 文修失笑:“好啊。” 系统清了清嗓子,“今天参加宴会的人有一个是你的超级粉丝,现在正跟杜蓉萱在小花园一角,疯狂吹你的彩虹屁。” “是谁?” “于相的千金,于含芷。” 倒是个出乎意料的名字,文修挑眉。 于含芷是当朝宰相的小女儿,于相同时也是贤妃的亲弟弟,要说门第,也许前两代的永安侯才能和他们有的一比。 于含芷竟然会参加永安侯府的宴会,真是奇了。 不知不觉,他把疑问说出口。 系统:“杜家和于家有些交情,连带着杜蓉萱也认识他们,这次的帖子是给于含芷她娘的,但是最后来的却是于含芷。” “小姑娘其实是来找佛昙的,她找人调查了你那本书最先出现的地方,查到了宏远书局,这个书局又是你们家的,她这么迷佛昙,自然不可能放过打听真人的机会。” 原来如此。 文修笑道:“看来我要捂好马甲了。” 被他们讨论的两个主人公的确在小花园。 不过两个人都有些奇怪。 一个两个都有些面红耳赤,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于含芷给还没看完《人间界》的杜蓉萱疯狂剧透,照着她还没读完的地方,绘声绘色的讲解下去。 杜蓉萱这几天很忙,只能抽空看书,有了于含芷这个人形书本,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两个本来还有些陌生的人,火速熟悉起来。 说道书里的人物时,两个人有志一同的喜欢那个最有钱的修二代。 彼此对视一眼,发现了同类的味道,情绪更为高涨。 她们喜欢修二代一身闪瞎人眼的天级装备,也喜欢二代身边极宠她的长辈,十足的温馨偏宠。 书说完后,于含芷的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小心思了。 <p/ 9、9嫂嫂当自强 于含芷左一个好姐姐右一个好姐姐,向杜蓉萱打听原作者的消息。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作者,真的非常想见他一面。 “妹妹为何会问我?我也不知道。”杜蓉萱疑惑。 “这书最早是出现在你们永安侯府的书局里啊,”于含芷奇道,又提醒她,“宏远书局不是侯府的产业吗?” 杜蓉萱仔细回忆着,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那好像是二弟的书局。” 杜蓉萱双手一拍:“这就对了嘛,好姐姐你就告诉阿芷佛昙大人是谁吧~” 她把头凑到杜蓉萱身边撒娇。 十几岁的小女孩撒娇最致命,更何况于含芷长得圆嘟嘟,模样讨喜,杜蓉萱要是知道肯定一早就告诉她了。 但是她不知道啊,“阿芷,姐姐也不知道佛昙大人是何人,也许只是凑巧呢,不过我也想知道佛昙大人的真实身份,我会去找二弟询问的。” “那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二公子吧!”于含芷猴急道。 杜蓉萱赶紧制止她,“不成,二弟素来身体不好,这几日更甚,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怕她不依不饶,“等他好些,我会找个机会问的,如果书局有佛昙大人的消息,我一定跟阿芷说。” “好吧。”于含芷不再强人所难。 杜蓉萱摸摸她的头,转移话题,“阿芷看过佛昙大人的第一本书了吗?” “自然!”于含芷挺起小胸脯,“佛昙大人的书我已经全看完啦!” “虽然不如话本子有趣生&#xe863;,但大人的书很是有理,又浅显直白,连我这种上课打瞌睡读不进书的学生都看得下去。佛昙大人真厉害。”她撑着腮捂着脸,满眼的向往。 杜蓉萱失笑,得了,又要开始夸了,还没等她打断,于含芷突然想起来,赶紧坐直身子:“听掌柜的说,七天后二卷就要出来了。” “太好了!”杜蓉萱开心道。 不多时,一个下人领着一名大夫急匆匆的路过小花园,看那方向是…青竹轩。 杜蓉萱皱紧眉头,又暗自镇定的和旁边的人说笑。 但是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等宴会结束却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这时天色将暗,风雪更大。 在回院子的半道上,先去青竹轩打听消息的松香赶紧走上前对杜蓉萱道:“二公子在书房晕倒后就高烧不退,现在老夫人和大夫一直守着,听大夫的话好像不容乐观。” 杜蓉萱脚步一顿,改变线路:“我们去青竹轩。” 她加快脚步,面上难得带着点凝重。 雪天路滑,等她到青竹轩时,天都黑了,只见院里灯火通明。 杜蓉萱赶紧将斗篷交给下人,在炭炉前去寒后,才走到床前。 魏柳氏注意到她,“夜深天凉,何必来这一趟,忙了一天,你也累了。” 杜蓉萱注意到她眉头深锁的样子,声音柔了柔:“知道娘关心我,但是恒远也是我弟弟,他生病了,我这个做嫂嫂的怎么能不来看一眼。” “二弟…”他如何,话还没问完,床上的人突然有了&#xe863;静。 文修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两个人影坐在旁边,艰难的认出来人后,虚弱的叫人:“娘亲,嫂嫂…” 躺在床上的人看起来虚弱不堪,云锦被盖得很上面,只留一张小脸在外,不见气色,只留苍白虚弱,让人感觉像易碎的瓷器。 魏柳氏心里忍不住一酸,借着转头的间隙拭了拭眼角,可是这眼泪一旦形成就好像决堤的水一样,怎么也擦不完,魏柳氏留下一句:“恒远醒了,该吃药了,娘去看看,”然后快步离开房间。 “…娘,”文修轻声道,眼睛一直看着魏柳氏的背影。 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他费力的撑起身子,气喘吁吁的靠在床头,胸腔里的热气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点燃了,这一&#xe863;作下鬓发微乱,胸膛起起伏伏。 来不及阻止文修坐起来的杜蓉萱,见他抬起枯瘦的手对着她一揖,轻轻地:“嫂嫂。” 杜蓉萱一怔,细弱的声音再次挠着她的心窝子,但是这次又有所不同,有些酸涩。 “有劳嫂嫂来这一趟,这是老毛病了,文修不日便可痊愈。”说话的功夫他的眼前都有些发黑。 “…二弟,客气了,”杜蓉萱喉咙微哑,带着些艰涩。 以往侯府二公子体弱多病、恐将早夭只是一个传言,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连她…也听听就罢。 她见过文修冥顽不灵 和她据理力争的样子,见过他聪敏机灵的一面,也见过他惹人怜爱的小吃货模样…唯独只有这一次,这么虚弱这么让人心碎。 但是这样勉强喘气的魏文修,还是那个板正端肃的样子,会一本正经的给她行礼,会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说着安慰人的话。 她的喉咙像堵着什么,想说话又发不出声。 直到魏柳氏回来,见到这一幕又忍不住说他不好好躺着,喜欢瞎折腾。 文修没有反驳她,一脸的乖顺。 面对魏柳氏端来的苦药,更是面不改色的喝掉。 但是一个那么喜欢吃甜甜的牛乳糕的人,又怎么会喜欢喝苦苦的药,杜蓉萱想。 等文修重新躺下去后,魏柳氏才劝着杜蓉萱回自己院子,而她则看了文修大半夜才回去休息。 结果,天将将亮的时候,青竹轩的人又传来二公子气若游丝快要不行的消息。 魏柳氏强忍着心痛,立刻让人去把全上京的大夫都请来。 杜蓉萱则吩咐松香:“快!去把娘给的药丸拿出来。” 那是她压箱底的陪嫁——南疆巫医研制的可以延年益寿的药。 松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是到底还是没说。 那药就只有一粒,给了二公子就真的没有了。 但是现在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去青竹轩的路上,杜蓉萱正好和魏文成遇到。 这两天魏文成早出晚归,回来也不会到她的梧桐院,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回府的。 魏文成和她并肩走着,中间隔着两个拳头,不远不近,旁边的下人给两个人分别撑着伞。 魏文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二弟的身子如何?” 杜蓉萱差点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不早早去看? 理智回笼时,她淡淡道:“不太好。” 魏文成叹了口气,无奈道:“他的老毛病估计又犯了,到时候请两个大夫就是,可不能年年冬日都如此,折腾他自己…”也折腾其他人。 又补充了一句,“…娘会心疼的。” 杜蓉萱生硬道:“夫君说的是。” 说不上来什么,魏文成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她只觉得替文修悲哀。 她加快了脚步,和魏文成一路无话。 到了青竹轩,十多个 大夫围在一起讨论。 在这大冬日的,竟然有几名大夫额头冒汗,时不时还要擦一擦。 看起来情况真的很糟糕了。 等见了魏柳氏,文修的糟糕情况更是被证实。 老夫人一夜之间好像又老了不少,从前没有的白发竟然冒了出来,眼角的皱纹更加深刻。 杜蓉萱心里一咯噔,连忙上前。 还没说话,魏柳氏沙哑的声音传来,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落在何处,嘴里只会喊文修的名字。 杜蓉萱连忙安抚她,又让松香松雨把药交给大夫,看看能不能用。 每个大夫对这药闻了又闻,每个人都能猜出里面的几味药,合计一下,发现于人体无害,几个人连忙道:“可以一试。” 侯府二公子进气多出气少,身体的温度高得吓人,眼看着是要不行了,他们这些大夫也不是华佗在世,已经束手无策,只能随便一试了。 反正这是世子夫人的药,要是吃出什么问题来,也和他们无关。 这般一思量,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药丸哪怕只有指甲盖大,也不是现在的魏文修能吃进去的,他们只能把药磨碎一点一点喂进去。 杜蓉萱和魏柳氏在一边悬着心看着,眼都不眨。 只有魏文成站的稍远,在和其他大夫谈话,“二弟这次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东西引他犯病了?” “这,小人也不知道,许是二公子胎里不足,五脏六腑又没长全,这经年累月下来,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也情有可原。” “那这不足可能治?” 大夫摇摇头。 魏文成垂着眉眼面上不辨喜怒,良久以后才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上京的金丝楠木棺材还能不能定到。 二弟要走,也要走得体体面面。 <p/ 10、10嫂嫂当自强 等文修吃过药,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 这一等就是一天,到了晚上魏文修的状况才稳定下来,虽然还烧着,但是已经没有了灼人的温度。 第一个发现这一变化的魏柳氏立刻叫来大夫。 十多个大夫轮流上前把脉、翻眼皮、看舌头,好一会才不可置信道:“二公子活过来了!而且体弱不足的症状也有好转!” 谁能想到注定熬不过去的人,竟然挺过来了,而且看那脉搏的力道,竟然比起以前还强上不少。 真乃奇迹! 他们从医数十年,诊断的病人无数,更是上京有名的大夫,可饶是见识多,也没遇到过这么个起死回生的病患。 又想起魏文修好转的原因:那颗药,立刻眼神火热的看着杜蓉萱。 但是人家根本没理他们,把围在床边的人拨开后,和魏柳氏一起看着呼吸均匀的人。 杜蓉萱松了口气。 魏柳氏更是喜极而泣,拉着儿媳的手一遍又一遍:“是你救了恒远,娘谢谢你…” 杜蓉萱拿着手帕替她擦眼泪,“是二弟命大,娘不要哭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弟的日子还长着呢。” “对对对,福气还长,福气还长…娘还没给恒远相看人家,他以后一定会平安喜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她语无伦次,“对了,说不定他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 魏柳氏絮絮叨叨了很多她想象的以后,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这些年本来已经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没想到还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魏文修的身体一直是她的心病,压了整整十七年,她信佛念佛日日拜佛,不过是祈求上苍让她的小儿子能健健康康。 而这一天突然到来,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夫说文修的身体有好转的迹象时,脑子里像炸开了什么,至今还晕晕乎乎。 如果这是美梦,她愿长睡不起。 杜蓉萱看着这样的魏柳氏有些无奈,但也知道她一片慈母心肠,又忍不住对她话里的魏文修好奇。 以前顾忌着魏文修的身体,魏柳氏从来不说让他成家的事,按理说十七岁的人也该娶妻了,但是他还没有。 一想到魏文修以后的妻子,她很难不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好奇。 因为心里想着事,她没有注意到走到身边的魏文成,直到他说:“我那有上好的血参,若是二弟需要,大可来取。” 魏柳氏像是现在才注意到来人,有些不自在。 魏文成眼里闪过暗光,抿了抿嘴。 “言之有心了。” “他是我二弟,自然是什么都要紧着他。” 魏柳氏欣慰的笑了,难得吩咐他:“你在这守了半天也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回去的时候让人多给你披件斗篷,不要着凉了。” 魏文成:“好。” . 相比起文修无波无澜的养病生活,大业四十八年冬却不平静。 北方部族在边境屡屡试探,大有越线的举&#xe863;。 因为北方多游牧,冬天又是对牛羊最大的恶意,草原上没有草,牛羊没有了粮食,还要被恶劣的天气威胁,随时有冻死的可能。 为了获取更多的生存资源,他们只能靠抢。 靠近边境的城池首当其冲被盯上,一些城池被洗劫一空。这还是多亏了十多年前的那一战,他们和大业签署的和平契书,不敢随意南下,这才免了伤亡的结果。 但是即使这样,边境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而部族人民仍然对南方富饶的土地和数不尽的财富垂涎三尺,还有一些人坚信着他们的铁蹄终有一天能踏破上京皇城,执掌整个天下。 因为这个件事,朝廷连续几天都在议论,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主战派是以兵部为首的将领,主和的是文官一脉。 为此两派争论不休。 武将认为不能养虎为患,要及早铲除北方部族,文官觉得以和为贵,打仗终究是毁人和的事情。 为了让武将心服口服他们又搬出国库空虚的理由。 兵部尚书当场就火冒三丈,不顾殿前失仪,脱口大骂道:“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老匹夫,吃着皇粮还朝国库下手,国库是怎么空虚的,你们心里没点数吗!哈?” “年前是谁建议建那个破摘星楼的?又是谁蛊惑陛下从国库里掏钱建酒肉林的?是谁每年谏言广开后宫,年年选秀的…” “如此劳民伤财,国库怎能不空!” “尔等匹夫该死 !”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朝堂上一些脸皮薄的文官已经面红耳赤了。 但是礼部尚书吴佑生却是面不改色,朝上面的皇帝一跪,义正言辞道:“皇上容禀,成尚书冒犯皇威,污蔑同僚,实在令臣不齿,臣必须辩上一辩以示清白。” “摘星楼事关国运,如何能不建。” 成陵冷哼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吴佑生无视他:“陛下是天子,区区一个酒肉林如何用不得?” 肉眼可见的,龙椅上的靖文帝脸沉了沉。 一个说不好,成陵就是藐视皇权。 吴佑生见此,嘴角微勾,继续:“更何况里面的酒肉皆是出自民间,内务府向百姓正经采买来的,真金白银回馈给百姓,如何有错?” 酒肉林的酒肉的确是给钱了,但是这钱给的多少有些水分,是不是按照市场价买来的还不知道呢。 更何况,吴佑生转移话题,将靖文帝收刮民脂民膏建酒肉林的举措四两拨千斤,硬生生说成为百姓造福。 殿上的人不傻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也不会不长眼的反驳。 他们可不是成陵,背靠琛王自然不怵。 “广纳后宫也不过是为了让陛下子息繁盛,为大业皇室长远的未来,这也是错?” “你!”成陵指着他的手微抖,他是半个武夫,嘴笨说不过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人。 真是气死他了。 “好了,”靖文帝淡淡的声音响起,“这是朝堂,莫要学那市井吵吵嚷嚷。” 吴佑生乖顺的退到一边,成陵看他这样也不甘心地回到队伍。 “北方那些部族粗鄙,只知道像畜生一般靠本能抢掠食物,但也没有传来伤亡的消息,朕愿意宽容他们一次,派人说教说教就是。”靖文帝。 “陛下仁德。”百官齐声道。 “…至于成陵,”靖文帝沉吟,“殿前失仪,罚俸三月,回去闭门思过。” 至于吴佑生他就没有什么表示了,但是下朝后让太监把人请到勤政殿下棋,走的时候赏赐了一本珍贵棋谱。 这下百官也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了,明显很赏识这位新晋礼部尚书。 想到这茬,有位官员特地走到前礼部尚书、现礼部侍郎杜明礼身边,不怀好意:“礼部 真是人才辈出的好地方啊,前有杜侍郎后有吴尚书,甚妙。” 杜明礼也不理他,向他背后一看,行了个礼:“成尚书。” 这官员立刻就僵住了,他是兵部的人,要是被自家上司抓到下朝后到死对头面前冷嘲热讽,一定会被脾气古怪的大人瞪死。 他们大人一向不喜欢事后搞鬼的把戏,有事就当场在人前解决。 何况他这是明摆着没安好心,挑拨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的关系啊。 他苦兮兮地转过身,头都没敢抬,就一阵说自己错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见前面没有声音传来,大着胆子抬头看去,眼前空荡荡的,知道被骗了,他的脸立刻拉的好长。 等再要转过去收拾杜明礼时,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拳头硬了! 杜明礼回来后却是一个人钻到书房里,心里乱糟糟的。 当初为了不参与立储风波,他使了点手段退居二线,还把吴佑生扶上位,顶替他。 既是为了不再受那些皇子们的瞩目,也是为了退居二线后还能在礼部好过。 现在想想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官场如战场,立一个靶子也挡不住四面八方的箭,礼部和兵部肉眼可见的对立起来了,连他这个前尚书也被人针对。 但是当初那么个情形,他也不能不退。 那时正值科考期间,礼部主科举,题虽然不是他们出的,但是主持科举的却是他们,秦王就是在那时盯上他,几次约他见面,就是为了在科举上&#xe863;些手脚好提前安排自己看上的苗子。 里面有世家大族里的纨绔子弟,有他母亲俪妃的亲族,甚至还有其他异姓王的家族子弟… 这些都是他要拉拢的对象,其目的就是为了他们背后的家族。 杜明礼看得出来,却也进退两难。 科举舞弊是大忌,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他赌不起,即使秦王许他前程,他也不能、不敢。 进退维谷之时,他才想出这么个蠢办法,能怪谁。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 是杜夫人。 她端着一碗参汤,看到杜明礼坐在书桌后,脸隐于黑暗中,以为他又看书看得忘了点灯,顿时嗔道:“我看你这双眼睛是不要了吧。” 她把汤放下就去点灯。 等屋子里亮堂起来,杜明礼也恢复原样了。 “夫人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又要忘点灯了吧,你看看外面阴沉的天,黑不溜秋的能看到什么?” “这还是白天。”杜明礼辩解。 “天阴起来管它白天还是晚上,”她把汤递给他,“快把汤喝了。” 杜明礼接过来,一饮而尽。 又听自家夫人带着喜色道:“过几日女儿女婿要回来,下朝后记得早点回家。” 杜明礼:“好。” <p/ 11、11嫂嫂当自强 梧桐院,杜蓉萱猫在被窝里,一手捂着手炉,一手拿着书,看得津津有味。 松香看得直摇头。 倒是松雨悄悄走近,在她耳边问:“这书真有那么好看?” 这书实在是不好买… 她应小姐吩咐去宏远书局时,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人山人海,有男有女的景象。 她出门算早的,但是显然堵在她前面的人来的更早,害她连书局的门都看不见。 而且根据身边吵吵嚷嚷的声音,他们和她来书局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着同一本书。 当然的松雨:阿…这?我还能抢到吗? 后来凭借被踩烂的一只鞋子,挤歪的发髻,以及一身歪歪扭扭的衣服,她终于还是抢到了。 这次难忘的经历,让她每次看到这本书时都忍不住再三问问。 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 松香:“嗯…应该是好看的。” 她们家小姐都废寝忘食看了这书两天,想来是好看的。 “小姐,您别忘了下午和于府小姐还有约。”松香。 杜蓉萱头一点一点的,表示自己没忘,但是眼睛怎么也没舍得从书上挪开。 松香松雨对视一眼,都无奈的摇摇头。 于含芷和杜蓉萱关系渐好,时不时就要约出去喝茶逛街聊书。 过了走亲访友那阵后,两个人都闲下来,更是常约着出去。 这次杜蓉萱是为着过些日子要回娘家,想送点东西给爹娘才约着人出来的。 于含芷自然满口答应。 现在正值初春,云雪初霁,天空虽然还阴沉沉的,但是已经不下雪了。 松香给杜蓉萱准备一身天青色的厚实披风就让她出门了。 还没离开房间,顺手把《天上界》二卷拿在手上,正好露出其他书。 杜蓉萱突然想起来,这些正是上次向魏文修借的书。 想着,杜蓉萱对松香道:“将这些书送还给二弟,借了许久倒是忘了,替我向他道个歉。” “二公子不会介意的,也没有差人来催小姐,许是不急。” “人家不催,我们就不还了?”点了点小丫鬟的头,“他还在病中,有些书消遣也是好事。” 松香正要应下,又听杜蓉 萱纠结着说:“算了,找个探病的时间,我去瞧瞧他,顺手把书带上就是了。” 杜蓉萱拿起一本本的书,整齐的码着。 正好看到《般若心经》。 她把书拿在手上,“这不是二弟最常看的书吗?” 几次在廊亭或老夫人的松鹤院看到他,十有八九在诵读这本经书,没想到这书竟然在这。 可能是除夕那夜文修要读,却不想被她带走了。 这一带就是许多天,他也不着急要回去。 杜蓉萱再一次在自己感慨文修的好性子,竟然到现在都没派人来催促她。 当初怎么会觉得这是个又臭又硬的臭石头的啊。 明明就是个白发面团。 想到这,杜蓉萱忍不住笑起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书就暂时放在这里,杜蓉萱决定下次亲自送回去。 . 东街,悦客楼。 于含芷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一手拄着下巴,朝打开的窗户看向楼下。 百无聊赖之际,一个眼熟的背影映入眼帘。 眨眨眼睛,再定睛一看,那个人转过街角不见了。 “怎么这么像魏世子。”于含芷嘀咕。 等和杜蓉萱碰面后,她将刚刚一闪而逝的人告诉杜蓉萱。 “夫君可能是在附近办事或是又去见什么故友了吧。” “东街都是商贾,世子爷也有商人朋友?”于含芷诧异。 魏文成看着就不像是会和低贱商人结交的样子。 “不知道,应该是有事吧。”杜蓉萱不甚在意。 两个人喝了两杯茶,话头总忍不住转移到钟爱的书身上。 书里虽然写的不是情情爱爱的戏码,但是书里热血而青葱的世界是她们怎么都接触不到的开阔,磅礴而大气的背景,让她们心生向往。很奇怪,她们忘了男女之情的脸红心跳,反而引出她们内心深处去向往外面的世界的心情。 这种心情像是是一种悸&#xe863;、心&#xe863;。 所以她们总能对着这本书有说不完的话,想象着那个大气磅礴的世界。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后来两人才想起来今天上街的目的。 杜蓉萱身后带着松雨,于含芷身后跟着她的丫鬟。 一行四人先去的玉石店。 杜蓉萱打算给魏柳氏添一串玉手串,送自家娘亲一件首饰,最好是 珍珠的,还有她爹不喜欢这些,倒是喜欢笔墨纸砚,到时候再去淘淘有没有好墨好砚。 打定主意后,她将要求说给掌柜听,再让于含芷帮她掌掌眼。 最后选中一串翡翠的珠串,一对珍珠耳环和一条用细银链串着的珍珠项链。 翡翠剔透,刻得极好,于含芷也赶紧买一串,决定送给家里的长辈。 买完这些,她们也不急着走,这里看看,那里挑挑。 杜蓉萱倒是没看上什么,但是于含芷年龄还小,对首饰更是没有抵抗力,一口气直接买了三四件,喜得掌柜眼睛都笑没了,送她们离开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 杜蓉萱打趣,“我瞧着掌柜是真心想让你多待会。” “那不行,再买我的钱袋可不答应。”于含芷撇撇嘴。 杜蓉萱失笑,随意一瞥,发现她们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妙味堂。 拦住正要往前走的人,她指着排着小长队的店铺:“妙味堂的牛乳糕很是可口,我想去买些。” 于含芷:“姐姐也喜欢牛乳糕?我也很喜欢!妙味堂的牛乳糕是全天下最最好吃的糕点了。” 说着,她拉着杜蓉萱排在队伍末尾。 “让松雨在这排吧,我们先去别处逛。”要等前面的人都走还不知道要多久,还不如让丫鬟去。 于含芷刚要点头,又看见杜蓉萱看向一个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的,神情疑惑:“妹妹,我看到夫君了,你先去逛逛吧。” “原来方才没有看错啊,我陪姐姐去吧。” 杜蓉萱:“不用,你且先逛着,一会悦客楼见。” 她刚刚看到魏文成行色匆匆的样子,估计是有什么事,也不好带着于含芷,但她总要上去过问一下。 更何况魏文成手上拿的东西好像是药包,难道是生病了? 杜蓉萱不确定,但是总要去看看的。 对于含芷说完,她赶紧朝魏文成的方向走去。 也亏得她眼力好,要不然都跟不上。 走过两条街,魏文成左拐右拐了两个巷子,最后拐进一条比较安静的小巷。 杜蓉萱此时已经气喘吁吁了,连叫魏文成的力气都没有。 早知道就不来了,在家里关心一下也是一样。 杜蓉萱后悔了。 四周横七竖八的巷子让她都分不 清来时的路了。 一个晃神,人就消失在她眼前。 明显是跟丢了。 无法,杜蓉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魏文成推开一扇老旧的门,轻轻掩上。 待看到坐在廊上正翘首以盼的人儿时,眉眼霎时间温柔起来。 他快步走上前握着她的手,还未开口,眼前的娇娇就嘟着嘴数落:“醒了不见你,还以为你走了。” “我是给你买药去了,柔儿生气了?”魏文成点点眼前人的秀气小鼻子,含笑,“我还给柔儿带蜜饯了,别生为夫的气了好不好?” 他把手上的纸袋递给林婉柔,换来对方一个娇气的哼。 魏文成失笑,温柔几乎要溢满眼底。 林婉柔长得柔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和她的名字如出一辙的婉转柔嫩,即使生气看着也像撒娇。 不过她也没放过魏文成,一个劲的控诉他趁她睡着偷溜出去,害她醒着看不到人。 声音像含着糖一样,可是话里的不饶人却是实打实的。 魏文成显然已经习惯这个又作又娇气的女人,一个劲的哄着。 不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他一声声叫着“柔儿”的声音。 连带着路过的杜蓉萱都听到了。 起先是不可置信,后来是想不信都难。 魏文成的声音她清楚,可是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这般低声下气,杜蓉萱有些茫然,不知道现在要不要进去。 隔着一扇门,却好像隔着好几堵墙。 门里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是那个会叫她“蓉萱”的声音,也是偶尔会与她含笑说话的人。 可是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更…生&#xe863;了。 “原来他还能这样…”杜蓉萱喃喃道。 里面是什么人也不用猜了,很显然就是魏文成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现在脑子很乱,空气中还带着寒气,一经吸入五脏六腑好像都被冻住了。 魏文成在大婚之夜说的话犹言在耳:“你我二人顺其自然,我不强迫你。” 原来是这么个“顺其自然”法? 这一门之隔的女人是在二人成婚之后有的,还是… 杜蓉萱用力闭了闭眼睛,不敢想象后面。 但是魏文成夜不留宿、常常在府里找不到人的种种还是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这外室是什么时候有的,答案呼之欲出。 五指用力,圆润稍短的指甲刺得手心疼。 耳边还有那女人一叠声的埋怨,里面的人也耐心的哄着。 实在是令人少见的魏文成。 杜蓉萱讽刺的勾起唇角。 <p/ 12、12嫂嫂当自强 杜蓉萱到底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一路失魂落魄的走着,好不容易的拐出巷子,却是到了西街。 找来一个人,花了点银子让他去知会于含芷和松雨一声自己先行回府,就顺着西街走向永安侯府。 本就阴沉沉的天一直压在头上,沉得她喘不过气,额角突突的疼。 一路走着杜蓉萱还在想着这件事。 倒不是她对魏文成情根深种,看不得他纳妾。 她不懂为什么宁愿在外面养着也不愿意把人放府里,是怕后宅阴私害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杜蓉萱怎么也想不通。 自己并非善妒、容不得人的人,如果魏文成提出来,那她也不会阻止。 难道相处快一年他还不知道吗?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 门房看到杜蓉萱一个人回来有些诧异,行了个礼,但是见她并没有反应,有些奇怪以往会和下人打招呼的夫人怎么有些心神不宁。 挠了挠头,继续做事。 梧桐院里的松香一看到自家小姐脸色不太好的回来,身后又没了松雨,暗暗觉得不好。 还未开口,杜蓉萱就开口道:“派个人悄悄盯着世子,看他去了哪,见了谁,尤其是见的是什么人都给我查清楚。” 松香:“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杜蓉萱也没瞒着她,将东街遇到魏文成的事情告诉她,末了添了一句:“派信得过的人去。” “小姐,姑爷怎么可以这样!有家不归,在外面养个外室,简直荒唐!奴婢以往还觉得世子温和仁厚会是小姐的良人,没想到竟然如此做派!”松香咬牙切齿。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找个顶靠谱的,定把那个女人揪出来!” 杜蓉萱:“不要大张旗鼓。” “是,”松香憋屈道,“难怪世子一个月的花销那么大,原来是在外面养了人,要是小姐当初就注意到,何至于被骗到现在。” 松香一提醒,杜蓉萱也想起来了,当初魏文修也说过魏文成花钱大手大脚。 可笑当时没有注意,竟然是早有端倪。 想到这,杜蓉萱:“把账本都拿过来,查查世子是什么时候开始花 销变大的。” 现在管家权在她手上,想知道什么也变得容易多了,再顺顺藤摸瓜去查那个女人。 杜蓉萱第一次觉得这管家权有用。 松雨提着一盒糕点,一回来就看到杜蓉萱和松香在埋头查账本的情景,“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杜蓉萱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阿芷回去了吗?” “回去了,小姐在做什么?” 松香:“别杵在那里,过来查账。” “不是查过了吗?” “叫你过来就过来,”松香头也不抬,又把查账的要求说一遍。 虽然不解,松雨还是乖乖坐下来看账本。 查了半天,前面的账竟然毫无破绽,魏文成每月的花销很是普通,仅有不同的也是文修查出来的那次。 杜蓉萱眉头皱起。 松香为难的看着她,倒是松雨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良久,杜蓉萱开口:“吴氏现在在何处?” “世子让人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养着呢。”松香。 “此前府里的管家权一直在吴氏手上,她又是世子奶娘…”想要改账本也不是一件难事。 话说到这,松香微微提高了声音,一脸惊疑不定:“小姐是怀疑吴氏替世子做了假账,瞒天过海?” 杜蓉萱点头,松雨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去,“让人把吴氏带去庄子养老吧,至于我们想知道的事,她总会说的。” “小姐小姐,要不要让人把吴氏和孙管事放在同一处?”松雨赶紧说道。 她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不妨碍她出谋划策。 “孙管事?”杜蓉萱都快忘了这个人,“他在哪?” “在老夫人的庄子上,听说前段时间断了腿。”松雨说。 “那他们倒是能彼此照顾了,届时就说吴氏是要去照顾儿子自请去庄子,也不怕世子事后查起。”松香说。 “也好,多派几个我们的人看住,该问的问完让他们守好嘴,否则就让他们在庄子里病逝吧。”杜蓉萱淡淡道。 松香应是,赶紧去办了,走之前给松雨使眼色,提示她小姐现在心情不好。 松雨看她挤眉弄眼半天就要开口问她时,就见人臭着脸走了,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直接开口问杜蓉 萱:“小姐,您为什么要查这账本,不是查过了吗?” 她记得自家小姐最是烦这些的。 杜蓉萱按着额角,有些头疼。 看她这样,松雨赶紧闭嘴,担心的看着。 将牛乳糕拿到杜蓉萱面前,松雨希望能让小姐开心一点:“小姐,牛乳糕奴婢买来了,您尝尝?” 杜蓉萱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糕点发起呆。 她把头靠在松雨身上,顶着她柔软的腹部,不知道在想什么。 松雨轻轻拍着小姐的肩膀,她虽然神经粗大,但是现在却觉得小姐有些难过和…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会错意,遂抿了抿唇,陪着她。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主仆二人一坐一站,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杜蓉萱回过神,压下心里难以言说的郁气,发话:“去把二弟的书带上,”她则把还没拆开的牛乳糕提在手里。 魏文成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她总会知道全部的,杜蓉萱垂着眸子盯着虚空,黑色的瞳孔愈加暗沉。 松雨一听赶紧走到桌边,拿上书大步走回来。 也许是迈的步子太大,掀起一阵风把最上面的书页带起来,吹飞了其中夹住的一片叶子。 松雨:“咦?” 但是她没手捡了。 叶片正好掉在杜蓉萱脚下,她将叶子从地上拾起。 是一片竹叶,不大,但是上面却刻着图案。 隐约看出来是个人的小像。 松雨凑上来一看,惊奇道:“怎么叶子上有画。” 等杜蓉萱把叶片置于光线下,上面的人也清晰可见。 她犹豫着说:“好像是…二弟?” “小姐,这刻的好像啊!” 杜蓉萱点头,真的很像,带着些好奇,心里的郁结难得有些松&#xe863;。 “没想到二弟童心未泯,竟然还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她把叶子重新夹在书里,“走吧,把书还给他。” . 文修也在青竹轩等着人来。 有系统这个天然追踪器,他知道杜蓉萱已经知道林婉柔的存在了。 小系统却不满足于此:“她就跟那对狗男女差一个门了,你知不知道?一推那门,结果肯定不一样了!到时候拳打渣夫,脚踢小三,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真是气死统了。 系统气呼呼的, 一大串数据凌乱飞着。 文修摇摇头,含笑,“哪有那么容易,你信不信当场魏文成就能把人弄死。” 系统:“不会吧。” “她孤身一人去挑衅魏文成,身边又没有人,吃亏的还是自己,而且魏文成能弑杀亲子,就不要想着他还有良心。” 他的良心只对着在乎的人,杜蓉萱她一分也占不上。 “我很高兴她没有那么冲&#xe863;。” 系统撇撇嘴,还是不忘虐渣的一套。 文修摇摇头,随它去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小范围活&#xe863;一下,这个身体在好转,多活几年是不成问题。 多亏了杜蓉萱的药,腿部的血肉不再那么僵硬,经脉活络起了来,以往冬天这双腿跟冰块一样,怎么都&#xe863;不了,现在却有了热气。 也不知道她那是什么药,连带着修复着他的五脏六腑,虽然很微小,但是确实有用。 活&#xe863;完,文修走出房门就要向竹林走去,但是被书言书行阻止了。 “公子,林中寒冷,小心您的身体。” “我已经退烧将养了许久,没事了。” 知道公子主意已定,书言书行干脆跪往地上一跪,一副只要你走我们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文修皱眉,圆溜的黑眼闪过一丝不满,但是又无可奈何。 他抿了抿嘴,“起来。”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无&#xe863;于衷,上次文修一病差点人没了,把他们吓得够呛,这次反正是死活不会让他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哼。”文修甩袖,又走回去了,“砰”的一声把房门重重一关。 书言书行对视一眼,笑着松了口气。 等杜蓉萱她们到了青竹轩,没有错过这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心里有些好奇。 等书言书行用无奈的口吻说出这件事后,杜蓉萱终于知道文修是在发脾气了。 像个孩子一样。 杜蓉萱上前敲门。 <p/ 13、13嫂嫂当自强 起初里面的人毫无反应,后来书言一句“世子夫人到访”才把门打开了。 开门抬头看杜蓉萱一眼,文修就知道她有心事。 文修先给她行过礼,开门见山:“嫂嫂何事?” “我是来还书的,借了些许时日,实在是不好意思。” 松雨赶紧把书给一边的书言书行,偷偷捏了捏发酸的手。 引她上坐后,文修看了一眼那些书,“无妨,嫂嫂看得尽兴就好。” 这边不咸不淡的说完话后,杜蓉萱只好将话题引到别处,指着桌上的牛乳糕道:“今日路过妙味堂顺手买了他们家的牛乳糕,就当作是谢谢二弟这几日借书之恩了。” 文修眼睛一亮,看了一眼牛乳糕就将视线移开,矜持道:“多谢嫂嫂。” 态度都比刚才热络了不少。 杜蓉萱好笑。 文修一边翻看着那叠书,一边指着印着佛昙大名的书,状似不经意问道:“嫂嫂觉得此人的书如何?” 杜蓉萱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看到佛昙的大名后,自然而然夸道:“这是我读过最好的书,佛昙大人有一颗善心,怜惜着天下女子。” 文修垂着眸,耳尖悄悄的红了,他不自在的眨眨眼睛:“女子于世本就难过,他做的还是太少了。” 世界背景放在这,实在是不好做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情,他自然只能用小小的言论影响世人,积少成多,终能成事。 所以“...再怜惜她们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二弟怎么能这么说,”杜蓉萱语气不是很好,“能为女子挺身而出的人少之又少,大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二弟又有什么资格苛责?还是说二弟也做了对女子有益的事?” 说到后面语气都生硬了不少:“若是没有,二弟就不要这么说了。” 文修呐呐不言,让杜蓉萱以为把人怼狠了,缓了缓语气:“二弟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评判他人了。” 听她这么说,文修心里的复杂都要溢出来了,现在跟对方说自己是佛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在这个想法不过一闪而逝,文修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看杜蓉萱 真的生气了,“是文修狭隘了,嫂嫂别气。” 杜蓉萱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的邪火不知道怎么的一点就炸,呼呼的往上冒。 目睹一切的系统:“修修,她在迁怒,你感觉到了不。” 文修笑着应道:“嗯。” 看来魏文成的事情还是大大的影响了她。 不过发泄出来也好,憋着只会越来越难受。 也不知道她发现没有对着自己这个小叔子越来越情绪化了。 见状,文修小心拆开牛乳糕,眼巴巴的将它推过去。 赔罪有赔罪的态度,就冲文修这明明不大舍得却故作大方的样子,让杜蓉萱火气稍降,还有些好笑。 身边的书行极有颜色的把茶奉上,引来文修赞赏的看他一眼。 杜蓉萱就着茶水和糕点小小的尝了一口,“二弟也吃。” 文修乖乖听话。 杜蓉萱眼睫轻眨,又提起不相关的事情,试探道:“那孙管事,二弟打算什么时候让人回来。” 文修一愣,脱口而出:“没死吗?” 杜蓉萱:? 看出她的疑惑。 “那孙管事好色成性,我原是看在大哥与吴氏的关系上打算把他囚在庄子上,”文修如实道,“但是也知道他秉性难改,为了不让他迫害其他人,就吩咐看管的人,若他再犯就让他在庄子里病逝,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吗?” “原来二弟竟有此打算,倒是我想岔了。” “嫂嫂想岔什么?” “自然是没想到以你这烂好人的性子还能如此果断。”杜蓉萱嘀咕。 文修摇摇头:“我并非什么人都帮,当日是考虑到以香无辜才与嫂嫂生了争执。” “原来…二弟心中自有沟壑啊。” 杜蓉萱心念一&#xe863;,让房间里的其他人出去,单独问道:“假设,假设有一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邻居,彼此友好,但是有一天其中一位背着另外一位在外面吃独食,而且没有向邻居透露出一丝一毫,二弟以为此人如何。” “不义。”文修没有犹豫。 “那若是此前他二人一起租房的银子被那人私吞隐瞒又如何。” “谎话连篇。”文修皱眉。 可以了,杜蓉萱舒坦了。 虽然现在不知道魏文成为什么要在外面养着人,又在府里和她虚与 委蛇,但是已经不妨碍她开始关注他。 反正她是迟早要查出来的,在这期间,魏文成最好不要搞出一个私生子。 要真到那时… 她暂时也不知道… 赶紧打住发散的思绪,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打算告辞了,又听文修补充了一句:“应该尽早独立门户,与他断绝往来,才是上策。” 杜蓉萱愣住了,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此时,文修起身送她。 这一站,身姿挺拔,修长如竹,好一个如琢如磨的公子,杜蓉萱这才注意到文修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了,两人比邻而坐,站起来后距离拉进,竟然让她觉得有些许压迫,再抬头时只能望进那深邃的墨黑色里。 杜蓉萱不适的移开视线,退后一步。 文修一无所觉的将人送到门口。 . 后来两天杜蓉萱派出去的人只查到了魏文成每次出去的地点,但是关于那个女人的任何消息却是一点也没有。 杜蓉萱不禁纳了闷,难不成这还能子虚乌有的变出一个人。 她赶紧打断胡思乱想。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魏文成把人护的严严实实,连同她的身份也捂住了。 一想到这,杜蓉萱心底都不免沉了沉。 正好明天回娘家,她要将这件事告诉娘,让她给自己出出主意。 若是可以,借着爹爹的人脉去查一个人,应该很容易。 打定主意要这样做后,魏文成突然出现在梧桐院,这让杜蓉萱猝不及防,心里有些慌,就怕派去调查的人被他发现了。 直到魏文成对她说明天娘家的事宜,杜蓉萱才松了口气。 她的演技并不精湛,卸下心事的小表情太过明显,魏文成停下话头,奇怪的问她:“怎么了?” 这话问的杜蓉萱心里又是一紧,心念急转下开口:“没什么,在想给爹娘的礼物不知道合不合适。” 魏文成:“你选什么,爹娘都会开心的。” 杜蓉萱:“嗯。” 魏文成看她兴致实在不高,说两句后问:“今夜可要我陪你?” 毕竟明天要回去,今晚是去不成东街的,留下来一夜也无妨。 谁知道这差点吓得杜蓉萱一个哆嗦,只听到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嗯?” “我夜里看书看得晚,怕扰了你。”杜蓉萱。 魏文成看着她的发旋,压下心里的一丝不对劲,“好,夜里不要看得太晚,伤神。” 他瞥了一眼枕头下不甚明显的书角,淡淡道:“那佛昙惯会取悦女子,不必多看。”他知道她喜欢佛昙的书。 要平常杜蓉萱不说会不会怼他,但是少不了为佛昙辩解几句,但是眼下实在没心情和他共处一室,于她而言,和魏文成待在一处,浑身都不对劲了。 杜蓉萱扬起一个弧度完美的笑,然后让人送客。 <p/ 14、14嫂嫂当自强 次日一早,魏文成到梧桐院找杜蓉萱。 两人走到半路,文修身边的下人在半道上出现了,远远看见他们就赶紧跑过来。 杜蓉萱和魏文成两个人停下来。 书行向两个人行礼后说明来意:“世子爷,我们家公子想问问您今日可不可以去您的书楼学习一日。” “二弟又看上我什么书了?” 书行低垂着头:“《晋地风光志》。”是一本讲述晋地地理环境的书。 “怎么又喜欢晋地了?真是一天一变,前些日子还抱着楚地的书呢。”魏文成摇摇头,失笑。 “公子说,晋地质朴,楚地婉约,各有各的好,不过晋地的地理环境一目了然没有那么复杂的险峻地势,小人私以为公子是看倦了楚地的险象环生的地理,所以想换换口味。” “那就去拿吧,老规矩不要弄乱了我的书楼。” “是。”书行退下。 走在路上,两人一直无话,魏文成已经看杜蓉萱好几眼了,不得已,杜蓉萱只好想话题:“二弟还喜欢地方志啊,我原以为他只喜欢佛经呢。” 魏文成摇头,否定了。 “只要是书,二弟都喜欢,只是比较偏爱这两类罢了。” 杜蓉萱:“喜读佛经是因为常年在寺庙耳濡目染,那…地方志,也是因为他对大业各地方感兴趣罢。” 魏文成没有反驳她,只是猜测的比她深:“二弟因为身体原因,那腿也是时好时坏,他自小就有一个无法喧诸于口的想法。” 杜蓉萱抬眼看他。 魏文成也没吊着她:“他想要踏遍千山万水,览遍五湖山川,这些话是他幼时偷偷告诉我的,没想到即便是长大了,他也没忘记。” 还记得,当年那个软软糯糯,雌雄莫辨的小男娃,苍白着一张小脸,靠在他怀里,指着堪舆图,大放厥词,说要走过大业每寸土地,行过五洲万里河山。 语气骄傲,面带自豪的样子好像已经把大业都走了一遍。 让人好笑。 只是后来,小文修身体越来越差,魏柳氏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那时也很少能看到他们了。 时至今日,没想到还能想起来过去,也是不知 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 可能小文修没有忘记看山河的梦想,他却忘了被人依靠在怀里的温度。 到底是时过境迁。 魏文成垂下眸子,神色越发淡然,也没了和杜蓉萱说话的兴致。 正好让杜蓉萱松了口气。 两人登上马车后,一人闭目养神,一个人想着怎么把这两天的事情告诉父母。 各怀心思的人,也算是和谐共处。 出了全是世家的那条街,还要拐到满是朝廷官员的路,不算近,但是一个时辰后,他们还是到了。 杜家的下人早早的等在门口,一看到永安侯府的马车,立刻迎上来扶自家小姐姑爷下车。 杜蓉萱看着硕大的杜府崭新的挂在大门上,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明明才刚出嫁一年,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眼眶一热,鼻子有些发酸。 到了家门口才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杜父杜母早就等在主院大厅,等看到女儿女婿,两老再也绷不住,直接上前来嘘寒问暖。 杜母更是拉着女儿的手不放。 “瘦了,我们萱萱瘦了,可是没有吃好?”杜母含泪道。 “娘,您胡说什么呢,我这都胖了。”杜蓉萱越说越小声。 后面的松香松雨听着直憋笑。 春节的时候,那么多宴会酒席,不说自己家的,就是其他世家举办的,也够她一直吃了,杜母说她瘦了,实在是违心。 一边的魏文成含笑看着母女俩,杜父却看着他。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魏文成疑惑的看去。 杜父:“言之一会来我书房吧,让她们娘俩多说说话。” 魏文成无有不可。 杜蓉萱和母亲则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杜母就把所有下人都打发出去,问道:“萱萱,你在魏家如何?可有人在管家权上为难你。” 她在一些官夫人的聚会上听说自家女儿在管家上出了岔子,之前是没机会问,现在总要问个清楚。 杜蓉萱如实道:“起先是被刁奴摆了一道,管家权被收走几个月,后来回来了。” 在杜母担心的神情下,她说:“现在已经解决了,魏氏嫡支人丁单薄,我小叔子还没成婚呢,没有那些妯娌问题,而且为人良善。魏柳氏成日吃斋念佛,也不为难儿媳, 很好好相处。” “那就好那就好,”杜母庆幸,又等了一会没听到女儿对姑爷的评价,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试探道,“那…言之呢?” 这回杜蓉萱就没有了好脸色,她沉着脸把那天在东街看到的听到的一一告诉母亲。 末了,寒着一张脸问:“魏文成为何要这样?男人三妻四妾并不少见,我也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悍妇,为何不直接说纳妾,还要在外面养个外室,难不成真的是外面的野花更香吗?” “我在他身边安插人后,才发现他竟然找了个人假扮他待在家里,而他竟然日日都去找那个女人。” “他何至于把侯府当客栈,把那外面当家!” “娘,他为何这样?”一口气把魏文成做的事说出口后,杜蓉萱终于泄了口气,最后甚至带着浓浓的不解。 而听完这些,还在消化的杜母忍不住看向女儿,看她只有气愤和不解,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对魏文成付出感情就好,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了。 “真是看不出来这姓魏的竟然还有两副面孔呢?” 杜蓉萱说他在家里行止有礼,不越线,在外面和那个女人就亲亲我我,无下限。 “这是为什么啊。”杜蓉萱还是不解。 杜母拉着她的手,“娘猜测,恐怕那女人的身份有点东西,你有去查吗?” 经她一提醒,杜蓉萱突然想起来,“我派去的人都没查出来,难不成这里面真的有文章?” “十有八九是了,”杜母微眯着眼,眼里闪过深思,“那女人不是太过低贱会让侯府蒙羞,就是魏文成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得来的。” “要不然不能解释堂堂永安侯世子不敢把人安置在自己府里,非让人去做个外室。” “那我再让人查查,”杜蓉萱,“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娘别露出马脚,我想暗地里查。” “放心。”杜母拍拍她的手。 “对了,我的人查不到,我想借爹的人手去查,可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件事要提前跟你爹说,”杜母,“你爹他之前很是欣赏这人,要是知道他是这么个货色,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 魏文成文韬武略不说样样精通,但是也小有名气,除了没有下 场考科举,还是一介白身外,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当初和杜明礼结识,也是用才华吸引他的,所以他们才会把女儿嫁给他,谁知道… 这要是被杜明礼知道魏文成是这么一个两头做人的人,还不得气死。 杜母头疼了。 “我一会找爹去,娘帮我把人拖着。”杜蓉萱决定。 “你别一骨碌全说完了,先给你爹做个心理准备。”杜母。 “知道啦。” . 书房里,杜明礼和魏文成面对面坐着,中间摆放着棋盘,正在下棋。 魏文成手执黑棋,“啪嗒”一声放在下路的白旗身边,语气淡淡:“岳父大人对朝中推举谈子嵩先生入翰林有什么想法?” 杜明礼抿了抿嘴,“谈子嵩是当世有名的论述家,他被举荐入翰林院不足为奇。” “啪——”白子在空白处再落一子,有些许退让的意思。 “这样啊,那岳父大人可是支持的那一波人?”魏文成眼里闪过精光,“言之听说礼部尚书和秦王是最先提出举荐谈子嵩先生的人,那…您呢?” 深深叹了口气,杜明礼放下棋子,拿起一边的茶杯呷了一口,“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我不过是个侍郎,如何能管他们。” 魏文成了然。 “谈子嵩先前那些关于女子的言论,早就把他置于风口浪尖了,偏偏他还说不过那佛昙,你看那佛昙出书后,他可有再出言反驳?” “明明都风雨不断了,还想着搭上秦王的路子登上天子堂,真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 杜明礼嘲讽。 他和佛昙的对论,不说天下都参与,但是大半个朝堂都知道了,说不过人家,还有脸借着举朝皆知的名声搭上秦王,可笑。 “可是他的言论也有一批人支持,想必也不是全无道理可言,更何况他之前的言论还被一众学子奉为金科玉律呢,岳父何不小小支持一下,试着借他向秦王示好?”魏文成建议。 这个示好自然是向秦王投诚了,但是他知道杜明礼对秦王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看吧,话音刚落就听到杜明礼一道冷哼。 魏文成是知道他和秦王的一些纠葛的。 当初杜明礼还是礼部尚书的时候,秦王就想拉拢,结果杜明礼软硬不吃,硬 是没接秦王的橄榄枝,还搅黄了他在科举上&#xe863;的心思。 要知道秦王母妃俪妃深受帝宠,从来都是别人扒着他的,难得这次想拉拢一个人,竟然被拒绝的这么彻底,可不就恼羞成怒了。 但是他惯会做人,口蜜腹剑说的就是他,只会在背地里给杜明礼下黑手,杜明礼这几次在朝堂上的谏言都被他的人挡回去不说,还被人曲解,让靖文帝都认为他才不配位。 这口气,杜明礼怎么可能放下。 更不要说支持这些人推举谈子嵩了。 魏文成勾起一抹笑,又转瞬即逝。 <p/ 15、15嫂嫂当自强 没有下棋的兴致后,杜明礼起身绕到书桌后,坐下。 见状,魏文成也坐在他的对面。 见后背靠着座椅的杜明礼有些烦躁,魏文成主&#xe863;说:“若是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不妨走琛王的路子?” “琛王为人耿直忠厚,其母又是贵妃娘娘,母家贵重又是圣上长子,”魏文成意味深长的看着杜明礼,“立储之事迫在眉睫,琛王,大有可为。” 杜明礼看着他,眼里带着深思。 “琛王背后有兵部支持,骁骑营的副统领又是他的妹夫,何愁以后。”魏文成身子微微前倾。 半响杜明礼也没理他,魏文成不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杜明礼这个人做事往往瞻前顾后,说句好听的就是谨慎,说句难听的就是畏畏缩缩,要不然他怎么会把本来好好的一张牌打烂,硬生生从尚书的位置下来。 魏文成心里嗤笑。 要他来说,之前既然已经得罪了秦王,倒不如赶紧转投他人,好歹暂时无忧,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和秦王冰释前嫌,替他举荐谈子嵩,但是既然杜明礼心里还有疙瘩那就只剩下其他路子了。 而能与秦王有一抗之力的也只有当今琛王,只不过...琛王身边的谋士是他旧时的好友,听他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就是琛王此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最不喜左右逢源的臣子。 杜明礼嘛,呵。 整个礼部都是秦王的人,在琛王眼里他能是个干净的? 掩下眼里的嘲笑,魏文成放松的靠在椅背,反正他也劝过他和秦王交好的,他只不过做不到而已。 在魏文成眼里的进退两难的杜明礼却是对琛王秦王都不看好,琛王过于刚直,秦王两面三刀,都不是当帝王的料,但是眼下除了他二位,成年的王爷——禹王、吴王却是无缘帝位。 他头疼得直捏眉骨。 禹王有外族血脉,虽然单薄,但是不在靖文帝立储的考虑范围内。 吴王母家不显,生母卑贱,在朝中从来就是个小透明,更是不可能。 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 和秦王交好是不要指望了,至于琛王,杜明礼摇摇头。 “言之,你在文人中颇有人脉,他 们对琛王有何评价?” 这是在问琛王在文人口中有什么名声,魏文成回道:“正直宽厚,是实打实为天下百姓着想的王爷。” 杜明礼收回看着他的目光,未置一词。 魏文成了然一笑,识趣的将话题转到书画上,这才把杜明礼的注意力转回来。 他言之有物,还能把最近在文人时兴的作画书写方式娓娓道来,总算哄得杜明礼眉头稍展。 半个时辰后,有下人在门外敲门:“姑爷,夫人约您去正堂叙话。” “知道了,”魏文成转向杜明礼,“岳父大人,小婿先行离去。” “好,”杜明礼,“夫人怕不是要与你说好多的话,她那人年纪渐大,话也多,你忍着点。” “岳父说笑了。” 魏文成转身走向一直等着的下人面前,让他带路。 不到一会,“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一个头探了出来。 一看,杜明礼忍不住笑了,眼尾的皱纹都笑出来了。 “萱萱。” 杜蓉萱关上门,转身就小跑到亲爹面前,甜甜的叫人:“爹。” 杜明礼上下打量着她,虽然之前已经看过了,但是爹看女儿怎么也看不够。 看她还和出嫁前一样后,才满意的问:“找爹什么事?” 杜蓉萱眨眨眼,不答反问:“方才魏...言之和您在做什么。” 差点“魏文成”三个字就脱口而出了,为了不叫他夫君,她真是煞费苦心啊。 杜明礼没在意她的不对劲,顺口就说:“手谈了一局,然后就是聊些书画。” “没啦?”杜蓉萱不信。 “有是有,但是也和你个小女郎没有关系。” “爹!”杜蓉萱鼓着脸。“你以前什么都跟我说的,是不是我一离家你就不认我了!” “朝堂的事也与你无关啊,你听了有何用,”杜明礼不以为然,“萱萱不要冤枉爹。” 杜蓉萱气冲冲的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他的一幅画,作势要撕。 好家伙,杜明礼一看,干净腿脚利索得奔过来,“使不得使不得,萱萱别闹,这是陆大家的真迹,爹好不容易买到的。” 看杜蓉萱还是没有放下的意思,杜明礼长叹一声,深深对这个任性的女儿无奈,最终妥协。 杜蓉萱也不 得寸进尺,赶紧扶着自家爹爹上坐,“您以前可是从不瞒着我的,我就是一时气不过,难不成女儿真成泼出去的水了?” 小嘴一瘪,状似要哭。 杜明礼赶紧坐直身体,手忙脚乱,“爹不是那个意思,就怕让你烦,你天天要操持一个诺大的侯府,事情本就多,爹真的怕这些事情烦到你。” 等把杜蓉萱的手从脸上拿开,一张俏生生的脸露了出来,根本没有半点泪痕。 “...”杜明礼。 “咳咳,”杜蓉萱清了清嗓子,脸上没有半点假哭被发现的尴尬,“杜府也是我的家,我也是关心爹爹的,所以爹不必有这种想法,更何况,如果您不说出来,万一有一天我在各种官夫人的聚会上面听到了岂不是不好?相反若是您告诉我了,我留意着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好笑的摇摇头,杜明礼不觉得女儿可以在朝事上帮上什么忙。 