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撒谎了吗》 1.第 1 章 秋后的宝带河,水波如绸带,静静的流淌向远方。 黑发青年手持鱼竿,斜坐在河边的树下,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鱼篓,空无一物。 不远处,中年人把鱼放进篓子里,洗洗手点根烟抽,他扭头看去。 那青年的身材修长,五官清秀如棱,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病色浓重,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中年人来时,青年就在那了,到这会儿,他的鱼获丰盛,对方的篓子里一条都没有。 可他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反而生出一种佩服与匪夷所思。 因为中年人亲眼看见青年频频提竿,每次都会有鱼上钩,他却将所有钓上来的鱼重新放回河里,就这样钓鱼放鱼,不断重复了大半天。 不知道究竟想钓什么,又或是没事干,在找乐子。 中年人看青年钓上来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随手往河里一丟,他摇头咂嘴,一次脱钩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中年人想去套个近乎,讨教讨教技巧,但不知是怎么的,他不敢过去。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辈,竟然让他害怕,邪门。 老式的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大且刺耳。 中年人嘴边的烟一抖,那种铃声他都嫌老土,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用。 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用,一点都不突兀,还挺和谐。 黑发青年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讷讷的声音:“长安,我没有办成事。” “回家等我。” 顾长安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摘下架在窄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捏鼻根,阴郁的吐出一口气,他早上出来的,现在都没收获。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 在旁人的眼里,顾长安是在钓鱼,却没有人知道,他钓鱼的目的与所有人都不同。 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并非是钓鱼,而是在钓谎言。 水是万物之灵。 无论是在河边立足,还是住在河的附近,每当有人说谎话,谎言就会被河水吸吶,最终被吞入鱼腹之中。 顾家人天生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钓出这些吞入谎言的鱼,然后一一倾听,找出一些想要的谎言。 别人钓到谎言鱼的几率极低,而顾家人一钓一个准。 到顾长安这一代,顾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了,老头子的临终遗言犹在耳边。 “哗”一阵出水声响起,一条银白鲫鱼甩着尾被顾长安钓出水面,他侧耳倾听,有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老婆,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的小丽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最爱的当然是你啊!” 顾长安将这条鱼看也不看的扔回河里,无聊的谎言,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水花响起,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你好棒,弄的我好爽,我爱死你了。” “噗通”又是一条鱼被扔回了水里。 太阳下山了,还是没有钓到真正有价值的谎言。 顾长安的眉间笼着戾气,浅色的唇抿直,妈的,今晚八成又没法睡觉了。 这河里的谎言鱼很多,每个谎言的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只有那种关系重大的谎言才是顾长安的目标,别的他不会管,没那个闲心,关他屁事。 况且有的人愿意活在谎言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水面铺了层金光。 顾长安准备动身回去,鱼漂再次晃动,他提竿,收线,这是一条黑鱼,筷子长,鱼鳞黝黑,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听。 “喂,是何叔叔吗?我是何建的同事。” “是这样的,何建他上周借了我三万块钱,说这周一还的,结果我打电话给他,他竟然说没钱,如果要钱就让我找你们二老要,是的,对对对,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明说,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好办。” “啊,何建去云南了?什么时候的事,就是前两天啊,好吧,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没事,何叔叔你不用道歉,钱的话我暂时也不急,那就等何建回来再说吧,嗯,好的,再见。” 顾长安听完鱼腹中的谎言,他的上半身前倾,将鱼拎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鱼的眼中有一抹红光,这是吞入特殊谎言才有的现象。 顾长安的唇角划出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很好,终于可以两三个月不用吃鱼了。 中年人也开始收拾渔具,当青年经过他这边时,他忍不住看了眼。 顾长安撩了撩眼皮,懒懒散散的轻笑:“大叔,你今天看很多次了,还没看够?” 中年人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青年,头皮不自觉发麻,他干涩的吞咽唾沫,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顾长安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 中年人屏住呼吸,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二话不说就赶紧带着渔具开车离开。 顾长安收起玩性,慢慢悠悠的骑车回去。 家门口坐着个人,平头,面相憨厚老实,他听到车铃铛声就立即站起来,身子展开,人高马大,魁梧健壮。 顾长安把车放在墙边:“钥匙又丟了?” 吴大病说:“没,是我忘了带。” 顾长安懒得说什么,直接将钥匙丢给他。 吴大病低着头开门:“那家人装不在家。” 顾长安跨过门槛:“先做饭。” 吴大病知道顾长安一饿,心情就很差,他连忙去厨房忙活。 不一会就有油烟味从厨房里飘出。 吴大病是顾家的养子,只知道他姓吴,别的一无所知。 顾老头用心良苦,儿子体弱多病,给他取名长安是希望他永远平安。 吴大病的名字也是顾老头取的,人如其名,他从小到大真的没生过一次病,身体壮如牛。 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没有大病,所以长安。 顾老头早有算计,儿子的一生还长,要做的事很多,也存在不可避免的危险,需要一个亲信在身边照应,吴大病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大病不对外说一个字,也不提疑问,他听顾长安的话。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一直是分工合作。 吴大病为人木讷耿直,可以解决一些不用动脑的小谎言,比较复杂的只能顾长安来。 晚饭过后,顾长安坐在水盆前,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盆里,清水变成诡异的血红,黑鱼剧烈翻腾了几下,嘴里吐出一颗玻璃球。 那就是谎言。 顾长安迅速抓住玻璃球塞入特制的瓶子里,他摁上木塞,把瓶子搁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眉间有几分疲态。 “这鱼你看着办。” 吴大病想了想说:“烧汤吧,给你喝,对身体好。” 顾长安孩子气的蹙眉头:“我不要喝。” 吴大病便不再多言。 顾长安拿出白天交给吴大病的瓶子,扒出木塞听里面的谎言。 “怎么可能啊,往楼下扔垃圾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平时都是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不知道,我下午在家睡觉来着。” 这个谎言涉及到高空抛物砸伤人,才没有被顾长安扔回河里。 吴大病没把事情办成。 顾长安阖着眼皮窝在摇椅里,若有所思。 吴大病端坐着,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顾长安带着谎言瓶子出发,前去当事人所在的小区,吴大病没留下来看家,也跟着去了。 夜风里裹着寒气。 顾长安头皮疼,他把外套拉链拉到头,扣上棒球帽:“你在这里等着,我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话落,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区老旧,路灯昏黄。 顾长安没有瞎转,他沿着广场舞的声音去广场,跟大爷大妈们打听了些事,又去物业那跑了一趟,想好对策后就原路返回,叫上吴大病直奔29栋楼。 那户人家在七楼,没有电梯,需要一层层爬上去。 顾长安的面色难看。 吴大病把背对着他:“长安,你上来,我背你。” 顾长安说不用,结果到五楼时,他就气喘吁吁。 吴大病提心吊胆的站在下面,手臂张开,怕他摔下楼梯。 顾长安抓着扶手爬到七楼,后心被汗水打湿,他半蹲着喘气,嘴唇发青:“去去敲门。” 吴大病敲了,里面传出声音,问是谁啊? 他按照顾长安教的,不说话。 十秒左右,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探出头。 顾长安抬头,帽沿下的阴影不见,露出好看的眉眼,灯光下的他有种柔弱的美感,人畜无害。 年轻女人的警惕心瞬间降到最低。 顾长安勾唇:“女士,外面的人不应声,贸然开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年轻女人心里小鹿乱撞,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红着脸说:“我我平时会问” 顾长安说:“上周二是你往楼下扔的垃圾。” 年轻女人心里的小鹿立马嗝屁:“你胡说八道!” 顾长安看着她说:“我看见了。” 年轻女人快速关门,一只手伸进来按住门框,门关不上了,她的神色慌乱:“你们想干什么?” 吴大病阻止女人关门。 顾长安不快不慢道:“我就住在你对面,那天我在阳台晒太阳,目睹了你扔下垃圾,砸伤小孩的过程。” 年轻女人心里尖叫,不可能!真要是看见了,怎么不揭发? 顾长安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我今天才过来,没想到你没有站出来承担责任。” 年轻女人半信半疑,那天她丟完垃圾就回客厅了,没注意对面,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顾长安噼里啪啦道:“女士,高空坠物是十大不文明行为之一,不但不道德,还很危险,会引发许多安全隐患,你砸伤人,已经属于侵权行为,构成犯罪。” 年轻女人的脸色煞白。 顾长安对着女人上下一扫:“我问过了,小孩没有生命危险,医药费一共三千多,你脖子上的项链值大几千到一万,身上的裙子几百,左手的串珠一千以上,这笔医药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年轻女人吸口气。 这人能说会道,眼睛还毒,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样脆弱! “如果你死不承认,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跟你慢慢耗。”顾长安微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忘了说,我是一名律师。” 年轻女人先是害怕,之后是轻蔑,律师又怎么样,监控没拍到,物业排查过了,也没查出来,大不了整栋楼一起承担。 她一脸冤枉:“不管你信不信,垃圾不是我扔的。” 顾长安直视女人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年轻女人回想青年走时的阴冷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发冷,她越想越恐惧,受不了的追下楼。 “等等等!” 随着女人自首,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瓶子里的玻璃球碎裂,化成一股肉眼看不见的能量,轻飘飘的瓶子变得有点重。 顾长安晃动瓶子,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嘶吼声,他屈指弹一下瓶身,搞定一个。 吴大病全程木然。 顾长安伸懒腰:“在你心里,我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大骗子吧?” 吴大病摇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顾长安啧道:“真是个傻孩子。” 吴大病憨憨的笑。 顾家老宅的地底下另有乾坤。 深更半夜,顾长安打开书房的机关,带上装着能量的瓶子,拿着烛台进入密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顾长安进密道没多久就出来了,他喊来吴大病。 “我头有点疼,你跟我一起进去,要是我十分钟十五分钟没有上来,你下去找我。” 吴大病应声。 顾长安跟吴大病进入密道,二人借着烛火的光亮七拐八拐,出现在一处密室里面。 密室中间有一个水潭,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东西,显得突兀又诡异。 顾长安脱摘下眼镜掉鞋子下水,很快就不见身影。 吴大病按照他的吩咐,手拿着烛台,寸步不离的守在潭边。 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 顾长安一直往下沉,他潜入水底,游进左边的通道,等到他上岸时,已经身处另一个密室。 密室很大,正对着顾长安的位置有一块断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凿出来的凹坑,排列的形状像一个符号。 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满满的能量,而有的瓶子已经见底。 顾长安觉得老祖宗搞小密室,水潭,大密室,费这么大劲是多此一举,除了顾家人,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瓶子里的能量,偷回去也没用。 “阿嚏——” 顾长安揉揉鼻子,手抓抓湿答答的额发,他光着脚在四面石壁前转悠,一步一个湿脚印。 一圈转完,顾长安算了一下,有五个瓶子是空的,见底的有十三个,不到一半的有四十九个。 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把白天钓到的大谎言解决掉,否则就要完蛋了。 顾长安面色阴沉:“妈的,工地搬砖的下雨还能休息,我倒好,全年无休,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 “长安啊”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幻觉又出现了,只要他一想偷懒,就感觉老头在喊他。 顾长安换下来两个空瓶子后离开密室,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衫上床,拿被子把自己裹紧,骨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刺刺的疼。 他看一眼站在床前的吴大病:“你上来。” 吴大病脱了外面的衣服,掀开被子躺在顾长安旁边,他从小阳气重,火旺,体温高,被窝里的热度很快就升了上去。 热量源源不断从吴大病身上传来,顾长安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 顾长安一觉到天亮。 院里挺闹腾,几只鸡在干架,一部分同伴们在吃瓜,一部分在鸡同鸭讲,剩下一小部分贼兮兮的趁机分掉今天的早饭。 顾长安一出来,鸡鸭立马就跟见到天敌一样扑扇着翅膀逃窜。 “跑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顾长安看到吴大病过来,鸡鸭如同看到妈妈似的围着他,嘴里的那个“吗”字顿时碎成渣渣。 “早饭呢,我饿了。” 吴大病边说边去厨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顾长安对着鸡鸭们嗤了声,看见没有,他不是你们妈妈,是我家没有病。 鸡鸭们忙着逃命。 厨房里传出吴大病的声音,“长安,你吃饭前要刷牙洗脸。” 顾长安的嘴角一抽,我会不知道? 顾大少爷挑食,他看着碗里的猪肝瘦肉粥,一脸不快:“为什么早上要吃这个,不是白粥吗?” 是了,大少爷就喜欢喝白粥,什么都不用放,也不需要菜。 吴大病说:“白粥不补血,这个补血,你一直贫血,要吃。” 顾长安哼了声:“每次都这么说。” 吴大病啃一口馒头吃,憨厚的脸上写满认真:“我不会说别的,你等我多看点书。” 顾长安单手支着头:“大病,你就不觉得我难伺候?” 吴大病摇摇头:“长安很乖。” 顾长安闻着阵阵腥味,胃里翻滚:“哄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 结果顾大少爷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勺子,以一种受刑的姿态大口大口挖了粥塞进嘴里。 吴大病知道他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眉头死皱在一起,脸拉的老长,身上放冷气,最后还是会吃。 下午顾长安带着昨天钓到的大谎言去找当事人。 按照谎言里的信息来看,不管何建在哪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当事人都是唯一的突破点,只能先从他下手,他是谎言的主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顾长安这些年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现在不能报案,因为警察为了判断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报假案,一定会去盘问,核实。 这样一来就会打扫惊蛇,当事人警觉后偷偷跑了,距离一旦拉长,瓶子里的谎言就没法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到那时会很麻烦。 只能暗中调查,伺机而动,想办法找到何建。 小雨淅沥,空气潮湿。 顾长安的心情不好,一路上都冷着个脸。 吴大病问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摇头,嘴里出来的话却是:“都有什么吃的?” 吴大病给顾长安一包旺仔小馒头。 顾长安瞥瞥小馒头,一脸凑合的拆开袋子:“瓶子呢?我看看。” 吴大病将瓶子拿出来。 顾长安扫了一眼,瓶子里的玻璃球轻微震动,当事人就在附近。 雨下的有点大了,顾长安跟吴大病打着伞穿过两个路口一路往前走,谎言将他们带到一个工厂门口。 范围已经圈定,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 六点多,工人下班了。 顾长安装作在路边等人的样子,工人陆续从他面前经过,玻璃球没一点动静。 吴大病说:“长安,那个人今天会不会请假没有上班?或者是工厂还有其他的门” 顾长安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吴大病闭上嘴巴。 顾长安耷拉着眼皮,耐心等着自己的猎物。 将近二十分钟后,目标人物出现。 那一瞬间,顾长安从伞下抬头,视线在边走边发短信的男人身上停留一两秒,将他的面貌特征记了下来。 顾长安的跟踪技术炉火纯青,他顺利跟到男人的住处。 出租房,几间平房围着个院子,门锁是最普通的那种,劲儿大的拽几下就能拽掉,安全系数很低。 顾长安快速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个初步了解,西边那间房的住户刚搬走,他垂放的手点了点腿部,算计着什么。 “你们是干嘛的?”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顾长安回头,见一个大妈提着菜进来,看向他身旁的吴大病,满脸戒备。 顾长安礼貌的说:“阿姨,我们是来找房子的,看外面的墙上有贴小广告,就进来看看。” 大妈瞪着吴大病问:“你们是一起的?” “对,一起的。”顾长安笑着说,“他是我兄弟。” 大妈不放心:“他是干什么的?” 顾长安朝吴大病看一眼:“阿姨问你是干什么的,你说说。” 吴大病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两片嘴皮子动了动。 吴大病照着他的口型说:“厨子。” “哦哦哦是厨子啊。”大妈松口气,是个正经工作,她看看顾长安,眼睛往吴大病那里瞟,“话说你兄弟身体挺好哈。”长得真是彪悍。 顾长安病弱的样子把吴大病衬托的更加壮实,仿佛能徒手捏爆一头牛。 大妈是个热心的人,她指指西边那间房:“前两天刚搬走,还没人搬进来呢,你要是想租,我可以帮你联系房东。” 顾长安客气道:“谢谢。” “上午来看房子的是一对小情侣,哎哟,他俩就在院子里接||吻,还摸这摸那,私生活不行。”大妈嫌弃的摇摇头,完了对顾长安露出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伸手去拍他的胳膊,“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邻居,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顾长安顺势露出好孩子的笑容。 房东一来,顾长安就靠着他那副纯良无害,男女通吃的模样,以及能指鹿为马的能力谈妥先租一个月。 他当晚就查出来一个信息,谎言的主人叫张威,在福新厂里上班,是何建的同事。 住过来以后,顾长安开始每天跟踪张威上下班,发现他虽然过得穷,衣服旧,但是整个人都很干净,衬衫扣子扣到顶,显得一丝不苟。 别的工人敞着衣服撸着袖子,不修边幅,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吊丝,只有他每天整整齐齐的扣着扣子,像一堆学生里面的好学生,挺扎眼。 张威长了张洁癖脸。 跟踪的第三天,张威下班后去了超市。 顾长安跟进去,看见张威买晾衣架,等他走后过去看了一下,发现他挑的是最贵的。 不过是晾个衣服而已,大老粗哪会这么讲究,还不是随便整整就行,看来张威对生活质量有一定的要求。 张威离开超市后去吃了碗面,在那之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并无异常。 晚上顾长安出来上厕所,隐约听到了“咯咯”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濒临窒息时发出来的,他动动眉头,猫着腰靠近。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了,院里还有三户人家亮着灯,张威就是其中之一。 顾长安站在门外,从门缝底下往里看,他看见了一双赤||裸的脚,是张威的脚,可着双脚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悬在半空中。 见到这种情形,顾长安的瞳孔一缩,视线快速往上,眼前的一幕让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了抽。 天花板上有个铁钩子,平时是用来挂东西的。 张威此刻将所有的晾衣架都挂在上面,然后他把脖子伸进晾衣架里,像上吊的尸体一样,吊在房间的天花板上。 顾长安看来,现在的张威像是衣架上的衣服,在空中左右晃荡着。 兴奋,窒息的兴奋。 张威是个窒息爱好者,他的脸色涨红发紫,双目突出,流着口水的嘴里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呻||吟,更像是在笑,满是欲罢不能的快||感。 没过多久,张威把自己从衣架上放下来,脖子上勒出一片淤紫,有新伤,也有旧伤。 顾长安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威每天都穿高领的衣服,他蹙眉,心里有种毛骨悚然的呕心感。 “咯咯” 只是稍息片刻,张威又满脸兴奋的把自己挂在了天花板的衣架上面,像衣服一样晃荡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顾长安憋不住了,他匆匆跑去撒尿。 卫生间是公用的,在院子南边,不清楚是线路哪儿出的问题,灯泡一闪一闪,具备鬼片的环境跟气氛。 顾长安解决完出来,侧头朝张威那屋看了眼,他啧啧,真会给自己挑游戏玩。 那游戏刺不刺激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么做就是站在死神的镰刀下面说,来呀,来砍我啊。 可能前一秒还兴奋的跟上了几百个女人一样,每个细胞都在颤抖,下一秒就舌头拖出来,蹬腿玩完。 但是,这跟我有个屁关系 顾长安唇边牵起的弧度一僵,还是有关系的,张威要是把自己玩脱,他上哪儿找何建去? 吴大病见顾长安迟迟没回屋,就出来找他。 顾长安刻意拔高声音,装作蹲了很长时间厕所的样子:“大病,你出来扶我一下,我腿麻了。” 吴大病人以为顾长安真的腿麻,几个大步就过去了。 顾长安发现他刚喊完,张威那屋的灯就灭了,八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其他屋都没动静,还亮着的两个屋子里的住户不管闲事,也不惹是生非,早就关了灯的那一家睡得很死,他那么大声都没反应。 顾长安通过这一举动得出以上的推论,邻居之间并不了解,想要找到有价值的信息,还得在张威身上下功夫。 第二天早上,张威在水池边接水,他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谁也不会把他跟窒息爱好者联想到一起。 顾长安手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面,端着漱口杯过去:“我接点水。” 虽然院里就一个水池,每天都是先来后到,不过也不能不讲理,连水都不让人接。 张威让开位置。 顾长安说了声谢谢,他站过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牙膏蹭到张威的衣服上面。 张威整个人都炸了,他青着脸破口大骂:“靠!搞什么啊你!” 顾长安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张威的两只眼睛突出,死死瞪着顾长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捏成拳头,那样子像是要杀人。 顾长安的余光捕捉到吴大病的身影,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他把手放到后面,做了个摇摆的动作。 吴大病的心智如同孩子,没心机没城府,不会算计那一套,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但他听顾长安的。 看顾长安对自己做了那样的动作,吴大病就退回屋里,等下一步指示。 水池边的气氛僵持不下。 顾长安什么都不用说,他凭着弱鸡的外表,只要这么站着,就是为“弱势群体”代言,能激发女同志的母性跟保护欲。 大妈原本被儿子拉着,叫她不要管,她不忍心,气势汹汹的撸着袖子从屋里出来:“干什么干什么,不就弄到点牙膏吗?擦掉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想打人怎么着?” 张威扭过头。 大妈被他的眼神骇到,话软了三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兄弟已经道歉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张威一言不发的提起塑料水桶离开。 顾长安可不想就这么让张威走,他尴尬的说:“对不起,刚才我没注意” 张威一把抓住顾长安的肩膀,将他大力甩开。 顾长安趁机脚下一滑,屁|股摔到地上时,他的脸抽搐,操,真他|妈的疼,想哭。 吴大病在门后绷着脸,衣物下的肌|肉鼓起,蓄着强大的爆发力,光是看着形状就不难想到一拳打出的力量有多大。 顾长安右手的食指动了动。 吴大病接到指示,立刻快步冲到他那里,单膝跪地,欲要把他抱起来。 “” 顾长安眼神制止,别动我,站一边就行。 吴大病不解,却也没问。 顾长安的体质特殊,看着病怏怏的,这一摔,他的嘴唇发青,额头渗出细汗,像是要了他半条命。 大妈也是个会来事的,她扯开嗓子拍大腿:“哎哟!不得了啦!打人啦——” 这个点,上班的几乎还没出门,院里院外都有人探头。 张威被指指点点,他满脸羞愤。 顾长安赖在地上不起来,没人怀疑他是碰瓷的,因为他那模样实在是惨。 树要皮人要脸,张威尽管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带顾长安去了附近不远的诊所,事先换掉了沾到牙膏的衣服,新换的依旧是件衬衫,扣子一颗不漏的扣到最上面。 看热闹的扎堆议论纷纷。 “新搬来的那小伙子人真好。” “是的呀,都摔成那样了还不想给人添麻烦,要是搁其他人,肯定要讹一笔。” “推人的那个我认得,跟我侄子一个厂,怎么说呢,工作认真,业绩却不怎么样,三心二意。” “长得还行,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话说回来,那小伙子生的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长那么好的,不知道是哪儿人,干什么的,找没找对象,老王,你闺女不是还单着吗?老天爷给你送乘龙快婿了。” “老张家老二还在相亲,也可以给张罗张罗啊。” “” 话题不知道歪哪儿去了。 经过这件事,顾长安跟张威有了接触。 他发觉张威这个人太敏感,有点神经质,情绪起伏过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一惊一乍。 很像是心里有鬼。 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从衣着跟形态上看出来的。 福星厂有个工人是个真正的好孩子,说不好听点,就是傻。 顾长安看好孩子进了自家网吧,他问吴大病要了五十块钱。 “我晚点回去。” 吴大病看着他,讷讷的说:“长安,我想先回家杀只鸡。” 顾长安拿镜布擦擦眼镜:“杀鸡干什么?” 吴大病耿直道:“老爹生前说过吃什么补什么,你屁|股上有伤,要吃鸡屁|股。” 顾长安瞪过去:“信不信我抽你?” 吴大病抿嘴:“你从来都是说说,不会真的动手。” “我怕我一动手,你就会一命呜呼,到那时候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顾长安重新戴上眼镜,对吴大病挥挥手,“跟着张威,别露出马脚。” 吴大病赶紧去追上张威。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学习能力强,不会的很快就能学会,所以他会的东西很多,五花八门,除了做饭。 他只是在好孩子旁边秀了把操作,就被对方主动交好。 顾长安借着带好孩子打本的功夫套话,得知何建12号那天就没来厂里上班了,什么原因不知道,没人管。 另外,何建跟张威一样,在工厂里的名声都不怎么好。 张威很小气,大家都是轮着请吃饭,这次我请,下次你请,他倒好,只知道蹭吃蹭喝,却一次不请。 而何建搞同事的马子,还不止一次,为的是显摆。 所以他们两个人成了朋友。 根据好孩子交代,张威有个对象,也在这个城市,是谁不清楚,他皮夹里有照片,是个挺漂亮的妹子。 顾长安为表谢意,带好孩子升了一级,还约好时间再玩。 17号那天,张威没上班,他白天在出租屋里待着,晚上九点多去了一个地方,进去待了不到半小时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个黑色袋子。 张威走到垃圾桶那里,将袋子扔了进去,低头边走边刷手机。 阴影里响起吴大病的声音:“长安,我们去看袋子里是什么。” 顾长安打了个哈欠:“再等等。” 走远的张威竟然又回来了,他前后左右的看了看,似是在确定什么。 等张威再次走远,吴大病疑惑的问:“他为什么回来?” 顾长安扯唇:“疑心重。” 吴大病抓抓后脑勺:“长安,你真聪明。”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这个大谎言搞定了再拍。” 顾长安找来一根树枝挑起垃圾桶里的袋子看,没有什么碎尸块,只有几块红烧肉,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吴大病伸手去碰。 顾长安将他的手挥开:“别碰,可能有毒,带回去检验一下看看。” 吴大病似懂非懂。 顾长安跟吴大病潜入张威去的地方,通过柜子上的相框知道这里是何建的住处。 一眼望去,这里没有被人翻动过的迹象。 顾长安在屋里四处走动,看似什么都在,其实少了一样东西——晾衣架。 衣柜里有很多衣服,不可能一个晾衣架都没有。 两种可能,要么是张威之前来过,带走了晾衣架,要么是何健跟他有同样的嗜好,把晾衣架弄坏了,遭遇了某种突发情况,没来得及买新的。 顾长安发现何建的证件都在,他没钱没车没朋友,在没证件的情况下外出没那么容易。 目前来看,何建早已丧命的可能性挺大。 顾长安有个习惯,思考问题喜欢找个角落蹲着,他原路撤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蹲了下来。 吴大病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没有应答。 吴大病走到巷子口,他见对面有个超市,就给顾长安发短信说自己去买吃的。 等顾长安回过神来,看短信就知道他在哪里,他是这么想的。 十来分钟左右,吴大病回来了,他的步伐很快,气息微喘:“长安,我买东西的时候被几个人盯上了,他们跟在后面,怎么办?” 顾长安懒懒的抬了下眉眼,目光扫过吴大病身后的几个混混:“只不过是四个小毛头,你能解决,为什么还一路让他们跟到这里?” 吴大病说不出话来。 顾长安看混混们往这边逼近,他耷拉着眼皮掐眉心:“关东煮给我。” 吴大病将关东煮递过去。 顾长安靠着墙开吃:“去干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吴大病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动脑子的地方通通不行,需要用武力解决的时候,他能搞定。 四个小混混被打趴下的时候,顾长安手里的关东煮才吃了一小半。 吴大病没下狠手,也避过了要害处。 有个混混挣扎着爬起来破口大骂:“我|操|你|妈|逼——” 一根竹签刺破气流向他飞去,瞬间在他的瞳孔里放大,他瞪大眼睛,浑身僵硬的跟石头一样。 紧接着,令人发毛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小巷。 顾长安的心情很恶劣,他走在街上,语气淡淡道:“大病,你太心软,将来会吃亏。” 吴大病几乎是本能的说:“长安会保护我的。” 顾长安前行的脚步顿住,他侧头,眉目清俊:“谁都不能永远保护谁。” 吴大病愣愣的看着他。 “你虽然不是顾家人,但也知道顾家的一些事,我身不由己,命不由己。”顾长安继续往前走,“老头在世的时候说过,我会有一个大劫,算算时间,就是这两年的事了。” 吴大病慌了:“那怎么办?” 顾长抿着的唇角一弯,轻笑出声:“逗你玩的。” 他把手放在脑后,恢复成了一贯的懒散样子:“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事要做。” 吴大病在原地待了一两分钟,脚步飞快的追上顾长安。 第二天顾长安让吴大病在福新厂蹲点,他带着那几块红烧肉回了老宅。 刚准备开始检验,拍门声突如其来,顾长安的神经末梢一抖,思路断裂,他满脸阴霾的去开院门。 蘑菇头女孩立春挥挥手:“嗨。” 顾长安把门一关。 立春夸张的在门口跳脚:“我鼻子才垫的,撞歪了你赔我啊?” 门再次打开,顾长安抱着胳膊,嫌弃的啧了声:“哪儿垫的?梦里吧。” 立春皱皱小鼻子,嘴真损,披着羊皮的狼! 她踮起脚往里面看:“就你一人啊,大病呢?他不在家?” 顾长安靠着门框:“上我这儿来干嘛?” 立春整理整理她的齐刘海:“我送货路过这里,来问你们要不要补点什么货。” 顾长安翻了个白眼,补个屁货。 店算是家族产业,虽然并没有多少收入。 老头还在世的时候,顾长安可以帮着看店,老头一走,店就是佛系开业。 有时间就开,没时间就关,时不时清理出一批快要过期的产品,能换就换掉,不能就扔。 反正这些年一直是这么个过法。 顾长安揉揉太阳穴:“这段时间忙,店都没怎么开过,忙完了再说吧。” 立春凑到青年面前,眼睛细细长长,笑的像个小狐狸:“长安,做我男朋友呗,我帮你看店。” 顾长安按住她的额头把她推开。 立春没倒,手抓住了顾长安的袖子:“没理由啊,我长得这么可爱这么萌,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打着灯笼开着手电筒都找不出第二个。” 顾长安抬抬下巴,示意她往后看:“看到那树没有?” 立春扭头:“看到了。” 顾长安拍开袖子上的那只肉爪子:“树都知道要皮,人不能不要脸。” “” 立春后退几步打量黑发青年,一双杏眼睁大:“长安,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顾长安就跟听到多大的笑话似的:“我疯了吗我,喜欢一个男的,那我还不如喜欢我自己。” 立春膛目结舌,说的好有道理。 “可是,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gay这种群体存在呢?” “不知道。” “你说他们不喜欢女孩子,喜欢跟自己一样身体构造的男孩子是什么心理导致的啊?” “说了不知道,你再问试试。” “问一下怎么了?你越大越不可爱,小时候你见到我,老远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要抱抱。” “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做梦了。” 顾长安懒散的一摆手:“有事,回了。” 立春拽住他的衣服:“姥姥让你抽个时间去找她,一定要赶在20号之前,很重要很重要,不要忘啦。” 顾长安:“喔。” 立春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我特地跑一趟,一杯水都不给我喝?” 顾长安睨她一眼:“你不是顺路吗?” 立春重重在顾长安的鞋子上踩了一下,气呼呼的骑着自己的小毛驴走了。 顾长安摇头,多大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他抬眼望着远处,大雁成群从南往北飞,天色乌青。 又要下雨。 顾长安回去继续未完的工作,他经过检验发现那几块红烧肉不是猪肉,也不是什么人肉,而是兔子肉,里面有老鼠药的成分。 就那个份量,人吃几块就活不成了。 何建凶多吉少。 顾长安去墙角蹲着陷入沉思。 为什么偏偏是兔子肉?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铃铃铃——” 顾长安眉头一跳,他拿起手机接听。 吴大病在那头说:“长安,有情况。” 顾长安立马赶了过去,他一进院子,就听到女人委屈的抽泣,夹杂着模糊不清的话声。 从张威屋里发出来的。 顾长安眼神询问站在屋檐下的吴大病。 吴大病说有个女的来找张威,进屋就开始哭,哭的很厉害。 顾长安等后续,吴大病不吱声了。 “砰”的声响从张威屋里发出,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滚!” 在那之后是女人沙哑的哭喊。 “张威,你别太过分,我跟你说几次了,我对你是真心的,为了你我连朋友都没了,几乎快众叛亲离,我”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做过什么了我?” “给脸不要脸是吧?王婷婷,我张威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跟你有过一段,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 啪的轻响后,屋里一片死寂。 顾长安剥了几个开心果吃,眼皮半搭着,看似昏昏入睡。 隔壁有开门声响起,发现热闹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很快就把门关上了。 不多时,张威的屋子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叫王婷婷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鹅蛋脸,长发,模样秀气,身上穿了件白色连衣裙,搭个浅黄色小外套,脚上是双短靴,整个人挺小清新,像是从某个画报里走出来的,浑身洋溢着干净的气息。 顾长安的舌尖抵了抵牙齿,他察觉一道视线投来,准确无误的对着那个方位看去。 与此同时露出无害的表情。 目光猝不及防对上,王婷婷略有些不自在,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将散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低着头快步离开。 顾长安的双眼忽然微微一睁,女人背的包上面有个兔子头。 兔子 他挠了挠下巴,只是巧合吗? 顾长安见吴大病一直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眼睛都直了,他挑眉:“你喜欢那一款?” 吴大病迟疑道:“好奇怪,她那个包” 顾长安:“嗯?怎么?” 吴大病说:“兔子头比其他地方要干净。” 顾长安停下剥开心果的动作,这个现象说明包的主人很喜欢兔子。 有个答案就在嘴边,却又瞬间跑没影了。 雷声在天边炸响,风雨欲来。 张威出来扔垃圾,袋子里有断掉的晾衣架,好几个。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他没跑,就在雨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两个女学生路过,小声说了句神经病。 张威看过去,面容有几分狰狞可怖。 两个女学生吓得够呛,一路噼里啪啦踩着水坑狂奔。 顾长安趴在窗户那里看了会儿,眼皮打架。 妈的,上周好不容易钓到个大谎言,还以为两三天差不多就能解决掉,之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没想到这么麻烦,看样子还有的耗。 在大谎言搞定之前,必须靠别的小谎言来撑一撑,不然顾家世世代代肯定来他梦里召开家族会议。 等雨一停,顾长安就拎着他的鱼篓去河边钓谎言鱼。 河边没人。 顾长安随便找个地儿放竿,头脑发昏,想睡觉。 鱼漂下沉,顾长安提竿,昂刺鱼在空中摇|头|摆|尾。 “小志,妈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要听爸爸的话,做个男子汉。” 顾长安把昂刺鱼从钩子上拿下来,不小心被它嘴边的刺扎到手。 有血珠冒出。 顾长安用嘴吮掉,冷笑道:“小东西,找死是吧?” 昂刺鱼感受到危险,在钩子上拼命挣扎,鱼要是会流泪,它已经泪流满面。 顾长安屈指一弹,昂刺鱼不动了。 他拽拽鱼线,昂刺鱼跟着晃动:“这个谎言挺没劲的,我不要了,放你回去。” 话落,昂刺鱼被顾长安扔进了河里,转瞬就游走了。 顾长安突然感觉灵魂一震,他回头,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扫视四周的目光带着探究。 有东西来了这座小镇,还是个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以后,顾长安的心脏就出现不正常的跳动频率,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肋骨,四肢百骸的血液疯狂流窜,躁动不安。 就在顾长安准备去镇上搜查时,那股力量消失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顾长安把三个小谎言交给吴大病,并告之如何揭穿,他继续跟着张威,几天后碰到王婷婷来福新厂找对方。 跟出租屋那次一样,两个人发生激烈的争吵。 陆续出来的工人扎堆围观,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 “张威那小子最近跟变了个人一样,大方了不说,还甩那么正的妞,他不会中邪了吧?” “我看是何健走了,他思念过度,引起的神经错乱。” “不会吧,他俩关系有那么好?” “要是不好,张威能跟那王婷婷分?仔细想想,何建长得比王婷婷还白,屁|股也翘,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没准张威是被搞的那个呢,他整天把衣领扣那么严实,谁知道脖子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可何建不是喜欢女的吗?厂里谁都知道的吧。” “搞腻了,想跟男的搞搞呗。” 一阵哈哈哈的哄笑传入顾长安耳中,他掏掏耳朵,欲要迈开脚步,听到接下来的谈话后顿住。 “诶你们说说,何建好好的干嘛跟王主任吵架,还辞职不干?” “谁知道呢,脑子抽风了吧,王主任作威作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忍一忍就是。” “何建老家是哪的?” “西宁。” “搞不好是老家有急事,没请假就赶回去了。” “反正何建有个什么事别人不知道,张威肯定” “对了!何建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他跟张威在巷子里说话,不知道说的什么,张威把他推倒在地,看起来很凶。” “有古怪,那边吵完了,话说王婷婷的腿又细又白,腿玩年啊。” 一道道放肆的目光落在王婷婷身上。 顾长安不忍直视,他将掌握的信息整理整理,趁机跟踪王婷婷,一路跟去了一间酒吧。 王婷婷似乎是酒吧里的常客,她脱掉小外套,露着雪白的肩膀在舞池里跳舞,清新干净的感觉消失无踪。 顾长安坐在吧台位置,要了一杯酒。 酒保第四次投过来视线,顾长安侧过头,屈指点了点台面:“我不喜欢男人。” 酒保满脸娇羞,嘴里的话却是相反的直白|露|骨:“你长得让人想日。” 顾长安哦了声:“是吗?” 酒保没皮没脸的笑着问:“那位是你的猎物?” 顾长安没承认,也没否认。 酒保的上半身趴到台子上:“你把你的手机给我,让我存一下你的号码,我可以提供你一些” 顾长安起身就要走。 酒保把人叫住:“等等,你坐这儿,我看看你就行。” 似乎是生怕黑发青年后悔,他连忙说:“那女的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她的胃口大着呢。” 顾长安坐了回去,他问:“多大?” 酒保暧|昧的笑:“特别大。” 顾长安眯眼望着跟男的贴身跳舞的王婷婷:“特别大是多大?你举个例子。” 酒保凑近些:“她每次都勾搭外国佬。” 顾长安看去,那男的还真是外国人,正在和王婷婷面对面的调|情。 酒保啧了声:“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外国佬的确比咱要更雄伟,我可是听过有把人给活活|干|死的。” 顾长安抿口酒,冷淡道:“就这些?” “” 酒保看起来像是卖力讨好青年,甩出猛料:“她在这里挺有名的,也玩得起,我的同事也都知道她,两个月前她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小白脸,叫什么阿建。” 顾长安挑眉,小白脸是何健,看来他真的搞了张威的妞。 以之前顾长安从那个好孩子嘴里套出的话来看,何建是个挺会作的人,搞了同事的妞,还会让对方知道,存心显摆。 太容易跟人结仇了。 张威知道王婷婷跟何建搞到了一起,他一怒之下对何建下手,藏尸后假装何建给家里发短信,说哪天去了云南。 之后张威打去何建家,等于是印证了那件事。 这是一种可能。 至于另一种可能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舞池里的王婷婷身上。 “说他是小白脸只是看着像,性子很火爆,比那女的还会玩,喜欢磕|药。” 酒保前言不搭后语,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同性抱有其他想法,“你的脖子真漂亮。” 顾长安撩起眼皮,眼里没有温度。 酒保干笑:“这里经常有gay出没,在你左后方的帅哥就是,从你进来就盯着你看,我猜他已经在脑子里幻想出了不下十个跟你做的姿势。” 顾长安置若罔闻:“那个小白脸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酒保思考了会儿,“一个月前,他磕了药走的,以后就再没来过。” 顾长安沉吟,按照正常逻辑推理,何建是辞职后心情郁闷,越想越糟心就跑来酒吧喝酒,他磕|药回去以后,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惨遭杀害。 放了老鼠药的红|烧||兔子肉又是怎么回事? 酒保给一位客人调了杯酒,继续凑到青年面前说:“有一次我下班回去,碰巧看到他们在酒吧外面吵架,我好像听到那女的说什么兔子为什么死了,是不是你弄死的,那样子很恐怖,像是只要那男的承认,她就会把他杀了。” “那男的说他就是随便一扔,哪知道兔子那么不经摔,两人吵的很凶,后来还互相扇巴掌” 顾长安心里的第二种可能在酒保透露的内容里面逐渐清晰。 王婷婷接了个电话就走了,顾长安后脚离开酒吧,并警告酒保,不要乱说话。 酒保连连举双手保证,一副识趣的样子。 天一亮,顾长安就乔装打扮成一算命的,在王婷婷上班的那条路上找个地儿摆摊。 十一点多,王婷婷从鞋店里出来,她边走边刷微博,冷不丁的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住。 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在地上支了个摊,算命的。 王婷婷继续走。 老爷爷顾长安咳嗽几声:“小姑娘,你印堂发黑,近期必有大难临头。” 王婷婷的脚步猛地一停,转头去老爷爷那边蹲了下来。 “老爷爷,你说我有大难临头?什么大难?” 顾长安走流程的让王婷婷伸出手,他端详片刻:“凡事都有因果,你昨日种下什么因,明日就会结出什么果。” 王婷婷说:“听不懂。” 顾长安心说,听不懂就对了。 他盯着王婷婷的眼睛,仿佛能触摸她的心灵,将她心底的污垢跟阴暗挖出来。 王婷婷的眼神开始躲闪。 顾长安缓缓道:“你是无心之过,佛祖说了,只要你诚心忏悔,就能” 能什么呢? 妈的,编不下去了。 王婷婷心思不在上面,她的神情透着慌张:“你胡说的吧。” 顾长安在心里点头,他嘴上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到后半句时,他为了营造氛围,刻意压低嗓音。 王婷婷豁然起身:“什么算命的,分明就是神棍,我要告你诽谤!” 顾长安招招手:“小姑娘,莫急莫慌,你且蹲下来,容老头我为你” 王婷婷不等他说完就走,还踢翻了签筒。 不安的种子已经种下了,能不能发芽全看王婷婷的心理承受能力。 顾长安准备收拾家伙走人,左侧忽然响起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我想算一卦。” 他寻声看去,声音的主人是很高大的男人,穿的白衣黑裤,五官精致,轮廓清晰深刻,瞳孔要比常人黑。 那里面不是星辰跟大海,是漩涡。 男人随意的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身上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以及生来高人一等的贵气。 顾长安敛眉。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然毫无察觉。 前几天感应到的强大力量会不会跟对方有关?他不动声色的探查,却无结果。 眼底掠过一丝暗光,顾长安甩袖昂首:“你想算什么?” 男人迈着长腿走过来,动作优雅的蹲在摊位前:“什么都算。” 距离拉近,顾长安从男人身上闻到了一种淡淡的气味。 不像是某种香水,像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传说中的体香? 顾长安的额角抽了抽,他道:“看相五十,八字一百。” 男人爽快的拿出一百五。 顾长安将两张纸票收入口袋:“把手给我。” 男人抬起左臂,将手伸到青年面前,手掌朝上。 顾长安看一眼,是只少爷手,骨节修长,断掌。 他又问走不知真假的八字,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年轻人,你命里有煞星作祟。” 男人露出惊诧之色:“煞星?” 顾长安捋捋黏在下巴上的几根白胡子:“想知道化解的方法,你就需要抽个签。” 男人把手往签筒伸。 顾长安将他拦住,狮子大开口:“五百。” 男人眼皮不眨的抽出五张红票,动作干脆利落,大佬范儿十足。 顾长安一张张收好。 片刻后,顾长安拿着男人抽的签胡说八道:“嗯年轻人,你很快就会遇到命里的贵人,逢凶化吉。” 男人正色道:“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顾长安高深莫测:“往南走。” “南边” 男人皱皱眉头,他微抿薄唇,无辜的轻笑道:“大师,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顾长安的演艺生涯遇到了劲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顾长安收拾家伙回去,走的僻静小路,还是撞到了邻居。 邻居眼神既尊敬又犹豫。 顾长安仙风道骨的一抬头,说出的话很实际,并不亲民:“看相五十,八字一百。” 邻居的尊敬跟犹豫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鄙夷,还以为是大师,原来是个神棍,看相五十?怎么不去抢? 傻子才会上当。 顾长安从邻居的眼神里领悟到了那些内容,不久前他遇到的不是傻子,是戏精。 给他的感觉像是狼外婆。 全程都在演,分不清东南西北?比他还能扯,怎么不直接说分不清东南西北中? 当晚立春满面春风的上门,说镇上来了个外地人,是个男的,帅到炸裂。 完了还强调一遍,真的很帅。 顾长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顾长安睨她:“关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来,手一撑下巴,整套动作流畅且利索,像个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 顾长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谁会放着舒适干净的旅馆不住,跑到深山老林的庙里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顾长安捏着杯口:“我记得那庙里的最后一个和尚一年前走了,现在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摆设,平时没人进去。” “对啊。”立春母性泛滥的说,“我一想到那么帅的男人要在那么破那么脏的庙里睡觉,我这个心哟” 顾长安说:“立大姐,你捂的位置偏下了,需要往上移两寸。” 立春撸起两边的袖子:“什么大姐,我明明比你小!” 顾长安轻嗤:“你高兴就好。” “” 立春撑起上半身,把圆脑袋凑到顾长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顾长安慢悠悠抿茶:“并不。” 立春切了声:“我告诉你,那个大帅比一来,你镇草的地位不保。” 镇草?顾长安的面部一抽,爱谁谁。 立春翻出手机上的照片,顾长安的余光扫过,他猜测的没错,就是他白天碰见的那个人。 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神态,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不见丝毫笑意,透着高高在上的冰寒与冷傲。 另一张照片里的男人唇边挂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顾长安接触的一样。 笑跟不笑判若两人。 顾长安眯了眯眼,对方来这座小镇的目的是什么?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时兴起,技痒难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几巴乱说,心怀正义看不过去,故意耍他玩儿? 还是另有原因? 可惜顾长安不会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个一二。 立春花痴的笑:“他的眼睛好苏,像是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仿佛在看情人。” 顾长安啧啧:“你该配个眼镜了。” 立春哎哟:“长安,你嫉妒了哦。” 顾长安斜眼:“我脑子被驴踢残了?” “没事儿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人长得就是比你好看嘛,传说中的眉目如画,颠倒众生。” 顾长安起了层鸡皮疙瘩。 “春啊,你不觉得一个男的长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不啊,我看你看习惯了。” “” “我初步打听了一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包括姓名。”立春把手机搁桌上,“看起来很神秘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再费点儿心?” 顾长安的态度冷漠:“我对他没兴趣。” 立春瞪眼:“真的假的?美人不是都跟美人做朋友吗?” 顾长安往门外喊:“大病,送客。” 话落,吴大病端着鱼汤进来了。 顾长安闻着那个味儿就犯恶心,他抗拒的偏开身子,没有想来一碗的意思。 立春伸脖子看去,多好的汤啊,又白又浓,她这辈子都煮不出来,长安倒好,有现成的竟然还挑三拣四。 “大病,你别管他了,让他饿个两天,我保证他” 吴大病盛一碗汤放到顾长安面前的桌上。 立春抓住吴大病的手腕,母爱泛滥的溢出来:“你跟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唔一起砍柴种菜,唱歌跳舞,还有故事听,姥姥很会讲故事的。” “噗嗤——” 顾长安笑出声,见立春瞪过来,他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立春晃晃吴大病的手:“好不好?” 吴大病给立春给盛了碗汤:“不好,你家里养了很多黄蜂,我不喜欢。” 立春的脸僵了僵,她抱着膝盖撇嘴:“黄蜂怎么了?物种歧视啊?” 吴大病看立春闷闷不乐,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向顾长安求助。 顾长安等汤凉了一口闷,语气淡淡的说:“行了别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病开不了玩笑,什么都当真。” 立春马上就从臂弯里抬起笑脸:“大病,我没生气。” 吴大病这才放下心来。 半夜三更,顾长安睁开眼睛,眼底被几分烦躁覆盖,他向来只管跟谎言鱼有关的事,至于其他的,只要不损害到他跟自己人的利益,就不会去在意。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白天那个男人挑起了他的窥探欲。 看似优雅,亲和,甚至纯良无害,实际是神秘,危险。 大谎言没搞定,张威王婷婷两边都没搞透,还多了个王主任,扣子没解开,事儿多着呢,却要分神去搞别的。 顾长安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户那里往外面看,夜凉如水,黎明的影子已经出现了。 隔壁屋里的吴大病听到动静起床出来,他问弯腰穿鞋的青年:“长安,你去哪儿?” 顾长安说要进山一趟:“你在家看门,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你就” 吴大病说:“上山找你?” 顾长安摇头:“报警。” 吴大病不明白,报警还没有他管用。 顾长安戴上黑色棒球帽,眉眼藏在阴影里面:“我怕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吴大病讷讷的说:“我不傻。” “你是不傻,但是心太善良,容易被有心人蛊|惑,利用。”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拉拉,“关好门。”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顾长安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面。 山里露水很重,阴气也重。 顾长安小时候经常上山玩,他对山里的路况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座小庙。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挂在天边,顾长安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山林里面,他突然后悔了起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进山干什么?真他妈的邪乎。 顾长安一路吐槽的出现在庙门口,他深呼吸,动作灵敏的翻过墙头,发出几不可察的细微声响。 庙里的一切顾长安也不陌生,他很轻易就发现了目标。 男人正在木床上睡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屋里一尘不染。 顾长安来过小庙无数次,从来没见这里如此干净过,要不是他确定自己脑子真的没被驴踢,他就要以为来的是异时空的小庙。 恍惚几瞬,顾长安靠近木床,居高临下的看着闭眼熟睡的男人,他驻足片刻,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到地上。 那滴血静静的散开,这间屋里没有异常。 顾长安此时的心里本该踏实,却莫名的越发烦躁。 费了一滴血,竟然一无所获。 要么就是普通人,要么 顾长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他忽然弯下腰背,将咬破的手指按在男人眉心。 快要触碰到时,顾长安看见男人的眼睑动了动,似要醒来。 心头一跳,顾长安快速闪身躲进墙边的柜子后面,不动声色抹去指尖的血。 男人紧闭的双眼睁开,他抬手搭在额头,一脸刚睡醒的茫然。 那样儿看起来还挺可爱。 顾长安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见男人穿鞋下床,他屏息凝神。 男人没做别的,只是泡了一壶茶。 “” 顾长安进山的途中裤腿被露水打湿,紧紧贴着皮肤,寒气一阵阵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他冻的嘴唇发紫,苍白的脸抽搐,不时打个冷战。 操,怎么还不睡? 男人抽出板凳坐在桌前,他叠着长腿,儒雅的端起一杯茶,凑近吹吹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顾长安一张脸已经完全扭曲,他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半夜喝什么茶?小心尿床。 男人喝一口茶停下来,他将半掩的窗户打开,微皱眉看夜空,一副忧郁的样子。 冷风往屋里吹。 顾长安的脑门渗出冷汗,脸白的接近透明,他闭了闭眼,克制住要出手把人打一顿的冲动,冷静。 男人喝了两杯茶后起身,顾长安松口气,总算要去睡了。 结果对方竟然开始在屋里伸展身体,活动手脚。 顾长安头顶冒烟,看这架势,是打算劈个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屋外万籁俱静,屋内 有个大帅比在压腿,随时劈个叉。 顾长安满脸阴云密布,他摸出口罩戴上,就在他准备直接出去时,男人脱鞋上床,关灯睡觉。 “” 顾长安没有动作,过了很长时间才从柜子后面出来,他走到床前,试图继续先前的事情,从咬破的地方挤出一点血往男人眉心抹去。 刚靠近,两只手伸过来,脸就被摸了。 男人双手捧着顾长安的脸抚|摸,口中发出梦呓:“亲爱的” 顾长安以一种脸上沾到大便的姿态飞速离开,狂奔到附近的河边搓脸,快把皮给搓烂了才停。 他坐在地上粗声喘气,想想又掬一把水洗脸。 生平第一次被人摸,还是个男人,他的心情不亚于日了狗,不对,是日了公狗。 吴大病等到顾长安回来,看他的脸红的很不正常,奇怪的问:“长安,你的脸怎么了?” 顾长安的语气阴森:“被狗摸了,太脏,我洗了几遍。” 吴大病觉得那不像是洗了几遍,像是几十遍,他想不明白:“狗是怎么摸到的?” 顾长安的额角鼓动:“跳起来摸的。” 吴大病更想不明白了:“那你站着不动?” “”顾长安摘了棒球帽扔到桌上,捋一把额前黑发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天很快就出现白光。 顾长安坐在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喝粥,心情很差。 吴大病早早出门办事去了,就他自己在家,一天才刚开始就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顾长安喝完粥瘫着不动,一直瘫到日上三竿才出门。 万元镇是古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有浓郁的古韵流淌在大街小巷,是全国有名的景点之一,吸引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前来观光。 顾长安在东街转悠,他从一家古董店前经过,又倒退回去,侧头往店里看。 店老板在给一位客人介绍一款鼻烟壶。 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位大帅比。 换了身黑衣黑裤,深重的色彩让他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顾长安冷笑着勾了勾唇,他迈开长腿跨过门槛,往里面走去。 店老板是看人下菜碟。 进来的黑发青年虽然气质跟相貌都较为出众,但衣着的料子都很普通,跟他面前拿着鼻烟壶把玩,一块腕表就能买他整个店的大客户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店老板没管黑发青年,全心全意围着大客户,指望能做成一笔生意。 顾长安在店里转了圈就走,什么都没问。 店老板料到了,不奇怪,反正他还有大客户,他刚这么想,大客户就跟着黑发青年走了出去。 不能走啊! “先生请留步,鼻烟壶不满意吗?店里还有其他” “我没想买鼻烟壶。” 没想买?店老板对着大客户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卧槽!那你干嘛跟我比比半天?” 一道冷冽的目光从门口扫来,伴随着没有温度的声音:“全程都是你在比比。” 店老板气到吐血。 顾长安没走多远,他走几步左右张望,做出等人的样子。 左后方传开声音:“这位先生,我们见过?” 顾长安回头,看着男人说:“没见过。” 男人语气困惑道:“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我们似曾相识。” 顾长安扯唇:“都是中国人,有这种感觉不奇怪。” 男人的瞳孔异常深黑:“我是混血。” “” 顾长安说:“看不出来。” 男人抿着的薄唇划开,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弧度:“混的比较不明显。” 又是这种无辜的笑容。 顾长安一副等着他主动做自我介绍的姿态。 男人爽朗道:“我姓陆,单名一个城,长城的城。” 顾长安哦了声,挺烂大街的名字。 他笑了笑说:“我叫汪旺,姓是三点水的汪,后面那个是旺盛的旺。” 陆城:“这名字很好记。” 顾长安笑而不语。 陆城开口道:“汪先生” 顾长安打断他,一派随和的笑着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陆城也笑,细看之下面部肌肉轻微抽动:“汪旺。” 顾长安忍出想给他丟块骨头的冲动:“嗯。” 爽。 计谋得逞后,顾长安就不想跟这位叫陆城的男人玩了。 来历不明,不知深浅,演技派,这种人不适合深交。 顾长安找借口告辞,他走着走着,忽地停下脚步往后看。 陆城站在原地,单手插兜,唇边噙着一抹笑,他没有其它动作,就那么看着顾长安。 那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像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块霉菌,让人很不舒服。 再看去,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庞上只有友好纯良。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他走几步又回头,那里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先把张威的大谎言搞定,再去找姥姥,顾长安心想。 顾长安去了出租屋那边。 出租屋跟自家住的房子没法比,那小木门没有什么安全性,不但门缝大,刮个风哐当响,门上挂的锁还是最老式的那种。 顾长安没带钥匙,他抓住锁往下一拽,锁就开了。 出来倒水的大爷:“” 顾长安赶紧进屋关门,生怕大爷回过神来跟他唠叨。 院里的其他住户有的换了锁,有的没换。 张威是后者。 顾长安下午找到机会进了张威的屋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似乎就是个有特殊嗜好,喜欢把自己当衣服挂在晾衣架上面的打工者,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顾长安失望的回屋。 可是,那么大的谎言,鱼的眼睛都发红了,必然是涉及到人命跟死亡,不可能没问题。 顾长安在屋里翻出几包小馒头拆开吃,脑子快速运转。 何建家的兔子肉可能就是他跟王婷婷一起养的兔子,被他给摔死了。 而王婷婷很喜欢兔子,并因为兔子的死跟何建起过激烈的争执。 关于这一点,酒保可以作证。 按照这条思路走下去,合理的套路就是王婷婷一怒之下杀害了何建。 但兔子肉里的老鼠药跟王婷婷无关。 因为要是她放的老鼠药,张威不会知情,还特地跑去毁尸灭迹。 问题的关键还是回到了张威身上,他那么小气的人突然大方了起来,钱哪来的? 至于王婷婷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顾长安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小馒头,王婷婷的小区有条河,找个时间去钓钓看,运气好的话,没准能钓到她的谎言。 晚上六点多,下班的高峰期。 王婷婷在站台等车,旁边的人很多,她低头跟朋友发微信,隐约听到了“当~当~当~”的声音。 那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方位传过来的,周围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王婷婷没在意,继续刷手机。 车一来,王婷婷就跟着人群上车,身体被挤来挤去,她厌恶的骂:“能不能别挤了?!” 前后左右的人都朝她看。 谁愿意挤啊?没看到就这么大点地方? 王婷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一手抓拉环,一手拿手机看新闻,头不再抬一下,不想看到那些人疲于生计,半死不活的嘴脸。 会传染。 下车的时候,王婷婷又听到了那种声音。 “当~当~当~” 不清楚是怎么发出来的,像是金属的声音。 王婷婷有点慎得慌。 既然是同一个声音,说明那个人跟她一起上车,一起下车。 王婷婷边走边往后扭头,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刚才在站台下车的人不少,她光顾着赶紧出来,根本没去留意那些人。 王婷婷一路提心吊胆的回去,她把门关上,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没人。 “我跟你说,我碰到了一个很怪的事” 王婷婷一边拖鞋,一边跟朋友打电话,试图让发毛的感觉消失。 朋友听完说王婷婷大惊小怪。 “人家就是跟你同路而已,只是你想多了吧。” “应该是。” “这桥段多适合偶像剧啊,按照剧情发展,你就要睡到总裁了。” “我觉得适合恐怖片,按照剧情发展,我就要死了。”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死的,晦气,话说回来,婷婷,最近你变得神经兮兮的,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语气微变。 王婷婷没再聊下去,单方面切断了电话,过度紧张让她有些口干舌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下一刻王婷婷浑身冰冷,瞪着手里蓝色保温杯的眼神如同见到鬼。 她没买过保温杯。 这杯子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桌上?是谁放的? 王婷婷的手一松,空杯子哐当掉到地上弹起来,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王婷婷瞬间毛骨悚然。 是那个声音! 她跌跌撞撞往门口跑,脚不慎踩到杯子后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保温杯滚到王婷婷手边,她失心疯似的用力踹开。 杯子滚到墙角,杯口对着王婷婷,她下意识看去,发现杯子里面有张纸。 王婷婷爬过去,抖着手将那张纸拿出来,看见上面有几个字——我过得不好。 是何健的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王婷婷瞪着纸上的字,眼珠子外突,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不止,好像那几个字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何建不是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死了的啊! 不是何建,肯定不是何建,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来找她的,是有人装鬼。 一定是这样。 是谁?谁假装何建来害她?还要搞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她是不会被吓到的! 王婷婷丢掉纸缩在墙角,死死的咬住嘴唇。 可如果是人,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一路跟着她,没有被她发现? “叩叩。” 敲门声突如其来,那一瞬间,王婷婷浑身的毛孔炸开,她本能的抱住头,嘴里发出尖细的叫声。 门外的“叩叩”声变成“砰砰砰”,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夹杂着不耐的声音:“快递!”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王婷婷猛然想起自己这两天是在网上买了东西,她喃喃:“快递,是快递对对对,是我的快递到了。” 转而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只是快递——” 快递小哥看到门打开,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他的表情如同在看救命稻草,他吓一跳,不由得提着心询问:“请问是王女士吗?” 王婷婷直勾勾的看着年轻人:“对,是我。” 快递小哥后背发毛,他将包裹递过去,手指着面单一处:“在这上面签个名。” 王婷婷还看着他:“我没笔。” 快递小哥想骂人了,没见过男的?他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女人一签完名字就立刻走人。 衣服被拉,快递小哥黑着脸回头。 是,他承认,这女人是长得很漂亮,可那眼神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怪。 王婷婷张张嘴巴,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像是遭遇了极其恐惧的事情。 快递小哥硬着头皮说:“女士,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王婷婷扭脖子往屋里看,身子剧烈的抖了抖。 快递小哥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去,地上有个空的蓝色保温杯,还有张纸,他欲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是哪一栋的?给你放快递柜里了,没有收到验证码吗?我晚点去帮你看看,没事,好的好的。” 快递小哥挂掉电话,低头看一眼奇怪的女人,他试探的问:“女士,需要我帮你打个110吗?” 王婷婷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报警就可以了,有警察介入,肯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亮熄灭。 不能报警 王婷婷发疯的使命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她往屋里看,大叫道:“阿白,你怎么跑出来的?” 屋里没其他人,快递小哥差点吓尿,他赶忙飞奔去电梯那里,进电梯前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不会是撞鬼了吧?快递小哥在电梯里瑟瑟发抖。 快递小哥出电梯就一路小跑着走出楼道,他往电动车方向走,迎面跟个人撞上,半个身子被撞到了一边。 “抱歉。” 耳边有声音响起,有一点沙哑,快递小哥寻声侧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他吓得花容失色:“鬼啊!” “” 顾长安冷飕飕的开口:“有我这么帅的鬼?” 快递小哥这么仔细看看,的确是人,活的,还是个非常好看的人,他干笑两声:“不好意思。” 顾长安没再说话,他抬腿踩上台阶,后面传来充满后怕情绪的声音。 “我刚才送了个包,对方是个女的,就住凤澜花苑二期,29栋702,对是702,比恐怖片还吓人,不是长相,是她的行为,她一开门就” 顾长安停在原地听,直到快递员的声音模糊,他才往楼道里走。 29栋702是王婷婷的住处。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王婷婷做了亏心事,连装鬼的人都怕的要死。 装鬼的人会是谁呢?这发展不在顾长安的意料中,事情突然变得更复杂,也更有意思了起来。 不多时,顾长安站在702门口,他没立刻敲门,而是拉下袖口看手表。 一个人惊吓过度,生命受到威胁,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就一定会进入短暂的精神失常状态。 说白了,顾长安就是在等王婷婷疯,他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不停流逝。 五分钟到了,顾长安敲门,他伸出一根食指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对着门上的猫眼。 门里的王婷婷一只眼睛凑到猫眼那里,她看到门口的青年,脸上的警惕跟惊恐顿时停滞,取而代之的是诧异。 门打来的同时,顾长安就表明来意:“女士,你昨晚把钱包丢在蓝色酒吧的吧台上了。” 话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钱包:“我跟酒吧里的酒保小何是朋友,他跟我提了这件事,我正好要到附近办事,就顺道给你把钱包送过来了。” 说起来,酒吧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那个酒保对王婷婷跟何建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关注的挺多,配合的过了头,也热情的过了头,顾长安心想。 王婷婷看看钱包,看看青年,又去看钱包,那位酒保前几天送她回来过,知道她的住址。 顾长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没有精神错乱? 下一刻,他看到女人冲里面喊:“阿白,不要怕,来的不是坏人。” 顾长安抿嘴笑,有股病弱的美:“女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 王婷婷侧过身。 顾长安抬脚进去,反手把带上,屋里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脏乱。 垃圾篓里已经满了,外卖盒子随意扔在旁边,还有揉成团的纸巾。 这个女人的思路崩坏,神志尚未清醒,不然也不会一点都不收拾,就让一个异性进屋。 顾长安进了卫生间,他扫视一圈,都是些女性用品,没有异常。 外面隐约响起王婷婷的声音,顾长安靠近门边,听到她说“阿白,他不是何建,不会打你的。” 语气轻柔。 顾长安冲完马桶走出卫生间,看到王婷婷从南边的房间里出来,他随口问道:“阿白是谁?” 王婷婷说:“是我养的一只兔子,它有些怕生。” 顾长安的鼻翼煽动,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是肉块腐烂的味道。 “兔子?我也有养,很可爱。” “真的?”王婷婷盯着青年,“你养的是什么样的兔子?” 顾长安说:“白色的,额头有一块灰毛。” 王婷婷不可思议:“跟我家阿白一样。” 顾长安心说,能不一样吗?我就是照着它说的。 他的余光扫过墙上的相框,里面是只兔子,就是王婷婷口中的阿白。 北边的房间门虚掩着,顾长安刚把视线挪过去,王婷婷就立刻把门关上,满脸的慌乱。 之后她就下达逐客令。 顾长安知道王婷婷的精神在逐渐恢复,很快就会发觉他身上的疑点,他不再多待,识趣的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顾长安面上的表情就变了。 王婷婷对兔子的执迷程度超过他的想象。 北边的房间里有什么?何建的尸体?或是跟他有关的东西? 顾长安边走边给吴大病发短信,他饿了,想吃肉。 吴大病很快回复,说家里没有,明天买。 顾长安仰头,手盖在脸上,他阴郁的长叹,找不到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了。 今晚八成要做噩梦。 结果顾长安真的一晚上都被噩梦纠缠。 吴大病又给他煮了猪肝菠菜粥,还给他烧了猪皮,说他脸色太差。 吃什么补什么,这是吴大病的思维方式,并且根深蒂固。 周六下午,顾长安去王婷婷所在小区的那条河边钓鱼。 河是在小区里的,连着一到四期,住户多,谎言就会多。 顾长安把折叠的塑料凳子打开,麻利的放竿。 微风轻轻吹,蓝天白云飘,是个好天气,希望能钓到想要的谎言。 “宝贝,妈妈最爱你了。” 顾长安木然的将小鲤鱼扔进河里。 陪伴他长大的是各种各样的谎言,他早就麻木了。 人性的丑陋跟阴暗对顾长安来说,毫无新鲜感。 顾长安把鱼竿架好,腾出手拆牛肉干吃,他无意间转动的目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叫陆城的戏精,不知道来这边干什么的。 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按按,今天有正事要做,不想跟他对戏。 陆城似乎没注意到坐在河边钓鱼的顾长安,他在打电话,眉头紧锁,面色不愉。 顾长安没想偷听,关他屁事。 有鱼上钩,顾长安提竿听鱼肚子里的谎言。 “你一天到晚的疑神疑鬼干什么?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昨晚我真的是在老王家过的夜,没上外头鬼混,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这类谎言顾长安听过很多,都是些疯起来,连自己都敢坑的人。 “叮咚” 顾长安拿出手机看到一条快讯。 上午九点二十五,富丽路的凤澜花苑发生一起车祸。 某男子刚走出小区,就被一辆小货车撞到,目前已送往医院抢救,伤情严重。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现世报是存在的。 就刚才的把自己坑死的情况,顾长安不是第一次见,具体见过多少次他记不清,反正不少。 因为那一类的谎言实在太多了。 什么我要是怎么着,就让我怎么着,轻的以吃方便面没调料包为主,重的就是被雷劈死,被车撞死等等,有些坑自己就算了,还坑家人。 话不能乱说,很邪乎。 这就跟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是一个道理。 顾长安摘下眼镜,拿出小瓶的眼药水左右两只眼睛各滴两滴,视力越来越差,他担心自己哪天瞎掉。 “是你啊。”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水都臭了,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直接提起鱼竿,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智障,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看来这人不是装的,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常年住在围墙里面,没见过世面,头一次出来,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找他买鱼的,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一条他没法烧啊,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见青年看着自己手里的橡皮糖,他露出迷人的笑:“朋友给的。”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两颗? 陆城没有要给的意思,说他才来镇上,问顾长安有没有时间,让他带自己四处逛逛。 顾长安当场拒绝了,没时间。 陆城一脸失望,随后问了顾长安的联系方式,看起来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 “说起来,我来镇上的第一天在路边碰到一位大师,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煞星作祟,叫我往南走。” “那就往南走呗,宁可信其有。” “我不知道哪边是南,大师给我指了个方向。”陆城伸手指向一边:“汪先生,你帮我看看,那是南边吗?”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难不成这人已经认出他是那个老爷爷? 不可能吧。 邻居们跟立春都认不出来。 倒不如说对方认出他是那晚进庙的人,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顾长安天生方向感薄弱,那天他看出这人在装,胡乱指的方向,他把帽子摘了抓抓黑发:“那边啊” 陆城吃着橡皮糖,耐心的等下文。 太阳是东升西落,东升西什么跟什么,操! 顾长安放弃挣扎:“是南吧。” 陆城咀嚼的动作一停,若有似无,他缓缓的低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安。” 顾长安听到喊声,眼角抽了抽。 吴大病大步流星的靠近,戒备的看看顾长安旁边的陌生男人,他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做出随时应战的状态。 陆城没在意吴大病,他拢着眉峰看青年:“你叫长安?” 顾长安挠了下鼻尖。 陆城受伤的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却拿一个假名糊弄我。” 顾长安满脸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外都用那个名字。” 陆城淡淡的说:“你看我像是小脑发育不全吗?” 顾长安笑的人畜无害:“怎么会,陆先生大小脑都发育的很好。” 他对着男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次,顾长安。” 陆城握住眼皮底下的那只手。 一秒后,顾长安将手抽离,这男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稍微有个肢体接触都很别扭。 总觉得gay里gay气的。 陆城去不远处接电话,顾长安趁机跟吴大病沟通,问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张威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大病没回答,他示意顾长安看接电话的男人:“长安,那个人很危险。” 顾长安:“嗯?” “说不出来原因。”吴大病皱眉,“他会跟我们起冲突吗?” 顾长安耸耸肩:“目前没那个迹象。” 吴大病不出声了。 顾长安的余光掠过男人所站的位置:“说一下正事。” 吴大病说:“张威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有什么异常。” 顾长安感觉还要来个大事才能搞定这个谎言。 吴大病抓抓头,木讷的问:“长安,还要做什么吗?” “回去把店开了,照着我之前那样清理一下过期的跟快过期的产品,叫立春来一趟。” 顾长安又说,“你帮我买点橡皮糖。” 吴大病没明白:“什么糖?” 顾长安描述:“就那种一条条的,细细的,彩色的糖。” 吴大病想了想:“我没见过。” 顾长安:“” 吴大病看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长安,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蛀牙,到时候就要把牙齿拔掉。” 顾长安:“” 陆城接完电话过来:“你的朋友走了?” 顾长安点头。 他忽然想起某个可能,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听得见谎言? 不应该,只有顾家人才 顾长安记忆的开关打来,涌出来一个片段,他的脸色一变。 不对! 老头在世的时候跟他说过,这世上有一些逆天的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藏身,不排除跟顾家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顾长安眯起了眼睛。 从这几天的“偶遇”频率在看,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冲他来的,或者是顾家老宅地底下的那个东西。 总不至于是单纯的看上他了吧? 先前对方说是来杀人的。 顾长安可不认为是玩笑,先按兵不动,看后续是什么发展。 当然,如果是他想多了,那最好,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顾长安手一扬,小仓子一进水就转眼间不见踪影。 陆城疑惑的问:“为什么把鱼放回河里?” 顾长安说:“凡事讲究一个缘字,对我来说钓鱼也是,我只要跟我有缘的鱼。” 陆城抬头看天。 顾长安眼皮往上一撩,碧空如洗。 陆城友善的说:“打雷的时候注意一点。” 顾长安比他还友善:“你也是。” 装逼遭雷劈,彼此彼此。 不多时,陆城抬抬下巴:“又有鱼上钩了,看鱼漂被拖了那么远,肯定是个大的。” 顾长安收线,是条一斤多的青鱼,鱼肚子里有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王婷婷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张威是爱我的吧” 这是王婷婷的谎言,充满了自我催眠的意味,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说出这个谎言的?为什么要那么说?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不像是被恋爱冲昏头,没了男人就活不了的样子。 顾长安把青鱼从钩子上弄下来,扫向凑过来的男人:“陆先生,你在看什么?” 陆城说:“我看这条跟你有缘的鱼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长安懒得说话了。 刚才活蹦乱跳的鱼突然躺尸。 顾长安晃晃鱼线,青鱼也跟着晃晃,他停下来,青鱼就停下来。 “” 顾长安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陆城一脸无辜。 顾长安把鱼塞篓子里,将篓子提到一边的河里,固定在岸边,刚才硬邦邦如同尸体的鱼又开始活泼起来。 顾长安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陆城挑了挑眉毛:“嗯?” 顾长安偏过头,将视线收回,这男人是个祸害,还好他不是gay,真是万幸。 没过多久,陆城有事走了,河边只剩下顾长安。 之后顾长安一直围绕着这条河钓鱼,却再也没钓到过有价值的谎言,虽然说人不能太贪,但这结果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坐这么长时间,屁股都坐麻了。 立春发来短信,提醒顾长安还有两天就到20号了,叫他别忘了去她家一趟。 顾长安回了一串省略号。 手机响了,立春打来的,问省略号是几个意思,表示不懂。 顾长安把手机搁马扎上面,开了免提,动手收渔具:“你猜。” 立春哼哼哼:“肯定是嫌我烦。” 顾长安轻嗤:“知道还问?” 立春吸气呼气:“长安,你要是再这么不怜香惜玉,我可就要喜欢大病了哦。” “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 “我从明天开始只喜欢大病,不喜欢你了,不会管你死活。” “赶紧的。” “挂了!” 话是那么说,立春却没挂,她严肃起来:“长安,我这几天心里挺慌的,就感觉要出什么事。”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有那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陆城,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最近的“偶遇”出现的有点频繁。 陆城单手插兜,微昂首打招呼,一派优雅高贵。 顾长安在陆城周围发现一个扒手的踪迹,他没出声,目睹对方下手,得逞,撤离。 陆城全程没有察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皮夹。 有意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却不能让顾长安就此罢手,他将手里的渔具包递给男人:“你帮我拿一下。” 陆城接过去,尚未开口,青年就转身进了左侧的一条支巷,很快不见身影。 并没有急忙追上去,陆城随意的叠着长腿,斜倚着石墙,腾出手拆开橡皮糖,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另一头,扒手在巷子里验收战利品,他扒开一个皮夹看到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激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自从流行手机付款以后,镇上的人出门就带个手机,捂的很严实,身上不带什么现金,他们这个行业的平均收入每况日下,前景堪忧,都快吃不起饭了。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出门。 感谢天感谢命运。 “皮夹给我。” 扒手正激动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立刻把皮夹塞屁股后面的兜里,对着陌生青年装傻:“什么皮夹?” 顾长安当时只匆匆一瞥,还是记下了细节,他抬眉:“黑色的,带火烈鸟图案的皮夹。” 扒手心下一惊,这小子是那个大财主的同伙? 管他呢,反正到嘴的肥肉是不会吐出来的。 扒手撒腿就跑。 诶!怎么跑不了了?他大力挣扎,后知后觉自己后面的领子被拎住了。 扒手扭过头,满脸惊骇的看着陌生青年,这人站的位置跟他有一段距离,怎么过来的? 后颈一痛,扒手失去了意识。 顾长安从扒手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皮夹,指腹摩挲,质地柔软,是上等货。 皮夹左下角的火烈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顾长安发现皮夹里只有现金,没有一张卡,更没有涉及隐秘的东西,这皮夹像是临时配置的,办完事回去就扔掉。 顾长安失望的啧了声,原路返回。 没过多久,陆城一摸口袋,说皮夹没了。 顾长安正要开口,就听到他无所谓道:“丟就丟了,反正也就两三千。” “” 顾长安打消了将皮夹丟地上,再指给他看的念头。 没钱寸步难行。 这人身上一分钱没有,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跟谁接触。 到时候也许可以有收获。 至于皮夹这个烫手山芋先随便找个地儿放着吧。 顾长安一路带着大尾巴回去。 “顾小弟,你住这里啊?” 陆城惊讶的说,“我住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我们算是邻居了,有时间可以串串门。” 顾长安对称呼不满意:“我年纪比你大。” 陆城露出不信的神情:“不可能。” 顾长安笑:“我只是长得显小,实际年龄很大,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巧了”陆城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他说,“我也是。” 掩着的门从里面推开,吴大病提着菜篮子出来。 陆城问道:“他是?” 顾长安不耐烦的斜眼:“你上午不是见过了吗?” 陆城不好意思的说:“我有脸盲症。” 脸盲症?顾长安的眼睛一眯,目光探究的扫过去。 陆城耸耸肩:“不过我也不会看谁都是脖子上顶个肉疙瘩。” 顾长安的喉头滚动,妈的,这形容还真恶心。 “那你怎么辨认?” 陆城说:“声音,眼睛,发型,瞳孔,走路的姿势,这些都是我识别面孔的方法。” 顾长安回想了一下,他伪装老爷爷那次戴的假发,眼镜换了,声音也不同,包括走路的姿势。 去庙里那次戴的帽子,口罩 “其实主要还是看我想不想记住,只要我想,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出那个人身上的特征,记入脑海。”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打乱,他面无表情:“是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陆城只是笑了笑。 顾长安以为陆城会厚着脸皮蹭饭,没想到他进屋坐了坐就走,说改天再来。 晚上,顾长安准备从鱼肚子里面取出谎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没来由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大病,你去把门。” 完了又说:“算了,我还是去密室吧,保险点,你在书房等我。” 吴大病应声。 顾家的秘事关系重大,不能跟外人说。 吴大病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告诉他。 片刻后,顾长安咬破手指,对着盆滴进去一滴血,他没有就此停止,又接着滴了一滴。 随着盆里的青鱼挣扎,血红的水溅出来,弄的地上跟案发现场一样。 鱼肚子里响起王婷婷的声音,跟白天听到的一样,正当顾长安烦躁的想踹盆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何建应该是真的去云南了吧” 顾长安摸了摸下巴,看来王婷婷除了自我催眠,还有别的情绪。 是恐惧。 王婷婷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前遭遇了一件可怕的事,就是何建的死,甚至极有可能是见到了尸体。 她不敢面对现实,希望何建没死。 因为王婷婷怀疑何建的死跟张威有关,原因就是何建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张威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王婷婷很害怕,期望张威还是爱自己的,这样自己就会很安全。 于是催眠自己。 思路终止,顾长安吮掉手指上的血珠,晚饭都没吃,就上床躺着不动弹。 讨厌的冬天快来了。 当晚,王婷婷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上穿了件连帽衫。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何建遇害当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她买的,错不了。 呼吸一停,王婷婷看到衣服上面有很多血迹,衣角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她急促的喘息,鼻翼剧烈张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像是有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何健!他回来了! 王婷婷内心在尖叫,身子抖的厉害,她想逃跑,可是她动不了,鞋黏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天晚上你明明看见了我的尸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不断重复着喃喃。 “啊——” 王婷婷发疯的冲进楼道,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顾长安突然睁开眼睛。 他将黑匣子打开,发现收了王婷婷谎言的瓶子里有异动。 不好,王婷婷凶多吉少! 顾长安匆匆套上衣服鞋子,揣着王婷婷的谎言走出房间,经过吴大病房门口时喊了声:“大病,有情况,我出去一趟。” 房里传出动静,吴大病边穿衣服边跑出来,粗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顾长安没时间跟吴大病细说,随他的便。 半路上,顾长安阴着脸不时查看四周,像只受到威胁的豹子,观察着视野范围内的一草一木。 吴大病也跟着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他不解:“长安,有人跟踪我们?” “别说话,快点赶路。” 顾长安蹙着眉心,浅色的唇抿直,好像有双眼睛在如影随形的盯着他。 那种感觉是从他晚上准备取出谎言的时候开始的。 说不上毛骨悚然,就是恶心。 顾长安试图将那双眼睛从某个阴影里挖出来,却一无所获,只能是错觉。 但又有种挥之不去的真实感,真他妈的邪门。 到王婷婷的小区时,顾长安感觉瓶子里的谎言球异动越发明显,他轻喘口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大病,手机带了没?” “带了。” 顾长安不再多说,示意吴大病跟他进电梯。 702大门紧闭,没有异常。 空气里还有尚未消失的血腥味残留,顾长安的视线往下移动,地上没有血迹。 吴大病看不懂,他奇怪的说:“这栋楼一层就两个住户,我来几次了,都没见过对门。” “没住人,你当然见不到。” 顾长安说着就蹲下来,拿出半包纸巾抽出一张平铺到地砖上,用手按着擦了擦拿起来看看,换个地方继续。 “长安,你在做什么?” “嘘。” 吴大病智商有限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边留意四周。 正当吴大病想打个哈欠时,蹲在地上的顾长安猛地一下起身,快速冲向楼梯口方向。 吴大病紧跟其后。 顾长安在楼道里发现了王婷婷,已经死了。 她的瞳孔放大,脸色呈现乌青色,表情惊恐万分,生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顾长安蹲在尸体旁边,他凑近动了动鼻子,嗅到了酒精的味道,是蓝色酒吧的一款特制酒。 王婷婷回家前去过那里。 尸体并未凉透,顾长安小心去拿自己想要的门钥匙,不留下指纹。 吴大病似乎猜到顾长安问他带没带手机的原因,他问道:“长安,现在报警还是?” “等等。” 顾长安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王婷婷的眉心处,那滴血诡异的一点点渗入,活了般的在她的皮肤底下流窜。 吴大病屏住呼吸,一言不眨的盯着看。 顾长安闭上眼睛,十几秒后,他听到了王婷婷生前留在阳间的最后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是何健!他回来了! 何建?顾长安挑了挑眉毛,看来王婷婷是被“何建的鬼魂”吓到了,逃跑的途中摔下了楼梯。 谁接连吓王婷婷,目的是什么?杀人灭口? 随着顾长安的意念,那滴血在王婷婷的眉心处浮出来,被他擦去。 没再管王婷婷的尸体,顾长安让吴大病先上去,自己一路往上走,一路擦掉鞋印。 忙着呢,不想被警方发现案发现场有他们的鞋印,被当做嫌疑人问这问那。 顾长安停在702门口,他隔着纸巾捏住钥匙开门进去:“大病,把鞋脱了。” 吴大病迈在半空的脚收回:“长安” 顾长安反手关上门,脱了鞋往里走:“行了,马屁就不用拍了,你翻来覆去就会那么几句。” 吴大病的脸涨红。 顾长安直奔北边那个房间。 里面既没有藏尸,也没有藏人,墙上写了很多字,都是同一句话“张威是爱我的吧”,有的清晰,有的被刀刮过,被笔划过,被湿毛巾擦过,脏且模糊。 根据顾长安的推测,应该是王婷婷在何建死后两三天内写的,跟谎言差不多是同一时期。 她应该是看见了何建的尸体,或者是目睹过凶手行凶,没看清长相。 回去以后发现自己掉了什么东西不得不原路返回,却发现尸体不见了,所以才自我催眠只是看错了,不是真的。 不报警就是怕警方怀疑到自己身上。 时间往后推移,王婷婷又觉得何建的死可能跟张威没有关系,所以她试图将墙上的这些字给擦掉,才会变成这样。 顾长安蹲在墙角,蘑菇状陷入沉思。 张威的那通电话可能是有人授意的,他只管拿钱,不知道背后的缘由,也懒得管。 毕竟他跟何建的关系已经因为王婷婷彻底崩了,是死是活关他屁事,他甚至巴不得何建死掉,也打算那么做过。 那个兔子肉里的老鼠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惜张威没等到何建回来吃那盘肉,何建那晚没有回来,后面也没再出现。 犯罪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间做出的决定。 张威冲动过后冷静下来,庆幸何建没回来过,肉还在,自己不用被当杀人凶手蹲大牢了,又得了一笔意料之外的钱财,日子过的很滋润。 何建的死也跟王婷婷无关。 她这几天有了新的发现,并且已经接触了真正的凶手,很不幸的露出破绽,让对方给察觉到了,出于自保对她下手。 昨晚让王婷婷精神错乱,开始神经兮兮,今晚再次以“何建的鬼魂”身份出现,给她带来了致命的惊吓。 那么,去王婷婷回来前待过的地方就会有收获。 不过顾长安没打算去酒吧调查,搜集线索,他要去找张威,破案的事交给警方就行。 而他的目的是揭穿谎言。 顾长安拿下鼻梁上的眼镜,用力捏捏鼻根,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里面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像个瞄准了猎物,即将下套捕捉的老猎人。 虎背熊腰的吴大病看他那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晚上九点多。 张威刚从衣架上爽完下来,准备泡个脚睡觉,门外好像有脚步声响起,就停在门口,他下意识推开门看去。 门口没人,院子里静悄悄的,其他屋子都没人出来。 “奇怪,听错了?” 张威关上门,神经质的将插销插上,还靠墙躲了会儿,确定真的没有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他无意间转动的视线停在桌上,那里有张纸,是铺上去的,等他走过去,看清上面的第一行字时,整个人都炸开了。 “” 张威的第一反应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会在我屋里的桌上?第二反应是字有点熟悉,他不自觉的往下看。 张威全身僵硬,喉咙里艰涩的上下滑动,这是王婷婷的字,她在这里? 小屋不大,能藏人的地方只有柜子跟床底下。 张威骂骂咧咧:“王婷婷,我已经看到你了,别躲了,给我出来——”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张威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跟激烈的心跳声,他愤怒的一脚踢开椅子,大步过去打开柜子门:“操,不出来是吧,我看你能躲” 柜子里只有四季的衣服,没有人。 张威掉头就去床边,蹲下来往床底下看,里面都是些鞋跟小纸箱子,人要是想藏进纸箱子里面,除非把头去掉,再砍掉四肢。 王婷婷不在。 张威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把纸条放进来以后又走了?她能办到吗?从墙缝里进来的? 窗户是半开着的,他忘了关上,王婷婷肯定是从那里爬进来的,对,就是那样! 张威重重的抹把脸,继续往下看,想知道王婷婷搞什么鬼。 张威死死瞪着桌上的纸,面部肌肉有些扭曲:“开什么玩笑?老子不搭理你,你就跟老子装神弄鬼?” 自己咒自己死,王婷婷那个女人疯了吧? 张威心里这么想,他也告诉自己,这是王婷婷的阴谋,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但他还是去了对方住的小区。 有好几辆警车停在门口,围着不少人。 张威的心里多了几分寒意,他拨开人群往里面走,听到议论声。 “死的是哪一栋的啊?” “29栋702的那个女人,在我店里买过不少水果,你见过的,有一回我还指给你看了。” “是她啊,长的挺清纯挺白的,真是可惜了。” 张威的身形猛地一滞,他调转脚步,一把抓住说话那人的衣领,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说死的是谁?” 那人吓一跳,随即破口大骂:“卧槽,哥们你发什么神经啊,警察呢?都快过来看啊,打人了!” 张威在警察注意到这边前就松开了手,他快速甩开人群往一处跑。 听到有人说是被吓死的,张威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他跑进一条巷子里,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气,手脚止不住的发抖。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按照那个人说的打了个电话,照着对方的要求说了那些话,得到了一笔钱,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杀我的不可能” 谎言要主人亲口承认才算揭穿。 阴影里的顾长安听完张威的自言自语,他拿出装着谎言的瓶子,里面的玻璃球碎裂,转成一股能量,搞定。 吴大病说:“长安,事已经办成了,后面都是让警察来查的,你也不用管了,我们回去吧。租的那个房子明天我去退掉。” 顾长安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上次立春说姥姥要见他,一定要赶在20号之前去,还差两个小时就是20号了。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去姥姥那儿,看她找我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立春的妈妈为了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牺牲了自己。 从那以后立春她爸就变得神神叨叨,在她三岁的时候离开了家,说是要去找一座地下城,至今没回来过,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那座城。 立春跟着姥姥住在花鹿岭,一个月来镇上两三次,买点儿生活用品,其他时候她都是过的老人的生活,养养花草,种种瓜果蔬菜,学点儿缝缝补补的技能,偶尔还会山上挖挖矿,打打铁做个镰刀什么的。 花鹿岭没有鹿,有大黄蜂,许许多多的大黄蜂,镇上的人路过都不敢过多的停留,更不敢往里面靠近,怕被蛰。 吴大病不喜欢这里,他每次来都神色戒备。 顾长安无所谓,大黄蜂没那个胆子近他身,老远就溜了。 这会儿花鹿岭黑灯瞎火,周围接近死寂,像是没有一个活物,随着顾长安跟吴大病闯入之后,才多了两串脚步声。 顾长安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拉起来,挡住从左往右穿行的夜风,他又困又冷,大晚上的根本不适合外出,就该在被窝里睡觉。 “大病,橡皮糖帮我买了吗?” 吴大病顿住,讷讷的说:“长安,对不起啊,我忘了。” “忘就忘了吧,明儿我自己去超市买。”顾长安两只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面,“张威那个谎言解决了,接下来可以休息休息,你有想做的事吗?或者是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想去镇子外面看看。” 吴大病挠挠头皮:“很麻烦,要买车票,找住的旅馆,还要买地图。” 顾长安懒洋洋的说:“随你,想去的话,提前选定要去的城镇,上网查一查有哪些景点,简单了解一下当地的风俗民情,准备好了就出发。” 吴大病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镇子,好奇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镇子外面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一直想找机会出去走走,总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不止是吴大病,顾长安也没离开过镇子,但他是顾家人,没有办法像吴大病那样来去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不行,必须要在这里待着,直到死去。 老头在世的时候多次警告过顾长安,不要走出镇子,每次说那些话时,都是一副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顾长安早就想好了,等他死了,就让吴大病带着他的骨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海。 “可是长安,我不在家,谁给你烧饭?”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拉扯回现实,他打了个哈欠:“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吴大病又操心起来:“院里那些小鸡小鸭” 顾长安说:“那我不管。” 吴大病表情凝重:“没有它们,过年我们就只能吃白菜豆腐了,还有鱼。”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抽了抽。 “别婆婆妈妈的,趁现在不忙,想去就去,下次再有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年底前回来就行。” 他眯了眯眼睛,“大病,你不会到了外面就被花花世界迷住,不肯回来了吧?” 吴大病的脸色微变,他立马摇头:“那我还是不去了。” 顾长安满脸黑线,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没出息,他转而一想,不过,心性单纯的人,的确比较容易受人蛊惑。 吴大病认认真真的说:“长安,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顾长安微笑:“你就是想做,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吴大病似懂非懂:“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顾家的事,我知道老爹跟你对我的信任,我我” 他不善言辞,有些磕巴。 顾长安耸耸肩:“说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天下大乱。” 吴大病:“” 顾长安忽然说:“立春过来了。” 吴大病闻言看向前方,视野里只有模糊的草木轮廓。 片刻后,立春的身影出现在小道上,她手提着白纸糊的灯笼,穿了身红色襦裙,脚上是双绣花鞋。 自带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要换其他人看到此情此景,准能吓的跪下来哭着喊爸爸。 顾长安吹口哨:“大病,你看你春子姐跟上次那鬼片里的女主角比,怎么样?” 吴大病说:“要好看。” 顾长安嫌弃的啧了声:“就是胸跟屁股小了点。” “你们俩说什么呢?当我是聋子?” 立春在顾长安面前跳脚,“叫你20号之前来,20号之前来,你当耳旁风!” 顾长安摸小狗似的摸她的蘑菇头,下一刻就把她的齐刘海胡乱一揉。 “现在还没到20号。” 立春拍来他的手,气鼓鼓的瞪过去:“就差一小时多一点点。” 顾长安笑着说:“所以没到。” “” 立春提起灯笼,“大病,你跟长安一起长大,就没被他气的想要咬他一口?” 吴大病摇头。 “傻。” 立春做出评价,脸色徒然一板:“快赶路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一行三人穿过这片山林,上了停靠在江边的小船。 船身左右晃了晃,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月色正浓。 吴大病划桨,顾长安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埙:“长安,吹一个。” 顾长安不给面子:“不吹。” 立春不依不饶。 顾长安烦了,他坐在船头,眼皮半搭着,抬起两手放在埙的两侧,将埙拿到嘴边。 有声音从埙的音孔里面传出,深而沉重,幽幽扬扬。 让人听着,仿佛置身无边无垠的荒漠,空旷,苍凉。 立春说,大病,长安是个孤独的人。 这话立春不是第一次说,吴大病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其实并不太懂孤独的含义,但却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十一点二十,船靠岸,一排灯笼挂在树梢上,随着风轻轻摇晃,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为前来的人引路。 顾长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立春姥姥性格怪癖,不喜欢与人接触,所以才住在这隐秘的地方,从来不再镇上露面。 白天这里山清水秀,绿树成荫,晚上却阴森森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蹦出来一个僵尸,或者是从哪儿伸出一张血淋淋的人脸。 慎得慌。 立春边跑边喊:“姥姥姥姥,长安来了!” 顾长安跟吴大病一路跟着她进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气味。 那是立春姥姥身上的味道,像是快要腐烂的木头。 “晚了。”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而来的,是拐杖敲在地面上的响声,沉沉的,听的人心里发怵。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去。 老人白发苍苍,满是沟壑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上穿的对襟大褂,上面是黑底绣着杜鹃花,针线精致。 立春说:“没晚呀,还有几十分钟呢。” 姥姥重复那两个字,混浊的双眼看着顾长安:“晚了。” 顾长安面对着老人,他的姿态很敬重,开口解释道:“姥姥,我这几天有事在忙,晚上刚忙完就过来了。” 姥姥转身,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往里屋走。 立春三两步上前去搀扶:“姥姥,明明没晚,你干嘛那样说,长安大老远跑过来的,你就不要欺负他了。” 姥姥冷哼:“还不是他的什么人,就这么偏向他。” 立春面红耳赤:“我哪有!” 屋子的门关上,立春跟大病在外头等着。 顾长安坐在老人对面。 姥姥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我说的晚了不是说笑。” 顾长安说:“还没到20号。” 姥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跟你无关,是老天爷的意思。” 顾长安清晰的挑了下眉毛。 姥姥从半掩的窗户那里往外看,神态中多了一丝人情味:“长安,我受你父亲之托为你占星卜,前些天发现了异样,算的是20号之后,因此才让你赶在那个时间前过来一趟,我好给你占到化解之法,没想到会有变故,如今” “你的大劫出现了。” 回去的路上,顾长安跟来时没有区别。 吴大病没有多问,他知道长安不会说的。 脸上有冰凉的触感,吴大病伸手去抹,他怔怔的说:“长安,下雪了。” “怎么可能,这才几月份,是雨点” 顾长安抬头,一片两片雪花散下来,镜片花了,他的瞳孔微缩,“还真是雪。” 十月中旬下雪,这在北方不值得一提,但在南方就很离奇了。 顾长安将唇上的雪花舔掉:“这场雪来的蹊跷。” 吴大病问道:“会不会有天灾?” “谁知道呢。”顾长安仰头看漫天雪花,“人祸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天灾,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摘了眼镜塞口袋里:“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忙,可以在家窝着,你这次正好可以看看雪景。” 吴大病说:“那我明天买票。” 顾长安前言不搭后语:“鸡一天生几个蛋?” 吴大病说:“六七个。” 顾大少爷很吃惊,这么多?他吐出一口气,那够吃了。 小雪花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顾长安跟吴大病在雪中穿梭,一路不停歇的回去,他们远远的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 走近一看,发现不是什么老爷爷,是陆城,身上头上全白了。 顾长安眯着眼睛问:“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陆城的鼻子里喷白气,他一张口说话,脸上的雪就簌簌往下掉。 “雪下的太大,没多久就积了一层,我担心会被封在山里,就赶紧下山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 顾长安甩过去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陆城幽深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笑的无比纯良,还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我在镇上就顾小弟一个朋友。” 顾长安简直要被男人的笑闪瞎眼睛。 吴大病小声问顾长安:“这个人比你还大?” “脑子有点问题,别当真。”顾长安对着男人点了点下巴,“叫名字就行。” 陆城勾唇道:“好。”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这个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还要大一点,盯着看会让人诡异的产生晕眩感,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让开点,我开门。” 这场大雪来的突然,镇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惊慌无措。 顾长安刚回来,几个邻居就惊慌无措的冒着风雪过来找他,一副“天要塌下来了,你快帮我们顶顶”的样子。 “长安,你爹在世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预言?比如说这次的十月飞雪。” “或者是锦囊妙计,让你在什么时候打开,里面放了脱身的方法。” “什么锦囊妙计,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长安啊,你爹给你托梦没有?要是还没,估计今晚会托,都是街坊四邻,你可要想着大家伙啊。” “” 陆城侧身靠近青年,唇虚虚的贴在他的耳边,言语里带着揶揄:“你爹在邻居们心里的威望很高啊。” 顾长安避开他的气息。 不知道老头怎么办到的,镇上的人提起他,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认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走后的那段时间,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还有人觉得老头不是去阴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报道,官复原职。 挺玄乎的,顾长安当小说听。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几乎与大城市的喧嚣隔绝,有那个闲心发散思维,开展脑洞。 送走邻居,顾长安给自己倒杯热水捧着,体内被一团寒气缠绕,他打了个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今年还提前来了。 糟心。 陆城脱了外衣在门口拍打上面的积雪,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衣服,风一吹,会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顾长安视力不行,拿掉眼镜以后,整个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识眯着眼睛问门口的男人:“你不冷?” 陆城立马打冷战,顾长安静静看他表演。 吴大病去厨房烧开水了,看样子晚上会多个人,要多烧一瓶水。 顾长安一杯水下肚,苍白到发青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他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腿部,上半身前倾,明目张胆的打量起男人:“陆城,你是干什么的?” 陆城把湿外套搭在椅背上:“无业游民。” 顾长安:“呵。” “你不信?”陆城笑着说,“我家里的钱多的我几辈子都用不完。” 顾长安这回连“呵”都没给:“用不完就扔呗,不会扔就给我,我帮你扔。” 陆城的面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动。 屋里突然陷入黑暗,停电了,是降雪的原因。 顾长安坐着不动,视觉消失,其他感官都在这一刻变得敏感起来,他 的左前方响起声音:“长安?” 顾长安没回应。 有道气息不断靠近,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顾长安用力一抓,轻松就将男人扣压在桌前。 顾长安的眼睛微闪,身手这么弱? 陆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沉重的鼻音:“是我。” “抱歉,我刚才纯属条件反射。”顾长安松开对男人的钳制。 陆城说没关系,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长安,你的眼睛看不见,还能这么灵敏,真厉害。” 顾长安凭声音找到男人所在的位置,对方此时是什么表情,不屑,轻蔑,还是冰冷? 又或是没有表情? 顾长安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 要是把这个人当做一本书,那书皮就是轻松日常,翻开一页看内容却是豪门少爷成长记,再翻一页就变成了悬疑惊悚。 不知道分到哪一类,真性情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屋里点了蜡烛。 陆城留下来过夜,他睡吴大病那屋。 “大病,我没有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要是晚上我做出什么” 没等他说完,吴大病就说:“我不跟你睡一屋,我去长安那里。” 陆城的视线在顾长安跟吴大病身上扫了扫,面露诧异:“你们一起睡?” 吴大病解释:“长安他” 顾长安撩起眼皮说:“对啊,一起睡。” 陆城笑道:“那祝你们做个好梦,晚安。” 门一关,陆城唇边的弧度就收了回去,他仰面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面无表情。 雪第二天就停了,太阳出来,积雪很快就融化掉,给人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顾长安看了新闻。 警方这次查的挺快,锁定了嫌疑人酒保小何,这里面应该很大因素都是张威的弃暗投明,王婷婷的死跟顾长安伪造的纸条吓到他了。 钱虽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在死亡面前却不堪一击。 顾长安直到王婷婷死了,才怀疑到酒保身上,一盯上他,再回头细想经过,疑点一下子就全部浮出水面。 酒吧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一个酒保,要忙着应付客人,一个头两个大,情绪浮躁压抑,哪有心思跟精力去关注某个客人,还能把情侣之间的吵架内容记下来。 连何建最后一次什么时候出现在酒吧,磕了药走的这些细节都清楚。 顾长安估摸着酒保大概以为他是警察,怕何建的事被查出来就各种透露,想方设法把他往“王婷婷跟何建有矛盾,会因为兔子的事杀死他”这个方向引导。 那身gay气也是装的。 顾长安只猜到酒保因为某种创伤对滥情的人产生憎恨的心理,具体原因不清楚,看了新闻才知道他蓄谋已久,尾随何建将其杀害是因为对方搞过他的妹妹,毁了她的生活,并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人渣就是人渣,不如死了算了,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这是酒保的杀人动机。 顾长安的思绪回笼,他把手机丟到床上,裹着棉衣走出房间。 陆城在院里扫雪,身上还是穿的那件薄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麦色的健康皮肤。 不同于吴大病的魁梧健壮,肌肉块头大,陆城的体型精实匀称,具有美感。 顾长安两只手缩在袖筒里面,看他那样都觉得冷。 中午吴大病做了梅菜扣肉,里面还放了一些干竹笋。 陆城瞥一眼,眉头轻皱,他夹起一点吃,眉间的痕迹加深:“干竹笋泡的时间不够长,口感很差,至少还要再泡四个小时。” 吴大病说:“我昨晚忘了泡,上午才想起来的。” 汤碗里飘出香味,陆城闻了闻:“胡椒粉放的有点多,遮住了汤的鲜美,减少三分之一的量,狮子头不一定要掺粉” 吴大病越往下听,看陆城的眼神就越崇拜,只差敬茶拜师。 顾长安不想拜师,想吃,等陆城装|逼结束,他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你挺懂?” 陆城一派谦虚姿态:“还算精通。” 顾长安心里有了主意,他给陆城夹了一个狮子头:“多吃点。” 陆城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客气了。” 顾长安轻笑:“你是客人,应该的。” 吴大病觉得这个叫陆城的来历不明,不能留在老宅,万一被发现密室的机关,谎言鱼的秘密,到那时候会出大事。 但长安很聪明很厉害,既然让对方留下来,说明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长安最会钓鱼了。 吴大病出镇的当天,顾长安让陆城露一手。 陆城挺爽快的给他露了一手。 顾长安看着面前桌上的一盘东西问:“这是什么?” 陆城咳一声:“青椒炒肉丝。” 顾长安弯下腰背,一股怪味扑面,他嫌弃的用拇指跟食指捏住鼻子:“哪个是青椒?” 陆城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说这是青椒。 “这是青椒啊,我还以为是黑炭。”顾长安像个慈祥的老父亲,“那肉丝呢?” 陆城又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颇有些尴尬的说:“火开的有点大,一不留神就糊锅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肉丝,我费半天劲切的。” 顾长安面上保持微笑,语气温和的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你不是说你很精通吗?” 陆城道:“我说的精通,是我的舌头,不是厨艺。” 顾长安:“” 神他妈的用词,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 陆城把盘子里的东西倒进垃圾篓里,不快不慢道:“我是生平第一次下厨,失败在所难免,我打算再做一次。” 顾长安摆手:“不用了。” 陆城欲要开口,顾长安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我想一个人静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陆城是指望不上了,顾长安只能靠自己,大白菜小白菜在墙角堆了很多,他决定煮菜饭,吃到腻为止。 淘个米,把手放进去压在上面,水加到盖过手背,切一把青菜丢进去,凭感觉放一点盐跟油,盖上盖子,接下来就是等吃。 一个小时过去,顾长安准备吃饭,他用热水冲洗好碗筷,开锅看到的却不是菜饭,是米,水,菜,上面飘着一层油花。 “” 陆城凑过来,拿起电饭锅后面的插头说:“你忘了插上。” 怎么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顾长安一记眼刀过去,要你说,我没看见?如果不是你乱用词句造成误会,我至于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想想就气,顾长安把插头插上,心情恶劣的回房。 不多时,陆城来敲门,顾长安阴沉沉的问:“干嘛?” 陆城说:“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后脚跟着陆城出去,发现他只是在镇上转悠,没干别的事,就回窝里睡觉去了。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顾长安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怨念飘的整个屋子都是,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也会更加漫长,要死人的节奏。 吴大病发来照片,他规规矩矩站在车站门口,面对着镜头比剪刀手,虽然还是木讷的模样,但背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跟小镇的老旧古朴截然不同。 顾长安的心里有一颗羡慕的种子,悄悄发了芽,他不自知。 手机屏幕覆盖上了一层雾气,顾长安用手抹掉,想起了立春在得知吴大病出镇以后说的一些话。 立春说大病出去了还回不回来啊?她还说要是她自己就不想回来,这里不好,太小了。 顾长安当时没回答,他们是一家人,吴大病不回来能去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吴大病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他出去不会是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吧?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可能性很大,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城是在午夜时分回来的。 顾长安睡眠浅,敲门声早听到了,但是他没动,外面太冷了,他完全没有起来的想法。 “扣扣” 敲门声持续不止,透露着门外人的执着。 被窝里的顾长安爆了几句粗口,裹上棉衣出去开门,他忘了戴眼镜,眼睛眯着,那里面的厉色跟冷意减弱大半。 寒风裹着雪花吹来,顾长安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他抱着胳膊打哆嗦,脸色苍白,看起来弱小,可怜,无助。 陆城满脸歉意:“抱歉,这么晚了把你吵醒。” “你他妈的” 顾长安脸上的阴霾凝固,他弯腰对着男人手里的袋子动动鼻子:“烤红薯?” 陆城提起袋子笑:“对,给你带的。” 顾长安变脸如同变书,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往门里一拽。 一路踩着积雪回屋,顾长安在“去床上吃”跟“外面吃”这两个地点之间徘徊不定,前者有可能会弄脏被子,后者倒是比较方便,就是比较冷。 陆城递给顾长安一个猫爪图样圆形东西。 顾长安挑眉:“给我的?” 陆城嗯道:“是b借口,充电的,数据线在盒子里。” 顾长安找出数据线插上,暖手宝有个按钮发出红光,一闪一闪,他嫌弃的说:“东西挺好,就是颜色没有别的色吗?” “有啊。”陆城低头看手机,“我觉得这个最配你。” 屋里陷入死寂。 陆城掀了掀眼皮,对着黑发青年笑出声:“开玩笑的,别的都卖完了,只有这个颜色。” 顾长安这才把僵尸脸收起来,开始吃红薯。 陆城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姿态温和的说:“长安,我的事情没有办完,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打扰了。” 顾长安吃着红薯,声音模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打扰,住着吧,反正院子里的空房很多。” 陆城便不再多言。 夜里顾长安怀抱着暖手宝睡的,一觉到天亮。 院子西边角落里有个大缸,取完谎言的鱼吃不完就丢在里面养着,顾长安没数过,不清楚有多少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城在这里住了三天,鱼肚子没有他的谎言。 一个看起来深藏不露,浑身都是谜的人,怎么可能不撒谎。 事实就是顾长安听不到他的谎言,迄今为止第一次遇到这种现象,老头以前好像跟他提过相关的事情,他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翻编了书房里的那些书,还是一无所获,他丢掉书,转向顾家的手札。 手札顾长安从小看到大,倒背如流,但他还是翻了起来,他总有种感觉,这上面的字背后还有字。 这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 “长安——长安——” 立春来了,喊的很大声,像只叽叽喳喳的鸟儿。 顾长安把暖手宝夹在咯吱窝下面,关上箱子锁好,将箱子小心放进暗格里面,这才走出密室。 院里的立春看着陆城,眼里冒小心心,咧着嘴笑的像个五百斤的孩子。 顾长安走到门口又退回去,辣眼睛,不想看。 立春没发现顾长安的身影,她进门看到院里的男人,魂就没了。 长安真是的,竟然不告诉她。 话说这男人长的真俊美,近距离看,轮廓很深刻,还有点混血的味道。 立春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矜持的说:“先生你好。” 陆城昂首,挺随意的开口:“叫我陆城就行。” “陆城” 立春咦了声,圆圆的眼睛瞬间一亮,“你跟长安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地名,长安城!我听姥姥讲起过” 似乎是触到了某个禁|忌,立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挠挠脖子,难掩尴尬:“我c我去方便。” 说着就跑进了左侧的厕所里面。 “长安城”陆城扯扯唇角。 后面响起声音,顾长安不知何时立在门口:“怎么,你听过?” 陆城笑着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顾长安抬脚迈过门槛朝院里走去:“我并不觉得。” 他越过男人往外面走,背过身时眉心拧了起来,面色沉重。 手札里出现过长安城,只有残缺的记载,是座地下城。 顾长安问过老头,老头说那是死亡之城,就当看着玩儿,别放心里。 结果顾长安偏偏放心里了。 顾长安的双眼微睁,立春她爸要找的不会就是 看样子立春是不会说的,得从其他方向调查。 顾长安抽抽嘴,还是算了,解决谎言搞定地下那位就够让他头大,哪里还有精力管别的。 不过,不是立春今天提到这一点,顾长安真没发现把自己的姓后面那部分跟陆城的放到一起是长安城,没想到那个地方去。 这巧合真够一言难尽的。 “长安,你站在风口干嘛,不怕冷了吗?” 立春噔噔噔跑出来,看见顾长安怀里的猫爪暖手宝就伸手去抢。 顾长安不给:“你又不怕冷,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可爱啊。”立春又蹦又跳,“给我玩一下。” 顾长安给她一个板栗子:“麻烦照顾一下病弱人士。” 立春左看右看:“哪儿呢?” 顾长安要打喷嚏,立春连忙拽起脖子上的围巾挡脸。 “” 陆城一过来,立春就把额前被风吹开的齐刘海整整,露出八颗牙齿。 顾长安啧道:“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立春下意识去擦嘴角,后知后觉被骗,她踩了顾长安一脚。 顾长安疼的吸气,妈的,刚才走神没有及时躲开,脚肯定青了。 这死丫头看着是小萝莉,劲比一般成年男人都大。 陆城笑问:“你们是恋人?” 立春一脸夸张的惊讶:“怎么可能啊,我是他姐。” 顾长安懒得搭理。 陆城却没有就此结束话题,而是低头扫向蘑菇头女孩:“看着不像啊。” 立春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脑子里晕乎乎的,她脱口儿出:“我其实已经活了” 膝盖内侧被踢,立春回过神来,色字头上一把刀,好险。 “那个,长安,我下次再来找你。” 顾长安转身面朝着男人,语气阴冷的说:“立春是我朋友,心性纯朴简单,别对她用美男计。” 陆城露出无辜的神色:“什么美男计?” 顾长安看他装逼。 陆城拿出包橡皮糖拆开,慢条斯理道:“人脸在我眼里没有美丑之分,只有特点鲜明,特点模糊,以及没有特点这三个区别,包括我本人。” 顾长安看了眼他的橡皮糖,咽了咽口水:“那我算哪一类?” 陆城直视青年的眼睛:“特点鲜明,而且是越看越鲜明。” 顾长安的眉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正想伸手要几条橡皮糖,边吃边思考,就瞥见了水池边的袋子,里面有条胖头,活的,在动。 “鱼哪儿来的?” 陆城说:“菜市场买的。” 顾长安的目光落在男人嘴边的半根橡皮糖上面:“缸里的鱼都吃不完,你买鱼干嘛?” “是吗?我不知道。”陆城将半根糖吃进嘴里,笑道,“那我送给邻居吃吧。” 顾长安突然喊:“等等。”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水池那里,从袋子里捞出胖头,圆鼓鼓的肚子里有一道声音。 “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明明是简单普通的谎言,鱼眼却红到滴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顾长安没直接拎走胖头,而是找借口支开陆城,说他想吃镇上陈记的鸡蛋肉饼汤,问对方能不能帮他去买一份? 这借口不行。 自己为什么不去买,又不是没长脚。 要再想个别的,看起来合情合理,不弱智的,想想 顾长安下意识去墙角蹲了下来。 陆城看到这一幕,面部不易察觉的抽搐,有种想拿水壶给他浇点水的冲动。 “长安,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眼看向男人,我瞌睡你就给我递枕头?这么巧? “你好像很忙啊。” “是有点忙。” 顾长安扯唇:“不是无业游民吗?” 陆城说:“家里的事。” 顾长安盯着男人看了几秒,说:“那你去忙吧,上冻了,注意着点。” 陆城:“长安,你关心我?” “是啊。” 顾长安懒懒的站起来说,“回头给我带烤红薯。” 想起来了什么,他走到男人面前问:“好吃吗?” 陆城举起手里的橡皮糖:“你问的这个?” 顾长安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陆城给他一根。 顾长安不满意的斜眼,就一根? 陆城把剩下的橡皮糖收进口袋里,没有再给的意思,就一根。 一根就一根吧,总比没有强,顾长安咬住橡皮糖,一点点吃到嘴里。 陆城笑了起来:“这叫橡皮糖,是我家那边的特产。” 顾长安边吃边说:“超市有,网上应该也有。” “不一样,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你吃了就知道了。”陆城的目光扫过青年,“走了。” 陆城一走,顾长安就把门关上了,他拎着胖头进屋,取出谎言装瓶子里,塞上木塞。 顾长安不打算立刻去查,张威那个大谎言获得的能量已经放进地底下的凹坑里面了,可以撑一段时间,他想休息休息,趁机清理店里的灰尘,把店开了。 虽然有存款,但吃老本是真不行,没安全感。 那条胖头被顾长安送给了邻居,他不想吃,更不想烧,不对,是不会烧。 除顾家人以外,其他人是能钓到谎言,但几率极低。 平时顾长安在河里钓不出有价值的谎言,也会去菜市场碰碰运气,从来没逮到过大的。 这次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陆城又是午夜时分回来的,顾长安冷着脸给他开门。 “你不能早点回来?” “抱歉。” 陆城插上门栓,嘴里吐出白气:“不如你把门钥匙给我一把,这样一来我多晚回来都不用麻烦你。” 顾长安说:“好啊。” 陆城出现明显的愣怔,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又像是试探顾长安的底线,没想到他如此爽快,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顾长安背过身扯起一边的唇角,不放饵,鱼不会上钩。 天一放晴,顾长安就速度开店,陆城没外出,帮他检查架子上的产品,过期的丢进盒子里。 “这些垃圾食品有人买?” “多的是。”顾长安在数硬币,“大米饭吃起来哪有加了各种添加剂的零食好吃。” 他来一句:“你不也吃吗?” 见男人面露疑惑,顾长安提醒:“橡皮糖。” 陆城说:“那不是。” 顾长安等着下文,陆城却没解释。 橡皮糖那种小玩意儿不是垃圾食品?顾长安翻了翻白眼,逗我玩呢? 陆城拍拍手上的灰尘,皱着眉头说:“你这个店有收入吗?” 顾长安将一把一毛的硬币用胶布缠起来:“我开店不是为了收入,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不枯燥,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做人最主要的是开心,人生” 陆城拿出耳机,对着耳朵一边一个塞上。 顾长安装了个逼,他发现男人戴着耳机,眼角狠狠抽了抽。 妈的,你装逼的时候我有戴耳机吗?哪次不是配合你演出? 腿往柜台上一架,顾长安屈指敲点台面:“陆城。” 陆城拿下耳机:“嗯?” 顾长安笑容满面的问:“你之前为什么住在小庙里?” 陆城低头收耳机:“小庙是我家的产业,包括那座山。” 顾长安的眼底涌出几分诧异,他在镇上长大,从来没听说后面的山有主。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顾长安想开半个月店再说,结果就梦到了老头,在梦里唐僧似的跟他念叨,还搬出顾家祖训。 老头在顾长安的梦里待了一晚上,害的他烦躁不安,半夜踢掉被子,感冒了。 顾长安的嗓子冒烟,咽口水都难受,不想动弹,只想睡觉。 迷迷糊糊的,顾长安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他烧糊涂了,嘶哑着声音喊:“大病,出去,不要烦我。” 耳边的声音没了。 顾长安拧紧的眉头没有舒展开,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额头一凉,接着是两边的脸,脖子,那股凉意往衣领里面钻,顾长安瞬间睁开眼睛。 陆城手拿着毛巾,语气关切:“醒了?” 顾长安把微敞的领口拢了拢,他没说话,举动上已经表现出排斥跟别扭,甚至是厌恶。 陆城的目光落在青年烧红的脸上,言语中带着戏谑:“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害个屁羞,就是纯恶心,被摸脸的事让他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顾长安直白的问:“你不是gay吧?” 陆城闻言,不做停顿的说:“不是。” 顾长安长舒一口气:“我感冒睡一觉就能好。” 陆城把毛巾扔盆里:“那你接着睡。” 顾长安的视线从男人的背影上收回,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了。 身上的凉爽在提醒他,那个男人给他擦过 顾长安翻过身趴着,头撞床板,冷静点冷静点,只是擦到胸口而已。 胸前是平的,没二两肉,看就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我安慰一通,顾长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门被推开,陆城走进来,手插着裤子口袋,眼角下垂,就那么看着床上的青年。 病态浓重,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有一点杀伤力,如同一只蚂蚁。 顾长安干燥的唇动了动,发出梦呓的声音:“老头,别说了,我知道” 陆城没有情绪的双眼里面生出些许怜悯,转瞬即逝。 两天后,顾长安带着谎言去找当事人,他根据谎言的感应一路走到河边,发现了目标。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河边弯着腰找东西,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边找边拨动草丛,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顾长安走过去,装作随意的问:“你在找什么?” 年轻人并未回答,他喃喃自语:“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顾长安伸手指给他看:“你脚上不就是吗?” 年轻人还是重复着念叨那几个字。 顾长安知道,既然是谎言,就说明这人的鞋不是弄丢的,背后还牵扯到死亡跟杀戮。 他再次去看面前的年轻人,见对方的目光涣散,神志不清,眉心不由得一蹙。 年轻人突然狂躁起来,他扔掉树枝,蹲下来直接用手去拨草丛,两只眼睛睁到极大,眼球暴突,面部扭曲,嘴里发出急促混乱的喘息,像只濒临绝境的兽类。 “鞋呢,我的鞋呢?我的鞋呢?” 顾长安审视着年轻人的表情,除了狂躁,绝望,还有惊慌。 就在这时,左侧传来苍老的声音,“张龙,你又来找鞋了啊?” 顾长安转过头:“大爷,这人怎么了?” 他不需要装,自己就是一副弱鸡的样子,看着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药罐子,随时都能晕一晕,吐个血,跟坏人不搭边。 老大爷果然没有怀疑,叹口气道:“疯了。” 顾长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果然不出所料,这人是个疯子。 “天生的吗?” “不啊,就这几天才疯的,本来好好一人,不知道怎么就疯了,鞋也不卖了,天天跑河边来找鞋,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说他的鞋丢了,要找鞋。” 老大爷说:“这附近的草都不高,哪有看见什么鞋。” 顾长安问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这个就不知道了。”老大爷说,“平时挺好一小伙子,人也热心,不跟人结仇结怨。” 顾长安说:“那他的家里人呢?没带他去看医生?” “张龙爸妈很早就离了,上半年他爸死了,家里就剩他跟他那个继母,根本不管的。”老大爷摇摇头,“真是造孽哟。” 顾长安对当事人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姓名张龙,卖鞋的,父母离异,父亲上半年去世,有个继母,关系不好。 张龙一直在河边找鞋,顾长安没走,一路跟着他回家,知道他的住处以后才回去的。 半夜三点多,张龙睡得好好的,忽然睁开眼睛,他用牙咬住手指,哆哆嗦嗦,眼珠子四处乱转。 “鞋呢?我要找我的鞋。” 张龙手脚并用的爬下床,从房里爬了出去,喉咙里仿佛有砂纸在磨,他凄厉的嘶吼:“我的鞋呢我的鞋呢我的鞋哪儿去了” 后面响起一道声音:“你的鞋在这里。” 张龙往后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二楼有脚步声下来,继母柳翠芳裹着厚睡衣下来,一脚踹在门上:“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鬼叫什么?要死了是吧?啊?!” 里面没动静了。 柳翠芳半夜被吵醒,她气不过,又踢了一脚才上楼继续睡觉。 天光刚现,楼下就有敲门声传入柳翠芳耳中,她骂骂咧咧的下楼,看到门口的青年时,脸上要杀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顾长安戴的隐形眼镜,头上是顶飘逸的假发,发尾虚虚的挨着肩头,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文艺气息浓郁,他面带微笑:“阿姨你好,我是张龙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红砖砌的,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改成用嘴喊:“张龙,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顾长安连着喊了两声,张龙都没有反应。 虽然从月份上来算还没入冬,但今年的天气诡异,十月中旬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下雪,上冻,化冻,下雪气氛骤降,现在跟寒冬腊月没什么两样。 顾长安的牙齿打颤,感觉全身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凝固,他在快要接近张龙时突然一个深潜。 就在顾长安潜下去的瞬间,张龙的两条腿在水里胡乱蹬了起来,他开始挥着胳膊大喊大叫,水花四溅。 水底没有东西抓着他不放,应该说是刚才有,现在不见了。 顾长安的身体由不得他耽搁,他快速将张龙带到岸上,全身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脸像瓷器般冰冷透白。 “是不是有东西封住了你的嘴巴,还把你往下拖?” “鞋我的鞋”张龙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口水跟眼泪一起往下流淌,“咳咳咳咳我的鞋丢了”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丢掉的那双鞋。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他的脸色一变,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钱飞叼着烟抬头,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张龙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不是我弄丢了,我没有弄丢。” “对,就是那样。”顾长安的语速缓慢,带着诱||导的意味,催眠着他的神经,“那天晚上,你穿着鞋出来,见到了一个人,是谁呢,你们是熟人,是好朋友,你把鞋脱下来了,然后你干了什么,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张龙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顾长安刚凑近,他就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过来,里面全是恐慌。 “丢了鞋丢了不能丢我的鞋呢我要找到我的鞋” 顾长安继续诱导催眠:“是你自己把你的鞋穿在了别人脚上,假装是鞋丢了,你为什么要把鞋穿在那个人的脚上呢,因为你不能让人发现,你想一想那天你做了什么。” 张龙蹲下来用手死死抓着头发大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回钱飞真的找来了人,而且速度还挺快。 顾长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张龙被送回去,他才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靠着墙角坐下来,颤抖着给立春打电话,只说:“快过来给我收尸。” 说完就挂了。 “咳咳咳” 顾长安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那咳声一会就有,一会就有,离他很近,像是那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耳朵边咳,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咳嗽声变大了,也变得更急更痛苦,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顾长安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些,他侧耳听,发现咳嗽声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那个女人可能就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咳嗽,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是张龙家的邻居。 顾长安的太阳穴针扎般疼,张龙家斜对面是他堂哥张鹏,左边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右边住着的就是正在咳嗽的女人。 这附近顾长安没来过,现在没来由的觉得发毛,大概是那咳嗽声的原因。 立春赶来时顾长安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她用自己的小身板背起顾长安,轻松的跟背个小娃娃似的。 “长安,你要紧不?” 顾长安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要要紧。”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辆车,不是她的小毛驴,是四个轮子的,她把顾长安弄进去,塞给他一个暖手宝。 “别睡啊,马上就到家。” 顾长安抱着暖手宝,背脊弓出难受的弧度,骨头刺刺的疼,像是有无数双手拿着针在往他的骨头缝里扎。 立春频频看后视镜:“长安!长安!不要睡!长安!” 顾长安的眼皮阖在一起,脑袋歪在椅背上,发梢滴着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立春急红了眼睛,她搬出杀手锏,扯开嗓子大声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嘿嘿嘿,参北斗啊——”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气息虚弱的说:“真难听。” 立春松口气,她边开车边费力找话题:“那个陆城啊,他长得真帅,你承认不?” 听到这个名字,顾长安冻僵的神经末梢轻轻抖了一下:“没有我帅。” 立春继续刺激他:“长安,你吧,是那种柔弱的美,就是病美人,陆城跟你不一样,看起来很an,很有男人味。” 顾长安不屑的扯扯嘴皮子:“我就没有?” 立春说:“你还真没有。” “” 顾长安拉开湿||漉||漉的外套,把暖手宝塞进去贴着冰凉的皮肤,眼皮不抬的说:“不准看。” 前面的立春被当场抓包,她把视线从后视镜那里移开,嘴硬的说:“谁,谁看了?” 顾长安从唇间吐出一句:“姓立,名春的色||女。” 立春气吐血。 顾长安生了场大病,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老朋友立春在,他才能放松的让自己病倒,不用留着一点意识来防备周围。 “醒了,长安醒了。” 立春抓住陆城的胳膊,神情激动:“陆城,长安没事了。” “那就好。”陆城不着痕迹的从她手里抽开胳膊。 顾长安将视线从刷白的天花板移到陆城跟立春身上,沙哑着声音开口:“二位,有吃的没?” 陆城跟立春:“” 顾长安一口气吃了三个面包,一盒牛奶,气色恢复了一些,他在病床上躺不住了,下来抓着输液的架子活动活动手脚,问起医药费的事。 立春朝陆城那里努努嘴。 顾长安走过去说:“陆城,谢谢。” 陆城似是没听清:“嗯?” 顾长安这回配合的重复了一遍:“医药费等我回去还你。” “不用还。”陆城笑着说,“那点钱不算什么。” 语态是温和的,但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跟傲气藏不住,让他看起来高高在上。 顾长安抽抽嘴。 立春的眼睛发亮,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结识到土豪,她挪到陆城旁边,笑眯眯的问:“陆城,你很有钱吗?” 陆城挑挑眉毛:“花不完。” 立春倒吸一口气,这个朋友交定了! 陆城离开病房之后,顾长安问立春:“你能看到鬼吗?” 立春不解:“干嘛问我这个?” 顾长安说:“随便问问。” 立春啃了啃手指甲:“一般情况下不能。” 顾长安问道:“那什么情况下能?” “不知道,目前还没看到过。”立春上半身往床上一趴,凑到他面前说,“等我看到了,我再告诉你。” “起开。” 顾长安推开立春的脑袋,他皱着眉头想,张龙要是死了,事情就麻烦了,死人的谎言比活人的谎言要难搞。 缺一个帮手,这是顾长安经过这件事得出的想法,可问题是谎言鱼不能跟外人说,要找帮手,还得防着。 立春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对到一起:“长安,有个事,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顾长安受不了:“说就说,你能别做这个小动作吗?” 立春瞪他一眼,又继续对手指:“我带你回来那会儿,你跟冰块一样,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我急啊,我真的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我就” 她说到后面就把两只手放在外套的拉链那里,做出往两边扒的动作。 顾长安精神错乱的制止:“等等,你该不会” “不是我,是陆城。”立春接着做扒衣服的动作,“我把他叫过来,他就把你放到被子里,再这样脱了外面的衣服,我不敢往下看就背过身了,但是我根据常人的思路和听到的悉悉索索声推断,他应该是全部哗一下脱掉上床用身体你懂得。” 她满脸严肃:“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走,我一直再房里背过身等着,没多久就听到他说可以了,我过去一看,发现你的手脚都不冰了,真的很神奇。” 顾长安没说话。 立春说:“你身上暖和了以后还是不醒,像是在睡觉,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他跟我一起把你送来的医院。” 顾长安还是没说话。 立春小心翼翼的问:“长安,你没事吧?” 顾长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事,太有事了,是时候买个空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立春走时想起了顾长安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她认真的说:“长安,你要是看到鬼记得拍照片发给我,我传到微博上,可以吸引很多点击跟评” “开直播也可以啊,真的真的,你看到鬼就开直播,然后你” 顾长安说:“然后我就升天了。” 立春折回床边捏他的脸:“别这么丧嘛,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这张脸啊。” 