但是这件事说了也无伤大雅。 然后,杜明礼就从秦王想推举谈子嵩的事说到他和秦王不睦的关系,连同和魏文成的谈话都一一告诉她了。 末了,还感叹一句:“幸好言之是白身,官场一滩浑水还是不要擅自闯了。” “爹,谈子嵩此人道貌岸然,您可千万别支持他入仕,万一以后他要害天下女子可怎么好。” “此前的舆论太大了,爹并不想参与他的事。” 杜蓉萱松了口气,然后直勾勾的看着杜明礼,眼里是化不开的探究。 “爹还是不要听魏文成的投诚琛王了,爹也说了不看好二王,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两边都不要接近。” 杜明礼被这简单的一句话逗笑了,连她对魏文成的称呼都没注意,然后就是一阵苦笑:“现在爹啊是进退两难,吏部尚书吴佑生是秦王的人,要不是爹一再小心,连我也要被打上秦王的字样。” 三言两语话虽简单,杜蓉萱还是抓出问题。 “吴大人既是秦王的人,难保爹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清白的,”看了他一眼,“爹再想避免,恐怕也会被打入秦王一系,魏文成打得什么主意让爹投向琛王?” “即使入了琛王的眼,您觉得他会全心全意的信任您?”可见魏文成出的是鬼主意,太不做人了。 话落,杜 蓉萱紧紧的盯着他,却见杜明礼苦笑了一下,浑身都产生一股无力,“爹当然也知道。” “究其原因还是要爹另谋出路了,”话音一转,“大不了辞官,我们家颇有资产...” 杜明礼曲起手指在她的脑门嘣了一下,“说什么呢。” 二十年苦读,为的不过是登庙堂,为百姓谋福的愿望,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好吧,”杜蓉萱苦了脸,摸摸被打的地方。 书房一时间静了下来,杜蓉萱慢慢的踱着步,深思。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右手成拳,敲击掌心。 “爹你下放吧!” “胡说什么。” “去晋地,那里是老晋王的封地,那两位总不会追到他们叔叔的封地去。”她想起来早上借书的那一幕。 杜明礼却说:“爹不具备下放的条件,若是强行下放,恐怕也是被贬去穷乡僻壤的地方。” “那您转去翰林院找晋王庇护啊,晋王爷两不沾,又是保皇一派,爹的问题迎刃而解!而且翰林院是最清水的地方,虽然无权无势,但是六部也不敢惹啊。”杜蓉萱喜笑颜开。 “你想的太简单了,”杜明礼喝一口茶后继续说,“晋王是两不沾,但是也不和任何朝中大臣打交道啊,想结识他,难。” “而且,翰林院也并非简单,它有替陛下草拟密诏的职权,要不是当今一直没有用到,翰林院早就成了众矢之的。” 杜蓉萱揪着杜明礼的袖子,“爹试试看呗,翰林院还是个小透明,您担心的事还没发生呢,”杜蓉萱转&#xe863;着眼珠子,又说:“爹不如从晋地入手,派人打听打听王爷的喜好,我呢也会替爹爹留意的。” 杜明礼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反而复杂的看着女儿,“萱萱若是男子多好...” “女子也不赖啊。”杜蓉萱斜眼看他。 “是是是。” 稍微有了解决办法后,杜明礼看向又踌躇不前,脸上带着还有事的杜蓉萱,挑了挑眉,等她开口。 果不其然,“爹,我还有事告诉你。” <p/ 16、16嫂嫂当自强 “——啪,”杜明礼猛的拍桌,“岂有此理。” 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一只拳头还在桌上,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他怎么敢!” 一字一顿,寒意逼人。 刚把事情和盘托出的杜蓉萱就知道会这样,赶紧走上前心疼的看着杜明礼的手。 一只拳头一下子变得红肿起来。 哪想到他还一下子站起来,一副要找魏文成拼命的架势。 杜蓉萱赶紧拦在他面前,急声道:“爹,别冲&#xe863;,找他算账不急于一时。” “他竟然这般对你,叫爹怎么忍,我竟不知他是这样的人。”杜明礼恨声道,他要找永安侯府算账! “如此行径的人,怎么配当侯府世子,爹一定要参他一本!” 宠妾灭妻在这个时代也是为世不容,更何况那女人还不是妾,杜明礼至少有五层把握把他从世子位上踹下来。 杜蓉萱没有他那么大反应,反而出奇的冷静,“爹,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他还没宠妾灭妻呢。”说到这个妾时格外讽刺。 可能是杜蓉萱脸色的冷色刺痛了他,杜明礼看着,一阵痛惜。 他好好的女儿,竟然被个人面兽心的人骗了去。 他张了张口还想再说,却听杜蓉萱道:“爹爹给我几个人吧,我想把那女人的底细查一查,知己知彼才能和魏文成好好掰扯。” 到时候是将那个女人处理了,还是把魏文成处理了都要弄个章程。 虽然第二个想法不切实际,但是总要让魏文成付出代价。 她杜氏好歹是个书香名门,家风清正,杜明礼的独女,也曾是一家女百家求,何至于沦落到此,魏文成敢如此对她,那便让他永失所爱。 杜氏嫡女,岂能被人轻贱。 杜蓉萱敛下眼里的寒意。 一只手放在杜蓉萱的头上,杜明礼惭愧道:“爹听你的,都怪我给你选了这么个夫婿。” 如果不是他没有仔细调查过魏文成,也不会让女儿陷入泥沼。 日后,他定要让魏文成好看! 杜蓉萱摇了摇头,“他惯会装,爹又有什么办法。” 然后又是一阵好说歹说,才让杜明礼按 下不发。 等到午饭时间,杜明礼因为这件事实在是气愤的吃不下饭,又不想看到魏文成,索性一直待在书房。 杜蓉萱也没有阻止他,在魏文成问起的时候,就以他临时有事作为搪塞。 . 此时,春望庭里摆放着案桌笔墨,一边的红泥小火炉上煟着热水,书言书行在庭里摆了不下四个炭盆,唯恐文修再冷到。 两个人在里面,一个人替文修磨墨,一个人看着热水煮茶。 文修在写一本《欺世盗名谈子嵩》的书。 里面全都是他以往的言论,文修把能反驳的都反驳了,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这本书不说是不是压垮谈子嵩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也是压死他的一把稻草。 至少能让他在学子中声名狼藉。 他也没有把这本书在宏远书局发表的意思。 文修握着笔,在白纸上染下一道道痕迹,在心里对系统说:“帮我查查哪里有私人印刷的地方。” 小系统别的不行,导航查资料的能力却是不错,当即给了几个地址。 “在书局里卖不行吗?”系统疑惑。 文修:“不行,这人已经搭上秦王,是他的人,往后要拉踩他就难了,说不定反被打压。” 这几天就有人来书局捣乱,专门打砸佛昙的书,尤其是对谈子嵩不利的那本,掌柜竟然查不出来是谁做的。 上报给他的时候,他就把视线移到了秦王身上。 谁让这两个人,一个拉拢的太明显,一个奉承的太殷勤,频频在各大世家的宴席上刷脸,他想不知道也难。 所以他猜测,现在不想让谈子嵩出现的问题的只有秦王了。 这本书自然是不能在书局出售的。 系统表示明白,然后又跟他说了个好消息,“任务进度条已经在四分之三的地方了。” 文修勾起嘴角。 “杜蓉萱已经知道魏文成的真实面目了嘿嘿。” “嗯。”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系统狐疑道。 眼里染上笑意,墨黑的字印在猫眼石一样的眼睛上,文修漫不经心道:“创作,勿扰。” 系统:“……”它还是滚回自己那个三百平的沙发上躺平吧,反正任务只剩下最后一个脚踩渣男了,相信很快就能完成。 而 被系统惦记的杜蓉萱在七天后,不仅收到从庄子寄来的关于吴氏的信件,而且杜明礼的人也查到了林婉柔的所有底细。 葱白的手指捏着信,也不打开,就听着下人说话。 “林氏是淇县县令的庶女,”穿着侯府下人衣服的人低垂着头,深吸一口气才鼓足勇气把剩下的一句话说完,“也,也是上一届的秀女。” 说完,头低的不能再低。 杜蓉萱一时反应不过来,人有些傻愣。 旁边站着的是杜父的人,偷偷看一眼自家小姐傻了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同情。 他初初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头皮一阵发麻,冷汗不住的冒。 “魏文成…”杜蓉萱喃喃道,“…” 惊涛骇浪的消息一阵阵的敲击她的心房,告诉她一个事实:魏文成,截了献给皇帝的秀女。 而三年前他就和那个女人无媒苟合。 不知道该说他色胆包天,欺君罔上,还是说他无耻无德,还有脸再娶妻。 两种情绪交织着,让她的脸色一时间青白交加。 魏文成再一次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还是一边的下人小声的开口:“小姐?” 杜蓉萱赶紧回神,又想到一事,脸上带着惊怒的同时还有害怕:“你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爹爹,那个女人不能留!” 这件事除了关系到魏文成私藏秀女,还有杜明礼失职。 三年前,杜明礼还是礼部尚书。 这要是严查起来,恐怕杜家落不到一个好。 一想到这,心口不断的跳&#xe863;,后背更是湿了一层。 下人一听,也知道耽误不得,赶紧走了。 杜蓉萱却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反应。 屋里的人都被她遣出去了,浆糊一样的脑子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下,尝试着不停运转。 最后以失败告终,手指却无意识地把信拆开。 没有焦距的眼睛倒映着上面的字: “…吴氏称知道世子养了外室,并替世子掩盖,背地里改了账本,倒卖府里多余的物件补上…” “另,吴氏不打自招,连同下人对夫人阳奉阴违,阻拦夫人拿到管家权,世子默许…” 世子默许… 杜蓉萱用力地闭上眼睛,指甲嵌入掌心,将月牙状的印记狠狠刻上去,后槽牙咬着腔内的软肉 ,不过一会就窜出一股铁锈的味道。 再睁开眼时,滔天的怒火直冲脑门,一呼一吸间还是冰冷的空气,但仿佛已经被灼灼的怒火焚烧了个干净。 “原来在侯府如履薄冰的一年全是有心人算计,我却傻得可以,以为他是护着我的…”原来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就凭魏文成对那女人的在意,想来以后她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一想到这,遍体生寒。 而这时,前段时间杜明礼和魏文成那一次处处是陷阱的谈话又不合时宜的冒出来,在脑子里一再循环,杜蓉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 他先劝爹爹与秦王交好,后又劝他转投琛王… 二王虽然还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但是无论哪位登基,其中一个定是永无出头之日。 爹和秦王的纠葛他一定知道,但是如果真去投效琛王,一定会惹他猜忌不喜…魏文成…他让爹变得里外不是人,两头夹击。 他想做什么? 杜蓉萱绷直了身体,头开始疼了。 这样两头不讨好的地步,只可能一种结果:爹会让两人不喜,最终在朝堂上步履维艰,甚至…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 杜蓉萱睁大了眼睛,心里的猜想呼之欲出:魏文成,他在借刀杀人!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为什么要杀了爹爹? 他们往日无怨… 还能为什么,杜蓉萱自问自答,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掩盖秀女的真相。 所以他娶自己不过是为了取得父亲的信任,好关注他身边的一举一&#xe863;。 若是被发现了呢?杜蓉萱不由得想深了一些。 或者说…还有一种可能… 栽赃嫁祸… 杜蓉萱顺着思路想象如果自己是魏文成。 第一步,先探听杜明礼的一切,遮掩自己的行径。 第二步,如果掩盖不了,又想要全身而退的话,就只能找个替罪羊。而这就证明他还有后手,比如…在父亲身边安插人手留下伪证。 无论是哪个都让她心里发寒,心里滋生着一股陌生的恨意,只想把魏文成戳骨扬灰。 敢害她杜家,此恨不绝! 杜蓉萱赶紧找来纸笔,把方才的猜想全都写到纸上。 现在已经不是寒冬数九,甚至快到初春,她硬生生被逼的流汗,细密的汗水很快就布满额头,顺着脸颊滑落。 等把信交给松香,让她小心带出去后,一直提着的一口气骤然松掉,让她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p/ 17、17嫂嫂当自强 一整天下来,杜蓉萱都心不在焉。 频频出神的样子,让松雨欲言又止。 晚饭吃的少时,一向话不多的松雨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小姐,人是铁饭是钢,稍微少吃饿得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毫一厘不能损伤,您不吃饭就是在伤害身体啊,如果夫人知道又要伤心难过了,”松雨碎碎念,“再大的烦心事也不能不吃饭啊,要不然您跟奴婢说说,说不定我有办法。” 抬头看旁边的丫鬟时,杜蓉萱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下了话头。 傻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想帮她解决问题,心虽好,但是没用。 松雨再要开口的时候,杜蓉萱一下子站起来,留下一句“我出去走走,不用跟来”的话,然后在松雨再要劝的时候赶紧走出房门。 留下一桌子菜和还有些傻愣的人。 松雨和松香是她最亲近的丫鬟,松香机灵稳重,松雨忠心踏实,两个人都是她的左膀右臂,但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松雨活的简单何必让她跟她一样烦恼。 她不准备跟她说。 所以此时的烦闷也只能她自己一个人消化。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春望庭,帘子内点燃着烛火,几道影子映在上面,影影绰绰。 里面竟然有人,杜蓉萱犹豫片刻撩开帘子。 只见书行正在收拾桌案上,见到来人后给她行了一礼。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此?”说完,眼睛下意识的扫向周围,看看有没有那个熟悉的人。 书行露出苦笑,向她示意西面的帘子。 杜蓉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帘子外还有人,她走过去将帘子掀开,发现是书言。 正要开口问他时,前面不远处的&#xe863;静吸引了她。 在假山和庭外间隔的空地上,魏文修正蹲在那,背对着他们。 书言向她解释:“公子的虞美人到了,春望庭内较暖,所以公子想在这种上,这一忙就到现在了。” 他还颇为苦恼的补充:“虽然公子的身子好多了,但是这春寒亦是凶险,公子也不让我们帮忙,还不知道还要忙多久呢。” 杜蓉萱看向魏文修的背影,直皱眉。 腿脚跟生了意识一样自发上前,走进了才看到是一株四瓣红色的稍圆的花朵。娇娇嫩嫩的花瓣此时像失去了生气,焉头耷脑的。 绣花鞋映入眼帘后,文修抬头看去:“嫂嫂。” 一张花脸猫一样的脸暴露在周围的烛火下。 杜蓉萱忍不住噗嗤一笑。 偏偏这人还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歪头询问时,萌态十足。 杜蓉萱勉强收回笑意后,柔声说道:“这么晚了你应该回去,夜晚寒凉,与你无益。” 文修借着月色打量她,见她脸上是实打实的担心,好像刚刚的笑声是他的错觉一样。 魏二费解,盯,又不着痕迹的往身上摸了摸,蹭的一张脸更花了。 但是杜蓉萱表示一切正常后,文修才变扭的说道:“这花名叫虞美人,花如其名,娇贵的很,又任性至极的只在初春绽放,若是现在不将它种下,会死的。” “让下人们来就好了。” 文修:“很快的,我自己也可以,把这些土填上就好了。” 杜蓉萱摇摇头,对他有些无奈,一如既往的固执。 等文修把土埋上,再给土壤加湿后,才算大功告成。 一进入春望庭,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惹得文修一颤,寒意渐渐消融在这热气里。 书言书行赶紧端来热水供文修擦手,等看到这张脸后,又觉得好笑。 忍住的后果就是肩膀不自觉的抖&#xe863;,杜蓉萱在一边看热闹。 文修问两个人怎么了,书言指了指他的脸,文修赶紧凑到水盆边。 脏兮兮的脸倒映在水中。 抿了抿嘴后,文修瞪了一眼旁边看好戏的杜蓉萱,什么也没说拿起布就是一顿擦。 等收拾好仪表后,文修淡淡道:“嫂嫂该回去了,夜晚寒凉。” 这是将话原封不&#xe863;的还给她了?记仇的样子也像极了猫咪亮爪。 杜蓉萱眉头微挑,心下好笑,“长夜无聊,恒远可以月下种花,我为何不能月中漫步?” 文修语塞,但是他的关注点却在杜蓉萱的称呼上。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字。 有些不太适应由杜蓉萱口中念出的字,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杜蓉萱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自顾自的说话。 杜蓉 萱没听到他的回话也不在意,走到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桌案边,拿起一早注意到的书——《晋地风光志》。 手指抚过书页,杜蓉萱漫不经心的翻阅着,密密麻麻的注解映入眼帘。 想起那天早晨非常及时的对话,杜蓉萱忍不住感叹文修真是她的幸运星。 如果没有那次无意的点醒,说不定她也不能及时反应过来,解爹爹的困境。 清凌凌的眼睛再看文修时,带着认真:“恒远以为晋地如何,晋王,又是如何?” 第二次叫他的字了,文修不合时宜的想。 回过神后,“晋王就封七年,兴水利重农商,百姓安居乐业,其治下有一条专门为商贾设立的街,据说往来贸易络绎不绝,白天黑夜持续轮转,是比上京还要热闹的地方,书中写道上京之所以这么热闹还是因为晋王回京后照搬了晋地的商业街的结果。” “在位七年,晋王对晋地付出的心血非常人可以想象,对它的感情想必比书中写的更深,嫂嫂如果有兴趣可以看看这本书。” “书里也不光写了地理,还介绍了晋地最贵重的东西——纸张,其纸坚韧,光洁漂亮,每年产量极少,又是晋地特有,所以十分珍贵,书上虽然只写了只言片语,但是形容纸张时却是直接用了他们的纸夹在书页里,好让人自行体会。” 文修给她翻开中间的一页,上面有明显和其他泛黄的纸张不一样的纸,在烛火下,白的反光。 杜蓉萱拿过来,轻轻捻着,还真的感受到细腻光滑的触感。 眼睛微微睁大。 “这纸制作不易,费人费力,所以产量极少,也只有晋地有了。”文修补充。 杜蓉萱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又问道:“你说将这书借我,可还算数?” “自然。” 杜蓉萱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二个笑,眼底的阴霾稍微散去,再看文修时,也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心里忍不住将魏文成和他做比较。 怎么看都是魏文修比较顺眼,哪哪都比魏文成强。 杜蓉萱拿着书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边想着一些不着四六的事情后,却突然反应过来,魏文成欺她骗她,还要害她杜氏,她原先是想收集齐证据后,把这件事直接捅出去 让他付出代价,但是这样做势必会连累魏文修和魏柳氏。 若是陛下大怒,迁怒满门也有可能。 那,魏文修… 杜蓉萱猛的停住,转过头又跑向春望庭。 那人还在。 发出暖黄光芒的蜡烛将他的身影拉长,长身玉立,再不是往日里只能坐在轮椅那方寸之地的样子,浓眉大眼的样子又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红唇习惯抿直压出一丝苍白,面无表情时,显得严肃板正。 与刚才灵&#xe863;可爱的样子天差地别。 处处透露出威严的样子。 面对文修对她去而复返的诧异,杜蓉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示意他让服侍的人出去,她有话要说。 文修点点头。 等书言书行出去后,安静的等待她开口。 文修让人先出去,等庭内只剩下她和自己后,开门见山:“嫂嫂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去而复返。” 杜蓉萱盯着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一丝表情,“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大哥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可能会牵连到侯府,到时你会如何?” 文修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反而问道:“大哥他是无心的吗?若是,我想尽力保他,事在人为。若他是有意为之,我当大义灭亲。” 这意料之内的回答让杜蓉萱长出一口气。 她严肃着一张脸,将魏文成私藏秀女的事情和盘托出。 可能这件事太过重大,文修一时竟然做不出表情反应。 “大哥…”夜里的风将这两个字吹得支离破碎。 杜蓉萱紧紧盯着他,攥紧的拳头泄露出她的紧张。 “和离吧,”文修睁开眼,言辞恳切,“嫂嫂和离吧。” 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会将这件事告诉娘,永安侯府的世子任你处置,亏欠杜府的,我们侯府还,届时我亲自去登门致歉,求杜大人原谅,听他差遣,供他驱策,消除后患。” “大哥欠嫂嫂的…”文修顿住。 短短的时间里他把能想到的都说出来,可是关于大哥私养外室,坑骗她的事情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如何去补偿了。 杜蓉萱年华错付,是一个女人最悲惨的事,他想了半天只能说出:“嫂嫂想要怎样的补偿,侯府都会尽力而为。” 本来以为会生气的杜蓉萱却缓 缓的笑了:“我没想到你的第一反应竟是劝我和离。” 魏文修先思考的不是魏文成犯的事,而且劝她和离。 直到这一刻,杜蓉萱才恍然发现魏文修平日冷肃的一张脸下竟然有如斯温柔。 为避免魏文成的事情牵连到自己,不仅劝她和侯府彻底划清界限,还怜惜自己遇人不淑,想尽办法弥补。 一句“消除后患”更表明会善后的决心。 杜蓉萱此时的心情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温暖舒适。 文修不知道她所想,却感受的到莫名变好的气氛,“至于那个女人,我们会处理,绝不让她祸害两家。” 说完他郑重其事的向杜蓉萱行了一礼,“多谢嫂嫂救我侯府。” 以魏文成辜负杜蓉萱的情况,她完全可以替杜府扫除后患后,将事情大白天下,杀侯府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最后可以笑看侯府被魏文成牵连。 可是杜蓉萱没有。 就单凭于此,文修就非常感激她。 <p/ 18、18嫂嫂当自强(改bug) 身着天青色长袍的公子将双手横亘在前互相交叠,深深弯腰,向她行礼。 直起身后,星星点点的光彩在浓重的墨黑色的眼球里绽开,她可以在里面看见自己影子。 杜蓉萱的心突然漏跳一拍,恍惚间觉得什么东西在心里发芽了,四周静谧的氛围更是将心跳声衬托得格外大声。 “咚咚咚…” 理智回笼后,“恒远”两个字在唇齿间缠绕回转,她嗓子有些发哑的说道:“你是无辜的。” 所以,魏文成的过错,不该你们来背负。 文修听明白了,心里更是感激,看向杜蓉萱的眼神格外郑重。 而对面目光灼灼的人接收到他的感激后,心里有些发闷。 “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再商量个章程,”杜蓉萱催他回去,“夜深了,回去吧,小心身子。” 文修浅笑,声音清透挠人:“好。” 杜蓉萱有些狼狈的转过头,耳尖悄悄的红了,说完话,立刻就离开这个让她变得奇怪的地方。 目送清丽温婉的女子离开后,亭亭而立的少年公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圆圆的眼睛微阖压出一条旖旎的眼线。 系统弹着新做的指甲评价道:“骚气。” “不好意思哦,骚到你了,也就比你的彩虹色指甲骚上一点。”文修在心里笑开了花。 “我这刚一出来,你就是这么气我的?”系统把指甲压在屁股下,瞪他。 “我这是夸你的拟人态好看。” 系统:统会信? “哈哈哈哈。”文修大笑。 系统.瞪。 “噗…没忍住,”文修压着笑疼的肚子。 “…”气死统了,玛德,还想跟他说任务快完成了,让他高兴高兴。 艹了,这届员工不做人了,统子告辞。 系统自我禁言。 文修笑够了,喊它几声,没应。 随它去了。 文修心情颇好的和书言书行走回青竹轩,踩着冷白的月光,一路向前。 回到梧桐院的杜蓉萱却是怎么都不得劲。 早早的洗漱熄灯后,忍不住在床上翻来覆去,春望庭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反复出现。 她把这归结于魏文修长得太好看了,出于爱美之心, 她多看了几眼。 正常,正常。 杜蓉萱翻个身子,把脸转向床边,一只手枕在脸下,感受掌心里让人难以忽视的温度。 和魏文修的几句谈话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反反复复的来回出现。 都和魏文修相处几个月了,她以为对他的声音自己有了抵抗力,可以像平常一样将注意力放在他说话的内容上。 但是那种抓人挠肝的感觉在今夜格外明显,耳朵又麻又痒,有些折磨人。 强迫自己不去想后,还觉得阵阵空虚。 杜蓉萱赶紧换个姿势,平躺在床上,调节着呼吸,试图睡过去。 … 又酥又挠人的在耳边响起,听不清什么,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引起一阵颤栗,肉眼可见的,胳膊上起了一些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杜蓉萱赶紧睁开眼。 朦朦胧胧间,只看到一双眼尾泛红的眼睛,猫眼石一样的眼珠子里蓄着泪,欲落不落。 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杜蓉萱一阵心疼。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他的脸,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眼前人的五官被遮住了一大部分。 可是仅凭着这一双眼睛,都足够让她怜惜。 更何况,这人还像小猫一样蹭蹭鼻子蹭蹭额头,鼻息相贴时,心里涌上一股极大的喜悦。 好像这个人愿意亲近她,就让人十足十的开心。 她没忘记刚才的声音,可是这人却是不再开口了。 杜蓉萱的心里没来由的变得空落落的。 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在满是浆糊的脑子里遍寻不到踪迹。 男子似乎不满她出神,冷哼一声,十足傲娇,正要走的时候,杜蓉萱只来得及握住他苍白细痩的小手指,迷瞪一样的呢喃着:“不要走…” 男子却是个狠心的,将手指抽出来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层层红纱,像浪花一样将男子的身形掩盖住,不一会的功夫,杜蓉萱找不到他了。 张口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是嗓子里好像梗着什么,不上不下的也发不出声音。 她好像知道他是谁,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开不了口。 就这样错失了… … 杜蓉萱闭着眼睛,意识却清醒着,方才的梦如潮水般退去。 隐约间还记得一道让人心跳的声音,还有一双被水洗过的眼睛。 头滑到枕头下,身子直接溜进被窝里,等整个人都被包裹住后,杜蓉萱才懊恼的抱住头,一张嘴抿的死死的,又气又羞耻。 她,做,春,梦,了。 这样旖旎的梦说不是春梦,打死她都不相信。 深闺多年,她还从没有和一个男子那么亲密,又是蹭鼻子又是蹭额头的,就算她成亲了,魏文成也没对她做过这样的事。 可以说,魏文成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事情! 所以她本质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怎么就做春梦了??? 真是羞死人了! 杜蓉萱恨不得大叫一声发泄一下,但她不敢且怂。 最令人难以启齿的是,梦里的人还没对她做什么呢,她竟然可以兴奋得无与伦比。 她不活了,太丢人了。 杜蓉萱包着被子,拒绝深思那双眼睛和那道声音。 她撩开床帐子,探出头去,发现天还没亮,索性又躺回去,但是一时半会估计是睡不着了。 她只能想想一会要怎么和魏文修谈谈。 杜蓉萱掰着手指头,想着要处理什么。 第一,那个女人必须处理掉,魏文成的世子位也要&#xe863;一&#xe863;。 第二,让他交代出有没有栽赃爹的想法,有没有留下证据,或者做过伪证。 第三,当年选秀的事情也要扫尾,查查有没有漏网之鱼。 第四,和魏文成和离。 至于侯府的补偿,她没有放在心上。 魏文成是对不起杜府,但是却还没有对不起她,顶多就是在管家权上推波助澜让她难堪而已。 至于他虚情假意的骗她感情的事,杜蓉萱表示算了,心还在。 和魏文成成婚是两家人共同的决定,有外室只能说明魏文成犯了大多数男人犯的错,杜家在择婿上不够谨慎,需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其实解决了魏文成,她也不在乎是不是有补偿了。 这样想着,发现又有好多事情要忙。 杜蓉萱闭上眼睛,睡觉。 天一亮,吃过饭后,文修请她去竹林小筑。 竹子遍布的地方,到处郁郁葱葱的,林子深处有一座小院,安静又掩人耳目,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杜蓉萱到的时候,书言书行领她进去 ,一边说:“老夫人也被请来了。” 杜蓉萱表示知道了。 果不其然,进入主屋的时候,就看到魏柳氏沉着一张脸坐在一边。 杜蓉萱挑眉,猜到魏文修已经将事情都告诉她了。 一看到杜蓉萱,魏柳氏嘴角耸&#xe863;了几下,最后只能长叹一声,愧疚的说道:“言之…对不起你,苦了你了,我侯府一定竭尽所能去弥补你和杜府,只要你开口,我们都答应。” 杜蓉萱笑了笑,“不久前,我想了几个办法处理这件事,我们来合计合计,这件事还是要尽快处理了,以免夜长梦多。” 文修表示同意。 杜蓉萱这才把今天早上想的都说出来。 末了还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魏柳氏一切以他们的意愿来,说没有。 文修却说道:“大哥的世子位还要保留一些时日,娘不能立刻进宫请求陛下撤回。” 杜蓉萱表示理解,为了不打草惊蛇嘛。 “有关当年的事情和人,我们侯府一力承担,无论是人力物力,我们都会出,扫尾或者查杜府是否有奸细的事,我会着重从大哥下手,直到问出话来。” “而嫂嫂和离后,侯府会承担你后半生的一切用度。”意思就是说侯府还会养着她,而且会非常精细的养着。 “总之,是侯府对不住嫂嫂,和离书上也会将罪责全部算在大哥头上,一定不会耽误嫂嫂另寻良缘。” 杜蓉萱默了一瞬,又不好说什么,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 文修拿起手边的长筒卷轴,递给她,“这是许大家用晋地的纸做的画,届时将这幅画送到晋王府上,再以探讨画艺的名头接触晋王。” “我侯府虽然已经沦为普通勋贵,但是先父在朝里还有些许人脉,还没断了和众位世叔世伯的人情往来,想必可以替杜大人渡过难关。” 杜蓉萱没想到他还注意到这些,想来应该是连夜去查的。 她将画卷小心打开,目之所及是一副长街行人图,洁白的纸和重墨相触,竟然加深了观看的人的印象,更何况这纸质顺滑,连带着笔触更加流畅,让这幅画的效果整体上升一层。 “多谢。”杜蓉萱柔声道。 这件礼物已经十分贵重了,而且他还用人脉为爹爹铺路,已经十分难得了。 “午后,我会拜访杜大人,希望能更妥善的解决这件事。” “我跟你去,”杜蓉萱脱口而出,又解释道,“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告诉父亲了,三个人一起商量更好。” 其实她是怕杜父难为魏文修,她都能猜到知道这件事后的杜父会有多生气。 是超级生气。 文修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好。” 这一声听在耳朵里,又像一个小刷子一样挠着心口了,杜蓉萱赶紧绷住脸。 <p/ 19、19嫂嫂当自强 去杜府的时间还是推到了明天,因为当天下午,魏柳氏让人把魏文成和林婉柔关押起来了。 文修听到这个消息后,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赶去了松鹤院,正好在门口遇到了杜蓉萱。 两人相视一眼。 杜蓉萱率先移开了视线。 曹姑姑早就等在外面,见到他们后直接带去后院。 一路上文修都在打听魏柳氏怎么提早&#xe863;手了。 曹姑姑也不叫魏文成世子,回答他:“大公子虽然在女色上糊涂,但是为人也算机敏,派去监视那个女人的人还是被他发现了,差点被他转移走,所以老夫人先把人压住了。” 到了后院一处僻静的地方,眼见这处杂草繁多,像是荒废已久的地方。 看来魏柳氏这次是铁了心要让魏文成不好过。 不过也是,能在女色上这么糊涂的人,迟早要让侯府蒙难,她是一定不能让侯府出事的。 文修垂着眼思考。 再往里走,最终在一间小屋子前停下,再看看来时的路,七拐八拐的,没有人带,估计都到不了这。 杜蓉萱率先走进去。 文修在她后面,等看到现场后却是忍不住一惊。 魏文成偏爱儒雅整洁的君子风,平常一袭长袍打理的最是整洁,可是此时跪在地上却穿着皱皱巴巴长袍,头发盘的不紧,有些散乱,很是狼狈。 再走近时,文修看见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怀里却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看不出面容,但是在座的都知道她是谁。 “大哥…”文修唤了一声。 魏文成一听这声音反应却很大,猛的抬起充血的眼睛,声音微哑:“二弟,二弟…你帮帮哥。” 文修嗫嚅两声就撇过头去,不忍再看的样子。 他这个转头的&#xe863;作被魏文成理解成见死不救,魏文成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怨毒的神色,像是沉积了太久的愤恨,一下子就有了出口。 一边的魏柳氏和杜蓉萱看得心惊胆战。 “你!”魏柳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恨意浓烈的可怕,让她难以理解,一时不察竟然脱口而出。 而魏文成却是不再看文修,同样用那双眼睛瞪着魏柳氏。 魏柳氏捂住心口,心里一阵难受。 “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如此恨恒远和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侯府,毁了你爹留下来的一切!”魏柳氏疾言厉色。 魏文成冷笑一声,嘴角噙着不屑:“怎么可能,我早就想好了脱身的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杜蓉萱就忍不住了。 “你的办法就是让我爹当替罪羔羊,毁了我杜家?”杜蓉萱冷声道,“魏文成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我杜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步步算计,次次挖坑!杜家欠你的吗?!” “呵,”魏文成毫无悔意,冷嗤道,“整个礼部最不堪造就的就是杜明礼,他身为礼部尚书畏畏缩缩,又无后台,混到尚书全凭一把年纪,我不算计他算计谁?” “谁让他掺和那年的选秀,咎由自取!” “混账!”魏柳氏。 “混蛋!”杜蓉萱。 这两个女人有志一同的骂他。 文修隐在她们身后,打量着这个可以弑杀亲子的男人。 杜蓉萱一定不知道,面前的这两个人在上一世是如何轻贱她,让她死不瞑目的。 如果她知道,恐怕恨不能生啖其肉。 因为大业五十年,杜氏满门尽被抄家,全家八十余口被判流放。 漠北远在千里,她的亲人在数九寒冬的日子里被流放千里。 这条路是由白骨铺成的,人血染就的。 全因上辈子,杜明礼信了魏文成的话,走了琛王的路子,却不得他喜欢,最后更是被两王厌弃,早早就退出了朝堂的博弈。 身如浮萍,一人苦苦支撑的杜父最后还迎来一个致命的打击。 “杜明礼贪花好.色,强占秀女”的这一消息,在短短的时间内传遍上京。 这名秀女不是林婉柔,是魏文成另外找人假扮的。 天子下令彻查,这一查还真的发现秀女失踪的事情,继而大怒,判杜明礼欺君罔上,全家下狱,流放千里。 这一切都是魏文成在背后推波助澜,两王冷眼旁观,甚至让人在天子耳旁煽风点火,助长他的怒气。 这个过程十分顺利。 在这之后,魏文成送给林婉柔一个身份,实现堂堂正正娶她一次的诺言。 当日,红绸铺满街道,十里红妆,锣 鼓喧天… 除了林婉柔生下的那对龙凤胎对外说是杜蓉萱的孩子之外,其他的圆满得不可思议。 林婉柔以继室的身份成为整个上京女子最为羡慕的人。 夫君才名远播,儒雅俊秀,爱妻如命。 两个“继子继女”孝顺有加,乖巧可爱。 说是登上人生巅峰也不为过。 而杜蓉萱最后只得了一句宾客的:“母家不堪,命薄无福”的评价。 “真让人唏嘘。”文修心里叹息。 躲在角落里的系统,耳朵&#xe863;了&#xe863;,没理他,但是它知道任务快要完成了。 这时,一直在地上一&#xe863;不&#xe863;的女人□□出声。 屋子里的所有人看向她。 地上的女人显然在他们来之前已经被教训过了,一身脏污不堪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几次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头发滑落一边的时候,在场的人才见到她的真面目。 臻首娥眉,羸弱无辜。 举手投足都带着柔弱,像一朵风雨中的小白花。 但是文修却知道这是个风吹雨打都不怕的主儿。 “成哥…”她呢喃出声。 “柔儿,我在。”魏文成赶紧应声,可恨现在手被绑着,否则现在就可以抱起他的心尖了。 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及一个系统被恶心的不行。 可能是听见魏文成的声音后,女人坚持着撑起身子。 在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后,脑子里的记忆慢慢复苏。 想起什么后,一双眼睛噙满了泪水,可怜极了,看得魏文成心痛难忍。 可是之前他求也求过了,魏柳氏还是要发落她的冷硬的态度,他求根本没有用,魏文成心里暗恨。 林婉柔悄悄依偎在魏文成身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但是说实在她的心里并没有特别害怕。 她把这当做是她和魏文成感情路上的阻碍,也相信魏文成爱她入骨,一定不舍得她有性命之忧,最后只要杜蓉萱和魏柳氏态度软化,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而魏文成是杜蓉萱的丈夫,魏柳氏是他的母亲,这两个女人最后一定会妥协的。 她相信。 但是心里还有些失落,她清楚最后进了永安侯府也只是个妾,与魏文成当初承诺的天差地别。 这样的 落差本该让天生骄傲的她难过,但是看向一边仪态不在的魏文成,林婉柔表示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林婉柔额头抵着魏文成的肩膀想道。 但她的这副作态真的让另外三个人快吐了。 魏柳氏对她更是厌恶,她叫来门外的曹姑姑:“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开,拉远点别污了我的眼。” 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给谁看啊,要不是这个女人,大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竟然还恨起母亲和弟弟。 想到以前那个儒雅的儿子,魏柳氏的心口隐隐作痛。 魏文成赤红着一双眼,眼睁睁的看着林婉柔像块破布一样被人扔在角落,心口像撕裂开了一样,他向魏柳氏吼道:“你朝我来啊,不要为难柔儿。” “言之,你做下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毫无悔过之心!难道在你眼里侯府,娘,和你弟弟比不上一个女人吗?”魏柳氏指着他,指尖微颤。 “哈哈哈哈,”魏文成大笑,继续仇视着她,说着让魏柳氏心碎至极的话,“对,我不在意侯府,不在意你和魏文修!” “你!”魏柳氏有些支撑不住的靠在曹氏身上,被气得口不择言。 文修看不下去了,挡在魏柳氏身前,“大哥,我和娘是你的血亲,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这样只会让我们寒心。” “寒心?”魏文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齿间一直在复述着这两个字,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直到肚子都笑痛了,眼泪也不知不觉笑出来。 “娘你扪心自问,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吗?你对我可曾有过公平。” “你对文修是慈母心肠,你对我,可曾有对他的一半!” “没有…”魏文成自言自语。 “他魏文修,自幼体弱,你就日日守着他,睁开眼要看着他,睡前也要看着他,哄着他,那段日子你心里眼里有过我吗?”魏文成大声的质问。 魏柳氏退后一步,感觉一阵阵的冷。 文修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杜蓉萱左右看了看,默默看着这场闹剧。 魏文成又问道:“没有的吧,您都快把我忘了。” 魏柳氏想张口反驳,但是嗓子里堵着什么,让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后来,文修被 送到寺里,您就在自己的院子里设了个佛堂,日日诵经,夜夜祈福,万事不管,诸事不理,我想见您,却只能在松鹤院外等您出来,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学堂的夫子说我才学不错,有望仕途,那天我兴冲冲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您,曹氏挡在门前,说您还在写福,断不了的,没事我可以等,这一等天都黑了,我猜您是忘了我还在门外…那夜风刮的奇大,呼呼的声音像是敲在我的心口,我怕极了,我就在想‘娘你出来看看言之好不好’,可是你没有。” “…后来我学聪明了,我不去了。” “我想明白了,我被你生出来就是为了继承永安侯爵位的,我不需要努力,我只要当个合格的继承人。” “正好我有爵位,魏文修有你。” 魏文成重新看向魏柳氏,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娘,你说,寒心的,是谁啊。” <p/ 20、20嫂嫂当自强 这些字字戳人的话,让魏柳氏一阵阵的心痛,密密麻麻的程度就像是万箭穿心一样。 她从来不知道魏文成对她是有恨的,而且还这么深,深到说出口后,她再也承受不住。 文修扶着她,怕她太过难受,让曹姑姑带她回去。 他注视着这个越来越佝偻的背影,有些失神。 系统这次却没有再沉默:“你是故意的,你本来可以阻止魏文成说这些话的,但是你还是故意让魏柳氏听到这些。” 文修没有否认。 “为什么?” “上一世,魏文修早亡,魏柳氏因为这个,再不踏出佛堂半步,对后宅疏于管理,对儿子漠不关心,这才渐渐养成魏文成的丧心病狂。” “而这根本的原因还是她病态的偏爱魏文修造成的。”文修眼底掠过一道暗芒。 系统皱眉,表示不太理解。 “因为她把魏文修当做随时都会消失的珍宝,她病态一样的守着他,生怕他会消失,已经到了有意识的忽略魏文成的地步,这也就造成魏文成心理的极度不平衡,渐渐的也有些偏执。” “…甚至最后还学会了魏柳氏的‘偏爱’,给林婉柔极致的爱,但是却吝啬的不肯给杜蓉萱一丝怜悯,甚至还摧毁她最重要的东西,比如,孩子,杜家。” 所以间接造成那些惨剧的魏柳氏也应该受到心理上的痛击才是。 其实他也手下留情了,毕竟魏文成上辈子更丧心病狂的事情不是没有做过。 比如,对山上养病的魏文修做些手脚… 如果魏柳氏知道自己养成的这个儿子竟然对她最爱的孩子下手,那…估计会疯吧。 系统愣住了,仔细回顾后,发现这些真的是有迹可循的。 但是…它有些闷闷的,显然是想起轮回镜里的画面,一泡水在眼睛里欲落不落。 小系统蠢蠢的又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得文修一阵嫌弃,“要哭,躲远点,别用数据化的眼泪污染了数据库。” 系统:! 无情! 呜呜呜呜X﹏X 文修回过神来,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杜蓉萱:“大哥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杜蓉萱却先看向最 边角的女人,果断道:“她不能留。” “好。” 话音刚落,魏文成大声喊叫:“你敢!” 林婉柔一张小脸变得灰白,直接吓晕过去。 一个箭步上前,杜蓉萱干净利落的把随手拿的布往魏文成嘴里塞。 终于安静了。 魏文成怒目而视。 对上这双仇视的眼睛,杜蓉萱反而踌躇着。 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处理魏文成。 最后还是说道:“按照原先说好的来。” 废立世子,终生□□。 文修点头同意了,又有些感激的看她,“多谢你还能饶他一命。” 就冲魏文成想要害杜家,其实就够杜蓉萱生撕了他,可是她到底是没有这么做。 两个人三言两语定下了他们的生死。 之后文修没在看魏文成一眼,这在杜蓉萱看来却是他不忍心看兄长悲惨的下场。 一时间五味陈杂,觉得文修太过善良但是为人却成熟果断,懂得取舍。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这间屋子,离得越来越远,文修:“一世人间,一双夫妻,却相顾两厌,魏氏欠你的还不起了。” 杜蓉萱抬头看他,但是文修却没有看她,自顾自的说:“一纸契约本该蒂结百世欢好,应该珍惜的,但大哥却没有,是他没有福气。” 他低头看她,杜蓉萱一愣,对上他内疚的眼睛,一股难言的滋味漫上心头。 像是… 遗憾… 手下意识的附在心口上,渐渐滋生的失落告诉她,她后悔嫁给魏文成了。 明明以后她不需要像普通女子一样生儿育女,受怀孕生子的痛楚,也不需要劳心劳力的操持侯府,甚至侯府会因为有愧于她,任她予取予求… 那她为什么还是后悔了?杜蓉萱扪心自问。 她放慢了脚步,站在原地深思。 两家人互换过庚贴,彼此觉得没有问题了才有杜家魏家结合的结果。 可是现在她在遗憾、失落什么。 是失落爹给她找了个不称心的丈夫吗? 好像也不是,因为她没有怎么期待过魏文成。 那是为什么? 几步开外的文修见身边的人不知不觉落后了,转过头在原地等她。 还未束冠的头发披在身后,顺滑的青丝被路过的风卷起一两缕吹至身前,抚过苍白的 脸… 目之所及,只有他,看着他,杜蓉萱觉得心里有答案了。 看着不远处的人,鼓噪的心跳撞击着心房告诉她,她遗憾、失落且后悔的是与她执手的人不是心里的人。 不是…魏文修。 佛经里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在她心里,前者是魏文修,后者是魏文成。 那个心里人出现了,所以生忧怖。 她明白了。 “魏文修…”我喜欢上你了,杜蓉萱在心里说道。 “嫂嫂?”文修问道。 杜蓉萱恍然回神,露出苦笑,摇了摇头跟上去了。 一路上,杜蓉萱都再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文修面无表情的走着,但一双眼睛瞟向旁边人的时候,却带着奇异的光。 . 第二天,文修登门致歉。 杜明礼刚知道这事的那会差点没召集家丁打上侯府。 他忍着怒气一遍遍的排查身边的人,最后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魏文成安插在身边的内鬼揪出来。 在仔细拷问后,知道了更多的细枝末节,整个人差点没气死。 就算是这样,实在气不过的他把那内鬼抽得只能喘气。 今天正等着侯府的人上门,打算一举算账。 文修知道他这一关不好过,在见到杜明礼后,深深鞠躬,直言:“兄长任伯父处置,我侯府绝无二话。” 他身后的书言书行带着一众下人把一堆赔礼搬进来,杜明礼虚虚一看,好家伙,看样子是把侯府的库房都搬空了。 再一看那畜.生的弟弟还弯着腰赔礼道歉。 杜明礼好歹气是顺了一点。 杜蓉萱轻轻走到父亲身后,按捏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魏文成现在在女儿手上,爹想什么时候教训他就什么时候。” 杜明礼被她这么一按一说,气又消了一点,阴沉沉的脸色有好转的迹象。 但是还是阴阳怪气的对下首的人说:“老夫可不敢&#xe863;侯府的人,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人惦记上,说不定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呢。” “咳咳,”文修面色微白,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伯父多虑了,侯府亏欠…” 他顿了一下,有些踌躇该喊杜小姐还是嫂嫂,最后习惯使然还是说道:“亏欠嫂嫂的,我们会 出面将所有的过错认下,到时候嫂嫂是要给我大哥下休书还是两家和离全凭你们的心情,我们通通照办。” “和离?”杜明礼看向女儿。 这件事杜蓉萱在信上没有给他提过。 杜蓉萱点了点头。 杜明礼沉默了。 他不是不同意和离,只是多少为女儿的后半辈子担心,如果和离,杜府能养她一辈子,但是女儿就不嫁人,不再有新的家人了吗? 如果要二嫁,那更是麻烦,先是男方门第会降低许多,还有是不是正妻还有待考量,毕竟有哪个男子愿意让一个二嫁女当主母的。 太难了。 罢了,眼下先把那名存实亡的夫妻名分断了也好,日后再看看萱萱如何想的… 杜明礼思考过后才正眼看向魏文修:“那便和离。” “往后你们姓魏的和我杜家再无干系。” “伯父,嫂嫂以后仍然是我侯府最重要的人,旦有所求,无有不应。”文修赶紧补上。 杜明礼冷哼一声,到底没说什么,说到底对魏文修他还没有那么厌恶,他也不会多加为难,如果今天是魏文成在他面前,恐怕就不是这副局面了,他极有可能直接抄家伙。 好在魏文成已经被侯府放弃,以后想怎么还回去那都是他决定的了。 被一个小子这么算计,还真是平生未有,他还差点成功了。 要是真的被他陷害成功,到时候留给自己的就是一个死,说不定还会牵连全家,每次一想起这个,杜明礼的后背都忍不住一凉。 . 杜蓉萱和魏文成和离的事情在二月中旬办好了,赔上了魏文成的名声。 他们和离的理由虽然被模糊,但是侯府上下的态度都是魏文成对不起杜蓉萱,这就导致了外人以为魏文成做了什么极其伤风败俗的事情,这才让侯府连遮掩都不遮掩的摆在明面上。 而杜蓉萱没有给魏文成一纸休书反而是两家和离,倒像是全了侯府的颜面,没有给他们太难看。 也让杜蓉萱识大体又良善的名声起来了。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里,魏柳氏亲自向宫里递牌子,向陛下请废世子。 一时间成为上京的谈资,他们见过请立世子的,还真没有见过废世子的,而且魏文成在外风评很不错,而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又是个病秧子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在永安侯府有且只有魏文成能继承爵位的情况下,魏柳氏还去请废世子,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在所有人都找不到原因的情况下,只能相信魏柳氏上请的言辞:魏文成无才无德,心性不佳。 至于怎么无才无德,心性不佳,根本查不到踪迹。 他们只能半信半疑。 尽管这是真的。 <p/ 21、21嫂嫂当自强(捉虫) 魏文成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杜明礼成功在官员擢考中获得优异的成绩,并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礼部,自请前去翰林院,靖文帝批准后,他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有些感激魏文修的画,要不然也不能接近晋王,让他在调任时没有出言反驳。 算是解了他的危机。 这之后,杜蓉萱自请去尼姑庵带发修行几年。 杜父杜母起先不同意,但是杜蓉萱却说想要过一下清净的日子后,他们到底还是答应了。 想来是外面的流言蜚语还是影响到了杜蓉萱。 男女和离,无论男方有没有错,女方其实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虽然大业朝并没有要求女子从一而终,但是好像约定俗成了一样,世人认为女子就是要一心一意,不得二嫁。 还有用恶毒的言论揣测杜蓉萱不守妇道的也大有人在,他们仿佛降智了一样直接遗忘其实过错方在魏文成身上。 有些讽刺。 在父母同意后,杜蓉萱开始着手准备行李。 松香替她掌眼要带走的东西,衣服,首饰,书画…都要带上。 到最后整整收拾出五个大箱子。 杜蓉萱抽了抽嘴角,清丽的眉眼都带着无奈:“我不过是去修行,不是搬家,挑些实用的带上就好。” “奴婢觉得这些都很实用啊,”松雨在后面小声逼逼,“小姐又不是真的去当苦行僧的。” 杜蓉萱扶额,“可我也不是去当小姐的啊,修行修心,你们看看你们给我带了什么。” 她指着箱子里的胭脂水粉,玉器把件,还有一堆药材… 就离谱。 松香松雨对视一眼,有些心虚的移开了,又马不停蹄的把这些东西挑出来。 次日,两辆二架马车低调的驶出城门。 杜父杜母本来想陪着她去,后来被她好说歹说劝下了。 但是杜母也哭成了个泪人,嘴里一直念着女儿的名字。 杜蓉萱无法只能哄着她近半个时辰。 好在一边的杜明礼只是红了眼眶,要不然她需要哄两个。 隔着一道车帘子,喧嚣的声音不绝于耳,轻轻撩开后,妙味堂的牌匾映入眼帘,又一晃而过。 旧日的记忆 纷至沓来,恍然间又看到了那个嘴角有着糕点碎屑的馋猫。 这种感觉又来了,自从上次剖析自己的内心后,她就止不住的想他。 浓烈而真实。 和当初嫁入侯府的心境截然不同,现在再想想心如止水的自己,恍如隔世一般。 这次离开上京,其实也不止是为了逃避流言蜚语,给自己一个清净,还是为了平复内心澎湃的感情。 她对自己的小叔子产生了感情这件事,一直让她心有介怀,毕竟这是为世不容的。 若她不曾嫁给魏文成,即使是个下堂妇,她也敢争一争。 可惜她不是。 杜蓉萱扯了扯嘴角,放下帘子后,心里一阵烦躁。 松香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一边的松雨还傻乎乎的看外面的街道。 松.有眼色.香:好累。 等马车行到十里亭时,车夫被一行人挡住了路,“吁”的一声停住马车后,看到来人,对里面的人说道:“小姐,于府小姐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杜蓉萱坐直身子,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隐隐露出的人影,叹了一口气,下车了。 于含芷一看到人,立马迎上来,声音带着委屈,“姐姐要走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下人来报,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走了。” 她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襦裙,因为初春还凉,身后披着一件小斗篷,此时站在杜蓉萱面前委屈的不行,一张小脸眼红鼻子红。 杜蓉萱无法,“是姐姐错了,只是离愁别绪实在是太磨人,我也不想你伤心才这样的,况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不管,总之你让我伤心难过了,你留下来给我赔罪!” 杜蓉萱包容的看着她,却也不说好。 于含芷吸了吸鼻子,嘟着嘴不满道:“你哄哄我不行吗。” “阿芷…”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到了庙里记得时时给我寄信,有什么缺的记得都告诉我,我给你送。” “谢谢阿芷。”杜蓉萱笑着说。 于含芷收拾好情绪,认真的问道:“姐姐是不是因为上京那些嚼舌根的人才走的。” 她这些日子都有听到那些话多嘴臭的人到处拿永安侯府那有些奇怪的和离作为谈资,所以这些日子她都有和杜蓉萱通 信,安慰她。 不过好像没有用,杜家姐姐还是要离开了。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和离已成定局,我出来不过是为了散心,”杜蓉萱大方的说,“和离的是我,还不兴我出门排遣吗?” “那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于含芷又问。 “心情好的时候。”含糊不清的回答。 “好吧,”于含芷用鞋尖蹭了蹭土地,不满意这个答案。 杜蓉萱摸着小姑娘的头,温和道:“我会与你通信的,不要担心,若是佛昙先生又出新书,你也要寄给我呀。” 于含芷一口答应。 这时,不远处的亭子里走出一名男子,待走近了,含笑对杜蓉萱说:“杜小姐,有礼。” 知道杜蓉萱的身份,却是没有说出自己是谁。 然后又见他转向于含芷:“阿芷,该回去了。” 杜蓉萱看着两人。 于含芷飞快的看了杜蓉萱一眼,对上她探究的眼神,又不自在的移开,对男子生气道:“别催!” 男子也不生气,含笑看着她。 杜蓉萱若有所思,“阿芷回去吧。” 也不知道是男子在旁边于含芷不好说什么,还是她有些害羞,这次没有扒着杜蓉萱不放了。 不过最后欲言又止的表情,却是让杜蓉萱记住了。 看她和那男子熟稔又亲近的样子,看来这个小妹妹是有事瞒着她呢。 杜蓉萱笑了笑。 马车重新上路不过一刻钟,车夫又停下来了。 “小姐,魏二公子拦车。” 杜蓉萱一愣,她抿了抿唇,在车内踌躇着,迟迟不肯出去。 松雨不解。 松香看着杜蓉萱辩不出神色的脸,眉头微凝。 杜蓉萱不管两个丫鬟什么心情,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出去了。 入目的是,穿着一袭白色长袍,领口黑丝点缀的人,一段时间没见,越发抽条的身子在长袍的衬托下,越□□缈,一条黑色的连勾雷纹锦带系在腰间,显得腰身纤细,孱弱苍白。那双墨色的圆眼看过来,专注而细致。 杜蓉萱只看一眼,就在脑子里完整的显现出来,不敢再看,又把眼睛垂下。 她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一时间没了话。 文修先开口:“杜小姐。” “魏…文修。”杜蓉萱犹豫着。 “庙 在半山腰,温度偏低,我给你送些用的上的物什。” 他的身后的马车就装着这些。 没等杜蓉萱开口,他继续说:“庙里不比上京,过得会清苦些,但是也确实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多谢。”杜蓉萱垂着眼。 系统:“…天聊死了。” 文修没理它。 “愿你,一路,顺遂。” 话落,告辞了。 等他一转身,杜蓉萱倏地抬起头看着他渐行渐远,然后上了一辆马车,直至再也看不到人。 马车里,系统:“我怎么觉得你俩这么别扭呢。” 文修夸张道:“蠢系统,你要变聪明了。” “…”系统,“正事,你说渣男已经踹了,悲惨的命运也改写了,我们怎么还不能脱离这里。” “她的困境虽然解了,但是眼见着下半辈子也要孤独终老了,你觉得这怨气能彻底解了?” “是哦。”系统恍然大悟。 文修:聪明是不可能聪明的,本质上还是蠢系统。 这边,杜蓉萱的心情又再度陷入一个名叫魏文修的泥潭里,挣不开,陷下去,逃不掉。 