顾长安:“” 立春不知道谎言鱼的事,只知道顾家有秘密,他跟老头不是普通人,姥姥能不能算出来就说不准了。 顾长安倒不担心这个,姥姥那人心思深,他参不透,担心也没用,只会徒增烦恼。 这会儿顾长安比较在意的是陆城哗一下之后的事。 越想越在意,顾长安单手握拳在额头锤了锤,老头说他刚生下来那会儿没气了,后来怎么活的不知道,反正他的体质从小就很差,该学的都学了,样样也都学到精通,体质却没得到改善。 一到冬天就能死鳖一样。 立春走后没多久,陆城就回来了,他关上门问道:“立春回去了?” 顾长安盯着他手里的袋子:“嗯。” 陆城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发糕给床上的青年:“烤红薯卖完了就给你买的这个,还是热的,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长安有种被当成小狗的感觉。 陆城拉开椅子坐下来,长腿随意的一叠,两片薄薄的唇轻启:“她跟你说了吧?” 本来打算当不知道那件事的顾长安:“” 陆城体贴的说:“知道你脸皮薄,对着同性也会害羞,所以我整个过程中都闭上了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长安刚想说你当我是傻逼,就听到他来一句:“你的皮肤又白又滑,像剥了壳的鸡蛋。” 桌上的空水杯被顾长安丢了过来,陆城接住了,嘴上说笑:“脾气怎么这么大。” 那一下男人接的很轻松,没有半点吃力跟狼狈,游刃有余,像是在玩,顾长安的瞳孔微缩,这个细小的变化转瞬即逝。 陆城把杯子放回原处,轻笑着说:“我是没看,但是手有碰到。” 顾长安青筋暴跳:“行了!” 陆城还在笑,他摇摇头,说:“长安,你开不起玩笑。” 顾长安冷冷道:“是啊。” 病房里静了下来,顾长安靠在床头吃发糕,口感不但软,还糯糯的,因为食物的关系,他布满阴霾的脸色渐渐好转。 熟悉顾长安的吴大病跟立春都知道,他一饿心情就会很差,有喜欢的东西吃,心情准能好起来。 陆城看青年两手拿着发糕啃,很快就啃出一排整齐的印子,他忽然说:“长安,我这么看你,觉得你有点可爱。” 顾长安噎到了,他拍拍胸口,喝下去几口水说:“我懒得看你。” 陆城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见到我的人都是一副‘此人只有天上有’的样子。” 顾长安无语。 吃完发糕,顾长安还是没忍住的提起那个破事:“陆城,你为什么要把我那样,再把你那样,然后跟我一起那样?” 文字其实还好,怕的是自己脑补出的画面,脑洞又黑又深。 陆城的眉头一皱:“你把我想成变态?” 顾长安斜他一眼,你以为呢? 陆城把叠着的腿放下来,唇角一压:“这次是我多管闲事,没有下次。” 随着他说话,病房里的温度都低了下去。 顾长安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判断出他没在演,真是少见,他咳一声清清嗓子:“我知道有gay,但我不是。” 陆城嗤了声:“我也不是。” 顾长安说:“对,我们都不是。”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所以你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顾长安又咳,一摆手道:“这个事就让它过去吧,谢你的及时相助。” 陆城没给反应。 顾长安的嘴角抽搐不止,这是傲上了娇上了?他语气温软的说:“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 陆城还是无动于衷。 顾长安的耐心哗啦啦流失:“我说,陆城,你差不多行了。” 陆城绷着脸从唇间吐出几个字:“我是第一次。” 顾长安上火:“难道我不是吗?” 陆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长安苍白的脸扭了扭,继续语气温软的说:“知道你仗义,我记在心里了,这个情我会还你的。” 陆城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顾长安一脸黑线,极度怀疑这人就是在等他那句话。 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顾长安问椅子上的男人:“你不是脸盲吗?怎么记住立春的?” 陆城说:“蘑菇头。” 那个特征是挺别致的。 顾长安正在想事情,他问头侧像左边的男人:“你在跟谁说话?” 陆城表情疑惑:“嗯?我没说话。” 顾长安说是吗?他探究的扫了扫男人,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陆城起身,“明天你出院我不来了,有事。” 门一关,顾长安就睁开了眼睛,刚才他隐约听见那个男人说“滚”,这病房里就他们两个,对方又不像是对他说的。 他的视线在病房里扫动,有东西在? 手机突然响了,嗡嗡的震动声把顾长安吓一跳,他低骂,操。 吴大病打来的电话,问有没有事。 顾长安说死不了:“你呢?玩儿的怎么样?” 吴大病在那头说:“人很多,车也很多,我出来这些天碰见了好几次出车祸的。” 顾长安说:“自己注意着点,别多看别多管。” 他啧了声:“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心善,被人坑了我一点都不奇怪。” 吴大病欲言又止:“长安” 顾长安的脸色微变:“已经被坑了?” 吴大病闷闷的说:“一个女的抱着孩子跑过来,说后面的男的要抢她的孩子,我当真了,就过去打那个男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孩子的舅舅,那个女的是偷孩子的,人贩子。” “要不是刚好有路人经过,我就帮那个人贩子把小孩拐走了,真要是那样,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长安,我心里难受,你说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坏呢?” 顾长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为什么?因为人是善恶的共存体,可以有多善良,就可以有多邪恶。 “心性单纯,容易受人蛊|惑,被人利用,这话从小到大我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就没有一回放在心上。” “我有放。”吴大病笨拙的解释,“可是我我” 却磕磕巴巴,解释不出来。 顾长安说:“算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人跟人总归是不同的,我不可能要你跟我一样做个多面人,你长长记性,再有下次,做事情前先动动脑子。” 吴大病顿了顿说:“长安,我要再等些天才能回去。” “没事,你慢慢玩,年底能回来就行。” 顾长安更加确定吴大病这趟出行是为了查自己的身世,他那么笨,脑子又不好使,能让他做出这个举动,说明是有比较直接的线索,可以圈定目的地,或者是找到目标。 第二天顾长安回家就去了书房,他站在门口,屈指将一个石头子弹进去,门梁上掉下来一把黄豆。 那个男人没进来过。 昨晚一整晚顾长安都在医院,对方要是带着目的来的,昨晚就可以出手。 难道是他多心了,对方就只是个戏精? 顾长安想抽自己,怎么可能,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一堆疑点,或者说,那些疑点跟他都没有关系? 去密室里转了转,顾长安也没发现异常,他原路退出来,从自己的小房间里拿出道具装扮装扮,锁好门去了张龙那儿。 张龙下了水也没生病,沿着去河边的那条路找鞋,一路走一路念叨,眼珠子四处转动,神色惊慌无助,看起来比昨天更疯了。 顾长安跟着张龙走了一段路,他折回去,碰到了张鹏,对方夹着个公文包,三七分的头发依旧梳的像被狗用大舌头反复舔过一样,皮鞋也擦的油光发亮。 擦肩而过时,张鹏明显的往他那边侧身,像是怕碰到有害细菌。 顾长安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他装作不经意的碰了上去。 张鹏立刻拿出帕子擦被碰的地方,满脸的厌恶,好像有坨粪便在他的衣服上面,随时都会把衣服脱下来丢掉。 顾长安不好意思的笑:“抱歉,我身体平衡感不好。” 张鹏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顾长安也拿出纸巾擦擦,他拐了个弯去张龙家右边那家门口。 “小顾,你站那儿干嘛?” 柳翠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顾长安回头说:“我听到里面有咳嗽声。” “是个丧门星。”柳翠芳拿手在鼻子前面挥挥,“成天成天的咳,快咳死了,你别沾到晦气。” 顾长安松口气,是人就好。 要是柳翠芳说“里面没有住人,房子空了十几年”,那就渗人了。 顾家人应付不了鬼。 小时候顾长安好奇的问了老头,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屁滚尿流,在那之后就没再问起过。 老头说,能应付得了鬼的人,比鬼还要可怕,这话顾长安一直记着。 顾长安在这边待到晚上才回去,一觉到天亮。 深秋的清晨,清凉中透着寒意,渗入骨髓,街道的远处,雾色迷迷,上班族这会儿差不多都起来准备早饭了。 顾长安没早饭吃,他对着冰冷的锅碗瓢盆发了通火,开始淘米煮粥,用的热水淘米,手指头冻的很不灵活,冷水没法洗。 陆城过来帮忙,越帮越忙。 顾长安差点没忍住的跟他在厨房打起来。 另一边,柳翠芳刚刚起床,她懒洋洋的对着镜子怜惜的轻梳着头发,脸上的慵懒中,透着一丝春意。 “咦,我的发卡呢?”就在她准备束发的时候,却发现最近新买的发卡不见了。 柳翠芳把木梳往梳妆台上一丢:“肯定又是张龙那疯小子拿的。” 自从张龙疯了以后,家里的东西经常莫名丢失,前两天连家里的碗碟都被张龙给偷偷搬去了河边。 “这该死的小东西。” 柳翠芳骂出了声,因为她发现,不但台子上的发卡没了,连抽屉里的一整盒发卡都不见了,她对张龙的愤恨已经快到极限。 猛的关上抽屉,柳翠芳起身出去,准备好好的训斥一顿张龙,可当她走出房间,外面的情状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客厅的桌子上,竟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粥,旁边的碗筷散乱的丢着,显然是张龙不但自己做了早餐,而且已经吃完了。 “呵呵这疯子,今天是发了什么病,还会自己做早饭。”柳翠芳冷笑,这张龙做了早饭也不叫她起来,就顾着自己吃。 “张龙,我的发卡是不是你偷的?” 柳翠芳走出屋外,见张龙正背身坐在水泥台阶上,丝毫不管清晨地面的冰冷,他是真的神志不清了。 “喂,张龙,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柳翠芳的语气明显提高,带着火气。 “我的发卡是你偷的吧?” 可是张龙并没有理会他,像是听不懂一般,还是在原地坐着。 柳翠芳顿时火冒三丈,这张龙竟敢不搭理自己,她快步走上前去,等她看清张龙,随即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 因为她看见,那只最喜爱的粉紫色发卡,正被张龙夹在他又脏又乱的头发上面。 “张龙!” 柳翠芳咆哮着,她终于爆发了,这张龙太呕心了,她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气冲冲的走近,柳翠芳猛的伸手,一把揪过张龙的衣领,由于用力太猛,张龙的整个身躯都被她拉转了过来。 “张” 愤怒的柳翠芳忽然语滞,因为她看见了张龙的脸,原本心中的怒火,瞬间冰冻,整个人似掉进了冰寒的谷底,就这样愣愣的抓着张龙,想要逃,却发现双腿被冰冻了一般。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街道都能听见,是柳翠芳发出的,她踉跄着跌坐在地,屁股底下多出一滩水迹,吓失禁了。 柳翠芳要找的发卡正像一根根的钉子一样,被插||进张龙的脸上,血肉翻出,鲜血自发卡的尖端滴落。 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发卡,布满了张龙整张脸,就像红色的仙人掌似的,他的五官早已扭曲不清,只留下一根根的各色发卡。 柳翠芳的那一整盒发卡,一根不少的,被人插在了张龙的脸上。 张龙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张龙死了,死状凄惨恐怖,又很诡异惊悚,不像是人做的。 这一片的住户只是觉得有点渗人,没觉得惊恐不安,因为不管是人是鬼,都是冤有头,债有主,跟他们无关,他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柳翠芳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情绪平复不下来,顾长安看到她时,她躺在床上,被子裹紧自己,嘴里神经质的念叨。 “发夹发夹全部插进他的脸上了一根一根插的满脸都是呕” 柳翠芳趴在床沿干呕,吐好几次了,胃里没什么东西,就一下一下刮着嗓子,火烧的疼。 顾长安递过去一杯水:“阿姨,张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柳翠芳没接,她的脸惨白,眼睛充血,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尤其是发夹,常买常戴,这会儿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 “没,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语无伦次,“张龙不是学习的料,初中跟人四处混,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嫌恶的顺,“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楼下传来钱飞的喊声:“柳姨!” 顾长安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顾长安的眼底猛地闪了闪,他原路撤退,去找陆城了。 在顾长安走后,原本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顾长安找到陆城时,他丫的背靠着棵两人粗的树坐在地上吃橡皮糖。 陆城吃掉挂在嘴边的半根橡皮糖,对过来的黑发青年笑了笑:“来了啊。” 顾长安一脚过去。 陆城伸手去抓,捏着他的脚踝,拇指指腹来回摩||挲了几下。 顾长安将那只脚抽离男人的掌心,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青着脸说:“你他妈的浑身gay里gay气,还说自己不是gay?” 陆城正儿八经的说:“真不是。” 演,接着演,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顾长安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来,不跟他扯远,直接问道:“病房里是什么情况?” 陆城答非所问:“长安,你戴的隐形眼镜?” 顾长安来的路上只拿掉了假发,洗了把脸,眼镜没换回去,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不耐烦的说:“能不说屁话吗?” 陆城忽然单手撑着地面,上半身前倾,凑近去看青年,幽深的眼眸微眯。 有陌生的气息闯进自己的领域,顾长安白皙修长的脖子后仰着跟男人拉开距离,抬起一只脚抵在他腹部,脚下蓄力,嘴里出声警告:“离我远点。” 陆城从容淡定,目光依然落在青年那张过于苍白,也过于精致的脸上:“你应该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母亲这个词落入顾长安耳中,怎么都立体不起来,因为他的记忆里没有对应的身影,他冷了脸色,到嘴边的话因为男人的下一句凝固住了。 “因为你其实长得挺柔弱的,尤其是摘掉眼镜之后。” 陆城伸出食指去指青年突起的喉结,半戏谑的笑:“要是没那个,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女孩子。” 顾长安的额角有青筋鼓动,手指捏了捏,抓起一根树枝又放回草丛里,这人如果一直不离开,他早晚会克制不住的暴露自己的本性。 寒风不知何时变得猛烈,树林里呜呜的响,像是有人在哭,有人在吼。 枯叶连同杂草被卷向空中,往四面八方飘飞,顾长安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拉上来,将两边的绳子拽长打了个结,缩着个脖子,他把两只手揣进口袋里,径自起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出口方向走。 陆城还坐在树底下,掀了掀眼皮喊:“喂。” 顾长安脚步不停。 陆城不快不慢的说:“长安,你背上背着个老奶奶,想去哪儿啊?” 这话瞬间让顾长安浑身的血液冻结,他回头,蹙眉抿唇,脸上布满阴霾,老奶奶?真的假的? 陆城从袋子里拿了根橡皮糖吃:“背了一路,你没觉得沉?” 顾长安本来没觉察出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脖子后面是凉凉的,拉上帽子还是凉。 陆城勾唇笑:“骗你的。” 顾长安:“” 陆城慢悠悠的站起来,迈着长腿走到青年那里,眼角不易察觉的扫向他的背后,目光如锋利的冰刀般刺去。 头皮发麻的顾长安爆粗口:“妈的,陆城你” 陆城给他一根橡皮糖。 顾长安下意识伸手去接,下意识放进嘴里。 还是挺好哄的,有吃的就行,陆城的眉头动了动,笑问:“好吃吗?” 顾长安没回,他把糖吃掉,严肃着脸问:“刚才我背上真的有个老奶奶?你给我发的短信也是真的?你能看到鬼?”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身后。 顾长安没回头,就算有鬼,他也看不见,顾家人的能力是倾听鱼腹中的谎言,并将其取出,对付不了鬼怪,代代都是这样,到他这一代也是如此。 寒意从身后涌来,将顾长安整个包裹,他打了个冷战:“先离开这片树林再说。” 陆城脚步懒懒的跟在青年后面:“我小时候” 他的语气顿住,像是在组织语言。 顾长安往下接:“出了个车祸,在那之后就发现自己有了阴阳眼?” 陆城说笑:“电影里是这样的套路。” 顾长安听着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悚然的感觉消失大半,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你不是?” “我不是。”陆城说,“我是天生的。” 顾长安侧过头。 陆城也看过去:“不信?” 顾长安没言语,他盯着男人的眼睛,在怪异的晕眩感出现前撤离视线。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方这次没撒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顾长安皱了皱眉头,说来也怪,他阳气弱,这人阳气比吴大病还重,却能看得见他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感觉他们弄反了。 顾长安一直觉得要是有个能见阴阳的搭档,对他跟顾家都是好事。 之前没出现过,现在出现了,却又不能随便用,还没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就把他列为队友,等于让他在自己脖子上套个绳子,把命交了出去。 顾长安需要一个契机。 回去以后,顾长安喝了一杯热水,问着蹲在门口的男人:“你去那片树林干什么?” 陆城拿铲子铲着鞋底的泥土:“看风景。” 顾长安翻了个大白眼,今晚才说了几句真话,就又扯起来了。 不过,这人的确已经对他打出了自己的一张底牌。 “你看到那东西,对你的生活没造成什么困扰?” “困扰?”陆城把铲子上的土弄下来,“就是人太多,有死人,有活人,也有半死不活的人,脸全凑在一起,看起来一个样。” 顾长安无语,看来这人的脸盲症比其他人还要严重,他问道:“我家有吗?” 陆城说:“目前没发现。” 顾长安松口气,他又问:“昨晚你是不是把病房里那十几个都赶走了?” 那声“滚”不是错觉。 本事不小啊。 陆城说:“医院阴气太重,你病房里算是少的,走廊上都是。”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顾长安及时打断,他看男人一脸别扭的清理鞋底,动作还那么生疏,就知道没出门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少爷。 “鞋放那吧,明天弄。” 陆城抬眼:“明天你帮我弄?” 顾长安投过去一个“做梦吧你”的眼神:“明天太阳一晒,鞋底的泥就干了,随便敲敲就能敲下来。” 陆城一副“还能那样”的惊讶表情。 顾长安嫌弃的啧啧:“笨死了,这是基本常识。” 陆城:“” 顾长安放下水杯,他喊了声男人的名字:“陆城,你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他想过了,有关顾家的秘密可以不透露,在那个基础上还是能利用这人的能力,张龙家周围要是有鬼,说不定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陆城把鞋拎到门口,拍拍裤腿上的灰站直了说:“明天我要去买皮夹,上次的丢了。” 顾长安的眼皮一跳,那皮夹被他拿回来以后一直放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他都快忘了这个事。 “先跟我去个地方,回头我陪你去买皮夹。” 不等男人开口,顾长安就道:“这地儿我比你熟,知道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 陆城说:“我不缺钱。” 言下之意是不需要找便宜的地方,直接买买买。 顾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没法想像出这人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这事儿还是谈妥了。 陆城答应明天陪顾长安去个地方,之后俩人一起去逛街买皮夹。 快十点的时候,顾长安准备睡了,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好使,熬夜的话身体吃不消。 陆城敲门进来,把猫爪的暖手宝丢到顾长安的被子上面。 顾长安抓住塞被窝里,有比没有强:“院门关上了没?” “关了。”陆城似乎对这间房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并没有四处扫视,只是看着床头的青年,“吴大病什么时候回来?” 顾长安说年底前:“陆城,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在医院不说,之前不说,突然今晚跟我分享?”还偏偏在那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发短信,目的像是让他离开那个院子。 巧的不能再巧了,难不成这家伙是远程操控? 陆城抬手,五指放进额前的发丝里面捋了捋,他轻笑:“树林又冷又黑,我怕你不来接我,所以才那么说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顾长安懒得配合演出,算了,这人嘴里吐出真言的几率比在娃娃机上抓到娃娃还要低,还是他自己来挖吧。 陆城走到房门口又回来,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问出一个挺接地气的问题:“长安,我们认识也有快一个月了,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你坐下来,别站着跟我说话,这个角度感觉你是我的奴隶主。” 陆城淡淡的睨了青年一眼,奴隶是要跪着说话的,而不是像你这样坐在被窝里,说两句就甩脸色,他拖着椅子过来坐下。 顾长安脑子里有一大堆词在极速旋转,他随便揪出来几个:“热心肠,仗义,大气,大方,大度” 还有什么来着?差不多可以了吧?意思意思就行。 陆城平静的看着顾长安,显然还不够。 顾长安被男人看的有点儿窘迫,词是有的,就是在跟他捉迷藏,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憋半天憋出两字:“大气。” 陆城抬抬下巴:“前面说过了。” 顾长安说:“仗义。” 陆城叹息,用一种“孩子,你真的要多读点书”的口吻说:“也说过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顾长安是个冷血冷情的人,他为了揭穿一个谎言,戴了一层又一层面|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谎话连篇,虚伪狡诈,私底下其实都是漠然的活着。 夸人不是头一回做,但夸的这么艰难是第一次。 可能顾长安知道现在不是在搞定哪个谎言,脑子里的那根弦没有绷着,松开了,所以这场戏他并不怎么投入,本我已经露出来了一部分。 “总得来说,你是个挺不错的人,值得交朋友。” 顾长安做完总结,将皮球踢还给男人,“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话筒给你,到你了。 陆城的右手拇指按着左手虎口位置,漫不经心的摩挲:“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街坊四邻夸,路人夸,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当然还有气质,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梦里的顾长安是仰视的视角,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火烈鸟明明在飞,他却有种被一双双金黄色眼睛盯视的诡异错觉。 顾长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地上去了,他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两只冰冷的胳膊瑟瑟发抖。 梦里的一切都忘了,顾长安只记得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试图闭上眼睛去回想,却没有半点作用,真的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过是个梦。 人在一念之间往往都会有厌世的时候,顾长安也有,每年的冬天,那种念头就跟雨后小竹笋一样,噌噌噌往上冒。 顾长安不在乎什么大劫,来就来呗,他接替老头守着顾家老宅,看管镇压在地底下的东西,挺没劲的其实。 哪一天顾长安干不动了,地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秩序彻底混乱,到时候整个世界不知道会破烂成什么样子。 顾长安够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有个事挺怪,顾家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继承香火的事。 门外的声音打乱了顾长安的思绪,他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穿上毛衣:“进来。” 陆城推门而入,胡子没刮,牙没刷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长安,水龙头冻住了,出不来水。” 顾长安继续在被子里套线裤:“用热毛巾捂住水龙头,再浇温水,沿着管子浇,一会就可以了。” 陆城困惑:“温水能解冻?用热水不是更省事?” 顾长安的裤腿套反了,他拽下来摆正了穿,气息轻喘着说:“不行,不能用热水,浇上去有可能会爆裂。” 陆城没出声,似乎没搞清这个原理。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哥哥,有个成语叫热胀冷缩。” 陆城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安目瞪口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还跟我来脾气?那么奢侈的手机用着,不知道自己上网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白长了那么一副高贵优雅,祸害苍生的皮囊。 不会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瞬间稳固,顾长安啧了声,很有可能。 顾长安好半天才穿好衣服出去,雪停了,地上留有一点痕迹,他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过去。 “我现在相信你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陆城没理睬。 顾长安呼吸一口冷气,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俩非亲非故,但相逢就是有缘,朋友一场,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顾长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世道乱,好在你来这里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人,没准就被骗财骗色了。” 顾长安拍拍男人的肩膀,叹口气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出门怎么没给你配几个保镖?” 陆城拨开肩膀上的手,向一边挪开:“你先去刷牙。” 顾长安嗤了声:“你自己不也没刷?” 陆城瞥他一眼:“我睡觉前从来不吃东西。” 那意思是,我睡前不吃,第二天早上嘴里味儿不重,不像你。 睡觉前总是要吃点东西,半夜起来还要来点的顾长安:“” 上午顾长安擦擦电脑上的灰尘,按了开机键,主机轰隆隆的响,像一头老到走不动路的黄牛,哼哧哼哧。 似是怕电脑爆炸,陆城站的远远的,怀疑的问:“还能用?” 顾长安弯腰趴在桌前,点击鼠标刷新界面:“当然。” 最后一个音刚落,电脑就蓝屏了。 陆城跟顾长安:“” 顾长安蹲下来拆主机,他凑头一吹,灰尘扑了他一脸。 陆城看他跟看难民似的:“下午我买皮夹的时候,你顺便买个电脑。” 顾长安心说并不顺便,电脑的开支不在他今年的计划里面。 陆城大方的说:“我给你买,就当是在你家借住的费用。”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停。 见青年抬头看来,陆城实在是懒得跟他对戏,那破主机里飘出来的灰太多,影响心情。 “就这么定了。” 顾长安将目光从男人背影上收回,他把小刷子丟地上,耙了耙头发。 啧,有钱就是爷啊。 下午一点不到,顾长安就带陆城去了张龙那边,两人做的计程车,下去还走了一段路。 陆城边走边问:“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 顾长安在微博上翻出张龙的新闻给他看,煞有其事的说:“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这么死的,出于好奇心就来看看,你不是能看到鬼吗?说不定能看到他的鬼魂,我们就可以帮警方解决这宗离奇的谋杀案,拿到一份奖励。” 陆城扫了扫新闻就没兴趣的撤离目光。 “给颁发个旗子也不错啊,光宗耀祖。”顾长安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最近全国各地过来的游客更多了,冲的都是张龙的猎奇死法。” 陆城摆出不是很理解的样子:“那些人不怕?” “怕是肯定会怕,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长安示意他去看前面不远的小姑娘,“顶多二十出头,趁机跑来这里直播,挺有生意头脑,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是没有道理。” 陆城不置可否。 顾长安打量小姑娘的穿着,他跟个老头子似的摇摇头说:“这么死冷的天,竟然穿那么少,年轻真好。” 陆城侧头看他:“这条街上就你穿的最多。” 顾长安顶着张柔弱清俊的脸,老气横秋的叹道:“我老了。” 陆城的步子迈开,将他甩在身后。 顾长安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城去了张龙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一进去,顾长安就觉得这里有股子怪味,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是从哪个位置散发出来的,他问陆城有没有闻到。 陆城说只有青苔跟泥土的味道,他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还有” 顾长安停下脚步:“还有什么?” 陆城说:“狗|屎味。” “” 墙边有几大坨,顾长安小心避开,他可不想回去刷鞋。 张龙家的大门上了锁,柳翠芳不知道是在钱飞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左边那家的门也锁着,可能是老奶奶带着小孙女出去玩耍了,右边那家 顾长安从那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发现门是掩着的,有一条缝隙,他侧过脸往门里看,见到了一只眼睛,被一片红色包围。 是那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女人。 有痛苦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咳咳咳咳” 顾长安没动,他的余光投向身旁的男人,对方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异常。 没有鬼?想错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芒,他走过去,语气轻柔的问:“女士,你还好吗?” 门缝扩大,一只干瘦的手从门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胳膊上的那只手皮包骨,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血管根根清晰,看的让人有点不适,顾长安没挥开,任由里面的女人抓住自己,指甲往他的棉衣里面刺。 “女士,你” 顾长安的话没说完,里面的女人就从门里栽了出来,他用另一只手将对方软下去的身子提起,看清模样后吸了口气。 如同柳翠芳所说,红色胎记占据了女人的大半张脸,从右边额角斜斜的蔓延,经过鼻子下端,到左腮,一直延伸到脖子里。 整张脸显得有几分惊悚。 不止是柳翠芳,周围的住户都对这个女人避而远之,觉得她是个病鬼,丑八怪,不想沾到她的晦气。 顾长安把晕倒的女人拦腰抱起大步迈进门里,触手是温热的,是个大活人,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太轻了,轻的极不正常,身上像是没什么肉,就剩个骨架,硌得慌。 身后没有响动,顾长安回头,发现男人还站在原地,双手插兜,皱着眉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 “你发什么愣?帮我搭把手。” 陆城的薄唇微启:“你认识她?” 顾长安摇头:“不认识。” 陆城勾勾唇笑道:“那长安你真是个热心的人。”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夸赞,顾长安的确不是个好人,大部分事情背后都有目的,他当没听见的眼神催促。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门后推了一把。 顾长安面不改色的抱着女人,余光留意四周。 门又发出吱呀声响,陆城将门完全推开,抬脚跨过破破烂烂的门槛走了进来,他反手掩上门,对看着自己的黑发青年抬了抬眉眼。 这么短暂的几秒功夫,顾长安后心就起了层细密的冷汗,他体内的随便一滴血就能对付活着的人,却对付不了死去的人,看不见,感应不到,攻击的时候找不着目标,没办法用自身能力驱赶镇压。 未知总是具备一定的神秘感和危险性。 顾长安将女人抱进屋里,眼前所见的一切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家徒四壁。 正因为没什么家具,摆在墙角的那些新鞋才显得突兀。 应该都是张龙生前送的。 顾长安刚把女人放到床上,她就醒了,前后不过两三分钟,有可能是低血糖发作,因为她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 女人脸颊两边深陷下去,颧骨高高突出,显得一双眼睛极大,被红艳的大块胎记衬托,面相越发的骇人。 她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眼里充满了清晰可见的惊慌,还有不安。 顾长安没露出丝毫抵触的情绪,他面带微笑,温声细语:“女士,你在门口晕倒了。” 女人倚在床头,脸上淌着虚汗,气息虚弱,声音轻若蚊蝇:“谢,谢谢。” 顾长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女人身上扫动,刚才没注意到,这会儿她的裤腿上挪,才发现脚上是双凉鞋,而且还没穿袜子。 这个天气顾长安穿带毛的鞋,脚都是冰的,那双凉鞋的存在感太强了,他多看了两眼,好像是男士的。 女人的脚挺大,39到40左右,皮包着骨。 或许是察觉到了顾长安的视线,女人把脚往里缩缩。 顾长安姿态友善的说:“昨晚下小雪了,今天上了冻,你穿凉鞋会生病。” 女人用手去弄头发,似是想挡住自己脸上的胎记,她怯怯的,嘴里结巴着说:“不,没,没事。” 顾长安没有就此罢手:“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墙角放着很多鞋,有冬天的棉鞋,你怎么不穿?”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把头发往面前弄。 顾长安话到嘴边,女人就开始咳嗽了起来,瘦骨嶙峋的身子不停起伏,她咳的厉害了,嘴巴张大,两只充血的眼睛往外突。 “咳咳咳咳咳咳咳” 屋里只有女人痛苦不堪的咳嗽声,她趴到床边,咳的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一声一声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 顾长安有种莫名的不舒服感,不清楚是女人抓着床沿的手背鼓起青筋,看起来是在垂死挣扎,奄奄一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女人的头发很长很黑,这会儿全部散在前面,像一块黑布般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后领露出的一截脖颈,太细了,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断。 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根棍子支着一颗头,那头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掉下来。 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举动的陆城突然将站在自己前面的顾长安往后一抓。 顾长安猝不及防,身子没站稳的靠到他身上。 不等顾长安反应,陆城就低着头,薄唇虚虚的贴着他的耳朵:“我有点怕。” 有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被触及的地方有点痒,起了层鸡皮疙瘩,顾长安瞬间站直,对男人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你怕什么?这里有鬼? 陆城用口型回答:“有蟑螂。” 顾长安:“”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咳了,她嗬嗬的喘息,眼神空洞,眼睛通红,脸上有很多生理性的泪水。 顾长安欲要走到床前,手被拽住了,他瞥向男人。 陆城还是用口型回的:“蟑螂。” 顾长安一只都没发现,整个屋里都透着一股子死气,他尚未有所动作,女人就开了口:“先,先生,可不可以帮我,帮我倒杯水?” 确定女人是看的自己,顾长安说可以:“你等一下。” 话落,他就拉着陆城走出屋子。 陆城看青年走到墙角的那些鞋面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拍照,他用着陈述的语气说:“你对那个案子很有兴趣。” 顾长安快速拍好照片把手机一收,他笑了笑说:“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一股正义的血。” 陆城偏过头,懒得看他。 这家的房屋构造跟张龙家大同小异,不过二楼是毛坯,没有住过人的痕迹,除了灰尘,蜘蛛网,就是鞋,整整齐齐靠墙摆放,一年四季的都有,每一双都是新的。 有这么多鞋,却穿一双破旧的不符合季节的凉鞋,太不合常理。 顾长安下楼时,陆城立在院里,背对着他负手而立,颇有几分天下主宰的气势。 屋里传来咳嗽声,顾长安顾长安倒了水端进去。 女人伸手去接水杯,顾长安看她那样瘦弱,都怀疑她能不能端得住杯子。 顾长安看女人颤着手喝水,他随意的问道:“女士,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女人低垂的头轻轻点了点。 顾长安说:“我看了新闻,挺毛骨悚然的,你就住隔壁,一个人还是要当心点,要是有朋友 最好让她过来陪陪你,或者你暂时去她那边住一段时间。” 女人的头低垂的更厉害:“没有,没有朋友。” 许是咳过的原因,她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喉咙里有砂纸在摩擦着:“我,我长得太丑了,他们,他们会,会往我身上吐口水,还,还会打我,骂我,说,说我是丧门星。” 言语里充满了自卑,悲惨,痛苦,以及绝望,唯独没有怨恨。 顾长安敛去眼底的情绪:“朋友是交心的,如果他们那么做,那就说明他们都不是你的朋友,不需要去难过。” 女人消瘦的肩膀颤动。 顾长安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的说,“这个世界虽然存在着很多恶意,但更多的是善意。” 走到门口的陆城听到这番话,脚步停在了原地。 床上的女人咳了几声,连着喝了几大口水,她呛到了,又是一通咳嗽,满脸鼻涕眼泪。 “女士,你知道吗?人死后,去天堂还是去地狱,看的不是那副皮||囊怎样,是心。”顾长安说,“虽然我跟你结束时间不长,但我没有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恶意的东西,我想你的心灵应该很美,你是个善良的人。” 女人猛地抬起头。 顾长安弯起浅色的唇,对女人露出真诚的笑。 “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很多人活的很辛苦,却还是在很努力的活着,生命是很宝贵的。”说这话的顾长安显得尤其郑重,好像忘了自己是个厌世的人。 走出院子,顾长安唇边的笑意收了回去,他边走边整理着从见到那个女人开始的一切,将有价值的剥离出来,一一分析。 “你是不是经常撒谎?” 耳边突有声音,干扰了顾长安的思绪,他抿着嘴转头:“怎么说?” 陆城往前走,留个后脑勺给他:“你撒谎的时候没有破绽,让人看不出来你是在撒谎。” 顾长安的脸隐约抽了抽,他嘴上调侃:“大概是我长得太帅了吧。” 陆城没回头的说:“是你的眼睛会骗人。” 顾长安感到不快,犹如被人揪住尾巴的狐狸:“我只说善意的谎言。” 陆城说:“也是谎言。” 顾长安三两步逼近男人,绕到他前面,面朝着他:“那我问你,你撒不撒谎?” 陆城低咳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子。 顾长安冷笑,没话说了吧,自己就是个戏精,还跟我在这儿扯。 他拨了拨额前细碎的黑色发丝,径自前行,半真半假的说:“我承认我接近那个女人抱有目的性,毕竟她住在离奇死亡的被害者隔壁,形迹又有些奇怪,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但是我离开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我没有在欺骗她。” 陆城看着青年修长的身影:“人心被皮||囊|包||裹着,你能看得到?” 顾长安高深莫测:“要看那个人想不想被我看到。” 陆城当他放屁。 出了巷子,阳光照在脸上身上,顾长安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上去了很多,不再那么阴冷:“陆城,你不觉得那个女人看起来神智正常,却做着不正常的行为?那凉鞋我看着都打哆嗦。” 陆城说:“怪人多的是。” 这话明显是抛出来收尾的,话题很难继续下去,顾长安偏要往下继续:“我觉得那个院子里有阴风,你看没看到什么鬼怪?” 陆城说:“家宅的气息跟住在里面的人密切相关,那个女人本身就霉掉了,住处没有一点人气是正常的。” 顾长安听到了新鲜的说法:“霉掉了?” 陆城边走边说:“不但发霉,还腐烂掉了。” “” 顾长安脚步飞快的追上陆城,跟他并肩走,“那个院里真没有鬼?” 陆城没看他,目光落在虚空,轻描淡写道:“不是每个人死了,都还留在阳间,大部分都是要去地府投胎的。” 他加快脚步跟顾长安拉开距离,语气里听不出异常情绪,面色却极其冷漠:“留在阳间不肯走的那些,不是孤魂,就是厉鬼。” 顾长安忽然有些心烦气躁,老头应该已经去投胎了吧,他摸摸上下口袋,除了手机就是皮夹,没有吃的:“带橡皮糖了吗?” 陆城摇头:“我这次出门带的不多,快吃完了。” 顾长安古怪的看向男人:“那玩意儿真是你家的特产?” 陆城但笑不语。 顾长安发现了一个小卖铺,夹在居民区里面,挺不显眼的,他拿出皮夹翻翻:“我去买包烟。” 陆城似乎有些诧异:“你抽烟?” “偶尔。” 顾长安去买了包常抽的利群,再买了个一块钱的打火机,刚好十五,他拆开后给陆城一根。 陆城说:“我不抽烟。” 顾长安笑的眼尾弯了弯:“那你的人生乐趣少了一个。” 说着,他将烟叼在嘴边,牙齿轻||咬||烟蒂,啪嗒按着打火机,一簇蓝色火苗窜起,烟草燃烧的味道逐渐散开。 陆城看青年半眯着眼睛懒懒的抽一口烟,娴熟老练的姿态跟他那张三好学生脸有很大的冲突。 烟味被风吹着往陆城所站的位置扑来,他挪开位置,这个动作里带着清晰的排斥。 顾长安捕捉到了,他的眼睛微闪,忽然狡黠的凑近,将一口烟雾喷到男人脸上,愉悦的等着看对方的反应。 陆城没有撕开面||具,只是皱了皱眉头:“难闻。” 顾长安隔着缭绕的烟雾看男人,看似温文尔雅,平易近人,那张|面||具背后藏的是淡漠冷血,跟他其实算是一类人。 不过,顾长安骨子里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他是个小老百姓。 每个人戴每张面||具,背后都有一个目的,就像顾长安,他总是以弱不禁风,纯良无害的姿态示人,好趁其不备设下圈||套。 陆城遮掩自己的真性情,或许是为了体验不同的生活?不排除是原本的生活太压抑太沉闷了,想放飞一把。 也有可能是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喜,其他人不敢靠近,出来以后觉得没人认识自己,就一时兴起的演了个好人。 有钱人的脑回路比较与众不同,难以捉摸。 顾长安变态的兴奋了起来,等着看陆城掉马甲的那一刻。 作为一个常年披各种马甲的人,顾长安知道掉马甲有时候很难,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 生活充满了戏剧性。 顾长安回过神来,陆城已经走远,他慢悠悠的走在后面,一口一口抽着烟。 路口有个擦皮鞋的摊子,摊主是上次顾长安见过的那个老大爷,他正在给个女的擦皮靴,旁边还有一个在等,就是张龙的堂哥张鹏。 女的付钱走人,到张鹏了,他坐下来,把脚架在上面,看样子是老顾客。 老大爷把两片防油纸放进张鹏的鞋里面,先抹一层鞋蜡,而后用刷子细细的刷均匀,再用布一寸寸的擦,他擦的很认真,手上动作也很麻利。 张鹏没刷手机,也没看什么东西,就盯着老大爷擦自己的皮鞋,唇角抿在一起,下颚绷着,神情极为严苛,甚至可以说是刻薄,仿佛只要有一点不满意,就会把鞋拖下来扔到老大爷脸上。 顾长安叫住了走在前面的陆城。 陆城单手插兜,侧头询问:“怎么?” 顾长安示意他看那个摊子:“你在外面擦过鞋吗?“ 陆城摇头。 顾长安说:“我也没有,走,我们去看看是怎么个擦法。” 陆城并不想看。 顾长安知道男人是这个反应,意料之中的事,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嘴边的烟点了点:“那你找地儿玩吧,我自己去。” 陆城笑了起来:“忽然有兴趣了。” 顾长安:“” 支开的计划失败,顾长安带着陆城一道过去,打算随机应变。 顾长安走近,老大爷浑浊的双眼眯了眯,布满皱纹的脸上挂起和蔼的笑:“你是河边那年轻人吶。” “对,是我。”顾长安满脸笑意的承认,“大爷,你怎么在这儿支了个摊子啊?” “赚点家用。”老大爷沧桑的脸上挂着憨厚的表情,还有点儿小得意,“我手艺好,价格便宜,所以他们都上我这儿来。” 顾长安蹲下来看他擦鞋:“一个月能挣一千吗?” “一千?”老大爷跟听到大笑话似的,摇摇头说,“百就算是好的了。” 顾长安抬头:“这么少?” 老大爷甩着布条在张鹏的皮鞋边缘擦擦:“现在啊,很多人都是自己买个鞋油在家里擦几下,差不多就行了,三块钱擦个鞋都觉得贵,只有个别人愿意花那个钱。” 他笑呵呵的说:“要是人人都像小张这样,每天都来我这儿擦鞋,我还真能赚一赚。” 张鹏没给回应。 老大爷也不见怪,似是习惯了。 顾长安闻着刺鼻的鞋油味儿:“大爷,我在网上看到有报道说这里出了命案,挺多人关注,出事的就是我在河边遇到的那个人。” 老大爷唉声叹气:“是啊,就是张龙,他死了,死的可惨了。” 顾长安留意张鹏的表情变化,继续问道:“我看死法很残忍,凶手抓到了没?” “难咯。”老大爷拿粗糙的手掌拍拍裤腿上的灰,嘴里又是一声叹息,“都说不是人干的,谁知道呢,反正啊,老天爷心里有数,一笔笔的都记着呢。” 他手指指坐在椅子上的人,满脸推着褶子:“对了,小张就是张龙他堂哥。” 张鹏这回有了反应,目光冷冷的看了眼老大爷,像是在怪他多事。 顾长安适时的露出恍然的表情:“难怪我刚才还好奇怎么长得有点像。” 张鹏突然把脚收回来,将五块钱丢到老大爷旁边的小木箱上面,头也不回的离开。 老大爷把钱收好,摆摆手说:“他就是那古怪脾性,别往心里去。” 顾长安不在意的笑:“看起来是个很讲究的人。” “讲究的过了头,得了那个什么洁癖症。”老大爷砸了砸干裂的嘴皮子,“就因为那个症,三十多了还是一个人,没人愿意跟他。” 顾长安递过去一根烟,凑近给老大爷把烟点燃:“怎么会没人跟呢,条件不错啊。” 老大爷嘬了两口烟,神态放松的说:“小伙子你是不知道,小张那个症状太严重了,身上带消毒的东西,喷的那种,平时不要亲戚们上门,也没什么朋友,除了上班就是在家,走路的时候谁不小心碰了一下都不行,哪有人受得了哎,不说了不说了,各有各的命。” 他浑浊的视线往青年后面瞥去,慈祥的笑着说:“这是你朋友吗?长得可真俊,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顾长安一脸趣味的笑问:“大爷,您觉得是他俊,还是我俊?” 老大爷看看顾长安,看看陆城,又去看顾长安:“他俊,你漂亮。” 后面响起陆城的声音:“大爷眼光好。” 顾长安的脸抽了抽。 陆城没问顾长安跟老大爷的相识过程,顾长安自然不会主动说。 顾长安翻出张龙的新闻:“你看没看到这个人的鬼魂?” 陆城说:“看到了我也认不出来。” 有求于人,顾长安耐着性子问:“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哪只鬼穿着不合脚的鞋?” 陆城看着他,不语。 顾长安对男人挑挑眉毛,看我干嘛,有,还是没有? 陆城转移视线,做出思考的样子:“没穿鞋的我倒是看到了一个。” 顾长安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在哪儿?” “我想想。”陆城抬起垂放在外面的那只手,拇指跟食指捏在鼻梁两侧,“就在之前我们去过的那条巷子里。” 顾长安的额角有青筋鼓动:“当时你怎么不告诉我?” 陆城一脸无辜:“你只问我院子里有没有,又没问我巷子里是什么情况。” 顾长安被阴了,操! 默了会儿,顾长安若无其事的问:“是男是女?” 陆城说:“看不出来。” 顾长安质疑的扫向男人:“男女都看不出来?” “我只是随便的瞥了一下而已。”陆城说,“有人装鬼,就会有鬼装人,在我眼前晃动的影子太多了,看着头疼。” 顾长安的身形猛地滞住,不会是张龙杀了人,鬼附身在人身上把他给杀了吧? 毕竟鬼不可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有一些限制,不然秩序早乱了。 那他的谎言是怎么回事? 杀人跟丢鞋这两者之间还能有什么联系 顾长安阴郁的吐出一口气,妈的,早前有个谎言很坑,他废了一番心思才搞定,感觉这次的可能要刷新记录。 太阳西斜,气温跟着下降。 顾长安跟陆城绕着大街小巷转了一圈,脸盲症晚期的陆城表示自己看人看鬼基本一个样。 那意思是无能为力,奖励啊旗子啊什么的想一想就算了。 顾长安头顶着乌云跟陆城去了步行街。 平时街上的游客就很多,拖家带口的过来游玩,今儿是周末,上班族学生族都加入了进来,喧嚣无比。 顾长安带陆城去了一个小商品市场。 陆城进去就出来了,受不了的拧着墨眉道:“那里面廉价的味道熏的我太阳穴发涨。” 这台词中二的一逼,一般人真说不出口,顾长安佩服。 之后两人去了专卖店。 陆城随便买了个黑色皮夹,问顾长安要不要。 顾长安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扯起一边的唇角说:“我用不了这么烧钱的玩意儿,出门在外怕丢,放家里怕沾灰,穷惯了。” 店员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先生真幽默。” “实话。”顾长安露出一抹清晰的笑,清俊的五官一下子变得柔软温暖。 店员害羞的红了脸。 陆城没多待,直接给顾长安选了个皮夹,跟他一个款式,白的。 顾长安说:“不耐脏。” 陆城一副体贴绅士的模样:“那黑的给你。” 顾长安的余光从男人面庞上掠过,他啧了啧,要是个女的,搞不好刚才就出现传说中的怦然心动。 店员的视线在两位大帅哥身上来回穿梭,她包好皮夹将袋子递过去:“这位先生真是好眼光,两个颜色都是经典款。” 话多嘴甜的店员又说:“一黑一白,很搭。” 顾长安站在陆城身旁,肤色显得越发的苍白,带着一股子病态的美。 身后的目光炙热,顾长安回头,红着脸的店员对他挥挥手,说欢迎下次再来,但眼里的意思是“二位看起来很般配”“看好你们”“要早生贵子哦”。 “” 顾长安走出专卖店的时候,随意扫动的目光在人群里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柳翠芳跟钱飞。 敢情柳翠芳不在家,是跟钱飞出来逛街了。 两人昨晚应该过了个很愉悦的夜晚,有说有笑的,张龙的死带给他们的影响经过一天时间缩小到零。 顾长安眯起了眼睛,若有所起起来。 陆城问站在原地不走的青年:“你在看什么?” “看戏。”顾长安意味深长的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 陆城当没听见的走人。 立春打来电话的时候,顾长安正在一个摊子前,准备买豆腐花,他跟老板说要一碗,不放糖不放辣。 老板一脸懵逼的看了他一眼。 顾长安拿着手机走到一边问立春:“干嘛?” 立春在电话里说她出来了,人在外面,问顾长安在哪,约他吃饭。 顾长安说:“没什么好吃的。” “吃自助餐啊。”立春在那头循循善||诱,“我在网上看到一家新开的店,评论都说特别好吃,有很多海鲜,你最爱的大虾肯定有。” 顾长安立马就心动了,他撇撇新鲜出炉的豆腐花,只是那么点吃了等于没吃,于是他把方位一报:“我就在这边,你过来吧。” 立春火速赶到,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一路跑过来的,她对陆城摆手:“嗨。” 陆城刚作死的吃了碗从没吃过的豆腐花,胃里翻滚,他满脸“你是谁”的表情。 “是立春,你不是能记住她的特征” 顾长安的话声顿住,他抽抽嘴,立春把齐刘海捋起来扎了个揪,特征改变了。 立春眼珠子一转,发现了新大陆:“哇,陆城,原来你有脸盲症啊?” 陆城:“嗯。” 立春好奇的问:“脸盲症看人是什么样子的?” 陆城说:“脖子上顶着肉||疙瘩。” “”脑补的好恶心。 立春嬉皮笑脸的凑过去:“我知道了,所以你想辨认出一个人,就要记住那个人的特征,那你可以看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很漂亮的。” 顾长安斜眼:“这话不应该是别人说吗?你好意思自己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的是实话。”立春自恋的说,“我全身上下,就眼睛最漂亮,形状还很圆” 顾长安跟陆城不约而同的迈步离开。 立春甩着两条小短腿追上他们:“喂,你们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不多时,顾长安三人进了新开的那家自助餐店,环境跟价格还算匹配,食材的味道跟新鲜程度等吃了才能判断。 顾长安跟立春都属于速战速决的类型,很快就端着一盘子的海鲜找位置坐下来,准备开吃。 立春单脚踩在椅子上。 顾长安嫌弃的说:“你是个女孩子,在公众场合能注意点形象吗?” 立春把脚放了下来。 顾长安带上一次性手套剥大虾:“越活越回去了。” 立春嘴里嘀咕:“啰嗦。” 等到顾长安的面前多了一堆虾壳,陆城依然在挑食物,看样子还有的磨蹭。 “选择障碍,绝对的选择障碍,还是晚期!”立春吐掉螃蟹腿,小算盘噼里啪啦乱敲,“长安,你去帮帮他。” 顾长安一口拒绝:“不去。” “去一下呗。”立春脱口而出,“你去了,我才能拍照。” 顾长安眯眼:“拍什么照?” 立春打哈哈:“就,就是拍一下周围啊,我觉得这里的装修格调很温馨,你看那灯,那壁纸,还有那桌子,多么的” 顾长安拿纸巾擦擦嘴,他靠着椅背,似笑非笑的看立春,编,接着编。 立春被看的头皮发紧,她抓抓头:“好啦好啦,我说!” 顾长安好整以暇的听着。 立春撇撇嘴:“你也知道我那儿多偏,连个玩耍的小伙伴都没有,我很无聊的嘛。” 顾长安昂首:“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在找小说的时候,无意间看了本bl,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又无意间加了一个作者的群,里面都是腐妹子。” 立春说,“我跟她们说我认识两个帅哥,巨帅的那种,比小说里的主角还要帅,而且是一攻一受的类型,她们不信,说要看照片,我,我一冲动就答应了。” 她往前一趴:“我是这么想的,长安,你看你,细||皮||嫩||肉的,说你刚二十岁都有人信,说不定我把你的美照放到网上,就有影视公司发现你,然后签你,到那时候,啧啧啧,你就能红红火火,我跟大病也能跟着沾沾光。” 顾长安从立春的一大通话里面揪出了“攻受”这两个字,虽然没看过那一类小说,但字面意思还是能给他不少信息的,攻是攻击,受是承受,没错吧? 他问道:“谁攻谁受?” 立春吸口气,严肃着脸认真的说:“攻当然是你啊,是你,是你,就是你!绝对是你!” 顾长安拖长声音哦了声:“这样啊。” 立春明显的长舒一口气,卧槽,要是说错话,肯定会被长安削的,她惊魂未定的拿起另一条螃蟹腿,还没碰到嘴巴,就听到头顶响起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 “这么说,我是受?” 立春僵了僵,她哈哈哈:“其实谁攻谁受那都不重要,你俩又不是gay,就算你俩是gay,也不是一对儿。” 这话成功终结了话题。 最后立春还是拍到了自己想要的照片,老天爷帮了她一把,因为角度问题,照片里的陆城像是在亲顾长安的头发。 立春看看照片,看着看着眼皮就跳了起来,卧槽,为什么觉得他俩挺配?还有种基||佬气息从照片里面往外冒?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腐眼看人基? 不应该啊,她才入门,腐龄不够,不具备腐眼才是,立春咽了咽唾沫,她把手机塞兜里,小心翼翼去问顾长安。 “长安,你真的不搞||基哈?” “搞屁。” 立春拍拍胸口,她腐小说漫画,真人也不是不可以,主要还是看脸跟身材,但要是长安搞||基去了,那她就失恋了,多心塞啊。 顾长安买电脑的时候,立春蹭到了一个笔记本,笑的像个二百五。 后来买的吃的喝的,全是陆城出钱,顾长安看他头顶,感觉那里会出来一个佛光普照的光环,关爱同胞,从我做起。 当晚顾长安试用了下新电脑,品牌货,挺贵,用起来很流畅,屏幕也不小,看着舒服。 于是顾长安在洗苹果的时候,多洗了一个,拿去对面那屋。 陆城在叠衣服。 顾长安看床头摆放的衣服,全是整整齐齐的四方块,他啧了声,这人不但有选择障碍,脸盲症,还有强迫症。 病症不少。 陆城撩了下眼皮:“电脑用着顺手吗?” 顾长安点头,顺手,没花一分钱,他不自在的捏了捏后颈。 陆城看出来了,揶揄的笑问:“长安,你第一次收人东西?” 是第一次收大件的,顾长安把苹果抛过去,陆城伸手接住,拇指蹭蹭后吃了一口:“一台电脑而已。” 顾长安说:“上万。” 陆城一副“所以只是而已”的姿态。 顾长安翻了个白眼。 陆城忽然突兀的问:“长安,你晚上要不要跟我睡?” 顾长安的神经末梢一绷,目光挑剔的在男人身上扫扫:“跟你睡?” 陆城笑着说:“放松,我是觉得我们可以聊聊天,我对你很有兴趣。” 顾长安呵笑:“我对你没有兴趣。” 陆城的薄唇勾勒出一个短促的弧度,小骗子。 回房以后,顾长安登陆微博刷刷新闻,每天都有一批又一批的网友吃饱了没事干,要在网上找存在感。 张龙那个案子一搜就搜到了,热度持续不下。 顾长安粗略的看评论,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群众的力量不可小觑,说不定里面就有高人,能给他把毛线团抖开。 顾长安一直刷微博,刷到快十点才爬到床上睡觉。 前半夜顾长安睡了一觉,他上了个厕所回来继续窝进被子里呼呼大睡。 后半夜顾长安少有的做了四个梦,全是梦中梦,以为自己醒了,其实还在梦里,这种感觉接连发生了四次。 最后一次梦醒,顾长安大汗淋漓,浑身虚脱,他去洗了个热水澡躺回床上,疲惫感很快又将他带入了睡梦当中。 没过多久,顾长安就感觉自己被人抛进了水里,耳边仿佛响起了巨大的水声。 那种身体下坠,衣物变得沉重,大量脏水被吸入口鼻,不断灌进肺部的感觉感觉太真实了。 很快的,被吸入肺腑的不止是水,还有泥沙,水草,好像有很多双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把顾长安拖拽到了水底,摁着他的四肢,将他摁在那里。 顾长安的脸因为痛苦变得扭曲,意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瞬间扩大的同时,他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是陆城的声音,贴在耳朵边般一遍遍的喊着,“长安——长安——”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徒然穿透耳膜。 “顾长安,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伴随着那道声音,顾长安意识里的黑色漩涡变得巨大,一只手从漩涡里伸了出来,将被死亡包|裹的他一把抓住。 顾长安猛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潮湿模糊的视野里映着一个冷酷严峻的轮廓,他动了动眼睑,涣散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 “你” 刚发出一个音,顾长安就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嗓子刺疼,他的背部弓出难受的弧度,苍白的脸上汗如雨下。 陆城立在床边,俯视着手脚蜷缩的青年,他的语气淡漠:“你做噩梦了。” 顾长安的眉眼被额前汗湿的发丝遮掩,他微张嘴喘息着,汗水越流越多,衣服湿了,腰背勒出清晰的线条,流畅漂亮。 屋里只有顾长安紊乱而又湿|润的喘息声。 过了足足有十来分钟,顾长安才把自己从梦魇带来的痛苦情绪里抽离出来,他抬起手抓住湿发往后捋,露出的眉目充满阴郁之色。 陆城睨了床上的青年一眼,目光冷然,语气里却有几分对待朋友时才有的调侃:“我让你跟我睡,我们聊聊天,你不肯,结果就做了噩梦,要不是我刚好出来上厕所,经过你的房间听到你在里面喊,就推门进来看了一下,你还有的受。” 这么巧?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当我是傻逼,还是白痴?顾长安抓抓湿热的耳朵:“你把人叫醒的方式都是凑在耳边?” “没有过,第一次给你了。”陆城很不走心的问道,“感觉怎么样,说说你的梦?” 顾长安用手臂搭在眼睛上面,喉结上下滚动,沙哑着声音说:“应该不是梦,是我白天在外面被那东西缠上了,半夜搞我。” 两种可能,一是因为某个目前还不清楚的原因沾到了厉鬼的怨念,被对方拖走一魂,经历对方死亡的过程,二是单纯的警告。 如果是后者,那情况就很明显了。 毕竟顾长安现在手上只有张龙一个谎言,那只怨念深重的鬼不是张龙,就是跟他有关,也跟谎言有关。 陆城闻言只说:“是吗?” 顾长安的嘴角扯了扯:“你事先就知道。” 陆城说笑:“怎么会?” 顾长安突然拿下搭在眼睛上面的那只手臂,阴恻恻的看着男人。 陆城的薄唇还是勾着,他不慌不忙的对上青年那双黑沉的眼睛:“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我事先知道?” 那样子颇有些像是孩子爸在循循善秀,期待着自家的小朋友接下来能有个不错的表现,千万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顾长安没有错过陆城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变化,由猜测铸成的那栋建筑几秒内变得稳固。 他坐起来,用潮湿的被子裹住潮湿的自己,气息还在喘,尚未平稳:“你来这里是为的我,接近我的初衷是因为好奇,你想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你花心思研究,时间一长,你觉得我达到了你的某些要求,就决定开始深入研究,并且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拿出自己的其中一张底牌,就是阴阳眼。” 那些混乱的线在今晚的突发情况之后忽然就连接在了一起,面前的薄雾褪去,一切都豁然明朗。 “白天你就知道我被缠上了,提出一起睡的时候,你料到了我会拒绝,之所以还提出那个事,是你的恶趣味,好玩儿。” 顾长安够到床头柜上的打火机跟烟盒,垂着眼皮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男人:“我说的对吗?” 陆城一脸“你真棒,我想给你鼓个掌”的欣赏姿态。 顾长安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子,他叼着烟从被窝里起来,席卷而来的刺骨寒气瞬间让他装不成逼。 四处看看,顾长安在床里面捞到外套穿上,吸口冰凉的空气:“我想我应该是对你有一定的价值,或是因为某个原因,你不会让我有生命危险,只是我身上的某些东西让你看不惯,不屑,轻蔑,或者是不爽,也不排除是在考验我,你要让我吃点苦头,等到时机差不多了才出现,然后就等着我对你感激涕零。” 说到最后,顾长安看过去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妈的,向来都是他算计别人,生平第一次被人算计,还捏在手里这样玩那样玩,快玩成个球了。 陆城低低的笑出声,他笑着笑着,唇边的弧度就不见了。 顾长安直起腰,越过男人去倒水喝,凉白开,一口下去从头凉到脚,他趁着这个机会捋了捋思绪。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打算捂着你的马甲继续演下去?” 陆城开口道:“马甲?” “网络用语。”顾长安擦掉脸上的冷汗,对男人露出森白的牙齿,“就是你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具。” 陆城哦了声:“那你的马甲挺多的。” 顾长安的太阳穴跳了跳。 短暂的静默过后,陆城在顾长安的盯视下不咸不淡的出声:“我来这里的确是为的你。” 顾长安一听,登时就在脑子里搜寻出这条推测打上勾,不动声色的等着下文。 然而陆城却没有再开口的迹象。 这跟顾长安想象的完全他|妈|的不一样,陆城没走套路。 今晚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顾长安可不想就这么潦草的结束,此时如果不一鼓作气扒了这人的马甲,后面就难了。 他放下水杯,将烟塞回嘴里,半搭着眼皮吞云吐雾:“东西给我吧。” 陆城没什么反应。 “既然你是冲我来的,我想你手里应该有什么东西要给我。”顾长安掀了掀眼皮,“你说呢?” 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线索,直接的间接的都没有,只是诈陆城而已,态度却出奇的笃定,看起来没有丝毫破绽。 要是换成其他人,会因为顾长安那副神态上当,陆城除非脑子被门挤了,不然他不可能跳这个坑,他面上摆出疑惑的表情:“什么东西?” 顾长安盯着男人的眼睛:“你带来的东西。” 陆城说:“什么都没有。” 顾长安突然对准男人的裆|部踹了过去。 上次停电,顾长安出手试探过,对方没有任何反抗的被他钳制,如同一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次他直接袭击要害,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顾长安的脚上有股可怕的劲风,被踹到绝对逃不过散黄的命运。 电光石火之际,陆城的面色沉了沉,他抬腿踢向顾长安的那只脚,力道恐怖。 顾长安在灵敏避开的同时,仿佛听到马甲扒下来的声音。 房里静了下来。 顾长安拍掉胸前的一点烟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男人:“身手不错,那一下是想把我踢成残疾。” “彼此彼此。” 陆城面不改色的整了整衣襟开门出去,冷风往门里涌,顾长安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秋裤,他瑟瑟发抖的翻到线裤往身上套。 顾长安套到一半,陆城进来了。 线裤是米色的,用的线不算多粗,也不细,半新不旧,顾长安全身上下都白,一个色调,包括手脚打弯的地儿,这会儿他一左一右抓着线裤,白的如同上等玉器的手衬得线裤有种脏兮兮的感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线裤容易起球,顾长安想起来了就用去毛球的那个小玩意儿弄一弄,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来了,线裤上面起了很多球。 线裤起球其实是正常现象,但陆城那眼神,就跟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顾长安体内的血往头顶冲,他淡定的把提到膝盖位置的线裤往上一拉。 陆城说:“保暖措施做的挺到位。” 顾长安弹了弹烟灰:“毕竟年纪大了。” 陆城勾了勾唇说:“我活到现在,头一次见人穿毛线裤。” “” 顾长安耸耸肩:“只能说明你见识少。” 陆城看看他身上的线裤,薄唇张合:“裤子丑的让我没法形容。” 顾长安一记冷眼扫过去,那你可以闭嘴了! 陆城丢给顾长安一物,是枚铜钱,左边有个豁口,布满岁月留下的老旧痕迹。 顾长安的视线落在铜钱的豁口上面,有点眼熟,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老头那里好像也有一枚这样的铜钱。 陆城语出惊人:“就是你父亲的。” 顾长安一脸问号。 下一刻,顾长安把烟丢地上,鞋子碾灭后大步流星的出去,直奔老头的房间,片刻后他回来,气息轻喘,脸色极为难看。 老宅一直有很多机关,他又加了新的,可以确定这人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碰不该碰的东西,老头的铜钱是真的不见了,只能说明是他亲手交给了别人。 在顾长安不知道的时候。 顾长安深呼吸:“怎么回事?” 陆城没带什么情绪波动的说:“我父亲欠你父亲一个人情,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老人家不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你父亲带着这枚铜钱亲自跑了一趟,要我父亲还他的人情。” 顾长安愣住了,老头什么都没跟他说,他翻了翻记忆库,真的没有相关的片段。 不管过去是什么交情,既然老头从来没提起过,说明交情淡了,很有可能甚至因为利益或其他因素不再往来,又怎么会做出上门讨要人情的行为? 依老头要强的性格,干不出来那么憋屈的事,顾长安不得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陆城看出青年心里所想,继续那个事不关己的语调:“因为你有个大劫,你父亲希望我的家族能帮你渡过。” 顾长安闻言眉心蹙了一下,他确实有个大劫,老头在世的时候提过两三次,最后一次是临终的时候,看起来极不放心,姥姥前段时间也提了。 “这么说你是来帮我的?” 陆城扫了他一眼。 顾长安嗤笑:“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透露底细?” 不等陆城回答,顾长安就凉凉的说:“你之所以隐瞒,是因为那是你父亲的决定,跟你不相干,你并不愿意过来,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到这里来找我。”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后山是我家的产业,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小线索。”陆城说,“没想到你父亲对陆家的存在只字不提。” 言下之意是,我不是全部都隐瞒了,我也有透露,是你对我和我的家族一无所知,怪不了我。 顾长安:“呵呵。” “你呵呵什么?”陆城双手插兜,身上的强大气场不再收敛,全部散开,犹如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视着自己的臣子。 顾长安要矮半个头,身高的劣势让他上火,一张脸阴的骇人。 陆城视若无睹:“我从父亲那里听说这件事以后,当场就拒绝了,大劫是天定的,人为改变不了,我跑不跑这一趟都于事无补,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跟精力。” 顾长安没说话,他说对了,陆城真的跟他很像,他们是一路人,漠然的活着,别人的死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陆城掐了掐眉心:“事实跟你想的稍微有一点偏差,我是看了你的照片以后决定过来的。” 顾长安懵逼,这是什么发展? “别误会,我不是对你一见钟情,我只是觉得你长了一张”陆城从口中蹦出一个评价,“耐人寻味的脸。” 这形容词顾长安头一回听,新鲜的让他无语。 陆城说:“我知道顾家的人能力方面没有问题,隐藏来历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性格,为人处世的方式如何,脑子够不够灵光,能不能让我有研究下去的|欲|||望,之后我再考虑要不要留下来帮你,要是你太无趣,我就会回去,家里爱换谁来就换谁来。” 他的语气顿了顿,唇角噙着一抹笑:“还好,你既虚伪,又小人,比较让我满意。” 顾长安:“” 继刚才新鲜的形容词之后,又出现了别致的夸赞语。 顾长安阔步走到男人面前,抬手拍拍他的脸笑:“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的第一印象那么差劲了。” 陆城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神情变得极其森然冷冽,看过来的目光凌厉无比。 这才是男人的真面目,顾长安在他出手前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 “从一开始就是我在明,你在暗,你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全程靠猜测跟推论,从你|他|妈知道我的时候,用的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陆城的眼眸眯了起来。 “看什么?”顾长安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某个影帝,“脸盲也是假的吧?” 陆城阖了阖眼帘,周身暴戾的气息敛去:“脸盲是真的。” 顾长安嗤了声:“我摆摊算命那回,就是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还装模作样的问哪边是南边。 陆城此时没有再掩饰:“刚开始只是怀疑,你收我钱的时候才确定的。” 收钱的时候?顾长安回想细节。 “你常年伪装自己,道具什么都齐全,经验也多,但是那天你漏了一个地方,就是你脖子以下部位。”陆城看青年皱眉思索,鼻子里发出一个音,“你收钱的时候身体前倾,我恰巧瞥到了一小块不属于老年人的皮||肤。” 顾长安闻言嘴角抽了抽,不是漏掉了,是懒,他只把脖子以上化了老年妆,没管脖子以下,心想反正被衣服遮着,看不到。 况且那天顾长安也没想忽悠路人赚点生活费,只想诈一诈王婷婷,完事后就准备走人,没想到会碰到这人。 原来是那么暴露的,顾长安无话可说,人算不如天算。 顾长安抹把脸:“庙里那次你也知道是我?” 陆城:“对。” 风一阵一阵,往领口袖口里钻,顾长安把门关上:“你知道我躲在柜子后面,就在屋里活动手脚。” 陆城云淡风轻:“是。”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摸我脸的时候你压根就没睡。” 陆城:“嗯。” 顾长安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你摸什么摸?” 陆城淡淡的睨他:“因为你半夜过来吵醒我,所以才故意恶心你。” “”操! 房里静了下来,两个家族的后代四目相视,又同时挪开视线,一个是看着烦,想冲过去给两下,另一个是懒得看。 一个家族对付人,一个家族对付鬼。 老一辈的恩怨扯不到他们这一辈头上,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情感触动也很难出现,他们之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莫逆之交,亲如手足,又或是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这都不好说。 不多时,陆城回房,顾长安拿着老头留下的铜钱发愣。 陆城又一次进来,给了顾长安一封信:“我父亲写给你的,内容我没看过。” 顾长安接过信,不满道:“你不能把东西一次性给我?” 陆城置若罔闻:“我困了,要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样子就像他只是过来送个东西,这么大的摊子不是他搞出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路人甲。 顾长安看了那封信,跟老头是一个字体,总共也没几行字,扫两眼就看完了,大致意思就是陆城是来帮他的,希望他能够跟对方和平相处,友爱相处,成为朋友。 在今晚之前,顾长安真没看出来这一点。 信里还说必要时候,整个陆家都会出面,帮他渡过大劫。 顾长安心情复杂的抿了抿浅色的唇,今晚竟然能拉扯出来这么多事,真不知道老头到底瞒了他多少东西。 他把信跟铜钱一并收进黑匣子里面,瞥了眼里面的皮夹,视线在那只火烈鸟图案上面停顿了几秒,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却又好像什么都有。 那个溺水的梦让顾长安出了很多冷汗,被子里面潮乎乎的,换床单都没有用,要晒一晒才行,他把床单全拨到一边,坐在床头沉思。 顾家拥有倾听鱼肚子里的谎言,取出谎言的能力,靠收集谎言获取的能量镇压地底下的东西,这些事陆家知不知情?知道多少? 老头说能对付鬼的人比鬼还要可怕,这背后有什么故事?被坑过? 顾长安搓搓脸,老头背地里搞这些事都是为的他,希望他能挺过大劫,活的长一点久一点。 现在看似摊牌了,其实还有很多没抖开。 那晚在庙里,顾长安想将一滴血抹到陆城眉心,却没成功,要找个机会再试一试。 只有那样做,顾长安才能摸透陆城的每根骨头,对他知根知底,不然自己就太被动了,感觉被对方牵住了鼻子。 顾长安听不到陆城的谎言,光是这个,就够让他烦躁了。 身上的汗都干了,顾长安越待越冷,等他回过神来,手脚已经冰凉,他顶着张白到发青的脸去洗热水澡。 凌晨两点半,顾长安翻箱倒柜,只找出一包芋头干,他勉为其难的吃掉,喝了大半杯温水,整个人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顾长安拿着自己的枕头去了对面,后半夜是不可能睡得着了,他还有很多事想问陆城,关于陆家,关于阴阳眼,关于两个家族,以及那个溺水的梦。 顾长安象征性的敲敲门。 里面没反应。 顾长安靠着墙壁,伸脚踢了两下,过会儿又踢门。 门从里面打开,陆城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目光扫了扫青年手里的枕头,眼神询问。 顾长安看男人穿那么少,下意识的打寒战,他抬脚迈进来,把枕头往床上一丢:“不是要跟我聊聊天吗?来吧,我们聊聊。” 陆城说:“我现在不想聊。” 顾长安在他的注视下脱了鞋掀开被子躺进去。 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顾长安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脸色瞬间变得好看了起来,眉眼间的阴影也消失了,看起来很弱很美。 陆城居高临下的看着明目张胆霸占他床的青年:“今晚你说这么多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是我救了你。” 翻篇的事又翻了回来,意思明显。 顾长安的脸抽搐了两下,翘着唇角笑,“是,你救了我,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否认这一点。” 陆城说:“但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出一个正确的,对待恩人的态度。” “这点是我的不是。” 顾长安慢慢悠悠的从床上下来,穿上棉拖站在男人面前,假模假样的弯了弯腰:“我郑重的,真挚的,诚心的,对你说一声谢谢。” 陆城绷着的面部肌||肉轻微抽|动,虚伪的小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顾长安以为陆城要挣扎纠结一番,没想到他一表达完谢意,对方就关灯上床,动作非常自然,不见半点生硬。 被窝里的暖气只能驱除顾长安身上的寒意,旁边的人身上的浓重阳气却能温暖他冰冷的灵魂,他无意识的发出餍足的声音,像是吃了一顿大餐。 陆城听见了,面色黑了几分,有种自己正在被一头野兽大口大口啃食的错觉,不算错觉,阳气确实在一点点流失。 被啃食就算,对方还是个贪得无厌,不知感恩,阴险狡诈的小东西。 昏沉的夜色被厚重的深色窗帘遮挡,房里静悄悄的,顾长安长这么大只跟吴大病同过床,也只是少数情况,一人一头。 这么跟别人同床共枕还是头一回,距离太近,已经跨进了安全区,很不自在。 况且吴大病是顾长安的亲信,他把对方当亲兄弟对待,对方亦是如此,他们是那种哪天各自成了家,都可以凑在一起过年过节的关系。 这人不是一回事。 顾长安心想,看陆城那个高人一等的样子,肯定也不会跟谁同睡,那身贵气刺的他眼睛疼。 同样拥有不符合科学的能力,他含|着旧木勺出生,对方含|的是金汤勺,区别一天一地,归根结底还是要从老一辈算起。 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什么个状况。 黑暗中忽然响起陆城的声音:“你动什么?” 顾长安背上痒,他蹭了蹭没用,改成用手抓挠:“你管我动什么。” 陆城没人情味的说:“再动一下就出去。” 顾长安不屑的轻嗤,他继续抓背,抓舒服了以后懒洋洋的打哈欠。 身侧的床突地陷下去一块,温热的气息扑来,顾长安猝不及防的被笼罩进去,他屏住呼吸,整个后背僵硬。 陆城的唇角一带,他轻笑:“呵” 嗓音磁性且悦耳。 顾长安没出现传说中的耳朵怀孕那种离奇状态,只觉得那一声笑里全是嘲讽,他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一绷,下意识的反击,结果就在张口的时候将对方的气息吸进肺腑。 “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陆城半阖着眼帘说:“不能靠?” 顾长安二话不说,直接在被窝里抬腿踹了过去。 黑暗对陆城来说,如同白昼,视线如常,他轻松拦下了青年踢过来的那只脚:“大晚上的,你在长辈面前调皮个什么劲?” “我靠,长辈?调皮?这都什么鬼东西?”顾长安一口老血冲到嗓子眼。 陆城将青年的脚挥开,口气冷淡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我的年纪比你大,而且大很多。” 他躺回去,把被子往上拉拉,闭上双眼说:“睡觉,还有,不要乱动。” 顾长安面朝着天花板:“比我还要大很多?你不是人?” 陆城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我是不是人,跟你并没有关系。” 顾长安扯了扯一边的嘴角,漠然的说:“也是,我管你是不是人,关我屁事。” 陆城翻身,把背对着他,懒得开口。 片刻后,顾长安把乱七八糟的情绪抹掉,他推推旁边的男人,“等会再睡,我做的那个溺水的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旁边没有声响。 当没听见是吧,顾长安无声的冷笑,他拿出打火机啪嗒按开,就着一簇火苗看男人的脸。 陆城眼睑下的眼球动了动,他睁眼,眼眸幽深似一片夜空,打火机的火苗跳跃着,映入他的眼里,像是有星光闪耀。 对视两三秒之后,顾长安的脑子里蹦出立春说过的话,她说这人的眼睛好苏,像是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仿佛在看情人。 顾长安被恶心的投降,他丢掉打火机,狂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搓完左边搓右边:“能不能别总是这么gay里gay气的?” 陆城冷不丁的切换了个频道,无缝连接:“鬼是不能驱的,只能驱除念。” 顾长安快速进入他的频道:“念?” “怨念,恶念,执念,爱念等。”陆城轻描淡写,“每一种情绪超过正常的那个度,都会变成念。” 顾长安躺进被窝里,姿势随意且放松:“那怎么让停留在阳间的鬼离开?” 陆城的薄唇轻挑:“自愿。” “自愿?”顾长安匪夷所思,“阴间不管?” 陆城动了动薄唇:“我还没死,等我死了,我问了阴间的管理者,再上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真到了那时候,就别上来找我了。 顾长安又按打火机,火光照的他脸泛着淡淡的幽蓝色,陆城不仅仅是阴阳眼,还有通灵的能力,他的眼里浮现出一抹计算的光芒。 一只手伸过来,将顾长安的打火机拿走,准确无误的丟到了离床有一段距离的桌上,发出“砰”一声响。 顾长安愣了愣后笑起来,黑暗竟然对这人没有丝毫影响,有意思,他单手撑着头:“喂,你还是没有告诉我那个梦的事。” 陆城闭着眼睛:“我只是来帮你渡劫的,其他的,我不管。” 顾长安斜眼:“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举手之劳?” “的确如此。”陆城很无情的说,“但是我并不想那么做。” 顾长安的太阳穴跳了跳,他扳过男人的肩膀,把挤出来的笑脸给对方看:“帮我个忙。” 陆城撩起眼皮看过去。 这世上有的人生来就适合当个骗子,譬如面前这位,明明是在装模作样,一肚子的坏水,城府深,心思多,却让人以为是真情实意。 顾长安挑挑眉毛:“你来我这边还有别的事吧?这样,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如何?” 陆城沉默不语,像是在考量这场交易合不合算。 顾长安跟一王婆似的卖力推销自己:“对付鬼,我不行,但论对付人,我比你在行。” 陆城说:“成交。” 顾长安舒出一口气,有这句话,后面就好办了:“说吧。” 耳边有轻微声响,是零食袋被拆开的响动,顾长安侧过头说:“橡皮糖?你睡前不是不吃东西吗?” “被你烦的,打算破例。”陆城边吃边说,“白天那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女人屋里有鬼” 顾长安激动的打断:“操!果然有!” 陆城说:“你来。” 顾长安呵笑:“看你这话说的,我哪儿能来啊,还是你来吧。” 他听着耳边的咀嚼声音,按耐不住的舔||唇:“吃独食多没意思,给我来点儿,我陪你吃。” 陆城不给,慢悠悠问:“糖重要,还是事情重要?” 顾长安心里p,嘴上笑着说:“当然是事情重要,你接着说。” 陆城吃完一条橡皮糖,从袋子里拿了一条吃:“当时你抱着那个女人进去的时候,鬼就在院子里,门是她关上的。” 顾长安啧了声,难怪那时候感觉阴风绕脖,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后续:“然后呢?” 陆城说:“没有然后。” “” 顾长安捋了捋发丝:“是男是女?” 陆城说:“女。” 顾长安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穿的什么,跟那个女人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留在她家里,你们有没有过交流?” 陆城答非所问:“人只是对未知充满畏惧,谈到鬼魂就一副要吓尿的样子,其实人才是最可怕的,很多鬼魂都很弱,受到了阳间的诸多限制,也没多少生前的意识,靠各种各样的念留在阳间,只是样子保留了死时的模样,看起来吓人,有些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还在原来的生活轨迹上行走。” 顾长安蹙眉:“你是说,那只鬼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陆城来一句:“那只是举例。” 顾长安翻了个大白眼,这人真的是来帮他的,而不是来专门给他使绊子? “那个女人最近一直跟鬼待在一起,吸收了很多怨念。”陆城说,“你靠她太近,沾到了一点,晚上才做了那样的梦。” 顾长安吸气:“照你这么说,那她岂不是天天晚上睡觉都” 陆城淡淡的说:“不然怎么会不人不鬼?” 顾长安突兀的问:“你会画画吗?” 陆城说:“还算精通。” 顾长安下床开灯,将纸跟笔递过去,让陆城把鬼的样子画出来,他瞥一眼对方手里的橡皮糖,咽咽唾沫说:“你先画着,我去下个面吃。” “给我也下一碗。” 陆城抬眼,看过去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家不成器的小崽子:“不要放奇奇怪怪的东西,料酒生抽麻油什么的我都不要,就要汤跟面,好吗?” 顾长安阴着脸甩门出去。 等到顾长安熄火,陆城也搁下了笔,完成了。 顾长安进屋拿起桌上的纸看,从专业方面来说,确实是个内行人,线条利落流畅,形体的比例跟神态都挑不出毛病,但抛开专业就 脖子上面顶着一个框框是什么意思?顾长安把纸按在男人面前:“人脸呢?” 陆城捞面条吃:“我是脸盲。” “除了脸,其他的我都给你画出来了,要是你还是一无所获,那纯碎就是你脑子里进水了。” 顾长安两手撑在木桌边缘,弯下腰背看男人:“面好吃吗?” 陆城眼皮不抬:“你在面里吐口水了?” 顾长安嗤笑:“那种脑残的行为只有脑残才会做。” “确实。”陆城吹吹筷子头上的面条,“要是你吐了,我们就等于是间接|接||吻。” 顾长安抽搐着脸后退几步,妈的,这人有病。 快三点半的时候,院里的鸡棚里有轻响,两三只鸡出来喝水吃食,等着黎明的到来,顾长安跟陆城躺回了床上。 顾长安拽被子,陆城身上一空,他将被子拽了回来。 紧接着,顾长安又拽:“我一只脚在外面。” 陆城不冷不热的说:“你要不把两条腿叉那么大,那只脚也不会在外面。” 顾长安“腾”地坐起来,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盯上男人,脸沉了沉又咸鱼般的躺回去,明天一定要晒被子,洗床单,这是他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天是个阴天,乌云密布,大风肆虐。 顾长安那脸跟天气一样,拉的老长不说,还阴沉沉的要滴水,他床上的被子依旧是潮乎乎的,柜子里有两床被子,都是老头生前盖过的,有一股子刺鼻的霉味,不晒没法盖。 大缸里有条鲫鱼跳了一下,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它的肚子里飘了出来,是隔壁的陈阳。 “我晚上要跟几个同事吃饭。” “玩什么啊,我上班累得要死,哪儿还有精力玩,吃完饭我跟他们去网吧打个游戏就会回来。” 顾长安在院里放了个缸,吃不完的鱼丢进去,街坊四邻的谎言都在鱼肚子里,包括从他家门前经过的路人说出的谎言,他一个都没取出来过,没有多大价值。 今天也是凑巧,顾长安刚听完陈阳的谎言,他就跟妻子带着三四岁的儿子上门,说要去亲戚家办点事,不方便带着儿子,问能不能放这儿,帮着照看一下。 顾长安啃了口苹果:“十一点前能回来吗?我下午要出门。” 陈阳脸上堆笑:“可以可以,麻烦长安了啊。” 边上的女人是他妻子胡娟,长得挺漂亮,身材保持的也好,气质很不错,看不出来是个孩子的妈妈。 别人家锅里的饭菜总是比自家锅里的香。 顾长安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陈阳跟胡娟身上穿梭,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听过胡娟的谎言,跟陈阳说的,说他要是在外面找小姐,记得要戴t,如果没戴,就请一定要告诉她,她怕死,不想沾到那种病,她还说她会跟他离婚。 既然是谎言,说明胡娟当时心里就不是那种想法,或者说不够坚定。 类似的谎言顾长安不止一次听到,都是胡娟跟陈阳说的。 夫妻两口子在一块过日子,时间长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会知道,胡娟心里应该有数,只是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夫妻之道顾长安不懂,也没想去研究,跟他没什么关系。 谎言不分国度,也不分性别职业年龄。 当小男孩盯着顾长安手里的半个苹果,嘴巴甜甜的说“长安哥哥,你好帅”的时候,缸里随后就有相同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 顾长安心情顿时变得更差了,这分明就是大实话,怎么会是谎言?难道他不帅? 他的手肘撑着腿部,前倾上半身凑近小男孩,苍白精致的脸上挂着笑:“真的假的?” 小男孩小鸡啄米的点头:“真的真的!长安哥哥真的很帅!” 顾长安又从鱼肚子里听到了一样的话,他洗了个苹果给小男孩:“告诉哥哥,你为什么要撒谎?” 小男孩捧着苹果,美滋滋的啃了起来,没有搭理大哥哥。 左后方响起陆城揶揄的声音:“为什么撒谎你不知道?我想比起哥哥,小孩更想叫你姐姐。” “” 顾长安右手一扬,将苹果核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篓里,他看着男人,镜片后的眼睛里寒光四射,要在这儿住多久?两个月,三个月,半年? 怕不是大劫还没来,他就已经被气死了。 陆城视若无睹,慢条斯理的扣着大衣扣子:“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顾长安不关心他去哪儿,只关心跟自己有关的那部分:“什么时候跟我去张龙那儿?” “明天。”陆城睨了青年一眼,“不要给我打电话,我是不会接的,超过三个我直接关机。” “想太多。”顾长安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叫我打,我也不会给你打。” 陆城给了一个“那最好不过”的眼神。 又有邻居上门,左手拎着两刀腌肉,右手是一串腌鸡腿,用绳子串在了一起,那色泽看着就很有食欲。 顾长安尚未有所动作,陆城就已经面带笑意的接到手里,语气温和的道谢,那身高贵优雅搭配着腌肉跟鸡腿,显得极其格格不入,却还要搞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 真不知道谁比谁虚伪。 陆城一走,院里就安静了下来,风声越发显得苍凉寂寥,这座老宅活像个坟墓,里面住着未亡人。 “哎。” 顾长安揉了揉小男孩乌黑的锅盖头,娃儿,还是你这个年纪好啊,无忧无虑,长大了没意思,突然不长了更没意思,感觉自己像个怪物,被大自然抛弃在外。 顾长安撕了几张废纸折好纸板,跟小男孩一人一半,他俩在屋里玩了一个上午。 陈阳跟胡娟一回来,顾长安就把孩子交给他们,转头顶着冽风去了张龙那边,离的挺远,打车的价钱一点都不亲民。 大中午的,老大爷还在街角擦鞋。 顾长安买了两个肉夹馍过去,给老大爷一个:“这是热的,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大爷用粗糙的手去接,嘴里一个劲的说谢谢。 顾长安找了个避风的地儿站着:“大爷,你怎么这个点还不回去?” 老大爷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回去也是一个人,锅碗瓢盆都是冷的,不想弄饭。” 顾长安吃掉嘴里的肉夹馍:“家里人呢?” “都在外头。”老大爷叹口气,“原先儿子儿媳把孙子丢给我带,有孙子跟着我,陪我说说话,这每天多的挺好,前段时间儿子儿媳把孙子接走了,我就出来支了个摊,不想在家里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死气沉沉的,闷。” 说着,他又叹:“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年可活,支个摊赚点家用,说不定还能给孙子攒点儿买小玩具的钱。” 顾长安笑着说:“大爷跟孙子感情好。” “我孙子可乖了。”老大爷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慈爱,边说边比划,“他身体不好,个头这么点高,小脑袋瓜子机灵,别的小孩都比不过他” 顾长安听着老人夸赞自己的孙子,神情骄傲自豪,他没打断,听完才开的口:“将来会是个有出息的人。” 老大爷乐了:“将来什么样还要等将来再说,不过啊,我孙子只要不学坏就差不到哪儿去,他打小就聪明。” 顾长安顺势说了几句,他笑道:“今天的生意看起来不错。” “比昨儿个要好。” 老大爷脚边放着好几双鞋,刚才顾长安过来时他正在擦一双蓝色的高跟皮鞋,鞋的一侧还各有个蝴蝶结配饰,挂着小链子,风一吹,哗啦响。 顾长安留意了一下,发现那几双鞋都是八成新左右,没怎么穿过,他随口问是谁放这儿的。 老大爷脱口说:“这都是给死人穿的鞋。” 似乎是无意间说漏了嘴,他突然不笑了,把手里的肉夹馍往木箱子上一放:“小伙子你也不要问了。” 顾长安哦了声:“这样啊” 镇上的确有这样的风俗,哪家死了人,会准备几双鞋陪着下葬。 顾长安跟老大爷聊了一会儿就往里走,七拐八拐的拐到张龙家的那条巷子,柳翠芳还是不在家,右边那家竟然也没人。 附近有刑警在走访调查,队长也在,是个女的,三四十岁,长得英气干练,顾长安认识,他在对方发现自己前撤离。 第二天,顾长安跟陆城一块儿去的,柳翠芳依旧没回来,看样子是不打算管闲言碎语,要在钱飞那儿住下来了。 右边那家有人。 顾长安这一趟来的目的就是搞清那个鬼跟女人的关系,张龙的死她有没有参与。 知道这家有鬼,顾长安从进门开始就绷着神经末梢,他走进堂屋的时候,随意的看了下摆在墙角的鞋,愣住了。 摆在最外面的,就是昨天顾长安在老大爷鞋摊上看见的那几双鞋。 “哒哒哒——” 有高跟鞋的清脆声响从一侧靠近,顾长安寻声望去,发现女人脚上穿上不是那双破旧的凉鞋,是一双蓝色皮鞋。 两侧各有个蝴蝶结配饰,垂下来的小链子随着她的走动哗啦响。 皮鞋不合女人的脚,小了,脚后跟的皮被挤的皱了起来,红了一大块,看着像是破了,她却走的很高兴。 顾长安的脑子里浮现出老大爷说的话,顿时就有一股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瞬间笼罩全身,如遭冰水,他打了个冷战,无意识的往陆城所站的方位靠拢。 陆城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顾长安的视线落在女人身上,若无其事的笑:“你脚上的鞋” 女人低着头,不停用手把头发往脸颊边弄,红色胎记依然看着骇人,她轻咳几声,嗫嚅的说:“别人送的。” 顾长安说:“小了。” “嗯”女人的头埋的更低,脚也往后挪,嘴里语无伦次,“我,我看鞋漂亮,我没穿过这么漂亮的鞋,穿着疼也比凉鞋好。” 说着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陆城始终沉默,但他的存在感太强,无形中散发出可怕的气场,女人一边咳,一边胆怯的偷偷看两眼。 见女人挪步靠近青年,眼里露出心安的情绪,陆城无声的讥笑。 人容易被表象迷|惑,看着是人畜无害的兔子,有时候其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 顾长安短暂的一琢磨,就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问身旁的女人:“你昨天是不是拿着鞋去了街角的鞋摊那里?” 女人刷地一下抬头,似是没想到他会知道。 “我昨天路过了那里,觉得你的鞋有点眼熟。”顾长安的嘴角上扬,脸上是没有丝毫攻击性的笑容,嗓音也是轻柔的,“你很适合蓝色。” 女人又把头低下去,竭力压抑着咳嗽声,像是怕被厌恶。 陆城冰冷的目光扫向青年,这时候你调什么情? 顾长安面露鄙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调||情了?脑子里能不能装一些干净的东西? 陆城突然看他的身后。 顾长安的脸色僵硬,用口型问:“是鬼?” 陆城一言不发的将视线挪开了。 顾长安克制住暴躁的情绪,他阔步走到男人那里,使了个眼色。 就在这时,女人很小声的说:“我脚大,鞋咳,鞋我穿着不合适,我表妹可以穿,等她下次来了就可以穿了,咳咳。” 顾长安眼里的情绪瞬间敛去,摆出好奇的表情:“你表妹?” 女人嗯了声。 顾长安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他不动声色的询问:“她在哪?” 大概是不明白顾长安为什么会问,女人看了他一眼才说:“在城里打工。” 顾长安问道:“她之前来过你这儿?” “来过,住了些天。”女人看着自己的皮鞋鞋尖,语气里有些落寞,“后来又走了,回城里了。” 她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就,就表妹不怕我。” 顾长安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女人第二次抬头看他,眼里充满了疑惑不解,却没有躲闪跟心虚:“十几天前。” 顾长安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她那天穿的什么衣服?” 女人一边回想,一边描述,费了番功夫。 顾长安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女人描述的衣着打扮跟陆城画的几乎一样,屋里的鬼就是她表妹。 他求证的去看陆城。 陆城对顾长安昂昂首,算是回应。 顾长安看着女人的目光透着审视,她不知道表妹已经死了,死后还变成孤魂野鬼在她身边飘荡,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去阴间投胎。 “你表妹跟张龙关系怎么样?” “很,很好。”女人捂住嘴巴咳嗽,她瘦的皮包骨的身子大幅度颤动,脸上没有被胎记覆盖的地方也因此变得通红,“咳咳她要是知道知道张龙死了咳会很伤心。” 顾长安不说话了,若有所思。 陆城也没出声,视线落在女人左边位置。 屋里忽有阴风阵阵,顾长安抓了抓脖子,装作随意的问女人:“对了,你昨天拿鞋去鞋摊的时候,有没有跟大爷说鞋是给你表妹的?” 女人停下咳嗽的动作,点了下头。 顾长安的脸色变了变,大爷说鞋是给死人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屋里一片死寂。 顾长安下意识的走到墙角蹲了下来,背靠着墙壁,黑色脑袋耷拉着,进入思考状态。 陆城:“” 女人奇怪的问:“先生,你怎么咳咳咳咳咳咳” 陆城冷眼一扫。 女人立刻用手把头发全弄到前面,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脸,她的两只眼睛惊惶的瞪大,视线透过一根根细长额头发穿透出去。 陆城的眉峰一皱。 女人又去用手不停的弄头发,显得手足无措,像个可怜的小动物。 陆城走过去,用脚踢踢墙角的大蘑菇:“走了。” 顾长安的思绪被打断,他摘掉眼镜捏捏鼻根,克制住怒火:“下次能不能不在我思考问题的时候打扰我?嗯?” 陆城置若罔闻的往门口走。 顾长安将眼镜戴回去,起身问女人:“还记不记得你表妹走那天穿的什么鞋?” 女人想了想,摇头说记不清了。 “女士,有个事还要请你帮忙,警方要是问你,别提我跟我朋友。”顾长安笑着说,“新闻一出来,全国各地来了很多人,一部分是猎奇的心理,胆子大这段时间又比较清闲,就想趁机过过侦探瘾,一部分是旅游的时候顺便看看热闹,还有一部分是来博人眼球的,搞个直播什么录个视频,我跟我朋友属于第一种情况,我们都是柯南迷。” 走在前面的陆城闻言,身形不易察觉的停滞了一下,柯南迷?真能胡说八道。 门在顾长安身后缓缓的关上,他扭过脖子往后看,门缝越来越窄小,女人那张被红色胎记覆盖大半的脸像是正在一点点被刀切割,最后就只剩下一颗转动的眼球。 诡异的感觉爬满整个后背,顾长安抿着的唇角高高扯起,温软的微笑:“再见。” 门里传出女人痛苦不堪的咳嗽声,咳的越来越厉害,夹杂着破风箱般的喘息,在阴暗潮湿的巷子里来回游荡,令人心里发怵。 没走多远,顾长安就瞥见了朝这边来的两个人,是季队长跟她的得力干将,他立马将陆城拽进旁边的角落里面。 一个很年轻的声音说,“季队,柳翠芳真是个半老徐娘啊,那个年纪竟然还能钓到小鲜肉,有些女的三十多快四十了,还是个单身狗,不是在逃避现实,就是在应付相亲,看到她那个成就,八成会羡慕死。” 接着是道女人的声音,有点烟嗓:“是吗?” “季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没男人要,你跟那些三十多的不一样,虽然你也是单身狗,但是你牛逼啊,比男人还男人,完全可以不要男人,你一个人就可以季队,我错了。” “小徐,三四十的单身狗吃你家大米了?” “没有没有。” “纠正一点,小鲜肉不单单是指年纪小,还要长的鲜,嫩,漂亮,性格单纯,而不是油嘴滑舌,浑身流氓气,就目前为止,我个人认定的小鲜肉只有一个。” “啊我知道,是那个顾,顾什么来着,对了!顾长安!这次我没记错名字吧季队。” “除了他,别人都差点,小徐,你去死者的堂哥家了解一下情况” “季队,你这话题转的太硬了吧?好好好,我去,马上去。” 声音渐渐模糊,顾长安从角落里出来,拍拍胳膊上蹭到的墙灰,他暂时都不想跟姓季的碰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城手抄在大衣口袋里面,看了看青年,目光里有戏谑之意:“性格单纯?” 顾长安笑着斜男人一眼:“难道我不是?” 陆城的薄唇微启,从口中吐出三字:“是个屁。”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夸张的露出惊讶的表情:“哟,跟你认识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脏话,不错不错,说的字正腔圆,高雅风趣,很有你的个人特色。” 陆城的唇边忽然勾勒出一个浅淡的弧度,转瞬间扩大加深,本就俊美的五官显得越发有蛊惑力,让人移不开眼。 顾长安浑身发毛:“笑什么?” 陆城说:“笑你。” “挺有趣的。”他唇边的弧度消失不见,面色冷峻异常,嗓音亦是如此,“但有时候你太调皮了,让我忍不住想把你吊起来教训一顿。” 顾长安低骂,神经病,吊我?有那个本事吗你,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吊谁。 有导游带着一批游客过来了,频频往顾长安跟陆城站的位置看,俩人过于出色的外形跟周围的老街古巷不相配,却又觉得他们融入了进去,好像换身古代的衣衫,就是大户人家的君子少爷。 其中的几个小姑娘还拿手机拍照。 窃窃私语声被风送进顾长安的耳朵里,“那个高个的好帅啊”“是明星过来拍戏的吗?”“看气质像个贵族”“旁边也太好看了吧”“那不就是弱小,可怜,无助表情包的完美诠释吗”“弱弱的,软软的,像个小白兔,让人想保护他”“我要拍照发微博”这些其实还是挺正常的,却冷不防的混进来了个“配一脸”。 顾长安抽抽嘴,他把衣服后面的帽子一拉,懒懒的半搭着眼皮一言不发的离开。 陆城慢悠悠的走在后面,听见两个女生在发生激烈的争执,一个说是什么人||妻|小白受霸道少爷攻,一个说是病娇受腹黑闷骚攻。 他拿出手机刷开,上网挨个搜索了一下,挑了挑眉毛。 前面的顾长安不耐烦的催促,病弱柔美的眉眼被阴郁之色笼罩:“陆城,快点!” “来了。”陆城加快脚步。 两个女生看到这一幕,她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难道是女王受?” 陆城边走边搜哪几个字,知晓了意思,他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收进裤子口袋里面。 顾长安抓抓光洁的额头,他跟吴大病走在一块的时候没人把他们想成那种关系,怎么一换成陆城,就说的跟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陆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跟警方有接触?” 顾长安轻描淡写:“碰过几次面而已。” 陆城走到青年身旁,跟他并肩走:“这么说,那他们对你还真是印象深刻。” 顾长安伸出一根食指推推眼镜,耸耸肩道:“没办法,生来就长了张让人深刻入心的脸。” 陆城的余光瞥见青年满脸苦恼的样子,他动了动手指,想把那张成天虚伪的脸弄哭。 有一串拨浪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老人骑着辆自行车,走街串巷的吆喝着收鹅毛鸭毛片子。 顾长安想起擦鞋的老大爷,他抬眼望去,走上一段路拐个弯就到鞋摊了:“张龙因为某个原因失手杀了那个女人的表妹,藏尸途中怕留下痕迹就把鞋脱了放在一边,打算事后再穿,结果却因为突然有人路过,惊慌之下逃跑回了家,柳翠芳问起的时候,他就撒谎说鞋丢了。” 于是这个谎言被附近水里的鱼吞入腹中,鱼被丢到菜市场,陆城无意间买回去被顾长安听到了,才有了后面的事。 顾长安继续说:“张龙再回去拿鞋,却发现鞋不见了,尸体应该也没了,不知道是谁干的,他又惊又慌,把自己搞的精神出现了问题,疯了以后还想着找鞋,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找到鞋,自己就安全了。” 陆城拆开橡皮糖吃:“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当时路过的人就是老大爷,他知道那个女人的表妹早就死了,所以才说鞋是给自己穿的。” 话声一顿,顾长安的推测踢到了大石板,困惑不解道:“老大爷要是真的看到了藏尸过程,或者是凶杀现场,为什么不报警?俩人非亲非故,他没理由替张龙隐瞒这宗命案。” 他手一伸,拿走陆城送到嘴边的橡皮糖吃:“张龙的鞋是谁藏起来的,尸体呢?躲在背后的人那么做,难道是为了替他毁尸灭迹?没想到弄巧成拙,把他害成了一个疯子?那他又是谁杀的?还是离奇恶心的死法,像是要故意那么弄,为的就是让人觉得是鬼干的。” “这回要从老大爷身上下手了,他是个突破口” 陆城拍开又一次伸过来的手:“你一直在吃刑警碗里的饭?” 顾长安舔了舔嘴角,意味不明的看着男人。 陆城从容淡定的迎上青年锐利的目光:“顾家的秘密在我这里不是秘密。” 顾长安还是那副神态。 陆城弯腰低头,薄唇虚虚的贴着青年白皙的耳朵,低沉缓慢的说出一句:“谎言鱼。” 顾长安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世上不是谎言,就是真言,前者会被鱼吞入腹中。”陆城不快不慢的说,“只有顾家人可以听见,并将其取出,加以利用,靠得到的能量来镇压封印在老宅下面的庞然大物。” 详细的让顾长安匪夷所思。 陆城看出青年的疑惑:“我是下一任族长,出来一是帮你渡劫,而是完成家族交代的任务,之后就会回去继任,知道的多没什么好奇怪的。” 顾长安扯了扯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这是吹的哪门子风,怎么突然跟我掏心窝子?”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很不爽,因为你发现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而你,”陆城笑了起来,“依然对我对陆家一无所知。” 他啧了一声:“看我愿意主动对你透露多少,你才能知道多少。” 顾长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老头生前没有提过只字片语,网上没有半点关于陆家的信息,他问了立春,对方也不知道。 陆家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有一点我很奇怪,这世上的谎言多到无法统计,还在日益剧增,你大可以挑那些好揭穿的谎言,为什么要选难度大,费时费力的?” 陆城的声音将顾长安拉扯回现实,他冷笑:“你以为我是日子过的太无聊,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这就跟上班族一样,想找个工资高待遇好,活儿又轻松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做梦。” “打个比方,你揭穿一个大谎言需要用时一个月。”陆城说,“那段时间你去揭穿小谎言,累积的能量不会比一个大谎言换来的能量少吧?” 顾长安呵呵:“会,我试过,少很多。” “有的小谎言看似容易,却要牵扯到七大姑八大姨,到最后煽情的不行,麻烦,还不如直接选大的。” 陆城看过去的眼神更加怜悯:“我发现跟你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和你一对比,我那种极度枯燥乏味的生活都变得温馨了起来。” 顾长安的眼角抽搐,妈的,敢情是上他这儿找安慰。 陆城问道:“你见过封印在老宅下面的东西?” 顾长安摇头,他只在手札里面见过相关记载,那东西是因谎言而生,非人非妖非魔非鬼,却也可以是人是妖是魔是鬼,形态万变。 只要有人类,就会有谎言,无穷无尽,它不死不灭,只能封印。 老祖宗封的,顾家一代代的使命都是守护老宅,揭穿谎言,用转化来的能量镇住那东西。 一旦能量消失后没有及时补上,顾长安不但会被爸爸爷爷太爷爷所有人念叨,还会做噩梦,各种各样的噩梦,他要是继续偷懒,不赶紧去钓谎言鱼,那就等着邪物冲破封印现世,天下大乱吧。 想休息也好办,搞个巨大的谎言,靠得到的巨大能量撑一段时间。 在这件事上面,付出跟回报是绝对成正比的。 陆城看着青年苍白的脸:“你不好奇?” 顾长安笑:“好奇害死猫。” 其实他好奇,从知道有那么个东西之后就无比的好奇,每天都想偷偷去看一看到底长什么样,老头生前留给他一把剑,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他无数次的拿起来放下去,最后还是郑重的收进了木盒里面。 因为伴随着好奇的是恐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那把剑。 顾长安眯了眯眼睛:“怎么,你们陆家有兴趣?” 陆城说:“没什么兴趣。” 那你问什么?顾长安欲要说话,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按下接通键,那头是立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活力。 “长安,我报了个陶艺培训班。” 顾长安的脚步顿住:“陶艺培训班?你吃饱了撑的?” “没饱,我饿着呢。”立春嘿嘿笑,“你也知道我这儿种了好多好多花,一年下来要买这个那个瓶子,我就想啊,不如我报个班学陶艺,这样等我学会了,不就可以自己做瓶子了吗? 顾长安说:“可把你厉害坏了。” 立春得意的哼笑,完了就被顾长安泼冷水:“你想过没,就算你学会了手艺,但制陶要的材料跟工具呢?模胚要烤制的吧,你上哪儿烤?” “我” “春啊,鲜花就放外面养着不行吗?干嘛要剪下来塞那么小的瓶子里?” “我” “你是太闲,上网找一些教程学个ps什么的就能打发时间。” “对啊!我可以画画!”立春眼睛一亮,“长安,到时候你给我当模特,我画你啊。” 顾长安敷衍的应声,立春活的太久,已经脱离出了世俗的那个框架,日子过的像一缕白烟,漂浮着,定不下来。 陆城意有所指的开口:“不管是什么东西,在人群里待久了,就会沾上人的气息,把自己当成人一般的活着。” 顾长安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 陆城扫了眼提防着自己的青年,他轻笑:“长安,你在紧张,也在害怕。” 顾长安拿掉眼镜,用另一只手重重的抹把脸。 立春跟她姥姥从没干过破坏自然规律的行为,也不多管闲事,不用自身能力危害他人利益,一直隐居在山林深处,规规矩矩的活着,比人还要老实,善良。 顾长安回去就进被窝里睡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午饭没吃,他饿的前胸贴后背,热了剩饭剩菜吃掉。 屋里就他自己,陆城不知道去了哪儿,白天总是神出鬼没。 顾长安不过问,跟他没关系,除非对方主动告诉他,否则他是不会把心思跟精力放在那上面的。 泡了一杯茶,顾长安撕开一包曲奇饼干,坐在摇椅上边吃边喝,他想起来个事,按了吴大病的电话:“喂,大病,你回来的时候帮我买个” 那头突然挂了。 顾长安有点怪异,大病从来没在他说话的途中挂过电话,出去一趟,转性了? 不多时,电话打来,那头是吴大病的声音,他认认真真的解释:“长安,我不小心按错了。” 顾长安的语气笃定:“你身边有其他人。” 要说有个意外情况,也不是不可能,比如手机出故障了,或者是像大病说的,按错了键之类的,但他就是感觉那边有陌生的气息。 吴大病的语气有点急了:“没,没有。” 顾长安开玩笑:“你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交朋友是可以的,谈恋爱都行,不用紧张,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不认识的人都以为顾长安比吴大病年纪小,其实大很多,吴大病才刚成年不久,只是长的比较赶,早熟,性格憨厚老成,体格发育的也比普通人要快数倍,像是打了激|素,不堪身份证没人信他那么年轻。 “真没有。”吴大病讷讷的说,“长安,我下周回去。” “好啊。” 顾长安没再提刚才让带东西的事,他挂掉电话陷入沉思,大病有事情瞒着他。 跟身世有关?等人回来,他要问一问,顾长安摇摇头,算了,还是不问了,既然一开始就瞒着,说明不想让他知道。 顾长安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外面上了锁,里面放着小秘密。 陆城回来时,顾长安吃掉了整喝饼干,喝了两壶茶,肚子里的水晃荡来晃荡去,有些反胃。 “你一下午就在屋里吃东西?” “还喝了茶。”顾长安不等他开口就打哈欠,“我已经都捋清楚了,也想好了对策。” 陆城很不走心的说:“是吗?那祝你顺利搞定这个谎言。” 顾长安给他一个笑脸:“需要你的帮忙。” 陆城撤回视线往屋里走。 顾长安伸出一条腿将男人拦住,大爷似的摊在椅子里,半眯着眼睛看他,懒懒洋洋的说:“还没聊完,你走什么?” 陆城撩撩眼皮,薄唇勾了一下,他直接抬脚,对着眼皮底下的那条腿踩了下去。 顾长安收腿的时候没控制住力道,连人带椅往后倒,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拉住,他下意识摆出最完美,也最虚伪的笑容:“谢” 话音尚未落下,拉着他的人就松了手。 嘭地一声响后,顾长安满脸戾气的从地上爬起来:“陆城,你早死是吧?” 回答他的是关门声。 顾长安的气息粗重,像头豹子似的在屋里来回走动,桌椅被他踢的哐哐响,踢累了他又瘫回椅子里,等着夜幕降临。 九点多,老大爷收摊回去,他住的地儿是老房子,在巷子里头,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家门口。 天很冷,老大爷抖着手,摸出钥匙开门,当他放下工具箱,一阵凉风自屋外袭来,他打了个冷颤,头皮头皮微微有些发麻。 “嘀嗒” 一滴水从屋顶滑落,是楼上的水管坏了,虽然几天就已找人报修,可是现在还是漏水。 “哎” 老大爷不由叹息,没有钱,连水管工都懒得搭理他。 “嘀嗒” 又是一滴水落下,落在老大爷的脸上,他原本抬起步子不由僵住了,脸上显出一丝震惊——水滴竟然是热的,如人体温一般温热。 这只是普通的自来水管,怎么可能会有温度。 老大爷摇晃着身躯,借着稀薄的月光往院里走,水声“嘀嗒——嘀嗒——”的响着。 夜风阵阵,老大爷混浊的双眼眯了一下,睁开时他看到了什么,脸上松|垮的肌||肉抖动着,眼睛睁的极大。 墙边站着一个女人,长发披散在前面,挡住了脸,她穿的卡其色毛衣跟牛仔裤,脚上没有穿鞋,是光着的,衣服裤子和头发都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爬了出来,看起来阴森恐怖。 一股凉意从脚底心往上窜,老大爷吓的腿一软,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你你你你是?” 女人把垂着的头慢慢的抬了起来。 老大爷就感觉那些头发后面的眼睛在看自己,他吓得一个劲的抖,喉咙里发出受惊的喘息。 就在这时,有东西从上空飘了下来,是纸钱,一片两片的散落在院里。 老大爷颤抖着手把飘到身上的纸钱扔掉,他的视野里多了双脚,瞳孔顿时放大。 刚才还在墙边的女人已经站在老大爷面前,脖子上的头低垂着,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脚边。 长发后面的视线阴冷,充满怨恨。 老大爷干裂的嘴张大,他哆嗦着,嘴里语无伦次的说:“女女娃,你找错人了,找你表姐去,你找她去,我我只不过是碰巧路过,跟我不相干的,我是看你表姐命不好,是个可怜人,就没有报案,是我糊涂,我糊涂” “我糊涂啊我老糊涂了” 老大爷趴在地上不停的呢喃,等他抬起头来,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地面上有一滩水迹。 墙外的顾长安拽了头上湿答答的假发丢给陆城,他的眼神发冷,看来那个女人在撒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陆城手里的假发滴着水, 湿|漉|漉|的,他恶心的往地上一丢。 “你丢地上干嘛?不是钱买的?”顾长安将假发捡起来, 看到沾上的那些泥土, 他的脸黑了黑, “脏死了, 袋子呢,给我个袋子。” 陆城丢给顾长安个袋子,有意无意的偏了方向。 “妈的,你往哪儿丢啊?”顾长安弯腰去捡地上的袋子,露出一截细白的腰身,背后隐约有道视线,他登时扭过头。 陆城在刷手机,似乎就没看他。 风一吹,凉丝丝的, 顾长安立马站起身,腾出手将掉下去的牛仔裤向上提了提。 陆城的手机屏幕上是打开的网页,上面搜的内容是“腰后有个桃心胎记”,他的余光瞥见青年胡乱擦擦脚上的水,就穿上鞋往前走,便将手机合上不快不慢的跟了上去。 “长安,女装穿在你身上,没有丝毫突兀。” 顾长安听到耳边的声音, 脸瞬间就绿了, 他阴森森的回头:“这他|妈|的是夸奖?” 陆城轻笑:“当然。” 顾长安:“呵。” 陆城好似没看出他气的头顶冒烟, 语态真诚的说:“如果你不把假发弄到前面,而是披在肩后,你会是个惊世骇俗的美人。” 顾长安:“呵呵。” 陆城像是刚想起来,他神情愉悦道:“好在我刚才有拍照片。” 顾长安那脸绿到没法看了,他伸出手:“拿出来。” 陆城置若罔闻。 顾长安拽住男人的胳膊:“手机给我。” 陆城气定神闲:“手机是一个人的私人物品,我只给最亲密的人看。”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名堂真够多的,他寒声道:“那你把照片删掉。” “骗你的。”陆城笑了起来,“根本没有什么照片。” 顾长安:“” 陆城不笑了,唇边的弧度像是没有出现过,他面无表情,语气刻薄冷漠:“那种照片我拍来干什么?洗出来放在床头辟邪?” 顾长安:“” 不气不气,弄死他,谁帮你搞定鬼?顾长安深呼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哥们,挺爱演的哈。” 陆城的眼眸半阖着,垂下的视线停在青年被病态笼罩的脸上,肤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嘴唇冻到发紫,他缓慢开口,语气听起来没多少人情味:“冷吗?” 顾长安本来已经催眠自己暂时忽略一身湿衣服,被这么一提,效果瞬间崩塌,他抱起胳膊瑟瑟发抖。 走路的时候,陆城不经意间碰到了青年的手,像是一块冰。 顾长安冻的嘴唇发紫,他受不了的翻找出烟盒,叼一根烟在嘴边,牙齿打颤:“陆城,帮我点个火。” 陆城皱眉:“自己不会点?” 顾长安抬抬手,无辜的笑:“僵了。” 这笑容是真实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成分,也不带任何目的性,陆城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见到,有点新鲜。 一簇火苗从红色打火机上窜起,被风吹的摇曳不止,将陆城那张脸照的忽明忽暗,给人一种冰川正在被融化的错觉,他把那簇火苗送到青年那里。 顾长安叼着烟凑近,烟草燃烧的味道扑进鼻子里,他舒服的轻喘一声,撩起眼皮对男人笑:“谢了。” 陆城还按着打火机,有亮光映入青年的眼睛里,一下一下的跳跃着,跟他的心跳声同一个节奏,他挑了下眉毛。 顾长安疑惑不解,鼻子里发出一个带着鼻音的声音:“嗯?” 陆城按着打火机的拇指放开,光亮消失,一切又变得晦暗不明,他一言不发的迈动脚步。 顾长安一头雾水,又怎么了?他啧啧,这货想必是在家里憋的太久了,产生了所谓的精神分裂,不对,人格分裂,算了,反正就是分裂,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就天天的演。 一秒入戏,收放自如,真假之间来回切换,看起来一点都不尬,全世界欠他一个金马影帝。 也欠我一个,欠很久了,顾长安对着夜空吐出一个白色烟圈,郁闷的想。 顾长安在附近的厕所里换掉了那身湿衣服,随便塞进袋子里拎着出去给陆城,叫他帮自己拿一下。 结果张口就是一个喷嚏。 陆城面色铁青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叠成方块的帕子,抖开后铺到脸上,以最快的速度擦掉青年喷在上面的口水。 顾长安又要打喷嚏。 陆城见状就按着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去。 顾长安身体抖动的对着空气连打了两个喷嚏,他吸吸鼻子,镜片后的眼睛发红。 陆城用一种看小鸡崽的目光看着青年,不留情面道:“你的体质太弱了。” 话里还有明显的嫌弃。 顾长安把燃到一半的烟塞回嘴里,不在意的耸肩:“老话说的好,老天爷在给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会在同一时间给你关上一扇窗。” 陆城睨他:“我怎么记得不是这么说的?” “差不多是一个理。”顾长安抽口烟,感叹的笑着叹息,“老天爷既然赋予了我聪明的大脑,让我拥有异于常人的大智慧,势必要给我一个喂,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 陆城头也不回的出去。 顾长安脸上的笑意跟渐渐消失,虚伪的面具拿掉了,他弹弹烟灰,无意义的扯动嘴角,毕竟是死过的人,不可能会跟普通人一样。 这个点街巷还没有万籁俱静,偶尔嘈杂声响,除了觅食的夜猫,流浪狗,醉汉,还有行人,赶路或是散心。 顾长安现在已经对这里的地形有了大概的了解,他专门抄偏僻的巷子走,几次回头催后面的男人跟上。 比起他的神色焦躁,陆城倒像个吃多了出来消食的老头子,慢慢悠悠,一点儿也不着急。 顾长安掐掉烟丢地上用鞋碾了几下,他倒着走几步,一把抓住男人的腕部,加快脚步走出巷子,拐进另一条巷子,鼻端全是土腥味。 陆城垂眼扫扫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轻松一动就挣脱开了。 顾长安侧过脸,表情阴郁。 陆城不徐不疾的提条件:“明天我想吃青菜腊肉饭。” 青菜腊肉饭?顾长安的记忆库飞快搜索,发现零记录,没吃过,他简单分析分析,应该就是把青菜跟腊肉一起丢进米里面,跟煮饭一样。 这个他会。 顾长安顿时笑的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不就是青菜腊肉饭吗?行,给你做一锅。” 陆城满意的勾了下薄唇。 顾长安偏过头,几不可查的啧啧,胆子真大,敢吃他做的饭,也不怕食物中毒口吐白沫,两腿一蹬飞上天。 转而一想,顾长安又有点心塞,大病刚走那会儿,他连饭都不会煮,现在竟然不光能煮面条,还能来个乱炖。 人果然要被逼到那个份上,才知道自己还有尚未开发的潜力啊 顾长安瞥一眼身旁的男人,上次烧了个青椒不是青椒,肉丝不是肉丝的青椒肉丝,之后再没展现过超凡的厨艺,他怂恿道:“明儿你整个汤呗。” 陆城说:“可以。” 顾长安挺意外,不是吧?这么好说话? 陆城抬抬眉眼,嗓音低哑的笑:“我以为青椒肉丝已经足够让你看到我的技术,既然没有,我不介意再弄个汤。” “” 顾长安按住男人的肩膀,拍拍不存在的灰尘,挑唇笑的温润柔软:“我开玩笑的,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忙活,还是我来吧。” 陆城停步,视线扫过肩头的手。 顾长安切了声,他懒散的将手拿开,抄进棉衣口袋里捂着冰凉的指尖,径自前行。 陆城在原地驻足,目光锁住前面的修长身影,他抬手,慢条斯理的抚平大衣袖口几处细褶,冷峻的面部出现一丝兴味,抿直的唇角微弯,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趟出行,结果不重要,过程有趣就好。 目前来看,陆城对青年的好奇心跟探究欲非但没减弱,反而日益增多,他从未对谁这样过,希望对方还能给他更多的惊喜。 不过 陆城的右手拇指跟食指捏住左手虎口位置,来回摩||挲了几下,小东西太调皮了,有他哭的时候。 顾长安突然打了个寒战,他人已经进了张龙家的这条巷子,之前每次过来都会闻到一股味道,却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这次也是一样,他又闻到了那种味道,在狂风大作,昏暗湿冷的夜晚,显得有些诡异。 顾长安没只身往里走,等到陆城过来,才跟他一块儿进去。 陆城穿的皮鞋,走路的时候踩在砖路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顾长安是运动鞋,响动很轻,他又刻意提着气走,感觉像个幽灵。 张龙家的二楼有灯火,柳翠芳回来了。 顾长安隐约听见了笑闹声,不止是她,钱飞也在,他俩看起来是心里真的没有鬼,坦坦荡荡。 张鹏家在张龙家的斜对面,墙壁刚好正对着那个女人的大门。 顾长安抬头,视线顺着墙壁往上看,墙上有扇窗户,在二楼位置,里面的人可以透过窗户看见院里的景象。 而张鹏是一个人住的,家里就他自己。 顾长安挠了挠下巴,他来过女人家几次,张鹏有可能在窗户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管闲事,当做不知道。 性格寡淡的人,会干出那样的事,甚至用一种上帝视角看待其他人,觉得都是愚蠢可怜的人类。 陆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顾长安的前面,顾长安没留神,直直的撞上了他的后背,镜片撞掉了一块。 “” 顾长安揉揉撞疼的鼻子:“不声不响的停下来干嘛?” 陆城示意他看前面,到了。 顾长安不说话了,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蹲下来找那块镜片,腰弯的越低,离地面越近,土腥味就越弄。 脑子里闪过什么,顾长安捏住镜片按回镜框里面,他用那只手抓起一小把土放在鼻端,之后又站起来嗅了嗅。 “我知道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徒然一睁,神色激动的说:“是尸体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陆城手插着兜:“什么?” 顾长安自顾自的往下说:“我还奇怪呢,要说是表姐妹两个人感情好,妹妹死了还回到姐姐身边,舍不得姐姐,但她那么做,根本就是在折损对方的阳寿。” “所以不是感情好,割舍不下,而是怨念。” 顾长安扔掉手里的土,手指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一字一顿的说,“尸体就在这里。” 随着顾长安的最后一个音落下,巷子里一片死寂。 顾长安关掉手电筒,压低声音问沉默不语的男人:“你有不同的看法?” 陆城说:“并没有。” 顾长安话不多说,示意陆城翻墙。 陆城没动。 顾长安先翻到墙头,投过去一个“你磨蹭什么,快点上来”的不耐眼神。 陆城忽然抬眼,视线放在顾长安背后。 顾长安察觉到了,整个后背上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他蹲在墙头上,后面是腾空的,像是有人飘在半空,静静的看着这边。 就在这时,陆城轻松跃上来,手抓住顾长安,将他一同带到院子里。 顾长安被抓的一个踉跄,上半身向陆城怀里倾斜,下巴蹭到了他的脖颈,冰凉的发丝扫过他温热的皮肤,没留下半点痕迹。 这是迄今为止俩人既摸脸后的又一次亲密接触,非常不合时宜,顾长安连排斥的心思都没有生出,满脑子都是尸体呢,在哪儿。 以至于他一直保持着靠在陆城怀里的姿势。 “陆城,她现在就在旁边吧,你问问她事情经过。” “她忘了自己是谁,怎么死的,只是靠一股怨念留在阳间,待在尸体所在的地方。” “尸体被藏在哪儿她也不知道?” “知道。”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不” 顾长安一抬头才发现姿势不对,他见鬼似的蹦出去老远,甩甩胳膊腿把不自在的感觉驱散掉,“我那样,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 陆城忽略他的问题,理理微乱的衣服,慢条斯理道:“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尸体在什么地方,也就今晚才” 顾长安打断他,语气温和的说:“好了,我相信你不是在坑我,快告诉我尸体在哪儿?” 陆城指向一处。 顾长安顺着男人所指的方向望去,有两棵柿子树,一棵枣树,还有棵歪脖子桂花树,尸体埋在树底下? 不对! 顾长安往那边靠近,他走到那几棵树后面,看到了一口井,盖子上面堆放着几个破纸箱,味道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门打开的“吱呀”声响打破了院里的寂静。 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脸上有几道抓痕,衬的那块红色胎记更加让人悚然,她看着站在井边的顾长安,眼神变换不停,先是惊慌无措,而后是怨毒憎恨,最后变成平静悲伤。 顾长安当着女人的面拿走拿几个破纸箱,用脚将井盖踢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从井里冲出,他被熏的胃里翻滚,忍不住后退几步,用手捏住了鼻子。 井口里面黑黝黝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个腐烂发臭,四肢扭曲的年轻女人从井里爬上来。 痛苦的咳嗽声在背后响起,顾长安转过身看咳到直不起腰的女人,用着平铺直叙的语气说:“你表妹没有回城里打工,她死了,尸体被你藏进了这口井里。” 女人只是弓着腰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顾长安不打算下井捞尸体,那是警方的活儿,他下意识的去看对面墙上那扇窗户,那里有双眼睛,不是他的错觉。 张鹏此刻就在窗户里面看着他们。 也许这个女人藏尸那晚,张鹏也是这么看着,用一种看电影的心态目睹了整个过程,却不对外透露,也不怀揣正义的联系警方。 说不定就是为了欣赏这个女人日复一日的焦虑恐慌,和垂死挣扎,以此为乐。 顾长安第一次见到张鹏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有心理疾病,且抗拒治疗,不认为自己有病的人。 定定神,顾长安问陆城需要多久,陆城伸出一只手,他问道:“五分钟?” 话落,顾长安就看到陆城的拇指抵着微弯的无名指跟小手指,食指跟中指伸直,两分钟。 “” 于是顾长安打电话报警。 尸体都出来了,这回他肯定要跟警方打一下交道,做个笔录什么的,他是良好市民。 顾长安跟陆城难得默契了一回,说的两分钟是指在那个时间里驱除女鬼的怨念,送她去阴间投胎。 至于审问,交给警方就行,不能把刑警碗里的饭抢光,总要给他们留一些。 陆城的眉头皱了起来。 顾长安凑到他身边:“怎么了?” 陆城说:“尸体还是要捞上来,不然送不走。” 顾长安知道男人这么说,肯定是有相对的理由,他轻咳:“那你去吧。” 陆城扫了眼青年:“这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长安和善的说:“除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都给你做那个腊肉饭。” 陆城纠正:“青菜腊肉饭。” 顾长安点点头:“对对,青菜腊肉饭,给你做一个月都没问题。” “听起来很不错,”陆城顿了顿,“但是” 顾长安的眼神犀利:“但是什么但是?” 陆城问出一个现实的问题:“我下去捞尸体不是不可以,只是,到时候你能一个人把我跟尸体拉上来?” 顾长安上下打量身形高大,体格精壮的男人,抽抽嘴:“那我下去,你拉得动我跟尸体?” “十个你都行。” “” 痛苦的咳嗽声持续不止。 那个女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了,只是一直靠在门框那里剧烈的咳嗽,快要把肺咳出来。 最后还是顾长安下去的,陆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麻绳,在他腰上绑了一圈,让他抓紧时间。 顾长安不耽搁,迅速下井,越往下,那股尸臭味就越浓烈,他尽管临时找东西蒙住了口鼻,还是恶心的干呕。 脚落地的时候,顾长安踩到的是软软的东西,他的身子瞬间一僵,下一秒就挪开脚,拿出手机就着亮光看了看,脚边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 顾长安的喉结干涩的滚动,他咽了咽唾沫,屏住呼吸隔着塑料袋给尸骨绑上绳子,期间弹开了好几条蠕|动的蛆虫。 “陆城,你先把尸体拉上去!” 尸骨被往上拉的时候,有东西往下掉,是蛆虫,泥土,还有腐肉。 等到顾长安从井里上来,那张脸已经苍白的吓人,他扔掉沾到腐肉的塑料袋,干呕着催促:“快办事,警察马上就到了。” 陆城说:“你看那是不是张龙要找的鞋?” 顾长安扭头看去,脸色变了变。 他在井里的时候没有注意,这会儿经过陆城提醒,才发现女尸的的脚上有双鞋。 是男士的球鞋,松垮的挂在腐烂的皮肉上面。 顾长安不关心案情,只关心谎言的进展,他强行把女人拽到尸体面前:“这是不是张龙的鞋?” 女人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语,语无伦次。 “她跟他们一样,都嘲笑我,那天晚上张龙跟钱飞背着昏迷的她去河边,我偷偷跟在后面,看到他们把她扔进了河里。” 顾长安跟陆城都没说话,周围除了风的呜呜声,只有女人神经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毛。 “等张龙跟钱飞走后,我就从后面走了出来,她没死,从河里爬上来了。” 女人啃着手指甲,发出咔咔的声响,“我看到她要起来,不知道怎么了就直接拿起地上的石头,她要跑,我抓住了她的头发,用石头砸她的脸” 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 “咳咳我把她的脸砸烂了咳她才是她才是丑八怪” 顾长安吸一口气。 在听到这些话之前,他都以为是女人看到张龙杀人抛尸,出于喜欢他之类的原因将尸体藏了起来,不想他毁了自己,却没想到真正的凶手是她。 因为透过她的眼睛看到的心灵太干净了。 顾长安默了下来,这个女人说过,只有表妹不怕她,但不怕她,不代表就是真的把她当人对待,或许是更大的羞辱。 跟顾长安的情绪变化相比,陆城始终都微阖着眼皮,面上尽是漠然。 顾长安问女人:“张龙是不是你杀的?” “张龙跟别人打赌耍我,他是个骗子。” 女人干瘦的手捏紧又松开,凹陷下去的脸上布满泪痕,“我把他吓疯了。“ “他疯了以后天天出去找鞋,其实他的鞋根本没丢,就在表妹脚上,是他错套上去的,他撒谎,他想找的不是鞋,是表妹的尸体,他在害怕。”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一亮,紧接着,他就感应到了谎言球的变化,不禁长舒一口气。 这个谎言终于破了。 “我把表妹的鞋捡回来穿脚上吓他,他变得更疯了。” 女人咳了几声,枯黄的头发在眼前晃动,红色胎记若隐若现,“没多久他就死了,是表妹干的吧,她为什么没来找我她应该来找我的啊” 顾长安心说,来了啊,她一直都在看着你。 看来张龙的死是有人装鬼,跟那个一开始就参与进来的钱飞有关。 不过这都跟顾长安屁关系都没有,是警方的事。 还有张龙是怎么把自己的鞋套在了死者脚上,事情经过跟真相也只有钱飞知道。 “先生,你说我是一个善良的人。” 左边响起嘶哑的声音,带着可怜的呜咽,顾长安正要开口,发现女人就没看自己,看的虚空,他抿了抿嘴。 四周被阴风淹没,犹如鬼哭狼嚎,顾长安一个激灵,他看了看站着不动,看似已经睡着的男人,小声问:“你怎么还没搞定?我们要赶快撤了。” 陆城口中吐出一字:“鞋。” 顾长安听明白了,他问女人鞋的事:“你捡回来的鞋在哪儿?” 女人没有反应,她咳嗽着重复那句“她应该来找我的”。 顾长安跑进屋里,找完一楼就去楼上,在摆放的鞋里面看到一双球鞋,跟张龙的是同一个款式,情侣鞋,颜色都是一样的浅灰色。 十有八|九就是。 顾长安拿着鞋下楼丢到女人面前,问:“你表妹的鞋是不是这双?” 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咳先生你咳咳” “活人要受法律监督,犯法就会受到制裁,至于死人,要去阴间报道,早日投胎。” 顾长安没再多说,点到为止。 陆城闻言,不易察觉的多看了青年两眼。 顾长安阴着脸拿塑料袋当手套用,他把张龙的鞋从女尸腐烂的脚上拽下来,快速换上她自己的鞋,完全是硬套上去的。 陆城变魔术似的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符,薄唇动了动,念了什么,随后就将符点燃抛向空中。 顾长安没听清内容,就感觉周围的阴气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警方的办事效率挺高, 顾长安跟陆城当天夜里就被请去了公安局, 进的不同审讯室。 审顾长安的是季青,还带了个实习的,挺水灵一小姑娘, 看他的眼神暴露出了自己的情绪起伏,没什么心机。 顾长安全程配合, 摘除了谎言鱼相关的信息, 其他的, 他是有问必答,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痕迹, 所以口供录的很顺利,也没拖什么时间。 主要是因为顾长安又冷又饿, 还困,没心思陪季队长兜圈圈。 季青把钢笔丢到口供上面, 胳膊放在桌上,双手指缝交叉着抵住下巴, 就这么打量着对面的黑发青年。 顾长安哈欠连天:“季队, 我可以回去了吗?” 季青答非所问:“你一点变化都没有, 用的什么保养秘方?” 顾长安的嘴轻微一抽, 他弯唇, 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皮:“秘方啊……还真有。” 一旁的小姑娘嗖嗖拿出笔跟记事本, 准备记下来。 “做人呢, 最主要是开心。”顾长安单手支着头, “心态好了, 人自然就年轻了,你说是吧,季队?” 季青看着青年苍白清俊的脸,若有所思。 顾长安没有丝毫窘迫,他拿掉眼镜捏捏鼻根,眼睛因为几个哈欠变得有点湿润:“季队,你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看,容易让人误会。” 季青还是那副姿态,没有任何身为一个女人的尴尬跟难为情。 顾长安,这就是他不想跟警方打交道的原因,这女人有一种异于常人的钻研精神,令他不自在,总有种迟早要被对方扒|皮|抽|筋,掏出五脏六腑研究研究的错觉。 季青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青年面前,背靠着桌沿看他:“有没有兴趣来帮我?” “没有兴趣。”顾长安的回答跟早前一样,他只管跟手里的谎言对应的那些事,至于别的,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季青屈指,漫不经心的敲点着桌面,发出叩叩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持续响着,一声接一声,节奏缓慢。 顾长安随意调整了下坐姿,放松的深坐在椅子里,眼前的女人三十多岁,蓄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左边眼角有道疤,两厘米左右,整个人看起来老练且铁血。 干刑||警,风险太大了,要把命栓在裤腰带上,时刻铭记为党为国为民的信念,不出任务的时候还要在审讯室里没日没夜的跟嫌犯磨,日夜颠倒,体力透支累死累活。 顾长安可不想过那种日子,也没有那股子热血,他的血是冷的。 “叩叩”声响乍停,季青的后背离开桌沿,寡淡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好吧,下次再见。” 顾长安伸了个懒腰,对女人摆摆手:“拜。” 话落,他轻车熟路的出去,仿佛只是来串个门而已。 小姑娘望着青年离开的身影,眼里写满了疑惑:“季队,他是破案天才吗?学心理学的?还是枪法超神,百发百中?” 她的眼睛猛地一亮:“该不会是有特殊的鉴定技巧吧?” 季青:“……” 小姑娘看季队没出声,她咬咬唇角,思维扩散扩散再扩散:“读心术?催眠?或者是那个,摸到现场的一样东西,脑子里就能重现案发过程?” 季青拿起桌上的口供理了理后拍两下:“你要是把这个劲放在案子上面,奖金是你的,功勋也是你的。” 小姑娘吐吐舌头。 公安局的办公室西边角落里放着一个大鱼缸,里面有不少小金鱼在游来游去。 顾长安经过那里时,耳边有些嘈杂,各种各样的谎言此起彼伏。 “你老几啊,敢抓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家里可是当官的,大官知道吗?去!把你们局长给我叫来!”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只是个路过的,对,是的警官,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我整个人都是蒙的。” “跟你们说多少遍了,我不是卖的,我去宾馆只是想借个厕所。” “我跟我太太的感情很好,我们从来没吵过架,一次都没有,她离家出走的事真的让我很伤心,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我太难受了。” “……” 顾长安眯眼一扫,鱼缸里的小金鱼们都受惊的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了,这一幕诡异的现象没有被值班的警察注意到,直到他走后,金鱼们才继续撒欢,仿佛是在交头接耳的说“我好怕怕”。 夜深了,街上的车辆在朦胧的光晕里穿行,朝着不同的目的地奔去。 顾长安看见了背对着他站在路灯地下的男人,他把棉衣拉链拉到头,缩着脖子从台阶上一层一层往下蹦。 陆城听到动静回头,目睹青年孩子气的举动,他将大衣口袋里的一只手伸出来,将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往脑后捋了捋,抬脚向青年靠近。 顾长安跳下最后一层台阶,打了个哈欠说:“在里面没出什么状况吧?” 陆城说:“没有。” 顾长安闻言就不再多问,他揉揉困倦的眼睛:“你今晚用的那种符还有吗?给我玩玩。” 陆城转身沿着街道前行:“明天你跟我庙里,我画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顾长安几个大步过去,手臂懒懒的搭在男人脖子上:“除了符,还有没有什么法器之类的,都拿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陆城个头高一些,被这么搭着脖子不是很舒服,他拨开青年的手臂:“好好走路。” 顾长安一甩手:“切。” 回老宅已经过了零点,顾长安倒床上就睡,迷迷糊糊的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喊他的名字,他烦了,被子里的手拿出来挥了挥:“滚开。” 陆城站在床边,不咸不淡的说:“吃饭了。” 顾长安闭着的眼睛立刻睁开。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顾长安抓了抓微翘的头发,哈欠连天,眼泪汪汪:“饭呢?” 陆城说:“在米缸里。” 顾长安石化几秒后清醒,他躺回去把被子一裹,身上的阴郁气息逐渐散开,笼罩了整个屋子。 陆城没走,他言语嫌弃,十分不理解:“顾长安,你脸不洗,脚不洗就睡觉?” 被窝里传出顾长安模糊的声音:“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陆城的语气冷淡,字里行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什么都不洗就麻烦你起来,去你自己那屋睡,不要上我的床。” 顾长安掀开被子坐起来,眉眼暴躁的看着男人:“大半夜的你一定要跟我作?” 陆城垂眼睨着他。 顾长安困的眼皮打架,实在没精力跟男人玩,他举起双手投降道:“洗洗洗,我现在就去洗,OK?” 说着,顾长安就穿上珊瑚绒睡衣外套,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方向走,不爽的嘀咕:“妈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陆城冷不丁听到“咚”的声响,他转头,看见青年面朝墙壁揉额头,嘴里骂骂咧咧。 “……”迷糊的时候有点可爱。 接连搞定了两个大谎言,地底下那位暂时都不会有问题,顾长安接下来可以随便挑选几个感兴趣的小谎言整一整,主要是休息。 他想年前的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结果现实却太残酷,第二天上午就被陆城喊醒了,说要吃青菜腊肉饭。 顾长安满脸阴霾:“做不了,我死了。” 陆城抱着胳膊,面无表情道:“你父亲生前没告诉你,做人要言而有信?死了也给我去做。” 顾长安吐血身亡。 片刻后,顾长安一手拿着块腊肉,一手拿着手机,眼睛在屏幕上扫动,边看边念菜谱上的内容。 竟然不是直接把腊肉青菜跟米一起丢进锅里,还要先开锅倒油,把腊肉丁和切成小段的青菜放进去炒一炒,麻烦,换一个菜谱看看。 另找的一个菜谱比前一个要复杂,材料要的也多,还得先煮好饭盛出来晾会儿,然后炒肉炒菜,再把饭搁进去一起炒。 顾长安明智的选择了前者。 没过多就,一缕缕的香味就从锅里弥漫了出来,顾长安蹲在门槛上抽烟,眼睛隔着缭绕的烟雾落在院里活动手脚的男人身上。 “哟,陆大爷,您这是要来个旋转跳跃?再来个横劈,侧劈,竖劈?” 陆城的余光瞥了眼青年玩味的笑脸。 顾长安拍掉裤子上的烟灰,没留神的呛了口冷风,他咳嗽几声,摸出纸巾擤鼻涕,昨晚穿湿衣服扮鬼,把自己给搞病了。 陆城心说,活该,让你调皮。 生了病,胃口不好,顾长安只吃了几口青菜腊肉饭,剩下的都是陆城吃的。 陆城的舌头很敏感,他只精通吃,不会做,青椒肉丝是他自认为能把控的一道菜,然而现实跟理想之间总是隔着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在那次之后,陆城就没有再尝试过,不想第二次体会失败的滋味,他也知道顾长安跟自己半斤八两,吃的时候却从来不挑剔的说什么,因为说了等于白说,纯属浪费时间。 不是谁都像吴大病那样,热爱厨艺,并且拥有精益求精的学习态度。 到了下午,顾长安说话的声音都是嗡嗡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陆城看青年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绯色,唇更是艳丽的红,他挑眉:“还跟我进山?” “进……阿嚏!”顾长安一个喷嚏打的整个身子都颤了颤,他用纸捏捏发红的鼻子,“你等会儿。” 不多时,顾长安从屋里出来,身上穿的是压箱底的军大衣,老头的,又厚又沉,他把手揣袖筒里面,抿抿干裂的嘴皮子:“走吧。” 外头天寒地冻,下小雪,后山寂冷无比。 顾长安爬上山的时候喉咙里仿佛有把火在燃烧,舌根发苦,他一屁|股坐在树墩上喘气,鼻尖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小庙的门上有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陆城拿出钥匙拧进去,咔嚓一下将锁打开。 顾长安跟在他后面进庙,肩头跟头发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庙里空气湿冷,裹挟着淡淡的檀香味。 顾长安眼尖的发现了一只耗子,挺肥,嗖一下跑到了荷花池后面。 等到陆城进屋的时候,顾长安说:“陆城,你抖抖床上的被子。” 陆城将木床上的被子一抖,几粒老鼠屎被抖的飞到半空,又落下来。 “……” 顾长安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顽劣的笑了起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城把被子往床里面一抛,口中吐出两字:“幼稚。” 顾长安口气不善的斜眼:“说谁呢?” 陆城轻嗤:“谁幼稚说谁。” 顾长安拖长声音哦了声:“你说的是你自己。” 他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笑:“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陆城看了青年一眼,看来还是病的不重。 雪下的有点大了,顾长安跟过来纯粹是为了陆城的符。 陆城没有直接进入主题,他去捉耗子了。 顾长安趴在桌前睡觉。 立春一个电话打来,语气激动的像个推销员。 “长安!你上网没?看新闻没?刷微博没?那个粉色发夹的案子破了!警方查出来了!” 顾长安开免提把手机丟一边,继续趴着:“还没看。” “原来杀死张龙的真正凶手是他发小,搞那种猎奇的死法只是为了转神弄鬼。”立春故弄玄虚,“长安,你知道那个发小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顾长安配合的问:“为什么?” 立春徒然拔高声音:“是因为钱!” 顾长安语重心长:“春啊,能别一惊一乍的吗?没心脏病都能被你吓出心脏病。” “我这是渲染气氛,你别打岔。” 立春继续,“事情是这样的……” 顾长安听的昏昏入睡。 立春吞咽唾沫:“吓一跳吧?” 顾长安敷衍:“嗯。” 立春唏嘘:“你们人,呸,我们人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坏的。” 顾长安说:“一直有。” “也是哈。” 立春感慨了一通,就说要打游戏去了。 顾长安按掉通话,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思绪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陆城画符的时候,顾长安就在旁边观看,似乎完全不担心他偷学。 顾长安看陆城提笔落笔,整个过程都一眼不眨的收尽眼底,但他用手指在腿上画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画不出第一笔。 陆城说:“你看多少遍都画不出来。” 顾长安的小动作被抓包,他也没露出半分别扭:“这是你们陆家的独门秘术?” “普通人可以画,天赋高,第一次就能临摹到八分,但是,”陆城顿了顿,“你永远临摹不出来。”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为什么?” 陆城将画好的符拿开:“因为你是顾家人。” 顾长安的眼睛闪了闪。 回去的时候,顾长安看到院门是开着的,本来说好下周回来的吴大病提前回来了,正在屋檐下迎接他。 顾长安正准备给他个拥抱,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大病的身上有陌生气息,他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雪越下越大, 院里不知不觉就盖上了一层银白。 吴大病刚回来就一通忙, 打扫卫生, 准备晚上吃的饭菜, 整理行李,顾长安坐在椅子上吃他带回来的鲜卤鸭脖,不一会就吃掉了好几袋, 要不是他时不时吸吸鼻子, 真看不出此时正处于感冒状态。 “大病, 第一次出远门什么感受?” “慌, 没底。”吴大病背对着他蹲在敞开的皮箱那里收拾,背部绷|紧的肌||肉线条粗犷,“外面大, 繁华。” 顾长安啃着鸭脖, 嗓音模糊:“拍照片了没?给我看看。” 吴大病扭过头,看过去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长安, 你也能出去的。” 顾长安抽抽嘴角。 吴大病拍了很多照片, 但他的拍照技术挺让人一言难尽, 顾长安一路看下去, 不是模糊不清, 就是构图混乱。 “手机差点就丢了。”吴大病心有余悸, 有些郁闷的说, “要是丢了, 我拍的照片就全没了。” 顾长安扶额, 长得人高马大, 彪悍魁梧,浑身都是大块的肌||肉,明明可以有镇山河的气势,却给人一种好欺负的小白感,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吴大病把几件衣服拿出来放进柜子里面:“长安,那个鸭脖很辣,你一次不能吃多了,容易上火。” “不吃了。”顾长安把手里的袋子丢进垃圾篓里,语气随意的问,“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吴大病从皮箱里拎出一个灰色包装盒:“这是给你买的保暖内衣。” 顾长安接过去打开盒子看了看,颜色耐脏,款式简单,是他喜欢的类型:“多大码的?” 吴大病说:“180。” “那合适。”顾长安把盒子放到桌上,他打了个喷嚏,笑着问:“还有呢?” 吴大病将两块德芙巧克力拿给顾长安,说:“一个女孩送我的,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就带回来了,给你。” 顾长安看出他的害羞,打趣道:“女孩?大病,看来你出去一趟还发展感情线了?” 吴大病的面皮一热,结巴着说:“没,没有,她说我像哥哥,有安全感。” “套路。”顾长安啧啧,“先叫哥哥,后叫亲爱的。” 吴大病满脸茫然。 顾长安用过来人的口吻说:“这个感情方面的学问对你来说还有些难度,短时间内很难参悟透彻,慢慢来吧,有不懂的跟我说,我教你。” 吴大病呐呐的嘀咕:“可长安你也不也没有经历过吗?” 顾长安眯眼:“嗯?” 吴大病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顾长安饶回正题:“大病,你还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吴大病说:“没有了。” 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啊一声,从皮箱左下角翻出个黑色塑料袋:“对了,还有这个。” 顾长安问道:“什么?” “藏红花。”吴大病把袋子打开,将两包藏红花放到桌上,“泡脚的,长安你睡前泡个脚,对身体好。” 顾长安盯着他的脸:“没有别的了?” 吴大病抓抓后脑勺的板寸:“我带的钱不够,有好多都想买,但是买不了,下次我多攒些钱就能买了,诶我忘了个东西,长安,这个给你。” 顾长安看着躺在吴大病宽大掌心里的泥人:“我?” “嗯,我让师傅照着你的样子捏的,像吧?”吴大病的眼里有着崇拜之色,“师傅非常厉害,很快就捏好了,我觉得跟你一模一样。” 顾长安拿起泥人把玩,半响吐出一口气道:“大病,你才回来,歇着吧,晚饭我来烧。” 门关上了,吴大病都没有回过神来,长安……烧饭? 顾长安把泥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他窝在摇椅里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几眼,视线越过泥人看向虚空。 大病究竟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为什么要藏着瞒着,不肯告诉他? 木质的古朴摇椅摇啊摇,顾长安摘了眼睛放在腿上,闭着眼睛若有所思。 开门的“吱呀”声响突如其来,顾长安的思绪被打乱,他微微眯起眼睛去看从院里进来的男人,模糊的视野清晰了不少。 看到男人手里提的两条鲫鱼,顾长安瞬间坐直:“哪儿来的鱼?” 陆城说:“路上买的。” 顾长安跳起来,脸色阴沉的命令:“别拎进来,拎到隔壁,或者随便哪儿,赶紧的!” 刚结束的张龙那个谎言就是这人从菜市场拎回来的胖头肚子里面的,鬼知道这次拎回来的鱼肚子里有没有。 顾长安不能听,一旦听了有价值的谎言,他不想接也得接,接了还不能先收集起来。 哪怕地底下的能量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消耗掉,没什么危机感,都得立刻着手处理,因为他被老头训出了强迫症。 可是这几天有暴雪,气温下降了很多,不适合外出,就适合窝在家里。 陆城对青年的巨大反应视若无睹,他拎着鱼走了进来,放下手里的其他东西就出去,把鱼丢进了厨房。 顾长安从始至终都没听到什么谎言,他长松一口气,脸色缓了下来,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不问,自己跟自己在这儿纠结个什么劲。” 听到门口的声音,顾长安的脸一阵青一阵黑,他窝回摇椅里面,懒洋洋的明知故问:“你跟那儿说什么呢?” 陆城刚洗了手,指尖上有水珠滴落,他拿出帕子,沿着分明修长的指骨慢条斯理的擦拭:“聪明人装傻,次数一多,就聪明不起来了。” 顾长安觉得头顶的声音很聒噪:“你能不能闭嘴?” 陆城无视青年的焦虑:“你很在乎他。” 顾长安把手放在脑后枕着:“废话,他是我唯一的兄弟。” 陆城擦手的动作稍停:“兄弟?” 顾长安听出来了,他闭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透着那条缝去看男人:“你来之前不是已经对我,以及我身边的人都做了研究吗?” 陆城对青年勾出一个优雅迷人的笑:“我只研究你。” 顾长安很虚假的哈哈笑了两声:“这么说,那是我的荣幸?” 陆城继续擦手:“你可以这么理解。” 顾长安翻了个白眼。 客厅里静了会儿,陆城的声音响起:“顾长安,你找人给自己算过命吗?” 然后就没有了。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算过啊,老头算了,姥姥也算了,结果大同小异,他命不好,传说中的一波三折,就算即将到来的大劫能挺过去,后面还有劫难,跟身边的人有关。 不过后面的劫难不会要他的命,因为他会遇到所谓的有缘人,逢凶化吉。 据老头说,顾长安刚出生下来就死了,不知道怎么活的,他问多少次都是一个答案,这是改变命运付出的代价,还是挺划算的,否则他都看不到这个世界。 尽管无趣得很。 晚饭顾长安没烧成,躺下了。 吴大病站在床前,话不说,脸绷着,感觉像是来给他送终的。 顾长安大声咳嗽,咳的嗓子冒烟,满头大汗:“咳……大病……你……” 吴大病赶忙弯下腰背把耳朵凑过去。 顾长安喘口气,吐出的气息滚烫:“我还没死,没有遗言要说,咳咳!” 吴大病:“……” 倚着门的陆城不咸不淡的开口:“我说了他没什么事,这下总该信了吧?” 吴大病尴尬的挠挠脸:“那长安,我晚上跟你……” 话没说完,他的面色就徒然剧变,似是前面有个什么东西,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长安,我去睡了,你不舒服就喊我,还有陆城,我们都能听见。” 吴大病匆匆说完就出去了。 顾长安的眼底有暗光掠过,吴大病本来是想留下来跟他睡一屋的,为的是夜里方便照顾他,但对方又因为某个不得已的原因转了话锋。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屋里进来了别的东西。 或者说,一直跟着吴大病。 顾长安把准备离开的男人叫住,突兀的问:“你看到了?” 陆城却没任何惊诧:“嗯。” 顾长安抿了下嘴唇,他不再往下问,等着吴大病想清楚了,主动告诉他实情。 陆城知道青年为什么不问,这是他的骄傲。 自家兄弟的事,当事人不说,还要从个外人嘴里听出来,感觉有点好笑,更何况……不能给那个外人嘲笑的理由。 陆城走进房里,脚步停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病态笼罩的青年:“你唯一的兄弟有事情隐瞒着你,而且是刻意隐瞒,你什么滋味?” 顾长安轻描淡写:“没什么大不了的,早晚会有这一天,他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生活。” 陆城轻笑:“你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么回事,你很失望。” 顾长安蓦地撩起眼皮看去,眼神阴冷。 陆城弯腰给他拉拉被子,姿态友善的不轻不重拍了两下:“晚安,做个好梦。” 顾长安心底最深处的那块地方被人窥探到了,这让他极度不快之余,还有些惊慌,仿佛一条被人划开肚子的鱼。 正如陆城所说,顾长安其实是失望的,在他多次试探,多次给出机会,吴大病还是没打算跟他分享之后,那种失望的种子就在他的心地砰然发芽,长出一株小苗,再难去忽视。 到底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又带回来了什么…… 老头在世的时候就跟顾长安说过,吴大病的心性太过单纯,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顾长安闭了闭眼,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玩完了,不可能永远保护吴大病的,还是要靠对方自己。 人总是要成长起来。 顾长安躺了两天,雪下了两天,第三天太阳出来,积雪被温暖的阳光一照,五彩缤纷。 院里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听得顾长安心跳如雷,他朝窗外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索性穿上厚衣服,抱着暖手宝出去。 顾长安看到院里的雪东一滩,西一滩,不停有雪从上空落下来。 吴大病正在屋顶铲雪,他负责把上头的积雪全弄到院里,陆城负责清到门外,二人分工合作,看起来还挺和谐。 顾长安看男人拿铁锹那个姿势就知道他是个新手:“没干过重活吧?” 陆城穿着毛衣,袖子卷到腕部,露出精实的麦色手臂,他闻言赏了青年一个眼神,铲一锹雪抛出去。 让顾长安说对了,他确实没干过重活,生平第一次。 自从来了这里,就接连出现了不少第一次,譬如第一次跟人睡一张床,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那么差的饭菜都能吞下去。 目前看来,那些破例的第一次并没有让他从中找出相应的价值,希望后面会有。 顾长安就地抓了把雪捏成团丢到老槐树上。 树枝剧烈晃动着,雪花散落了下来,站在树底下的陆城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看过去的眼神比冰雪还冷,面色也极为难看。 “顾、长、安。” 顾长安掏掏耳朵,压根就没将男人眼里的怒火当回事,其实他刚才那一下连自己都觉得欠抽,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那个捉弄的念头。 捉弄,玩闹,是对朋友做的,他们是朋友了吗?顾长安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 屋顶上的吴大病却被可怕的气场震慑到了,他忙打圆场,可他嘴笨,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没什么效果。 陆城想把顾长安吊起来打一顿,最好打的他哭着求饶,但他只是眯了眯眼眸,继续若无其事的铲雪。 这一幕让吴大病刷新了对陆城的认知,觉得他的肚量真大,是个好人,跟长安一样。 要是陆城知道吴大病的评价,应该会很开心,演技已经登峰造极。 顾长安晒够太阳就穿上雨靴帮忙。 今儿没什么风,他站到阳光照射到的地方,苍白的脸显得有一些透明,看着颇有几分我欲成仙的飘渺样子。 陆城又赏他一个眼神,似是在说,你一副风都能吹倒的弱鸡样,能行吗? 顾长安把铁锹往雪堆里一摁,铲起来一块雪从陆城头顶抛过,他满脸抱歉的笑:“对不住,没看准。” 陆城抹掉脸上的碎雪,他欲要说话,就看到一块雪砸到顾长安头上,哗啦弄了他一身。 屋顶传来吴大病紧张无措的声音:“长安,你没事吧?我扔偏了方向。” 顾长安:“……” 陆城的薄唇轻启:“活该。” “找死吧你。”顾长安抬头,脸上的寒意褪去,对屋顶的吴大病挤出老父亲般的笑:“没事,你忙你的。” 吴大病这才放心的继续忙活。 有雪掉进了脖子里,顾长安抖了抖身子,低头拨头发里的雪。 青年的手在黑色的发丝里不停拨||弄|着,苍白到没有血色,能看清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病怏怏的,像一株没有养分的花,陆城抽了抽眼角,我跟这儿操心什么,又不是他爹。 顾长安有所察觉,他不耐的瞥过去:“看什么?” 这小东西欠教训,对他的好记不得,只记得坏,永远不知道正确对待恩人是怎样的态度,陆城心想。 上午过来一人,叫王大富,跟顾长安有点儿交情,受过他的恩惠。 王大富不是空手来的,他带了十来条鳝鱼,说是野生的,不管是烧汤喝还是炒着吃,都是好东西。 顾长安笑着说:“谢谢。” 王大富大摇大摆的进屋,抓起桌上果盘里的一把瓜子边磕边说:“老弟啊,你家的装修太磕碜了,去年我就跟你说了这个事,你说今年会整一整,可还是老样子啊。” 他吐掉瓜子皮:“不要舍不得花钱,钱花了很好赚的,哥不是吹,哥今年赚了五|百|万。” 顾长安听到塑料桶里飘出王大富的声音:“随便喝杯茶都要两三千。” “……” 八成是过来前不久才跟人吹过一波牛||逼,全被鳝鱼吞进了肚子里。 王大富嗑瓜子的功夫一流,咔咔咔的,舌头一卷一抵,瓜子仁吃进去,皮吐了出来,他东张西望:“老弟,你屋里怎么连点儿女人味都没有?这样日子还能过吗?” 顾长安挑眉:“为什么不能过?” 王大富啧啧啧:“我说老弟,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危险啊,我跟你讲,这男人跟女人,那就是……就是要跟和稀泥一样和到一块儿去,这样才能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你懂得。” 顾长安耸耸肩:“我既没钱也没时间。” “话说回来也是,男人光长得好看是不行的,哥深有体会。”王大富说,“自从哥有了钱,就有一堆女的追哥。” 桶里又飘出他的声音:“都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了。” 顾长安握拳抵在唇边轻咳。 “就那谁,我前女友,也是我初恋,老弟你见过的,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王大富呵了声,“前些天还想要跟我复合。” 鳝鱼肚子里紧跟着响起他吊炸天的声音:“做梦,跪下来求我都不会答应!” 这相声实在太逗比,顾长安憋不住了,“噗”的笑出声。 王大富傻眼:“老弟,你笑什么?” 顾长安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胡说八道:“我是想起了一段往事。” 王大富来了兴趣,瓜子也不磕了,凑着一头脏辫问:“什么往事啊?老弟,你该不会是想起了你的初恋女友吧?” 顾长安拒绝接这个毫无营养的八点档话头。 就在这时,陆城摆着好奇的姿态走过来:“什么初恋女友?” 王大富先是礼貌的打招呼,说了声你好,而后正色道:“是这样,老弟正准备说他的初恋女友。” 老光棍顾长安:“……” 容我先上网搜个言情小说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顾长安把王大富打发走,一时兴起上网找了本小说看, 升级流的, 主角是个废柴, 一路逆袭啪啪打脸,他没看几页就眼睛疼,字太小了, 瞅着费劲。 立春早前说过一个看漫画的网站, 叫什么卡布,还是布卡, 顾长安搜了搜, 下载到手机上,发现漫画比小说看的轻松, 图文并茂。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长安一边刷手机,一边夹菜吃, 看漫画看的津津有味。 吴大病担心长安把筷子塞到鼻孔里面,陆城不担心这个,还不至于蠢到那样的程度, 他问道:“看的什么?” 顾长安眼皮不抬:“漫画。” 陆城咽下口中的食物:“什么漫画?” 顾长安扒拉一口饭, 口齿不清的说:“好看的漫画。” 陆城:“” 吴大病看桌上的气氛不对就赶紧岔开话题:“陆先生, 多吃点鳝鱼。” 陆城阻止他给自己夹:“我不喜欢韭菜的味道。” “那下次换个做法。”吴大病认真的询问, “陆先生还有什么建议吗?” 陆城勉为其难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鳝鱼放进嘴里, 他皱眉:“蒜蓉姜末的香味不够, 要先用热油爆炒一下。” “好的, 我记住了。” 吴大病黑黝黝的眼睛里全是期待,像个等着老师给自己讲题的小学生。 陆城慢条斯理的咀嚼:“火候没把控好,鳝鱼炒老了,嚼起来的口感不行,鲜香味也没有出来。” 吴大病崇拜的说:“陆先生真厉害。” 对面的顾长安慢慢悠悠来一句:“是啊,厉害着呢,厉害的就知道吃。” 陆城的面部抽了抽。 顾长安看到最新一话退出来回到首页找别的看,发现有张图挺显眼,里面是两个男的,个高的掐住个矮的脖子,亲他嘴角的淤青。 不知道哪根筋错位,顾长安划走的指尖又划回来,戳了进去。 第一张图上面还是那两个人,个高的站着,个矮的穿着宽大的衣服蹲在他面前,像他的小狗。 辣眼睛。 “有点意思。” 耳边的声音突如其来,伴随着湿||热的气息,顾长安被触|及的那块皮肤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将手机丢到桌上,偏身跟男人拉开距离。 陆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拿起手机往下刷,面上不见丝毫的排斥跟厌恶,隐约还有种发现新大陆的亢奋。 顾长安受不了的端着碗去了吴大病那里。 吴大病听到陆城说了两个字母,他不解的问:“bl?那是什么?” 顾长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部落的拼音缩写,bl,bu一,部落。” 吴大病信了。 陆城不禁撩起眼皮看向青年,眼神兴味。 顾长安嘴上没有说什么,镜片后的眼睛威胁的眯了眯,你敢带坏他试试。 “bl其实” 陆城口中的话尚未说话,就被一个牛肉丸子堵住,他不慌不忙的用舌头将丸子卷到嘴里,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年:“长安喂我吃东西啊。” 顾长安呵呵,吃你的吧。 吴大病好奇的看看长安,又去看陆城,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奇怪,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傍晚又开始下雪,飘飘扬扬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各家各户的屋顶,院里,门口又覆盖了一层银白,而外面没清理过的那些地方已经积了厚厚的雪,一脚踩下去,小腿能淹没三分之二。 今年的天气格外诡异,起初人们还津津乐道,议论是不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后来慢慢变得习以为常,冷了就加衣衫,刚进深秋的季节,大家伙却已经将大袄从箱子底下翻了出来穿上,开始适应突然降临的冰冷世界。 大人挺烦,一下雪就会上冻,外出办事不方便。 小孩没有什么烦恼,他们满脑子都是打雪仗,堆雪人,一个个冻的脸蛋子上红彤彤两坨,也不觉得冷,浑身都是劲儿,野在外面不想回家。 天气稍微差一点儿学校还放假,多好啊,做梦都能笑醒。 这几天接连有暴雪,xx小学就放了三天假。 铜临南路,一户人家传来哭闹声,小女孩想堆雪人,家长不让,她就不依不饶。 小女孩从家里溜出来,穿着件红色长棉袄,远远的看着像个炮仗,特喜庆,她的脚上是双半新不旧的雪地靴,一路跑一路欢呼。 这边有个习俗,不能在大门口堆雪人,不吉利,一般都在屋后堆,或者是路边,树林里,尽量不正对着谁家的正门。 小女孩在雪地里奔跑,玩耍,看到雪人就拿着手里的树枝扫几下,还会恶作剧的推倒,用脚踹踩雪人的头。 当小女孩推到其中一个雪人的时候,她推了一下没推倒,就退出去老远,甩着小短腿跑着冲上来,两只冻红的小手抵着雪人,大力往前一推。 雪人的身子晃了晃,上面的头被震的掉了下来。 小女孩看都不看,就随意伸脚把雪人的头踢飞,兴高采烈的蹦蹦跳跳着去找下一个雪人推。 不多时,有个中年人经过,发现雪人都被推倒了,包括自己昨晚跟家人出来推的那个,他无奈的摇摇头,肯定是哪个小孩子干的,太顽皮了。 中年人随手捡起地上的头按回雪人身上,他捡了几个就回朋友发的微信,走路的时候没留神,脚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差点摔倒。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雪人的头。 中年人收回的视线突然凝固在半空,这头 他的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下意识的弯腰蹲下来凑近看了看,吓的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地上。 那层厚厚的积雪里面有一颗人头。 公安局接到报案,季青以最快的速度带队过来,拉警戒线,勘察现场。 死者是个老奶奶,尸体冻成雪人,头因为外力跟身体断开了。 两天后,队里开案情通报会,大屏幕上一张张放着案发现场的照片,以及死者面部特写,鉴定报告早就落在了季青手里,现场被破坏了,没有任何价值。 这案子看似死者只是意外身亡,她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找不出具体地方。 队里的成员就目前的调查结果分析案情。 王明明率先开的口:“死者的儿女都各自成了家,她在老伴死后就一个人住在老屋里面,儿女离她有些距离,根据邻居们反应,最近她的儿女都没出现过,也就是说” 另一个成员往下接:“也就是说,死者身上既没有机械性伤痕,胃液里也没检查出药品成分,就是个意外,老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出来散个步结果冻死在外面,身边没个人照应,邻居也不知道她回没回家。” 王明明转着笔:“寒潮来了,新闻报道上说案发当晚零点到三点那个时间段,是有史以来最低温度,人要是穿着普通的棉衣坐在外面,一直不动的坐到天亮,身体冻在一起不说,皮|肉都会脆掉。” 实习的小姑娘刘悦咕噜吞咽唾沫:“这么说,那就是意外啊。” “我觉得意外的可能性极大,死者那么大年纪,也不可能跟人结仇结怨吧,不夸张的说,就她死亡那个时间,小偷都不愿意出门,会冻成狗。” “” 季青按了按太阳穴,从表面来看,排除了他杀,可她还是觉得这里面另有蹊跷,这种直觉是靠多年的办案经验积累出来的。 老人只是年纪大了,基本常识不会不知道,那晚的温度那么低,她出去干什么?还是说,有什么必须出去的原因? 季青端起茶杯喝口浓茶:“你们挨家挨户的排查,看死者被害的时间段都有哪些人有作案时间,再联系一下他们的社会关系,或许能查出什么线索。” “季队,要是一直没线索呢?” “那就扩大排查范围。” 季青拿出手机翻翻,目光落在一个号码上面:“就这样,我去找个人,有情况通知我。” 头儿一走,会议室里的警员就开始交头接耳。 “季队怀疑是他杀?没理由啊。” “季队就是理由。” “她人都不在,你这马屁拍的就是再响,也得不到三瓜两枣。” “滚蛋!” “话说,季队去找谁啊?明明知道吗?” 王明明在同事们的注视下高深莫测:“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季队那种女人中的女人,往后面看就知道了。” “季队找的,那一定是神秘高人。” 外头太冷,气温低的让人万念俱灰,顾长安头都不想伸出去,他叫来陆城吴大病打跑得快,本意是想跟吴大病联手,让陆城输得精光,结果 理想美好起来让人想笑,现实残酷起来却让人哭都哭不出来。 陆城说自己不会玩,问这问那,看起来是真的不会,半个小时过去,他输掉的钱都一分不少的赢回来了,面前的桌上堆着一摞纸币。 吴大病输掉最后一点零钱,他抿着偏厚的嘴唇看顾长安,一脸“我真的尽力了”的委屈样子。 顾长安抽口烟让自己静静。 就在这时候,季青季队长不请自来。 吴大病跟多数男孩子一样,打小就有个军人梦,警察梦,他有些拘谨的泡茶,姿态恭敬的喊季队长好。 顾长安没这个梦那个梦,他是条咸鱼。 季青捧着茶杯,一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架势。 顾长安对着烟灰缸弹弹烟灰,面带微笑的问道:“季队,找我有事?” 季青说:“快过年了。” 顾长安挑了下眉毛,这开场白听起来像是唠家常,越普通,就越透露出事情的严重性。 季青环顾客厅,还是那个口吻:“你家里的店平时不怎么开,想必你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收入。” 她将视线放在青年脸上,对上他眼里的研究:“吃老本不是长久之计。” 顾长安依旧在笑,人畜无害:“季队,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季青吹吹茶杯里漂浮的茶叶,热气缓缓荡开:“两天前的雪人案你听说了吧?” “没有。”顾长安吐出个烟圈,“天冷,手指头僵,打不了手机。” 季青左边的眼角抽了一下,那道疤越发明显,把她眉眼间的柔和削弱干净,显得英气逼人。 手机玩不了,牌怎么就能玩的起来? “那个案子我觉得有问题,但是目前没有突破性线索,无法锁定嫌疑人,我跟我的人都” 顾长安笑着打断:“季队,你在我这儿说案情进展不合适吧?我就一小老百姓。” 季青接着自己的话头说:“案子破了,我会给你一笔可观的奖金,另外,我会跟局里交代,不让人查你,不破坏你的生活。” 顾长安唇边的笑意不变,季大队长,你老早就查了,还不止一次,只是没查出来而已。 季青面不改色:“我也不过问你的处事方式,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为我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这边会根据线索判断勘察方向,后面的事跟你就没关系了,我们会去展开调查。” 顾长安捏了捏手指,这么听起来也不麻烦,只是提供线索,不管查案,他垂下眼皮沉思,大谎言揭穿起来很费劲,过程中顾不上店里的生意,柴米油盐都要钱。 况且 顾长安心想,等他去地府见老头了,吴大病一个人在世上,脑子笨,人又那么单纯,直来直去,不懂得怎么拐弯,兜里有些钱也能过的轻松些。 大病还想再出去旅行,看看外面的繁华世界,靠他自己就算攒到猴年马月,也攒不出几个子。 综合考虑,挣点儿外快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长安略一沉吟:“两个条件。” “一,我不跟着你们跑东跑西,你跟你的人都不能对我指手画脚,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二,我的时间由我来分配,我不希望你们干涉,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不想被打扰。” 季青爽快的答应:“没问题。” 顾长安两片浅色的嘴皮子碰了碰,这女人都不带犹豫一下,看来是蓄谋已久。 季青离开的时候,跟迎面过来的陆城打了个照面,她的脚步出现明显的停顿,甚至多看了两眼。 顾长安把烟头掐灭了弹出去:“她对你有意思。” “我倒是觉得她对你更有意思。”陆城对着垃圾篓剥柿子吃,“找你干什么?你扯到案子了?” 顾长安把玩着打火机,笑的眉眼弯弯:“怎么可能,我是良民。” 良民?陆城轻嗤,还真看得起自己。 顾长安拿出绒布擦擦镜片,简短的将事情说了。 陆城抬头看了青年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跟自己分享:“价格谈妥了?” “没谈。”顾长安耸耸肩,“我又不知道行情,万一说少了,亏的就是我自己,价格我让她来定,如果不能让我满意,那就不会有下回合作,她是个聪明人,心里有数。” 陆城啧了声,真是个狡诈的小东西。 顾长安凑过去:“陆城,你手里这大柿子哪儿来的?” 陆城不答反问:“怎么,想吃啊?” 顾长安的答案写在脸上。 陆城笑的温和:“自己上树摘去。” 他一脸善意的提醒:“上去的时候小心点,要是摔下来,你会疼的喊妈妈。” “” 顾长安翻了个白眼,他们除了性格有些相似,还有个共同点,都是喜欢吃,只会吃。 季青当天就跟局长提了顾长安,也对手底下的人交代过。 公安局等着顾长安放大招,结果他只是让季青找人在死者家周围的水塘里凿块地方,完了就提着渔具过去钓鱼。 其他什么操作都没有。 顾长安坐在塘边的小马扎上面,怀里揣着暖手宝,身上穿的是找季青要来的防寒大衣,还戴了手套口罩跟毛帽,远看就是只熊。 季青办完事过来,问了个跟前几次一样的问题:“今天有进展吗?” 顾长安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有啊。” 季青忙问:“什么进展?” 顾长安惬意的翘着二郎腿:“昨天钓的最大的一条只有二两左右,全是小的,今天这会儿就已经钓了条半斤多的。” 季青:“辛苦了。” “辛苦倒是不至于。”顾长安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就是屁||股底下的垫子不够厚也不够柔软。” 季青会意的说:“我让人给你换个新的。” 顾长安拉下口罩露出个笑脸:“那就谢谢季队长了。” 季青待了会儿就走了,还有事要忙,手头的案子多,这个没结,又有新的,忙起来焦头烂额。 顾长安放下翘着的腿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之后他又坐回去,塞上耳机听有声小说,地底下那位暂时不会闹腾,可以清闲清闲。 季青回了局里,没多久手底下的一波队员都过来找她,便秘似的在办公室里杵着。 “有事说事,没事就出去,别堵我面前。” 警员们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反应慢一拍的王明明还站在原地,显得特别突兀,他满脸卧槽。 季青点名:“明明,你说。” 王明明摸了摸鼻子:“季队,这案子确实是零进展,你请那个人过来帮忙,兄弟们都没有意见,但是能不能让他歇两天?” 季青眼神询问。 王明明不说了,他眼神示意其他人说,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 妈|的,都给我等着!王明明叹口气:“怪兄弟几个嘴贱,说他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事后我们想了想,觉得确实说的有点儿过了,没有考虑到他身为一个爷们的尊严。” 说着说着,王明明就咬牙:“可是季队你知道吗?那人阴着呢,他不知道怎么跟食堂的师傅搭上了,天天往食堂里送鱼,明明我们查的是他每次钓鱼几乎都会扔回水里,他这次根本就是” 季青厉声道:“不是让你们不要查吗?” 王明明立马认错:“对不起,季队,我们没管住自己的好奇心,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鱼实在是” 季青摆手阻止他说下去:“鱼肉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经常吃,脑筋不容易退化,好处很多,在这里我就不一一点明了,你们要是有疑问,可以上网看看。” “季队啊,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我们也上网看了,但食堂天天顿顿都是鱼,兄弟们实在是扛不住了,看大家上火上的。” 王明明捋起额前的刘海,其他人跟着抬起头,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冒出来了痘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季青手心向内,手背向外的挥挥手:“鱼的事情我明天会跟他说, 都出去吧。” 大家都没有走, 心里还是不放心, 因为那人外表看起来很纯良很柔弱, 实际是个阴险腹黑的家伙。 季青屈指叩叩桌面:“都很闲是吧?纵火案的嫌||犯抓到了吗?入室抢||劫案的进度呢?还有那个在城隍庙持|刀|砍|人的” 众人脚底抹油的离开办公室。 季青刚坐下来, 王明明就溜了回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整理着桌上的档案:“给你三分钟。” 王明明搔搔头:“季队, 那个人除了钓鱼, 就没有做别的事, 连死者的家里都没去过,可靠吗?兄弟们是担心你被骗。” 季青抬头:“被骗?他能骗我什么?” “当然是钱啊,不然季队还能以为是什么?总不至于是色吧,那东西你没”王明明及时闭嘴, 安静如鸡。 卧槽卧槽卧槽,王明明啊王明明, 你特么的真能作死! 季青一言不发的看着队员。 王明明心惊胆战:“季队,我错了。” “行了,别贫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季青用了句老话, “我既然找他,就说明是相信他的能力。” 王明明忍不住多嘴:“可水塘里又不会有线索。” 他摸摸鼻子:“不光是我, 兄弟们都搞不懂, 哪儿也不去调查, 就在塘边钓鱼,这能有个屁用,学姜子牙愿者上钩?也没有啊,他用的就是普通的钩子跟蚯蚓,不是什么故弄玄虚,是真的在钓鱼。” 季青并未解答,只说:“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王明明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说:“知道了。” “季队,我跟弟兄们观察过,那个人钓鱼真的很牛||逼,没有空钩,每次提竿都有鱼。”他啧啧,“我回去跟我爷爷说了他都不信,说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常人根本做不到。” 季青说:“是吗?” “是啊。”王明明有些激动,“我爷爷钓了一辈子的鱼,连他都说不可能,他还让我带他过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被我找借口给唬弄过去了。” 季青舒出一口气:“那就好,不要打扰到他。” 王明明心下对那个叫顾长安的人更加好奇了,季队这么重视,肯定不是只会钓鱼的普通人。 “那季队,我去忙了。” 季青把他叫住:“明天买个座垫,要加厚的,柔||软些的,我这边会给比报销。” “哦哦好。”王明明稀里糊涂的出了办公室。 走廊上的刘悦立马鬼鬼祟祟的凑过去:“明明哥,怎么样?” 王明明戳她额头:“小姑娘家家的,长得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别一副八卦的样子,都不可爱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一k?” 刘悦:“一k。” 这么死冷的天还有人出来钓鱼,一钓就是一天,谁路过塘边,都会好奇的伸脖子看两眼,有的更是上前来问渔获,发现渔获非常丰盛,就回家提着渔具过来了。 顾长安吃了袋牛肉干的功夫,塘边已经站了不少人,尤其是他两边位置,以为他这个窝打的好,想沾沾光。 一个小时后,塘边的人减少大半,天是很冷,呵出的气息都瞬间冰凉,可鱼能给他们带来暖意跟热血,问题是没有鱼上钩。 吃钩子的都没有,蚯蚓全泡烂了。 离开的人经过黑发青年那里,一个两个的停下来观望,鱼钩差不多价位,蚯蚓也一样,怎么他一条接一条往上钓,别人就不行呢? 难不成就是因为长得好看?鱼也看脸? 伴随着哗啦声响,一条筷子长的鳊鱼被拉出水面,在半空剧烈挣扎着,水花四溅。 顾长安倾听完鱼肚子里的谎言,就把鱼从钩子上弄下来,很随意的问离他最近的一个大叔:“鱼要吗?要就拿去。” 大叔站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出青年钓鱼的技巧,他听到这话满脸不敢置信,在周围人的羡慕目光里接过那条鳊鱼,连声说:“谢谢谢谢!” 在大叔之后,顾长安又给了其他人鱼,有人按耐不住的问他是在哪里买的鱼料,他说自己从来不用那玩意儿。 问话的人跟听众都不信,不用鱼料?扯吧就。 人有时候就是挺滑稽,真话不信,却把假话当真,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像个看破俗世的老头子,他不再开口,身上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周围的人慢慢也就散了。 下午出了会儿太阳,温温柔柔的,照在人的脸上,没有多少暖意,依旧很冷。 顾长安一直在一个地方钓鱼,不挪地,他听的小说停在了最近更新的地方,懒得再找别的小说,干脆去翻了老歌听。 老歌的旋律里面有种岁月催人老的味道,要不是鱼时不时的吃钩子,拖着鱼线跑,顾长安早就睡着了。 立春发来微信,说给顾长安画了张画,顾长安看了,表情跟眼神都很一言难尽,觉得她是用脚丫子画的。 顾长安:为什么两只眼睛一大一小? 立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每个人的眼睛其实都是一大一小,手脚也是,不信你可以看看呀。 顾长安:鼻尖上的黑点是什么东西? 立春:痣啊!大兄弟,你活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鼻尖上有颗朱砂痣吗? 顾长安: 立春:怎么样怎么样,给打多少分? 顾长安:友情分两分。 立春发了个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表情。 顾长安的手机响了,立春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牢骚,完了说自己怎么怎么辛苦,怎么怎么可怜,怎么怎么无聊。 “你那边不是有很多大黄蜂吗?让它们陪你玩捉迷藏。”顾长安不走心的出主意,“排兵布阵也可以,你没准能训练出一支黄蜂军。” 立春咂咂嘴:“听起来好吊的样子。” 顾长安说:“是瞒吊的。” 立春豪情万丈:“到时候就能让它们成为网红,我当经纪人,你当我助手,我们一起称霸全世界!” 顾长安:“” 安静了几秒,立春的思维就跳到别的地儿去了:“长安,你在做什么?跟大病在一块儿吗?” 顾长安说他在外面钓鱼。 “钓鱼?”立春一惊一乍,“你不冷吗?” 顾长安吸一口气:“还行吧。” 立春撇了撇嘴:“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都早,气温也低很多,好冷啊,有些花都冻死了,姥姥不让我出去,怕我受伤。” 顾长安听出她话里的失落,收起玩笑的姿态道:“那就听姥姥的话,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不要出来乱跑。” 立春嗯嗯:“等天暖和一点点,我就去看你们。” 通话结束,顾长安给立春发微信,让她继续画画,多看网上的教程,画好了有奖励,说这些是想让她有事情做,如果不听话偷偷瞎跑出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顾长安走神的功夫,有鱼上钩,是条鳌花鱼,比手掌要长一点儿,他把鱼提到面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晓梅啊,等妈死了,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几个东西就都留给你。”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这是死的那个老奶奶的谎言,晓梅是她女儿,既然是谎言,就说明她并不打算把东西留给女儿。 也许其实是想给自己儿子留着,出于某个原因才对女儿撒谎。 晓梅无意间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认为老母亲欺骗她,一心想着哥哥,就被嫉妒跟怨恨控制了心智,做出天地不容的行为? 不排除是晓梅没有发现,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在哥哥面前炫耀,哥哥没有任何怀疑的信了,觉得老母亲偏袒妹妹,东西应该留给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愤怒之下就去找老母亲对质,演变成了一场悲剧。 鱼的眼睛只是泛着浅浅的红光,顾长安略一沉吟,决定不把谎言取出来,老奶奶已经死了,谎言难破,价值也不高。 四点多,顾长安接到吴大病的电话,叫他回来的时候买瓶老干妈,他收拾收拾东西离开塘边,把一篓子的鱼送到公安局,骑着摩托车去了附近的超市。 顾长安找地儿停车的时候,瞥见了陆城的身影,旁边还有个扎着马尾辫的金发少年。 陆城发现了顾长安的视线,他抬了下手,金发少年就自行转身走了,很快消失在人群里,找不到半点踪迹。 正准备过去查看一番的顾长安:“” 超市里面跟外面是两个季节,顾长安一进去就被浑浊的空气扑满口鼻,他把收起来的口罩拿出来重新戴上,推着小推车往里面走。 陆城跟在后面,脚步悠闲。 前面的顾长安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问:“那个扎辫子的少年是谁?” 陆城说:“我的仆人。” 顾长安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陆城重复:“仆人。” 顾长安知道这人没跟他开玩笑,他把推车推到一边给过来的人腾开位置:“你们陆家在哪个城市?” 陆城并未给出详细答案:“离这里很遥远。” 遥远到没有陆家的人亲自带路,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到。 顾长安没意思的扯了下嘴角,径自推着车往前走,陆城站在原地接什么人的电话,目光望着他的背影,面部轮廓冷峻。 超市里的温度高,人又多,挤来挤去,顾长安背上出了层细汗,他把防寒服脱下来放在推车里面,将毛衣袖子卷起来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臂。 顾长安拿袋子称牛肉干,他伸手去抓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就他的手最白,而且白了好几个度,看着非常扎眼,引得那几人频频侧目。 “怎么跑这儿来了?” 陆城靠过来,扫了眼顾长安手里的袋子,“就知道吃。” “能吃是福,我是有大福之人。”顾长安把牛肉干放进推车里面,又拿一个袋子装开心果,现在接外快了,可以敞开肚皮吃。 “这个开心果不行。”陆城用手去抓一把看了看,挑剔的皱眉,“个头不够饱||满,光泽不好,有不少干瘪的,还有空壳。” 顾长安耸肩:“那就慢慢挑呗。” 见陆城又要开口,他不耐的用手肘撞了下:“让开点,到一边站着去。” 陆城上半身趴在推车的扶手上面:“讲点道理啊,这里人这么多,你让我到哪儿去?” 顾长安眼皮不抬的说:“随你的便,爱去哪儿去哪儿,只要别在我眼前晃。” 耳边响起一声叹息,顾长安抓开心果的动作猛地一顿,操,中计了!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都用一种指责的目光看着顾长安,太过分了吧?你的同伴又没有做错什么,简直无理取闹。 而一旁的陆城抿了抿唇,一副无奈的模样,俨然像个带着自家熊孩子出来的大家长。 顾长安的太阳穴跳了跳,我去,一不留神就掉进了这人丢的陷阱里面。 一离开那个区域,陆城面上的无奈就消失不见了。 顾长安脚步不停的穿梭货架,边走边找火锅底料:“你来这边干什么?有事就赶紧去办,别跟着我。” 陆城好似没听出他的烦躁:“办完了。” 顾长安找到火锅底料,买了两种,他掉头去买龙眼,不乐意陆城跟着,一身贵族的气息,走哪儿都引人注目。 “你没有自己想买的东西?” 陆城说:“没有。” 顾长安偏过头欲要说话,就听到陆城喊了句小心,紧跟着他被陆城拽过去,一个小孩踩着推车哇哇大叫着撞上了他原来站的位置,停在那里的推车被撞出去老远。 小孩的爸妈惊惶的跑来,场面挺乱。 顾长安的眼镜掉了,鼻梁微红,他捡起眼镜用衣角擦擦:“你不拽我,我也不会有什么事。” 陆城冷冷的勾唇:“是我多管闲事。” “你看你,误会了吧。”顾长安老好人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越是进展混乱的时候,就越要冷静,要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我靠,镜片竟然划了道细痕。” 陆城的额角一抽。 顾长安的眼皮上忽然有冰冰凉凉的触感,像是被抹了什么东西,他敏捷的钳制住男人的手腕,阴着脸问:“你干什么?” 陆城淡定自若道:“有根头发,我帮你弄掉了。” 顾长安翻过他的手掌看:“头发呢?” “丢地上了。”陆城睨他一眼,“难不成我还收集起来?” 话落,陆城将手从青年的钳制中轻松拿开:“我想起来还有个事要去处理,晚点回去,你们不用等我吃晚饭。” 说完就走。 顾长安将眼镜戴上又拿下来,食指的指腹摸摸被碰过的眼皮,加重力道擦了擦,他吐口气,快速结账离开超市。 回去的路上,顾长安等绿灯的时候,目光随意瞥动,发现老奶奶的儿子就住在附近,他将车头一拐,寻思去那边看看。 季青把老奶奶儿子女儿的信息都打印一份给了顾长安,他翻过,脑子里有印象,应该不会搞错地址。 儿子早就结了婚,儿媳是他同学,两人是普通的公司白领,从事设计工作,贷款买的二手房,没有孩子。 至于女儿,她是做药材销售的,谈过几个对象,都没有后续,现在还是个单身,一个人住在公寓里面。 十几分钟后,顾长安找到地儿,看到那对中年夫妻在自己家门口烧纸,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听到碎碎叨叨的声音,夹杂着哭声。 看来这是在给老奶奶烧纸。 顾长安把摩托车停在一边,手插着防寒衣的口袋,逆着风向那边走去,他正准备找个理由搭话,就看见了摆放在旁边的遗照。 顾长安如同被一盆凉水浇透,瞬间从头凉到底,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口袋里的手指尖发凉。 遗照上不是老奶奶,是蹲在火盆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还蹲在那里,面对着火盆,整个人一动不动。 刚才顾长安是从后面看的,只看到个背影,这会儿才发现他的脸上跟脖子上都扎了很多玻璃碎片,额头有个碗大的血口,看起来极为恐怖。 为什么我能看见鬼魂?顾长安心里揣满了疑惑,一定跟陆城有关。 中年女人从篮子里拿了些纸钱一张张的放进火盆里面,哽咽着说:“老何,你跟妈都走了,我一个人怎么过啊” 顾长安动动手指,季青没通知他中年人遇害的消息,说明事发突然,警方还不知情,他咳了声。 中年女人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哑着声音问:“你是” “我是住在这附近的,之前我们还见过。”顾长安关心的询问,“怎么了这是?你先生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们只是去朋友家吃个饭,没想到会在回家的途中遭遇车祸,车被撞到山下去了,他当场就就” 中年女人不疑有他,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痛苦难受。 顾长安默了默说:“节哀。” 中年女人边哭边烧纸钱,肩膀不停的颤动。 后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顾长安回头,看到老奶奶的女儿晓梅站在他身后,他尚未开口,就听到对方说:“你是谁,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一个人? 顾长安的余光落在火盆边的中年女人身上, 喉结艰涩的上下滚动,与此同时, 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篮子里的纸钱不知何时全丢进了火盆里面,突有一阵阴风刮过,火苗窜的老高。 晓梅抖着手把被风刮到身上的纸钱弄掉,她瞪着面前的陌生青年,脸一阵青一阵白:“纸钱是你烧的?” 顾长安的脸色也很不好, 以为那个男的是鬼魂,没想到女的也不是人,他还跟对方聊了几句。 想到这里,顾长安再去看中年女人,发现她依旧跟丈夫一起蹲在火盆边, 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老何,你跟妈都走了, 我一个人怎么过啊” 那声音幽怨痛苦, 听在人的耳朵里,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顾长安又打冷战,苍白的脸有些泛青。 火盆里的灰烬被吹起来,刮的到处都是,晓梅拽住青年的胳膊, 染着粉色指甲油的指甲死死掐进去:“我在问你话, 是不是你?!” 顾长安一脸无辜:“不是。”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女士, 我经过这里的时候, 纸钱就已经烧起来了。” “不可能!”晓梅一口咬定,她急促的喘息,身子发颤的尖叫:“这里就只有你,不是你是谁?” 顾长安镜片后的双眼眯了眯,这女人跟老奶奶长的挺像,尤其是眉眼,眉间也有一颗痣,位置差不多。 只不过她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挑染了一缕粉红色,身上穿的皮衣,紧身短裤,黑色长靴,耳朵上打着两排耳钉,鼻子上也有,看起来充满了叛逆自我的气息,没有老奶奶的慈祥友善。 而且 这女的疑神疑鬼,情绪波动异于常人,满脸都是痘痘,密集恐惧症看了可能会忍不住拿镊子去夹,脸上有很多油,可以刮下来炒菜了,身上还弥漫着一种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 顾长安耸耸肩:“我跟这家人并不相识,没必要撒谎。” 晓梅刨根问底:“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顾长安态度友好的说:“碰巧路过,看到火盆里有纸钱在烧,四周没人,担心发生火灾,就过来看看。” 就在这时,蹲着的中年夫妻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眼神空洞的看着顾长安,他倒吸一口凉气。 晓梅却没反应。 顾长安咽了咽唾沫,翻出上下的几个口袋给她看:“我身上没有带打火机,点不了那些纸钱,我想应该是路人的恶作剧。” 晓梅半响才垂下眼皮,将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口气硬邦邦的说:“不好意思。” “没关系。”顾长安理解的说,“亲人过世,情绪失控在所难免,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晓梅欲要说话,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变,一句话没说的按掉了电话。 “这位先生,你可以走了吗?” 顾长安配合的抬脚往停车的方向走,火盆跟纸钱应该是这个女人准备的,忘了什么东西才暂时离开。 走了几步,顾长安回头,看到年轻女人把手里的黑色袋子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是个遗照。 原来她是回去拿嫂子的遗照。 两个遗照并列摆在一起,遗照上的两个人就在旁边站着,这一幕诡异惊悚。 顾长安的头皮有点发麻,他戴上口罩,快速离开了这里。 到家的时候,顾长安接到季青的电话,得知那对中年夫妻在二十多分钟前发生车祸,警方刚刚才赶过去,现场那边传来消息,男的当场死亡,女的被发现时还有呼吸。 也就是说,顾长安看到的是那个中年女人的魂。 车祸才发生不久,晓梅是怎么知道的?还这么积极的过来烧纸,迫不及待的送哥哥嫂子去投胎,以至于都没有检查仔细,不知道嫂子没死。 晓梅除了心虚,惊慌,恐惧,还有别的情绪,像是自责。 顾长安把摩托车给吴大病,让他推进屋里:“季队,人能抢救过来吗?” “不好说。”季青的语气凝重,“看她的运气。” 顾长安两只脚蹭了蹭,将一只鞋蹭掉,又去蹭另一只:“连夜提审晓梅。” 季青说:“审过了。” “再审一次。”顾长安说,“你审之前买条金鱼,就用那种小玻璃鱼缸装着,放在审讯室里面。” 季青怀疑自己听错,不确定的问:“鱼缸?” 顾长安蹭掉另一只鞋,趿拉着棉拖往自己的房间走,他没给出回答:“季队,你照我说的做,要是想案子快点有进展,就尽快审完了把鱼缸送给我,这样我才好给你线索。 医院里的季青接完电话就叫来队员,吩咐了两件事,一,提审死者的女儿晓梅,二,买金鱼。 王明明买了金鱼回局里,实在是憋不住了:“季队,买这玩意儿的用意是什么?太奇怪了,我很,不是,是小刘很费解。” 旁边的实习生刘悦:“” 季队拿走鱼缸:“让你买就买,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目送季队进审讯室,王明明目瞪口呆:“小刘,季队像不像是被美|色|迷||惑,鬼|迷|心|窍了?” 刘悦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没准就是那个顾长安出的主意,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捉摸不透,不知道有几张牌,很牛逼的样子。” 王明明自言自语:“算了,我还是去抽根烟冷静一下吧。” 审讯室里首次出现了一个小鱼缸,不出意外的引起公安局上下一片轰动,值班的都在议论季队是不是压力太大,产生了精神错乱,可看着又不像,邪门。 季青无视同事们的好奇跟猜测,她没耽搁,审问完就带着鱼缸去见顾长安。 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寒夜漫漫。 顾长安盘着腿坐在被窝里吃酸奶,刚|舔||完盖子,他示意季青把鱼缸放桌上:“季队,放松点,别那么绷着。” 季青拉着椅子坐过来,等着看顾长安能带给她多少有用的信息。 顾长安挖一口酸奶吃,他不说话,季青也没有,房里很安静,因此当他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如同一颗石子丢进了湖里,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一圈圈涟漪。 “死者被害的那晚,晓梅没有跟朋友在一起,不在场的证明是假的。” 季青霍然抬眼:“确定?” 顾长安用塑料勺子在酸奶里面划动,找到一个蓝莓果粒:“确定。” 季青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关心还有没有别的信息。 顾长安笑了笑:“她一直在撒谎。” 一直?季青的瞳孔微缩,那就意味着,他们的两次提审都没有套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很失败。 “那个证人跟她的关系看起来一般,不像是可以为了她在警方面前做假证的程度。” 顾长安边吃酸奶边说:“我今晚回来的路上见过她。” 季青没出声打断。 “当时她准备给哥哥嫂子烧纸钱” 顾长安不快不慢的说着,季青一言不发的听,偶尔敲点几下手指。 “我觉得她身上有种味道,想不出来是什么,”顾长安笑着说,“就在你过来前五分钟,我上网搜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可能。” 季青将得到的信息全部快速整理妥当,她适时的提出疑问:“什么?” 顾长安说:“是毒||品的味道,她吸||毒。” 季青的柳叶眉顿时一皱:“吸||毒?” 到目前为止,他们没往这根线上查过,主要是没有相关的蛛丝马迹。 顾长安事不关己的说:“做假证的那个朋友应该跟她一样,都碰那东西,为了自保,不得不给她做假证。” 季青陷入沉思。 顾长安说:“你们想必也去过她家了,没留意她家里有没有什么空瓶子跟吸管之类的玩意儿?” 季青问顾长安介不介意她抽烟。 顾长安让她随意。 季青点燃一根香烟抽了一口:“吸||毒的人有个通病,疑心重,担心自己被害,会将那些东西藏的很严实。” “你想的太简单了。”顾长安笑着摇摇头,“人不是机器,总会有大意的环节,哪怕是心思再慎密,都有一定的几率出错,更何况是个最近刚失业,家里有人接连出事,很容易被牵动情绪的女人。” 季青沉默片刻:“一个孩子要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必然会有个不正常的杀人动机。” 顾长安慢悠悠道:“我可没说她是凶手。” 季青抬头看向青年。 这世上的每一条鱼都是顾长安的战士,随时为他所用,警察虽然有丰富的办案经验,身手也不错,但归根到底还是普通人。 如果因为罪||犯作案手法老练完美,或是出于天气因素,技术人员在案发现场没有勘察到有价值的线索,尸体也没有告诉他们一些东西,始终无法圈定嫌疑人,那后面的勘察方向就只能靠直觉来断定,错了,所有人力物力全部作废。 这就是有悬案的原因。 季青看着金鱼,莫名的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觉,好像鱼的眼睛在直直的看她,随时都会张嘴吐出一句惊天动地的人话。 她屈指在腿上点了点,缓缓的吐出烟雾:“这鱼缸放你这里?” 顾长安摆摆手:“你带回去,等死者的儿媳抢救过来,就放在她的病房里面。” 季青站起来,看着青年的目光透着清晰的探究。 世界上无奇不有,自然会有能人异士,那类人脱离了自然科学。 顾长安皮笑肉不笑:“季队,我们有言在先,不问只听,怎么,你现在不会是想违约吧?” “你想多了。”季青眼里的探究敛去,手抓了抓一头利落的短发,“如果线索是对的,案子了结之后,钱就会打到你的账户上面。” 后半句顾长安爱听,他抬抬下巴:“慢走。” 午夜时分,墙上的挂钟“当当当”的响着,陆城回来了。 顾长安听到院里的响动就从被窝里探出头,冲外面喊了声:“陆城。” 没回应。 顾长安在“打电话”还是“直接过去找”之间挣扎了不到两秒,果断选择前者,他够到手机打给陆城:“你来我房里。” 陆城的嗓音低哑,透着疲惫:“我累了,不去。” 说完就挂。 顾长安:“” 陆城冲完澡出来,房里多了个人,他淡淡的瞥一眼,继续手上擦头发的动作。 顾长安的鼻子嗅了嗅:“你受伤了?” 陆城把湿毛巾丢椅背上,拿了抽屉里的吹风机背过身吹头发,属狗的吧?鼻子这么灵。 顾长安走到陆城面前,陆城无视。 呼呼声消失,吹风机的插||头被顾长安|拔||了,他阴沉沉的质问:“你在超市里往我眼皮上抹了什么东西?” 陆城将吹风机|插||头从青年手里拽走:“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 顾长安又|拔||插|头。 陆城抬眼,目光冰冷,怒意横生:“听不懂人话?” 顾长安扯唇:“我对你也有同样的疑惑。” 陆城把吹风机扔到桌上,湿发凌||乱搭在额头,俊美的眉眼被阴影遮盖,多出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寒:“顾长安,你仗着我对你有兴趣,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这里撒野。” 顾长安挑眉:“彼此彼此。” 陆城微眯眼眸,冷声警告:“凡事要有个度,我劝你别挑战我的底线,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顾长安笑了笑:“这话正是我要跟你说的。” “” 气氛剑拔弩张。 门外传来吴大病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他推门进来,看到陆城在吹头发,顾长安蹲在墙角看几盆绿萝。 吴大病张了张嘴巴:“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啊?” 顾长安看吴大病身子穿的秋衣秋裤,气息很喘,脑门有汗,显然是睡得好好的,突然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一路跑过来的。 他跟陆城既没吵也没打,只是动动嘴皮子,能有多大动静? 吴大病体格壮硕,穿这么少,天寒地冻的还是照样会打哆嗦,他搓搓胳膊:“长安,你不去睡吗?” “等会儿。”顾长安其实困的要死,眼皮都揪着,他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我跟陆城聊点儿事。” 吴大病欲言又止,他打了个喷嚏:“那长安,陆先生,你们都早点睡。” 陆城颔颔首,算是回应。 吴大病一走,顾长安身上的气息就变的阴冷,他直起身抱着胳膊看男人:“时间我给你了,组织好语言了吗?” 陆城从口中吐出三个字:“牛眼泪。” 顾长安蹙眉:“什么东西?” 陆城睨他一眼:“你那两只耳朵是装饰物?” 顾长安一字一顿:“我是问你,牛眼泪是什么东西。” “牛眼泪就是牛的眼泪。”陆城唇角鄙视的一扯,“理解能力这么垃圾,你真的有上过学?” “” 顾长安的额角有青筋蹦起,他的面上却挂着笑:“学是上过,随便混到的文凭,凑合着过呗,跟你哪儿能比啊。” 陆城忽然一个阔步逼近。 顾长安没有老鼠见到耗子似的躲开,只是背部明显的僵了僵:“靠这么近干什么?” 陆城答非所问:“牛眼泪是我那个仆人今天才带给我的,我在你身上试用了一下,看你这个反应,应该很有效果。” 顾长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试用?你他||妈|的” 话声戛然而止。 陆城在距离青年一寸距离时停住,呼吸着他的气息,比他嘴里出来的脏||字要干净太多,长得挺漂亮,怎么这么喜欢爆粗口?欠教训,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好,像个画中仙。 顾长安出手前,陆城就已经退开了。 这个小插曲因为陆城给的一小瓶牛眼泪收尾,顾长安问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看见。 陆城说不能,牛眼泪只是最初级的,能看一些怨念比较深的鬼魂。 他提醒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今晚你有收获的吧,是不是该对我说一声谢谢?” 顾长安的思绪收拢,他翘翘唇角,一副真诚的样子:“是该要说声谢谢,你的好意我记住了,日后有机会会还你。” 陆城好整以暇的看着青年,感觉他是个洋葱,而自己是剥洋葱的那个人,剥||掉一层以后,发现里面还是只有欺骗狡诈虚伪,得一层一层慢慢的剥||开。 不能着急,要有耐心。 顾长安揣着瓶子回房,路过吴大病的房间,他的脚步顿了顿,回来的时候检查过,老宅没有那种东西。 奇怪 之后的几天顾长安都没再去钓鱼,季青也没找他。 直到第五天,季青带着金鱼缸来找顾长安,说死者的儿媳抢救过来了,他们也适当的问了些问题。 顾长安没在金鱼肚子里听到谎言,那个女的没有撒谎,说的都是真的,他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季青,对方知道沿着哪条线调查。 又过了几天,顾长安收到一条短信提示,发现卡里多了一笔可观的收入,这才知道案子破了。 他给季青发短信,还没发出去,对方就打来了电话,也不跟他来虚的,直白道:“希望下次还能合作愉快。” “当然。”顾长安笑的像个招财猫。 顾长安通过季青了解了一下案情经过,老奶奶的确不是晓梅杀的,包括她的哥哥嫂子,但都因她而死。 湘元路上有一个茶楼,那地儿里面另有乾坤,专门给吸|冰||毒的人提供,晓梅是其中之一,她早年常去,有几年去的次数减少,可工作不顺心之后又变回了以前的堕||落|腐烂。 有一次晓梅吸||完|毒|嗨了,无意间跟人透露她家里有宝贝,老祖宗留下来的,还说她妈死了,宝贝都留给她,到时候她就发了。 老话说财不外露,要闷声发大财,晓梅多嘴被有心人听到,才给家里带来了祸事。 那晚有两个人合伙潜入老奶奶的家里,准备偷东西,不伤人,却没想到老奶奶岁数那么大,睡眠也不深,他们还没怎么着,她就醒了。 俩人见形迹败露,就打晕老奶奶丢到外面,做出意外身亡的迹象。 老母亲死了的当晚,晓梅就回来找东西,只在老母亲生前重视的红||皮|箱子里发现了她跟她哥小时候穿的衣服鞋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怀疑是她哥拿走了,就去他家趁机翻找,还是没有找到。 晓梅的哥哥嫂子在吃饭回来的路上琢磨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哥给她打电话,发生了激烈争执,导致她哥分神,车撞出护栏翻下了山。 老奶奶被害的那晚,晓梅在茶楼底下吸||毒,撒谎是不想被送进|戒||毒|所。 至于晓梅那么急着给哥哥嫂子烧纸,是因为她通过那通电话最后的巨大声响猜到他们都发生了事故,还没缓过神来,就看到她哥浑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 导致晓梅在极度的恐惧之下精神失常,慌慌张张买纸钱准备遗照,试图跟他们道歉,叫他们不要来找她了。 晓梅不是杀人凶手,却害了三条人命。 哪有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是老奶奶知道自己没几年活头,想让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趟的女儿能常回来看看她,很可悲。 顾长安赚了人生的第一个外快,有种一夜暴||富的错觉,打算晚上请吴大病陆城去吃火锅,等立春过来了,人多一点,再在家里吃。 出发前一小时,有个挺时髦的大妈带着自己回国的女儿上门,一看就是冲着顾长安来的,想跟他成一家人。 顾长安在院里扫地,难得勤快一回。 大妈在一旁把顾长安吹的天花乱坠,都不带重样的,而她女儿一直保持尴尬又不是礼貌的微笑。 陆城在房里看热闹,吴大病过来了,跟他一起看。 吴大病看了会儿,笃定的说:“长安不喜欢她那样的。” 陆城拧开小酒瓶的盖子喝口酒:“他谁都不喜欢,只喜欢自己。” 吴大病摇头:“他喜欢陆先生。” 陆城就跟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表情古怪:“喜欢我?” 吴大病点点头,认真的说:“很少有人能长安在意,他就很在意陆先生。” 陆城盖酒瓶盖子的动作稍停,质疑的开口:“是吗?” “可能长安自己还没有发现。”吴大病抓抓额头,“也有可能是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想承认,长安有时候像个小孩。” 陆城看着院里的青年甩动大扫帚,把几只鸡鸭吓的四处乱窜,他的面部肌||肉|抽|动,不是有时候吧,一直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顾长安手里的大扫帚是竹条编的, 挺沉,他扫了会儿就累了, 一屁||股坐在摇椅上喘息。 白富美化过精致妆容的眼睛睁大, 满脸的不可思议, 只是扫个地就娇||喘成这样, 体质也太弱了吧? 大妈轻咳:“那个扫帚不轻,你都拿不起来。” 白富美不信,想过去拿起扫帚看看到底有多重,至于挥动一会就累的不行了? 大妈不轻不重的拍她胳膊:“你别干傻事,听妈一句,男人体质差点不要紧, 主要是能力强。” 白富美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说出事实:“妈, 你不觉得他比我还要白吗?” 白都快要透明了都,透着一股子病态。 “那好啊。”大妈乐开花,“你俩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又白又漂亮。” 白富美偷偷打量老槐树底下的黑发青年,眉目生的真是好看, 传说中的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如同顶级画室一笔笔画上去的, 她以前见过几次, 现在看他, 就像是直接从她的记忆里走出来的一样, 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会是个妖精吧? 白富美抖了抖身子:“可他看起来好柔弱, 感觉风大点都能把他吹倒, 我的母爱都被他呼唤出来了。” 大妈没跟上女儿的脑回路:“什么爱?” “母爱。”白富美直勾勾的看着,“就是想保护他,把欺负他的坏蛋都打跑,给他买他想要的所有东西。” 大妈下意识的说:“所有东西?那你也得有那个经济基础。” 完了才反应过来女儿说的那话跟自己的认知完全不同,她那张涂了厚厚一层粉的脸扭了一下。 “阿嚏——” 顾长安打完喷嚏又打一个,他揉揉鼻子,面带笑意的问道:“阿姨,你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大妈回神,也是笑呵呵的样子:“珍珠最近才回国,她跟我们谈过,决定以后都会待在国内不走了。” 顾长安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正儿八经道:“国内这几年的发展很不错。” “对对对,是不错,像我们老一辈就是觉得国内比国外好,你说那国外,吃个包子馒头”大妈发觉自己话题跑偏,她赶忙撤回来,“长安,阿姨看你一直是一个人,珍珠正好也没谈,你要是觉得不错,你们可以试着接触接触。” 顾长安看向年轻貌美的女人。 白珍珠矜持的笑,细看之下嘴角在不停抽筋,她趁青年不注意,快速给她妈使了个眼色,妈,我们不是说好要委婉点含蓄点吗? 白母懊恼的一拍手,忘了。 顾长安抿嘴,忧郁的叹口气:“阿姨,实不相瞒,其实我有难||言||之||隐。” 空气突然安静。 白母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兴冲冲带着刚回国的女儿过来,却得知最理想的女婿竟然有隐疾,这个真是晴天霹雳,她抱着侥幸的心理提出质疑:“长安,你说的这事,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难以启齿啊。”顾长安摘下眼镜,唇角苦涩的扯了扯,“我也想找个对象好好过日子,可是我不能害别人。” 做人太优秀也有烦恼,时不时的会有人上门说亲,他要是想彻底断绝那种现象,只能丢出一剂猛药,虽然代价不小。 只怕自己从今以后就成了邻居们眼里的天妒英才,身残志坚。 白母靠近些看了看青年,心下一阵伤感,果然人无完人,多好一相貌啊,她忍不住问:“严重吗?” 顾长安垂着眼皮,嗓音沙哑:“严重。” “别灰心,现在医学水平比过去高多了,什么疑难杂症都有痊愈的可能,对了,长安,你去首都的大医院看过了吗?”白母热心的说,“阿姨有熟人,介绍你过去吧,你好好做一个做检查。” 顾长安伸手去捋额前碎发:“算了,不去了,没用的。” 白母对青年的态度很不满意:“长安,你还年轻,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呢?” 顾长安低头看着手里的眼镜,半响重新架在鼻梁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这是真实的想法,但在旁观者眼里就是故作坚强,令人心酸。 白母说:“阿姨是觉得” 白珍珠拉拉她妈的袖子,妈,别说了,他已经够可怜了好么?我都快哭了。 白母沉吟几个瞬息,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珍珠,你到门口等妈,妈还有些话要跟长安说。” 不止白珍珠,连顾长安都是一脸懵逼,还有话说? 白珍珠一走,白母就从皮|草外套的兜里拿出红壳手机,翻出张照片给顾长安看:“这是珍珠她大哥,亲的。” 顾长安瞥了眼,是个穿军||装的男人,衣裤整洁严谨,轮廓刚硬,剑眉星目,一身正气。 白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老大很小就到外地上学去了,长安你大概没见过,他是个很稳重的人,也非常有主见,现在是个|干||部,为国家为人民办事,作风那是绝对没问题” 顾长安打断:“阿姨,你直说吧。” “我那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那啥”白母一脸欲言又止,声音放低许多,“他不喜欢女孩子,一直不喜欢,我们法子都试过了也没用,他就是不喜欢。” 顾长安哦了声,原来是基||佬啊。 “阿姨刚才听到你的情况,心里真的难受。”白母正色,“不过长安你放心,阿姨是不会往外面说的,也不会让珍珠说出去。” 顾长安心说,你女儿会不会说出去我不知道,你一定会说出去,最快天黑前,最迟明天上午,我就指着你秀一波操作,帮我打消其他人说亲的念头。 白母哎呀一声:“你看阿姨,说着说着就把正事给忘了,阿姨的意思是,你跟珍珠不行,跟她大哥没准可以。” 顾长安的脸抽搐,什么鬼? “这个礼拜五珍珠她哥会回来住两天,到时候我让他晚上过来一趟,就这么说定了,那长安你忙吧,阿姨走了。” 白母来时脸上挂着笑,走时也是如此。 中途出了很大的突发状况,挺受刺激的,虽然女婿是招不成了,好在儿媳也不错,希望儿子不要让她失望。 门口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顾长安唇边的弧度敛去,他点燃一根烟叼在嘴边,半搭着眼皮深吸一口,对着虚空缓缓的吐出一个烟圈。 顾长安整个人窝在摇椅里面,烟雾成线般在他的脸上缭绕着,又被风一点点吹散,露出藏在烟雾下的厌世表情。 仿佛下一刻就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得远远的,再也不会踏足。 房里的陆城将视线停留在青年身上,捕捉到了他的漠然跟厌恶。 这两种情绪陆城都很熟悉,自己也有,抹不掉,也无法减弱,就那么放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陆城收回视线,调侃的说:“长安应该去当演员。” 吴大病说:“陆先生,我觉得你也合适,你们都能拿大奖。” 陆城:“” 他勾勾唇,优雅的笑:“不敢当,我最多只能提名,以长安那样精湛自然的演技,会拿大满贯。” 吴大病闻言,他摇摇头,认真的说:“你不会只是提名。” 陆城:“” 吴大病是个不懂幽默的人,也不会油嘴滑舌,他向来都是直来直去,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正因为如此,陆城才忍俊不禁。 院里房里都被难言的寂静笼罩。 太阳快下山了,陆城望着坐在余晖里抽烟的青年,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这么看着,还真有些赏心悦目,美的颓废。 吴大病豫了良久,他说:“陆先生,你帮帮长安吧。” 陆城侧目:“嗯?” 吴大病抠抠手指,呐呐的说:“长安太孤独了。” 陆城想也不想的拒绝:“我帮不了。” 他心想,连我自己都被孤独|缠||缚|住了,如何能帮助别人? 吴大病抬头,看陆城面部神情冷漠,似乎是事不关己,毫不在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 陆城却是不知觉的在等吴大病说点什么,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没想到他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 不多时,顾长安三人去吃火锅。 吴大病到地儿就直奔卫生间,出发前喝多了水,尿多。 顾长安看陆城在自己旁边坐下来,他那半边身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爽的说:“你去对面。” 陆城置若罔闻:“没想到你在你们这边还挺吃香。” 顾长安说:“一直吃香。” 陆城拆开消毒碗筷的包装:“听说你是镇花。” “之前是有人这么瞎起哄过。”顾长安单手支着头笑,“现在没了,现在你是镇花,我输得心服口服。” 陆城的额角隐隐抽||动,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还是你来当吧,你的形象比较合适。” 顾长安说:“这是民众的意愿。” “去他|妈|的” 陆城的低骂声突然停顿,他的面色变了变,一副吃到苍蝇的表情。 顾长安第一次听男人爆粗口,新鲜,他不嫌事大的啧啧:“还别说,你爆粗口都有一股子高贵的味道,厉害。” 陆城的唇角往下压了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长安一脸浮夸的惊讶:“你这是承认被我影响到了?” 陆城:“” 有服务员端着鸳鸯锅过来,打破了桌上的微妙氛围,陆城倒点茶进碗里,端起来晃了晃后倒进不用的空杯子里面:“你真不打算找个伴?” 顾长安斜眼反问:“找伴干什么?” 服务员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好奇的听八卦。 陆城叠着长腿,手交叉着放在腹部,坐姿放松随意:“有个人陪伴在身边,不会孤单。” 顾长安嗤笑:“但会有很多糟心事。” 陆城饶有兴趣的问:“比如?” 桌上有滴水,顾长安用手指的指尖沾了点儿在旁边乱画:“比如我喜欢喝白粥,对方觉得白粥垃圾,我喜欢吃零食,对方也喜欢,会跟我抢,我睡觉讨厌一切声音,对方却又是打呼又是磨牙说梦话诸如此类的,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陆城抬眉:“那还是不够喜欢吧,如果足够喜欢,就能足够包容理解,两个人在一起,快乐的时候应该会比不快乐的时候多。” 服务员赞同的频频点头,对的,没错,就是那样! 顾长安:“” 等服务员走了,顾长安闻着锅里不断飘出的香味,心情变得好到飞起,他语气随意的问:“陆城,你找过伴?” 陆城说:“目前还没。” 顾长安给他一个白眼,那你跟我逼逼什么? 这家店是老店,顾长安头一回是被老头带来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老头不在了,店还在,生意日渐旺盛。 顾长安拿根铅笔在菜单上勾了十几个菜:“你们喝酒吗?” 吴大病说:“我要果汁。” 陆城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酒瓶:“我有这个。” 顾长安要了一瓶果汁,两瓶啤酒,他把菜单丢给陆城:“随便点,想吃哪个点哪个。” 陆城随便勾了两个蔬菜:“大病,你觉得长安这口气像什么?” 吴大病试探的说:“暴|发|户?” 陆城将菜单递给对面的吴大病,夸赞的笑道:“这道题你是满分。” 顾长安懒得看他。 服务员很快就将配菜送了过来,三个爷们的份量不小,尤其是吴大病,一般时候都吃三四碗饭,大碗装的,毕竟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所以他们点的菜很多,引起了周围食客的侧目。 顾长安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开吃。 陆城发现顾长安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脸上的笑才会传达至眼底,发自内心的高兴,而不是在伪装。 火锅里热气腾腾,顾长安的镜片花了,他摘下眼镜丢到一边,捞个一些豆腐皮到碗里,眼皮不抬的说:“看我干什么?” 陆城:“我只是好奇,有什么是你不喜欢吃的?” 顾长安声音模糊的说:“这个问题很有意义啊,大病,你来回答吧。” 对面的吴大病放下筷子:“长安不喜欢菠菜,猪肝,芹菜,香菇蒜苗,鸡爪子,鸡脖子” 思索着说完,吴大病用一种“都记住了吗”的眼神看着陆城,仿佛一个把儿子托付给他未来另一半的老妈子。 陆城无语。 他认为很有必要找个时间跟吴大病谈一谈,是什么导致对方产生了奇怪的思路,并且坚信不疑。 一顿火锅吃了快两小时,锅里几乎全部清空了。 顾长安吃的酣|畅|淋|漓,他正要说话,就看到吴大病突然站起来,说要去西黄路那边的超市买面粉,还说明天早上要做鸡蛋饼。 这举动太突兀。 然而顾长安却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你去吧。”顾长安拿了张纸巾擦擦嘴,“门钥匙带了吧?路上慢点,买完面粉就回去。” 吴大病嗯了声,穿上外套先走了。 顾长安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在吴大病走后褪去,他面无表情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纯碎是吃多了,在发呆。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目光意味深长,说不清是同情,还是什么。 顾长安有所察觉的侧过身,面朝着男人,对上他的目光笑问:“你想说什么?” 陆城的上半身倾斜,近距离看着吃了个火锅,吃出些人气的青年,脸色不那么苍白透明,唇色也很红润,看起来鲜活多了,他的唇角噙着一抹笑:“你想听我说什么?” “切。” 顾长安没劲的拉来椅子径自离开。 陆城不快不慢的跟在后面,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青年的背影上面,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困惑着什么事。 顾长安走出火锅店,迎面而来的冷气立刻跟他身上的火锅底料味打成一片,他把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了一截,顶着寒风朝路口走去。 陆城几个阔步追上青年:“你叫了那个什么滴滴?” 顾长安说:“叫个屁,我出门的时候连手机都没带。” 陆城把自己的手机给他。 顾长安看看手机,看看男人,眼神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你不会啊?来,我教你,点这儿” 他的余光无意间越过男人肩头,看到了什么,嘴里的话声停滞,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 路边不远处看着一个长脸的灰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长发披肩,眼睛是碧绿色的,他一步步往顾长安跟陆城所站的位置走来,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跟杀戮的气息。 周遭的空气凝结。 陆城在见到灰衣男子的时候,瞳孔就缩了一下。 顾长安察觉到了,这是面对劲敌的反应,陆城那晚回来带的伤八成跟这人有关,他懒懒的伸手指了指陆城:“哥们,你找他的?” 灰衣男子浅灰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回到陆城身上,像一头嗜血的野||兽,随时准备亮出自己尖锐的獠||牙。 顾长安把手往外套口袋里一抄,微笑着说:“那跟我没什么关系啊,我先走了,拜拜。” 陆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是你啊。”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 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 他不得不承认,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 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 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水都臭了,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直接提起鱼竿,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 “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智障,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看来这人不是装的, 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 常年住在围墙里面,没见过世面,头一次出来,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 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 找他买鱼的, 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 一条他没法烧啊, 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见青年看着自己手里的橡皮糖,他露出迷人的笑:“朋友给的。”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两颗? 陆城没有要给的意思,说他才来镇上,问顾长安有没有时间,让他带自己四处逛逛。 顾长安当场拒绝了,没时间。 陆城一脸失望,随后问了顾长安的联系方式,看起来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 “说起来,我来镇上的第一天在路边碰到一位大师,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煞星作祟,叫我往南走。” “那就往南走呗,宁可信其有。” “我不知道哪边是南,大师给我指了个方向。”陆城伸手指向一边:“汪先生,你帮我看看,那是南边吗?”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难不成这人已经认出他是那个老爷爷? 不可能吧。 邻居们跟立春都认不出来。 倒不如说对方认出他是那晚进庙的人,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顾长安天生方向感薄弱,那天他看出这人在装,胡乱指的方向,他把帽子摘了抓抓黑发:“那边啊……” 陆城吃着橡皮糖,耐心的等下文。 太阳是东升西落,东升西……什么跟什么,操! 顾长安放弃挣扎:“是南吧。” 陆城咀嚼的动作一停,若有似无,他缓缓的低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安。” 顾长安听到喊声,眼角抽了抽。 吴大病大步流星的靠近,戒备的看看顾长安旁边的陌生男人,他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做出随时应战的状态。 陆城没在意吴大病,他拢着眉峰看青年:“你叫长安?” 顾长安挠了下鼻尖。 陆城受伤的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却拿一个假名糊弄我。” 顾长安满脸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外都用那个名字。” 陆城淡淡的说:“你看我像是小脑发育不全吗?” 顾长安笑的人畜无害:“怎么会,陆先生大小脑都发育的很好。” 他对着男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次,顾长安。” 陆城握住眼皮底下的那只手。 一秒后,顾长安将手抽离,这男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稍微有个肢体接触都很别扭。 总觉得gay里gay气的。 陆城去不远处接电话,顾长安趁机跟吴大病沟通,问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张威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大病没回答,他示意顾长安看接电话的男人:“长安,那个人很危险。” 顾长安:“嗯?” “说不出来原因。”吴大病皱眉,“他会跟我们起冲突吗?” 顾长安耸耸肩:“目前没那个迹象。” 吴大病不出声了。 顾长安的余光掠过男人所站的位置:“说一下正事。” 吴大病说:“张威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有什么异常。” 顾长安感觉还要来个大事才能搞定这个谎言。 吴大病抓抓头,木讷的问:“长安,还要做什么吗?” “回去把店开了,照着我之前那样清理一下过期的跟快过期的产品,叫立春来一趟。” 顾长安又说,“你帮我买点橡皮糖。” 吴大病没明白:“什么糖?” 顾长安描述:“就那种一条条的,细细的,彩色的糖。” 吴大病想了想:“我没见过。” 顾长安:“……” 吴大病看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长安,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蛀牙,到时候就要把牙齿拔掉。” 顾长安:“……” 陆城接完电话过来:“你的朋友走了?” 顾长安点头。 他忽然想起某个可能,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听得见谎言? 不应该,只有顾家人才…… 顾长安记忆的开关打来,涌出来一个片段,他的脸色一变。 不对! 老头在世的时候跟他说过,这世上有一些逆天的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藏身,不排除跟顾家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顾长安眯起了眼睛。 从这几天的“偶遇”频率在看,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冲他来的,或者是顾家老宅地底下的那个东西。 总不至于是单纯的看上他了吧? 先前对方说是来杀人的。 顾长安可不认为是玩笑,先按兵不动,看后续是什么发展。 当然,如果是他想多了,那最好,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顾长安手一扬,小仓子一进水就转眼间不见踪影。 陆城疑惑的问:“为什么把鱼放回河里?” 顾长安说:“凡事讲究一个缘字,对我来说钓鱼也是,我只要跟我有缘的鱼。” 陆城抬头看天。 顾长安眼皮往上一撩,碧空如洗。 陆城友善的说:“打雷的时候注意一点。” 顾长安比他还友善:“你也是。” 装逼遭雷劈,彼此彼此。 不多时,陆城抬抬下巴:“又有鱼上钩了,看鱼漂被拖了那么远,肯定是个大的。” 顾长安收线,是条一斤多的青鱼,鱼肚子里有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王婷婷的声音。 不远处,中年人把鱼放进篓子里,洗洗手点根烟抽,他扭头看去。 那青年的身材修长,五官清秀如棱,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病色浓重,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中年人来时,青年就在那了,到这会儿,他的鱼获丰盛,对方的篓子里一条都没有。 可他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反而生出一种佩服与匪夷所思。 因为中年人亲眼看见青年频频提竿,每次都会有鱼上钩,他却将所有钓上来的鱼重新放回河里,就这样钓鱼放鱼,不断重复了大半天。 不知道究竟想钓什么,又或是没事干,在找乐子。 中年人看青年钓上来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随手往河里一丟,他摇头咂嘴,一次脱钩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中年人想去套个近乎,讨教讨教技巧,但不知是怎么的,他不敢过去。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辈,竟然让他害怕,邪门。 老式的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大且刺耳。 中年人嘴边的烟一抖,那种铃声他都嫌老土,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用。 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用,一点都不突兀,还挺和谐。 黑发青年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讷讷的声音:“长安,我没有办成事。” “回家等我。” 顾长安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摘下架在窄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捏鼻根,阴郁的吐出一口气,他早上出来的,现在都没收获。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 在旁人的眼里,顾长安是在钓鱼,却没有人知道,他钓鱼的目的与所有人都不同。 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并非是钓鱼,而是在钓谎言。 水是万物之灵。 无论是在河边立足,还是住在河的附近,每当有人说谎话,谎言就会被河水吸吶,最终被吞入鱼腹之中。 顾家人天生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钓出这些吞入谎言的鱼,然后一一倾听,找出一些想要的谎言。 别人钓到谎言鱼的几率极低,而顾家人一钓一个准。 到顾长安这一代,顾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了,老头子的临终遗言犹在耳边。 “哗”一阵出水声响起,一条银白鲫鱼甩着尾被顾长安钓出水面,他侧耳倾听,有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老婆,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的小丽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最爱的当然是你啊!” 顾长安将这条鱼看也不看的扔回河里,无聊的谎言,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水花响起,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你好棒,弄的我好爽,我爱死你了。” “噗通……”又是一条鱼被扔回了水里。 太阳下山了,还是没有钓到真正有价值的谎言。 顾长安的眉间笼着戾气,浅色的唇抿直,妈的,今晚八成又没法睡觉了。 这河里的谎言鱼很多,每个谎言的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只有那种关系重大的谎言才是顾长安的目标,别的他不会管,没那个闲心,关他屁事。 况且有的人愿意活在谎言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水面铺了层金光。 顾长安准备动身回去,鱼漂再次晃动,他提竿,收线,这是一条黑鱼,筷子长,鱼鳞黝黑,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听。 “喂,是何叔叔吗?我是何建的同事。” “是这样的,何建他上周借了我三万块钱,说这周一还的,结果我打电话给他,他竟然说没钱,如果要钱就让我找你们二老要,是的,对对对,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明说,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好办。” “啊,何建去云南了?什么时候的事,就是前两天啊,好吧,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没事,何叔叔你不用道歉,钱的话我暂时也不急,那就等何建回来再说吧,嗯,好的,再见。” 顾长安听完鱼腹中的谎言,他的上半身前倾,将鱼拎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鱼的眼中有一抹红光,这是吞入特殊谎言才有的现象。 顾长安的唇角划出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很好,终于可以两三个月不用吃鱼了。 中年人也开始收拾渔具,当青年经过他这边时,他忍不住看了眼。 顾长安撩了撩眼皮,懒懒散散的轻笑:“大叔,你今天看很多次了,还没看够?” 中年人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青年,头皮不自觉发麻,他干涩的吞咽唾沫,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顾长安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 中年人屏住呼吸,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二话不说就赶紧带着渔具开车离开。 顾长安收起玩性,慢慢悠悠的骑车回去。 家门口坐着个人,平头,面相憨厚老实,他听到车铃铛声就立即站起来,身子展开,人高马大,魁梧健壮。 顾长安把车放在墙边:“钥匙又丟了?” 吴大病说:“没,是我忘了带。” 顾长安懒得说什么,直接将钥匙丢给他。 吴大病低着头开门:“那家人装不在家。” 顾长安跨过门槛:“先做饭。” 吴大病知道顾长安一饿,心情就很差,他连忙去厨房忙活。 不一会就有油烟味从厨房里飘出。 吴大病是顾家的养子,只知道他姓吴,别的一无所知。 顾老头用心良苦,儿子体弱多病,给他取名长安是希望他永远平安。 吴大病的名字也是顾老头取的,人如其名,他从小到大真的没生过一次病,身体壮如牛。 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没有大病,所以长安。 顾老头早有算计,儿子的一生还长,要做的事很多,也存在不可避免的危险,需要一个亲信在身边照应,吴大病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大病不对外说一个字,也不提疑问,他听顾长安的话。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一直是分工合作。 吴大病为人木讷耿直,可以解决一些不用动脑的小谎言,比较复杂的只能顾长安来。 晚饭过后,顾长安坐在水盆前,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盆里,清水变成诡异的血红,黑鱼剧烈翻腾了几下,嘴里吐出一颗玻璃球。 那就是谎言。 顾长安迅速抓住玻璃球塞入特制的瓶子里,他摁上木塞,把瓶子搁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眉间有几分疲态。 “这鱼你看着办。” 吴大病想了想说:“烧汤吧,给你喝,对身体好。” 顾长安孩子气的蹙眉头:“我不要喝。” 吴大病便不再多言。 顾长安拿出白天交给吴大病的瓶子,扒出木塞听里面的谎言。 “怎么可能啊,往楼下扔垃圾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平时都是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不知道,我下午在家睡觉来着。” 这个谎言涉及到高空抛物砸伤人,才没有被顾长安扔回河里。 吴大病没把事情办成。 顾长安阖着眼皮窝在摇椅里,若有所思。 吴大病端坐着,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顾长安带着谎言瓶子出发,前去当事人所在的小区,吴大病没留下来看家,也跟着去了。 夜风里裹着寒气。 顾长安头皮疼,他把外套拉链拉到头,扣上棒球帽:“你在这里等着,我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话落,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区老旧,路灯昏黄。 顾长安没有瞎转,他沿着广场舞的声音去广场,跟大爷大妈们打听了些事,又去物业那跑了一趟,想好对策后就原路返回,叫上吴大病直奔29栋楼。 那户人家在七楼,没有电梯,需要一层层爬上去。 顾长安的面色难看。 吴大病把背对着他:“长安,你上来,我背你。” 顾长安说不用,结果到五楼时,他就气喘吁吁。 吴大病提心吊胆的站在下面,手臂张开,怕他摔下楼梯。 顾长安抓着扶手爬到七楼,后心被汗水打湿,他半蹲着喘气,嘴唇发青:“去……去敲门。” 吴大病敲了,里面传出声音,问是谁啊? 他按照顾长安教的,不说话。 十秒左右,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探出头。 顾长安抬头,帽沿下的阴影不见,露出好看的眉眼,灯光下的他有种柔弱的美感,人畜无害。 年轻女人的警惕心瞬间降到最低。 顾长安勾唇:“女士,外面的人不应声,贸然开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年轻女人心里小鹿乱撞,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红着脸说:“我……我平时会问……” 顾长安说:“上周二是你往楼下扔的垃圾。” 年轻女人心里的小鹿立马嗝屁:“你胡说八道!” 顾长安看着她说:“我看见了。” 年轻女人快速关门,一只手伸进来按住门框,门关不上了,她的神色慌乱:“你们想干什么?” 吴大病阻止女人关门。 顾长安不快不慢道:“我就住在你对面,那天我在阳台晒太阳,目睹了你扔下垃圾,砸伤小孩的过程。” 年轻女人心里尖叫,不可能!真要是看见了,怎么不揭发? 顾长安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我今天才过来,没想到你没有站出来承担责任。” 年轻女人半信半疑,那天她丟完垃圾就回客厅了,没注意对面,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顾长安噼里啪啦道:“女士,高空坠物是十大不文明行为之一,不但不道德,还很危险,会引发许多安全隐患,你砸伤人,已经属于侵权行为,构成犯罪。” 年轻女人的脸色煞白。 顾长安对着女人上下一扫:“我问过了,小孩没有生命危险,医药费一共三千多,你脖子上的项链值大几千到一万,身上的裙子几百,左手的串珠一千以上,这笔医药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年轻女人吸口气。 这人能说会道,眼睛还毒,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样脆弱! “如果你死不承认,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跟你慢慢耗。”顾长安微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忘了说,我是一名律师。” 年轻女人先是害怕,之后是轻蔑,律师又怎么样,监控没拍到,物业排查过了,也没查出来,大不了整栋楼一起承担。 她一脸冤枉:“不管你信不信,垃圾不是我扔的。” 顾长安直视女人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年轻女人回想青年走时的阴冷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发冷,她越想越恐惧,受不了的追下楼。 “等……等等!” 随着女人自首,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瓶子里的玻璃球碎裂,化成一股肉眼看不见的能量,轻飘飘的瓶子变得有点重。 顾长安晃动瓶子,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嘶吼声,他屈指弹一下瓶身,搞定一个。 吴大病全程木然。 顾长安伸懒腰:“在你心里,我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大骗子吧?” 吴大病摇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顾长安啧道:“真是个傻孩子。” 吴大病憨憨的笑。 顾家老宅的地底下另有乾坤。 深更半夜,顾长安打开书房的机关,带上装着能量的瓶子,拿着烛台进入密道。 不多时,陆城来敲门,顾长安阴沉沉的问:“干嘛?” 陆城说:“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后脚跟着陆城出去,发现他只是在镇上转悠,没干别的事,就回窝里睡觉去了。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顾长安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怨念飘的整个屋子都是,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也会更加漫长,要死人的节奏。 吴大病发来照片,他规规矩矩站在车站门口,面对着镜头比剪刀手,虽然还是木讷的模样,但背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跟小镇的老旧古朴截然不同。 顾长安的心里有一颗羡慕的种子,悄悄发了芽,他不自知。 手机屏幕覆盖上了一层雾气,顾长安用手抹掉,想起了立春在得知吴大病出镇以后说的一些话。 立春说大病出去了还回不回来啊?她还说要是她自己就不想回来,这里不好,太小了。 顾长安当时没回答,他们是一家人,吴大病不回来能去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吴大病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他出去不会是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吧?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可能性很大,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城是在午夜时分回来的。 顾长安睡眠浅,敲门声早听到了,但是他没动,外面太冷了,他完全没有起来的想法。 “扣扣” 敲门声持续不止,透露着门外人的执着。 被窝里的顾长安爆了几句粗口,裹上棉衣出去开门,他忘了戴眼镜,眼睛眯着,那里面的厉色跟冷意减弱大半。 寒风裹着雪花吹来,顾长安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他抱着胳膊打哆嗦,脸色苍白,看起来弱小,可怜,无助。 陆城满脸歉意:“抱歉,这么晚了把你吵醒。” “你他妈的……” 顾长安脸上的阴霾凝固,他弯腰对着男人手里的袋子动动鼻子:“烤红薯?” 陆城提起袋子笑:“对,给你带的。” 顾长安变脸如同变书,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往门里一拽。 一路踩着积雪回屋,顾长安在“去床上吃”跟“外面吃”这两个地点之间徘徊不定,前者有可能会弄脏被子,后者倒是比较方便,就是比较冷。 陆城递给顾长安一个猫爪图样圆形东西。 顾长安挑眉:“给我的?” 陆城嗯道:“是usb借口,充电的,数据线在盒子里。” 顾长安找出数据线插上,暖手宝有个按钮发出红光,一闪一闪,他嫌弃的说:“东西挺好,就是颜色……没有别的色吗?” “有啊。”陆城低头看手机,“我觉得这个最配你。” 屋里陷入死寂。 陆城掀了掀眼皮,对着黑发青年笑出声:“开玩笑的,别的都卖完了,只有这个颜色。” 顾长安这才把僵尸脸收起来,开始吃红薯。 陆城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姿态温和的说:“长安,我的事情没有办完,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打扰了。” 顾长安吃着红薯,声音模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打扰,住着吧,反正院子里的空房很多。” 陆城便不再多言。 夜里顾长安怀抱着暖手宝睡的,一觉到天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顾长安简直要被男人的笑闪瞎眼睛。 吴大病小声问顾长安:“这个人比你还大?” “脑子有点问题, 别当真。”顾长安对着男人点了点下巴, “叫名字就行。” 陆城勾唇道:“好。”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 这个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 还要大一点, 盯着看会让人诡异的产生晕眩感,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让开点,我开门。” 这场大雪来的突然,镇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惊慌无措。 顾长安刚回来, 几个邻居就惊慌无措的冒着风雪过来找他,一副“天要塌下来了,你快帮我们顶顶”的样子。 “长安, 你爹在世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预言?比如说这次的十月飞雪。” “或者是锦囊妙计,让你在什么时候打开, 里面放了脱身的方法。” “什么锦囊妙计,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长安啊,你爹给你托梦没有?要是还没, 估计今晚会托, 都是街坊四邻,你可要想着大家伙啊。” “……” 陆城侧身靠近青年,唇虚虚的贴在他的耳边,言语里带着揶揄:“你爹在邻居们心里的威望很高啊。” 顾长安避开他的气息。 不知道老头怎么办到的, 镇上的人提起他, 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 认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走后的那段时间,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还有人觉得老头不是去阴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报道,官复原职。 挺玄乎的,顾长安当小说听。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几乎与大城市的喧嚣隔绝,有那个闲心发散思维,开展脑洞。 送走邻居,顾长安给自己倒杯热水捧着,体内被一团寒气缠绕,他打了个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今年还提前来了。 糟心。 陆城脱了外衣在门口拍打上面的积雪,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衣服,风一吹,会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顾长安视力不行,拿掉眼镜以后,整个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识眯着眼睛问门口的男人:“你不冷?” 陆城立马打冷战,顾长安静静看他表演。 吴大病去厨房烧开水了,看样子晚上会多个人,要多烧一瓶水。 顾长安一杯水下肚,苍白到发青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他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腿部,上半身前倾,明目张胆的打量起男人:“陆城,你是干什么的?” 陆城把湿外套搭在椅背上:“无业游民。” 顾长安:“呵。” “你不信?”陆城笑着说,“我家里的钱多的我几辈子都用不完。” 顾长安这回连“呵”都没给:“用不完就扔呗,不会扔就给我,我帮你扔。” 陆城的面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动。 屋里突然陷入黑暗,停电了,是降雪的原因。 顾长安坐着不动,视觉消失,其他感官都在这一刻变得敏感起来,他 的左前方响起声音:“长安?” 顾长安没回应。 有道气息不断靠近,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顾长安用力一抓,轻松就将男人扣压在桌前。 顾长安的眼睛微闪,身手这么弱? 陆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沉重的鼻音:“是我。” “抱歉,我刚才纯属条件反射。”顾长安松开对男人的钳制。 陆城说没关系,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长安,你的眼睛看不见,还能这么灵敏,真厉害。” 顾长安凭声音找到男人所在的位置,对方此时是什么表情,不屑,轻蔑,还是冰冷? 又或是没有表情? 顾长安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 要是把这个人当做一本书,那书皮就是轻松日常,翻开一页看内容却是豪门少爷成长记,再翻一页就变成了悬疑惊悚。 不知道分到哪一类,真性情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屋里点了蜡烛。 陆城留下来过夜,他睡吴大病那屋。 “大病,我没有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要是晚上我做出什么……” 没等他说完,吴大病就说:“我不跟你睡一屋,我去长安那里。” 陆城的视线在顾长安跟吴大病身上扫了扫,面露诧异:“你们一起睡?” 吴大病解释:“长安他……” 顾长安撩起眼皮说:“对啊,一起睡。” 陆城笑道:“那祝你们做个好梦,晚安。” 门一关,陆城唇边的弧度就收了回去,他仰面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面无表情。 雪第二天就停了,太阳出来,积雪很快就融化掉,给人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顾长安看了新闻。 警方这次查的挺快,锁定了嫌疑人酒保小何,这里面应该很大因素都是张威的弃暗投明,王婷婷的死跟顾长安伪造的纸条吓到他了。 钱虽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在死亡面前却不堪一击。 顾长安直到王婷婷死了,才怀疑到酒保身上,一盯上他,再回头细想经过,疑点一下子就全部浮出水面。 酒吧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一个酒保,要忙着应付客人,一个头两个大,情绪浮躁压抑,哪有心思跟精力去关注某个客人,还能把情侣之间的吵架内容记下来。 连何建最后一次什么时候出现在酒吧,磕了药走的这些细节都清楚。 顾长安估摸着酒保大概以为他是警察,怕何建的事被查出来就各种透露,想方设法把他往“王婷婷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跟何建有矛盾,会因为兔子的事杀死他”这个方向引导。 那身gay气也是装的。 顾长安只猜到酒保因为某种创伤对滥情的人产生憎恨的心理,具体原因不清楚,看了新闻才知道他蓄谋已久,尾随何建将其杀害是因为对方搞过他的妹妹,毁了她的生活,并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人渣就是人渣,不如死了算了,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这是酒保的杀人动机。 顾长安的思绪回笼,他把手机丟到床上,裹着棉衣走出房间。 陆城在院里扫雪,身上还是穿的那件薄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麦色的健康皮肤。 不同于吴大病的魁梧健壮,肌肉块头大,陆城的体型精实匀称,具有美感。 顾长安两只手缩在袖筒里面,看他那样都觉得冷。 中午吴大病做了梅菜扣肉,里面还放了一些干竹笋。 陆城瞥一眼,眉头轻皱,他夹起一点吃,眉间的痕迹加深:“干竹笋泡的时间不够长,口感很差,至少还要再泡四个小时。” 吴大病说:“我昨晚忘了泡,上午才想起来的。” 汤碗里飘出香味,陆城闻了闻:“胡椒粉放的有点多,遮住了汤的鲜美,减少三分之一的量,狮子头不一定要掺粉……” 吴大病越往下听,看陆城的眼神就越崇拜,只差跪地敬茶拜师。 顾长安不想拜师,想吃,等陆城装|逼结束,他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你挺懂?” 陆城一派谦虚姿态:“还算精通。” 顾长安心里有了主意,他给陆城夹了一个狮子头:“多吃点。” 陆城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客气了。” 顾长安轻笑:“你是客人,应该的。” 吴大病觉得这个叫陆城的来历不明,不能留在老宅,万一被发现密室的机关,谎言鱼的秘密,到那时候会出大事。 但长安很聪明很厉害,既然让对方留下来,说明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长安最会钓鱼了。 吴大病出镇的当天,顾长安让陆城露一手。 陆城挺爽快的给他露了一手。 顾长安看着面前桌上的一盘东西问:“这是什么?” 陆城咳一声:“青椒炒肉丝。” 顾长安弯下腰背,一股怪味扑面,他嫌弃的用拇指跟食指捏住鼻子:“哪个是青椒?” 陆城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说这是青椒。 “这是青椒啊,我还以为是黑炭。”顾长安满脸笑意,语气温和的像个慈祥的老父亲,“那肉丝呢?” 陆城又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颇有些尴尬的说:“火开的有点大,一不留神就糊锅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肉丝,我费半天劲切的。” 顾长安面上保持微笑:“你不是说你很精通吗?” 陆城的眉毛上挑:“我说的精通,是我的舌头,不是厨艺。” 顾长安:“……” 神他妈的用词,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 陆城把盘子里的东西倒进垃圾篓里,不快不慢道:“我是生平第一次下厨,失败在所难免,我打算再做一次。” 顾长安摆手:“不用了。” 陆城欲要开口,顾长安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不是有东西封住了你的嘴巴,还把你往下拖?” “鞋……我的鞋……”张龙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口水跟眼泪一起往下流淌,“咳……咳咳咳……我的鞋丢了……”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丢掉的那双鞋。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他的脸色一变,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钱飞叼着烟抬头,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张龙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不是我弄丢了,我没有弄丢。” “对,就是那样。”顾长安的语速缓慢,带着诱||导的意味,催眠着他的神经,“那天晚上,你穿着鞋出来,见到了一个人,是谁呢,你们是熟人,是好朋友,你把鞋脱下来了,然后你干了什么,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张龙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顾长安刚凑近,他就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过来,里面全是恐慌。 “丢了……鞋丢了……不能丢……我的鞋呢……我要找到我的鞋……” 顾长安继续诱导催眠:“是你自己把你的鞋穿在了别人脚上,假装是鞋丢了,你为什么要把鞋穿在那个人的脚上呢,因为你不能让人发现,你想一想那天你做了什么。” 张龙蹲下来用手死死抓着头发大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回钱飞真的找来了人,而且速度还挺快。 顾长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张龙被送回去,他才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靠着墙角坐下来,颤抖着给立春打电话,只说:“快过来给我收尸。” 说完就挂了。 “咳……咳咳……” 顾长安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那咳声一会就有,一会就有,离他很近,像是那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耳朵边咳,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咳嗽声变大了,也变得更急更痛苦,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顾长安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些,他侧耳听,发现咳嗽声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那个女人可能就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咳嗽,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是张龙家的邻居。 顾长安的太阳穴针扎般疼,张龙家斜对面是他堂哥张鹏,左边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右边住着的就是正在咳嗽的女人。 这附近顾长安没来过,现在没来由的觉得发毛,大概是那咳嗽声的原因。 立春赶来时顾长安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她用自己的小身板背起顾长安,轻松的跟背个小娃娃似的。 “长安,你要紧不?” 顾长安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要……要紧。”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辆车,不是她的小毛驴,是四个轮子的,她把顾长安弄进去,塞给他一个暖手宝。 “别睡啊,马上就到家。” 顾长安抱着暖手宝,背脊弓出难受的弧度,骨头刺刺的疼,像是有无数双手拿着针在往他的骨头缝里扎。 立春频频看后视镜:“长安!长安!不要睡!长安!” 顾长安的眼皮阖在一起,脑袋歪在椅背上,发梢滴着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立春急红了眼睛,她搬出杀手锏,扯开嗓子大声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嘿嘿嘿,参北斗啊——”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气息虚弱的说:“真难听。” 立春松口气,她边开车边费力找话题:“那个陆城啊,他长得真帅,你承认不?” 听到这个名字,顾长安冻僵的神经末梢轻轻抖了一下:“没有我帅。” 立春继续刺激他:“长安,你吧,是那种柔弱的美,就是病美人,陆城跟你不一样,看起来很man,很有男人味。” 顾长安不屑的扯扯嘴皮子:“我就没有?” 立春说:“你还真没有。” “……” 顾长安拉开湿||漉||漉的外套,把暖手宝塞进去贴着冰凉的皮肤,眼皮不抬的说:“不准看。” 前面的立春被当场抓包,她把视线从后视镜那里移开,嘴硬的说:“谁,谁看了?” 顾长安从唇间吐出一句:“姓立,名春的色||女。” 立春气吐血。 顾长安生了场大病,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老朋友立春在,他才能放松的让自己病倒,不用留着一点意识来防备周围。 “醒了,长安醒了。” 立春抓住陆城的胳膊,神情激动:“陆城,长安没事了。” “那就好。”陆城不着痕迹的从她手里抽开胳膊。 顾长安将视线从刷白的天花板移到陆城跟立春身上,沙哑着声音开口:“二位,有吃的没?” 陆城跟立春:“……” 顾长安一口气吃了三个面包,一盒牛奶,气色恢复了一些,他在病床上躺不住了,下来抓着输液的架子活动活动手脚,问起医药费的事。 立春朝陆城那里努努嘴。 顾长安走过去说:“陆城,谢谢。” 陆城似是没听清:“嗯?” 顾长安这回配合的重复了一遍:“医药费等我回去还你。” “不用还。”陆城笑着说,“那点钱不算什么。” 语态是温和的,但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跟傲气藏不住,让他看起来高高在上。 顾长安抽抽嘴。 立春的眼睛发亮,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结识到土豪,她挪到陆城旁边,笑眯眯的问:“陆城,你很有钱吗?” 陆城挑挑眉毛:“花不完。” 立春倒吸一口气,这个朋友交定了! 陆城离开病房之后,顾长安问立春:“你能看到鬼吗?” 立春不解:“干嘛问我这个?” 顾长安说:“随便问问。” 立春啃了啃手指甲:“一般情况下不能。” 顾长安问道:“那什么情况下能?” “不知道,目前还没看到过。”立春上半身往床上一趴,凑到他面前说,“等我看到了,我再告诉你。” “起开。” 顾长安推开立春的脑袋,他皱着眉头想,张龙要是死了,事情就麻烦了,死人的谎言比活人的谎言要难搞。 缺一个帮手,这是顾长安经过这件事得出的想法,可问题是谎言鱼不能跟外人说,要找帮手,还得防着。 立春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对到一起:“长安,有个事,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顾长安受不了:“说就说,你能别做这个小动作吗?” 立春瞪他一眼,又继续对手指:“我带你回来那会儿,你跟冰块一样,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我急啊,我真的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我就……” 她说到后面就把两只手放在外套的拉链那里,做出往两边扒的动作。 顾长安精神错乱的制止:“等等,你该不会……” “不是我,是陆城。”立春接着做扒衣服的动作,“我把他叫过来,他就把你放到被子里,再这样脱了外面的衣服,我不敢往下看就背过身了,但是我根据常人的思路和听到的悉悉索索声推断,他应该是全部哗一下脱掉衣服上床用身体……你懂得。” 她满脸严肃:“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走,我一直在房里背过身等着,没多久就听到他说可以了,我过去一看,发现你的手脚都不冰了,真的很神奇。” 顾长安没说话。 立春说:“你身上暖和了以后还是不醒,像是在睡觉,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他跟我一起把你送来的医院。” 顾长安还是没说话。 立春小心翼翼的问:“长安,你没事吧?” 顾长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事,太有事了,是时候买个空调了。 立春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说:“长安,你傻啊,空调那玩意儿对你没什么用的。” 顾长安呵呵,我现在是傻了。 “雪下的太大,没多久就积了一层,我担心会被封在山里,就赶紧下山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 顾长安甩过去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陆城幽深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笑的无比纯良,还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我在镇上就顾小弟一个朋友。” 顾长安简直要被男人的笑闪瞎眼睛。 吴大病小声问顾长安:“这个人比你还大?” “脑子有点问题,别当真。”顾长安对着男人点了点下巴,“叫名字就行。” 陆城勾唇道:“好。”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这个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还要大一点,盯着看会让人诡异的产生晕眩感,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让开点,我开门。” 这场大雪来的突然,镇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惊慌无措。 顾长安刚回来,几个邻居就惊慌无措的冒着风雪过来找他,一副“天要塌下来了,你快帮我们顶顶”的样子。 “长安,你爹在世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预言?比如说这次的十月飞雪。” “或者是锦囊妙计,让你在什么时候打开,里面放了脱身的方法。” “什么锦囊妙计,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长安啊,你爹给你托梦没有?要是还没,估计今晚会托,都是街坊四邻,你可要想着大家伙啊。” “……” 陆城侧身靠近青年,唇虚虚的贴在他的耳边,言语里带着揶揄:“你爹在邻居们心里的威望很高啊。” 顾长安避开他的气息。 不知道老头怎么办到的,镇上的人提起他,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认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走后的那段时间,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还有人觉得老头不是去阴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报道,官复原职。 挺玄乎的,顾长安当小说听。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几乎与大城市的喧嚣隔绝,有那个闲心发散思维,开展脑洞。 送走邻居,顾长安给自己倒杯热水捧着,体内被一团寒气缠绕,他打了个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今年还提前来了。 糟心。 陆城脱了外衣在门口拍打上面的积雪,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衣服,风一吹,会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顾长安视力不行,拿掉眼镜以后,整个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识眯着眼睛问门口的男人:“你不冷?” 陆城立马打冷战,顾长安静静看他表演。 吴大病去厨房烧开水了,看样子晚上会多个人,要多烧一瓶水。 顾长安一杯水下肚,苍白到发青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他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腿部,上半身前倾,明目张胆的打量起男人:“陆城,你是干什么的?” 陆城把湿外套搭在椅背上:“无业游民。” 顾长安:“呵。” “你不信?”陆城笑着说,“我家里的钱多的我几辈子都用不完。” 顾长安这回连“呵”都没给:“用不完就扔呗,不会扔就给我,我帮你扔。” 陆城的面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动。 屋里突然陷入黑暗,停电了,是降雪的原因。 顾长安坐着不动,视觉消失,其他感官都在这一刻变得敏感起来,他 的左前方响起声音:“长安?” 顾长安没回应。 有道气息不断靠近,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顾长安用力一抓,轻松就将男人扣压在桌前。 顾长安的眼睛微闪,身手这么弱? 陆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沉重的鼻音:“是我。” “抱歉,我刚才纯属条件反射。”顾长安松开对男人的钳制。 陆城说没关系,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长安,你的眼睛看不见,还能这么灵敏,真厉害。” 顾长安凭声音找到男人所在的位置,对方此时是什么表情,不屑,轻蔑,还是冰冷? 又或是没有表情? 顾长安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 要是把这个人当做一本书,那书皮就是轻松日常,翻开一页看内容却是豪门少爷成长记,再翻一页就变成了悬疑惊悚。 不知道分到哪一类,真性情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屋里点了蜡烛。 陆城留下来过夜,他睡吴大病那屋。 “大病,我没有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要是晚上我做出什么……” 没等他说完,吴大病就说:“我不跟你睡一屋,我去长安那里。” 陆城的视线在顾长安跟吴大病身上扫了扫,面露诧异:“你们一起睡?” 吴大病解释:“长安他……” 顾长安撩起眼皮说:“对啊,一起睡。” 陆城笑道:“那祝你们做个好梦,晚安。” 门一关,陆城唇边的弧度就收了回去,他仰面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面无表情。 雪第二天就停了,太阳出来,积雪很快就融化掉,给人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顾长安看了新闻。 警方这次查的挺快,锁定了嫌疑人酒保小何,这里面应该很大因素都是张威的弃暗投明,王婷婷的死跟顾长安伪造的纸条吓到他了。 钱虽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在死亡面前却不堪一击。 顾长安直到王婷婷死了,才怀疑到酒保身上,一盯上他,再回头细想经过,疑点一下子就全部浮出水面。 酒吧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一个酒保,要忙着应付客人,一个头两个大,情绪浮躁压抑,哪有心思跟精力去关注某个客人,还能把情侣之间的吵架内容记下来。 连何建最后一次什么时候出现在酒吧,磕了药走的这些细节都清楚。 顾长安估摸着酒保大概以为他是警察,怕何建的事被查出来就各种透露,想方设法把他往“王婷婷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跟何建有矛盾,会因为兔子的事杀死他”这个方向引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里面没动静了。 柳翠芳半夜被吵醒, 她气不过, 又踢了一脚才上楼继续睡觉。 天光刚现,楼下就有敲门声传入柳翠芳耳中,她骂骂咧咧的下楼, 看到门口的青年时,脸上要杀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顾长安戴的隐形眼镜, 头上是顶飘逸的假发, 发尾虚虚的挨着肩头,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文艺气息浓郁, 他面带微笑:“阿姨你好, 我是张龙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 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 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 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 红砖砌的,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 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 改成用嘴喊:“张龙, 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 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顾长安无所谓,大黄蜂没那个胆子近他身,老远就溜了。 这会儿花鹿岭黑灯瞎火,周围接近死寂,像是没有一个活物,随着顾长安跟吴大病闯入之后,才多了两串脚步声。 顾长安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拉起来,挡住从左往右穿行的夜风,他又困又冷,大晚上的根本不适合外出,就该在被窝里睡觉。 “大病,橡皮糖帮我买了吗?” 吴大病顿住,讷讷的说:“长安,对不起啊,我忘了。” “忘就忘了吧,明儿我自己去超市买。”顾长安两只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面,“张威那个谎言解决了,接下来可以休息休息,你有想做的事吗?或者是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想去镇子外面看看。” 吴大病挠挠头皮:“很麻烦,要买车票,找住的旅馆,还要买地图。” 顾长安懒洋洋的说:“随你,想去的话,提前选定要去的城镇,上网查一查有哪些景点,简单了解一下当地的风俗民情,准备好了就出发。” 吴大病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镇子,好奇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镇子外面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一直想找机会出去走走,总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不止是吴大病,顾长安也没离开过镇子,但他是顾家人,没有办法像吴大病那样来去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不行,必须要在这里待着,直到死去。 老头在世的时候多次警告过顾长安,不要走出镇子,每次说那些话时,都是一副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顾长安早就想好了,等他死了,就让吴大病带着他的骨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海。 “可是长安,我不在家,谁给你烧饭?”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拉扯回现实,他打了个哈欠:“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吴大病又操心起来:“院里那些小鸡小鸭……” 顾长安说:“那我不管。” 吴大病表情凝重:“没有它们,过年我们就只能吃白菜豆腐了,还有鱼。”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抽了抽。 “别婆婆妈妈的,趁现在不忙,想去就去,下次再有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年底前回来就行。” 他眯了眯眼睛,“大病,你不会到了外面就被花花世界迷住,不肯回来了吧?” 吴大病的脸色微变,他立马摇头:“那我还是不去了。” 顾长安满脸黑线,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没出息,他转而一想,不过,心性单纯的人,的确比较容易受人蛊惑。 吴大病认认真真的说:“长安,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顾长安微笑:“你就是想做,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吴大病似懂非懂:“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顾家的事,我知道老爹跟你对我的信任,我……我……” 他不善言辞,有些磕巴。 顾长安耸耸肩:“说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天下大乱。” 吴大病:“……” 顾长安忽然说:“立春过来了。” 吴大病闻言看向前方,视野里只有模糊的草木轮廓。 片刻后,立春的身影出现在小道上,她手提着白纸糊的灯笼,穿了身红色襦裙,脚上是双绣花鞋。 自带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要换其他人看到此情此景,准能吓的跪下来哭着喊爸爸。 顾长安吹口哨:“大病,你看你春子姐跟上次那鬼片里的女主角比,怎么样?” 吴大病说:“要好看。” 顾长安嫌弃的啧了声:“就是胸跟屁股小了点。” “你们俩说什么呢?当我是聋子?” 立春在顾长安面前跳脚,“叫你20号之前来,20号之前来,你当耳旁风!” 顾长安摸小狗似的摸她的蘑菇头,下一刻就把她的齐刘海胡乱一揉。 “现在还没到20号。” 立春拍来他的手,气鼓鼓的瞪过去:“就差一小时多一点点。” 顾长安笑着说:“所以没到。” “……” 立春提起灯笼,“大病,你跟长安一起长大,就没被他气的想要咬他一口?” 吴大病摇头。 “傻。” 立春做出评价,脸色徒然一板:“快赶路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一行三人穿过这片山林,上了停靠在江边的小船。 船身左右晃了晃,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月色正浓。 吴大病划桨,顾长安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埙:“长安,吹一个。” 顾长安不给面子:“不吹。” 立春不依不饶。 顾长安烦了,他坐在船头,眼皮半搭着,抬起两手放在埙的两侧,将埙拿到嘴边。 有声音从埙的音孔里面传出,深而沉重,幽幽扬扬。 让人听着,仿佛置身无边无垠的荒漠,空旷,苍凉。 立春说,大病,长安是个孤独的人。 这话立春不是第一次说,吴大病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其实并不太懂孤独的含义,但却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十一点二十,船靠岸,一排灯笼挂在树梢上,随着风轻轻摇晃,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为前来的人引路。 顾长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立春姥姥性格怪癖,不喜欢与人接触,所以才住在这隐秘的地方,从来不再镇上露面。 白天这里山清水秀,绿树成荫,晚上却阴森森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蹦出来一个僵尸,或者是从哪儿伸出一张血淋淋的人脸。 慎得慌。 立春边跑边喊:“姥姥姥姥,长安来了!” 顾长安跟吴大病一路跟着她进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气味。 那是立春姥姥身上的味道,像是快要腐烂的木头。 “晚了。”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而来的,是拐杖敲在地面上的响声,沉沉的,听的人心里发怵。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去。 老人白发苍苍,满是沟壑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上穿的对襟大褂,上面是黑底绣着杜鹃花,针线精致。 立春说:“没晚呀,还有几十分钟呢。” 姥姥重复那两个字,混浊的双眼看着顾长安:“晚了。” 顾长安面对着老人,他的姿态很敬重,开口解释道:“姥姥,我这几天有事在忙,晚上刚忙完就过来了。” 姥姥转身,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往里屋走。 立春三两步上前去搀扶:“姥姥,明明没晚,你干嘛那样说,长安大老远跑过来的,你就不要欺负他了。” 姥姥冷哼:“还不是他的什么人,就这么偏向他。” 立春面红耳赤:“我哪有!” 屋子的门关上,立春跟大病在外头等着。 顾长安坐在老人对面。 姥姥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我说的晚了不是说笑。” 顾长安说:“还没到20号。” 姥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跟你无关,是老天爷的意思。” 顾长安清晰的挑了下眉毛。 姥姥从半掩的窗户那里往外看,神态中多了一丝人情味:“长安,我受你父亲之托为你占星卜卦,前些天发现了异样,算的是20号之后,因此才让你赶在那个时间前过来一趟,我好给你占到化解之法,没想到会有变故,如今……” “你的大劫已经出现了。” 回去的路上,顾长安跟来时没有区别。 吴大病没有多问,他知道长安不会说的。 脸上有冰凉的触感,吴大病伸手去抹,他怔怔的说:“长安,下雪了。” “怎么可能,这才几月份,是雨点……” 顾长安抬头,一片两片雪花飘下来,镜片花了,他的瞳孔微缩,“还真是雪。” 十月中旬下雪,这在北方不值得一提,但在南方就很离奇了。 顾长安将唇上的雪花舔掉:“这场雪来的蹊跷。” 吴大病问道:“会不会有天灾?” “谁知道呢。”顾长安仰头看漫天雪花,“人祸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天灾,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摘了眼镜塞口袋里:“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忙,可以在家窝着,你这次正好可以看看雪景。” 吴大病说:“那我明天买票。” 顾长安前言不搭后语:“鸡一天生几个蛋?” 吴大病说:“六七个。” 顾大少爷很吃惊,这么多?他吐出一口气,那够吃了。 小雪花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顾长安跟吴大病在雪中穿梭,一路不停歇的回去,他们远远的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 走近一看,发现不是什么老爷爷,是陆城,身上头上全白了。 顾长安眯着眼睛问:“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吴大病应声。 顾长安跟吴大病进入密道,二人借着烛火的光亮七拐八拐,出现在一处密室里面。 密室中间有一个水潭,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东西,显得突兀又诡异。 顾长安脱摘下眼镜掉鞋子下水,很快就不见身影。 吴大病按照他的吩咐,手拿着烛台,寸步不离的守在潭边。 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 顾长安一直往下沉,他潜入水底,游进左边的通道,等到他上岸时,已经身处另一个密室。 密室很大,正对着顾长安的位置有一块断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凿出来的凹坑,排列的形状像一个符号。 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满满的能量,而有的瓶子已经见底。 顾长安觉得老祖宗搞小密室,水潭,大密室,费这么大劲是多此一举,除了顾家人,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瓶子里的能量,偷回去也没用。 “阿嚏——” 顾长安揉揉鼻子,手抓抓湿答答的额发,他光着脚在四面石壁前转悠,一步一个湿脚印。 一圈转完,顾长安算了一下,有五个瓶子是空的,见底的有十三个,不到一半的有四十九个。 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把白天钓到的大谎言解决掉,否则就要完蛋了。 顾长安面色阴沉:“妈的,工地搬砖的下雨还能休息,我倒好,全年无休,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 “长安啊……”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幻觉又出现了,只要他一想偷懒,就感觉老头在喊他。 顾长安换下来两个空瓶子后离开密室,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衫上床,骨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刺刺的疼。 过了会儿,顾长安才能好受一些,他用被子把自己卷紧,不知不觉睡去,一觉到天亮。 院里挺闹腾,几只鸡在干架,一部分同伴们在吃瓜,一部分在鸡同鸭讲,剩下一小部分贼兮兮的趁机分掉今天的早饭。 顾长安一出来,鸡鸭立马就跟见到天敌一样扑扇着翅膀逃窜。 “跑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顾长安看到吴大病过来,鸡鸭如同看到妈妈似的围着他,嘴里的那个“吗”字顿时碎成渣渣。 “早饭呢,我饿了。” 吴大病边说边去厨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顾长安对着鸡鸭们嗤了声,看见没有,他不是你们妈妈,是我家没有病。 鸡鸭们忙着逃命。 厨房里传出吴大病的声音,“长安,你吃饭前要刷牙洗脸。” 顾长安的嘴角一抽,我会不知道? 顾大少爷挑食,他看着碗里的猪肝瘦肉粥,一脸不快:“为什么早上要吃这个,不是白粥吗?” 是了,大少爷就喜欢喝白粥,什么都不用放,也不需要菜。 吴大病说:“白粥不补血,这个补血,你一直贫血,要吃。” 顾长安哼了声:“每次都这么说。” 吴大病啃一口馒头吃,憨厚的脸上写满认真:“我不会说别的,你等我多看点书。” 顾长安单手支着头:“大病,你就不觉得我难伺候?” 吴大病摇摇头:“长安很乖。” 顾长安闻着阵阵腥味,胃里翻滚:“哄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 结果顾大少爷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勺子,以一种受刑的姿态大口大口挖了粥塞进嘴里。 吴大病知道他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眉头死皱在一起,脸拉的老长,身上放冷气,最后还是会吃。 他们是家人,是兄弟,互相了解。 下午顾长安带着昨天钓到的大谎言去找当事人。 按照谎言里的信息来看,不管何建在哪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当事人都是唯一的突破点,只能先从他下手,他是谎言的主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顾长安这些年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现在不能报案,因为警察为了判断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报假案,一定会去盘问,核实。 这样一来就会打扫惊蛇,当事人警觉后偷偷跑了,距离一旦拉长,瓶子里的谎言就没法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到那时会很麻烦。 只能暗中调查,伺机而动,想办法找到何建。 小雨淅沥,空气潮湿。 顾长安的心情不好,一路上都冷着个脸。 吴大病问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摇头,嘴里出来的话却是:“都有什么吃的?” 吴大病给顾长安一包旺仔小馒头。 顾长安瞥瞥小馒头,一脸凑合的拆开袋子:“瓶子呢?我看看。” 吴大病将瓶子拿出来。 顾长安扫了一眼,瓶子里的玻璃球轻微震动,当事人就在附近。 雨下的有点大了,顾长安跟吴大病打着伞穿过两个路口一路往前走,谎言将他们带到一个工厂门口。 范围已经圈定,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 六点多,工人下班了。 顾长安装作在路边等人的样子,工人陆续从他面前经过,玻璃球没一点动静。 吴大病说:“长安,那个人今天会不会请假没有上班?或者是工厂还有其他的门……” 顾长安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吴大病闭上嘴巴。 顾长安耷拉着眼皮,耐心等着自己的猎物。 将近二十分钟后,目标人物出现。 那一瞬间,顾长安从伞下抬头,视线在边走边发短信的男人身上停留一两秒,将他的面貌特征记了下来。 顾长安的跟踪技术炉火纯青,他顺利跟到男人的住处。 出租房,几间平房围着个院子,门锁是最普通的那种,劲儿大的拽几下就能拽掉,安全系数很低。 顾长安快速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个初步了解,西边那间房的住户刚搬走,他垂放的手点了点腿部,算计着什么。 “你们是干嘛的?”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顾长安回头,见一个大妈提着菜进来,看向他身旁的吴大病,满脸戒备。 顾长安礼貌的说:“阿姨,我们是来找房子的,看外面的墙上有贴小广告,就进来看看。” 大妈瞪着吴大病问:“你们是一起的?” “对,一起的。”顾长安笑着说,“他是我兄弟。” 大妈不放心:“他是干什么的?” 顾长安朝吴大病看一眼:“阿姨问你是干什么的,你说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吴大病小声问顾长安:“这个人比你还大?” “脑子有点问题,别当真。”顾长安对着男人点了点下巴, “叫名字就行。” 陆城勾唇道:“好。”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 这个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还要大一点,盯着看会让人诡异的产生晕眩感,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让开点,我开门。” 这场大雪来的突然,镇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惊慌无措。 顾长安刚回来,几个邻居就惊慌无措的冒着风雪过来找他,一副“天要塌下来了,你快帮我们顶顶”的样子。 “长安, 你爹在世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预言?比如说这次的十月飞雪。” “或者是锦囊妙计, 让你在什么时候打开, 里面放了脱身的方法。” “什么锦囊妙计, 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长安啊, 你爹给你托梦没有?要是还没, 估计今晚会托,都是街坊四邻, 你可要想着大家伙啊。” “……” 陆城侧身靠近青年, 唇虚虚的贴在他的耳边, 言语里带着揶揄:“你爹在邻居们心里的威望很高啊。” 顾长安避开他的气息。 不知道老头怎么办到的, 镇上的人提起他,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认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走后的那段时间,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还有人觉得老头不是去阴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报道,官复原职。 挺玄乎的,顾长安当小说听。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几乎与大城市的喧嚣隔绝,有那个闲心发散思维,开展脑洞。 送走邻居,顾长安给自己倒杯热水捧着,体内被一团寒气缠绕,他打了个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今年还提前来了。 糟心。 陆城脱了外衣在门口拍打上面的积雪,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衣服,风一吹,会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顾长安视力不行,拿掉眼镜以后,整个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识眯着眼睛问门口的男人:“你不冷?” 陆城立马打冷战,顾长安静静看他表演。 吴大病去厨房烧开水了,看样子晚上会多个人,要多烧一瓶水。 顾长安一杯水下肚,苍白到发青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他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腿部,上半身前倾,明目张胆的打量起男人:“陆城,你是干什么的?” 陆城把湿外套搭在椅背上:“无业游民。” 顾长安:“呵。” “你不信?”陆城笑着说,“我家里的钱多的我几辈子都用不完。” 顾长安这回连“呵”都没给:“用不完就扔呗,不会扔就给我,我帮你扔。” 陆城的面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动。 屋里突然陷入黑暗,停电了,是降雪的原因。 顾长安坐着不动,视觉消失,其他感官都在这一刻变得敏感起来,他 的左前方响起声音:“长安?” 顾长安没回应。 有道气息不断靠近,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顾长安用力一抓,轻松就将男人扣压在桌前。 顾长安的眼睛微闪,身手这么弱? 陆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沉重的鼻音:“是我。” “抱歉,我刚才纯属条件反射。”顾长安松开对男人的钳制。 陆城说没关系,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长安,你的眼睛看不见,还能这么灵敏,真厉害。” 顾长安凭声音找到男人所在的位置,对方此时是什么表情,不屑,轻蔑,还是冰冷? 又或是没有表情? 顾长安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 要是把这个人当做一本书,那书皮就是轻松日常,翻开一页看内容却是豪门少爷成长记,再翻一页就变成了悬疑惊悚。 不知道分到哪一类,真性情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屋里点了蜡烛。 陆城留下来过夜,他睡吴大病那屋。 “大病,我没有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要是晚上我做出什么……” 没等他说完,吴大病就说:“我不跟你睡一屋,我去长安那里。” 陆城的视线在顾长安跟吴大病身上扫了扫,面露诧异:“你们一起睡?” 吴大病解释:“长安他……” 顾长安撩起眼皮说:“对啊,一起睡。” 陆城笑道:“那祝你们做个好梦,晚安。” 门一关,陆城唇边的弧度就收了回去,他仰面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面无表情。 雪第二天就停了,太阳出来,积雪很快就融化掉,给人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顾长安看了新闻。 警方这次查的挺快,锁定了嫌疑人酒保小何,这里面应该很大因素都是张威的弃暗投明,王婷婷的死跟顾长安伪造的纸条吓到他了。 钱虽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在死亡面前却不堪一击。 顾长安直到王婷婷死了,才怀疑到酒保身上,一盯上他,再回头细想经过,疑点一下子就全部浮出水面。 酒吧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一个酒保,要忙着应付客人,一个头两个大,情绪浮躁压抑,哪有心思跟精力去关注某个客人,还能把情侣之间的吵架内容记下来。 连何建最后一次什么时候出现在酒吧,磕了药走的这些细节都清楚。 顾长安估摸着酒保大概以为他是警察,怕何建的事被查出来就各种透露,想方设法把他往“王婷婷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跟何建有矛盾,会因为兔子的事杀死他”这个方向引导。 那身gay气也是装的。 顾长安只猜到酒保因为某种创伤对滥情的人产生憎恨的心理,具体原因不清楚,看了新闻才知道他蓄谋已久,尾随何建将其杀害是因为对方搞过他的妹妹,毁了她的生活,并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人渣就是人渣,不如死了算了,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这是酒保的杀人动机。 顾长安的思绪回笼,他把手机丟到床上,裹着棉衣走出房间。 陆城在院里扫雪,身上还是穿的那件薄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麦色的健康皮肤。 不同于吴大病的魁梧健壮,肌肉块头大,陆城的体型精实匀称,具有美感。 顾长安两只手缩在袖筒里面,看他那样都觉得冷。 中午吴大病做了梅菜扣肉,里面还放了一些干竹笋。 陆城瞥一眼,眉头轻皱,他夹起一点吃,眉间的痕迹加深:“干竹笋泡的时间不够长,口感很差,至少还要再泡四个小时。” 吴大病说:“我昨晚忘了泡,上午才想起来的。” 汤碗里飘出香味,陆城闻了闻:“胡椒粉放的有点多,遮住了汤的鲜美,减少三分之一的量,狮子头不一定要掺粉……” 吴大病越往下听,看陆城的眼神就越崇拜,只差跪地敬茶拜师。 顾长安不想拜师,想吃,等陆城装|逼结束,他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你挺懂?” 陆城一派谦虚姿态:“还算精通。” 顾长安心里有了主意,他给陆城夹了一个狮子头:“多吃点。” 陆城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客气了。” 顾长安轻笑:“你是客人,应该的。” 吴大病觉得这个叫陆城的来历不明,不能留在老宅,万一被发现密室的机关,谎言鱼的秘密,到那时候会出大事。 但长安很聪明很厉害,既然让对方留下来,说明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长安最会钓鱼了。 吴大病出镇的当天,顾长安让陆城露一手。 陆城挺爽快的给他露了一手。 顾长安看着面前桌上的一盘东西问:“这是什么?” 陆城咳一声:“青椒炒肉丝。” 顾长安弯下腰背,一股怪味扑面,他嫌弃的用拇指跟食指捏住鼻子:“哪个是青椒?” 陆城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说这是青椒。 “这是青椒啊,我还以为是黑炭。”顾长安满脸笑意,语气温和的像个慈祥的老父亲,“那肉丝呢?” 陆城又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颇有些尴尬的说:“火开的有点大,一不留神就糊锅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肉丝,我费半天劲切的。” 顾长安面上保持微笑:“你不是说你很精通吗?” 陆城的眉毛上挑:“我说的精通,是我的舌头,不是厨艺。” 顾长安:“……” 神他妈的用词,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 陆城把盘子里的东西倒进垃圾篓里,不快不慢道:“我是生平第一次下厨,失败在所难免,我打算再做一次。” 顾长安摆手:“不用了。” 陆城欲要开口,顾长安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我想一个人静静。” “张威那小子最近跟变了个人一样,大方了不说,还甩那么正的妞,他不会中邪了吧?” “我看是何健走了,他思念过度,引起的神经错乱。” “不会吧,他俩关系有那么好?” “要是不好,张威能跟那王婷婷分?仔细想想,何建长得比王婷婷还白,屁|股也翘,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没准张威是被搞的那个呢,他整天把衣领扣那么严实,谁知道脖子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可何建不是喜欢女的吗?厂里谁都知道的吧。” “搞腻了,想跟男的搞搞呗。” 一阵哈哈哈的哄笑传入顾长安耳中,他掏掏耳朵,欲要迈开脚步,听到接下来的谈话后顿住。 “诶你们说说,何建好好的干嘛跟王主任吵架,还辞职不干?” “谁知道呢,脑子抽风了吧,王主任作威作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忍一忍就是。” “何建老家是哪的?” “西宁。” “搞不好是老家有急事,没请假就赶回去了。” “反正何建有个什么事别人不知道,张威肯定……” “对了!何建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他跟张威在巷子里说话,不知道说的什么,张威把他推倒在地,看起来很凶。” “有古怪,那边吵完了,话说王婷婷的腿又细又白,腿玩年啊。” 一道道放肆的目光落在王婷婷身上。 顾长安不忍直视,他将掌握的信息整理整理,趁机跟踪王婷婷,一路跟去了一间酒吧。 王婷婷似乎是酒吧里的常客,她脱掉小外套,露着雪白的肩膀在舞池里跳舞,清新干净的感觉消失无踪。 顾长安坐在吧台位置,要了一杯酒。 酒保第四次投过来视线,顾长安侧过头,屈指点了点台面:“我不喜欢男人。” 酒保满脸娇羞,嘴里的话却是相反的直白|露|骨:“你长得让人想日。” 顾长安哦了声:“是吗?” 酒保没皮没脸的笑着问:“那位是你的猎物?” 顾长安没承认,也没否认。 酒保的上半身趴到台子上:“你把你的手机给我,让我存一下你的号码,我可以提供你一些……” 顾长安起身就要走。 酒保把人叫住:“等等,你坐这儿,我看看你就行。” 似乎是生怕黑发青年后悔,他连忙说:“那女的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她的胃口大着呢。” 顾长安坐了回去,他问:“多大?” 酒保暧|昧的笑:“特别大。” 顾长安眯眼望着跟男的贴身跳舞的王婷婷:“特别大是多大?你举个例子。” 酒保凑近些:“她每次都勾搭外国佬。” 顾长安看去,那男的还真是外国人,正在和王婷婷面对面的调|情。 酒保啧了声:“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外国佬的确比咱要更雄伟,我可是听过有把人给活活|干|死的。” 顾长安抿口酒,冷淡道:“就这些?” “……” 酒保看起来像是卖力讨好青年,甩出猛料:“她在这里挺有名的,也玩得起,我的同事也都知道她,两个月前她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小白脸,叫什么阿建。” 顾长安挑眉,小白脸是何健,看来他真的搞了张威的妞。 以之前顾长安从那个好孩子嘴里套出的话来看,何建是个挺会作的人,搞了同事的妞,还会让对方知道,存心显摆。 太容易跟人结仇了。 张威知道王婷婷跟何建搞到了一起,他一怒之下对何建下手,藏尸后假装何建给家里发短信,说哪天去了云南。 之后张威打去何建家,等于是印证了那件事。 这是一种可能。 至于另一种可能……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舞池里的王婷婷身上。 “说他是小白脸只是看着像,性子很火爆,比那女的还会玩,喜欢磕|药。” 酒保前言不搭后语,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同性抱有其他想法,“你的脖子真漂亮。” 顾长安撩起眼皮,眼里没有温度。 酒保干笑:“这里经常有gay出没,在你左后方的帅哥就是,从你进来就盯着你看,我猜他已经在脑子里幻想出了不下十个跟你做的姿势。” 顾长安置若罔闻:“那个小白脸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酒保思考了会儿,“一个月前,他磕了药走的,以后就再没来过。” 顾长安沉吟,按照正常逻辑推理,何建是辞职后心情郁闷,越想越糟心就跑来酒吧喝酒,他磕|药回去以后,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惨遭杀害。 放了老鼠药的红|烧||兔子肉又是怎么回事? 酒保给一位客人调了杯酒,继续凑到青年面前说:“有一次我下班回去,碰巧看到他们在酒吧外面吵架,我好像听到那女的说什么兔子为什么死了,是不是你弄死的,那样子很恐怖,像是只要那男的承认,她就会把他杀了。” “那男的说他就是随便一扔,哪知道兔子那么不经摔,两人吵的很凶,后来还互相扇巴掌……” 顾长安心里的第二种可能在酒保透露的内容里面逐渐清晰。 王婷婷接了个电话就走了,顾长安后脚离开酒吧,并警告酒保,不要乱说话。 酒保连连举双手保证,一副识趣的样子。 天一亮,顾长安就乔装打扮成一算命的,在王婷婷上班的那条路上找个地儿摆摊。 十一点多,王婷婷从鞋店里出来,她边走边刷微博,冷不丁的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住。 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在地上支了个摊,算命的。 王婷婷继续走。 老爷爷顾长安咳嗽几声:“小姑娘,你印堂发黑,近期必有大难临头。” 王婷婷的脚步猛地一停,转头去老爷爷那边蹲了下来。 “老爷爷,你说我有大难临头?什么大难?” 顾长安走流程的让王婷婷伸出手,他端详片刻:“凡事都有因果,你昨日种下什么因,明日就会结出什么果。” 王婷婷说:“听不懂。” 顾长安心说,听不懂就对了。 他盯着王婷婷的眼睛,仿佛能触摸她的心灵,将她心底的污垢跟阴暗挖出来。 王婷婷的眼神开始躲闪。 顾长安缓缓道:“你是无心之过,佛祖说了,只要你诚心忏悔,就能……” 能什么呢? 妈的,编不下去了。 王婷婷心思不在上面,她的神情透着慌张:“你胡说的吧。” 顾长安在心里点头,他嘴上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到后半句时,他为了营造氛围,刻意压低嗓音。 王婷婷豁然起身:“什么算命的,分明就是神棍,我要告你诽谤!” 顾长安招招手:“小姑娘,莫急莫慌,你且蹲下来,容老头我为你……” 王婷婷不等他说完就走,还踢翻了签筒。 不安的种子已经种下了,能不能发芽全看王婷婷的心理承受能力。 顾长安准备收拾家伙走人,左侧忽然响起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我想算一卦。” 他寻声看去,声音的主人是很高大的男人,穿的白衣黑裤,五官精致,轮廓清晰深刻,瞳孔要比常人黑。 那里面不是星辰跟大海,是漩涡。 男人随意的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身上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以及……生来高人一等的贵气。 顾长安敛眉。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然毫无察觉。 前几天感应到的强大力量会不会跟对方有关?他不动声色的探查,却无结果。 眼底掠过一丝暗光,顾长安甩袖昂首:“你想算什么?” 男人迈着长腿走过来,动作优雅的蹲在摊位前:“什么都算。” 距离拉近,顾长安从男人身上闻到了一种淡淡的气味。 不像是某种香水,像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传说中的体香? 顾长安的额角抽了抽,他道:“看相五十,八字一百。” 男人爽快的拿出一百五。 顾长安将两张纸票收入口袋:“把手给我。” 男人抬起左臂,将手伸到青年面前,手掌朝上。 顾长安看一眼,是只少爷手,骨节修长,断掌。 他又问走不知真假的八字,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年轻人,你命里有煞星作祟。” 男人露出惊诧之色:“煞星?” 顾长安捋捋黏在下巴上的几根白胡子:“想知道化解的方法,你就需要抽个签。” 男人把手往签筒伸。 顾长安将他拦住,狮子大开口:“五百。” 男人眼皮不眨的抽出五张红票,动作干脆利落,大佬范儿十足。 顾长安一张张收好。 片刻后,顾长安拿着男人抽的签胡说八道:“嗯……年轻人,你很快就会遇到命里的贵人,逢凶化吉。” 男人正色道:“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顾长安高深莫测:“往南走。” “南边……” 男人皱皱眉头,他微抿薄唇,无辜的轻笑道:“大师,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顾长安的演艺生涯遇到了劲敌。 话筒给你,到你了。 陆城的右手拇指按着左手虎口位置,漫不经心的摩挲:“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街坊四邻夸,路人夸,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当然还有气质,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梦里的顾长安是仰视的视角,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火烈鸟明明在飞,他却有种被一双双金黄色眼睛盯视的诡异错觉。 顾长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地上去了,他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两只冰冷的胳膊瑟瑟发抖。 梦里的一切都忘了,顾长安只记得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试图闭上眼睛去回想,却没有半点作用,真的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过是个梦。 人在一念之间往往都会有厌世的时候,顾长安也有,每年的冬天,那种念头就跟雨后小竹笋一样,噌噌噌往上冒。 顾长安不在乎什么大劫,来就来呗,他接替老头守着顾家老宅,看管镇压在地底下的东西,挺没劲的其实。 哪一天顾长安干不动了,地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秩序彻底混乱,到时候整个世界不知道会破烂成什么样子。 顾长安够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有个事挺怪,顾家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继承香火的事。 门外的声音打乱了顾长安的思绪,他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穿上毛衣:“进来。” 陆城推门而入,胡子没刮,牙没刷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长安,水龙头冻住了,出不来水。” 顾长安继续在被子里套线裤:“用热毛巾捂住水龙头,再浇温水,沿着管子浇,一会就可以了。” 陆城困惑:“温水能解冻?用热水不是更省事?” 顾长安的裤腿套反了,他拽下来摆正了穿,气息轻喘着说:“不行,不能用热水,浇上去有可能会爆裂。” 陆城没出声,似乎没搞清这个原理。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哥哥,有个成语叫热胀冷缩。” 陆城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安目瞪口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还跟我来脾气?那么奢侈的手机用着,不知道自己上网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白长了那么一副高贵优雅,祸害苍生的皮囊。 不会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瞬间稳固,顾长安啧了声,很有可能。 顾长安好半天才穿好衣服出去,雪停了,地上留有一点痕迹,他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过去。 “我现在相信你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陆城没理睬。 顾长安呼吸一口冷气,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俩非亲非故,但相逢就是有缘,朋友一场,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顾长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世道乱,好在你来这里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人,没准就被骗财骗色了。” 顾长安拍拍男人的肩膀,叹口气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出门怎么没给你配几个保镖?” 陆城拨开肩膀上的手,向一边挪开:“你先去刷牙。” 顾长安嗤了声:“你自己不也没刷?” 陆城瞥他一眼:“我睡觉前从来不吃东西。” 那意思是,我睡前不吃,第二天早上嘴里味儿不重,不像你。 睡觉前总是要吃点东西,半夜起来还要来点的顾长安:“……” 上午顾长安擦擦电脑上的灰尘,按了开机键,主机轰隆隆的响,像一头老到走不动路的黄牛,哼哧哼哧。 似是怕电脑爆炸,陆城站的远远的,怀疑的问:“还能用?” 顾长安弯腰趴在桌前,点击鼠标刷新界面:“当然。” 最后一个音刚落,电脑就蓝屏了。 陆城跟顾长安:“……” 顾长安蹲下来拆主机,他凑头一吹,灰尘扑了他一脸。 陆城看他跟看难民似的:“下午我买皮夹的时候,你顺便买个电脑。” 顾长安心说并不顺便,电脑的开支不在他今年的计划里面。 陆城大方的说:“我给你买,就当是在你家借住的费用。”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停。 见青年抬头看来,陆城实在是懒得跟他对戏,那破主机里飘出来的灰太多,影响心情。 “就这么定了。” 顾长安将目光从男人背影上收回,他把小刷子丟地上,耙了耙头发。 啧,有钱就是爷啊。 下午一点不到,顾长安就带陆城去了张龙那边,两人做的计程车,下去还走了一段路。 陆城边走边问:“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 顾长安在微博上翻出张龙的新闻给他看,煞有其事的说:“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这么死的,出于好奇心就来看看,你不是能看到鬼吗?说不定能看到他的鬼魂,我们就可以帮警方解决这宗离奇的谋杀案,拿到一份奖励。” 陆城扫了扫新闻就没兴趣的撤离目光。 “给颁发个旗子也不错啊,光宗耀祖。”顾长安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最近全国各地过来的游客更多了,冲的都是张龙的猎奇死法。” 陆城摆出不是很理解的样子:“那些人不怕?” “怕是肯定会怕,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长安示意他去看前面不远的小姑娘,“顶多二十出头,趁机跑来这里直播,挺有生意头脑,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是没有道理。” 陆城不置可否。 顾长安打量小姑娘的穿着,他跟个老头子似的摇摇头说:“这么死冷的天,竟然穿那么少,年轻真好。” 陆城侧头看他:“这条街上就你穿的最多。” 顾长安顶着张柔弱清俊的脸,老气横秋的叹道:“我老了。” 陆城的步子迈开,将他甩在身后。 顾长安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城去了张龙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一进去,顾长安就觉得这里有股子怪味,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是从哪个位置散发出来的,他问陆城有没有闻到。 陆城说只有青苔跟泥土的味道,他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还有……” 顾长安停下脚步:“还有什么?” 陆城说:“狗|屎味。” “……” 墙边有几大坨,顾长安小心避开,他可不想回去刷鞋。 张龙家的大门上了锁,柳翠芳不知道是在钱飞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左边那家的门也锁着,可能是老奶奶带着小孙女出去玩耍了,右边那家…… 顾长安从那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发现门是掩着的,有一条缝隙,他侧过脸往门里看,见到了一只眼睛,被一片红色包围。 是那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女人。 有痛苦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咳……咳……咳咳……” 顾长安没动,他的余光投向身旁的男人,对方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异常。 没有鬼?想错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芒,他走过去,语气轻柔的问:“女士,你还好吗?” 门缝扩大,一只干瘦的手从门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会儿花鹿岭黑灯瞎火,周围接近死寂,像是没有一个活物,随着顾长安跟吴大病闯入之后,才多了两串脚步声。 顾长安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拉起来,挡住从左往右穿行的夜风,他又困又冷,大晚上的根本不适合外出,就该在被窝里睡觉。 “大病,橡皮糖帮我买了吗?” 吴大病顿住,讷讷的说:“长安,对不起啊,我忘了。” “忘就忘了吧,明儿我自己去超市买。”顾长安两只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面,“张威那个谎言解决了,接下来可以休息休息,你有想做的事吗?或者是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想去镇子外面看看。” 吴大病挠挠头皮:“很麻烦,要买车票,找住的旅馆,还要买地图。” 顾长安懒洋洋的说:“随你,想去的话,提前选定要去的城镇,上网查一查有哪些景点,简单了解一下当地的风俗民情,准备好了就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 立春不知道谎言鱼的事,只知道顾家有秘密,他跟老头不是普通人, 姥姥能不能算出来就说不准了。 顾长安倒不担心这个, 姥姥那人心思深, 他参不透,担心也没用,只会徒增烦恼。 这会儿顾长安比较在意的是陆城哗一下之后的事。 越想越在意,顾长安单手握拳在额头锤了锤,老头说他刚生下来那会儿没气了,后来怎么活的不知道,反正他的体质从小就很差,该学的都学了, 样样也都学到精通,体质却没得到改善。 一到冬天就能死鳖一样。 立春走后没多久, 陆城就回来了, 他关上门问道:“立春回去了?” 顾长安盯着他手里的袋子:“嗯。” 陆城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发糕给床上的青年:“烤红薯卖完了就给你买的这个, 还是热的, 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顾长安有种被当成小狗的感觉。 陆城拉开椅子坐下来, 长腿随意的一叠, 两片薄薄的唇轻启:“她跟你说了吧?” 本来打算当不知道那件事的顾长安:“……” 陆城体贴的说:“知道你脸皮薄, 对着同性也会害羞, 所以我整个过程中都闭上了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长安刚想说你当我是傻逼,就听到他来一句:“你的皮肤又白又滑,像剥了壳的鸡蛋。” 桌上的空水杯被顾长安丢了过来,陆城接住了,嘴上说笑:“脾气怎么这么大。” 那一下男人接的很轻松,没有半点吃力跟狼狈,游刃有余,像是在玩,顾长安的瞳孔微缩,这个细小的变化转瞬即逝。 陆城把杯子放回原处,轻笑着说:“我是没看,但是手有碰到。” 顾长安青筋暴跳:“行了!” 陆城还在笑,他摇摇头,说:“长安,你开不起玩笑。” 顾长安冷冷道:“是啊。” 病房里静了下来,顾长安靠在床头吃发糕,口感不但软,还糯糯的,因为食物的关系,他布满阴霾的脸色渐渐好转。 熟悉顾长安的吴大病跟立春都知道,他一饿心情就会很差,有喜欢的东西吃,心情准能好起来。 陆城看青年两手拿着发糕啃,很快就啃出一排整齐的印子,他忽然说:“长安,我这么看你,觉得你有点可爱。” 顾长安噎到了,他拍拍胸口,喝下去几口水说:“我懒得看你。” 陆城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见到我的人都是一副‘此人只有天上有’的样子。” 顾长安无语。 吃完发糕,顾长安还是没忍住的提起那个破事:“陆城,你为什么要把我那样,再把你那样,然后跟我一起那样?” 文字其实还好,怕的是自己脑补出的画面,脑洞又黑又深。 陆城的眉头一皱:“你把我想成变态?” 顾长安斜他一眼,你以为呢? 陆城把叠着的腿放下来,唇角一压:“这次是我多管闲事,没有下次。” 随着他说话,病房里的温度都低了下去。 顾长安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判断出他没在演,真是少见,他咳一声清清嗓子:“我知道有gay,但我不是。” 陆城嗤了声:“我也不是。” 顾长安说:“对,我们都不是。”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所以你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顾长安又咳,一摆手道:“这个事就让它过去吧,谢你的及时相助。” 陆城没给反应。 顾长安的嘴角抽搐不止,这是……傲上了娇上了?他语气温软的说:“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 陆城还是无动于衷。 顾长安的耐心哗啦啦流失:“我说,陆城,你差不多行了。” 陆城绷着脸从唇间吐出几个字:“我是第一次。” 顾长安上火:“难道我不是吗?” 陆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长安苍白的脸扭了扭,继续语气温软的说:“知道你仗义,我记在心里了,这个情我会还你的。” 陆城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顾长安一脸黑线,极度怀疑这人就是在等他那句话。 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顾长安问椅子上的男人:“你不是脸盲吗?怎么记住立春的?” 陆城说:“蘑菇头。” 那个特征是挺……别致的。 顾长安正在想事情,他问头侧像左边的男人:“你在跟谁说话?” 陆城表情疑惑:“嗯?我没说话。” 顾长安说是吗?他探究的扫了扫男人,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陆城起身,“明天你出院我不来了,有事。” 门一关,顾长安就睁开了眼睛,刚才他隐约听见那个男人说“滚”,这病房里就他们两个,对方又不像是对他说的。 他的视线在病房里扫动,有东西在? 手机突然响了,嗡嗡的震动声把顾长安吓一跳,他低骂,操。 吴大病打来的电话,问有没有事。 顾长安说死不了:“你呢?玩儿的怎么样?” 吴大病在那头说:“人很多,车也很多,我出来这些天碰见了好几次出车祸的。” 顾长安说:“自己注意着点,别多看别多管。” 他啧了声:“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心善,被人坑了我一点都不奇怪。” 吴大病欲言又止:“长安……” 顾长安的脸色微变:“已经被坑了?” 吴大病闷闷的说:“一个女的抱着孩子跑过来,说后面的男的要抢她的孩子,我当真了,就过去打那个男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孩子的舅舅,那个女的是偷孩子的,人贩子。” “要不是刚好有路人经过,我就帮那个人贩子把小孩拐走了,真要是那样,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长安,我心里难受,你说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坏呢?” 顾长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为什么?因为人是善恶的共存体,可以有多善良,就可以有多邪恶。 “心性单纯,容易受人蛊|惑,被人利用,这话从小到大我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就没有一回放在心上。” “我有放。”吴大病笨拙的解释,“可是我……我……” 却磕磕巴巴,解释不出来。 顾长安说:“算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人跟人总归是不同的,我不可能要你跟我一样做个多面人,你长长记性,再有下次,做事情前先动动脑子。” 吴大病顿了顿说:“长安,我要再等些天才能回去。” “没事,你慢慢玩,年底能回来就行。” 顾长安更加确定吴大病这趟出行是为了查自己的身世,他那么笨,脑子又不好使,能让他做出这个举动,说明是有比较直接的线索,可以圈定目的地,或者是找到目标。 第二天顾长安回家就去了书房,他站在门口,屈指将一个石头子弹进去,门梁上掉下来一把黄豆。 那个男人没进来过。 昨晚一整晚顾长安都在医院,对方要是带着目的来的,昨晚就可以出手。 难道是他多心了,对方就只是个戏精? 顾长安想抽自己,怎么可能,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一堆疑点,或者说,那些疑点跟他都没有关系? 去密室里转了转,顾长安也没发现异常,他原路退出来,从自己的小房间里拿出道具装扮装扮,锁好门去了张龙那儿。 张龙下了水也没生病,沿着去河边的那条路找鞋,一路走一路念叨,眼珠子四处转动,神色惊慌无助,看起来比昨天更疯了。 顾长安跟着张龙走了一段路,他折回去,碰到了张鹏,对方夹着个公文包,三七分的头发依旧梳的像被狗用大舌头反复舔过一样,皮鞋也擦的油光发亮。 擦肩而过时,张鹏明显的往他那边侧身,像是怕碰到有害细菌。 顾长安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他装作不经意的碰了上去。 张鹏立刻拿出帕子擦被碰的地方,满脸的厌恶,好像有坨粪便在他的衣服上面,随时都会把衣服脱下来丢掉。 顾长安不好意思的笑:“抱歉,我身体平衡感不好。” 张鹏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顾长安也拿出纸巾擦擦,他拐了个弯去张龙家右边那家门口。 “小顾,你站那儿干嘛?” 柳翠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顾长安回头说:“我听到里面有咳嗽声。” “是个丧门星。”柳翠芳拿手在鼻子前面挥挥,“成天成天的咳,快咳死了,你别沾到晦气。” 顾长安松口气,是人就好。 要是柳翠芳说“里面没有住人,房子空了十几年”,那就渗人了。 顾家人应付不了鬼。 小时候顾长安好奇的问了老头,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屁滚尿流,在那之后就没再问起过。 老头说,能应付得了鬼的人,比鬼还要可怕,这话顾长安一直记着。 顾长安在这边待到晚上才回去,一觉到天亮。 深秋的清晨,清凉中透着寒意,渗入骨髓,街道的远处,雾色迷迷,上班族这会儿差不多都起来准备早饭了。 顾长安没早饭吃,他对着冰冷的锅碗瓢盆发了通火,开始淘米煮粥,用的热水淘米,手指头冻的很不灵活,冷水没法洗。 陆城过来帮忙,越帮越忙。 顾长安差点没忍住的跟他在厨房打起来。 另一边,柳翠芳刚刚起床,她懒洋洋的对着镜子怜惜的轻梳着头发,脸上的慵懒中,透着一丝春意。 “咦,我的发卡呢?”就在她准备束发的时候,却发现最近新买的发卡不见了。 柳翠芳把木梳往梳妆台上一丢:“肯定又是张龙那疯小子拿的。” 自从张龙疯了以后,家里的东西经常莫名丢失,前两天连家里的碗碟都被张龙给偷偷搬去了河边。 “这该死的小东西。” 柳翠芳骂出了声,因为她发现,不但台子上的发卡没了,连抽屉里的一整盒发卡都不见了,她对张龙的愤恨已经快到极限。 猛的关上抽屉,柳翠芳起身出去,准备好好的训斥一顿张龙,可当她走出房间,外面的情状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客厅的桌子上,竟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粥,旁边的碗筷散乱的丢着,显然是张龙不但自己做了早餐,而且已经吃完了。 “呵呵……这疯子,今天是发了什么病,还会自己做早饭。”柳翠芳冷笑,这张龙做了早饭也不叫她起来,就顾着自己吃。 “张龙,我的发卡是不是你偷的?” 柳翠芳走出屋外,见张龙正背身坐在水泥台阶上,丝毫不管清晨地面的冰冷,他是真的神志不清了。 “喂,张龙,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柳翠芳的语气明显提高,带着火气。 “我的发卡是你偷的吧?” 可是张龙并没有理会他,像是听不懂一般,还是在原地坐着。 柳翠芳顿时火冒三丈,这张龙竟敢不搭理自己,她快步走上前去,等她看清张龙,随即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 因为她看见,那只最喜爱的粉紫色发卡,正被张龙夹在他又脏又乱的头发上面。 “张龙!” 柳翠芳咆哮着,她终于爆发了,这张龙太呕心了,她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气冲冲的走近,柳翠芳猛的伸手,一把揪过张龙的衣领,由于用力太猛,张龙的整个身躯都被她拉转了过来。 “张……” 愤怒的柳翠芳忽然语滞,因为她看见了张龙的脸,原本心中的怒火,瞬间冰冻,整个人似掉进了冰寒的谷底,就这样愣愣的抓着张龙,想要逃,却发现双腿被冰冻了一般。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街道都能听见,是柳翠芳发出的,她踉跄着跌坐在地,屁股底下多出一滩水迹,吓失禁了。 柳翠芳要找的发卡正像一根根的钉子一样,被插||进张龙的脸上,血肉翻出,鲜血自发卡的尖端滴落。 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发卡,布满了张龙整张脸,就像红色的仙人掌似的,他的五官早已扭曲不清,只留下一根根的各色发卡。 柳翠芳的那一整盒发卡,一根不少的,被人插在了张龙的脸上。 张龙死了。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他的脸色一变,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钱飞叼着烟抬头,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张龙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不是我弄丢了,我没有弄丢。” “对,就是那样。”顾长安的语速缓慢,带着诱||导的意味,催眠着他的神经,“那天晚上,你穿着鞋出来,见到了一个人,是谁呢,你们是熟人,是好朋友,你把鞋脱下来了,然后你干了什么,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张龙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顾长安刚凑近,他就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过来,里面全是恐慌。 “丢了……鞋丢了……不能丢……我的鞋呢……我要找到我的鞋……” 顾长安继续诱导催眠:“是你自己把你的鞋穿在了别人脚上,假装是鞋丢了,你为什么要把鞋穿在那个人的脚上呢,因为你不能让人发现,你想一想那天你做了什么。” 张龙蹲下来用手死死抓着头发大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回钱飞真的找来了人,而且速度还挺快。 顾长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张龙被送回去,他才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靠着墙角坐下来,颤抖着给立春打电话,只说:“快过来给我收尸。” 说完就挂了。 “咳……咳咳……” 顾长安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那咳声一会就有,一会就有,离他很近,像是那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耳朵边咳,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咳嗽声变大了,也变得更急更痛苦,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顾长安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些,他侧耳听,发现咳嗽声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那个女人可能就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咳嗽,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是张龙家的邻居。 顾长安的太阳穴针扎般疼,张龙家斜对面是他堂哥张鹏,左边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右边住着的就是正在咳嗽的女人。 这附近顾长安没来过,现在没来由的觉得发毛,大概是那咳嗽声的原因。 立春赶来时顾长安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她用自己的小身板背起顾长安,轻松的跟背个小娃娃似的。 “长安,你要紧不?” 顾长安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要……要紧。”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辆车,不是她的小毛驴,是四个轮子的,她把顾长安弄进去,塞给他一个暖手宝。 “别睡啊,马上就到家。” 顾长安抱着暖手宝,背脊弓出难受的弧度,骨头刺刺的疼,像是有无数双手拿着针在往他的骨头缝里扎。 立春频频看后视镜:“长安!长安!不要睡!长安!” 顾长安的眼皮阖在一起,脑袋歪在椅背上,发梢滴着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立春急红了眼睛,她搬出杀手锏,扯开嗓子大声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嘿嘿嘿,参北斗啊——”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气息虚弱的说:“真难听。” 立春松口气,她边开车边费力找话题:“那个陆城啊,他长得真帅,你承认不?” 听到这个名字,顾长安冻僵的神经末梢轻轻抖了一下:“没有我帅。” 立春继续刺激他:“长安,你吧,是那种柔弱的美,就是病美人,陆城跟你不一样,看起来很man,很有男人味。” 顾长安不屑的扯扯嘴皮子:“我就没有?” 立春说:“你还真没有。” “……” 顾长安拉开湿||漉||漉的外套,把暖手宝塞进去贴着冰凉的皮肤,眼皮不抬的说:“不准看。” 前面的立春被当场抓包,她把视线从后视镜那里移开,嘴硬的说:“谁,谁看了?” 顾长安从唇间吐出一句:“姓立,名春的色||女。” 立春气吐血。 顾长安生了场大病,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老朋友立春在,他才能放松的让自己病倒,不用留着一点意识来防备周围。 “醒了,长安醒了。” 立春抓住陆城的胳膊,神情激动:“陆城,长安没事了。” “那就好。”陆城不着痕迹的从她手里抽开胳膊。 顾长安将视线从刷白的天花板移到陆城跟立春身上,沙哑着声音开口:“二位,有吃的没?” 陆城跟立春:“……” 顾长安一口气吃了三个面包,一盒牛奶,气色恢复了一些,他在病床上躺不住了,下来抓着输液的架子活动活动手脚,问起医药费的事。 立春朝陆城那里努努嘴。 顾长安走过去说:“陆城,谢谢。” 陆城似是没听清:“嗯?” 顾长安这回配合的重复了一遍:“医药费等我回去还你。” “不用还。”陆城笑着说,“那点钱不算什么。” 语态是温和的,但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跟傲气藏不住,让他看起来高高在上。 顾长安抽抽嘴。 立春的眼睛发亮,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结识到土豪,她挪到陆城旁边,笑眯眯的问:“陆城,你很有钱吗?” 陆城挑挑眉毛:“花不完。” 立春倒吸一口气,这个朋友交定了! 陆城离开病房之后,顾长安问立春:“你能看到鬼吗?” 立春不解:“干嘛问我这个?” 顾长安说:“随便问问。” 立春啃了啃手指甲:“一般情况下不能。” 顾长安问道:“那什么情况下能?” “不知道,目前还没看到过。”立春上半身往床上一趴,凑到他面前说,“等我看到了,我再告诉你。” “起开。” 顾长安推开立春的脑袋,他皱着眉头想,张龙要是死了,事情就麻烦了,死人的谎言比活人的谎言要难搞。 缺一个帮手,这是顾长安经过这件事得出的想法,可问题是谎言鱼不能跟外人说,要找帮手,还得防着。 立春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对到一起:“长安,有个事,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顾长安受不了:“说就说,你能别做这个小动作吗?” 立春瞪他一眼,又继续对手指:“我带你回来那会儿,你跟冰块一样,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我急啊,我真的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我就……” 她说到后面就把两只手放在外套的拉链那里,做出往两边扒的动作。 顾长安精神错乱的制止:“等等,你该不会……” “不是我,是陆城。”立春接着做扒衣服的动作,“我把他叫过来,他就把你放到被子里,再这样脱了外面的衣服,我不敢往下看就背过身了,但是我根据常人的思路和听到的悉悉索索声推断,他应该是全部哗一下脱掉衣服上床用身体……你懂得。” 她满脸严肃:“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走,我一直在房里背过身等着,没多久就听到他说可以了,我过去一看,发现你的手脚都不冰了,真的很神奇。” 顾长安没说话。 立春说:“你身上暖和了以后还是不醒,像是在睡觉,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他跟我一起把你送来的医院。” 顾长安还是没说话。 立春小心翼翼的问:“长安,你没事吧?” 顾长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事,太有事了,是时候买个空调了。 立春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说:“长安,你傻啊,空调那玩意儿对你没什么用的。” 顾长安呵呵,我现在是傻了。 二楼有脚步声下来,继母柳翠芳裹着厚睡衣下来,一脚踹在门上:“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鬼叫什么?要死了是吧?啊?!” 里面没动静了。 柳翠芳半夜被吵醒,她气不过,又踢了一脚才上楼继续睡觉。 天光刚现,楼下就有敲门声传入柳翠芳耳中,她骂骂咧咧的下楼,看到门口的青年时,脸上要杀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顾长安戴的隐形眼镜,头上是顶飘逸的假发,发尾虚虚的挨着肩头,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文艺气息浓郁,他面带微笑:“阿姨你好,我是张龙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红砖砌的,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改成用嘴喊:“张龙,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 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 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 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 红砖砌的, 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 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改成用嘴喊:“张龙, 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 左侧传来声音, “阿姨, 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 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 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 两眼闭着, 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 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街坊四邻夸,路人夸,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当然还有气质,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梦里的顾长安是仰视的视角,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火烈鸟明明在飞,他却有种被一双双金黄色眼睛盯视的诡异错觉。 顾长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地上去了,他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两只冰冷的胳膊瑟瑟发抖。 梦里的一切都忘了,顾长安只记得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试图闭上眼睛去回想,却没有半点作用,真的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过是个梦。 人在一念之间往往都会有厌世的时候,顾长安也有,每年的冬天,那种念头就跟雨后小竹笋一样,噌噌噌往上冒。 顾长安不在乎什么大劫,来就来呗,他接替老头守着顾家老宅,看管镇压在地底下的东西,挺没劲的其实。 哪一天顾长安干不动了,地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秩序彻底混乱,到时候整个世界不知道会破烂成什么样子。 顾长安够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有个事挺怪,顾家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继承香火的事。 门外的声音打乱了顾长安的思绪,他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穿上毛衣:“进来。” 陆城推门而入,胡子没刮,牙没刷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长安,水龙头冻住了,出不来水。” 顾长安继续在被子里套线裤:“用热毛巾捂住水龙头,再浇温水,沿着管子浇,一会就可以了。” 陆城困惑:“温水能解冻?用热水不是更省事?” 顾长安的裤腿套反了,他拽下来摆正了穿,气息轻喘着说:“不行,不能用热水,浇上去有可能会爆裂。” 陆城没出声,似乎没搞清这个原理。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哥哥,有个成语叫热胀冷缩。” 陆城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安目瞪口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还跟我来脾气?那么奢侈的手机用着,不知道自己上网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白长了那么一副高贵优雅,祸害苍生的皮囊。 不会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瞬间稳固,顾长安啧了声,很有可能。 顾长安好半天才穿好衣服出去,雪停了,地上留有一点痕迹,他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过去。 “我现在相信你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陆城没理睬。 顾长安呼吸一口冷气,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俩非亲非故,但相逢就是有缘,朋友一场,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顾长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世道乱,好在你来这里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人,没准就被骗财骗色了。” 顾长安拍拍男人的肩膀,叹口气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出门怎么没给你配几个保镖?” 陆城拨开肩膀上的手,向一边挪开:“你先去刷牙。” 顾长安嗤了声:“你自己不也没刷?” 陆城瞥他一眼:“我睡觉前从来不吃东西。” 那意思是,我睡前不吃,第二天早上嘴里味儿不重,不像你。 睡觉前总是要吃点东西,半夜起来还要来点的顾长安:“……” 上午顾长安擦擦电脑上的灰尘,按了开机键,主机轰隆隆的响,像一头老到走不动路的黄牛,哼哧哼哧。 似是怕电脑爆炸,陆城站的远远的,怀疑的问:“还能用?” 顾长安弯腰趴在桌前,点击鼠标刷新界面:“当然。” 最后一个音刚落,电脑就蓝屏了。 陆城跟顾长安:“……” 顾长安蹲下来拆主机,他凑头一吹,灰尘扑了他一脸。 陆城看他跟看难民似的:“下午我买皮夹的时候,你顺便买个电脑。” 顾长安心说并不顺便,电脑的开支不在他今年的计划里面。 陆城大方的说:“我给你买,就当是在你家借住的费用。”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停。 见青年抬头看来,陆城实在是懒得跟他对戏,那破主机里飘出来的灰太多,影响心情。 “就这么定了。” 顾长安将目光从男人背影上收回,他把小刷子丟地上,耙了耙头发。 啧,有钱就是爷啊。 下午一点不到,顾长安就带陆城去了张龙那边,两人做的计程车,下去还走了一段路。 陆城边走边问:“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 顾长安在微博上翻出张龙的新闻给他看,煞有其事的说:“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这么死的,出于好奇心就来看看,你不是能看到鬼吗?说不定能看到他的鬼魂,我们就可以帮警方解决这宗离奇的谋杀案,拿到一份奖励。” 陆城扫了扫新闻就没兴趣的撤离目光。 “给颁发个旗子也不错啊,光宗耀祖。”顾长安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最近全国各地过来的游客更多了,冲的都是张龙的猎奇死法。” 陆城摆出不是很理解的样子:“那些人不怕?” “怕是肯定会怕,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长安示意他去看前面不远的小姑娘,“顶多二十出头,趁机跑来这里直播,挺有生意头脑,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是没有道理。” 陆城不置可否。 顾长安打量小姑娘的穿着,他跟个老头子似的摇摇头说:“这么死冷的天,竟然穿那么少,年轻真好。” 陆城侧头看他:“这条街上就你穿的最多。” 顾长安顶着张柔弱清俊的脸,老气横秋的叹道:“我老了。” 陆城的步子迈开,将他甩在身后。 顾长安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城去了张龙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一进去,顾长安就觉得这里有股子怪味,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是从哪个位置散发出来的,他问陆城有没有闻到。 陆城说只有青苔跟泥土的味道,他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还有……” 顾长安停下脚步:“还有什么?” 陆城说:“狗|屎味。” “……” 墙边有几大坨,顾长安小心避开,他可不想回去刷鞋。 张龙家的大门上了锁,柳翠芳不知道是在钱飞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左边那家的门也锁着,可能是老奶奶带着小孙女出去玩耍了,右边那家…… 顾长安从那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发现门是掩着的,有一条缝隙,他侧过脸往门里看,见到了一只眼睛,被一片红色包围。 是那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女人。 有痛苦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咳……咳……咳咳……” 顾长安没动,他的余光投向身旁的男人,对方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异常。 没有鬼?想错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芒,他走过去,语气轻柔的问:“女士,你还好吗?” 门缝扩大,一只干瘦的手从门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顾长安仙风道骨的一抬头,说出的话很实际,并不亲民:“看相五十,八字一百。” 邻居的尊敬跟犹豫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鄙夷,还以为是大师,原来是个神棍,看相五十?怎么不去抢? 傻子才会上当。 顾长安从邻居的眼神里领悟到了那些内容,不久前他遇到的不是傻子,是戏精。 给他的感觉像是狼外婆。 全程都在演,分不清东南西北?比他还能扯,怎么不直接说分不清东南西北中? 当晚立春满面春风的上门,说镇上来了个外地人,是个男的,帅到炸裂。 完了还强调一遍,真的很帅。 顾长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顾长安睨她:“关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来,手一撑下巴,整套动作流畅且利索,像个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 顾长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谁会放着舒适干净的旅馆不住,跑到深山老林的庙里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顾长安捏着杯口:“我记得那庙里的最后一个和尚一年前走了,现在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摆设,平时没人进去。” “对啊。”立春母性泛滥的说,“我一想到那么帅的男人要在那么破那么脏的庙里睡觉,我这个心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总得来说, 你是个挺不错的人, 值得交朋友。” 顾长安做完总结,将皮球踢还给男人, “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话筒给你, 到你了。 陆城的右手拇指按着左手虎口位置,漫不经心的摩挲:“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 街坊四邻夸, 路人夸, 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 当然还有气质,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 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 妈的, 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 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 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 赶紧往被窝里缩, 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梦里的顾长安是仰视的视角,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火烈鸟明明在飞,他却有种被一双双金黄色眼睛盯视的诡异错觉。 顾长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地上去了,他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两只冰冷的胳膊瑟瑟发抖。 梦里的一切都忘了,顾长安只记得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试图闭上眼睛去回想,却没有半点作用,真的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过是个梦。 人在一念之间往往都会有厌世的时候,顾长安也有,每年的冬天,那种念头就跟雨后小竹笋一样,噌噌噌往上冒。 顾长安不在乎什么大劫,来就来呗,他接替老头守着顾家老宅,看管镇压在地底下的东西,挺没劲的其实。 哪一天顾长安干不动了,地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秩序彻底混乱,到时候整个世界不知道会破烂成什么样子。 顾长安够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有个事挺怪,顾家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继承香火的事。 门外的声音打乱了顾长安的思绪,他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穿上毛衣:“进来。” 陆城推门而入,胡子没刮,牙没刷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长安,水龙头冻住了,出不来水。” 顾长安继续在被子里套线裤:“用热毛巾捂住水龙头,再浇温水,沿着管子浇,一会就可以了。” 陆城困惑:“温水能解冻?用热水不是更省事?” 顾长安的裤腿套反了,他拽下来摆正了穿,气息轻喘着说:“不行,不能用热水,浇上去有可能会爆裂。” 陆城没出声,似乎没搞清这个原理。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哥哥,有个成语叫热胀冷缩。” 陆城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安目瞪口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还跟我来脾气?那么奢侈的手机用着,不知道自己上网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白长了那么一副高贵优雅,祸害苍生的皮囊。 不会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瞬间稳固,顾长安啧了声,很有可能。 顾长安好半天才穿好衣服出去,雪停了,地上留有一点痕迹,他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过去。 “我现在相信你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陆城没理睬。 顾长安呼吸一口冷气,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俩非亲非故,但相逢就是有缘,朋友一场,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顾长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世道乱,好在你来这里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人,没准就被骗财骗色了。” 顾长安拍拍男人的肩膀,叹口气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出门怎么没给你配几个保镖?” 陆城拨开肩膀上的手,向一边挪开:“你先去刷牙。” 顾长安嗤了声:“你自己不也没刷?” 陆城瞥他一眼:“我睡觉前从来不吃东西。” 那意思是,我睡前不吃,第二天早上嘴里味儿不重,不像你。 睡觉前总是要吃点东西,半夜起来还要来点的顾长安:“……” 上午顾长安擦擦电脑上的灰尘,按了开机键,主机轰隆隆的响,像一头老到走不动路的黄牛,哼哧哼哧。 似是怕电脑爆炸,陆城站的远远的,怀疑的问:“还能用?” 顾长安弯腰趴在桌前,点击鼠标刷新界面:“当然。” 最后一个音刚落,电脑就蓝屏了。 陆城跟顾长安:“……” 顾长安蹲下来拆主机,他凑头一吹,灰尘扑了他一脸。 陆城看他跟看难民似的:“下午我买皮夹的时候,你顺便买个电脑。” 顾长安心说并不顺便,电脑的开支不在他今年的计划里面。 陆城大方的说:“我给你买,就当是在你家借住的费用。”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停。 见青年抬头看来,陆城实在是懒得跟他对戏,那破主机里飘出来的灰太多,影响心情。 “就这么定了。” 顾长安将目光从男人背影上收回,他把小刷子丟地上,耙了耙头发。 啧,有钱就是爷啊。 下午一点不到,顾长安就带陆城去了张龙那边,两人做的计程车,下去还走了一段路。 陆城边走边问:“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 顾长安在微博上翻出张龙的新闻给他看,煞有其事的说:“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这么死的,出于好奇心就来看看,你不是能看到鬼吗?说不定能看到他的鬼魂,我们就可以帮警方解决这宗离奇的谋杀案,拿到一份奖励。” 陆城扫了扫新闻就没兴趣的撤离目光。 “给颁发个旗子也不错啊,光宗耀祖。”顾长安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最近全国各地过来的游客更多了,冲的都是张龙的猎奇死法。” 陆城摆出不是很理解的样子:“那些人不怕?” “怕是肯定会怕,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长安示意他去看前面不远的小姑娘,“顶多二十出头,趁机跑来这里直播,挺有生意头脑,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是没有道理。” 陆城不置可否。 顾长安打量小姑娘的穿着,他跟个老头子似的摇摇头说:“这么死冷的天,竟然穿那么少,年轻真好。” 陆城侧头看他:“这条街上就你穿的最多。” 顾长安顶着张柔弱清俊的脸,老气横秋的叹道:“我老了。” 陆城的步子迈开,将他甩在身后。 顾长安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城去了张龙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一进去,顾长安就觉得这里有股子怪味,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是从哪个位置散发出来的,他问陆城有没有闻到。 陆城说只有青苔跟泥土的味道,他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还有……” 顾长安停下脚步:“还有什么?” 陆城说:“狗|屎味。” “……” 墙边有几大坨,顾长安小心避开,他可不想回去刷鞋。 张龙家的大门上了锁,柳翠芳不知道是在钱飞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左边那家的门也锁着,可能是老奶奶带着小孙女出去玩耍了,右边那家…… 顾长安从那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发现门是掩着的,有一条缝隙,他侧过脸往门里看,见到了一只眼睛,被一片红色包围。 是那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女人。 有痛苦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咳……咳……咳咳……” 顾长安没动,他的余光投向身旁的男人,对方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异常。 没有鬼?想错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芒,他走过去,语气轻柔的问:“女士,你还好吗?” 门缝扩大,一只干瘦的手从门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顾长安摘下眼镜,拿出小瓶的眼药水左右两只眼睛各滴两滴,视力越来越差,他担心自己哪天瞎掉。 “是你啊。”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水都臭了,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直接提起鱼竿,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智障,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看来这人不是装的,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常年住在围墙里面,没见过世面,头一次出来,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找他买鱼的,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一条他没法烧啊,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见青年看着自己手里的橡皮糖,他露出迷人的笑:“朋友给的。”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两颗? 陆城没有要给的意思,说他才来镇上,问顾长安有没有时间,让他带自己四处逛逛。 顾长安当场拒绝了,没时间。 陆城一脸失望,随后问了顾长安的联系方式,看起来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 “说起来,我来镇上的第一天在路边碰到一位大师,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煞星作祟,叫我往南走。” “那就往南走呗,宁可信其有。” “我不知道哪边是南,大师给我指了个方向。”陆城伸手指向一边:“汪先生,你帮我看看,那是南边吗?”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难不成这人已经认出他是那个老爷爷? 不可能吧。 邻居们跟立春都认不出来。 倒不如说对方认出他是那晚进庙的人,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顾长安天生方向感薄弱,那天他看出这人在装,胡乱指的方向,他把帽子摘了抓抓黑发:“那边啊……” 陆城吃着橡皮糖,耐心的等下文。 太阳是东升西落,东升西……什么跟什么,操! 顾长安放弃挣扎:“是南吧。” 陆城咀嚼的动作一停,若有似无,他缓缓的低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安。” 顾长安听到喊声,眼角抽了抽。 吴大病大步流星的靠近,戒备的看看顾长安旁边的陌生男人,他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做出随时应战的状态。 陆城没在意吴大病,他拢着眉峰看青年:“你叫长安?” 顾长安挠了下鼻尖。 陆城受伤的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却拿一个假名糊弄我。” 顾长安满脸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外都用那个名字。” 陆城淡淡的说:“你看我像是小脑发育不全吗?” 顾长安笑的人畜无害:“怎么会,陆先生大小脑都发育的很好。” 他对着男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次,顾长安。” 陆城握住眼皮底下的那只手。 一秒后,顾长安将手抽离,这男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稍微有个肢体接触都很别扭。 总觉得gay里gay气的。 陆城去不远处接电话,顾长安趁机跟吴大病沟通,问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张威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大病没回答,他示意顾长安看接电话的男人:“长安,那个人很危险。” 顾长安:“嗯?” “说不出来原因。”吴大病皱眉,“他会跟我们起冲突吗?” 顾长安耸耸肩:“目前没那个迹象。” 吴大病不出声了。 顾长安的余光掠过男人所站的位置:“说一下正事。” 吴大病说:“张威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有什么异常。” 顾长安感觉还要来个大事才能搞定这个谎言。 吴大病抓抓头,木讷的问:“长安,还要做什么吗?” “回去把店开了,照着我之前那样清理一下过期的跟快过期的产品,叫立春来一趟。” 顾长安又说,“你帮我买点橡皮糖。” 吴大病没明白:“什么糖?” 顾长安描述:“就那种一条条的,细细的,彩色的糖。” 吴大病想了想:“我没见过。” 顾长安:“……” 吴大病看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长安,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蛀牙,到时候就要把牙齿拔掉。” 顾长安:“……” 陆城接完电话过来:“你的朋友走了?” 顾长安点头。 他忽然想起某个可能,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听得见谎言? 不应该,只有顾家人才…… 顾长安记忆的开关打来,涌出来一个片段,他的脸色一变。 不对! 老头在世的时候跟他说过,这世上有一些逆天的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藏身,不排除跟顾家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顾长安眯起了眼睛。 从这几天的“偶遇”频率在看,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冲他来的,或者是顾家老宅地底下的那个东西。 总不至于是单纯的看上他了吧? 先前对方说是来杀人的。 顾长安可不认为是玩笑,先按兵不动,看后续是什么发展。 当然,如果是他想多了,那最好,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顾长安手一扬,小仓子一进水就转眼间不见踪影。 陆城疑惑的问:“为什么把鱼放回河里?” 顾长安说:“凡事讲究一个缘字,对我来说钓鱼也是,我只要跟我有缘的鱼。” 陆城抬头看天。 顾长安眼皮往上一撩,碧空如洗。 陆城友善的说:“打雷的时候注意一点。” 顾长安比他还友善:“你也是。” 装逼遭雷劈,彼此彼此。 不多时,陆城抬抬下巴:“又有鱼上钩了,看鱼漂被拖了那么远,肯定是个大的。” 顾长安收线,是条一斤多的青鱼,鱼肚子里有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王婷婷的声音。 顾长安把青鱼从钩子上弄下来,扫向凑过来的男人:“陆先生,你在看什么?” 陆城说:“我看这条跟你有缘的鱼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长安懒得说话了。 刚才活蹦乱跳的鱼突然躺尸。 顾长安晃晃鱼线,青鱼也跟着晃晃,他停下来,青鱼就停下来。 “……” 顾长安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陆城一脸无辜。 顾长安把鱼塞篓子里,将篓子提到一边的河里,固定在岸边,刚才硬邦邦如同尸体的鱼又开始活泼起来。 顾长安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陆城挑了挑眉毛:“嗯?” 顾长安偏过头,将视线收回,这男人是个祸害,还好他不是gay,真是万幸。 没过多久,陆城有事走了,河边只剩下顾长安。 之后顾长安一直围绕着这条河钓鱼,却再也没钓到过有价值的谎言,虽然说人不能太贪,但这结果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坐这么长时间,屁股都坐麻了。 立春发来短信,提醒顾长安还有两天就到20号了,叫他别忘了去她家一趟。 顾长安回了一串省略号。 手机响了,立春打来的,问省略号是几个意思,表示不懂。 顾长安把手机搁马扎上面,开了免提,动手收渔具:“你猜。” 立春哼哼哼:“肯定是嫌我烦。” 顾长安轻嗤:“知道还问?” 立春吸气呼气:“长安,你要是再这么不怜香惜玉,我可就要喜欢大病了哦。” “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 “我从明天开始只喜欢大病,不喜欢你了,不会管你死活。” “赶紧的。” “挂了!” 话是那么说,立春却没挂,她严肃起来:“长安,我这几天心里挺慌的,就感觉要出什么事。”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有那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陆城,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最近的“偶遇”出现的有点频繁。 陆城单手插兜,微昂首打招呼,一派优雅高贵。 顾长安在陆城周围发现一个扒手的踪迹,他没出声,目睹对方下手,得逞,撤离。 陆城全程没有察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皮夹。 有意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却不能让顾长安就此罢手,他将手里的渔具包递给男人:“你帮我拿一下。” 陆城接过去,尚未开口,青年就转身进了左侧的一条支巷,很快不见身影。 并没有急忙追上去,陆城随意的叠着长腿,斜倚着石墙,腾出手拆开橡皮糖,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另一头,扒手在巷子里验收战利品,他扒开一个皮夹看到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激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自从流行手机付款以后,镇上的人出门就带个手机,捂的很严实,身上不带什么现金,他们这个行业的平均收入每况日下,前景堪忧,都快吃不起饭了。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出门。 感谢天感谢命运。 “皮夹给我。” 扒手正激动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立刻把皮夹塞屁股后面的兜里,对着陌生青年装傻:“什么皮夹?” 顾长安当时只匆匆一瞥,还是记下了细节,他抬眉:“黑色的,带火烈鸟图案的皮夹。” 扒手心下一惊,这小子是那个大财主的同伙? 管他呢,反正到嘴的肥肉是不会吐出来的。 扒手撒腿就跑。 诶!怎么跑不了了?他大力挣扎,后知后觉自己后面的领子被拎住了。 扒手扭过头,满脸惊骇的看着陌生青年,这人站的位置跟他有一段距离,怎么过来的? 后颈一痛,扒手失去了意识。 顾长安从扒手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皮夹,指腹摩挲,质地柔软,是上等货。 皮夹左下角的火烈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顾长安发现皮夹里只有现金,没有一张卡,更没有涉及隐秘的东西,这皮夹像是临时配置的,办完事回去就扔掉。 顾长安失望的啧了声,原路返回。 没过多久,陆城一摸口袋,说皮夹没了。 顾长安正要开口,就听到他无所谓道:“丟就丟了,反正也就两三千。” “……” 顾长安打消了将皮夹丟地上,再指给他看的念头。 没钱寸步难行。 这人身上一分钱没有,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跟谁接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晃晃鱼线, 青鱼也跟着晃晃, 他停下来,青鱼就停下来。 “……” 顾长安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陆城一脸无辜。 顾长安把鱼塞篓子里, 将篓子提到一边的河里,固定在岸边, 刚才硬邦邦如同尸体的鱼又开始活泼起来。 顾长安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陆城挑了挑眉毛:“嗯?” 顾长安偏过头,将视线收回,这男人是个祸害, 还好他不是gay, 真是万幸。 没过多久,陆城有事走了, 河边只剩下顾长安。 之后顾长安一直围绕着这条河钓鱼,却再也没钓到过有价值的谎言,虽然说人不能太贪,但这结果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坐这么长时间, 屁股都坐麻了。 立春发来短信, 提醒顾长安还有两天就到20号了,叫他别忘了去她家一趟。 顾长安回了一串省略号。 手机响了,立春打来的, 问省略号是几个意思, 表示不懂。 顾长安把手机搁马扎上面, 开了免提,动手收渔具:“你猜。” 立春哼哼哼:“肯定是嫌我烦。” 顾长安轻嗤:“知道还问?” 立春吸气呼气:“长安,你要是再这么不怜香惜玉,我可就要喜欢大病了哦。” “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 “我从明天开始只喜欢大病,不喜欢你了,不会管你死活。” “赶紧的。” “挂了!” 话是那么说,立春却没挂,她严肃起来:“长安,我这几天心里挺慌的,就感觉要出什么事。”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有那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陆城,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最近的“偶遇”出现的有点频繁。 陆城单手插兜,微昂首打招呼,一派优雅高贵。 顾长安在陆城周围发现一个扒手的踪迹,他没出声,目睹对方下手,得逞,撤离。 陆城全程没有察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皮夹。 有意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却不能让顾长安就此罢手,他将手里的渔具包递给男人:“你帮我拿一下。” 陆城接过去,尚未开口,青年就转身进了左侧的一条支巷,很快不见身影。 并没有急忙追上去,陆城随意的叠着长腿,斜倚着石墙,腾出手拆开橡皮糖,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另一头,扒手在巷子里验收战利品,他扒开一个皮夹看到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激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自从流行手机付款以后,镇上的人出门就带个手机,捂的很严实,身上不带什么现金,他们这个行业的平均收入每况日下,前景堪忧,都快吃不起饭了。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出门。 感谢天感谢命运。 “皮夹给我。” 扒手正激动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立刻把皮夹塞屁股后面的兜里,对着陌生青年装傻:“什么皮夹?” 顾长安当时只匆匆一瞥,还是记下了细节,他抬眉:“黑色的,带火烈鸟图案的皮夹。” 扒手心下一惊,这小子是那个大财主的同伙? 管他呢,反正到嘴的肥肉是不会吐出来的。 扒手撒腿就跑。 诶!怎么跑不了了?他大力挣扎,后知后觉自己后面的领子被拎住了。 扒手扭过头,满脸惊骇的看着陌生青年,这人站的位置跟他有一段距离,怎么过来的? 后颈一痛,扒手失去了意识。 顾长安从扒手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皮夹,指腹摩挲,质地柔软,是上等货。 皮夹左下角的火烈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顾长安发现皮夹里只有现金,没有一张卡,更没有涉及隐秘的东西,这皮夹像是临时配置的,办完事回去就扔掉。 顾长安失望的啧了声,原路返回。 没过多久,陆城一摸口袋,说皮夹没了。 顾长安正要开口,就听到他无所谓道:“丟就丟了,反正也就两三千。” “……” 顾长安打消了将皮夹丟地上,再指给他看的念头。 没钱寸步难行。 这人身上一分钱没有,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跟谁接触。 到时候也许可以有收获。 至于皮夹这个烫手山芋……先随便找个地儿放着吧。 顾长安一路带着大尾巴回去。 “顾小弟,你住这里啊?” 陆城惊讶的说,“我住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我们算是邻居了,有时间可以串串门。” 顾长安对称呼不满意:“我年纪比你大。” 陆城露出不信的神情:“不可能。” 顾长安笑:“我只是长得显小,实际年龄很大,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巧了……”陆城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他说,“我也是。” 掩着的门从里面推开,吴大病提着菜篮子出来。 陆城问道:“他是?” 顾长安不耐烦的斜眼:“你上午不是见过了吗?” 陆城不好意思的说:“我有脸盲症。” 脸盲症?顾长安的眼睛一眯,目光探究的扫过去。 陆城耸耸肩:“不过我也不会看谁都是脖子上顶个肉疙瘩。” 顾长安的喉头滚动,妈的,这形容还真恶心。 “那你怎么辨认?” 陆城说:“声音,眼睛,发型,瞳孔,走路的姿势,这些都是我识别面孔的方法。” 顾长安回想了一下,他伪装老爷爷那次戴的假发,眼镜换了,声音也不同,包括走路的姿势。 去庙里那次戴的帽子,口罩…… “其实主要还是看我想不想记住,只要我想,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出那个人身上的特征,记入脑海。”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打乱,他面无表情:“是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陆城只是笑了笑。 顾长安以为陆城会厚着脸皮蹭饭,没想到他进屋坐了坐就走,说改天再来。 晚上,顾长安准备从鱼肚子里面取出谎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没来由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大病,你去把门。” 完了又说:“算了,我还是去密室吧,保险点,你在书房等我。” 吴大病应声。 顾家的秘事关系重大,不能跟外人说。 吴大病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告诉他。 片刻后,顾长安咬破手指,对着盆滴进去一滴血,他没有就此停止,又接着滴了一滴。 随着盆里的青鱼挣扎,血红的水溅出来,弄的地上跟案发现场一样。 鱼肚子里响起王婷婷的声音,跟白天听到的一样,正当顾长安烦躁的想踹盆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何建应该是真的去云南了吧……” 顾长安摸了摸下巴,看来王婷婷除了自我催眠,还有别的情绪。 是恐惧。 王婷婷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前遭遇了一件可怕的事,就是何建的死,甚至极有可能是见到了尸体。 她不敢面对现实,希望何建没死。 因为王婷婷怀疑何建的死跟张威有关,原因就是何建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张威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王婷婷很害怕,期望张威还是爱自己的,这样自己就会很安全。 于是催眠自己。 思路终止,顾长安吮掉手指上的血珠,晚饭都没吃,就上床躺着不动弹。 讨厌的冬天快来了。 当晚,王婷婷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上穿了件连帽衫。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何建遇害当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她买的,错不了。 呼吸一停,王婷婷看到衣服上面有很多血迹,衣角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她急促的喘息,鼻翼剧烈张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像是有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何健!他回来了! 王婷婷内心在尖叫,身子抖的厉害,她想逃跑,可是她动不了,鞋黏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天晚上你明明看见了我的尸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不断重复着喃喃。 “啊——” 王婷婷发疯的冲进楼道,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顾长安一直往下沉,他潜入水底,游进左边的通道,等到他上岸时,已经身处另一个密室。 密室很大,正对着顾长安的位置有一块断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凿出来的凹坑,排列的形状像一个符号。 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满满的能量,而有的瓶子已经见底。 顾长安觉得老祖宗搞小密室,水潭,大密室,费这么大劲是多此一举,除了顾家人,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瓶子里的能量,偷回去也没用。 “阿嚏——” 顾长安揉揉鼻子,手抓抓湿答答的额发,他光着脚在四面石壁前转悠,一步一个湿脚印。 一圈转完,顾长安算了一下,有五个瓶子是空的,见底的有十三个,不到一半的有四十九个。 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把白天钓到的大谎言解决掉,否则就要完蛋了。 顾长安面色阴沉:“妈的,工地搬砖的下雨还能休息,我倒好,全年无休,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 “长安啊……”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幻觉又出现了,只要他一想偷懒,就感觉老头在喊他。 顾长安换下来两个空瓶子后离开密室,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衫上床,骨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刺刺的疼。 过了会儿,顾长安才能好受一些,他用被子把自己卷紧,不知不觉睡去,一觉到天亮。 院里挺闹腾,几只鸡在干架,一部分同伴们在吃瓜,一部分在鸡同鸭讲,剩下一小部分贼兮兮的趁机分掉今天的早饭。 顾长安一出来,鸡鸭立马就跟见到天敌一样扑扇着翅膀逃窜。 “跑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顾长安看到吴大病过来,鸡鸭如同看到妈妈似的围着他,嘴里的那个“吗”字顿时碎成渣渣。 “早饭呢,我饿了。” 吴大病边说边去厨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顾长安对着鸡鸭们嗤了声,看见没有,他不是你们妈妈,是我家没有病。 鸡鸭们忙着逃命。 厨房里传出吴大病的声音,“长安,你吃饭前要刷牙洗脸。” 顾长安的嘴角一抽,我会不知道? 顾大少爷挑食,他看着碗里的猪肝瘦肉粥,一脸不快:“为什么早上要吃这个,不是白粥吗?” 是了,大少爷就喜欢喝白粥,什么都不用放,也不需要菜。 吴大病说:“白粥不补血,这个补血,你一直贫血,要吃。” 顾长安哼了声:“每次都这么说。” 吴大病啃一口馒头吃,憨厚的脸上写满认真:“我不会说别的,你等我多看点书。” 顾长安单手支着头:“大病,你就不觉得我难伺候?” 吴大病摇摇头:“长安很乖。” 顾长安闻着阵阵腥味,胃里翻滚:“哄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 结果顾大少爷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勺子,以一种受刑的姿态大口大口挖了粥塞进嘴里。 吴大病知道他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眉头死皱在一起,脸拉的老长,身上放冷气,最后还是会吃。 他们是家人,是兄弟,互相了解。 下午顾长安带着昨天钓到的大谎言去找当事人。 按照谎言里的信息来看,不管何建在哪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当事人都是唯一的突破点,只能先从他下手,他是谎言的主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顾长安这些年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现在不能报案,因为警察为了判断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报假案,一定会去盘问,核实。 这样一来就会打扫惊蛇,当事人警觉后偷偷跑了,距离一旦拉长,瓶子里的谎言就没法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到那时会很麻烦。 只能暗中调查,伺机而动,想办法找到何建。 小雨淅沥,空气潮湿。 顾长安的心情不好,一路上都冷着个脸。 吴大病问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摇头,嘴里出来的话却是:“都有什么吃的?” 吴大病给顾长安一包旺仔小馒头。 顾长安瞥瞥小馒头,一脸凑合的拆开袋子:“瓶子呢?我看看。” 吴大病将瓶子拿出来。 顾长安扫了一眼,瓶子里的玻璃球轻微震动,当事人就在附近。 雨下的有点大了,顾长安跟吴大病打着伞穿过两个路口一路往前走,谎言将他们带到一个工厂门口。 范围已经圈定,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 六点多,工人下班了。 顾长安装作在路边等人的样子,工人陆续从他面前经过,玻璃球没一点动静。 吴大病说:“长安,那个人今天会不会请假没有上班?或者是工厂还有其他的门……” 顾长安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吴大病闭上嘴巴。 顾长安耷拉着眼皮,耐心等着自己的猎物。 将近二十分钟后,目标人物出现。 那一瞬间,顾长安从伞下抬头,视线在边走边发短信的男人身上停留一两秒,将他的面貌特征记了下来。 顾长安的跟踪技术炉火纯青,他顺利跟到男人的住处。 出租房,几间平房围着个院子,门锁是最普通的那种,劲儿大的拽几下就能拽掉,安全系数很低。 顾长安快速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个初步了解,西边那间房的住户刚搬走,他垂放的手点了点腿部,算计着什么。 “你们是干嘛的?”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顾长安回头,见一个大妈提着菜进来,看向他身旁的吴大病,满脸戒备。 顾长安礼貌的说:“阿姨,我们是来找房子的,看外面的墙上有贴小广告,就进来看看。” 大妈瞪着吴大病问:“你们是一起的?” “对,一起的。”顾长安笑着说,“他是我兄弟。” 大妈不放心:“他是干什么的?” 顾长安朝吴大病看一眼:“阿姨问你是干什么的,你说说。” 吴大病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两片嘴皮子动了动。 吴大病照着他的口型说:“厨子。” “哦哦哦是厨子啊。”大妈松口气,是个正经工作,她看看顾长安,眼睛往吴大病那里瞟,“话说你兄弟身体挺好哈。”长得真是……彪悍。 顾长安病弱的样子把吴大病衬托的更加壮实,仿佛能徒手捏爆一头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下意识去墙角蹲了下来。 陆城看到这一幕,面部不易察觉的抽搐,有种想拿水壶给他浇点水的冲动。 “长安, 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眼看向男人,我瞌睡你就给我递枕头?这么巧? “你好像很忙啊。” “是有点忙。” 顾长安扯唇:“不是无业游民吗?” 陆城说:“家里的事。” 顾长安盯着男人看了几秒, 说:“那你去忙吧,上冻了, 注意着点。” 陆城:“长安, 你关心我?” “是啊。” 顾长安懒懒的站起来说,“回头给我带烤红薯。” 想起来了什么, 他走到男人面前问:“好吃吗?” 陆城举起手里的橡皮糖:“你问的这个?” 顾长安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陆城给他一根。 顾长安不满意的斜眼,就一根? 陆城把剩下的橡皮糖收进口袋里,没有再给的意思,就一根。 一根就一根吧, 总比没有强,顾长安咬住橡皮糖, 一点点吃到嘴里。 陆城笑了起来:“这叫橡皮糖, 是我家那边的……特产。” 顾长安边吃边说:“超市有,网上应该也有。” “不一样, 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你吃了就知道了。”陆城的目光扫过青年, “走了。” 陆城一走, 顾长安就把门关上了, 他拎着胖头进屋,取出谎言装瓶子里,塞上木塞。 顾长安不打算立刻去查,张威那个大谎言获得的能量已经放进地底下的凹坑里面了,可以撑一段时间,他想休息休息,趁机清理店里的灰尘,把店开了。 虽然有存款,但吃老本是真不行,没安全感。 那条胖头被顾长安送给了邻居,他不想吃,更不想烧,不对,是不会烧。 除顾家人以外,其他人是能钓到谎言,但几率极低。 平时顾长安在河里钓不出有价值的谎言,也会去菜市场碰碰运气,从来没逮到过大的。 这次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陆城又是午夜时分回来的,顾长安冷着脸给他开门。 “你不能早点回来?” “抱歉。” 陆城插上门栓,嘴里吐出白气:“不如你把门钥匙给我一把,这样一来我多晚回来都不用麻烦你。” 顾长安说:“好啊。” 陆城出现明显的愣怔,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又像是试探顾长安的底线,没想到他如此爽快,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顾长安背过身扯起一边的唇角,不放饵,鱼不会上钩。 天一放晴,顾长安就速度开店,陆城没外出,帮他检查架子上的产品,过期的丢进盒子里。 “这些垃圾食品有人买?” “多的是。”顾长安在数硬币,“大米饭吃起来哪有加了各种添加剂的零食好吃。” 他来一句:“你不也吃吗?” 见男人面露疑惑,顾长安提醒:“橡皮糖。” 陆城说:“那不是。” 顾长安等着下文,陆城却没解释。 橡皮糖那种小玩意儿不是垃圾食品?顾长安翻了翻白眼,逗我玩呢? 陆城拍拍手上的灰尘,皱着眉头说:“你这个店有收入吗?” 顾长安将一把一毛的硬币用胶布缠起来:“我开店不是为了收入,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不枯燥,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做人最主要的是开心,人生……” 陆城拿出耳机,对着耳朵一边一个塞上。 顾长安装了个逼,他发现男人戴着耳机,眼角狠狠抽了抽。 妈的,你装逼的时候我有戴耳机吗?哪次不是配合你演出? 腿往柜台上一架,顾长安屈指敲点台面:“陆城。” 陆城拿下耳机:“嗯?” 顾长安笑容满面的问:“你之前为什么住在小庙里?” 陆城低头收耳机:“小庙是我家的产业,包括那座山。” 顾长安的眼底涌出几分诧异,他在镇上长大,从来没听说后面的山有主。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顾长安想开半个月店再说,结果就梦到了老头,在梦里唐僧似的跟他念叨,还搬出顾家祖训。 老头在顾长安的梦里待了一晚上,害的他烦躁不安,半夜踢掉被子,感冒了。 顾长安的嗓子冒烟,咽口水都难受,不想动弹,只想睡觉。 迷迷糊糊的,顾长安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他烧糊涂了,嘶哑着声音喊:“大病,出去,不要烦我。” 耳边的声音没了。 顾长安拧紧的眉头没有舒展开,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额头一凉,接着是两边的脸,脖子,那股凉意往衣领里面钻,顾长安瞬间睁开眼睛。 陆城手拿着毛巾,语气关切:“醒了?” 顾长安把微敞的领口拢了拢,他没说话,举动上已经表现出排斥跟别扭,甚至是厌恶。 陆城的目光落在青年烧红的脸上,言语中带着戏谑:“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害个屁羞,就是纯恶心,被摸脸的事让他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顾长安直白的问:“你不是gay吧?” 陆城闻言,不做停顿的说:“不是。” 顾长安长舒一口气:“我感冒睡一觉就能好。” 陆城把毛巾扔盆里:“那你接着睡。” 顾长安的视线从男人的背影上收回,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了。 身上的凉爽在提醒他,那个男人给他擦过…… 顾长安翻过身趴着,头撞床板,冷静点冷静点,只是擦到胸口而已。 胸前是平的,没二两肉,看就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我安慰一通,顾长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门被推开,陆城走进来,手插着裤子口袋,眼角下垂,就那么看着床上的青年。 病态浓重,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有一点杀伤力,如同一只蚂蚁。 顾长安干燥的唇动了动,发出梦呓的声音:“老头,别说了,我知道……” 陆城没有情绪的双眼里面生出些许怜悯,转瞬即逝。 两天后,顾长安带着谎言去找当事人,他根据谎言的感应一路走到河边,发现了目标。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河边弯着腰找东西,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边找边拨动草丛,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顾长安走过去,装作随意的问:“你在找什么?” 年轻人并未回答,他喃喃自语:“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顾长安伸手指给他看:“你脚上不就是吗?” 年轻人还是重复着念叨那几个字。 顾长安知道,既然是谎言,就说明这人的鞋不是弄丢的,背后还牵扯到死亡跟杀戮。 应该是他自己把鞋脱下来干了什么事,跟人撒谎说鞋丟了,后来发现会暴露自己就回去找鞋,结果发现鞋不见了。 他很有可能是被吓疯的。 疯了还不忘找鞋,确切来说找的不是鞋,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尸体…… 以上都是顾长安的猜测。 顾长安再次去看面前的年轻人,见对方的目光涣散,神志不清,眉心不由得一蹙。 年轻人突然狂躁起来,他扔掉树枝,蹲下来直接用手去拨草丛,两只眼睛睁到极大,眼球暴突,面部扭曲,嘴里发出急促混乱的喘息,像只濒临绝境的兽类。 “鞋呢,我的鞋呢?我的鞋呢?” 顾长安审视着年轻人的表情,除了狂躁,绝望,还有惊慌。 就在这时,左侧传来苍老的声音,“张龙,你又来找鞋了啊?” 顾长安转过头:“大爷,这人怎么了?” 他不需要装,自己就是一副弱鸡的样子,看着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药罐子,随时都能晕一晕,吐个血,跟坏人不搭边。 老大爷果然没有怀疑,叹口气道:“疯了。” 顾长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果然不出所料,这人是个疯子。 “天生的吗?” “不啊,就这几天才疯的,本来好好一人,不知道怎么就疯了,鞋也不卖了,天天跑河边来找鞋,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说他的鞋丢了,要找鞋。” 老大爷说:“这附近的草都不高,哪有看见什么鞋。” 顾长安问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这个就不知道了。”老大爷说,“平时挺好一小伙子,人也热心,不跟人结仇结怨。” 顾长安说:“那他的家里人呢?没带他去看医生?” “张龙爸妈很早就离了,上半年他爸死了,家里就剩他跟他那个继母,根本不管的。”老大爷摇摇头,“真是造孽哟。” 顾长安对当事人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姓名张龙,卖鞋的,父母离异,父亲上半年去世,有个继母,关系不好。 张龙一直在河边找鞋,顾长安没走,一路跟着他回家,知道他的住处以后才回去的。 半夜三点多,张龙睡得好好的,忽然睁开眼睛,他用牙咬住手指,哆哆嗦嗦,眼珠子四处乱转。 “鞋呢?我要找我的鞋。” 张龙手脚并用的爬下床,从房里爬了出去,喉咙里仿佛有砂纸在磨,他凄厉的嘶吼:“我的鞋呢……我的鞋呢……我的鞋哪儿去了……” 后面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你的鞋在这里。” 张龙回头往后看,一双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就是他要找的鞋。 “我的鞋……那是我的鞋……还给我……快还给我——” 张龙朝着鞋那里爬,他的视线往上移动,看到了什么,满脸惊恐的大叫:“啊——” 密室中间有一个水潭,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东西,显得突兀又诡异。 顾长安脱摘下眼镜掉鞋子下水,很快就不见身影。 吴大病按照他的吩咐,手拿着烛台,寸步不离的守在潭边。 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 顾长安一直往下沉,他潜入水底,游进左边的通道,等到他上岸时,已经身处另一个密室。 密室很大,正对着顾长安的位置有一块断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凿出来的凹坑,排列的形状像一个符号。 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满满的能量,而有的瓶子已经见底。 顾长安觉得老祖宗搞小密室,水潭,大密室,费这么大劲是多此一举,除了顾家人,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瓶子里的能量,偷回去也没用。 “阿嚏——” 顾长安揉揉鼻子,手抓抓湿答答的额发,他光着脚在四面石壁前转悠,一步一个湿脚印。 一圈转完,顾长安算了一下,有五个瓶子是空的,见底的有十三个,不到一半的有四十九个。 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把白天钓到的大谎言解决掉,否则就要完蛋了。 顾长安面色阴沉:“妈的,工地搬砖的下雨还能休息,我倒好,全年无休,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 “长安啊……”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幻觉又出现了,只要他一想偷懒,就感觉老头在喊他。 顾长安换下来两个空瓶子后离开密室,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衫上床,骨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刺刺的疼。 过了会儿,顾长安才能好受一些,他用被子把自己卷紧,不知不觉睡去,一觉到天亮。 院里挺闹腾,几只鸡在干架,一部分同伴们在吃瓜,一部分在鸡同鸭讲,剩下一小部分贼兮兮的趁机分掉今天的早饭。 顾长安一出来,鸡鸭立马就跟见到天敌一样扑扇着翅膀逃窜。 “跑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顾长安看到吴大病过来,鸡鸭如同看到妈妈似的围着他,嘴里的那个“吗”字顿时碎成渣渣。 “早饭呢,我饿了。” 吴大病边说边去厨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顾长安对着鸡鸭们嗤了声,看见没有,他不是你们妈妈,是我家没有病。 鸡鸭们忙着逃命。 厨房里传出吴大病的声音,“长安,你吃饭前要刷牙洗脸。” 顾长安的嘴角一抽,我会不知道? 顾大少爷挑食,他看着碗里的猪肝瘦肉粥,一脸不快:“为什么早上要吃这个,不是白粥吗?” 是了,大少爷就喜欢喝白粥,什么都不用放,也不需要菜。 吴大病说:“白粥不补血,这个补血,你一直贫血,要吃。” 顾长安哼了声:“每次都这么说。” 吴大病啃一口馒头吃,憨厚的脸上写满认真:“我不会说别的,你等我多看点书。” 顾长安单手支着头:“大病,你就不觉得我难伺候?” 吴大病摇摇头:“长安很乖。” 顾长安闻着阵阵腥味,胃里翻滚:“哄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 结果顾大少爷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勺子,以一种受刑的姿态大口大口挖了粥塞进嘴里。 吴大病知道他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眉头死皱在一起,脸拉的老长,身上放冷气,最后还是会吃。 他们是家人,是兄弟,互相了解。 下午顾长安带着昨天钓到的大谎言去找当事人。 按照谎言里的信息来看,不管何建在哪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当事人都是唯一的突破点,只能先从他下手,他是谎言的主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顾长安这些年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现在不能报案,因为警察为了判断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报假案,一定会去盘问,核实。 这样一来就会打扫惊蛇,当事人警觉后偷偷跑了,距离一旦拉长,瓶子里的谎言就没法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到那时会很麻烦。 只能暗中调查,伺机而动,想办法找到何建。 小雨淅沥,空气潮湿。 顾长安的心情不好,一路上都冷着个脸。 吴大病问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摇头,嘴里出来的话却是:“都有什么吃的?” 吴大病给顾长安一包旺仔小馒头。 顾长安瞥瞥小馒头,一脸凑合的拆开袋子:“瓶子呢?我看看。” 吴大病将瓶子拿出来。 顾长安扫了一眼,瓶子里的玻璃球轻微震动,当事人就在附近。 雨下的有点大了,顾长安跟吴大病打着伞穿过两个路口一路往前走,谎言将他们带到一个工厂门口。 范围已经圈定,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 六点多,工人下班了。 顾长安装作在路边等人的样子,工人陆续从他面前经过,玻璃球没一点动静。 吴大病说:“长安,那个人今天会不会请假没有上班?或者是工厂还有其他的门……” 顾长安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吴大病闭上嘴巴。 顾长安耷拉着眼皮,耐心等着自己的猎物。 将近二十分钟后,目标人物出现。 那一瞬间,顾长安从伞下抬头,视线在边走边发短信的男人身上停留一两秒,将他的面貌特征记了下来。 顾长安的跟踪技术炉火纯青,他顺利跟到男人的住处。 出租房,几间平房围着个院子,门锁是最普通的那种,劲儿大的拽几下就能拽掉,安全系数很低。 顾长安快速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个初步了解,西边那间房的住户刚搬走,他垂放的手点了点腿部,算计着什么。 “你们是干嘛的?”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顾长安回头,见一个大妈提着菜进来,看向他身旁的吴大病,满脸戒备。 顾长安礼貌的说:“阿姨,我们是来找房子的,看外面的墙上有贴小广告,就进来看看。” 大妈瞪着吴大病问:“你们是一起的?” “对,一起的。”顾长安笑着说,“他是我兄弟。” 大妈不放心:“他是干什么的?” 顾长安朝吴大病看一眼:“阿姨问你是干什么的,你说说。” 吴大病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两片嘴皮子动了动。 吴大病照着他的口型说:“厨子。” “哦哦哦是厨子啊。”大妈松口气,是个正经工作,她看看顾长安,眼睛往吴大病那里瞟,“话说你兄弟身体挺好哈。”长得真是……彪悍。 顾长安病弱的样子把吴大病衬托的更加壮实,仿佛能徒手捏爆一头牛。 大妈是个热心的人,她指指西边那间房:“前两天刚搬走,还没人搬进来呢,你要是想租,我可以帮你联系房东。” 顾长安客气道:“谢谢。” “上午来看房子的是一对小情侣,哎哟,他俩就在院子里接||吻,还摸这摸那,私生活不行。”大妈嫌弃的摇摇头,完了对顾长安露出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伸手去拍他的胳膊,“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邻居,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顾长安顺势露出好孩子的笑容。 房东一来,顾长安就靠着他那副纯良无害,男女通吃的模样,以及能指鹿为马的能力谈妥先租一个月。 他当晚就查出来一个信息,谎言的主人叫张威,在福新厂里上班,是何建的同事。 住过来以后,顾长安开始每天跟踪张威上下班,发现他虽然过得穷,衣服旧,但是整个人都很干净,衬衫扣子扣到顶,显得一丝不苟。 别的工人敞着衣服撸着袖子,不修边幅,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吊丝,只有他每天整整齐齐的扣着扣子,像一堆学生里面的好学生,挺扎眼。 张威长了张洁癖脸。 跟踪的第三天,张威下班后去了超市。 顾长安跟进去,看见张威买晾衣架,等他走后过去看了一下,发现他挑的是最贵的。 不过是晾个衣服而已,大老粗哪会这么讲究,还不是随便整整就行,看来张威对生活质量有一定的要求。 张威离开超市后去吃了碗面,在那之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并无异常。 晚上顾长安出来上厕所,隐约听到了“咯咯”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濒临窒息时发出来的,他动动眉头,猫着腰靠近。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了,院里还有三户人家亮着灯,张威就是其中之一。 顾长安站在门外,从门缝底下往里看,他看见了一双赤||裸的脚,是张威的脚,可着双脚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悬在半空中。 见到这种情形,顾长安的瞳孔一缩,视线快速往上,眼前的一幕让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了抽。 天花板上有个铁钩子,平时是用来挂东西的。 张威此刻将所有的晾衣架都挂在上面,然后他把脖子伸进晾衣架里,像上吊的尸体一样,吊在房间的天花板上。 顾长安看来,现在的张威像是衣架上的衣服,在空中左右晃荡着。 兴奋,窒息的兴奋。 张威是个窒息爱好者,他的脸色涨红发紫,双目突出,流着口水的嘴里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呻||吟,更像是在笑,满是欲罢不能的快||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柳翠芳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情绪平复不下来, 顾长安看到她时,她躺在床上,被子裹紧自己,嘴里神经质的念叨。 “发夹发夹全部插进他的脸上了一根一根插的满脸都是呕” 柳翠芳趴在床沿干呕, 吐好几次了,胃里没什么东西, 就一下一下刮着嗓子,火烧的疼。 顾长安递过去一杯水:“阿姨, 张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柳翠芳没接, 她的脸惨白,眼睛充血,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 尤其是发夹, 常买常戴, 这会儿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 “没, 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语无伦次, “张龙不是学习的料, 初中跟人四处混, 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顾长安的眼底猛地闪了闪,他原路撤退,去找陆城了。 在顾长安走后,原本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给他的感觉像是狼外婆。 全程都在演,分不清东南西北?比他还能扯,怎么不直接说分不清东南西北中? 当晚立春满面春风的上门,说镇上来了个外地人,是个男的,帅到炸裂。 完了还强调一遍,真的很帅。 顾长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顾长安睨她:“关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来,手一撑下巴,整套动作流畅且利索,像个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 顾长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谁会放着舒适干净的旅馆不住,跑到深山老林的庙里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顾长安捏着杯口:“我记得那庙里的最后一个和尚一年前走了,现在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摆设,平时没人进去。” “对啊。”立春母性泛滥的说,“我一想到那么帅的男人要在那么破那么脏的庙里睡觉,我这个心哟” 顾长安说:“立大姐,你捂的位置偏下了,需要往上移两寸。” 立春撸起两边的袖子:“什么大姐,我明明比你小!” 顾长安轻嗤:“你高兴就好。” “” 立春撑起上半身,把圆脑袋凑到顾长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顾长安慢悠悠抿茶:“并不。” 立春切了声:“我告诉你,那个大帅比一来,你镇草的地位不保。” 镇草?顾长安的面部一抽,爱谁谁。 立春翻出手机上的照片,顾长安的余光扫过,他猜测的没错,就是他白天碰见的那个人。 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神态,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不见丝毫笑意,透着高高在上的冰寒与冷傲。 另一张照片里的男人唇边挂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顾长安接触的一样。 笑跟不笑判若两人。 顾长安眯了眯眼,对方来这座小镇的目的是什么?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时兴起,技痒难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几巴乱说,心怀正义看不过去,故意耍他玩儿? 还是另有原因? 可惜顾长安不会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个一二。 立春花痴的笑:“他的眼睛好苏,像是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仿佛在看情人。” 顾长安啧啧:“你该配个眼镜了。” 立春哎哟:“长安,你嫉妒了哦。” 顾长安斜眼:“我脑子被驴踢残了?” “没事儿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人长得就是比你好看嘛,传说中的眉目如画,颠倒众生。” 顾长安起了层鸡皮疙瘩。 “春啊,你不觉得一个男的长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不啊,我看你看习惯了。” “” “我初步打听了一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包括姓名。”立春把手机搁桌上,“看起来很神秘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再费点儿心?” 顾长安的态度冷漠:“我对他没兴趣。” 立春瞪眼:“真的假的?美人不是都跟美人做朋友吗?” 顾长安往门外喊:“大病,送客。” 话落,吴大病端着鱼汤进来了。 顾长安闻着那个味儿就犯恶心,他抗拒的偏开身子,没有想来一碗的意思。 立春伸脖子看去,多好的汤啊,又白又浓,她这辈子都煮不出来,长安倒好,有现成的竟然还挑三拣四。 “大病,你别管他了,让他饿个两天,我保证他” 吴大病盛一碗汤放到顾长安面前的桌上。 立春抓住吴大病的手腕,母爱泛滥的溢出来:“你跟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唔一起砍柴种菜,唱歌跳舞,还有故事听,姥姥很会讲故事的。” “噗嗤——” 顾长安笑出声,见立春瞪过来,他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立春晃晃吴大病的手:“好不好?” 吴大病给立春给盛了碗汤:“不好,你家里养了很多黄蜂,我不喜欢。” 立春的脸僵了僵,她抱着膝盖撇嘴:“黄蜂怎么了?物种歧视啊?” 吴大病看立春闷闷不乐,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向顾长安求助。 顾长安等汤凉了一口闷,语气淡淡的说:“行了别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病开不了玩笑,什么都当真。” 立春马上就从臂弯里抬起笑脸:“大病,我没生气。” 吴大病这才放下心来。 半夜三更,顾长安睁开眼睛,眼底被几分烦躁覆盖,他向来只管跟谎言鱼有关的事,至于其他的,只要不损害到他跟自己人的利益,就不会去在意。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白天那个男人挑起了他的窥探欲。 看似优雅,亲和,甚至纯良无害,实际是神秘,危险。 大谎言没搞定,张威王婷婷两边都没搞透,还多了个王主任,扣子没解开,事儿多着呢,却要分神去搞别的。 顾长安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户那里往外面看,夜凉如水,黎明的影子已经出现了。 隔壁屋里的吴大病听到动静起床出来,他问弯腰穿鞋的青年:“长安,你去哪儿?” 顾长安说要进山一趟:“你在家看门,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你就” 吴大病说:“上山找你?” 顾长安摇头:“报警。” 吴大病不明白,报警还没有他管用。 顾长安戴上黑色棒球帽,眉眼藏在阴影里面:“我怕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吴大病讷讷的说:“我不傻。” “你是不傻,但是心太善良,容易被有心人蛊|惑,利用。”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拉拉,“关好门。”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顾长安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面。 山里露水很重,阴气也重。 顾长安小时候经常上山玩,他对山里的路况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座小庙。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挂在天边,顾长安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山林里面,他突然后悔了起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进山干什么?真他妈的邪乎。 顾长安一路吐槽的出现在庙门口,他深呼吸,动作灵敏的翻过墙头,发出几不可察的细微声响。 庙里的一切顾长安也不陌生,他很轻易就发现了目标。 男人正在木床上睡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屋里一尘不染。 顾长安来过小庙无数次,从来没见这里如此干净过,要不是他确定自己脑子真的没被驴踢,他就要以为来的是异时空的小庙。 恍惚几瞬,顾长安靠近木床,居高临下的看着闭眼熟睡的男人,他驻足片刻,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到地上。 那滴血静静的散开,这间屋里没有异常。 顾长安此时的心里本该踏实,却莫名的越发烦躁。 费了一滴血,竟然一无所获。 要么就是普通人,要么 顾长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他忽然弯下腰背,将咬破的手指按在男人眉心。 快要触碰到时,顾长安看见男人的眼睑动了动,似要醒来。 心头一跳,顾长安快速闪身躲进墙边的柜子后面,不动声色抹去指尖的血。 男人紧闭的双眼睁开,他抬手搭在额头,一脸刚睡醒的茫然。 那样儿看起来还挺可爱。 顾长安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见男人穿鞋下床,他屏息凝神。 男人没做别的,只是泡了一壶茶。 “” 顾长安进山的途中裤腿被露水打湿,紧紧贴着皮肤,寒气一阵阵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他冻的嘴唇发紫,苍白的脸抽搐,不时打个冷战。 操,怎么还不睡? 男人抽出板凳坐在桌前,他叠着长腿,儒雅的端起一杯茶,凑近吹吹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顾长安一张脸已经完全扭曲,他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半夜喝什么茶?小心尿床。 男人喝一口茶停下来,他将半掩的窗户打开,微皱眉看夜空,一副忧郁的样子。 冷风往屋里吹。 顾长安的脑门渗出冷汗,脸白的接近透明,他闭了闭眼,克制住要出手把人打一顿的冲动,冷静。 男人喝了两杯茶后起身,顾长安松口气,总算要去睡了。 结果对方竟然开始在屋里伸展身体,活动手脚。 顾长安头顶冒烟,看这架势,是打算劈个叉? 王婷婷瞪着纸上的字,眼珠子外突,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不止,好像那几个字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何建不是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死了的啊! 不是何建,肯定不是何建,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来找她的,是有人装鬼。 一定是这样。 是谁?谁假装何建来害她?还要搞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她是不会被吓到的! 王婷婷丢掉纸缩在墙角,死死的咬住嘴唇。 可如果是人,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一路跟着她,没有被她发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全程都在演,分不清东南西北?比他还能扯,怎么不直接说分不清东南西北中? 当晚立春满面春风的上门,说镇上来了个外地人,是个男的, 帅到炸裂。 完了还强调一遍,真的很帅。 顾长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顾长安睨她:“关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来, 手一撑下巴,整套动作流畅且利索, 像个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 顾长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谁会放着舒适干净的旅馆不住, 跑到深山老林的庙里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顾长安捏着杯口:“我记得那庙里的最后一个和尚一年前走了, 现在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摆设, 平时没人进去。” “对啊。”立春母性泛滥的说, “我一想到那么帅的男人要在那么破那么脏的庙里睡觉, 我这个心哟” 顾长安说:“立大姐, 你捂的位置偏下了, 需要往上移两寸。” 立春撸起两边的袖子:“什么大姐, 我明明比你小!” 顾长安轻嗤:“你高兴就好。” “” 立春撑起上半身, 把圆脑袋凑到顾长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顾长安慢悠悠抿茶:“并不。” 立春切了声:“我告诉你, 那个大帅比一来, 你镇草的地位不保。” 镇草?顾长安的面部一抽, 爱谁谁。 立春翻出手机上的照片, 顾长安的余光扫过,他猜测的没错,就是他白天碰见的那个人。 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神态,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不见丝毫笑意,透着高高在上的冰寒与冷傲。 另一张照片里的男人唇边挂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顾长安接触的一样。 笑跟不笑判若两人。 顾长安眯了眯眼,对方来这座小镇的目的是什么?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时兴起,技痒难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几巴乱说,心怀正义看不过去,故意耍他玩儿? 还是另有原因? 可惜顾长安不会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个一二。 立春花痴的笑:“他的眼睛好苏,像是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仿佛在看情人。” 顾长安啧啧:“你该配个眼镜了。” 立春哎哟:“长安,你嫉妒了哦。” 顾长安斜眼:“我脑子被驴踢残了?” “没事儿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人长得就是比你好看嘛,传说中的眉目如画,颠倒众生。” 顾长安起了层鸡皮疙瘩。 “春啊,你不觉得一个男的长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不啊,我看你看习惯了。” “” “我初步打听了一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包括姓名。”立春把手机搁桌上,“看起来很神秘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再费点儿心?” 顾长安的态度冷漠:“我对他没兴趣。” 立春瞪眼:“真的假的?美人不是都跟美人做朋友吗?” 顾长安往门外喊:“大病,送客。” 话落,吴大病端着鱼汤进来了。 顾长安闻着那个味儿就犯恶心,他抗拒的偏开身子,没有想来一碗的意思。 立春伸脖子看去,多好的汤啊,又白又浓,她这辈子都煮不出来,长安倒好,有现成的竟然还挑三拣四。 “大病,你别管他了,让他饿个两天,我保证他” 吴大病盛一碗汤放到顾长安面前的桌上。 立春抓住吴大病的手腕,母爱泛滥的溢出来:“你跟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唔一起砍柴种菜,唱歌跳舞,还有故事听,姥姥很会讲故事的。” “噗嗤——” 顾长安笑出声,见立春瞪过来,他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立春晃晃吴大病的手:“好不好?” 吴大病给立春给盛了碗汤:“不好,你家里养了很多黄蜂,我不喜欢。” 立春的脸僵了僵,她抱着膝盖撇嘴:“黄蜂怎么了?物种歧视啊?” 吴大病看立春闷闷不乐,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向顾长安求助。 顾长安等汤凉了一口闷,语气淡淡的说:“行了别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病开不了玩笑,什么都当真。” 立春马上就从臂弯里抬起笑脸:“大病,我没生气。” 吴大病这才放下心来。 半夜三更,顾长安睁开眼睛,眼底被几分烦躁覆盖,他向来只管跟谎言鱼有关的事,至于其他的,只要不损害到他跟自己人的利益,就不会去在意。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白天那个男人挑起了他的窥探欲。 看似优雅,亲和,甚至纯良无害,实际是神秘,危险。 大谎言没搞定,张威王婷婷两边都没搞透,还多了个王主任,扣子没解开,事儿多着呢,却要分神去搞别的。 顾长安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户那里往外面看,夜凉如水,黎明的影子已经出现了。 隔壁屋里的吴大病听到动静起床出来,他问弯腰穿鞋的青年:“长安,你去哪儿?” 顾长安说要进山一趟:“你在家看门,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你就” 吴大病说:“上山找你?” 顾长安摇头:“报警。” 吴大病不明白,报警还没有他管用。 顾长安戴上黑色棒球帽,眉眼藏在阴影里面:“我怕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吴大病讷讷的说:“我不傻。” “你是不傻,但是心太善良,容易被有心人蛊|惑,利用。”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拉拉,“关好门。”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顾长安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面。 山里露水很重,阴气也重。 顾长安小时候经常上山玩,他对山里的路况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座小庙。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挂在天边,顾长安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山林里面,他突然后悔了起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进山干什么?真他妈的邪乎。 顾长安一路吐槽的出现在庙门口,他深呼吸,动作灵敏的翻过墙头,发出几不可察的细微声响。 庙里的一切顾长安也不陌生,他很轻易就发现了目标。 男人正在木床上睡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屋里一尘不染。 顾长安来过小庙无数次,从来没见这里如此干净过,要不是他确定自己脑子真的没被驴踢,他就要以为来的是异时空的小庙。 恍惚几瞬,顾长安靠近木床,居高临下的看着闭眼熟睡的男人,他驻足片刻,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到地上。 那滴血静静的散开,这间屋里没有异常。 顾长安此时的心里本该踏实,却莫名的越发烦躁。 费了一滴血,竟然一无所获。 要么就是普通人,要么 顾长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他忽然弯下腰背,将咬破的手指按在男人眉心。 快要触碰到时,顾长安看见男人的眼睑动了动,似要醒来。 心头一跳,顾长安快速闪身躲进墙边的柜子后面,不动声色抹去指尖的血。 男人紧闭的双眼睁开,他抬手搭在额头,一脸刚睡醒的茫然。 那样儿看起来还挺可爱。 顾长安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见男人穿鞋下床,他屏息凝神。 男人没做别的,只是泡了一壶茶。 “” 顾长安进山的途中裤腿被露水打湿,紧紧贴着皮肤,寒气一阵阵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他冻的嘴唇发紫,苍白的脸抽搐,不时打个冷战。 操,怎么还不睡? 男人抽出板凳坐在桌前,他叠着长腿,儒雅的端起一杯茶,凑近吹吹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顾长安一张脸已经完全扭曲,他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半夜喝什么茶?小心尿床。 男人喝一口茶停下来,他将半掩的窗户打开,微皱眉看夜空,一副忧郁的样子。 冷风往屋里吹。 顾长安的脑门渗出冷汗,脸白的接近透明,他闭了闭眼,克制住要出手把人打一顿的冲动,冷静。 男人喝了两杯茶后起身,顾长安松口气,总算要去睡了。 结果对方竟然开始在屋里伸展身体,活动手脚。 顾长安头顶冒烟,看这架势,是打算劈个叉? 顾长安摘下眼镜,拿出小瓶的眼药水左右两只眼睛各滴两滴,视力越来越差,他担心自己哪天瞎掉。 “是你啊。”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水都臭了,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直接提起鱼竿,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智障,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看来这人不是装的,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常年住在围墙里面,没见过世面,头一次出来,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找他买鱼的,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一条他没法烧啊,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 陆城凑过来, 拿起电饭锅后面的插头说:“你忘了插上。” 怎么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顾长安一记眼刀过去, 要你说, 我没看见?如果不是你乱用词句造成误会,我至于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想想就气,顾长安把插头插上,心情恶劣的回房。 不多时, 陆城来敲门, 顾长安阴沉沉的问:“干嘛?” 陆城说:“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后脚跟着陆城出去, 发现他只是在镇上转悠, 没干别的事, 就回窝里睡觉去了。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顾长安裹着被子缩在墙角, 怨念飘的整个屋子都是,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也会更加漫长,要死人的节奏。 吴大病发来照片,他规规矩矩站在车站门口, 面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虽然还是木讷的模样,但背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 跟小镇的老旧古朴截然不同。 顾长安的心里有一颗羡慕的种子, 悄悄发了芽, 他不自知。 手机屏幕覆盖上了一层雾气,顾长安用手抹掉,想起了立春在得知吴大病出镇以后说的一些话。 立春说大病出去了还回不回来啊?她还说要是她自己就不想回来,这里不好,太小了。 顾长安当时没回答,他们是一家人,吴大病不回来能去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吴大病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他出去不会是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吧?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可能性很大,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城是在午夜时分回来的。 顾长安睡眠浅,敲门声早听到了,但是他没动,外面太冷了,他完全没有起来的想法。 “扣扣” 敲门声持续不止,透露着门外人的执着。 被窝里的顾长安爆了几句粗口,裹上棉衣出去开门,他忘了戴眼镜,眼睛眯着,那里面的厉色跟冷意减弱大半。 寒风裹着雪花吹来,顾长安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他抱着胳膊打哆嗦,脸色苍白,看起来弱小,可怜,无助。 陆城满脸歉意:“抱歉,这么晚了把你吵醒。” “你他妈的” 顾长安脸上的阴霾凝固,他弯腰对着男人手里的袋子动动鼻子:“烤红薯?” 陆城提起袋子笑:“对,给你带的。” 顾长安变脸如同变书,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往门里一拽。 一路踩着积雪回屋,顾长安在“去床上吃”跟“外面吃”这两个地点之间徘徊不定,前者有可能会弄脏被子,后者倒是比较方便,就是比较冷。 陆城递给顾长安一个猫爪图样圆形东西。 顾长安挑眉:“给我的?” 陆城嗯道:“是b借口,充电的,数据线在盒子里。” 顾长安找出数据线插上,暖手宝有个按钮发出红光,一闪一闪,他嫌弃的说:“东西挺好,就是颜色没有别的色吗?” “有啊。”陆城低头看手机,“我觉得这个最配你。” 屋里陷入死寂。 陆城掀了掀眼皮,对着黑发青年笑出声:“开玩笑的,别的都卖完了,只有这个颜色。” 顾长安这才把僵尸脸收起来,开始吃红薯。 陆城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姿态温和的说:“长安,我的事情没有办完,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打扰了。” 顾长安吃着红薯,声音模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打扰,住着吧,反正院子里的空房很多。” 陆城便不再多言。 夜里顾长安怀抱着暖手宝睡的,一觉到天亮。 院子西边角落里有个大缸,取完谎言的鱼吃不完就丢在里面养着,顾长安没数过,不清楚有多少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城在这里住了三天,鱼肚子没有他的谎言。 一个看起来深藏不露,浑身都是谜的人,怎么可能不撒谎。 事实就是顾长安听不到他的谎言,迄今为止第一次遇到这种现象,老头以前好像跟他提过相关的事情,他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翻编了书房里的那些书,还是一无所获,他丢掉书,转向顾家的手札。 手札顾长安从小看到大,倒背如流,但他还是翻了起来,他总有种感觉,这上面的字背后还有字。 这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 “长安——长安——” 立春来了,喊的很大声,像只叽叽喳喳的鸟儿。 顾长安把暖手宝夹在咯吱窝下面,关上箱子锁好,将箱子小心放进暗格里面,这才走出密室。 院里的立春看着陆城,眼里冒小心心,咧着嘴笑的像个五百斤的孩子。 顾长安走到门口又退回去,辣眼睛,不想看。 立春没发现顾长安的身影,她进门看到院里的男人,魂就没了。 长安真是的,竟然不告诉她。 话说这男人长的真俊美,近距离看,轮廓很深刻,还有点混血的味道。 立春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矜持的说:“先生你好。” 陆城昂首,挺随意的开口:“叫我陆城就行。” “陆城” 立春咦了声,圆圆的眼睛瞬间一亮,“你跟长安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地名,长安城!我听姥姥讲起过” 似乎是触到了某个禁|忌,立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挠挠脖子,难掩尴尬:“我c我去方便。” 说着就跑进了左侧的厕所里面。 “长安城”陆城扯扯唇角。 后面响起声音,顾长安不知何时立在门口:“怎么,你听过?” 陆城笑着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顾长安抬脚迈过门槛朝院里走去:“我并不觉得。” 他越过男人往外面走,背过身时眉心拧了起来,面色沉重。 手札里出现过长安城,只有残缺的记载,是座地下城。 顾长安问过老头,老头说那是死亡之城,就当看着玩儿,别放心里。 结果顾长安偏偏放心里了。 顾长安的双眼微睁,立春她爸要找的不会就是 看样子立春是不会说的,得从其他方向调查。 顾长安抽抽嘴,还是算了,解决谎言搞定地下那位就够让他头大,哪里还有精力管别的。 不过,不是立春今天提到这一点,顾长安真没发现把自己的姓后面那部分跟陆城的放到一起是长安城,没想到那个地方去。 这巧合真够一言难尽的。 “长安,你站在风口干嘛,不怕冷了吗?” 立春噔噔噔跑出来,看见顾长安怀里的猫爪暖手宝就伸手去抢。 顾长安不给:“你又不怕冷,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可爱啊。”立春又蹦又跳,“给我玩一下。” 顾长安给她一个板栗子:“麻烦照顾一下病弱人士。” 立春左看右看:“哪儿呢?” 顾长安要打喷嚏,立春连忙拽起脖子上的围巾挡脸。 “” 陆城一过来,立春就把额前被风吹开的齐刘海整整,露出八颗牙齿。 顾长安啧道:“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立春下意识去擦嘴角,后知后觉被骗,她踩了顾长安一脚。 顾长安疼的吸气,妈的,刚才走神没有及时躲开,脚肯定青了。 这死丫头看着是小萝莉,劲比一般成年男人都大。 陆城笑问:“你们是恋人?” 立春一脸夸张的惊讶:“怎么可能啊,我是他姐。” 顾长安懒得搭理。 陆城却没有就此结束话题,而是低头扫向蘑菇头女孩:“看着不像啊。” 立春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脑子里晕乎乎的,她脱口而出:“我其实已经活了” 膝盖内侧被踢,立春回过神来,色字头上一把刀,好险。 “那个,长安,我下次再来找你。” 顾长安转身面朝着男人,语气阴冷的说:“立春是我朋友,心性纯朴简单,别对她用美男计。” 陆城露出无辜的神色:“什么美男计?” 顾长安看他装逼。 陆城拿出包橡皮糖拆开,慢条斯理道:“人脸在我眼里没有美丑之分,只有特点鲜明,特点模糊,以及没有特点这三个区别,包括我本人。” 顾长安看了眼他的橡皮糖,咽了咽口水:“那我算哪一类?” 陆城直视青年的眼睛:“特点鲜明,而且是越看越鲜明。” 顾长安的眉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正想伸手要几条橡皮糖,边吃边思考,就瞥见了水池边的袋子,里面有条胖头,活的,在动。 “鱼哪儿来的?” 陆城说:“菜市场买的。” 顾长安的目光落在男人嘴边的半根橡皮糖上面,想拽下来吃掉:“缸里的鱼都吃不完,你买鱼干嘛?” “是吗?我不知道。”陆城将半根糖吃进嘴里,笑道,“那我送给邻居吃吧。” 顾长安突然喊:“等等。”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水池那里,从袋子里捞出胖头,圆鼓鼓的肚子里有一道声音。 “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明明是简单普通的谎言,鱼眼却红到滴血,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出一滴血泪。 里面没动静了。 柳翠芳半夜被吵醒,她气不过,又踢了一脚才上楼继续睡觉。 天光刚现,楼下就有敲门声传入柳翠芳耳中,她骂骂咧咧的下楼,看到门口的青年时,脸上要杀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顾长安戴的隐形眼镜,头上是顶飘逸的假发,发尾虚虚的挨着肩头,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文艺气息浓郁,他面带微笑:“阿姨你好,我是张龙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红砖砌的,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改成用嘴喊:“张龙,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跟出租屋那次一样,两个人发生激烈的争吵。 陆续出来的工人扎堆围观,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 “张威那小子最近跟变了个人一样,大方了不说,还甩那么正的妞,他不会中邪了吧?” “我看是何健走了,他思念过度,引起的神经错乱。” “不会吧,他俩关系有那么好?” “要是不好,张威能跟那王婷婷分?仔细想想,何建长得比王婷婷还白,屁|股也翘,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没准张威是被搞的那个呢,他整天把衣领扣那么严实,谁知道脖子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可何建不是喜欢女的吗?厂里谁都知道的吧。” “搞腻了,想跟男的搞搞呗。” 一阵哈哈哈的哄笑传入顾长安耳中,他掏掏耳朵,欲要迈开脚步,听到接下来的谈话后顿住。 “诶你们说说,何建好好的干嘛跟王主任吵架,还辞职不干?” “谁知道呢,脑子抽风了吧,王主任作威作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忍一忍就是。” “何建老家是哪的?” “西宁。” “搞不好是老家有急事,没请假就赶回去了。” “反正何建有个什么事别人不知道,张威肯定” “对了!何建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他跟张威在巷子里说话,不知道说的什么,张威把他推倒在地,看起来很凶。” “有古怪,那边吵完了,话说王婷婷的腿又细又白,腿玩年啊。” 一道道放肆的目光落在王婷婷身上。 顾长安不忍直视,他将掌握的信息整理整理,趁机跟踪王婷婷,一路跟去了一间酒吧。 王婷婷似乎是酒吧里的常客,她脱掉小外套,露着雪白的肩膀在舞池里跳舞,清新干净的感觉消失无踪。 顾长安坐在吧台位置,要了一杯酒。 酒保第四次投过来视线,顾长安侧过头,屈指点了点台面:“我不喜欢男人。” 酒保满脸娇羞,嘴里的话却是相反的直白|露|骨:“你长得让人想日。” 顾长安哦了声:“是吗?” 酒保没皮没脸的笑着问:“那位是你的猎物?” 顾长安没承认,也没否认。 酒保的上半身趴到台子上:“你把你的手机给我,让我存一下你的号码,我可以提供你一些” 顾长安起身就要走。 酒保把人叫住:“等等,你坐这儿,我看看你就行。” 似乎是生怕黑发青年后悔,他连忙说:“那女的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她的胃口大着呢。” 顾长安坐了回去,他问:“多大?” 酒保暧|昧的笑:“特别大。” 顾长安眯眼望着跟男的贴身跳舞的王婷婷:“特别大是多大?你举个例子。” 酒保凑近些:“她每次都勾搭外国佬。” 顾长安看去,那男的还真是外国人,正在和王婷婷面对面的调|情。 酒保啧了声:“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外国佬的确比咱要更雄伟,我可是听过有把人给活活|干|死的。” 顾长安抿口酒,冷淡道:“就这些?” “” 酒保看起来像是卖力讨好青年,甩出猛料:“她在这里挺有名的,也玩得起,我的同事也都知道她,两个月前她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小白脸,叫什么阿建。” 顾长安挑眉,小白脸是何健,看来他真的搞了张威的妞。 以之前顾长安从那个好孩子嘴里套出的话来看,何建是个挺会作的人,搞了同事的妞,还会让对方知道,存心显摆。 太容易跟人结仇了。 张威知道王婷婷跟何建搞到了一起,他一怒之下对何建下手,藏尸后假装何建给家里发短信,说哪天去了云南。 之后张威打去何建家,等于是印证了那件事。 这是一种可能。 至于另一种可能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舞池里的王婷婷身上。 “说他是小白脸只是看着像,性子很火爆,比那女的还会玩,喜欢磕|药。” 酒保前言不搭后语,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同性抱有其他想法,“你的脖子真漂亮。” 顾长安撩起眼皮,眼里没有温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柳翠芳没接, 她的脸惨白, 眼睛充血, 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 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 尤其是发夹, 常买常戴,这会儿披头散发, 跟个疯子似的。 “没, 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语无伦次, “张龙不是学习的料, 初中跟人四处混,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 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 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 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 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顾长安的眼底猛地闪了闪,他原路撤退,去找陆城了。 在顾长安走后,原本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房里传出动静,吴大病边穿衣服边跑出来,粗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顾长安没时间跟吴大病细说,随他的便。 半路上,顾长安阴着脸不时查看四周,像只受到威胁的豹子,观察着视野范围内的一草一木。 吴大病也跟着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他不解:“长安,有人跟踪我们?” “别说话,快点赶路。” 顾长安蹙着眉心,浅色的唇抿直,好像有双眼睛在如影随形的盯着他。 那种感觉是从他晚上准备取出谎言的时候开始的。 说不上毛骨悚然,就是恶心。 顾长安试图将那双眼睛从某个阴影里挖出来,却一无所获,只能是错觉。 但又有种挥之不去的真实感,真他妈的邪门。 到王婷婷的小区时,顾长安感觉瓶子里的谎言球异动越发明显,他轻喘口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大病,手机带了没?” “带了。” 顾长安不再多说,示意吴大病跟他进电梯。 702大门紧闭,没有异常。 空气里还有尚未消失的血腥味残留,顾长安的视线往下移动,地上没有血迹。 吴大病看不懂,他奇怪的说:“这栋楼一层就两个住户,我来几次了,都没见过对门。” “没住人,你当然见不到。” 顾长安说着就蹲下来,拿出半包纸巾抽出一张平铺到地砖上,用手按着擦了擦拿起来看看,换个地方继续。 “长安,你在做什么?” “嘘。” 吴大病智商有限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边留意四周。 正当吴大病想打个哈欠时,蹲在地上的顾长安猛地一下起身,快速冲向楼梯口方向。 吴大病紧跟其后。 顾长安在楼道里发现了王婷婷,已经死了。 她的瞳孔放大,脸色呈现乌青色,表情惊恐万分,生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顾长安蹲在尸体旁边,他凑近动了动鼻子,嗅到了酒精的味道,是蓝色酒吧的一款特制酒。 王婷婷回家前去过那里。 尸体并未凉透,顾长安小心去拿自己想要的门钥匙,不留下指纹。 吴大病似乎猜到顾长安问他带没带手机的原因,他问道:“长安,现在报警还是?” “等等。” 顾长安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王婷婷的眉心处,那滴血诡异的一点点渗入,活了般的在她的皮肤底下流窜。 吴大病屏住呼吸,一言不眨的盯着看。 顾长安闭上眼睛,十几秒后,他听到了王婷婷生前留在阳间的最后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是何健!他回来了! 何建?顾长安挑了挑眉毛,看来王婷婷是被“何建的鬼魂”吓到了,逃跑的途中摔下了楼梯。 谁接连吓王婷婷,目的是什么?杀人灭口? 随着顾长安的意念,那滴血在王婷婷的眉心处浮出来,被他擦去。 没再管王婷婷的尸体,顾长安让吴大病先上去,自己一路往上走,一路擦掉鞋印。 忙着呢,不想被警方发现案发现场有他们的鞋印,被当做嫌疑人问这问那。 顾长安停在702门口,他隔着纸巾捏住钥匙开门进去:“大病,把鞋脱了。” 吴大病迈在半空的脚收回:“长安” 顾长安反手关上门,脱了鞋往里走:“行了,马屁就不用拍了,你翻来覆去就会那么几句。” 吴大病的脸涨红。 顾长安直奔北边那个房间。 里面既没有藏尸,也没有藏人,墙上写了很多字,都是同一句话“张威是爱我的吧”,有的清晰,有的被刀刮过,被笔划过,被湿毛巾擦过,脏且模糊。 根据顾长安的推测,应该是王婷婷在何建死后两三天内写的,跟谎言差不多是同一时期。 她应该是看见了何建的尸体,或者是目睹过凶手行凶,没看清长相。 回去以后发现自己掉了什么东西不得不原路返回,却发现尸体不见了,所以才自我催眠只是看错了,不是真的。 不报警就是怕警方怀疑到自己身上。 时间往后推移,王婷婷又觉得何建的死可能跟张威没有关系,所以她试图将墙上的这些字给擦掉,才会变成这样。 顾长安蹲在墙角,蘑菇状陷入沉思。 张威的那通电话可能是有人授意的,他只管拿钱,不知道背后的缘由,也懒得管。 毕竟他跟何建的关系已经因为王婷婷彻底崩了,是死是活关他屁事,他甚至巴不得何建死掉,也打算那么做过。 那个兔子肉里的老鼠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惜张威没等到何建回来吃那盘肉,何建那晚没有回来,后面也没再出现。 犯罪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间做出的决定。 张威冲动过后冷静下来,庆幸何建没回来过,肉还在,自己不用被当杀人凶手蹲大牢了,又得了一笔意料之外的钱财,日子过的很滋润。 何建的死也跟王婷婷无关。 她这几天有了新的发现,并且已经接触了真正的凶手,很不幸的露出破绽,让对方给察觉到了,出于自保对她下手。 昨晚让王婷婷精神错乱,开始神经兮兮,今晚再次以“何建的鬼魂”身份出现,给她带来了致命的惊吓。 那么,去王婷婷回来前待过的地方就会有收获。 不过顾长安没打算去酒吧调查,搜集线索,他要去找张威,破案的事交给警方就行。 而他的目的是揭穿谎言。 顾长安拿下鼻梁上的眼镜,用力捏捏鼻根,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里面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像个瞄准了猎物,即将下套捕捉的老猎人。 虎背熊腰的吴大病看他那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晚上九点多。 张威刚从衣架上爽完下来,准备泡个脚睡觉,门外好像有脚步声响起,就停在门口,他下意识推开门看去。 门口没人,院子里静悄悄的,其他屋子都没人出来。 “奇怪,听错了?” 张威关上门,神经质的将插销插上,还靠墙躲了会儿,确定真的没有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他无意间转动的视线停在桌上,那里有张纸,是铺上去的,等他走过去,看清上面的第一行字时,整个人都炸开了。 “” 张威的第一反应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会在我屋里的桌上?第二反应是字有点熟悉,他不自觉的往下看。 张威全身僵硬,喉咙里艰涩的上下滑动,这是王婷婷的字,她在这里? 小屋不大,能藏人的地方只有柜子跟床底下。 张威骂骂咧咧:“王婷婷,我已经看到你了,别躲了,给我出来——”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张威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跟激烈的心跳声,他愤怒的一脚踢开椅子,大步过去打开柜子门:“操,不出来是吧,我看你能躲” 柜子里只有四季的衣服,没有人。 张威掉头就去床边,蹲下来往床底下看,里面都是些鞋跟小纸箱子,人要是想藏进纸箱子里面,除非把头去掉,再砍掉四肢。 王婷婷不在。 张威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把纸条放进来以后又走了?她能办到吗?从墙缝里进来的? 窗户是半开着的,他忘了关上,王婷婷肯定是从那里爬进来的,对,就是那样! 张威重重的抹把脸,继续往下看,想知道王婷婷搞什么鬼。 张威死死瞪着桌上的纸,面部肌肉有些扭曲:“开什么玩笑?老子不搭理你,你就跟老子装神弄鬼?” 自己咒自己死,王婷婷那个女人疯了吧? 张威心里这么想,他也告诉自己,这是王婷婷的阴谋,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但他还是去了对方住的小区。 有好几辆警车停在门口,围着不少人。 张威的心里多了几分寒意,他拨开人群往里面走,听到议论声。 “死的是哪一栋的啊?” “29栋702的那个女人,在我店里买过不少水果,你见过的,有一回我还指给你看了。” “是她啊,长的挺清纯挺白的,真是可惜了。” 张威的身形猛地一滞,他调转脚步,一把抓住说话那人的衣领,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说死的是谁?” 那人吓一跳,随即破口大骂:“卧槽,哥们你发什么神经啊,警察呢?都快过来看啊,打人了!” 张威在警察注意到这边前就松开了手,他快速甩开人群往一处跑。 听到有人说是被吓死的,张威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他跑进一条巷子里,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气,手脚止不住的发抖。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按照那个人说的打了个电话,照着对方的要求说了那些话,得到了一笔钱,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杀我的不可能” 谎言要主人亲口承认才算揭穿。 阴影里的顾长安听完张威的自言自语,他拿出装着谎言的瓶子,里面的玻璃球碎裂,转成一股能量,搞定。 吴大病说:“长安,事已经办成了,后面都是让警察来查的,你也不用管了,我们回去吧。租的那个房子明天我去退掉。” 顾长安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上次立春说姥姥要见他,一定要赶在20号之前去,还差两个小时就是20号了。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去姥姥那儿,看她找我干什么。” 陆城说:“我看这条跟你有缘的鱼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长安懒得说话了。 刚才活蹦乱跳的鱼突然躺尸。 顾长安晃晃鱼线,青鱼也跟着晃晃,他停下来,青鱼就停下来。 “” 顾长安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陆城一脸无辜。 顾长安把鱼塞篓子里,将篓子提到一边的河里,固定在岸边,刚才硬邦邦如同尸体的鱼又开始活泼起来。 顾长安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陆城挑了挑眉毛:“嗯?” 顾长安偏过头,将视线收回,这男人是个祸害,还好他不是gay,真是万幸。 没过多久,陆城有事走了,河边只剩下顾长安。 之后顾长安一直围绕着这条河钓鱼,却再也没钓到过有价值的谎言,虽然说人不能太贪,但这结果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坐这么长时间,屁股都坐麻了。 立春发来短信,提醒顾长安还有两天就到20号了,叫他别忘了去她家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跟出租屋那次一样, 两个人发生激烈的争吵。 陆续出来的工人扎堆围观,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 “张威那小子最近跟变了个人一样,大方了不说, 还甩那么正的妞,他不会中邪了吧?” “我看是何健走了, 他思念过度,引起的神经错乱。” “不会吧,他俩关系有那么好?” “要是不好,张威能跟那王婷婷分?仔细想想, 何建长得比王婷婷还白,屁|股也翘, 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没准张威是被搞的那个呢, 他整天把衣领扣那么严实,谁知道脖子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可何建不是喜欢女的吗?厂里谁都知道的吧。” “搞腻了,想跟男的搞搞呗。” 一阵哈哈哈的哄笑传入顾长安耳中, 他掏掏耳朵, 欲要迈开脚步,听到接下来的谈话后顿住。 “诶你们说说, 何建好好的干嘛跟王主任吵架,还辞职不干?” “谁知道呢, 脑子抽风了吧, 王主任作威作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忍一忍就是。” “何建老家是哪的?” “西宁。” “搞不好是老家有急事,没请假就赶回去了。” “反正何建有个什么事别人不知道,张威肯定” “对了!何建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他跟张威在巷子里说话,不知道说的什么,张威把他推倒在地,看起来很凶。” “有古怪,那边吵完了,话说王婷婷的腿又细又白,腿玩年啊。” 一道道放肆的目光落在王婷婷身上。 顾长安不忍直视,他将掌握的信息整理整理,趁机跟踪王婷婷,一路跟去了一间酒吧。 王婷婷似乎是酒吧里的常客,她脱掉小外套,露着雪白的肩膀在舞池里跳舞,清新干净的感觉消失无踪。 顾长安坐在吧台位置,要了一杯酒。 酒保第四次投过来视线,顾长安侧过头,屈指点了点台面:“我不喜欢男人。” 酒保满脸娇羞,嘴里的话却是相反的直白|露|骨:“你长得让人想日。” 顾长安哦了声:“是吗?” 酒保没皮没脸的笑着问:“那位是你的猎物?” 顾长安没承认,也没否认。 酒保的上半身趴到台子上:“你把你的手机给我,让我存一下你的号码,我可以提供你一些” 顾长安起身就要走。 酒保把人叫住:“等等,你坐这儿,我看看你就行。” 似乎是生怕黑发青年后悔,他连忙说:“那女的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她的胃口大着呢。” 顾长安坐了回去,他问:“多大?” 酒保暧|昧的笑:“特别大。” 顾长安眯眼望着跟男的贴身跳舞的王婷婷:“特别大是多大?你举个例子。” 酒保凑近些:“她每次都勾搭外国佬。” 顾长安看去,那男的还真是外国人,正在和王婷婷面对面的调|情。 酒保啧了声:“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外国佬的确比咱要更雄伟,我可是听过有把人给活活|干|死的。” 顾长安抿口酒,冷淡道:“就这些?” “” 酒保看起来像是卖力讨好青年,甩出猛料:“她在这里挺有名的,也玩得起,我的同事也都知道她,两个月前她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小白脸,叫什么阿建。” 顾长安挑眉,小白脸是何健,看来他真的搞了张威的妞。 以之前顾长安从那个好孩子嘴里套出的话来看,何建是个挺会作的人,搞了同事的妞,还会让对方知道,存心显摆。 太容易跟人结仇了。 张威知道王婷婷跟何建搞到了一起,他一怒之下对何建下手,藏尸后假装何建给家里发短信,说哪天去了云南。 之后张威打去何建家,等于是印证了那件事。 这是一种可能。 至于另一种可能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舞池里的王婷婷身上。 “说他是小白脸只是看着像,性子很火爆,比那女的还会玩,喜欢磕|药。” 酒保前言不搭后语,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同性抱有其他想法,“你的脖子真漂亮。” 顾长安撩起眼皮,眼里没有温度。 酒保干笑:“这里经常有gay出没,在你左后方的帅哥就是,从你进来就盯着你看,我猜他已经在脑子里幻想出了不下十个跟你做的姿势。” 顾长安置若罔闻:“那个小白脸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酒保思考了会儿,“一个月前,他磕了药走的,以后就再没来过。” 顾长安沉吟,按照正常逻辑推理,何建是辞职后心情郁闷,越想越糟心就跑来酒吧喝酒,他磕|药回去以后,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惨遭杀害。 放了老鼠药的红|烧||兔子肉又是怎么回事? 酒保给一位客人调了杯酒,继续凑到青年面前说:“有一次我下班回去,碰巧看到他们在酒吧外面吵架,我好像听到那女的说什么兔子为什么死了,是不是你弄死的,那样子很恐怖,像是只要那男的承认,她就会把他杀了。” “那男的说他就是随便一扔,哪知道兔子那么不经摔,两人吵的很凶,后来还互相扇巴掌” 顾长安心里的第二种可能在酒保透露的内容里面逐渐清晰。 王婷婷接了个电话就走了,顾长安后脚离开酒吧,并警告酒保,不要乱说话。 酒保连连举双手保证,一副识趣的样子。 天一亮,顾长安就乔装打扮成一算命的,在王婷婷上班的那条路上找个地儿摆摊。 十一点多,王婷婷从鞋店里出来,她边走边刷微博,冷不丁的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住。 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在地上支了个摊,算命的。 王婷婷继续走。 老爷爷顾长安咳嗽几声:“小姑娘,你印堂发黑,近期必有大难临头。” 王婷婷的脚步猛地一停,转头去老爷爷那边蹲了下来。 “老爷爷,你说我有大难临头?什么大难?” 顾长安走流程的让王婷婷伸出手,他端详片刻:“凡事都有因果,你昨日种下什么因,明日就会结出什么果。” 王婷婷说:“听不懂。” 顾长安心说,听不懂就对了。 他盯着王婷婷的眼睛,仿佛能触摸她的心灵,将她心底的污垢跟阴暗挖出来。 王婷婷的眼神开始躲闪。 顾长安缓缓道:“你是无心之过,佛祖说了,只要你诚心忏悔,就能” 能什么呢? 妈的,编不下去了。 王婷婷心思不在上面,她的神情透着慌张:“你胡说的吧。” 顾长安在心里点头,他嘴上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到后半句时,他为了营造氛围,刻意压低嗓音。 王婷婷豁然起身:“什么算命的,分明就是神棍,我要告你诽谤!” 顾长安招招手:“小姑娘,莫急莫慌,你且蹲下来,容老头我为你” 王婷婷不等他说完就走,还踢翻了签筒。 不安的种子已经种下了,能不能发芽全看王婷婷的心理承受能力。 顾长安准备收拾家伙走人,左侧忽然响起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我想算一卦。” 他寻声看去,声音的主人是很高大的男人,穿的白衣黑裤,五官精致,轮廓清晰深刻,瞳孔要比常人黑。 那里面不是星辰跟大海,是漩涡。 男人随意的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身上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以及生来高人一等的贵气。 顾长安敛眉。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然毫无察觉。 前几天感应到的强大力量会不会跟对方有关?他不动声色的探查,却无结果。 眼底掠过一丝暗光,顾长安甩袖昂首:“你想算什么?” 男人迈着长腿走过来,动作优雅的蹲在摊位前:“什么都算。” 距离拉近,顾长安从男人身上闻到了一种淡淡的气味。 不像是某种香水,像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传说中的体香? 顾长安的额角抽了抽,他道:“看相五十,八字一百。” 男人爽快的拿出一百五。 顾长安将两张纸票收入口袋:“把手给我。” 男人抬起左臂,将手伸到青年面前,手掌朝上。 顾长安看一眼,是只少爷手,骨节修长,断掌。 他又问走不知真假的八字,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年轻人,你命里有煞星作祟。” 男人露出惊诧之色:“煞星?” 顾长安捋捋黏在下巴上的几根白胡子:“想知道化解的方法,你就需要抽个签。” 男人把手往签筒伸。 顾长安将他拦住,狮子大开口:“五百。” 男人眼皮不眨的抽出五张红票,动作干脆利落,大佬范儿十足。 顾长安一张张收好。 片刻后,顾长安拿着男人抽的签胡说八道:“嗯年轻人,你很快就会遇到命里的贵人,逢凶化吉。” 男人正色道:“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顾长安高深莫测:“往南走。” “南边” 男人皱皱眉头,他微抿薄唇,无辜的轻笑道:“大师,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顾长安的演艺生涯遇到了劲敌。 不好,王婷婷凶多吉少! 顾长安匆匆套上衣服鞋子,揣着王婷婷的谎言走出房间,经过吴大病房门口时喊了声:“大病,有情况,我出去一趟。” 房里传出动静,吴大病边穿衣服边跑出来,粗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顾长安没时间跟吴大病细说,随他的便。 半路上,顾长安阴着脸不时查看四周,像只受到威胁的豹子,观察着视野范围内的一草一木。 吴大病也跟着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他不解:“长安,有人跟踪我们?” “别说话,快点赶路。” 顾长安蹙着眉心,浅色的唇抿直,好像有双眼睛在如影随形的盯着他。 那种感觉是从他晚上准备取出谎言的时候开始的。 说不上毛骨悚然,就是恶心。 顾长安试图将那双眼睛从某个阴影里挖出来,却一无所获,只能是错觉。 但又有种挥之不去的真实感,真他妈的邪门。 到王婷婷的小区时,顾长安感觉瓶子里的谎言球异动越发明显,他轻喘口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大病,手机带了没?” “带了。” 顾长安不再多说,示意吴大病跟他进电梯。 702大门紧闭,没有异常。 空气里还有尚未消失的血腥味残留,顾长安的视线往下移动,地上没有血迹。 吴大病看不懂,他奇怪的说:“这栋楼一层就两个住户,我来几次了,都没见过对门。” “没住人,你当然见不到。” 顾长安说着就蹲下来,拿出半包纸巾抽出一张平铺到地砖上,用手按着擦了擦拿起来看看,换个地方继续。 “长安,你在做什么?” “嘘。” 吴大病智商有限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边留意四周。 正当吴大病想打个哈欠时,蹲在地上的顾长安猛地一下起身,快速冲向楼梯口方向。 吴大病紧跟其后。 顾长安在楼道里发现了王婷婷,已经死了。 她的瞳孔放大,脸色呈现乌青色,表情惊恐万分,生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顾长安蹲在尸体旁边,他凑近动了动鼻子,嗅到了酒精的味道,是蓝色酒吧的一款特制酒。 王婷婷回家前去过那里。 尸体并未凉透,顾长安小心去拿自己想要的门钥匙,不留下指纹。 吴大病似乎猜到顾长安问他带没带手机的原因,他问道:“长安,现在报警还是?” “等等。” 顾长安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王婷婷的眉心处,那滴血诡异的一点点渗入,活了般的在她的皮肤底下流窜。 吴大病屏住呼吸,一言不眨的盯着看。 顾长安闭上眼睛,十几秒后,他听到了王婷婷生前留在阳间的最后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是何健!他回来了! 何建?顾长安挑了挑眉毛,看来王婷婷是被“何建的鬼魂”吓到了,逃跑的途中摔下了楼梯。 谁接连吓王婷婷,目的是什么?杀人灭口? 随着顾长安的意念,那滴血在王婷婷的眉心处浮出来,被他擦去。 没再管王婷婷的尸体,顾长安让吴大病先上去,自己一路往上走,一路擦掉鞋印。 忙着呢,不想被警方发现案发现场有他们的鞋印,被当做嫌疑人问这问那。 顾长安停在702门口,他隔着纸巾捏住钥匙开门进去:“大病,把鞋脱了。” 吴大病迈在半空的脚收回:“长安” 顾长安反手关上门,脱了鞋往里走:“行了,马屁就不用拍了,你翻来覆去就会那么几句。” 吴大病的脸涨红。 顾长安直奔北边那个房间。 里面既没有藏尸,也没有藏人,墙上写了很多字,都是同一句话“张威是爱我的吧”,有的清晰,有的被刀刮过,被笔划过,被湿毛巾擦过,脏且模糊。 根据顾长安的推测,应该是王婷婷在何建死后两三天内写的,跟谎言差不多是同一时期。 她应该是看见了何建的尸体,或者是目睹过凶手行凶,没看清长相。 回去以后发现自己掉了什么东西不得不原路返回,却发现尸体不见了,所以才自我催眠只是看错了,不是真的。 不报警就是怕警方怀疑到自己身上。 时间往后推移,王婷婷又觉得何建的死可能跟张威没有关系,所以她试图将墙上的这些字给擦掉,才会变成这样。 顾长安蹲在墙角,蘑菇状陷入沉思。 张威的那通电话可能是有人授意的,他只管拿钱,不知道背后的缘由,也懒得管。 毕竟他跟何建的关系已经因为王婷婷彻底崩了,是死是活关他屁事,他甚至巴不得何建死掉,也打算那么做过。 那个兔子肉里的老鼠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惜张威没等到何建回来吃那盘肉,何建那晚没有回来,后面也没再出现。 犯罪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间做出的决定。 张威冲动过后冷静下来,庆幸何建没回来过,肉还在,自己不用被当杀人凶手蹲大牢了,又得了一笔意料之外的钱财,日子过的很滋润。 何建的死也跟王婷婷无关。 她这几天有了新的发现,并且已经接触了真正的凶手,很不幸的露出破绽,让对方给察觉到了,出于自保对她下手。 昨晚让王婷婷精神错乱,开始神经兮兮,今晚再次以“何建的鬼魂”身份出现,给她带来了致命的惊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倒不担心这个, 姥姥那人心思深, 他参不透,担心也没用,只会徒增烦恼。 这会儿顾长安比较在意的是陆城哗一下之后的事。 越想越在意,顾长安单手握拳在额头锤了锤,老头说他刚生下来那会儿没气了, 后来怎么活的不知道, 反正他的体质从小就很差, 该学的都学了, 样样也都学到精通,体质却没得到改善。 一到冬天就能死鳖一样。 立春走后没多久,陆城就回来了,他关上门问道:“立春回去了?” 顾长安盯着他手里的袋子:“嗯。” 陆城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发糕给床上的青年:“烤红薯卖完了就给你买的这个, 还是热的,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长安有种被当成小狗的感觉。 陆城拉开椅子坐下来, 长腿随意的一叠, 两片薄薄的唇轻启:“她跟你说了吧?” 本来打算当不知道那件事的顾长安:“” 陆城体贴的说:“知道你脸皮薄,对着同性也会害羞, 所以我整个过程中都闭上了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长安刚想说你当我是傻逼, 就听到他来一句:“你的皮肤又白又滑, 像剥了壳的鸡蛋。” 桌上的空水杯被顾长安丢了过来,陆城接住了,嘴上说笑:“脾气怎么这么大。” 那一下男人接的很轻松,没有半点吃力跟狼狈,游刃有余,像是在玩,顾长安的瞳孔微缩,这个细小的变化转瞬即逝。 陆城把杯子放回原处,轻笑着说:“我是没看,但是手有碰到。” 顾长安青筋暴跳:“行了!” 陆城还在笑,他摇摇头,说:“长安,你开不起玩笑。” 顾长安冷冷道:“是啊。” 病房里静了下来,顾长安靠在床头吃发糕,口感不但软,还糯糯的,因为食物的关系,他布满阴霾的脸色渐渐好转。 熟悉顾长安的吴大病跟立春都知道,他一饿心情就会很差,有喜欢的东西吃,心情准能好起来。 陆城看青年两手拿着发糕啃,很快就啃出一排整齐的印子,他忽然说:“长安,我这么看你,觉得你有点可爱。” 顾长安噎到了,他拍拍胸口,喝下去几口水说:“我懒得看你。” 陆城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见到我的人都是一副‘此人只有天上有’的样子。” 顾长安无语。 吃完发糕,顾长安还是没忍住的提起那个破事:“陆城,你为什么要把我那样,再把你那样,然后跟我一起那样?” 文字其实还好,怕的是自己脑补出的画面,脑洞又黑又深。 陆城的眉头一皱:“你把我想成变态?” 顾长安斜他一眼,你以为呢? 陆城把叠着的腿放下来,唇角一压:“这次是我多管闲事,没有下次。” 随着他说话,病房里的温度都低了下去。 