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常常出神发呆。 不对劲的样子连心大的松雨都发现了。 松香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小姐,眉头的褶皱都能夹死苍蝇了,心里的怀疑简直突破天际。 她怀疑自家小姐对…二公子…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情。 起初也没有这么想。 杜蓉萱还没搬出侯府的时候只是常常对着青竹轩和春望庭发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只以为小姐心绪不佳。 但是这个不佳竟然回到家也没得解,她眼看着小姐日渐消瘦。 再想到今天路过妙味堂,小姐出神的样子… 再有刚刚二公子离开后,小姐的眼睛恨不得沾上的情景… 这,这,这…夭寿了! 她发现大秘密了! 松香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p/ 22、22嫂嫂当自强 白云寺建在灵台山的半山腰上,位于上京城外百里的地方,也是离上京最近的一座尼寺。 这里原来是提供给爬到一半的女眷落脚的地方,再上去,恰恰好就是白马寺。 寺中作息规律,每天要做早晚功课,伴着诵经的清音,心里只觉一片宁静,山上以天地为景,自然草木相伴,别有一番意趣。 杜蓉萱除了做功课,没事的时候就下棋品茶养花,倒是更加自由快活了,也许是山里养人,清丽的面容更加耀眼,一身朴素又宽大的僧袍穿在身上也难掩干净出尘的气质。 平常没事的时候会和懂医术的老尼姑在山脚下替人看病,这里虽然远离上京,但是也有不少在附近生活的人,他们自成一村,有小病小痛的时候就指望着白云寺时不时的救济。 而这天正好到了杜蓉萱和明静师太在山下治病施药的日子。 一头青丝松松的挽着,宽大的袖口用绳子扎在腰间,就在一边的小火炉前熬药,一边的师太正在给人把脉就诊。 来的人多数是女子,除了寻常的病症,身上还有一些对男大夫难以启齿的病。 明静师太听她们小声的把病症说出来,片刻的沉吟就把药方写在纸上让沙弥尼递给煮药的杜蓉萱。 时值九月,天气热的像是要蒸人,空气里都是一阵热气,杜蓉萱呆在小火炉旁更是流汗不止,一个不查就容易从脸庞滑落。 一边看在眼里的松雨心疼道:“小姐歇歇吧,这些奴婢来就好。” 拿起手帕替她擦汗。 杜蓉萱轻轻摇了摇头,随意用手帕一抹。 看样子是劝不&#xe863;了,松雨只能加快手里捣药的速度。 这样的日子平静又充实。 此时,两辆四柱雕着奇珍异兽的马车向这边驶来。 文修正坐在车内,懒散的靠着软垫,一手拿着白玉指环摩挲着,整个人都显得慵懒极了。 系统被摸得舒服,差点睡过去的时候,文修问它:“那恶鬼被关在哪?” “唔,在…”系统迷糊了一会,又立马反应过来,“在哪里捏?我也不知道。” 随后又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有些好笑的是欲盖弥彰 的样子,装也装的不像。 系统看他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赶紧找补:“我一个刚出厂的小系统能知道什么,也是不太清楚的呢。” “呵。” 信它个鬼,每个系统自有独属于它们的交流体系,想要知道的话潜水偷听也能听到不少东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撒谎都撒的这么做作。 它不说,他总会有办法知道的。 马车一路行进,畅通无阻,与不远处山脚下的那群人擦身而过。 马蹄扬起的粉尘洋洋洒洒,车轱辘声吸引了杜蓉萱他们。 这些普通人只以为又是上山拜佛的,有些见怪不怪了。 但是有一个人远远的就认出了那辆马车,一时怔在原地,仿佛被下了定身的咒术,&#xe863;弹不得。 杜蓉萱心中慌乱,久违的心跳声打破连日来的平静。 “怎么会呢,他,身体渐好,应该不会再来了才是…”杜蓉萱呢喃道。 更何况,上京还有一摊子事需要他来主持大局。 怎么会… 正在明静师太那边打下手的松香也看到了,立刻转头看向火炉旁的人。 果不其然,又见到了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心下一叹,看来心里的猜想是十成十的了。 当即又苦了脸。 这下好了,主仆三人,有两个人心事重重,做事的速度都慢上不少。 唯有松雨还手脚麻利。 这边,马车到上山的石阶前才停下,这段路不能坐车,他们只能步行上山,书言书行留下来拿东西,文修先行一步,走之前说道:“你们先行上山,我稍后一步。” 两人没有互相交流,心如明镜道:“是。” . “缘一,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傍晚夕阳时分,人流减少的时候,明静师太抽空问杜蓉萱,即使是带发修行,白云寺也以自家弟子对待,替她取了一个号。 而这一整天她都显得心神不宁,恍恍惚惚的样子太容易让人担心,明静不由的出口问道。 杜蓉萱心内苦笑,被看出来,“师太,我没事,对不起,没帮上什么忙,还拖您后退了。” 明静松开眉头,摇头一笑:“怎么会,缘一能来就是帮了许多忙,如果没有你,我这还不知道多乱呢。” 现在这样井然有序的样子 ,是真的好,即使今天缘一不在状态,也没耽误多少事情。 看着剩下零零散散的人,明静好言相劝:“这里的事情快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也累坏了。” 杜蓉萱正要拒绝,明静师太不由分说的把她推出棚子,还和蔼的挥了挥手。 杜蓉萱站在原地看她真的没有其他要帮忙的,这才离开。 山腰路远,但也有走到头的时候,很快,和白马寺一样的朱墙青瓦映入眼帘,寺里的女尼见到她们主仆三人都纷纷点头示意,看起来都很友好。 而大半年时间的相处也应证了她们不是看起来很友好,而且相处起来也很友好。 一路好心情。 . 一座小院门前,站着一个人,正看向杜蓉萱她们回时的路。 等杜蓉萱刚看见院门口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和一双被水洗过的黑眼睛对视上了。 脚步一顿,又状似自然的跨出另一步。 两人四目而对,空间扭曲,微风都窒了几下,短短几步距离像是让她走了万里,但是理智到底没失,很快回过神,在文修身前三步远站定。 离得近,看得也更清楚了,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广袖黑袍,腰间是一条红腰带,两种浓烈的颜色在他身上迸发出极其鲜明的感觉,如山岳般的气势更为凝实。 他变得更加夺人心魄了,杜蓉萱微微失神。 文修:“许久不见,你,可好?” 杜蓉萱颔首。 文修:“我带了一车的东西,改日让书言送来。” 杜蓉萱摇头,轻声:“不用了,不缺的。” 想问他怎么来这,话在嘴边滚了几滚,还是咽下去了。 文修像是知道她所想:“我身子还没好全,就被娘劝回来了,这些日子都会在这修养。” “娘”还没出口,杜蓉萱立刻转了口风:“老夫人也是关心你的身子,想必心里也是不舍。” 一年多的侯府生活,她知道曾经的这个婆婆有多爱这个二儿子,所以她补了一句:“若是好了,就回去吧,侯府不能没有主事的人。” “好,我就在山上,有事找我。” 杜蓉萱应好,心里却微微发苦的想:不了,躲在这里便是为了躲你,怎么可能会主&#xe863;找你。 简短的几句话后,文修表示 要走了。 杜蓉萱有心想让他喝杯茶再走,却也不敢开口,到最后连门都没有让人进。 奇怪的是连一向机灵的松香也没有提这个,在见到魏文修后,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当自己不存在。 . 文修趁着夜色还未到来,借着一点夕阳回到了白马寺。 先去沐浴更衣后,就去主持处了。 问了沙弥,得知他在,就径直走去。 到了那,能看到屋里漏出来的烛光。 文修曲起手指,微叩。 里面响起一一道声音:“进来。” 闻言,“吱呀”一声推开门。 主持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含笑看来:“恒远小友,好久不见。” “是啊。”文修微笑。 文修坐在他的对面,像以往一样替他斟茶,连茶汤到杯子的位置都一样。 “这次回来看得出你身体大好了。”主持欣慰。 “得天眷顾,有人赠药,”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清淡一笑,“还能残喘几年。” “真好。” 文修把随身带着的书递给他:“这次来也是为了还书。” 是那本《般若心经》。 看主持收下后,文修又问道:“山下采买的事宜怎么归了白云寺?” 白马寺在山顶,离山脚有很长一段距离,山上吃穿住行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着他们自己去采买,但是这太费人力物力。 自从他来灵台山修养,山上的一切物什都由他们侯府来买并送上山,只是今天在白云寺他竟然看到了白马寺的人来她们那扛采买的物品,所以文修才有此一问。 主持看了他一眼,也不瞒他,“侯府的内务想必出了问题,自从你回侯府后不久,他们就不再来了。” 文修一听,面露羞愧,来不及深思就先道歉:“原来是这样,我会遣人去问的,实在对不住。” 主持摇摇头,有些好笑道:“俗世多纷乱,一时力有不逮,忘记了也有可能。” “况且,山腰处的女尼们心好,又本着同根同源的关系就主&#xe863;帮忙了,我白马寺承她们的情,少不得庇护她们一下,如此一来,也没有让她们白白受累。” 主持又说:“恒远也别小看了她们,里面还有好几个武功高强的女兵,力气也是不缺的,和我白马寺的僧侣一比,恐怕也是她们赢。” 文修表示诧异。 主持微微一笑又有些唏嘘:“那都是十多年前退下来的女兵,如何能不厉害。” 说完,他缄口不言,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文修也若有所思的喝茶。 <p/ 23、23嫂嫂当自强 时间如泥沙入海,消失得了无踪迹,一个月的时间飞速过去。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文修把《天上界》完结了。 这本书在市面上的销量越来越好,据系统不完全统计,越到后面,买书的人男女比例越发倾斜,显示女子居于前列。 由于书中描写的男女平等的世界太过真实,一些女子的自主意识也在慢慢觉醒,文修相信假以时日幼苗可成巨木。 而上次那本抨击谈子嵩的书的影响也在这些时日里发酵的越来越厉害,他的地位在士林学子间已经摇摇欲坠。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文修心情颇好走到主持处,想与他手谈一局。 走近了,发现主持正在跟几个小沙弥说话,好像有事的样子,耸了耸肩只叹不巧,他只好又回去了。 一个人走在青石路上,看见寺里来来回回的和尚正扛着东西从山门到库房,文修仔细看着,发现书言书行不在其中,想来应该是被派去别的地方帮忙了。 正是白云寺给白马寺送东西的时间。 他住的院子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越走离人群越远。 到了院门口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影出现在眼前,文修眼里沁出点点笑意,又瞬间消失,再看时眼里无波无澜,面无表情的样子。 在那纤细的背影后三步站定,文修浅浅道:“杜小姐。” 杜蓉萱一僵,长睫毛无措的翕合,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魏,文修。” 文修询问着看她。 杜蓉萱只想立刻钻进洞里,就地闷死! 不禁想起一刻钟前的自己,恨不得拍死。 那时她站在白马寺的山门前,白马寺三个大字高悬于顶,她的脸上又红又白,羞愤异常。 本来不想再靠近魏文修,但是一听主持说要来,也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态就和送物资的沙弥尼一道上山,那一袋袋沉重的大米,都没有打消她的积极性。 她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在那一刻说只消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了,结果她现在竟然到人家面前了! 杜蓉萱看着面前的人,清了清嗓子:“山中无趣,想借些书打发时间。” “你想要什么书?” “《 般若心经》”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在心里着急的冒火。 杜蓉萱,你忘记书里有什么了吗?那是魏文修的小像! 你丢不丢人! 男子小像虽然不似女子一样特殊,但是你一个姑娘家看什么不好看人家小像! 为了找补一下,她急忙补充道:“还有《金刚经》、《华严经》…” 说完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是对面的文修好像没有注意她在想什么,甚至还忘了《般若心经》里还有叶雕的事情。 不&#xe863;声色的看着杜蓉萱调色盘一样的面色。 “可要进去坐坐,书在院子里。” “不了,我在这等。” 文修立刻返回去拿,然后很自然的把书递给她。 杜蓉萱一拿到书就发现不对了,最上面的那本《般若心经》已经不是原来那本了,书本整洁崭新,已经没有原来边角处的毛边了,她状似无意又轻轻问道:“这书好像不是我当初还你的那本。” 文修点头,“那一本是主持的,前些日子我还给他了,现在这本是我另外誊抄的。” “哦。”语气有微微的失落,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也不知道那叶片是不是在里面。 ?! 杜蓉萱突然回神,恨不得抽自己,她怎么能这么想,打住!不是为了魏文修的小像,她是来借书的! 文修眨了眨眼,看着她天人交战,又纠结的神色。 系统:“杜蓉萱怎么回事,接个书,脖子都红了,过敏吗?还是书太脏?” 文修:“她在害羞,还在生自己气。” 系统:【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为什么”三个字都实打实的刻在它脑门上了。 文修笑笑不说话,然后看着杜蓉萱拿着书离开的背影。 好像是知道他在看,女子的背影格外坚定,一步一步,就是为了远离他,走得越来越远。 文修唇角微勾,表示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来呢。 情不自禁吗? 自相矛盾。 又跨不过自己那道坎。 年纪轻轻,不到双十,感情最是浓烈和不知分寸的时候,这么压抑着,恐怕她很难受吧… 文修脸上的神色神秘莫测,却像是似笑非笑。 让系统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 这边,杜蓉萱 回到白云寺后,那颗心忽上忽下的,总是不得劲。 手里烦躁的翻着书页,那本《般若心经》果然没有了那片叶子。 又像是自欺欺人一样再翻一遍,还是没有。 她泄气一般的瘫坐在椅子上。 松香松雨进来就看到她无精打采的样子。 松雨叉着腰吐槽:“小姐,您看看您这样子,累着了吧,让您不要去您还去,寺里的那些个师太哪个不比您强,可不需要您的帮忙,是您非要逞强。” 松香默默的给她递水,杜蓉萱感激的看她。 又回过头来嘟囔:“我这不是没事做嘛…” 她有些心虚的翻着书,见松香盯着手上的书,又不自在的合上了。 倒是松雨念着书名,咦了一声,“又是这本书。” 杜蓉萱抿了抿唇,伸手要把书抱回房间。 既然借都借来了,总要做个样子的。 而等她的人影一消失,松香先抛砖引玉,问旁边的人:“上次二公子的那些书,还的还顺利吗?” “顺利啊,二公子也没怪小姐迟迟不还。”松雨自然道。 “那就好,”松香说,“你对那书的印象这么深刻,可是里面有什么问题?” “那是自然,”松雨,“书里还有一片叶子呢。” 就这?还以为是什么呢,松香无语。 又听松雨夸张的说:“那上边刻着二公子,刻得好像啊,简直一模一样。” 松香眼神一凝,追问:“ 是在那本书里?” “是啊。” 眼睛里闪过思索,所以方才小姐一直在翻可能有二公子小像的书? 这一大胆的猜测一起,松香震惊的都麻木了。 卧房里,杜蓉萱瘫坐在一边的软榻上,随手拿了《金刚经》,没看多久就觉得一阵乏味,又转头拿起《华严经》,随手一翻就看到熟悉的竹叶,只是已经泛黄,叶片干透被书压着更薄了些。 不过上面的人像却还是那么栩栩如生。 她用柔嫩的指腹轻轻划过,深怕损了一丝一毫。 与魏文修寥寥几面她并不敢多看,生怕眼里的情愫让人看去,可是现在不同,她手里的是和他一样的小像,任凭她看多久。 在此刻,她才能用勾缠的眼神描摹他的眉眼。 且肆无忌惮。 这时松香敲门,在 她进来之前,杜蓉萱赶紧将叶子小心的放回原处,然后故作无事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松香却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始观察她。 杜蓉萱被她看得头皮一麻,小心翼翼的挪&#xe863;着手臂压着书。 松香眼尖又时刻注意着她,立刻就发现了这一小&#xe863;作。 她看着杜蓉萱,好像看透了一切,用无奈又包容的眼神看她,决定开门见山:“小姐,我都看出来了。” “您,是不是对二公子有意。” 杜蓉萱心里一紧,手下意识的一&#xe863;,脸上还强撑着若无其事。 只是松香还是决定将一切挑明,把这些天的所思所想尽数告诉她:“这件事在奴婢心里好久了,小姐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是您的眼神骗不了人,看二公子时您眼里的专注是奴婢从未见过的,想来二公子真的被您放在了心里,并珍视着。” “况且,您以为的掩人耳目其实在奴婢看来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小姐不敢多看他时,小姐注视着他的背影时,甚至小姐无数次看向上京时…这些都是骗不了人的。越想遮掩,您越是泥足深陷,反而露出的破绽越多。” “我…”杜蓉萱眼里闪过痛楚,也无法开口反驳她,心里像是针扎了一样难受。 可是松香却不能任由她放纵下去,狠心道:“您知道喜欢二公子会遭遇什么吗?流言蜚语会是继和离之后的千百倍,您,承受的住吗。而且连带着杜府也会遭人诟病,奴婢不想看到您一步错步步错啊。” 杜蓉萱痛苦的抬头看她,早已泪如雨下,声音一颤一颤的:“我又能如何,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我忘不掉他,总会想起他,我难受…” “松香,我好难受,我离开上京想着可以忘记他,谁知这思念像是贮藏的黄酒藏得越久,味道越浓,不见时心静如水,再见时我溃不成军…” “我真的尽力了。”她精疲力竭的闭上眼。 心上人在眼前,她不敢也不能当面将这些羞耻的心事说出口,甚至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连最最贴心的丫鬟和最最亲近的父母她都不敢诉说,她压着这些心事太久太久了,压的她已经喘不上气了。 现在说出口,伤口虽然被扒开露出血淋淋 的内里,但是也让能她松口气。 每每一个人时她总忍不住偷偷想着那些不敢喧诸于口的心绪。 而最常想起的还是那个第一次审视自己的清晨,那个长身玉立,挺拔俊秀的男子,回首看她的时候。 她曾自问,情由何起。 几乎想破了脑袋才发现所念所想其实不过是由两个字开始——怜惜。 从魏文修病弱时红着眼尾,苍白着脸叫她嫂嫂开始, 从魏文修可怜可爱的讨食开始。 而真正自甘沉沦,是从他说:“和离吧”开始… 这经过发酵完成的酒,最后终于让她醉的一塌糊涂。 <p/ 24、24嫂嫂当自强 “小姐…” 对上这双含泪的眼睛,松香一时语塞,怔了半晌。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随了小姐的意,可是理智回归时,她知道这是错的,小姐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有杜家,而且她不忍心让她受人唾骂。 可是眼见着小姐情难自已,她只能咬咬牙问了最后一句话:“二公子他,知道吗?” 一瞬间,杜蓉萱连日来的郁结好像凝结成一团朝着心口的方向撞击,闷且疼,她咬着唇,眼睛看向别处,有些难以启齿:“他不知。” 松香替她擦了擦眼泪,愁苦了一张脸,“小姐再想想吧,替老爷夫人想想,替…二公子想想…”想想他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感情。 但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纵使一时痛苦难耐,也好过一世凄楚纠葛。”说完她对着杜蓉萱行礼,退出了房间。 等人走后,杜蓉萱将整张脸埋进靠枕里,任由泪水濡.湿面料,压抑着声音呜咽。 再也没有踏出房门半步,这一整天都闷在这里。 也许是白天情绪崩溃,夜里她有些精神不济,才一躺下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 似曾相识的红纱,萦绕在身边,秀气的脚趾方一踏在地上,她便发现不对劲了,低头一看竟然满地都是盈润的暖玉,触而生温。 再一看身上,竟然只着丝履,还是薄如蝉翼的白绸。 但杜蓉萱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不妥。 只是一个劲的翻着周边的红纱,以期找到什么。 翻找了好一会,直到手臂酸痛,还有一股莫名的委屈,竟然驱使她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哭了,眼泪来的又快又凶,好像要一次性把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 突然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清透的声音问:“哭什么。” 杜蓉萱抬起头来看他,欲落不落的眼泪让眼睛蒙上一层雾,待她轻眨眼睫,一滴清泪落在白玉石上,面前人引入眼帘。 她能看到他那攒了星河一样的圆眼睛,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下面是秀气挺拔的鼻梁,最后她把视线落在他的唇上。 红艳艳的薄唇压出一抹白,缓声轻吐了两个字:“…嫂嫂 ” 这两个字被他唤得酥麻,杜蓉萱浑身一激灵。 还没来得及细思,场景一变,她站在了杜府门前。 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牌匾还是那个牌匾,地方却不知道是哪里了,只能看到周边寒酸的住宅,她记得旁边的府邸都是爹的同僚啊,怎么可能是这样残破的地方。 她在门前,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来得及扣门,有两个人路过杜府,竟然朝着她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还面带嫌弃。 杜蓉萱皱起眉头,正要理论,却听见他们说:“这杜家怎么迁到东街了,真是晦气,一家子的不检点。” 另一个人说:“可不是,都被陛下点名批评了,还有脸待在上京,要我是杜家人,我得找块豆腐撞死去。” “诶诶诶,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荡.妇是不是他们家女儿。”他指着杜蓉萱的方向。 同行的人眯着眼看来,登时一拍手:“还真是!” 这段话让杜蓉萱如坠冰窖,浑身发凉。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场景又是一变,却是永安侯府内。 这里人很多,像是在宴客,她站在魏文修身后。 一道熟悉的声音对着他们的方向:“这个女人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你被一时蒙蔽哥哥不怪你,你把她交出来。” 这声音是魏文成,杜蓉萱忍不住诧异,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她吗? 很快,她就有答案了。 因为离她不远处有三个女子正在嚼舌根,明明是听不见的距离,却犹言在耳,也让她知道更多眼下的处境。 “你们看看,魏二公子还在袒护那女的呢。” “嘘,小声点,”一个人提醒她注意点,但又附和着,“不过是一对狗男女,世子爷还真是良善,对着差点抢了自己爵位的弟弟这么仁慈,他也不看看,自从他没了世子位被人轻贱到哪里去了,我们可是好些年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 第三个人说:“我爹说了,魏世子没了爵位就被人囚禁起来了。” “啧,那魏二看着病弱,心肠怎么这么坏呢,说不定就是他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把魏文成的爵位薅下来的呢。” “还不止呢,那杜家女和离恐怕也是大有隐情,说不定啊,这对叔嫂早就好上了吧。” 说完三个人相视一眼 ,轻声笑起来。 杜蓉萱还要再听时,眼前的人一阵扭曲,耳边的人声也渐渐褪去。 睫毛一颤,她醒了。 ... 睁开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帐,本就昏沉的脑子更加晕乎。 许是睡的不深,这次的梦倒是完完整整的让她想起来了,许多细节她也记得。 连同上一次的梦也串联起来了。 这一次不仅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原来她觊觎这个人许久了,而且不会满足于只是“看他一眼”的地步。 还把他们之间的问题摆在了明面上。 这件事的影响之大,大到他们声名狼藉,随意让人揣测,即使很多都不实,但是没有人会相信。 和离的事情再被翻出来时,也会被颠倒黑白。 她心里的隐忧原来是这些。 杜蓉萱把胳膊横在眼睛上,露出一个苦笑。 其实她还在怕其他的,比如,魏文修的身体。 虽然他的身体渐好,但是本质上还是虚弱,若是受了什么刺激,她真的怕他发生什么。 这梦之后,杜蓉萱再无睡意,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杜蓉萱一如平常。 一样做早课,一样读书,甚至午后还有闲情小睡一会。 松香数次看她,也没发现她有什么端倪,心里止不住的慌。 倒是这样过了三天,她叫来松香,手指点了点一早收拾好的书,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将这些还回去吧。” 松香&#xe863;了&#xe863;嘴皮子,见她实在没有什么破绽,这才半信半疑的把书拿上,临走前有心想说几句,但是看到小姐无喜无悲的眼神,一肚子话也没了。 步子刚蹭到门边,就有沙弥尼在院门外敲门。 松香打开门,见是明静师太身边的小师父,赶紧打招呼。 小师父也不废话,三言两语就把话说完了:“沐佛节的人手不够,贫尼想找你们帮帮忙。” “什么时候。”松香皱眉。 “现在。” “我…”松香迟疑的看着手里的书,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去吧。”是杜蓉萱,“松雨一早就被叫去厨房帮忙了,眼下不是你就是我。” 小师父见状补了一句:“杂活很累,不熟练的话可能会折了胳膊。” 这话一出,松香哪敢让自家小姐去啊,立刻说 道:“我去。” 说着,又为难的看着手里的书。 “我来吧,”杜蓉萱轻声说,“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去了,就让我来吧,” “要不等奴婢回来吧。” 杜蓉萱:“我早去早回,将书交给沙弥让他转交便是。” 松雨松了口气,将手里的书给她了。 等人一走,她问向小师父:“这沐佛节要忙多久?” “提前三四天准备就好,主要是今天香客上山,分去一半去带人参观了,剩下的又要装饰寺里所以人手就不够了。” 她又补了一句:“每年都是如此,我们都忙惯了,倒是你们还没见过,不如就当见识一下,毕竟沐佛节的也算是远近闻名的了。” 松香点点头。 <p/ 25、25嫂嫂当自强 白马寺后山小亭子里。 于含芷和表哥正在亭子里下棋说话,但是正经下棋的只有一个人,而她却神游天外。 表哥,也就是化名李禹的当今禹王,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你央着我来这灵台山的,如今来也来了,现下这副样子可不像是开心的反应。” 杜蓉萱心虚的看他一眼,嘟囔着:“我要是不求着你带我,爹娘能让我出来吗?” 禹王摇头失笑,温柔的眉眼看向她,“你我婚期将近,舅舅舅母也是想多留你一会。” 于含芷嗔了他一眼,脸颊微红。 “罢了,你若是不想在此,我就陪你去别处看看。”说完正要起身,就见于含芷赶紧绕到他那边把人按坐在椅子上。 “不用啦,我就想自己逛逛,表哥就在这欣赏欣赏风景,”她拉着对方的袖子摇了摇,“好不好嘛。” 李禹叹了口气,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若是想去见杜家小姐直说就是,我又不会不允。” 于含芷歪头躲过,吐了吐舌头:“你知道啦。” “就你这幅样子,把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我很难不知道啊,”他趁机教训几句,“这般喜怒形于色,以后在王府可怎么好。” 说着说着,他都愁了。 于含芷却是不以为意:“不是有表哥嘛。” “你呀你。” “那我走喽,”于含芷觑着他,脚试探着往前走两步,李禹也只是在原地看她,于含芷赶紧提起裙子往前跑走了。 好像生怕他会改了主意。 李禹摇摇头后,对着空气道:“让人跟上。” 空气中一缕风吹过,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李禹站起来,伸个懒腰,也没有了下棋的兴致。 他随便寻了个方向走着。 正好不远处也有个亭子,里面还有一个人,如今有闲,他打算和人攀谈攀谈消磨些时光。 走进亭子,便看到一个未行冠礼的公子,长得倒是浓眉大眼,不见粗犷,倒显得可爱,也是,才巴掌大的脸怎么可能像北方蛮族的方脸大汉一样。 不过看着那有些老气横秋的板正仪态倒是硬生生压下了那股子幼态的可爱 ,有点像朝堂里的老学究了。 李禹觉得有趣。 文修正在看书,看得起劲时,头上打下一片阴影,他抬头看去。 来人龇着一口大白牙,广袖长袍微敛向他打招呼:“这位公子有礼了。” 李禹自认为风度翩翩,嘴含微笑,行之有度,没想到在文修的第一印象里还没有他的大白牙来的让人醒目。 文修脸上不露分毫,也给来人行了一礼,眨了眨眼:“有礼了。” 行礼的姿势多一分累赘,少一分失礼,连手掌交叠的分寸都拿捏的死死的。 见此,李禹眼里闪过一丝果然如此。 “鄙人姓李,怎么称呼公子呢?” “魏。” “魏公子来过灵台山吗,我是第一次来参加沐佛节的,你可知道有哪里好玩好看的?”李禹自来熟道。 文修见他面善,也愿意说给他听。 “沐佛节第一天有缘佛会,多是平常诵经祈福的人来此交流佛法的,可能其中不乏什么都不懂的,陪人来此的,但他们往往对佛之一道有不同的见解,这个时候主持就会把他们的言论让人誊抄下来,让人辩个是非对错。” 李禹:“听起来还不错,倒是别开生面的一场佛修的研讨大会,还有吗?” “第二天会有花船会,上山的香客都可以亲手画花样或者自己&#xe863;手做花船,等夜里再点亮花船放入后山的流觞曲水里,届时蜿蜒婉转的曲水会载着这些小船浮在水面上,一整条曲水就像是一条银河,明星荧荧的。” 李禹浅笑:“我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当真有趣。” 文修尽职尽责的把话说完:“第三天才是真的沐佛节。” 李禹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在佛前供奉了的泉水会免费发放给各位。” 李禹提问:“这水有什么特别的吗?” 文修想:倒也没有,是树叶上的无根之水而已。 他想了想回答:“开过光的。” 佛前供奉,可不是开过光吗。 哪想到这个回答出乎李禹的意料了,他噗呲一声笑出声,白晃晃的牙更明显了。 系统表示以后它的实体也要配一口这样的牙,很显然一人一统最先注意到的还是他那口牙,此时其实可以用上它新存的表情包:【有点想要.JPG】 “出息,”文修在心里说道,“等你可以兑换身体的时候,别说是牙了就是根毛都可以按你的喜好整成白的,收收口水。” 系统:其实我看上的不止是人家那口牙,还有他的脸。 不过它没说,要是让文修知道它馋人家的脸,很大可能,不,是一定会被嘲笑的。 系统想想就觉得可怕,它才不要被文修这个黑心的笑话。 不过,不怪系统馋人家脸,实在是李禹长得就很温柔,看他一眼就觉得春风拂面一样的舒服,那口大白牙更是给他的微笑加分了。 李禹笑了一会,偷偷的揉着肚子,又像是默认了他的话一样说道:“那我是一定要试试了。” 聊的投机后,他主&#xe863;坐在他对面,想要再和人聊聊,眼睛不过一瞥,就看到了他夹在书里的纸,是用朱笔认认真真的写着:狼子野心昭昭,五年,必反。 卧榻之人岂容他人酣睡,一味怀柔,国朝危矣。 李禹一怔。 他认出来这是一封还没写完的信。 不&#xe863;声色的眨了眨眼,指着那页纸含笑询问:“某大胆猜测一下,公子这说的是蛮族?”北方部族,也称为蛮族。 说完他又表示无意一瞥,不是故意窥探的,话里却没有多少歉意。 皇族的傲气吗,文修心里好笑。 他端正了神色,面无表情的阐述着事实:“蛮族野性难驯,常年居于荒野之地,也因此生存环境的恶劣让他们对我朝富庶的国土虎视眈眈,即使十多年前秦将军阻蛮族于淮阳河,也不过得来十几年的太平。” “但现如今朝中武将零落,像秦将军一样的将帅更是少之又少,这样如何能应对时时刻刻盯着南方的豺狼。” “且按近些年来频频的&#xe863;作来看,他们野心尚存,只不过是缺了个机会罢了,一旦那个机会到了,届时铁蹄南下,城破人亡。” 一长串的话,一口气说完后还有些心潮起伏,文修清了清微哑的嗓子。 李禹的脸色有些不好,却也没有出言反驳,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可笑朝中有些文臣武将看得还不如一个未及弱冠的公子清楚。 更有甚者,主张偏安一隅的臣子已经难有斗志,一味的活在太平盛世的假象下,自己蒙蔽自己 … 李禹微微摇头,顺便清空了一时出神的想入非非。 他拿起一边的茶壶想给文修倒杯水,却发现没有了,晃了晃茶壶,还是没有。 见状,文修走到一边的柱子旁,拉着上面的铃铛摇了摇。 “这叫水唤人的方法倒是好。” 文修看了他一眼,“今天寺里忙,也不一定有人来。” 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 “我是无妨。”李禹善解人意道。 一会儿,才有沙弥将茶水递上,双手合十,口称抱歉:“今日事多,怠慢施主了,阿弥陀佛。” 他长得面生,又年轻,应该是新来的。 两个人都不是苛责的人,觉得情有可原之下都没有为难他,让他离开了。 文修替自己李禹斟了一杯茶,茶汤微黄,一股龙井的味道缓缓溢出。 文修摩挲着茶杯,眼里划过一丝奇异的光,不&#xe863;声色的将茶杯倾倒,倒出的滚水溅到一边的白玉指环上,引得系统一声怪叫:“嘶,烫死统了!” “你想干嘛!” 文修问它:“茶里的成分能检测出来吗。” 系统骂骂咧咧,但是还是尽职尽责的分析水质。 很快,它臭着一张脸说:“时间太短,没有具体查,不过里面有兴奋剂的成分,死不了人!” “这样啊,”文修将茶靠近嘴边,慢慢吞咽。 看向李禹时,却见他正眺望远方,杯子里的水还是满的。 两个人小坐一会,各自就分开了。 . 相比文修的惬意,杜蓉萱再次来到白马寺的心情就格外不同了。 她不敢多留,径直去找一个可以托付书本的小沙弥。 只不过不遂人愿的是路上的沙弥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看来也不像可以替她送东西。 她还发现,寺里的香客变多了,看来沐佛节对他们的吸引还是很大的。 罢了,实在不行,她自己走一趟吧。 这么想着,杜蓉萱就走到了熟悉的小院外。 只不过和那时的羞涩忐忑不一样,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想那些旖旎糅杂的情愫了。 只一心想把书还回去。 杜蓉萱敲了敲院门。 无人回应。 她加了些力气,却不想,门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院子不大,开了门正对着一张石桌,上面摆放着几本书,可以想象魏文修在这里端正看书的样子。 杜蓉萱不过出神一小会,再不敢想,匆匆放下书,快步走向门口。 “吱呀”一声,和开门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杜蓉萱瞳孔一缩。 <p/ 26、26嫂嫂当自强 在文修身形不稳的跌入一个软香的怀抱之前,耳边尽是系统的尖叫:“这特么哪里是什么兴奋剂啊,这特么是古代的大春^药啊,诶诶诶走哪呢,拐弯!等下,撞到人了!” 草!系统爆粗。 只可惜现在文修已经没心情理会它了,浑身火热非常,早已汗流浃背,莫名的冲&#xe863;一浪浪的拍击心房。 甫一接触到人体,这具身体里隐藏了十七年的空虚前仆后继的涌来,变成一阵阵的渴望。 文修耸了耸鼻子,只觉得身边人的气息好熟悉,他迷瞪着一双眼,控制不住的用酡红的脸颊蹭她。 杜蓉萱本来僵着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做出反应,一边推开他,一边恼羞的叫了一声:“魏文修!” 哪想到现在的魏文修像个粘人的糖糕,粘上后怎么也扯不下来。 费了好大功夫,杜蓉萱才勉强将他箍住自己的手抓在一起,又踉踉跄跄的把人带进门内,关好门。 最后又拖又拉后终于把人按在院内的石桌上,而桌上的书顿时七零八落。 文修一接触到冰凉的石桌,宕机的大脑这才有了片刻清明,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对系统道:“雷击!” 语气是少有的严肃。 系统不敢耽误,一瞬间一剂超强雷电以常人看不见的形式狠狠的劈在他的身上。 然后身体像被撕裂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痛侵入他的脑子,文修忍不住闷哼一声,下一秒紧咬下唇,不让痛苦的声音溢出来。 杜蓉萱本想斥责他一番,现在又看见他眉头皱的死紧,眼里布满红血丝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但是文修根本没办法理她,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快让他虚脱了。 杜蓉萱只能在旁边干瞪眼,却是束手无策。 过了一会,文修才松开牙关,一下子唇瓣就沾上了红色的血液,像极了含着露珠的红玫瑰,配着酡红的双颊,说是艳若桃李也不为过。 含了水的眼睛看向杜蓉萱时,带着抱歉和隐忍,声音已经沙哑:“对不起,我…” “你快走吧,”他将视线撇向一边,催促道。 但是杜蓉萱哪里敢现在走掉,文修现在的状态太 不对劲了。 她犹豫着:“我去给你请明静师太,她许是知道你生了什么病。” 说完不由分说的要把人带进屋里安置好,然后去找师太。 身子贴过来时,女子特有的软香再一次钻入文修的鼻子里,再加上他现在浑身无力,只能把身子倚靠在她身上。 这下子好了,雷击后被麻木的身体活泛过来了。 不仅是体香了,连肌肤相贴的温度都传达到他的脑子里。 温温的,比他身上的又凉的多。 眼前闪过一丝恍惚,文修赶紧将手抽回来,脚步不稳的快速跑向房间,一个不察差点被石阶绊倒。 杜蓉萱担心的跟在身后,正想扶他一把,又被他刻意避开。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忍不住想:自己有那么讨人嫌吗。 本来是想跟魏文修单方面断个干净的,但是他现在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还是让她难过的想要哭出来。 鼻子微酸。 进了屋后,在杜蓉萱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看到文修将一整盆水浇在头上。 “你做什么!” 只见倒完水后的人,气喘吁吁的靠着墙,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 杜蓉萱赶紧走过去。 文修费力的睁开眼睛,哑声到:“别过来,我中药了。” 是什么药能让文修这幅样子,灵光一闪下,杜蓉萱立刻就明白了。 没吃过猪肉,也听过。 杜蓉萱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从脖颈到脸,一点没落掉。 “那,我,我要,给你找个大夫吗…”她语无伦次道。 “水,冷水。” “你等下,我去给你弄。”她慌慌张张的跑出去。 拿着桶到院子里的水井,装好一桶后,她吃力的提进去。 刚到门边,就被一只手臂拦下,一把捞过后,水桶掉在地上,溅了两人一身的水。 此时的文修外袍欲落不落,眼里再没有了理智,想靠着本能不断加深两人肌肤相触,却不得其法,泛红的眼睛有那么一刻是茫然无措的样子。 半天下来,也只是蹭了蹭杜蓉萱的脸颊和脖子。 他无知无觉,全靠本能。 但是却苦了杜蓉萱。 沁出汗水的鼻尖顶着她的鼻子,毫无章法的点着旁边的脸颊,就像只猫咪一样,用鼻子顶着主人蹭。 不得其 法后,微张的唇瓣还会一不留神擦过。 杜蓉萱心脏狂跳,脑子里都是浆糊。 “魏文修…”她无力的喊道。 文修顿住,理智稍稍被拉回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向水井跑去,一跃而下。 “魏文修!” 杜蓉萱赶紧向井里探去,而文修早已沉下去。 用力的扣紧井边的石头,杜蓉萱心里止不住的担心。 文修的身体本来就弱,现在虽然是立夏,但是井水一向寒凉,他又怎么受得了。 “魏文修…”她一边呼喊着,怕他出事。 可惜没有人应她。 文修在水里的时间越久,杜蓉萱在上面越害怕。 好在,一会后井底终于传来&#xe863;静。 “哗啦”一声,文修探出头来,他抓紧落在井里的绳子,蹬着墙,使出全身力气向上攀爬。 一上来他就忍不住瘫倒在地上,再没有了一丝力气。 杜蓉萱赶紧扶起他,架着他费力的朝房间走去。 她没精力管房内的一地狼藉,把文修的外袍褪去后,又拿来干毛巾替他擦净脸上的汗水,但是看着内里的衣服她却只能干瞪眼。 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再快速的拨开剩下两层衣服,留下里衣。 只剩这一层衣服时,杜蓉萱全程闭着眼睛,不敢乱看,但是也难免触到不一样的温度。 一套&#xe863;作下来,魏文修没受什么罪,她反而难受的紧。 比起魏文修,她好像才是吃了药的人,脸颊又烫又红,耳尖甚至呈现出滴血的颜色。 替他盖上厚被子后,杜蓉萱不敢再耽搁,赶紧去找书言书行还有明静师太。 从小院里一路小跑,无论是在库房或是大殿竟然都找不到他俩,问了小沙弥,也无人知道。 杜蓉萱咬咬牙决定先去找明静师太。 跑&#xe863;时,身上的衣服干了又被汗水浸湿,刚到寺门前就遇到送客的主持,她停下,在一边等着。 好不容易香客走了,她立刻上去,神色焦急:“主持,魏文修出事了。” “他怎么了?”主持一听马上问道。 杜蓉萱咬着下唇,小声的把他中药的事情说出来。 末了,又问他:“主持可知明静师太在何处?” 主持大吃一惊,后又遗憾的说:“师太好像和沙弥尼去上京采买了 。” 想了想他又不赞同道:“这件事倒不好让师太去,老衲的医术虽然不比师太,却也可以帮上忙,我去看看吧。” “那这是最好不过的!”杜蓉萱赶紧道。 两个人紧赶慢赶回到小院,主持一看文修通红的身体就觉得不对劲,赶紧替他把脉。 “他发烧了,体内灼气未解,还在他的体内。”他严肃着。 “那怎么办!”杜蓉萱急得快哭了。 “我写个药方,暂时解了他身上的药效,至于之后…”主持皱着眉,“再调养吧。” 但是他心里明白,这番折腾下来,文修本来就不太好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了。 他开的药必须是凉性的才能对付那等烈性的药,但是就是过于寒凉,极有可能会冲击文修的身体。 还有他来之前看到文修浑身刚浸过水的样子…这样下来,估计身体又会不好,这才刚刚好转的样子又要被打回原形… 主持闭上眼,掩下眼里的痛惜。 “那药…提前刺.激他,虚耗他的精力,这之后又冷水凉药的,不久后估计会发热,他身边少不了人,可能需要麻烦你照顾他一下,”主持双手合十,“他身边的侍从早就被派去帮忙他,身边没个人,老衲怕出意外,麻烦您了。” 杜蓉萱赶紧摇头。 “不过也不需要很久,夜幕降临时,他们就回来了。” “好。” 说完,主持赶紧回自己住处开药取药。 . 吃过药后,大约午时,文修果然发起烧,杜蓉萱在他床边时刻注意着,时不时给他擦汗,放过了冷水的布在他的头上去热。 每一刻钟就需要换一次。 杜蓉萱取下布巾,过了冷水,正要放在他头上,刚伸出的手,就被人攥住。 苍白细痩的手指先是握住她的手腕,再将她的手掌圈住,紧紧的。 杜蓉萱试着抽出来,对方却一&#xe863;不&#xe863;。 无奈只能一只手先把布巾放上去,再去掰扯他。 掰扯着手指时,她还有心思惊讶魏文修的手看着没有多大,竟然还能将她自己的给包圆了。 掰了一会手还是挣脱不开,反而让床上的人难受的呓语,杜蓉萱只能停下来,由着他去了。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时,心里又极其复杂,本来想了断一切的,现在却被轻薄了个干净,当真是没处说理。 脸上一热,显然是又想起了之前的一幕。 <p/ 27、27嫂嫂当自强 床上的人转&#xe863;着眼珠子,眼皮微撩,睁开双眼。 意识回笼后只觉得浑身酸痛,全身像被碾压过一样,额角突突的疼。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后,入目的是杜蓉萱趴在床边的样子,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弯弯的羽睫打下一片阴影。 手上刚想有&#xe863;作,又感觉到手掌内不同寻常的触感,眼睛看去,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的圈住一只小手,严丝合缝的。 文修眼里闪过笑意。 握着她的手,心里暗想:早该如此。 他心安理得的继续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在心里和系统沟通。 “我睡了多久?” “一个下午了,天都快黑了,”系统,“你吓死我了!” 它还有些后怕的说道:“没想到古代的春^药这么强,你这副弱鸡身体差点没了。” 文修失笑。 看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系统狐疑道:“你这反应,不对劲,不对劲,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茶有问题。” 文修也不瞒它,“那是龙井茶,寺里一向清苦,除了我自己带来的茶叶,断不可能出现龙井这样的茶,再者说那小沙弥不仅面生,而且送茶的速度太快了,别忘了,今天寺里人手不足。” “那你还喝!”系统气愤道,“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吓人,你自己的身体心里没点数吗?再多喝点,你踏马人就没了。” 文修:“你不是盼着我早点脱离轮回地吗?怎么还可惜上这副身体了。” “你当系统傻的?”系统气呼呼,“这么久没&#xe863;静,任务条迟迟没满,那一定是杜蓉萱在这个地方还过得不如意呗,你要是现在嗝屁,谁让她消除遗憾。” 这还是他说的。 文修带着笑意:“还不算太笨。” “那你要怎么消除她的遗憾?”系统试探着问。 文修不吱声了。 好吧,算了,系统泄气,不打算刨根究底了。 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系统又问:“那臭和尚干嘛害你。” “那可不是要害我,”文修,“他啊,想害的人是那位李公子。” 系统恍然大悟,对哦,对方是个顶着皇亲贵族头衔的人,还是个禹王。 文修摇 头,刚刚还夸它,现在这样,倒是经不起夸的。 “那他还真是谨慎了,要不然差点中招的可是他了。”系统感叹。 文修心想,一个在外连杯茶都不敢喝的人,危险性和他的警惕性通常是一样高的,他心里有数。 这时,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再接着脚步声响起,间或夹杂着一两声交谈。 这声音文修再熟悉不过,是书言书行。 他们回来了。 两人刚回来就见公子的房门虚掩着,有些奇怪,而且现在夕阳下沉,天边唯有余光,屋内却没有点上蜡烛。 他们对视一眼,靠近门边,轻轻推开,看到文修躺在床上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又发现他支着一边的身体,竖着一根手指在嘴边,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两人起先不解,后来看到阴影的地方有块凸起的地方,这才发现那里分明有个人,他们心里震惊,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但在文修警告的眼神下,只能紧闭唇舌。 两人小心的退到门外,还贴心的关上门,一左一右的站在院里的石桌上,看见一边散乱的书,忍不住对视上。 书言看着书行挑眉:里面是谁? 书行拨浪鼓摇头:不知道啊。 书言瞪他:没用! 书行翻着白眼,努了努嘴:你知道? 书言:… 他又看向散乱的书:好像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书行:有点想知道(抓耳挠腮)。 两个人都抓心挠肝的想知道里面是谁,心想又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可以接近二公子… 可惜他们这样挤眉弄眼大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 屋内,刚才贴心关门举&#xe863;,吵醒了原本只是浅眠的人。 门“吱呀”一声关上后,杜蓉萱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开了。 文修赶紧闭上眼睛,端正睡姿。 杜蓉萱看着不太熟悉的地方,懵了一瞬,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哪,想到刚才朦胧间听到的声音,立刻直起身来,看向门边。 门还是紧闭的,她松了口气。 等下! 她突然反应过来,方才的门还是虚掩着的,怎么会? 杜蓉萱瞳孔一缩,立刻就意识到有人来过了。 再看向文修时,他还紧闭双眼,但是她心里的止不住忧心忡忡。 这时,床上的人嘴里泄出一丝呓语,杜蓉萱心口一紧,害怕下一瞬间就看到文修睁开双眼。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几秒,好在床上的人没有其他的&#xe863;静,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再尝试抽出手时,意外的顺利。 杜蓉萱转了转酸疼的手腕,然后提着一口气,垫着脚尖悄悄向门边靠近。 打开门的一小缝,偷偷观察着。 外面没人,杜蓉萱一鼓作气溜出房间,又向门外飞快的跑去,急不可耐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两道复杂难明的视线。 等人离开小院后,书言书行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提心吊胆的走回公子的房间。 房里的人看向他们,淡淡道:“这件事,莫要多言。” 书言书行赶紧低头应是。 “给我准备洗澡水。”身上都是黏腻的汗水,躺了这么久,实在是挑战他的忍耐力。 书言走上前,又指了指桌上的药碗:“公子既然病了,就忍忍吧。” “汗已出,无碍。” 书言忍不住叹气,知道阻止不了他了,只能认命的和书行准备洗澡水。 . 这边杜蓉萱慌里慌张的回去后,还没松一口气,又被刚回来的松香撞上。 她现在头发微乱,衣服皱巴巴的,再加上脸上不安的神色,很难不让人乱想。 松香脱口而出:“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是去还书的吗,怎么像是逃难的。 杜蓉萱支支吾吾。 松香眼神一凝,感觉事情不对劲,正要开口问时,杜蓉萱干脆跑开了。 回去后,杜蓉萱也刻意避开她,吃完饭就躲在房间里。 一连三天,每每在松香想找她谈话的时候躲到别处去了。 而一脸蒙圈的松雨常常能看到自家小姐和松香对上时,神色肉眼可见的变换着,最常做的&#xe863;作就是扭头错开视线,然后一会又看不到人了。 她挠了挠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于是去问松香:“你和小姐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俩有什么事瞒着我。” “别问,我也不清楚。” “那小姐为什么总避着你。” 松香抿了抿唇,生硬道:“不知道。” 松雨苦口婆心:“小姐是主子,我们可不能让她不痛快。” 她们和小 姐的关系固然好,但是她也怕松香忘了本分。 松香幽幽的看她:“我没有。”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还有点委屈,明明是小姐古古怪怪的才是。 . 杜蓉萱坐在白云寺后山的岁晚亭,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 这本书看了三天,但是全然没有印象,不过是为了消磨时间。 而这三天里,她为了躲松香,也想一个人平静平静,就躲在了这里。 却不想,亭子外飞来一只鸿雁。 是一只羽缘偏白,覆羽暗黑,但尾羽纯白的鸿雁。 杜蓉萱左右看看,又看向停在面前的鸟。 只见它不停的踱步,绑着小布袋的脚时不时就要亮出来,绿豆大的眼睛频频看向杜蓉萱。 杜蓉萱分明从它的眼里看到了催促,心下纳罕,犹豫着伸手解下。 小布袋被解下后,方才还精神奕奕也鸿雁突然失却了精气神,晃了晃脑袋,飞走了。 杜蓉萱打开它后,从里面倒出一枚指环。 触手生温,又白的剔透。 “这好像…”是魏文修的指环,是他不离其身的物件。 怎么会在一直鸿雁身上。 她突然不懂了,这是何意。 又抖了抖布袋,里面倒出来一张纸条。 “鸿雁予书,指环赠你。” 落款,魏文修。 杜蓉萱捏着纸张的手指一紧,眼神半天没有从这上面移开。 忍不住想,他是什么意思。 贴身之物赠与女子… 还能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指环价值连城,买她封口的吧,毕竟那天狼狈的人是他。 但是她也没落得一个好啊。 杜蓉萱摇了摇头,将没头没尾的想法甩出脑袋。 心里又忍不住问自己,方才那只鸿雁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一直让自己不要乱想,但是一想到这两件物品代表的含义,她又忍不住想入非非。 那张纸更是被她反复观看。 她可能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什么样,但是刚刚到亭子里的松香却看得分明。 小姐之前那副眉眼含春的样子又回来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她加重脚步声,示意杜蓉萱有人来了。 果然,一听到脚步声,杜蓉萱就抬起头来看她。 一见是她又故作自然的把东西收起来。 但是松香却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慌乱。 近前,她对她行了一礼,抿了抿唇,心里有话要问,但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纠结无奈下,看她的眼神越发复杂。 本就心虚的杜蓉萱,心里一慌。 <p/ 28、28嫂嫂当自强 松香率先开口:“小姐,于小姐找您。” “阿芷来了?”杜蓉萱顾不得变扭,马上问她。 “是。” “我知道了,这就回去,”杜蓉萱正要走。 松香却定定的看着她:“小姐这几天是在躲奴婢吗?” 好半天,杜蓉萱才吐出一个字,“…是” 她与她对视,“那件事,我终是无法干净利落的阻断,你能想到的隐患,我也能,但是情爱如何,由不得我。” “那日我去还书,还是遇上了他,”杜蓉萱苦笑了一声,“没想到那日之后,纠葛加深,更加纷乱。” 松香想起来,那天小姐的样子,“那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他中药了。”杜蓉萱平静道。 “小姐!那他可有…”松香大惊失色。 杜蓉萱摇摇头表示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松香见此,松了口气。 杜蓉萱看着她,最后说道:“也许冥冥之中自有缘法,前路是什么,犹未可知,就像几日前,我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般看来我和他还有些缘分,既然心不由我,那我便顺其自然。” 说完她就离开了后山,于含芷还在等她,她要加紧点。 等看到院门口,就看到了于含芷飞快朝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子,连声让她跑慢点。 于含芷一到她跟前就拉住她的袖子:“姐姐,我可算见到你了,前几日我来找你,都找不到人,你和丫鬟们去哪了。” 杜蓉萱不好意思道:“前几日寺里忙,我们就去帮忙了。” “算啦算啦,”于含芷挥了挥手,“好在现在见到了,要不然我就白跑了。” 她又说道:“沐佛节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我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 她压低声音,眼睛瞥向离她们十步以外的男子:“与姐姐告别的那日,你也看出来了我心里有事瞒着你,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想告诉你。” 杜蓉萱也看向男子,直觉和他有关。 果不其然,于含芷对着手指,小声道:“他是禹王殿下,我的未婚夫婿。” 说完她的脸渐渐变红。 “阿芷,这是要嫁人了。”杜蓉萱替她高兴。 可是 于含芷又拉着她朝更远的地方走去,等离禹王更远后,她苦着脸说道:“可是朝野上下都在唱衰这桩婚事,还有人成天跟我说表哥娶我不过是为了借于府的势,如此这般,就好像我俩成婚完全是奔着上面那个位置去的。” 指头往上指了指。 “他们说表哥虚伪,说我贪恋权势,说于氏野心不小…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烦都烦死了。” 杜蓉萱伸手抚开她眉头的褶皱,有些感叹:“原来我们皆是流言蜚语的受害者。” 于含芷以为她说的是她和魏文成和离的事,正要开口,杜蓉萱却笑了:“既然流言止不住,那就算了,真如他们说的,难道你不嫁了?” 于含芷立刻摇头。 杜蓉萱看向她,又看向远处的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心里逐渐变得开阔起来。 “是啊,悠悠众口堵不住,那就不理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且走着看。” 她虚虚的摩挲着袖子里的白玉指环,温润细腻的手感清晰可辨。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那个“鸿雁予书,指环赠你”的男子。 轻笑一声,“阿芷,谢谢你啊。” “嗯?” 杜蓉萱看着她笑,却不说什么。 心里知道自己的心结终于要打开了。 原来旁观者真的比当局者看得清。 她耻于说出自己的感情,又胡思乱想他们的未来,打从一开始就把这段感情贬低到尘埃里,不见天日。 可是阿芷和禹王两个人处于权利的中心的人,还能坚定的执手,而她不过是一个清贵人家的小姐,魏文修也只是个中等世家的公子,即使有再大的风波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不过说几嘴罢了。 至于梦里魏文成死灰复燃… 杜蓉萱握了握拳头。 他别想翻身! 最大的障碍其实只有爹娘和魏文修的心意了。 后者的顾虑刚刚已经解决了,那只剩下了父母了… 杜蓉萱心下稍定,对于含芷说:“阿芷一定要幸福啊…”比所有人都幸福。 于含芷羞涩,“好端端说这个做什么。”羞人。 杜蓉萱失笑。 正在这时,禹王向于含芷招手,示意该走了。 于含芷虽然不舍,但是还是放开了杜蓉萱,朝他走去。 一行人在院门口 分别。 快要走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李禹却看向一边,眨了眨眼:“恒远?” 文修加快步伐,从一边的山道走出来。 走到他们跟前,飞快的看了一眼杜蓉萱,对他唯二认识的李禹行礼。 “这才道过别,”禹王打量着他,“又能和你见面了。” “山高路远,再见不知何时,我来送送从绍。” 禹王,名叫李从绍。 这三天,他们已经熟到互相交换姓名了。 禹王被他这番话感&#xe863;到了,直说:“从前觉得恒远不善交际,今日能说出这番话,真让我感&#xe863;不已。” 文修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开心的样子,然后小心的看向杜蓉萱,又飞快移开视线。 这一眼没有瞒过禹王,他疑惑的眨眨眼:“你们认识?” “嗯。” 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杜蓉萱。 杜蓉萱点了点头。 正要开口,文修提醒:“你们要留下来吃午饭吗?” 是了,禹王拍了拍脑袋,赶紧说道:“我们这就走了,后会有期,到时一定再和恒远品茶下棋。” 说完就拉着于含芷快步离开。 走了很远后,才转过头来看远处站在一起的人,且二人的距离明显变近。 禹王心想:怎么感觉恒远不是来送他的呢。 直到坐在车上他还因这第六感疑惑不已,这两人感觉氛围怪怪的。 一个频频偷看,一个只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瞅,怪哉。 突然,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魏文修中药那天好像就是碰到了杜蓉萱,这事他有记忆,因为那天中招的差点就是他了。 禹王一拳砸在手掌心上,然后又咬牙切齿,敢情这几天玩的很好的好朋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把他当筏子呢! 送他?骗子! 禹王在车上笑的温润如玉,但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危险,一边的于含芷皱着眉看他好半天了。 . 小院不合适说话,杜蓉萱和文修又走到岁晚亭。 九月炎热,清早的风吹过时又带着舒爽。 听着风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文修习惯性的要去摸大拇指上的指环,摸了个空。 他的眼睛黯了黯,在杜蓉萱背后问道:“你收到了吗?” “嗯。”细若游丝的声音,一不小心差点被吹散了。 有了这声回答,文修这才把有些打结的舌头捋直:“那日之后,我想了许久,心里只觉得对不起你,我原是想任你打骂,给你赔罪。” “但是事已至此,于你都无济于事,”文修说,“恒远孑然一身,从前没有想过娶妻生子,然后我用这三天想了以后的一辈子,现下我想问你,魏文修这个人你要是不要?” 良久缄默后,前面的人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魏文修,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你还会这样问吗?如果…” 文修打断她:“没有如果,有且只有一个因果,是你,它由你开始,便由你结果。” “杜蓉萱,”文修第一次认真的叫着她的名字,“假设有太多种,我无法回答,但是和你共度一生,这是我深思熟虑了三天的事。” 杜蓉萱微微失神。 他靠近她,小心的揪着她的衣袍,又变成那个会变扭撒娇的人:“感情之事,我还不懂,你教我。” 杜蓉萱这才转过身:“若我不答应呢?” 文修这才有些慌了,肉眼可见的变得难过。 杜蓉萱好笑,他难过什么? “我不过是被你又亲又抱了一下,也没什么么损失,何必又要卷入是非,何况你和我并没有感情。”杜蓉萱微囧,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话顺溜的说出去了。 文修急忙摇头,又不知道怎么说,急得冒汗。 杜蓉萱故作冷酷:“你再好好想想吧,更何况你也知道,我是个和离过的人。” “不要!你,你和我,做过那样亲密的事,你不能不要我,”文修慌张下胡说八道,“我是个病秧子,天生短命,你要不管我吗?” 杜蓉萱:“…”能感觉到他慌了,但是这话…是她以为的意思吗? 好一会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让我对你负责?” “你不答应的话,那你就对我负责吧。”魏文修垂着眼看地上,面上有勉强还维持着一丝矜持。 杜蓉萱看了一会,直把人看得面红耳赤,忍不住笑出声后,问他:“若我答应你,你又要做什么?” 她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文修轻启薄唇,“三书六礼,红纸婚书,八抬大轿,亲娶过门。” 在这一瞬间里,杜蓉萱想投入眼前人的怀里,眼眶微红,鼻子微酸,好像多日来的感情终于可以落地了。 杜蓉萱双眼有些模糊,压着哭腔:“魏文修,这是你说的,不许食言。” … <p/ 29、29嫂嫂当自强 自从那日把话挑明后,两个人就常常待在一处,但是大多数来说,都是文修去白云寺找她。 两边的下人也在这当中遇见过几次,每次直面对方的时候,都忍不住心口一窒,满心复杂,松香作为最早的知情人,最后也只能做到眼不见为净。 但是文修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自觉跟在杜蓉萱身边,不管她是下山施药义诊还是在山上诵佛念经。 这天,杜蓉萱刚下早课就遇上了来接她的文修,旁边的沙弥尼都有些见怪不怪的意思,也没往其实地方想,实在是两个人并没有做什么引人遐想的事情,又太过正大光明。 她与沙弥尼分别后,径直走向文修,面露无奈:“还病着呢,逞什么能。” 文修的身体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就有些不好,昨天偏巧又是一小病。 等走到僻静处,杜蓉萱凑近他,踮着脚尖去摸他的额头。 只是还没够到就被一只手包裹住,文修微微躬下身子,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不烫了。” 杜蓉萱没有抽出来,就着这姿势感受一下,还是有些担心:“还有些热。” 文修站直了,用濡.湿的黑眼睛看她:“无碍的。” 耳边清透微哑的声音挠着耳朵,杜蓉萱一时受不住,差点陷进去。 心里直感叹,开了窍的人真是不容小觑,举手投足间对她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她回过神:“回白马寺吧,好好休息。” 文修:“那你与我一起。” “好,”杜蓉萱笑盈盈,心想你这样,我也不放心啊。 听到她的回答,文修忍不住眼睛一亮,眼尾一勾,嘴角忍不住掀起一丝弧度。 他们沿小路上山,林荫幽径倒是一个人也没有。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手掌微微触碰又一触即离。 文修偷偷看她,这次伸出一根手指勾着她的小指,对方没有甩开。 杜蓉萱愣了愣,心里有些紧张,随着两人的感情进展,也不是没有摸过手,情不自禁时连摸眉毛碰额头的&#xe863;作都有,但是他们还没有正经牵过手,最多…就是文修圈着她的… 她有些紧张,手心渐渐沁出汗水。 一根两根…对 方的手指与她穿插,直到一大一小掌心合十,他们十指紧扣。 这中间不过一瞬,但是两个心神都在这上面的人,却觉得过了经年。 齐齐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对视一眼。 男的清隽初显英俊,女的清丽不可方物,这一眼,像是要把对方吸入眼睛里,痴痴的。 两人的脸微红,一下又将头转向他处,都忍不住笑起来。 十指紧扣,走了一路也没有放开。 回到小院,书言正在劈柴,书行还在厨房煎药。 文修回来的刚刚好,药差不多好了,本来也是想送到半山腰去让他喝的,正好人回来了,书行就把药递上。 文修心里嫌弃,但是还是接过,一口气饮下。 这药的药性来的快,不一会文修就昏昏欲睡。 见状,杜蓉萱扶他回房休息。 刚想伸手的书行,摸了摸鼻子,退下了。 不远处劈柴的人看着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书行瞪他。 . 文修躺下后,杜蓉萱帮他掖了掖被子,正要寻个椅子守着他,又听他说:“别走。” “不走,”杜蓉萱,“只是寻个椅子。” 生病的人好像总是容易变得脆弱粘人,文修在确定杜蓉萱不走后才安心的闭上眼。 一闭上,文修立刻在心里解开系统的禁言。 这一解开就不得了了,不带重样的脏话刷了满屏,角落里的系统还没注意到自己能说话了,还在一个劲儿的用代码编辑脏话。 他提前把人禁言的行为,看来是对的。 文修轻笑一声,引起它的注意。 系统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等真的在意识海看到了拟态的文修,头发都竖起来了。 这下好了,暴躁统子会让他见识到被禁言大半个月后是如何变得疯球的。 “你脑子是塞满芨芨草吗,还是摄魂怪亲你了,你还狗胆包天的敢把劳资送出去?!你还有脸带着这张像是被爆了菊花的脸来见我?” “实习生,你竟敢还敢和任务目标谈恋爱,麻烦你去恭桶照照自己,心里要有点13数,扪心自问你配吗?”它大喘气,继续,“你特么是想飘到哪里去!” “轮回司员工手册…” “咳咳,”文修清了清嗓子,表示不用提醒他。 “你可以给我个最 佳解决办法。” 系统一噎,高涨的气焰有弱下去的趋势。 文修乘胜追击:“你除了关注进度条,预报天气,当个眼线,能替我完成任务吗?” “不能,”他冷静道,“除了当个定情信物,你还有什么实质性作用?” 系统:… 好气哦,但是他说的都是事实,玛德,气死了。 系统呼哧呼哧的哼气。 “那你也不能和杜蓉萱谈恋爱…”系统重新开口,“这具身体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吗?万一人没了,杜蓉萱黑化了怎么办。” “她于□□上不如意,我予她一场风月,”文修垂下眼帘,“这具身体总能撑着,我不会那么快死的。” “…若真有那一天,她也只算是有憾而无怨了。” “要是被司里的人发现,”系统提醒他,“你会被提前弹出轮回地的!” “我自有分寸。” “嗤,最好是这样。” 一人一统,不欢而散。 走之前,文修顺手帮它解了禁言。 . 杜蓉萱看文修睡得沉,想去寻几本书消磨一下时间。 她小心走出房门,尽量不吵醒睡着的人。 文修的书房她只去过一次,好在还记得在主卧的后面。 等杜蓉萱站在他的书架前又有些困难的不知道选哪本书,实在是整整三面墙的书架,书数之多,无从下手。 手指抚过各种书名,见到被摆放在一起的《人间界》,手指一顿,继而将那几本书抽出来。 “白皮?”书封竟然不是书局里卖的那种,杜蓉萱心想,难道魏文修将佛昙先生的书都抄了一遍? 这样看来,也是像她一样喜欢极了先生的书。 因着这个共同点,她又忍不住小小的开心一下。 杜蓉萱打算将书重温一遍,就先把这几本放在桌上,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书。 刚一放下,她就注意到桌上同款白皮的书,混在一堆四书五经里,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她把书抽出来。 封面上没有字,但是打开的第一页,用端正的行楷写着:谓风月。 第二页: “古月朝,风云摇曳中挺过来的王朝,然世家林立,清贵难及,一时间两两相对,冲突纷争不断,此间持续三十余年…直到摄政王频出手 段制止,雷厉风行下,世家清贵偃旗息鼓,风平浪静十数年…” “然,风不止云涌…” 笔触停在这里,再无下文。 杜蓉萱抿了抿唇。 这刚开头的篇幅不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情,不过还有些可惜罢了。 才写了个开头,这算什么。 杜蓉萱把这本没有署名的书放回原位,继续看向书架。 这般挑挑拣拣,总算收拾出除经史子集佛经之外的话本。 杜蓉萱直感叹:小古板。 年纪轻轻就把自己一头扎进这些书里。 不过除了这些,杜蓉萱还是发现桌上零散放着的关于文才政论的卷子。 她在永安侯府的书房内见过,是科考所用的教材,只可惜一向被那人弃如敝履。 所以,魏文修,这是要科考? 杜蓉萱满肚子疑惑。 等回到房里,她还在想这件事。 但是一进门就和那双眼睛对上,对方眼里具是委屈。 好像在问她,你怎么这样,说好守着我的。 赶紧把书放下,杜蓉萱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有些心虚:“我去书房了,本想着快些回来的,但是里面的书太多,就挑花了眼,多用了些时间。” 好吧,原谅你了,文修心想,又眨巴着眼睛问她:“可有什么发现?” 杜蓉萱示意自己手里的书:“这些。” 文修:“只挑了这些,可是书不和胃口?” “不是,”说完,杜蓉萱想着把这一路的所思所想问出来,“我还在书房里看到有关科考的东西,恒远是要参加科考吗?” “嗯。” “你,身于世家,按理说可以和…和那人一样,做个闲散之人逍遥度日就好,科考还是太累了。” 文修盯着床帐,“大哥失势,我又常年居于山上,人脉权势皆无,连世子位也不敢答应娘亲,眼见着侯府势颓,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再说了,”文修转头看她,“若我有权有势,又有何人敢编排你我,你更是不必离开上京。” 他没忘,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怎样的世俗。 要解,只能靠自己。 才一说完,文修就看见女人一滴一滴的泪水从眼眶流出,立刻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她身边,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人抱住了腰,紧紧的,他&#xe863;弹不得。 “蓉萱…”文修手足无措,“别哭…” <p/ 30、30嫂嫂当自强 文修一只手笨拙的托着抵在腰间的头的后脑,一遍遍安抚,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 怀里的人情绪很激&#xe863;,哭的一颤一颤的,声音却不是大声嚎啕,而且隐忍着的哭腔。 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好像把过去的委屈和顾虑都哭出来了一样,但只有杜蓉萱知道其实内里是身有依托的欣喜。 喜欢的人,他对他们的未来有了打算。 情绪来的快,去的却有些慢,哭了好一会,杜蓉萱才停下。 文修松了口气,弯下腰去看她。 入眼的就是个涕泪横流的丑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狼狈的杜蓉萱,他噗嗤一声,又觉得不妥,赶紧把嘴闭上。 但是这一声正好被杜蓉萱听到了,她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瞪他,眼里作势又要蓄上眼泪。 文修心里一紧,赶紧用袖子替她拭泪,“不哭了,哭久了嗓子疼,心也累…”我也会心疼的。 “不是有意笑话你,第一次见你如此,有些新奇,”文修回忆,“这一幕倒是让我想起了当日在春望庭里的情景,你也是这般自顾自的看着我的花脸半天。” 杜蓉萱经他一提醒,想起来了,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那去。 正想着,文修看着她的眼睛,又认真的说一遍:“不哭了,哭多了伤身,有什么事情与我说,那些腌臜事不要去想,我会去办。” 顿了顿,杜蓉萱轻启薄唇,“好,”然后又环上他的腰,这一次却没有哭,只觉得心里有满满的安全感。 这日过后,却是杜蓉萱常常来白马寺探望文修,因着他要备考,她不忍心让他来回奔波,早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却不想他辛苦。 两人都待在书房,一人看杂书,一人做政论,也不觉得闷,总能找到可以做的事。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听敲击的频率,应该是书行,文修让他进来。 “公子,上京来信。” 他把书信递给文修。 接过后,封口处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中间是一枚火漆印,上面写着大大的“于”字。 在杜蓉萱看过来时,他有些疑惑的指着上面的字:“是于府的信,送错人了?” 他和于府交情不深,交情深的是杜蓉萱。 书行却说:“公子,这信就是给您的,是于府小厮专门送来的。” “我与他们,好像没有干系。” 杜蓉萱走到他身边:“打开看一下就知道了。” 文修小心的撕开端口,一看,里面还有一封,倒出来后赫然写着:恒远亲启。 他挑了挑眉,自己的字其实知道的人很少。 不再犹豫,他把这一封也打开,就见真正的信纸上的落款写着李禹。 原来是禹王。 连寄信都要借着于府,也是过分谨慎了,估计是担心传出与世家结交的话头。 再一打开,其中一张写着的是: “…金秋十月,余属意恒远参加金桂宴,届时,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端看恒远。” “…但,弟弟文采斐然,政见独到,初见时你我二人论蛮族一事可窥一角,后与我深交三日,言及深处,更是聊大业,聊天下,余以为朝堂当有卿…” 文修认真看完,有一丝出神,他正要科考,这是瞌睡了送枕头吗? 他把信递给杜蓉萱。 金桂宴,是世家望族入朝为官的捷径,但那必须是高等的世家望族,那些子弟一出现在那,一定会成为最瞩目的存在,因为他们不仅代表自己,更是身后门庭的代表。 所以甫一入朝都会被权臣皇亲拉拢,而他们许诺的官位也一定不低,所以这是一群身后有家世,面上有荣光的天之骄子。 而他永安侯府自然还够不到门槛,顶多只能说是摸到边,他没想过要去金桂宴,所以一时有些犹豫。 漫不经心的展开第二张纸后,上面却解释今年的金桂宴邀请的人是二段勋贵以上的世家子。 而且为了不让一些胸无点墨或才气不足的顶级世家混入朝堂,这一次的宴会着重考察各家世不差又才华横溢的人。 文修了然。 虽然顶级世家代表顶级的资源,世家子的学识更是被家中长辈悉心教导,但是天资真的是天赐的。 朽木再怎么用资源堆砌也还是朽木。 大业立朝以来碰见过不少这样的存在,无一不是在朝堂兴风作浪的主儿。 那这么说来,这一次也算是他的机会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宴会的规矩的 设定,禹王…出了多少力呢? 那些王爷又想怎么安插自己的人手… 他真是好奇,手指下意识的按在大拇指上,什么也没摸到,文修这才回神,又把手里剩下的信给杜蓉萱。 看完后,杜蓉萱:“你要去吗?” “自然,有捷径为什么不走,”文修轻笑一声,“我也不差啊。” 这一句说的尽显少年意气,他身上那股稳重的气质都略逊一筹。 杜蓉萱也笑了:“那我便祝你马到成功。” 两人相视一眼。 . 离十月不足半月,回上京又要一天,这样算下来,时间有些紧了。 好在这些年虽说在病中,但是也许是寺中无趣,他还真看了许多书,说一句学富五车应该也当的上。 这十几天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历年答题的模板记住就好。 时间一到,很快他就登上了回京的车。 临行前,杜蓉萱在山脚下送他,下人们被她支开远远的,她想和文修再单独待会。 看着他,那些朝夕相对的日子又浮现在脑海里,杜蓉萱越想越是不舍,脸上难免露出几分。 文修也是一样。 但他还是轻声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摸了摸杜蓉萱的头,带着安抚。 见她还是垂着头,文修上前几步轻轻一揽,下巴微抬的放在她的头上,语带无奈:“若是不舍得,那就帮我打理一下小院,等我回来。” “好。”杜蓉萱闷闷道。 文修向后退一步,将怀里的书给她,“送给你的礼物。” “临别赠书?”杜蓉萱语气里难掩失落,不过她还是接过。 文修眼里滑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好吧。” “若是,若是想…我了,可以打开它。”说完这句话,他害羞的眨了眨眼睛。 也不知道是觉得说的太露骨,还是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也许两者皆有。 那边,书言书行小声的叫着公子,带着催促,文修知道他该走了。 最后看杜蓉萱一眼,就朝钻进车里。 一上车,撩开车帘子,对还在外面的杜蓉萱道:“快回去吧,等日头大了,又会被热到。” 杜蓉萱只看着他,想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人还没走,思念的概念已经在心里掠过。 最后也只能看着车越走越远,等再也看不到那个对她挥手的人后,杜蓉萱才和松香她们回去。 . 车行一天,险险的在最后一缕余晖下回到永安侯府。 要回来的消息并没有提前通知侯府,所以当门房看到二公子时,心里止不住讶异,然后赶紧跑回去通知松鹤院的老夫人。 魏柳氏一听赶紧问下人儿子现在在哪,得知他回了院子后,又急匆匆的走去青竹轩。 等见到文修眼眶都红了,忙不迭的问:“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事了?” “身体可是有什么…” 细细打量下还真的发现文修瘦了,正要心疼又觉得他的精神头比过去还足,又有些犹豫。 文修无奈,“娘,恒远无事,等我这收拾好了再说。” “这院子,娘都有命人打扫,干净的很。” 文修环视一圈,还真是,“谢谢娘。” 他带着魏柳氏走到软榻上坐下,主&#xe863;说“这次回来,是为了金桂宴的事情,儿子想去参加。” 金桂宴?魏柳氏知道,但是他们好像不在受邀名单上,她不想打击儿子,但是还是说道:“这,实在是不好去啊。” 文修知道她的顾虑:“我已经收到邀请了,这次非去不可。” 魏柳氏诧异,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 “那你好好表现,说不定陛下会来。” “这是自然。” 文修没说的是,陛下一定会来的。 魏柳氏嘱咐他几句参加宴会该注意的点后因为心疼他舟车劳顿,又赶紧让人沐浴更衣好好歇息。 而这正合文修的心意。 . 那边文修在休息,杜蓉萱却是一整天都提不起劲,夜里还失眠。 她辗转反侧,发现怎么也睡不着后,只能认命的起身。 随手拿过床边的书,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书封上什么也没有。 但是翻开第一页却写着《般若心经》——静心篇。 杜蓉萱大失所望,又一阵气闷,哪有送佛经的!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有些生气了。 但是因为无事可做,她又堵着气翻开下一页。 两张树叶映入眼帘。 借着烛光,可以看出魏文修和她的眉眼栩栩如生的刻在上面。 与魏文修之前的那片竹叶上不同的是,这片不大的 叶子只刻了他的脸。 而她自己的也是。 两片叶子被牢牢的粘贴在佛经上,掉不下来,飘不走。 杜蓉萱伸手沿着叶片边缘摸,小心翼翼,心里却忍不住泛起浪潮,带着甜。 但又口不对心的想:这傻子在佛经里贴这些东西,就不怕亵渎佛祖吗? 真是的… 看了好半天,杜蓉萱才收回目光,将书抱在怀里,吹灭蜡烛后重新躺下。 本以为要等一会才能睡着,但是伴着书里檀香的味道,她却昏昏欲睡。 夜里,脖颈出的指环滑过一丝流光,悄无声息。 系统重新出现在文修的脑海里,正要大喊一声,吓他一跳,以报上次之仇,但是刚一开口,文修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来了。” 系统一噎,艹了。 “有事?” 你家系统炸了,算不算。 不用想也知道,文修的回答是什么,它就不自取其辱了。 它清了清嗓子:“你挺骚啊,破树叶都快成第二个定情信物了,人杜蓉萱看了一整晚。” 它夸大了,但它不介意。 “嗤,那是情头,没见识。”文修嘲笑它。 系统:本来是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关系的,这踏马…劳资拳头都硬了。 见系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后,文修大发慈悲道:“回山上去,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系统又觉得自己有用了,刚要嘚瑟几句,他又说:“别影响我休息,要当官的人,你别惹。” 系统:绝了,这还没起飞就飘了。 系统一气之下彻底走了,远离狗,活着好 :) <p/ 31、31嫂嫂当自强(捉虫) 金桂宴那天,文修身穿一袭浅蓝色的织锦袍子,一条同色云纹腰带系在腰间,显得身高腰窄,身姿挺拔,因为常年病弱的缘故,裸. 露在外的冷白皮肤带着一丝脆弱感,好在当人们看到那双熠熠生辉的黑眸,会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身体,转而被眼睛吸引,感受到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和勃勃生机。 文修满意的看着镜中的人,今天的魏文修,可以体弱多病,但绝不能像个要死的样子,因为身体也是上位者考虑下属的一个重要因素。 午时,文修准时赴宴。 金桂宴是从中午到晚上持续进行的,中间午饭晚饭由那里的厨子提供,据说这些厨子是御膳房掌勺的徒弟,但是没人可以证实这个传言,只知道金桂宴确实好吃。 它设在摘星楼正南面的状元楼里。 当年摘星楼要建时也是因为钦天监说此地文兴武盛,是有福之地,最是容易招天神的眷顾,才有了后来的摘星楼。 文修看着对面高高的塔尖忍不住腹诽,设在这文武兴盛之地简直是乱来,又不是招文曲星武曲星。 他来的较早就坐在二楼角落靠窗的地方,看着陆陆续续来到这的世家子,一时有些无聊。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下,文修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来人。 “可否拼个桌?”来人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 文修点头,再看向二楼的座位时发现这一会儿的功夫,二楼已经没有座位了。 这位憨头憨脑的人坐下后,冲楼梯口的另一个人招招手:“青山,这里!” 文修看过去,有些诧异的转回来再看座位上的人。 因为这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连衣服也是如出一辙的青色。 “这是我兄长。”于青书向文修解释道。 于青山走过来后和文修点了点头,出于礼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家父于景生,见过这位兄台。” 原来他们是于相的两位公子,也就是于含芷的两个哥哥。 真是有缘,文修感叹道。 俩孪生兄弟坐下来后,一个劲的朝楼下看,仿佛在找什么人。 文修不&#xe863;声色的喝着茶。 一直 到金桂宴开始,他们也没找到要找的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两只大型的狗狗。 照例,金桂宴在午饭时分开始,但是这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他们需要在天下四系的菜肴中选一个,然后针对每道菜对应的题目答题,题目以民生为主,交给考官后,过关了才能吃饭。 答题低于五道的,直接剔除,而过关的又选了同系菜肴的人自&#xe863;组队为第二轮团队比拼做准备。 二轮的题量更大,比的是思维灵敏度,但是因为巨大的题量所以需要多人协助,这也很考验运气了,自身条件固定的情况下,队友是否是猪就有很大的关系。 第三轮,是随堂论述,由在二轮胜出的前两组的人员进行论述,且不以组论,各自为战。 文修经过第一轮后才知道于家兄弟竟然没有下场,后来一想才想起来于家只是后起权臣,并非世家。 其家族底蕴更是不能和传承了百年的世家相提并论。 那他们来这是做什么?文修忍不住想道。 这个问题没有纠缠他太久,文修一抬头就透过三楼正右边的第一扇窗户看到了禹王还有他身边的于家兄弟。 只见禹王在他看向那扇窗户时突然窗门大开,然后又在其他世家子没注意到时迅速关上。 这样做仿佛就是和他打声招呼的样子。 文修失笑。 第二轮,他是和玉河望族、林城显贵、韶都公侯的各家世子合作。 这几人的家世都是顶级的,能凑在一起也是相当有缘分了。 只除了文修这个二段勋贵的嫡幼子家世不显,不过他们并没有就此看低他,在比试过程中也是互相配合,彼此尊重。 文修投桃报李,在二轮题海中贡献了将近一半的答案。 事后,楚天拍了拍文修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 林仲秋含笑看着两人:“那是你小看了文修。” 楚天大大咧咧,“我还以为你是个小菜鸡呢,就怕你给我们仨拖后腿,没想到!你这家伙脑子转的可真快,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只是多看了些书,碰巧遇到可以作答的题目,下一次也不见得会如此幸运。”文修小小谦虚一下。 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言睿突然提醒他们:“看看门口, 有人来了。” 本来在门口的侍从正领着一个人进来,来人一副儒生打扮,续着美髯。 文修看去,眨了眨眼,不解道:“他是?” “谈子嵩。”言睿冷冷道。 熟人啊! 那不是跟他在书里掰头的“老朋友”吗? 文修还曾经拉踩过人家呢,这是线上面基了? 文修在心里忍不住笑出声。 为了维持面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他寻找着话题:“他来是做什么?” “谈子嵩是论述大家,估计这第三轮是和他对上。”林仲秋分析。 “这家伙他配出现在这吗?这是我们勋贵的地方。”楚天把众人的疑惑问出口。 言睿冷冷的看着门口,看得出来对谈子嵩的到来也充满了不屑,“他是秦王的人。” 即使说到秦王,他的声音也是一成不变的。 “不过是个攀龙附凤的家伙,就凭他那些臭大街的言论也敢来,嗤…”身后的议论声传来。 “佛昙先生都将他批得一无是处了,他也敢来,臭不要脸。” 这话刚落,才进门的谈子嵩一记刀眼飞来,显然已经听到他说的话了,这一眼带着狠厉和阴郁,本来应该给众位嚼舌根的世家子一个警告,让他们闭嘴,但是这些天之骄子就不带怕的,谈子嵩一看过来,他就立刻瞪过去,身边的小伙伴也不善的看过去。 两边人马立刻像斗鸡场的公鸡一样,红着眼互瞪,这场面有些好笑。 楚天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林仲秋好点,只是肩膀控制不住的抖&#xe863;。 文修端着表情,但是脸已经红了。 他们之中也只有言睿能保持着冷面冷眼。 谈子嵩也不甘示弱,已经气的眉头倒竖了,显然是被世家子口中的佛昙气的不轻。 刚刚那些非议出现的时候这人还能端着高人的做派不屑看他们,但是一听到佛昙两个字,谈子嵩的脑袋就特意转了一百度斜视过来。 在坐的都知道谈子嵩和佛昙的纠葛,倒是对他的反应不奇怪。 反而当事人文修觉得谈子嵩伤不起。 不就是拉踩了一下,贬低了一下,据理力争,又引经据典的驳斥了一下吗? 这一下一下的,他怎么能把自己恨成这样,一听到自己的笔名就那副做派。 真是——吃藕。 文修拉着这三人找个地方重新坐下来,有眼色的侍从已经端着茶水和水果糕点过来了。 文修、林仲秋、楚天还有言睿都忍不住赞许的看他一眼。 直觉得,这小厮极有前途。 四个人尝着这些东西,看向快要开始的赛前论述。 只见一位世家子对那边横眉怒对的谈子嵩道:“你瞪什么瞪,信不信小爷给你扣出来!” 然后他拍了拍最早说佛昙的公子,“叶城别怕!” “竖子无状!” “狗屁东西也敢来,士林学子中已经没有你了!” 哦吼,one kill,文修挑眉。 “‘武夫乱世、道教至圣’的言论害了多少武将,坑杀了多少佛.教子弟,你当诛!” 该死!double kill。 谈子嵩气急! “你们都被佛昙那小人欺骗了,”他愤恨道,“文治天下才是正统,太平盛世中,武将有何用?不过是一群素位尸餐的人,吃着朝廷的俸禄净做些打架斗殴的事情。” “老夫说武夫乱世有何错!” “文治天下先生说对了,但是也不该将武将贬的一文不值,毕竟佛昙先生说了,武断乾坤,守江山!”另一位世家子忍不住站出来说。 “呵,”谈子嵩不屑,“天下盛世,最不需要的就是武将,我大业风调雨顺如何要留着他们。” 文修想:这可真是奉承上位者的好马屁。 楚天往嘴里扔一瓣橘子,鼓着脸:“跟这人说不通的,他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 “是了,意识形态已经形成了,改不了。”文修补充。 “意识形态?”林仲秋抓住字眼,有些困惑这没听过的词语。 “我的意思是他的思想观念已经形成,和楚公子一样的道理,觉得他改不了了。”文修说。 掠过这一茬,再看谈子嵩时,这家伙还真是一副极其坚定自己是正确的做派。 即使众人吐槽他也好,就他的言论进行抨击也罢,他仿佛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凭他们怎么说,只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楚天抬了抬下巴,指着陷入众人吐沫中的人:“所以说人家怎么能成功呢,有这般强大的意志和信念,活该他成了论述大家。” 这话一出,三个人分分看向他,诡异的是越品竟然觉得他说的对! 从另外两个人眼里看出了认同后,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笑声一出,楚天橘子都不吃了,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他们。 <p/ 32、32嫂嫂当自强(捉虫小修) 谈子嵩在那高谈阔论,在场的世家子除了最先反驳的那一波,中立和看戏的大有人在。 他们具是家族精心培育继承人,言行举止的尺度早就被人丈量好,轻易不表明立场的言行也刻入骨髓,方才那些估计是家里比较宠,心智还不算合格的世家子。 考虑到谈子嵩的背后是秦王,他的态度也有一部分是秦王的意志…在谈子嵩像小丑一样大声嚷嚷的时候,其他一群人保持冷眼旁观。 林仲秋摇摇头:“前些年兵荒马乱的时候,最怕朝廷穷兵黩武,现在可好这一味的崇文败武也不怕朝局不稳。” “我还是赞同佛昙先生的话,‘文兴天下,武断乾坤’。”楚天煞有介事。 文修岔开话题:“我们难道要和他像这样论述吗?” 谈子嵩那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泼妇骂街,也不知道这论述大家的头衔是不是吵出来的。 言睿抱臂说道:“不用理他,最后的论述他最多是个评判,但是仅凭他不足以服众,想来还有其他评判,我们的文章有半数以上的人满意就可。” 也是,其他三人若有所思。 好像是为了印证言睿的话,后面又陆陆续续的走进五个人。 “户部、吏部、刑部、兵部还有礼部的尚书都来了。”林仲秋轻声对他们说。 五个人一来,论述正式开始。 所有剩下的世家子分坐三列,每人中间隔着大半个空位。 六人评判分坐六个方向监考,这让心理素质一向不差的世家子也感觉到一丝丝的压力。 文修坐下后很快就有人站在他身边,这人拿着六份卷子,伺候在一旁。 他打开第一份,题目是“官为国之柱石,民为天下之基,官治万民,可递千秋,以民载国,延绵百世,二者相辅相成…择一项,论其孰重?” 估计是吏部的题。 文修稍一思索,提笔写下:“民可为官,官由民来…” 他想起了何者为本原的问题,当然这题没有那么深。 他的观点就是两种人一样的重要,直接忽略了题目中“择一项”的要求。 治国要用官,延续要靠百姓,都一样的重要 ,只是方向不同。 这题不用高分,模棱两可就好。 六位评判,六份试卷,只要有三份是高分就好。 抱着这样的打算,文修特地对兵部、吏部、刑部的题目认真回答,其他随便吧。 他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礼部是吴佑生掌权,他背靠秦王,而秦王最是想拉拢世族,说不定早前就已经给看得上眼的世族打包票一定保人家晋级,所以吴佑生那边一定有几位是内定的。 他嘛就不赌礼部了,而谈子嵩那边的题目他更是随意了,因为这家伙的题目竟然是“对北蛮,如何体现大国之威?” 这题如果按他的口味就是安抚北蛮,最好和亲就能解决,还不费一兵一卒。 文修偏不这样写,他笔势越见锋利,写的也不多:“杀北蛮,逐北蛮,业朝威武。” 放下笔后,文修长出一口气,由着侍立的人收走卷子。 . 三楼正中间的房间里,琛王秦王禹王吴王站了一圈,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而上首的人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由几位尚书送上来的卷子。 这是最先做好又被人筛选过的一批。 靖文帝走到窗边打开一小缝,见下面的世家子都交卷了,开口道:“让他们把所有的都收上来,朕自己阅。” 再看向几个儿子时,不出意料的发现秦王慌乱了一下,其他几个儿子却是不&#xe863;声色。 靖文帝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连掩饰都不懂,这皇位如何送到他手里,且招揽下臣也不该这么急不可耐,当真是扶不上墙吗… 一想到这,靖文帝心下不禁沉了沉。 屋子里的四王心思各异,也不知道他们的皇父在这一瞬间想了什么。 由于最后一场由皇帝亲自批阅,结果自然不会马上出,第三场结束时又正好天黑。 结束考核的众人在状元楼尽情吃喝,但是更多的还是与人攀谈关系,世家间也许三言两语就可以替家族续上一段关系,谈上更多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就连为官数载的各位尚书也不例外,但是也有区别。 礼部尚书吴佑生八面玲珑,身边围着更多人,兵部尚书成陵木着一张脸,生人勿近,身边人最少,与他成为两个极端。 文修他们看着这里的情况,毫不 犹豫的互相道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钻进马车后,一个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人坐在正中间,好以整暇的看着他。 文修一顿,淡淡道:“见过禹王。” “恒远啊,这才多久不见,咱俩都快生疏了。” “从绍。”文修面露无奈。 禹王笑出声,摇着头:“这就对了,我看过你的比试了。” 文修正襟危坐,一边示意车夫回程,一边问他:“如何?” “还不错,不过太随意了些,好不好过也没个准。”禹王觑着他。 而文修听到后,却没有如他所想会有其他反应,连稍微的担忧都没有。 禹王奇了:“你怎么没有丝毫担心呢。” “佛说不可强求,”文修说,“我尽力了,若此法不通,我总能有其他路子的,比如——科举。” “原来你是早有打算了,也是我多管闲事了些替你调换了试题的顺序。” 文修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倒也没再端着了:“多谢从绍。” 禹王哼笑一声。 又说起正事,他提醒道:“这次朝廷选拔的是能干实事的人,若你真被选中,极有可能被派去北蛮,不是去施恩就是去下马威,这件事的度不把握好,就会变得里外不是人。” “做的好了,在陛下那里也能有个好印象,届时飞黄腾达不过他一句话,若是做不好,血洒北地都是轻的,恐会伤及家人。” 文修点头表示明白。 “还有,我最担心的还是你的身子骨,北地极苦不比上京,吃穿住行差的不止一点点,”禹王叹了口气,“你可以吗?” 再看文修苍白偏瘦的身子,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他更愁了。 “山上修养了好些日子,已经好很多了。” “最好是这样。” 他说完后,文修也想趁着这个机会问他一些正事:“王爷以为与北蛮,我大业是战还是和?” 禹王毫不犹豫道:“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何战,国库空虚,武将缺失,佞臣当道…” 禹王拳头紧握,恨声道,“总有一天,本王必除他们!” “北蛮与大业的局势迫在眉睫,来不及去细思‘总有一天’了。” 这话说的禹王一时无法接话,也没办法 接。 文修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在禹王不解的眼神中递给他。 “秦王藏私兵于百里之外,驻地紧靠金山,金银钱粮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几行字赫然在列,最下面写着私兵藏纳的地点。 禹王瞳孔猛地一缩,险些扯破这张薄纸,声线不稳的问他:“这里写的是真是假?可有证据?” 这是可以直接扳倒秦王的砝码啊!甚至,甚至他还有机会… 一想到这,禹王呼吸加重。 “王爷可以自行去查探,小心些就是,这个消息却是我几日前在书桌上发现的,不确定真假。”文修半真半假的说。 其实这是系统给他整理的信息,里面还有其他王爷的资料,但是他没有拿出来。 禹王努力控制呼吸,镇定问道:“为何告诉我这些,我虽与你一见如故,但我二人身份不同,你如何…就这般将这些东西给了我?” 他会这么怀疑,说到底还是交情不深。 文修懂,“我要殿下一句话,若你答应,不止秦王,琛王软肋我也可替殿下找出。” 不知道禹王相不相信,他只是问道:“什么?” “来日九五之位下,能否给侯府一个身份,”文修补充,“极尊且贵。” 禹王不太明白,他具体要的是什么?要升爵吗? “我要永安侯府成为第一世家,直至王朝落没!” 文修掷地有声。 话一出口,禹王定定的看着他,想从他那双黑眼睛里看出什么,却只能看到里面满满的坚定。 心里琢磨着“第一世家”这四个字,自古世家朝廷几乎是两个权利中心,第一世家相当于是半个未做龙椅的皇帝,魏文修这是想要和他分江山? 禹王眼底沉了沉,又长出一口气,意味不明的笑了:“原来你的志向这般远大,是我小看你了。” 文修紧盯着他,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凝重,他故作轻松道:“只是一个名头,将来兵权归于朝廷,我等不再手握重兵。” 这样一来,世家也不过是些钱财丰盈些的人家,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世家和皇家以及后起新贵的的矛盾。 禹王又有些不懂文修了,这般大费周章只是为了一个极尊极贵的名头? 文修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 “若这张纸上写的是真的,若我真的有那么一日,”他端正神色,“江山不改,李家之下,魏氏永享尊荣!” 文修满意的笑了。 最后提醒他,“这金山还要王爷好好看住,若能收为己用最好,不论来日成事或是北伐都是极有用处的;若是不能也可以作为扳倒秦王的筹码。” “本王知道。” <p/ 33、33嫂嫂当自强 十月下旬,十家贵族得靖文帝宣见,直授官职,永安侯府名列其中,玉河、林城、韶都三家公子各占一位。 金銮殿上,文臣武将分为两列,靖文帝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一张脸被冕旒挡住,看不清神情,更加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正德门外鼓声响起,十个勋贵家的公子规规矩矩的排队,两两一对,分作五排,觐见天子。 文修排在不起眼的位置,低眉敛目,不引人注目。 靖文帝照例勉励一番众人,口称他们为未来的栋梁、国柱,文修心里算了算,上首的人光是鼓励都用了三十分钟,好像这些世家子有多么重要似的,他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估计是有事要他们办。 果不其然,他画风一转,语含无奈:“诸位也知道,大业与北蛮恩怨久远,此等小族朕一向看不上眼,也不甚上心,但是朕对他们的仁慈竟然屡屡被辜负,边境乱象不胜枚举。” 他加重声音:“各位出自大家,自幼学习文韬武略,朕决定将这次安定北蛮的任务交给诸位,是战是和悉数交给各位,权当一次考验。” 众世家子正要蠢蠢欲&#xe863;,又听他说:“作为考核,朝廷给予北上的世族两千兵甲,和边境的驻防权。” 话落,一些本来高昂着头的世家子在靖文帝看过来的视线下,火速低头。 靖文帝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阴狠的光。 世族占据着整个大业一半的资源,下面站着的世家子有一天会承袭父辈的资源,侵占他李家皇室的东西,即使李氏皇族覆灭,世家犹在,正是因为此,靖文帝对他们深恨不已。 现在看着下面如鹌鹑一样的人,心里的恶意更是怎么也压不住。 在他心里,世族的威胁更甚蛮族。 这次北上,这些世家子最好都折在里面,靖文帝无不快意的想道。 好半天也没有人站出来。 十个人从听到朝廷支援两千兵力后就觉得事情不妙。 这些兵还不如他们自家守地的兵多。 他们很快就做出了权衡利弊。 还有一两个和文修一样族内已经没有守地的人,但是他们也知道两千兵力是 有多么不靠谱。 所以尽管靖文帝说的天花乱坠,又实行利诱,也没有人站出来。 就在靖文帝要以皇威施压时,文修施施然的出列,一撩衣袍跪在地上,“陛下容禀,蛮族凶残如野兽一般,我等血肉实在无法与他们对上,若要硬碰硬,臣下想求陛下一个恩准。” “什么?” “边境三城的兵权。” 大殿上的文武官员齐齐转过头看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在所有人的视线下,文修岿然不&#xe863;。 清透的声音徐徐的在殿中响起:“臣下只要三城兵权,余下兵马粮草都可以不要。” 他说他不要粮草,其实国库已经没有银子了,在座的官员心知肚明,还有些惊讶于这人竟然处处压着皇帝的底线谈判。 三城兵权,一万五千人,比两千人多上数倍,按理说不该提出来的,但是文修说养这一万五人不要朝廷的粮草,意味着他要一个人独自养活这些兵卒,这对本就不堪重负的国库来说实在是及时雨。 当然,由此也可以看出文修北伐的意图,要不然他要这一万五做什么? 而靖文帝还在座位上考虑。 本来他是打算让他们这些人带着两千人去谈判的,因为国库空虚,支撑不起一场战。 至于谈判的结果,他其实不在乎。 谈的好了,北地的麻烦事了了,谈不好,那就更好了。 蛮族人野蛮,对待敌人一向不客气,这些世家子如果和他们谈不拢,只会落下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这些世家子中一大部分都是各家的世子,他们死了,靖文帝高兴还来不及。 但是文修提出的这个办法也很好,靖文帝一时间难以做出抉择。 队伍最前面,又离皇位最近的禹王偷偷向上边使了个眼色,不过一会就见一个内侍走到皇帝身边,小声说了什么,然后本来端坐的人一下子坐立不安起来,好像有什么急事。 “就按你说的,可还有人要参与北上事宜?”靖文帝加快语速问道。 林仲秋、言睿和楚天彼此对上视线,在那一瞬间达成了共识,往前迈出一步,立于其他世家子之前,齐声道:“我等愿往。” 靖文帝看着他们,诧异的扬起眉毛,嘴边的笑意突然出现,像是很欣慰一样,连说三个好,等再没有要出列的人后,他颁下圣旨。 此事最终尘埃落定。 <p/ 34、34嫂嫂当自强(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定天下为百姓多年之诉求,今北蛮犯上,北境百姓苦不堪言,为巩固河山,释朕北顾之忧,特命魏氏二子、玉河、林城、韶都三门世子尊朕命北上,领钦差之事,行将军之责…” 四人叩谢皇恩。 … 退朝后,四个人并排而走,文修好奇的问道:“你三人会去北地真出乎我的意料,为何?” 林仲秋含笑道:“林家生意遍布天下,只除了北地,以及北地以外的地方,家父早就垂涎那处,如今有这个机会,我何不亲自走上一趟,探查探查。” “你可不要诓我,想要探查北地,随便派出些人就是,你这个世子何须亲力亲为。” 林仲秋哈哈大笑:“这都被你想到了,的确如你所说但又不对,我确实有心去查探一番。” “林兄有一颗游历天下的心。”言睿在一边开口,引来楚天疯狂点头。 “别多心了,我们只是对北地好奇,家里又无人反对,自然要好好走上一遭。”楚天说。 三人里除了言睿,林仲秋和楚天具露出真诚的笑。 文修垂下眼,淡了眼里的笑意,“眼下事成定局,去北地的话,我们也该好好准备一下,我先走了。” 三人目送他离开,对视一眼齐齐向东门走去,而他们这一走正好错过了身后赶来的秦王,让他错失了一个拉拢几家的机会。 到悦客楼雅间后,楚天立刻让小二上茶水上糕点,一屁.股坐下来后又苦着一张脸问另外两人:“我们这般瞒着文修好吗?我觉得有点亏心。” 言睿自顾自的品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林仲秋好笑的看他:“我们虽与他交好,但也仅是个人缘故,这次去北地是家族使命,不好多说的,否则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你还不得成日自责。” “可是…” “你只需记得,这事是我三家的事情,文修不能参与进来,若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想想这事的后果。”林仲秋老神在在的说。 楚天蔫了,嘟囔着:“好吧。” 他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北地真的有铁矿吗,这消息实不实?” 言睿睇了他一 眼,没有感情的说:“是不是真的走上一趟就知道了。” 想到家里派下的任务,三个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 北上的事宜很快就定下了,朝廷给了一个月时间让他们准备。 在这一个月里,文修和其他三家紧急用自家的资源购买大批粮草,林家买甲胄,言家出马匹,楚家出兵器,魏家买粮食,一起送往离边境最近的一州。 在忙碌的一个月里,文修都是抽空与杜蓉萱通信,却没想到,离远赴北地还有三天的时候,杜蓉萱从白云寺回来了。 两人在悦客楼约见,打开那扇门,两两相对时,眼神交织在一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还是文修先回过神,关上门,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舟车劳顿,为何不先在家休息会儿。” 现下已经是秋末,夜黑的早,但是杜蓉萱回到上京的时候不过才未时,想来是前天夜里就&#xe863;身了。 文修心疼她。 没想到杜蓉萱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委屈:“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你要去北地的事情,这件事还是从上山的香客口中听到的,若我从头到尾都不知,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 文修小心牵起她一只手,无措道:“没有想瞒着你,只是不想你特地跑这一趟,毕竟这大半个月我都没有闲暇的时间。” “你是不是嫌我一回来就会给你找麻烦?” 女人无理取闹起来是随时随地的事情,有时还会招人烦,但是文修看着她眼睛里的晶莹,只觉得心口有些闷。 他手足无措的想做些什么安抚他,却实在不得其法,只会眼神焦灼的看着,嘴里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杜蓉萱难受了一会,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文修松了口气。 她问起正事:“什么走?” “三日后。” “东西备齐了吗?” 文修:“书言书行都准备好了。” “听说北地的冬日能冻死千匹牛羊,足可见有多冷,你记得多带些衣物。” 文修一边点头,一边递给她热水。 杜蓉萱接过后没有立刻饮下,而是有些担心的问:“可会有什么危险?” 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文修温声道:“三城兵马尽在我手,能有什么危险?” “听说北蛮武 力极强…” 话没说完,文修就着她的手将热水拿到她的嘴边,“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有分寸,快喝吧,你看看嘴巴都干了。” 杜蓉萱只好听话地喝水。 喝完后,杜蓉萱绞尽脑汁半天,该问的问完后,发现文修真的是什么都不缺,身边也有人保护,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他的身体。 为此,她特别强调:“你若没有全须全尾的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文修心想,如果真到那时候,你怎么舍得收拾我。 杜蓉萱看他还在失神后,立刻怒了,威胁道:“你要缺胳膊断腿什么的,我就去寻个好胳膊好腿,又长得不错的人再嫁,反正绝不与你好了!” “诶!”文修惊了,连忙保证,“不会不会,我肯定好好的。” 杜蓉萱这才满意。 两人又坐了很久,说了很多这日子在忙什么,又怎么忙的,光是这些就怎么也说不完。 直到太阳下沉,两个还没有相聚多久的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p/ 35、35嫂嫂当自强 次年一月,顶着风雪,又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北上的队伍终于抵达最靠近边境的辽城。 四个人身负皇命,又有家世傍身,再加上他们还提供大批军用物资,本对朝廷怨声载道的三城兵马立刻将交接事宜处理完毕。 辽城身后有岩城和尉城,言睿和楚天自觉分开前往两城,言睿进驻岩城,楚天暂时去往尉城,文修和林仲秋正在辽城。 交接完毕的下一刻,两人有志一同的在辽城走走看看,想要对这个地方了解一番。 林仲秋和文修并肩而行,看到一些住户和商铺混杂时还有些奇怪,毕竟上京的商贾有专门做生意的地方,这里却是不同。 有些人家大开其门,他们可以看到里面睡觉的床和桌椅,而门外却是这些人家摆放摊子的地方。 林仲秋直往那里瞅。 看着看着他发现有些不对劲,碰了碰旁边的人,指着这一片门户大开的人家:“文修你看,这些人家屋子里供奉的是什么啊,看着好面生,难道还有我没见过的佛像、道士?你知道吗?” 他心想文修自小在寺庙应该知道的比他多,可是没想到文修仔细去看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林仲秋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好在一旁做生意的摊主听到他们的话,有心为他们解惑,只见他一张常年被风吹雨打得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一道质朴的笑容:“二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老伯。”林仲秋赶紧说。 老伯指了指自家敞开的大门,对两人说:“这里面供着的是秦将军。” “秦将军当年收复辽城,救我们百姓于蛮族,我们这些人家心里感念她的恩情,就希望做个长生位让神仙给她多些福报,下辈子投个好胎。” 文修和林仲秋经他一提醒也想起了这个负有盛名的女将军。 昔年蛮族与大业斗得最狠的时候,就是蛮族铁蹄踏破辽城的时候,辽城被攻破后,他们一度有南下的准备,但是当年时局也是混乱不堪,一个能打又有勇有谋的武将都没有,百姓麻木,贵族与皇族还在上京博弈,根本就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事。 秦将军就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以女子之身广招女兵,又在北上的路途中加紧训练,这才有了大业后十数年的和平。 否则这天下是姓李还是唤蛮都不一定了。 说起秦将军,老伯越说越起劲:“当年夜袭辽城时,整个城墙上的守兵都被将军唰唰唰的一剑干趴下了…” 老伯手舞足蹈的比划,“还有还有,淌淮阳河的时候,听回来的女兵说她们整整在河里憋了半个时辰呢!你们说是不是很厉害!奇袭敌方军营的时候就更绝了,一把火就把人家的粮草库给烧没了,还有那个放马匹的棚子,将军也没落下,把那些蹄子全砍了…” 林仲秋听的起劲,顺嘴问道:“然后呢?” “没然后了,”老伯垂下脑袋,声音带着哽咽,“秦将军之后就被敌人发现了踪迹,人…” 虽然老伯没有再说,但是林仲秋和文修都知道她下面是什么下场了,都有些可惜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就这么魂断异地了。 老伯陷入回忆后,也没有了心思和文修他们搭话,两人就继续走着。 中间文修提出出城去看横亘在北蛮和辽城之间的淮阳河。 林仲秋自然答应,他们骑着马,一路出城门,在离城五十里的地方终于看到了那条浑浊泛黄的河流。 马靠近河岸时,能听到水拍击岸边的声音,一浪一浪的翻滚着,连着呼嚎的风声,有些冷,文修用手紧了紧身后的披风。 在嘈杂的水声下,他抬头望天,声音带着些许飘忽:“快下雨了。” 林仲秋看过去,有些好笑:“时值冬日,雨量最少,文修说笑了。” 文修黑溜溜的眼睛与他对视,“派人到上游蓄水吧,这淮阳河的水量出乎我的意料,我想将这里作为蛮族的埋骨之地。” 林仲秋愕然:“蓄水?你是认真的?” 文修调转马头,路过他时说:“我从不开玩笑。” 说完,一甩马鞭,扬长而去,林仲秋也赶紧跟上去。 一回到临时休整出来的将军府,文修走到哪林仲秋就跟到哪,眼里都是明晃晃的疑惑,好像方才他们的对话有多难懂似的。 对林仲秋来说确实难懂,他扒拉着文修的一只袖子,死活不让他回自己院子。 文修 无奈,引着人到后院的石凳子坐下。 “早前确定来北地后,我就派人先行去查探了一番,蛮族群居不好接近,但是我的人磨了半个月,好歹是混进去当了个最低等的刷马奴…” 林仲秋眼睛放光,直呼文修深谋远虑。 文.深谋远虑.修:其实一切都是系统的功劳,其实根本没有这号人,嘻~ 一根手指轻触鼻尖,文修继续说:“他传回来的消息里就有蛮族在筹划南下的计策。” “…但是因为各自部落分而治之,谁也不肯居下,才暂缓了计划,”文修,“当然其中也有秦将军的余威在。” 想来夜袭之前,双方的交战很激烈吧。 林仲秋若有所思:“你要蓄水是打算他们来袭时用水攻?” “是,我的人说这些拉锯的日子里蛮族出现了一位领袖,等这位处理好部族人心不齐的事情后,就会直攻辽城。” “那你怎么知道会下雨的?” 文修说:“天象…”天气预报。 “你还通晓天象?”林仲秋兴致勃勃,又突然想起来,“观天象不是要夜里吗?” 文修觑着他,“谁说的,空气那么潮湿你感觉不到吗?” “那不是在河边的缘故吗?” “…”文修。 “我观天象已经好几日了,反正我已经决定要蓄水了。” 林仲秋还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下意识的说:“蓄蓄蓄。” . 一月至二月的期间,果然小雨不断,地上的雪也越化越多,上游蓄水的将士不得不加高坝子。 岩城尉城的事情规整完毕后,言睿和楚天带着兵马,分作十批走不通的路,悄悄来到辽城。 文修也让远在上京的系统时刻注意着蛮族。 一切尽在掌握下,文修却病了。 这一次生病虽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来势汹汹,但也让他难受不已。 林仲秋每天都来探望他,连自家族内的医师都拉来给文修看病了,但是老大夫每次都是让他好好将养,别的却是什么都做不了,这让林仲秋加深了心里的忧虑。 他看着连坐起来也难的人,“人人都道你是个病秧子,却没想到我能亲眼见到,若我和你萍水相逢,我只会回以一声叹息,但是现在我却难受的紧。” “文修,多熬个十七 八年吧,人世还长,盛景缭乱,你还没见过呢。” 文修半合着眼,笑,“好,我记得仲秋喜欢游历,你可以替我看看这河山,来日带我一起。” “那你就早点好起来。” “一定。”文修重新合上眼皮,睡过去了。 林仲秋替他掖了掖被子,随便给炭炉里又加几块银炭。 等他出去后,文修睁开眼睛,悄悄下床走到书桌边,铺开白纸,提笔写下:“归期六月,旨在清君侧,一切事宜提前准备…” 写完这些,文修小心翼翼的把纸裁成巴掌大小,卷起来后走到窗边左右看一下,见没有人才把前些日子来辽城送信的鸽子拿出来,把信绑在它身上,扔出窗外。 鸽子扑棱一声,冒着雨飞走,文修大大的松了口气。 鸽子认路,会把他的信送到禹王手上。 文修看向窗外,心想他本不用如此小心的,怪只怪自己身体不好,林仲秋因为担心他,这些日子看他看的紧,他才没找到机会回信。 而在之前的信上,禹王告诉他,金山的消息已经模棱两可的透露给琛王的谋士,现在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这样下去不外乎两种结果,第一,琛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告发秦王私屯重兵,给他安个居心不良的名头;第二,琛王也打起金山的注意…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使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而文修的回信里给出了时间,给出了“清君侧”的名头,是为了让禹王促成这件事。 