顾长安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判断出他没在演,真是少见,他咳一声清清嗓子:“我知道有gay,但我不是。” 陆城嗤了声:“我也不是。” 顾长安说:“对,我们都不是。”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所以你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顾长安又咳,一摆手道:“这个事就让它过去吧,谢你的及时相助。” 陆城没给反应。 顾长安的嘴角抽搐不止,这是傲上了娇上了?他语气温软的说:“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 陆城还是无动于衷。 顾长安的耐心哗啦啦流失:“我说,陆城,你差不多行了。” 陆城绷着脸从唇间吐出几个字:“我是第一次。” 顾长安上火:“难道我不是吗?” 陆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长安苍白的脸扭了扭,继续语气温软的说:“知道你仗义,我记在心里了,这个情我会还你的。” 陆城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顾长安一脸黑线,极度怀疑这人就是在等他那句话。 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顾长安问椅子上的男人:“你不是脸盲吗?怎么记住立春的?” 陆城说:“蘑菇头。” 那个特征是挺别致的。 顾长安正在想事情,他问头侧像左边的男人:“你在跟谁说话?” 陆城表情疑惑:“嗯?我没说话。” 顾长安说是吗?他探究的扫了扫男人,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陆城起身,“明天你出院我不来了,有事。” 门一关,顾长安就睁开了眼睛,刚才他隐约听见那个男人说“滚”,这病房里就他们两个,对方又不像是对他说的。 他的视线在病房里扫动,有东西在? 手机突然响了,嗡嗡的震动声把顾长安吓一跳,他低骂,操。 吴大病打来的电话,问有没有事。 顾长安说死不了:“你呢?玩儿的怎么样?” 吴大病在那头说:“人很多,车也很多,我出来这些天碰见了好几次出车祸的。” 顾长安说:“自己注意着点,别多看别多管。” 他啧了声:“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心善,被人坑了我一点都不奇怪。” 吴大病欲言又止:“长安” 顾长安的脸色微变:“已经被坑了?” 吴大病闷闷的说:“一个女的抱着孩子跑过来,说后面的男的要抢她的孩子,我当真了,就过去打那个男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孩子的舅舅,那个女的是偷孩子的,人贩子。” “要不是刚好有路人经过,我就帮那个人贩子把小孩拐走了,真要是那样,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长安,我心里难受,你说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坏呢?” 顾长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为什么?因为人是善恶的共存体,可以有多善良,就可以有多邪恶。 “心性单纯,容易受人蛊|惑,被人利用,这话从小到大我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就没有一回放在心上。” “我有放。”吴大病笨拙的解释,“可是我我” 却磕磕巴巴,解释不出来。 顾长安说:“算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人跟人总归是不同的,我不可能要你跟我一样做个多面人,你长长记性,再有下次,做事情前先动动脑子。” 吴大病顿了顿说:“长安,我要再等些天才能回去。” “没事,你慢慢玩,年底能回来就行。” 顾长安更加确定吴大病这趟出行是为了查自己的身世,他那么笨,脑子又不好使,能让他做出这个举动,说明是有比较直接的线索,可以圈定目的地,或者是找到目标。 第二天顾长安回家就去了书房,他站在门口,屈指将一个石头子弹进去,门梁上掉下来一把黄豆。 那个男人没进来过。 昨晚一整晚顾长安都在医院,对方要是带着目的来的,昨晚就可以出手。 难道是他多心了,对方就只是个戏精? 顾长安想抽自己,怎么可能,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一堆疑点,或者说,那些疑点跟他都没有关系? 去密室里转了转,顾长安也没发现异常,他原路退出来,从自己的小房间里拿出道具装扮装扮,锁好门去了张龙那儿。 张龙下了水也没生病,沿着去河边的那条路找鞋,一路走一路念叨,眼珠子四处转动,神色惊慌无助,看起来比昨天更疯了。 顾长安跟着张龙走了一段路,他折回去,碰到了张鹏,对方夹着个公文包,三七分的头发依旧梳的像被狗用大舌头反复舔过一样,皮鞋也擦的油光发亮。 擦肩而过时,张鹏明显的往他那边侧身,像是怕碰到有害细菌。 顾长安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他装作不经意的碰了上去。 张鹏立刻拿出帕子擦被碰的地方,满脸的厌恶,好像有坨粪便在他的衣服上面,随时都会把衣服脱下来丢掉。 顾长安不好意思的笑:“抱歉,我身体平衡感不好。” 张鹏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顾长安也拿出纸巾擦擦,他拐了个弯去张龙家右边那家门口。 “小顾,你站那儿干嘛?” 柳翠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顾长安回头说:“我听到里面有咳嗽声。” “是个丧门星。”柳翠芳拿手在鼻子前面挥挥,“成天成天的咳,快咳死了,你别沾到晦气。” 顾长安松口气,是人就好。 要是柳翠芳说“里面没有住人,房子空了十几年”,那就渗人了。 顾家人应付不了鬼。 小时候顾长安好奇的问了老头,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屁滚尿流,在那之后就没再问起过。 老头说,能应付得了鬼的人,比鬼还要可怕,这话顾长安一直记着。 顾长安在这边待到晚上才回去,一觉到天亮。 深秋的清晨,清凉中透着寒意,渗入骨髓,街道的远处,雾色迷迷,上班族这会儿差不多都起来准备早饭了。 顾长安没早饭吃,他对着冰冷的锅碗瓢盆发了通火,开始淘米煮粥,用的热水淘米,手指头冻的很不灵活,冷水没法洗。 陆城过来帮忙,越帮越忙。 顾长安差点没忍住的跟他在厨房打起来。 另一边,柳翠芳刚刚起床,她懒洋洋的对着镜子怜惜的轻梳着头发,脸上的慵懒中,透着一丝春意。 “咦,我的发卡呢?”就在她准备束发的时候,却发现最近新买的发卡不见了。 柳翠芳把木梳往梳妆台上一丢:“肯定又是张龙那疯小子拿的。” 自从张龙疯了以后,家里的东西经常莫名丢失,前两天连家里的碗碟都被张龙给偷偷搬去了河边。 “这该死的小东西。” 柳翠芳骂出了声,因为她发现,不但台子上的发卡没了,连抽屉里的一整盒发卡都不见了,她对张龙的愤恨已经快到极限。 猛的关上抽屉,柳翠芳起身出去,准备好好的训斥一顿张龙,可当她走出房间,外面的情状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客厅的桌子上,竟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粥,旁边的碗筷散乱的丢着,显然是张龙不但自己做了早餐,而且已经吃完了。 “呵呵这疯子,今天是发了什么病,还会自己做早饭。”柳翠芳冷笑,这张龙做了早饭也不叫她起来,就顾着自己吃。 “张龙,我的发卡是不是你偷的?” 柳翠芳走出屋外,见张龙正背身坐在水泥台阶上,丝毫不管清晨地面的冰冷,他是真的神志不清了。 “喂,张龙,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柳翠芳的语气明显提高,带着火气。 “我的发卡是你偷的吧?” 可是张龙并没有理会他,像是听不懂一般,还是在原地坐着。 柳翠芳顿时火冒三丈,这张龙竟敢不搭理自己,她快步走上前去,等她看清张龙,随即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 因为她看见,那只最喜爱的粉紫色发卡,正被张龙夹在他又脏又乱的头发上面。 “张龙!” 柳翠芳咆哮着,她终于爆发了,这张龙太呕心了,她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气冲冲的走近,柳翠芳猛的伸手,一把揪过张龙的衣领,由于用力太猛,张龙的整个身躯都被她拉转了过来。 “张” 愤怒的柳翠芳忽然语滞,因为她看见了张龙的脸,原本心中的怒火,瞬间冰冻,整个人似掉进了冰寒的谷底,就这样愣愣的抓着张龙,想要逃,却发现双腿被冰冻了一般。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街道都能听见,是柳翠芳发出的,她踉跄着跌坐在地,屁股底下多出一滩水迹,吓失禁了。 柳翠芳要找的发卡正像一根根的钉子一样,被插||进张龙的脸上,血肉翻出,鲜血自发卡的尖端滴落。 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发卡,布满了张龙整张脸,就像红色的仙人掌似的,他的五官早已扭曲不清,只留下一根根的各色发卡。 柳翠芳的那一整盒发卡,一根不少的,被人插在了张龙的脸上。 张龙死了。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水都臭了,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直接提起鱼竿,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智障,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看来这人不是装的,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常年住在围墙里面,没见过世面,头一次出来,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找他买鱼的,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一条他没法烧啊,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见青年看着自己手里的橡皮糖,他露出迷人的笑:“朋友给的。”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两颗? 陆城没有要给的意思,说他才来镇上,问顾长安有没有时间,让他带自己四处逛逛。 顾长安当场拒绝了,没时间。 陆城一脸失望,随后问了顾长安的联系方式,看起来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 “说起来,我来镇上的第一天在路边碰到一位大师,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煞星作祟,叫我往南走。” “那就往南走呗,宁可信其有。” “我不知道哪边是南,大师给我指了个方向。”陆城伸手指向一边:“汪先生,你帮我看看,那是南边吗?”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难不成这人已经认出他是那个老爷爷? 不可能吧。 邻居们跟立春都认不出来。 倒不如说对方认出他是那晚进庙的人,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顾长安天生方向感薄弱,那天他看出这人在装,胡乱指的方向,他把帽子摘了抓抓黑发:“那边啊” 陆城吃着橡皮糖,耐心的等下文。 太阳是东升西落,东升西什么跟什么,操! 顾长安放弃挣扎:“是南吧。” 陆城咀嚼的动作一停,若有似无,他缓缓的低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安。” 顾长安听到喊声,眼角抽了抽。 吴大病大步流星的靠近,戒备的看看顾长安旁边的陌生男人,他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做出随时应战的状态。 陆城没在意吴大病,他拢着眉峰看青年:“你叫长安?” 顾长安挠了下鼻尖。 陆城受伤的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却拿一个假名糊弄我。” 顾长安满脸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外都用那个名字。” 陆城淡淡的说:“你看我像是小脑发育不全吗?” 顾长安笑的人畜无害:“怎么会,陆先生大小脑都发育的很好。” 他对着男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次,顾长安。” 陆城握住眼皮底下的那只手。 一秒后,顾长安将手抽离,这男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稍微有个肢体接触都很别扭。 总觉得gay里gay气的。 陆城去不远处接电话,顾长安趁机跟吴大病沟通,问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张威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大病没回答,他示意顾长安看接电话的男人:“长安,那个人很危险。” 顾长安:“嗯?” “说不出来原因。”吴大病皱眉,“他会跟我们起冲突吗?” 顾长安耸耸肩:“目前没那个迹象。” 吴大病不出声了。 顾长安的余光掠过男人所站的位置:“说一下正事。” 吴大病说:“张威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有什么异常。” 顾长安感觉还要来个大事才能搞定这个谎言。 吴大病抓抓头,木讷的问:“长安,还要做什么吗?” “回去把店开了,照着我之前那样清理一下过期的跟快过期的产品,叫立春来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陆城的鼻子里喷白气, 他一张口说话,脸上的雪就簌簌往下掉。 “雪下的太大, 没多久就积了一层, 我担心会被封在山里,就赶紧下山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 顾长安甩过去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陆城幽深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笑的无比纯良,还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我在镇上就顾小弟一个朋友。” 顾长安简直要被男人的笑闪瞎眼睛。 吴大病小声问顾长安:“这个人比你还大?” “脑子有点问题, 别当真。”顾长安对着男人点了点下巴, “叫名字就行。” 陆城勾唇道:“好。”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这个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 还要大一点,盯着看会让人诡异的产生晕眩感,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让开点, 我开门。” 这场大雪来的突然,镇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惊慌无措。 顾长安刚回来,几个邻居就惊慌无措的冒着风雪过来找他,一副“天要塌下来了,你快帮我们顶顶”的样子。 “长安,你爹在世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预言?比如说这次的十月飞雪。” “或者是锦囊妙计, 让你在什么时候打开, 里面放了脱身的方法。” “什么锦囊妙计, 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长安啊,你爹给你托梦没有?要是还没,估计今晚会托,都是街坊四邻,你可要想着大家伙啊。” “” 陆城侧身靠近青年,唇虚虚的贴在他的耳边,言语里带着揶揄:“你爹在邻居们心里的威望很高啊。” 顾长安避开他的气息。 不知道老头怎么办到的,镇上的人提起他,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认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走后的那段时间,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还有人觉得老头不是去阴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报道,官复原职。 挺玄乎的,顾长安当小说听。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几乎与大城市的喧嚣隔绝,有那个闲心发散思维,开展脑洞。 送走邻居,顾长安给自己倒杯热水捧着,体内被一团寒气缠绕,他打了个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今年还提前来了。 糟心。 陆城脱了外衣在门口拍打上面的积雪,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衣服,风一吹,会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顾长安视力不行,拿掉眼镜以后,整个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识眯着眼睛问门口的男人:“你不冷?” 陆城立马打冷战,顾长安静静看他表演。 吴大病去厨房烧开水了,看样子晚上会多个人,要多烧一瓶水。 顾长安一杯水下肚,苍白到发青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他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腿部,上半身前倾,明目张胆的打量起男人:“陆城,你是干什么的?” 陆城把湿外套搭在椅背上:“无业游民。” 顾长安:“呵。” “你不信?”陆城笑着说,“我家里的钱多的我几辈子都用不完。” 顾长安这回连“呵”都没给:“用不完就扔呗,不会扔就给我,我帮你扔。” 陆城的面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动。 屋里突然陷入黑暗,停电了,是降雪的原因。 顾长安坐着不动,视觉消失,其他感官都在这一刻变得敏感起来,他 的左前方响起声音:“长安?” 顾长安没回应。 有道气息不断靠近,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顾长安用力一抓,轻松就将男人扣压在桌前。 顾长安的眼睛微闪,身手这么弱? 陆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沉重的鼻音:“是我。” “抱歉,我刚才纯属条件反射。”顾长安松开对男人的钳制。 陆城说没关系,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长安,你的眼睛看不见,还能这么灵敏,真厉害。” 顾长安凭声音找到男人所在的位置,对方此时是什么表情,不屑,轻蔑,还是冰冷? 又或是没有表情? 顾长安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 要是把这个人当做一本书,那书皮就是轻松日常,翻开一页看内容却是豪门少爷成长记,再翻一页就变成了悬疑惊悚。 不知道分到哪一类,真性情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屋里点了蜡烛。 陆城留下来过夜,他睡吴大病那屋。 “大病,我没有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要是晚上我做出什么” 没等他说完,吴大病就说:“我不跟你睡一屋,我去长安那里。” 陆城的视线在顾长安跟吴大病身上扫了扫,面露诧异:“你们一起睡?” 吴大病解释:“长安他” 顾长安撩起眼皮说:“对啊,一起睡。” 陆城笑道:“那祝你们做个好梦,晚安。” 门一关,陆城唇边的弧度就收了回去,他仰面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面无表情。 雪第二天就停了,太阳出来,积雪很快就融化掉,给人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顾长安看了新闻。 警方这次查的挺快,锁定了嫌疑人酒保小何,这里面应该很大因素都是张威的弃暗投明,王婷婷的死跟顾长安伪造的纸条吓到他了。 钱虽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在死亡面前却不堪一击。 顾长安直到王婷婷死了,才怀疑到酒保身上,一盯上他,再回头细想经过,疑点一下子就全部浮出水面。 酒吧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一个酒保,要忙着应付客人,一个头两个大,情绪浮躁压抑,哪有心思跟精力去关注某个客人,还能把情侣之间的吵架内容记下来。 连何建最后一次什么时候出现在酒吧,磕了药走的这些细节都清楚。 顾长安估摸着酒保大概以为他是警察,怕何建的事被查出来就各种透露,想方设法把他往“王婷婷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跟何建有矛盾,会因为兔子的事杀死他”这个方向引导。 那身gay气也是装的。 顾长安只猜到酒保因为某种创伤对滥情的人产生憎恨的心理,具体原因不清楚,看了新闻才知道他蓄谋已久,尾随何建将其杀害是因为对方搞过他的妹妹,毁了她的生活,并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人渣就是人渣,不如死了算了,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这是酒保的杀人动机。 顾长安的思绪回笼,他把手机丟到床上,裹着棉衣走出房间。 陆城在院里扫雪,身上还是穿的那件薄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麦色的健康皮肤。 不同于吴大病的魁梧健壮,肌肉块头大,陆城的体型精实匀称,具有美感。 顾长安两只手缩在袖筒里面,看他那样都觉得冷。 中午吴大病做了梅菜扣肉,里面还放了一些干竹笋。 陆城瞥一眼,眉头轻皱,他夹起一点吃,眉间的痕迹加深:“干竹笋泡的时间不够长,口感很差,至少还要再泡四个小时。” 吴大病说:“我昨晚忘了泡,上午才想起来的。” 汤碗里飘出香味,陆城闻了闻:“胡椒粉放的有点多,遮住了汤的鲜美,减少三分之一的量,狮子头不一定要掺粉” 吴大病越往下听,看陆城的眼神就越崇拜,只差跪地敬茶拜师。 顾长安不想拜师,想吃,等陆城装|逼结束,他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你挺懂?” 陆城一派谦虚姿态:“还算精通。” 顾长安心里有了主意,他给陆城夹了一个狮子头:“多吃点。” 陆城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客气了。” 顾长安轻笑:“你是客人,应该的。” 吴大病觉得这个叫陆城的来历不明,不能留在老宅,万一被发现密室的机关,谎言鱼的秘密,到那时候会出大事。 但长安很聪明很厉害,既然让对方留下来,说明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长安最会钓鱼了。 吴大病出镇的当天,顾长安让陆城露一手。 陆城挺爽快的给他露了一手。 顾长安看着面前桌上的一盘东西问:“这是什么?” 陆城咳一声:“青椒炒肉丝。” 顾长安弯下腰背,一股怪味扑面,他嫌弃的用拇指跟食指捏住鼻子:“哪个是青椒?” 陆城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说这是青椒。 “这是青椒啊,我还以为是黑炭。”顾长安满脸笑意,语气温和的像个慈祥的老父亲,“那肉丝呢?” 陆城又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颇有些尴尬的说:“火开的有点大,一不留神就糊锅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肉丝,我费半天劲切的。” 顾长安面上保持微笑:“你不是说你很精通吗?” 陆城的眉毛上挑:“我说的精通,是我的舌头,不是厨艺。” 顾长安:“” 神他妈的用词,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 陆城把盘子里的东西倒进垃圾篓里,不快不慢道:“我是生平第一次下厨,失败在所难免,我打算再做一次。” 顾长安摆手:“不用了。” 陆城欲要开口,顾长安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长安把青鱼从钩子上弄下来,扫向凑过来的男人:“陆先生,你在看什么?” 陆城说:“我看这条跟你有缘的鱼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长安懒得说话了。 刚才活蹦乱跳的鱼突然躺尸。 顾长安晃晃鱼线,青鱼也跟着晃晃,他停下来,青鱼就停下来。 “” 顾长安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陆城一脸无辜。 顾长安把鱼塞篓子里,将篓子提到一边的河里,固定在岸边,刚才硬邦邦如同尸体的鱼又开始活泼起来。 顾长安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陆城挑了挑眉毛:“嗯?” 顾长安偏过头,将视线收回,这男人是个祸害,还好他不是gay,真是万幸。 没过多久,陆城有事走了,河边只剩下顾长安。 之后顾长安一直围绕着这条河钓鱼,却再也没钓到过有价值的谎言,虽然说人不能太贪,但这结果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坐这么长时间,屁股都坐麻了。 立春发来短信,提醒顾长安还有两天就到20号了,叫他别忘了去她家一趟。 顾长安回了一串省略号。 手机响了,立春打来的,问省略号是几个意思,表示不懂。 顾长安把手机搁马扎上面,开了免提,动手收渔具:“你猜。” 立春哼哼哼:“肯定是嫌我烦。” 顾长安轻嗤:“知道还问?” 立春吸气呼气:“长安,你要是再这么不怜香惜玉,我可就要喜欢大病了哦。” “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 “我从明天开始只喜欢大病,不喜欢你了,不会管你死活。” “赶紧的。” “挂了!” 话是那么说,立春却没挂,她严肃起来:“长安,我这几天心里挺慌的,就感觉要出什么事。”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有那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陆城,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最近的“偶遇”出现的有点频繁。 陆城单手插兜,微昂首打招呼,一派优雅高贵。 顾长安在陆城周围发现一个扒手的踪迹,他没出声,目睹对方下手,得逞,撤离。 陆城全程没有察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皮夹。 有意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却不能让顾长安就此罢手,他将手里的渔具包递给男人:“你帮我拿一下。” 陆城接过去,尚未开口,青年就转身进了左侧的一条支巷,很快不见身影。 并没有急忙追上去,陆城随意的叠着长腿,斜倚着石墙,腾出手拆开橡皮糖,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另一头,扒手在巷子里验收战利品,他扒开一个皮夹看到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激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自从流行手机付款以后,镇上的人出门就带个手机,捂的很严实,身上不带什么现金,他们这个行业的平均收入每况日下,前景堪忧,都快吃不起饭了。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出门。 感谢天感谢命运。 “皮夹给我。” 扒手正激动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立刻把皮夹塞屁股后面的兜里,对着陌生青年装傻:“什么皮夹?” 顾长安当时只匆匆一瞥,还是记下了细节,他抬眉:“黑色的,带火烈鸟图案的皮夹。” 扒手心下一惊,这小子是那个大财主的同伙? 管他呢,反正到嘴的肥肉是不会吐出来的。 扒手撒腿就跑。 诶!怎么跑不了了?他大力挣扎,后知后觉自己后面的领子被拎住了。 扒手扭过头,满脸惊骇的看着陌生青年,这人站的位置跟他有一段距离,怎么过来的? 后颈一痛,扒手失去了意识。 顾长安从扒手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皮夹,指腹摩挲,质地柔软,是上等货。 皮夹左下角的火烈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顾长安发现皮夹里只有现金,没有一张卡,更没有涉及隐秘的东西,这皮夹像是临时配置的,办完事回去就扔掉。 顾长安失望的啧了声,原路返回。 没过多久,陆城一摸口袋,说皮夹没了。 顾长安正要开口,就听到他无所谓道:“丟就丟了,反正也就两三千。” “” 顾长安打消了将皮夹丟地上,再指给他看的念头。 没钱寸步难行。 这人身上一分钱没有,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跟谁接触。 到时候也许可以有收获。 至于皮夹这个烫手山芋先随便找个地儿放着吧。 顾长安一路带着大尾巴回去。 “顾小弟,你住这里啊?” 陆城惊讶的说,“我住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我们算是邻居了,有时间可以串串门。” 顾长安对称呼不满意:“我年纪比你大。” 陆城露出不信的神情:“不可能。” 顾长安笑:“我只是长得显小,实际年龄很大,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巧了”陆城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他说,“我也是。” 掩着的门从里面推开,吴大病提着菜篮子出来。 陆城问道:“他是?” 顾长安不耐烦的斜眼:“你上午不是见过了吗?” 陆城不好意思的说:“我有脸盲症。” 脸盲症?顾长安的眼睛一眯,目光探究的扫过去。 陆城耸耸肩:“不过我也不会看谁都是脖子上顶个肉疙瘩。” 顾长安的喉头滚动,妈的,这形容还真恶心。 “那你怎么辨认?” 陆城说:“声音,眼睛,发型,瞳孔,走路的姿势,这些都是我识别面孔的方法。” 顾长安回想了一下,他伪装老爷爷那次戴的假发,眼镜换了,声音也不同,包括走路的姿势。 去庙里那次戴的帽子,口罩 “其实主要还是看我想不想记住,只要我想,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出那个人身上的特征,记入脑海。”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打乱,他面无表情:“是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陆城只是笑了笑。 顾长安以为陆城会厚着脸皮蹭饭,没想到他进屋坐了坐就走,说改天再来。 晚上,顾长安准备从鱼肚子里面取出谎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没来由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大病,你去把门。” 完了又说:“算了,我还是去密室吧,保险点,你在书房等我。” 吴大病应声。 顾家的秘事关系重大,不能跟外人说。 吴大病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告诉他。 片刻后,顾长安咬破手指,对着盆滴进去一滴血,他没有就此停止,又接着滴了一滴。 随着盆里的青鱼挣扎,血红的水溅出来,弄的地上跟案发现场一样。 鱼肚子里响起王婷婷的声音,跟白天听到的一样,正当顾长安烦躁的想踹盆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何建应该是真的去云南了吧” 顾长安摸了摸下巴,看来王婷婷除了自我催眠,还有别的情绪。 是恐惧。 王婷婷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前遭遇了一件可怕的事,就是何建的死,甚至极有可能是见到了尸体。 她不敢面对现实,希望何建没死。 因为王婷婷怀疑何建的死跟张威有关,原因就是何建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张威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王婷婷很害怕,期望张威还是爱自己的,这样自己就会很安全。 于是催眠自己。 思路终止,顾长安吮掉手指上的血珠,晚饭都没吃,就上床躺着不动弹。 讨厌的冬天快来了。 当晚,王婷婷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上穿了件连帽衫。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何建遇害当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她买的,错不了。 呼吸一停,王婷婷看到衣服上面有很多血迹,衣角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她急促的喘息,鼻翼剧烈张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像是有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何健!他回来了! 王婷婷内心在尖叫,身子抖的厉害,她想逃跑,可是她动不了,鞋黏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天晚上你明明看见了我的尸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不断重复着喃喃。 “啊——” 王婷婷发疯的冲进楼道,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街坊四邻夸,路人夸,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当然还有气质,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话不能乱说, 很邪乎。 这就跟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是一个道理。 顾长安摘下眼镜, 拿出小瓶的眼药水左右两只眼睛各滴两滴,视力越来越差,他担心自己哪天瞎掉。 “是你啊。”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 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 他不得不承认, 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 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 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 水都臭了, 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 直接提起鱼竿, 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 还是真智障, 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 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 看来这人不是装的, 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 常年住在围墙里面, 没见过世面,头一次出来,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找他买鱼的,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一条他没法烧啊,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见青年看着自己手里的橡皮糖,他露出迷人的笑:“朋友给的。”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两颗? 陆城没有要给的意思,说他才来镇上,问顾长安有没有时间,让他带自己四处逛逛。 顾长安当场拒绝了,没时间。 陆城一脸失望,随后问了顾长安的联系方式,看起来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 “说起来,我来镇上的第一天在路边碰到一位大师,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煞星作祟,叫我往南走。” “那就往南走呗,宁可信其有。” “我不知道哪边是南,大师给我指了个方向。”陆城伸手指向一边:“汪先生,你帮我看看,那是南边吗?”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难不成这人已经认出他是那个老爷爷? 不可能吧。 邻居们跟立春都认不出来。 倒不如说对方认出他是那晚进庙的人,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顾长安天生方向感薄弱,那天他看出这人在装,胡乱指的方向,他把帽子摘了抓抓黑发:“那边啊” 陆城吃着橡皮糖,耐心的等下文。 太阳是东升西落,东升西什么跟什么,操! 顾长安放弃挣扎:“是南吧。” 陆城咀嚼的动作一停,若有似无,他缓缓的低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安。” 顾长安听到喊声,眼角抽了抽。 吴大病大步流星的靠近,戒备的看看顾长安旁边的陌生男人,他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做出随时应战的状态。 陆城没在意吴大病,他拢着眉峰看青年:“你叫长安?” 顾长安挠了下鼻尖。 陆城受伤的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却拿一个假名糊弄我。” 顾长安满脸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外都用那个名字。” 陆城淡淡的说:“你看我像是小脑发育不全吗?” 顾长安笑的人畜无害:“怎么会,陆先生大小脑都发育的很好。” 他对着男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次,顾长安。” 陆城握住眼皮底下的那只手。 一秒后,顾长安将手抽离,这男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稍微有个肢体接触都很别扭。 总觉得gay里gay气的。 陆城去不远处接电话,顾长安趁机跟吴大病沟通,问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张威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大病没回答,他示意顾长安看接电话的男人:“长安,那个人很危险。” 顾长安:“嗯?” “说不出来原因。”吴大病皱眉,“他会跟我们起冲突吗?” 顾长安耸耸肩:“目前没那个迹象。” 吴大病不出声了。 顾长安的余光掠过男人所站的位置:“说一下正事。” 吴大病说:“张威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有什么异常。” 顾长安感觉还要来个大事才能搞定这个谎言。 吴大病抓抓头,木讷的问:“长安,还要做什么吗?” “回去把店开了,照着我之前那样清理一下过期的跟快过期的产品,叫立春来一趟。” 顾长安又说,“你帮我买点橡皮糖。” 吴大病没明白:“什么糖?” 顾长安描述:“就那种一条条的,细细的,彩色的糖。” 吴大病想了想:“我没见过。” 顾长安:“” 吴大病看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长安,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蛀牙,到时候就要把牙齿拔掉。” 顾长安:“” 陆城接完电话过来:“你的朋友走了?” 顾长安点头。 他忽然想起某个可能,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听得见谎言? 不应该,只有顾家人才 顾长安记忆的开关打来,涌出来一个片段,他的脸色一变。 不对! 老头在世的时候跟他说过,这世上有一些逆天的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藏身,不排除跟顾家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顾长安眯起了眼睛。 从这几天的“偶遇”频率在看,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冲他来的,或者是顾家老宅地底下的那个东西。 总不至于是单纯的看上他了吧? 先前对方说是来杀人的。 顾长安可不认为是玩笑,先按兵不动,看后续是什么发展。 当然,如果是他想多了,那最好,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顾长安手一扬,小仓子一进水就转眼间不见踪影。 陆城疑惑的问:“为什么把鱼放回河里?” 顾长安说:“凡事讲究一个缘字,对我来说钓鱼也是,我只要跟我有缘的鱼。” 陆城抬头看天。 顾长安眼皮往上一撩,碧空如洗。 陆城友善的说:“打雷的时候注意一点。” 顾长安比他还友善:“你也是。” 装逼遭雷劈,彼此彼此。 不多时,陆城抬抬下巴:“又有鱼上钩了,看鱼漂被拖了那么远,肯定是个大的。” 顾长安收线,是条一斤多的青鱼,鱼肚子里有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王婷婷的声音。 “不会吧,他俩关系有那么好?” “要是不好,张威能跟那王婷婷分?仔细想想,何建长得比王婷婷还白,屁|股也翘,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没准张威是被搞的那个呢,他整天把衣领扣那么严实,谁知道脖子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可何建不是喜欢女的吗?厂里谁都知道的吧。” “搞腻了,想跟男的搞搞呗。” 一阵哈哈哈的哄笑传入顾长安耳中,他掏掏耳朵,欲要迈开脚步,听到接下来的谈话后顿住。 “诶你们说说,何建好好的干嘛跟王主任吵架,还辞职不干?” “谁知道呢,脑子抽风了吧,王主任作威作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忍一忍就是。” “何建老家是哪的?” “西宁。” “搞不好是老家有急事,没请假就赶回去了。” “反正何建有个什么事别人不知道,张威肯定” “对了!何建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他跟张威在巷子里说话,不知道说的什么,张威把他推倒在地,看起来很凶。” “有古怪,那边吵完了,话说王婷婷的腿又细又白,腿玩年啊。” 一道道放肆的目光落在王婷婷身上。 顾长安不忍直视,他将掌握的信息整理整理,趁机跟踪王婷婷,一路跟去了一间酒吧。 王婷婷似乎是酒吧里的常客,她脱掉小外套,露着雪白的肩膀在舞池里跳舞,清新干净的感觉消失无踪。 顾长安坐在吧台位置,要了一杯酒。 酒保第四次投过来视线,顾长安侧过头,屈指点了点台面:“我不喜欢男人。” 酒保满脸娇羞,嘴里的话却是相反的直白|露|骨:“你长得让人想日。” 顾长安哦了声:“是吗?” 酒保没皮没脸的笑着问:“那位是你的猎物?” 顾长安没承认,也没否认。 酒保的上半身趴到台子上:“你把你的手机给我,让我存一下你的号码,我可以提供你一些” 顾长安起身就要走。 酒保把人叫住:“等等,你坐这儿,我看看你就行。” 似乎是生怕黑发青年后悔,他连忙说:“那女的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她的胃口大着呢。” 顾长安坐了回去,他问:“多大?” 酒保暧|昧的笑:“特别大。” 顾长安眯眼望着跟男的贴身跳舞的王婷婷:“特别大是多大?你举个例子。” 酒保凑近些:“她每次都勾搭外国佬。” 顾长安看去,那男的还真是外国人,正在和王婷婷面对面的调|情。 酒保啧了声:“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外国佬的确比咱要更雄伟,我可是听过有把人给活活|干|死的。” 顾长安抿口酒,冷淡道:“就这些?” “” 酒保看起来像是卖力讨好青年,甩出猛料:“她在这里挺有名的,也玩得起,我的同事也都知道她,两个月前她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小白脸,叫什么阿建。” 顾长安挑眉,小白脸是何健,看来他真的搞了张威的妞。 以之前顾长安从那个好孩子嘴里套出的话来看,何建是个挺会作的人,搞了同事的妞,还会让对方知道,存心显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50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的牙齿打颤, 感觉全身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凝固,他在快要接近张龙时突然一个深潜。 就在顾长安潜下去的瞬间, 张龙的两条腿在水里胡乱蹬了起来,他开始挥着胳膊大喊大叫,水花四溅。 水底没有东西抓着他不放, 应该说是刚才有, 现在不见了。 顾长安的身体由不得他耽搁, 他快速将张龙带到岸上,全身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脸像瓷器般冰冷透白。 “是不是有东西封住了你的嘴巴, 还把你往下拖?” “鞋我的鞋”张龙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口水跟眼泪一起往下流淌,“咳咳咳咳我的鞋丢了”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丢掉的那双鞋。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 他的脸色一变, 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 钱飞叼着烟抬头, 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 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 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张龙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不是我弄丢了,我没有弄丢。” “对,就是那样。”顾长安的语速缓慢,带着诱||导的意味,催眠着他的神经,“那天晚上,你穿着鞋出来,见到了一个人,是谁呢,你们是熟人,是好朋友,你把鞋脱下来了,然后你干了什么,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张龙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顾长安刚凑近,他就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过来,里面全是恐慌。 “丢了鞋丢了不能丢我的鞋呢我要找到我的鞋” 顾长安继续诱导催眠:“是你自己把你的鞋穿在了别人脚上,假装是鞋丢了,你为什么要把鞋穿在那个人的脚上呢,因为你不能让人发现,你想一想那天你做了什么。” 张龙蹲下来用手死死抓着头发大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回钱飞真的找来了人,而且速度还挺快。 顾长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张龙被送回去,他才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靠着墙角坐下来,颤抖着给立春打电话,只说:“快过来给我收尸。” 说完就挂了。 “咳咳咳” 顾长安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那咳声一会就有,一会就有,离他很近,像是那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耳朵边咳,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咳嗽声变大了,也变得更急更痛苦,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顾长安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些,他侧耳听,发现咳嗽声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那个女人可能就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咳嗽,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是张龙家的邻居。 顾长安的太阳穴针扎般疼,张龙家斜对面是他堂哥张鹏,左边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右边住着的就是正在咳嗽的女人。 这附近顾长安没来过,现在没来由的觉得发毛,大概是那咳嗽声的原因。 立春赶来时顾长安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她用自己的小身板背起顾长安,轻松的跟背个小娃娃似的。 “长安,你要紧不?” 顾长安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要要紧。”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辆车,不是她的小毛驴,是四个轮子的,她把顾长安弄进去,塞给他一个暖手宝。 “别睡啊,马上就到家。” 顾长安抱着暖手宝,背脊弓出难受的弧度,骨头刺刺的疼,像是有无数双手拿着针在往他的骨头缝里扎。 立春频频看后视镜:“长安!长安!不要睡!长安!” 顾长安的眼皮阖在一起,脑袋歪在椅背上,发梢滴着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立春急红了眼睛,她搬出杀手锏,扯开嗓子大声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嘿嘿嘿,参北斗啊——”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气息虚弱的说:“真难听。” 立春松口气,她边开车边费力找话题:“那个陆城啊,他长得真帅,你承认不?” 听到这个名字,顾长安冻僵的神经末梢轻轻抖了一下:“没有我帅。” 立春继续刺激他:“长安,你吧,是那种柔弱的美,就是病美人,陆城跟你不一样,看起来很an,很有男人味。” 顾长安不屑的扯扯嘴皮子:“我就没有?” 立春说:“你还真没有。” “” 顾长安拉开湿||漉||漉的外套,把暖手宝塞进去贴着冰凉的皮肤,眼皮不抬的说:“不准看。” 前面的立春被当场抓包,她把视线从后视镜那里移开,嘴硬的说:“谁,谁看了?” 顾长安从唇间吐出一句:“姓立,名春的色||女。” 立春气吐血。 顾长安生了场大病,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老朋友立春在,他才能放松的让自己病倒,不用留着一点意识来防备周围。 “醒了,长安醒了。” 立春抓住陆城的胳膊,神情激动:“陆城,长安没事了。” “那就好。”陆城不着痕迹的从她手里抽开胳膊。 顾长安将视线从刷白的天花板移到陆城跟立春身上,沙哑着声音开口:“二位,有吃的没?” 陆城跟立春:“” 顾长安一口气吃了三个面包,一盒牛奶,气色恢复了一些,他在病床上躺不住了,下来抓着输液的架子活动活动手脚,问起医药费的事。 立春朝陆城那里努努嘴。 顾长安走过去说:“陆城,谢谢。” 陆城似是没听清:“嗯?” 顾长安这回配合的重复了一遍:“医药费等我回去还你。” “不用还。”陆城笑着说,“那点钱不算什么。” 语态是温和的,但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跟傲气藏不住,让他看起来高高在上。 顾长安抽抽嘴。 立春的眼睛发亮,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结识到土豪,她挪到陆城旁边,笑眯眯的问:“陆城,你很有钱吗?” 陆城挑挑眉毛:“花不完。” 立春倒吸一口气,这个朋友交定了! 陆城离开病房之后,顾长安问立春:“你能看到鬼吗?” 立春不解:“干嘛问我这个?” 顾长安说:“随便问问。” 立春啃了啃手指甲:“一般情况下不能。” 顾长安问道:“那什么情况下能?” “不知道,目前还没看到过。”立春上半身往床上一趴,凑到他面前说,“等我看到了,我再告诉你。” “起开。” 顾长安推开立春的脑袋,他皱着眉头想,张龙要是死了,事情就麻烦了,死人的谎言比活人的谎言要难搞。 缺一个帮手,这是顾长安经过这件事得出的想法,可问题是谎言鱼不能跟外人说,要找帮手,还得防着。 立春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对到一起:“长安,有个事,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顾长安受不了:“说就说,你能别做这个小动作吗?” 立春瞪他一眼,又继续对手指:“我带你回来那会儿,你跟冰块一样,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我急啊,我真的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我就” 她说到后面就把两只手放在外套的拉链那里,做出往两边扒的动作。 顾长安精神错乱的制止:“等等,你该不会” “不是我,是陆城。”立春接着做扒衣服的动作,“我把他叫过来,他就把你放到被子里,再这样脱了外面的衣服,我不敢往下看就背过身了,但是我根据常人的思路和听到的悉悉索索声推断,他应该是全部哗一下脱掉衣服上床用身体你懂得。” 她满脸严肃:“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走,我一直在房里背过身等着,没多久就听到他说可以了,我过去一看,发现你的手脚都不冰了,真的很神奇。” 顾长安没说话。 立春说:“你身上暖和了以后还是不醒,像是在睡觉,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他跟我一起把你送来的医院。” 顾长安还是没说话。 立春小心翼翼的问:“长安,你没事吧?” 顾长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事,太有事了,是时候买个空调了。 立春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说:“长安,你傻啊,空调那玩意儿对你没什么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 52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 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 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 红砖砌的, 没刷石灰, 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 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 改成用嘴喊:“张龙, 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左侧传来声音, “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 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 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 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 两眼闭着, 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 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顾长安解决完出来,侧头朝张威那屋看了眼,他啧啧,真会给自己挑游戏玩。 那游戏刺不刺激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么做就是站在死神的镰刀下面说,来呀,来砍我啊。 可能前一秒还兴奋的跟上了几百个女人一样,每个细胞都在颤抖,下一秒就舌头拖出来,蹬腿玩完。 但是,这跟我有个屁关系 顾长安唇边牵起的弧度一僵,还是有关系的,张威要是把自己玩脱,他上哪儿找何建去? 吴大病见顾长安迟迟没回屋,就出来找他。 顾长安刻意拔高声音,装作蹲了很长时间厕所的样子:“大病,你出来扶我一下,我腿麻了。” 吴大病人以为顾长安真的腿麻,几个大步就过去了。 顾长安发现他刚喊完,张威那屋的灯就灭了,八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其他屋都没动静,还亮着的两个屋子里的住户不管闲事,也不惹是生非,早就关了灯的那一家睡得很死,他那么大声都没反应。 顾长安通过这一举动得出以上的推论,邻居之间并不了解,想要找到有价值的信息,还得在张威身上下功夫。 第二天早上,张威在水池边接水,他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谁也不会把他跟窒息爱好者联想到一起。 顾长安手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面,端着漱口杯过去:“我接点水。” 虽然院里就一个水池,每天都是先来后到,不过也不能不讲理,连水都不让人接。 张威让开位置。 顾长安说了声谢谢,他站过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牙膏蹭到张威的衣服上面。 张威整个人都炸了,他青着脸破口大骂:“靠!搞什么啊你!” 顾长安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张威的两只眼睛突出,死死瞪着顾长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捏成拳头,那样子像是要杀人。 顾长安的余光捕捉到吴大病的身影,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他把手放到后面,做了个摇摆的动作。 吴大病的心智如同孩子,没心机没城府,不会算计那一套,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但他听顾长安的。 看顾长安对自己做了那样的动作,吴大病就退回屋里,等下一步指示。 水池边的气氛僵持不下。 顾长安什么都不用说,他凭着弱鸡的外表,只要这么站着,就是为“弱势群体”代言,能激发女同志的母性跟保护欲。 大妈原本被儿子拉着,叫她不要管,她不忍心,气势汹汹的撸着袖子从屋里出来:“干什么干什么,不就弄到点牙膏吗?擦掉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想打人怎么着?” 张威扭过头。 大妈被他的眼神骇到,话软了三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兄弟已经道歉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张威一言不发的提起塑料水桶离开。 顾长安可不想就这么让张威走,他尴尬的说:“对不起,刚才我没注意” 张威一把抓住顾长安的肩膀,将他大力甩开。 顾长安趁机脚下一滑,屁|股摔到地上时,他的脸抽搐,操,真他|妈的疼,想哭。 吴大病在门后绷着脸,衣物下的肌|肉鼓起,蓄着强大的爆发力,光是看着形状就不难想到一拳打出的力量有多大。 顾长安右手的食指动了动。 吴大病接到指示,立刻快步冲到他那里,单膝跪地,欲要把他抱起来。 “” 顾长安眼神制止,别动我,站一边就行。 吴大病不解,却也没问。 顾长安的体质特殊,看着病怏怏的,这一摔,他的嘴唇发青,额头渗出细汗,像是要了他半条命。 大妈也是个会来事的,她扯开嗓子拍大腿:“哎哟!不得了啦!打人啦——” 这个点,上班的几乎还没出门,院里院外都有人探头。 张威被指指点点,他满脸羞愤。 顾长安赖在地上不起来,没人怀疑他是碰瓷的,因为他那模样实在是惨。 树要皮人要脸,张威尽管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带顾长安去了附近不远的诊所,事先换掉了沾到牙膏的衣服,新换的依旧是件衬衫,扣子一颗不漏的扣到最上面。 看热闹的扎堆议论纷纷。 “新搬来的那小伙子人真好。” “是的呀,都摔成那样了还不想给人添麻烦,要是搁其他人,肯定要讹一笔。” “推人的那个我认得,跟我侄子一个厂,怎么说呢,工作认真,业绩却不怎么样,三心二意。” “长得还行,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话说回来,那小伙子生的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长那么好的,不知道是哪儿人,干什么的,找没找对象,老王,你闺女不是还单着吗?老天爷给你送乘龙快婿了。” “老张家老二还在相亲,也可以给张罗张罗啊。” “” 话题不知道歪哪儿去了。 经过这件事,顾长安跟张威有了接触。 他发觉张威这个人太敏感,有点神经质,情绪起伏过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一惊一乍。 很像是心里有鬼。 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从衣着跟形态上看出来的。 福星厂有个工人是个真正的好孩子,说不好听点,就是傻。 顾长安看好孩子进了自家网吧,他问吴大病要了五十块钱。 “我晚点回去。” 吴大病看着他,讷讷的说:“长安,我想先回家杀只鸡。” 顾长安拿镜布擦擦眼镜:“杀鸡干什么?” 吴大病耿直道:“老爹生前说过吃什么补什么,你屁|股上有伤,要吃鸡屁|股。” 顾长安瞪过去:“信不信我抽你?” 吴大病抿嘴:“你从来都是说说,不会真的动手。” “我怕我一动手,你就会一命呜呼,到那时候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顾长安重新戴上眼镜,对吴大病挥挥手,“跟着张威,别露出马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 53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的牙齿打颤,感觉全身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凝固,他在快要接近张龙时突然一个深潜。 就在顾长安潜下去的瞬间, 张龙的两条腿在水里胡乱蹬了起来, 他开始挥着胳膊大喊大叫,水花四溅。 水底没有东西抓着他不放, 应该说是刚才有,现在不见了。 顾长安的身体由不得他耽搁, 他快速将张龙带到岸上,全身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脸像瓷器般冰冷透白。 “是不是有东西封住了你的嘴巴,还把你往下拖?” “鞋……我的鞋……”张龙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 口水跟眼泪一起往下流淌,“咳……咳咳咳……我的鞋丢了……” 都这时候了, 还惦记着丢掉的那双鞋。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 他的脸色一变,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 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钱飞叼着烟抬头, 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 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 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张龙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不是我弄丢了,我没有弄丢。” “对,就是那样。”顾长安的语速缓慢,带着诱||导的意味,催眠着他的神经,“那天晚上,你穿着鞋出来,见到了一个人,是谁呢,你们是熟人,是好朋友,你把鞋脱下来了,然后你干了什么,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张龙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顾长安刚凑近,他就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过来,里面全是恐慌。 “丢了……鞋丢了……不能丢……我的鞋呢……我要找到我的鞋……” 顾长安继续诱导催眠:“是你自己把你的鞋穿在了别人脚上,假装是鞋丢了,你为什么要把鞋穿在那个人的脚上呢,因为你不能让人发现,你想一想那天你做了什么。” 张龙蹲下来用手死死抓着头发大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回钱飞真的找来了人,而且速度还挺快。 顾长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张龙被送回去,他才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靠着墙角坐下来,颤抖着给立春打电话,只说:“快过来给我收尸。” 说完就挂了。 “咳……咳咳……” 顾长安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那咳声一会就有,一会就有,离他很近,像是那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耳朵边咳,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咳嗽声变大了,也变得更急更痛苦,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顾长安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些,他侧耳听,发现咳嗽声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那个女人可能就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咳嗽,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是张龙家的邻居。 顾长安的太阳穴针扎般疼,张龙家斜对面是他堂哥张鹏,左边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右边住着的就是正在咳嗽的女人。 这附近顾长安没来过,现在没来由的觉得发毛,大概是那咳嗽声的原因。 立春赶来时顾长安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她用自己的小身板背起顾长安,轻松的跟背个小娃娃似的。 “长安,你要紧不?” 顾长安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要……要紧。”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辆车,不是她的小毛驴,是四个轮子的,她把顾长安弄进去,塞给他一个暖手宝。 “别睡啊,马上就到家。” 顾长安抱着暖手宝,背脊弓出难受的弧度,骨头刺刺的疼,像是有无数双手拿着针在往他的骨头缝里扎。 立春频频看后视镜:“长安!长安!不要睡!长安!” 顾长安的眼皮阖在一起,脑袋歪在椅背上,发梢滴着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立春急红了眼睛,她搬出杀手锏,扯开嗓子大声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嘿嘿嘿,参北斗啊——”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气息虚弱的说:“真难听。” 立春松口气,她边开车边费力找话题:“那个陆城啊,他长得真帅,你承认不?” 听到这个名字,顾长安冻僵的神经末梢轻轻抖了一下:“没有我帅。” 立春继续刺激他:“长安,你吧,是那种柔弱的美,就是病美人,陆城跟你不一样,看起来很man,很有男人味。” 顾长安不屑的扯扯嘴皮子:“我就没有?” 立春说:“你还真没有。” “……” 顾长安拉开湿||漉||漉的外套,把暖手宝塞进去贴着冰凉的皮肤,眼皮不抬的说:“不准看。” 前面的立春被当场抓包,她把视线从后视镜那里移开,嘴硬的说:“谁,谁看了?” 顾长安从唇间吐出一句:“姓立,名春的色||女。” 立春气吐血。 顾长安生了场大病,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老朋友立春在,他才能放松的让自己病倒,不用留着一点意识来防备周围。 “醒了,长安醒了。” 立春抓住陆城的胳膊,神情激动:“陆城,长安没事了。” “那就好。”陆城不着痕迹的从她手里抽开胳膊。 顾长安将视线从刷白的天花板移到陆城跟立春身上,沙哑着声音开口:“二位,有吃的没?” 陆城跟立春:“……” 顾长安一口气吃了三个面包,一盒牛奶,气色恢复了一些,他在病床上躺不住了,下来抓着输液的架子活动活动手脚,问起医药费的事。 立春朝陆城那里努努嘴。 顾长安走过去说:“陆城,谢谢。” 陆城似是没听清:“嗯?” 顾长安这回配合的重复了一遍:“医药费等我回去还你。” “不用还。”陆城笑着说,“那点钱不算什么。” 语态是温和的,但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跟傲气藏不住,让他看起来高高在上。 顾长安抽抽嘴。 立春的眼睛发亮,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结识到土豪,她挪到陆城旁边,笑眯眯的问:“陆城,你很有钱吗?” 陆城挑挑眉毛:“花不完。” 立春倒吸一口气,这个朋友交定了! 陆城离开病房之后,顾长安问立春:“你能看到鬼吗?” 立春不解:“干嘛问我这个?” 顾长安说:“随便问问。” 立春啃了啃手指甲:“一般情况下不能。” 顾长安问道:“那什么情况下能?” “不知道,目前还没看到过。”立春上半身往床上一趴,凑到他面前说,“等我看到了,我再告诉你。” “起开。” 顾长安推开立春的脑袋,他皱着眉头想,张龙要是死了,事情就麻烦了,死人的谎言比活人的谎言要难搞。 缺一个帮手,这是顾长安经过这件事得出的想法,可问题是谎言鱼不能跟外人说,要找帮手,还得防着。 立春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对到一起:“长安,有个事,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顾长安受不了:“说就说,你能别做这个小动作吗?” 立春瞪他一眼,又继续对手指:“我带你回来那会儿,你跟冰块一样,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我急啊,我真的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我就……” 她说到后面就把两只手放在外套的拉链那里,做出往两边扒的动作。 顾长安精神错乱的制止:“等等,你该不会……” “不是我,是陆城。”立春接着做扒衣服的动作,“我把他叫过来,他就把你放到被子里,再这样脱了外面的衣服,我不敢往下看就背过身了,但是我根据常人的思路和听到的悉悉索索声推断,他应该是全部哗一下脱掉衣服上床用身体……你懂得。” 她满脸严肃:“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走,我一直在房里背过身等着,没多久就听到他说可以了,我过去一看,发现你的手脚都不冰了,真的很神奇。” 顾长安没说话。 立春说:“你身上暖和了以后还是不醒,像是在睡觉,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他跟我一起把你送来的医院。” 顾长安还是没说话。 立春小心翼翼的问:“长安,你没事吧?” 顾长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事,太有事了,是时候买个空调了。 立春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说:“长安,你傻啊,空调那玩意儿对你没什么用的。” 顾长安呵呵,我现在是傻了。 黑发青年手持鱼竿,斜坐在河边的树下,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鱼篓,空无一物。 不远处,中年人把鱼放进篓子里,洗洗手点根烟抽,他扭头看去。 那青年的身材修长,五官清秀如棱,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病色浓重,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中年人来时,青年就在那了,到这会儿,他的鱼获丰盛,对方的篓子里一条都没有。 可他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反而生出一种佩服与匪夷所思。 因为中年人亲眼看见青年频频提竿,每次都会有鱼上钩,他却将所有钓上来的鱼重新放回河里,就这样钓鱼放鱼,不断重复了大半天。 不知道究竟想钓什么,又或是没事干,在找乐子。 中年人看青年钓上来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随手往河里一丟,他摇头咂嘴,一次脱钩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中年人想去套个近乎,讨教讨教技巧,但不知是怎么的,他不敢过去。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辈,竟然让他害怕,邪门。 老式的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大且刺耳。 中年人嘴边的烟一抖,那种铃声他都嫌老土,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用。 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用,一点都不突兀,还挺和谐。 黑发青年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讷讷的声音:“长安,我没有办成事。” “回家等我。” 顾长安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摘下架在窄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捏鼻根,阴郁的吐出一口气,他早上出来的,现在都没收获。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 在旁人的眼里,顾长安是在钓鱼,却没有人知道,他钓鱼的目的与所有人都不同。 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并非是钓鱼,而是在钓谎言。 水是万物之灵。 无论是在河边立足,还是住在河的附近,每当有人说谎话,谎言就会被河水吸吶,最终被吞入鱼腹之中。 顾家人天生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钓出这些吞入谎言的鱼,然后一一倾听,找出一些想要的谎言。 别人钓到谎言鱼的几率极低,而顾家人一钓一个准。 到顾长安这一代,顾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了,老头子的临终遗言犹在耳边。 “哗”一阵出水声响起,一条银白鲫鱼甩着尾被顾长安钓出水面,他侧耳倾听,有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老婆,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的小丽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最爱的当然是你啊!” 顾长安将这条鱼看也不看的扔回河里,无聊的谎言,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水花响起,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你好棒,弄的我好爽,我爱死你了。” “噗通……”又是一条鱼被扔回了水里。 太阳下山了,还是没有钓到真正有价值的谎言。 顾长安的眉间笼着戾气,浅色的唇抿直,妈的,今晚八成又没法睡觉了。 这河里的谎言鱼很多,每个谎言的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只有那种关系重大的谎言才是顾长安的目标,别的他不会管,没那个闲心,关他屁事。 况且有的人愿意活在谎言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水面铺了层金光。 顾长安准备动身回去,鱼漂再次晃动,他提竿,收线,这是一条黑鱼,筷子长,鱼鳞黝黑,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听。 “喂,是何叔叔吗?我是何建的同事。” “是这样的,何建他上周借了我三万块钱,说这周一还的,结果我打电话给他,他竟然说没钱,如果要钱就让我找你们二老要,是的,对对对,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明说,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好办。” “啊,何建去云南了?什么时候的事,就是前两天啊,好吧,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没事,何叔叔你不用道歉,钱的话我暂时也不急,那就等何建回来再说吧,嗯,好的,再见。” 顾长安听完鱼腹中的谎言,他的上半身前倾,将鱼拎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鱼的眼中有一抹红光,这是吞入特殊谎言才有的现象。 顾长安的唇角划出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很好,终于可以两三个月不用吃鱼了。 中年人也开始收拾渔具,当青年经过他这边时,他忍不住看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 54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顾长安脱摘下眼镜掉鞋子下水很快就不见身影。 吴大病按照他的吩咐手拿着烛台,寸步不离的守在潭边。 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 顾长安一直往下沉,他潜入水底游进左边的通道,等到他上岸时已经身处另一个密室。 密室很大正对着顾长安的位置有一块断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凿出来的凹坑,排列的形状像一个符号。 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满满的能量而有的瓶子已经见底。 顾长安觉得老祖宗搞小密室水潭大密室,费这么大劲是多此一举除了顾家人,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瓶子里的能量,偷回去也没用。 “阿嚏” 顾长安揉揉鼻子,手抓抓湿答答的额发他光着脚在四面石壁前转悠一步一个湿脚印。 一圈转完顾长安算了一下,有五个瓶子是空的,见底的有十三个,不到一半的有四十九个。 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把白天钓到的大谎言解决掉,否则就要完蛋了。 顾长安面色阴沉:“妈的,工地搬砖的下雨还能休息,我倒好,全年无休,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 “长安啊”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幻觉又出现了,只要他一想偷懒,就感觉老头在喊他。 顾长安换下来两个空瓶子后离开密室,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衫上床,骨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刺刺的疼。 过了会儿,顾长安才能好受一些,他用被子把自己卷紧,不知不觉睡去,一觉到天亮。 院里挺闹腾,几只鸡在干架,一部分同伴们在吃瓜,一部分在鸡同鸭讲,剩下一小部分贼兮兮的趁机分掉今天的早饭。 顾长安一出来,鸡鸭立马就跟见到天敌一样扑扇着翅膀逃窜。 “跑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顾长安看到吴大病过来,鸡鸭如同看到妈妈似的围着他,嘴里的那个“吗”字顿时碎成渣渣。 “早饭呢,我饿了。” 吴大病边说边去厨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顾长安对着鸡鸭们嗤了声,看见没有,他不是你们妈妈,是我家没有病。 鸡鸭们忙着逃命。 厨房里传出吴大病的声音,“长安,你吃饭前要刷牙洗脸。” 顾长安的嘴角一抽,我会不知道? 顾大少爷挑食,他看着碗里的猪肝瘦肉粥,一脸不快:“为什么早上要吃这个,不是白粥吗?” 是了,大少爷就喜欢喝白粥,什么都不用放,也不需要菜。 吴大病说:“白粥不补血,这个补血,你一直贫血,要吃。” 顾长安哼了声:“每次都这么说。” 吴大病啃一口馒头吃,憨厚的脸上写满认真:“我不会说别的,你等我多看点书。” 顾长安单手支着头:“大病,你就不觉得我难伺候?” 吴大病摇摇头:“长安很乖。” 顾长安闻着阵阵腥味,胃里翻滚:“哄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 结果顾大少爷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勺子,以一种受刑的姿态大口大口挖了粥塞进嘴里。 吴大病知道他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眉头死皱在一起,脸拉的老长,身上放冷气,最后还是会吃。 他们是家人,是兄弟,互相了解。 下午顾长安带着昨天钓到的大谎言去找当事人。 按照谎言里的信息来看,不管何建在哪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当事人都是唯一的突破点,只能先从他下手,他是谎言的主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顾长安这些年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现在不能报案,因为警察为了判断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报假案,一定会去盘问,核实。 这样一来就会打扫惊蛇,当事人警觉后偷偷跑了,距离一旦拉长,瓶子里的谎言就没法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到那时会很麻烦。 只能暗中调查,伺机而动,想办法找到何建。 小雨淅沥,空气潮湿。 顾长安的心情不好,一路上都冷着个脸。 吴大病问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摇头,嘴里出来的话却是:“都有什么吃的?” 吴大病给顾长安一包旺仔小馒头。 顾长安瞥瞥小馒头,一脸凑合的拆开袋子:“瓶子呢?我看看。” 吴大病将瓶子拿出来。 顾长安扫了一眼,瓶子里的玻璃球轻微震动,当事人就在附近。 雨下的有点大了,顾长安跟吴大病打着伞穿过两个路口一路往前走,谎言将他们带到一个工厂门口。 范围已经圈定,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 六点多,工人下班了。 顾长安装作在路边等人的样子,工人陆续从他面前经过,玻璃球没一点动静。 吴大病说:“长安,那个人今天会不会请假没有上班?或者是工厂还有其他的门” 顾长安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吴大病闭上嘴巴。 顾长安耷拉着眼皮,耐心等着自己的猎物。 将近二十分钟后,目标人物出现。 那一瞬间,顾长安从伞下抬头,视线在边走边发短信的男人身上停留一两秒,将他的面貌特征记了下来。 顾长安的跟踪技术炉火纯青,他顺利跟到男人的住处。 出租房,几间平房围着个院子,门锁是最普通的那种,劲儿大的拽几下就能拽掉,安全系数很低。 顾长安快速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个初步了解,西边那间房的住户刚搬走,他垂放的手点了点腿部,算计着什么。 “你们是干嘛的?”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顾长安回头,见一个大妈提着菜进来,看向他身旁的吴大病,满脸戒备。 顾长安礼貌的说:“阿姨,我们是来找房子的,看外面的墙上有贴小广告,就进来看看。” 大妈瞪着吴大病问:“你们是一起的?” “对,一起的。”顾长安笑着说,“他是我兄弟。” 大妈不放心:“他是干什么的?” 顾长安朝吴大病看一眼:“阿姨问你是干什么的,你说说。” 吴大病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两片嘴皮子动了动。 吴大病照着他的口型说:“厨子。” “哦哦哦是厨子啊。”大妈松口气,是个正经工作,她看看顾长安,眼睛往吴大病那里瞟,“话说你兄弟身体挺好哈。”长得真是彪悍。 顾长安病弱的样子把吴大病衬托的更加壮实,仿佛能徒手捏爆一头牛。 大妈是个热心的人,她指指西边那间房:“前两天刚搬走,还没人搬进来呢,你要是想租,我可以帮你联系房东。” 顾长安客气道:“谢谢。” “上午来看房子的是一对小情侣,哎哟,他俩就在院子里接吻,还摸这摸那,私生活不行。”大妈嫌弃的摇摇头,完了对顾长安露出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伸手去拍他的胳膊,“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邻居,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顾长安顺势露出好孩子的笑容。 房东一来,顾长安就靠着他那副纯良无害,男女通吃的模样,以及能指鹿为马的能力谈妥先租一个月。 他当晚就查出来一个信息,谎言的主人叫张威,在福新厂里上班,是何建的同事。 住过来以后,顾长安开始每天跟踪张威上下班,发现他虽然过得穷,衣服旧,但是整个人都很干净,衬衫扣子扣到顶,显得一丝不苟。 别的工人敞着衣服撸着袖子,不修边幅,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吊丝,只有他每天整整齐齐的扣着扣子,像一堆学生里面的好学生,挺扎眼。 张威长了张洁癖脸。 跟踪的第三天,张威下班后去了超市。 顾长安跟进去,看见张威买晾衣架,等他走后过去看了一下,发现他挑的是最贵的。 不过是晾个衣服而已,大老粗哪会这么讲究,还不是随便整整就行,看来张威对生活质量有一定的要求。 张威离开超市后去吃了碗面,在那之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并无异常。 晚上顾长安出来上厕所,隐约听到了“咯咯”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濒临窒息时发出来的,他动动眉头,猫着腰靠近。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了,院里还有三户人家亮着灯,张威就是其中之一。 顾长安站在门外,从门缝底下往里看,他看见了一双的脚,是张威的脚,可着双脚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悬在半空中。 见到这种情形,顾长安的瞳孔一缩,视线快速往上,眼前的一幕让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了抽。 天花板上有个铁钩子,平时是用来挂东西的。 张威此刻将所有的晾衣架都挂在上面,然后他把脖子伸进晾衣架里,像上吊的尸体一样,吊在房间的天花板上。 顾长安看来,现在的张威像是衣架上的衣服,在空中左右晃荡着。 兴奋,窒息的兴奋。 张威是个窒息爱好者,他的脸色涨红发紫,双目突出,流着口水的嘴里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呻吟,更像是在笑,满是欲罢不能的快感。 没过多久,张威把自己从衣架上放下来,脖子上勒出一片淤紫,有新伤,也有旧伤。 顾长安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威每天都穿高领的衣服,他蹙眉,心里有种毛骨悚然的呕心感。 “咯咯” 只是稍息片刻,张威又满脸兴奋的把自己挂在了天花板的衣架上面,像衣服一样晃荡着。 房里传出动静,吴大病边穿衣服边跑出来,粗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顾长安没时间跟吴大病细说,随他的便。 半路上,顾长安阴着脸不时查看四周,像只受到威胁的豹子,观察着视野范围内的一草一木。 吴大病也跟着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他不解:“长安,有人跟踪我们?” “别说话,快点赶路。” 顾长安蹙着眉心,浅色的唇抿直,好像有双眼睛在如影随形的盯着他。 那种感觉是从他晚上准备取出谎言的时候开始的。 说不上毛骨悚然,就是恶心。 顾长安试图将那双眼睛从某个阴影里挖出来,却一无所获,只能是错觉。 但又有种挥之不去的真实感,真他妈的邪门。 到王婷婷的小区时,顾长安感觉瓶子里的谎言球异动越发明显,他轻喘口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大病,手机带了没?” “带了。” 顾长安不再多说,示意吴大病跟他进电梯。 702大门紧闭,没有异常。 空气里还有尚未消失的血腥味残留,顾长安的视线往下移动,地上没有血迹。 吴大病看不懂,他奇怪的说:“这栋楼一层就两个住户,我来几次了,都没见过对门。” “没住人,你当然见不到。” 顾长安说着就蹲下来,拿出半包纸巾抽出一张平铺到地砖上,用手按着擦了擦拿起来看看,换个地方继续。 “长安,你在做什么?” “嘘。” 吴大病智商有限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边留意四周。 正当吴大病想打个哈欠时,蹲在地上的顾长安猛地一下起身,快速冲向楼梯口方向。 吴大病紧跟其后。 顾长安在楼道里发现了王婷婷,已经死了。 她的瞳孔放大,脸色呈现乌青色,表情惊恐万分,生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顾长安蹲在尸体旁边,他凑近动了动鼻子,嗅到了酒精的味道,是蓝色酒吧的一款特制酒。 王婷婷回家前去过那里。 尸体并未凉透,顾长安小心去拿自己想要的门钥匙,不留下指纹。 吴大病似乎猜到顾长安问他带没带手机的原因,他问道:“长安,现在报警还是?” “等等。” 顾长安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王婷婷的眉心处,那滴血诡异的一点点渗入,活了般的在她的皮肤底下流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 55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这一片的住户只是觉得有点渗人, 没觉得惊恐不安,因为不管是人是鬼,都是冤有头, 债有主, 跟他们无关,他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柳翠芳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情绪平复不下来, 顾长安看到她时, 她躺在床上, 被子裹紧自己,嘴里神经质的念叨。 “发夹发夹全部插进他的脸上了一根一根插的满脸都是呕” 柳翠芳趴在床沿干呕,吐好几次了, 胃里没什么东西, 就一下一下刮着嗓子, 火烧的疼。 顾长安递过去一杯水:“阿姨,张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柳翠芳没接, 她的脸惨白,眼睛充血,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 尤其是发夹, 常买常戴, 这会儿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 “没,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语无伦次,“张龙不是学习的料,初中跟人四处混,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顾长安的眼底猛地闪了闪,他原路撤退,去找陆城了。 在顾长安走后,原本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二楼有脚步声下来,继母柳翠芳裹着厚睡衣下来,一脚踹在门上:“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鬼叫什么?要死了是吧?啊?!” 里面没动静了。 柳翠芳半夜被吵醒,她气不过,又踢了一脚才上楼继续睡觉。 天光刚现,楼下就有敲门声传入柳翠芳耳中,她骂骂咧咧的下楼,看到门口的青年时,脸上要杀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顾长安戴的隐形眼镜,头上是顶飘逸的假发,发尾虚虚的挨着肩头,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文艺气息浓郁,他面带微笑:“阿姨你好,我是张龙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红砖砌的,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改成用嘴喊:“张龙,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 56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解决完出来, 侧头朝张威那屋看了眼, 他啧啧,真会给自己挑游戏玩。 那游戏刺不刺激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么做就是站在死神的镰刀下面说, 来呀, 来砍我啊。 可能前一秒还兴奋的跟上了几百个女人一样, 每个细胞都在颤抖,下一秒就舌头拖出来, 蹬腿玩完。 但是, 这跟我有个屁关系 顾长安唇边牵起的弧度一僵, 还是有关系的,张威要是把自己玩脱, 他上哪儿找何建去? 吴大病见顾长安迟迟没回屋, 就出来找他。 顾长安刻意拔高声音, 装作蹲了很长时间厕所的样子:“大病,你出来扶我一下, 我腿麻了。” 吴大病人以为顾长安真的腿麻,几个大步就过去了。 顾长安发现他刚喊完,张威那屋的灯就灭了,八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其他屋都没动静, 还亮着的两个屋子里的住户不管闲事, 也不惹是生非, 早就关了灯的那一家睡得很死,他那么大声都没反应。 顾长安通过这一举动得出以上的推论,邻居之间并不了解,想要找到有价值的信息,还得在张威身上下功夫。 第二天早上,张威在水池边接水,他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谁也不会把他跟窒息爱好者联想到一起。 顾长安手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面,端着漱口杯过去:“我接点水。” 虽然院里就一个水池,每天都是先来后到,不过也不能不讲理,连水都不让人接。 张威让开位置。 顾长安说了声谢谢,他站过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牙膏蹭到张威的衣服上面。 张威整个人都炸了,他青着脸破口大骂:“靠!搞什么啊你!” 顾长安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张威的两只眼睛突出,死死瞪着顾长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捏成拳头,那样子像是要杀人。 顾长安的余光捕捉到吴大病的身影,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他把手放到后面,做了个摇摆的动作。 吴大病的心智如同孩子,没心机没城府,不会算计那一套,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但他听顾长安的。 看顾长安对自己做了那样的动作,吴大病就退回屋里,等下一步指示。 水池边的气氛僵持不下。 顾长安什么都不用说,他凭着弱鸡的外表,只要这么站着,就是为“弱势群体”代言,能激发女同志的母性跟保护欲。 大妈原本被儿子拉着,叫她不要管,她不忍心,气势汹汹的撸着袖子从屋里出来:“干什么干什么,不就弄到点牙膏吗?擦掉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想打人怎么着?” 张威扭过头。 大妈被他的眼神骇到,话软了三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兄弟已经道歉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张威一言不发的提起塑料水桶离开。 顾长安可不想就这么让张威走,他尴尬的说:“对不起,刚才我没注意” 张威一把抓住顾长安的肩膀,将他大力甩开。 顾长安趁机脚下一滑,屁|股摔到地上时,他的脸抽搐,操,真他|妈的疼,想哭。 吴大病在门后绷着脸,衣物下的肌|肉鼓起,蓄着强大的爆发力,光是看着形状就不难想到一拳打出的力量有多大。 顾长安右手的食指动了动。 吴大病接到指示,立刻快步冲到他那里,单膝跪地,欲要把他抱起来。 “” 顾长安眼神制止,别动我,站一边就行。 吴大病不解,却也没问。 顾长安的体质特殊,看着病怏怏的,这一摔,他的嘴唇发青,额头渗出细汗,像是要了他半条命。 大妈也是个会来事的,她扯开嗓子拍大腿:“哎哟!不得了啦!打人啦——” 这个点,上班的几乎还没出门,院里院外都有人探头。 张威被指指点点,他满脸羞愤。 顾长安赖在地上不起来,没人怀疑他是碰瓷的,因为他那模样实在是惨。 树要皮人要脸,张威尽管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带顾长安去了附近不远的诊所,事先换掉了沾到牙膏的衣服,新换的依旧是件衬衫,扣子一颗不漏的扣到最上面。 看热闹的扎堆议论纷纷。 “新搬来的那小伙子人真好。” “是的呀,都摔成那样了还不想给人添麻烦,要是搁其他人,肯定要讹一笔。” “推人的那个我认得,跟我侄子一个厂,怎么说呢,工作认真,业绩却不怎么样,三心二意。” “长得还行,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话说回来,那小伙子生的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长那么好的,不知道是哪儿人,干什么的,找没找对象,老王,你闺女不是还单着吗?老天爷给你送乘龙快婿了。” “老张家老二还在相亲,也可以给张罗张罗啊。” “” 话题不知道歪哪儿去了。 经过这件事,顾长安跟张威有了接触。 他发觉张威这个人太敏感,有点神经质,情绪起伏过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一惊一乍。 很像是心里有鬼。 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从衣着跟形态上看出来的。 福星厂有个工人是个真正的好孩子,说不好听点,就是傻。 顾长安看好孩子进了自家网吧,他问吴大病要了五十块钱。 “我晚点回去。” 吴大病看着他,讷讷的说:“长安,我想先回家杀只鸡。” 顾长安拿镜布擦擦眼镜:“杀鸡干什么?” 吴大病耿直道:“老爹生前说过吃什么补什么,你屁|股上有伤,要吃鸡屁|股。” 顾长安瞪过去:“信不信我抽你?” 吴大病抿嘴:“你从来都是说说,不会真的动手。” “我怕我一动手,你就会一命呜呼,到那时候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顾长安重新戴上眼镜,对吴大病挥挥手,“跟着张威,别露出马脚。” 吴大病赶紧去追上张威。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学习能力强,不会的很快就能学会,所以他会的东西很多,五花八门,除了做饭。 他只是在好孩子旁边秀了把操作,就被对方主动交好。 顾长安借着带好孩子打本的功夫套话,得知何建12号那天就没来厂里上班了,什么原因不知道,没人管。 另外,何建跟张威一样,在工厂里的名声都不怎么好。 张威很小气,大家都是轮着请吃饭,这次我请,下次你请,他倒好,只知道蹭吃蹭喝,却一次不请。 而何建搞同事的马子,还不止一次,为的是显摆。 所以他们两个人成了朋友。 根据好孩子交代,张威有个对象,也在这个城市,是谁不清楚,他皮夹里有照片,是个挺漂亮的妹子。 顾长安为表谢意,带好孩子升了一级,还约好时间再玩。 17号那天,张威没上班,他白天在出租屋里待着,晚上九点多去了一个地方,进去待了不到半小时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个黑色袋子。 张威走到垃圾桶那里,将袋子扔了进去,低头边走边刷手机。 阴影里响起吴大病的声音:“长安,我们去看袋子里是什么。” 顾长安打了个哈欠:“再等等。” 走远的张威竟然又回来了,他前后左右的看了看,似是在确定什么。 等张威再次走远,吴大病疑惑的问:“他为什么回来?” 顾长安扯唇:“疑心重。” 吴大病抓抓后脑勺:“长安,你真聪明。”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这个大谎言搞定了再拍。” 顾长安找来一根树枝挑起垃圾桶里的袋子看,没有什么碎尸块,只有几块红烧肉,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吴大病伸手去碰。 顾长安将他的手挥开:“别碰,可能有毒,带回去检验一下看看。” 吴大病似懂非懂。 顾长安跟吴大病潜入张威去的地方,通过柜子上的相框知道这里是何建的住处。 一眼望去,这里没有被人翻动过的迹象。 顾长安在屋里四处走动,看似什么都在,其实少了一样东西——晾衣架。 衣柜里有很多衣服,不可能一个晾衣架都没有。 两种可能,要么是张威之前来过,带走了晾衣架,要么是何健跟他有同样的嗜好,把晾衣架弄坏了,遭遇了某种突发情况,没来得及买新的。 顾长安发现何建的证件都在,他没钱没车没朋友,在没证件的情况下外出没那么容易。 目前来看,何建早已丧命的可能性挺大。 顾长安有个习惯,思考问题喜欢找个角落蹲着,他原路撤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蹲了下来。 吴大病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没有应答。 吴大病走到巷子口,他见对面有个超市,就给顾长安发短信说自己去买吃的。 等顾长安回过神来,看短信就知道他在哪里,他是这么想的。 十来分钟左右,吴大病回来了,他的步伐很快,气息微喘:“长安,我买东西的时候被几个人盯上了,他们跟在后面,怎么办?” 顾长安懒懒的抬了下眉眼,目光扫过吴大病身后的几个混混:“只不过是四个小毛头,你能解决,为什么还一路让他们跟到这里?” 吴大病说不出话来。 顾长安看混混们往这边逼近,他耷拉着眼皮掐眉心:“关东煮给我。” 吴大病将关东煮递过去。 顾长安靠着墙开吃:“去干他们。” 顾长安甩过去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陆城幽深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笑的无比纯良,还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我在镇上就顾小弟一个朋友。” 顾长安简直要被男人的笑闪瞎眼睛。 吴大病小声问顾长安:“这个人比你还大?” “脑子有点问题,别当真。”顾长安对着男人点了点下巴,“叫名字就行。” 陆城勾唇道:“好。”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这个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还要大一点,盯着看会让人诡异的产生晕眩感,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让开点,我开门。” 这场大雪来的突然,镇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惊慌无措。 顾长安刚回来,几个邻居就惊慌无措的冒着风雪过来找他,一副“天要塌下来了,你快帮我们顶顶”的样子。 “长安,你爹在世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预言?比如说这次的十月飞雪。” “或者是锦囊妙计,让你在什么时候打开,里面放了脱身的方法。” “什么锦囊妙计,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长安啊,你爹给你托梦没有?要是还没,估计今晚会托,都是街坊四邻,你可要想着大家伙啊。” “” 陆城侧身靠近青年,唇虚虚的贴在他的耳边,言语里带着揶揄:“你爹在邻居们心里的威望很高啊。” 顾长安避开他的气息。 不知道老头怎么办到的,镇上的人提起他,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认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走后的那段时间,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还有人觉得老头不是去阴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报道,官复原职。 挺玄乎的,顾长安当小说听。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几乎与大城市的喧嚣隔绝,有那个闲心发散思维,开展脑洞。 送走邻居,顾长安给自己倒杯热水捧着,体内被一团寒气缠绕,他打了个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今年还提前来了。 糟心。 陆城脱了外衣在门口拍打上面的积雪,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衣服,风一吹,会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顾长安视力不行,拿掉眼镜以后,整个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识眯着眼睛问门口的男人:“你不冷?” 陆城立马打冷战,顾长安静静看他表演。 吴大病去厨房烧开水了,看样子晚上会多个人,要多烧一瓶水。 顾长安一杯水下肚,苍白到发青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他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腿部,上半身前倾,明目张胆的打量起男人:“陆城,你是干什么的?” 陆城把湿外套搭在椅背上:“无业游民。” 顾长安:“呵。” “你不信?”陆城笑着说,“我家里的钱多的我几辈子都用不完。” 顾长安这回连“呵”都没给:“用不完就扔呗,不会扔就给我,我帮你扔。” 陆城的面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动。 屋里突然陷入黑暗,停电了,是降雪的原因。 顾长安坐着不动,视觉消失,其他感官都在这一刻变得敏感起来,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 57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这是怎么回事?他死了的啊! 不是何建, 肯定不是何建, 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来找她的,是有人装鬼。 一定是这样。 是谁?谁假装何建来害她?还要搞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她是不会被吓到的! 王婷婷丢掉纸缩在墙角, 死死的咬住嘴唇。 可如果是人, 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一路跟着她,没有被她发现? “叩叩。” 敲门声突如其来, 那一瞬间, 王婷婷浑身的毛孔炸开, 她本能的抱住头,嘴里发出尖细的叫声。 门外的“叩叩”声变成“砰砰砰”, 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 夹杂着不耐的声音:“快递!”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王婷婷猛然想起自己这两天是在网上买了东西, 她喃喃:“快递,是快递对对对, 是我的快递到了。” 转而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只是快递——” 快递小哥看到门打开,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他的表情如同在看救命稻草,他吓一跳, 不由得提着心询问:“请问是王女士吗?” 王婷婷直勾勾的看着年轻人:“对, 是我。” 快递小哥后背发毛, 他将包裹递过去,手指着面单一处:“在这上面签个名。” 王婷婷还看着他:“我没笔。” 快递小哥想骂人了,没见过男的?他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女人一签完名字就立刻走人。 衣服被拉,快递小哥黑着脸回头。 是,他承认,这女人是长得很漂亮,可那眼神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怪。 王婷婷张张嘴巴,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像是遭遇了极其恐惧的事情。 快递小哥硬着头皮说:“女士,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王婷婷扭脖子往屋里看,身子剧烈的抖了抖。 快递小哥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去,地上有个空的蓝色保温杯,还有张纸,他欲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是哪一栋的?给你放快递柜里了,没有收到验证码吗?我晚点去帮你看看,没事,好的好的。” 快递小哥挂掉电话,低头看一眼奇怪的女人,他试探的问:“女士,需要我帮你打个110吗?” 王婷婷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报警就可以了,有警察介入,肯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亮熄灭。 不能报警 王婷婷发疯的使命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她往屋里看,大叫道:“阿白,你怎么跑出来的?” 屋里没其他人,快递小哥差点吓尿,他赶忙飞奔去电梯那里,进电梯前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不会是撞鬼了吧?快递小哥在电梯里瑟瑟发抖。 快递小哥出电梯就一路小跑着走出楼道,他往电动车方向走,迎面跟个人撞上,半个身子被撞到了一边。 “抱歉。” 耳边有声音响起,有一点沙哑,快递小哥寻声侧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他吓得花容失色:“鬼啊!” “” 顾长安冷飕飕的开口:“有我这么帅的鬼?” 快递小哥这么仔细看看,的确是人,活的,还是个非常好看的人,他干笑两声:“不好意思。” 顾长安没再说话,他抬腿踩上台阶,后面传来充满后怕情绪的声音。 “我刚才送了个包,对方是个女的,就住凤澜花苑二期,29栋702,对是702,比恐怖片还吓人,不是长相,是她的行为,她一开门就” 顾长安停在原地听,直到快递员的声音模糊,他才往楼道里走。 29栋702是王婷婷的住处。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王婷婷做了亏心事,连装鬼的人都怕的要死。 装鬼的人会是谁呢?这发展不在顾长安的意料中,事情突然变得更复杂,也更有意思了起来。 不多时,顾长安站在702门口,他没立刻敲门,而是拉下袖口看手表。 一个人惊吓过度,生命受到威胁,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就一定会进入短暂的精神失常状态。 说白了,顾长安就是在等王婷婷疯,他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不停流逝。 五分钟到了,顾长安敲门,他伸出一根食指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对着门上的猫眼。 门里的王婷婷一只眼睛凑到猫眼那里,她看到门口的青年,脸上的警惕跟惊恐顿时停滞,取而代之的是诧异。 门打来的同时,顾长安就表明来意:“女士,你昨晚把钱包丢在蓝色酒吧的吧台上了。” 话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钱包:“我跟酒吧里的酒保小何是朋友,他跟我提了这件事,我正好要到附近办事,就顺道给你把钱包送过来了。” 说起来,酒吧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那个酒保对王婷婷跟何建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关注的挺多,配合的过了头,也热情的过了头,顾长安心想。 王婷婷看看钱包,看看青年,又去看钱包,那位酒保前几天送她回来过,知道她的住址。 顾长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没有精神错乱? 下一刻,他看到女人冲里面喊:“阿白,不要怕,来的不是坏人。” 顾长安抿嘴笑,有股病弱的美:“女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 王婷婷侧过身。 顾长安抬脚进去,反手把带上,屋里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脏乱。 垃圾篓里已经满了,外卖盒子随意扔在旁边,还有揉成团的纸巾。 这个女人的思路崩坏,神志尚未清醒,不然也不会一点都不收拾,就让一个异性进屋。 顾长安进了卫生间,他扫视一圈,都是些女性用品,没有异常。 外面隐约响起王婷婷的声音,顾长安靠近门边,听到她说“阿白,他不是何建,不会打你的。” 语气轻柔。 顾长安冲完马桶走出卫生间,看到王婷婷从南边的房间里出来,他随口问道:“阿白是谁?” 王婷婷说:“是我养的一只兔子,它有些怕生。” 顾长安的鼻翼煽动,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是肉块腐烂的味道。 “兔子?我也有养,很可爱。” “真的?”王婷婷盯着青年,“你养的是什么样的兔子?” 顾长安说:“白色的,额头有一块灰毛。” 王婷婷不可思议:“跟我家阿白一样。” 顾长安心说,能不一样吗?我就是照着它说的。 他的余光扫过墙上的相框,里面是只兔子,就是王婷婷口中的阿白。 北边的房间门虚掩着,顾长安刚把视线挪过去,王婷婷就立刻把门关上,满脸的慌乱。 之后她就下达逐客令。 顾长安知道王婷婷的精神在逐渐恢复,很快就会发觉他身上的疑点,他不再多待,识趣的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顾长安面上的表情就变了。 王婷婷对兔子的执迷程度超过他的想象。 北边的房间里有什么?何建的尸体?或是跟他有关的东西? 顾长安边走边给吴大病发短信,他饿了,想吃肉。 吴大病很快回复,说家里没有,明天买。 顾长安仰头,手盖在脸上,他阴郁的长叹,找不到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了。 今晚八成要做噩梦。 结果顾长安真的一晚上都被噩梦纠缠。 吴大病又给他煮了猪肝菠菜粥,还给他烧了猪皮,说他脸色太差。 吃什么补什么,这是吴大病的思维方式,并且根深蒂固。 周六下午,顾长安去王婷婷所在小区的那条河边钓鱼。 河是在小区里的,连着一到四期,住户多,谎言就会多。 顾长安把折叠的塑料凳子打开,麻利的放竿。 微风轻轻吹,蓝天白云飘,是个好天气,希望能钓到想要的谎言。 “宝贝,妈妈最爱你了。” 顾长安木然的将小鲤鱼扔进河里。 陪伴他长大的是各种各样的谎言,他早就麻木了。 人性的丑陋跟阴暗对顾长安来说,毫无新鲜感。 顾长安把鱼竿架好,腾出手拆牛肉干吃,他无意间转动的目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叫陆城的戏精,不知道来这边干什么的。 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按按,今天有正事要做,不想跟他对戏。 陆城似乎没注意到坐在河边钓鱼的顾长安,他在打电话,眉头紧锁,面色不愉。 顾长安没想偷听,关他屁事。 有鱼上钩,顾长安提竿听鱼肚子里的谎言。 “你一天到晚的疑神疑鬼干什么?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昨晚我真的是在老王家过的夜,没上外头鬼混,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这类谎言顾长安听过很多,都是些疯起来,连自己都敢坑的人。 “叮咚” 顾长安拿出手机看到一条快讯。 上午九点二十五,富丽路的凤澜花苑发生一起车祸。 某男子刚走出小区,就被一辆小货车撞到,目前已送往医院抢救,伤情严重。 “” 顾长安没有动作,过了很长时间才从柜子后面出来,他走到床前,试图继续先前的事情,从咬破的地方挤出一点血往男人眉心抹去。 刚靠近,两只手伸过来,脸就被摸了。 男人双手捧着顾长安的脸抚|摸,口中发出梦呓:“亲爱的” 顾长安以一种脸上沾到大便的姿态飞速离开,狂奔到附近的河边搓脸,快把皮给搓烂了才停。 他坐在地上粗声喘气,想想又掬一把水洗脸。 生平第一次被人摸,还是个男人,他的心情不亚于日了狗,不对,是日了公狗。 吴大病等到顾长安回来,看他的脸红的很不正常,奇怪的问:“长安,你的脸怎么了?” 顾长安的语气阴森:“被狗摸了,太脏,我洗了几遍。” 吴大病觉得那不像是洗了几遍,像是几十遍,他想不明白:“狗是怎么摸到的?” 顾长安的额角鼓动:“跳起来摸的。” 吴大病更想不明白了:“那你站着不动?” “”顾长安摘了棒球帽扔到桌上,捋一把额前黑发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 58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发夹发夹全部插进他的脸上了一根一根插的满脸都是呕” 柳翠芳趴在床沿干呕, 吐好几次了,胃里没什么东西, 就一下一下刮着嗓子, 火烧的疼。 顾长安递过去一杯水:“阿姨,张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柳翠芳没接, 她的脸惨白, 眼睛充血, 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 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 尤其是发夹,常买常戴,这会儿披头散发, 跟个疯子似的。 “没, 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 语无伦次, “张龙不是学习的料, 初中跟人四处混, 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 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 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 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 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顾长安的眼底猛地闪了闪,他原路撤退,去找陆城了。 在顾长安走后,原本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邻居眼神既尊敬又犹豫。 顾长安仙风道骨的一抬头,说出的话很实际,并不亲民:“看相五十,八字一百。” 邻居的尊敬跟犹豫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鄙夷,还以为是大师,原来是个神棍,看相五十?怎么不去抢? 傻子才会上当。 顾长安从邻居的眼神里领悟到了那些内容,不久前他遇到的不是傻子,是戏精。 给他的感觉像是狼外婆。 全程都在演,分不清东南西北?比他还能扯,怎么不直接说分不清东南西北中? 当晚立春满面春风的上门,说镇上来了个外地人,是个男的,帅到炸裂。 完了还强调一遍,真的很帅。 顾长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顾长安睨她:“关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来,手一撑下巴,整套动作流畅且利索,像个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 顾长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谁会放着舒适干净的旅馆不住,跑到深山老林的庙里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顾长安捏着杯口:“我记得那庙里的最后一个和尚一年前走了,现在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摆设,平时没人进去。” “对啊。”立春母性泛滥的说,“我一想到那么帅的男人要在那么破那么脏的庙里睡觉,我这个心哟” 顾长安说:“立大姐,你捂的位置偏下了,需要往上移两寸。” 立春撸起两边的袖子:“什么大姐,我明明比你小!” 顾长安轻嗤:“你高兴就好。” “” 立春撑起上半身,把圆脑袋凑到顾长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顾长安慢悠悠抿茶:“并不。” 立春切了声:“我告诉你,那个大帅比一来,你镇草的地位不保。” 镇草?顾长安的面部一抽,爱谁谁。 立春翻出手机上的照片,顾长安的余光扫过,他猜测的没错,就是他白天碰见的那个人。 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神态,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不见丝毫笑意,透着高高在上的冰寒与冷傲。 另一张照片里的男人唇边挂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顾长安接触的一样。 笑跟不笑判若两人。 顾长安眯了眯眼,对方来这座小镇的目的是什么?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时兴起,技痒难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几巴乱说,心怀正义看不过去,故意耍他玩儿? 还是另有原因? 可惜顾长安不会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个一二。 立春花痴的笑:“他的眼睛好苏,像是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仿佛在看情人。” 顾长安啧啧:“你该配个眼镜了。” 立春哎哟:“长安,你嫉妒了哦。” 顾长安斜眼:“我脑子被驴踢残了?” “没事儿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人长得就是比你好看嘛,传说中的眉目如画,颠倒众生。” 顾长安起了层鸡皮疙瘩。 “春啊,你不觉得一个男的长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不啊,我看你看习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 59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无所谓,大黄蜂没那个胆子近他身,老远就溜了。 这会儿花鹿岭黑灯瞎火, 周围接近死寂,像是没有一个活物,随着顾长安跟吴大病闯入之后,才多了两串脚步声。 顾长安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拉起来,挡住从左往右穿行的夜风, 他又困又冷,大晚上的根本不适合外出, 就该在被窝里睡觉。 “大病,橡皮糖帮我买了吗?” 吴大病顿住,讷讷的说:“长安,对不起啊,我忘了。” “忘就忘了吧,明儿我自己去超市买。”顾长安两只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面, “张威那个谎言解决了, 接下来可以休息休息,你有想做的事吗?或者是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想去镇子外面看看。” 吴大病挠挠头皮:“很麻烦, 要买车票, 找住的旅馆, 还要买地图。” 顾长安懒洋洋的说:“随你, 想去的话,提前选定要去的城镇,上网查一查有哪些景点,简单了解一下当地的风俗民情,准备好了就出发。” 吴大病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镇子,好奇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镇子外面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一直想找机会出去走走,总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不止是吴大病,顾长安也没离开过镇子,但他是顾家人,没有办法像吴大病那样来去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不行,必须要在这里待着,直到死去。 老头在世的时候多次警告过顾长安,不要走出镇子,每次说那些话时,都是一副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顾长安早就想好了,等他死了,就让吴大病带着他的骨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海。 “可是长安,我不在家,谁给你烧饭?”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拉扯回现实,他打了个哈欠:“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吴大病又操心起来:“院里那些小鸡小鸭” 顾长安说:“那我不管。” 吴大病表情凝重:“没有它们,过年我们就只能吃白菜豆腐了,还有鱼。”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抽了抽。 “别婆婆妈妈的,趁现在不忙,想去就去,下次再有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年底前回来就行。” 他眯了眯眼睛,“大病,你不会到了外面就被花花世界迷住,不肯回来了吧?” 吴大病的脸色微变,他立马摇头:“那我还是不去了。” 顾长安满脸黑线,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没出息,他转而一想,不过,心性单纯的人,的确比较容易受人蛊惑。 吴大病认认真真的说:“长安,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顾长安微笑:“你就是想做,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吴大病似懂非懂:“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顾家的事,我知道老爹跟你对我的信任,我我” 他不善言辞,有些磕巴。 顾长安耸耸肩:“说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天下大乱。” 吴大病:“” 顾长安忽然说:“立春过来了。” 吴大病闻言看向前方,视野里只有模糊的草木轮廓。 片刻后,立春的身影出现在小道上,她手提着白纸糊的灯笼,穿了身红色襦裙,脚上是双绣花鞋。 自带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要换其他人看到此情此景,准能吓的跪下来哭着喊爸爸。 顾长安吹口哨:“大病,你看你春子姐跟上次那鬼片里的女主角比,怎么样?” 吴大病说:“要好看。” 顾长安嫌弃的啧了声:“就是胸跟屁股小了点。” “你们俩说什么呢?当我是聋子?” 立春在顾长安面前跳脚,“叫你20号之前来,20号之前来,你当耳旁风!” 顾长安摸小狗似的摸她的蘑菇头,下一刻就把她的齐刘海胡乱一揉。 “现在还没到20号。” 立春拍来他的手,气鼓鼓的瞪过去:“就差一小时多一点点。” 顾长安笑着说:“所以没到。” “” 立春提起灯笼,“大病,你跟长安一起长大,就没被他气的想要咬他一口?” 吴大病摇头。 “傻。” 立春做出评价,脸色徒然一板:“快赶路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一行三人穿过这片山林,上了停靠在江边的小船。 船身左右晃了晃,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月色正浓。 吴大病划桨,顾长安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埙:“长安,吹一个。” 顾长安不给面子:“不吹。” 立春不依不饶。 顾长安烦了,他坐在船头,眼皮半搭着,抬起两手放在埙的两侧,将埙拿到嘴边。 有声音从埙的音孔里面传出,深而沉重,幽幽扬扬。 让人听着,仿佛置身无边无垠的荒漠,空旷,苍凉。 立春说,大病,长安是个孤独的人。 这话立春不是第一次说,吴大病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其实并不太懂孤独的含义,但却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十一点二十,船靠岸,一排灯笼挂在树梢上,随着风轻轻摇晃,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为前来的人引路。 顾长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立春姥姥性格怪癖,不喜欢与人接触,所以才住在这隐秘的地方,从来不再镇上露面。 白天这里山清水秀,绿树成荫,晚上却阴森森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蹦出来一个僵尸,或者是从哪儿伸出一张血淋淋的人脸。 慎得慌。 立春边跑边喊:“姥姥姥姥,长安来了!” 顾长安跟吴大病一路跟着她进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气味。 那是立春姥姥身上的味道,像是快要腐烂的木头。 “晚了。”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而来的,是拐杖敲在地面上的响声,沉沉的,听的人心里发怵。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去。 老人白发苍苍,满是沟壑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上穿的对襟大褂,上面是黑底绣着杜鹃花,针线精致。 立春说:“没晚呀,还有几十分钟呢。” 姥姥重复那两个字,混浊的双眼看着顾长安:“晚了。” 顾长安面对着老人,他的姿态很敬重,开口解释道:“姥姥,我这几天有事在忙,晚上刚忙完就过来了。” 姥姥转身,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往里屋走。 立春三两步上前去搀扶:“姥姥,明明没晚,你干嘛那样说,长安大老远跑过来的,你就不要欺负他了。” 姥姥冷哼:“还不是他的什么人,就这么偏向他。” 立春面红耳赤:“我哪有!” 屋子的门关上,立春跟大病在外头等着。 顾长安坐在老人对面。 姥姥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我说的晚了不是说笑。” 顾长安说:“还没到20号。” 姥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跟你无关,是老天爷的意思。” 顾长安清晰的挑了下眉毛。 姥姥从半掩的窗户那里往外看,神态中多了一丝人情味:“长安,我受你父亲之托为你占星卜卦,前些天发现了异样,算的是20号之后,因此才让你赶在那个时间前过来一趟,我好给你占到化解之法,没想到会有变故,如今” “你的大劫已经出现了。” 回去的路上,顾长安跟来时没有区别。 吴大病没有多问,他知道长安不会说的。 脸上有冰凉的触感,吴大病伸手去抹,他怔怔的说:“长安,下雪了。” “怎么可能,这才几月份,是雨点” 顾长安抬头,一片两片雪花飘下来,镜片花了,他的瞳孔微缩,“还真是雪。” 十月中旬下雪,这在北方不值得一提,但在南方就很离奇了。 顾长安将唇上的雪花舔掉:“这场雪来的蹊跷。” 吴大病问道:“会不会有天灾?” “谁知道呢。”顾长安仰头看漫天雪花,“人祸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天灾,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摘了眼镜塞口袋里:“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忙,可以在家窝着,你这次正好可以看看雪景。” 吴大病说:“那我明天买票。” 顾长安前言不搭后语:“鸡一天生几个蛋?” 吴大病说:“六七个。” 顾大少爷很吃惊,这么多?他吐出一口气,那够吃了。 小雪花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顾长安跟吴大病在雪中穿梭,一路不停歇的回去,他们远远的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 走近一看,发现不是什么老爷爷,是陆城,身上头上全白了。 顾长安眯着眼睛问:“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全程都在演,分不清东南西北?比他还能扯,怎么不直接说分不清东南西北中? 当晚立春满面春风的上门,说镇上来了个外地人,是个男的,帅到炸裂。 完了还强调一遍,真的很帅。 顾长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顾长安睨她:“关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来,手一撑下巴,整套动作流畅且利索,像个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 顾长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谁会放着舒适干净的旅馆不住,跑到深山老林的庙里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顾长安捏着杯口:“我记得那庙里的最后一个和尚一年前走了,现在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摆设,平时没人进去。” “对啊。”立春母性泛滥的说,“我一想到那么帅的男人要在那么破那么脏的庙里睡觉,我这个心哟” 顾长安说:“立大姐,你捂的位置偏下了,需要往上移两寸。” 立春撸起两边的袖子:“什么大姐,我明明比你小!” 顾长安轻嗤:“你高兴就好。” “” 立春撑起上半身,把圆脑袋凑到顾长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顾长安慢悠悠抿茶:“并不。” 立春切了声:“我告诉你,那个大帅比一来,你镇草的地位不保。” 镇草?顾长安的面部一抽,爱谁谁。 立春翻出手机上的照片,顾长安的余光扫过,他猜测的没错,就是他白天碰见的那个人。 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神态,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不见丝毫笑意,透着高高在上的冰寒与冷傲。 另一张照片里的男人唇边挂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顾长安接触的一样。 笑跟不笑判若两人。 顾长安眯了眯眼,对方来这座小镇的目的是什么?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时兴起,技痒难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几巴乱说,心怀正义看不过去,故意耍他玩儿? 还是另有原因? 可惜顾长安不会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个一二。 立春花痴的笑:“他的眼睛好苏,像是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仿佛在看情人。” 顾长安啧啧:“你该配个眼镜了。” 立春哎哟:“长安,你嫉妒了哦。” 顾长安斜眼:“我脑子被驴踢残了?” “没事儿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人长得就是比你好看嘛,传说中的眉目如画,颠倒众生。” 顾长安起了层鸡皮疙瘩。 “春啊,你不觉得一个男的长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不啊,我看你看习惯了。” “” “我初步打听了一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包括姓名。”立春把手机搁桌上,“看起来很神秘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再费点儿心?” 顾长安的态度冷漠:“我对他没兴趣。” 立春瞪眼:“真的假的?美人不是都跟美人做朋友吗?” 顾长安往门外喊:“大病,送客。” 话落,吴大病端着鱼汤进来了。 顾长安闻着那个味儿就犯恶心,他抗拒的偏开身子,没有想来一碗的意思。 立春伸脖子看去,多好的汤啊,又白又浓,她这辈子都煮不出来,长安倒好,有现成的竟然还挑三拣四。 “大病,你别管他了,让他饿个两天,我保证他” 吴大病盛一碗汤放到顾长安面前的桌上。 立春抓住吴大病的手腕,母爱泛滥的溢出来:“你跟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唔一起砍柴种菜,唱歌跳舞,还有故事听,姥姥很会讲故事的。” “噗嗤——” 顾长安笑出声,见立春瞪过来,他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立春晃晃吴大病的手:“好不好?” 吴大病给立春给盛了碗汤:“不好,你家里养了很多黄蜂,我不喜欢。” 立春的脸僵了僵,她抱着膝盖撇嘴:“黄蜂怎么了?物种歧视啊?” 吴大病看立春闷闷不乐,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向顾长安求助。 顾长安等汤凉了一口闷,语气淡淡的说:“行了别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病开不了玩笑,什么都当真。” 立春马上就从臂弯里抬起笑脸:“大病,我没生气。” 吴大病这才放下心来。 半夜三更,顾长安睁开眼睛,眼底被几分烦躁覆盖,他向来只管跟谎言鱼有关的事,至于其他的,只要不损害到他跟自己人的利益,就不会去在意。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白天那个男人挑起了他的窥探欲。 看似优雅,亲和,甚至纯良无害,实际是神秘,危险。 大谎言没搞定,张威王婷婷两边都没搞透,还多了个王主任,扣子没解开,事儿多着呢,却要分神去搞别的。 顾长安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户那里往外面看,夜凉如水,黎明的影子已经出现了。 隔壁屋里的吴大病听到动静起床出来,他问弯腰穿鞋的青年:“长安,你去哪儿?” 顾长安说要进山一趟:“你在家看门,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你就” 吴大病说:“上山找你?” 顾长安摇头:“报警。” 吴大病不明白,报警还没有他管用。 顾长安戴上黑色棒球帽,眉眼藏在阴影里面:“我怕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吴大病讷讷的说:“我不傻。” “你是不傻,但是心太善良,容易被有心人蛊|惑,利用。”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拉拉,“关好门。”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顾长安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面。 山里露水很重,阴气也重。 顾长安小时候经常上山玩,他对山里的路况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座小庙。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挂在天边,顾长安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山林里面,他突然后悔了起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进山干什么?真他妈的邪乎。 顾长安一路吐槽的出现在庙门口,他深呼吸,动作灵敏的翻过墙头,发出几不可察的细微声响。 庙里的一切顾长安也不陌生,他很轻易就发现了目标。 男人正在木床上睡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屋里一尘不染。 顾长安来过小庙无数次,从来没见这里如此干净过,要不是他确定自己脑子真的没被驴踢,他就要以为来的是异时空的小庙。 恍惚几瞬,顾长安靠近木床,居高临下的看着闭眼熟睡的男人,他驻足片刻,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到地上。 那滴血静静的散开,这间屋里没有异常。 顾长安此时的心里本该踏实,却莫名的越发烦躁。 费了一滴血,竟然一无所获。 要么就是普通人,要么 顾长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他忽然弯下腰背,将咬破的手指按在男人眉心。 快要触碰到时,顾长安看见男人的眼睑动了动,似要醒来。 心头一跳,顾长安快速闪身躲进墙边的柜子后面,不动声色抹去指尖的血。 男人紧闭的双眼睁开,他抬手搭在额头,一脸刚睡醒的茫然。 那样儿看起来还挺可爱。 顾长安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见男人穿鞋下床,他屏息凝神。 男人没做别的,只是泡了一壶茶。 “” 顾长安进山的途中裤腿被露水打湿,紧紧贴着皮肤,寒气一阵阵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他冻的嘴唇发紫,苍白的脸抽搐,不时打个冷战。 操,怎么还不睡? 男人抽出板凳坐在桌前,他叠着长腿,儒雅的端起一杯茶,凑近吹吹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顾长安一张脸已经完全扭曲,他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半夜喝什么茶?小心尿床。 男人喝一口茶停下来,他将半掩的窗户打开,微皱眉看夜空,一副忧郁的样子。 冷风往屋里吹。 顾长安的脑门渗出冷汗,脸白的接近透明,他闭了闭眼,克制住要出手把人打一顿的冲动,冷静。 男人喝了两杯茶后起身,顾长安松口气,总算要去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 60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张龙死了,死状凄惨恐怖,又很诡异惊悚,不像是人做的。 这一片的住户只是觉得有点渗人, 没觉得惊恐不安, 因为不管是人是鬼,都是冤有头,债有主,跟他们无关, 他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柳翠芳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情绪平复不下来,顾长安看到她时, 她躺在床上,被子裹紧自己, 嘴里神经质的念叨。 “发夹发夹全部插进他的脸上了一根一根插的满脸都是呕” 柳翠芳趴在床沿干呕,吐好几次了, 胃里没什么东西,就一下一下刮着嗓子, 火烧的疼。 顾长安递过去一杯水:“阿姨,张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柳翠芳没接,她的脸惨白, 眼睛充血, 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 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尤其是发夹,常买常戴,这会儿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 “没,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语无伦次,“张龙不是学习的料,初中跟人四处混,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顾长安的眼底猛地闪了闪,他原路撤退,去找陆城了。 在顾长安走后,原本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总得来说,你是个挺不错的人,值得交朋友。” 顾长安做完总结,将皮球踢还给男人,“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话筒给你,到你了。 陆城的右手拇指按着左手虎口位置,漫不经心的摩挲:“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街坊四邻夸,路人夸,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当然还有气质,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梦里的顾长安是仰视的视角,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火烈鸟明明在飞,他却有种被一双双金黄色眼睛盯视的诡异错觉。 顾长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地上去了,他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两只冰冷的胳膊瑟瑟发抖。 梦里的一切都忘了,顾长安只记得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试图闭上眼睛去回想,却没有半点作用,真的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过是个梦。 人在一念之间往往都会有厌世的时候,顾长安也有,每年的冬天,那种念头就跟雨后小竹笋一样,噌噌噌往上冒。 顾长安不在乎什么大劫,来就来呗,他接替老头守着顾家老宅,看管镇压在地底下的东西,挺没劲的其实。 哪一天顾长安干不动了,地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秩序彻底混乱,到时候整个世界不知道会破烂成什么样子。 顾长安够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有个事挺怪,顾家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继承香火的事。 门外的声音打乱了顾长安的思绪,他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穿上毛衣:“进来。” 陆城推门而入,胡子没刮,牙没刷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长安,水龙头冻住了,出不来水。” 顾长安继续在被子里套线裤:“用热毛巾捂住水龙头,再浇温水,沿着管子浇,一会就可以了。” 陆城困惑:“温水能解冻?用热水不是更省事?” 顾长安的裤腿套反了,他拽下来摆正了穿,气息轻喘着说:“不行,不能用热水,浇上去有可能会爆裂。” 陆城没出声,似乎没搞清这个原理。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哥哥,有个成语叫热胀冷缩。” 陆城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安目瞪口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还跟我来脾气?那么奢侈的手机用着,不知道自己上网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白长了那么一副高贵优雅,祸害苍生的皮囊。 不会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瞬间稳固,顾长安啧了声,很有可能。 顾长安好半天才穿好衣服出去,雪停了,地上留有一点痕迹,他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过去。 “我现在相信你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陆城没理睬。 顾长安呼吸一口冷气,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俩非亲非故,但相逢就是有缘,朋友一场,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 61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半路上,顾长安阴着脸不时查看四周,像只受到威胁的豹子, 观察着视野范围内的一草一木。 吴大病也跟着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他不解:“长安,有人跟踪我们?” “别说话, 快点赶路。” 顾长安蹙着眉心, 浅色的唇抿直, 好像有双眼睛在如影随形的盯着他。 那种感觉是从他晚上准备取出谎言的时候开始的。 说不上毛骨悚然, 就是恶心。 顾长安试图将那双眼睛从某个阴影里挖出来, 却一无所获,只能是错觉。 但又有种挥之不去的真实感, 真他妈的邪门。 到王婷婷的小区时, 顾长安感觉瓶子里的谎言球异动越发明显,他轻喘口气,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大病, 手机带了没?” “带了。” 顾长安不再多说, 示意吴大病跟他进电梯。 702大门紧闭, 没有异常。 空气里还有尚未消失的血腥味残留, 顾长安的视线往下移动, 地上没有血迹。 吴大病看不懂, 他奇怪的说:“这栋楼一层就两个住户, 我来几次了,都没见过对门。” “没住人,你当然见不到。” 顾长安说着就蹲下来,拿出半包纸巾抽出一张平铺到地砖上,用手按着擦了擦拿起来看看,换个地方继续。 “长安,你在做什么?” “嘘。” 吴大病智商有限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边留意四周。 正当吴大病想打个哈欠时,蹲在地上的顾长安猛地一下起身,快速冲向楼梯口方向。 吴大病紧跟其后。 顾长安在楼道里发现了王婷婷,已经死了。 她的瞳孔放大,脸色呈现乌青色,表情惊恐万分,生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顾长安蹲在尸体旁边,他凑近动了动鼻子,嗅到了酒精的味道,是蓝色酒吧的一款特制酒。 王婷婷回家前去过那里。 尸体并未凉透,顾长安小心去拿自己想要的门钥匙,不留下指纹。 吴大病似乎猜到顾长安问他带没带手机的原因,他问道:“长安,现在报警还是?” “等等。” 顾长安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王婷婷的眉心处,那滴血诡异的一点点渗入,活了般的在她的皮肤底下流窜。 吴大病屏住呼吸,一言不眨的盯着看。 顾长安闭上眼睛,十几秒后,他听到了王婷婷生前留在阳间的最后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是何健!他回来了! 何建?顾长安挑了挑眉毛,看来王婷婷是被“何建的鬼魂”吓到了,逃跑的途中摔下了楼梯。 谁接连吓王婷婷,目的是什么?杀人灭口? 随着顾长安的意念,那滴血在王婷婷的眉心处浮出来,被他擦去。 没再管王婷婷的尸体,顾长安让吴大病先上去,自己一路往上走,一路擦掉鞋印。 忙着呢,不想被警方发现案发现场有他们的鞋印,被当做嫌疑人问这问那。 顾长安停在702门口,他隔着纸巾捏住钥匙开门进去:“大病,把鞋脱了。” 吴大病迈在半空的脚收回:“长安” 顾长安反手关上门,脱了鞋往里走:“行了,马屁就不用拍了,你翻来覆去就会那么几句。” 吴大病的脸涨红。 顾长安直奔北边那个房间。 里面既没有藏尸,也没有藏人,墙上写了很多字,都是同一句话“张威是爱我的吧”,有的清晰,有的被刀刮过,被笔划过,被湿毛巾擦过,脏且模糊。 根据顾长安的推测,应该是王婷婷在何建死后两三天内写的,跟谎言差不多是同一时期。 她应该是看见了何建的尸体,或者是目睹过凶手行凶,没看清长相。 回去以后发现自己掉了什么东西不得不原路返回,却发现尸体不见了,所以才自我催眠只是看错了,不是真的。 不报警就是怕警方怀疑到自己身上。 时间往后推移,王婷婷又觉得何建的死可能跟张威没有关系,所以她试图将墙上的这些字给擦掉,才会变成这样。 顾长安蹲在墙角,蘑菇状陷入沉思。 张威的那通电话可能是有人授意的,他只管拿钱,不知道背后的缘由,也懒得管。 毕竟他跟何建的关系已经因为王婷婷彻底崩了,是死是活关他屁事,他甚至巴不得何建死掉,也打算那么做过。 那个兔子肉里的老鼠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惜张威没等到何建回来吃那盘肉,何建那晚没有回来,后面也没再出现。 犯罪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间做出的决定。 张威冲动过后冷静下来,庆幸何建没回来过,肉还在,自己不用被当杀人凶手蹲大牢了,又得了一笔意料之外的钱财,日子过的很滋润。 何建的死也跟王婷婷无关。 她这几天有了新的发现,并且已经接触了真正的凶手,很不幸的露出破绽,让对方给察觉到了,出于自保对她下手。 昨晚让王婷婷精神错乱,开始神经兮兮,今晚再次以“何建的鬼魂”身份出现,给她带来了致命的惊吓。 那么,去王婷婷回来前待过的地方就会有收获。 不过顾长安没打算去酒吧调查,搜集线索,他要去找张威,破案的事交给警方就行。 而他的目的是揭穿谎言。 顾长安拿下鼻梁上的眼镜,用力捏捏鼻根,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里面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像个瞄准了猎物,即将下套捕捉的老猎人。 虎背熊腰的吴大病看他那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晚上九点多。 张威刚从衣架上爽完下来,准备泡个脚睡觉,门外好像有脚步声响起,就停在门口,他下意识推开门看去。 门口没人,院子里静悄悄的,其他屋子都没人出来。 “奇怪,听错了?” 张威关上门,神经质的将插销插上,还靠墙躲了会儿,确定真的没有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他无意间转动的视线停在桌上,那里有张纸,是铺上去的,等他走过去,看清上面的第一行字时,整个人都炸开了。 “” 张威的第一反应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会在我屋里的桌上?第二反应是字有点熟悉,他不自觉的往下看。 张威全身僵硬,喉咙里艰涩的上下滑动,这是王婷婷的字,她在这里? 小屋不大,能藏人的地方只有柜子跟床底下。 张威骂骂咧咧:“王婷婷,我已经看到你了,别躲了,给我出来——”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张威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跟激烈的心跳声,他愤怒的一脚踢开椅子,大步过去打开柜子门:“操,不出来是吧,我看你能躲” 柜子里只有四季的衣服,没有人。 张威掉头就去床边,蹲下来往床底下看,里面都是些鞋跟小纸箱子,人要是想藏进纸箱子里面,除非把头去掉,再砍掉四肢。 王婷婷不在。 张威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把纸条放进来以后又走了?她能办到吗?从墙缝里进来的? 窗户是半开着的,他忘了关上,王婷婷肯定是从那里爬进来的,对,就是那样! 张威重重的抹把脸,继续往下看,想知道王婷婷搞什么鬼。 张威死死瞪着桌上的纸,面部肌肉有些扭曲:“开什么玩笑?老子不搭理你,你就跟老子装神弄鬼?” 自己咒自己死,王婷婷那个女人疯了吧? 张威心里这么想,他也告诉自己,这是王婷婷的阴谋,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但他还是去了对方住的小区。 有好几辆警车停在门口,围着不少人。 张威的心里多了几分寒意,他拨开人群往里面走,听到议论声。 “死的是哪一栋的啊?” “29栋702的那个女人,在我店里买过不少水果,你见过的,有一回我还指给你看了。” “是她啊,长的挺清纯挺白的,真是可惜了。” 张威的身形猛地一滞,他调转脚步,一把抓住说话那人的衣领,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说死的是谁?” 那人吓一跳,随即破口大骂:“卧槽,哥们你发什么神经啊,警察呢?都快过来看啊,打人了!” 张威在警察注意到这边前就松开了手,他快速甩开人群往一处跑。 听到有人说是被吓死的,张威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他跑进一条巷子里,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气,手脚止不住的发抖。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按照那个人说的打了个电话,照着对方的要求说了那些话,得到了一笔钱,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杀我的不可能” 谎言要主人亲口承认才算揭穿。 阴影里的顾长安听完张威的自言自语,他拿出装着谎言的瓶子,里面的玻璃球碎裂,转成一股能量,搞定。 吴大病说:“长安,事已经办成了,后面都是让警察来查的,你也不用管了,我们回去吧。租的那个房子明天我去退掉。” 顾长安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上次立春说姥姥要见他,一定要赶在20号之前去,还差两个小时就是20号了。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去姥姥那儿,看她找我干什么。” “鞋我的鞋”张龙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口水跟眼泪一起往下流淌,“咳咳咳咳我的鞋丢了”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丢掉的那双鞋。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他的脸色一变,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钱飞叼着烟抬头,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张龙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不是我弄丢了,我没有弄丢。” “对,就是那样。”顾长安的语速缓慢,带着诱||导的意味,催眠着他的神经,“那天晚上,你穿着鞋出来,见到了一个人,是谁呢,你们是熟人,是好朋友,你把鞋脱下来了,然后你干了什么,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张龙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顾长安刚凑近,他就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过来,里面全是恐慌。 “丢了鞋丢了不能丢我的鞋呢我要找到我的鞋” 顾长安继续诱导催眠:“是你自己把你的鞋穿在了别人脚上,假装是鞋丢了,你为什么要把鞋穿在那个人的脚上呢,因为你不能让人发现,你想一想那天你做了什么。” 张龙蹲下来用手死死抓着头发大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回钱飞真的找来了人,而且速度还挺快。 顾长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张龙被送回去,他才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靠着墙角坐下来,颤抖着给立春打电话,只说:“快过来给我收尸。” 说完就挂了。 “咳咳咳” 顾长安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那咳声一会就有,一会就有,离他很近,像是那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耳朵边咳,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咳嗽声变大了,也变得更急更痛苦,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顾长安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些,他侧耳听,发现咳嗽声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那个女人可能就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咳嗽,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是张龙家的邻居。 顾长安的太阳穴针扎般疼,张龙家斜对面是他堂哥张鹏,左边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右边住着的就是正在咳嗽的女人。 这附近顾长安没来过,现在没来由的觉得发毛,大概是那咳嗽声的原因。 立春赶来时顾长安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她用自己的小身板背起顾长安,轻松的跟背个小娃娃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 62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刚靠近,两只手伸过来,脸就被摸了。 男人双手捧着顾长安的脸抚|摸,口中发出梦呓:“亲爱的” 顾长安以一种脸上沾到大便的姿态飞速离开,狂奔到附近的河边搓脸,快把皮给搓烂了才停。 他坐在地上粗声喘气,想想又掬一把水洗脸。 生平第一次被人摸, 还是个男人,他的心情不亚于日了狗,不对,是日了公狗。 吴大病等到顾长安回来, 看他的脸红的很不正常,奇怪的问:“长安, 你的脸怎么了?” 顾长安的语气阴森:“被狗摸了, 太脏, 我洗了几遍。” 吴大病觉得那不像是洗了几遍,像是几十遍, 他想不明白:“狗是怎么摸到的?” 顾长安的额角鼓动:“跳起来摸的。” 吴大病更想不明白了:“那你站着不动?” “”顾长安摘了棒球帽扔到桌上, 捋一把额前黑发说,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天很快就出现白光。 顾长安坐在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喝粥, 心情很差。 吴大病早早出门办事去了, 就他自己在家, 一天才刚开始就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顾长安喝完粥瘫着不动,一直瘫到日上三竿才出门。 万元镇是古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有浓郁的古韵流淌在大街小巷,是全国有名的景点之一,吸引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前来观光。 顾长安在东街转悠,他从一家古董店前经过,又倒退回去,侧头往店里看。 店老板在给一位客人介绍一款鼻烟壶。 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位大帅比。 换了身黑衣黑裤,深重的色彩让他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顾长安冷笑着勾了勾唇,他迈开长腿跨过门槛,往里面走去。 店老板是看人下菜碟。 进来的黑发青年虽然气质跟相貌都较为出众,但衣着的料子都很普通,跟他面前拿着鼻烟壶把玩,一块腕表就能买他整个店的大客户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店老板没管黑发青年,全心全意围着大客户,指望能做成一笔生意。 顾长安在店里转了圈就走,什么都没问。 店老板料到了,不奇怪,反正他还有大客户,他刚这么想,大客户就跟着黑发青年走了出去。 不能走啊! “先生请留步,鼻烟壶不满意吗?店里还有其他” “我没想买鼻烟壶。” 没想买?店老板对着大客户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卧槽!那你干嘛跟我比比半天?” 一道冷冽的目光从门口扫来,伴随着没有温度的声音:“全程都是你在比比。” 店老板气到吐血。 顾长安没走多远,他走几步左右张望,做出等人的样子。 左后方传开声音:“这位先生,我们见过?” 顾长安回头,看着男人说:“没见过。” 男人语气困惑道:“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我们似曾相识。” 顾长安扯唇:“都是中国人,有这种感觉不奇怪。” 男人的瞳孔异常深黑:“我是混血。” “” 顾长安说:“看不出来。” 男人抿着的薄唇划开,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弧度:“混的比较不明显。” 又是这种无辜的笑容。 顾长安一副等着他主动做自我介绍的姿态。 男人爽朗道:“我姓陆,单名一个城,长城的城。” 顾长安哦了声,挺烂大街的名字。 他笑了笑说:“我叫汪旺,姓是三点水的汪,后面那个是旺盛的旺。” 陆城:“这名字很好记。” 顾长安笑而不语。 陆城开口道:“汪先生” 顾长安打断他,一派随和的笑着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陆城也笑,细看之下面部肌肉轻微抽动:“汪旺。” 顾长安忍出想给他丟块骨头的冲动:“嗯。” 爽。 计谋得逞后,顾长安就不想跟这位叫陆城的男人玩了。 来历不明,不知深浅,演技派,这种人不适合深交。 顾长安找借口告辞,他走着走着,忽地停下脚步往后看。 陆城站在原地,单手插兜,唇边噙着一抹笑,他没有其它动作,就那么看着顾长安。 那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像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块霉菌,让人很不舒服。 再看去,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庞上只有友好纯良。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他走几步又回头,那里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先把张威的大谎言搞定,再去找姥姥,顾长安心想。 顾长安去了出租屋那边。 出租屋跟自家住的房子没法比,那小木门没有什么安全性,不但门缝大,刮个风哐当响,门上挂的锁还是最老式的那种。 顾长安没带钥匙,他抓住锁往下一拽,锁就开了。 出来倒水的大爷:“” 顾长安赶紧进屋关门,生怕大爷回过神来跟他唠叨。 院里的其他住户有的换了锁,有的没换。 张威是后者。 顾长安下午找到机会进了张威的屋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似乎就是个有特殊嗜好,喜欢把自己当衣服挂在晾衣架上面的打工者,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顾长安失望的回屋。 可是,那么大的谎言,鱼的眼睛都发红了,必然是涉及到人命跟死亡,不可能没问题。 顾长安在屋里翻出几包小馒头拆开吃,脑子快速运转。 何建家的兔子肉可能就是他跟王婷婷一起养的兔子,被他给摔死了。 而王婷婷很喜欢兔子,并因为兔子的死跟何建起过激烈的争执。 关于这一点,酒保可以作证。 按照这条思路走下去,合理的套路就是王婷婷一怒之下杀害了何建。 但兔子肉里的老鼠药跟王婷婷无关。 因为要是她放的老鼠药,张威不会知情,还特地跑去毁尸灭迹。 问题的关键还是回到了张威身上,他那么小气的人突然大方了起来,钱哪来的? 至于王婷婷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顾长安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小馒头,王婷婷的小区有条河,找个时间去钓钓看,运气好的话,没准能钓到她的谎言。 晚上六点多,下班的高峰期。 王婷婷在站台等车,旁边的人很多,她低头跟朋友发微信,隐约听到了“当~当~当~”的声音。 那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方位传过来的,周围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王婷婷没在意,继续刷手机。 车一来,王婷婷就跟着人群上车,身体被挤来挤去,她厌恶的骂:“能不能别挤了?!” 前后左右的人都朝她看。 谁愿意挤啊?没看到就这么大点地方? 王婷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一手抓拉环,一手拿手机看新闻,头不再抬一下,不想看到那些人疲于生计,半死不活的嘴脸。 会传染。 下车的时候,王婷婷又听到了那种声音。 “当~当~当~” 不清楚是怎么发出来的,像是金属的声音。 王婷婷有点慎得慌。 既然是同一个声音,说明那个人跟她一起上车,一起下车。 王婷婷边走边往后扭头,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刚才在站台下车的人不少,她光顾着赶紧出来,根本没去留意那些人。 王婷婷一路提心吊胆的回去,她把门关上,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没人。 “我跟你说,我碰到了一个很怪的事” 王婷婷一边拖鞋,一边跟朋友打电话,试图让发毛的感觉消失。 朋友听完说王婷婷大惊小怪。 “人家就是跟你同路而已,只是你想多了吧。” “应该是。” “这桥段多适合偶像剧啊,按照剧情发展,你就要睡到总裁了。” “我觉得适合恐怖片,按照剧情发展,我就要死了。”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死的,晦气,话说回来,婷婷,最近你变得神经兮兮的,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语气微变。 王婷婷没再聊下去,单方面切断了电话,过度紧张让她有些口干舌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下一刻王婷婷浑身冰冷,瞪着手里蓝色保温杯的眼神如同见到鬼。 她没买过保温杯。 这杯子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桌上?是谁放的? 王婷婷的手一松,空杯子哐当掉到地上弹起来,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王婷婷瞬间毛骨悚然。 是那个声音! 她跌跌撞撞往门口跑,脚不慎踩到杯子后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保温杯滚到王婷婷手边,她失心疯似的用力踹开。 杯子滚到墙角,杯口对着王婷婷,她下意识看去,发现杯子里面有张纸。 王婷婷爬过去,抖着手将那张纸拿出来,看见上面有几个字——我过得不好。 是何健的字。 当晚立春满面春风的上门,说镇上来了个外地人,是个男的,帅到炸裂。 完了还强调一遍,真的很帅。 顾长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顾长安睨她:“关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来,手一撑下巴,整套动作流畅且利索,像个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 顾长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谁会放着舒适干净的旅馆不住,跑到深山老林的庙里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顾长安捏着杯口:“我记得那庙里的最后一个和尚一年前走了,现在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摆设,平时没人进去。” “对啊。”立春母性泛滥的说,“我一想到那么帅的男人要在那么破那么脏的庙里睡觉,我这个心哟” 顾长安说:“立大姐,你捂的位置偏下了,需要往上移两寸。” 立春撸起两边的袖子:“什么大姐,我明明比你小!” 顾长安轻嗤:“你高兴就好。” “” 立春撑起上半身,把圆脑袋凑到顾长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顾长安慢悠悠抿茶:“并不。” 立春切了声:“我告诉你,那个大帅比一来,你镇草的地位不保。” 镇草?顾长安的面部一抽,爱谁谁。 立春翻出手机上的照片,顾长安的余光扫过,他猜测的没错,就是他白天碰见的那个人。 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神态,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不见丝毫笑意,透着高高在上的冰寒与冷傲。 另一张照片里的男人唇边挂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顾长安接触的一样。 笑跟不笑判若两人。 顾长安眯了眯眼,对方来这座小镇的目的是什么?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时兴起,技痒难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几巴乱说,心怀正义看不过去,故意耍他玩儿? 还是另有原因? 可惜顾长安不会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个一二。 立春花痴的笑:“他的眼睛好苏,像是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仿佛在看情人。” 顾长安啧啧:“你该配个眼镜了。” 立春哎哟:“长安,你嫉妒了哦。” 顾长安斜眼:“我脑子被驴踢残了?” “没事儿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人长得就是比你好看嘛,传说中的眉目如画,颠倒众生。” 顾长安起了层鸡皮疙瘩。 “春啊,你不觉得一个男的长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不啊,我看你看习惯了。” “” “我初步打听了一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包括姓名。”立春把手机搁桌上,“看起来很神秘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再费点儿心?” 顾长安的态度冷漠:“我对他没兴趣。” 立春瞪眼:“真的假的?美人不是都跟美人做朋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 63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陆城说:“我看这条跟你有缘的鱼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长安懒得说话了。 刚才活蹦乱跳的鱼突然躺尸。 顾长安晃晃鱼线, 青鱼也跟着晃晃, 他停下来, 青鱼就停下来。 “” 顾长安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陆城一脸无辜。 顾长安把鱼塞篓子里, 将篓子提到一边的河里, 固定在岸边,刚才硬邦邦如同尸体的鱼又开始活泼起来。 顾长安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陆城挑了挑眉毛:“嗯?” 顾长安偏过头, 将视线收回,这男人是个祸害,还好他不是gay,真是万幸。 没过多久, 陆城有事走了, 河边只剩下顾长安。 之后顾长安一直围绕着这条河钓鱼, 却再也没钓到过有价值的谎言, 虽然说人不能太贪, 但这结果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 坐这么长时间, 屁股都坐麻了。 立春发来短信,提醒顾长安还有两天就到20号了,叫他别忘了去她家一趟。 顾长安回了一串省略号。 手机响了, 立春打来的, 问省略号是几个意思, 表示不懂。 顾长安把手机搁马扎上面, 开了免提,动手收渔具:“你猜。” 立春哼哼哼:“肯定是嫌我烦。” 顾长安轻嗤:“知道还问?” 立春吸气呼气:“长安,你要是再这么不怜香惜玉,我可就要喜欢大病了哦。” “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 “我从明天开始只喜欢大病,不喜欢你了,不会管你死活。” “赶紧的。” “挂了!” 话是那么说,立春却没挂,她严肃起来:“长安,我这几天心里挺慌的,就感觉要出什么事。”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有那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陆城,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最近的“偶遇”出现的有点频繁。 陆城单手插兜,微昂首打招呼,一派优雅高贵。 顾长安在陆城周围发现一个扒手的踪迹,他没出声,目睹对方下手,得逞,撤离。 陆城全程没有察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皮夹。 有意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却不能让顾长安就此罢手,他将手里的渔具包递给男人:“你帮我拿一下。” 陆城接过去,尚未开口,青年就转身进了左侧的一条支巷,很快不见身影。 并没有急忙追上去,陆城随意的叠着长腿,斜倚着石墙,腾出手拆开橡皮糖,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另一头,扒手在巷子里验收战利品,他扒开一个皮夹看到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激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自从流行手机付款以后,镇上的人出门就带个手机,捂的很严实,身上不带什么现金,他们这个行业的平均收入每况日下,前景堪忧,都快吃不起饭了。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出门。 感谢天感谢命运。 “皮夹给我。” 扒手正激动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立刻把皮夹塞屁股后面的兜里,对着陌生青年装傻:“什么皮夹?” 顾长安当时只匆匆一瞥,还是记下了细节,他抬眉:“黑色的,带火烈鸟图案的皮夹。” 扒手心下一惊,这小子是那个大财主的同伙? 管他呢,反正到嘴的肥肉是不会吐出来的。 扒手撒腿就跑。 诶!怎么跑不了了?他大力挣扎,后知后觉自己后面的领子被拎住了。 扒手扭过头,满脸惊骇的看着陌生青年,这人站的位置跟他有一段距离,怎么过来的? 后颈一痛,扒手失去了意识。 顾长安从扒手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皮夹,指腹摩挲,质地柔软,是上等货。 皮夹左下角的火烈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顾长安发现皮夹里只有现金,没有一张卡,更没有涉及隐秘的东西,这皮夹像是临时配置的,办完事回去就扔掉。 顾长安失望的啧了声,原路返回。 没过多久,陆城一摸口袋,说皮夹没了。 顾长安正要开口,就听到他无所谓道:“丟就丟了,反正也就两三千。” “” 顾长安打消了将皮夹丟地上,再指给他看的念头。 没钱寸步难行。 这人身上一分钱没有,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跟谁接触。 到时候也许可以有收获。 至于皮夹这个烫手山芋先随便找个地儿放着吧。 顾长安一路带着大尾巴回去。 “顾小弟,你住这里啊?” 陆城惊讶的说,“我住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我们算是邻居了,有时间可以串串门。” 顾长安对称呼不满意:“我年纪比你大。” 陆城露出不信的神情:“不可能。” 顾长安笑:“我只是长得显小,实际年龄很大,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巧了”陆城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他说,“我也是。” 掩着的门从里面推开,吴大病提着菜篮子出来。 陆城问道:“他是?” 顾长安不耐烦的斜眼:“你上午不是见过了吗?” 陆城不好意思的说:“我有脸盲症。” 脸盲症?顾长安的眼睛一眯,目光探究的扫过去。 陆城耸耸肩:“不过我也不会看谁都是脖子上顶个肉疙瘩。” 顾长安的喉头滚动,妈的,这形容还真恶心。 “那你怎么辨认?” 陆城说:“声音,眼睛,发型,瞳孔,走路的姿势,这些都是我识别面孔的方法。” 顾长安回想了一下,他伪装老爷爷那次戴的假发,眼镜换了,声音也不同,包括走路的姿势。 去庙里那次戴的帽子,口罩 “其实主要还是看我想不想记住,只要我想,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出那个人身上的特征,记入脑海。”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打乱,他面无表情:“是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陆城只是笑了笑。 顾长安以为陆城会厚着脸皮蹭饭,没想到他进屋坐了坐就走,说改天再来。 晚上,顾长安准备从鱼肚子里面取出谎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没来由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大病,你去把门。” 完了又说:“算了,我还是去密室吧,保险点,你在书房等我。” 吴大病应声。 顾家的秘事关系重大,不能跟外人说。 吴大病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告诉他。 片刻后,顾长安咬破手指,对着盆滴进去一滴血,他没有就此停止,又接着滴了一滴。 随着盆里的青鱼挣扎,血红的水溅出来,弄的地上跟案发现场一样。 鱼肚子里响起王婷婷的声音,跟白天听到的一样,正当顾长安烦躁的想踹盆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何建应该是真的去云南了吧” 顾长安摸了摸下巴,看来王婷婷除了自我催眠,还有别的情绪。 是恐惧。 王婷婷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前遭遇了一件可怕的事,就是何建的死,甚至极有可能是见到了尸体。 她不敢面对现实,希望何建没死。 因为王婷婷怀疑何建的死跟张威有关,原因就是何建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张威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王婷婷很害怕,期望张威还是爱自己的,这样自己就会很安全。 于是催眠自己。 思路终止,顾长安吮掉手指上的血珠,晚饭都没吃,就上床躺着不动弹。 讨厌的冬天快来了。 当晚,王婷婷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上穿了件连帽衫。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何建遇害当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她买的,错不了。 呼吸一停,王婷婷看到衣服上面有很多血迹,衣角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她急促的喘息,鼻翼剧烈张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像是有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何健!他回来了! 王婷婷内心在尖叫,身子抖的厉害,她想逃跑,可是她动不了,鞋黏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天晚上你明明看见了我的尸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不断重复着喃喃。 “啊——” 王婷婷发疯的冲进楼道,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顾长安解决完出来,侧头朝张威那屋看了眼,他啧啧,真会给自己挑游戏玩。 那游戏刺不刺激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么做就是站在死神的镰刀下面说,来呀,来砍我啊。 可能前一秒还兴奋的跟上了几百个女人一样,每个细胞都在颤抖,下一秒就舌头拖出来,蹬腿玩完。 但是,这跟我有个屁关系 顾长安唇边牵起的弧度一僵,还是有关系的,张威要是把自己玩脱,他上哪儿找何建去? 吴大病见顾长安迟迟没回屋,就出来找他。 顾长安刻意拔高声音,装作蹲了很长时间厕所的样子:“大病,你出来扶我一下,我腿麻了。” 吴大病人以为顾长安真的腿麻,几个大步就过去了。 顾长安发现他刚喊完,张威那屋的灯就灭了,八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其他屋都没动静,还亮着的两个屋子里的住户不管闲事,也不惹是生非,早就关了灯的那一家睡得很死,他那么大声都没反应。 顾长安通过这一举动得出以上的推论,邻居之间并不了解,想要找到有价值的信息,还得在张威身上下功夫。 第二天早上,张威在水池边接水,他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谁也不会把他跟窒息爱好者联想到一起。 顾长安手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面,端着漱口杯过去:“我接点水。” 虽然院里就一个水池,每天都是先来后到,不过也不能不讲理,连水都不让人接。 张威让开位置。 顾长安说了声谢谢,他站过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牙膏蹭到张威的衣服上面。 张威整个人都炸了,他青着脸破口大骂:“靠!搞什么啊你!” 顾长安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张威的两只眼睛突出,死死瞪着顾长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捏成拳头,那样子像是要杀人。 顾长安的余光捕捉到吴大病的身影,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他把手放到后面,做了个摇摆的动作。 吴大病的心智如同孩子,没心机没城府,不会算计那一套,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但他听顾长安的。 看顾长安对自己做了那样的动作,吴大病就退回屋里,等下一步指示。 水池边的气氛僵持不下。 顾长安什么都不用说,他凭着弱鸡的外表,只要这么站着,就是为“弱势群体”代言,能激发女同志的母性跟保护欲。 大妈原本被儿子拉着,叫她不要管,她不忍心,气势汹汹的撸着袖子从屋里出来:“干什么干什么,不就弄到点牙膏吗?擦掉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想打人怎么着?” 张威扭过头。 大妈被他的眼神骇到,话软了三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兄弟已经道歉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 64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刚才活蹦乱跳的鱼突然躺尸。 顾长安晃晃鱼线, 青鱼也跟着晃晃,他停下来, 青鱼就停下来。 “” 顾长安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陆城一脸无辜。 顾长安把鱼塞篓子里, 将篓子提到一边的河里, 固定在岸边, 刚才硬邦邦如同尸体的鱼又开始活泼起来。 顾长安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陆城挑了挑眉毛:“嗯?” 顾长安偏过头,将视线收回, 这男人是个祸害, 还好他不是gay,真是万幸。 没过多久, 陆城有事走了, 河边只剩下顾长安。 之后顾长安一直围绕着这条河钓鱼, 却再也没钓到过有价值的谎言,虽然说人不能太贪,但这结果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坐这么长时间,屁股都坐麻了。 立春发来短信, 提醒顾长安还有两天就到20号了, 叫他别忘了去她家一趟。 顾长安回了一串省略号。 手机响了,立春打来的, 问省略号是几个意思, 表示不懂。 顾长安把手机搁马扎上面, 开了免提,动手收渔具:“你猜。” 立春哼哼哼:“肯定是嫌我烦。” 顾长安轻嗤:“知道还问?” 立春吸气呼气:“长安,你要是再这么不怜香惜玉,我可就要喜欢大病了哦。” “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 “我从明天开始只喜欢大病,不喜欢你了,不会管你死活。” “赶紧的。” “挂了!” 话是那么说,立春却没挂,她严肃起来:“长安,我这几天心里挺慌的,就感觉要出什么事。”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有那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陆城,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最近的“偶遇”出现的有点频繁。 陆城单手插兜,微昂首打招呼,一派优雅高贵。 顾长安在陆城周围发现一个扒手的踪迹,他没出声,目睹对方下手,得逞,撤离。 陆城全程没有察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皮夹。 有意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却不能让顾长安就此罢手,他将手里的渔具包递给男人:“你帮我拿一下。” 陆城接过去,尚未开口,青年就转身进了左侧的一条支巷,很快不见身影。 并没有急忙追上去,陆城随意的叠着长腿,斜倚着石墙,腾出手拆开橡皮糖,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另一头,扒手在巷子里验收战利品,他扒开一个皮夹看到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激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自从流行手机付款以后,镇上的人出门就带个手机,捂的很严实,身上不带什么现金,他们这个行业的平均收入每况日下,前景堪忧,都快吃不起饭了。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出门。 感谢天感谢命运。 “皮夹给我。” 扒手正激动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立刻把皮夹塞屁股后面的兜里,对着陌生青年装傻:“什么皮夹?” 顾长安当时只匆匆一瞥,还是记下了细节,他抬眉:“黑色的,带火烈鸟图案的皮夹。” 扒手心下一惊,这小子是那个大财主的同伙? 管他呢,反正到嘴的肥肉是不会吐出来的。 扒手撒腿就跑。 诶!怎么跑不了了?他大力挣扎,后知后觉自己后面的领子被拎住了。 扒手扭过头,满脸惊骇的看着陌生青年,这人站的位置跟他有一段距离,怎么过来的? 后颈一痛,扒手失去了意识。 顾长安从扒手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皮夹,指腹摩挲,质地柔软,是上等货。 皮夹左下角的火烈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顾长安发现皮夹里只有现金,没有一张卡,更没有涉及隐秘的东西,这皮夹像是临时配置的,办完事回去就扔掉。 顾长安失望的啧了声,原路返回。 没过多久,陆城一摸口袋,说皮夹没了。 顾长安正要开口,就听到他无所谓道:“丟就丟了,反正也就两三千。” “” 顾长安打消了将皮夹丟地上,再指给他看的念头。 没钱寸步难行。 这人身上一分钱没有,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跟谁接触。 到时候也许可以有收获。 至于皮夹这个烫手山芋先随便找个地儿放着吧。 顾长安一路带着大尾巴回去。 “顾小弟,你住这里啊?” 陆城惊讶的说,“我住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我们算是邻居了,有时间可以串串门。” 顾长安对称呼不满意:“我年纪比你大。” 陆城露出不信的神情:“不可能。” 顾长安笑:“我只是长得显小,实际年龄很大,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巧了”陆城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他说,“我也是。” 掩着的门从里面推开,吴大病提着菜篮子出来。 陆城问道:“他是?” 顾长安不耐烦的斜眼:“你上午不是见过了吗?” 陆城不好意思的说:“我有脸盲症。” 脸盲症?顾长安的眼睛一眯,目光探究的扫过去。 陆城耸耸肩:“不过我也不会看谁都是脖子上顶个肉疙瘩。” 顾长安的喉头滚动,妈的,这形容还真恶心。 “那你怎么辨认?” 陆城说:“声音,眼睛,发型,瞳孔,走路的姿势,这些都是我识别面孔的方法。” 顾长安回想了一下,他伪装老爷爷那次戴的假发,眼镜换了,声音也不同,包括走路的姿势。 去庙里那次戴的帽子,口罩 “其实主要还是看我想不想记住,只要我想,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出那个人身上的特征,记入脑海。”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打乱,他面无表情:“是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陆城只是笑了笑。 顾长安以为陆城会厚着脸皮蹭饭,没想到他进屋坐了坐就走,说改天再来。 晚上,顾长安准备从鱼肚子里面取出谎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没来由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大病,你去把门。” 完了又说:“算了,我还是去密室吧,保险点,你在书房等我。” 吴大病应声。 顾家的秘事关系重大,不能跟外人说。 吴大病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告诉他。 片刻后,顾长安咬破手指,对着盆滴进去一滴血,他没有就此停止,又接着滴了一滴。 随着盆里的青鱼挣扎,血红的水溅出来,弄的地上跟案发现场一样。 鱼肚子里响起王婷婷的声音,跟白天听到的一样,正当顾长安烦躁的想踹盆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何建应该是真的去云南了吧” 顾长安摸了摸下巴,看来王婷婷除了自我催眠,还有别的情绪。 是恐惧。 王婷婷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前遭遇了一件可怕的事,就是何建的死,甚至极有可能是见到了尸体。 她不敢面对现实,希望何建没死。 因为王婷婷怀疑何建的死跟张威有关,原因就是何建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张威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王婷婷很害怕,期望张威还是爱自己的,这样自己就会很安全。 于是催眠自己。 思路终止,顾长安吮掉手指上的血珠,晚饭都没吃,就上床躺着不动弹。 讨厌的冬天快来了。 当晚,王婷婷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上穿了件连帽衫。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何建遇害当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她买的,错不了。 呼吸一停,王婷婷看到衣服上面有很多血迹,衣角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她急促的喘息,鼻翼剧烈张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像是有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何健!他回来了! 王婷婷内心在尖叫,身子抖的厉害,她想逃跑,可是她动不了,鞋黏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天晚上你明明看见了我的尸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不断重复着喃喃。 “啊——” 王婷婷发疯的冲进楼道,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柳翠芳没接,她的脸惨白,眼睛充血,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尤其是发夹,常买常戴,这会儿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 “没,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语无伦次,“张龙不是学习的料,初中跟人四处混,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 65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晃晃鱼线,青鱼也跟着晃晃,他停下来,青鱼就停下来。 “” 顾长安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陆城一脸无辜。 顾长安把鱼塞篓子里,将篓子提到一边的河里, 固定在岸边, 刚才硬邦邦如同尸体的鱼又开始活泼起来。 顾长安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陆城挑了挑眉毛:“嗯?” 顾长安偏过头, 将视线收回, 这男人是个祸害,还好他不是gay,真是万幸。 没过多久,陆城有事走了, 河边只剩下顾长安。 之后顾长安一直围绕着这条河钓鱼,却再也没钓到过有价值的谎言,虽然说人不能太贪, 但这结果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坐这么长时间, 屁股都坐麻了。 立春发来短信, 提醒顾长安还有两天就到20号了, 叫他别忘了去她家一趟。 顾长安回了一串省略号。 手机响了,立春打来的, 问省略号是几个意思, 表示不懂。 顾长安把手机搁马扎上面, 开了免提,动手收渔具:“你猜。” 立春哼哼哼:“肯定是嫌我烦。” 顾长安轻嗤:“知道还问?” 立春吸气呼气:“长安,你要是再这么不怜香惜玉,我可就要喜欢大病了哦。” “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 “我从明天开始只喜欢大病,不喜欢你了,不会管你死活。” “赶紧的。” “挂了!” 话是那么说,立春却没挂,她严肃起来:“长安,我这几天心里挺慌的,就感觉要出什么事。”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有那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陆城,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最近的“偶遇”出现的有点频繁。 陆城单手插兜,微昂首打招呼,一派优雅高贵。 顾长安在陆城周围发现一个扒手的踪迹,他没出声,目睹对方下手,得逞,撤离。 陆城全程没有察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皮夹。 有意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却不能让顾长安就此罢手,他将手里的渔具包递给男人:“你帮我拿一下。” 陆城接过去,尚未开口,青年就转身进了左侧的一条支巷,很快不见身影。 并没有急忙追上去,陆城随意的叠着长腿,斜倚着石墙,腾出手拆开橡皮糖,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另一头,扒手在巷子里验收战利品,他扒开一个皮夹看到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激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自从流行手机付款以后,镇上的人出门就带个手机,捂的很严实,身上不带什么现金,他们这个行业的平均收入每况日下,前景堪忧,都快吃不起饭了。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出门。 感谢天感谢命运。 “皮夹给我。” 扒手正激动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立刻把皮夹塞屁股后面的兜里,对着陌生青年装傻:“什么皮夹?” 顾长安当时只匆匆一瞥,还是记下了细节,他抬眉:“黑色的,带火烈鸟图案的皮夹。” 扒手心下一惊,这小子是那个大财主的同伙? 管他呢,反正到嘴的肥肉是不会吐出来的。 扒手撒腿就跑。 诶!怎么跑不了了?他大力挣扎,后知后觉自己后面的领子被拎住了。 扒手扭过头,满脸惊骇的看着陌生青年,这人站的位置跟他有一段距离,怎么过来的? 后颈一痛,扒手失去了意识。 顾长安从扒手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皮夹,指腹摩挲,质地柔软,是上等货。 皮夹左下角的火烈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顾长安发现皮夹里只有现金,没有一张卡,更没有涉及隐秘的东西,这皮夹像是临时配置的,办完事回去就扔掉。 顾长安失望的啧了声,原路返回。 没过多久,陆城一摸口袋,说皮夹没了。 顾长安正要开口,就听到他无所谓道:“丟就丟了,反正也就两三千。” “” 顾长安打消了将皮夹丟地上,再指给他看的念头。 没钱寸步难行。 这人身上一分钱没有,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跟谁接触。 到时候也许可以有收获。 至于皮夹这个烫手山芋先随便找个地儿放着吧。 顾长安一路带着大尾巴回去。 “顾小弟,你住这里啊?” 陆城惊讶的说,“我住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我们算是邻居了,有时间可以串串门。” 顾长安对称呼不满意:“我年纪比你大。” 陆城露出不信的神情:“不可能。” 顾长安笑:“我只是长得显小,实际年龄很大,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巧了”陆城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他说,“我也是。” 掩着的门从里面推开,吴大病提着菜篮子出来。 陆城问道:“他是?” 顾长安不耐烦的斜眼:“你上午不是见过了吗?” 陆城不好意思的说:“我有脸盲症。” 脸盲症?顾长安的眼睛一眯,目光探究的扫过去。 陆城耸耸肩:“不过我也不会看谁都是脖子上顶个肉疙瘩。” 顾长安的喉头滚动,妈的,这形容还真恶心。 “那你怎么辨认?” 陆城说:“声音,眼睛,发型,瞳孔,走路的姿势,这些都是我识别面孔的方法。” 顾长安回想了一下,他伪装老爷爷那次戴的假发,眼镜换了,声音也不同,包括走路的姿势。 去庙里那次戴的帽子,口罩 “其实主要还是看我想不想记住,只要我想,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出那个人身上的特征,记入脑海。”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打乱,他面无表情:“是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陆城只是笑了笑。 顾长安以为陆城会厚着脸皮蹭饭,没想到他进屋坐了坐就走,说改天再来。 晚上,顾长安准备从鱼肚子里面取出谎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没来由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大病,你去把门。” 完了又说:“算了,我还是去密室吧,保险点,你在书房等我。” 吴大病应声。 顾家的秘事关系重大,不能跟外人说。 吴大病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告诉他。 片刻后,顾长安咬破手指,对着盆滴进去一滴血,他没有就此停止,又接着滴了一滴。 随着盆里的青鱼挣扎,血红的水溅出来,弄的地上跟案发现场一样。 鱼肚子里响起王婷婷的声音,跟白天听到的一样,正当顾长安烦躁的想踹盆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何建应该是真的去云南了吧” 顾长安摸了摸下巴,看来王婷婷除了自我催眠,还有别的情绪。 是恐惧。 王婷婷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前遭遇了一件可怕的事,就是何建的死,甚至极有可能是见到了尸体。 她不敢面对现实,希望何建没死。 因为王婷婷怀疑何建的死跟张威有关,原因就是何建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张威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王婷婷很害怕,期望张威还是爱自己的,这样自己就会很安全。 于是催眠自己。 思路终止,顾长安吮掉手指上的血珠,晚饭都没吃,就上床躺着不动弹。 讨厌的冬天快来了。 当晚,王婷婷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上穿了件连帽衫。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何建遇害当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她买的,错不了。 呼吸一停,王婷婷看到衣服上面有很多血迹,衣角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她急促的喘息,鼻翼剧烈张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像是有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何健!他回来了! 王婷婷内心在尖叫,身子抖的厉害,她想逃跑,可是她动不了,鞋黏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天晚上你明明看见了我的尸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不断重复着喃喃。 “啊——” 王婷婷发疯的冲进楼道,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男人双手捧着顾长安的脸抚|摸,口中发出梦呓:“亲爱的” 顾长安以一种脸上沾到大便的姿态飞速离开,狂奔到附近的河边搓脸,快把皮给搓烂了才停。 他坐在地上粗声喘气,想想又掬一把水洗脸。 生平第一次被人摸,还是个男人,他的心情不亚于日了狗,不对,是日了公狗。 吴大病等到顾长安回来,看他的脸红的很不正常,奇怪的问:“长安,你的脸怎么了?” 顾长安的语气阴森:“被狗摸了,太脏,我洗了几遍。” 吴大病觉得那不像是洗了几遍,像是几十遍,他想不明白:“狗是怎么摸到的?” 顾长安的额角鼓动:“跳起来摸的。” 吴大病更想不明白了:“那你站着不动?” “”顾长安摘了棒球帽扔到桌上,捋一把额前黑发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天很快就出现白光。 顾长安坐在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喝粥,心情很差。 吴大病早早出门办事去了,就他自己在家,一天才刚开始就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顾长安喝完粥瘫着不动,一直瘫到日上三竿才出门。 万元镇是古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有浓郁的古韵流淌在大街小巷,是全国有名的景点之一,吸引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前来观光。 顾长安在东街转悠,他从一家古董店前经过,又倒退回去,侧头往店里看。 店老板在给一位客人介绍一款鼻烟壶。 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位大帅比。 换了身黑衣黑裤,深重的色彩让他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顾长安冷笑着勾了勾唇,他迈开长腿跨过门槛,往里面走去。 店老板是看人下菜碟。 进来的黑发青年虽然气质跟相貌都较为出众,但衣着的料子都很普通,跟他面前拿着鼻烟壶把玩,一块腕表就能买他整个店的大客户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店老板没管黑发青年,全心全意围着大客户,指望能做成一笔生意。 顾长安在店里转了圈就走,什么都没问。 店老板料到了,不奇怪,反正他还有大客户,他刚这么想,大客户就跟着黑发青年走了出去。 不能走啊! “先生请留步,鼻烟壶不满意吗?店里还有其他” “我没想买鼻烟壶。” 没想买?店老板对着大客户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卧槽!那你干嘛跟我比比半天?” 一道冷冽的目光从门口扫来,伴随着没有温度的声音:“全程都是你在比比。” 店老板气到吐血。 顾长安没走多远,他走几步左右张望,做出等人的样子。 左后方传开声音:“这位先生,我们见过?” 顾长安回头,看着男人说:“没见过。” 男人语气困惑道:“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我们似曾相识。” 顾长安扯唇:“都是中国人,有这种感觉不奇怪。” 男人的瞳孔异常深黑:“我是混血。” “” 顾长安说:“看不出来。” 男人抿着的薄唇划开,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弧度:“混的比较不明显。” 又是这种无辜的笑容。 顾长安一副等着他主动做自我介绍的姿态。 男人爽朗道:“我姓陆,单名一个城,长城的城。” 顾长安哦了声,挺烂大街的名字。 他笑了笑说:“我叫汪旺,姓是三点水的汪,后面那个是旺盛的旺。” 陆城:“这名字很好记。” 顾长安笑而不语。 陆城开口道:“汪先生” 顾长安打断他,一派随和的笑着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陆城也笑,细看之下面部肌肉轻微抽动:“汪旺。” 顾长安忍出想给他丟块骨头的冲动:“嗯。” 爽。 计谋得逞后,顾长安就不想跟这位叫陆城的男人玩了。 来历不明,不知深浅,演技派,这种人不适合深交。 顾长安找借口告辞,他走着走着,忽地停下脚步往后看。 陆城站在原地,单手插兜,唇边噙着一抹笑,他没有其它动作,就那么看着顾长安。 那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像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块霉菌,让人很不舒服。 再看去,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庞上只有友好纯良。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他走几步又回头,那里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 66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仙风道骨的一抬头, 说出的话很实际, 并不亲民:“看相五十, 八字一百。” 邻居的尊敬跟犹豫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鄙夷,还以为是大师, 原来是个神棍,看相五十?怎么不去抢? 傻子才会上当。 顾长安从邻居的眼神里领悟到了那些内容,不久前他遇到的不是傻子,是戏精。 给他的感觉像是狼外婆。 全程都在演, 分不清东南西北?比他还能扯,怎么不直接说分不清东南西北中? 当晚立春满面春风的上门, 说镇上来了个外地人,是个男的,帅到炸裂。 完了还强调一遍, 真的很帅。 顾长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顾长安睨她:“关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来, 手一撑下巴,整套动作流畅且利索,像个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 顾长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谁会放着舒适干净的旅馆不住, 跑到深山老林的庙里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 我有问题? 顾长安捏着杯口:“我记得那庙里的最后一个和尚一年前走了, 现在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摆设, 平时没人进去。” “对啊。”立春母性泛滥的说, “我一想到那么帅的男人要在那么破那么脏的庙里睡觉,我这个心哟” 顾长安说:“立大姐,你捂的位置偏下了,需要往上移两寸。” 立春撸起两边的袖子:“什么大姐,我明明比你小!” 顾长安轻嗤:“你高兴就好。” “” 立春撑起上半身,把圆脑袋凑到顾长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顾长安慢悠悠抿茶:“并不。” 立春切了声:“我告诉你,那个大帅比一来,你镇草的地位不保。” 镇草?顾长安的面部一抽,爱谁谁。 立春翻出手机上的照片,顾长安的余光扫过,他猜测的没错,就是他白天碰见的那个人。 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神态,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不见丝毫笑意,透着高高在上的冰寒与冷傲。 另一张照片里的男人唇边挂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顾长安接触的一样。 笑跟不笑判若两人。 顾长安眯了眯眼,对方来这座小镇的目的是什么?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时兴起,技痒难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几巴乱说,心怀正义看不过去,故意耍他玩儿? 还是另有原因? 可惜顾长安不会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个一二。 立春花痴的笑:“他的眼睛好苏,像是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仿佛在看情人。” 顾长安啧啧:“你该配个眼镜了。” 立春哎哟:“长安,你嫉妒了哦。” 顾长安斜眼:“我脑子被驴踢残了?” “没事儿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人长得就是比你好看嘛,传说中的眉目如画,颠倒众生。” 顾长安起了层鸡皮疙瘩。 “春啊,你不觉得一个男的长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不啊,我看你看习惯了。” “” “我初步打听了一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包括姓名。”立春把手机搁桌上,“看起来很神秘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再费点儿心?” 顾长安的态度冷漠:“我对他没兴趣。” 立春瞪眼:“真的假的?美人不是都跟美人做朋友吗?” 顾长安往门外喊:“大病,送客。” 话落,吴大病端着鱼汤进来了。 顾长安闻着那个味儿就犯恶心,他抗拒的偏开身子,没有想来一碗的意思。 立春伸脖子看去,多好的汤啊,又白又浓,她这辈子都煮不出来,长安倒好,有现成的竟然还挑三拣四。 “大病,你别管他了,让他饿个两天,我保证他” 吴大病盛一碗汤放到顾长安面前的桌上。 立春抓住吴大病的手腕,母爱泛滥的溢出来:“你跟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唔一起砍柴种菜,唱歌跳舞,还有故事听,姥姥很会讲故事的。” “噗嗤——” 顾长安笑出声,见立春瞪过来,他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立春晃晃吴大病的手:“好不好?” 吴大病给立春给盛了碗汤:“不好,你家里养了很多黄蜂,我不喜欢。” 立春的脸僵了僵,她抱着膝盖撇嘴:“黄蜂怎么了?物种歧视啊?” 吴大病看立春闷闷不乐,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向顾长安求助。 顾长安等汤凉了一口闷,语气淡淡的说:“行了别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病开不了玩笑,什么都当真。” 立春马上就从臂弯里抬起笑脸:“大病,我没生气。” 吴大病这才放下心来。 半夜三更,顾长安睁开眼睛,眼底被几分烦躁覆盖,他向来只管跟谎言鱼有关的事,至于其他的,只要不损害到他跟自己人的利益,就不会去在意。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白天那个男人挑起了他的窥探欲。 看似优雅,亲和,甚至纯良无害,实际是神秘,危险。 大谎言没搞定,张威王婷婷两边都没搞透,还多了个王主任,扣子没解开,事儿多着呢,却要分神去搞别的。 顾长安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户那里往外面看,夜凉如水,黎明的影子已经出现了。 隔壁屋里的吴大病听到动静起床出来,他问弯腰穿鞋的青年:“长安,你去哪儿?” 顾长安说要进山一趟:“你在家看门,如果我天亮前没回来,你就” 吴大病说:“上山找你?” 顾长安摇头:“报警。” 吴大病不明白,报警还没有他管用。 顾长安戴上黑色棒球帽,眉眼藏在阴影里面:“我怕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吴大病讷讷的说:“我不傻。” “你是不傻,但是心太善良,容易被有心人蛊|惑,利用。”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拉拉,“关好门。”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顾长安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面。 山里露水很重,阴气也重。 顾长安小时候经常上山玩,他对山里的路况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座小庙。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挂在天边,顾长安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山林里面,他突然后悔了起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进山干什么?真他妈的邪乎。 顾长安一路吐槽的出现在庙门口,他深呼吸,动作灵敏的翻过墙头,发出几不可察的细微声响。 庙里的一切顾长安也不陌生,他很轻易就发现了目标。 男人正在木床上睡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屋里一尘不染。 顾长安来过小庙无数次,从来没见这里如此干净过,要不是他确定自己脑子真的没被驴踢,他就要以为来的是异时空的小庙。 恍惚几瞬,顾长安靠近木床,居高临下的看着闭眼熟睡的男人,他驻足片刻,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到地上。 那滴血静静的散开,这间屋里没有异常。 顾长安此时的心里本该踏实,却莫名的越发烦躁。 费了一滴血,竟然一无所获。 要么就是普通人,要么 顾长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他忽然弯下腰背,将咬破的手指按在男人眉心。 快要触碰到时,顾长安看见男人的眼睑动了动,似要醒来。 心头一跳,顾长安快速闪身躲进墙边的柜子后面,不动声色抹去指尖的血。 男人紧闭的双眼睁开,他抬手搭在额头,一脸刚睡醒的茫然。 那样儿看起来还挺可爱。 顾长安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见男人穿鞋下床,他屏息凝神。 男人没做别的,只是泡了一壶茶。 “” 顾长安进山的途中裤腿被露水打湿,紧紧贴着皮肤,寒气一阵阵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他冻的嘴唇发紫,苍白的脸抽搐,不时打个冷战。 操,怎么还不睡? 男人抽出板凳坐在桌前,他叠着长腿,儒雅的端起一杯茶,凑近吹吹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顾长安一张脸已经完全扭曲,他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半夜喝什么茶?小心尿床。 男人喝一口茶停下来,他将半掩的窗户打开,微皱眉看夜空,一副忧郁的样子。 冷风往屋里吹。 顾长安的脑门渗出冷汗,脸白的接近透明,他闭了闭眼,克制住要出手把人打一顿的冲动,冷静。 男人喝了两杯茶后起身,顾长安松口气,总算要去睡了。 结果对方竟然开始在屋里伸展身体,活动手脚。 顾长安头顶冒烟,看这架势,是打算劈个叉? 陆城吃掉挂在嘴边的半根橡皮糖,对过来的黑发青年笑了笑:“来了啊。” 顾长安一脚过去。 陆城伸手去抓,捏着他的脚踝,拇指指腹来回摩||挲了几下。 顾长安将那只脚抽离男人的掌心,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青着脸说:“你他妈的浑身gay里gay气,还说自己不是gay?” 陆城正儿八经的说:“真不是。” 演,接着演,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顾长安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来,不跟他扯远,直接问道:“病房里是什么情况?” 陆城答非所问:“长安,你戴的隐形眼镜?” 顾长安来的路上只拿掉了假发,洗了把脸,眼镜没换回去,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不耐烦的说:“能不说屁话吗?” 陆城忽然单手撑着地面,上半身前倾,凑近去看青年,幽深的眼眸微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 67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 这个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 还要大一点, 盯着看会让人诡异的产生晕眩感,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让开点, 我开门。” 这场大雪来的突然, 镇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惊慌无措。 顾长安刚回来, 几个邻居就惊慌无措的冒着风雪过来找他,一副“天要塌下来了,你快帮我们顶顶”的样子。 “长安, 你爹在世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预言?比如说这次的十月飞雪。” “或者是锦囊妙计,让你在什么时候打开,里面放了脱身的方法。” “什么锦囊妙计,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长安啊,你爹给你托梦没有?要是还没, 估计今晚会托, 都是街坊四邻,你可要想着大家伙啊。” “” 陆城侧身靠近青年,唇虚虚的贴在他的耳边, 言语里带着揶揄:“你爹在邻居们心里的威望很高啊。” 顾长安避开他的气息。 不知道老头怎么办到的, 镇上的人提起他, 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 认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走后的那段时间,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还有人觉得老头不是去阴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报道,官复原职。 挺玄乎的,顾长安当小说听。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几乎与大城市的喧嚣隔绝,有那个闲心发散思维,开展脑洞。 送走邻居,顾长安给自己倒杯热水捧着,体内被一团寒气缠绕,他打了个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今年还提前来了。 糟心。 陆城脱了外衣在门口拍打上面的积雪,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衣服,风一吹,会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顾长安视力不行,拿掉眼镜以后,整个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识眯着眼睛问门口的男人:“你不冷?” 陆城立马打冷战,顾长安静静看他表演。 吴大病去厨房烧开水了,看样子晚上会多个人,要多烧一瓶水。 顾长安一杯水下肚,苍白到发青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他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腿部,上半身前倾,明目张胆的打量起男人:“陆城,你是干什么的?” 陆城把湿外套搭在椅背上:“无业游民。” 顾长安:“呵。” “你不信?”陆城笑着说,“我家里的钱多的我几辈子都用不完。” 顾长安这回连“呵”都没给:“用不完就扔呗,不会扔就给我,我帮你扔。” 陆城的面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动。 屋里突然陷入黑暗,停电了,是降雪的原因。 顾长安坐着不动,视觉消失,其他感官都在这一刻变得敏感起来,他 的左前方响起声音:“长安?” 顾长安没回应。 有道气息不断靠近,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顾长安用力一抓,轻松就将男人扣压在桌前。 顾长安的眼睛微闪,身手这么弱? 陆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沉重的鼻音:“是我。” “抱歉,我刚才纯属条件反射。”顾长安松开对男人的钳制。 陆城说没关系,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长安,你的眼睛看不见,还能这么灵敏,真厉害。” 顾长安凭声音找到男人所在的位置,对方此时是什么表情,不屑,轻蔑,还是冰冷? 又或是没有表情? 顾长安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 要是把这个人当做一本书,那书皮就是轻松日常,翻开一页看内容却是豪门少爷成长记,再翻一页就变成了悬疑惊悚。 不知道分到哪一类,真性情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屋里点了蜡烛。 陆城留下来过夜,他睡吴大病那屋。 “大病,我没有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要是晚上我做出什么” 没等他说完,吴大病就说:“我不跟你睡一屋,我去长安那里。” 陆城的视线在顾长安跟吴大病身上扫了扫,面露诧异:“你们一起睡?” 吴大病解释:“长安他” 顾长安撩起眼皮说:“对啊,一起睡。” 陆城笑道:“那祝你们做个好梦,晚安。” 门一关,陆城唇边的弧度就收了回去,他仰面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面无表情。 雪第二天就停了,太阳出来,积雪很快就融化掉,给人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顾长安看了新闻。 警方这次查的挺快,锁定了嫌疑人酒保小何,这里面应该很大因素都是张威的弃暗投明,王婷婷的死跟顾长安伪造的纸条吓到他了。 钱虽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在死亡面前却不堪一击。 顾长安直到王婷婷死了,才怀疑到酒保身上,一盯上他,再回头细想经过,疑点一下子就全部浮出水面。 酒吧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一个酒保,要忙着应付客人,一个头两个大,情绪浮躁压抑,哪有心思跟精力去关注某个客人,还能把情侣之间的吵架内容记下来。 连何建最后一次什么时候出现在酒吧,磕了药走的这些细节都清楚。 顾长安估摸着酒保大概以为他是警察,怕何建的事被查出来就各种透露,想方设法把他往“王婷婷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跟何建有矛盾,会因为兔子的事杀死他”这个方向引导。 那身gay气也是装的。 顾长安只猜到酒保因为某种创伤对滥情的人产生憎恨的心理,具体原因不清楚,看了新闻才知道他蓄谋已久,尾随何建将其杀害是因为对方搞过他的妹妹,毁了她的生活,并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人渣就是人渣,不如死了算了,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这是酒保的杀人动机。 顾长安的思绪回笼,他把手机丟到床上,裹着棉衣走出房间。 陆城在院里扫雪,身上还是穿的那件薄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麦色的健康皮肤。 不同于吴大病的魁梧健壮,肌肉块头大,陆城的体型精实匀称,具有美感。 顾长安两只手缩在袖筒里面,看他那样都觉得冷。 中午吴大病做了梅菜扣肉,里面还放了一些干竹笋。 陆城瞥一眼,眉头轻皱,他夹起一点吃,眉间的痕迹加深:“干竹笋泡的时间不够长,口感很差,至少还要再泡四个小时。” 吴大病说:“我昨晚忘了泡,上午才想起来的。” 汤碗里飘出香味,陆城闻了闻:“胡椒粉放的有点多,遮住了汤的鲜美,减少三分之一的量,狮子头不一定要掺粉” 吴大病越往下听,看陆城的眼神就越崇拜,只差跪地敬茶拜师。 顾长安不想拜师,想吃,等陆城装|逼结束,他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你挺懂?” 陆城一派谦虚姿态:“还算精通。” 顾长安心里有了主意,他给陆城夹了一个狮子头:“多吃点。” 陆城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客气了。” 顾长安轻笑:“你是客人,应该的。” 吴大病觉得这个叫陆城的来历不明,不能留在老宅,万一被发现密室的机关,谎言鱼的秘密,到那时候会出大事。 但长安很聪明很厉害,既然让对方留下来,说明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长安最会钓鱼了。 吴大病出镇的当天,顾长安让陆城露一手。 陆城挺爽快的给他露了一手。 顾长安看着面前桌上的一盘东西问:“这是什么?” 陆城咳一声:“青椒炒肉丝。” 顾长安弯下腰背,一股怪味扑面,他嫌弃的用拇指跟食指捏住鼻子:“哪个是青椒?” 陆城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说这是青椒。 “这是青椒啊,我还以为是黑炭。”顾长安满脸笑意,语气温和的像个慈祥的老父亲,“那肉丝呢?” 陆城又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颇有些尴尬的说:“火开的有点大,一不留神就糊锅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肉丝,我费半天劲切的。” 顾长安面上保持微笑:“你不是说你很精通吗?” 陆城的眉毛上挑:“我说的精通,是我的舌头,不是厨艺。” 顾长安:“” 神他妈的用词,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 陆城把盘子里的东西倒进垃圾篓里,不快不慢道:“我是生平第一次下厨,失败在所难免,我打算再做一次。” 顾长安摆手:“不用了。” 陆城欲要开口,顾长安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我想一个人静静。” 立春走时想起了顾长安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她认真的说:“长安,你要是看到鬼记得拍照片发给我,我传到微博上,可以吸引很多点击跟评” “开直播也可以啊,真的真的,你看到鬼就开直播,然后你” 顾长安说:“然后我就升天了。” 立春折回床边捏他的脸:“别这么丧嘛,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这张脸啊。” 顾长安:“” 立春不知道谎言鱼的事,只知道顾家有秘密,他跟老头不是普通人,姥姥能不能算出来就说不准了。 顾长安倒不担心这个,姥姥那人心思深,他参不透,担心也没用,只会徒增烦恼。 这会儿顾长安比较在意的是陆城哗一下之后的事。 越想越在意,顾长安单手握拳在额头锤了锤,老头说他刚生下来那会儿没气了,后来怎么活的不知道,反正他的体质从小就很差,该学的都学了,样样也都学到精通,体质却没得到改善。 一到冬天就能死鳖一样。 立春走后没多久,陆城就回来了,他关上门问道:“立春回去了?” 顾长安盯着他手里的袋子:“嗯。” 陆城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发糕给床上的青年:“烤红薯卖完了就给你买的这个,还是热的,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长安有种被当成小狗的感觉。 陆城拉开椅子坐下来,长腿随意的一叠,两片薄薄的唇轻启:“她跟你说了吧?” 本来打算当不知道那件事的顾长安:“” 陆城体贴的说:“知道你脸皮薄,对着同性也会害羞,所以我整个过程中都闭上了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长安刚想说你当我是傻逼,就听到他来一句:“你的皮肤又白又滑,像剥了壳的鸡蛋。” 桌上的空水杯被顾长安丢了过来,陆城接住了,嘴上说笑:“脾气怎么这么大。” 那一下男人接的很轻松,没有半点吃力跟狼狈,游刃有余,像是在玩,顾长安的瞳孔微缩,这个细小的变化转瞬即逝。 陆城把杯子放回原处,轻笑着说:“我是没看,但是手有碰到。” 顾长安青筋暴跳:“行了!” 陆城还在笑,他摇摇头,说:“长安,你开不起玩笑。” 顾长安冷冷道:“是啊。” 病房里静了下来,顾长安靠在床头吃发糕,口感不但软,还糯糯的,因为食物的关系,他布满阴霾的脸色渐渐好转。 熟悉顾长安的吴大病跟立春都知道,他一饿心情就会很差,有喜欢的东西吃,心情准能好起来。 陆城看青年两手拿着发糕啃,很快就啃出一排整齐的印子,他忽然说:“长安,我这么看你,觉得你有点可爱。” 顾长安噎到了,他拍拍胸口,喝下去几口水说:“我懒得看你。” 陆城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见到我的人都是一副‘此人只有天上有’的样子。” 顾长安无语。 吃完发糕,顾长安还是没忍住的提起那个破事:“陆城,你为什么要把我那样,再把你那样,然后跟我一起那样?” 文字其实还好,怕的是自己脑补出的画面,脑洞又黑又深。 陆城的眉头一皱:“你把我想成变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 68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憋不住了,他匆匆跑去撒尿。 卫生间是公用的,在院子南边, 不清楚是线路哪儿出的问题, 灯泡一闪一闪,具备鬼片的环境跟气氛。 顾长安解决完出来, 侧头朝张威那屋看了眼,他啧啧,真会给自己挑游戏玩。 那游戏刺不刺激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那么做就是站在死神的镰刀下面说, 来呀, 来砍我啊。 可能前一秒还兴奋的跟上了几百个女人一样, 每个细胞都在颤抖,下一秒就舌头拖出来,蹬腿玩完。 但是,这跟我有个屁关系 顾长安唇边牵起的弧度一僵,还是有关系的, 张威要是把自己玩脱,他上哪儿找何建去? 吴大病见顾长安迟迟没回屋, 就出来找他。 顾长安刻意拔高声音,装作蹲了很长时间厕所的样子:“大病, 你出来扶我一下, 我腿麻了。” 吴大病人以为顾长安真的腿麻, 几个大步就过去了。 顾长安发现他刚喊完,张威那屋的灯就灭了,八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其他屋都没动静,还亮着的两个屋子里的住户不管闲事,也不惹是生非,早就关了灯的那一家睡得很死,他那么大声都没反应。 顾长安通过这一举动得出以上的推论,邻居之间并不了解,想要找到有价值的信息,还得在张威身上下功夫。 第二天早上,张威在水池边接水,他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谁也不会把他跟窒息爱好者联想到一起。 顾长安手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面,端着漱口杯过去:“我接点水。” 虽然院里就一个水池,每天都是先来后到,不过也不能不讲理,连水都不让人接。 张威让开位置。 顾长安说了声谢谢,他站过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牙膏蹭到张威的衣服上面。 张威整个人都炸了,他青着脸破口大骂:“靠!搞什么啊你!” 顾长安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张威的两只眼睛突出,死死瞪着顾长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捏成拳头,那样子像是要杀人。 顾长安的余光捕捉到吴大病的身影,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他把手放到后面,做了个摇摆的动作。 吴大病的心智如同孩子,没心机没城府,不会算计那一套,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但他听顾长安的。 看顾长安对自己做了那样的动作,吴大病就退回屋里,等下一步指示。 水池边的气氛僵持不下。 顾长安什么都不用说,他凭着弱鸡的外表,只要这么站着,就是为“弱势群体”代言,能激发女同志的母性跟保护欲。 大妈原本被儿子拉着,叫她不要管,她不忍心,气势汹汹的撸着袖子从屋里出来:“干什么干什么,不就弄到点牙膏吗?擦掉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想打人怎么着?” 张威扭过头。 大妈被他的眼神骇到,话软了三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兄弟已经道歉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张威一言不发的提起塑料水桶离开。 顾长安可不想就这么让张威走,他尴尬的说:“对不起,刚才我没注意” 张威一把抓住顾长安的肩膀,将他大力甩开。 顾长安趁机脚下一滑,屁|股摔到地上时,他的脸抽搐,操,真他|妈的疼,想哭。 吴大病在门后绷着脸,衣物下的肌|肉鼓起,蓄着强大的爆发力,光是看着形状就不难想到一拳打出的力量有多大。 顾长安右手的食指动了动。 吴大病接到指示,立刻快步冲到他那里,单膝跪地,欲要把他抱起来。 “” 顾长安眼神制止,别动我,站一边就行。 吴大病不解,却也没问。 顾长安的体质特殊,看着病怏怏的,这一摔,他的嘴唇发青,额头渗出细汗,像是要了他半条命。 大妈也是个会来事的,她扯开嗓子拍大腿:“哎哟!不得了啦!打人啦——” 这个点,上班的几乎还没出门,院里院外都有人探头。 张威被指指点点,他满脸羞愤。 顾长安赖在地上不起来,没人怀疑他是碰瓷的,因为他那模样实在是惨。 树要皮人要脸,张威尽管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带顾长安去了附近不远的诊所,事先换掉了沾到牙膏的衣服,新换的依旧是件衬衫,扣子一颗不漏的扣到最上面。 看热闹的扎堆议论纷纷。 “新搬来的那小伙子人真好。” “是的呀,都摔成那样了还不想给人添麻烦,要是搁其他人,肯定要讹一笔。” “推人的那个我认得,跟我侄子一个厂,怎么说呢,工作认真,业绩却不怎么样,三心二意。” “长得还行,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话说回来,那小伙子生的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长那么好的,不知道是哪儿人,干什么的,找没找对象,老王,你闺女不是还单着吗?老天爷给你送乘龙快婿了。” “老张家老二还在相亲,也可以给张罗张罗啊。” “” 话题不知道歪哪儿去了。 经过这件事,顾长安跟张威有了接触。 他发觉张威这个人太敏感,有点神经质,情绪起伏过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一惊一乍。 很像是心里有鬼。 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从衣着跟形态上看出来的。 福星厂有个工人是个真正的好孩子,说不好听点,就是傻。 顾长安看好孩子进了自家网吧,他问吴大病要了五十块钱。 “我晚点回去。” 吴大病看着他,讷讷的说:“长安,我想先回家杀只鸡。” 顾长安拿镜布擦擦眼镜:“杀鸡干什么?” 吴大病耿直道:“老爹生前说过吃什么补什么,你屁|股上有伤,要吃鸡屁|股。” 顾长安瞪过去:“信不信我抽你?” 吴大病抿嘴:“你从来都是说说,不会真的动手。” “我怕我一动手,你就会一命呜呼,到那时候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顾长安重新戴上眼镜,对吴大病挥挥手,“跟着张威,别露出马脚。” 吴大病赶紧去追上张威。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学习能力强,不会的很快就能学会,所以他会的东西很多,五花八门,除了做饭。 他只是在好孩子旁边秀了把操作,就被对方主动交好。 顾长安借着带好孩子打本的功夫套话,得知何建12号那天就没来厂里上班了,什么原因不知道,没人管。 另外,何建跟张威一样,在工厂里的名声都不怎么好。 张威很小气,大家都是轮着请吃饭,这次我请,下次你请,他倒好,只知道蹭吃蹭喝,却一次不请。 而何建搞同事的马子,还不止一次,为的是显摆。 所以他们两个人成了朋友。 根据好孩子交代,张威有个对象,也在这个城市,是谁不清楚,他皮夹里有照片,是个挺漂亮的妹子。 顾长安为表谢意,带好孩子升了一级,还约好时间再玩。 17号那天,张威没上班,他白天在出租屋里待着,晚上九点多去了一个地方,进去待了不到半小时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个黑色袋子。 张威走到垃圾桶那里,将袋子扔了进去,低头边走边刷手机。 阴影里响起吴大病的声音:“长安,我们去看袋子里是什么。” 顾长安打了个哈欠:“再等等。” 走远的张威竟然又回来了,他前后左右的看了看,似是在确定什么。 等张威再次走远,吴大病疑惑的问:“他为什么回来?” 顾长安扯唇:“疑心重。” 吴大病抓抓后脑勺:“长安,你真聪明。”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这个大谎言搞定了再拍。” 顾长安找来一根树枝挑起垃圾桶里的袋子看,没有什么碎尸块,只有几块红烧肉,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吴大病伸手去碰。 顾长安将他的手挥开:“别碰,可能有毒,带回去检验一下看看。” 吴大病似懂非懂。 顾长安跟吴大病潜入张威去的地方,通过柜子上的相框知道这里是何建的住处。 一眼望去,这里没有被人翻动过的迹象。 顾长安在屋里四处走动,看似什么都在,其实少了一样东西——晾衣架。 衣柜里有很多衣服,不可能一个晾衣架都没有。 两种可能,要么是张威之前来过,带走了晾衣架,要么是何健跟他有同样的嗜好,把晾衣架弄坏了,遭遇了某种突发情况,没来得及买新的。 顾长安发现何建的证件都在,他没钱没车没朋友,在没证件的情况下外出没那么容易。 目前来看,何建早已丧命的可能性挺大。 顾长安有个习惯,思考问题喜欢找个角落蹲着,他原路撤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蹲了下来。 吴大病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没有应答。 吴大病走到巷子口,他见对面有个超市,就给顾长安发短信说自己去买吃的。 等顾长安回过神来,看短信就知道他在哪里,他是这么想的。 十来分钟左右,吴大病回来了,他的步伐很快,气息微喘:“长安,我买东西的时候被几个人盯上了,他们跟在后面,怎么办?” 顾长安懒懒的抬了下眉眼,目光扫过吴大病身后的几个混混:“只不过是四个小毛头,你能解决,为什么还一路让他们跟到这里?” 吴大病说不出话来。 顾长安看混混们往这边逼近,他耷拉着眼皮掐眉心:“关东煮给我。” 吴大病将关东煮递过去。 顾长安靠着墙开吃:“去干他们。” 他将黑匣子打开,发现收了王婷婷谎言的瓶子里有异动。 不好,王婷婷凶多吉少! 顾长安匆匆套上衣服鞋子,揣着王婷婷的谎言走出房间,经过吴大病房门口时喊了声:“大病,有情况,我出去一趟。” 房里传出动静,吴大病边穿衣服边跑出来,粗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顾长安没时间跟吴大病细说,随他的便。 半路上,顾长安阴着脸不时查看四周,像只受到威胁的豹子,观察着视野范围内的一草一木。 吴大病也跟着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他不解:“长安,有人跟踪我们?” “别说话,快点赶路。” 顾长安蹙着眉心,浅色的唇抿直,好像有双眼睛在如影随形的盯着他。 那种感觉是从他晚上准备取出谎言的时候开始的。 说不上毛骨悚然,就是恶心。 顾长安试图将那双眼睛从某个阴影里挖出来,却一无所获,只能是错觉。 但又有种挥之不去的真实感,真他妈的邪门。 到王婷婷的小区时,顾长安感觉瓶子里的谎言球异动越发明显,他轻喘口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大病,手机带了没?” “带了。” 顾长安不再多说,示意吴大病跟他进电梯。 702大门紧闭,没有异常。 空气里还有尚未消失的血腥味残留,顾长安的视线往下移动,地上没有血迹。 吴大病看不懂,他奇怪的说:“这栋楼一层就两个住户,我来几次了,都没见过对门。” “没住人,你当然见不到。” 顾长安说着就蹲下来,拿出半包纸巾抽出一张平铺到地砖上,用手按着擦了擦拿起来看看,换个地方继续。 “长安,你在做什么?” “嘘。” 吴大病智商有限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边留意四周。 正当吴大病想打个哈欠时,蹲在地上的顾长安猛地一下起身,快速冲向楼梯口方向。 吴大病紧跟其后。 顾长安在楼道里发现了王婷婷,已经死了。 她的瞳孔放大,脸色呈现乌青色,表情惊恐万分,生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顾长安蹲在尸体旁边,他凑近动了动鼻子,嗅到了酒精的味道,是蓝色酒吧的一款特制酒。 王婷婷回家前去过那里。 尸体并未凉透,顾长安小心去拿自己想要的门钥匙,不留下指纹。 吴大病似乎猜到顾长安问他带没带手机的原因,他问道:“长安,现在报警还是?” “等等。” 顾长安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王婷婷的眉心处,那滴血诡异的一点点渗入,活了般的在她的皮肤底下流窜。 吴大病屏住呼吸,一言不眨的盯着看。 顾长安闭上眼睛,十几秒后,他听到了王婷婷生前留在阳间的最后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是何健!他回来了! 何建?顾长安挑了挑眉毛,看来王婷婷是被“何建的鬼魂”吓到了,逃跑的途中摔下了楼梯。 谁接连吓王婷婷,目的是什么?杀人灭口? 随着顾长安的意念,那滴血在王婷婷的眉心处浮出来,被他擦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 69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四个小混混被打趴下的时候,顾长安手里的关东煮才吃了一小半。 吴大病没下狠手, 也避过了要害处。 有个混混挣扎着爬起来破口大骂:“我|操|你|妈|逼——” 一根竹签刺破气流向他飞去, 瞬间在他的瞳孔里放大, 他瞪大眼睛, 浑身僵硬的跟石头一样。 紧接着,令人发毛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小巷。 顾长安的心情很恶劣, 他走在街上, 语气淡淡道:“大病,你太心软,将来会吃亏。” 吴大病几乎是本能的说:“长安会保护我的。” 顾长安前行的脚步顿住,他侧头,眉目清俊:“谁都不能永远保护谁。” 吴大病愣愣的看着他。 “你虽然不是顾家人, 但也知道顾家的一些事, 我身不由己, 命不由己。”顾长安继续往前走,“老头在世的时候说过, 我会有一个大劫,算算时间, 就是这两年的事了。” 吴大病慌了:“那怎么办?” 顾长抿着的唇角一弯,轻笑出声:“逗你玩的。” 他把手放在脑后, 恢复成了一贯的懒散样子:“回去睡觉, 明天还有事要做。” 吴大病在原地待了一两分钟, 脚步飞快的追上顾长安。 第二天顾长安让吴大病在福新厂蹲点,他带着那几块红烧肉回了老宅。 刚准备开始检验,拍门声突如其来,顾长安的神经末梢一抖,思路断裂,他满脸阴霾的去开院门。 蘑菇头女孩立春挥挥手:“嗨。” 顾长安把门一关。 立春夸张的在门口跳脚:“我鼻子才垫的,撞歪了你赔我啊?” 门再次打开,顾长安抱着胳膊,嫌弃的啧了声:“哪儿垫的?梦里吧。” 立春皱皱小鼻子,嘴真损,披着羊皮的狼! 她踮起脚往里面看:“就你一人啊,大病呢?他不在家?” 顾长安靠着门框:“上我这儿来干嘛?” 立春整理整理她的齐刘海:“我送货路过这里,来问你们要不要补点什么货。” 顾长安翻了个白眼,补个屁货。 店算是家族产业,虽然并没有多少收入。 老头还在世的时候,顾长安可以帮着看店,老头一走,店就是佛系开业。 有时间就开,没时间就关,时不时清理出一批快要过期的产品,能换就换掉,不能就扔。 反正这些年一直是这么个过法。 顾长安揉揉太阳穴:“这段时间忙,店都没怎么开过,忙完了再说吧。” 立春凑到青年面前,眼睛细细长长,笑的像个小狐狸:“长安,做我男朋友呗,我帮你看店。” 顾长安按住她的额头把她推开。 立春没倒,手抓住了顾长安的袖子:“没理由啊,我长得这么可爱这么萌,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打着灯笼开着手电筒都找不出第二个。” 顾长安抬抬下巴,示意她往后看:“看到那树没有?” 立春扭头:“看到了。” 顾长安拍开袖子上的那只肉爪子:“树都知道要皮,人不能不要脸。” “” 立春后退几步打量黑发青年,一双杏眼睁大:“长安,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顾长安就跟听到多大的笑话似的:“我疯了吗我,喜欢一个男的,那我还不如喜欢我自己。” 立春膛目结舌,说的好有道理。 “可是,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gay这种群体存在呢?” “不知道。” “你说他们不喜欢女孩子,喜欢跟自己一样身体构造的男孩子是什么心理导致的啊?” “说了不知道,你再问试试。” “问一下怎么了?你越大越不可爱,小时候你见到我,老远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要抱抱。” “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做梦了。” 顾长安懒散的一摆手:“有事,回了。” 立春拽住他的衣服:“姥姥让你抽个时间去找她,一定要赶在20号之前,很重要很重要,不要忘啦。” 顾长安:“喔。” 立春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我特地跑一趟,一杯水都不给我喝?” 顾长安睨她一眼:“你不是顺路吗?” 立春重重在顾长安的鞋子上踩了一下,气呼呼的骑着自己的小毛驴走了。 顾长安摇头,多大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他抬眼望着远处,大雁成群从南往北飞,天色乌青。 又要下雨。 顾长安回去继续未完的工作,他经过检验发现那几块红烧肉不是猪肉,也不是什么人肉,而是兔子肉,里面有老鼠药的成分。 就那个份量,人吃几块就活不成了。 何建凶多吉少。 顾长安去墙角蹲着陷入沉思。 为什么偏偏是兔子肉?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铃铃铃——” 顾长安眉头一跳,他拿起手机接听。 吴大病在那头说:“长安,有情况。” 顾长安立马赶了过去,他一进院子,就听到女人委屈的抽泣,夹杂着模糊不清的话声。 从张威屋里发出来的。 顾长安眼神询问站在屋檐下的吴大病。 吴大病说有个女的来找张威,进屋就开始哭,哭的很厉害。 顾长安等后续,吴大病不吱声了。 “砰”的声响从张威屋里发出,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滚!” 在那之后是女人沙哑的哭喊。 “张威,你别太过分,我跟你说几次了,我对你是真心的,为了你我连朋友都没了,几乎快众叛亲离,我”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做过什么了我?” “给脸不要脸是吧?王婷婷,我张威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跟你有过一段,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 啪的轻响后,屋里一片死寂。 顾长安剥了几个开心果吃,眼皮半搭着,看似昏昏入睡。 隔壁有开门声响起,发现热闹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很快就把门关上了。 不多时,张威的屋子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叫王婷婷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鹅蛋脸,长发,模样秀气,身上穿了件白色连衣裙,搭个浅黄色小外套,脚上是双短靴,整个人挺小清新,像是从某个画报里走出来的,浑身洋溢着干净的气息。 顾长安的舌尖抵了抵牙齿,他察觉一道视线投来,准确无误的对着那个方位看去。 与此同时露出无害的表情。 目光猝不及防对上,王婷婷略有些不自在,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将散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低着头快步离开。 顾长安的双眼忽然微微一睁,女人背的包上面有个兔子头。 兔子 他挠了挠下巴,只是巧合吗? 顾长安见吴大病一直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眼睛都直了,他挑眉:“你喜欢那一款?” 吴大病迟疑道:“好奇怪,她那个包” 顾长安:“嗯?怎么?” 吴大病说:“兔子头比其他地方要干净。” 顾长安停下剥开心果的动作,这个现象说明包的主人很喜欢兔子。 有个答案就在嘴边,却又瞬间跑没影了。 雷声在天边炸响,风雨欲来。 张威出来扔垃圾,袋子里有断掉的晾衣架,好几个。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他没跑,就在雨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两个女学生路过,小声说了句神经病。 张威看过去,面容有几分狰狞可怖。 两个女学生吓得够呛,一路噼里啪啦踩着水坑狂奔。 顾长安趴在窗户那里看了会儿,眼皮打架。 妈的,上周好不容易钓到个大谎言,还以为两三天差不多就能解决掉,之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没想到这么麻烦,看样子还有的耗。 在大谎言搞定之前,必须靠别的小谎言来撑一撑,不然顾家世世代代肯定来他梦里召开家族会议。 等雨一停,顾长安就拎着他的鱼篓去河边钓谎言鱼。 河边没人。 顾长安随便找个地儿放竿,头脑发昏,想睡觉。 鱼漂下沉,顾长安提竿,昂刺鱼在空中摇|头|摆|尾。 “小志,妈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要听爸爸的话,做个男子汉。” 顾长安把昂刺鱼从钩子上拿下来,不小心被它嘴边的刺扎到手。 有血珠冒出。 顾长安用嘴吮掉,冷笑道:“小东西,找死是吧?” 昂刺鱼感受到危险,在钩子上拼命挣扎,鱼要是会流泪,它已经泪流满面。 顾长安屈指一弹,昂刺鱼不动了。 他拽拽鱼线,昂刺鱼跟着晃动:“这个谎言挺没劲的,我不要了,放你回去。” 话落,昂刺鱼被顾长安扔进了河里,转瞬就游走了。 顾长安突然感觉灵魂一震,他回头,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扫视四周的目光带着探究。 有东西来了这座小镇,还是个大的。 陆城吃掉挂在嘴边的半根橡皮糖,对过来的黑发青年笑了笑:“来了啊。” 顾长安一脚过去。 陆城伸手去抓,捏着他的脚踝,拇指指腹来回摩||挲了几下。 顾长安将那只脚抽离男人的掌心,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青着脸说:“你他妈的浑身gay里gay气,还说自己不是gay?” 陆城正儿八经的说:“真不是。” 演,接着演,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顾长安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来,不跟他扯远,直接问道:“病房里是什么情况?” 陆城答非所问:“长安,你戴的隐形眼镜?” 顾长安来的路上只拿掉了假发,洗了把脸,眼镜没换回去,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不耐烦的说:“能不说屁话吗?” 陆城忽然单手撑着地面,上半身前倾,凑近去看青年,幽深的眼眸微眯。 有陌生的气息闯进自己的领域,顾长安白皙修长的脖子后仰着跟男人拉开距离,抬起一只脚抵在他腹部,脚下蓄力,嘴里出声警告:“离我远点。” 陆城从容淡定,目光依然落在青年那张过于苍白,也过于精致的脸上:“你应该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母亲这个词落入顾长安耳中,怎么都立体不起来,因为他的记忆里没有对应的身影,他冷了脸色,到嘴边的话因为男人的下一句凝固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 70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可如果是人, 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一路跟着她,没有被她发现? “叩叩。” 敲门声突如其来, 那一瞬间, 王婷婷浑身的毛孔炸开, 她本能的抱住头,嘴里发出尖细的叫声。 门外的“叩叩”声变成“砰砰砰”, 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 夹杂着不耐的声音:“快递!”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王婷婷猛然想起自己这两天是在网上买了东西, 她喃喃:“快递,是快递对对对,是我的快递到了。” 转而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只是快递——” 快递小哥看到门打开,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 看他的表情如同在看救命稻草, 他吓一跳, 不由得提着心询问:“请问是王女士吗?” 王婷婷直勾勾的看着年轻人:“对, 是我。” 快递小哥后背发毛,他将包裹递过去,手指着面单一处:“在这上面签个名。” 王婷婷还看着他:“我没笔。” 快递小哥想骂人了, 没见过男的?他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女人一签完名字就立刻走人。 衣服被拉, 快递小哥黑着脸回头。 是, 他承认, 这女人是长得很漂亮,可那眼神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怪。 王婷婷张张嘴巴,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像是遭遇了极其恐惧的事情。 快递小哥硬着头皮说:“女士,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王婷婷扭脖子往屋里看,身子剧烈的抖了抖。 快递小哥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去,地上有个空的蓝色保温杯,还有张纸,他欲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是哪一栋的?给你放快递柜里了,没有收到验证码吗?我晚点去帮你看看,没事,好的好的。” 快递小哥挂掉电话,低头看一眼奇怪的女人,他试探的问:“女士,需要我帮你打个110吗?” 王婷婷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报警就可以了,有警察介入,肯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亮熄灭。 不能报警 王婷婷发疯的使命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她往屋里看,大叫道:“阿白,你怎么跑出来的?” 屋里没其他人,快递小哥差点吓尿,他赶忙飞奔去电梯那里,进电梯前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不会是撞鬼了吧?快递小哥在电梯里瑟瑟发抖。 快递小哥出电梯就一路小跑着走出楼道,他往电动车方向走,迎面跟个人撞上,半个身子被撞到了一边。 “抱歉。” 耳边有声音响起,有一点沙哑,快递小哥寻声侧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他吓得花容失色:“鬼啊!” “” 顾长安冷飕飕的开口:“有我这么帅的鬼?” 快递小哥这么仔细看看,的确是人,活的,还是个非常好看的人,他干笑两声:“不好意思。” 顾长安没再说话,他抬腿踩上台阶,后面传来充满后怕情绪的声音。 “我刚才送了个包,对方是个女的,就住凤澜花苑二期,29栋702,对是702,比恐怖片还吓人,不是长相,是她的行为,她一开门就” 顾长安停在原地听,直到快递员的声音模糊,他才往楼道里走。 29栋702是王婷婷的住处。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王婷婷做了亏心事,连装鬼的人都怕的要死。 装鬼的人会是谁呢?这发展不在顾长安的意料中,事情突然变得更复杂,也更有意思了起来。 不多时,顾长安站在702门口,他没立刻敲门,而是拉下袖口看手表。 一个人惊吓过度,生命受到威胁,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就一定会进入短暂的精神失常状态。 说白了,顾长安就是在等王婷婷疯,他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不停流逝。 五分钟到了,顾长安敲门,他伸出一根食指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对着门上的猫眼。 门里的王婷婷一只眼睛凑到猫眼那里,她看到门口的青年,脸上的警惕跟惊恐顿时停滞,取而代之的是诧异。 门打来的同时,顾长安就表明来意:“女士,你昨晚把钱包丢在蓝色酒吧的吧台上了。” 话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钱包:“我跟酒吧里的酒保小何是朋友,他跟我提了这件事,我正好要到附近办事,就顺道给你把钱包送过来了。” 说起来,酒吧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那个酒保对王婷婷跟何建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关注的挺多,配合的过了头,也热情的过了头,顾长安心想。 王婷婷看看钱包,看看青年,又去看钱包,那位酒保前几天送她回来过,知道她的住址。 顾长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没有精神错乱? 下一刻,他看到女人冲里面喊:“阿白,不要怕,来的不是坏人。” 顾长安抿嘴笑,有股病弱的美:“女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 王婷婷侧过身。 顾长安抬脚进去,反手把带上,屋里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脏乱。 垃圾篓里已经满了,外卖盒子随意扔在旁边,还有揉成团的纸巾。 这个女人的思路崩坏,神志尚未清醒,不然也不会一点都不收拾,就让一个异性进屋。 顾长安进了卫生间,他扫视一圈,都是些女性用品,没有异常。 外面隐约响起王婷婷的声音,顾长安靠近门边,听到她说“阿白,他不是何建,不会打你的。” 语气轻柔。 顾长安冲完马桶走出卫生间,看到王婷婷从南边的房间里出来,他随口问道:“阿白是谁?” 王婷婷说:“是我养的一只兔子,它有些怕生。” 顾长安的鼻翼煽动,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是肉块腐烂的味道。 “兔子?我也有养,很可爱。” “真的?”王婷婷盯着青年,“你养的是什么样的兔子?” 顾长安说:“白色的,额头有一块灰毛。” 王婷婷不可思议:“跟我家阿白一样。” 顾长安心说,能不一样吗?我就是照着它说的。 他的余光扫过墙上的相框,里面是只兔子,就是王婷婷口中的阿白。 北边的房间门虚掩着,顾长安刚把视线挪过去,王婷婷就立刻把门关上,满脸的慌乱。 之后她就下达逐客令。 顾长安知道王婷婷的精神在逐渐恢复,很快就会发觉他身上的疑点,他不再多待,识趣的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顾长安面上的表情就变了。 王婷婷对兔子的执迷程度超过他的想象。 北边的房间里有什么?何建的尸体?或是跟他有关的东西? 顾长安边走边给吴大病发短信,他饿了,想吃肉。 吴大病很快回复,说家里没有,明天买。 顾长安仰头,手盖在脸上,他阴郁的长叹,找不到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了。 今晚八成要做噩梦。 结果顾长安真的一晚上都被噩梦纠缠。 吴大病又给他煮了猪肝菠菜粥,还给他烧了猪皮,说他脸色太差。 吃什么补什么,这是吴大病的思维方式,并且根深蒂固。 周六下午,顾长安去王婷婷所在小区的那条河边钓鱼。 河是在小区里的,连着一到四期,住户多,谎言就会多。 顾长安把折叠的塑料凳子打开,麻利的放竿。 微风轻轻吹,蓝天白云飘,是个好天气,希望能钓到想要的谎言。 “宝贝,妈妈最爱你了。” 顾长安木然的将小鲤鱼扔进河里。 陪伴他长大的是各种各样的谎言,他早就麻木了。 人性的丑陋跟阴暗对顾长安来说,毫无新鲜感。 顾长安把鱼竿架好,腾出手拆牛肉干吃,他无意间转动的目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叫陆城的戏精,不知道来这边干什么的。 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按按,今天有正事要做,不想跟他对戏。 陆城似乎没注意到坐在河边钓鱼的顾长安,他在打电话,眉头紧锁,面色不愉。 顾长安没想偷听,关他屁事。 有鱼上钩,顾长安提竿听鱼肚子里的谎言。 “你一天到晚的疑神疑鬼干什么?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昨晚我真的是在老王家过的夜,没上外头鬼混,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这类谎言顾长安听过很多,都是些疯起来,连自己都敢坑的人。 “叮咚” 顾长安拿出手机看到一条快讯。 上午九点二十五,富丽路的凤澜花苑发生一起车祸。 某男子刚走出小区,就被一辆小货车撞到,目前已送往医院抢救,伤情严重。 “” “你好像很忙啊。” “是有点忙。” 顾长安扯唇:“不是无业游民吗?” 陆城说:“家里的事。” 顾长安盯着男人看了几秒,说:“那你去忙吧,上冻了,注意着点。” 陆城:“长安,你关心我?” “是啊。” 顾长安懒懒的站起来说,“回头给我带烤红薯。” 想起来了什么,他走到男人面前问:“好吃吗?” 陆城举起手里的橡皮糖:“你问的这个?” 顾长安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陆城给他一根。 顾长安不满意的斜眼,就一根? 陆城把剩下的橡皮糖收进口袋里,没有再给的意思,就一根。 一根就一根吧,总比没有强,顾长安咬住橡皮糖,一点点吃到嘴里。 陆城笑了起来:“这叫橡皮糖,是我家那边的特产。” 顾长安边吃边说:“超市有,网上应该也有。” “不一样,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你吃了就知道了。”陆城的目光扫过青年,“走了。” 陆城一走,顾长安就把门关上了,他拎着胖头进屋,取出谎言装瓶子里,塞上木塞。 顾长安不打算立刻去查,张威那个大谎言获得的能量已经放进地底下的凹坑里面了,可以撑一段时间,他想休息休息,趁机清理店里的灰尘,把店开了。 虽然有存款,但吃老本是真不行,没安全感。 那条胖头被顾长安送给了邻居,他不想吃,更不想烧,不对,是不会烧。 除顾家人以外,其他人是能钓到谎言,但几率极低。 平时顾长安在河里钓不出有价值的谎言,也会去菜市场碰碰运气,从来没逮到过大的。 这次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陆城又是午夜时分回来的,顾长安冷着脸给他开门。 “你不能早点回来?” “抱歉。” 陆城插上门栓,嘴里吐出白气:“不如你把门钥匙给我一把,这样一来我多晚回来都不用麻烦你。” 顾长安说:“好啊。” 陆城出现明显的愣怔,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又像是试探顾长安的底线,没想到他如此爽快,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顾长安背过身扯起一边的唇角,不放饵,鱼不会上钩。 天一放晴,顾长安就速度开店,陆城没外出,帮他检查架子上的产品,过期的丢进盒子里。 “这些垃圾食品有人买?” “多的是。”顾长安在数硬币,“大米饭吃起来哪有加了各种添加剂的零食好吃。” 他来一句:“你不也吃吗?” 见男人面露疑惑,顾长安提醒:“橡皮糖。” 陆城说:“那不是。” 顾长安等着下文,陆城却没解释。 橡皮糖那种小玩意儿不是垃圾食品?顾长安翻了翻白眼,逗我玩呢? 陆城拍拍手上的灰尘,皱着眉头说:“你这个店有收入吗?” 顾长安将一把一毛的硬币用胶布缠起来:“我开店不是为了收入,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不枯燥,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做人最主要的是开心,人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 71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解决完出来,侧头朝张威那屋看了眼,他啧啧, 真会给自己挑游戏玩。 那游戏刺不刺激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那么做就是站在死神的镰刀下面说, 来呀,来砍我啊。 可能前一秒还兴奋的跟上了几百个女人一样,每个细胞都在颤抖,下一秒就舌头拖出来, 蹬腿玩完。 但是,这跟我有个屁关系 顾长安唇边牵起的弧度一僵, 还是有关系的, 张威要是把自己玩脱,他上哪儿找何建去? 吴大病见顾长安迟迟没回屋, 就出来找他。 顾长安刻意拔高声音, 装作蹲了很长时间厕所的样子:“大病,你出来扶我一下,我腿麻了。” 吴大病人以为顾长安真的腿麻, 几个大步就过去了。 顾长安发现他刚喊完,张威那屋的灯就灭了,八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其他屋都没动静, 还亮着的两个屋子里的住户不管闲事, 也不惹是生非, 早就关了灯的那一家睡得很死,他那么大声都没反应。 顾长安通过这一举动得出以上的推论,邻居之间并不了解,想要找到有价值的信息,还得在张威身上下功夫。 第二天早上,张威在水池边接水,他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谁也不会把他跟窒息爱好者联想到一起。 顾长安手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面,端着漱口杯过去:“我接点水。” 虽然院里就一个水池,每天都是先来后到,不过也不能不讲理,连水都不让人接。 张威让开位置。 顾长安说了声谢谢,他站过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牙膏蹭到张威的衣服上面。 张威整个人都炸了,他青着脸破口大骂:“靠!搞什么啊你!” 顾长安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张威的两只眼睛突出,死死瞪着顾长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捏成拳头,那样子像是要杀人。 顾长安的余光捕捉到吴大病的身影,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他把手放到后面,做了个摇摆的动作。 吴大病的心智如同孩子,没心机没城府,不会算计那一套,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但他听顾长安的。 看顾长安对自己做了那样的动作,吴大病就退回屋里,等下一步指示。 水池边的气氛僵持不下。 顾长安什么都不用说,他凭着弱鸡的外表,只要这么站着,就是为“弱势群体”代言,能激发女同志的母性跟保护欲。 大妈原本被儿子拉着,叫她不要管,她不忍心,气势汹汹的撸着袖子从屋里出来:“干什么干什么,不就弄到点牙膏吗?擦掉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想打人怎么着?” 张威扭过头。 大妈被他的眼神骇到,话软了三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兄弟已经道歉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张威一言不发的提起塑料水桶离开。 顾长安可不想就这么让张威走,他尴尬的说:“对不起,刚才我没注意” 张威一把抓住顾长安的肩膀,将他大力甩开。 顾长安趁机脚下一滑,屁|股摔到地上时,他的脸抽搐,操,真他|妈的疼,想哭。 吴大病在门后绷着脸,衣物下的肌|肉鼓起,蓄着强大的爆发力,光是看着形状就不难想到一拳打出的力量有多大。 顾长安右手的食指动了动。 吴大病接到指示,立刻快步冲到他那里,单膝跪地,欲要把他抱起来。 “” 顾长安眼神制止,别动我,站一边就行。 吴大病不解,却也没问。 顾长安的体质特殊,看着病怏怏的,这一摔,他的嘴唇发青,额头渗出细汗,像是要了他半条命。 大妈也是个会来事的,她扯开嗓子拍大腿:“哎哟!不得了啦!打人啦——” 这个点,上班的几乎还没出门,院里院外都有人探头。 张威被指指点点,他满脸羞愤。 顾长安赖在地上不起来,没人怀疑他是碰瓷的,因为他那模样实在是惨。 树要皮人要脸,张威尽管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带顾长安去了附近不远的诊所,事先换掉了沾到牙膏的衣服,新换的依旧是件衬衫,扣子一颗不漏的扣到最上面。 看热闹的扎堆议论纷纷。 “新搬来的那小伙子人真好。” “是的呀,都摔成那样了还不想给人添麻烦,要是搁其他人,肯定要讹一笔。” “推人的那个我认得,跟我侄子一个厂,怎么说呢,工作认真,业绩却不怎么样,三心二意。” “长得还行,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话说回来,那小伙子生的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长那么好的,不知道是哪儿人,干什么的,找没找对象,老王,你闺女不是还单着吗?老天爷给你送乘龙快婿了。” “老张家老二还在相亲,也可以给张罗张罗啊。” “” 话题不知道歪哪儿去了。 经过这件事,顾长安跟张威有了接触。 他发觉张威这个人太敏感,有点神经质,情绪起伏过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一惊一乍。 很像是心里有鬼。 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从衣着跟形态上看出来的。 福星厂有个工人是个真正的好孩子,说不好听点,就是傻。 顾长安看好孩子进了自家网吧,他问吴大病要了五十块钱。 “我晚点回去。” 吴大病看着他,讷讷的说:“长安,我想先回家杀只鸡。” 顾长安拿镜布擦擦眼镜:“杀鸡干什么?” 吴大病耿直道:“老爹生前说过吃什么补什么,你屁|股上有伤,要吃鸡屁|股。” 顾长安瞪过去:“信不信我抽你?” 吴大病抿嘴:“你从来都是说说,不会真的动手。” “我怕我一动手,你就会一命呜呼,到那时候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顾长安重新戴上眼镜,对吴大病挥挥手,“跟着张威,别露出马脚。” 吴大病赶紧去追上张威。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学习能力强,不会的很快就能学会,所以他会的东西很多,五花八门,除了做饭。 他只是在好孩子旁边秀了把操作,就被对方主动交好。 顾长安借着带好孩子打本的功夫套话,得知何建12号那天就没来厂里上班了,什么原因不知道,没人管。 另外,何建跟张威一样,在工厂里的名声都不怎么好。 张威很小气,大家都是轮着请吃饭,这次我请,下次你请,他倒好,只知道蹭吃蹭喝,却一次不请。 而何建搞同事的马子,还不止一次,为的是显摆。 所以他们两个人成了朋友。 根据好孩子交代,张威有个对象,也在这个城市,是谁不清楚,他皮夹里有照片,是个挺漂亮的妹子。 顾长安为表谢意,带好孩子升了一级,还约好时间再玩。 17号那天,张威没上班,他白天在出租屋里待着,晚上九点多去了一个地方,进去待了不到半小时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个黑色袋子。 张威走到垃圾桶那里,将袋子扔了进去,低头边走边刷手机。 阴影里响起吴大病的声音:“长安,我们去看袋子里是什么。” 顾长安打了个哈欠:“再等等。” 走远的张威竟然又回来了,他前后左右的看了看,似是在确定什么。 等张威再次走远,吴大病疑惑的问:“他为什么回来?” 顾长安扯唇:“疑心重。” 吴大病抓抓后脑勺:“长安,你真聪明。”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这个大谎言搞定了再拍。” 顾长安找来一根树枝挑起垃圾桶里的袋子看,没有什么碎尸块,只有几块红烧肉,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吴大病伸手去碰。 顾长安将他的手挥开:“别碰,可能有毒,带回去检验一下看看。” 吴大病似懂非懂。 顾长安跟吴大病潜入张威去的地方,通过柜子上的相框知道这里是何建的住处。 一眼望去,这里没有被人翻动过的迹象。 顾长安在屋里四处走动,看似什么都在,其实少了一样东西——晾衣架。 衣柜里有很多衣服,不可能一个晾衣架都没有。 两种可能,要么是张威之前来过,带走了晾衣架,要么是何健跟他有同样的嗜好,把晾衣架弄坏了,遭遇了某种突发情况,没来得及买新的。 顾长安发现何建的证件都在,他没钱没车没朋友,在没证件的情况下外出没那么容易。 目前来看,何建早已丧命的可能性挺大。 顾长安有个习惯,思考问题喜欢找个角落蹲着,他原路撤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蹲了下来。 吴大病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没有应答。 吴大病走到巷子口,他见对面有个超市,就给顾长安发短信说自己去买吃的。 等顾长安回过神来,看短信就知道他在哪里,他是这么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 72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水都臭了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直接提起鱼竿,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智障,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看来这人不是装的,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常年住在围墙里面没见过世面头一次出来,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找他买鱼的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一条他没法烧啊,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见青年看着自己手里的橡皮糖,他露出迷人的笑:“朋友给的。”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两颗? 陆城没有要给的意思,说他才来镇上,问顾长安有没有时间,让他带自己四处逛逛。 顾长安当场拒绝了,没时间。 陆城一脸失望,随后问了顾长安的联系方式,看起来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 “说起来,我来镇上的第一天在路边碰到一位大师,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煞星作祟,叫我往南走。” “那就往南走呗,宁可信其有。” “我不知道哪边是南,大师给我指了个方向。”陆城伸手指向一边:“汪先生,你帮我看看,那是南边吗?”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难不成这人已经认出他是那个老爷爷? 不可能吧。 邻居们跟立春都认不出来。 倒不如说对方认出他是那晚进庙的人,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顾长安天生方向感薄弱,那天他看出这人在装,胡乱指的方向,他把帽子摘了抓抓黑发:“那边啊” 陆城吃着橡皮糖,耐心的等下文。 太阳是东升西落,东升西什么跟什么,操! 顾长安放弃挣扎:“是南吧。” 陆城咀嚼的动作一停,若有似无,他缓缓的低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安。” 顾长安听到喊声,眼角抽了抽。 吴大病大步流星的靠近,戒备的看看顾长安旁边的陌生男人,他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做出随时应战的状态。 陆城没在意吴大病,他拢着眉峰看青年:“你叫长安?” 顾长安挠了下鼻尖。 陆城受伤的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却拿一个假名糊弄我。” 顾长安满脸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外都用那个名字。” 陆城淡淡的说:“你看我像是小脑发育不全吗?” 顾长安笑的人畜无害:“怎么会,陆先生大小脑都发育的很好。” 他对着男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次,顾长安。” 陆城握住眼皮底下的那只手。 一秒后,顾长安将手抽离,这男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稍微有个肢体接触都很别扭。 总觉得gay里gay气的。 陆城去不远处接电话,顾长安趁机跟吴大病沟通,问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张威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大病没回答,他示意顾长安看接电话的男人:“长安,那个人很危险。” 顾长安:“嗯?” “说不出来原因。”吴大病皱眉,“他会跟我们起冲突吗?” 顾长安耸耸肩:“目前没那个迹象。” 吴大病不出声了。 顾长安的余光掠过男人所站的位置:“说一下正事。” 吴大病说:“张威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有什么异常。” 顾长安感觉还要来个大事才能搞定这个谎言。 吴大病抓抓头,木讷的问:“长安,还要做什么吗?” “回去把店开了,照着我之前那样清理一下过期的跟快过期的产品,叫立春来一趟。” 顾长安又说,“你帮我买点橡皮糖。” 吴大病没明白:“什么糖?” 顾长安描述:“就那种一条条的,细细的,彩色的糖。” 吴大病想了想:“我没见过。” 顾长安:“” 吴大病看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长安,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蛀牙,到时候就要把牙齿拔掉。” 顾长安:“” 陆城接完电话过来:“你的朋友走了?” 顾长安点头。 他忽然想起某个可能,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听得见谎言? 不应该,只有顾家人才 顾长安记忆的开关打来,涌出来一个片段,他的脸色一变。 不对! 老头在世的时候跟他说过,这世上有一些逆天的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藏身,不排除跟顾家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顾长安眯起了眼睛。 从这几天的“偶遇”频率在看,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冲他来的,或者是顾家老宅地底下的那个东西。 总不至于是单纯的看上他了吧? 先前对方说是来杀人的。 顾长安可不认为是玩笑,先按兵不动,看后续是什么发展。 当然,如果是他想多了,那最好,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顾长安手一扬,小仓子一进水就转眼间不见踪影。 陆城疑惑的问:“为什么把鱼放回河里?” 顾长安说:“凡事讲究一个缘字,对我来说钓鱼也是,我只要跟我有缘的鱼。” 陆城抬头看天。 顾长安眼皮往上一撩,碧空如洗。 陆城友善的说:“打雷的时候注意一点。” 顾长安比他还友善:“你也是。” 装逼遭雷劈,彼此彼此。 不多时,陆城抬抬下巴:“又有鱼上钩了,看鱼漂被拖了那么远,肯定是个大的。” 顾长安收线,是条一斤多的青鱼,鱼肚子里有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王婷婷的声音。 吴大病见顾长安迟迟没回屋,就出来找他。 顾长安刻意拔高声音,装作蹲了很长时间厕所的样子:“大病,你出来扶我一下,我腿麻了。” 吴大病人以为顾长安真的腿麻,几个大步就过去了。 顾长安发现他刚喊完,张威那屋的灯就灭了,八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其他屋都没动静,还亮着的两个屋子里的住户不管闲事,也不惹是生非,早就关了灯的那一家睡得很死,他那么大声都没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 73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雪下的太大,没多久就积了一层我担心会被封在山里就赶紧下山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 顾长安甩过去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陆城幽深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笑的无比纯良还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我在镇上就顾小弟一个朋友。” 顾长安简直要被男人的笑闪瞎眼睛。 吴大病小声问顾长安:“这个人比你还大?” “脑子有点问题别当真。”顾长安对着男人点了点下巴“叫名字就行。” 陆城勾唇道:“好。”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这个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还要大一点,盯着看会让人诡异的产生晕眩感,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让开点我开门。” 这场大雪来的突然,镇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惊慌无措。 顾长安刚回来,几个邻居就惊慌无措的冒着风雪过来找他一副“天要塌下来了,你快帮我们顶顶”的样子。 “长安你爹在世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预言?比如说这次的十月飞雪。” “或者是锦囊妙计,让你在什么时候打开,里面放了脱身的方法。” “什么锦囊妙计武侠看多了吧?!长安啊你爹给你托梦没有?要是还没估计今晚会托,都是街坊四邻,你可要想着大家伙啊。” “” 陆城侧身靠近青年,唇虚虚的贴在他的耳边,言语里带着揶揄:“你爹在邻居们心里的威望很高啊。” 顾长安避开他的气息。 不知道老头怎么办到的,镇上的人提起他,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认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走后的那段时间,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还有人觉得老头不是去阴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报道,官复原职。 挺玄乎的,顾长安当听。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几乎与大城市的喧嚣隔绝,有那个闲心发散思维,开展脑洞。 送走邻居,顾长安给自己倒杯热水捧着,体内被一团寒气缠绕,他打了个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今年还提前来了。 糟心。 陆城脱了外衣在门口拍打上面的积雪,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衣服,风一吹,会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顾长安视力不行,拿掉眼镜以后,整个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识眯着眼睛问门口的男人:“你不冷?” 陆城立马打冷战,顾长安静静看他表演。 吴大病去厨房烧开水了,看样子晚上会多个人,要多烧一瓶水。 顾长安一杯水下肚,苍白到发青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他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腿部,上半身前倾,明目张胆的打量起男人:“陆城,你是干什么的?” 陆城把湿外套搭在椅背上:“无业游民。” 顾长安:“呵。” “你不信?”陆城笑着说,“我家里的钱多的我几辈子都用不完。” 顾长安这回连“呵”都没给:“用不完就扔呗,不会扔就给我,我帮你扔。” 陆城的面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动。 屋里突然陷入黑暗,停电了,是降雪的原因。 顾长安坐着不动,视觉消失,其他感官都在这一刻变得敏感起来,他 的左前方响起声音:“长安?” 顾长安没回应。 有道气息不断靠近,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顾长安用力一抓,轻松就将男人扣压在桌前。 顾长安的眼睛微闪,身手这么弱? 陆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沉重的鼻音:“是我。” “抱歉,我刚才纯属条件反射。”顾长安松开对男人的钳制。 陆城说没关系,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长安,你的眼睛看不见,还能这么灵敏,真厉害。” 顾长安凭声音找到男人所在的位置,对方此时是什么表情,不屑,轻蔑,还是冰冷? 又或是没有表情? 顾长安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 要是把这个人当做一本书,那书皮就是轻松日常,翻开一页看内容却是豪门少爷成长记,再翻一页就变成了悬疑惊悚。 不知道分到哪一类,真性情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屋里点了蜡烛。 陆城留下来过夜,他睡吴大病那屋。 “大病,我没有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要是晚上我做出什么” 没等他说完,吴大病就说:“我不跟你睡一屋,我去长安那里。” 陆城的视线在顾长安跟吴大病身上扫了扫,面露诧异:“你们一起睡?” 吴大病解释:“长安他” 顾长安撩起眼皮说:“对啊,一起睡。” 陆城笑道:“那祝你们做个好梦,晚安。” 门一关,陆城唇边的弧度就收了回去,他仰面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面无表情。 雪第二天就停了,太阳出来,积雪很快就融化掉,给人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顾长安看了新闻。 警方这次查的挺快,锁定了嫌疑人酒保小何,这里面应该很大因素都是张威的弃暗投明,王婷婷的死跟顾长安伪造的纸条吓到他了。 钱虽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在死亡面前却不堪一击。 顾长安直到王婷婷死了,才怀疑到酒保身上,一盯上他,再回头细想经过,疑点一下子就全部浮出水面。 酒吧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一个酒保,要忙着应付客人,一个头两个大,情绪浮躁压抑,哪有心思跟精力去关注某个客人,还能把情侣之间的吵架内容记下来。 连何建最后一次什么时候出现在酒吧,磕了药走的这些细节都清楚。 顾长安估摸着酒保大概以为他是警察,怕何建的事被查出来就各种透露,想方设法把他往“王婷婷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跟何建有矛盾,会因为兔子的事杀死他”这个方向引导。 那身gay气也是装的。 顾长安只猜到酒保因为某种创伤对滥情的人产生憎恨的心理,具体原因不清楚,看了新闻才知道他蓄谋已久,尾随何建将其杀害是因为对方搞过他的妹妹,毁了她的生活,并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人渣就是人渣,不如死了算了,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这是酒保的杀人动机。 顾长安的思绪回笼,他把手机丟到床上,裹着棉衣走出房间。 陆城在院里扫雪,身上还是穿的那件薄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麦色的健康皮肤。 不同于吴大病的魁梧健壮,肌肉块头大,陆城的体型精实匀称,具有美感。 顾长安两只手缩在袖筒里面,看他那样都觉得冷。 中午吴大病做了梅菜扣肉,里面还放了一些干竹笋。 陆城瞥一眼,眉头轻皱,他夹起一点吃,眉间的痕迹加深:“干竹笋泡的时间不够长,口感很差,至少还要再泡四个小时。” 吴大病说:“我昨晚忘了泡,上午才想起来的。” 汤碗里飘出香味,陆城闻了闻:“胡椒粉放的有点多,遮住了汤的鲜美,减少三分之一的量,狮子头不一定要掺粉” 吴大病越往下听,看陆城的眼神就越崇拜,只差跪地敬茶拜师。 顾长安不想拜师,想吃,等陆城装逼结束,他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你挺懂?” 陆城一派谦虚姿态:“还算精通。” 顾长安心里有了主意,他给陆城夹了一个狮子头:“多吃点。” 陆城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客气了。” 顾长安轻笑:“你是客人,应该的。” 吴大病觉得这个叫陆城的来历不明,不能留在老宅,万一被发现密室的机关,谎言鱼的秘密,到那时候会出大事。 但长安很聪明很厉害,既然让对方留下来,说明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长安最会钓鱼了。 吴大病出镇的当天,顾长安让陆城露一手。 陆城挺爽快的给他露了一手。 顾长安看着面前桌上的一盘东西问:“这是什么?” 陆城咳一声:“青椒炒肉丝。” 顾长安弯下腰背,一股怪味扑面,他嫌弃的用拇指跟食指捏住鼻子:“哪个是青椒?” 陆城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说这是青椒。 “这是青椒啊,我还以为是黑炭。”顾长安满脸笑意,语气温和的像个慈祥的老父亲,“那肉丝呢?” 陆城又夹起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颇有些尴尬的说:“火开的有点大,一不留神就糊锅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肉丝,我费半天劲切的。” 顾长安面上保持微笑:“你不是说你很精通吗?” 陆城的眉毛上挑:“我说的精通,是我的舌头,不是厨艺。” 顾长安:“” 神他妈的用词,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 陆城把盘子里的东西倒进垃圾篓里,不快不慢道:“我是生平第一次下厨,失败在所难免,我打算再做一次。” 顾长安摆手:“不用了。” 陆城欲要开口,顾长安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我想一个人静静。” 就在顾长安准备去镇上搜查时,那股力量消失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顾长安把三个小谎言交给吴大病,并告之如何揭穿,他继续跟着张威,几天后碰到王婷婷来福新厂找对方。 跟出租屋那次一样,两个人发生激烈的争吵。 陆续出来的工人扎堆围观,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 “张威那小子最近跟变了个人一样,大方了不说,还甩那么正的妞,他不会中邪了吧?” “我看是何健走了,他思念过度,引起的神经错乱。” “不会吧,他俩关系有那么好?” “要是不好,张威能跟那王婷婷分?仔细想想,何建长得比王婷婷还白,屁股也翘,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没准张威是被搞的那个呢,他整天把衣领扣那么严实,谁知道脖子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可何建不是喜欢女的吗?厂里谁都知道的吧。” “搞腻了,想跟男的搞搞呗。” 一阵哈哈哈的哄笑传入顾长安耳中,他掏掏耳朵,欲要迈开脚步,听到接下来的谈话后顿住。 “诶你们说说,何建好好的干嘛跟王主任吵架,还辞职不干?” “谁知道呢,脑子抽风了吧,王主任作威作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忍一忍就是。” “何建老家是哪的?” “西宁。” “搞不好是老家有急事,没请假就赶回去了。” “反正何建有个什么事别人不知道,张威肯定” “对了!何建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他跟张威在巷子里说话,不知道说的什么,张威把他推倒在地,看起来很凶。” “有古怪,那边吵完了,话说王婷婷的腿又细又白,腿玩年啊。” 一道道放肆的目光落在王婷婷身上。 顾长安不忍直视,他将掌握的信息整理整理,趁机跟踪王婷婷,一路跟去了一间酒吧。 王婷婷似乎是酒吧里的常客,她脱掉小外套,露着雪白的肩膀在舞池里跳舞,清新干净的感觉消失无踪。 顾长安坐在吧台位置,要了一杯酒。 酒保第四次投过来视线,顾长安侧过头,屈指点了点台面:“我不喜欢男人。” 酒保满脸娇羞,嘴里的话却是相反的直白露骨:“你长得让人想日。” 顾长安哦了声:“是吗?” 酒保没皮没脸的笑着问:“那位是你的猎物?” 顾长安没承认,也没否认。 酒保的上半身趴到台子上:“你把你的手机给我,让我存一下你的号码,我可以提供你一些” 顾长安起身就要走。 酒保把人叫住:“等等,你坐这儿,我看看你就行。” 似乎是生怕黑发青年后悔,他连忙说:“那女的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她的胃口大着呢。” 顾长安坐了回去,他问:“多大?” 酒保暧昧的笑:“特别大。” 顾长安眯眼望着跟男的贴身跳舞的王婷婷:“特别大是多大?你举个例子。” 酒保凑近些:“她每次都勾搭外国佬。” 顾长安看去,那男的还真是外国人,正在和王婷婷面对面的。 酒保啧了声:“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外国佬的确比咱要更雄伟,我可是听过有把人给活活干死的。” 顾长安抿口酒,冷淡道:“就这些?” “” 酒保看起来像是卖力讨好青年,甩出猛料:“她在这里挺有名的,也玩得起,我的同事也都知道她,两个月前她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小白脸,叫什么阿建。” 顾长安挑眉,小白脸是何健,看来他真的搞了张威的妞。 以之前顾长安从那个好孩子嘴里套出的话来看,何建是个挺会作的人,搞了同事的妞,还会让对方知道,存心显摆。 太容易跟人结仇了。 张威知道王婷婷跟何建搞到了一起,他一怒之下对何建下手,藏尸后假装何建给家里发短信,说哪天去了云南。 之后张威打去何建家,等于是印证了那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 74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秋后的宝带河水波如绸带静静的流淌向远方。 黑发青年手持鱼竿,斜坐在河边的树下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鱼篓空无一物。 不远处,中年人把鱼放进篓子里,洗洗手点根烟抽,他扭头看去。 那青年的身材修长五官清秀如棱,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病色浓重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中年人来时青年就在那了,到这会儿他的鱼获丰盛,对方的篓子里一条都没有。 可他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反而生出一种佩服与匪夷所思。 因为中年人亲眼看见青年频频提竿,每次都会有鱼上钩他却将所有钓上来的鱼重新放回河里就这样钓鱼放鱼不断重复了大半天。 不知道究竟想钓什么又或是没事干,在找乐子。 中年人看青年钓上来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随手往河里一丟,他摇头咂嘴,一次脱钩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中年人想去套个近乎,讨教讨教技巧,但不知是怎么的,他不敢过去。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辈,竟然让他害怕,邪门。 老式的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大且刺耳。 中年人嘴边的烟一抖,那种铃声他都嫌老土,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用。 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用,一点都不突兀,还挺和谐。 黑发青年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讷讷的声音:“长安,我没有办成事。” “回家等我。” 顾长安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摘下架在窄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捏鼻根,阴郁的吐出一口气,他早上出来的,现在都没收获。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 在旁人的眼里,顾长安是在钓鱼,却没有人知道,他钓鱼的目的与所有人都不同。 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并非是钓鱼,而是在钓谎言。 水是万物之灵。 无论是在河边立足,还是住在河的附近,每当有人说谎话,谎言就会被河水吸吶,最终被吞入鱼腹之中。 顾家人天生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钓出这些吞入谎言的鱼,然后一一倾听,找出一些想要的谎言。 别人钓到谎言鱼的几率极低,而顾家人一钓一个准。 到顾长安这一代,顾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了,老头子的临终遗言犹在耳边。 “哗”一阵出水声响起,一条银白鲫鱼甩着尾被顾长安钓出水面,他侧耳倾听,有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老婆,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的小丽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最爱的当然是你啊!” 顾长安将这条鱼看也不看的扔回河里,无聊的谎言,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水花响起,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你好棒,弄的我好爽,我爱死你了。” “噗通”又是一条鱼被扔回了水里。 太阳下山了,还是没有钓到真正有价值的谎言。 顾长安的眉间笼着戾气,浅色的唇抿直,妈的,今晚八成又没法睡觉了。 这河里的谎言鱼很多,每个谎言的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只有那种关系重大的谎言才是顾长安的目标,别的他不会管,没那个闲心,关他屁事。 况且有的人愿意活在谎言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水面铺了层金光。 顾长安准备动身回去,鱼漂再次晃动,他提竿,收线,这是一条黑鱼,筷子长,鱼鳞黝黑,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听。 “喂,是何叔叔吗?我是何建的同事。” “是这样的,何建他上周借了我三万块钱,说这周一还的,结果我打电话给他,他竟然说没钱,如果要钱就让我找你们二老要,是的,对对对,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明说,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好办。” “啊,何建去云南了?什么时候的事,就是前两天啊,好吧,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没事,何叔叔你不用道歉,钱的话我暂时也不急,那就等何建回来再说吧,嗯,好的,再见。” 顾长安听完鱼腹中的谎言,他的上半身前倾,将鱼拎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鱼的眼中有一抹红光,这是吞入特殊谎言才有的现象。 顾长安的唇角划出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很好,终于可以两三个月不用吃鱼了。 中年人也开始收拾渔具,当青年经过他这边时,他忍不住看了眼。 顾长安撩了撩眼皮,懒懒散散的轻笑:“大叔,你今天看很多次了,还没看够?” 中年人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青年,头皮不自觉发麻,他干涩的吞咽唾沫,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顾长安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 中年人屏住呼吸,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二话不说就赶紧带着渔具开车离开。 顾长安收起玩性,慢慢悠悠的骑车回去。 家门口坐着个人,平头,面相憨厚老实,他听到车铃铛声就立即站起来,身子展开,人高马大,魁梧健壮。 顾长安把车放在墙边:“钥匙又丟了?” 吴大病说:“没,是我忘了带。” 顾长安懒得说什么,直接将钥匙丢给他。 吴大病低着头开门:“那家人装不在家。” 顾长安跨过门槛:“先做饭。” 吴大病知道顾长安一饿,心情就很差,他连忙去厨房忙活。 不一会就有油烟味从厨房里飘出。 吴大病是顾家的养子,只知道他姓吴,别的一无所知。 顾老头用心良苦,儿子体弱多病,给他取名长安是希望他永远平安。 吴大病的名字也是顾老头取的,人如其名,他从小到大真的没生过一次病,身体壮如牛。 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没有大病,所以长安。 顾老头早有算计,儿子的一生还长,要做的事很多,也存在不可避免的危险,需要一个亲信在身边照应,吴大病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大病不对外说一个字,也不提疑问,他听顾长安的话。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一直是分工合作。 吴大病为人木讷耿直,可以解决一些不用动脑的小谎言,比较复杂的只能顾长安来。 晚饭过后,顾长安坐在水盆前,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盆里,清水变成诡异的血红,黑鱼剧烈翻腾了几下,嘴里吐出一颗玻璃球。 那就是谎言。 顾长安迅速抓住玻璃球塞入特制的瓶子里,他摁上木塞,把瓶子搁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眉间有几分疲态。 “这鱼你看着办。” 吴大病想了想说:“烧汤吧,给你喝,对身体好。” 顾长安孩子气的蹙眉头:“我不要喝。” 吴大病便不再多言。 顾长安拿出白天交给吴大病的瓶子,扒出木塞听里面的谎言。 “怎么可能啊,往楼下扔垃圾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平时都是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不知道,我下午在家睡觉来着。” 这个谎言涉及到高空抛物砸伤人,才没有被顾长安扔回河里。 吴大病没把事情办成。 顾长安阖着眼皮窝在摇椅里,若有所思。 吴大病端坐着,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顾长安带着谎言瓶子出发,前去当事人所在的小区,吴大病没留下来看家,也跟着去了。 夜风里裹着寒气。 顾长安头皮疼,他把外套拉链拉到头,扣上棒球帽:“你在这里等着,我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话落,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区老旧,路灯昏黄。 顾长安没有瞎转,他沿着广场舞的声音去广场,跟大爷大妈们打听了些事,又去物业那跑了一趟,想好对策后就原路返回,叫上吴大病直奔29栋楼。 那户人家在七楼,没有电梯,需要一层层爬上去。 顾长安的面色难看。 吴大病把背对着他:“长安,你上来,我背你。” 顾长安说不用,结果到五楼时,他就气喘吁吁。 吴大病提心吊胆的站在下面,手臂张开,怕他摔下楼梯。 顾长安抓着扶手爬到七楼,后心被汗水打湿,他半蹲着喘气,嘴唇发青:“去去敲门。” 吴大病敲了,里面传出声音,问是谁啊? 他按照顾长安教的,不说话。 十秒左右,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探出头。 顾长安抬头,帽沿下的阴影不见,露出好看的眉眼,灯光下的他有种柔弱的美感,人畜无害。 年轻女人的警惕心瞬间降到最低。 顾长安勾唇:“女士,外面的人不应声,贸然开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年轻女人心里小鹿乱撞,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红着脸说:“我我平时会问” 顾长安说:“上周二是你往楼下扔的垃圾。” 年轻女人心里的小鹿立马嗝屁:“你胡说八道!” 顾长安看着她说:“我看见了。” 年轻女人快速关门,一只手伸进来按住门框,门关不上了,她的神色慌乱:“你们想干什么?” 吴大病阻止女人关门。 顾长安不快不慢道:“我就住在你对面,那天我在阳台晒太阳,目睹了你扔下垃圾,砸伤小孩的过程。” 年轻女人心里尖叫,不可能!真要是看见了,怎么不揭发? 顾长安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我今天才过来,没想到你没有站出来承担责任。” 年轻女人半信半疑,那天她丟完垃圾就回客厅了,没注意对面,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顾长安噼里啪啦道:“女士,高空坠物是十大不文明行为之一,不但不道德,还很危险,会引发许多安全隐患,你砸伤人,已经属于侵权行为,构成犯罪。” 年轻女人的脸色煞白。 顾长安对着女人上下一扫:“我问过了,小孩没有生命危险,医药费一共三千多,你脖子上的项链值大几千到一万,身上的裙子几百,左手的串珠一千以上,这笔医药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年轻女人吸口气。 这人能说会道,眼睛还毒,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样脆弱! “如果你死不承认,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跟你慢慢耗。”顾长安微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忘了说,我是一名律师。” 年轻女人先是害怕,之后是轻蔑,律师又怎么样,监控没拍到,物业排查过了,也没查出来,大不了整栋楼一起承担。 她一脸冤枉:“不管你信不信,垃圾不是我扔的。” 顾长安直视女人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年轻女人回想青年走时的阴冷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发冷,她越想越恐惧,受不了的追下楼。 “等等等!” 随着女人自首,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瓶子里的玻璃球碎裂,化成一股肉眼看不见的能量,轻飘飘的瓶子变得有点重。 顾长安晃动瓶子,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嘶吼声,他屈指弹一下瓶身,搞定一个。 吴大病全程木然。 顾长安伸懒腰:“在你心里,我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大骗子吧?” 吴大病摇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顾长安啧道:“真是个傻孩子。” 吴大病憨憨的笑。 顾家老宅的地底下另有乾坤。 深更半夜,顾长安打开书房的机关,带上装着能量的瓶子,拿着烛台进入密道。 “开直播也可以啊,真的真的,你看到鬼就开直播,然后你” 顾长安说:“然后我就升天了。” 立春折回床边捏他的脸:“别这么丧嘛,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这张脸啊。” 顾长安:“” 立春不知道谎言鱼的事,只知道顾家有秘密,他跟老头不是普通人,姥姥能不能算出来就说不准了。 顾长安倒不担心这个,姥姥那人心思深,他参不透,担心也没用,只会徒增烦恼。 这会儿顾长安比较在意的是陆城哗一下之后的事。 越想越在意,顾长安单手握拳在额头锤了锤,老头说他刚生下来那会儿没气了,后来怎么活的不知道,反正他的体质从小就很差,该学的都学了,样样也都学到精通,体质却没得到改善。 一到冬天就能死鳖一样。 立春走后没多久,陆城就回来了,他关上门问道:“立春回去了?” 顾长安盯着他手里的袋子:“嗯。” 陆城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发糕给床上的青年:“烤红薯卖完了就给你买的这个,还是热的,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长安有种被当成小狗的感觉。 陆城拉开椅子坐下来,长腿随意的一叠,两片薄薄的唇轻启:“她跟你说了吧?” 本来打算当不知道那件事的顾长安:“” 陆城体贴的说:“知道你脸皮薄,对着同性也会害羞,所以我整个过程中都闭上了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长安刚想说你当我是傻逼,就听到他来一句:“你的皮肤又白又滑,像剥了壳的鸡蛋。” 桌上的空水杯被顾长安丢了过来,陆城接住了,嘴上说笑:“脾气怎么这么大。” 那一下男人接的很轻松,没有半点吃力跟狼狈,游刃有余,像是在玩,顾长安的瞳孔微缩,这个细小的变化转瞬即逝。 陆城把杯子放回原处,轻笑着说:“我是没看,但是手有碰到。” 顾长安青筋暴跳:“行了!” 陆城还在笑,他摇摇头,说:“长安,你开不起玩笑。” 顾长安冷冷道:“是啊。” 病房里静了下来,顾长安靠在床头吃发糕,口感不但软,还糯糯的,因为食物的关系,他布满阴霾的脸色渐渐好转。 熟悉顾长安的吴大病跟立春都知道,他一饿心情就会很差,有喜欢的东西吃,心情准能好起来。 陆城看青年两手拿着发糕啃,很快就啃出一排整齐的印子,他忽然说:“长安,我这么看你,觉得你有点可爱。” 顾长安噎到了,他拍拍胸口,喝下去几口水说:“我懒得看你。” 陆城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见到我的人都是一副此人只有天上有的样子。” 顾长安无语。 吃完发糕,顾长安还是没忍住的提起那个破事:“陆城,你为什么要把我那样,再把你那样,然后跟我一起那样?” 文字其实还好,怕的是自己脑补出的画面,脑洞又黑又深。 陆城的眉头一皱:“你把我想成变态?” 顾长安斜他一眼,你以为呢? 陆城把叠着的腿放下来,唇角一压:“这次是我多管闲事,没有下次。” 随着他说话,病房里的温度都低了下去。 顾长安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判断出他没在演,真是少见,他咳一声清清嗓子:“我知道有,但我不是。” 陆城嗤了声:“我也不是。” 顾长安说:“对,我们都不是。”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所以你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顾长安又咳,一摆手道:“这个事就让它过去吧,谢你的及时相助。” 陆城没给反应。 顾长安的嘴角抽搐不止,这是傲上了娇上了?他语气温软的说:“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 陆城还是无动于衷。 顾长安的耐心哗啦啦流失:“我说,陆城,你差不多行了。” 陆城绷着脸从唇间吐出几个字:“我是第一次。” 顾长安上火:“难道我不是吗?” 陆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长安苍白的脸扭了扭,继续语气温软的说:“知道你仗义,我记在心里了,这个情我会还你的。” 陆城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顾长安一脸黑线,极度怀疑这人就是在等他那句话。 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顾长安问椅子上的男人:“你不是脸盲吗?怎么记住立春的?” 陆城说:“蘑菇头。” 那个特征是挺别致的。 顾长安正在想事情,他问头侧像左边的男人:“你在跟谁说话?” 陆城表情疑惑:“嗯?我没说话。” 顾长安说是吗?他探究的扫了扫男人,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陆城起身,“明天你出院我不来了,有事。” 门一关,顾长安就睁开了眼睛,刚才他隐约听见那个男人说“滚”,这病房里就他们两个,对方又不像是对他说的。 他的视线在病房里扫动,有东西在? 手机突然响了,嗡嗡的震动声把顾长安吓一跳,他低骂,操。 吴大病打来的电话,问有没有事。 顾长安说死不了:“你呢?玩儿的怎么样?” 吴大病在那头说:“人很多,车也很多,我出来这些天碰见了好几次出车祸的。” 顾长安说:“自己注意着点,别多看别多管。” 他啧了声:“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心善,被人坑了我一点都不奇怪。” 吴大病欲言又止:“长安” 顾长安的脸色微变:“已经被坑了?” 吴大病闷闷的说:“一个女的抱着孩子跑过来,说后面的男的要抢她的孩子,我当真了,就过去打那个男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孩子的舅舅,那个女的是偷孩子的,人贩子。” “要不是刚好有路人经过,我就帮那个人贩子把小孩拐走了,真要是那样,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长安,我心里难受,你说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 75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满脸阴云密布, 他摸出口罩戴上, 就在他准备直接出去时, 男人脱鞋上床, 关灯睡觉。 “” 顾长安没有动作, 过了很长时间才从柜子后面出来,他走到床前, 试图继续先前的事情,从咬破的地方挤出一点血往男人眉心抹去。 刚靠近,两只手伸过来, 脸就被摸了。 男人双手捧着顾长安的脸抚|摸, 口中发出梦呓:“亲爱的” 顾长安以一种脸上沾到大便的姿态飞速离开,狂奔到附近的河边搓脸, 快把皮给搓烂了才停。 他坐在地上粗声喘气, 想想又掬一把水洗脸。 生平第一次被人摸,还是个男人, 他的心情不亚于日了狗,不对,是日了公狗。 吴大病等到顾长安回来,看他的脸红的很不正常,奇怪的问:“长安, 你的脸怎么了?” 顾长安的语气阴森:“被狗摸了, 太脏, 我洗了几遍。” 吴大病觉得那不像是洗了几遍,像是几十遍,他想不明白:“狗是怎么摸到的?” 顾长安的额角鼓动:“跳起来摸的。” 吴大病更想不明白了:“那你站着不动?” “”顾长安摘了棒球帽扔到桌上,捋一把额前黑发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天很快就出现白光。 顾长安坐在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喝粥,心情很差。 吴大病早早出门办事去了,就他自己在家,一天才刚开始就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顾长安喝完粥瘫着不动,一直瘫到日上三竿才出门。 万元镇是古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有浓郁的古韵流淌在大街小巷,是全国有名的景点之一,吸引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前来观光。 顾长安在东街转悠,他从一家古董店前经过,又倒退回去,侧头往店里看。 店老板在给一位客人介绍一款鼻烟壶。 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位大帅比。 换了身黑衣黑裤,深重的色彩让他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顾长安冷笑着勾了勾唇,他迈开长腿跨过门槛,往里面走去。 店老板是看人下菜碟。 进来的黑发青年虽然气质跟相貌都较为出众,但衣着的料子都很普通,跟他面前拿着鼻烟壶把玩,一块腕表就能买他整个店的大客户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店老板没管黑发青年,全心全意围着大客户,指望能做成一笔生意。 顾长安在店里转了圈就走,什么都没问。 店老板料到了,不奇怪,反正他还有大客户,他刚这么想,大客户就跟着黑发青年走了出去。 不能走啊! “先生请留步,鼻烟壶不满意吗?店里还有其他” “我没想买鼻烟壶。” 没想买?店老板对着大客户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卧槽!那你干嘛跟我比比半天?” 一道冷冽的目光从门口扫来,伴随着没有温度的声音:“全程都是你在比比。” 店老板气到吐血。 顾长安没走多远,他走几步左右张望,做出等人的样子。 左后方传开声音:“这位先生,我们见过?” 顾长安回头,看着男人说:“没见过。” 男人语气困惑道:“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我们似曾相识。” 顾长安扯唇:“都是中国人,有这种感觉不奇怪。” 男人的瞳孔异常深黑:“我是混血。” “” 顾长安说:“看不出来。” 男人抿着的薄唇划开,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弧度:“混的比较不明显。” 又是这种无辜的笑容。 顾长安一副等着他主动做自我介绍的姿态。 男人爽朗道:“我姓陆,单名一个城,长城的城。” 顾长安哦了声,挺烂大街的名字。 他笑了笑说:“我叫汪旺,姓是三点水的汪,后面那个是旺盛的旺。” 陆城:“这名字很好记。” 顾长安笑而不语。 陆城开口道:“汪先生” 顾长安打断他,一派随和的笑着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陆城也笑,细看之下面部肌肉轻微抽动:“汪旺。” 顾长安忍出想给他丟块骨头的冲动:“嗯。” 爽。 计谋得逞后,顾长安就不想跟这位叫陆城的男人玩了。 来历不明,不知深浅,演技派,这种人不适合深交。 顾长安找借口告辞,他走着走着,忽地停下脚步往后看。 陆城站在原地,单手插兜,唇边噙着一抹笑,他没有其它动作,就那么看着顾长安。 那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像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块霉菌,让人很不舒服。 再看去,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庞上只有友好纯良。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他走几步又回头,那里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先把张威的大谎言搞定,再去找姥姥,顾长安心想。 顾长安去了出租屋那边。 出租屋跟自家住的房子没法比,那小木门没有什么安全性,不但门缝大,刮个风哐当响,门上挂的锁还是最老式的那种。 顾长安没带钥匙,他抓住锁往下一拽,锁就开了。 出来倒水的大爷:“” 顾长安赶紧进屋关门,生怕大爷回过神来跟他唠叨。 院里的其他住户有的换了锁,有的没换。 张威是后者。 顾长安下午找到机会进了张威的屋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似乎就是个有特殊嗜好,喜欢把自己当衣服挂在晾衣架上面的打工者,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顾长安失望的回屋。 可是,那么大的谎言,鱼的眼睛都发红了,必然是涉及到人命跟死亡,不可能没问题。 顾长安在屋里翻出几包小馒头拆开吃,脑子快速运转。 何建家的兔子肉可能就是他跟王婷婷一起养的兔子,被他给摔死了。 而王婷婷很喜欢兔子,并因为兔子的死跟何建起过激烈的争执。 关于这一点,酒保可以作证。 按照这条思路走下去,合理的套路就是王婷婷一怒之下杀害了何建。 但兔子肉里的老鼠药跟王婷婷无关。 因为要是她放的老鼠药,张威不会知情,还特地跑去毁尸灭迹。 问题的关键还是回到了张威身上,他那么小气的人突然大方了起来,钱哪来的? 至于王婷婷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顾长安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小馒头,王婷婷的小区有条河,找个时间去钓钓看,运气好的话,没准能钓到她的谎言。 晚上六点多,下班的高峰期。 王婷婷在站台等车,旁边的人很多,她低头跟朋友发微信,隐约听到了“当~当~当~”的声音。 那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方位传过来的,周围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王婷婷没在意,继续刷手机。 车一来,王婷婷就跟着人群上车,身体被挤来挤去,她厌恶的骂:“能不能别挤了?!” 前后左右的人都朝她看。 谁愿意挤啊?没看到就这么大点地方? 王婷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一手抓拉环,一手拿手机看新闻,头不再抬一下,不想看到那些人疲于生计,半死不活的嘴脸。 会传染。 下车的时候,王婷婷又听到了那种声音。 “当~当~当~” 不清楚是怎么发出来的,像是金属的声音。 王婷婷有点慎得慌。 既然是同一个声音,说明那个人跟她一起上车,一起下车。 王婷婷边走边往后扭头,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刚才在站台下车的人不少,她光顾着赶紧出来,根本没去留意那些人。 王婷婷一路提心吊胆的回去,她把门关上,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没人。 “我跟你说,我碰到了一个很怪的事” 王婷婷一边拖鞋,一边跟朋友打电话,试图让发毛的感觉消失。 朋友听完说王婷婷大惊小怪。 “人家就是跟你同路而已,只是你想多了吧。” “应该是。” “这桥段多适合偶像剧啊,按照剧情发展,你就要睡到总裁了。” “我觉得适合恐怖片,按照剧情发展,我就要死了。”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死的,晦气,话说回来,婷婷,最近你变得神经兮兮的,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语气微变。 王婷婷没再聊下去,单方面切断了电话,过度紧张让她有些口干舌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下一刻王婷婷浑身冰冷,瞪着手里蓝色保温杯的眼神如同见到鬼。 她没买过保温杯。 这杯子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桌上?是谁放的? 王婷婷的手一松,空杯子哐当掉到地上弹起来,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王婷婷瞬间毛骨悚然。 是那个声音! 她跌跌撞撞往门口跑,脚不慎踩到杯子后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保温杯滚到王婷婷手边,她失心疯似的用力踹开。 杯子滚到墙角,杯口对着王婷婷,她下意识看去,发现杯子里面有张纸。 王婷婷爬过去,抖着手将那张纸拿出来,看见上面有几个字——我过得不好。 是何健的字。 话筒给你,到你了。 陆城的右手拇指按着左手虎口位置,漫不经心的摩挲:“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街坊四邻夸,路人夸,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当然还有气质,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梦里的顾长安是仰视的视角,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火烈鸟明明在飞,他却有种被一双双金黄色眼睛盯视的诡异错觉。 顾长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地上去了,他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两只冰冷的胳膊瑟瑟发抖。 梦里的一切都忘了,顾长安只记得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试图闭上眼睛去回想,却没有半点作用,真的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过是个梦。 人在一念之间往往都会有厌世的时候,顾长安也有,每年的冬天,那种念头就跟雨后小竹笋一样,噌噌噌往上冒。 顾长安不在乎什么大劫,来就来呗,他接替老头守着顾家老宅,看管镇压在地底下的东西,挺没劲的其实。 哪一天顾长安干不动了,地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秩序彻底混乱,到时候整个世界不知道会破烂成什么样子。 顾长安够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有个事挺怪,顾家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继承香火的事。 门外的声音打乱了顾长安的思绪,他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穿上毛衣:“进来。” 陆城推门而入,胡子没刮,牙没刷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长安,水龙头冻住了,出不来水。” 顾长安继续在被子里套线裤:“用热毛巾捂住水龙头,再浇温水,沿着管子浇,一会就可以了。” 陆城困惑:“温水能解冻?用热水不是更省事?” 顾长安的裤腿套反了,他拽下来摆正了穿,气息轻喘着说:“不行,不能用热水,浇上去有可能会爆裂。” 陆城没出声,似乎没搞清这个原理。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哥哥,有个成语叫热胀冷缩。” 陆城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安目瞪口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还跟我来脾气?那么奢侈的手机用着,不知道自己上网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白长了那么一副高贵优雅,祸害苍生的皮囊。 不会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瞬间稳固,顾长安啧了声,很有可能。 顾长安好半天才穿好衣服出去,雪停了,地上留有一点痕迹,他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过去。 “我现在相信你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陆城没理睬。 顾长安呼吸一口冷气,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俩非亲非故,但相逢就是有缘,朋友一场,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顾长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世道乱,好在你来这里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人,没准就被骗财骗色了。” 顾长安拍拍男人的肩膀,叹口气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出门怎么没给你配几个保镖?” 陆城拨开肩膀上的手,向一边挪开:“你先去刷牙。” 顾长安嗤了声:“你自己不也没刷?” 陆城瞥他一眼:“我睡觉前从来不吃东西。” 那意思是,我睡前不吃,第二天早上嘴里味儿不重,不像你。 睡觉前总是要吃点东西,半夜起来还要来点的顾长安:“” 上午顾长安擦擦电脑上的灰尘,按了开机键,主机轰隆隆的响,像一头老到走不动路的黄牛,哼哧哼哧。 似是怕电脑爆炸,陆城站的远远的,怀疑的问:“还能用?” 顾长安弯腰趴在桌前,点击鼠标刷新界面:“当然。” 最后一个音刚落,电脑就蓝屏了。 陆城跟顾长安:“” 顾长安蹲下来拆主机,他凑头一吹,灰尘扑了他一脸。 陆城看他跟看难民似的:“下午我买皮夹的时候,你顺便买个电脑。” 顾长安心说并不顺便,电脑的开支不在他今年的计划里面。 陆城大方的说:“我给你买,就当是在你家借住的费用。”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停。 见青年抬头看来,陆城实在是懒得跟他对戏,那破主机里飘出来的灰太多,影响心情。 “就这么定了。” 顾长安将目光从男人背影上收回,他把小刷子丟地上,耙了耙头发。 啧,有钱就是爷啊。 下午一点不到,顾长安就带陆城去了张龙那边,两人做的计程车,下去还走了一段路。 陆城边走边问:“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 顾长安在微博上翻出张龙的新闻给他看,煞有其事的说:“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这么死的,出于好奇心就来看看,你不是能看到鬼吗?说不定能看到他的鬼魂,我们就可以帮警方解决这宗离奇的谋杀案,拿到一份奖励。” 陆城扫了扫新闻就没兴趣的撤离目光。 “给颁发个旗子也不错啊,光宗耀祖。”顾长安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最近全国各地过来的游客更多了,冲的都是张龙的猎奇死法。” 陆城摆出不是很理解的样子:“那些人不怕?” “怕是肯定会怕,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长安示意他去看前面不远的小姑娘,“顶多二十出头,趁机跑来这里直播,挺有生意头脑,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是没有道理。” 陆城不置可否。 顾长安打量小姑娘的穿着,他跟个老头子似的摇摇头说:“这么死冷的天,竟然穿那么少,年轻真好。” 陆城侧头看他:“这条街上就你穿的最多。” 顾长安顶着张柔弱清俊的脸,老气横秋的叹道:“我老了。” 陆城的步子迈开,将他甩在身后。 顾长安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城去了张龙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一进去,顾长安就觉得这里有股子怪味,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是从哪个位置散发出来的,他问陆城有没有闻到。 陆城说只有青苔跟泥土的味道,他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还有” 顾长安停下脚步:“还有什么?” 陆城说:“狗|屎味。” “” 墙边有几大坨,顾长安小心避开,他可不想回去刷鞋。 张龙家的大门上了锁,柳翠芳不知道是在钱飞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 76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中年人来时,青年就在那了,到这会儿, 他的鱼获丰盛, 对方的篓子里一条都没有。 可他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 反而生出一种佩服与匪夷所思。 因为中年人亲眼看见青年频频提竿, 每次都会有鱼上钩,他却将所有钓上来的鱼重新放回河里, 就这样钓鱼放鱼, 不断重复了大半天。 不知道究竟想钓什么,又或是没事干, 在找乐子。 中年人看青年钓上来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随手往河里一丟, 他摇头咂嘴,一次脱钩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中年人想去套个近乎, 讨教讨教技巧,但不知是怎么的, 他不敢过去。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辈, 竟然让他害怕, 邪门。 老式的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大且刺耳。 中年人嘴边的烟一抖, 那种铃声他都嫌老土, 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用。 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用,一点都不突兀,还挺和谐。 黑发青年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讷讷的声音:“长安,我没有办成事。” “回家等我。” 顾长安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摘下架在窄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捏鼻根,阴郁的吐出一口气,他早上出来的,现在都没收获。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 在旁人的眼里,顾长安是在钓鱼,却没有人知道,他钓鱼的目的与所有人都不同。 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并非是钓鱼,而是在钓谎言。 水是万物之灵。 无论是在河边立足,还是住在河的附近,每当有人说谎话,谎言就会被河水吸吶,最终被吞入鱼腹之中。 顾家人天生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钓出这些吞入谎言的鱼,然后一一倾听,找出一些想要的谎言。 别人钓到谎言鱼的几率极低,而顾家人一钓一个准。 到顾长安这一代,顾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了,老头子的临终遗言犹在耳边。 “哗”一阵出水声响起,一条银白鲫鱼甩着尾被顾长安钓出水面,他侧耳倾听,有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老婆,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的小丽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最爱的当然是你啊!” 顾长安将这条鱼看也不看的扔回河里,无聊的谎言,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水花响起,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你好棒,弄的我好爽,我爱死你了。” “噗通”又是一条鱼被扔回了水里。 太阳下山了,还是没有钓到真正有价值的谎言。 顾长安的眉间笼着戾气,浅色的唇抿直,妈的,今晚八成又没法睡觉了。 这河里的谎言鱼很多,每个谎言的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只有那种关系重大的谎言才是顾长安的目标,别的他不会管,没那个闲心,关他屁事。 况且有的人愿意活在谎言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水面铺了层金光。 顾长安准备动身回去,鱼漂再次晃动,他提竿,收线,这是一条黑鱼,筷子长,鱼鳞黝黑,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听。 “喂,是何叔叔吗?我是何建的同事。” “是这样的,何建他上周借了我三万块钱,说这周一还的,结果我打电话给他,他竟然说没钱,如果要钱就让我找你们二老要,是的,对对对,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明说,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好办。” “啊,何建去云南了?什么时候的事,就是前两天啊,好吧,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没事,何叔叔你不用道歉,钱的话我暂时也不急,那就等何建回来再说吧,嗯,好的,再见。” 顾长安听完鱼腹中的谎言,他的上半身前倾,将鱼拎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鱼的眼中有一抹红光,这是吞入特殊谎言才有的现象。 顾长安的唇角划出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很好,终于可以两三个月不用吃鱼了。 中年人也开始收拾渔具,当青年经过他这边时,他忍不住看了眼。 顾长安撩了撩眼皮,懒懒散散的轻笑:“大叔,你今天看很多次了,还没看够?” 中年人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青年,头皮不自觉发麻,他干涩的吞咽唾沫,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顾长安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 中年人屏住呼吸,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二话不说就赶紧带着渔具开车离开。 顾长安收起玩性,慢慢悠悠的骑车回去。 家门口坐着个人,平头,面相憨厚老实,他听到车铃铛声就立即站起来,身子展开,人高马大,魁梧健壮。 顾长安把车放在墙边:“钥匙又丟了?” 吴大病说:“没,是我忘了带。” 顾长安懒得说什么,直接将钥匙丢给他。 吴大病低着头开门:“那家人装不在家。” 顾长安跨过门槛:“先做饭。” 吴大病知道顾长安一饿,心情就很差,他连忙去厨房忙活。 不一会就有油烟味从厨房里飘出。 吴大病是顾家的养子,只知道他姓吴,别的一无所知。 顾老头用心良苦,儿子体弱多病,给他取名长安是希望他永远平安。 吴大病的名字也是顾老头取的,人如其名,他从小到大真的没生过一次病,身体壮如牛。 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没有大病,所以长安。 顾老头早有算计,儿子的一生还长,要做的事很多,也存在不可避免的危险,需要一个亲信在身边照应,吴大病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大病不对外说一个字,也不提疑问,他听顾长安的话。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一直是分工合作。 吴大病为人木讷耿直,可以解决一些不用动脑的小谎言,比较复杂的只能顾长安来。 晚饭过后,顾长安坐在水盆前,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盆里,清水变成诡异的血红,黑鱼剧烈翻腾了几下,嘴里吐出一颗玻璃球。 那就是谎言。 顾长安迅速抓住玻璃球塞入特制的瓶子里,他摁上木塞,把瓶子搁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眉间有几分疲态。 “这鱼你看着办。” 吴大病想了想说:“烧汤吧,给你喝,对身体好。” 顾长安孩子气的蹙眉头:“我不要喝。” 吴大病便不再多言。 顾长安拿出白天交给吴大病的瓶子,扒出木塞听里面的谎言。 “怎么可能啊,往楼下扔垃圾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平时都是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不知道,我下午在家睡觉来着。” 这个谎言涉及到高空抛物砸伤人,才没有被顾长安扔回河里。 吴大病没把事情办成。 顾长安阖着眼皮窝在摇椅里,若有所思。 吴大病端坐着,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顾长安带着谎言瓶子出发,前去当事人所在的小区,吴大病没留下来看家,也跟着去了。 夜风里裹着寒气。 顾长安头皮疼,他把外套拉链拉到头,扣上棒球帽:“你在这里等着,我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话落,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区老旧,路灯昏黄。 顾长安没有瞎转,他沿着广场舞的声音去广场,跟大爷大妈们打听了些事,又去物业那跑了一趟,想好对策后就原路返回,叫上吴大病直奔29栋楼。 那户人家在七楼,没有电梯,需要一层层爬上去。 顾长安的面色难看。 吴大病把背对着他:“长安,你上来,我背你。” 顾长安说不用,结果到五楼时,他就气喘吁吁。 吴大病提心吊胆的站在下面,手臂张开,怕他摔下楼梯。 顾长安抓着扶手爬到七楼,后心被汗水打湿,他半蹲着喘气,嘴唇发青:“去去敲门。” 吴大病敲了,里面传出声音,问是谁啊? 他按照顾长安教的,不说话。 十秒左右,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探出头。 顾长安抬头,帽沿下的阴影不见,露出好看的眉眼,灯光下的他有种柔弱的美感,人畜无害。 年轻女人的警惕心瞬间降到最低。 顾长安勾唇:“女士,外面的人不应声,贸然开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年轻女人心里小鹿乱撞,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红着脸说:“我我平时会问” 顾长安说:“上周二是你往楼下扔的垃圾。” 年轻女人心里的小鹿立马嗝屁:“你胡说八道!” 顾长安看着她说:“我看见了。” 年轻女人快速关门,一只手伸进来按住门框,门关不上了,她的神色慌乱:“你们想干什么?” 吴大病阻止女人关门。 顾长安不快不慢道:“我就住在你对面,那天我在阳台晒太阳,目睹了你扔下垃圾,砸伤小孩的过程。” 年轻女人心里尖叫,不可能!真要是看见了,怎么不揭发? 顾长安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我今天才过来,没想到你没有站出来承担责任。” 年轻女人半信半疑,那天她丟完垃圾就回客厅了,没注意对面,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顾长安噼里啪啦道:“女士,高空坠物是十大不文明行为之一,不但不道德,还很危险,会引发许多安全隐患,你砸伤人,已经属于侵权行为,构成犯罪。” 年轻女人的脸色煞白。 顾长安对着女人上下一扫:“我问过了,小孩没有生命危险,医药费一共三千多,你脖子上的项链值大几千到一万,身上的裙子几百,左手的串珠一千以上,这笔医药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年轻女人吸口气。 这人能说会道,眼睛还毒,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样脆弱! “如果你死不承认,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跟你慢慢耗。”顾长安微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忘了说,我是一名律师。” 年轻女人先是害怕,之后是轻蔑,律师又怎么样,监控没拍到,物业排查过了,也没查出来,大不了整栋楼一起承担。 她一脸冤枉:“不管你信不信,垃圾不是我扔的。” 顾长安直视女人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年轻女人回想青年走时的阴冷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发冷,她越想越恐惧,受不了的追下楼。 “等等等!” 随着女人自首,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瓶子里的玻璃球碎裂,化成一股肉眼看不见的能量,轻飘飘的瓶子变得有点重。 顾长安晃动瓶子,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嘶吼声,他屈指弹一下瓶身,搞定一个。 吴大病全程木然。 顾长安伸懒腰:“在你心里,我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大骗子吧?” 吴大病摇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顾长安啧道:“真是个傻孩子。” 吴大病憨憨的笑。 顾家老宅的地底下另有乾坤。 深更半夜,顾长安打开书房的机关,带上装着能量的瓶子,拿着烛台进入密道。 何建不是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死了的啊! 不是何建,肯定不是何建,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来找她的,是有人装鬼。 一定是这样。 是谁?谁假装何建来害她?还要搞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她是不会被吓到的! 王婷婷丢掉纸缩在墙角,死死的咬住嘴唇。 可如果是人,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一路跟着她,没有被她发现? “叩叩。” 敲门声突如其来,那一瞬间,王婷婷浑身的毛孔炸开,她本能的抱住头,嘴里发出尖细的叫声。 门外的“叩叩”声变成“砰砰砰”,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夹杂着不耐的声音:“快递!”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王婷婷猛然想起自己这两天是在网上买了东西,她喃喃:“快递,是快递对对对,是我的快递到了。” 转而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只是快递——” 快递小哥看到门打开,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他的表情如同在看救命稻草,他吓一跳,不由得提着心询问:“请问是王女士吗?” 王婷婷直勾勾的看着年轻人:“对,是我。” 快递小哥后背发毛,他将包裹递过去,手指着面单一处:“在这上面签个名。” 王婷婷还看着他:“我没笔。” 快递小哥想骂人了,没见过男的?他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女人一签完名字就立刻走人。 衣服被拉,快递小哥黑着脸回头。 是,他承认,这女人是长得很漂亮,可那眼神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怪。 王婷婷张张嘴巴,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像是遭遇了极其恐惧的事情。 快递小哥硬着头皮说:“女士,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王婷婷扭脖子往屋里看,身子剧烈的抖了抖。 快递小哥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去,地上有个空的蓝色保温杯,还有张纸,他欲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是哪一栋的?给你放快递柜里了,没有收到验证码吗?我晚点去帮你看看,没事,好的好的。” 快递小哥挂掉电话,低头看一眼奇怪的女人,他试探的问:“女士,需要我帮你打个110吗?” 王婷婷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报警就可以了,有警察介入,肯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亮熄灭。 不能报警 王婷婷发疯的使命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她往屋里看,大叫道:“阿白,你怎么跑出来的?” 屋里没其他人,快递小哥差点吓尿,他赶忙飞奔去电梯那里,进电梯前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不会是撞鬼了吧?快递小哥在电梯里瑟瑟发抖。 快递小哥出电梯就一路小跑着走出楼道,他往电动车方向走,迎面跟个人撞上,半个身子被撞到了一边。 “抱歉。” 耳边有声音响起,有一点沙哑,快递小哥寻声侧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他吓得花容失色:“鬼啊!” “” 顾长安冷飕飕的开口:“有我这么帅的鬼?” 快递小哥这么仔细看看,的确是人,活的,还是个非常好看的人,他干笑两声:“不好意思。” 顾长安没再说话,他抬腿踩上台阶,后面传来充满后怕情绪的声音。 “我刚才送了个包,对方是个女的,就住凤澜花苑二期,29栋702,对是702,比恐怖片还吓人,不是长相,是她的行为,她一开门就” 顾长安停在原地听,直到快递员的声音模糊,他才往楼道里走。 29栋702是王婷婷的住处。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王婷婷做了亏心事,连装鬼的人都怕的要死。 装鬼的人会是谁呢?这发展不在顾长安的意料中,事情突然变得更复杂,也更有意思了起来。 不多时,顾长安站在702门口,他没立刻敲门,而是拉下袖口看手表。 一个人惊吓过度,生命受到威胁,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就一定会进入短暂的精神失常状态。 说白了,顾长安就是在等王婷婷疯,他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不停流逝。 五分钟到了,顾长安敲门,他伸出一根食指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对着门上的猫眼。 门里的王婷婷一只眼睛凑到猫眼那里,她看到门口的青年,脸上的警惕跟惊恐顿时停滞,取而代之的是诧异。 门打来的同时,顾长安就表明来意:“女士,你昨晚把钱包丢在蓝色酒吧的吧台上了。” 话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钱包:“我跟酒吧里的酒保小何是朋友,他跟我提了这件事,我正好要到附近办事,就顺道给你把钱包送过来了。” 说起来,酒吧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那个酒保对王婷婷跟何建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关注的挺多,配合的过了头,也热情的过了头,顾长安心想。 王婷婷看看钱包,看看青年,又去看钱包,那位酒保前几天送她回来过,知道她的住址。 顾长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没有精神错乱? 下一刻,他看到女人冲里面喊:“阿白,不要怕,来的不是坏人。” 顾长安抿嘴笑,有股病弱的美:“女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 王婷婷侧过身。 顾长安抬脚进去,反手把带上,屋里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脏乱。 垃圾篓里已经满了,外卖盒子随意扔在旁边,还有揉成团的纸巾。 这个女人的思路崩坏,神志尚未清醒,不然也不会一点都不收拾,就让一个异性进屋。 顾长安进了卫生间,他扫视一圈,都是些女性用品,没有异常。 外面隐约响起王婷婷的声音,顾长安靠近门边,听到她说“阿白,他不是何建,不会打你的。” 语气轻柔。 顾长安冲完马桶走出卫生间,看到王婷婷从南边的房间里出来,他随口问道:“阿白是谁?” 王婷婷说:“是我养的一只兔子,它有些怕生。” 顾长安的鼻翼煽动,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是肉块腐烂的味道。 “兔子?我也有养,很可爱。” “真的?”王婷婷盯着青年,“你养的是什么样的兔子?” 顾长安说:“白色的,额头有一块灰毛。” 王婷婷不可思议:“跟我家阿白一样。” 顾长安心说,能不一样吗?我就是照着它说的。 他的余光扫过墙上的相框,里面是只兔子,就是王婷婷口中的阿白。 北边的房间门虚掩着,顾长安刚把视线挪过去,王婷婷就立刻把门关上,满脸的慌乱。 之后她就下达逐客令。 顾长安知道王婷婷的精神在逐渐恢复,很快就会发觉他身上的疑点,他不再多待,识趣的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顾长安面上的表情就变了。 王婷婷对兔子的执迷程度超过他的想象。 北边的房间里有什么?何建的尸体?或是跟他有关的东西? 顾长安边走边给吴大病发短信,他饿了,想吃肉。 吴大病很快回复,说家里没有,明天买。 顾长安仰头,手盖在脸上,他阴郁的长叹,找不到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了。 今晚八成要做噩梦。 结果顾长安真的一晚上都被噩梦纠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 77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淘个米,把手放进去压在上面, 水加到盖过手背,切一把青菜丢进去, 凭感觉放一点盐跟油, 盖上盖子,接下来就是等吃。 一个小时过去,顾长安准备吃饭,他用热水冲洗好碗筷,开锅看到的却不是菜饭, 是米,水, 菜, 上面飘着一层油花。 “” 陆城凑过来,拿起电饭锅后面的插头说:“你忘了插上。” 怎么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顾长安一记眼刀过去,要你说,我没看见?如果不是你乱用词句造成误会, 我至于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想想就气,顾长安把插头插上, 心情恶劣的回房。 不多时, 陆城来敲门, 顾长安阴沉沉的问:“干嘛?” 陆城说:“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后脚跟着陆城出去, 发现他只是在镇上转悠, 没干别的事,就回窝里睡觉去了。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顾长安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怨念飘的整个屋子都是,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也会更加漫长,要死人的节奏。 吴大病发来照片,他规规矩矩站在车站门口,面对着镜头比剪刀手,虽然还是木讷的模样,但背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跟小镇的老旧古朴截然不同。 顾长安的心里有一颗羡慕的种子,悄悄发了芽,他不自知。 手机屏幕覆盖上了一层雾气,顾长安用手抹掉,想起了立春在得知吴大病出镇以后说的一些话。 立春说大病出去了还回不回来啊?她还说要是她自己就不想回来,这里不好,太小了。 顾长安当时没回答,他们是一家人,吴大病不回来能去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吴大病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他出去不会是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吧?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可能性很大,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城是在午夜时分回来的。 顾长安睡眠浅,敲门声早听到了,但是他没动,外面太冷了,他完全没有起来的想法。 “扣扣” 敲门声持续不止,透露着门外人的执着。 被窝里的顾长安爆了几句粗口,裹上棉衣出去开门,他忘了戴眼镜,眼睛眯着,那里面的厉色跟冷意减弱大半。 寒风裹着雪花吹来,顾长安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他抱着胳膊打哆嗦,脸色苍白,看起来弱小,可怜,无助。 陆城满脸歉意:“抱歉,这么晚了把你吵醒。” “你他妈的” 顾长安脸上的阴霾凝固,他弯腰对着男人手里的袋子动动鼻子:“烤红薯?” 陆城提起袋子笑:“对,给你带的。” 顾长安变脸如同变书,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往门里一拽。 一路踩着积雪回屋,顾长安在“去床上吃”跟“外面吃”这两个地点之间徘徊不定,前者有可能会弄脏被子,后者倒是比较方便,就是比较冷。 陆城递给顾长安一个猫爪图样圆形东西。 顾长安挑眉:“给我的?” 陆城嗯道:“是b借口,充电的,数据线在盒子里。” 顾长安找出数据线插上,暖手宝有个按钮发出红光,一闪一闪,他嫌弃的说:“东西挺好,就是颜色没有别的色吗?” “有啊。”陆城低头看手机,“我觉得这个最配你。” 屋里陷入死寂。 陆城掀了掀眼皮,对着黑发青年笑出声:“开玩笑的,别的都卖完了,只有这个颜色。” 顾长安这才把僵尸脸收起来,开始吃红薯。 陆城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姿态温和的说:“长安,我的事情没有办完,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打扰了。” 顾长安吃着红薯,声音模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打扰,住着吧,反正院子里的空房很多。” 陆城便不再多言。 夜里顾长安怀抱着暖手宝睡的,一觉到天亮。 院子西边角落里有个大缸,取完谎言的鱼吃不完就丢在里面养着,顾长安没数过,不清楚有多少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城在这里住了三天,鱼肚子没有他的谎言。 一个看起来深藏不露,浑身都是谜的人,怎么可能不撒谎。 事实就是顾长安听不到他的谎言,迄今为止第一次遇到这种现象,老头以前好像跟他提过相关的事情,他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翻编了书房里的那些书,还是一无所获,他丢掉书,转向顾家的手札。 手札顾长安从小看到大,倒背如流,但他还是翻了起来,他总有种感觉,这上面的字背后还有字。 这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 “长安——长安——” 立春来了,喊的很大声,像只叽叽喳喳的鸟儿。 顾长安把暖手宝夹在咯吱窝下面,关上箱子锁好,将箱子小心放进暗格里面,这才走出密室。 院里的立春看着陆城,眼里冒小心心,咧着嘴笑的像个五百斤的孩子。 顾长安走到门口又退回去,辣眼睛,不想看。 立春没发现顾长安的身影,她进门看到院里的男人,魂就没了。 长安真是的,竟然不告诉她。 话说这男人长的真俊美,近距离看,轮廓很深刻,还有点混血的味道。 立春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矜持的说:“先生你好。” 陆城昂首,挺随意的开口:“叫我陆城就行。” “陆城” 立春咦了声,圆圆的眼睛瞬间一亮,“你跟长安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地名,长安城!我听姥姥讲起过” 似乎是触到了某个禁|忌,立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挠挠脖子,难掩尴尬:“我c我去方便。” 说着就跑进了左侧的厕所里面。 “长安城”陆城扯扯唇角。 后面响起声音,顾长安不知何时立在门口:“怎么,你听过?” 陆城笑着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顾长安抬脚迈过门槛朝院里走去:“我并不觉得。” 他越过男人往外面走,背过身时眉心拧了起来,面色沉重。 手札里出现过长安城,只有残缺的记载,是座地下城。 顾长安问过老头,老头说那是死亡之城,就当看着玩儿,别放心里。 结果顾长安偏偏放心里了。 顾长安的双眼微睁,立春她爸要找的不会就是 看样子立春是不会说的,得从其他方向调查。 顾长安抽抽嘴,还是算了,解决谎言搞定地下那位就够让他头大,哪里还有精力管别的。 不过,不是立春今天提到这一点,顾长安真没发现把自己的姓后面那部分跟陆城的放到一起是长安城,没想到那个地方去。 这巧合真够一言难尽的。 “长安,你站在风口干嘛,不怕冷了吗?” 立春噔噔噔跑出来,看见顾长安怀里的猫爪暖手宝就伸手去抢。 顾长安不给:“你又不怕冷,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可爱啊。”立春又蹦又跳,“给我玩一下。” 顾长安给她一个板栗子:“麻烦照顾一下病弱人士。” 立春左看右看:“哪儿呢?” 顾长安要打喷嚏,立春连忙拽起脖子上的围巾挡脸。 “” 陆城一过来,立春就把额前被风吹开的齐刘海整整,露出八颗牙齿。 顾长安啧道:“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立春下意识去擦嘴角,后知后觉被骗,她踩了顾长安一脚。 顾长安疼的吸气,妈的,刚才走神没有及时躲开,脚肯定青了。 这死丫头看着是小萝莉,劲比一般成年男人都大。 陆城笑问:“你们是恋人?” 立春一脸夸张的惊讶:“怎么可能啊,我是他姐。” 顾长安懒得搭理。 陆城却没有就此结束话题,而是低头扫向蘑菇头女孩:“看着不像啊。” 立春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脑子里晕乎乎的,她脱口而出:“我其实已经活了” 膝盖内侧被踢,立春回过神来,色字头上一把刀,好险。 “那个,长安,我下次再来找你。” 顾长安转身面朝着男人,语气阴冷的说:“立春是我朋友,心性纯朴简单,别对她用美男计。” 陆城露出无辜的神色:“什么美男计?” 顾长安看他装逼。 陆城拿出包橡皮糖拆开,慢条斯理道:“人脸在我眼里没有美丑之分,只有特点鲜明,特点模糊,以及没有特点这三个区别,包括我本人。” 顾长安看了眼他的橡皮糖,咽了咽口水:“那我算哪一类?” 陆城直视青年的眼睛:“特点鲜明,而且是越看越鲜明。” 顾长安的眉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正想伸手要几条橡皮糖,边吃边思考,就瞥见了水池边的袋子,里面有条胖头,活的,在动。 “鱼哪儿来的?” 陆城说:“菜市场买的。” 顾长安的目光落在男人嘴边的半根橡皮糖上面,想拽下来吃掉:“缸里的鱼都吃不完,你买鱼干嘛?” “是吗?我不知道。”陆城将半根糖吃进嘴里,笑道,“那我送给邻居吃吧。” 顾长安突然喊:“等等。”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水池那里,从袋子里捞出胖头,圆鼓鼓的肚子里有一道声音。 “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明明是简单普通的谎言,鱼眼却红到滴血,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出一滴血泪。 顾长安满脸阴云密布,他摸出口罩戴上,就在他准备直接出去时,男人脱鞋上床,关灯睡觉。 “” 顾长安没有动作,过了很长时间才从柜子后面出来,他走到床前,试图继续先前的事情,从咬破的地方挤出一点血往男人眉心抹去。 刚靠近,两只手伸过来,脸就被摸了。 男人双手捧着顾长安的脸抚|摸,口中发出梦呓:“亲爱的” 顾长安以一种脸上沾到大便的姿态飞速离开,狂奔到附近的河边搓脸,快把皮给搓烂了才停。 他坐在地上粗声喘气,想想又掬一把水洗脸。 生平第一次被人摸,还是个男人,他的心情不亚于日了狗,不对,是日了公狗。 吴大病等到顾长安回来,看他的脸红的很不正常,奇怪的问:“长安,你的脸怎么了?” 顾长安的语气阴森:“被狗摸了,太脏,我洗了几遍。” 吴大病觉得那不像是洗了几遍,像是几十遍,他想不明白:“狗是怎么摸到的?” 顾长安的额角鼓动:“跳起来摸的。” 吴大病更想不明白了:“那你站着不动?” “”顾长安摘了棒球帽扔到桌上,捋一把额前黑发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天很快就出现白光。 顾长安坐在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喝粥,心情很差。 吴大病早早出门办事去了,就他自己在家,一天才刚开始就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顾长安喝完粥瘫着不动,一直瘫到日上三竿才出门。 万元镇是古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有浓郁的古韵流淌在大街小巷,是全国有名的景点之一,吸引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前来观光。 顾长安在东街转悠,他从一家古董店前经过,又倒退回去,侧头往店里看。 店老板在给一位客人介绍一款鼻烟壶。 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位大帅比。 换了身黑衣黑裤,深重的色彩让他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顾长安冷笑着勾了勾唇,他迈开长腿跨过门槛,往里面走去。 店老板是看人下菜碟。 进来的黑发青年虽然气质跟相貌都较为出众,但衣着的料子都很普通,跟他面前拿着鼻烟壶把玩,一块腕表就能买他整个店的大客户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店老板没管黑发青年,全心全意围着大客户,指望能做成一笔生意。 顾长安在店里转了圈就走,什么都没问。 店老板料到了,不奇怪,反正他还有大客户,他刚这么想,大客户就跟着黑发青年走了出去。 不能走啊! “先生请留步,鼻烟壶不满意吗?店里还有其他” “我没想买鼻烟壶。” 没想买?店老板对着大客户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卧槽!那你干嘛跟我比比半天?” 一道冷冽的目光从门口扫来,伴随着没有温度的声音:“全程都是你在比比。” 店老板气到吐血。 顾长安没走多远,他走几步左右张望,做出等人的样子。 左后方传开声音:“这位先生,我们见过?” 顾长安回头,看着男人说:“没见过。” 男人语气困惑道:“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我们似曾相识。” 顾长安扯唇:“都是中国人,有这种感觉不奇怪。” 男人的瞳孔异常深黑:“我是混血。” “” 顾长安说:“看不出来。” 男人抿着的薄唇划开,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弧度:“混的比较不明显。” 又是这种无辜的笑容。 顾长安一副等着他主动做自我介绍的姿态。 男人爽朗道:“我姓陆,单名一个城,长城的城。” 顾长安哦了声,挺烂大街的名字。 他笑了笑说:“我叫汪旺,姓是三点水的汪,后面那个是旺盛的旺。” 陆城:“这名字很好记。” 顾长安笑而不语。 陆城开口道:“汪先生” 顾长安打断他,一派随和的笑着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陆城也笑,细看之下面部肌肉轻微抽动:“汪旺。” 顾长安忍出想给他丟块骨头的冲动:“嗯。” 爽。 计谋得逞后,顾长安就不想跟这位叫陆城的男人玩了。 来历不明,不知深浅,演技派,这种人不适合深交。 顾长安找借口告辞,他走着走着,忽地停下脚步往后看。 陆城站在原地,单手插兜,唇边噙着一抹笑,他没有其它动作,就那么看着顾长安。 那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像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块霉菌,让人很不舒服。 再看去,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庞上只有友好纯良。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他走几步又回头,那里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先把张威的大谎言搞定,再去找姥姥,顾长安心想。 顾长安去了出租屋那边。 出租屋跟自家住的房子没法比,那小木门没有什么安全性,不但门缝大,刮个风哐当响,门上挂的锁还是最老式的那种。 顾长安没带钥匙,他抓住锁往下一拽,锁就开了。 出来倒水的大爷:“” 顾长安赶紧进屋关门,生怕大爷回过神来跟他唠叨。 院里的其他住户有的换了锁,有的没换。 张威是后者。 顾长安下午找到机会进了张威的屋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似乎就是个有特殊嗜好,喜欢把自己当衣服挂在晾衣架上面的打工者,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顾长安失望的回屋。 可是,那么大的谎言,鱼的眼睛都发红了,必然是涉及到人命跟死亡,不可能没问题。 顾长安在屋里翻出几包小馒头拆开吃,脑子快速运转。 何建家的兔子肉可能就是他跟王婷婷一起养的兔子,被他给摔死了。 而王婷婷很喜欢兔子,并因为兔子的死跟何建起过激烈的争执。 关于这一点,酒保可以作证。 按照这条思路走下去,合理的套路就是王婷婷一怒之下杀害了何建。 但兔子肉里的老鼠药跟王婷婷无关。 因为要是她放的老鼠药,张威不会知情,还特地跑去毁尸灭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 78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是个冷血冷情的人, 他为了揭穿一个谎言, 戴了一层又一层面|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谎话连篇, 虚伪狡诈, 私底下其实都是漠然的活着。 夸人不是头一回做,但夸的这么艰难是第一次。 可能顾长安知道现在不是在搞定哪个谎言,脑子里的那根弦没有绷着,松开了, 所以这场戏他并不怎么投入, 本我已经露出来了一部分。 “总得来说,你是个挺不错的人, 值得交朋友。” 顾长安做完总结,将皮球踢还给男人, “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话筒给你, 到你了。 陆城的右手拇指按着左手虎口位置, 漫不经心的摩挲:“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 街坊四邻夸,路人夸, 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 当然还有气质, 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梦里的顾长安是仰视的视角,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火烈鸟明明在飞,他却有种被一双双金黄色眼睛盯视的诡异错觉。 顾长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地上去了,他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两只冰冷的胳膊瑟瑟发抖。 梦里的一切都忘了,顾长安只记得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试图闭上眼睛去回想,却没有半点作用,真的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过是个梦。 人在一念之间往往都会有厌世的时候,顾长安也有,每年的冬天,那种念头就跟雨后小竹笋一样,噌噌噌往上冒。 顾长安不在乎什么大劫,来就来呗,他接替老头守着顾家老宅,看管镇压在地底下的东西,挺没劲的其实。 哪一天顾长安干不动了,地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秩序彻底混乱,到时候整个世界不知道会破烂成什么样子。 顾长安够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有个事挺怪,顾家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继承香火的事。 门外的声音打乱了顾长安的思绪,他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穿上毛衣:“进来。” 陆城推门而入,胡子没刮,牙没刷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长安,水龙头冻住了,出不来水。” 顾长安继续在被子里套线裤:“用热毛巾捂住水龙头,再浇温水,沿着管子浇,一会就可以了。” 陆城困惑:“温水能解冻?用热水不是更省事?” 顾长安的裤腿套反了,他拽下来摆正了穿,气息轻喘着说:“不行,不能用热水,浇上去有可能会爆裂。” 陆城没出声,似乎没搞清这个原理。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哥哥,有个成语叫热胀冷缩。” 陆城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安目瞪口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还跟我来脾气?那么奢侈的手机用着,不知道自己上网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白长了那么一副高贵优雅,祸害苍生的皮囊。 不会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瞬间稳固,顾长安啧了声,很有可能。 顾长安好半天才穿好衣服出去,雪停了,地上留有一点痕迹,他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过去。 “我现在相信你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陆城没理睬。 顾长安呼吸一口冷气,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俩非亲非故,但相逢就是有缘,朋友一场,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顾长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世道乱,好在你来这里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人,没准就被骗财骗色了。” 顾长安拍拍男人的肩膀,叹口气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出门怎么没给你配几个保镖?” 陆城拨开肩膀上的手,向一边挪开:“你先去刷牙。” 顾长安嗤了声:“你自己不也没刷?” 陆城瞥他一眼:“我睡觉前从来不吃东西。” 那意思是,我睡前不吃,第二天早上嘴里味儿不重,不像你。 睡觉前总是要吃点东西,半夜起来还要来点的顾长安:“” 上午顾长安擦擦电脑上的灰尘,按了开机键,主机轰隆隆的响,像一头老到走不动路的黄牛,哼哧哼哧。 似是怕电脑爆炸,陆城站的远远的,怀疑的问:“还能用?” 顾长安弯腰趴在桌前,点击鼠标刷新界面:“当然。” 最后一个音刚落,电脑就蓝屏了。 陆城跟顾长安:“” 顾长安蹲下来拆主机,他凑头一吹,灰尘扑了他一脸。 陆城看他跟看难民似的:“下午我买皮夹的时候,你顺便买个电脑。” 顾长安心说并不顺便,电脑的开支不在他今年的计划里面。 陆城大方的说:“我给你买,就当是在你家借住的费用。”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停。 见青年抬头看来,陆城实在是懒得跟他对戏,那破主机里飘出来的灰太多,影响心情。 “就这么定了。” 顾长安将目光从男人背影上收回,他把小刷子丟地上,耙了耙头发。 啧,有钱就是爷啊。 下午一点不到,顾长安就带陆城去了张龙那边,两人做的计程车,下去还走了一段路。 陆城边走边问:“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 顾长安在微博上翻出张龙的新闻给他看,煞有其事的说:“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这么死的,出于好奇心就来看看,你不是能看到鬼吗?说不定能看到他的鬼魂,我们就可以帮警方解决这宗离奇的谋杀案,拿到一份奖励。” 陆城扫了扫新闻就没兴趣的撤离目光。 “给颁发个旗子也不错啊,光宗耀祖。”顾长安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最近全国各地过来的游客更多了,冲的都是张龙的猎奇死法。” 陆城摆出不是很理解的样子:“那些人不怕?” “怕是肯定会怕,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长安示意他去看前面不远的小姑娘,“顶多二十出头,趁机跑来这里直播,挺有生意头脑,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是没有道理。” 陆城不置可否。 顾长安打量小姑娘的穿着,他跟个老头子似的摇摇头说:“这么死冷的天,竟然穿那么少,年轻真好。” 陆城侧头看他:“这条街上就你穿的最多。” 顾长安顶着张柔弱清俊的脸,老气横秋的叹道:“我老了。” 陆城的步子迈开,将他甩在身后。 顾长安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城去了张龙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一进去,顾长安就觉得这里有股子怪味,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是从哪个位置散发出来的,他问陆城有没有闻到。 陆城说只有青苔跟泥土的味道,他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还有” 顾长安停下脚步:“还有什么?” 陆城说:“狗|屎味。” “” 墙边有几大坨,顾长安小心避开,他可不想回去刷鞋。 张龙家的大门上了锁,柳翠芳不知道是在钱飞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左边那家的门也锁着,可能是老奶奶带着小孙女出去玩耍了,右边那家 顾长安从那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发现门是掩着的,有一条缝隙,他侧过脸往门里看,见到了一只眼睛,被一片红色包围。 是那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女人。 有痛苦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咳咳咳咳” 顾长安没动,他的余光投向身旁的男人,对方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异常。 没有鬼?想错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芒,他走过去,语气轻柔的问:“女士,你还好吗?” 门缝扩大,一只干瘦的手从门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吴大病见顾长安迟迟没回屋,就出来找他。 顾长安刻意拔高声音,装作蹲了很长时间厕所的样子:“大病,你出来扶我一下,我腿麻了。” 吴大病人以为顾长安真的腿麻,几个大步就过去了。 顾长安发现他刚喊完,张威那屋的灯就灭了,八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其他屋都没动静,还亮着的两个屋子里的住户不管闲事,也不惹是生非,早就关了灯的那一家睡得很死,他那么大声都没反应。 顾长安通过这一举动得出以上的推论,邻居之间并不了解,想要找到有价值的信息,还得在张威身上下功夫。 第二天早上,张威在水池边接水,他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谁也不会把他跟窒息爱好者联想到一起。 顾长安手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面,端着漱口杯过去:“我接点水。” 虽然院里就一个水池,每天都是先来后到,不过也不能不讲理,连水都不让人接。 张威让开位置。 顾长安说了声谢谢,他站过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牙膏蹭到张威的衣服上面。 张威整个人都炸了,他青着脸破口大骂:“靠!搞什么啊你!” 顾长安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张威的两只眼睛突出,死死瞪着顾长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捏成拳头,那样子像是要杀人。 顾长安的余光捕捉到吴大病的身影,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他把手放到后面,做了个摇摆的动作。 吴大病的心智如同孩子,没心机没城府,不会算计那一套,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但他听顾长安的。 看顾长安对自己做了那样的动作,吴大病就退回屋里,等下一步指示。 水池边的气氛僵持不下。 顾长安什么都不用说,他凭着弱鸡的外表,只要这么站着,就是为“弱势群体”代言,能激发女同志的母性跟保护欲。 大妈原本被儿子拉着,叫她不要管,她不忍心,气势汹汹的撸着袖子从屋里出来:“干什么干什么,不就弄到点牙膏吗?擦掉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想打人怎么着?” 张威扭过头。 大妈被他的眼神骇到,话软了三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兄弟已经道歉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张威一言不发的提起塑料水桶离开。 顾长安可不想就这么让张威走,他尴尬的说:“对不起,刚才我没注意” 张威一把抓住顾长安的肩膀,将他大力甩开。 顾长安趁机脚下一滑,屁|股摔到地上时,他的脸抽搐,操,真他|妈的疼,想哭。 吴大病在门后绷着脸,衣物下的肌|肉鼓起,蓄着强大的爆发力,光是看着形状就不难想到一拳打出的力量有多大。 顾长安右手的食指动了动。 吴大病接到指示,立刻快步冲到他那里,单膝跪地,欲要把他抱起来。 “” 顾长安眼神制止,别动我,站一边就行。 吴大病不解,却也没问。 顾长安的体质特殊,看着病怏怏的,这一摔,他的嘴唇发青,额头渗出细汗,像是要了他半条命。 大妈也是个会来事的,她扯开嗓子拍大腿:“哎哟!不得了啦!打人啦——” 这个点,上班的几乎还没出门,院里院外都有人探头。 张威被指指点点,他满脸羞愤。 顾长安赖在地上不起来,没人怀疑他是碰瓷的,因为他那模样实在是惨。 树要皮人要脸,张威尽管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带顾长安去了附近不远的诊所,事先换掉了沾到牙膏的衣服,新换的依旧是件衬衫,扣子一颗不漏的扣到最上面。 看热闹的扎堆议论纷纷。 “新搬来的那小伙子人真好。” “是的呀,都摔成那样了还不想给人添麻烦,要是搁其他人,肯定要讹一笔。” “推人的那个我认得,跟我侄子一个厂,怎么说呢,工作认真,业绩却不怎么样,三心二意。” “长得还行,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话说回来,那小伙子生的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长那么好的,不知道是哪儿人,干什么的,找没找对象,老王,你闺女不是还单着吗?老天爷给你送乘龙快婿了。” “老张家老二还在相亲,也可以给张罗张罗啊。” “” 话题不知道歪哪儿去了。 经过这件事,顾长安跟张威有了接触。 他发觉张威这个人太敏感,有点神经质,情绪起伏过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一惊一乍。 很像是心里有鬼。 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从衣着跟形态上看出来的。 福星厂有个工人是个真正的好孩子,说不好听点,就是傻。 顾长安看好孩子进了自家网吧,他问吴大病要了五十块钱。 “我晚点回去。” 吴大病看着他,讷讷的说:“长安,我想先回家杀只鸡。” 顾长安拿镜布擦擦眼镜:“杀鸡干什么?” 吴大病耿直道:“老爹生前说过吃什么补什么,你屁|股上有伤,要吃鸡屁|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 79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想想就气,顾长安把插头插上, 心情恶劣的回房。 不多时, 陆城来敲门,顾长安阴沉沉的问:“干嘛?” 陆城说:“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后脚跟着陆城出去, 发现他只是在镇上转悠, 没干别的事,就回窝里睡觉去了。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顾长安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怨念飘的整个屋子都是,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也会更加漫长,要死人的节奏。 吴大病发来照片,他规规矩矩站在车站门口,面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虽然还是木讷的模样, 但背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新鲜的, 跟小镇的老旧古朴截然不同。 顾长安的心里有一颗羡慕的种子, 悄悄发了芽,他不自知。 手机屏幕覆盖上了一层雾气, 顾长安用手抹掉, 想起了立春在得知吴大病出镇以后说的一些话。 立春说大病出去了还回不回来啊?她还说要是她自己就不想回来, 这里不好, 太小了。 顾长安当时没回答,他们是一家人,吴大病不回来能去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吴大病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他出去不会是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吧?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可能性很大,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城是在午夜时分回来的。 顾长安睡眠浅,敲门声早听到了,但是他没动,外面太冷了,他完全没有起来的想法。 “扣扣” 敲门声持续不止,透露着门外人的执着。 被窝里的顾长安爆了几句粗口,裹上棉衣出去开门,他忘了戴眼镜,眼睛眯着,那里面的厉色跟冷意减弱大半。 寒风裹着雪花吹来,顾长安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他抱着胳膊打哆嗦,脸色苍白,看起来弱小,可怜,无助。 陆城满脸歉意:“抱歉,这么晚了把你吵醒。” “你他妈的” 顾长安脸上的阴霾凝固,他弯腰对着男人手里的袋子动动鼻子:“烤红薯?” 陆城提起袋子笑:“对,给你带的。” 顾长安变脸如同变书,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往门里一拽。 一路踩着积雪回屋,顾长安在“去床上吃”跟“外面吃”这两个地点之间徘徊不定,前者有可能会弄脏被子,后者倒是比较方便,就是比较冷。 陆城递给顾长安一个猫爪图样圆形东西。 顾长安挑眉:“给我的?” 陆城嗯道:“是b借口,充电的,数据线在盒子里。” 顾长安找出数据线插上,暖手宝有个按钮发出红光,一闪一闪,他嫌弃的说:“东西挺好,就是颜色没有别的色吗?” “有啊。”陆城低头看手机,“我觉得这个最配你。” 屋里陷入死寂。 陆城掀了掀眼皮,对着黑发青年笑出声:“开玩笑的,别的都卖完了,只有这个颜色。” 顾长安这才把僵尸脸收起来,开始吃红薯。 陆城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姿态温和的说:“长安,我的事情没有办完,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打扰了。” 顾长安吃着红薯,声音模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打扰,住着吧,反正院子里的空房很多。” 陆城便不再多言。 夜里顾长安怀抱着暖手宝睡的,一觉到天亮。 院子西边角落里有个大缸,取完谎言的鱼吃不完就丢在里面养着,顾长安没数过,不清楚有多少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城在这里住了三天,鱼肚子没有他的谎言。 一个看起来深藏不露,浑身都是谜的人,怎么可能不撒谎。 事实就是顾长安听不到他的谎言,迄今为止第一次遇到这种现象,老头以前好像跟他提过相关的事情,他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翻编了书房里的那些书,还是一无所获,他丢掉书,转向顾家的手札。 手札顾长安从小看到大,倒背如流,但他还是翻了起来,他总有种感觉,这上面的字背后还有字。 这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 “长安——长安——” 立春来了,喊的很大声,像只叽叽喳喳的鸟儿。 顾长安把暖手宝夹在咯吱窝下面,关上箱子锁好,将箱子小心放进暗格里面,这才走出密室。 院里的立春看着陆城,眼里冒小心心,咧着嘴笑的像个五百斤的孩子。 顾长安走到门口又退回去,辣眼睛,不想看。 立春没发现顾长安的身影,她进门看到院里的男人,魂就没了。 长安真是的,竟然不告诉她。 话说这男人长的真俊美,近距离看,轮廓很深刻,还有点混血的味道。 立春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矜持的说:“先生你好。” 陆城昂首,挺随意的开口:“叫我陆城就行。” “陆城” 立春咦了声,圆圆的眼睛瞬间一亮,“你跟长安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地名,长安城!我听姥姥讲起过” 似乎是触到了某个禁|忌,立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挠挠脖子,难掩尴尬:“我c我去方便。” 说着就跑进了左侧的厕所里面。 “长安城”陆城扯扯唇角。 后面响起声音,顾长安不知何时立在门口:“怎么,你听过?” 陆城笑着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顾长安抬脚迈过门槛朝院里走去:“我并不觉得。” 他越过男人往外面走,背过身时眉心拧了起来,面色沉重。 手札里出现过长安城,只有残缺的记载,是座地下城。 顾长安问过老头,老头说那是死亡之城,就当看着玩儿,别放心里。 结果顾长安偏偏放心里了。 顾长安的双眼微睁,立春她爸要找的不会就是 看样子立春是不会说的,得从其他方向调查。 顾长安抽抽嘴,还是算了,解决谎言搞定地下那位就够让他头大,哪里还有精力管别的。 不过,不是立春今天提到这一点,顾长安真没发现把自己的姓后面那部分跟陆城的放到一起是长安城,没想到那个地方去。 这巧合真够一言难尽的。 “长安,你站在风口干嘛,不怕冷了吗?” 立春噔噔噔跑出来,看见顾长安怀里的猫爪暖手宝就伸手去抢。 顾长安不给:“你又不怕冷,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可爱啊。”立春又蹦又跳,“给我玩一下。” 顾长安给她一个板栗子:“麻烦照顾一下病弱人士。” 立春左看右看:“哪儿呢?” 顾长安要打喷嚏,立春连忙拽起脖子上的围巾挡脸。 “” 陆城一过来,立春就把额前被风吹开的齐刘海整整,露出八颗牙齿。 顾长安啧道:“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立春下意识去擦嘴角,后知后觉被骗,她踩了顾长安一脚。 顾长安疼的吸气,妈的,刚才走神没有及时躲开,脚肯定青了。 这死丫头看着是小萝莉,劲比一般成年男人都大。 陆城笑问:“你们是恋人?” 立春一脸夸张的惊讶:“怎么可能啊,我是他姐。” 顾长安懒得搭理。 陆城却没有就此结束话题,而是低头扫向蘑菇头女孩:“看着不像啊。” 立春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脑子里晕乎乎的,她脱口而出:“我其实已经活了” 膝盖内侧被踢,立春回过神来,色字头上一把刀,好险。 “那个,长安,我下次再来找你。” 顾长安转身面朝着男人,语气阴冷的说:“立春是我朋友,心性纯朴简单,别对她用美男计。” 陆城露出无辜的神色:“什么美男计?” 顾长安看他装逼。 陆城拿出包橡皮糖拆开,慢条斯理道:“人脸在我眼里没有美丑之分,只有特点鲜明,特点模糊,以及没有特点这三个区别,包括我本人。” 顾长安看了眼他的橡皮糖,咽了咽口水:“那我算哪一类?” 陆城直视青年的眼睛:“特点鲜明,而且是越看越鲜明。” 顾长安的眉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正想伸手要几条橡皮糖,边吃边思考,就瞥见了水池边的袋子,里面有条胖头,活的,在动。 “鱼哪儿来的?” 陆城说:“菜市场买的。” 顾长安的目光落在男人嘴边的半根橡皮糖上面,想拽下来吃掉:“缸里的鱼都吃不完,你买鱼干嘛?” “是吗?我不知道。”陆城将半根糖吃进嘴里,笑道,“那我送给邻居吃吧。” 顾长安突然喊:“等等。”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水池那里,从袋子里捞出胖头,圆鼓鼓的肚子里有一道声音。 “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明明是简单普通的谎言,鱼眼却红到滴血,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出一滴血泪。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 80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柳翠芳没接,她的脸惨白, 眼睛充血,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 尤其是发夹, 常买常戴, 这会儿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 “没,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语无伦次, “张龙不是学习的料,初中跟人四处混,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 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 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 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 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 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 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 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 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顾长安的眼底猛地闪了闪,他原路撤退,去找陆城了。 在顾长安走后,原本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嗯,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红砖砌的,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改成用嘴喊:“张龙,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 81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那青年的身材修长,五官清秀如棱,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病色浓重,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中年人来时,青年就在那了,到这会儿,他的鱼获丰盛,对方的篓子里一条都没有。 可他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反而生出一种佩服与匪夷所思。 因为中年人亲眼看见青年频频提竿, 每次都会有鱼上钩,他却将所有钓上来的鱼重新放回河里,就这样钓鱼放鱼,不断重复了大半天。 不知道究竟想钓什么, 又或是没事干, 在找乐子。 中年人看青年钓上来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 随手往河里一丟,他摇头咂嘴,一次脱钩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中年人想去套个近乎, 讨教讨教技巧, 但不知是怎么的, 他不敢过去。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辈,竟然让他害怕,邪门。 老式的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大且刺耳。 中年人嘴边的烟一抖,那种铃声他都嫌老土,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用。 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用,一点都不突兀,还挺和谐。 黑发青年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讷讷的声音:“长安,我没有办成事。” “回家等我。” 顾长安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摘下架在窄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捏鼻根,阴郁的吐出一口气,他早上出来的,现在都没收获。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 在旁人的眼里,顾长安是在钓鱼,却没有人知道,他钓鱼的目的与所有人都不同。 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并非是钓鱼,而是在钓谎言。 水是万物之灵。 无论是在河边立足,还是住在河的附近,每当有人说谎话,谎言就会被河水吸吶,最终被吞入鱼腹之中。 顾家人天生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钓出这些吞入谎言的鱼,然后一一倾听,找出一些想要的谎言。 别人钓到谎言鱼的几率极低,而顾家人一钓一个准。 到顾长安这一代,顾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了,老头子的临终遗言犹在耳边。 “哗”一阵出水声响起,一条银白鲫鱼甩着尾被顾长安钓出水面,他侧耳倾听,有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老婆,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的小丽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最爱的当然是你啊!” 顾长安将这条鱼看也不看的扔回河里,无聊的谎言,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水花响起,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你好棒,弄的我好爽,我爱死你了。” “噗通”又是一条鱼被扔回了水里。 太阳下山了,还是没有钓到真正有价值的谎言。 顾长安的眉间笼着戾气,浅色的唇抿直,妈的,今晚八成又没法睡觉了。 这河里的谎言鱼很多,每个谎言的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只有那种关系重大的谎言才是顾长安的目标,别的他不会管,没那个闲心,关他屁事。 况且有的人愿意活在谎言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水面铺了层金光。 顾长安准备动身回去,鱼漂再次晃动,他提竿,收线,这是一条黑鱼,筷子长,鱼鳞黝黑,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听。 “喂,是何叔叔吗?我是何建的同事。” “是这样的,何建他上周借了我三万块钱,说这周一还的,结果我打电话给他,他竟然说没钱,如果要钱就让我找你们二老要,是的,对对对,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明说,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好办。” “啊,何建去云南了?什么时候的事,就是前两天啊,好吧,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没事,何叔叔你不用道歉,钱的话我暂时也不急,那就等何建回来再说吧,嗯,好的,再见。” 顾长安听完鱼腹中的谎言,他的上半身前倾,将鱼拎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鱼的眼中有一抹红光,这是吞入特殊谎言才有的现象。 顾长安的唇角划出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很好,终于可以两三个月不用吃鱼了。 中年人也开始收拾渔具,当青年经过他这边时,他忍不住看了眼。 顾长安撩了撩眼皮,懒懒散散的轻笑:“大叔,你今天看很多次了,还没看够?” 中年人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青年,头皮不自觉发麻,他干涩的吞咽唾沫,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顾长安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 中年人屏住呼吸,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二话不说就赶紧带着渔具开车离开。 顾长安收起玩性,慢慢悠悠的骑车回去。 家门口坐着个人,平头,面相憨厚老实,他听到车铃铛声就立即站起来,身子展开,人高马大,魁梧健壮。 顾长安把车放在墙边:“钥匙又丟了?” 吴大病说:“没,是我忘了带。” 顾长安懒得说什么,直接将钥匙丢给他。 吴大病低着头开门:“那家人装不在家。” 顾长安跨过门槛:“先做饭。” 吴大病知道顾长安一饿,心情就很差,他连忙去厨房忙活。 不一会就有油烟味从厨房里飘出。 吴大病是顾家的养子,只知道他姓吴,别的一无所知。 顾老头用心良苦,儿子体弱多病,给他取名长安是希望他永远平安。 吴大病的名字也是顾老头取的,人如其名,他从小到大真的没生过一次病,身体壮如牛。 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没有大病,所以长安。 顾老头早有算计,儿子的一生还长,要做的事很多,也存在不可避免的危险,需要一个亲信在身边照应,吴大病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大病不对外说一个字,也不提疑问,他听顾长安的话。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一直是分工合作。 吴大病为人木讷耿直,可以解决一些不用动脑的小谎言,比较复杂的只能顾长安来。 晚饭过后,顾长安坐在水盆前,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盆里,清水变成诡异的血红,黑鱼剧烈翻腾了几下,嘴里吐出一颗玻璃球。 那就是谎言。 顾长安迅速抓住玻璃球塞入特制的瓶子里,他摁上木塞,把瓶子搁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眉间有几分疲态。 “这鱼你看着办。” 吴大病想了想说:“烧汤吧,给你喝,对身体好。” 顾长安孩子气的蹙眉头:“我不要喝。” 吴大病便不再多言。 顾长安拿出白天交给吴大病的瓶子,扒出木塞听里面的谎言。 “怎么可能啊,往楼下扔垃圾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平时都是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不知道,我下午在家睡觉来着。” 这个谎言涉及到高空抛物砸伤人,才没有被顾长安扔回河里。 吴大病没把事情办成。 顾长安阖着眼皮窝在摇椅里,若有所思。 吴大病端坐着,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顾长安带着谎言瓶子出发,前去当事人所在的小区,吴大病没留下来看家,也跟着去了。 夜风里裹着寒气。 顾长安头皮疼,他把外套拉链拉到头,扣上棒球帽:“你在这里等着,我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话落,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区老旧,路灯昏黄。 顾长安没有瞎转,他沿着广场舞的声音去广场,跟大爷大妈们打听了些事,又去物业那跑了一趟,想好对策后就原路返回,叫上吴大病直奔29栋楼。 那户人家在七楼,没有电梯,需要一层层爬上去。 顾长安的面色难看。 吴大病把背对着他:“长安,你上来,我背你。” 顾长安说不用,结果到五楼时,他就气喘吁吁。 吴大病提心吊胆的站在下面,手臂张开,怕他摔下楼梯。 顾长安抓着扶手爬到七楼,后心被汗水打湿,他半蹲着喘气,嘴唇发青:“去去敲门。” 吴大病敲了,里面传出声音,问是谁啊? 他按照顾长安教的,不说话。 十秒左右,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探出头。 顾长安抬头,帽沿下的阴影不见,露出好看的眉眼,灯光下的他有种柔弱的美感,人畜无害。 年轻女人的警惕心瞬间降到最低。 顾长安勾唇:“女士,外面的人不应声,贸然开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年轻女人心里小鹿乱撞,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红着脸说:“我我平时会问” 顾长安说:“上周二是你往楼下扔的垃圾。” 年轻女人心里的小鹿立马嗝屁:“你胡说八道!” 顾长安看着她说:“我看见了。” 年轻女人快速关门,一只手伸进来按住门框,门关不上了,她的神色慌乱:“你们想干什么?” 吴大病阻止女人关门。 顾长安不快不慢道:“我就住在你对面,那天我在阳台晒太阳,目睹了你扔下垃圾,砸伤小孩的过程。” 年轻女人心里尖叫,不可能!真要是看见了,怎么不揭发? 顾长安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我今天才过来,没想到你没有站出来承担责任。” 年轻女人半信半疑,那天她丟完垃圾就回客厅了,没注意对面,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顾长安噼里啪啦道:“女士,高空坠物是十大不文明行为之一,不但不道德,还很危险,会引发许多安全隐患,你砸伤人,已经属于侵权行为,构成犯罪。” 年轻女人的脸色煞白。 顾长安对着女人上下一扫:“我问过了,小孩没有生命危险,医药费一共三千多,你脖子上的项链值大几千到一万,身上的裙子几百,左手的串珠一千以上,这笔医药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年轻女人吸口气。 这人能说会道,眼睛还毒,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样脆弱! “如果你死不承认,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跟你慢慢耗。”顾长安微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忘了说,我是一名律师。” 年轻女人先是害怕,之后是轻蔑,律师又怎么样,监控没拍到,物业排查过了,也没查出来,大不了整栋楼一起承担。 她一脸冤枉:“不管你信不信,垃圾不是我扔的。” 顾长安直视女人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年轻女人回想青年走时的阴冷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发冷,她越想越恐惧,受不了的追下楼。 “等等等!” 随着女人自首,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瓶子里的玻璃球碎裂,化成一股肉眼看不见的能量,轻飘飘的瓶子变得有点重。 顾长安晃动瓶子,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嘶吼声,他屈指弹一下瓶身,搞定一个。 吴大病全程木然。 顾长安伸懒腰:“在你心里,我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大骗子吧?” 吴大病摇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顾长安啧道:“真是个傻孩子。” 吴大病憨憨的笑。 顾家老宅的地底下另有乾坤。 深更半夜,顾长安打开书房的机关,带上装着能量的瓶子,拿着烛台进入密道。 顾长安跟吴大病进入密道,二人借着烛火的光亮七拐八拐,出现在一处密室里面。 密室中间有一个水潭,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东西,显得突兀又诡异。 顾长安脱摘下眼镜掉鞋子下水,很快就不见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 82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叩叩。” 敲门声突如其来,那一瞬间, 王婷婷浑身的毛孔炸开, 她本能的抱住头,嘴里发出尖细的叫声。 门外的“叩叩”声变成“砰砰砰”,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夹杂着不耐的声音:“快递!”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王婷婷猛然想起自己这两天是在网上买了东西, 她喃喃:“快递,是快递对对对, 是我的快递到了。” 转而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只是快递——” 快递小哥看到门打开, 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 看他的表情如同在看救命稻草, 他吓一跳, 不由得提着心询问:“请问是王女士吗?” 王婷婷直勾勾的看着年轻人:“对, 是我。” 快递小哥后背发毛,他将包裹递过去,手指着面单一处:“在这上面签个名。” 王婷婷还看着他:“我没笔。” 快递小哥想骂人了,没见过男的?他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女人一签完名字就立刻走人。 衣服被拉, 快递小哥黑着脸回头。 是, 他承认, 这女人是长得很漂亮, 可那眼神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怪。 王婷婷张张嘴巴,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像是遭遇了极其恐惧的事情。 快递小哥硬着头皮说:“女士,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王婷婷扭脖子往屋里看,身子剧烈的抖了抖。 快递小哥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去,地上有个空的蓝色保温杯,还有张纸,他欲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是哪一栋的?给你放快递柜里了,没有收到验证码吗?我晚点去帮你看看,没事,好的好的。” 快递小哥挂掉电话,低头看一眼奇怪的女人,他试探的问:“女士,需要我帮你打个110吗?” 王婷婷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报警就可以了,有警察介入,肯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亮熄灭。 不能报警 王婷婷发疯的使命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她往屋里看,大叫道:“阿白,你怎么跑出来的?” 屋里没其他人,快递小哥差点吓尿,他赶忙飞奔去电梯那里,进电梯前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不会是撞鬼了吧?快递小哥在电梯里瑟瑟发抖。 快递小哥出电梯就一路小跑着走出楼道,他往电动车方向走,迎面跟个人撞上,半个身子被撞到了一边。 “抱歉。” 耳边有声音响起,有一点沙哑,快递小哥寻声侧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他吓得花容失色:“鬼啊!” “” 顾长安冷飕飕的开口:“有我这么帅的鬼?” 快递小哥这么仔细看看,的确是人,活的,还是个非常好看的人,他干笑两声:“不好意思。” 顾长安没再说话,他抬腿踩上台阶,后面传来充满后怕情绪的声音。 “我刚才送了个包,对方是个女的,就住凤澜花苑二期,29栋702,对是702,比恐怖片还吓人,不是长相,是她的行为,她一开门就” 顾长安停在原地听,直到快递员的声音模糊,他才往楼道里走。 29栋702是王婷婷的住处。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王婷婷做了亏心事,连装鬼的人都怕的要死。 装鬼的人会是谁呢?这发展不在顾长安的意料中,事情突然变得更复杂,也更有意思了起来。 不多时,顾长安站在702门口,他没立刻敲门,而是拉下袖口看手表。 一个人惊吓过度,生命受到威胁,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就一定会进入短暂的精神失常状态。 说白了,顾长安就是在等王婷婷疯,他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不停流逝。 五分钟到了,顾长安敲门,他伸出一根食指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对着门上的猫眼。 门里的王婷婷一只眼睛凑到猫眼那里,她看到门口的青年,脸上的警惕跟惊恐顿时停滞,取而代之的是诧异。 门打来的同时,顾长安就表明来意:“女士,你昨晚把钱包丢在蓝色酒吧的吧台上了。” 话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钱包:“我跟酒吧里的酒保小何是朋友,他跟我提了这件事,我正好要到附近办事,就顺道给你把钱包送过来了。” 说起来,酒吧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那个酒保对王婷婷跟何建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关注的挺多,配合的过了头,也热情的过了头,顾长安心想。 王婷婷看看钱包,看看青年,又去看钱包,那位酒保前几天送她回来过,知道她的住址。 顾长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没有精神错乱? 下一刻,他看到女人冲里面喊:“阿白,不要怕,来的不是坏人。” 顾长安抿嘴笑,有股病弱的美:“女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 王婷婷侧过身。 顾长安抬脚进去,反手把带上,屋里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脏乱。 垃圾篓里已经满了,外卖盒子随意扔在旁边,还有揉成团的纸巾。 这个女人的思路崩坏,神志尚未清醒,不然也不会一点都不收拾,就让一个异性进屋。 顾长安进了卫生间,他扫视一圈,都是些女性用品,没有异常。 外面隐约响起王婷婷的声音,顾长安靠近门边,听到她说“阿白,他不是何建,不会打你的。” 语气轻柔。 顾长安冲完马桶走出卫生间,看到王婷婷从南边的房间里出来,他随口问道:“阿白是谁?” 王婷婷说:“是我养的一只兔子,它有些怕生。” 顾长安的鼻翼煽动,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是肉块腐烂的味道。 “兔子?我也有养,很可爱。” “真的?”王婷婷盯着青年,“你养的是什么样的兔子?” 顾长安说:“白色的,额头有一块灰毛。” 王婷婷不可思议:“跟我家阿白一样。” 顾长安心说,能不一样吗?我就是照着它说的。 他的余光扫过墙上的相框,里面是只兔子,就是王婷婷口中的阿白。 北边的房间门虚掩着,顾长安刚把视线挪过去,王婷婷就立刻把门关上,满脸的慌乱。 之后她就下达逐客令。 顾长安知道王婷婷的精神在逐渐恢复,很快就会发觉他身上的疑点,他不再多待,识趣的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顾长安面上的表情就变了。 王婷婷对兔子的执迷程度超过他的想象。 北边的房间里有什么?何建的尸体?或是跟他有关的东西? 顾长安边走边给吴大病发短信,他饿了,想吃肉。 吴大病很快回复,说家里没有,明天买。 顾长安仰头,手盖在脸上,他阴郁的长叹,找不到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了。 今晚八成要做噩梦。 结果顾长安真的一晚上都被噩梦纠缠。 吴大病又给他煮了猪肝菠菜粥,还给他烧了猪皮,说他脸色太差。 吃什么补什么,这是吴大病的思维方式,并且根深蒂固。 周六下午,顾长安去王婷婷所在小区的那条河边钓鱼。 河是在小区里的,连着一到四期,住户多,谎言就会多。 顾长安把折叠的塑料凳子打开,麻利的放竿。 微风轻轻吹,蓝天白云飘,是个好天气,希望能钓到想要的谎言。 “宝贝,妈妈最爱你了。” 顾长安木然的将小鲤鱼扔进河里。 陪伴他长大的是各种各样的谎言,他早就麻木了。 人性的丑陋跟阴暗对顾长安来说,毫无新鲜感。 顾长安把鱼竿架好,腾出手拆牛肉干吃,他无意间转动的目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叫陆城的戏精,不知道来这边干什么的。 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按按,今天有正事要做,不想跟他对戏。 陆城似乎没注意到坐在河边钓鱼的顾长安,他在打电话,眉头紧锁,面色不愉。 顾长安没想偷听,关他屁事。 有鱼上钩,顾长安提竿听鱼肚子里的谎言。 “你一天到晚的疑神疑鬼干什么?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昨晚我真的是在老王家过的夜,没上外头鬼混,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这类谎言顾长安听过很多,都是些疯起来,连自己都敢坑的人。 “叮咚” 顾长安拿出手机看到一条快讯。 上午九点二十五,富丽路的凤澜花苑发生一起车祸。 某男子刚走出小区,就被一辆小货车撞到,目前已送往医院抢救,伤情严重。 “” 虽然从月份上来算还没入冬,但今年的天气诡异,十月中旬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下雪,上冻,化冻,下雪气氛骤降,现在跟寒冬腊月没什么两样。 顾长安的牙齿打颤,感觉全身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凝固,他在快要接近张龙时突然一个深潜。 就在顾长安潜下去的瞬间,张龙的两条腿在水里胡乱蹬了起来,他开始挥着胳膊大喊大叫,水花四溅。 水底没有东西抓着他不放,应该说是刚才有,现在不见了。 顾长安的身体由不得他耽搁,他快速将张龙带到岸上,全身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脸像瓷器般冰冷透白。 “是不是有东西封住了你的嘴巴,还把你往下拖?” “鞋我的鞋”张龙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口水跟眼泪一起往下流淌,“咳咳咳咳我的鞋丢了”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丢掉的那双鞋。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他的脸色一变,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钱飞叼着烟抬头,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 83 章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柳翠芳没接, 她的脸惨白,眼睛充血, 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 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尤其是发夹, 常买常戴,这会儿披头散发, 跟个疯子似的。 “没, 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 语无伦次, “张龙不是学习的料,初中跟人四处混,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 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 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 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 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 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 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顾长安的眼底猛地闪了闪,他原路撤退,去找陆城了。 在顾长安走后,原本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顾长安来的路上只拿掉了假发,洗了把脸,眼镜没换回去,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不耐烦的说:“能不说屁话吗?” 陆城忽然单手撑着地面,上半身前倾,凑近去看青年,幽深的眼眸微眯。 有陌生的气息闯进自己的领域,顾长安白皙修长的脖子后仰着跟男人拉开距离,抬起一只脚抵在他腹部,脚下蓄力,嘴里出声警告:“离我远点。” 陆城从容淡定,目光依然落在青年那张过于苍白,也过于精致的脸上:“你应该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母亲这个词落入顾长安耳中,怎么都立体不起来,因为他的记忆里没有对应的身影,他冷了脸色,到嘴边的话因为男人的下一句凝固住了。 “因为你其实长得挺柔弱的,尤其是摘掉眼镜之后。” 陆城伸出食指去指青年突起的喉结,半戏谑的笑:“要是没那个,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女孩子。” 顾长安的额角有青筋鼓动,手指捏了捏,抓起一根树枝又放回草丛里,这人如果一直不离开,他早晚会克制不住的暴露自己的本性。 寒风不知何时变得猛烈,树林里呜呜的响,像是有人在哭,有人在吼。 枯叶连同杂草被卷向空中,往四面八方飘飞,顾长安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拉上来,将两边的绳子拽长打了个结,缩着个脖子,他把两只手揣进口袋里,径自起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出口方向走。 陆城还坐在树底下,掀了掀眼皮喊:“喂。” 顾长安脚步不停。 陆城不快不慢的说:“长安,你背上背着个老奶奶,想去哪儿啊?” 这话瞬间让顾长安浑身的血液冻结,他回头,蹙眉抿唇,脸上布满阴霾,老奶奶?真的假的? 陆城从袋子里拿了根橡皮糖吃:“背了一路,你没觉得沉?” 顾长安本来没觉察出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脖子后面是凉凉的,拉上帽子还是凉。 陆城勾唇笑:“骗你的。” 顾长安:“” 陆城慢悠悠的站起来,迈着长腿走到青年那里,眼角不易察觉的扫向他的背后,目光如锋利的冰刀般刺去。 头皮发麻的顾长安爆粗口:“妈的,陆城你” 陆城给他一根橡皮糖。 顾长安下意识伸手去接,下意识放进嘴里。 还是挺好哄的,有吃的就行,陆城的眉头动了动,笑问:“好吃吗?” 顾长安没回,他把糖吃掉,严肃着脸问:“刚才我背上真的有个老奶奶?你给我发的短信也是真的?你能看到鬼?”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身后。 顾长安没回头,就算有鬼,他也看不见,顾家人的能力是倾听鱼腹中的谎言,并将其取出,对付不了鬼怪,代代都是这样,到他这一代也是如此。 寒意从身后涌来,将顾长安整个包裹,他打了个冷战:“先离开这片树林再说。” 陆城脚步懒懒的跟在青年后面:“我小时候” 他的语气顿住,像是在组织语言。 顾长安往下接:“出了个车祸,在那之后就发现自己有了阴阳眼?” 陆城说笑:“电影里是这样的套路。” 顾长安听着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悚然的感觉消失大半,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你不是?” “我不是。”陆城说,“我是天生的。” 顾长安侧过头。 陆城也看过去:“不信?” 顾长安没言语,他盯着男人的眼睛,在怪异的晕眩感出现前撤离视线。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方这次没撒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顾长安皱了皱眉头,说来也怪,他阳气弱,这人阳气比吴大病还重,却能看得见他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感觉他们弄反了。 顾长安一直觉得要是有个能见阴阳的搭档,对他跟顾家都是好事。 之前没出现过,现在出现了,却又不能随便用,还没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就把他列为队友,等于让他在自己脖子上套个绳子,把命交了出去。 顾长安需要一个契机。 回去以后,顾长安喝了一杯热水,问着蹲在门口的男人:“你去那片树林干什么?” 陆城拿铲子铲着鞋底的泥土:“看风景。” 顾长安翻了个大白眼,今晚才说了几句真话,就又扯起来了。 不过,这人的确已经对他打出了自己的一张底牌。 “你看到那东西,对你的生活没造成什么困扰?” “困扰?”陆城把铲子上的土弄下来,“就是人太多,有死人,有活人,也有半死不活的人,脸全凑在一起,看起来一个样。” 顾长安无语,看来这人的脸盲症比其他人还要严重,他问道:“我家有吗?” 陆城说:“目前没发现。” 顾长安松口气,他又问:“昨晚你是不是把病房里那十几个都赶走了?” 那声“滚”不是错觉。 本事不小啊。 陆城说:“医院阴气太重,你病房里算是少的,走廊上都是。”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顾长安及时打断,他看男人一脸别扭的清理鞋底,动作还那么生疏,就知道没出门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少爷。 “鞋放那吧,明天弄。” 陆城抬眼:“明天你帮我弄?” 顾长安投过去一个“做梦吧你”的眼神:“明天太阳一晒,鞋底的泥就干了,随便敲敲就能敲下来。” 陆城一副“还能那样”的惊讶表情。 顾长安嫌弃的啧啧:“笨死了,这是基本常识。” 陆城:“” 顾长安放下水杯,他喊了声男人的名字:“陆城,你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他想过了,有关顾家的秘密可以不透露,在那个基础上还是能利用这人的能力,张龙家周围要是有鬼,说不定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陆城把鞋拎到门口,拍拍裤腿上的灰站直了说:“明天我要去买皮夹,上次的丢了。” 顾长安的眼皮一跳,那皮夹被他拿回来以后一直放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他都快忘了这个事。 “先跟我去个地方,回头我陪你去买皮夹。” 不等男人开口,顾长安就道:“这地儿我比你熟,知道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 陆城说:“我不缺钱。” 言下之意是不需要找便宜的地方,直接买买买。 顾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没法想像出这人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这事儿还是谈妥了。 陆城答应明天陪顾长安去个地方,之后俩人一起去逛街买皮夹。 快十点的时候,顾长安准备睡了,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好使,熬夜的话身体吃不消。 陆城敲门进来,把猫爪的暖手宝丢到顾长安的被子上面。 顾长安抓住塞被窝里,有比没有强:“院门关上了没?” “关了。”陆城似乎对这间房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并没有四处扫视,只是看着床头的青年,“吴大病什么时候回来?” 顾长安说年底前:“陆城,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在医院不说,之前不说,突然今晚跟我分享?”还偏偏在那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发短信,目的像是让他离开那个院子。 巧的不能再巧了,难不成这家伙是远程操控? 陆城抬手,五指放进额前的发丝里面捋了捋,他轻笑:“树林又冷又黑,我怕你不来接我,所以才那么说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顾长安懒得配合演出,算了,这人嘴里吐出真言的几率比在娃娃机上抓到娃娃还要低,还是他自己来挖吧。 陆城走到房门口又回来,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问出一个挺接地气的问题:“长安,我们认识也有快一个月了,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你坐下来,别站着跟我说话,这个角度感觉你是我的奴隶主。” 陆城淡淡的睨了青年一眼,奴隶是要跪着说话的,而不是像你这样坐在被窝里,说两句就甩脸色,他拖着椅子过来坐下。 顾长安脑子里有一大堆词在极速旋转,他随便揪出来几个:“热心肠,仗义,大气,大方,大度” 还有什么来着?差不多可以了吧?意思意思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 84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陆城答非所问:“长安,你戴的隐形眼镜?” 顾长安来的路上只拿掉了假发,洗了把脸,眼镜没换回去, 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不耐烦的说:“能不说屁话吗?” 陆城忽然单手撑着地面,上半身前倾, 凑近去看青年, 幽深的眼眸微眯。 有陌生的气息闯进自己的领域,顾长安白皙修长的脖子后仰着跟男人拉开距离, 抬起一只脚抵在他腹部, 脚下蓄力,嘴里出声警告:“离我远点。” 陆城从容淡定,目光依然落在青年那张过于苍白, 也过于精致的脸上:“你应该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母亲这个词落入顾长安耳中, 怎么都立体不起来,因为他的记忆里没有对应的身影, 他冷了脸色,到嘴边的话因为男人的下一句凝固住了。 “因为你其实长得挺柔弱的, 尤其是摘掉眼镜之后。” 陆城伸出食指去指青年突起的喉结, 半戏谑的笑:“要是没那个, 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女孩子。” 顾长安的额角有青筋鼓动, 手指捏了捏, 抓起一根树枝又放回草丛里,这人如果一直不离开,他早晚会克制不住的暴露自己的本性。 寒风不知何时变得猛烈,树林里呜呜的响,像是有人在哭,有人在吼。 枯叶连同杂草被卷向空中,往四面八方飘飞,顾长安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拉上来,将两边的绳子拽长打了个结,缩着个脖子,他把两只手揣进口袋里,径自起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出口方向走。 陆城还坐在树底下,掀了掀眼皮喊:“喂。” 顾长安脚步不停。 陆城不快不慢的说:“长安,你背上背着个老奶奶,想去哪儿啊?” 这话瞬间让顾长安浑身的血液冻结,他回头,蹙眉抿唇,脸上布满阴霾,老奶奶?真的假的? 陆城从袋子里拿了根橡皮糖吃:“背了一路,你没觉得沉?” 顾长安本来没觉察出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脖子后面是凉凉的,拉上帽子还是凉。 陆城勾唇笑:“骗你的。” 顾长安:“” 陆城慢悠悠的站起来,迈着长腿走到青年那里,眼角不易察觉的扫向他的背后,目光如锋利的冰刀般刺去。 头皮发麻的顾长安爆粗口:“妈的,陆城你” 陆城给他一根橡皮糖。 顾长安下意识伸手去接,下意识放进嘴里。 还是挺好哄的,有吃的就行,陆城的眉头动了动,笑问:“好吃吗?” 顾长安没回,他把糖吃掉,严肃着脸问:“刚才我背上真的有个老奶奶?你给我发的短信也是真的?你能看到鬼?”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身后。 顾长安没回头,就算有鬼,他也看不见,顾家人的能力是倾听鱼腹中的谎言,并将其取出,对付不了鬼怪,代代都是这样,到他这一代也是如此。 寒意从身后涌来,将顾长安整个包裹,他打了个冷战:“先离开这片树林再说。” 陆城脚步懒懒的跟在青年后面:“我小时候” 他的语气顿住,像是在组织语言。 顾长安往下接:“出了个车祸,在那之后就发现自己有了阴阳眼?” 陆城说笑:“电影里是这样的套路。” 顾长安听着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悚然的感觉消失大半,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你不是?” “我不是。”陆城说,“我是天生的。” 顾长安侧过头。 陆城也看过去:“不信?” 顾长安没言语,他盯着男人的眼睛,在怪异的晕眩感出现前撤离视线。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方这次没撒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顾长安皱了皱眉头,说来也怪,他阳气弱,这人阳气比吴大病还重,却能看得见他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感觉他们弄反了。 顾长安一直觉得要是有个能见阴阳的搭档,对他跟顾家都是好事。 之前没出现过,现在出现了,却又不能随便用,还没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就把他列为队友,等于让他在自己脖子上套个绳子,把命交了出去。 顾长安需要一个契机。 回去以后,顾长安喝了一杯热水,问着蹲在门口的男人:“你去那片树林干什么?” 陆城拿铲子铲着鞋底的泥土:“看风景。” 顾长安翻了个大白眼,今晚才说了几句真话,就又扯起来了。 不过,这人的确已经对他打出了自己的一张底牌。 “你看到那东西,对你的生活没造成什么困扰?” “困扰?”陆城把铲子上的土弄下来,“就是人太多,有死人,有活人,也有半死不活的人,脸全凑在一起,看起来一个样。” 顾长安无语,看来这人的脸盲症比其他人还要严重,他问道:“我家有吗?” 陆城说:“目前没发现。” 顾长安松口气,他又问:“昨晚你是不是把病房里那十几个都赶走了?” 那声“滚”不是错觉。 本事不小啊。 陆城说:“医院阴气太重,你病房里算是少的,走廊上都是。”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顾长安及时打断,他看男人一脸别扭的清理鞋底,动作还那么生疏,就知道没出门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少爷。 “鞋放那吧,明天弄。” 陆城抬眼:“明天你帮我弄?” 顾长安投过去一个“做梦吧你”的眼神:“明天太阳一晒,鞋底的泥就干了,随便敲敲就能敲下来。” 陆城一副“还能那样”的惊讶表情。 顾长安嫌弃的啧啧:“笨死了,这是基本常识。” 陆城:“” 顾长安放下水杯,他喊了声男人的名字:“陆城,你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他想过了,有关顾家的秘密可以不透露,在那个基础上还是能利用这人的能力,张龙家周围要是有鬼,说不定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陆城把鞋拎到门口,拍拍裤腿上的灰站直了说:“明天我要去买皮夹,上次的丢了。” 顾长安的眼皮一跳,那皮夹被他拿回来以后一直放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他都快忘了这个事。 “先跟我去个地方,回头我陪你去买皮夹。” 不等男人开口,顾长安就道:“这地儿我比你熟,知道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 陆城说:“我不缺钱。” 言下之意是不需要找便宜的地方,直接买买买。 顾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没法想像出这人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这事儿还是谈妥了。 陆城答应明天陪顾长安去个地方,之后俩人一起去逛街买皮夹。 快十点的时候,顾长安准备睡了,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好使,熬夜的话身体吃不消。 陆城敲门进来,把猫爪的暖手宝丢到顾长安的被子上面。 顾长安抓住塞被窝里,有比没有强:“院门关上了没?” “关了。”陆城似乎对这间房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并没有四处扫视,只是看着床头的青年,“吴大病什么时候回来?” 顾长安说年底前:“陆城,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在医院不说,之前不说,突然今晚跟我分享?”还偏偏在那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发短信,目的像是让他离开那个院子。 巧的不能再巧了,难不成这家伙是远程操控? 陆城抬手,五指放进额前的发丝里面捋了捋,他轻笑:“树林又冷又黑,我怕你不来接我,所以才那么说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顾长安懒得配合演出,算了,这人嘴里吐出真言的几率比在娃娃机上抓到娃娃还要低,还是他自己来挖吧。 陆城走到房门口又回来,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问出一个挺接地气的问题:“长安,我们认识也有快一个月了,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你坐下来,别站着跟我说话,这个角度感觉你是我的奴隶主。” 陆城淡淡的睨了青年一眼,奴隶是要跪着说话的,而不是像你这样坐在被窝里,说两句就甩脸色,他拖着椅子过来坐下。 顾长安脑子里有一大堆词在极速旋转,他随便揪出来几个:“热心肠,仗义,大气,大方,大度” 还有什么来着?差不多可以了吧?意思意思就行。 陆城平静的看着顾长安,显然还不够。 顾长安被男人看的有点儿窘迫,词是有的,就是在跟他捉迷藏,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憋半天憋出两字:“大气。” 陆城抬抬下巴:“前面说过了。” 顾长安说:“仗义。” 陆城叹息,用一种“孩子,你真的要多读点书”的口吻说:“也说过了。” “” 不多时,陆城来敲门,顾长安阴沉沉的问:“干嘛?” 陆城说:“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后脚跟着陆城出去,发现他只是在镇上转悠,没干别的事,就回窝里睡觉去了。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顾长安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怨念飘的整个屋子都是,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也会更加漫长,要死人的节奏。 吴大病发来照片,他规规矩矩站在车站门口,面对着镜头比剪刀手,虽然还是木讷的模样,但背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跟小镇的老旧古朴截然不同。 顾长安的心里有一颗羡慕的种子,悄悄发了芽,他不自知。 手机屏幕覆盖上了一层雾气,顾长安用手抹掉,想起了立春在得知吴大病出镇以后说的一些话。 立春说大病出去了还回不回来啊?她还说要是她自己就不想回来,这里不好,太小了。 顾长安当时没回答,他们是一家人,吴大病不回来能去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吴大病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他出去不会是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吧?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可能性很大,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城是在午夜时分回来的。 顾长安睡眠浅,敲门声早听到了,但是他没动,外面太冷了,他完全没有起来的想法。 “扣扣” 敲门声持续不止,透露着门外人的执着。 被窝里的顾长安爆了几句粗口,裹上棉衣出去开门,他忘了戴眼镜,眼睛眯着,那里面的厉色跟冷意减弱大半。 寒风裹着雪花吹来,顾长安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他抱着胳膊打哆嗦,脸色苍白,看起来弱小,可怜,无助。 陆城满脸歉意:“抱歉,这么晚了把你吵醒。” “你他妈的” 顾长安脸上的阴霾凝固,他弯腰对着男人手里的袋子动动鼻子:“烤红薯?” 陆城提起袋子笑:“对,给你带的。” 顾长安变脸如同变书,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往门里一拽。 一路踩着积雪回屋,顾长安在“去床上吃”跟“外面吃”这两个地点之间徘徊不定,前者有可能会弄脏被子,后者倒是比较方便,就是比较冷。 陆城递给顾长安一个猫爪图样圆形东西。 顾长安挑眉:“给我的?” 陆城嗯道:“是b借口,充电的,数据线在盒子里。” 顾长安找出数据线插上,暖手宝有个按钮发出红光,一闪一闪,他嫌弃的说:“东西挺好,就是颜色没有别的色吗?” “有啊。”陆城低头看手机,“我觉得这个最配你。” 屋里陷入死寂。 陆城掀了掀眼皮,对着黑发青年笑出声:“开玩笑的,别的都卖完了,只有这个颜色。” 顾长安这才把僵尸脸收起来,开始吃红薯。 陆城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姿态温和的说:“长安,我的事情没有办完,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打扰了。” 顾长安吃着红薯,声音模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打扰,住着吧,反正院子里的空房很多。” 陆城便不再多言。 夜里顾长安怀抱着暖手宝睡的,一觉到天亮。 院子西边角落里有个大缸,取完谎言的鱼吃不完就丢在里面养着,顾长安没数过,不清楚有多少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城在这里住了三天,鱼肚子没有他的谎言。 一个看起来深藏不露,浑身都是谜的人,怎么可能不撒谎。 事实就是顾长安听不到他的谎言,迄今为止第一次遇到这种现象,老头以前好像跟他提过相关的事情,他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翻编了书房里的那些书,还是一无所获,他丢掉书,转向顾家的手札。 手札顾长安从小看到大,倒背如流,但他还是翻了起来,他总有种感觉,这上面的字背后还有字。 这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 “长安——长安——” 立春来了,喊的很大声,像只叽叽喳喳的鸟儿。 顾长安把暖手宝夹在咯吱窝下面,关上箱子锁好,将箱子小心放进暗格里面,这才走出密室。 院里的立春看着陆城,眼里冒小心心,咧着嘴笑的像个五百斤的孩子。 顾长安走到门口又退回去,辣眼睛,不想看。 立春没发现顾长安的身影,她进门看到院里的男人,魂就没了。 长安真是的,竟然不告诉她。 话说这男人长的真俊美,近距离看,轮廓很深刻,还有点混血的味道。 立春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矜持的说:“先生你好。” 陆城昂首,挺随意的开口:“叫我陆城就行。” “陆城” 立春咦了声,圆圆的眼睛瞬间一亮,“你跟长安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地名,长安城!我听姥姥讲起过” 似乎是触到了某个禁|忌,立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挠挠脖子,难掩尴尬:“我c我去方便。” 说着就跑进了左侧的厕所里面。 “长安城”陆城扯扯唇角。 后面响起声音,顾长安不知何时立在门口:“怎么,你听过?” 陆城笑着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顾长安抬脚迈过门槛朝院里走去:“我并不觉得。” 他越过男人往外面走,背过身时眉心拧了起来,面色沉重。 手札里出现过长安城,只有残缺的记载,是座地下城。 顾长安问过老头,老头说那是死亡之城,就当看着玩儿,别放心里。 结果顾长安偏偏放心里了。 顾长安的双眼微睁,立春她爸要找的不会就是 看样子立春是不会说的,得从其他方向调查。 顾长安抽抽嘴,还是算了,解决谎言搞定地下那位就够让他头大,哪里还有精力管别的。 不过,不是立春今天提到这一点,顾长安真没发现把自己的姓后面那部分跟陆城的放到一起是长安城,没想到那个地方去。 这巧合真够一言难尽的。 “长安,你站在风口干嘛,不怕冷了吗?” 立春噔噔噔跑出来,看见顾长安怀里的猫爪暖手宝就伸手去抢。 顾长安不给:“你又不怕冷,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可爱啊。”立春又蹦又跳,“给我玩一下。” 顾长安给她一个板栗子:“麻烦照顾一下病弱人士。” 立春左看右看:“哪儿呢?” 顾长安要打喷嚏,立春连忙拽起脖子上的围巾挡脸。 “” 陆城一过来,立春就把额前被风吹开的齐刘海整整,露出八颗牙齿。 顾长安啧道:“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立春下意识去擦嘴角,后知后觉被骗,她踩了顾长安一脚。 顾长安疼的吸气,妈的,刚才走神没有及时躲开,脚肯定青了。 这死丫头看着是小萝莉,劲比一般成年男人都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 85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柳翠芳半夜被吵醒,她气不过,又踢了一脚才上楼继续睡觉。 天光刚现,楼下就有敲门声传入柳翠芳耳中, 她骂骂咧咧的下楼,看到门口的青年时,脸上要杀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顾长安戴的隐形眼镜, 头上是顶飘逸的假发, 发尾虚虚的挨着肩头,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 文艺气息浓郁, 他面带微笑:“阿姨你好,我是张龙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 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 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 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 红砖砌的, 没刷石灰, 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 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 改成用嘴喊:“张龙,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鞋我的鞋”张龙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口水跟眼泪一起往下流淌,“咳咳咳咳我的鞋丢了”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丢掉的那双鞋。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他的脸色一变,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钱飞叼着烟抬头,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张龙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不是我弄丢了,我没有弄丢。” “对,就是那样。”顾长安的语速缓慢,带着诱||导的意味,催眠着他的神经,“那天晚上,你穿着鞋出来,见到了一个人,是谁呢,你们是熟人,是好朋友,你把鞋脱下来了,然后你干了什么,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张龙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顾长安刚凑近,他就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过来,里面全是恐慌。 “丢了鞋丢了不能丢我的鞋呢我要找到我的鞋” 顾长安继续诱导催眠:“是你自己把你的鞋穿在了别人脚上,假装是鞋丢了,你为什么要把鞋穿在那个人的脚上呢,因为你不能让人发现,你想一想那天你做了什么。” 张龙蹲下来用手死死抓着头发大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回钱飞真的找来了人,而且速度还挺快。 顾长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张龙被送回去,他才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靠着墙角坐下来,颤抖着给立春打电话,只说:“快过来给我收尸。” 说完就挂了。 “咳咳咳” 顾长安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那咳声一会就有,一会就有,离他很近,像是那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耳朵边咳,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咳嗽声变大了,也变得更急更痛苦,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顾长安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些,他侧耳听,发现咳嗽声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那个女人可能就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咳嗽,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是张龙家的邻居。 顾长安的太阳穴针扎般疼,张龙家斜对面是他堂哥张鹏,左边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右边住着的就是正在咳嗽的女人。 这附近顾长安没来过,现在没来由的觉得发毛,大概是那咳嗽声的原因。 立春赶来时顾长安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她用自己的小身板背起顾长安,轻松的跟背个小娃娃似的。 “长安,你要紧不?” 顾长安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要要紧。”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辆车,不是她的小毛驴,是四个轮子的,她把顾长安弄进去,塞给他一个暖手宝。 “别睡啊,马上就到家。” 顾长安抱着暖手宝,背脊弓出难受的弧度,骨头刺刺的疼,像是有无数双手拿着针在往他的骨头缝里扎。 立春频频看后视镜:“长安!长安!不要睡!长安!” 顾长安的眼皮阖在一起,脑袋歪在椅背上,发梢滴着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立春急红了眼睛,她搬出杀手锏,扯开嗓子大声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嘿嘿嘿,参北斗啊——”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气息虚弱的说:“真难听。” 立春松口气,她边开车边费力找话题:“那个陆城啊,他长得真帅,你承认不?” 听到这个名字,顾长安冻僵的神经末梢轻轻抖了一下:“没有我帅。” 立春继续刺激他:“长安,你吧,是那种柔弱的美,就是病美人,陆城跟你不一样,看起来很an,很有男人味。” 顾长安不屑的扯扯嘴皮子:“我就没有?” 立春说:“你还真没有。” “” 顾长安拉开湿||漉||漉的外套,把暖手宝塞进去贴着冰凉的皮肤,眼皮不抬的说:“不准看。” 前面的立春被当场抓包,她把视线从后视镜那里移开,嘴硬的说:“谁,谁看了?” 顾长安从唇间吐出一句:“姓立,名春的色||女。” 立春气吐血。 顾长安生了场大病,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老朋友立春在,他才能放松的让自己病倒,不用留着一点意识来防备周围。 “醒了,长安醒了。” 立春抓住陆城的胳膊,神情激动:“陆城,长安没事了。” “那就好。”陆城不着痕迹的从她手里抽开胳膊。 顾长安将视线从刷白的天花板移到陆城跟立春身上,沙哑着声音开口:“二位,有吃的没?” 陆城跟立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 86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满脸阴云密布,他摸出口罩戴上, 就在他准备直接出去时,男人脱鞋上床,关灯睡觉。 “” 顾长安没有动作, 过了很长时间才从柜子后面出来, 他走到床前, 试图继续先前的事情,从咬破的地方挤出一点血往男人眉心抹去。 刚靠近, 两只手伸过来, 脸就被摸了。 男人双手捧着顾长安的脸抚|摸,口中发出梦呓:“亲爱的” 顾长安以一种脸上沾到大便的姿态飞速离开, 狂奔到附近的河边搓脸,快把皮给搓烂了才停。 他坐在地上粗声喘气, 想想又掬一把水洗脸。 生平第一次被人摸, 还是个男人, 他的心情不亚于日了狗, 不对, 是日了公狗。 吴大病等到顾长安回来, 看他的脸红的很不正常,奇怪的问:“长安, 你的脸怎么了?” 顾长安的语气阴森:“被狗摸了, 太脏, 我洗了几遍。” 吴大病觉得那不像是洗了几遍,像是几十遍,他想不明白:“狗是怎么摸到的?” 顾长安的额角鼓动:“跳起来摸的。” 吴大病更想不明白了:“那你站着不动?” “”顾长安摘了棒球帽扔到桌上,捋一把额前黑发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天很快就出现白光。 顾长安坐在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喝粥,心情很差。 吴大病早早出门办事去了,就他自己在家,一天才刚开始就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顾长安喝完粥瘫着不动,一直瘫到日上三竿才出门。 万元镇是古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有浓郁的古韵流淌在大街小巷,是全国有名的景点之一,吸引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前来观光。 顾长安在东街转悠,他从一家古董店前经过,又倒退回去,侧头往店里看。 店老板在给一位客人介绍一款鼻烟壶。 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位大帅比。 换了身黑衣黑裤,深重的色彩让他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顾长安冷笑着勾了勾唇,他迈开长腿跨过门槛,往里面走去。 店老板是看人下菜碟。 进来的黑发青年虽然气质跟相貌都较为出众,但衣着的料子都很普通,跟他面前拿着鼻烟壶把玩,一块腕表就能买他整个店的大客户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店老板没管黑发青年,全心全意围着大客户,指望能做成一笔生意。 顾长安在店里转了圈就走,什么都没问。 店老板料到了,不奇怪,反正他还有大客户,他刚这么想,大客户就跟着黑发青年走了出去。 不能走啊! “先生请留步,鼻烟壶不满意吗?店里还有其他” “我没想买鼻烟壶。” 没想买?店老板对着大客户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卧槽!那你干嘛跟我比比半天?” 一道冷冽的目光从门口扫来,伴随着没有温度的声音:“全程都是你在比比。” 店老板气到吐血。 顾长安没走多远,他走几步左右张望,做出等人的样子。 左后方传开声音:“这位先生,我们见过?” 顾长安回头,看着男人说:“没见过。” 男人语气困惑道:“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我们似曾相识。” 顾长安扯唇:“都是中国人,有这种感觉不奇怪。” 男人的瞳孔异常深黑:“我是混血。” “” 顾长安说:“看不出来。” 男人抿着的薄唇划开,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弧度:“混的比较不明显。” 又是这种无辜的笑容。 顾长安一副等着他主动做自我介绍的姿态。 男人爽朗道:“我姓陆,单名一个城,长城的城。” 顾长安哦了声,挺烂大街的名字。 他笑了笑说:“我叫汪旺,姓是三点水的汪,后面那个是旺盛的旺。” 陆城:“这名字很好记。” 顾长安笑而不语。 陆城开口道:“汪先生” 顾长安打断他,一派随和的笑着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陆城也笑,细看之下面部肌肉轻微抽动:“汪旺。” 顾长安忍出想给他丟块骨头的冲动:“嗯。” 爽。 计谋得逞后,顾长安就不想跟这位叫陆城的男人玩了。 来历不明,不知深浅,演技派,这种人不适合深交。 顾长安找借口告辞,他走着走着,忽地停下脚步往后看。 陆城站在原地,单手插兜,唇边噙着一抹笑,他没有其它动作,就那么看着顾长安。 那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像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块霉菌,让人很不舒服。 再看去,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庞上只有友好纯良。 顾长安蹙了下眉心,他走几步又回头,那里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先把张威的大谎言搞定,再去找姥姥,顾长安心想。 顾长安去了出租屋那边。 出租屋跟自家住的房子没法比,那小木门没有什么安全性,不但门缝大,刮个风哐当响,门上挂的锁还是最老式的那种。 顾长安没带钥匙,他抓住锁往下一拽,锁就开了。 出来倒水的大爷:“” 顾长安赶紧进屋关门,生怕大爷回过神来跟他唠叨。 院里的其他住户有的换了锁,有的没换。 张威是后者。 顾长安下午找到机会进了张威的屋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似乎就是个有特殊嗜好,喜欢把自己当衣服挂在晾衣架上面的打工者,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顾长安失望的回屋。 可是,那么大的谎言,鱼的眼睛都发红了,必然是涉及到人命跟死亡,不可能没问题。 顾长安在屋里翻出几包小馒头拆开吃,脑子快速运转。 何建家的兔子肉可能就是他跟王婷婷一起养的兔子,被他给摔死了。 而王婷婷很喜欢兔子,并因为兔子的死跟何建起过激烈的争执。 关于这一点,酒保可以作证。 按照这条思路走下去,合理的套路就是王婷婷一怒之下杀害了何建。 但兔子肉里的老鼠药跟王婷婷无关。 因为要是她放的老鼠药,张威不会知情,还特地跑去毁尸灭迹。 问题的关键还是回到了张威身上,他那么小气的人突然大方了起来,钱哪来的? 至于王婷婷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顾长安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小馒头,王婷婷的小区有条河,找个时间去钓钓看,运气好的话,没准能钓到她的谎言。 晚上六点多,下班的高峰期。 王婷婷在站台等车,旁边的人很多,她低头跟朋友发微信,隐约听到了“当~当~当~”的声音。 那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方位传过来的,周围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王婷婷没在意,继续刷手机。 车一来,王婷婷就跟着人群上车,身体被挤来挤去,她厌恶的骂:“能不能别挤了?!” 前后左右的人都朝她看。 谁愿意挤啊?没看到就这么大点地方? 王婷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一手抓拉环,一手拿手机看新闻,头不再抬一下,不想看到那些人疲于生计,半死不活的嘴脸。 会传染。 下车的时候,王婷婷又听到了那种声音。 “当~当~当~” 不清楚是怎么发出来的,像是金属的声音。 王婷婷有点慎得慌。 既然是同一个声音,说明那个人跟她一起上车,一起下车。 王婷婷边走边往后扭头,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刚才在站台下车的人不少,她光顾着赶紧出来,根本没去留意那些人。 王婷婷一路提心吊胆的回去,她把门关上,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没人。 “我跟你说,我碰到了一个很怪的事” 王婷婷一边拖鞋,一边跟朋友打电话,试图让发毛的感觉消失。 朋友听完说王婷婷大惊小怪。 “人家就是跟你同路而已,只是你想多了吧。” “应该是。” “这桥段多适合偶像剧啊,按照剧情发展,你就要睡到总裁了。” “我觉得适合恐怖片,按照剧情发展,我就要死了。”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死的,晦气,话说回来,婷婷,最近你变得神经兮兮的,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语气微变。 王婷婷没再聊下去,单方面切断了电话,过度紧张让她有些口干舌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下一刻王婷婷浑身冰冷,瞪着手里蓝色保温杯的眼神如同见到鬼。 她没买过保温杯。 这杯子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桌上?是谁放的? 王婷婷的手一松,空杯子哐当掉到地上弹起来,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王婷婷瞬间毛骨悚然。 是那个声音! 她跌跌撞撞往门口跑,脚不慎踩到杯子后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保温杯滚到王婷婷手边,她失心疯似的用力踹开。 杯子滚到墙角,杯口对着王婷婷,她下意识看去,发现杯子里面有张纸。 王婷婷爬过去,抖着手将那张纸拿出来,看见上面有几个字——我过得不好。 是何健的字。 就刚才的把自己坑死的情况,顾长安不是第一次见,具体见过多少次他记不清,反正不少。 因为那一类的谎言实在太多了。 什么我要是怎么着,就让我怎么着,轻的以吃方便面没调料包为主,重的就是被雷劈死,被车撞死等等,有些坑自己就算了,还坑家人。 话不能乱说,很邪乎。 这就跟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是一个道理。 顾长安摘下眼镜,拿出小瓶的眼药水左右两只眼睛各滴两滴,视力越来越差,他担心自己哪天瞎掉。 “是你啊。”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水都臭了,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直接提起鱼竿,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智障,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看来这人不是装的,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常年住在围墙里面,没见过世面,头一次出来,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找他买鱼的,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一条他没法烧啊,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见青年看着自己手里的橡皮糖,他露出迷人的笑:“朋友给的。”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两颗? 陆城没有要给的意思,说他才来镇上,问顾长安有没有时间,让他带自己四处逛逛。 顾长安当场拒绝了,没时间。 陆城一脸失望,随后问了顾长安的联系方式,看起来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 “说起来,我来镇上的第一天在路边碰到一位大师,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煞星作祟,叫我往南走。” “那就往南走呗,宁可信其有。” “我不知道哪边是南,大师给我指了个方向。”陆城伸手指向一边:“汪先生,你帮我看看,那是南边吗?”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难不成这人已经认出他是那个老爷爷? 不可能吧。 邻居们跟立春都认不出来。 倒不如说对方认出他是那晚进庙的人,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顾长安天生方向感薄弱,那天他看出这人在装,胡乱指的方向,他把帽子摘了抓抓黑发:“那边啊” 陆城吃着橡皮糖,耐心的等下文。 太阳是东升西落,东升西什么跟什么,操! 顾长安放弃挣扎:“是南吧。” 陆城咀嚼的动作一停,若有似无,他缓缓的低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安。” 顾长安听到喊声,眼角抽了抽。 吴大病大步流星的靠近,戒备的看看顾长安旁边的陌生男人,他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做出随时应战的状态。 陆城没在意吴大病,他拢着眉峰看青年:“你叫长安?” 顾长安挠了下鼻尖。 陆城受伤的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却拿一个假名糊弄我。” 顾长安满脸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外都用那个名字。” 陆城淡淡的说:“你看我像是小脑发育不全吗?” 顾长安笑的人畜无害:“怎么会,陆先生大小脑都发育的很好。” 他对着男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次,顾长安。” 陆城握住眼皮底下的那只手。 一秒后,顾长安将手抽离,这男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稍微有个肢体接触都很别扭。 总觉得gay里gay气的。 陆城去不远处接电话,顾长安趁机跟吴大病沟通,问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张威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大病没回答,他示意顾长安看接电话的男人:“长安,那个人很危险。” 顾长安:“嗯?” “说不出来原因。”吴大病皱眉,“他会跟我们起冲突吗?” 顾长安耸耸肩:“目前没那个迹象。” 吴大病不出声了。 顾长安的余光掠过男人所站的位置:“说一下正事。” 吴大病说:“张威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有什么异常。” 顾长安感觉还要来个大事才能搞定这个谎言。 吴大病抓抓头,木讷的问:“长安,还要做什么吗?” “回去把店开了,照着我之前那样清理一下过期的跟快过期的产品,叫立春来一趟。” 顾长安又说,“你帮我买点橡皮糖。” 吴大病没明白:“什么糖?” 顾长安描述:“就那种一条条的,细细的,彩色的糖。” 吴大病想了想:“我没见过。” 顾长安:“” 吴大病看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长安,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蛀牙,到时候就要把牙齿拔掉。” 顾长安:“” 陆城接完电话过来:“你的朋友走了?” 顾长安点头。 他忽然想起某个可能,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听得见谎言? 不应该,只有顾家人才 顾长安记忆的开关打来,涌出来一个片段,他的脸色一变。 不对! 老头在世的时候跟他说过,这世上有一些逆天的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藏身,不排除跟顾家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顾长安眯起了眼睛。 从这几天的“偶遇”频率在看,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冲他来的,或者是顾家老宅地底下的那个东西。 总不至于是单纯的看上他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 87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 红砖砌的,没刷石灰, 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 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 改成用嘴喊:“张龙, 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 左侧传来声音,“阿姨, 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 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 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 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 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 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 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 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 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这会儿花鹿岭黑灯瞎火,周围接近死寂,像是没有一个活物,随着顾长安跟吴大病闯入之后,才多了两串脚步声。 顾长安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拉起来,挡住从左往右穿行的夜风,他又困又冷,大晚上的根本不适合外出,就该在被窝里睡觉。 “大病,橡皮糖帮我买了吗?” 吴大病顿住,讷讷的说:“长安,对不起啊,我忘了。” “忘就忘了吧,明儿我自己去超市买。”顾长安两只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面,“张威那个谎言解决了,接下来可以休息休息,你有想做的事吗?或者是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想去镇子外面看看。” 吴大病挠挠头皮:“很麻烦,要买车票,找住的旅馆,还要买地图。” 顾长安懒洋洋的说:“随你,想去的话,提前选定要去的城镇,上网查一查有哪些景点,简单了解一下当地的风俗民情,准备好了就出发。” 吴大病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镇子,好奇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镇子外面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一直想找机会出去走走,总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不止是吴大病,顾长安也没离开过镇子,但他是顾家人,没有办法像吴大病那样来去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不行,必须要在这里待着,直到死去。 老头在世的时候多次警告过顾长安,不要走出镇子,每次说那些话时,都是一副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顾长安早就想好了,等他死了,就让吴大病带着他的骨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海。 “可是长安,我不在家,谁给你烧饭?”