北地二月还有些阴冷,渗进骨子里,还有些疼,窗外的雨于他不利,却对久不下雨的辽城来说是场甘霖。 文修笑了笑,关上门窗。 既然事情做的差不多了,他也有心思更新《谓风月》了。 回忆起白马寺书房里写的开头,他却有些犹豫。 当初写这本是为了揭露皇族世族瓜分天下资源的丑恶嘴脸,现在他却觉得如果真这么写,估计刚出版就会被各家强制下架。 所以他有些犹豫,正撑着额头不多时,刚要提笔,门被轻轻的打开了。 只见林仲秋拿着一只碗进来,和文修愕然的眼睛对上,然后肉眼可见的沉下脸。 本以为在生病的人,却不好好修养。 文修立即开口:“仲秋兄,你听我解释。”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床上,再一气呵成的躺下盖被子。 林仲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xe863;作,然后轻呵一声,带着怒意:“魏文修啊魏文修,我原想你天生不幸,得天摒弃才有这一身病痛,原来还有些是你自己作的…” 他按了按额角,把药咚的一声放在桌上,“你就学不会惜命!” 然后在文修刚要说话时,愤而转身离开。 <p/ 36、36嫂嫂当自强 那日和文修赌气后林仲秋就离开了辽城,只留下话,说自己散心去了。 等身体渐渐好转后,文修认命的一个人接下辽城所有的事宜,每天天不亮就去军营监督将士们操练,顺便给他们改改训练强度,监视蓄水的进度,还有一边蛮族的情况。 这一日日准备着,直到系统传来消息:蛮族的一队人马出现在淮阳河中游,是悄悄来的,人数不多。 文修一步步走上城墙,领头的将士许哲一看见他立刻迎上来。 文修简略的说道:“蛮族在淮阳河中游,你派一队人马靠近他们…” “没问题,”他拍着胸脯说,“大人要活的还是死的?” 文修摇着头,淡淡道:“我要你们输,要输得彻彻底底,最好屁.股尿流。” “昂?”许哲摸不着头脑。 “派三队人马,连着去,务必要输,”文修又提醒道,“可以派些家里还有牵挂的死囚,本官可以许诺,若有人自愿死于蛮族人之手,我保其后人一生衣食无忧,若侥幸有命归来,给他缓刑的机会。” “大人这是为何啊?” “我要用他们的血打开蛮族人最后的心防。” 从而收割最盛大的胜利。 许哲抱拳领命,准备开始选人,然后还要紧急训练他们作为一名士兵该有的仪态,心里想着千万不能给大人拖后腿。 他从死牢里选中一百人,再配五十名将士凑成队伍,因为文修要求要三队,他又紧急从另外两城调了些死囚,这才急急忙忙的整理好队伍。 前后五天。 而蛮族也在淮阳河中下游徘徊了五天。 身穿兽皮,头发微曲,凌乱的披在身后的赤野大马金刀地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一块面饼,时不时用手将面饼往一边拽,再慢慢嚼着嘴里的饼。 “老子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天天吃这破饼子,牙差点没给老子蹦坏喽。” 小跟班听到他说话,立刻狗腿的跑上来:“族长,快了快了,只要咱们查完辽城就可以回去了。” 赤野啐了一口,把凑过来的人打到一边,嫌他离得太近。 “查什么查,半个人都没有,就知道龟缩在城里,害老子 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族长,要不咱们进城里看看?”小跟班出主意道。 赤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就你和我这高大威猛的样子,可能才一脚触到城门,就被人给认出了,你以为披件大业的衣服,他们就看不出你是骡是马?” “阿这…”小跟班语塞,“那我们怎么完成大统领的任务啊?” “大统领”三个字才一出口,比在淮阳河待五天还刺激人,赤野一听到就破口大骂,还一脚踹上去,把人踹的老远。 “大统领?他算哪根葱啊?老子呸!” “卑鄙小人还妄图称霸蛮族,痴心妄想!”他阴沉沉的看着小跟班,“你要是再敢提他,在我还没找到辽城人之前我就先削着你玩。” “族长饶命!”小跟班吓得立刻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赤野看也不看他,把面饼一扔,从地上一跃而起,随意的拍着灰。 等人把头都磕破了,又渗出血来后,他才大发慈悲的让人起来。 小跟班一阵欢喜,张口就是一句句奉承人的话。 赤野不耐烦听他放屁,转身就去喂自家的骏马了。 他替马梳理黑亮的毛发,那姿势堪比抚弄情.人。 和方才一对比,真是人不如马。 小跟班淬了毒的眼神一下子飞过去。 在赤野看不到的地方,恶念丛生。 明明是蛮族部落最没用的族长还这么嚣张,你不把我当人看,来日等我飞黄腾达,我就把你当狗养! 这时候,突然出现变故,所有马的蹄子慌乱的前后踩着,焦躁不安的样子立刻让这一队人感觉到。 赤野意识到不对,伸出手对周围人做出一个手势,然后安抚的拍了拍马的头,缰绳一松,用气声说:“去!” 马像是听到了指令一样,立刻跑进身后的林子里。 赤野带着人悄悄退后,躲在林子里的树后面。 不过片刻,一队人马朝着这边来,在林子外的淮阳河岸边停下,下马后各自牵着马匹就地饮水。 赤野看出他们身穿的是大业将士们配备的甲胄,大致点了点他们的人头,发现数不过两百,又等了会时间,才抬高手比划着突袭的手势。 手下接收到命令,立刻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随着“架 ”的一声,乌泱泱的骑兵冲了出来,又在辽城将士们反应不过的来的时候将他们团团围住。 “是蛮族,戒备!”为首的人大喊。 将士们纷纷抽出刀剑,混在里面的死囚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先行抖了腿,面色发白的强撑着气势。 赤野架着马上前,蛮族兵自&#xe863;分开一条他能过的路,环视一圈,正巧看到那些吓得快要魂飞魄散的人,不禁鄙夷起来。 “辽城的兵就是这么个德性?” “肯定是看到族长,吓破了胆呗。”小跟班见缝插针道。 “呵,”赤野在马上睨着这些人,冷漠道,“留下几个活口,其他一概不留。” 那些死囚一听,立刻自发走上前,掩护真正的将士。 毕竟他们的使命就是给人当替死鬼的。 再说若是熬过这一波杀害还能活着回去,那位钦差大人说了,他们身上的罪责减免一半。 故此,死囚们坚定了眼神,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上去。 然而,再有血性的人,他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也只能给皮糙肉厚的蛮族做些小伤口,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在他们挥刀三两下后,魂归西天。 近些日子淮阳河颇有些风平浪静的样子,水声渐息,正好衬得死囚们的喊杀声格外的大,被一刀解决后流出的热血染红了平静的水面,诡异又古怪。 他们一个个狰狞着脸,生涩地挥剑与蛮族人的刀撞上,“锵”的一声,连剑带人被削去一半,半边头颅上的眼睛还睁着眼,茫然空洞地注视着一切。 这副明明很卖力杀人又不堪一击的样子,引得抱臂在一边的赤野狂笑不止。 “老子还以为这十几年,这些兵能有些长进,没想到竟然比之前还不如,真跟弱鸡菜鸟一样了,完颜小子还说不可小看他们,呸!” 说着,他给冲上来的兵再补上一刀。 不过一会功夫,除了一些临阵脱逃的怂蛋,在场的人已经杀得差不多了,赤野让扣住几个活人后,正要命令收拾战场后,地面的沙石开始抖&#xe863;不已,显然又有人来了。 烟尘散去后,来人露出了真面目,是两队辽城兵,大约三百人,看到蛮族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 刚跑掉些人,赤野反应过来, 立刻行&#xe863;迅速地去追赶。 刀枪剑戟的声音再次响起,血肉划过的声音不绝。 辽城兵被这攻势迅猛的&#xe863;作吓懵了一下,一直被蛮族人切菜砍瓜一样杀死。 两刻钟后,已经没有站着的辽城兵了。 赤野微微起伏着胸.膛,志得意满极了。 “收队!”他大吼一声。 接下来,收拾战场的收拾战场,没死需要补刀的补刀,最后清点人数。 “报告族长,尸体共有三百三十具,但是应该不止这些人。” “有些怂蛋提前逃跑了,不用管了,”赤野说,“趁那些逃兵消息还没传回辽城,赶紧整顿队伍,我们回部落。” “是!” “对了,把那几个活口带走,别让他们死了。” “是。” . 第二天,许哲跑到将军府,文修在正堂接见他。 “大人,打败仗的任务属下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如何做?” 文修呷了口茶,淡淡道:“等。” “等他们屯兵淮阳河的对岸。” “然后呢?”许哲有些急。 “再等他们在那叫阵,届时我们横渡淮阳河,再输一次。” “为何啊?” “三百死囚的死只能够让蛮族轻视我军,但之后大军的败仗却能刺激他们乘胜追击。” 许哲隐约有些猜想,试探道:“大人想引他们过河?” “嗯。” “可是眼下月份的水根本淹不死人啊。” 文修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上面,“我让人在上游蓄水了。” “!”许哲大呼:“大人高明!” 他快步在屋内走来走去,平缓一时的激&#xe863;。 文修轻声笑了笑,心想:这才哪到哪,水势只是其一。 “对了,届时让弓箭手埋伏在城外,见有活口,随时射杀。” “是!”许哲抱拳。 好家伙,大人连这个都想到了! “还有若是他们的战马存活,就顺手牵回来,”文修眼里划过笑意,“听说蛮族战马,是个顶个的好,我觉得不若收为己用。” 许哲点头如捣蒜,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他正高兴着呢,又听文修冷不丁的来一句:“这几天你先带城中百姓迁去岩城。” 文修自&#xe863;解释:“大战那天若蛮族兵力还余五成,我怕百姓遭殃。” 许哲心里一 凝,“那万一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该如何?” “退守岩城,徐徐图之,”文修不紧不慢,“当然这只是最糟糕的情况,也不一定。” “…”许哲无语,“大人您能一口气说完吗,我心都揪起来了。” 文修好笑,“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祭出最锋利的刀,才足以应对这一切。” “说到这个,你让人在夜里偷偷在城外做些埋伏和陷阱,以备不时之需。” 许哲好奇的问道:“要什么样的?” “挖个陷阱放几条几天没进食的毒蛇毒虫什么的,”文修睨着他,“这都不会吗?” “会会会,”许哲看着他的脸色,“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无耻了些…” 文修的眼神看过来。 好的,他自&#xe863;噤声了。 “我其实也有些想不通,明明辽城外有淮阳河,这道天然的屏障在前,蛮族又怎么能屡屡犯边…”文修眼里明晃晃的写着,是你们太废物了吗? 许哲:“…” “经此一役后,派人随时驻守淮阳河,这河一天长流,就必须守一天。” “是!” <p/ 37、37嫂嫂当自强(修) 大业五十年,三月中旬,本是草长莺飞的日子,北地先迎来了一场厮杀。 蛮族由十六部族组成,他们骑上战马,抵达淮阳河,雄赳赳的来,笃定这是一场君临天下的战局开端,却不想开启了蛮族狼狈落魄二十年的局面。 辽城兵马已经在淮阳河岸等着他们了。 战局一开始十六部族的人压着辽城的五千兵打。 完全是吊打。 他们一边挥刀一边在心里嘲讽对方弱的不行,越来越觉得胜利在望,毕竟辽城只有五千人马,全都在这里,只要都被他们杀掉,辽城尽在掌握。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们杀得越发起劲。 这样一面倒的形势只维持了小半天,很快辽城将领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残杀后,立刻高喊“收兵”,声音大得在场的蛮族都听到了。 他们自然是不肯放开到手的胜利,指挥着骑兵成合围的姿势将五千人马堵住,三面是蛮族人,而辽城兵背靠淮阳河,真正的进退维谷,再没有了出路。 一些蛮族人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面带菜色的人。 许哲坐在马上,浑身都是血淋淋的,满脸风沙烟土,他惨然一笑,带着大势已去的悲痛,进而发出怒吼。 “本将原打算将你们这群蛮人阻于淮阳河外,”他眼中出现了一丝晶莹,声音发颤,因为不敢看周围的将士,一直高昂着头,好像这样就不会泄露出狼狈的神态。 “…奈何我等本事不如人,今日围困于此已是走投无路。”一种悲凉的气氛隐隐在战场上弥漫。 做足姿态,见差不多后,许哲俯下身摸了摸战马,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在马耳边说道,“一会跑远点,别让人砍了,你要是出事了…” 许哲顿了一下,说道:“我就,换战马了。” 说到最后声音里还隐有一丝波澜。 也不知道马匹有没有听懂,长吁了一声后,打了个响鼻。 许哲顺势跳下马,向后退几步。 他高声道:“本将宁可做水鬼,也不做蛮人刀下魂!” 一道声音响起:“淮阳河里做水鬼,不做蛮人刀下魂!” 接着,众人附和 :“淮阳河里做水鬼,不做蛮人刀下魂!” … 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也只是让围着的蛮人诧异了一下,有些人还有心情点评辽城兵要是用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和他们打仗,输赢还不一定是谁呢。 这句话正巧被许哲听见,心里一紧,脸上差点露出异样。 他赶紧对蛮族人说:“今日之耻永世不忘,若我等有幸从活着,来日必杀你们,用尔鲜血抹平今日之耻!” 说完他率先跳入河中,身边的将士也有样学样,像下饺子一样,扑通几声落入水中。 蛮族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下水了,然后才反应过许哲说了什么话。 回过味后,都想骂一声草了。 这分明就是大业人那一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把戏啊,这要是放虎归山,真的就后患无穷了! 心里这么想着,一个个直脑子的人立刻跳入水中,连带着让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其他蛮人也坚定了心神。 等所有蛮人穿着被河水浸泡得沉重不堪的兽皮衣后,就只能艰难不已的一点点的游向辽城兵。 他们这些部族以游牧为生,本来应该学不会泅水的,但是数十年前他们有心南下时,就要先学会克服南下的第一道屏障——淮阳河,所以队伍里还有些人会泅水,他们一面指挥着人做出划水的&#xe863;作,一面用不太好使的脑子回忆其他。 但是再怎么样,那都已经过了许多年,忘掉标准的泅水姿势的大有人在,只能一顿瞎指挥,而这次带出来的人里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新兵,他们对奇怪的&#xe863;作根本没有概念,又怎么能做出来。 这让水里的人更加痛苦。 此时,文修站在城墙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心里默数三个数后,上游传来轰隆巨响,裹挟着滔天巨势的水浪被藏了两个月,终于在今天被放了出来。 底下如蚂蚁一样小的人还有些分不清楚情况就被龙王入海般的冲击力拍到岸边身体撞击到岩石上,还有直接被压入水底的… “啊啊啊,救命啊!” “快,快上岸…” … 惨叫声此起彼伏,脑子只有上岸两个字的人已经不会思考为什么水势突然变大好多。 而已经上岸的许哲已经带着剩余的人回到城内,他一 身湿漉漉的出现在文修面前。 “大人,属下回来了。” 文修点头,仍是看着下面的情况。 许哲也看去,叹息一声:“若是早就想到用这地利阻隔蛮族,我大业能少死多少将士啊,大人是对的,我们就是比较蠢。” “不必如此,若是你们不够强大,这地势也只能拖得住一时,届时还是兵临城下的境况。” 许哲肃然起敬,对他拱手,深深弯下腰。 文修对他说:“让弓箭手回来吧,在城上射击就好。” 弓箭手还埋伏在陷阱不远处,就等着给蛮族又一击。 “那些蛮人快要上来了。” 文修说:“你们看看,他们还能上来几个?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冒进的,据我推断,他们该原路返回了。” “那怎么办?” 蛮族虽然损失惨重,但是现在放他们离开无疑是放虎归山啊。 文修转过头来,看他面上都是焦急,无奈道:“我已让言睿和楚天带着三千人悄悄绕过淮阳河,到达蛮族人驻扎的地方了,想来现在他们也完成任务了吧。” “什么任务。”许哲眼睛放着光追问。 “我曾给他二人一份地图,让他们能悄无声息的走到蛮族腹地,我嘱托他们务必将蛮人所有的粮草烧毁,战马通通毒死,”文修淡淡的说,“这样一来,等本来就败兴而归的蛮人回去后,就会发现自己很快就会面临兵尽粮绝的地步。” “怒不可遏又走投无路的人会召集所有人再次渡过淮阳河,与我军拼死一战,求得在辽城的一线生机。” “那一日,城下的陷阱才算是真正发挥作用的一天。” 许哲双手一拍,“妙啊!大人还真是…还真是…” 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文修问他:“是什么?” “智多如妖,不对,还有无所不知!”许哲说,“您不仅知道偷偷潜伏进蛮族的路线,还能一早就算出这一切,属下佩服!” 文修默了默,心想,也没有,怪不好意思的,都是蠢系统的功劳。 心里这么想着,文修却是手背在身后,眺望远方。 他这淡然的样子,再次让许哲折服。 等发现蛮族人真的原路返回后,他对他的敬仰更是滔滔不绝,注视着 偶像的眼睛带着光。 文修初一看到就被吓到了,为了不给自己增加负担,就不与他对视,但是许哲只会一个劲的看他。 文修自觉脸皮有些薄,端着样子,指着城下说道:“战马送来了。” 这话一出还是有些威力的,许哲收回对文修的目光,改向城下的马。 他伸着脖子向下看,搓搓手,“大人,我,先下去一趟?我那匹马正好没了…” 如果马在:好家伙,你才没了,转眼就忘了我。 文修摆了摆手:“去吧。” 等周围都没有人后,文修连线系统。 开口第一句话就问:“蓉萱,可好?” “…不太好,”系统今天用冷酷无情的机械音,“杜蓉萱和父母摊牌了,说了你俩的事,杜父杜母有些难以接受,还在缓冲期。” 文修转过身,背靠城墙:“她难过了吗?” 系统:“废话。” 文修苦笑一声:“第一个任务就做成这样我会不会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可不就是?”系统。 文修垂下头,系统见不得他这样子,无奈的说:“其实也还好,你还是及格的,毕竟你改写了她悲惨的命运,人家好歹不用死了。”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却觉得做的太少了,让我看看她吧,我想看看她在上京做什么?” “不行,”系统直言道,“太浪费统的流量了,你这还是跨地区服务,流量更费。” 统子还很穷,统子是新出厂的小新人,没钱买流量的,它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而且文修还没给他完成任务赚流量就想预支? 不可能! “我给你。” “你拿什么给我,你个小实习生。”系统笑他大言不惭。 “等我出去就给你充值中级流量包。” “不赊账。” “…”第一次在小系统面前失语,这滋味挺苦的。 “你不给我看,不让我掌握任务进度,我怎么做好任务。” “你之前也没有看,还是可以完成的很好。” “现在不一样了,你就不怕杜蓉萱解决不了家庭问题黑化了?” 系统:有点道理。 “那,只能一会会儿。”它比出一小根手指,真一点点。 文修答应了,然后脑子里立刻出现杜蓉萱在房间看书的样子。 “微弯的长眉轻蹙,如烟雨般的愁绪萦绕在她身边,眼里也没了光,频频出神的样子可能也没有将书里的字读进去…” 文修不知不觉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女子眉头的痕迹,替她抚平忧愁。 但是才一有所&#xe863;作,景象戛然而止。 文修顿住,慢慢垂下手,轻嗤一声:“你妈炸了。” 然后在系统没反应过来时,屏蔽它。 <p/ 38、38嫂嫂当自强 四月初,胜败成为定局,文修开两线战场,终于灭蛮族兵马四六成。 文修就地休整军队,向朝廷发送捷报。 这时,远走散心的林仲秋回来后又走了,一起走的还有言睿和楚天。 给出的理由竟然是林仲秋找到一处极美的异域风景,想带两人一起,但就是不带他。 对此文修勾起二十度的微笑,目送他们离开。 四月下旬,一只只来自上京的飞鸽飞遍军营每个角落。 将士们随手就能捉来一只,信鸽上绑着的纸条也被人注意到。 许哲随手抽出纸条后,展开:“谈子嵩谏言,仿秦皇,兴俑人,填埋十万将领,筑地宫…首当其冲,北地将领…” 看完后,一阵火气直逼天灵盖,许哲将纸条团起,狠狠地掷在地上,“荒唐!” 身边其他兵将比他反应更大。 “狗.娘养的,这个听都没听过的王八蛋敢害我们,老子揍死他!” “将军这个谈什么的人究竟是谁,陛下听他的话吗?”还有些理智的人迅速找上许哲。 许哲有些冲的说:“我也不知道,我去找大人!” 城墙上,许哲气喘吁吁的跑到文修身边,递给他一张纸,简单解释了一下,信鸽飞入军营的事。 文修接过,扫了一眼。 “大人,这上面写的有几分可信?” “六成。”文修半真半假的说道,“谈子嵩是秦王门客,在文人中颇有名声,此番谏言可能是为了讨陛下欢心的,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用这个名头。” 秦皇虽说功绩在列,但是秦二世而亡也是不争的事实,把靖文帝和秦皇摆在一起,不说够不够资格,就问他确定不是咒大业短命吗。 靖文帝也是,难道就没有其他想法,还是光想到地宫壮丽的景象了?不过文修想到他这些年建摘星楼、酒肉林什么的,觉得也不难理解了。 许哲不管他用什么名头,就关心是不是要大难临头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问个清楚。” “大人说得是,那,您要修书一封吗?” 文修犹豫了,“再等等,看有没有其他消息,你先退下吧,这几日密切注意一下有没 有其他鸽子,凡是发现立刻上报。” “是!” 等只剩下一个人时,文修忍不住陷入深思。 二月时他寄过一封信给禹王,当时是想让他挑起秦王琛王两边的戾气,两王相争,总有一方要破釜沉舟,秦王有兵有银,琛王母家也有军队的加持,两边一对上,绝对是刀兵相见的结果,届时他可以利用“清君侧”的名头回京护驾… 只是没想到先传来的竟然是引起军中公愤的消息,这可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但是就像许哲说的,这件事去信问一下就好,若私自带兵进京,做其他手脚恐怕会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下场。 难道是上京出了变故?文修忍不住想。 这件事直接影响到他一整天都胡思乱想,但是第四天消息再次传来时,文修才解脱了。 不过,让文修松了一口气的消息是禹王传来的,只是奇怪的是前面又写了一遍谈子嵩谏言的部分。 文修继续往后看。 “…就填埋将士一事,帝大怒,欲问罪谈子嵩,问责秦王,琛王顺势举报其金山私兵一事…判,削其王位,贬去皇陵。又一日,秦王造反,父皇被禁,琛王与吾退居明城,恒远速归!” 文修反复看着这张纸条,又看向一边的信鸽,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 会不会前几天的信鸽不是禹王送入军营的,而是琛王。 照这样想的话,琛王原本应该是打算借将士们的怒火以及秦王藏私兵的事情彻底扳倒他… 文修摩挲着指腹,脑中的线索越发清晰。 这也就能解释,琛王和秦王为什么没有按照他的想法互相残杀,相反秦王引发众怒的事情先行披露,以及如果第一次信鸽是禹王的手笔,那么他也不会再一次在信中给他解释一遍。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通了。 再看来,琛王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秦王惹怒了,打算破釜沉舟一把。 文修笑出声,心想:虽然之前没有互相残杀的戏码出现,但是到底是发展到这一步了。 等许哲再次拿着纸条出现到城墙上时,文修开门见山:“整肃兵马,我们去上京。” “啊,”许哲指着手里的纸条,“大人知道了?”他指的是靖文帝被困的事情。 文修点头:“快去,陛下有难,做臣子的如何能坐视不理。” “是是是,”许哲刚要走,文修将他手里的纸条拿过来,等看到里面的行文后,这才断定这张纸是琛王向北地将士求援的信。 “想必前面几城的人都收到信了,我们分作几批出发,避开他们。” “这又是为何?” “此番回京我是以回京述职,交还兵权为由,但是带上你们多有不妥,要低调行事,此其一;其他几城不像我等一心为主,不一定会因为这一纸做出什么举&#xe863;,我等自然不能与之为伍,此为二;更何况,秦王结交世家,眼看着他就要登上皇位,若刚好守地在这几城的世家,难保不会为了奉承他出卖我们。” “大人考虑的是,属下这就去办。” 一面走着,许哲心里越发的澎湃。 城楼下,他抬头看向上面的人,高高在上的人身后是一片灿阳,明明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稳如山岳的气势,许哲闭着眼也能想象到。 好像有他在,前路就是清晰的。 蛮族人在前是这样,王朝飘摇也是这样,所以在没有帝令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的和他回京。 . 除与蛮族拼命死去的几千人,还有一万一千人,跋山涉水一个月,紧赶慢赶总算到达明城附近。 队伍分散开来躲在明城与瑞城之间,文修传信给禹王后单独进入明城。 禹王在城主府接见他,还是从军营里小跑着回来的。 “恒远!”一看见文修,禹王激&#xe863;不已。 “王爷。”文修行礼。 禹王仔细打量他:“瘦了,这一路辛苦了。” 可不是瘦了吗,除了解手、睡觉,都在赶路,他还好,有些时候还能坐会马车,但是为了不影响进度,后面也只能骑马。 “还好,”文修,“如今是什么情况。” 禹王愁道:“秦王之前还有在城外叫阵,现在这几日反而消停了,但是据我在上京的眼线来报,他在紧急联系其他城池的人,似乎是想合围明城,耗死我们。” 文修:“恒远认为现在应该先下手为强,我带了一万多人,还藏在暗处,一路上也没有惊&#xe863;其他人,想来秦王还不知道。至于其他几城的人,王爷不用忧心,眼下处境已经 涉及到夺嫡,他们不会轻举妄&#xe863;。” 禹王打开眉头,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恒远还真是本王的好帮手。” “不敢,”文修。 “我和大哥都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所以不日会向秦王下战书,这将是决定我等命运的时刻。”禹王握拳。 “届时我会趁你们对阵,对方留在上京的兵力不足时攻下它,然后前后夹击,不愁秦王不败,”文修说,“只是还需要王爷和秦王交战时,去远一些的战场,这样一来等我的人开始攻城后,他来不及回防。” “好!”禹王激&#xe863;道。 “从绍,”文修严肃了神情,叫他的字,“这之后你必须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不要让琛王看出端倪。” 禹王立刻收了喜色,表示知道了。 “对了,你去见见老夫人吧,我可是把你的家人安置得妥善极了,”随后他有些意有所指道,“杜府一家老小也在。” 然后觑着他的脸色,心里也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文修一愣,露出进城主府的第一个笑容,“多谢从绍。” 禹王知道自己赌对了。 原来那日在白云寺两人真的结缘了… 禹王捏着鼻梁,有些担心道:“恒远啊恒远,从前我觉得你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现在可是将一切都推翻个遍啊。” 这相当于违背伦理的事情竟然是一向端方的人做出来的,可想而知他有多震惊,要不是之前心里隐有猜想,他估计会失态。 “若是天下人对我口诛笔伐时,从绍会站在我这边吗?”文修认真看向他。 “自然。”禹王二话不说。 文修笑了,一如既往干净的黑眼球像是放光一样,是由衷的开心。 看着这样的他,禹王也忍不住笑起来,调侃道:“看来那位是真的在你心上了。” 文修按住胸口,脑中刻画着女子的眉目,“是啊,从绍不也有心上人?” “还真是,”禹王大笑,“等战事平息,你我一起大婚啊。” “好。”文修应允,然后和他告辞就打算先去找魏柳氏。 禹王将魏柳氏的住处详细告诉他后,文修一路找来,在一处富绅的大院外站定。 禹王说到做到,对魏柳氏的住处安排的极好,这里虽然远离城中心,但是胜在僻静,魏柳氏估计过得不错。 <p/ 39、39嫂嫂当自强 文修上前扣门,出来的还是永安侯府的门房。 “公子,您回来了!” “娘呢?” “老夫人在佛堂,我引您去。” 他带着文修走进内院,一路行来,假山花卉都不缺,环境清幽,与他所想一般无二。 “这一路来,娘可有受什么难?” “没有,老夫人被照顾的很好,禹王爷很照顾我们,公子与禹王爷认识?”后面那句话被他小声问出口。 “嗯,”文修淡淡道,“还有多久?” “左拐穿过一座月亮门就是了。” “我自己去。” 门房听话的退下。 快要靠近佛堂时,木鱼的敲击声已经传来。 文修轻推开门,里面布局一目了然,玉观音在上,魏柳氏边敲击着木鱼,一边小声诵经。 魏柳氏听到开门声,停下来后开口:“什么事?” 她以为是曹姑姑,却不想身后的人带着熟悉的清朗声音回她:“娘,恒远回来了。” 捻着佛珠的手突然停下,魏柳氏倏地转过头,看到熟悉的脸,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又很快爬起来,颤抖着手想要触碰那张脸。 文修握住已经生了皱纹的手,又重复一遍:“娘,恒远回来了。” “恒远…”魏柳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是不敢相信,将文修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文修叹了口气,照魏柳氏的状态来看,他短时间是难以脱身了,还想着一会去找杜蓉萱,看来要延后了。 这么想着,文修却站得乖乖的任她打量。 好一会魏柳氏才确认亲儿子回来的事实,但是仍然恍恍惚惚,以至于这一整天都围着他。 好几次文修都想长叹一口气,对这样的母爱第一次感觉到不适。 直到第二天,文修才有心思去联系杜蓉萱,他让书言送信到杜家所在的宅邸,但是等他回来后却说:“杜府拒了您的信,杜大人说了,两家恩怨已了,往后不要再有牵扯。” 说完,他小心看着文修。 “我亲自去一趟,跟娘说,今日我不回来吃饭了。” 刚要走,这时一个人行色匆匆的跑到他面前:“公子,那边行&#xe863;了!” 文修认得他,是禹王身 边的人,乔装打扮后派来替两个人互通消息的。 心里叹息一声,真是太不巧了,文修只能重新和书言交代自己要出去几天,让魏柳氏不要担心。 和那人坐上他准备好的马车后,他主&#xe863;开口:“公子,秦王那边已经朝这来了,似要再攻明城,王爷让属下来找您,跟在您的身边,说您知道怎么做。” “带我出城,往瑞城方向,要快。”文修只说了这一句话。 这一仗来的太快,不会是秦王已经收到风声了吧,这是他最担心的变故。 等到了瑞城城外,又花了一个上午召集人马,之后又要马不停蹄的抄小路赶回上京,可以说文修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以至于身上隐隐有些疼痛,但是现在根本不是他虚弱的时候。 一路咬牙坚持着,文修终于在下午到达目的地——上京近郊:十里亭。 又花半个时辰打探消息,确定城门口守备空虚,以及明城传来秦王有三万人后,文修又在等夕阳时分、将士烧饭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是最好攻下上京的时刻,也是秦王无功而返,将将要回来的时候。 等他回来,那时候文修估计已经夺下城门了,而在秦王率部精疲力竭地回来后,等待他们的是又一强兵… 申时,城门方向有炊烟飘起,文修知道是时候了,与许哲一个对视,对方立刻明白,不用他多说利落地翻身上马,冲他抱拳后一拽缰绳,领着队伍走了。 文修目送他们离开,心思百转只余一句:平安归来。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让留下来保护的人离开,这才捂着胸口缓缓地坐在地上,冷汗遍布满脸,一滴滴落在地上。 十里亭周围无人烟,抬头是虚虚实实的杂草黄土,胸口像被寺庙里的大钟撞了一下又一下,不是绵密的疼痛,是一阵有一阵的闷痛。 文修抬头,用无神的眼睛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 申时末,文修才慢悠悠地坐上马车朝城门口去。 离城门口还有段距离时,文修掀开帘子,看向城楼上。 那里,正挂着一帆黑底金边的军旗,只是不同的是,杆子最上方缠着一条显眼的红布条。 文修笑了,让人大胆的朝城门开去。 许哲在等他入城门 后立刻来见他,沾血的脸十分激&#xe863;:“大人,属下幸不辱命!” 文修颔首,含笑道:“你命人去收集些石块、砂砾等凡是能伤人的东西,还有让弓箭手时刻准备着。” “大人的意思是,秦王会与我等一战?” 文修点头,“你们先不&#xe863;声色等他们靠近城门口,然后再以弓箭射之,总之守好城门。若是能一举拿下秦王是最好,毕竟回来了,那就替陛下清君侧,当一回勤王之师。” 许哲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听他讲完后,立刻回去吩咐事宜。 文修则带着一千人朝皇宫而去。 . 金鳞殿玉塌上,靖文帝的四肢被铁链拴住,只能呈大字仰躺在上面,双目无神。 夕阳斜照进房内,他本该和往日一样盯着那处光出神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尤其吵,兵器刀剑的铿锵声不绝于耳,但即使是这样靖文帝也只是&#xe863;了&#xe863;眼珠子。 好一会声音才平息下来,他默数,心里估计这声音持续了一刻钟不到。 在风平浪静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靖文帝呆滞着一双眼睛看过去,一个人背着光而来,身后金光璀璨,看不清楚。 “陛下,臣下来迟。” 清朗疏透的声音,好像听过,眯着眼还是看不清来人。 文修:“魏文修见过陛下。” “魏…文修…”是谁来着? 他迟钝的大脑还是想不起来。 文修蹲在床边,让他看清楚自己是谁。 “臣下远赴北地,替陛下收拾了蛮族,又急冲冲地赶回来清君侧了,”文修,“陛下现在安全了。” 听到“安全”后,靖文帝嘴巴&#xe863;了&#xe863;,秃噜半天却只发出奇怪的声音。 文修不&#xe863;声色的观察着,又语带遗憾:“现在的上京正值多事之秋,陛下又…哎…如今上京无人主持大局,朝中又无太子,臣该如何是好?” “呜呜呜呜…”靖文帝支吾着,见他不解地看着自己,只能用手指着大殿中央的地毯,文修看看他又看向正中央团龙图案的地毯,有些猜想。 他走到正中间,掀起它,然后用手敲击,才第一下就听出了些许不同寻常,寻着缝隙,用匕首一翘,石砖与地面一分为二。 两份黄灿灿的圣旨安静地躺在里面。 文修拿出后一一细看,一份是立琛王为太子的诏书,另一份是立秦王。 他诧异地挑眉,再仔细对此两份诏书,还真发现了琛王那份墨黑色更浓,而秦王那份好像是写了许多年,不仅是诏书上蒙灰还有字的颜色也有些淡了。 想来,立秦王为储的念头是一早就有了,文修感叹,坊间传闻皇帝偏心秦王母亲俪妃的事看来是真的。 文修拿上两份诏书,再一次立在这位大业皇帝面前。 “琛王为人刚正不阿,但眼里的是非黑白太过分明,不懂变通,臣以为他不合适。” 靖文帝瞪圆了眼睛,有些惊讶又有些生气。 “秦王心机深沉又口蜜腹剑,最爱结党营私,善钻营,也不适合一国之君的位置,哦对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臣以为也不合适。” “至于吴王,不提也罢,”文修垂着眼看有些火冒三丈的皇帝,淡淡道,“禹王温和有礼,处事圆滑,心计智谋不缺,臣以为他可争皇位,陛下不应该因他身上一点稀薄的外族血脉而放弃他,毕竟那也是上三代的事情了。” 他将手里的诏书向后一扔,“故,这两封诏书也无用了。” 靖文帝怒目而视,简直想生吞了他。 而文修任他瞪着自己,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他逐渐变得惊恐的眼神下,一步步靠近。 匕首轻而缓的划过,血线规整平行,说不出的好看,明明该疼的,但是靖文帝只是觉得被刺了一下… 然后开始头晕目眩,身体也在这渐热的天气下慢慢变凉,最后他困了,无知无觉的睡着了… 整个皇宫弥漫着血腥味,今天的金鳞殿味道却格外大。 文修一个人踱步在皇宫里,无人敢拦,他一路走向皇帝平常处理政务的大殿,那里正好有圣旨,有玉玺… <p/ 40、40嫂嫂当自强 文修拿上圣旨,一路踩着血,黏腻的色彩溅到簇新的白鞋上,染成朵朵红梅,身后的血色织成他款款而来的背景。 伴着耳边“金鳞殿走水了,快来人啊”的声音,一步步朝宫门走再走向城门。 越接近城门喊杀声越清晰,等步上城楼的阶梯,或坐或倚在墙边的将士也多了起来,他们多是身上有伤,不得不借着墙支撑。 城上飞箭总能从各个角度射过来,文修不慌不乱地躲过,终于找到许哲,在他身后站定拍了拍他。 许哲不耐烦的转过头:“做什…大人?你怎么在这,这里危险,快走。” 他赶紧把人往里扯了扯,避免刀剑无眼伤了他。 文修却从一开始就注视着他的眼睛,像是盯着人的猛兽一样,让许哲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 “等结束后,你速回明城,时刻守在王爷身边,”文修收回视线,将手里的圣旨递给他,“将这份圣旨公布于众,若有人不服,就以武服人。” 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圣旨的许哲呆了呆,然后立刻小心的护着圣旨,怀里像揣了个易碎的蛋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他又不解地问道:“大人为何不亲自去。” “秦王兵败已成定局,但穷寇亦是后患,我要除了他。”文修淡淡道,“你去明城比我去用处更大,毕竟你可以时刻护着禹王。” 都分析到这了,许哲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看了看怀里的圣旨又看向文修,于战火喧嚣中说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大人有命,属下万死不辞!” 文修眼里沁出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遥望明城。 从绍,皇位是你的了,这天子你要当好啊。 . 三个时辰后,许哲站在城主府内,肃着一张脸,手里是护了一路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受命于天,幼承祖训,登极皇位,夙兴夜寐,不敢有失。今三子从绍,天资卓越,德才兼备,故顺天命敬告天地与社稷。于大业五十年四月二十九,授以太子位…” 宣读完毕后,所有人都没有起身,已经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吓懵了。 其中琛王一系最是不敢相信 。 “怎么会…”琛王的声音在死寂的环境下尤显突兀。 许哲面无表情道:“这封圣旨显然是在秦王起兵后,陛下才写下的,里面的字迹想必王爷更熟悉些,要不下官拿给您凑近了看?” 琛王还真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明黄色的圣旨,许哲直接双手递给他。 只见琛王迫不及待的展开圣旨,逐字逐句看过去,越看脸色越灰白,似是还不相信,他又反复看了两三遍,等熟悉的字体熟悉的顿句刻入脑子后,他一个不稳瘫软在地上。 成陵在他身后,攥紧了拳头,不甘心道:“陛下,陛下怎么会立…” 看向已经站起来的禹王,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琛王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用力闭上眼睛,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拉锯,一边是无上的皇位,他心说:杀了皇弟,皇位就是我的了;一边是明晃晃的圣旨,他心里也有道声音一直告诫他不能谋反,不能谋反… 好一会,他睁开眼睛。 禹王不&#xe863;神色的观察:皇兄,你会如何选择呢? “…臣见过太子殿下。”琛王重新跪在地上。 “皇兄快起来。”禹王虚扶着他。 此时,骁骑营副统领吴昊,琛王的妹夫,却见不得他这副自以为刚正,实则却愚蠢的模样,他站出来大声质疑道:“众所周知,陛下一向不喜外族血脉,他又怎会立禹王为储,此中一定有诈!” 他转过头对琛王道:“字迹可以模仿,印玺可以去偷,这份诏书还不知是真是假,王爷何必如此,现在我等还是尽快回京面见陛下才是!” “笑话,很明显你就是不满意自家主子没能成为太子而质疑圣旨的真假,吴昊,你听着,陛下圣心独断,虽然后几年荒唐了些,但是早前也是一位明君,你如何觉得他就一定不会属意禹王?” 许哲哼笑一声,“反正上京已经收复了,你若存疑大可现在去面见陛下,但是你敢如此质疑太子,就不怕事后落个目无尊上的罪名!” 他不知道圣旨的猫腻,说得自然笃定又坦诚,但是禹王却心里一突,有些担心,但是他面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叫吴昊看着反而不确定起来,心里也有些不敢赌了。 他敢发声,不过是为了 琛王得势后,吴家更上一层楼,这是基于圣旨是假的条件上。 但是再想想早年间睿智的帝王,他开始发慌了,眼神也变得闪躲起来,最终只能负气地退下。 而站在最外边,许哲带来的人,悄悄收了兵刃,禹王若有所思。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知道父皇是什么德性,断然没有将皇位给他的打算,圣旨真假估计真如吴昊所说。 但是许哲这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他猜想,恒远许是没和许哲说清楚圣旨由来,只让他保护自己,这样一来反而越发显得他们这边有底气。 想通后,禹王眼底闪过笑意。 在场的人再不敢贸然出头,琛王虽然心里有一点遗憾,但也只能尽力忽略。 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琛王一系再不甘心也翻不起浪花,禹王手上有圣旨,还有比琛王多一倍的兵力,他们争不过。 等这边都结束了,已经是太子的禹王拉住要退下的许哲:“恒远呢?” 在这样的大日子里,他不在,他心里还有些不得劲。 “大人去追秦王了,”许哲说,“他说会给太子殿下一条干净的通天路的。” 太子笑出声:“他还真是…可惜了今天的场面他没见到。” “殿下,属下要去执勤了。” 太子摆摆手。 许哲刚走几步,一名将领从外面走来,小跑到他面前,也没有看到被许哲遮住身影的太子。 “金鳞殿失火,陛下薨了。” “什么?!”许哲、太子异口同声。 这名将领这才看到后面的太子,赶紧行礼。 但是太子根本不在意这个,而且反复和他确认这一切。 “我等查出是秦王余孽下的手,请殿下决断。” “…恒远啊恒远,”太子喃喃道,“果真是干净的通…”天路 将领不明白他是何意,头更低了。 太子:“走,回上京。” . 金鳞殿烟灰飞飞扬扬,甚至看不清人,地面都烧成黑色了,呛人的味道更是铺天盖地,让救火的人差点走不出来。 太子到时看到的正是这副慌乱救火的样子,而且看样子已经救了好一会了,但是还剩下半边的宫殿还在燃烧。 只怕靖文帝的骨灰都找不到了。 太子用手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 等恒远回来了,定要好好说他,怎么能把皇帝弄得骨灰都寻不到了,这让皇家的面子往哪搁啊。 这般想着,他其实也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怪他。 但是父皇没了,他一个新太子却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寻一块干净的地就那么站着,眼里溢满了伤痛,路过的侍卫太监无不侧目,只觉得太子与皇帝原来还是父子情深啊,看来以前是他们会错意了,以为两位不合。 太子殿下明明痛苦得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却强忍悲痛,定定地站在父亲焚身的地方,可想而知心里有多痛。 …哎 这场火灭了半个时辰,文修派去追击秦王的队伍也回来了。 副将走在前面,身后有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什么,最后面坠着一队人。 本来就在装模作样的太子立刻想不起来自己的伪装,有些好奇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长担。 直觉告诉他是秦王那个逼崽子的尸体。 等走近了,将士们一个个面沉如水。 太子心想:虽然不是活的,但是孤是不会怪你们的。 人到他的面前,直直跪下去了,他还没说什么,为首的副将哑着声音:“殿下我等回来复命。” 太子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回来就好,辛苦了,起来吧。” 副将和身后的人一&#xe863;不&#xe863;。 不祥的预感来的快,太子僵笑着指着用白布裹着的长担:“可是秦王?虽不能生擒,但是你等击杀乱臣功不可没,孤会论功行赏的。” “撤下去吧,秦王还是孤的兄弟,厚…” 葬字还没说完,副将的哭声已经到达他的耳边了。 一个大老爷们哭的大声,而且惨兮兮,太子发现自己也想哭了。 “殿下,我们大人…身故了。” 什么?什么身故了? 秦王吗? 不是。 他好像听到了大人… 大人身故了? 大人是恒远啊,他记得的,可是这人说他身故了… “怎么可能,”太子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别骗孤,欺君之罪你承受不起。” “大人为了救在下,被秦王手下的人用马踩踏了胸口,然后…”他泣不成声,“然后大人,就,就一直吐血,一口气,没缓上来,走了。” 一句话,断了许多次才勉强说完。 太 子已经没有力气听他说话了,耳边只留下“走了”两个字。 他走到长担边,几步路却用了所有力气,要去掀开白布的手一直在抖,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按住。 一点一点的掀起来,露出面容。 ——浓眉大眼,不见粗犷,反倒可爱。 ——老气横秋。 昨日种种还在眼前,初见时对此人的评价还记忆犹新。 可是现在灵&#xe863;黝黑的眼眸已经不再,老气横秋的人如今躺在这里。 木木的看着这个人,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去面对这张脸。 苍白如纸再无生气的脸。 <p/ 41、41嫂嫂当自强 魏文修的丧事办的很低调,不低调的是尚未正式登基,但却是板上钉钉的皇帝不顾所有人的劝说亲自来到永安侯府吊唁他。 因为家里无男丁,魏老夫人几乎哭死过去的样子,李从绍只能亲自主持这场丧事。 来吊唁的人很少,除了林、言、楚三大世家和白马寺主持一行人,就只有一个杜蓉萱了。 大门口白帆飘摇,像是和人挥别。天气不太好,下着雨,滴滴答答的,像要落在每个来人的心里,湿哒哒又拧巴不&#xe863;这些绵密的雨水,叫人难受。 因为文修喜静他们就免了哭丧的事宜,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坐了一会。 到最后,灵堂里只剩下杜蓉萱和李从绍。 李从绍看向她无神的眼睛里:“回去吧。” 缓慢地转&#xe863;眼珠子,杜蓉萱想张口说什么,不知道是没力气发声还是发不出,最后只是摇摇头。 李从绍叹了口气,重新将视线放在那人的牌位上,酸胀的心腔又疼起来了。 恒远,你就是个小骗子,朕已经是皇帝了,之后随时可以吩咐礼部的人安排婚礼,你却食言了。 你看看杜小姐,她这么难过,你舍得吗? …是兄弟的话,今晚给我托个梦吧。 杜蓉萱踉踉跄跄站起来,打断了李从绍的情绪,外面下着大雨,怕她出意外,他赶紧跟上去,一路上险之又险替她遮雨。 只见她在一处院子外停下,上面写着“青竹轩”三个大字。 福至心灵,李从绍立刻猜到了这院子的主人是谁,默了默,跟着走进去。 曲径通幽,风声清扬,雨滴落在竹叶上,啪嗒一声,缓缓从头落到尾,洗出一片绿意。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此处,魏恒远的住处。 屋内,书言书行正收拾公子在辽城和明城留下的东西,其中辽城的东西最多。 书言边收拾边抽泣,有时难受的紧了,赶紧停下来擦擦眼泪,又继续干活。 书行比他还难受,已经到了见不得公子旧日的东西的地步,一个人偷偷走到门外,就蹲在墙角,埋在臂弯里哭泣。 没有过多久,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抬起头,吸了吸鼻涕,等看到 来人却带着哭腔道:“杜小姐…” 然后他又给李从绍行礼,好歹是没哭傻了忘记对方的身份。 “这是恒远的住处?”李从绍问。 “是。” 杜蓉萱开口:“我想进去…” 声音嘶哑难听。 书行自然是同意的,赶紧带两人进去。 他拉着书言站在一起,又指着面前的一堆东西:“我们在收拾公子的东西。” 他拿出一张信纸,“这是给您的,我看顶格称呼是您,许是公子还没来得及寄出去。” 李从绍拿来一看,顶头正写着他的字。 “从绍,世家皇族对立是一个王朝风雨飘摇的开始,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分他们权势的方法,名为——推恩,世家守地还是收归中央的好…” 李从绍看着后面具体的实施办法,久久回不了神。 再看下去,“我说过世家不需要兵权,你尽力去实施就可做到,我也算没有食言…” “…天子位高权重,责任也大,那一日到来的时候,我希望你真的准备好肩负天下…” 后面是一些涂涂改改的字句,显然文修还没有想好。 李从绍将纸张规整地叠好,放入怀里。 “你们一会送杜小姐回去,我先走一步。” 他要回去践行诺言,让永安侯府成为第一世家,他说过“江山不改,李家之下,永享尊荣”的话,恒远做到了拥他为帝,他也要做给他看。 回到宣政殿,李从绍提笔就是一大批赏赐和尊贵的头衔,此外他命人去找魏文成。 他吩咐内侍总管:“朕记得恒远还有个哥哥,永安侯府需要一个后人,这件事你去办,至于人选…首要的就是自愿,不得强迫,凡是被选中,三代内朕都会给个恩典。” “是。” 只有这样,永安侯府才能长长久久,朕也算践行诺言了,李从绍眯着眼睛看内侍总管的背影心想。 而此时的杜蓉萱却在青竹轩里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声。 半个时辰前,李从绍刚离开那会,杜蓉萱让书言书行离开,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书言书行知道杜小姐在自家公子心里的分量就没有阻止。 然后靠着这些东西回忆往昔的杜蓉萱就看到了半卷《谓风月》,与第一次见到的不同,这一次书名下 写了佛昙的笔名,杜蓉萱的心在看到这两个字时,重重一跳,赶紧往下翻。 只见书里的背景与当下的背景极其相似,令她大吃一惊的是两位主人公分明就是她和文修的翻版。 身份上,他是勋贵也是在安成山上剃度的小和尚,家中依附于摄政王;她是清贵人家的小姐,父亲与之势不两立。 男主角十岁时发生意外,失去记忆,在山林野外生活了一年,偶然被她的父亲遇上,出于善心带回家中抚养,抚养的过程中,见其聪敏过人,遂记为义子。 书中女子和男子彻底变成了义姐弟的关系,书里写到男子被收养后的第二年见到被置于深闺许久的义姐时也有他们的缩影。 男孩女孩初初相遇: “原来她是我的姐姐啊,清扬婉兮,真是个清丽佳人,”彼时走入红尘的付子期在心内评价。 杜蓉萱看到这时,不禁苦笑一声,这人的相貌也是按着她写的吧,若是早知道文修是这么评价她的,她许是会偷偷的乐开花,也不至于耽误许多时间。 但是魏文修究竟是给自己设了多难的人设…对立的家世,世俗不容的姐弟关系,和尚与俗客,如此多的禁忌,当真会有好的结局吗?杜蓉萱不禁沉下心。 第二次相见,“我觉着这女子委实暴躁了些,气的连淡然都不要了。” 这段写的是恶仆刁难,与孙管事一事对应上了。 这其中又有多少是魏文修当初见她的真情实感,杜蓉萱不敢想。 手指向下翻&#xe863;,只见空白,书里的内容戛然而止。 杜蓉萱不相信,又向后翻看,终于在书页最后看到字迹,但却不是话本的后续,而是写着两条线的结局。 其一,冲破世俗的规律,打破世家清贵的门第之见,向世人宣导爱恨自由,两人结局完美。 其二,引发世家清贵间的又一冲突,彼此不容,两人…不得善终。 其实这两条线中,最符合实际的当属第二条,她心里知道,又不想承认,只能拼命的摇头。 摇着摇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心中绞痛时,只能握着脖颈的白玉指环,才能稍稍平复。 魏文修也曾被这许多的条条框框圈住,却从来没有说过放弃她的话,他说过要替他 们争一个未来的。 “是了,就是这样…”杜蓉萱呓语。 . 【佑安次年,帝颁布推恩,举国哗然,时人褒贬不一。】 六月,林仲秋独自一人来到文修的墓前,替他扫了扫灰尘,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他的石碑,默默地把带来的酒开封,再一气呵成。 与往昔意气风发的人大有不同,坐着的人眼底具是青黑,连衣冠都稍有褶皱。 酒到浓时,他就开始絮絮叨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仲秋,字云浮,”迷蒙的眼睛搜寻着石碑上魏文修三个大字,他突然笑起来,“魏恒远啊,你知不知道将我等世家坑的有多惨,十数之众的世家已经分崩离析,勉强维系着体面。” “…当我得知推恩与你有关时,这才恍然,方觉第一次认识你。”他一拳打在石碑上。 “从前我叫你文修时,你没有与我互换字号,想来就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吧,真不够意思。如果你能知会一声,现在的林家也不会乌烟瘴气,魏恒远,我怨你。” 他不胜酒力,没过多久就垂下头,声音几不可闻:“恒思远虑,我懂了。” 等他睡过去后,一架马车也停下在不远处。 楚天言睿下车后,果然看到了先他们一步的人。 站在魏文修的墓前,彼此都没有开口,久到他们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一向冷漠少言的言睿一反常态地说道:“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天下之中,世家多权,野心渐大,只会生出更多乱臣贼子,天下只有一个天子就够了。” “你帮他说话?不对,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推恩开始之前,魏氏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信上只有‘一人可安天下,数人即乱朝纲’的话,那时我还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后来才知道一人指的是天子,数人是世家。” “这消息未免也太隐晦了吧,”楚天不满道,“他要是说清楚点这是推恩令,我们三家做足准备,也不至于千辛万苦寻得的铁矿被旁支觊觎啊,现在倒好,两位叔伯和我爹只能捏着鼻子上交朝廷了。” 说起这个他就一阵烦躁,北地多日的辛苦都成为了泡影,气死他了。 言睿:“你难道真猜不出 三家寻矿的目的?” 楚天不说话了。 “真到那时…”言睿顿住,“说到底,他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如今这副局面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隐患,让天下太平是最好的结果了。” 两人又在墓前站了一会,将这地方深深印在心里,心照不宣地决定,此生只来这一次就够了。 然后才架着人事不省的林仲秋离开。 同年,在同一家书局,佛昙的话本重新现世,名为《谓风月》。 此书一出,讨论声和非议从来没有停下,杜蓉萱却没有管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断揣摩着文修的行文习惯,不断的完善话本。 这本书,写得很慢,却写了一辈子,她也陪着心中人过了一辈子。 那个人也在她心里长长久久的活着。 佑安帝十九年六月,杜蓉萱与世长辞,缠绵病榻时,只求了塌前的侄子一件事,那便是与魏文修同葬一处,随葬之物有玉指环,和写有他二人美好结局的话本子。 她走得安详又了无牵挂。 世袭罔替的魏府有魏思恒,老夫人的墓前也有副将一家守着,父亲母亲也是如此。 <p/ 42、1公主息怒(修) 鸾爪衔珠模样的香炉正燃着,里面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勾勾.缠缠的,一丝连着一丝,又攀附着另外一缕。 正如红纱床帐里的两副身躯。 女子满头青丝铺散在身后,紧贴着身.下的男子时,又滑落到他的胸膛上,女子的一双葇荑搭在男子的双肩上,眼看着一场肉搏战就要开始,女子本该向下伸去的手却就此停住。 齐鸾英浑身像是着火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眼皮粘的紧紧的,费力睁开,入目的场景让她混沌的脑子愈发空白。 手上的触感以及白花花的颜色,无不说明她正压在一具身体上。 一阵无名的怒气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人一下子升腾起来。 是谁又在用这下三滥的方法引诱她。 视线上移,她却看到了一张清冷高华的脸,齐鸾英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看,怔住。 只见他眉飞入鬓,眉锋犀利,眼尾晕染着丝丝抹不去的红,生生折了他的由内到外散发的冷意,在细腻白肤下,尤其明显。 她这回看清楚了,正是看清楚了才觉得不可置信。 趴在身下的人是容致! 是那个冷心冷情的容致吗?! 不,不会,齐鸾英立刻在心里否认,但是再怎么否认她还是忍不住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凑近他。 等等,白皙? 齐鸾英赶紧将手收回来,将这双完好无损的手又移到眼前,反复端详。 这双手明显没有被用过酷刑,也没有呈现出被烈焰焚烧后的焦黑,齐鸾英黑沉沉的眼睛有些疑惑,些微的亮光在里面闪烁。 她又伸出手去,轻柔的放在男子的脖子上,微凸的喉结与她的手只有一指宽的距离,然后她把手放实,拇指与四指渐渐收紧。 男子只是皱了皱眉头,像一具假人。齐鸾英叹息一声,原来是梦啊,不过能在梦里弄死容致也值了。 这么一想,她加重力气。 这时男子剧烈咳嗽起来,胸膛起伏得比之前还要大,一只手无意识地去抓脖子上的禁锢。 齐鸾英一愣,顺着他的力道松开手,让他能够重新呼吸。 她目光灼灼地看看他,却也没发现他有醒过来的意图,像是… 被下了药。 脖子上五爪的痕迹很明显,在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这好像不是梦,太过真实了些。 齐鸾英垂下头,眉头拧起,却怎么也想不通容致为什么会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那么谨慎怎么会中药呢? 齐鸾英撩起红纱看向外面,床对面的鎏金铜镜正映着一张容貌慑人的女子,面目表情的样子显得盛气凌人又高高在上,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不可侵犯的气息。 当然这要忽略她茫然的眼神。 齐鸾英赤脚下床,落在锦绣地毯上,红与白刺目显眼,此时未着寸缕地走到大铜镜前对上那张用了二十年的脸。 依旧那么熟悉,却更显年轻,比二十岁的自己还要稚嫩。 她收回眼神,环顾四周时,也能认出来这是她公主府的寝室,靠墙的镂空架子放着许多下面人供奉上来的精细玩意儿,只不过她兴趣不大,少有的把玩几次后就扔在了架子上。 手指抚过屏风、香炉…走到外间,桌案宝砚一如往昔。 “你好,我是系统,再世为人的公主殿下,欢迎回来。” 这道突兀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脑中响起,齐鸾英被吓一跳,刚升腾起来的怒火又被它话里的再世为人吸引了注意力。 她心里正好有些猜测,“再世为人?” “是的,殿下又重回人世了。” “我不是死了吗,阎王为何不收我?” “您不归阎王管。” “不人不鬼?” “不是,”系统否认,“您隶属轮回司,司内特批让您重来一世。”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齐鸾英首先想到这个。 “请您自行脚踢渣男,远离悲惨的命运。”就是给统子支棱起来,这句话它已经说倦了。 “渣男?就只是为了让我远离悲苦?”齐鸾英表示怀疑。 “那些负心薄幸又辜负您的男子称之为渣男。因为您死后的怨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该世界的运行,故有此重来的机会。” 齐鸾英没有再说什么,系统一看就知道她只信了一丁半点。 它不禁丧气地在心里嘤嘤嘤。 文修:“先告诉她现在的处境,别浪费时间。”话里是浓浓的嫌弃。 !它听出来,可恶! 但是它还是不 得不这样做。 “现在是小皇帝刚继位一年,您还是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哦~” 机械音略带上扬,明明是俏皮过分的话被它这么一说,齐鸾英的鸡皮疙瘩反而立起来了。 她不悦了,走回内室挑起一件衣服穿上,遮住玲珑的曲线,她倚在一边的小榻上,姿势慵懒。 “方才忘了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系统不起波澜的声音响起:“我是系统,自我介绍下,我叫林北,你可以叫我林北。” “系统是高度信息化的产物,除了不是人,几乎无所不能…”巴拉巴拉巴拉… “…总之高等系统几乎封神。” “你是哪一等?”齐鸾英就是纯粹好奇。 但是小系统突然不说话了,再叫它时,也没了反应。 齐鸾英扯了扯嘴角,隐约觉得自己窥得了它的秘密。 在她不知道地方,系统哭得尤其大声,差点把床上的文修吓醒过来。 “她个逼崽子太侮辱人了,重生前自己还是个失败品呢,还问统子是哪一等,神经病哦!” “哇呜呜呜,”哭了一会,发现没人捧场,它小心地睁开青蛙眼,就见文修的意识体闲闲的在一边看热闹,在它看过去的时候还笑了。 是那种八颗牙齿的假笑! “你这个…” 文修打断它:“谁让你说自己是林北的。” “…”系统气不顺的说,“你没看到我受委屈了嘛,怎么还计较这个。” “呵呵。”意思是谁管你哦。 . 过了一会,门外有一声问候响起:“殿下可要叫水?” 齐鸾英分辨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于诗的声音。 “进来。” 于诗听话的走进来,低眉敛目不敢往上看,可是即使不看,垂着头时也很难不看到两只雪白的脚背。 好一会齐鸾英都没说话,于诗也只能硬着头皮感受来自头顶的视线,心里惴惴的,生怕殿下又生气了。 她鼓起勇气,稳妥起见地问道:“殿下可还要其他人伺候?若是这个不满意便换下一个。” “床榻上的人,是谁?” 于诗诧异的抬起头,又赶紧低下,“易琛易公子。” “易,琛。” 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两个字,菱形的 红唇硬是把它们读成缠绵悱恻的样子。 她,想起来了。 易琛此人,她还有些印象,因为长得像容致,就被一个小家族奉上来送给她的玩物。 那家的族长以为她和容致势同水火,一定恨极了他,送上易琛就是想让她发泄一下,随打随骂,以为这样就能奉承自己。 但是估计没人知道其实那时的自己是爱惨了容致,才会与他多次争锋相对,吸引他的注意。 见到与他形容相似的人时并没有开心,只觉得被冒犯了,因为她那时深知,容致天下无二,谁也不能,谁也不配成为他,故此这个玩物被她羞辱打骂了一番后,就被她彻底扔到看不见的地方。 她第一次&#xe863;那么大的火,所以还留着些记忆。 可是方才她与他又是怎么一回事,上辈子她是直接把人打发了的,如今怎么把人扔床上去了。 “自然是你那时还在灵魂互扯阶段,将醒未醒之际,既有对容致的爱慕又有恨意,两厢拉锯下,就把人搞床上去了。”系统哼笑。 其实就是脑子不太清醒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齐鸾英捏着山根。 “把人送回去,”顿了顿,“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也别把其他人往本宫这里送了。” 话落,她漫不经心的看过去,正好与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对上。 一眼望来,水波烟笼,如秋水剪瞳。 齐鸾英眼睛不错地看着,有些失神地想到,若是光凭这双眼睛,她仿佛也是能将他与拥有一双星目的容致区别开来。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齐鸾英仔细想着措辞。 水照万物,这双深情的桃花眼也该将人影照进去的,可是她却没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可这双眼睛又太过干净,就好像…干净地容不下其他人事物。 但这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嵌在这张如琢如玉的脸上,真的好看极了,正好中和了过于锋利的眉梢。 恰如其分却一眼惊艳。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她觉得这张脸比容致那张死人脸要出色许多。 而此时文修也在打量对面的女子。 她红唇烈焰的艳丽模样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有半点杜蓉萱的影子。 <p/ 43、2公主息怒(捉虫) 齐鸾英对于诗说:“你先下去。” 她走到床边,好以整暇的看着男子袒露的身体,欣赏瘦而不柴的体型,又流连于被遮了一半的腹肌。 如有实质的视线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这人。 文修抿了抿唇,轻轻地将被子提上来一点,再提上来一点,直到全部遮住连个肩膀都没露。 这些&#xe863;作都在齐鸾英眼皮子底下,看得她有些好笑,她凑近文修,恶劣地一把将被子扯开,想着能看到这人惊慌失措的样子。 没想到,文修只是微抬下巴,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 齐鸾英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他眼里的包容,仿佛像是在看一个顽劣的孩童,她撇撇嘴,有些没趣地收回手。 “滚吧。” 文修的眼睛黯了黯。 他收拾得很快,广袖长袍没有任何花样,往身上一套,倒像是一位光风霁月的仙人,红色的眼尾还在,给他添了一丝人味。白色的长靴落地无声,又在齐鸾英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干净利落地离开。 . 片刻后,齐鸾英已经穿戴整齐的出现在暗室里,暗室只有一桌一椅,一个巨型的沙盘,旁边的墙上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竹简书本。 暗室里的光来自头顶的四颗夜明珠。 齐鸾英在沙盘前站定,一根竹条在上面不停地写写画画。 不过一会就刻画出容致和她的势力范围。 远在西北,容致独占二十城,还有二十万兵马。 而她,自西南到东北有十六关隘,正好可以将容致的兵马挡在外面,此外江南九世家,京城十万兵的虎符也全在她手。 只要她不再像上辈子一样傻傻的将十六关隘的大门敞开,可以说容致一辈子也别想走到顶。 齐鸾英双手撑在沙盘上,看得出神了,又想到些好笑的事,大笑起来,不禁笑出眼泪,笑弯了腰。 这本是最大的赢面,竟然让她在两年里生生活成了输家。 兵败时,她明明站在城墙上足以俯视所有人,但却是因为被围城而显得狼狈不堪,最蠢的时候,泣着血也不忘问他一句:“可曾对我&#xe863;过半分恻隐之心。” 那人是怎样的呢,还是一副冷面的样子 ,连话都不屑对她说,抬起手就是搭弓取箭瞄准她。 如今想想,她有些庆幸最后也不是死在这人手上的,总算不太丢人。 容致,既然我回来了,别说是帝位了,就是摄政王位,你也别做了吧。 齐鸾英勾起凉薄的笑意,红唇微吐,说不出的嗜血。 . 四月份,梨花缀满枝头,满目乳白色为梨落居添上一份清雅。 与之格格不入的是系统猖狂的笑声。 从文修从齐鸾英那里回来,它就没停过,即使禁言也没用,解开了又是一轮新的嘲笑。 索性文修就让它放开了笑,如果它桀桀的笑声能外放,梨落居就能振三振。 “别太过分,意思意思得了。”小半个时辰后,文修无奈道。 作为警告,他敲了敲手上的玉箫。 系统打着嗝,用大大的数据给他码了个“滚吧”。 文修:“好了,把轮回镜的景象放出来,我想知道齐鸾英为什么重生一世还能活得不如意。” “不用那么麻烦,总结来说就是第一世被渣男坑感情,然后还没了事业。第二世痛定思痛下,她把渣男挫骨扬灰了,然后…”系统卡壳了。 文修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下言。 “修修,数据库载不出来了。”TAT 文修:“…就挺没用的,轮回镜呢,拿出来。” “流量透支,暂时,暂时搞不来。”系统对手指。 文修:“…滚吧。” 嘤嘤嘤(┯_┯) . 今日阳光不骄不躁,天气恰正好,风吹落枝头一片白,将将好时能落在人的身上,附赠一缕幽香。 坐在藤椅上的人每天都可以拥抱一簇花朵,好不惬意。 自从文修回到梨落居,就开启了养老模式,闲时躺着看花,更闲时吹箫看书,总之十分惬意。 系统由最初的跳脚,到最后已经没法子了。 这人死活不去完成任务只知道一味的宅着,实在是耽误统子走向人生巅峰,它每天只能对着他唉声叹气。 “你不是就在齐鸾英身边吗,催她就好了。” “…第二世的隐患还没找出来呢,你怎么安逸的下去。” “为什么修养不下去,”文修好奇,“上一个轮回地我好歹还没缓过来,怎么不能修养了?” “屁,你要修养找齐鸾英 啊,她就是杜蓉萱,保准给你整瓷实了。” “虽然是同一道魂,我却总觉得错乱,总要缓冲一下的。” “…怎么还矫情上了呢。” 文修懒得理它,继续自己的咸鱼生活。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觉得是时候到饭点了,伸个懒腰,懒洋洋地走向小厨房,锻炼他新学的技能——厨艺。 今天要做水煮鱼片、青椒爆炒牛肉。 腌制过的小牛肉事先被敲打一顿,口感会更佳,再用辣椒、酱醋、姜葱蒜等调料放在一起腌制,腌制好后用颜色变深的牛肉下锅… 很简单,但要控制火候,学会炒牛肉,水煮鱼片还会远吗? 文修将宽大的袖子扎进腰间,一张脸在烟火气里看不分明,一举一&#xe863;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又游刃有余地翻炒、放料、起锅。 两道菜就此完成。 闻到味道后,文修感叹:在逼仄的厨房内,也能做出御膳般的美味。 系统:“臭屁,还不是我给你的食谱。” 文修心情好,不会理会现在这个用点小流量就怼天怼地、满腹牢骚的系统。 “你用这副小仙男的样子做饭是不是崩人设了。”系统对这个将饭菜端到小亭子里的男人说道。 “有什么可崩的,”文修夹起油滋滋的肉片,“易琛被送给齐鸾英之前是在山里长大的,就是这么个环境养成了个天真的样子,要不然也不至于被那个家族的人从山里骗出来,辗转来到长公主府。” “所以,崩人设?不存在的,谁知道他在山里是个什么德性,野人也说不定。” 嘶~文修吐了吐舌头,被牛肉辣到了,嘴唇少见的变得通红,额头冒汗。 好半天本来该纠结这个话题的系统,问他:“…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德性吗?” 系统看着他心想:活像是被什么人蹂.躏了一样,眼睛湿哒哒的,唇边被辣到的地方红彤彤的,跟…被亲过一样。 比那两道菜都诱人的估计就是这个小仙男了。 系统信息库里及时补上四个字:秀色可餐。 文修不接它的话茬,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他是不会好奇的,转头又夹起牛肉,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 此时公主府厨房内。 过了饭点,掌勺的陆师傅终于闲下来可 以和人唠嗑唠嗑了。 他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口齿不清道:“话说梨落居的公子都三天没来领饭食了,会不会出事啊,他身边可没个下人,这要是真在那里出点事,也没人管…” “怎么,你想给他送饭呢?”李师傅随口道。 “我哪里忙得过来呦,真到饭点的时候八只手都来不及,我们这哪里是能随便走开的,我只是觉得跟其他院里的公子们比,这个算是礼貌谦和多了,就想问问。” “你这么一说…我记得他是第一个去侍寝的吧,殿下那里却像什么&#xe863;静也没有,你说会不会是他被殿下弃了,然后在自己院子里想不开啊。” “诶!别说还真有可能,”陆师傅瓜子也不磕了,正要起身一个转头差点被身后直直对上的脸给吓死。 “哎呦我去!”他向后退了几步,又被李师傅扶着这才站稳了。 “于诗姑娘,可是公主有什么吩咐?”看清来人,陆师傅赶紧问。 “公主要一道鱼子羹。” “好嘞!”陆师傅又走到一边的笼屉里取出一道点心殷勤道,“这是新做的点心,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试试看。” 于诗婉拒:“不了,公主那边还有事,我先去忙了,你们快些。” 快些这两个字被咬得重了些。 陆师傅秒懂,赶紧把点心放下,三两步跑到灶前开始做饭。 于诗见他懂了,也不多留,陆师傅会做人会做饭,又常常会做新鲜吃食给她,虽然是巴结她,但她多少也要投桃报李,卖他一个好。 加快了步子回到书房,果然看到一地狼藉,名画、笔墨纸砚、书册还有奏折都被粗暴地扔在地上,新换过的地毯又脏了。 于诗在心里叹了口气,放轻了脚步,蹲下收拾东西。 齐鸾英就这么靠着椅背,两只手放在把手上,用力攥紧,像是要把它掰下来的样子,怒火中烧的样子更添几分凌厉。 于诗大气不敢喘,只顾着埋头将书册分门别类,将奏折捡起来又小心地放在自家殿下手边。 做完这个&#xe863;作后,她已经能想象到殿下不耐烦又把奏折扔掉的画面,如果殿下心情再不好一点,估计还要挨上一声骂。 哎… 许久后,却是风平浪静,这不合常理,于诗抬起头,小心地看过去。 一瞥,还在气头上,估计风雨总在雷霆后。 再瞥,没&#xe863;静…于诗感觉不对劲了,该不会是殿下已经气得要杀人了吗?! 再再瞥… “看什么!” ! <p/ 44、3公主息怒 于诗一激灵, 人不自觉地一抖,反应过来后赶紧跪下,诚惶诚恐道:“奴婢知错, 殿下恕罪。” 齐鸾英看过去,眼里残存的杀气好巧不巧的被于诗感觉到, 心里害怕极了。 又听她问:“看什么。”语气不太好。 “奴婢,奴婢…”奴婢了半天, 她咬咬牙,鼓起勇气道:“殿下心绪不佳,已经好几日不曾展过笑颜了,无法?为殿下排忧解难, 奴婢有罪。” 齐鸾英只觉得莫名其妙,“我生气又与你无关, 不能替我排忧解难的人多了去,难道我要一一去怪罪?” 于诗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那, 究竟是何人惹了殿下不开心?” 齐鸾英面无表情, 语气堪称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容致。” 昂?这?话一出,于诗又不敢说话了。 摄政王与殿下那点子的事, 她这个身边人最是清楚。 估计又是两个人发生了龃龉或是摄政王又驳了殿下的示好,这?样的事近一年来屡屡发生, 她都习惯了。 归根究底, 还是摄政王不识好歹。 她, 不敢管, 管不着,也没法管。 齐鸾英没有注意到侍女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在想容致那厮的人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参她白日宣.淫! 真是气死她了。 经过言官润色过的文章堪比坊间写的香艳话本, 在细节上的描述,像是把眼珠子安在她的床榻上一样。 一群狗东西说什么“帝姬入夜即召人,夜至天明久不停息,白日于府内纵情声色,靡靡之音,一墙之隔亦能辨析…” 这?如何能忍,当真是令人火冒三丈! 容致这个贱人还推波助澜要自己给百姓一个交代? 笑话!鸾英长公主的内宅之事还需要给外人一个交代? 更何况,这?事是不是真的他心里没点数吗? 逮着点小尾巴就夸大事实?的人,真是令人作呕! 想起这?个她也是很气,那天怎么就能昏了头把人收下,收下后还按着人在榻上待了那么久。现在好了被人抓到把柄,还惹得一身骚。 想到这后,齐鸾英语气很呛地问道:“那个易琛在哪?” 别让本宫逮到,要不然就拿他出 气!齐鸾英眯了眯眼。 虽然有些诧异殿下会问道这?个人,但是于诗还是赶紧说道:“在梨落居。” 然后又想到陆师傅和李师傅的对话,有些犹豫道:“听膳房的人讲,易公子已经好几日没有去那边领食了…” 她的言外之意是,对方会不会出事。 齐鸾英也想到这一茬,犹疑道:“去问一下他身边的人。” “殿下,易琛公子身边是没有下人的。”她提醒道。 “那你去看看,”想了一下,她说,“算了本宫自己去。” 本想让于诗去看看人死了没,没死就带回来让她出口恶气,但是再一想,若是真带回来了少不得又要被那些阴间玩意儿埋汰,影响心情,她自己去。 齐鸾英大步走在前面,于诗不紧不慢地跟着。 才刚踏出书房的门槛,她又停下来,微微侧头:“往哪?” 于诗赶紧走到前面带路,深觉今天的自己很不在状态,还好殿下没有责罚。 梨落居处在后花园偏北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梨树,这?才有了梨落居的名字。 从书房到后花园尚有段路程,但后花园到梨落居不过几步路。 等?见到那片白就意味着梨落居不远了,齐鸾英加快了脚步,走路带风,连头发丝都忍不住在身后扬起。 她一把推开本就虚掩着的门,梨花清新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觉得有些好闻,又&#xe863;了&#xe863;鼻子。 梨落居里的小院内和外面一样都是一片梨树,齐鸾英左右看看,又到处寻找,片刻后发现自己连易琛一片衣角都找不到时,恶声恶气道:“迟早有一天本宫要将这?些树全都砍下来。” 她指挥着于诗:“分开去寻,找到了把人带过来。” 于诗赶紧跑远了去找人。 至于齐鸾英,寻了个树根凸起的地方,施施然地坐下来休息了。 反正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晾他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而在她的头上,最高?的那根树杈上,文修正躺在上面小憩。 系统提醒他:“修,齐鸾英在下面。” “她怎么来了?”文修将手挡在眼睛上。 “被容致气到了,来找你撒气的。” 文修:“幼不幼稚,我就在这府上,她要是真想出气,吩咐一声自然会有人 就地把我办了,何必走上这?么一遭,折腾。” “那你说她这?是为什么?” “权势滔天的长公主能屈尊降贵地来这小院,也不打杀,反而只是为了出气,”文修向下看一眼,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发顶,“还能是为什么,她舍不得这?张脸,不忍心,又实?在气急了,才做了这?样乱了分寸的事情。” “她的心里还有对容致的残念吧。” 傻女人。 文修坐起身,“给她发布个任务,忙起来就不会这?么多事了。” 枝丫微颤,落下三两朵白花,恰好落在齐鸾英的曲起膝上,捻起花的同时,脑中响起“——叮”的一声。 “系统任务:请殿下开启打脸渣男的任务。” “什么?” “请您于十二时辰内发布一则坊间传闻,内容如下:摄政王多年不娶,是为不举。就此格式自由发挥,另外,如果三天内无法?传遍京城,殿下将会魂飞魄散。” “不这?么做我会死?” “是。” 齐鸾英眯了眯眼睛,淬了冰一样,怒气再次席卷而来,什么时候也有人敢这么威胁她了。 冷气如有实?质,明明系统不在她的扫射范围内,但是它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这?一世?的长公主真特么霸气,它快吓死了,呜呜。 系统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急忙补充着:“同样,殿下若是做好了,系统将有奖励发放。” 末了,还不忘喊一句口号:“一切都是为了殿下的幸福生活。” 良久,齐鸾英一言不发地扔下白花,带着无功而返的于诗回去。 系统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对树顶上看戏的人说:“吓死我了,明明你才是任务执行者,为什么这?一次反而都是我在出力,太不公平了。” 文修难得解释了一句:“她是重生者,有这?先天的优势在,她自己就能处理好容致,我只需要替她揪出又一世?害她的人就好了。” “可是你现在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系统突然灵机一&#xe863;,“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在躲着她呢?” 以往刚吃完饭的时候,这?人都是往躺椅上一趟,闭眼就睡,这?次好端端的非要上树,好家伙,前脚刚躺上去,后脚人长公主就来了,细 想之下,系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有时候是不是要夸一下系统的敏锐,文修苦笑。 “总要走的人,纠缠那么多做什么,平白让留下的人难过。” 系统沉默一会,勉为其难道:“要实?在不行,其实,我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不行,”文修面露苦色,“一旦和轮回地的人有感情牵扯就会被弹出去,你忘了吗?” “其实,我还可以替你遮掩一下下的,”系统支支吾吾,“可以延长一些时间。”为了比出一些些是多少,它给他画了一条线段,半分米长的那种。 文修眼里闪过笑意,不&#xe863;声色地问:“你这?么厉害的吗?是系统专属的?” “唔,差不多吧,遮掩任务进度条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文修故作吃惊,一只手放在嘴巴上,遮住半张脸,眼睛里有崇拜划过。 系统看到了,拟人状态下的一张脸都涨红了,数据乱码齐飞,“没有…很厉害。” 它还在害羞着,却忘了注意文修的神态。 “嗤,”文修收起表情,凉薄的开口,“藏的还挺深。” “!”系统先是懵逼,突然反应过来,“你套我话!” “我们捆绑在一起,就是共同体,你这?么防着我,还有脸生气?” “我…”系统说不出话了。 好半天,它才说道:“我怕你会拖。” 文修:“那你就自己完成?啊,连赤雷都奈何不了的恶鬼,不付出时间精力又怎么能渡她?你好好想想吧。” . 齐鸾英回去后还是命人去散布谣言了,以至于第二天京城里有关摄政王不举的谣言甚嚣尘上,传遍大街小巷。 本来被迫做的任务,现下却觉得爽翻天了,她难得露了个好脸想叫系统出来,毕竟人家是为了她好,她作为燕朝帝姬也要有所表示。 把系统叫出来后,她却发现应该生龙活虎的系统,和她说话时声音低了好几个度,有些意兴阑珊。 齐鸾英心说,不对劲。 “发生了何事?” 系统不愿意开口。 齐鸾英无法?,她和系统沟通全是意念,这?没个实?体的,她连它是个什么情况都看不到,但她多少知道系统应该是心情不好。 齐鸾英自觉善解人意, 开口:“容致的事我很满意,如今你要什么,本宫都可以满足你。” 系统顿了一下,一个绝妙的点子突然闪现,它清了清嗓子:“你的后院里有个不错的乐师是吧。” 后院?齐鸾英脸黑了一瞬,“没有。” “就是那个会吹箫长得还可以的人。”系统就差没有明说了。 “谁?” 作者有话要说:【钮钴禄.鲤在清明这一天,搞完了三章,结果下一秒就飘了,我用存稿苟了几天,结果emmm...就趁着稿子还剩点,入V了,嘻~】 红包已经准备好了,别让我送不出去哈 <p/ 45、4公主息怒 一刻钟后?, 文修被人?引到齐鸾英处,行礼后?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她蹙着眉头一脸复杂的样?子。 方才齐鸾英临时派下人?把他叫来, 说是叫他来吹奏一曲,看了她的表情, 文修有些?拿不定她有什么主意。只能按照事先的吩咐,拿出玉萧, 手指放在上面,准备吹奏。 他在心里调侃自己?,这回真是成为彻彻底底的面.首了,毕竟都能以艺侍主了。 拥有天?人?之姿的男子长身而立, 闭上眼睛,总是缺少血色的唇瓣微开, 吐息,一道悠扬悦耳的箫声响起,声音里描绘了清风朗月的形状又像是吹出了遥远山水的模样?, 刻画出一种别样?的宁静安详。 齐鸾英从?前听惯了宫廷乐师的演奏, 但是这双耳朵在此刻同样?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曲子不短, 但是等?停下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齐鸾英忍不住再次打量他, 都说曲由心生, 能吹出这样?曲子的人?配得上他的风华样?貌, 但是这样?看来, 就不像系统所说的他是个坏事做尽的恶人?了,它还称他为反派。 她还记得方才系统信誓旦旦,言辞激烈地说他性格恶劣, 此时心中戾气?慎重,要自己?在易琛还未做出恶事时,掐掉萌芽。 她还不解地问过:“上一世也没见他做出过恶事,甚至一辈子也没能从?府里脱身,你是不是搞错了。” 系统是怎么回复的呢。 “不!他现在就是非常非常不爽!系统能感觉出来。” 好吧,当?时的齐鸾英耸了耸肩,无有不可地用她想听曲这个借口?把人?叫来。 回过神后?,感觉到于诗偷偷地看自己?,她小幅度地点?下头,然后?转向一边,耳朵时刻注意着这边的&#xe863;静。 于诗维持着笑容,面不改色地把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静心咒递给易琛,然后?就得到了易琛一个不解的眼神。 她解释:“这静心咒是禅业大师巨作,你当?好好阅读。” 易琛:“…” 齐鸾英对系统说:“这下你满意了?” “你要给他讲心中要有光明,不要总是充满戾气?。” 齐鸾英拒绝,她是不可能现身说法的, 而且她有理由怀疑系统是在映射她,易琛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系统无法,正?要开口?就感受到了被切断已久的联系。 文修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你要是再做这样?无聊的举&#xe863;,呵…” 这个呵相?当?传神,系统表示感受到了里面的威胁,决定乖乖做个鹌鹑。 “你要何赏赐?”齐鸾英见易琛一&#xe863;不&#xe863;地站着,决定打破这份沉默。 易琛缓缓摇头。 “本宫向来赏罚分?明,”她说,“来人?,从?本宫的库房里挑十件器物送过去。” 于诗和人?去开库房。 齐鸾英还想让他再吹几曲,此时肚子却咕咕叫起来,她这才想起来,午膳还没吃。 文修听到后?,眨了眨眼,手移到腰间,将荷包解下,再靠近她几步,隔着一臂之长的距离递出去:“给。” 齐鸾英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地接过,掂了掂还有些?份量,她打开来一看,六根细长条整整齐齐地放着,香味扑鼻而来。 是肉干。 齐鸾英咽了咽口?水,遵循着心意取出一根,狐疑地看了两?眼,再原封不&#xe863;地放回去。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可不能乱吃东西。 文修见此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立在一边。 膳房的下人?正?好从?外面走来,齐鸾英立刻把文修打发走,然后?抬着下巴将荷包递给他:“找个人?试试。” 那人?接过后?,又恭敬地将手上的食盒递上:“殿下您要的鱼子羹做好了。” 齐鸾英眼睛一亮,自觉地走向正?厅准备进食。 她盛怒时没有胃口?吃饭,就推了午膳,于诗好说歹说下她才点?了一道费时费力?的鱼子羹,现在倒是刚刚好。 鱼子羹的汤浓稠却顺滑,里面的鱼肉来之不易,曾被人?在极寒的池水里养育着,等?它们长成了又要派人?加急送到京城送往府中,这般耗费财力?养成的鱼制作起来也非常不易。 除了剔骨剥皮,又要沿着它的肌理划刀,这还没完,为了保持它的鲜,又要求厨子在冰块板上处理,总之做完这一套,厨子的手估计一天?也&#xe863;不了了。 也是她当?时太?过生气?,才会点?了这么道菜。 “谁做的 ,赏。” 然后?她开始心安理得地吃起羹汤。 愧疚是不可能愧疚的,她可是长帝姬,每月开出的月银都是御膳房的三倍,逢年过节的赏赐更是不少,所以那人?就受着吧。 顶多给他放个一天?假,不能再多了。 齐鸾英吃得开心,没一会鱼子羹就见底了,这时于诗正?好走进来,拿着易琛给她的荷包。 “殿下,东西送去了,膳房的人?说这里面的肉干没什么特别的。” 齐鸾英示意她把东西拿过来。 于诗给她打开,并稳妥地取出一根,放在玉盘上。 肉干的样?子和玉盘明明格格不入,但是齐鸾英已经没有心情关心这些?东西了,她挥了挥手让于诗下去,然后?拿起一直馋她的肉干,放进嘴里。 很硬,都可以拿来磨牙了,但是味道真的很好,是酱香味的。 就这么一根,她吃了许久。 . 由于京城里关于容致的风言风语已经传遍朝野,第二天?的早朝,很容易就查出这些?事的容致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得齐鸾英笑得愈发张扬,连掩饰都没有。退朝后?,更是神清气?爽地走出太?极殿,临走前风情万种的眼睛里尽是挑衅。 身穿黑金色四爪蟒袍的容致浑身上下的冷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锋利的眼刀子咻咻咻地飞到齐鸾英身上。 但是这些?都没能影响到她。 早朝上容致的人?又拿她后?院男人?多的事情讥讽她,她的人?干脆请摄政王迎娶摄政王妃。 此言一出,容致当?场就变了脸色,跟调色盘一样?,这幅样?子还让齐鸾英好一阵看,实在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举。 纵使他推说今世只要一人?,今生无法遇到所爱就终身不娶,但是奈何他以二十五的高龄说出这句话已经没有说服力?了。 在众人?拿有色眼睛看他时,齐鸾英心想:让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就是下场。 容致看着明艳张扬的女人?一步步走下楼梯,却不再是一副阴沉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长公主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要说哪里不一样?,好像是以前对他那若有若无的关注消失了,现在的她竟然对他视 若无睹,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吩咐身后?的人?:“去查查这几天?公主府有什么不同。” 身后?的人?点?头后?,立刻离开。 . 通体舒泰的齐鸾英回到府上后?,先是去书房处理奏折,这些?奏折每一日?都会送来,也是皇弟还没成年,但凡他再长大些?,她都不想碰这些?东西。 费脑子,费时间。 她已经决定了,不等?他成年,只消他十四岁亲政,她就把这堆烂摊子扔给他,到时候天?高海阔,她且自在着。 凭着这口?气?,齐鸾英快速批阅着数十本奏折,花费一个多时辰才将将把这些?处理好。 她伸个懒腰,看今日?风清日?朗,心情大好,对于诗道:“把今日?的膳食摆在后?花园里,本宫要在那进食。” 说话间,她已经走出房门,直奔那花草之地。 等?到了后?花园,她注意到最边角被假山遮住了身形却没遮严实的白色衣角,看来有人?比她早到了一步。 齐鸾英:“谁在那!” 假山后?的文修被这一声娇斥吓了一跳,听出来是谁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绕过假山,露出身影,向齐鸾英行礼。 “你怎么在这,为何鬼鬼祟祟?” 文修指了指手里的盏:“前来收集陈露。” 齐鸾英抬头看了看日?头,觉得他在匡自己?,她抱臂:“你觉得本宫是傻子吗,这都快午时了,你说你在收集陈露?” 听到这话的易琛突然一愣,然后?才朝着太?阳的方向看去,头顶的阳光告诉他的确不早了。 他垂下眼睛,“耽搁了些?时候,草民告退。” 齐鸾英眯了眯眼睛,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对方是真的没有打算和她再聊下去的意思。 意识到这点?后?,齐鸾英眉头紧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这让她莫名想到容致拒绝人?的样?子。 只不过容致更傲些?,要走的时候连个字都不会说。 齐鸾英冷冰冰道:“让你走了吗?” 易琛向前迈的步子只能停下,不解地看过去,他二人?不过几十步路,他眼里的疑惑让齐鸾英一览无余。 话脱口?而出,“侍候本宫进食。” 易琛乖乖应是。 齐鸾英 带着易琛穿过假山,走向湖心亭,于诗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她身后?的人?,有些?惊讶,不禁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公主是不是翻旧账要处罚易公子。 因为殿下现在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跟刚才舒心快意的样?子截然不同。 天?空一碧如洗,映照在湖里当?真是天?水共色,湖中立着一座红色亭子,里面不大的石桌上摆着六道菜,散发着香味。 易琛不禁感慨在如此贴近自然的景色下吃饭,一定舒心极了,但是再看齐鸾英的脸,又好像不是这样?。 许是心里有些?预感,接下来他自觉站在石桌边侍候她吃饭,为此察言观色,但凡殿下往哪道菜看上一眼,他就用玉箸夹给她。 这顿饭好歹是能进行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更 <p/ 46、5公主息怒 两刻钟后, 易琛跟着齐鸾英一同放下筷子,再?一副低眉敛目的样子。 于诗及时送来漱口水和茶水。 一切都结束后,齐鸾英一边擦着手, 一边侧头看他。 “方才在假山那做什么?” 易琛低着头回话:“观察一棵异树。” “异树?” “是。” “…”齐鸾英,“说清楚。” 她最讨厌开?一次口蹦不出三句话的人, 就像那人一样。 易琛不清楚她又是哪里来的怒气,但是也听出她有些冲的话语, 只能说道:“一棵不该在京城出现的树,”他看了她一眼,“还不太清楚。” “下去吧,这两日别出现在本宫面前。” “是。” 等易琛走后, 齐鸾英“呵”的一声,问于诗:“也是够无趣的, 看一棵树看了许久,闲的。” 于诗看了一眼自家公主,心里腹诽:那您因为这么件小事?把人拘在这, 还不给饭吃是为什么哦。 当然齐鸾英是听不见她的心声的。 齐鸾英又自顾自地小声说:“长着这张脸去做那等蠢事, 真是令人火大。” 她不禁想道,容致可不会附庸风雅地去收集什么朝露, 也不会乖乖地站着随她支使,用那样张脸做的一些事?真是容易让她产生错乱。 即使他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但那侧脸和容致简直一模一样, 她抬首时还不小心恍惚了一下, 等回神后, 恼羞成怒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下来。 短时间内她是一点也不想见到此人了。 一顿食不知味的午膳后,齐鸾英一整个下午都在寝室歇息,直到夕阳下沉才?醒来。 细嫩葱白的手指捂着嘴巴打哈欠, 双眼微眯时沁出泪水,打湿了浓密的羽睫。 于诗将?打湿过的毛巾递给她,在她有些清醒后说道:“殿下,摄政王那几个暗桩在打探府里的消息。” “打探出什么了吗?”齐鸾英懒懒道。 于诗摇摇头,颇为不解:“也不知道他们在查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找内务处的人打听您最近的变化,和府里的新鲜物什,莫名其妙。” 齐鸾英顺着话思考,想到什么后,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烦躁地摆摆手让她出去,一个人重新躺 回床上,她将被子盖到头上,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 片刻后,她一下子坐起身,目光沉沉地盯着被子上的青色鸾鸟。 都说赤者为凤,青者为鸾,她的被子应该和青鸾一样是青色的,但是她偏不,因为自小喜欢红色,也喜欢鸾鸟,所以她特地命人将?青鸾绣在红被子上,可以说最后的成品有些奇怪,但架不住她喜欢,也一直没有换过这只浴火的鸾鸟。 此时看着这只鸾鸟,她忍不住想起重生而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为首第一件事就是她对容致态度的转变,这变化来得太快了,才?不过几日,容致就发现并且不惜&#xe863;用暗桩来打探,这是极其危险的。 容致此人心机深沉,她从来不会小看,在还没有强有力扳倒他之前,她不能再失误了。 齐鸾英心中警铃大作。 既然容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化的如此快,那就给他一个理由好了。 夜里,易琛再?一次站在公主府的寝室,浑身上下仅穿着一层黑色纱衣,这层纱衣当得起薄如蝉翼的说法,如果不是黑色的,他相信绝密三点可以露出来了。 此时他站在寝室中央,盯着脚下赤红的地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从他被人“请”去汤池沐浴,再?到侍候更衣,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但是未免也太荒唐了吧,因为从那些下人们的话里,他得出一个讯息:他被点中侍寝了。 文修被地毯的颜色刺激得眼疼,干脆闭上眼睛,带着无力,“是不是你又?给齐鸾英发布了奇奇怪怪的任务。” 系统悄悄露出半个由数据组成的脑袋,听了他的话,立刻摇头:“没有没有。”它上次就只是把易琛说成个大反派,想找个外?援能帮它劝劝,也让文修心平气和一点,此外再?也没有了。 文修显然不相信。 “真不是,你相信我啊。”系统急了。 “——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齐鸾英着一身红色里衣走进来,头发一半披在身后,一半放在身前,手里拿着布巾正在绞身前的头发。 走到床前,她随意坐上去,侧头看向如老僧入定一样的人,菱唇红如烈焰,好似下一刻就要择人而焚,似笑非笑地勾起时,带着戏谑:“ 抬起头来。” 易琛乖乖照做,只是眼睛始终不曾向上看一眼。 齐鸾英:“过来。” 易琛明显顿了一下才?抬脚走到她身边,就是不坐在床上。 齐鸾英不喜欢他这样磨磨唧唧的样子,一把将?人扯过来。 易琛一时不察还真被她扯得踉跄了一下,然后好死不死地差点和她来了个贴面。 好在易琛在刚刚那一下之前抓住了床沿,但是现在两人的距离也不过只有一指了,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如此情况下如鼓的心跳。眼睛和对方离得过近时,肉眼可见双方的瞳孔都忍不住收缩了一下,显然是都没想到会如此接近。 易琛借着床沿的力,赶紧后撤,站定后睫毛颤抖个不停,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再?看齐鸾英,短暂地错愕后,已经能观察易琛的窘态。 这样的易琛可比她重生归来那天生&#xe863;多了。 齐鸾英扔了手上的布巾:“既点了你侍寝,就过来。” 易琛深吸一口气,乖顺地坐在床边,屁股只挨着一点地方。 “嗤,本宫是什么洪水猛兽吗,真令人倒胃口,”她说完顺势再往里一躺将被子一盖,背对着他说,“把灯灭了就滚过来睡觉,本宫对你实在起不了兴致。” 身后的人好一会都没有&#xe863;静,没过多久床边凹陷了一块,齐鸾英知道易琛上床了,但是显然他没有按照她的嘱咐熄灯,齐鸾英皱着眉转过身就要呵斥他,结果这一&#xe863;牵扯了易琛手里还来不及放下的头发。 齐鸾英“嘶”了一声,眯着眼看过去,只见这人正拿着布巾,手上还有未来得及放下的头发。 很明显,易琛在帮她擦头发。 “你在帮本宫擦头发?”齐鸾英撑起身子。 “湿发入睡易头疼,”易琛说,又?看殿下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后,犹豫着将?布巾放在她的手里。 但是好半晌她都没有&#xe863;作,易琛以为她需要人伺候,只能又拿回布巾,一点一点地帮她擦拭。 殿下的发色是乌黑的,头发又细又?长,却容易打结,只能一点一点将发结打开?再?擦干,好半天长至腰际的头发才理了个半干。 这中间,齐鸾英只是看着烛火下两人的影子发呆,直到此时她才?开 ?口:“将?梳子拿来。” 易琛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对面的梳妆台,走过去,桌上梳子不少,有玉梳木梳象牙梳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他略略一眼,就将玉梳拿在手上。 此时齐鸾英下床坐在梳妆台前,见此易琛踌躇着向她靠近了一点,站在她身后,一点一点梳起头发。 时间安静地流淌着,偶尔蜡烛会噼啪一声打破房里的寂静。 终于在蜡烛燃烧小半截后,齐鸾英的头发弄好了。 她一言不发地上床,这次却往里躺了躺。 易琛吹灭蜡烛,摸黑爬上去,就在他昏昏欲睡时,旁边的人翻了个身,窸窣的声音在夜间难以令人忽略,他的呼吸乱了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 旁边的目光不知道锁定了他多久才?移开,等移开后,他早已困顿得思考不了,匆匆睡去。 第二天早晨,齐鸾英正要跨过易琛下床,却不想她一&#xe863;,这人就醒了。 易琛懵了一会,看向半弓着身的人要出去的架势才后知后觉地给她让路。 门外的人听到里面的&#xe863;静,立刻将洗漱用的东西端进来,连易琛也有份,他简单道了一声谢就开始净面。 随后吃饭也是一起吃的,菜品色香俱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xe863;。 吃过早饭后,齐鸾英需要去上朝,而易琛也要回去,两人在门口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在路上文修忍不住思考,齐鸾英搞昨晚那一出究竟是为什么?毕竟不久前她还说过暂时不想看到他的话,以她的性子怎么会自打其脸呢? 那究竟是为什么? 文修想了半天,只能将其不定时抽风归结于前男友做了什么,把她刺激到了,或者是她思念前男友了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文修又忍不住一阵气闷,他每天跟个妃子一样独守空房,她还想念着别的男人,真是气死人,等哪一天任务结束了,他就离开?! 就在文修以为齐鸾英对易琛只是一时兴起时,后面几日她竟然都叫他陪同。 第一天,泛舟湖上,两人在府里最?大的湖里泛舟。 易琛正坐,齐鸾英随意地侧躺着,时不时指挥着他倒酒。 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后,齐鸾英已然醉得不省人事,脸上泛起红晕,眼神迷醉。 易琛见她真的醉了,赶紧放下酒壶,想了想站起来进到船舱里取出一件披风,颜色是她一贯喜欢的红色。 他给她披上,然后坐在风口处。 第二天,书房里,她命他研墨。 易琛不紧不慢,舒缓有致地拿着墨条在砚上研。 留够足够的墨后,他只能帮着收拾文书奏折。 在得到齐鸾英说可以自由活&#xe863;后,他又?替自己泡了一杯茶,找了一本书,坐在一边细看起来。 许是他太过安逸,齐鸾英有那么一会功夫足足盯了他三秒。 易琛左右反思了一下,又?泡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即可拿到的地方,这才?安心地坐着看书。 两人全程无交流,但是每当桌案又?乱了或是茶杯空了,易琛总能即使整理和续茶。 第三天,一起用晚膳,夜里两人同床共枕。 … 如此几天以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了少许改变,至少易琛不再?那么拘束,而齐鸾英的脾气竟然也在这几天里有所改变,至少不会&#xe863;不&#xe863;就生气。 身边伺候的人感受到的尤其明显,于诗更是觉得短短几天胜过以往几年,心里喜不自胜。 她初时还有些不解,为何殿下的脾气变好了,后来偷偷观察起两人后,才?发现易公子本身气质便是平静宁和,待在他身边整个人亦是少有机会去心烦意乱,因为他总有办法能平复人的心情,亦或是包容地看待暴躁的殿下,一次两次后,殿下也很难对着易公子发脾气了吧。 她希望殿下能一直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有一点点改&#xe863;,一点点。 <p/ 47、6公主息怒 四月中旬, 天上微雨,早朝之后齐鸾英被小皇帝带去了御书房。 此时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正围着她团团转,脆生生地一口一个皇姐。 齐鸾英无奈地看向?小自己六岁的弟弟, “如今你是越发懒怠了,连那区区几本奏折也要推给我, 来日你亲政可如何是好。” 皇弟从一下朝就歪缠着,央她将御书房内其他奏折也带回长公主府, 齐鸾英自然是不答应的,但是才十二岁,身量只到她胳膊肘的弟弟好一副撒娇卖痴,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险些就答应了。 “姐姐,”齐羽昊揪了揪她的衣服, “你把它们都带走吧,我不?想看了。” “阿昊,”齐鸾英叫他的名字。 齐羽昊缩了缩脖子, 但还是不服气道?:“姐姐为何不?能帮我, 反正我也不?乐意看,还不?如‘将军’好玩。”说到最后, 他的眼睛亮起来,哒哒哒跑向?龙椅, 然后蹲下好一阵摸索。 齐鸾英只能看到他撅得高?高?的屁股, 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不?过这幅样子实在是有失皇帝体面, 她正要呵斥,就见人又跑到跟前,像献宝一样将一个巴掌大的小笼子递给她。 齐鸾英不解。 齐羽昊却催着她打开:“姐姐小心点开, 往里面看看,这可是好东西。” 神采飞扬的样子,让齐鸾英挑高?了眉,按照他的嘱咐将笼子上的小盖子轻轻打开,再往里面一看,赫然是一只黑色的蛐蛐,大概有成人大拇指的长度。 齐鸾英沉了脸,“你便是因为这个才将奏折推给我?” 齐羽昊脸上的笑容在她的话语下一点点收敛起来,垂下头用鞋蹭着地毯,包子脸也鼓了起来,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一看他这样,齐鸾英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服气,她走到书案前,上面放着本该她带走的一部分奏折,但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她淡淡道:“这些?奏折酉时之前批好,送到我府上,我要检查。” 说完她拿走装着蛐蛐的小笼子,“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这只玩物便还给你。” “皇姐!”齐羽昊气得涨红了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我长胜将军。” 齐 鸾英可不管他怎么生气,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御书房,让身后的人对着她的背影跳脚。 走在路上,身边跟着的大内总管名叫福安,一边给她撑伞一边向她汇报:“殿下,这只蛐蛐是摄政王一系的人献给陛下的。” 容致… 齐鸾英眼中闪过厉色。 雨渐渐大起来,由雨丝变成雨滴,落在伞上啪嗒啪嗒的,福安觉得这伞快要护不住长公主了,急得直冒冷汗,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汗的液体。 他期期艾艾地开口,“殿下,这雨越来越大了,您可要躲躲雨?” 这一声,正好打断齐鸾英的沉思?,她只能嗯了一声,由福安领路向最近的一条长廊走去。 此时雨滴连成线,形成雨幕,前路水汽弥漫,一片白茫茫的,好在福安熟悉宫里的每一个地方,很快就将她带到了目的地。 离那条长廊还有几步路时,在福安没有反应过来时,齐鸾英大步向前,直直冲进雨幕,跑进长廊。 这下子,浑身都湿透了,齐鸾英掸了掸暗红色的朝服,一抬首随意一瞥,与几步外台阶上的人对上视线。 齐鸾英一愣,浑不?在意似的将头转过来。 “哎呦,殿下诶,您怎么就冲进雨里了,当心?着凉了,”福安白胖的脸都皱起来了,这边刚说完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后,他又倒吸一口气,赶紧给台阶上的人行礼,“见过王爷。” 容致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向?雨幕。 福安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行完礼又站直了。 容致这个重要人物在齐鸾英身边,系统赶紧出现,并且在齐鸾英耳边实时播报:“殿下在您的左边,有一道?视线在偷偷打量您。” 指节曲起,眼神顿住,这一瞬间后,齐鸾英睫毛轻颤,眼球稍稍往左边转&#xe863;,但是这样是看不?到容致的,她只能又偏头才能用将他纳入余光中。 张扬凌厉的美人,速来骄傲,但做出偷瞄这样的情态后,反而?有说不出的感觉,似玫瑰收了刺,只留下馥郁浓香给折枝的人,带着独属于她的温柔。 这一&#xe863;作看似隐秘其实除了一直低头降低存在感的福安,都没能逃过在容致和系统的视线。 对此, 系统大呼:“你为什么这么看他?!你是不是对他旧情难忘,你忘了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了吗?” “呵,”齐鸾英轻笑出声,“怎么可能忘记,我在城楼上哭着自焚,他在城楼下看热闹,永生永世历历在目,不?敢忘怀。” “那你…”系统迟疑。 齐鸾英勾起红艳似火的菱唇,眼里闪过微光,直直落入容致的眼里。 她却对系统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容致利用她的感情骗取她的信任,那她也当如此。 系统还是不懂决定一会?问问文修,它拍拍小心脏,直说:“那就好那就好。” 雨还在下,这场声势浩大的雨看起来是不会?轻易停下,片刻后齐鸾英收回视线,怔怔地向外看去。 容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本能地觉得,长公主对他还是有那份情愫的,只是比之以往更为克制,倏然一道?来自公主府的情报在脑中浮现。 “…公主府上有一人与主上形容一致。公主甚喜,一日泛舟湖上,一日游园共赏,一日蓝颜添香…夜里共枕数日。” 这么看来… 齐鸾英对他仍是有感觉的,虽然之前对他视若无睹,如今又一次感受到似有似无的在意,他心?中有了推测。 公主大抵是将这份对他的感情移交给了另一个与他一般无二的人,但又对他无法?忘怀。 所以既有对他欲断不断的关注,又有和替身难解难分的纠缠。 这般想着,这位孤影寒月般的摄政王在心里吐出两个字:恶心。 遂转开视线,再不?看她一眼。 系统再次播报:“容致收回视线了。” 然后在系统的见证下,齐鸾英揉了揉眼睛,眼白飞向?一边,表现得傲慢而不?屑,和方才判若两人。 这幅变脸速度让系统大呼人才! “聒噪。”齐鸾英红唇轻吐。 系统:…溜了溜了。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小,容致不顾细雨踏了出去。 而?齐鸾英是等雨彻底停了才回到公主府。 一下马车直奔汤池,那里有热汤供她洗浴。 只是没想到一走进去,水汽扑面而来,看样子是早有人来了。 脱下鞋袜,白嫩嫩的脚掌踏在暖玉上,拨开雾气,走到汤池外的一片白 纱前,轻轻撩开。 白纱摇曳出虚幻残影,肩宽腰窄的男人背对着她,视线从他半束的长发移到线条流畅的肩头,再向?下,垂落的发丝荡在水面上,遮住了半片晕着淡淡粉红的背部… 齐鸾英轻吸一口气,刚想转过身去,撩水的声音传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人与她面对面。 …一阵静默。 易琛沉入水中,只留一张粉面桃花的脸,眼底波光粼粼,抬头看去。 齐鸾英默了默,在赶他出去还是自己出去的想法上徘徊不?定,最终却是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衣服、衬衣… 这番&#xe863;作太过让人出乎意料,易琛肉眼可见地慌了,赶紧转过身子,脚上连着打滑了好几下,导致不得不?在水里扑腾。 齐鸾英对此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滑入池底,与他一人一边,相隔甚远。 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看光,连日来的相处她知道易琛的人品是如何。 果然,洗了两刻钟身后都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声音,齐鸾英在心里不?得不?喟叹一声:好一个正人君子。 等她穿戴整齐,走到另一边,正要逗弄一番时,眼前的人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红色,闭着眼睛却还皱着眉,好像十分?难受的样子。 “易琛。”齐鸾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却不想,这一&#xe863;,易琛却好像站不?住了似的,就要向?后倒去,齐鸾英赶紧扶在脖子后面,将人往前带。 迷迷糊糊间,易琛睁开眼睛,无力道?:“殿下…”头一歪,枕在她的胳膊上。 这下好了,真?的不?省人事了。 这么大个人压在她一只手上,还是相当有分?量的,齐鸾英另一只手点了点这颗脑袋,嘲笑道?:“还能把自己泡晕过去,这等蠢事,真?是平生仅见。” 然后她高?声向外喊人,连喊三声才有两个下人急匆匆地往这里赶,见到齐鸾英后,跪下来磕头,诚惶诚恐的样子:“小人该死,不?知殿下在此。” “少废话,将他带上来,收拾干净。” 两人赶紧去扶易琛,这才让齐鸾英解放出来。 而?这之后,一天之内,府里再添一件关于殿下和她的面.首的香艳趣事,比如鸾英长公主与易公子在汤池中浪潮翻涌,水声不?断… 再比如,易公子是被人抬出来的,浑身瘫软无力,面红耳赤。 作者有话要说:能发出去吗?瑟瑟发抖 <p/ 48、7公主息怒 小皇帝终于在酉时之前批改完了所有奏折, 赶紧急匆匆地送到长公主府上。 齐鸾英正在书房翻看它们,这一看好心情一降再降。 奏折里提及西北军粮一事,他竟然说不批就不批了, 甚至还要克扣,多么…任性。 她多少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毕竟她与容致“不合”由来已久,西北又?是容致的势力范围, 皇弟向着她,遇到这种问题时多半是打压容致的。 对此,齐鸾英无奈极了。 西北兵力虽说都在容致手上,但要是真断了他们的粮草, 估计又?是怨声载道,届时容致更有理由发难, 可见皇弟的想法还?是过于稚嫩了,只知道意气用事。 齐鸾英放下这本,又?拿起另外一道奏折。 手上这封是徐太傅向皇帝请命治理江南官场腐.败的奏折。 这上面现在画着一个大大的叉。 江南官场, 是她的地盘, 最是清楚不过了,里面树大根深, 盘根错节,上连九世家, 下盘大大小小的官员, 真正的牵一发而&#xe863;全身。 江南历来富庶, 曾被戏称为黎国小金库, 这样说倒也没错,它是全国最大最繁荣的经济中心,此外近些年科举前三皆源于此, 可以说在人才和财源方面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更遑论自立国以来就长存不灭的九世家就立根于此。 所以皇弟将这封奏折打叉的做法倒是对的,这块地方轻易&#xe863;不得。 不过第三封奏折里他提及要将她的人派到那儿,从而让她进一步掌控江南,对此齐鸾英却不想这么做。 她的人自然是要用在实处的,而不是放在江南,毕竟江南已经是她的封地,不管那些人是面上还?是里子都要尊她敬她,她何至于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分散中心权利。 皇弟想岔了,就因为太傅一句整治就慌了,想让她收好小尾巴。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越理越乱给自己找麻烦吗。 齐鸾英放下奏折,也没了看其他折子的心情。 拒绝步撵后,她借着月色走回?去,离寝殿还有几步路时,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灯光,齐鸾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推开那扇门后,在床边果然看到了一个手 持书卷的人影。 那人看过来,桃花眼里一片温润,在灯火烛光下流转光华,侧脸被打下一层阴影,更显得鼻梁挺翘。 隐约的,齐鸾英好像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自己,再一看却没有了。 齐鸾英缓了步伐,慢慢走过去,“夜深了,还?在看书。” 易琛:“殿下还?没回来。” 齐鸾英看着面前这张没有表情却显温和的脸,只觉得手痒,他怎么可以这么乖。 “睡吧,”齐鸾英软了声音,“以后不必等我。” 随后她又?补充:“侍寝的时候。” “好。” 易琛走上前,为她拾起刚刚丢在地上的外?袍,整整齐齐地铺在架子上,然后等在床边,让人到床里头。 等齐鸾英躺下后,他才吹息蜡烛,躺下没多久困意袭来,易琛顺着心意睡着了。 旁边的人却在此时睁开了眼,悄悄侧头看他。 屋内黑沉沉的,也无月光照进来,她只能隐约看到旁边人隐约的轮廓。 视线自上而下,虽然看不清,但每一处地方她都能想象得到,从锋利的眉锋到高高的鼻梁再到微白的唇瓣… 这么看来,除了唇色和眼睛,其实这人和容致真的一模一样,但两人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容致冷酷无情,目中无人;而他… 齐鸾英靠过去,闻到熟悉的梨花香气后,在心中点评:乖顺温和,用梨树上那一抹白形容再贴切不过了,总是清清淡淡,却又绵长悠远。 手指不自觉地想要伸过去,却在抬起时生生顿住,齐鸾英心里黯了黯,重新回到床内侧。 夜里却是草草睡过去,一整个晚上都在做不同的梦,一大早又要被于诗唤醒,她的眼底都出现了青色,脸色也不大好看。 朝堂上的人一见到这样的长公主,心里都有些惴惴,显而易见殿下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按照以往的经验,脾气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接下来她又?和摄政王唇枪舌战起来。 “西北粮草告罄,陛下不补救,还?要克扣是何道理。”容致直面龙椅上稚嫩的小皇帝,脸上说不出的冷漠。 小皇帝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半个字。 齐鸾英正要开口,他又?说:“臣听闻,陛下欲为江南 修水利,建护城河,可是真的?” “…我,朕只是想打造一个更加繁华的地方。” “所以陛下这是将西北将士,那些为您守国土的将士们的军粮送给?江南那群臭虫们?” “不是的,不是。”小皇帝百口莫辩。 “摄政王,”齐鸾英加重了语气,“陛下朱笔红字批下的奏折你也要抗旨?” “殿下忘了吧,陛下还?未亲政,我等辅政大臣自然有纠正陛下过错的义?务。” “过错?”齐鸾英玩味一笑,“这些年风调雨顺,西北军的骨架子都松了,军中难免出现一些腌臜,陛下以军粮一事敲打他们一番如何有错?还?不如王爷回去好好管管那些兵痞子吧。” 讽刺的明明白白,就差没有把西北军纪乱这几个摆在明面上了。 容致冷笑一声:“那些人该论罪论罪该除名除名,本王绝不姑息,”他转过身,带着锐利之色的眼睛看向齐鸾英,“那江南官场腐.败,殿下是不是也要好好管管了?” “管管”两个字咬得极重,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江南的事情是所有官员都心照不宣的,他们知道那里乱,势力又?盘根错节,自然不会?瞎掺和,但是摄政王说出来又是两回?事了。 现在皇帝还?没亲政,手上无权无兵,而长公主和摄政王正好互相制约,手上的人也轻易调不得,所以江南这个无法对付的烂摊子,恐怕还?要等皇帝亲政,长公主和摄政王还?权后才能好好理一理,现在由摄政王提出来,怕不是他要对付公主了? 齐鸾英哼笑一声:“你可以去试试,别看它是本宫封地就手下留情,随你折腾。” 这话一出,容致的脸越发阴沉。 要是真接了这个硬茬,只会是自讨苦吃,他不过是借题发挥,却没想到齐鸾英会这么大方,随他折腾自己的封地。 小皇帝见容致吃瘪,悄咪咪地站出来:“那西北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一切皆听陛下圣裁。”齐鸾英说。 小皇帝清了清嗓子,瞥见容致那张覆冰的脸,顶着满堂冷气开口:“那此事就定下了,西北军纪重整迫在眉睫,辛苦摄政王了。” 容致怒极反笑,咬着后槽牙 应道:“臣遵旨。” 常年面冷的人,突然笑出来还真是…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那冷气更是直嗖嗖地往每个人心里冒。 下朝后,容致快走几步,走到齐鸾英旁边:“殿下好口舌。” 这人莫名其妙地走到她身边竟然只是来刺她两句的,未免可笑,抖了抖衣裳:“王爷过誉。” 容致硬巴巴道:“西北军为护国之师,不应该受到此等待遇。” 齐鸾英诧异地看向他,反问:“何等待遇,是不给?吃喝还?是以后都不给?粮饷了?” “殿下应该心知肚明才是,克扣军饷一事一旦开了头,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是暂时罢了,”齐鸾英意味不明道,“王爷手底下营生那么多,匀一点也够补上许多差额了。” “…你,简直太过任性妄为!” “本宫妄为什么了,这折子可不是我批的。”齐鸾英提醒。 容致牵起冷笑:“你我心里清楚。” 齐鸾英撇撇嘴,走出好几步后才不甘不愿道:“等王爷整肃好军队,何愁军饷。” 容致皱眉,再要问时,人已经走远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最后一句话好像就是用来缓和两个人关系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嘞,刚刚有个想法,突然想写女皇和她的年下大将军,“啪——”下一书有了,我去想想文案,希望能顺产,因为我是文案废。 【上夹子,碰上这么多本一起上,大场面!】 【上夹子还是很开心的,虽然感觉遇到修罗场了,我没有丧啦,不用安慰我哦,真的真的。】 感谢在2021-04-08 22:16:14~2021-04-10 00:2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43654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49、8公主息怒 梨落居里, 文修在给新栽的树浇水。 是?那棵在后花园发现的幼枝,此树花萼呈杯状,花瓣仅有指节长, 淡紫微红,花内呈白, 叶片稍厚,顶端又短又尖, 边缘带有钝齿,虽未结果就已经初显清新的芳香,是?一株在京城难以见到的柠檬树。 浇水的人将袖口往上抖了抖,玉白晧腕带着丝青色, 碗大的勺子微倾,清澈的水淋在树干上。 等雨露均沾后, 易琛把勺放下,嘴角噙着一抹笑,如云开雾散, 雪过天霁, 落在齐鸾英眼中恍如谪仙。 心?口微热,冲&#xe863;?之下, 她?踏着满地梨花落白向他走去。 “——咔嚓”,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易琛转过头来, 见到来人赶紧行礼, 轻撩衣袍, 手掌置于身?前, 低头弯腰,十?足恭敬。 齐鸾英顿住,盯着他的发冠, 淡淡道:“免礼。” 绕过他走向一边的亭子,左看右看亭子里只有一张藤椅,她?只好?坐下。 空气里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和着四月微冷的风,吹进亭子,吹起两?人鬓边的碎发,顺带吹熄长公主心?底的燥意。 再看易琛这张温和却无表情的脸,她?也能以同样一张脸,无喜无悲道:“今日?午膳摆在这里。” 易琛自然随她?。 房子都是?她?的,连他这个人也是?长公主的所有物,自然是?都听殿下的。 许是?不想?一直无话到摆膳时分,齐鸾英抬了抬下巴,眼睛看向一边窗户大开的小房间?,里面依稀可以看到锅碗瓢盆,和一角灶台。 “不满意府里的膳食?” 易琛曾有三日?不取膳的经历,齐鸾英难免一问。 易琛也看向那里,有些不自然道:“不是?。” 齐鸾英:“嗯?” 易琛睫毛轻颤,眼神躲闪,“有些惫懒,便,便没有去了。” 竟然是?这么?个原因,齐鸾英发笑。 易琛的头更低了。 因为发现易琛不为人知的一面,她?的好?心?情持续到摆膳的时候。 直到易琛为她?布菜时“不小心?”露出手腕上丝丝青色才阴了脸。 “怎么?回事?” 他的皮肤偏白皙,那处的青色在上面尤其突 出,若是?染了颜料倒是?可以夸一句别出心?裁,但是?明显不是?。 易琛赶紧将手缩进白色宽袖里,声线里带着可以察觉到的紧张:“不小心?弄的。” 他不会撒谎,自然不知道带着何?种慌乱,尽管兀自做出镇定的样子,也是?破绽百出。 齐鸾英眼神灼灼地看着他:“怎么?弄的。” 风雨欲来。 易琛呼吸一窒,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在小厨房烧饭时撞到灶台了。” 齐鸾英眯了眯眼,极具压迫力,嗤笑:“这些日?子我们同食同寝,你竟还有时间?做饭?还是?说公主府里的饭食不足以喂饱你?” “我…”易琛有口难辩。 他的演技太过拙劣,又屡次说谎搪塞,齐鸾英眼里的火正?幽幽燃烧。 “说!”齐鸾英一拍桌子,力道之大把放好?的玉箸打乱了,掉在地上。 空气里一时冷肃无比。 “我与?幽兰阁的颜公子‘打’了一架。” 长公主府面.首能有上百个,易琛不过是?其中一个。 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其实男人也一样。 毕竟公主只有一个,能接触到黎国金字塔顶端最具权势的人的机会也只有一个,所以那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的男子,都只有攀附权势这一个目的。 易琛无权无势,又是?第?一个“服侍”长公主的人,自然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在他第?一次“侍寝”后,就能时不时偶遇一些“弟弟哥哥”。 多次之后,他烦不胜烦就懒得出梨落居。 “侍寝”后几天,公主又弃他不顾,更有人想?要打压他。 男子间?的较量不似女?子处处见针锋,而是?简单粗暴地打人黑棍,他躲过两?次,在那之后府里关于他“盛宠”的风声渐大,这才没了那么?多是?非,至少对他有想?法的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 但是?最近一次却是?颜志晟亲自来的。 那人长得人模狗样,不说话时算得上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可惜长了个朝天的鼻孔。 这人一来到他的院子光明正?大地表示:“我要打你黑棍了。” “…”易琛当时的表情一言难尽,但是?对冲上来的小厮 也毫不含糊,一腿一个。 白衣翻飞的男子,眉目清冷,辗转腾挪间?对方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没能讨到便宜后,只能灰溜溜的逃走。 事后,才打完一架,云淡风轻的小仙男冷冷地点评:“废物,不长脑子就算了,手脚还不利索。” 明知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侍寝”后被长公主“不闻不问”的易琛后,还能对他施加武力,这叫无脑的勇。不怕“正?得宠”的面.首吹个耳边风,然后殿下一时怒发冲冠为蓝颜,送他去见阎王,这是?无知无畏,真是?一腔孤勇,蠢死了。 也不想?想?其他“哥哥弟弟”怎么?不当这个出头鸟。 但是?打架难免会皮肤相触,那些人又是?十?足十?的拳拳到肉,易琛身?上还是?留下了一些青色。 “打架?”齐鸾英的声音传来,显然对他会打架一事感到吃惊,语气里更是?毫不掩饰。 易琛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个头。 “他为何?来寻你麻烦?” 看了她?一眼,易琛说:“嫉妒…” “什么??”齐鸾英好?像没听清。 易琛:“…” 齐鸾英偏头思索了一会,迟疑道:“是?本宫理解的那个‘嫉妒’吗?” “嗯。” 这下轮到齐鸾英无语了。 她?生长于宫中,父皇还未西去时,也是?三宫六院无数嫔妃,彼此之间?发生的龌龊不胜枚举,“嫉妒”之下彼此交锋的事情也不少见,只是?没想?到如今她?的“后院”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风吹过,梨花纷飞,亭中却无一人开口。 易琛是?沉默寡言惯了,齐鸾英尴尬难言的心?绪却是?不好?明说。 事后她?偷偷问于诗后院有多少人,于诗幽幽地支起三指。 还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于诗表示上百了,齐鸾英一噎,再也不想?问了,更是?一再表示让于诗遣散他们。 心?里不禁自我怀疑:上一世她?真的有如此贪花好?色吗? 不不不,那都是?下面人送来的,不是?她?寻来的。 这顿饭就在一股尴尬的气氛下度过,令齐鸾英浑身?不自在,不过她?还是?领着人回寝殿用药。 沁凉的药膏涂抹在手腕上,一处 厚些一处却薄,很不均匀。 齐鸾英心?内讪讪,表示第?一次替人涂药,情有可原。 易琛也没有嫌弃,随她?去了,就像这人提出要给他涂药时,他也没有反对。 涂完了药,齐鸾英还需要回书?房处理公务,易琛陪同在侧。 书?房里早就点上了最亮的烛火,两?个人如有默契一般,一人执笔,一人研墨,静谧的氛围在室内缓缓流淌。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气氛一下子被打破,齐鸾英不悦地让人进来。 于诗一进来就将手里的请帖双手递上:“殿下徐太傅生辰的请帖送来了。” 她?接过随手放在一边,也没有说去还是?不去,于诗只能退到一边。 片刻后,她?放下笔:“去备礼吧。” 于诗应是?,一边思索着五月初二那天要送出去的礼单,一边退下。 “年年岁岁都有生辰这一日?,细数之下已有六十?余年,太傅也老了了,”齐鸾英盯着虚空发呆,“老了却也糊涂了。” 这话不好?接,还好?易琛平常也不怎么?插话,现在正?好?专心?地听她?讲话。 齐鸾英一转过头便看到那副专注的神态。 桃花眼含情,可内里无情,最是?勾人心?魄,只一眼就好?像有一股力推着她?走到他身?边。 易琛下意识低头迁就她?。 齐鸾英缓缓地伸出手指,点在眼睛旁,如情人呢喃般细语:“这些日?子乖乖的,别出府。” 说完,在易琛退后之前,齐鸾英先?后退一步。 “知道了吗?”她?又重复一遍。 “好?。”易琛依旧乖乖听话。 . 长公主要参加生辰宴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之前,摄政王要亲临的消息已经传遍朝野,小皇帝一听说当场就急了,又一次下朝后,赶忙把皇姐拉住。 “姐姐姐姐,容致那厮定要拉拢太傅了,你一定要阻止他!” 齐鸾英觑着他:“急了?早前不是?很爽快地把人家的奏折给驳回去了?” “姐姐!”齐羽昊鼓着脸,“我那也是?帮你啊,你快想?想?办法,容致要是?真把太傅拉入阵营了怎么?办。” 齐鸾英嫌弃地说:“父皇选他当这顾命大臣是?有理由的,”还没等小皇帝问 ,她?就说,“太傅是?实打实的保皇一派,三朝元老可不是?白说的。” 齐羽昊撇撇嘴:“可是?我看他是?越老越糊涂了,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也要忍着,”齐鸾英,“届时本宫会出席寿宴,正?好?去看看容致玩什么?把戏。” 这样的话,小皇帝彻底放心?了。 “姐姐辛苦了,等阿昊亲政必不让姐姐再受累,”小皇帝孺慕的看着她?,然后挥了挥拳头,“也绝不会给容致好?看!” “你还是?先?学会看奏折吧。”齐鸾英泼冷水。 一听这话,齐羽昊立马蔫了,留给齐鸾英一个鬼脸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真是?…孩子心?性。”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那什么哥哥dd的时候我尴尬了三秒,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自己写了个性转版的后宫,脸红了,第一次稍微不适应,就古古怪怪的。感谢在2021-04-10 00:20:21~2021-04-10 22:3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樾 6瓶;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50、9公主息怒 “——叮”系统发布任务, “请殿下阻止摄政王与徐清妍的第一次见面。” 齐鸾英倏地睁开眼睛,稍微清醒后,忍不住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 她在心里问:“这是为何, 他们之间有交集吗?” 徐清妍是徐太傅的孙女,她记得此女子还曾是阿昊的妃子, 难道这是她不知道的隐秘? 系统:“上?一世?殿下兵败时本该无性命之忧的,但摄政王还是以极短的时间找到您, 便是此人通风报信。” 它又?说:“二人初识便是寿宴之时,请殿下务必阻止,避免她二人产生交集。” “本宫知道了。” 看来即便是重来一世?也?有许多事情不在掌控,看来要加快&#xe863;作了。 眉眼精致的女子眼中闪过厉色, 说不出的狠辣,那双眼睛如同深渊, 深不见底,极端危险。 “唔。”旁边传来声音。 齐鸾英一滞,缓缓收起神色, 转头看去时, 却是易琛转了个身,不知为何她悄悄松了口气。 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掌, 是有史以来最近的距离,她能更加清楚地看着这张脸, 此时他的眼下有一片青色, 齐鸾英的视线在那处停住, 思绪回到了昨夜。 夜半, 她来了葵水,腹痛难忍,手脚也?如同冰块一般, 易琛被她吵醒,对着这样的情况显然茫然无措,叫来于诗和大夫后,只能在一边干看着,那时她已无力支开他,毕竟女子那方面来了之后,是极少与男子同房的。 这葵水无药可医,大夫来了也?不过是给她开些暖宫的药,于诗可能也摸不准她的态度,所以便没有把易琛带去其他房间就寝,等大夫交代完她便去煎药了。 倒是易琛在他们都走后,装了两个小手炉给她。 风光霁月的公子跪在床边,将手上?的手炉放在她的手心、脚边,又?轻轻揉开她眉心的结:“药很快就来了,再忍忍。”然后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 许是错觉,齐鸾英真觉得疼痛缓解了一瞬。 后来于诗将药端来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只让她放下药碗就出去。 看向黑黝黝的药汁,齐鸾英面无表情道:“晾一会,太热了本宫不喜。” 易琛还真的在一边等药变温。 用手贴着药碗,他小心地端起来递到她嘴边,却不想齐鸾英又一次撇开头,脸上出现毫不遮掩的嫌弃。 “殿下,喝药。” 齐鸾英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易琛不解其意,想了片刻将药放在一边,又?去取了一杯温水,然后再次将药碗凑到她嘴边。 “不喝会难受的。” 齐鸾英:“…若是本宫就是不喝,你奈我何?” 易琛无法,只能看着她束手无策,面上难得出现了无奈。 但即使是这样,齐鸾英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包容,就好像随便她如何无理取闹,他总还是会将碗一直端着,直到她愿意喝了。 “说啊,若是本宫一直不喝你当如何?” “药会一直温着。” 齐鸾英心想果然。 易琛替她擦了擦鬓角的湿发:“会疼就早点喝,味道不好,忍忍便是。”看着她苍白的脸,声音少见的软了。 他脸上一贯没有什么?情绪,声音也是,如此饱含情绪的声线,在齐鸾英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 她的心忍不住颤了颤,鬼使神差的凑近药碗就着他的手吞咽苦涩的药汁,全程盯着这张脸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药一滴不剩后,易琛赶紧喂她喝温水,这样就能冲淡嘴里的苦了。 齐鸾英重新躺回去,易琛替她掖了掖被子,就熄灯准备就寝。 只是夜里齐鸾英睡的并不安稳,蜷缩着身子,还有些难受。 易琛于黑暗中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将暖和的手掌贴在她的腹部,轻轻揉着。 我总不希望你难受的,他心想。 也?许按揉的位置刚刚好,齐鸾英的腹痛有好转的趋势,但她现在却一&#xe863;也不敢&#xe863;,心如擂鼓,奇异的感觉在寂静中不断放大,隔着一层布料的那只手不断的挑&#xe863;神经。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齐鸾英握住易琛的手,示意他可以停下了,哑着嗓子问:“为何?”然后睁大双眼,想看看这人是怎样回答的。 可惜夜里太黑,她没能看到,只能听见他清缓的声音:“殿下明日还有宴会要出席。” 言下之意就是状态一定要好。 齐鸾英忍不住问:“只是如此?” 易琛似乎不解她想问什么?,半天才问道: “什么??” 听到这样的反问,齐鸾英有些失望,兴致缺缺的转到另一侧,也?不再开口。 再醒来时,不知为何她离他竟然这么?近。 想到一会还有事,收回目光后,她准备洗漱。 虽然&#xe863;作一再小心了,易琛睁开眼睛,还是醒了,跟以往一样就要起身。 齐鸾英却说:“躺下吧,不必起来。” 易琛:“醒了。” 两人最终还是一起吃了饭,顺带的,易琛还监督齐鸾英喝药。 乖乖喝药的样子,让一边的于诗忍不住眉心一跳。 而在她视线里的两个人都一脸平常。 . 五月初二,徐府门庭若市,一些官员的马车已经停到另一条街了,不过虽是如此,等带有公主府标识的马车到来时,各家都反应迅速的清出一条路,供马车畅通无阻地停在徐府门前。 徐太傅一把年纪,胡子花白,但精神头不错的在门口迎接她。 “见过殿下。”其余人向她行礼,因?为事先不知道长公主要来,心里还有些诧异。 齐鸾英:“免礼。” “殿下快请。”徐太傅伸出一只手,迎她进门,他身边跟着一众老小,齐鸾英只能认出徐清妍。 徐清妍如一朵娇弱百合一般亭亭立在那,出色的外貌让人一眼就可以注意到,齐鸾英收回隐秘的打量,面色自然的与她错身。 一入徐家,数道隐秘的打量齐齐落在她身上,齐鸾英只当不知,目的明确地找上早早就来的容致。 他在徐太傅书房。 齐鸾英推开这扇门,见到里面的人后说:“摄政王好雅兴在这里欣赏书画,太傅的风骨可有学到几分。” 容致:“殿下不也?来了?” “宴未开始,与我对弈一局?” 容致想了想,就让人去摆盘。 他执白棋,齐鸾英握黑子。 “——哒”黑子先行,白子随后。 “摄政王怎么有空来这给太傅庆生?” “休沐。”他的意思是今天是休沐的日子,自然有空。 齐鸾英才不会信他,随手又?放下一枚黑子。 随后她好像随便一提:“不知长信侯夫妇可好?” 长信侯是容致的父母,近年来已经退出朝堂,齐鸾英本不会问这些,可是她那副漫不经心又?随口打 发时间的样子,就像没话找话一样。 容致没有怀疑:“甚好。” “听说二老身体不佳?” 白子落下,容致:“好多了,如今游山玩水安享晚年。” “是吗?”齐鸾英,“本宫原还想着见见二老呢?” “看缘分,便是我也?寻不到人。” “王爷不着急?父母远游,就放任不管?” 此时黑子反围白子,呈包围状,齐鸾英看向棋盘的眼神暗含机锋。 “他们身边自有人保护,”白子在边角重开一路,化解了黑子围势,“殿下专心些。” 齐鸾英眼神一黯,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正有些失望,系统说:“你要找长信侯可以找我啊。” “你有办法?”齐鸾英眼前一亮,一边分神落子。 “系统自带的GPS值得体验,保证能找到,”它又?小声说,“就是废流量。” 齐鸾英没听懂什么?鸡皮诶撕,但是听到它确实有本事可以找到人,赶紧在心里说:“那你快找。” 系统:“…你要等等。” “等什么??” “等一天那一点点的流量到账。” “那你快些。” 系统:“…” “殿下输了。”容致落下最后一子,冷冷道。 齐鸾英把手里的棋子扔到盒子里,不甚在意地拍拍手,神色没有任何不虞,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松,这让容致有些许困惑。 在心里忍不住猜测,难道跟自己下盘棋都能如此开心,不在乎输赢? 毕竟长公主素来骄傲,又?一贯争强好胜。 齐鸾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扔了棋子后,就邀请人一起去吃宴。 这副“盛情邀约”的样子,让容致再一次肯定她对他的心思,他忍不住看了这个人一眼。 齐鸾英被他看得鸡皮疙瘩直冒,只一眼就看出这人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顿时一阵恶寒。 瞧瞧他自作多情的双眸,掩饰不下的盘算和探究都快溢出来,想必现在正思考如何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吧。 “别这么?看着本宫,”齐鸾英毫不掩饰她的厌恶,眼神堪称冰冷,好像方才和睦的样子是假象。 “时候不早了,便走吧。”齐鸾英率先走出去。 她变脸太快,容致足足愣了几秒,最后只能归结于公主 变扭的性子。 跟着她出来后,设宴的大厅内已经准备就绪,就只等他们来了。 齐鸾英和容致位高?权重,本该坐在主位,但为了给徐太傅一个体面,他们分别坐在左右侧,将主位留给了他。 徐太傅自然感激不尽,乐呵呵地坐在上首。 下人将酒水端上?来,就要给齐鸾英倒上?,她抬手阻止了她,“端些茶水来,今日本宫不饮酒。” 临出门前,那人说过,莫要饮酒。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扩了点后续,但还是好卡,这章真难产。 【蠢作者实锤!我竟然没收好尾,留下了些别的东西,气死了,想锁锁不了,只能随便凑几个字,啊啊啊,急得我差点飞起来】 【好在改过来了】感谢在2021-04-10 22:36:38~2021-04-11 21:0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混沌吃馄饨 30瓶;看穿你的眼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51、10公主息怒 整个宴会下来, 齐鸾英虽说表现得漫不经心,但还是一直关注着容致,有?她这?么盯着徐清妍当真没有?半点机会靠近。 甚至十三岁的小姑娘这?一天都过得十分忙碌, 比如长公主衣服脏了,她被点名带人去更衣;长公主对?徐府花卉布景十分感兴趣, 于诗姑娘就拉着她好?一通询问;再后?来女眷那?边又举行几场小游戏,她为?了热场子又是半口气不歇的陪同。 以至于从头到尾, 徐清妍都没有?见到过容致。 任务总算完成。 但是自徐府一遭后?,齐鸾英的紧迫感明?显加强了,人也?变得忙碌起来,易琛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不过他?一个人也?一样悠然自得, 偶尔还会关心一下任务进度。 “任务进行到哪一步了?” 系统:“齐鸾英着手调查长信侯,这?几天似乎想要?一锅端了容致的情报网。” 文修点开关于齐鸾英第二世的经历, 虽然字数不多,但多少可以了解到她重回一世后?是如何铲除容致的。 其中,几句话?介绍了长信侯的身份, 他?除了是容致的“父母”外, 其实还有?一重身份,他?还是毅王的老部下, 只是先皇清算毅王旧部时,这?人痛哭流涕以“死”明?志才留得一条性命。 齐鸾英要?查他?们估计是开始怀疑容致的身世了, 当年北城楼上容致身后?可是上万的骁勇军, 所以她怀疑容致的身世也?在?情理之中。 传言毅王一脉未曾断绝, 王府旧部仍然存在?, 骁勇军当年一夕绝迹恐怕也?是潜伏在?民间,容致能收服他?们,其身份呼之欲出。 所以要?铲除容致首先要?挖出他?的底, 由长信侯开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至少那?一世的齐鸾英便是如此,她揭露容致为?毅王余孽后?,直接让其身败名裂,但因为?容致的情报网一直存在?,倒叫他?在?那?之前就逃走了,此后?五年,你?追我赶,各自交锋。 而重生的那?一世比她的第一世不过多活了三年,其中容致对?她第二次死亡有?没有?间接性作?用也?不得而知。 文 修躺在?藤椅上:“提醒她别操之过急,徐徐图之就好?,另外可以先铲除容致的情报网,再着手找长信侯。” “好?。” “对?了,尽快把轮回镜传送过来,这?些日子以来我多少有?些无?所事事了。” 文修脸上一片安宁,阳光透过树梢,星星点点的落在?他?身上,周围白花簇拥,让侍立一旁的崇冉看呆了去。 “知道了,你?在?齐鸾英身边这?么久就没发现什么?”系统不满。 “…”这?话?不好?回。 “我说,你?进进出出人家的书房那?么多次,就没点发现?” 文修打了个哈欠,“睡吧,困死了。” “又转移话?题,整天睡睡睡,你?是猪吗?”嫌弃。 文修懒得理他?,对?新来的下人说道:“崇冉,能否将屋内的毯子给我?” “啊,”崇冉回过神,“可以。”说完一路小跑去拿毯子了。 文修微睁着一只眼,看向?跑远的背影。 系统适时出声:“你?有?没有?发现这?小子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呢?”文修轻慢的笑了。 “他?对?你?好?像格外关注,眼神都没从你?身上下来过。” “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切,”系统无?语,“这?小子不止是对?你?,还有?对?齐鸾英也?是,凡是你?二人待在?一起,他?就没有?离开过,什么端茶递水的事情全是支使其他?下人,你?小心些,我觉得他?不简单。” “不足为?奇,”文修不甚在?意,又有?些散漫道,“我和公主待在?一处时,他?总要?多上心的。” 顺便夸上一句:“我倒不知,你?还有?如此心细的时候。” 崇冉手脚很快,不一会就把毯子拿来并给他?盖上,文修认真道谢。 “不,不客气。”崇冉呆呆道。 想起今早的来信后?,他?走到文修身边,打下一片阴影,又试探着开口:“小人看公子连日来精神不足,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文修深思一会,还是摇了摇头,表示对?此并不热衷,他?来自山野,对?过于热闹的闹市并不向?往。 崇冉提醒他?:“可是殿下的生辰快到了 ,您不送些什么吗?” 藤椅上的男子捻了捻衣角,稍显局促:“殿下什么都不缺。” “可是殿下缺您那?一份心意啊。” “那?,那?便去看看吧。”男子闭上眼睛,侧身躺着,留给他?一个背影。 “小人这?就去安排!” “麻烦你?了。” 崇冉表示不麻烦不麻烦,只要?找人报备一下出门事宜就好?了,他?趁着文修在?睡觉,兴冲冲地离开。 本来侧身而躺的人又翻身回来,伸了个懒腰,对?系统说:“你?说他?引我出门是为?了什么。” “不怀好?意,你?当心些,等下,你?知道他?不对?劲?”系统一激灵。 文修笑了:“你?能感觉到的,我如何不能。” 若有?似无?的关注算什么,这?人翻&#xe863;?他?的东西也?是常有?的事情,文修感叹:一点也?没有?暗鬼的专业素养。 他?喟叹一声,“我对?明?天的行程真是充满了期待啊。” . 京城临安街,人潮虽不及夜里,但四下看去都是人影重重。 易琛着一袭白袍,头发半束,身上无?一件装饰,仅有?的也?只是腰后?的一只玉萧,白衣款款,临风而立又几欲乘风而去的样子,宛如望山寻仙的修者。 他?以这?幅容颜下马车后?,一下子就引来许多视线,或惊艳或好?奇。 崇冉尽职尽责地跟在?身边,看到这?些打量的目光,立刻引着一无?所觉的公子到自家名为?琉璃坊的店前。 里面的店家注意到来人后?,立刻迎上来,言笑晏晏。 “客官需要?什么?” 一楼摆放着金银玉器,易琛正一一看过,他?问道:“可有?赠与女眷作?为?生辰贺礼的?” “公子是想要?送首饰还是挂件,又想要?什么材质的,”店家拍着胸脯,“我们店里应有?尽有?,保准能找到符合公子的。” “金的,银的,珍珠,翡翠,玉…”店家正掰着手指给他?介绍各种材质。 “玉。” “玉制品也?分为?多种,其中又以四大名玉为?首,有?和田玉、蓝田玉、独山玉以及岫岩玉。”店家一边介绍一边从暗柜里拿出各种玉石。 虽是四种玉,但每种 又各有?不同,还另有?颜色,如此一摆就是满桌子。 在?琳琅满目的玉石中,易琛指着其中一块带着碧青色,表面隐有?流光的玉说道:“可有?这?种玉石的配饰。” 店家一看:“这?是岫岩玉,”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快走几步到了内堂,再出来时,手上端着一个木托盘。 “这?岫岩玉出产极少,我店中就只有?这?八块,配饰的话?只做了四块。” 托盘里放着三块或方或圆的玉佩,剩下那?块还是一块古怪的玉牌。 虽说造型上不出彩,但玉质温润,细腻圆融,且通透无?暇,放在?阳光下,碧青色流转着光华,易琛一看便喜欢上了。 “这?形状可能变化,”他?指着那?唯一一块没什么雕刻痕迹的玉牌。 店家小小的思考了一下,说:“只要?所刻之物比这?玉牌小便可。” “那?我要?这?块,”易琛将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玉牌放下,“你?将它换个样子。” “若是要?重新刻,恐怕要?支取些做工费。” “好?。” 店家笑眯眯地拿出算盘,一顿噼里啪啦,然后?对?他?说:“客官一千两。” 易琛抿了抿唇,摩挲着身后?的玉萧,将他?递给店家:“能否以物易物?” 店家先是皱了下眉头,又习惯性摆出笑脸,只是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将玉萧拿过来细看。 好?半晌,他?略带吃惊地问易琛:“这?是羊脂白玉?” 上面流云细水的纹路一看就是大家之作?,细腻微凉的温度也?是此玉应有?的,对?光时更是白如割脂,随后?他?将托盘里的玉拿出来一块,与玉萧轻轻一击,清脆的声音流泻而出。 “这?是好?玉,好?做工!”店家说,“那?小人就收下了?” “嗯。” 目睹一切的崇冉欲言又止。 这?玉萧如果拿去典当估计比那?玉牌值钱的多,公子就这?么换出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但是直到出了琉璃坊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出来时还有?一只玉萧傍身,回去时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系统在?文修的脑子里哇哇大叫:“你?怎么能把我卖了!” “那?都是 身外之物,我们的沟通又不是通过玉萧。” “但那?是我依附的物件啊!”系统生气了。 “乖…” 这?一字刚说完,迎面就有?一个拿着包子的小脏孩与他?撞上,白袍上立刻印上了一只黑乎乎的手掌和油渍。 小孩愣了一愣,紧接着大哭起来:“哇哇哇,我的包子…” 易琛抿了抿嘴唇,脸上神色愈发冷,但眼里透露出对?此事的无?措。 但那?小孩扔在?声嘶力?竭地哭喊:“我的包子啊,你?赔我包子,哇呜呜…” 周围人的视线逐渐变多,隐约有?些看热闹的人朝这?走来。 易琛:“我没有?银钱。” 小孩哭得太大声,没有?听见。 他?蹲下来,眼里有?着窘迫:“我没有?银钱。” 小孩这?回听到了,呆了呆,下意识抽噎几声,又大哭起来:“你?骗人,你?坏,你?赔我包子!” 周围人已经将他?们包围,个个都带着怪异的神色。 谁能想到,穿着丝履白袍的公子会说出这?样的话?,若他?真的身无?分文,那?为?何能穿得起这?样的衣服,这?里面必有?隐情,众人的好?奇心被调&#xe863;?起来;若他?有?银子却还要?说自己无?银钱,那?这?种为?着一个包子可以行欺骗之举的人,更是好?笑。 偏偏易琛长得不食人间烟火,干净如仙,他?们更加好?奇,心里隐隐有?窥探到他?人隐秘的激&#xe863;?,一个个在?原地看热闹就是不走。 易琛被众人环视,被小孩的哭声搅得心乱时,人群外有?人大声说道:“包子钱,我们主人给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评论区留言发红包哈,嘻嘻:-P感谢在2021-04-11 21:06:00~2021-04-13 16:1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木 30瓶;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52、11公主息怒 人群自发让出一条路, 露出说话人的真面目。 一身劲装的男子越众而出,然后侧身给他身后的人让路,态度恭敬。 易琛看去, 猝不及防间看到一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孔,那人与他对视, 眼里带着审视。 劲装男子将一块银锭子施予一边哭得涕泪横流的小孩:“小孩,这银子够买千百个包子?了, 拿了就赶紧走。” 小孩看到银锭子果?然不哭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银子,听这个凶凶的人说完话后,他赶紧接过来, 乐滋滋地挤出人群。 热闹没有了,围着的人本该走了, 但看到这么相似的两个人难免好奇,却是又围拢了过来。 屠冉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亮出手边的刀, 扬声道:“都散了!” 众人只能不甘不愿地离开。 易琛凝视着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多谢。” 那人轻瞟着易琛二人, 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这位公子,我们家主人想请你喝杯茶。”他做出请的姿势, 带着不容置喙。 易琛紧了紧手心。 容致只瞧上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在紧张,连掩饰都不会, 便越发瞧不上他, 真是白瞎了他这么一张脸, 配吗。 崇冉扯了扯易琛的衣袖:“公子…” “…走吧。” 一行四人最后在附近一家客栈二楼坐下, 这里稍微安静,人少便于交流。 容致仍在打量与他对坐的人。 两人长相虽说是一比一照做出来的,但其中一人如桃花流转眼含深情, 另一人却是星眸璀璨锐意逼人,截然不同,只一双眼睛和通身气质就能一眼区分。 容致心里有说不出的不满,气压极低,一边的崇冉和屠冉只能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倒是易琛还有些不在状态。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久了,易琛有些难耐地开口:“那银锭子…” 容致冷冷道:“不用还了。” 易琛很想说他要还,但是思及他两袖空空,他语带些许失落的情绪问道:“那,找我有何事?” “来看看,公主府最受宠的公子是何模样。” 易琛瞳孔紧缩。 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身份后,容致饶有兴致地欣赏了这人无助 无措的面容,然后不急不缓地喝下一杯茶,“咚”的一声放下,与屠冉一同离开了。 最后看过来的那一眼如同看最肮脏的东西,给?易琛留下巨大的印象,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崇冉瞧上一眼,就有些替他难过,转过头,不忍再看似的。 实际上,发愣的人却在心里听系统吐槽:“这人有病吧,特地把人叫来就是为了看个热闹?” “嘁,你看,齐鸾英对他反复无常的态度还是有些影响的,这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竟然屈尊来打探我这个小男.宠了。” 文修在心里笑出声。 “…怎么听起来你还挺高兴。” 回答它的是文修意味不明的笑声。 出了客栈,热闹看够了的容致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嘲讽道:“明明是最宠爱的,活得却如此落魄,买礼物靠当东西,一个包子?钱竟也凑不出来,想来她也没有将人放在心上。” 这么一想,一股莫名?的愉悦油然而生。 “去告诉崇冉,以后这人的消息隔个十天半个月再送来。” 屠冉:“是。” . 与此同时,忙活了大半个月的齐鸾英再次出现。 易琛回去时正好见到她一脸疲惫地躺在藤椅上,身上也没个毯子,他轻手轻脚地取来,替她盖上。 收回时却被一只手抓住,齐鸾英醒了,眼里清明,不见一丝疲惫。 “殿下累了便好好休息。” 齐鸾英:“去哪了?” “出府逛了逛,”易琛退开两步。 齐鸾英话语里不带情绪:“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府中?” 易琛心下叹了一口气,知道她又生气了,低声说道:“殿下不许,那便不去了。” 他太过乖巧,又十足的温顺,齐鸾英原本心气不顺一下子?就好像有了出处,慢慢变得平和起来。 好像有他在的地方,她总能心情舒畅。 齐鸾英看着面前这人,轻轻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崇冉从里屋拿来一张椅子?放在易琛身后,就悄悄退下,这回他不必再时时看着两人,总算可以溜达溜达。 在他走后,文修坐在那张椅子?上和系统聊天:“这些天她去做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系统:“我把你的建议原封不&#xe863;地转达给她后 ,她就开始做生意了。” “生意?” “醉心坊和景心阁,前者是赌场和女支坊的结合,后者是酒楼,它们遍布黎国,是容致所有的情报来源。” “咱们这位殿下本来还想简单粗暴地派人把他所有的生意都搅黄,要不是本系统英明神武,”系统提高了声音,“及时阻止了她,告诉她这样不仅不能铲除他的情报网,还可能引他警觉,到时候一个不好,人家带着一批骁勇军连夜回西北自立为王就糟糕了。” “最后为了不打?草惊蛇,她选择用最费时费力的办法——同业竞争,来压垮容致的生意,想要进一步影响他的情报网。但是你也知道这并不容易,所以她这些日子真的不好过。” 文修:“你把现代商业模式导入给她看吧。” “…不用流量呢?” “那你口述吧,一代系统不会连这种都不会吧?” 系统不情不愿地说:“行吧。” 而等齐鸾英醒来面临的就是系统口述出来的某商业帝国论的第一章。 简单来说,就是客户定位要准,买卖渠道要稳,盈利方式简明扼要等等等等。 齐鸾英初时听得云里雾里,对许多名?词不解其意,比如什么“客户价值主张”、“资源和生产过程”… 系统只能不厌其烦的解释,她才摸到一丝感觉。 她问:“那本宫也要开个赌坊酒楼?” 系统说过他们要同业竞争。 “相近就好,人家开酒楼,你就开食宿,比如火锅店啊,串串摊子?啊,人家开赌坊,你开彩票店嘛,多简单。” “何为火锅?何为串串?何为彩…票?” 系统给?她指了条明路:“…其实你家小面.首的厨艺不错,你可以找他抄一些食谱。” “我只知他会做饭,但依你的意思他的厨艺很高超?” “是吧。”系统的菜谱不是白看的。 齐鸾英莫名?不高兴,她还从未吃过他做的饭食。 她看向一边守着她的男子,花被风吹起,停驻在头上、肩上、还有腿上,好像白花融于白袍里,自成一体,又和谐万分,当真是个无双至上的清隽公子。 她莫名?又不气了,只不过还是淡淡道:“本宫饿了。” 易琛从书里回神,很自然道: “我去膳房。” “太麻烦了,”她轻轻瞥着远处的小厨房,不言而喻。 易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眨了眨眼:“小厨房内食材不如膳房。” “本宫不嫌弃。” “那,便请殿下将就些吧,我去去就来。” 齐鸾英矜持地点点头。 小厨房里真的没什么好东西,易琛没有乱说,但是这难不倒他,他煮了一锅小米粥,里面放了些山药泥,和芹菜碎,再来一小碟清炒时蔬和一小块咸鱼。 将这些东西端上去时,齐鸾英好像有些意外。 他将筷子递给?她,“殿下别嫌弃。” 齐鸾英接过后,一一尝过去,嘴上虽然没有说满意或是不满意,但手上&#xe863;作却不含糊,接连几筷子就将本来就不多的配菜吃干净了。 之后,她放下筷子,本想夸上几句,却不想看到了一旁的人噙着一抹微笑,盈盈而视。 人如天上月,高华且出尘。 齐鸾英怔住了,被这一时的美景迷了眼,也被这一抹笑迷了心智。 易琛虽然性情温和,但他从来不笑,平生第一次见到时,还是他为树浇水的时候,她还记得,那时胸腔鼓&#xe863;的那份怦然,耳边尽是花开的声音。 但那天不过惊鸿一现。 这次却是这人在她面前,笑进她的心里。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她有些晕晕乎乎的。 直到,干净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 她看到了那一张一合的薄唇轻吐着话语,慢&#xe863;作在脑子?里回放。 齐鸾英走到他身边,顺着心意将人按坐在椅子?上,弯腰,红唇相贴,严丝合缝。 手底下的人,呼吸由一开始的停滞,到慢慢急促。 齐鸾英研磨着这人的薄唇,还有心思?在想,一贯偏白的唇变得鲜红该是如何,她想象不出来,只能加重了力气。 吐息之间,她闻到了一股极好闻的梨花香气,齐鸾英加深了汲取。 却不想,还未进一步,相贴的唇瓣离开了。 一阵空虚感袭来,齐鸾英含嗔带怒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易琛桃花眼含水,两靥微粉,唇瓣红艳欲滴,如新摘取的带露玫瑰,美不胜收。 怕是世上女子也没有他这般风貌吧。 易琛神情复杂,又羞又恼,一时之 间五味杂陈。 齐鸾英用拇指指腹轻拭了一下红唇,呵的一声,“想来你还不太清楚面.首、男.宠是什么,又要做些什么,这需要补上的课,我来教你。” “本宫说的,你当做,本宫做的,你不能反驳,此为基本,”齐鸾英看着他,“往日你做的很好,却不想今天却犯了浑,我且饶你一回。” 易琛唇瓣微&#xe863;,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她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让她予取予求的存在。 往日做的不过是些端茶递水的下人活计,如今才是真正的职责。 齐鸾英能清楚地看到他挣扎的神情,也知道他要进行一番天人交战,只是心里莫名有些不爽快。 难道这多日来的相处,这人对她没有一丝想法吗? 易琛再次看向她,已经恢复了,还是一贯的温和平静:“殿下想要的,都可以。” 这幅样子,倒让齐鸾英摸不透了。 所以这人对她是真有其意还是因为她的强迫。 她扬声道:“那今夜侍寝的便是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3 16:16:27~2021-04-15 00:2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铃铛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53、12公主息怒 齐鸾英走了。 文修看着她的背影, 难免出神。 人走后没多久,于诗去而复返,面带不自然地将几本册子放在文修手上, 叮嘱道:“好好学习。”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文修掀开一页,看到上面的高清画面时, 脸上忍不住一燥,赶紧盖上。 系统啧啧感叹:“古代版黄图。” “怎么哪都有你。” “我只是例行提醒一下员工不要谈恋爱。”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 文修一时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他有意还是无意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 上一世, 他?将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唯独遗漏了她,许诺的红妆终是一句空话。 这?一世,只盼时间再长点, 就当是了却二人遗憾。 说到底,他?欠她的, 终是变多了… 这?边一人一统在聊天,那边齐鸾英一整天下来却浑身不痛快,常伴有胡思乱想口干舌燥的症状。 好不容易到了就寝时分, 她才施施然地走出书房。 房内, 已经有人等着了。 那人走过来像过去一样接过她换下的衣物,与往日几无分别。 齐鸾英眼看着外袍被搭在架子上, 走过去一只手勾住这?人的腰带,带去隔间洗浴室里。 那里, 湿气氤氲, 一室水雾。 一人白衣白袍, 一人红裙妖娆, 渐渐靠近浴桶。 走到屏风处,易琛停下了,有些局促地低着头。 齐鸾英笑道:“你还未洗漱, 难道就想与本宫…” “…我可以去汤池。” 齐鸾英圈住他的脖子,暧昧道:“可是本宫等不及了。” 脸颊染上粉红,水红色的唇瓣更加诱人,她将这?一抹红印在略白的唇上,是炙热与冰凉的感觉,更加刺激到了她几欲崩溃的神经。 齐鸾英不再等待,踮起脚尖,压低了他?的头,逐渐加深这个吻,一只手轻轻地拔下男子束发的木簪。 鸦青色的长发流泻而下,细长的手指顺势插进去,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按揉。 “唔…”易琛的心忍不住停拍一瞬,转瞬间口中却失去了防备,薄唇轻启时已经被人攻城略地… 交叠的身影向浴桶靠近,水声、轻吟声在空荡荡的洗浴室里久久不 散。 … 红烛泪落时,一室静谧,只有轻微的摩擦声。 齐鸾英将头枕在文修的大腿上,有些倦怠,慵懒随性下,是说不出的娇媚姿态,“好了没,我困了。” 说出的话,含着令人酥麻的意味。 易琛手上&#xe863;作一顿,然后加快了擦拭头发的&#xe863;作。 又换了干布后,这?人的头发才弄好了,他?低头本想告诉她可以去睡觉了,却不想腿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一向盛气?凌人的气?势不在后,娇艳的面容上透露着一丝柔和,即使菱唇依旧如朱砂般嫣红,但?却为这?张脸平添了一抹娇意。 易琛认真地看她,片刻后才低下头,为她梳头。 为了不吵醒人,他?很是小心地将打结的发丝解开,修长的手指必须灵活地穿过其中。 等彻底打理好殿下的头发后,一只手护着她的腰,一只手穿过膝盖,将人小心地拦腰抱起,再放在床榻上,易琛替她盖上被子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的湿发。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 容致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戌时,公主与其面.首入浴室,久滞不出,期间水声不断…” 纸上的字寥寥几个,他?却看了好半天。 这?是崇冉连夜送来的。 容致将纸条扔进火中,让火苗舔舐干净,在这明明暗暗的灯火下,脸色青白,愈发冰寒。 从前她养玩物如果只是对他?余念未消,用来睹物思人便罢了,他?还能唾弃齐鸾英贪图自己,可如今这?玩物般的存在,竟然真的侍寝了,再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己愈发不重视的态度… 容致感觉自己被抽了一记耳光,狠狠的,又辣又疼。 若是她真的移情…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容致心头莫名?火起,火气越滚越大,团成的火球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屠冉!”他?扬声道。 屠冉赶紧走进来,深深低下头等着吩咐。 容致寒着声音:“加派人手,加强对公主府的监视。” “是!” 其实在公主府安插人手千难万难,但?既然王爷这么说了,那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也不知道是何事刺激了王爷,屠冉有些郁闷。 . 第二天天明,易琛是被胸 膛上的一只手闹醒的。 这?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极不安分,这?里碰碰那里挠挠,最后在他的胸膛上还打着圈。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乱&#xe863;的手,睁开眼睛后看到艳光四射的殿下正撑着脑袋侧躺在边上,被抓住了手还不安分,总是喜欢扣扣他的掌心,激起一阵麻痒。 易琛无奈地说:“殿下别闹了。” 她只是笑,一头青丝在身后铺开,只有几缕发丝在脸上,平添些许知性柔顺,易琛情不自禁地撩开发丝,这?张不施粉黛的脸庞完完全全暴露在眼中,当得起一句倾城绝色。 猝不及防,她问道:“好看吗?” 易琛像触电了一般收回手,不敢再看,小声道:“殿下自然是好看的。” 齐鸾英轻笑一声,顺势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身下的人有些僵硬。 “那你为何不看了?” 易琛闭着眼睛,加重了呼吸。 她轻点着他?的脸,“昨夜该看得都看了,害羞什么?” 什么是虎狼之词,这?就是,易琛心快跳出胸口了,咚咚咚的,趴在他身上的人听得最清楚。 齐鸾英眼波流转,媚态横生,扬声笑起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她按着眼角,凑到这人的耳边,吐息间的热气喷洒在他脸上,耳边,眼睁睁地看着这?人红了耳郭,红了脸颊。 红得滴血。 “从今往后,本宫许你眼中有我,日日皆可。” 易琛倏地睁开眼,转过头来与她四目而对。 他?能看到她漫不经心下的认真,这?一刻,他?看到了她眼中的芳华璀璨和眼里切切实实的自己。 心蓦地漏跳一拍,只觉得如今的她有颠倒众生的资本。 易琛向她靠近,主&#xe863;印下柔软的私章。 “唔…”唇齿微合间,不知道是谁先?轻吟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将被褥拉过头顶,在鸾鸟锦被下留下一处极乐之地… 青鸾正在烈焰上灼灼燃烧,如在红尘翻滚。 于诗准时出现在寝殿外,但?里面的&#xe863;静却让她沉默了,不需多加考虑,她蹑手蹑脚地离开这?个地方,顺便让周围的人不得靠近此处。 . 六月初,京城细雨清扬,马蹄花初显芬芳。 湖心亭里,一对男女正在看着雨景。 雨滴滴 答答地落在湖面上,像跃&#xe863;的琉璃珠子,千颗万颗,如银铃轻响,悦耳&#xe863;听,错落有致的样子,也煞是好看。 齐鸾英看着雨幕发呆,却还是对一旁的人说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很忙,许是不能经常回府…” 易琛&#xe863;了&#xe863;眼珠子,“殿下好好照顾自己就好,我不会轻易出府的。” 他?们都没看彼此,但?注意力却全在对方身上。 齐鸾英拿到易琛的食谱后就打算开始实行一直以来的计划,却在系统的指点下又知道他?通晓音律,于是连同乐谱和舞曲也都出自他之手。 那日坦诚相见后,因着这?个原因两人更是形影不离,习惯了身侧是彼此后,突然要分开,他?们都有些不舍。 这?雨湿哒哒的,不是落在湖里而是两人的心里,冰凉凉的,如同他?们的心情。 易琛转过头来看她,“殿下在外小心些,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我担心你。”易琛如是道。 齐鸾英忍不住把视线黏在他身上。 从前只知道他?如云端的仙人,冷眼看世俗,仅是俯瞰众生偶尔瞥来的一眼都令凡人趋之若鹜,她,也不免为这副容颜&#xe863;过心。 而今如斯温柔却让齐鸾英心口微热,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越发不舍了。 只是口中却说:“不过半月就回来。” “…半月,”易琛在心里默念,又问她:“真的?” “自然。” 她自然是不能离开太久的,否则容致的暗探就会发现。 “这?些日子我会上折子称病,在府中修养,当然这不过是托词,我会让一个与我身形相似的人待在你身边,掩人耳目,到时即使有人怀疑这?是假病,也只会看到探听到我与你厮混的‘真相’。” “这?些日子你就住在本宫的寝殿,只要你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她提醒,“任何人。” “好。”易琛听话地点头。 说完,两人重新看雨听声,只是心思还在不在这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许久,齐鸾英突然喊他?:“易琛…” 他?偏头看她。 “算了,没什么。” 易琛看了她两眼,发现看不出什么后,只能再次看向亭外。 齐鸾 英却没有收回视线,看着他?流畅的侧脸,心想: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对我的事情不好奇吗? 这?本该是件好事,但?易琛如此善解人意的行为,却有那么一丝不管不问的意思在里面。 她又有些不开心了。 对此,目睹了一切,缩在角落,被所有人遗忘的单身狗.系统需要点评一句:谈恋爱的女人喜欢胡思乱想,患得患失,情绪来得比风还快。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觉得评论区的一些读者被之前的世界弄得有些鹤唳风声了呢,这个世界我在很认真的甜甜甜。你们却跟有被害妄想症一样觉得下一刻就有刀子了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有被乐到。】 <p/ 54、13公主息怒 文德年中, 几家个性非凡的店悄然在京城出现。 其中一家名为云上人间,分三?层,四四方方的楼呈合围之势, 空中楼梯连接四方,四通八达, 各楼的装饰各有不同?。 一楼大堂虽质朴内敛,却大气凛然。大堂内的坐垫和小桌子?摆成圆弧状, 坐在上面的人都能从各个角度看到对面的人,一览无余。 二?楼清丽雅致,环境清幽,虽无雅间, 但各座位间有绿植间隔,正中间从屋顶到地上垂落着层层细纱, 里面是一位或几位乐师表演的地方。 三?楼富丽堂皇,自带雅间,一桌一椅一窗一帘极尽奢华。桌椅是名贵古木雕刻而成, 形状瑰丽精致, 就连窗杦上的撑杆也是金丝缠绕的沉香木,地上铺就的是白玉石, 外?加羊绒地毯… 若只是这样,云上人家只能算做一个喝茶聊天的地方, 还是有钱有闲的贵族子弟才会来的地方, 但它与别家酒楼茶肆不同?。 每隔三?日, 不同?的才艺, 分男女,分别在空中楼阁上表演,来此的客人有权利选择最喜欢的那一位, 献上消费后才能得到一朵的礼花,得到的花越多,那位表演的人就能更长久的在台上,而得到礼花最少的人将无缘演出。 刚开始,他们以这一新颖的方式吸引了一波人注意,众人多是猎奇,看个热闹,但随着关注越深,对于这种掌握他人命运的活&#xe863;愈发投入,比如其中就有主&#xe863;买花攒花的人留住心仪的乐师舞姬后,渐渐不可自拔的。 云上人间逐渐兴起后,也有遭人诟病的一点,就是当有表演时,对一楼的观众实在不友好,他们看表演需得仰着头,时间久了容易出现脖子?酸疼的问题,由此当他们提出要去二楼时,这里的管事以价高者登楼的理?由堵住了一些人上楼的步伐,因为无论是二楼的雅座还是三楼的雅间都是需要提前预定且价格不便宜。 本来这会劝退许多普通人,但在那同时,管事宣布得到最多礼花的人将会在第四日分别在每一层楼进行表演,算是弥补了不足,也解了一些人的怨气。 因为云上人间的表演者分为男女,所以其中也有女客,只是数量比男 客少的多,但每每到送花时,女客与男客平分秋色,各占一半。 同?时段,一家名为食为天的食宿出现,推出吃法新颖的火锅、串串、烧烤…这店出现后也靠着别具一格的吃法和独特的味道渐渐风靡,说是宾客满堂也不为过。 它成功后,立刻就有模仿的店铺出现,但因为始终做不出那个味道最终高不成低不就的,比不上食为天半点。 云上人间和食为天同?时段火爆后,一家名叫乐猜的店又趁势而起,它以抽奖竞猜的方式将云上人间三楼雅间的位置和食为天三?天免费吃住的福利写在一张密封的纸条上,放在无数个同?样的纸条堆里,让人凭运气获得。 当然每个想要参与的人都需要支付五文钱,才能进纸条堆里摸一把,能不能中全靠运气。 除了这两家的福利外,还有真金白银掺在里面。 “五文钱,搏一搏,金屋锦食,真金白银手到擒来!” 这就是他们的宣传标语。 一开始还有人不信,抱着看看就好的心?态,但等到真的有人用五文抽中百两的纸条后,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地蜂拥而来。 三?家类型不同?的生意就这么做起来了,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三?家的牌匾上用各种各样的笔触刻画了不一样姿态的飞禽。 天上人间的为昂扬向上的鸟首,直冲云霄;食为天的是一对浴火的羽翅;乐猜则是三根漂亮非常的尾羽。 虽然没有人发现它们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但容致的人最先发现这三?家的选址皆是在醉心?楼和景心阁附近,不远不近,但偏巧总能在人们想要来醉心?楼和景心阁时在拐角遇上这三?家店,因为这,不知道多少的生意被无形地抢走了。 但因为时人并没学习过商业选址的具体知识,所以只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怪只怪对方运气好挑了个好地方。 这让容致的人感到颇为郁闷,就在他想着靠自家王爷的关系将对方的店关了的时候,朝堂上鼓励商贾经营的消息随之而来,明显是朝廷要发展营生了,他更加不敢&#xe863;手。 就这样,才开业半月的三?家店在京城里扎根了下来。 这些生意上的事情皆是齐鸾英事先 安排,让于诗布置的,而她自己则用了大半个月去调查骁勇军的下落。但是无论是骁勇军还是他们的后人,她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正一筹莫展时,系统提醒她:“京城以外?数百公里有一尧山,巧的是,山脚村民是二十多年出现的,同?年山上也出现了土匪。” “你的意思是那些村民土匪都是骁勇军?” 系统:“对。” 第二世,齐鸾英就是在那个地方查到骁勇军的,中间波折颇多,毕竟他们分作良民和土匪的事,她毫不知情,然后吃了很大一番苦头,围剿之时更被他们前后夹击。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骁勇军已经不足万人。” “这么说来容致后来的军队应该是再行招纳的。”齐鸾英若有所思。 “本宫派人去探探。” “别去!”系统阻止,“别冲&#xe863;,一旦你踏入尧山十里以内,就会被每日守山望风的人发现。” “那些山脚的‘良民’不会对你如何,反而会对你热情非凡,可是一旦查到你的身份,山顶的那帮土匪就会出手将你杀害,再与山脚下的人里应外?合掩盖你来尧山的事实,到时候你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人世了。” “若本宫以剿匪的理?由呢?毕竟天子脚下却有匪患…”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有把视线投到尧山吗?”系统说,“一方面是容致的遮掩,另一方面与他的情报网有关,凡是让情报网收集到不利于尧山的消息,他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切平息。” 就因为容致缜密的布局,所以文修才想让她先破坏容致的情报网,才能以图日后。 “所以这么多年来,尧山虽有匪,但百姓安居乐业,朝廷自然不会管。”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如果你突然说要剿匪,这不是打草惊蛇吗,很容易被容致发现目的的。” “罢了,”齐鸾英无奈地说,她此时就在城外,离尧山还有很长的路程,只能远远朝那个方向看去。 系统劝她:“他们在深山里休养生息,又对容致忠心?耿耿,不要急于一时。” 沉默了一瞬,齐鸾英说:“本宫想知道当年白衣银甲,银枪铁履的骁勇军如今是何模样…” 那是她 一生之中唯一见过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些将士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城楼下只为了给她一个死的判决。 而容致就是那个判官… 她想象不出蛰伏时的骁勇军是何模样。 但无论如何,他们只会是兵戎相见的敌人。 想到这,她的眼睛瞬间变得阴冷,如千丈之下的寒冰,让人触之遍体?生寒。 片刻后,齐鸾英决定回去。 . 就在齐鸾英决定回去前两天,易琛出了一趟府。 琉璃坊的店家有消息了,让他去取雕刻好的岫岩玉。 再次踏进去,店家似乎是热情了不少,脸上的笑快把眼睛挤没了。 “公子可算来了!劳您跑这一趟,原该我们将东西送到公主府的,但是你看我这人手实在是不足,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说着,他给易琛好好施了一礼。 易琛侧身避过:“无妨。” 店家搓搓手,看着这张精致的脸,试探道:“不知您是公主府的哪位公子呢?下次再有您的生意,我们也好送上门去,省的您再跑一趟。” 易琛不喜欢这样灼灼的视线,微微侧头避开了,用清冷的声音问他:“东西呢?” 明显的不欲与他多说的模样,店家秒懂,赶紧去取来。 他端来一个托盘,放着有一只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着一只青鸾,指着这只盒子?,他自得地说:“这盒子?是按照公子给的样式做出来的,放这玉坠正好。” 他又指着旁边的一个荷包,“若是嫌盒子?占地碍事,也可以将玉坠放在荷包内。” 易琛打开盒子?,里面正躺着一只碧玉吊坠。 鸾鸟高飞的样式,只待冲天的意味。 眼神凌厉而生机勃勃,尾羽根根分明,一对羽翅大而柔美。 栩栩如生,与他所画一模一样。 雕琢成器的玉坠,晶莹剔透,内有碧光流转,触之微凉。 易琛眼里有着满意。 他反复地拿着玉坠细看,但一个不查身边人将他一撞,玉坠随之掉在地上。 “——叮”的一声。 赶忙低头去看时,已经是一分为二了。 “挡路了。”一道微凉的声音响起。 是容致。 他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易琛少见地寒了一张脸, 眼里寒气逼人。 容致撩起眼皮,丝毫不惧他的冷脸,嗤笑一声后就要离开。 易琛上前几步就要开口说话,容致身边的屠冉伸出一只手,与他主人一样的面无表情:“公子停步,是你挡了我家主人的路,请你不要纠缠。” “至于这玉,”他掀了掀嘴皮子,似笑非笑,“再买一块就是了。” 说完赶紧追上已经扬长而去的人。 易琛手握成拳,看着大堂内宽泛的地方,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被人针对了,毕竟路这么宽,怎么可能挡到他人。 他是不善争辩,但如此哑巴亏委实令他气闷。 易琛深吸一口气。 “公子,这…”店家小心?翼翼地看他。 易琛一言不发地蹲下,捡起一分为二的玉坠,青鸾的爪子和羽翅属于玉坠突出的地方,现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若不是玉质偏硬,就不是一分为二而是四分五裂了。 但再怎么样,玉坠还是毁了。 易琛耸&#xe863;着嘴角,想问问店家还能不能修,颇有些无助地看着他,好半天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将所有的碎片哪怕是一点点边角都收拾好了才离开。 那人轻描淡写地说“再买一块”,对他来说谈何容易。 回去后,他将自己关在房内,拿出从崇冉那借来的胶,一点一点地拼凑着。 崇冉一脸纠结地看着粘了一次又一次后依然往下掉的玉坠。 “公子别粘了,粘不上的。” 易琛抿了抿嘴唇,手上&#xe863;作不停。 好半天还是不见起色后,他失落地问他:“若是用金银熔铸,金丝缠线可能拼好?” 崇冉挠挠头,“小人也不知道,没有见过此等工艺。” 不忍他丧气,崇冉只能说道:“公子可以一试,说不定真能成事。” 易琛放下胶和玉坠,声音很轻地说道:“我没有金银可以熔铸。” 崇冉默了,看着这张少见露出失魂落魄的脸,他险些脱口而出:我有。 “你出去吧。” “…是。” 崇冉出去后,一整天里易琛再也没有出过房门。 藤椅上落满了花,也没等来它的主人。 房内,系统可惜道:“可惜了一块好玉,最可惜的还是本系统依附的玉萧。” 一次次地掉落后,正和玉坠大 眼瞪小眼的文修说:“我想着还能补救一下,但其实玉碎了就不好送人了,的确可惜了。”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无语。 文修靠在椅背上,“容致毁了我一块玉,我觉得我需要从他身上找补些回来。” “你想怎么做。” 他眯了眯眼:“你说给尧山那些人添点堵可不可以?” “怎么说?” “他们吃穿虽然有一部分是自给自足,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通过采买,容致为了不让外界怀疑他们的联系,跟他们一早就划清了界限,他可是从来没有管过他们吃穿住行的。” “你说,如果把那些常年供给他们吃穿的庄子?收服了换上自己人,再给他们每天下点料,是不是很好玩。” “哇塞,你好阴险。”系统咧开了嘴。 “哦对了,”文修笑道,“西北那边军粮不足是吧。” “那赶紧拨啊,让我们的将士多吃点,好保家卫国不是,最好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 “我记得你有短时间内增肥的食谱对吧,给他们来一份呗。”嘻~ 系统:“…那食谱是养猪的,只适合短时间内增肥。黎国已经好多年不打仗了,如果他们不上战场短时间内是瘦不下来的。” “那多好,到时候和齐鸾英兵戎相见时,他们也不需要跋涉千里来闯那十六关隘了,你看这样多好,除了胖点还没有其他副作用,还不用打仗了不是?” “行吧,安排。” 它这就给齐鸾英发布了任务,一共两个。 【请迅速扩大己方情报网,一:查找与尧山进行买卖的商家。二?:收为己用】 【系统友情赠送一张增肥食谱,快快送个厨子?去西北吧!】 刚一接到两个任务的齐鸾英愣住了。 第一个很好理解,但是第二?个… 系统为她解惑:“这是削弱容致战力的一个好方法,虽然剑走偏锋,但有用就好。” “那些将士只要按照本系统的食谱吃饭,一个月内保准又白又胖,”它说,“但是只长肉不长力气哦,殿下放心叭。” 齐鸾英表示知道了,有些迟疑地命人去找合适的厨子。 这时,于诗敲门进来:“殿下东西收拾好了。” “嗯。” “殿下准备何时启 程。” “先去一趟那三家店,本宫还未好好看过。” 于诗:“殿下放心,那三家都开得极好,全赖殿下的玲珑心思才有如今火爆的场面。” 对此,齐鸾英没有说什么,其实都是系统给的法子?,也不知道一个神不神?鬼不鬼的系统哪来如此多奇思妙想的。 系统:我听到了:) “有人闹事吗?”她比较关心这个。 “本来有的,但您提前让陛下发布的召令起了作用,再加上暗地里我们的人关照着,也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那便不去了,按原定计划,后天启程。” 那三处生意她越少接触越好。 此时她还在京城外,这些天做了一个又一个计划想着能靠近尧山,但是每每将“完美”的计划交给系统后,它都能有办法反驳回去,以至于一直以来都没有进展。 临走前,她遥看那个方向真真切切地感叹道:“毅王叔还好是去了,一个骁勇军就如此难搞,若他在世,我和阿昊估计是讨不到好了。” 感?谢英明神武的父皇。 剩下的余孽就由她摆平吧。 六月十八,“称病告假”的长公主重新开始了早朝。 小皇帝上朝不积极,看姐姐的频率相当殷勤,才刚开始半个时辰,中间看向姐姐的次数高达二三?十次。 齐鸾英只能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好好上朝认真听政。 接收到这道警告的视线后,小皇帝缩了缩脖子?,重新正襟危坐。 下朝后,齐鸾英主&#xe863;留下来。 小皇帝迫不及待地跟她说话:“姐姐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和男.宠厮混半个月了,你要学会节制啊,都说男子会精尽人完,其实女子于气血上也…” 小皇帝正摇头晃脑地给她科普从太医了解到的知识,但是说着说着,自家姐姐的眼神越发危险,齐羽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有,缩着个脖子?偷偷看她。 “呵,长本事了啊。”齐鸾英抬起手给他来一下。 “哎呦!”小皇帝龇牙咧嘴,赶紧捂住被打的额头。 “是太医说的嘛,又不是阿昊说的。”他咕哝道。 “少管阿姐的事,好好学习政务才是要紧的。” “知道啦知道啦,”小皇帝后退几步,“所以阿姐到底有没有 和男.宠厮缠半月啊。” 齐鸾英作势就要上来打他,齐羽昊赶紧跑到龙椅上站着,双手叉腰:“朕是皇帝,你不能再打朕了。” “这是朕的命令!” 齐鸾英啼笑皆非,但还是住了手。 “阿昊,下来,”站在龙椅上成何体?统。 小皇帝跳下龙椅又跑到她跟前,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齐鸾英无奈:“自然是没有的。” 齐羽昊心?道果然。 “那阿姐去做什么了?” “近日对经商颇感?兴趣,就试了试水。” 齐羽昊以为姐姐穷了,赶紧说道:“公主府是缺钱了吗?那朕把国库打开,姐姐去拿着好东西吧。” 齐鸾英不赞同?地看着他:“国库如何能因为我的原因私开,况且本宫自然是不缺银钱的,只是对商贾一事有些兴趣罢了,阿昊是天子?,不能任性妄为。” “好嘛,知道了。”他拉着齐鸾英的袖子?摇了摇。 齐鸾英被他这一套撒娇搞得没办法,只能说道:“好了,若无事,本宫就出宫了。” “有事!”齐羽昊赶紧说道,“再有小半月便是姐姐的生辰,我颁下诏书让举国同庆可好?” 齐鸾英皱眉:“不过一个生辰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是如过去一般,你我二?人吃顿饭便好。” “啊…”齐羽昊鼓着脸,“我还想给姐姐一个盛大的庆生宴呢,朕已经是皇帝了,可以给你好多好多。” 齐鸾英拍拍他的头,微微浅笑:“你有这份心便好,你忘了吗,我自小不喜那等喧闹。” “…好吧。”齐羽昊不甘不愿。 齐鸾英走远后,齐羽昊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喊:“那你别忘了一定要进宫一起吃饭的!” 他记得姐姐有一年的生辰就忘了,结果他命人做好的佳肴都凉了也没等来人。 远处的齐鸾英顿了下才继续往前走,心?想是谁过生辰啊,还要我亲自进宫陪他吃饭。 她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欢喜。 今早她是从城外绕了一圈换乘马车后回到公主府的,回来后并未进门就又坐上公主府的马车直接进宫,所以现下才是真正的回府。 才刚一看到公主府的一角,她便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 不知那人,如何了 。 “吁”的一声,马车停下,她立刻掀开帘子?,等不及下人摆好车凳,直接跳下来,大步走过去时却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不&#xe863;神色地慢下步伐,脸上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要写甜的,但是你们要清楚这文的基调已经摆在这了,所以…其实…玻璃渣蘸糖吃,也挺香?还嘎嘣脆。】 【生活还是要有点调剂品的,非甜即刀什么的也不太好不是?】感谢在2021-04-15 23:41:43~2021-04-17 16:3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55、14公主息怒 屠冉快步迎上来, 对她行礼:“参加殿下。” “何事?” “我?家王爷让小人给您送来了请帖。” 他将请帖双手奉上。 齐鸾英没有兴趣接过来,只是草草地看?一眼封面上红色的蜡封。 “知道?。” 因为齐鸾英没有接过来的意思,一边的门房只能伸手去拿。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 屠冉只能抱拳告辞。 “殿下,这信?”门房向齐鸾英询问, 小心地分辨着她的情绪。 “送去书房。”齐鸾英淡淡道。 “是。” 齐鸾英跨过门槛,因为这一打岔, 回?来的喜悦顿时消散一空,路上,她还有些分神。 这个小插曲让她不断地在心里琢磨容致的意图,不知道对方心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容致第一次邀请她。 多稀奇, 她很难不多想。 直到再看到寝殿外熟悉的人后,她才把所有的杂念抛掉。 易琛正朝她走来。 短短半月不见, 她觉得他瘦了。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不知是什么迷了眼睛,有那么一刻她看不清这人的脸, 脑海里闪过些什么, 好像记忆里也有过这样一个人,弱不禁风, 偏又临风而立,她隐约有些恍惚, 好像想到了什么, 却又什么都没有印象, 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是刺目和熟悉。 没由来的她害怕这人真的会被风吹散。 打破这一瞬间玄而又玄的感?觉的, 是易琛的一句:“殿下?” 他站在那一端,走过来时衣袍被风捻起一角,桃花眼看过来时, 是滟滟深情。 这双眼睛从未有过的好看,她觉得。 “我?回?来了。”齐鸾英这样说。 “殿下,事情办的顺利吗?”易琛走到她的面前。 “尚可,你呢,可曾乖乖待在府里。”齐鸾英走在前面,直奔寝殿。 原以为能听到肯定的答复,身后却迟迟没有答复,她转过头来看他,只见这人站在原地微低着头。 齐鸾英皱眉,“怎么这幅模样,是出去过?” 易琛头垂得更低?。 “本宫是不是说过不让你出府?” 若是他真的出去?,那她的布局 岂不是有被识破的风险,齐鸾英首先想到这个,一瞬间眼神变得犀利。 察觉到齐鸾英话语里的怒气后,他艰难地说出这个字:“…是” “你竟敢违抗本宫的命令,”齐鸾英折返回?来,走到易琛身边,冷笑道,“真是长本事?!” 怒火熊熊地燃烧着,在他一声不吭的样子下越发高?涨,齐鸾英痛恨阳奉阴违的人,易琛已经踩到了她的线。 但还不等她再说什么,这人一言不发地跪在她面前,也堵住?她想询问他去了哪里又去做什么的问题。 齐鸾英冷笑出声:“既然如此,那就跪到本宫满意为止!” 袖子一甩,她再不理会身后的人,打定主意要治一治他,易琛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违抗她命令的人,如今都这样了,以后还怎么?得,想来这些日子她对他还是太好了些,以至于这人便以为可以肆无忌惮了! 齐鸾英憋着一口气回?到寝殿,大门一关,隔绝?外面的人。 文修跪在地上时,觉得地有些凉。 都怪这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的脸,这几天的气温都有些低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系统哼着好运来,各种代码程序组成一个简单幸福的笑?容,假模假样地说:“不得??,你这怎么还跪下?,太卑微了。” “我?犯了错,对她的命令置若罔闻,她生气是应该的,平日里我?跟个锯嘴葫芦一样,自然是不会为自己辩解,更何况出府的理由不好明说,这不没办法,只能承认错误了呗。” “啧啧啧,”系统忍不住幸灾乐祸,“你有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吗?统子给你播报一下哈,再?过不久这里会迎来持续性暴雨,就是那种能把人脑门砸开花的雨珠,鉴于你要一直跪着,统子祝你身体健康,阿门。” “…”,文修颇有些无奈,“她的脾气实在是太暴躁?,总有一天会吃亏的,如此说一就是一的脾气和绝对掌控的思想,不好啊。” “能怎么办,”系统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话音一转,“要不咱们赶紧把她第二世死去的原因查出来就赶紧走呗。” 文修:“我?来找还是太慢了,要不你把轮回镜整来瞧瞧?” 系统:“… ” 这天没法聊?。 文修:“我?又不是没有努力过,她那个书房我都翻?n遍,根本就没有线索,我?怀疑那个让她再?一次死亡的诱因很可能是后来出现的,而不是现在。” “我?们且看着吧。” 系统再?要说什么,但这眨眼间地上先出现?各种水滴印子,它?提醒道:“雨来了。” 文修的头上果然被滴了几滴,雨开始落下来。 这噼里啪啦的雨不仅成?他的困扰,也成?屋里人的困扰,雨滴声落在瓦片上、地上、树上…声音之大吵得屋内的人心烦意乱。 齐鸾英将刚换下的外袍重新穿上,站在窗户前推开一小个缝隙朝外看。 这雨太大,她只能看到那个跪得笔直的轮廓,“就不知道求饶吗?真是蠢!” 于诗在身侧看着她的脸色:“殿下这雨越下越大,把人淋坏了就要请大夫了,咱们做生意花销蛮大的,这药钱能省就省啊,况且若是易公子病?,谁还能陪您演戏。” 她小声嘀咕道:“而且您看着也心疼。” 齐鸾英瞪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她说的都是托词,府里怎么可能因为开?几家店铺就穷了,但她同时也知道于诗是什么意思。 见于诗见好就收,伸出手在嘴边做拉链状后,齐鸾英没好气道:“还不快去!” “好嘞!” 她一走,齐鸾英大步走回?梳妆镜前,拿起玉梳子梳发,眼睛却看向镜子,没过多久镜子里能看到于诗正引着一个浑身湿漉漉衣服还在滴水的人进来。 真成?一个落汤鸡。 于诗把人领进来后,易琛却隔着齐鸾英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看到这齐鸾英的脸一下子就沉?,梳子一下子梳到发尾,带出几根青丝。 心想,他在和她发脾气? 于诗看久久不过来的人:“公子您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 “身上皆是水。”而且殿下未必想要见到他,她正在气头上,他还是避开点好。 “这…”于诗迟疑地看着齐鸾英,见她还在梳头发一眼也没朝这边看后,心里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 她现在只盼殿下能开口说个话。 也许是她不知所措的眼神或是诚信祈求的缘故,齐鸾英终于大 发慈悲地说出易琛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杵在这做什么,把自己收拾干净?,别脏了本宫的寝殿。” 易琛听后深深作揖,退?出去。 等人走后,她才放下梳子,揉?揉发顶,才继续梳头发。 但是这梳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用都不顺手,头发被它?扯得生疼,后来为?解开发结,又弄?好长时间。 后面越弄越气时,齐鸾英干脆地把梳子一扔,却不想砸东西的声音没有传来,反而有一声闷响。 齐鸾英看过去,梳子砸到了去而复返的易琛身上。 她正心气不顺,“回?来作甚,出去。” 易琛轻轻地走过来,一言不发地跪在她身后,拿起刚才那梳子,仔细地为她打理长发。 直到放下梳子后,镜子里映照着她,他借着镜子与之对视:“殿下总喜欢生气,于身体无益。”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镜子里长相艳丽的女子一愣,继而冷笑:“不是你惹得我?吗?” 易琛垂下眼:“差点误?殿下大事,易琛知错。” 齐鸾英转过头来,一把掐住他的下巴:“本宫觉得你有必要正视一下自己的身份…” “草民?知道的,”易琛说,“从进公主府的第一天,草民?就知道。” “殿下是君,而我?,是山野之民?。” 所以她对他可以做一切想做的,她对他想要如何生气如何打罚也是可以的,从被送上门的那一天他就有所觉悟?。 即使成为最亲密的人后,他们中间还是君君臣臣的关系。 对此,易琛深深地低下头,趴伏在地上,做足了臣服的姿态。 齐鸾英明明该觉得他十分识相的,但却又高兴不起来,足足过?一会才开口:“起来吧,下不为例。” “是。” 这时,感?觉殿中气氛怪怪的于诗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要留易公子陪寝?” 好不容易下朝回?来了,殿下可要好好休息,有易公子陪着应该会好些,她暗暗思索。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于诗给?易琛一个眼神,但是他没看她。 好吧,于诗耸了耸肩,表示不在意,心想,希望殿下能好好睡一觉,把心中的火灭了。 等易琛确定 留下来后,齐鸾英又去收拾了一遍自己,全程下来,两人都一言不发。 从前易琛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人也常常无话,但那时只觉得不说话也倍感?温馨,如今的沉默却让她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的感?觉十分不好。 等躺到同一张床上后,两人也还是如此,齐鸾英左侧身躺一会又换回右侧身,如此反复几次却没有睡着。 她不经意看向旁边时,这人双手交叠在腹部,呼吸均匀,已然是一副睡熟的样子。 齐鸾英冷哼一声,转而看向床顶。 脑子里却不听使唤地回想起他方才的神情。 这人,即使说着那谦卑至极的话,也是认真无比,如他所说好像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把自己当做一个面.首,处处听话,永远乖顺柔和,在此之前,他,做到了,也做的很好。 但不知为何,齐鸾英的心脏忍不住拧巴?一下,有些疼… 作者有话要说:哎,身份不对等。感谢在2021-04-17 16:36:10~2021-04-19 01:1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56、15公主息怒 这雨下了一天一夜, 也因?为这,气温一度变低。 夜里,黑云滚滚, 风雨凄厉,呼嚎着, 如一只困兽仰天长啸。 此时,屋内却温暖一片, 齐鸾英正在寝殿的外间看奏折,易琛如平常一样随侍在侧。 静谧的环境里,落针可闻。 齐鸾英看向空空如也的茶杯,只消一眼, 边上的人立刻注意到就要去沏茶。 他上前几步将杯子拿在手上,刚要走就感觉一阵眩晕, 脚下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天旋地转的感觉越发清晰,手上一时失了力, “啪”的一声, 茶杯应声而碎,他赶紧扶住桌子的一角才不至于向后倒去。 易琛扣紧掌心, 刺痛感让他清醒地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他赶紧蹲下来收拾, 一边告罪:“殿下恕罪。” 齐鸾英沉下脸看着地上的碎杯子。 “既然做不好就出去。”齐鸾英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 闻言, 易琛赶紧加快手上的速度, 将碎片归拢后, 用衣袖罩住捧着就赶紧出去,临走前仔细看了眼地上还有没有碎片。 离了齐鸾英,他将手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却不想手指上已经有殷红的血液溢出,也看不出伤口具体在哪里,就是源源不断地流血。 他长叹一口气,将十根手指洗了又洗才草草的包扎好,将微凉的手掌放在额头上,那里一片滚烫。 发烧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他了,早上淋雨,晚上发烧,手指还受伤,属实有点惨。 “咳咳,”他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出声。 这样不行,他病了,不好再留在殿下.身边。 他走出寝殿,在偏殿找到于诗,开门见山道:“今夜有些不舒服,可否暂行退下?” “公子身体哪不舒服?”于诗看着他与往日无异的脸色,疑惑道,“可要大夫?” 易琛摸了摸额头,感受到愈发滚烫的温度,没有直说:“要,麻烦姑娘了。” “那奴婢这就去禀报殿下,公子先安心在此歇息。”说完就派身边的人去请大夫。 “好。”易琛微微低头,已经有些站不住了,眩晕感更加明显。 于诗看他这幅样子,赶紧去寻公主。 到了齐鸾英的跟前后,她 曲着膝盖行礼后说:“殿下,易公子有些不舒服,今夜怕是不能侍寝了,您可要…”她本想说可要其他人陪同,但?是一想起易琛那张脸后,这话她却不愿意说出口了。 于诗抿了抿嘴。 齐鸾英拧紧眉头,磨了磨后槽牙:“他这是与我置气?” 方才不过是训斥了一下就“不舒服”了,可见平时把他惯坏了。 齐鸾英冷哼一声:“召其他人!” 没有一个易琛,她后院里还有其他人。 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于诗想了想,又说道:“殿下,易公子是不舒服,他病了。” “病了?”齐鸾英不信,冷嗤一声,“方才还好好地,说病就病了,本宫会信?” 她就是笃定?易琛在发脾气。 于诗总觉得自家殿下不该是这么个态度,毕竟以她二人的关系来看,殿下都不能如此冷言冷语,毫不关心公子的病情,但?是该帮易公子说的话她也说了,她又实在不清楚二人是怎么了,明明今早还好好的,怎么如今… 罢了,她还说去安排人吧。 她将一本小册子双手递出:“那殿下想召谁?” 齐鸾英瞥了一眼上面五花八门的名字,手指随意一戳落在一个名字上。 于诗探头,只见葱白的手指点在“林漾”二字上。 她踌躇着又问了一句:“殿下真的要这人?” 齐鸾英不带情绪地看着她:“本宫决定的事情,何时变过,于诗,过去你可是从未违抗过本宫的命令的。” 眼里未有情绪,但?一字一句都令于诗打从心底觉得惊惶。 扑通一声,她双膝着地,深深低下头:“奴婢逾矩,殿下恕罪!” “他学会了阳奉阴违,你呢,多管闲事吗?” 于诗浑身一抖,连声道:“奴婢不敢。” 害怕恐慌的情绪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她害怕极了,殿下现在暴虐的样子,她很久未遇到了,以至于她忘记了那种自骨子里升起的寒意。 唇齿忍不住颤颤时,她听到上首的人一句“还不去安排”,顿时如蒙大赦。 “是!” 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心脏忍不住砰砰地跳&#xe863;。 于诗退出去后,齐鸾英将手中的册子,桌上的笔墨奏折通通挥掷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顿响,和 屋外的电闪雷鸣交相应和,声音巨大。 她沉沉地看向刚被关紧的门,火气极大。 若不是于诗曾忠心耿耿地追随过她一世,今日就冲这冒犯,她少不得有一顿发落。 还有易琛,若不是她心下不忍,他也该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果然,心中有迟疑后,她便不能随意打杀不如自己意的人了。 当?真是赦免了两人,气坏了自己。 于诗&#xe863;作很快,不到片刻就将林漾带到齐鸾英面前。 容貌精致的小公子,像是刚从被窝里出来,他揉了揉大眼睛,眼里还带着困倦,红扑扑的脸蛋更是带着一抹粉色,当?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时,是一眼望到底的清澈。 这双眼睛像极了猫眼,她对这人勾了勾手,招猫逗狗似的:“林漾?” “是,”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清脆如同百灵鸟,但?是莫名的,她觉得这双眼睛不该配这副嗓子。 “殿下召小人侍寝?”他怯生生地开口。 在他幼生生的询问下,齐鸾英忍不住打量他的身形。 然后,她问:“年几何?” “小人十四了。” 齐鸾英:“…” 她看向于诗,张嘴就想问,后院里这样的孩子还有多少,这怕是连什?么是侍寝都不懂吧,但?她到底没好意思问。 想了想,就在她要说把人送回去时,林漾眨巴着眼睛问她:“殿下要什?么时候就寝啊。” 他有些困了,脸上还带着困倦的样子。 齐鸾英只好收回快脱口而出的话,转而说道:“随本宫去寝殿。” 林漾乐滋滋地跟在她身后,因?为又可以睡觉了,走路都带着欢快。 走在前面余的人,余光瞥到这一幕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有了评价:一点也不稳重。 回到寝殿里,齐鸾英按着习惯四下搜寻着,但?没有看到那个清俊的身影,才明白他当?真不在了。 齐鸾英靠坐在床边,双手抱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漾感觉不到这人突然低下去的情绪,一看到床就想着扑过去,正要上床,就听到她说:“睡榻上去。” 林漾:“啊?” 等看到齐鸾英冷冷的一眼后,他缩了缩脖子,乖乖地到一边的榻上去了,但?是他一个大高?个,身 高腿长的,在小榻子里睡觉实在是对他不友好,他需要蜷缩着身体,还不能随意翻身,实在是惨! 对此,齐鸾英视若无睹,并直接命人熄灯睡觉。 而在另一间屋内,易琛躺在床上浑身滚烫却冷汗直流,唇齿紧闭时,一贯泛白的薄唇变得嫣红,也只有这不正常的唇色才能证明他病着,且病得不轻。 大夫帮他把过脉后对一边的于诗说:“公子是得了风寒,体内寒气沉积不散的话怕是会大问题的。” 于诗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赶紧问:“可有法子治。” 大夫摸了把胡子:“老夫去开服驱寒发汗的药,若是公子能顺利发汗就无大碍了,不过这期间常伴有咳喘和头晕,还需要再观察…” 于诗打断他:“快去。” 大夫摇摇头走了,心道年轻人真心急。 这时,易琛睁开眼,红唇微启:“这里,便不麻烦于诗姑娘了,殿下那里离不了人。” 他挣扎着要起身,于诗赶紧跑过来替他拿垫子垫着后背,嘴里却无奈地说:“殿下恐怕这会儿不愿意奴婢去伺候,奴婢就不凑上去了。” 易琛用晕乎乎的脑袋想了一会,迟钝道:“殿下又发怒了?” “是啊。” 于诗说:“公子这几日还是避着些吧,好在殿下之后的怒气有林公子分摊了,我们也能轻松些。” “林公子?”易琛抓住字眼重复道,微长的眼睛睁大,内眼角尖磨去了棱角变得圆润。 于诗一直关注着他,见状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她磕磕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易琛却在她的面前红了眼尾,细长的眼尾如钩子一般垂下一条绝美的弧度,脸上带着脆弱和彷徨。 于诗愣住。 “公,公子…” 跪在殿外接受风吹雨打的人,是挺拔如松的,那时他没有红了眼眶,发烧晕厥,浑身难受时也没有,如今只是因为她说的这三个字却红了眼,无助地只知道看着她,眼里的询问满满的就要溢出眼底。 此刻于诗心尖微疼,鼻子发酸。 没由来的心疼心酸。 她张口欲言,唇角耸&#xe863;了好几下,却没有声音发出。 许是看出她的为难,易琛轻轻开口:“我乏了,先出去吧,今日多谢姑娘了。” 他重新躺下,将被子拉到脖子处,再面朝里边,留给于诗一个后脑勺。 于诗咬了咬下唇:“…那公子好好歇息。” 一步三回头。 直到把门关上,她吹着夜里冰冷的风,看外面黑沉沉的夜幕,心里还在替里面的人难过。 她看出来了,易公子对殿下上心了。 可是自家殿下,她最是清楚,情绪不定?,喜怒无常,很是难伺候。 她不适合公子这样霁月同尘的人,她其实一早就知道,但?那时她没有多想。 如今想来,他适合山林晨曦,湖光水色,与红尘相绝的地方,在脑海里她能将公子放置在任何一卷展开的美好画面里,里面却是没有殿下的。 他,唯独不适合公主府。 但?这样的一个人偏巧来了与之最格格不入的地方… 于诗摇摇头。 若是一世困在府里,以公子的脾性也是既来之则安之,也能安稳一生,但?是如今他却将殿下放在了心上视之唯一,也失去了泰然处之的风度。 那双眼睛再次浮现在脑海。 公子的日后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9 01:15:12~2021-04-20 20:1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未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57、16公主息怒 “咳咳…”文修压不?住喉咙的痒意。 系统摇摇头:“惨, 未免太惨了。” “隔壁有个小鲜肉争宠,你却在这边生病。” 文修:“少说风凉话。” “齐鸾英这样子气?得我都想打她,你气?不?气?, 她在隔壁睡小鲜肉诶。” 文修又咳了两声,顺了顺气才说道:“不?会的, 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系统:“怎么不?会,人家是权势滔天的公主, 有钱有权还有颜,怎么不?会睡小鲜肉了?。” 因为在容致对她若即若离的时候,她也从未将其他跟容致长得一样的人放在眼里,这样一个人, 她的喜欢从来就是完整的,给不?了?其他人。 所以那夜她既许了?我, 就不会再看上其他人。 文修握拳放在嘴边,抑制着咳嗽,可是那脸上却是认真?。 系统看着?这人笃定的神情, 以为他在魔怔, 顿时觉得更可怜了?。 “要不?咱们加快点速度把任务完成了?进?入下一个轮回?,说不定下一个更乖呢?”它真?正的目的是这个。 文修摇了?摇头, “时间还不?够,任务还远远不?止, 再等等。” 系统抓狂:“等什么啊, 大哥!” “等暗处的人出现, 等解决了他们, 等她真正可以高?枕无忧的那一天…” 也等她变得更好更成熟的时候。 人世苦楚,她经历良多,方成百世恶鬼, 这中间固然有命运不?公,挫折频发的原因在,但纵观这一世,他发现她自身也有待提高?。 她不是杜蓉萱那等后宅小女子,一生最大的困境来自世俗对女子的苛责。她生来便拥有一切,站立在权势之巅,但在这波云诡谲的皇室里,她也性情乖张,喜怒不?定。 喜怒哀乐惧等情绪本为常理,但再多,对其他人而言却是灾难,正如她易怒易燥一样。 历经两世,她仍不?改这脾气,可见从未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第一世,她为容致所杀,第二世归来仍是一样的命运,这第三世了?,总该有所长进。 不?为其他,修身为己,就好。 文修最后劝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再等等吧。” 系 统:(一_一) 敲门声响起,来送药的是崇冉,他递给易琛一碗黑乎乎的药。 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后,易琛对这人说:“多谢。” “公子怎么就病了?,担心?死小人了。” 易琛看了?他一眼,心?道:担心??嘁~ 他无意跟他说太多话,只能说:“我想歇息了,今日你先回?去吧,明日我要回?去了。” 崇冉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他实在提不起力气?应付的样子,忍不?住心软了,决定以后再找个机会好好探探他这些日子待在长公主的寝殿究竟是做什么。 “那小人告退了?。” 易琛目送他离开后,又躺下来裹紧了被子,等待发汗。 . 第二天一早,天空放晴,他也发了?一通汗,浑身轻快地离开了?偏殿。 临走前,他看向?一边紧闭的房门好一会才离开。 以她的脾气,他短时间是不会和这人再见面了。 而与他隔着?一扇门,尚有数十步路远处,齐鸾英若有所觉地睁开眼看着?那个方向,正是易琛看来的地方。 她揉了揉额角和胀痛的太阳穴,然后坐起身,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后才有些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也不?知道在那一瞬间什么东西吸引了?她,促使她看过去。 一整夜都被雨声风声烦扰,害得她睡不着?,如今还有些神经兮兮的。 她阴着一张脸,生着?气?。 “唔。”林漾懒懒地睁开眼,懒腰一伸,“嘭”的一声,脚踢到了塌,这一下给他一激灵,人直接清醒了?不?少。 他又赶紧看向?床边的人,希望没有吵到公主,这一看差点没吓死自己,只见殿下靠在床边,正阴恻恻地看着?他,即使面无表情也掩饰不?住眼里的怒火。 他说话都不利索了?:“殿,殿下?” “出去。” “诶?” 齐鸾英撩着眼皮看他,里面已经是不耐烦了。 林漾赶紧爬起来,却不想刚站起来,腿上麻住的感觉立刻体现出来,他又跌回?床上,来不及给自己揉揉他强撑着?一边跑一边爬,才终于出了寝殿。 等他最后小心?翼翼地关好门后,正擦着脑门的汗,于诗迟疑的声音传来:“林公子这是?” “吓死我了?, ”林漾拍拍小胸脯,咽了咽唾沫,指着?里面对她说,“殿下太可怕了?,我差点以为我要被砍脑袋了?。” “每个早晨殿下都这么可怕的吗?” 那眼神,他想起一次就想发抖一次。 “林公子慎言,殿下不?是你可以编排的。”说完,她打开门走进?去,留林漾一个人在那边抓耳挠腮。 于诗走到床边,轻声说道:“殿下可要起了?” “嗯。” 于诗叫来端水的婢女,伺候她净面,见她眼底的青黑,想要问问却在出口的那一刻咽了下去。 殿下的情绪明显不对,她还是不问了。 一整个早上,在周围人战战兢兢和齐鸾英沉着?一张脸过去了,等她进宫上朝后,身边的人才彼此对视一眼,颇感劫后余生。 但是早朝上的文武百官却是再一次体会到了这位长公主殿下的脾气。 凡是摄政王说的,她必会冷哼一声,再逐一分析反驳,那架势分明就是和王爷杠上了?。而他们的陛下也惨遭牵连,若是在龙椅上做了?些言行不?对的事情也会引来她的冷眼。 到这时,文臣武将们能当缩头乌龟的就绝不?当出头鸟,一个个噤若寒蝉,等时辰一到他们立刻散去,不?禁纷纷苦笑一声。 也不?知道是谁惹了殿下,还要他们这群老骨头当出气筒。 忒缺德。 小皇帝今天也很识相地没有把自家姐姐留在宫里,甚至乖乖去批奏折了?。 却不想齐鸾英自己找上门了,美名其曰,指导皇帝政务。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他亲爱的皇姐让人拿来一人高的奏折,要他分析批阅。 “姐姐,这些都是之前的陈年旧事,咱们就不要翻旧奏折了?。”他指了?指今天的奏折,“这边已经很多了?。” 齐鸾英一个刀眼飞过去。 小皇帝立刻闭嘴,十分识相。 在齐鸾英的视线下,他乖乖拿起笔看过去的奏折,不?懂的地方更是不能瞎写必须问旁边虎视眈眈的人,否则等检查的时候又是一顿批。 他清楚的很,一切流程极其熟悉。 熟悉得想心疼自己,抱抱自己。 呜呜~ “玉湖水患…”他咬着笔头,琢磨着?怎么措辞。 “不?许咬笔。” 齐羽昊赶紧放下。 “临安知府贪污…”他抓耳挠腮。 “端正坐姿。” 齐羽昊正襟危坐。 等他看到“民间选秀”后,他侧身问:“姐姐我再过多久要娶妻纳妃了?。” 他指着?先皇选秀的折子:“你看。” 齐鸾英没有接过:“你需先娶皇后纳四妃才能选秀。”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齐鸾英命人拿来名册给他:“这是早前收集的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子,皆出身名?门。” 小皇帝打开,里面只有寥寥三页纸:“怎么人这么少。” 少? 齐鸾英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但还是向他解释:“这就只有上面这些人能配得上皇后和四妃之位了?。” “哦哦,”齐羽昊点头,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阿姐,这是徐太傅家的小姐吗?” 他指的正是徐清妍。 “她长你一岁,太傅的身份又足够,所以才写在这上面。” 但是现在她有些迟疑了?,系统曾对她说过,徐清妍与容致还有些纠葛,虽然这一世被她阻扰了,但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有联系。 齐羽昊的声音传来:“那我就要她了!” “你都没有见过,就直接钦点了?” “徐太傅虽然不得我喜欢,但姐姐也说了他是站在朕这一边的,所以要想彻底笼络住人,唯有亲上加亲。” “你倒是知道什么是笼络了?。” “姐姐在前朝替我筹谋,我自然不能拖后腿。” 齐鸾英深深地看着?他:“快了,很快我们就不?需要如此费心?费力了?。” “什么?”齐羽昊下意识问。 “好好看奏折。” “哦。” 齐鸾英:“过两年,你就可以娶妻了?,除了徐太傅家的,还有别的人选,你需再考虑一下。” “好,”齐羽昊一口答应,他转而问道,“那姐姐的婚事呢?” “我的?”齐鸾英不想说。 “是啊,姐姐被阿昊拖累至今不?曾择婿,也该考虑考虑了?,即使,即使姐姐要容致,也,也可以。”最后一句话他纠结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啪——” “哎呦!”齐羽昊捂着?后脑勺,“阿姐!你怎么打人!” “谁跟你说本宫喜欢容致的?”齐鸾英冷 声道,“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 齐羽昊不?服气?地想,不?是吗?你之前看人家容致的眼神差点火候就燃起来了,我可不是小孩子,又坐得最高?,自然什么都知道。 然后他悄咪咪地问:“那姐姐不?喜欢容致的话,可有喜欢的人?” “干你何事?”齐鸾英举起手作势要打。 齐羽昊老早就跑远了?,正挤眉弄眼地看着?她。 齐鸾英挤出一抹笑:“今日若不能将这些奏折批好送至宫外,明日就由本宫、摄政王以及各位辅政大臣轮流教导陛下。” “可好?” “诶诶诶,别啊,我马上批!” 齐羽昊赶紧跑回?来,拿笔蘸墨一气?呵成。 “嗤。”齐鸾英冷冷的笑了?一声,直接离开朝宫外而去。 齐羽昊停下正写着?字的笔,遥遥看向?娉婷袅娜的背影,心?想:阿姐,你既不喜那容致,那究竟谁能入得了?你的眼,阿昊很是好奇啊。 看来容致是不再有人牵制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0 20:14:11~2021-04-20 22: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58、17公主息怒 离最后一次和公主见面已经过去十天, 文修除了在房里写写画画,等系统攒流量外还顺便理?顺这个轮回地的背景。 关于第一世的背景他很?清楚,但第二世的内容不如第一世多?, 只知道前期齐鸾英确实把容致打败了,并杀了他, 后面如何一概不知。 他要做的就是护她这一世周全,避免第二世的惨剧。 “你去发布几个任务。” 系统:“什?么?” “让她将自己的人渗透到名下所有?的生意里, 组建一个像容致那样的情报网。” 文修:“另外去找一些每年从宫内外?放出宫的人,收买他们,或是威逼利诱也行?,总之命他们出宫后去朝中重臣的府上当差, 当一颗钉子,而那些人想来是不会介意甚至很乐意有这么一个‘宫里人’的。” “另外让她去民间收养些孩子, 送进宫里,”文修,“最好是孤苦无依又自愿的。” 系统稍一琢磨, 大声说:“你这一手, 铺的可真是大啊,广布的生意可以给她带来五花八门的消息, 群臣宅邸也有?她的人潜藏着,宫里更是有人可以替她收集些秘闻要事, 啧啧, 不得了了, 这要是真的实现了, 又是一个锦衣卫东厂的存在啊。” “别夸张,远远比不上那些,”文修, “况且这些布局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她只能一步步来。” “你一定?要叮嘱她,选中的人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忠心,在组建时还要有?细致的层级管理?…” “知道啦!”系统说做就做。 文修看着桌面上只有他才看得懂的图文,还在想有没有漏洞可以弥补。 这时,崇冉敲门进来,给他行?礼后说:“公子,林漾公子来拜访了。” “林漾?”易琛顿了下,又自然地坐下将带有图文的那张纸一点一点折好。 崇冉撇撇嘴:“就是殿下新宠。” “他怎么来了?” “说是来探望公子的,”他不满道,“之前不来,偏在他春风得意时来此,依小人看八成是来耀武扬威的。” 易琛坐着微微思考了一下。 按理?说林漾都在齐鸾英身边这么多?天了,要是想扬威那一早就可以了,哪里还需要 等到现在。 他有?些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让人进来吧,顺便去沏壶茶。” “公子当真要放人进来?”崇冉不解。 易琛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对他说:“去吧。” 崇冉不大开心地出去了,心道公子怎么就没点脾气呢,这人都挑衅上门了,怎么还能如此淡然。 他臭着一张脸对门外的林漾说:“我们家公子请你进去。” 他身边的侍从一看崇冉的态度,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语气有?些冲:“你这什?么态度!” “你们若不喜欢我这态度,那就请原地转身,笔直朝前,回自己院子去吧。” “你…” “伍生少说点,”林漾偏过头对他说,“你在这等我,我去见见易公子。” “公子…”伍生还要不依不饶。 林漾瞪他,他只好偃旗息鼓了,顺便白了一眼崇冉,不等人反应立刻转过身,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崇冉:“…林公子请。” 林漾与他一同走进去,见到院里满目梨白时,好奇问道:“这些落花都不打扫吗?” “公子让我扫出一条供人走的道后就不许再&#xe863;这些落花了。” “这又是为何?” 崇冉想起一日清晨怀中尽是落花的人。 他捻着一片白,清冷高华又不染尘俗,淡淡道:“梨白稍许清冷,不似红粉花朵热闹,然落花之时供给土地的养分却与它们别无二致,我们可不能因这不讨喜的颜色便想扫除它们,归于自然就好。” 那时的崇冉看着仙人般的公子,直想说:其实白色最好看了,如你一般,干净透彻。 但他当时没有?说出口。 边上的林漾说道:“这白色终究是不吉利的颜色,你家公子还是扫了好,这树也不好,梨树梨树,谐音是个‘离’字,不好不好。” 崇冉回过神,却懒得回他,神色淡淡的:“公子小心脚下,快到了。” “哦哦。” 小书房的门已经打开了,林漾一走进去就能看到易琛。 他看着易琛眼前一亮,然后热情非凡地说道:“今日才来拜访,实在失礼。” “无妨。” 崇冉有?些奇怪他竟然不是来找茬的,反而是如今这副态度,心里就有些摸不透了。 易琛一边 示意林漾坐,一边使眼色让崇冉下去,书房是另外辟出来的,本来就偏小,三个人再加上这三面的书册,就显得拥挤了,更何况他也不想让崇冉参与过多?他的事情。 “此来,有?何事?” “没什么啊,一定?要有?事才来找你吗?”林漾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 系统在一边帮腔:老?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小样还想骗人。 易琛脸上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疑惑:“那你只是过来拜访的?” “是啊,”林漾说,“你我同一日入府,那时没能见上一面,今日倒是可以补上了。” 易琛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见的,而且也没什么可聊的。 林漾却不觉得,颇有?些自来熟的样子:“我名林漾,家中长辈取‘阿水’二字作为小名,公子你呢?” 易琛摇摇头:“我没有小名。” “昂,”林漾嘴巴微张后又觉得不妥赶紧闭上,补救道,“没关系等公子冠礼的时候就会有?字号了。” 易琛淡淡道:“也许吧。” 他无长辈也无师友,即使到了二十也不一定?有?冠礼和赐字。 易琛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聊,但林漾仿佛被打开了话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公子若是及冠想来殿下会参加吧,到时定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热不热闹,易琛不知道,但是这家伙是没有?听到他与公主有?矛盾的传言吗? 说完,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易琛,带着向往:“若是我及冠时她也能参与进来多好。” 系统:“修,闻到没,有?内味儿了~而且在对现任前男友说这些好吗?” 易琛表示,他闻到了,而且心里已经开始别扭了。 林漾却还不停,反而得寸进尺:“阿琛…” 易琛:“阿琛?” “再叫易公子就有些见外?了,往后在这府里我们需守望相助,如此就不好太过生分了。” 易琛的眉毛微挑,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不受控制地小小的皱在一起,幅度不大,但林漾一下就察觉到了,眼里闪过微光。 他鼓了鼓脸,眼睛瞪圆了:“难道阿琛不愿意吗?” 易琛实话实说:“…嗯” 这下换林漾被噎住了,他逐渐涨红了脸,眼看就要成猪肝色了,一反 常态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易琛啊,易琛啊,当真是个妙人,能将我也得说不出话来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往日都是他人被我说得面如菜色,如今也轮到我了。” 他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 系统:“这家伙怎么还有?两副面孔,被骗了!” 易琛没有理?它,不解地看向林漾。 林漾笑够后挑衅他:“我偏就叫你阿琛了,你能奈我何?” 易琛眼里深处带着戏弄:“那…小漾?” ? 林漾:这是什么叫法。 但是易琛没有反对他对他的称呼,他又有?些开心。 系统不由出声:“这个傻子。” “人家可不是,我们且看着吧。”他在心里说。 果不其然… “好吧,谈谈正事,”他清了清嗓子,主&#xe863;揭过这茬,“此来确实有?事。” “公子可还记得湖州林氏,那是我林氏偏支,也是当初那家族长将你送来公主府的,你可还有?记忆?” 易琛视线右移正在思索,脑子里却在快速提取信息。 易琛没有回答他,但他对林氏的记忆其实也就一点点,毕竟只是一笔带过的背景。 “要这么说来,我们的缘分其实还挺深,”话音一转,“但是想来阿琛已经忘了来公主府的目的吧。” “或者?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句话,易琛屏住呼吸,深深地看着他,还算镇定?。 但是系统已经哇哇大叫了:“草草草,易琛不是个背景板吗?看这样子是还有?隐情啊!林漾这个逼崽子又是谁啊!” 脑袋疯狂地运转:“易琛来自山野后被那家族的人献给齐鸾英,这中间却有这样的变故,那只能说明,他在林氏偏支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过什?么,那怎么他的记忆里没有?” 只听林漾接着说:“你怕不是不想要解药了?” 解药?易琛抓住关键字眼,却没有?给任何反应。 林漾见他半天没有?反应,皱着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无&#xe863;于衷的样子,难道他不关心解药? 易琛不说话的样子,让林漾更加觉得不对劲。 林漾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按压在上面 ,片刻后大惊失色:“你发作过了?” “什?么?” 当易琛试探着问出这两个时,林漾的脸上少见的出现慌乱。 “这药发作时会头疼脑涨,就像要炸裂一般,所以我们这些人会在发作之前服用解药缓解,”他用力地掐着他,似乎不相信,“你既没有?解药,还发作了,现在竟然还活着…” 他失语似的呢喃着。 “我方才还以为你从何处寻来了解药所以可以违抗那人的命令了,现在却是…所以你是个什?么情况?” 易琛眨眨眼,试探着说:“对于你说的,我半点记忆也无。” “难怪,难怪你对林这一姓氏无&#xe863;于衷,难怪你这些日子什?么消息也无,没想到是这样…” “我曾有一日在殿下榻上沉睡难醒。” “什?么时候?” 易琛半真半假道:“第一次被送至殿下.身边时。” 那是他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身体和意识难免需要时间融合,但是除了这,他那个时候确实有?点醒不过来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掐着脖子险些呼吸不了。 “估计是发作时伤了脑子,”林漾压低清秀的眉毛,“既然如此,你需尽快与那位取得联系了,否则…” 他五指并拢,手掌划过脖颈,作出抹脖子的&#xe863;作。 “毕竟前段时间你与长公主形影不离,却半点消息都未传回,那位已经不满了。” “那位,”易琛迟疑道,“不满到何种程度?” “龙颜大怒。”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本来想请假的,因为有事情,但是等我写完请假条突然想起来我还有背着两万字(不知道还差多少)的债,哭了,嘴里的面都不香了。 所以我又爬起来哼哧哼哧地更新了。 但是我还是要说,我还是要请假的,准备闭关“修炼”三天了。】感谢在2021-04-20 22:47:36~2021-04-22 00:4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混沌吃馄饨 20瓶;郑秀晶老婆 10瓶;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59、18公主息怒 “龙颜大怒…” 送走林漾并向他?保证之后会相互联系后, 易琛反复咀嚼着他?说的四个字,心里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他?只想叹息一句,造化弄人, 偏她爱上无情之人,偏她出生在皇家。 若说是前者?, 第二世?也报复回来了,但是后者的话…想来对她的伤害更大吧。 容致是个天生无情的人, 他?拉她入情网却漠然地看着她沉沦,但他?始终只是个外人;而小皇帝呢,他?是她的亲弟弟,却一面维持着姐弟之情, 心里却还有其他小九九。 情爱不可得,亲缘不?可信, 怪不得怨气深重。 即使没有轮回镜,他?也有些明白了。 如今只有让齐鸾英对齐羽昊升起防备心才?能避免她再一次惨死。 系统:“你想怎么做?” 文修没有回答它,却一直在深思。 如果以易琛本来的身份扮演一个良心发现的人去揭发皇帝的真面目, 来个弃暗投明会如何? 这么一想答案几乎脱口而出, 因为不管皇帝如何,他?一定会先?被处置。 就因为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面.首, 还是个有异心的面.首。 文修不想有侥幸心理赌她会对自己不?同,一旦有这样的心理, 只会让任务的不?确定性增加。 另外, 现在的小皇帝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顶多就是派人监视自己的姐姐, 如果事发,他?完全可以找借口推脱,而他?就不同了, 重生而来的人本就心思敏感,这不?忠不?诚完全就是踩着齐鸾英的底线在那蹦跶… 她连自己两次违逆出府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这样的背叛。 那这么看来,对于小皇帝的这一线索只能暂时搁置。 文修靠近椅背里,心里隐隐有了决断。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系统急得跳脚,奈何文修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它。 它只能鼻孔出着气说道:“你要是再不?理我,我给齐鸾英下任务折腾你了。” “你先?告诉我,她现在在做什么?” 系统:“在书房盯着容致给他?的请帖看呢。” 不?等文修问,它直接说道:“上面写着让她生辰当天过府一趟,也不?知道卖的什么 药。” “不?管他怎么样,你要全程盯着。” 系统表示OK。 然后文修伸出两根手指,说出之后的打算:“两年,两年内我要她名下生意遍布整个黎国,我要容致的情报网在这两年时间里迅速土崩瓦解。” 系统大惑不?解:“为什么这么急,你不?是不喜欢速战速决的吗?” “我在她身边也不?算短,发现了她有还政给小皇帝的念头,现在既然知道了小皇帝是个什么样的隐患自然不可以坐视不?理,改变不了其他,但是加快进程,留出应对小皇帝的时间总要有。” … 从这一天之后,易琛和林漾的联系变得紧密起来,也是从这一天起,林漾和他?的书桌上出现了别的东西。 一些看不?出字迹的书信。 … 七月初十,齐鸾英早早地收拾好自己准备应邀前往摄政王府。 临走前,林漾特地一大早在她的殿门口等着,一看到人就巴巴的走过去,将怀里精致的盒子双手递出:“这是给殿下的生辰礼物。” 齐鸾英没有接过,淡淡的问道:“是什么?” 林漾:“殿下看了就知道了。” 因为林漾的太过殷勤的神态,她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串红珊瑚手链,色泽鲜艳,富有光泽。 “我娘说了,生辰之日要带点喜庆的东西。”林漾笑眯着眼对她说。 齐鸾英点了点头:“收下了,本宫还有事。” 说完她带着于诗朝外走,徒留林漾在她身后摇头感叹。 这都快半个月了,他?每天小意逢迎,天天卖笑,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还机灵古怪,怎么就是打&#xe863;不了这人呢?真是比又臭又硬的石头还难搞。 他?摸着光滑的下巴想,难道只有长着摄政王那张脸才能接近殿下吗? 伍生见自家主子一会换张脸一会又变个神态,欲言又止后说道:“公子,您要在这大门口等多久啊,殿下都走远了。” 林漾回过神:“这就走。” 而齐鸾英坐在马车上却是问于诗:“林漾怎么会来。” 对外她并没有要将要过生辰的意思。 于诗:“奴婢也不?知道,也许是林公子自己想的吧。” “殿下,各家大臣的礼单送来了,您可以看看?” 齐鸾英:“不?必,如往常一样堆库房就好。” 于诗低头应是。 车轱辘继续朝着目的地出发,马匹哒哒哒的,马车里却有些安静,齐鸾英支着头,靠在软垫上,试图打破这寂静。 “他?…”说完这个字反而有些说不下去了。 于诗却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问:“殿下说什么?” 齐鸾英不自在地向后靠了靠却始终没睁眼。 “他?可曾来过。” 这个“他?”指的是谁,刹那间于诗想到了一个人,偷偷看向没什么表情像是闭目养神的殿下,迟疑着开口:“易公子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出来。” 她不&#xe863;声色地看了半天,一直等着殿下发话,却迟迟没有等来,就好像刚才?的问话不?过是她一时兴起。 于诗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这份沉默持续到抵达摄政王府前。 车夫一声“到了”,让一直闭目的齐鸾英睁开眼睛。 下马车后,她看向光鲜亮丽的牌匾和两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她不禁想起容致的王位由来。 许多年前,黎国和齐朝开战时,彼时身为将军的长信侯屡战屡败,眼看着皇朝将倾,父皇大怒,就在这时容致以束发之年挺身而出,以“不?破齐朝不?还家”的话向上请命代父出征。 而这一战,他?踩着长信侯的名声一步步从所有人都不看好到刮目相看,仅用了一年,禹朝被他打得元气大伤,龟缩在西北,至今还在休养生息。 当时老长信侯顺势以年老力衰为由自请卸任,父皇应允后,容致就以子承父业的由头和斐然的战功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大展手脚,短时间内又成为父皇的左膀右臂。 那时甚至一度传出长信侯“歹竹生好笋”的名声,容致一时风头无两。 君臣相宜好些年后,父皇是真的信任这个有能力才?干又忠心耿耿的臣子,临终之时特封摄政王,赐住离皇宫最近的府邸,以便教导皇帝。 而她头顶的这块牌匾还是容致在父皇死后命整个工部耗时三个月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木头是皇室特供的金丝楠木,漆是用上好的桐油漆,边缘的雕刻也是用上了诸多能工巧匠的手才?能呈现出来。 想来狼子野心多年前就出现了,否则长信侯为何会在那次大战中败的那么惨,几乎全军覆没,要知道再如何不?堪,也不?会被对方以摧枯拉朽的方式火速兵败,想来除了为谁让路外别无猜想。 可笑竟然没有人在那场战役中感觉出不对劲,真以为他?是少年英才,天赋异禀。 等等,若是当时想不出来,那在容致一步步登上高?峰时,也有人察觉不?出他的不?对劲吗? 齐鸾英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了计较。 那只能说明,他?早就给自己布好了局,或者?说毅王叔还有人在…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崇冉出来迎接她,手朝门内一伸:“殿下请。” 作者有话要说:我再去写点,别等。感谢在2021-04-22 00:48:37~2021-04-25 22:3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 5瓶;浮生未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