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拉扯回现实,他打了个哈欠:“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吴大病又操心起来:“院里那些小鸡小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 88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天光刚现,楼下就有敲门声传入柳翠芳耳中, 她骂骂咧咧的下楼, 看到门口的青年时,脸上要杀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顾长安戴的隐形眼镜, 头上是顶飘逸的假发,发尾虚虚的挨着肩头, 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文艺气息浓郁, 他面带微笑:“阿姨你好, 我是张龙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 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 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 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红砖砌的, 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 改成用嘴喊:“张龙, 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 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不多时,陆城来敲门,顾长安阴沉沉的问:“干嘛?” 陆城说:“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后脚跟着陆城出去,发现他只是在镇上转悠,没干别的事,就回窝里睡觉去了。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顾长安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怨念飘的整个屋子都是,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也会更加漫长,要死人的节奏。 吴大病发来照片,他规规矩矩站在车站门口,面对着镜头比剪刀手,虽然还是木讷的模样,但背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跟小镇的老旧古朴截然不同。 顾长安的心里有一颗羡慕的种子,悄悄发了芽,他不自知。 手机屏幕覆盖上了一层雾气,顾长安用手抹掉,想起了立春在得知吴大病出镇以后说的一些话。 立春说大病出去了还回不回来啊?她还说要是她自己就不想回来,这里不好,太小了。 顾长安当时没回答,他们是一家人,吴大病不回来能去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吴大病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他出去不会是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吧?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可能性很大,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城是在午夜时分回来的。 顾长安睡眠浅,敲门声早听到了,但是他没动,外面太冷了,他完全没有起来的想法。 “扣扣” 敲门声持续不止,透露着门外人的执着。 被窝里的顾长安爆了几句粗口,裹上棉衣出去开门,他忘了戴眼镜,眼睛眯着,那里面的厉色跟冷意减弱大半。 寒风裹着雪花吹来,顾长安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他抱着胳膊打哆嗦,脸色苍白,看起来弱小,可怜,无助。 陆城满脸歉意:“抱歉,这么晚了把你吵醒。” “你他妈的” 顾长安脸上的阴霾凝固,他弯腰对着男人手里的袋子动动鼻子:“烤红薯?” 陆城提起袋子笑:“对,给你带的。” 顾长安变脸如同变书,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往门里一拽。 一路踩着积雪回屋,顾长安在“去床上吃”跟“外面吃”这两个地点之间徘徊不定,前者有可能会弄脏被子,后者倒是比较方便,就是比较冷。 陆城递给顾长安一个猫爪图样圆形东西。 顾长安挑眉:“给我的?” 陆城嗯道:“是b借口,充电的,数据线在盒子里。” 顾长安找出数据线插上,暖手宝有个按钮发出红光,一闪一闪,他嫌弃的说:“东西挺好,就是颜色没有别的色吗?” “有啊。”陆城低头看手机,“我觉得这个最配你。” 屋里陷入死寂。 陆城掀了掀眼皮,对着黑发青年笑出声:“开玩笑的,别的都卖完了,只有这个颜色。” 顾长安这才把僵尸脸收起来,开始吃红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 89 章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不像是被恋爱冲昏头, 没了男人就活不了的样子。 顾长安把青鱼从钩子上弄下来, 扫向凑过来的男人:“陆先生,你在看什么?” 陆城说:“我看这条跟你有缘的鱼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长安懒得说话了。 刚才活蹦乱跳的鱼突然躺尸。 顾长安晃晃鱼线,青鱼也跟着晃晃, 他停下来,青鱼就停下来。 “” 顾长安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陆城一脸无辜。 顾长安把鱼塞篓子里, 将篓子提到一边的河里, 固定在岸边,刚才硬邦邦如同尸体的鱼又开始活泼起来。 顾长安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陆城挑了挑眉毛:“嗯?” 顾长安偏过头,将视线收回,这男人是个祸害,还好他不是gay, 真是万幸。 没过多久, 陆城有事走了, 河边只剩下顾长安。 之后顾长安一直围绕着这条河钓鱼, 却再也没钓到过有价值的谎言, 虽然说人不能太贪, 但这结果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 坐这么长时间,屁股都坐麻了。 立春发来短信, 提醒顾长安还有两天就到20号了, 叫他别忘了去她家一趟。 顾长安回了一串省略号。 手机响了, 立春打来的,问省略号是几个意思,表示不懂。 顾长安把手机搁马扎上面,开了免提,动手收渔具:“你猜。” 立春哼哼哼:“肯定是嫌我烦。” 顾长安轻嗤:“知道还问?” 立春吸气呼气:“长安,你要是再这么不怜香惜玉,我可就要喜欢大病了哦。” “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 “我从明天开始只喜欢大病,不喜欢你了,不会管你死活。” “赶紧的。” “挂了!” 话是那么说,立春却没挂,她严肃起来:“长安,我这几天心里挺慌的,就感觉要出什么事。”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也有那样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起来了。 顾长安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陆城,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最近的“偶遇”出现的有点频繁。 陆城单手插兜,微昂首打招呼,一派优雅高贵。 顾长安在陆城周围发现一个扒手的踪迹,他没出声,目睹对方下手,得逞,撤离。 陆城全程没有察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皮夹。 有意试探的结果出来了,却不能让顾长安就此罢手,他将手里的渔具包递给男人:“你帮我拿一下。” 陆城接过去,尚未开口,青年就转身进了左侧的一条支巷,很快不见身影。 并没有急忙追上去,陆城随意的叠着长腿,斜倚着石墙,腾出手拆开橡皮糖,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另一头,扒手在巷子里验收战利品,他扒开一个皮夹看到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激动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自从流行手机付款以后,镇上的人出门就带个手机,捂的很严实,身上不带什么现金,他们这个行业的平均收入每况日下,前景堪忧,都快吃不起饭了。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出门。 感谢天感谢命运。 “皮夹给我。” 扒手正激动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立刻把皮夹塞屁股后面的兜里,对着陌生青年装傻:“什么皮夹?” 顾长安当时只匆匆一瞥,还是记下了细节,他抬眉:“黑色的,带火烈鸟图案的皮夹。” 扒手心下一惊,这小子是那个大财主的同伙? 管他呢,反正到嘴的肥肉是不会吐出来的。 扒手撒腿就跑。 诶!怎么跑不了了?他大力挣扎,后知后觉自己后面的领子被拎住了。 扒手扭过头,满脸惊骇的看着陌生青年,这人站的位置跟他有一段距离,怎么过来的? 后颈一痛,扒手失去了意识。 顾长安从扒手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皮夹,指腹摩挲,质地柔软,是上等货。 皮夹左下角的火烈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顾长安发现皮夹里只有现金,没有一张卡,更没有涉及隐秘的东西,这皮夹像是临时配置的,办完事回去就扔掉。 顾长安失望的啧了声,原路返回。 没过多久,陆城一摸口袋,说皮夹没了。 顾长安正要开口,就听到他无所谓道:“丟就丟了,反正也就两三千。” “” 顾长安打消了将皮夹丟地上,再指给他看的念头。 没钱寸步难行。 这人身上一分钱没有,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跟谁接触。 到时候也许可以有收获。 至于皮夹这个烫手山芋先随便找个地儿放着吧。 顾长安一路带着大尾巴回去。 “顾小弟,你住这里啊?” 陆城惊讶的说,“我住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我们算是邻居了,有时间可以串串门。” 顾长安对称呼不满意:“我年纪比你大。” 陆城露出不信的神情:“不可能。” 顾长安笑:“我只是长得显小,实际年龄很大,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巧了”陆城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他说,“我也是。” 掩着的门从里面推开,吴大病提着菜篮子出来。 陆城问道:“他是?” 顾长安不耐烦的斜眼:“你上午不是见过了吗?” 陆城不好意思的说:“我有脸盲症。” 脸盲症?顾长安的眼睛一眯,目光探究的扫过去。 陆城耸耸肩:“不过我也不会看谁都是脖子上顶个肉疙瘩。” 顾长安的喉头滚动,妈的,这形容还真恶心。 “那你怎么辨认?” 陆城说:“声音,眼睛,发型,瞳孔,走路的姿势,这些都是我识别面孔的方法。” 顾长安回想了一下,他伪装老爷爷那次戴的假发,眼镜换了,声音也不同,包括走路的姿势。 去庙里那次戴的帽子,口罩 “其实主要还是看我想不想记住,只要我想,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出那个人身上的特征,记入脑海。”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打乱,他面无表情:“是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陆城只是笑了笑。 顾长安以为陆城会厚着脸皮蹭饭,没想到他进屋坐了坐就走,说改天再来。 晚上,顾长安准备从鱼肚子里面取出谎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没来由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他。 “大病,你去把门。” 完了又说:“算了,我还是去密室吧,保险点,你在书房等我。” 吴大病应声。 顾家的秘事关系重大,不能跟外人说。 吴大病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告诉他。 片刻后,顾长安咬破手指,对着盆滴进去一滴血,他没有就此停止,又接着滴了一滴。 随着盆里的青鱼挣扎,血红的水溅出来,弄的地上跟案发现场一样。 鱼肚子里响起王婷婷的声音,跟白天听到的一样,正当顾长安烦躁的想踹盆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何建应该是真的去云南了吧” 顾长安摸了摸下巴,看来王婷婷除了自我催眠,还有别的情绪。 是恐惧。 王婷婷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前遭遇了一件可怕的事,就是何建的死,甚至极有可能是见到了尸体。 她不敢面对现实,希望何建没死。 因为王婷婷怀疑何建的死跟张威有关,原因就是何建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张威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王婷婷很害怕,期望张威还是爱自己的,这样自己就会很安全。 于是催眠自己。 思路终止,顾长安吮掉手指上的血珠,晚饭都没吃,就上床躺着不动弹。 讨厌的冬天快来了。 当晚,王婷婷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上穿了件连帽衫。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何建遇害当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她买的,错不了。 呼吸一停,王婷婷看到衣服上面有很多血迹,衣角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她急促的喘息,鼻翼剧烈张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像是有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何健!他回来了! 王婷婷内心在尖叫,身子抖的厉害,她想逃跑,可是她动不了,鞋黏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天晚上你明明看见了我的尸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不断重复着喃喃。 “啊——” 王婷婷发疯的冲进楼道,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发夹发夹全部插进他的脸上了一根一根插的满脸都是呕” 柳翠芳趴在床沿干呕,吐好几次了,胃里没什么东西,就一下一下刮着嗓子,火烧的疼。 顾长安递过去一杯水:“阿姨,张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柳翠芳没接,她的脸惨白,眼睛充血,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尤其是发夹,常买常戴,这会儿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 “没,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语无伦次,“张龙不是学习的料,初中跟人四处混,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顾长安的眼底猛地闪了闪,他原路撤退,去找陆城了。 在顾长安走后,原本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 里面没动静了。 柳翠芳半夜被吵醒,她气不过,又踢了一脚才上楼继续睡觉。 天光刚现,楼下就有敲门声传入柳翠芳耳中,她骂骂咧咧的下楼,看到门口的青年时,脸上要杀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顾长安戴的隐形眼镜,头上是顶飘逸的假发,发尾虚虚的挨着肩头,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文艺气息浓郁,他面带微笑:“阿姨你好,我是张龙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红砖砌的,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改成用嘴喊:“张龙,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顾长安跟吴大病进入密道,二人借着烛火的光亮七拐八拐,出现在一处密室里面。 密室中间有一个水潭,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东西,显得突兀又诡异。 顾长安脱摘下眼镜掉鞋子下水,很快就不见身影。 吴大病按照他的吩咐,手拿着烛台,寸步不离的守在潭边。 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 顾长安一直往下沉,他潜入水底,游进左边的通道,等到他上岸时,已经身处另一个密室。 密室很大,正对着顾长安的位置有一块断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凿出来的凹坑,排列的形状像一个符号。 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满满的能量,而有的瓶子已经见底。 顾长安觉得老祖宗搞小密室,水潭,大密室,费这么大劲是多此一举,除了顾家人,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瓶子里的能量,偷回去也没用。 “阿嚏——” 顾长安揉揉鼻子,手抓抓湿答答的额发,他光着脚在四面石壁前转悠,一步一个湿脚印。 一圈转完,顾长安算了一下,有五个瓶子是空的,见底的有十三个,不到一半的有四十九个。 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把白天钓到的大谎言解决掉,否则就要完蛋了。 顾长安面色阴沉:“妈的,工地搬砖的下雨还能休息,我倒好,全年无休,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 “长安啊”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幻觉又出现了,只要他一想偷懒,就感觉老头在喊他。 顾长安换下来两个空瓶子后离开密室,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衫上床,骨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刺刺的疼。 过了会儿,顾长安才能好受一些,他用被子把自己卷紧,不知不觉睡去,一觉到天亮。 院里挺闹腾,几只鸡在干架,一部分同伴们在吃瓜,一部分在鸡同鸭讲,剩下一小部分贼兮兮的趁机分掉今天的早饭。 顾长安一出来,鸡鸭立马就跟见到天敌一样扑扇着翅膀逃窜。 “跑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顾长安看到吴大病过来,鸡鸭如同看到妈妈似的围着他,嘴里的那个“吗”字顿时碎成渣渣。 “早饭呢,我饿了。” 吴大病边说边去厨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顾长安对着鸡鸭们嗤了声,看见没有,他不是你们妈妈,是我家没有病。 鸡鸭们忙着逃命。 厨房里传出吴大病的声音,“长安,你吃饭前要刷牙洗脸。” 顾长安的嘴角一抽,我会不知道? 顾大少爷挑食,他看着碗里的猪肝瘦肉粥,一脸不快:“为什么早上要吃这个,不是白粥吗?” 是了,大少爷就喜欢喝白粥,什么都不用放,也不需要菜。 吴大病说:“白粥不补血,这个补血,你一直贫血,要吃。” 顾长安哼了声:“每次都这么说。” 吴大病啃一口馒头吃,憨厚的脸上写满认真:“我不会说别的,你等我多看点书。” 顾长安单手支着头:“大病,你就不觉得我难伺候?” 吴大病摇摇头:“长安很乖。” 顾长安闻着阵阵腥味,胃里翻滚:“哄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 结果顾大少爷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勺子,以一种受刑的姿态大口大口挖了粥塞进嘴里。 吴大病知道他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眉头死皱在一起,脸拉的老长,身上放冷气,最后还是会吃。 他们是家人,是兄弟,互相了解。 下午顾长安带着昨天钓到的大谎言去找当事人。 按照谎言里的信息来看,不管何建在哪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当事人都是唯一的突破点,只能先从他下手,他是谎言的主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顾长安这些年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现在不能报案,因为警察为了判断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报假案,一定会去盘问,核实。 这样一来就会打扫惊蛇,当事人警觉后偷偷跑了,距离一旦拉长,瓶子里的谎言就没法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到那时会很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 90 章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王婷婷丢掉纸缩在墙角,死死的咬住嘴唇。 可如果是人,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一路跟着她, 没有被她发现? “叩叩。” 敲门声突如其来,那一瞬间, 王婷婷浑身的毛孔炸开,她本能的抱住头, 嘴里发出尖细的叫声。 门外的“叩叩”声变成“砰砰砰”,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 夹杂着不耐的声音:“快递!”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王婷婷猛然想起自己这两天是在网上买了东西,她喃喃:“快递, 是快递……对对对, 是我的快递到了。” 转而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只是快递——” 快递小哥看到门打开, 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他的表情如同在看救命稻草, 他吓一跳,不由得提着心询问:“请问是王女士吗?” 王婷婷直勾勾的看着年轻人:“对, 是我。” 快递小哥后背发毛,他将包裹递过去, 手指着面单一处:“在这上面签个名。” 王婷婷还看着他:“我没笔。” 快递小哥想骂人了,没见过男的?他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 女人一签完名字就立刻走人。 衣服被拉, 快递小哥黑着脸回头。 是, 他承认,这女人是长得很漂亮,可那眼神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怪。 王婷婷张张嘴巴,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像是遭遇了极其恐惧的事情。 快递小哥硬着头皮说:“女士,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王婷婷扭脖子往屋里看,身子剧烈的抖了抖。 快递小哥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去,地上有个空的蓝色保温杯,还有张纸,他欲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是哪一栋的?给你放快递柜里了,没有收到验证码吗?我晚点去帮你看看,没事,好的好的。” 快递小哥挂掉电话,低头看一眼奇怪的女人,他试探的问:“女士,需要我帮你打个110吗?” 王婷婷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报警就可以了,有警察介入,肯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亮熄灭。 不能报警…… 王婷婷发疯的使命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她往屋里看,大叫道:“阿白,你怎么跑出来的?” 屋里没其他人,快递小哥差点吓尿,他赶忙飞奔去电梯那里,进电梯前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不会是撞鬼了吧?快递小哥在电梯里瑟瑟发抖。 快递小哥出电梯就一路小跑着走出楼道,他往电动车方向走,迎面跟个人撞上,半个身子被撞到了一边。 “抱歉。” 耳边有声音响起,有一点沙哑,快递小哥寻声侧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他吓得花容失色:“鬼啊!” “……” 顾长安冷飕飕的开口:“有我这么帅的鬼?” 快递小哥这么仔细看看,的确是人,活的,还是个非常好看的人,他干笑两声:“不好意思。” 顾长安没再说话,他抬腿踩上台阶,后面传来充满后怕情绪的声音。 “我刚才送了个包,对方是个女的,就住凤澜花苑二期,29栋702,对是702,比恐怖片还吓人,不是长相,是她的行为,她一开门就……” 顾长安停在原地听,直到快递员的声音模糊,他才往楼道里走。 29栋702是王婷婷的住处。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王婷婷做了亏心事,连装鬼的人都怕的要死。 装鬼的人会是谁呢?这发展不在顾长安的意料中,事情突然变得更复杂,也更有意思了起来。 不多时,顾长安站在702门口,他没立刻敲门,而是拉下袖口看手表。 一个人惊吓过度,生命受到威胁,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就一定会进入短暂的精神失常状态。 说白了,顾长安就是在等王婷婷疯,他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不停流逝。 五分钟到了,顾长安敲门,他伸出一根食指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对着门上的猫眼。 门里的王婷婷一只眼睛凑到猫眼那里,她看到门口的青年,脸上的警惕跟惊恐顿时停滞,取而代之的是诧异。 门打来的同时,顾长安就表明来意:“女士,你昨晚把钱包丢在蓝色酒吧的吧台上了。” 话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钱包:“我跟酒吧里的酒保小何是朋友,他跟我提了这件事,我正好要到附近办事,就顺道给你把钱包送过来了。” 说起来,酒吧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那个酒保对王婷婷跟何建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关注的挺多,配合的过了头,也热情的过了头,顾长安心想。 王婷婷看看钱包,看看青年,又去看钱包,那位酒保前几天送她回来过,知道她的住址。 顾长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没有精神错乱? 下一刻,他看到女人冲里面喊:“阿白,不要怕,来的不是坏人。” 顾长安抿嘴笑,有股病弱的美:“女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 王婷婷侧过身。 顾长安抬脚进去,反手把带上,屋里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脏乱。 垃圾篓里已经满了,外卖盒子随意扔在旁边,还有揉成团的纸巾。 这个女人的思路崩坏,神志尚未清醒,不然也不会一点都不收拾,就让一个异性进屋。 顾长安进了卫生间,他扫视一圈,都是些女性用品,没有异常。 外面隐约响起王婷婷的声音,顾长安靠近门边,听到她说“阿白,他不是何建,不会打你的。” 语气轻柔。 顾长安冲完马桶走出卫生间,看到王婷婷从南边的房间里出来,他随口问道:“阿白是谁?” 王婷婷说:“是我养的一只兔子,它有些怕生。” 顾长安的鼻翼煽动,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是肉块腐烂的味道。 “兔子?我也有养,很可爱。” “真的?”王婷婷盯着青年,“你养的是什么样的兔子?” 顾长安说:“白色的,额头有一块灰毛。” 王婷婷不可思议:“跟我家阿白一样。” 顾长安心说,能不一样吗?我就是照着它说的。 他的余光扫过墙上的相框,里面是只兔子,就是王婷婷口中的阿白。 北边的房间门虚掩着,顾长安刚把视线挪过去,王婷婷就立刻把门关上,满脸的慌乱。 之后她就下达逐客令。 顾长安知道王婷婷的精神在逐渐恢复,很快就会发觉他身上的疑点,他不再多待,识趣的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顾长安面上的表情就变了。 王婷婷对兔子的执迷程度超过他的想象。 北边的房间里有什么?何建的尸体?或是跟他有关的东西? 顾长安边走边给吴大病发短信,他饿了,想吃肉。 吴大病很快回复,说家里没有,明天买。 顾长安仰头,手盖在脸上,他阴郁的长叹,找不到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了。 今晚八成要做噩梦。 结果顾长安真的一晚上都被噩梦纠缠。 吴大病又给他煮了猪肝菠菜粥,还给他烧了猪皮,说他脸色太差。 吃什么补什么,这是吴大病的思维方式,并且根深蒂固。 周六下午,顾长安去王婷婷所在小区的那条河边钓鱼。 河是在小区里的,连着一到四期,住户多,谎言就会多。 顾长安把折叠的塑料凳子打开,麻利的放竿。 微风轻轻吹,蓝天白云飘,是个好天气,希望能钓到想要的谎言。 “宝贝,妈妈最爱你了。” 顾长安木然的将小鲤鱼扔进河里。 陪伴他长大的是各种各样的谎言,他早就麻木了。 人性的丑陋跟阴暗对顾长安来说,毫无新鲜感。 顾长安把鱼竿架好,腾出手拆牛肉干吃,他无意间转动的目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叫陆城的戏精,不知道来这边干什么的。 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按按,今天有正事要做,不想跟他对戏。 陆城似乎没注意到坐在河边钓鱼的顾长安,他在打电话,眉头紧锁,面色不愉。 顾长安没想偷听,关他屁事。 有鱼上钩,顾长安提竿听鱼肚子里的谎言。 “你一天到晚的疑神疑鬼干什么?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昨晚我真的是在老王家过的夜,没上外头鬼混,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这类谎言顾长安听过很多,都是些疯起来,连自己都敢坑的人。 “叮咚” 顾长安拿出手机看到一条快讯。 上午九点二十五,富丽路的凤澜花苑发生一起车祸。 某男子刚走出小区,就被一辆小货车撞到,目前已送往医院抢救,伤情严重。 “……” 顾长安做完总结,将皮球踢还给男人,“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话筒给你,到你了。 陆城的右手拇指按着左手虎口位置,漫不经心的摩挲:“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街坊四邻夸,路人夸,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当然还有气质,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梦里的顾长安是仰视的视角,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火烈鸟明明在飞,他却有种被一双双金黄色眼睛盯视的诡异错觉。 顾长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地上去了,他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两只冰冷的胳膊瑟瑟发抖。 梦里的一切都忘了,顾长安只记得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试图闭上眼睛去回想,却没有半点作用,真的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过是个梦。 人在一念之间往往都会有厌世的时候,顾长安也有,每年的冬天,那种念头就跟雨后小竹笋一样,噌噌噌往上冒。 顾长安不在乎什么大劫,来就来呗,他接替老头守着顾家老宅,看管镇压在地底下的东西,挺没劲的其实。 哪一天顾长安干不动了,地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秩序彻底混乱,到时候整个世界不知道会破烂成什么样子。 顾长安够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有个事挺怪,顾家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继承香火的事。 门外的声音打乱了顾长安的思绪,他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穿上毛衣:“进来。” 陆城推门而入,胡子没刮,牙没刷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长安,水龙头冻住了,出不来水。” 顾长安继续在被子里套线裤:“用热毛巾捂住水龙头,再浇温水,沿着管子浇,一会就可以了。” 陆城困惑:“温水能解冻?用热水不是更省事?” 顾长安的裤腿套反了,他拽下来摆正了穿,气息轻喘着说:“不行,不能用热水,浇上去有可能会爆裂。” 陆城没出声,似乎没搞清这个原理。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哥哥,有个成语叫热胀冷缩。” 陆城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安目瞪口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还跟我来脾气?那么奢侈的手机用着,不知道自己上网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白长了那么一副高贵优雅,祸害苍生的皮囊。 不会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瞬间稳固,顾长安啧了声,很有可能。 顾长安好半天才穿好衣服出去,雪停了,地上留有一点痕迹,他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过去。 “我现在相信你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陆城没理睬。 顾长安呼吸一口冷气,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俩非亲非故,但相逢就是有缘,朋友一场,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顾长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世道乱,好在你来这里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人,没准就被骗财骗色了。” 顾长安拍拍男人的肩膀,叹口气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出门怎么没给你配几个保镖?” 陆城拨开肩膀上的手,向一边挪开:“你先去刷牙。” 顾长安嗤了声:“你自己不也没刷?” 陆城瞥他一眼:“我睡觉前从来不吃东西。” 那意思是,我睡前不吃,第二天早上嘴里味儿不重,不像你。 睡觉前总是要吃点东西,半夜起来还要来点的顾长安:“……” 上午顾长安擦擦电脑上的灰尘,按了开机键,主机轰隆隆的响,像一头老到走不动路的黄牛,哼哧哼哧。 似是怕电脑爆炸,陆城站的远远的,怀疑的问:“还能用?” 顾长安弯腰趴在桌前,点击鼠标刷新界面:“当然。” 最后一个音刚落,电脑就蓝屏了。 陆城跟顾长安:“……” 顾长安蹲下来拆主机,他凑头一吹,灰尘扑了他一脸。 陆城看他跟看难民似的:“下午我买皮夹的时候,你顺便买个电脑。” 顾长安心说并不顺便,电脑的开支不在他今年的计划里面。 陆城大方的说:“我给你买,就当是在你家借住的费用。” 顾长安手上的动作一停。 见青年抬头看来,陆城实在是懒得跟他对戏,那破主机里飘出来的灰太多,影响心情。 “就这么定了。” 顾长安将目光从男人背影上收回,他把小刷子丟地上,耙了耙头发。 啧,有钱就是爷啊。 下午一点不到,顾长安就带陆城去了张龙那边,两人做的计程车,下去还走了一段路。 陆城边走边问:“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 顾长安在微博上翻出张龙的新闻给他看,煞有其事的说:“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这么死的,出于好奇心就来看看,你不是能看到鬼吗?说不定能看到他的鬼魂,我们就可以帮警方解决这宗离奇的谋杀案,拿到一份奖励。” 陆城扫了扫新闻就没兴趣的撤离目光。 “给颁发个旗子也不错啊,光宗耀祖。”顾长安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最近全国各地过来的游客更多了,冲的都是张龙的猎奇死法。” 陆城摆出不是很理解的样子:“那些人不怕?” “怕是肯定会怕,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长安示意他去看前面不远的小姑娘,“顶多二十出头,趁机跑来这里直播,挺有生意头脑,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是没有道理。” 陆城不置可否。 顾长安打量小姑娘的穿着,他跟个老头子似的摇摇头说:“这么死冷的天,竟然穿那么少,年轻真好。” 陆城侧头看他:“这条街上就你穿的最多。” 顾长安顶着张柔弱清俊的脸,老气横秋的叹道:“我老了。” 陆城的步子迈开,将他甩在身后。 顾长安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城去了张龙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一进去,顾长安就觉得这里有股子怪味,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是从哪个位置散发出来的,他问陆城有没有闻到。 陆城说只有青苔跟泥土的味道,他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还有……” 顾长安停下脚步:“还有什么?” 陆城说:“狗|屎味。” “……” 墙边有几大坨,顾长安小心避开,他可不想回去刷鞋。 张龙家的大门上了锁,柳翠芳不知道是在钱飞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左边那家的门也锁着,可能是老奶奶带着小孙女出去玩耍了,右边那家…… 顾长安从那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发现门是掩着的,有一条缝隙,他侧过脸往门里看,见到了一只眼睛,被一片红色包围。 是那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女人。 有痛苦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咳……咳……咳咳……” 顾长安没动,他的余光投向身旁的男人,对方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异常。 没有鬼?想错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芒,他走过去,语气轻柔的问:“女士,你还好吗?” 门缝扩大,一只干瘦的手从门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黑发青年手持鱼竿,斜坐在河边的树下,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鱼篓,空无一物。 不远处,中年人把鱼放进篓子里,洗洗手点根烟抽,他扭头看去。 那青年的身材修长,五官清秀如棱,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病色浓重,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中年人来时,青年就在那了,到这会儿,他的鱼获丰盛,对方的篓子里一条都没有。 可他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反而生出一种佩服与匪夷所思。 因为中年人亲眼看见青年频频提竿,每次都会有鱼上钩,他却将所有钓上来的鱼重新放回河里,就这样钓鱼放鱼,不断重复了大半天。 不知道究竟想钓什么,又或是没事干,在找乐子。 中年人看青年钓上来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随手往河里一丟,他摇头咂嘴,一次脱钩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中年人想去套个近乎,讨教讨教技巧,但不知是怎么的,他不敢过去。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辈,竟然让他害怕,邪门。 老式的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大且刺耳。 中年人嘴边的烟一抖,那种铃声他都嫌老土,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用。 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用,一点都不突兀,还挺和谐。 黑发青年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讷讷的声音:“长安,我没有办成事。” “回家等我。” 顾长安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摘下架在窄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捏鼻根,阴郁的吐出一口气,他早上出来的,现在都没收获。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 在旁人的眼里,顾长安是在钓鱼,却没有人知道,他钓鱼的目的与所有人都不同。 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并非是钓鱼,而是在钓谎言。 水是万物之灵。 无论是在河边立足,还是住在河的附近,每当有人说谎话,谎言就会被河水吸吶,最终被吞入鱼腹之中。 顾家人天生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钓出这些吞入谎言的鱼,然后一一倾听,找出一些想要的谎言。 别人钓到谎言鱼的几率极低,而顾家人一钓一个准。 到顾长安这一代,顾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了,老头子的临终遗言犹在耳边。 “哗”一阵出水声响起,一条银白鲫鱼甩着尾被顾长安钓出水面,他侧耳倾听,有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老婆,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的小丽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最爱的当然是你啊!” 顾长安将这条鱼看也不看的扔回河里,无聊的谎言,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水花响起,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你好棒,弄的我好爽,我爱死你了。” “噗通……”又是一条鱼被扔回了水里。 太阳下山了,还是没有钓到真正有价值的谎言。 顾长安的眉间笼着戾气,浅色的唇抿直,妈的,今晚八成又没法睡觉了。 这河里的谎言鱼很多,每个谎言的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只有那种关系重大的谎言才是顾长安的目标,别的他不会管,没那个闲心,关他屁事。 况且有的人愿意活在谎言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水面铺了层金光。 顾长安准备动身回去,鱼漂再次晃动,他提竿,收线,这是一条黑鱼,筷子长,鱼鳞黝黑,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听。 “喂,是何叔叔吗?我是何建的同事。” “是这样的,何建他上周借了我三万块钱,说这周一还的,结果我打电话给他,他竟然说没钱,如果要钱就让我找你们二老要,是的,对对对,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明说,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好办。” “啊,何建去云南了?什么时候的事,就是前两天啊,好吧,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没事,何叔叔你不用道歉,钱的话我暂时也不急,那就等何建回来再说吧,嗯,好的,再见。” 顾长安听完鱼腹中的谎言,他的上半身前倾,将鱼拎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鱼的眼中有一抹红光,这是吞入特殊谎言才有的现象。 顾长安的唇角划出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很好,终于可以两三个月不用吃鱼了。 中年人也开始收拾渔具,当青年经过他这边时,他忍不住看了眼。 顾长安撩了撩眼皮,懒懒散散的轻笑:“大叔,你今天看很多次了,还没看够?” 中年人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青年,头皮不自觉发麻,他干涩的吞咽唾沫,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顾长安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 中年人屏住呼吸,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二话不说就赶紧带着渔具开车离开。 顾长安收起玩性,慢慢悠悠的骑车回去。 家门口坐着个人,平头,面相憨厚老实,他听到车铃铛声就立即站起来,身子展开,人高马大,魁梧健壮。 顾长安把车放在墙边:“钥匙又丟了?” 吴大病说:“没,是我忘了带。” 顾长安懒得说什么,直接将钥匙丢给他。 吴大病低着头开门:“那家人装不在家。” 顾长安跨过门槛:“先做饭。” 吴大病知道顾长安一饿,心情就很差,他连忙去厨房忙活。 不一会就有油烟味从厨房里飘出。 吴大病是顾家的养子,只知道他姓吴,别的一无所知。 顾老头用心良苦,儿子体弱多病,给他取名长安是希望他永远平安。 吴大病的名字也是顾老头取的,人如其名,他从小到大真的没生过一次病,身体壮如牛。 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没有大病,所以长安。 顾老头早有算计,儿子的一生还长,要做的事很多,也存在不可避免的危险,需要一个亲信在身边照应,吴大病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大病不对外说一个字,也不提疑问,他听顾长安的话。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一直是分工合作。 吴大病为人木讷耿直,可以解决一些不用动脑的小谎言,比较复杂的只能顾长安来。 晚饭过后,顾长安坐在水盆前,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盆里,清水变成诡异的血红,黑鱼剧烈翻腾了几下,嘴里吐出一颗玻璃球。 那就是谎言。 顾长安迅速抓住玻璃球塞入特制的瓶子里,他摁上木塞,把瓶子搁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眉间有几分疲态。 “这鱼你看着办。” 吴大病想了想说:“烧汤吧,给你喝,对身体好。” 顾长安孩子气的蹙眉头:“我不要喝。” 吴大病便不再多言。 顾长安拿出白天交给吴大病的瓶子,扒出木塞听里面的谎言。 “怎么可能啊,往楼下扔垃圾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平时都是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不知道,我下午在家睡觉来着。” 这个谎言涉及到高空抛物砸伤人,才没有被顾长安扔回河里。 吴大病没把事情办成。 顾长安阖着眼皮窝在摇椅里,若有所思。 吴大病端坐着,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顾长安带着谎言瓶子出发,前去当事人所在的小区,吴大病没留下来看家,也跟着去了。 夜风里裹着寒气。 顾长安头皮疼,他把外套拉链拉到头,扣上棒球帽:“你在这里等着,我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话落,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区老旧,路灯昏黄。 顾长安没有瞎转,他沿着广场舞的声音去广场,跟大爷大妈们打听了些事,又去物业那跑了一趟,想好对策后就原路返回,叫上吴大病直奔29栋楼。 那户人家在七楼,没有电梯,需要一层层爬上去。 顾长安的面色难看。 吴大病把背对着他:“长安,你上来,我背你。” 顾长安说不用,结果到五楼时,他就气喘吁吁。 吴大病提心吊胆的站在下面,手臂张开,怕他摔下楼梯。 顾长安抓着扶手爬到七楼,后心被汗水打湿,他半蹲着喘气,嘴唇发青:“去……去敲门。” 吴大病敲了,里面传出声音,问是谁啊? 他按照顾长安教的,不说话。 十秒左右,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探出头。 顾长安抬头,帽沿下的阴影不见,露出好看的眉眼,灯光下的他有种柔弱的美感,人畜无害。 年轻女人的警惕心瞬间降到最低。 顾长安勾唇:“女士,外面的人不应声,贸然开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年轻女人心里小鹿乱撞,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红着脸说:“我……我平时会问……” 顾长安说:“上周二是你往楼下扔的垃圾。” 年轻女人心里的小鹿立马嗝屁:“你胡说八道!” 顾长安看着她说:“我看见了。” 年轻女人快速关门,一只手伸进来按住门框,门关不上了,她的神色慌乱:“你们想干什么?” 吴大病阻止女人关门。 顾长安不快不慢道:“我就住在你对面,那天我在阳台晒太阳,目睹了你扔下垃圾,砸伤小孩的过程。” 年轻女人心里尖叫,不可能!真要是看见了,怎么不揭发? 顾长安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我今天才过来,没想到你没有站出来承担责任。” 年轻女人半信半疑,那天她丟完垃圾就回客厅了,没注意对面,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顾长安噼里啪啦道:“女士,高空坠物是十大不文明行为之一,不但不道德,还很危险,会引发许多安全隐患,你砸伤人,已经属于侵权行为,构成犯罪。” 年轻女人的脸色煞白。 顾长安对着女人上下一扫:“我问过了,小孩没有生命危险,医药费一共三千多,你脖子上的项链值大几千到一万,身上的裙子几百,左手的串珠一千以上,这笔医药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年轻女人吸口气。 这人能说会道,眼睛还毒,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样脆弱! “如果你死不承认,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跟你慢慢耗。”顾长安微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忘了说,我是一名律师。” 年轻女人先是害怕,之后是轻蔑,律师又怎么样,监控没拍到,物业排查过了,也没查出来,大不了整栋楼一起承担。 她一脸冤枉:“不管你信不信,垃圾不是我扔的。” 顾长安直视女人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年轻女人回想青年走时的阴冷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发冷,她越想越恐惧,受不了的追下楼。 “等……等等!” 随着女人自首,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瓶子里的玻璃球碎裂,化成一股肉眼看不见的能量,轻飘飘的瓶子变得有点重。 顾长安晃动瓶子,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嘶吼声,他屈指弹一下瓶身,搞定一个。 吴大病全程木然。 顾长安伸懒腰:“在你心里,我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大骗子吧?” 吴大病摇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顾长安啧道:“真是个傻孩子。” 吴大病憨憨的笑。 顾家老宅的地底下另有乾坤。 深更半夜,顾长安打开书房的机关,带上装着能量的瓶子,拿着烛台进入密道。 当晚立春满面春风的上门,说镇上来了个外地人,是个男的,帅到炸裂。 完了还强调一遍,真的很帅。 顾长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顾长安睨她:“关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来,手一撑下巴,整套动作流畅且利索,像个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庙里。” 顾长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谁会放着舒适干净的旅馆不住,跑到深山老林的庙里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顾长安捏着杯口:“我记得那庙里的最后一个和尚一年前走了,现在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摆设,平时没人进去。” “对啊。”立春母性泛滥的说,“我一想到那么帅的男人要在那么破那么脏的庙里睡觉,我这个心哟……” 顾长安说:“立大姐,你捂的位置偏下了,需要往上移两寸。” 立春撸起两边的袖子:“什么大姐,我明明比你小!” 顾长安轻嗤:“你高兴就好。” “……” 立春撑起上半身,把圆脑袋凑到顾长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顾长安慢悠悠抿茶:“并不。” 立春切了声:“我告诉你,那个大帅比一来,你镇草的地位不保。” 镇草?顾长安的面部一抽,爱谁谁。 立春翻出手机上的照片,顾长安的余光扫过,他猜测的没错,就是他白天碰见的那个人。 同样的衣着,却是不同的神态,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不见丝毫笑意,透着高高在上的冰寒与冷傲。 另一张照片里的男人唇边挂着笑,显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顾长安接触的一样。 笑跟不笑判若两人。 顾长安眯了眯眼,对方来这座小镇的目的是什么?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时兴起,技痒难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几巴乱说,心怀正义看不过去,故意耍他玩儿? 还是另有原因? 可惜顾长安不会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个一二。 立春花痴的笑:“他的眼睛好苏,像是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仿佛在看情人。” 顾长安啧啧:“你该配个眼镜了。” 立春哎哟:“长安,你嫉妒了哦。” 顾长安斜眼:“我脑子被驴踢残了?” “没事儿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人长得就是比你好看嘛,传说中的眉目如画,颠倒众生。” 顾长安起了层鸡皮疙瘩。 “春啊,你不觉得一个男的长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不啊,我看你看习惯了。” “……” “我初步打听了一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包括姓名。”立春把手机搁桌上,“看起来很神秘啊,怎么样,要不要我再费点儿心?” 顾长安的态度冷漠:“我对他没兴趣。” 立春瞪眼:“真的假的?美人不是都跟美人做朋友吗?” 顾长安往门外喊:“大病,送客。” 话落,吴大病端着鱼汤进来了。 顾长安闻着那个味儿就犯恶心,他抗拒的偏开身子,没有想来一碗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番外之出城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陆城一好, 顾长安就不想待在陆家了,从去年到今年,这段时间除了带给他无穷无尽的焦虑,不安, 痛苦, 担忧, 还有沉闷, 令人濒临绝望的沉闷。 这地儿孤零零的立在海洋上面, 地图都没有, 真正的与世隔绝。 陆城在城墙里生活了几十年,顾长安待一年都觉得是煎熬, 比他的小镇要难熬多了,他根本不知道陆城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而这里的人又是怎么让自己去习惯,去适应了周围的一切。 想不通,顾长安甚至觉得可怕。 对他来说,待在这里,感觉就像是被丢在缸子里的鱼, 只不过缸子大了一点儿而已。 顾长安还没说出自己的心思, 陆城就已经私下里跟家族的长老们, 跟他爹交谈, 表明他要走的意思, 以后可以偶尔回来看看, 却不会枯守着这座城。 陆启封早就料到了, 儿子长了情根,心里有了爱,意味着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可以左右他任何大小决定的人。 一旦出现了那个人,漂流在人生海洋里的那艘船就不再是自己掌舵,去哪儿,航行速度都由掌舵者来决定。 陆启封端起茶杯喝口茶,看着依旧没有脱去病态的儿子:“想好了?” 陆城:“嗯。” “哪天他背叛了你呢?”陆启封的话锋一转,尽量用心平气和的口吻对着儿子,跟他讲道理,讲人生,“就算他不背叛你,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平淡。” “阿城,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一成不变的东西,包括感情,在他之前,你没有跟谁处过感情,所以你不明白这些道理。” 陆城淡淡的说:“我明白。” 陆启封看儿子没有丝毫动摇,满脸的执着跟坚持,仿佛前面是个深渊都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就知道这场谈话才刚起个头,自己这个当爹的就输了,接下来即便是掏心掏肺的说再多,都是对牛弹琴。 干脆就不说了。 陆启封将茶杯扣到桌上,枯瘦的两只手指缝交叉着放在腹部:“什么时候动身?” 陆城说:“后天。” 陆启封没问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就不能在家里多待些日子?是缺你两口吃的,还是少你两件衣服?也没问你就放心把你爹一个人丢在这岛上,自己跟媳妇出去过你们的小日子? 苦情牌在陆家是不存在的,打不下去,他只是摆摆手:“出去吧。”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陆城走后,管家进来立在一旁,陪着陆家的老族长,他的主子。 陆启封靠着轮椅把一杯茶喝完,长叹了一声:“老顾在地底下得乐死。” 管家说:”不见得。” 陆启封一时间没搞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管家提醒道:“顾家跟陆家的枝叶繁茂不同,就一个子嗣。” 陆启封先是一愣,而后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那小子跟阿城能走到一块是命数,也就是说,顾家命里到他那一代就完了,绝后了。” 他堵在心里的那口郁气可算是趁机吐了出来,颇为感慨的一下一下拍着轮椅扶手,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老顾啊老顾啊,我没输,你也没赢。” 管家:“……” 舒坦的陆启封感觉一下子年轻了不少,他让管家吩咐下人给他弄两个小菜,再弄壶酒。 陆启明听到大侄子要走的消息,匆匆赶来给大哥做思想工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侄子心已经不在家里了,在顾长安那小子身上,没必要强留,留也留不住,留来留去反而留出愁来,让他想开点,结果就看到他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吃着小菜。 “启明,过来陪我喝两杯。” 陆启封冲杵在门口的四弟招招手,兄弟姐妹里面,就他跟自己最亲,打小就这样。 陆启明回过神来,一脸古怪的坐到大哥对面,看过去的眼神充满探究:“听说阿城要走?” 陆启封嗯了声:“后天就动身。” 听出他话里的轻快,近似是毫不在意,陆启明满脸匪夷所思:“大哥,没事吧?” 陆启封不答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陆启明似是噎住了,半天没出来一个音。 大哥这态度,跟之前判若两人,不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阿城以死要挟?陆启明自我否定,就他那个性子,干不出那种举动,除非是中了邪。 但显然不可能。 陆家常年跟地府的鬼差们打交道,交情也不错,周围这一片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没有哪个敢靠近。 “当我知道阿城在外面长了情根的时候,就知道这座城,这个岛关不住他了。”陆启封抿口酒,咂咂嘴说,“他想走就走呗,我又不缺孩子养老送终。” 不等陆启明说话,陆启封就说:“孩子养多了,好处就在这里,少一个不少。” “早些年我让你找几个暖床的,生几个孩子,省得你那园子冷清,你不听,看看我,再看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一个人,大半辈子就这么过来了,什么都没有。” 陆启明破天荒的没反击,他一言不发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一杯,一口闷了,放下酒杯说:“大哥,后天我想跟阿城他们一道出海。” 陆启封夹牛肉的动作一停:“你也要走?” 陆启明又给自己倒酒,还是满满一大杯,喝下去以后胃里火辣辣的,他转了转酒杯:“趁着我还能走,我想去看看她。” 陆启封知道四弟说的她是指谁,当下就皱起了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看的必要?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陆启明不假思索的说:“不是。” 因为伤疤压根就没好。 陆启封看四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摇摇头,人就得信命,哪怕是一开始不信,最后都会信。 没有办法,老天爷会掐着你的脖子,压着你的头让你面对现实,叫你不得不信。 . 作为一个族长,必须守着这座城跟自己的族人,这是应有的职责。 如果要离开,就等于是放弃了族长之位。 但陆家最后还是选择陆城为族长,这个决定在陆启封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陆家从来都不是子承父业,不存在的,没那么美的事,得凭实力说话,陆启封能坐上那个位置,也是靠的自己。 儿子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整个陆家都一致认定他为下一任族长,他长大后没有让族人失望,本身实力就强,现在又融合了黑曜的力量,意味着什么,没人不清楚,大家又不傻。 这一出陆城有准备,他接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履行当年对十二的承诺,还他家族自由。 陆家整个炸开了锅。 最烦的就是陆启封,谁都找他,他索性闭门不见。 一个个的都盼着他早点死呢,他已经退位了,现在掌权的是他儿子,看似跟他还有那么点儿关系,其实屁关系没有。 再说了,还不是你们自己选的族长。 不过,两个家族之间的主仆契约虽然解除了,可以换别的契约,关系平等些,不再是发令者跟执行指令者,主要还是看十二他们那边愿不愿意。 从前对自己的守护灵好,契约就是个摆设,有没有都一样。 倘若平时只会去奴役,去欺压,那这次契约一解除,就不止是各自安好那么简单了。 十二来找陆城,想继续跟着他,被他当场回绝了,没有半点犹豫。 “少爷,您不再需要我了。” 十二低眉垂眼,漂亮的脸上全是一片灰白的气息。 屋里挺乱的,陆城在收拾行李,不是很熟练,他眼皮不抬,手上动作不停的说:“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去吧。” 十二霍然抬头,他的嘴唇动了动,轻声说:“跟着少爷就是我想过的日子。” “那不行。”陆城的面色冷峻,言语直白简单,“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去外面,去任何一个城市都可以,就是不能跟着我。” 十二的眼睛睁大,眼眶渐渐红了,他跟个白痴似的问:“为什么?” 陆城把叠的不是很整齐的衬衫放进皮箱里面:“我有爱人,身边带着个你,不合适。” 十二抿紧了嘴角。 陆城说:“以后在外面碰到,不要叫我少爷,我们不再是主仆关系。” 十二望着男人消瘦的侧脸:“那可以是什么关系?” 陆城侧过头,视线从站在那里流泪的少年身上扫过,嗓音低沉的说:“十二,我把你当亲信,家人,弟弟。” 十二一一咀嚼着那几个词,咀嚼完一遍又一遍,半响伸手去抹了下脸,哑哑的说:“知道了。” 到门口时,十二停住脚步,没回头的说:“少爷,如果我厚着脸皮搬出当年的事,想要你还我一个人情,你会不会留下我?” 陆城道:“不会。” “当年我跟你定过协议,你点亮续魂灯,不管最后我是赢了还是输了,我都还你族人自由,现在我已经执行了协议上的内容,你的族人全都自由了,从今往后不再受陆家约束管制。” 十二尚未开口,就听到男人说:“我赢了老天爷,长安也就赢了,你救了我跟他两个人,这份情很重,除了约定的协议以外,你还可以向我索取其他东西,别的都好说,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唯独跟感情有关的不行。” 他的少爷真的已经仁至义尽,十二没有再挣扎下去,捧着剩下的一点点自尊走了。 十年一心一意的陪伴抵不过那个人的几个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把眼睛给盼瞎了,依然不会是自己的。 快出兰园的时候,十二又一次停了下来,他往回走,却在走了十几步的时候顿住了,本来想告诉少爷,那个人去年做过什么牺牲,想想又算了,少爷早晚都会知道的。 陆城敲敲卫生间的门:“还不出来,要把自己熏死吗?” 顾长安打开门,一股子烟味冲他背后冲出,争先恐后的往房里流窜。 陆城不喜欢烟味,闻多少次都不喜欢,他皱眉咳嗽起来:“味儿怎么这么冲?你在里面抽了多少?” 顾长安||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子,笑着说:“一根。” 陆城拨开他去卫生间里,那架势是要翻垃圾篓数数到底有几根烟头。 顾长安拽住男人的胳膊,把人转过来:“两根。” 陆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撒谎。 “真的就两根。”顾长安亲亲他的薄唇,一副真诚无比的样子,“不信你自己检查一下。” 陆城捏住顾长安的下巴:“我不吸二手烟。” 话落,他就亲了上去。 结果尝到的烟味浓烈到他太阳穴突突乱跳。 顾长安在男人发火前岔开话题:“你被十二伺候惯了,没了他,以后能过好?” “能。”陆城的拇指擦|过他|湿||润|的唇角,“我有你。” 顾长的气息轻喘:“我还指望你伺候我呢?” 陆城低头看着他,意有所指的说:“我倒是想伺候,你不让啊。” 顾长安将鼻梁上滑下来一些的眼镜往上推推,一脸的嫌弃:“你先把身上那些肉长回来再说,硌得慌。” 陆城突然连名带姓的喊:“顾长安。” 顾长安有点儿走神,他闻言吓一跳:“你干嘛呢?” 陆城的眼睛眯在了一起:“刚才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看我?” “……” 顾长安踢踢脚边的皮箱,“东西都收拾完了吗?” 陆城抱着胳膊看他:“转移话题。” 顾长安瞥男人一眼,赶紧把肉长起来吧,瘦不拉几的,轮廓锋利,显得既凶又冷,盯着他看的时候,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他蹲下来翻翻皮箱里的东西:“怎么都是衣服,橡皮糖呢?” 陆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口中蹦出来一句:“不诚实的孩子没有糖吃。” 顾长安一口老血卡在了嗓子眼。 出城前一晚,林岚忽然说她不走了。 顾长安不能理解,这里不是顾家,也不是林家,他想不出一个能让母亲留下来的理由。 林岚说她喜欢这里。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顾长安就此作罢,他一声不吭的看着母亲。 林岚这时候发现儿子虽然眉眼像她,但骨子里却像极了他的父亲,看人的时候,能通过那个人的眼睛看到灵魂,让人感觉自己无处遁形。 长久的沉默过后,林岚叹息着说出实情:“妈身体不行了,如果跟你们一起走,是过不了这片海的。” 顾长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里的景色好,安静,适合养老,还有很多世上都买不到的珍贵药材,妈留下来,能多活些时日。”林岚从始至终都挺平静的,只是握着儿子的手有点抖,“长安,妈想活的久一点,想看你跟陆城结婚。” 顾长安说:“那我也不走了。” 林岚蹙了蹙细眉:“走吧,让陆城带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以前都为顾家活,这几年过的很不好,现在好了,雨过天晴了,以后要为自己活。” 她握着儿子的手紧了紧:“你过的好,妈就过的好。” 顾长安久久没有说话,想到了什么,他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妈,你早就决定好了,对不对?” 林岚不遮掩:“嗯。” 顾长安将手从母亲的掌心里拿出来,摘掉眼镜用力捏了捏鼻梁。 去年过来的时候,母亲带上了老头的牌位,他当时一心急着陆城的情况,也就没多想,现在猛然回想起来,才知道母亲那时候就打算要留在这里了。 应该说,她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只能撑一趟路,有去无回。 顾长安靠着椅背看天花板。 林岚看见儿子眼角红了,她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长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要信命。” 顾长安的瞳孔微缩,这话老头临终前跟他说过,还重复了好几次,要他信命,母亲也这么说…… 他缓缓地将一口气从胸腔里推了出去:“妈,我会回来看你。” 林岚笑了:“好。” 不论是从感性还是理性考虑,顾长安都知道,母亲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他从母亲那儿离开,独自一人去见了陆启封。 陆启封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你母亲往后的日子,我会尽全力照顾。” 顾长安放心了下来:“谢谢。” 陆启封说不用谢:“替我照顾好我儿子。” 虽然儿子女儿一大堆,但少一个不少这话是假的,违心话,一个都不想少。 第二天,顾长安跟陆城,陆启明三人在陆家众人的目送下出城。 几天后,他们到了兰檀,春风和煦,阳光明媚,天气好的让人想闭上眼睛做个美梦。 陆启明要去其他地儿,他什么也不说,只打了个招呼,就上了他早早准备的车,丢下顾长安跟陆城扬长而去。 顾长安摸出烟盒,拔了根烟叼到嘴边,打火机还没摸到,一只手就伸过来,把他嘴边的烟给拽走,塞回了烟盒里面,动作那叫一个流畅,几乎是一气呵成。 陆城说:“该戒烟了。” 顾长安烟瘾发作,脾气被挑||拨的上涨:“戒烟?” “嗯,戒烟。”陆城仿佛没看出来他在生气,不快不慢的说,“我上网给你搜过,这是个比较难的工程,需要长时间的坚持,一时半会急不来。” 顾长安直接说不戒。 陆城拢着眉峰看他:“就你现在的身体,还能作几年?” 顾长安阴郁的嗤了声:“我就算戒了烟,身体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陆城绷着脸:“起码比现在好。” 顾长安跟他大眼瞪小眼。 十来秒左右,陆城放缓了面色,沙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长安,我想我们能一起走到老。” 一起走到老,这几个字就像是天底下最甜最大的糖果,别说吃了,看着都觉得甜到了心坎里去,顾长安任命的抓了抓头发:“行,我戒!” 陆城愉悦的勾起了唇角。 顾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口袋里的烟盒跟打火机就全被男人拿出来,丢进了垃圾桶里面,他下意识的冲过去,手往垃圾桶里伸。 一股恶臭扑进了鼻子里面,顾长安回神了,他瞪着垃圾桶里的烟盒跟打火机,也不知道是跟谁生气,一脚踹了上去。 垃圾桶不堪重负,战战兢兢的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陆城这个有洁癖的人竟然弯下腰背,慢条斯理的将垃圾桶扶了起来,可见他的心情有多好。 顾长安的脸发绿:“你他妈不要以为自己没笑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乐翻了。” 陆城对他笑了起来,笑容迷人的一塌糊涂。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妈的,就知道用美男计。 不到半小时,顾长安跟陆城出现在四合院门口,俩人都感慨万千。 顾长安拿钥匙开门,迎接他的是一院子的杂草,他见背后没声响,就喊了声:“站那儿干嘛呢?还不进来。” 陆城拖着皮箱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理想跟现实之间,总是隔着一些东西,不能完美的融合到一块儿去。 院里是杂草,屋里是灰尘,呼吸的时候都觉得堵到嗓子,墙角还挂着蜘蛛网,顾长安跟陆城原本想抱着睡会儿,结果呢,睡个屁啊,没法睡,俩人只能放下行李开始打扫卫生。 顾长安原先不觉得四合院有多大,这回一个屋一个屋子的打扫,才发现大的让他怀疑人生,他不自觉的去摸口袋,想来根烟,却摸了个空,于是不满的瞪了眼罪魁祸首。 陆城在拖地,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位置,露出精瘦的手臂,弯着腰的侧面线条显得他比过去瘦了起码两圈。 顾长安鼻子一酸,那些不快通通一哄而散,他仰头摁了摁眼睛,得,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的戒烟吧顾长安同志。 一路奔波到家,一口水没喝就开始打扫卫生,顾长安体质严重透支,瘫了。 陆城瘦归瘦,体质比他强很多,不但没瘫,还出门买了些生活用品回来,煮了一锅饭,炒了两个菜。 顾长安被拽到桌前,眼皮都睁不开。 陆城喂顾长安吃了几口饭菜,又喂他喝了半碗汤,让他在椅子上瘫了会儿,等食物差不多滑到肠胃里面,就把他抱回了床上。 顾长安挨到床就睡了过去,还是深度睡眠状态,他是真的累,脸青白青白的,吓人。 随便吃了点饭,陆城把行李收拾收拾,刮了胡子洗了澡,搂着顾长安睡了过去。 半夜顾长安跟陆城都饿醒了,俩人泡了碗泡面,面对面坐着,满头大汗的捞面条吃。 顾长安忽地停下吃面的动作,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 陆城把碗里的火腿肠都捞给他。 顾长安依旧看着男人,目光隔着腾升的雾气落在他的脸上。 陆城在碗里捞捞:“没了,都在你碗里了,吃吧。” 顾长安用视线将男人的轮廓一寸寸的描摹了一遍:“陆城。” 陆城:“嗯?” “去年年三十,我给白严修打过电话,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何吕结婚了,还领了证,在国外领的。”顾长安的语气顿了顿,“对象是施张。” 陆城事不关己的哦了声就继续吃面,下一刻他猛地抬头:“施张?” 顾长安继续说:“那天我去找你,趴在你耳边说,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陆城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秒后疯狂跳动,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起来。 顾长安弯着嘴角笑了起来:“你当新娘。” 陆城眼神炙热的看着他。 “当时我问你了,你没拒绝。”顾长安挑了挑眉毛,“怎么,现在想反悔?晚了!” 陆城腾地站起来,抱起顾长安就往房间走。 顾长安挣脱出男人的怀抱。 陆城的眉头紧皱:“你说那些话撩我,又不让我碰。” 顾长安雷打不动的说出一个借口:“先把身体养好。” 陆城盯着顾长安,顾长安不慌不忙的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四目相视,那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一模一样,那东西叫爱。 陆城抵着顾长安的额头,他粗声喘气,嘶哑着声音苦笑:“长安,我会憋死的。” 顾长安把手伸进男人后脑勺的头发里面,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发丝,说憋不死。 开玩笑,他身上那么多疤,自己看着都渗得慌,要是让这个人看到了,肯定接受不了。 顾长安急着离开陆家,就是不想他听到什么风声。 再过些时间,等伤疤淡下去,到了正常人能接受的程度,摸起来也不是那么凹凸不平,那时候就坦白,顾长安在心里叹口气,揉着男人头发的力道更轻了些。 . 天快亮时下了场小雨,滴滴答答个没完。 顾长安睡不着,他穿上衣服下床,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四合院里湿||漉||漉||的,顾长安洗漱完淘米煮了稀饭,他站在屋檐下看雨,冷不丁的听见了脚步声,从院子外面传过来的,就停在门口。 直觉告诉顾长安,来的不是过路的,是熟人,于是他走进雨里,脚步飞快的走到门口,拉开大门的门栓,跟门外的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有些意外。 . 季青是昨天来兰檀出差的,今早出任务,发现那地方离四合院挺近的,就想过来看看,碰碰运气,没想到顾长安回来了。 身边还有一个四年前已经死了的人。 季青早已过了一惊一乍的年纪,喜怒不形于色,她哪怕是再震惊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等着顾长安解释。 没有解释也没关系,她尊重他的选择。 顾长安去掉了不适合说的那部分,把能说的告诉了季青。 季青听完以后,多看了顾长安身边的男人两眼。 跟当年不太一样了,不仅仅是消瘦的原因,具体又说不上来。 不过,他看顾长安的眼神还是一样的。 季青的工作充满太多变数,生活中没几个真正聊得来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顾长安就成了其中之一。 一杯水下肚,她当着陆城的面,跟顾长安聊起这一年里的变化。 季青说王明明辞职了。 今年年初他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摔断了一条腿,残了。 公安局的安排是让他退出行动组,去坐办公室,处理处理文件,整理整理档案卷宗。 王明明不干,就辞职了。 说到这里,季青递给顾长安一根烟。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接,手抬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季青诧异的看向顾长安:“戒烟了?” 顾长安说:“正在戒。” “那你加油。”季青说笑,“我是不行了,离不开这玩意儿。” 桌前多了包橡皮糖,顾长安拆开吃了起来。 季青吐出一口烟雾:“上个月他那个女朋友跟他求婚了。” 顾长安随口问:“哪个女朋友?” “他就一个女朋友。”季青说,“姚乐乐。” 顾长安想起来了,那会儿他以为王明明跟那个女人长不了,不论是性格,为人处事的方式,还是家世背景,以及三观都差很多,没想到还在一起。 “明明觉得自己残了条腿,配不上姚乐乐,不想拖累她,就没答应她的求婚。”季青前言不搭后语,“去年那个碎尸案,凶手还没抓到。” 顾长安:“……” 季青把话说的详细了些:“案子查清楚了,凶手就是高风,只不过他逃了,目前还在全国通缉。” “我得到线报说他在附近的村子里待过几天。” 顾长安问是哪边的村子。 季青说:“西边。” 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顾长安扭头看陆城,眼神询问,西边是哪边? 陆城示意他看了个方向。 顾长安慢悠悠吃一条橡皮糖:“那地儿靠着山谷,不好找。” 下一刻他对季青说:“我有情况会通知你。” 季青这一趟的意外收获太大了,她还想再坐坐,刘悦一个电话就过来了,说有新发现。 问顾长安要了新的联系方式,季青就离开了四合院。 顾长安把剩下的橡皮糖丟给陆城,自个上厨房吃稀饭去了。 陆城一口橡皮糖还没吃,就听到厨房里传出了骂声,他过去一看,顿时无语。 顾长安煮稀饭忘了按功能键,锅里的米还是米,水也还是水。 他青着脸大力戳功能键:“破锅。” “对,是破锅,跟你没关系。” “跟我当然没关系。” 顾长安一转头,陆城就背过身往客厅走,肩头抖动个不停。 “……” 上午陆启明给陆城打电话,说他不回兰檀了。 陆城在给顾长安敲核桃,手机搁一边,开的免提:“四叔,人没见到?” 另一头的陆启明在山里,他看着面前的墓碑,不知道这算是没见到,还是见到了。 昨天陆启明按照记忆找到苏玉的家,被告知她十年前就死了,病死的。 他想过两个人见面以后的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阴阳相隔。 其实人事无常,只是他潜意识里选择了避开。 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对陆启明来说,打击太大了。 这个晴天霹雳刚结束,陆启明还是懵的,就得知苏家找人对苏玉用了复活术。 结果成功复活了苏玉,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既不能去转世投胎,也不能做人。 苏家人全都害怕苏玉,当初找人把她复活,等她复活了,又找人让她灰飞烟灭。 现在苏玉不知所踪。 墓碑底下是空的,就一堆黄土。 陆启明想好了,他得把人找到,不然他的旧伤永远都别想好了。 “阿城,你跟长安好好过,四叔这边解决了事情再去找你们。” 陆启明说完就挂了。 陆城的眉头皱了皱,没打过去,四叔那点儿事,他听家里人说过。 一笔旧账,几天几夜都算不完。 . 顾长安跟陆城白天黑夜的窝在四合院里,享受着他们的岁月静好,想把过去四年的光阴都补回来。 这补光阴,自然免不了其中一个环节。 顾长安各种拖,还是没拖过去,电光石火之间,他把房里的灯关了。 陆城的薄唇在他的耳朵跟脸颊周围移动:“什么时候有的毛病?嗯?” 四周一片黑暗,顾长安正要松口气,他突然想起来陆城那家伙异于常人,夜晚如同白昼。 操,完了。 不出意外的,顾长安发觉男人屏住了呼吸,浑身肌||肉都紧紧绷了起来。 顾长安欲要说话,就感觉脸上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越来越多,咂了他一脸。 他的耳边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我早就知道了,想等你主动告诉我,你就是不说。” 顾长安从愣怔的情绪里出来,环住男人的肩背:“我这不是怕你难过嘛。” 陆城把脸埋在顾长安的脖子里面,先是压抑的哽咽,慢慢的,变成了失声痛哭。 顾长安叹了口气,哄孩子似的拍着男人颤动的后背:“别哭了,你这么哭,弄的我也想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番外之半夜的客人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这会儿花鹿岭黑灯瞎火, 周围接近死寂,像是没有一个活物,随着顾长安跟吴大病闯入之后,才多了两串脚步声。 顾长安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拉起来, 挡住从左往右穿行的夜风, 他又困又冷,大晚上的根本不适合外出,就该在被窝里睡觉。 “大病, 橡皮糖帮我买了吗?” 吴大病顿住,讷讷的说:“长安, 对不起啊, 我忘了。” “忘就忘了吧, 明儿我自己去超市买。”顾长安两只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面,“张威那个谎言解决了, 接下来可以休息休息,你有想做的事吗?或者是想去的地方,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想去镇子外面看看。” 吴大病挠挠头皮:“很麻烦,要买车票,找住的旅馆, 还要买地图。” 顾长安懒洋洋的说:“随你, 想去的话, 提前选定要去的城镇, 上网查一查有哪些景点,简单了解一下当地的风俗民情,准备好了就出发。” 吴大病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镇子,好奇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镇子外面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一直想找机会出去走走,总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不止是吴大病,顾长安也没离开过镇子,但他是顾家人,没有办法像吴大病那样来去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不行,必须要在这里待着,直到死去。 老头在世的时候多次警告过顾长安,不要走出镇子,每次说那些话时,都是一副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顾长安早就想好了,等他死了,就让吴大病带着他的骨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海。 “可是长安,我不在家,谁给你烧饭?” 顾长安的思绪被这句话拉扯回现实,他打了个哈欠:“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吴大病又操心起来:“院里那些小鸡小鸭……” 顾长安说:“那我不管。” 吴大病表情凝重:“没有它们,过年我们就只能吃白菜豆腐了,还有鱼。”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抽了抽。 “别婆婆妈妈的,趁现在不忙,想去就去,下次再有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年底前回来就行。” 他眯了眯眼睛,“大病,你不会到了外面就被花花世界迷住,不肯回来了吧?” 吴大病的脸色微变,他立马摇头:“那我还是不去了。” 顾长安满脸黑线,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没出息,他转而一想,不过,心性单纯的人,的确比较容易受人蛊惑。 吴大病认认真真的说:“长安,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顾长安微笑:“你就是想做,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吴大病似懂非懂:“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顾家的事,我知道老爹跟你对我的信任,我……我……” 他不善言辞,有些磕巴。 顾长安耸耸肩:“说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天下大乱。” 吴大病:“……” 顾长安忽然说:“立春过来了。” 吴大病闻言看向前方,视野里只有模糊的草木轮廓。 片刻后,立春的身影出现在小道上,她手提着白纸糊的灯笼,穿了身红色襦裙,脚上是双绣花鞋。 自带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要换其他人看到此情此景,准能吓的跪下来哭着喊爸爸。 顾长安吹口哨:“大病,你看你春子姐跟上次那鬼片里的女主角比,怎么样?” 吴大病说:“要好看。” 顾长安嫌弃的啧了声:“就是胸跟屁股小了点。” “你们俩说什么呢?当我是聋子?” 立春在顾长安面前跳脚,“叫你20号之前来,20号之前来,你当耳旁风!” 顾长安摸小狗似的摸她的蘑菇头,下一刻就把她的齐刘海胡乱一揉。 “现在还没到20号。” 立春拍来他的手,气鼓鼓的瞪过去:“就差一小时多一点点。” 顾长安笑着说:“所以没到。” “……” 立春提起灯笼,“大病,你跟长安一起长大,就没被他气的想要咬他一口?” 吴大病摇头。 “傻。” 立春做出评价,脸色徒然一板:“快赶路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一行三人穿过这片山林,上了停靠在江边的小船。 船身左右晃了晃,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月色正浓。 吴大病划桨,顾长安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埙:“长安,吹一个。” 顾长安不给面子:“不吹。” 立春不依不饶。 顾长安烦了,他坐在船头,眼皮半搭着,抬起两手放在埙的两侧,将埙拿到嘴边。 有声音从埙的音孔里面传出,深而沉重,幽幽扬扬。 让人听着,仿佛置身无边无垠的荒漠,空旷,苍凉。 立春说,大病,长安是个孤独的人。 这话立春不是第一次说,吴大病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其实并不太懂孤独的含义,但却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十一点二十,船靠岸,一排灯笼挂在树梢上,随着风轻轻摇晃,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为前来的人引路。 顾长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立春姥姥性格怪癖,不喜欢与人接触,所以才住在这隐秘的地方,从来不再镇上露面。 白天这里山清水秀,绿树成荫,晚上却阴森森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蹦出来一个僵尸,或者是从哪儿伸出一张血淋淋的人脸。 慎得慌。 立春边跑边喊:“姥姥姥姥,长安来了!” 顾长安跟吴大病一路跟着她进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气味。 那是立春姥姥身上的味道,像是快要腐烂的木头。 “晚了。”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而来的,是拐杖敲在地面上的响声,沉沉的,听的人心里发怵。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去。 老人白发苍苍,满是沟壑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上穿的对襟大褂,上面是黑底绣着杜鹃花,针线精致。 立春说:“没晚呀,还有几十分钟呢。” 姥姥重复那两个字,混浊的双眼看着顾长安:“晚了。” 顾长安面对着老人,他的姿态很敬重,开口解释道:“姥姥,我这几天有事在忙,晚上刚忙完就过来了。” 姥姥转身,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往里屋走。 立春三两步上前去搀扶:“姥姥,明明没晚,你干嘛那样说,长安大老远跑过来的,你就不要欺负他了。” 姥姥冷哼:“还不是他的什么人,就这么偏向他。” 立春面红耳赤:“我哪有!” 屋子的门关上,立春跟大病在外头等着。 顾长安坐在老人对面。 姥姥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我说的晚了不是说笑。” 顾长安说:“还没到20号。” 姥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跟你无关,是老天爷的意思。” 顾长安清晰的挑了下眉毛。 姥姥从半掩的窗户那里往外看,神态中多了一丝人情味:“长安,我受你父亲之托为你占星卜卦,前些天发现了异样,算的是20号之后,因此才让你赶在那个时间前过来一趟,我好给你占到化解之法,没想到会有变故,如今……” “你的大劫已经出现了。” 回去的路上,顾长安跟来时没有区别。 吴大病没有多问,他知道长安不会说的。 脸上有冰凉的触感,吴大病伸手去抹,他怔怔的说:“长安,下雪了。” “怎么可能,这才几月份,是雨点……” 顾长安抬头,一片两片雪花飘下来,镜片花了,他的瞳孔微缩,“还真是雪。” 十月中旬下雪,这在北方不值得一提,但在南方就很离奇了。 顾长安将唇上的雪花舔掉:“这场雪来的蹊跷。” 吴大病问道:“会不会有天灾?” “谁知道呢。”顾长安仰头看漫天雪花,“人祸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天灾,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摘了眼镜塞口袋里:“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忙,可以在家窝着,你这次正好可以看看雪景。” 吴大病说:“那我明天买票。” 顾长安前言不搭后语:“鸡一天生几个蛋?” 吴大病说:“六七个。” 顾大少爷很吃惊,这么多?他吐出一口气,那够吃了。 小雪花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顾长安跟吴大病在雪中穿梭,一路不停歇的回去,他们远远的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 走近一看,发现不是什么老爷爷,是陆城,身上头上全白了。 顾长安眯着眼睛问:“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长安,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眼看向男人,我瞌睡你就给我递枕头?这么巧? “你好像很忙啊。” “是有点忙。” 顾长安扯唇:“不是无业游民吗?” 陆城说:“家里的事。” 顾长安盯着男人看了几秒,说:“那你去忙吧,上冻了,注意着点。” 陆城:“长安,你关心我?” “是啊。” 顾长安懒懒的站起来说,“回头给我带烤红薯。” 想起来了什么,他走到男人面前问:“好吃吗?” 陆城举起手里的橡皮糖:“你问的这个?” 顾长安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陆城给他一根。 顾长安不满意的斜眼,就一根? 陆城把剩下的橡皮糖收进口袋里,没有再给的意思,就一根。 一根就一根吧,总比没有强,顾长安咬住橡皮糖,一点点吃到嘴里。 陆城笑了起来:“这叫橡皮糖,是我家那边的……特产。” 顾长安边吃边说:“超市有,网上应该也有。” “不一样,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你吃了就知道了。”陆城的目光扫过青年,“走了。” 陆城一走,顾长安就把门关上了,他拎着胖头进屋,取出谎言装瓶子里,塞上木塞。 顾长安不打算立刻去查,张威那个大谎言获得的能量已经放进地底下的凹坑里面了,可以撑一段时间,他想休息休息,趁机清理店里的灰尘,把店开了。 虽然有存款,但吃老本是真不行,没安全感。 那条胖头被顾长安送给了邻居,他不想吃,更不想烧,不对,是不会烧。 除顾家人以外,其他人是能钓到谎言,但几率极低。 平时顾长安在河里钓不出有价值的谎言,也会去菜市场碰碰运气,从来没逮到过大的。 这次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陆城又是午夜时分回来的,顾长安冷着脸给他开门。 “你不能早点回来?” “抱歉。” 陆城插上门栓,嘴里吐出白气:“不如你把门钥匙给我一把,这样一来我多晚回来都不用麻烦你。” 顾长安说:“好啊。” 陆城出现明显的愣怔,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又像是试探顾长安的底线,没想到他如此爽快,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顾长安背过身扯起一边的唇角,不放饵,鱼不会上钩。 天一放晴,顾长安就速度开店,陆城没外出,帮他检查架子上的产品,过期的丢进盒子里。 “这些垃圾食品有人买?” “多的是。”顾长安在数硬币,“大米饭吃起来哪有加了各种添加剂的零食好吃。” 他来一句:“你不也吃吗?” 见男人面露疑惑,顾长安提醒:“橡皮糖。” 陆城说:“那不是。” 顾长安等着下文,陆城却没解释。 橡皮糖那种小玩意儿不是垃圾食品?顾长安翻了翻白眼,逗我玩呢? 陆城拍拍手上的灰尘,皱着眉头说:“你这个店有收入吗?” 顾长安将一把一毛的硬币用胶布缠起来:“我开店不是为了收入,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不枯燥,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做人最主要的是开心,人生……” 陆城拿出耳机,对着耳朵一边一个塞上。 顾长安装了个逼,他发现男人戴着耳机,眼角狠狠抽了抽。 妈的,你装逼的时候我有戴耳机吗?哪次不是配合你演出? 腿往柜台上一架,顾长安屈指敲点台面:“陆城。” 陆城拿下耳机:“嗯?” 顾长安笑容满面的问:“你之前为什么住在小庙里?” 陆城低头收耳机:“小庙是我家的产业,包括那座山。” 顾长安的眼底涌出几分诧异,他在镇上长大,从来没听说后面的山有主。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顾长安想开半个月店再说,结果就梦到了老头,在梦里唐僧似的跟他念叨,还搬出顾家祖训。 老头在顾长安的梦里待了一晚上,害的他烦躁不安,半夜踢掉被子,感冒了。 顾长安的嗓子冒烟,咽口水都难受,不想动弹,只想睡觉。 迷迷糊糊的,顾长安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他烧糊涂了,嘶哑着声音喊:“大病,出去,不要烦我。” 耳边的声音没了。 顾长安拧紧的眉头没有舒展开,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额头一凉,接着是两边的脸,脖子,那股凉意往衣领里面钻,顾长安瞬间睁开眼睛。 陆城手拿着毛巾,语气关切:“醒了?” 顾长安把微敞的领口拢了拢,他没说话,举动上已经表现出排斥跟别扭,甚至是厌恶。 陆城的目光落在青年烧红的脸上,言语中带着戏谑:“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害个屁羞,就是纯恶心,被摸脸的事让他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顾长安直白的问:“你不是gay吧?” 陆城闻言,不做停顿的说:“不是。” 顾长安长舒一口气:“我感冒睡一觉就能好。” 陆城把毛巾扔盆里:“那你接着睡。” 顾长安的视线从男人的背影上收回,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了。 身上的凉爽在提醒他,那个男人给他擦过…… 顾长安翻过身趴着,头撞床板,冷静点冷静点,只是擦到胸口而已。 胸前是平的,没二两肉,看就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我安慰一通,顾长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门被推开,陆城走进来,手插着裤子口袋,眼角下垂,就那么看着床上的青年。 病态浓重,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有一点杀伤力,如同一只蚂蚁。 顾长安干燥的唇动了动,发出梦呓的声音:“老头,别说了,我知道……” 陆城没有情绪的双眼里面生出些许怜悯,转瞬即逝。 两天后,顾长安带着谎言去找当事人,他根据谎言的感应一路走到河边,发现了目标。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河边弯着腰找东西,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边找边拨动草丛,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顾长安走过去,装作随意的问:“你在找什么?” 年轻人并未回答,他喃喃自语:“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顾长安伸手指给他看:“你脚上不就是吗?” 年轻人还是重复着念叨那几个字。 顾长安知道,既然是谎言,就说明这人的鞋不是弄丢的,背后还牵扯到死亡跟杀戮。 应该是他自己把鞋脱下来干了什么事,跟人撒谎说鞋丟了,后来发现会暴露自己就回去找鞋,结果发现鞋不见了。 他很有可能是被吓疯的。 疯了还不忘找鞋,确切来说找的不是鞋,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尸体…… 以上都是顾长安的猜测。 顾长安再次去看面前的年轻人,见对方的目光涣散,神志不清,眉心不由得一蹙。 年轻人突然狂躁起来,他扔掉树枝,蹲下来直接用手去拨草丛,两只眼睛睁到极大,眼球暴突,面部扭曲,嘴里发出急促混乱的喘息,像只濒临绝境的兽类。 “鞋呢,我的鞋呢?我的鞋呢?” 顾长安审视着年轻人的表情,除了狂躁,绝望,还有惊慌。 就在这时,左侧传来苍老的声音,“张龙,你又来找鞋了啊?” 顾长安转过头:“大爷,这人怎么了?” 他不需要装,自己就是一副弱鸡的样子,看着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药罐子,随时都能晕一晕,吐个血,跟坏人不搭边。 老大爷果然没有怀疑,叹口气道:“疯了。” 顾长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果然不出所料,这人是个疯子。 “天生的吗?” “不啊,就这几天才疯的,本来好好一人,不知道怎么就疯了,鞋也不卖了,天天跑河边来找鞋,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说他的鞋丢了,要找鞋。” 老大爷说:“这附近的草都不高,哪有看见什么鞋。” 顾长安问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这个就不知道了。”老大爷说,“平时挺好一小伙子,人也热心,不跟人结仇结怨。” 顾长安说:“那他的家里人呢?没带他去看医生?” “张龙爸妈很早就离了,上半年他爸死了,家里就剩他跟他那个继母,根本不管的。”老大爷摇摇头,“真是造孽哟。” 顾长安对当事人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姓名张龙,卖鞋的,父母离异,父亲上半年去世,有个继母,关系不好。 张龙一直在河边找鞋,顾长安没走,一路跟着他回家,知道他的住处以后才回去的。 半夜三点多,张龙睡得好好的,忽然睁开眼睛,他用牙咬住手指,哆哆嗦嗦,眼珠子四处乱转。 “鞋呢?我要找我的鞋。” 张龙手脚并用的爬下床,从房里爬了出去,喉咙里仿佛有砂纸在磨,他凄厉的嘶吼:“我的鞋呢……我的鞋呢……我的鞋哪儿去了……” 后面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你的鞋在这里。” 张龙回头往后看,一双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就是他要找的鞋。 “我的鞋……那是我的鞋……还给我……快还给我——” 张龙朝着鞋那里爬,他的视线往上移动,看到了什么,满脸惊恐的大叫:“啊——” 顾长安连着喊了两声,张龙都没有反应。 虽然从月份上来算还没入冬,但今年的天气诡异,十月中旬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下雪,上冻,化冻,下雪……气氛骤降,现在跟寒冬腊月没什么两样。 顾长安的牙齿打颤,感觉全身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凝固,他在快要接近张龙时突然一个深潜。 就在顾长安潜下去的瞬间,张龙的两条腿在水里胡乱蹬了起来,他开始挥着胳膊大喊大叫,水花四溅。 水底没有东西抓着他不放,应该说是刚才有,现在不见了。 顾长安的身体由不得他耽搁,他快速将张龙带到岸上,全身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脸像瓷器般冰冷透白。 “是不是有东西封住了你的嘴巴,还把你往下拖?” “鞋……我的鞋……”张龙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口水跟眼泪一起往下流淌,“咳……咳咳咳……我的鞋丢了……”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丢掉的那双鞋。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他的脸色一变,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钱飞叼着烟抬头,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张龙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不是我弄丢了,我没有弄丢。” “对,就是那样。”顾长安的语速缓慢,带着诱||导的意味,催眠着他的神经,“那天晚上,你穿着鞋出来,见到了一个人,是谁呢,你们是熟人,是好朋友,你把鞋脱下来了,然后你干了什么,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张龙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顾长安刚凑近,他就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过来,里面全是恐慌。 “丢了……鞋丢了……不能丢……我的鞋呢……我要找到我的鞋……” 顾长安继续诱导催眠:“是你自己把你的鞋穿在了别人脚上,假装是鞋丢了,你为什么要把鞋穿在那个人的脚上呢,因为你不能让人发现,你想一想那天你做了什么。” 张龙蹲下来用手死死抓着头发大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回钱飞真的找来了人,而且速度还挺快。 顾长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张龙被送回去,他才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靠着墙角坐下来,颤抖着给立春打电话,只说:“快过来给我收尸。” 说完就挂了。 “咳……咳咳……” 顾长安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那咳声一会就有,一会就有,离他很近,像是那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耳朵边咳,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咳嗽声变大了,也变得更急更痛苦,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顾长安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些,他侧耳听,发现咳嗽声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那个女人可能就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咳嗽,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是张龙家的邻居。 顾长安的太阳穴针扎般疼,张龙家斜对面是他堂哥张鹏,左边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右边住着的就是正在咳嗽的女人。 这附近顾长安没来过,现在没来由的觉得发毛,大概是那咳嗽声的原因。 立春赶来时顾长安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她用自己的小身板背起顾长安,轻松的跟背个小娃娃似的。 “长安,你要紧不?” 顾长安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要……要紧。”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辆车,不是她的小毛驴,是四个轮子的,她把顾长安弄进去,塞给他一个暖手宝。 “别睡啊,马上就到家。” 顾长安抱着暖手宝,背脊弓出难受的弧度,骨头刺刺的疼,像是有无数双手拿着针在往他的骨头缝里扎。 立春频频看后视镜:“长安!长安!不要睡!长安!” 顾长安的眼皮阖在一起,脑袋歪在椅背上,发梢滴着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立春急红了眼睛,她搬出杀手锏,扯开嗓子大声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嘿嘿嘿,参北斗啊——”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气息虚弱的说:“真难听。” 立春松口气,她边开车边费力找话题:“那个陆城啊,他长得真帅,你承认不?” 听到这个名字,顾长安冻僵的神经末梢轻轻抖了一下:“没有我帅。” 立春继续刺激他:“长安,你吧,是那种柔弱的美,就是病美人,陆城跟你不一样,看起来很man,很有男人味。” 顾长安不屑的扯扯嘴皮子:“我就没有?” 立春说:“你还真没有。” “……” 顾长安拉开湿||漉||漉的外套,把暖手宝塞进去贴着冰凉的皮肤,眼皮不抬的说:“不准看。” 前面的立春被当场抓包,她把视线从后视镜那里移开,嘴硬的说:“谁,谁看了?” 顾长安从唇间吐出一句:“姓立,名春的色||女。” 立春气吐血。 顾长安生了场大病,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老朋友立春在,他才能放松的让自己病倒,不用留着一点意识来防备周围。 “醒了,长安醒了。” 立春抓住陆城的胳膊,神情激动:“陆城,长安没事了。” “那就好。”陆城不着痕迹的从她手里抽开胳膊。 顾长安将视线从刷白的天花板移到陆城跟立春身上,沙哑着声音开口:“二位,有吃的没?” 陆城跟立春:“……” 顾长安一口气吃了三个面包,一盒牛奶,气色恢复了一些,他在病床上躺不住了,下来抓着输液的架子活动活动手脚,问起医药费的事。 立春朝陆城那里努努嘴。 顾长安走过去说:“陆城,谢谢。” 陆城似是没听清:“嗯?” 顾长安这回配合的重复了一遍:“医药费等我回去还你。” “不用还。”陆城笑着说,“那点钱不算什么。” 语态是温和的,但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跟傲气藏不住,让他看起来高高在上。 顾长安抽抽嘴。 立春的眼睛发亮,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结识到土豪,她挪到陆城旁边,笑眯眯的问:“陆城,你很有钱吗?” 陆城挑挑眉毛:“花不完。” 立春倒吸一口气,这个朋友交定了! 陆城离开病房之后,顾长安问立春:“你能看到鬼吗?” 立春不解:“干嘛问我这个?” 顾长安说:“随便问问。” 立春啃了啃手指甲:“一般情况下不能。” 顾长安问道:“那什么情况下能?” “不知道,目前还没看到过。”立春上半身往床上一趴,凑到他面前说,“等我看到了,我再告诉你。” “起开。” 顾长安推开立春的脑袋,他皱着眉头想,张龙要是死了,事情就麻烦了,死人的谎言比活人的谎言要难搞。 缺一个帮手,这是顾长安经过这件事得出的想法,可问题是谎言鱼不能跟外人说,要找帮手,还得防着。 立春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对到一起:“长安,有个事,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番外之红衣女人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  吴大病应声。 顾长安跟吴大病进入密道, 二人借着烛火的光亮七拐八拐,出现在一处密室里面。 密室中间有一个水潭,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东西, 显得突兀又诡异。 顾长安脱摘下眼镜掉鞋子下水, 很快就不见身影。 吴大病按照他的吩咐, 手拿着烛台, 寸步不离的守在潭边。 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 顾长安一直往下沉,他潜入水底,游进左边的通道,等到他上岸时, 已经身处另一个密室。 密室很大,正对着顾长安的位置有一块断石, 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凿出来的凹坑,排列的形状像一个符号。 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满满的能量, 而有的瓶子已经见底。 顾长安觉得老祖宗搞小密室,水潭, 大密室,费这么大劲是多此一举, 除了顾家人, 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瓶子里的能量, 偷回去也没用。 “阿嚏——” 顾长安揉揉鼻子,手抓抓湿答答的额发,他光着脚在四面石壁前转悠,一步一个湿脚印。 一圈转完,顾长安算了一下,有五个瓶子是空的,见底的有十三个,不到一半的有四十九个。 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把白天钓到的大谎言解决掉,否则就要完蛋了。 顾长安面色阴沉:“妈的,工地搬砖的下雨还能休息,我倒好,全年无休,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 “长安啊……”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幻觉又出现了,只要他一想偷懒,就感觉老头在喊他。 顾长安换下来两个空瓶子后离开密室,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衫上床,骨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刺刺的疼。 过了会儿,顾长安才能好受一些,他用被子把自己卷紧,不知不觉睡去,一觉到天亮。 院里挺闹腾,几只鸡在干架,一部分同伴们在吃瓜,一部分在鸡同鸭讲,剩下一小部分贼兮兮的趁机分掉今天的早饭。 顾长安一出来,鸡鸭立马就跟见到天敌一样扑扇着翅膀逃窜。 “跑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顾长安看到吴大病过来,鸡鸭如同看到妈妈似的围着他,嘴里的那个“吗”字顿时碎成渣渣。 “早饭呢,我饿了。” 吴大病边说边去厨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顾长安对着鸡鸭们嗤了声,看见没有,他不是你们妈妈,是我家没有病。 鸡鸭们忙着逃命。 厨房里传出吴大病的声音,“长安,你吃饭前要刷牙洗脸。” 顾长安的嘴角一抽,我会不知道? 顾大少爷挑食,他看着碗里的猪肝瘦肉粥,一脸不快:“为什么早上要吃这个,不是白粥吗?” 是了,大少爷就喜欢喝白粥,什么都不用放,也不需要菜。 吴大病说:“白粥不补血,这个补血,你一直贫血,要吃。” 顾长安哼了声:“每次都这么说。” 吴大病啃一口馒头吃,憨厚的脸上写满认真:“我不会说别的,你等我多看点书。” 顾长安单手支着头:“大病,你就不觉得我难伺候?” 吴大病摇摇头:“长安很乖。” 顾长安闻着阵阵腥味,胃里翻滚:“哄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 结果顾大少爷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勺子,以一种受刑的姿态大口大口挖了粥塞进嘴里。 吴大病知道他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眉头死皱在一起,脸拉的老长,身上放冷气,最后还是会吃。 他们是家人,是兄弟,互相了解。 下午顾长安带着昨天钓到的大谎言去找当事人。 按照谎言里的信息来看,不管何建在哪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当事人都是唯一的突破点,只能先从他下手,他是谎言的主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顾长安这些年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现在不能报案,因为警察为了判断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报假案,一定会去盘问,核实。 这样一来就会打扫惊蛇,当事人警觉后偷偷跑了,距离一旦拉长,瓶子里的谎言就没法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到那时会很麻烦。 只能暗中调查,伺机而动,想办法找到何建。 小雨淅沥,空气潮湿。 顾长安的心情不好,一路上都冷着个脸。 吴大病问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摇头,嘴里出来的话却是:“都有什么吃的?” 吴大病给顾长安一包旺仔小馒头。 顾长安瞥瞥小馒头,一脸凑合的拆开袋子:“瓶子呢?我看看。” 吴大病将瓶子拿出来。 顾长安扫了一眼,瓶子里的玻璃球轻微震动,当事人就在附近。 雨下的有点大了,顾长安跟吴大病打着伞穿过两个路口一路往前走,谎言将他们带到一个工厂门口。 范围已经圈定,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 六点多,工人下班了。 顾长安装作在路边等人的样子,工人陆续从他面前经过,玻璃球没一点动静。 吴大病说:“长安,那个人今天会不会请假没有上班?或者是工厂还有其他的门……” 顾长安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吴大病闭上嘴巴。 顾长安耷拉着眼皮,耐心等着自己的猎物。 将近二十分钟后,目标人物出现。 那一瞬间,顾长安从伞下抬头,视线在边走边发短信的男人身上停留一两秒,将他的面貌特征记了下来。 顾长安的跟踪技术炉火纯青,他顺利跟到男人的住处。 出租房,几间平房围着个院子,门锁是最普通的那种,劲儿大的拽几下就能拽掉,安全系数很低。 顾长安快速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个初步了解,西边那间房的住户刚搬走,他垂放的手点了点腿部,算计着什么。 “你们是干嘛的?”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顾长安回头,见一个大妈提着菜进来,看向他身旁的吴大病,满脸戒备。 顾长安礼貌的说:“阿姨,我们是来找房子的,看外面的墙上有贴小广告,就进来看看。” 大妈瞪着吴大病问:“你们是一起的?” “对,一起的。”顾长安笑着说,“他是我兄弟。” 大妈不放心:“他是干什么的?” 顾长安朝吴大病看一眼:“阿姨问你是干什么的,你说说。” 吴大病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两片嘴皮子动了动。 吴大病照着他的口型说:“厨子。” “哦哦哦是厨子啊。”大妈松口气,是个正经工作,她看看顾长安,眼睛往吴大病那里瞟,“话说你兄弟身体挺好哈。”长得真是……彪悍。 顾长安病弱的样子把吴大病衬托的更加壮实,仿佛能徒手捏爆一头牛。 大妈是个热心的人,她指指西边那间房:“前两天刚搬走,还没人搬进来呢,你要是想租,我可以帮你联系房东。” 顾长安客气道:“谢谢。” “上午来看房子的是一对小情侣,哎哟,他俩就在院子里接||吻,还摸这摸那,私生活不行。”大妈嫌弃的摇摇头,完了对顾长安露出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伸手去拍他的胳膊,“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邻居,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顾长安顺势露出好孩子的笑容。 房东一来,顾长安就靠着他那副纯良无害,男女通吃的模样,以及能指鹿为马的能力谈妥先租一个月。 他当晚就查出来一个信息,谎言的主人叫张威,在福新厂里上班,是何建的同事。 住过来以后,顾长安开始每天跟踪张威上下班,发现他虽然过得穷,衣服旧,但是整个人都很干净,衬衫扣子扣到顶,显得一丝不苟。 别的工人敞着衣服撸着袖子,不修边幅,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吊丝,只有他每天整整齐齐的扣着扣子,像一堆学生里面的好学生,挺扎眼。 张威长了张洁癖脸。 跟踪的第三天,张威下班后去了超市。 顾长安跟进去,看见张威买晾衣架,等他走后过去看了一下,发现他挑的是最贵的。 不过是晾个衣服而已,大老粗哪会这么讲究,还不是随便整整就行,看来张威对生活质量有一定的要求。 张威离开超市后去吃了碗面,在那之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并无异常。 晚上顾长安出来上厕所,隐约听到了“咯咯”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濒临窒息时发出来的,他动动眉头,猫着腰靠近。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了,院里还有三户人家亮着灯,张威就是其中之一。 顾长安站在门外,从门缝底下往里看,他看见了一双赤||裸的脚,是张威的脚,可着双脚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悬在半空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番外之人事已非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摘下眼镜, 拿出小瓶的眼药水左右两只眼睛各滴两滴,视力越来越差, 他担心自己哪天瞎掉。 “是你啊。”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 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 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 他不得不承认,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 水都臭了, 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 直接提起鱼竿, 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 “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 还是真智障,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看来这人不是装的, 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 常年住在围墙里面, 没见过世面, 头一次出来, 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找他买鱼的,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一条他没法烧啊,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见青年看着自己手里的橡皮糖,他露出迷人的笑:“朋友给的。”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两颗? 陆城没有要给的意思,说他才来镇上,问顾长安有没有时间,让他带自己四处逛逛。 顾长安当场拒绝了,没时间。 陆城一脸失望,随后问了顾长安的联系方式,看起来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 “说起来,我来镇上的第一天在路边碰到一位大师,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煞星作祟,叫我往南走。” “那就往南走呗,宁可信其有。” “我不知道哪边是南,大师给我指了个方向。”陆城伸手指向一边:“汪先生,你帮我看看,那是南边吗?”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难不成这人已经认出他是那个老爷爷? 不可能吧。 邻居们跟立春都认不出来。 倒不如说对方认出他是那晚进庙的人,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顾长安天生方向感薄弱,那天他看出这人在装,胡乱指的方向,他把帽子摘了抓抓黑发:“那边啊……” 陆城吃着橡皮糖,耐心的等下文。 太阳是东升西落,东升西……什么跟什么,操! 顾长安放弃挣扎:“是南吧。” 陆城咀嚼的动作一停,若有似无,他缓缓的低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安。” 顾长安听到喊声,眼角抽了抽。 吴大病大步流星的靠近,戒备的看看顾长安旁边的陌生男人,他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做出随时应战的状态。 陆城没在意吴大病,他拢着眉峰看青年:“你叫长安?” 顾长安挠了下鼻尖。 陆城受伤的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却拿一个假名糊弄我。” 顾长安满脸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外都用那个名字。” 陆城淡淡的说:“你看我像是小脑发育不全吗?” 顾长安笑的人畜无害:“怎么会,陆先生大小脑都发育的很好。” 他对着男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次,顾长安。” 陆城握住眼皮底下的那只手。 一秒后,顾长安将手抽离,这男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稍微有个肢体接触都很别扭。 总觉得gay里gay气的。 陆城去不远处接电话,顾长安趁机跟吴大病沟通,问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张威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大病没回答,他示意顾长安看接电话的男人:“长安,那个人很危险。” 顾长安:“嗯?” “说不出来原因。”吴大病皱眉,“他会跟我们起冲突吗?” 顾长安耸耸肩:“目前没那个迹象。” 吴大病不出声了。 顾长安的余光掠过男人所站的位置:“说一下正事。” 吴大病说:“张威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有什么异常。” 顾长安感觉还要来个大事才能搞定这个谎言。 吴大病抓抓头,木讷的问:“长安,还要做什么吗?” “回去把店开了,照着我之前那样清理一下过期的跟快过期的产品,叫立春来一趟。” 顾长安又说,“你帮我买点橡皮糖。” 吴大病没明白:“什么糖?” 顾长安描述:“就那种一条条的,细细的,彩色的糖。” 吴大病想了想:“我没见过。” 顾长安:“……” 吴大病看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长安,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蛀牙,到时候就要把牙齿拔掉。” 顾长安:“……” 陆城接完电话过来:“你的朋友走了?” 顾长安点头。 他忽然想起某个可能,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听得见谎言? 不应该,只有顾家人才…… 顾长安记忆的开关打来,涌出来一个片段,他的脸色一变。 不对! 老头在世的时候跟他说过,这世上有一些逆天的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藏身,不排除跟顾家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顾长安眯起了眼睛。 从这几天的“偶遇”频率在看,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冲他来的,或者是顾家老宅地底下的那个东西。 总不至于是单纯的看上他了吧? 先前对方说是来杀人的。 顾长安可不认为是玩笑,先按兵不动,看后续是什么发展。 当然,如果是他想多了,那最好,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顾长安手一扬,小仓子一进水就转眼间不见踪影。 陆城疑惑的问:“为什么把鱼放回河里?” 顾长安说:“凡事讲究一个缘字,对我来说钓鱼也是,我只要跟我有缘的鱼。” 陆城抬头看天。 顾长安眼皮往上一撩,碧空如洗。 陆城友善的说:“打雷的时候注意一点。” 顾长安比他还友善:“你也是。” 装逼遭雷劈,彼此彼此。 不多时,陆城抬抬下巴:“又有鱼上钩了,看鱼漂被拖了那么远,肯定是个大的。” 顾长安收线,是条一斤多的青鱼,鱼肚子里有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王婷婷的声音。 就刚才的把自己坑死的情况,顾长安不是第一次见,具体见过多少次他记不清,反正不少。 因为那一类的谎言实在太多了。 什么我要是怎么着,就让我怎么着,轻的以吃方便面没调料包为主,重的就是被雷劈死,被车撞死等等,有些坑自己就算了,还坑家人。 话不能乱说,很邪乎。 这就跟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是一个道理。 顾长安摘下眼镜,拿出小瓶的眼药水左右两只眼睛各滴两滴,视力越来越差,他担心自己哪天瞎掉。 “是你啊。”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声音,顾长安泪眼汪汪的回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长得的确人模狗样。 陆城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哭了?” 顾长安擦掉脸上的液体,将眼镜戴上:“是眼药水。” 陆城好似没察觉出顾长安的冷淡,他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河:“这河里飘着很多垃圾,水都臭了,还能钓到鱼?” 顾长安并未回答,直接提起鱼竿,挂在钩子上的黄鲫鱼摆头甩尾。 陆城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鱼?” 顾长安:“鲫鱼。” “鲫鱼不都是白的吗?怎么会是那个颜色?”陆城挑眉,“水污染引起的基因突变?” “……” 顾长安发现自己不太能分得清这男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智障,他说:“有手机吗?自己上网搜搜。” 陆城搜了搜,摆出长知识的样子:“原来是黄鲫鱼啊。” 顾长安啧啧,看来这人不是装的,是真的智障。 八成是某个隐世大家族的少爷,常年住在围墙里面,没见过世面,头一次出来,离地气有一个珠穆拉玛峰那么高。 顾长安正要把鱼扔回河里,旁边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叔,找他买鱼的,他直接送了。 大叔不好意思,一条他没法烧啊,他其实想花钱买一点的。 顾长安会意道:“我刚来,现在只钓了一条,我给你放鱼篓里面,你等会儿,我钓了都给你。” 大叔闻言,眼角堆满细纹:“小伙子,谢谢啊。” “没事儿。” 顾长安是想到了老头,要是还在世,跟这大叔差不多样儿,生命无常,尤其是顾家人,他不自觉的叹气。 “哎。” 陆城侧低头看向黑发青年。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迎上那道目光,立春说这人的眼睛很苏,会说话,里面有很多感情,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他怎么没看出来? 比起看谁都像是在看清人,他倒觉得对方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一副吊炸天的姿态。 顾长安将视线放在浑浊的河面上,陈述道:“陆先生不是本地人。” 陆城:“嗯。” 顾长安随口问:“走亲访友?” 陆城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我是来杀人的。” 一旁抱着孙子看鱼的大叔吓得连连后退。 陆城的唇角牵起一个明朗愉悦的弧度:“玩笑话,大叔别当真。” 大叔这才松口气:“年轻人,玩笑不能这么乱开啊,我这条老命都差点被你给吓没了。” 陆城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意有所指道:“是大叔胆小,汪先生就没有被吓到。” 顾长安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叔等顾长安钓到五条鱼,他就捡了个方便袋装起来,不敢置信的说:“小伙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有谁钓鱼比你强的,一钓一个准。” 顾长安说:“运气好。” 大叔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至于原因,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要给钱,青年没要,分文不取。 “小伙子,你心肠真好。” “……”只是错觉。 随着大叔一走,河边变得安静很多。 顾长安钓鱼并不喜欢被人看着,他蹙眉道:“陆先生,你不忙?” 陆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包橡皮糖拆开,眉眼慵懒的说:“事情处理完了,暂时都很闲。” 见青年看着自己手里的橡皮糖,他露出迷人的笑:“朋友给的。”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两颗? 陆城没有要给的意思,说他才来镇上,问顾长安有没有时间,让他带自己四处逛逛。 顾长安当场拒绝了,没时间。 陆城一脸失望,随后问了顾长安的联系方式,看起来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 “说起来,我来镇上的第一天在路边碰到一位大师,他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煞星作祟,叫我往南走。” “那就往南走呗,宁可信其有。” “我不知道哪边是南,大师给我指了个方向。”陆城伸手指向一边:“汪先生,你帮我看看,那是南边吗?”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难不成这人已经认出他是那个老爷爷? 不可能吧。 邻居们跟立春都认不出来。 倒不如说对方认出他是那晚进庙的人,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顾长安天生方向感薄弱,那天他看出这人在装,胡乱指的方向,他把帽子摘了抓抓黑发:“那边啊……” 陆城吃着橡皮糖,耐心的等下文。 太阳是东升西落,东升西……什么跟什么,操! 顾长安放弃挣扎:“是南吧。” 陆城咀嚼的动作一停,若有似无,他缓缓的低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安。” 顾长安听到喊声,眼角抽了抽。 吴大病大步流星的靠近,戒备的看看顾长安旁边的陌生男人,他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做出随时应战的状态。 陆城没在意吴大病,他拢着眉峰看青年:“你叫长安?” 顾长安挠了下鼻尖。 陆城受伤的摇头:“我告诉你的是真名,你却拿一个假名糊弄我。” 顾长安满脸歉意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在外都用那个名字。” 陆城淡淡的说:“你看我像是小脑发育不全吗?” 顾长安笑的人畜无害:“怎么会,陆先生大小脑都发育的很好。” 他对着男人伸出手:“重新认识一次,顾长安。” 陆城握住眼皮底下的那只手。 一秒后,顾长安将手抽离,这男人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稍微有个肢体接触都很别扭。 总觉得gay里gay气的。 陆城去不远处接电话,顾长安趁机跟吴大病沟通,问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张威那边是什么情况。 吴大病没回答,他示意顾长安看接电话的男人:“长安,那个人很危险。” 顾长安:“嗯?” “说不出来原因。”吴大病皱眉,“他会跟我们起冲突吗?” 顾长安耸耸肩:“目前没那个迹象。” 吴大病不出声了。 顾长安的余光掠过男人所站的位置:“说一下正事。” 吴大病说:“张威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有什么异常。” 顾长安感觉还要来个大事才能搞定这个谎言。 吴大病抓抓头,木讷的问:“长安,还要做什么吗?” “回去把店开了,照着我之前那样清理一下过期的跟快过期的产品,叫立春来一趟。” 顾长安又说,“你帮我买点橡皮糖。” 吴大病没明白:“什么糖?” 顾长安描述:“就那种一条条的,细细的,彩色的糖。” 吴大病想了想:“我没见过。” 顾长安:“……” 吴大病看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长安,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蛀牙,到时候就要把牙齿拔掉。” 顾长安:“……” 陆城接完电话过来:“你的朋友走了?” 顾长安点头。 他忽然想起某个可能,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听得见谎言? 不应该,只有顾家人才…… 顾长安记忆的开关打来,涌出来一个片段,他的脸色一变。 不对! 老头在世的时候跟他说过,这世上有一些逆天的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藏身,不排除跟顾家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顾长安眯起了眼睛。 从这几天的“偶遇”频率在看,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冲他来的,或者是顾家老宅地底下的那个东西。 总不至于是单纯的看上他了吧? 先前对方说是来杀人的。 顾长安可不认为是玩笑,先按兵不动,看后续是什么发展。 当然,如果是他想多了,那最好,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顾长安手一扬,小仓子一进水就转眼间不见踪影。 陆城疑惑的问:“为什么把鱼放回河里?” 顾长安说:“凡事讲究一个缘字,对我来说钓鱼也是,我只要跟我有缘的鱼。” 陆城抬头看天。 顾长安眼皮往上一撩,碧空如洗。 陆城友善的说:“打雷的时候注意一点。” 顾长安比他还友善:“你也是。” 装逼遭雷劈,彼此彼此。 不多时,陆城抬抬下巴:“又有鱼上钩了,看鱼漂被拖了那么远,肯定是个大的。” 顾长安收线,是条一斤多的青鱼,鱼肚子里有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王婷婷的声音。 “张威那小子最近跟变了个人一样,大方了不说,还甩那么正的妞,他不会中邪了吧?” “我看是何健走了,他思念过度,引起的神经错乱。” “不会吧,他俩关系有那么好?” “要是不好,张威能跟那王婷婷分?仔细想想,何建长得比王婷婷还白,屁|股也翘,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没准张威是被搞的那个呢,他整天把衣领扣那么严实,谁知道脖子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可何建不是喜欢女的吗?厂里谁都知道的吧。” “搞腻了,想跟男的搞搞呗。” 一阵哈哈哈的哄笑传入顾长安耳中,他掏掏耳朵,欲要迈开脚步,听到接下来的谈话后顿住。 “诶你们说说,何建好好的干嘛跟王主任吵架,还辞职不干?” “谁知道呢,脑子抽风了吧,王主任作威作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忍一忍就是。” “何建老家是哪的?” “西宁。” “搞不好是老家有急事,没请假就赶回去了。” “反正何建有个什么事别人不知道,张威肯定……” “对了!何建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他跟张威在巷子里说话,不知道说的什么,张威把他推倒在地,看起来很凶。” “有古怪,那边吵完了,话说王婷婷的腿又细又白,腿玩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番外之再见吴大病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顾长安将那只脚抽离男人的掌心,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青着脸说:“你他妈的浑身gay里gay气, 还说自己不是gay?” 陆城正儿八经的说:“真不是。” 演, 接着演,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顾长安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来, 不跟他扯远,直接问道:“病房里是什么情况?” 陆城答非所问:“长安,你戴的隐形眼镜?” 顾长安来的路上只拿掉了假发, 洗了把脸, 眼镜没换回去, 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不耐烦的说:“能不说屁话吗?” 陆城忽然单手撑着地面,上半身前倾,凑近去看青年, 幽深的眼眸微眯。 有陌生的气息闯进自己的领域, 顾长安白皙修长的脖子后仰着跟男人拉开距离,抬起一只脚抵在他腹部, 脚下蓄力, 嘴里出声警告:“离我远点。” 陆城从容淡定, 目光依然落在青年那张过于苍白, 也过于精致的脸上:“你应该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母亲这个词落入顾长安耳中, 怎么都立体不起来,因为他的记忆里没有对应的身影,他冷了脸色,到嘴边的话因为男人的下一句凝固住了。 “因为你其实长得挺柔弱的,尤其是摘掉眼镜之后。” 陆城伸出食指去指青年突起的喉结,半戏谑的笑:“要是没那个,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女孩子。” 顾长安的额角有青筋鼓动,手指捏了捏,抓起一根树枝又放回草丛里,这人如果一直不离开,他早晚会克制不住的暴露自己的本性。 寒风不知何时变得猛烈,树林里呜呜的响,像是有人在哭,有人在吼。 枯叶连同杂草被卷向空中,往四面八方飘飞,顾长安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拉上来,将两边的绳子拽长打了个结,缩着个脖子,他把两只手揣进口袋里,径自起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出口方向走。 陆城还坐在树底下,掀了掀眼皮喊:“喂。” 顾长安脚步不停。 陆城不快不慢的说:“长安,你背上背着个老奶奶,想去哪儿啊?” 这话瞬间让顾长安浑身的血液冻结,他回头,蹙眉抿唇,脸上布满阴霾,老奶奶?真的假的? 陆城从袋子里拿了根橡皮糖吃:“背了一路,你没觉得沉?” 顾长安本来没觉察出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脖子后面是凉凉的,拉上帽子还是凉。 陆城勾唇笑:“骗你的。” 顾长安:“……” 陆城慢悠悠的站起来,迈着长腿走到青年那里,眼角不易察觉的扫向他的背后,目光如锋利的冰刀般刺去。 头皮发麻的顾长安爆粗口:“妈的,陆城你……” 陆城给他一根橡皮糖。 顾长安下意识伸手去接,下意识放进嘴里。 还是挺好哄的,有吃的就行,陆城的眉头动了动,笑问:“好吃吗?” 顾长安没回,他把糖吃掉,严肃着脸问:“刚才我背上真的有个老奶奶?你给我发的短信也是真的?你能看到鬼?”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身后。 顾长安没回头,就算有鬼,他也看不见,顾家人的能力是倾听鱼腹中的谎言,并将其取出,对付不了鬼怪,代代都是这样,到他这一代也是如此。 寒意从身后涌来,将顾长安整个包裹,他打了个冷战:“先离开这片树林再说。” 陆城脚步懒懒的跟在青年后面:“我小时候……” 他的语气顿住,像是在组织语言。 顾长安往下接:“出了个车祸,在那之后就发现自己有了阴阳眼?” 陆城说笑:“电影里是这样的套路。” 顾长安听着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悚然的感觉消失大半,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你不是?” “我不是。”陆城说,“我是天生的。” 顾长安侧过头。 陆城也看过去:“不信?” 顾长安没言语,他盯着男人的眼睛,在怪异的晕眩感出现前撤离视线。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方这次没撒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顾长安皱了皱眉头,说来也怪,他阳气弱,这人阳气比吴大病还重,却能看得见他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感觉他们弄反了。 顾长安一直觉得要是有个能见阴阳的搭档,对他跟顾家都是好事。 之前没出现过,现在出现了,却又不能随便用,还没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就把他列为队友,等于让他在自己脖子上套个绳子,把命交了出去。 顾长安需要一个契机。 回去以后,顾长安喝了一杯热水,问着蹲在门口的男人:“你去那片树林干什么?” 陆城拿铲子铲着鞋底的泥土:“看风景。” 顾长安翻了个大白眼,今晚才说了几句真话,就又扯起来了。 不过,这人的确已经对他打出了自己的一张底牌。 “你看到那东西,对你的生活没造成什么困扰?” “困扰?”陆城把铲子上的土弄下来,“就是人太多,有死人,有活人,也有半死不活的人,脸全凑在一起,看起来一个样。” 顾长安无语,看来这人的脸盲症比其他人还要严重,他问道:“我家有吗?” 陆城说:“目前没发现。” 顾长安松口气,他又问:“昨晚你是不是把病房里那十几个都赶走了?” 那声“滚”不是错觉。 本事不小啊。 陆城说:“医院阴气太重,你病房里算是少的,走廊上都是。”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顾长安及时打断,他看男人一脸别扭的清理鞋底,动作还那么生疏,就知道没出门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少爷。 “鞋放那吧,明天弄。” 陆城抬眼:“明天你帮我弄?” 顾长安投过去一个“做梦吧你”的眼神:“明天太阳一晒,鞋底的泥就干了,随便敲敲就能敲下来。” 陆城一副“还能那样”的惊讶表情。 顾长安嫌弃的啧啧:“笨死了,这是基本常识。” 陆城:“……” 顾长安放下水杯,他喊了声男人的名字:“陆城,你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他想过了,有关顾家的秘密可以不透露,在那个基础上还是能利用这人的能力,张龙家周围要是有鬼,说不定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陆城把鞋拎到门口,拍拍裤腿上的灰站直了说:“明天我要去买皮夹,上次的丢了。” 顾长安的眼皮一跳,那皮夹被他拿回来以后一直放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他都快忘了这个事。 “先跟我去个地方,回头我陪你去买皮夹。” 不等男人开口,顾长安就道:“这地儿我比你熟,知道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 陆城说:“我不缺钱。” 言下之意是不需要找便宜的地方,直接买买买。 顾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没法想像出这人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这事儿还是谈妥了。 陆城答应明天陪顾长安去个地方,之后俩人一起去逛街买皮夹。 快十点的时候,顾长安准备睡了,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好使,熬夜的话身体吃不消。 陆城敲门进来,把猫爪的暖手宝丢到顾长安的被子上面。 顾长安抓住塞被窝里,有比没有强:“院门关上了没?” “关了。”陆城似乎对这间房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并没有四处扫视,只是看着床头的青年,“吴大病什么时候回来?” 顾长安说年底前:“陆城,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在医院不说,之前不说,突然今晚跟我分享?”还偏偏在那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发短信,目的像是让他离开那个院子。 巧的不能再巧了,难不成这家伙是远程操控? 陆城抬手,五指放进额前的发丝里面捋了捋,他轻笑:“树林又冷又黑,我怕你不来接我,所以才那么说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顾长安懒得配合演出,算了,这人嘴里吐出真言的几率比在娃娃机上抓到娃娃还要低,还是他自己来挖吧。 陆城走到房门口又回来,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问出一个挺接地气的问题:“长安,我们认识也有快一个月了,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你坐下来,别站着跟我说话,这个角度感觉你是我的奴隶主。” 陆城淡淡的睨了青年一眼,奴隶是要跪着说话的,而不是像你这样坐在被窝里,说两句就甩脸色,他拖着椅子过来坐下。 顾长安脑子里有一大堆词在极速旋转,他随便揪出来几个:“热心肠,仗义,大气,大方,大度……” 还有什么来着?差不多可以了吧?意思意思就行。 陆城平静的看着顾长安,显然还不够。 顾长安被男人看的有点儿窘迫,词是有的,就是在跟他捉迷藏,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憋半天憋出两字:“大气。” 陆城抬抬下巴:“前面说过了。” 顾长安说:“仗义。” 陆城叹息,用一种“孩子,你真的要多读点书”的口吻说:“也说过了。” “……” 是谁?谁假装何建来害她?还要搞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她是不会被吓到的! 王婷婷丢掉纸缩在墙角,死死的咬住嘴唇。 可如果是人,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一路跟着她,没有被她发现? “叩叩。” 敲门声突如其来,那一瞬间,王婷婷浑身的毛孔炸开,她本能的抱住头,嘴里发出尖细的叫声。 门外的“叩叩”声变成“砰砰砰”,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夹杂着不耐的声音:“快递!”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王婷婷猛然想起自己这两天是在网上买了东西,她喃喃:“快递,是快递……对对对,是我的快递到了。” 转而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只是快递——” 快递小哥看到门打开,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他的表情如同在看救命稻草,他吓一跳,不由得提着心询问:“请问是王女士吗?” 王婷婷直勾勾的看着年轻人:“对,是我。” 快递小哥后背发毛,他将包裹递过去,手指着面单一处:“在这上面签个名。” 王婷婷还看着他:“我没笔。” 快递小哥想骂人了,没见过男的?他快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女人一签完名字就立刻走人。 衣服被拉,快递小哥黑着脸回头。 是,他承认,这女人是长得很漂亮,可那眼神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怪。 王婷婷张张嘴巴,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像是遭遇了极其恐惧的事情。 快递小哥硬着头皮说:“女士,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王婷婷扭脖子往屋里看,身子剧烈的抖了抖。 快递小哥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去,地上有个空的蓝色保温杯,还有张纸,他欲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是哪一栋的?给你放快递柜里了,没有收到验证码吗?我晚点去帮你看看,没事,好的好的。” 快递小哥挂掉电话,低头看一眼奇怪的女人,他试探的问:“女士,需要我帮你打个110吗?” 王婷婷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报警就可以了,有警察介入,肯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亮熄灭。 不能报警…… 王婷婷发疯的使命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她往屋里看,大叫道:“阿白,你怎么跑出来的?” 屋里没其他人,快递小哥差点吓尿,他赶忙飞奔去电梯那里,进电梯前还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不会是撞鬼了吧?快递小哥在电梯里瑟瑟发抖。 快递小哥出电梯就一路小跑着走出楼道,他往电动车方向走,迎面跟个人撞上,半个身子被撞到了一边。 “抱歉。” 耳边有声音响起,有一点沙哑,快递小哥寻声侧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苍白的脸,他吓得花容失色:“鬼啊!” “……” 顾长安冷飕飕的开口:“有我这么帅的鬼?” 快递小哥这么仔细看看,的确是人,活的,还是个非常好看的人,他干笑两声:“不好意思。” 顾长安没再说话,他抬腿踩上台阶,后面传来充满后怕情绪的声音。 “我刚才送了个包,对方是个女的,就住凤澜花苑二期,29栋702,对是702,比恐怖片还吓人,不是长相,是她的行为,她一开门就……” 顾长安停在原地听,直到快递员的声音模糊,他才往楼道里走。 29栋702是王婷婷的住处。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王婷婷做了亏心事,连装鬼的人都怕的要死。 装鬼的人会是谁呢?这发展不在顾长安的意料中,事情突然变得更复杂,也更有意思了起来。 不多时,顾长安站在702门口,他没立刻敲门,而是拉下袖口看手表。 一个人惊吓过度,生命受到威胁,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就一定会进入短暂的精神失常状态。 说白了,顾长安就是在等王婷婷疯,他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不停流逝。 五分钟到了,顾长安敲门,他伸出一根食指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对着门上的猫眼。 门里的王婷婷一只眼睛凑到猫眼那里,她看到门口的青年,脸上的警惕跟惊恐顿时停滞,取而代之的是诧异。 门打来的同时,顾长安就表明来意:“女士,你昨晚把钱包丢在蓝色酒吧的吧台上了。” 话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钱包:“我跟酒吧里的酒保小何是朋友,他跟我提了这件事,我正好要到附近办事,就顺道给你把钱包送过来了。” 说起来,酒吧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那个酒保对王婷婷跟何建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关注的挺多,配合的过了头,也热情的过了头,顾长安心想。 王婷婷看看钱包,看看青年,又去看钱包,那位酒保前几天送她回来过,知道她的住址。 顾长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没有精神错乱? 下一刻,他看到女人冲里面喊:“阿白,不要怕,来的不是坏人。” 顾长安抿嘴笑,有股病弱的美:“女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 王婷婷侧过身。 顾长安抬脚进去,反手把带上,屋里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脏乱。 垃圾篓里已经满了,外卖盒子随意扔在旁边,还有揉成团的纸巾。 这个女人的思路崩坏,神志尚未清醒,不然也不会一点都不收拾,就让一个异性进屋。 顾长安进了卫生间,他扫视一圈,都是些女性用品,没有异常。 外面隐约响起王婷婷的声音,顾长安靠近门边,听到她说“阿白,他不是何建,不会打你的。” 语气轻柔。 顾长安冲完马桶走出卫生间,看到王婷婷从南边的房间里出来,他随口问道:“阿白是谁?” 王婷婷说:“是我养的一只兔子,它有些怕生。” 顾长安的鼻翼煽动,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是肉块腐烂的味道。 “兔子?我也有养,很可爱。” “真的?”王婷婷盯着青年,“你养的是什么样的兔子?” 顾长安说:“白色的,额头有一块灰毛。” 王婷婷不可思议:“跟我家阿白一样。” 顾长安心说,能不一样吗?我就是照着它说的。 他的余光扫过墙上的相框,里面是只兔子,就是王婷婷口中的阿白。 北边的房间门虚掩着,顾长安刚把视线挪过去,王婷婷就立刻把门关上,满脸的慌乱。 之后她就下达逐客令。 顾长安知道王婷婷的精神在逐渐恢复,很快就会发觉他身上的疑点,他不再多待,识趣的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顾长安面上的表情就变了。 王婷婷对兔子的执迷程度超过他的想象。 北边的房间里有什么?何建的尸体?或是跟他有关的东西? 顾长安边走边给吴大病发短信,他饿了,想吃肉。 吴大病很快回复,说家里没有,明天买。 顾长安仰头,手盖在脸上,他阴郁的长叹,找不到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了。 今晚八成要做噩梦。 结果顾长安真的一晚上都被噩梦纠缠。 吴大病又给他煮了猪肝菠菜粥,还给他烧了猪皮,说他脸色太差。 吃什么补什么,这是吴大病的思维方式,并且根深蒂固。 周六下午,顾长安去王婷婷所在小区的那条河边钓鱼。 河是在小区里的,连着一到四期,住户多,谎言就会多。 顾长安把折叠的塑料凳子打开,麻利的放竿。 微风轻轻吹,蓝天白云飘,是个好天气,希望能钓到想要的谎言。 “宝贝,妈妈最爱你了。” 顾长安木然的将小鲤鱼扔进河里。 陪伴他长大的是各种各样的谎言,他早就麻木了。 人性的丑陋跟阴暗对顾长安来说,毫无新鲜感。 顾长安把鱼竿架好,腾出手拆牛肉干吃,他无意间转动的目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叫陆城的戏精,不知道来这边干什么的。 顾长安把帽沿往下按按,今天有正事要做,不想跟他对戏。 陆城似乎没注意到坐在河边钓鱼的顾长安,他在打电话,眉头紧锁,面色不愉。 顾长安没想偷听,关他屁事。 有鱼上钩,顾长安提竿听鱼肚子里的谎言。 “你一天到晚的疑神疑鬼干什么?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昨晚我真的是在老王家过的夜,没上外头鬼混,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这类谎言顾长安听过很多,都是些疯起来,连自己都敢坑的人。 “叮咚” 顾长安拿出手机看到一条快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番外 ,最快更新今天你撒谎了吗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时  二楼有脚步声下来, 继母柳翠芳裹着厚睡衣下来, 一脚踹在门上:“三更半夜的, 你不睡觉, 鬼叫什么?要死了是吧?啊?!” 里面没动静了。 柳翠芳半夜被吵醒,她气不过, 又踢了一脚才上楼继续睡觉。 天光刚现, 楼下就有敲门声传入柳翠芳耳中, 她骂骂咧咧的下楼, 看到门口的青年时, 脸上要杀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顾长安戴的隐形眼镜,头上是顶飘逸的假发,发尾虚虚的挨着肩头,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 文艺气息浓郁,他面带微笑:“阿姨你好, 我是张龙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喷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她对着青年上下打量:“外地来的吧?” “嗯,对。”顾长安说话的同时, 把左手提的礼品袋子换到右手, 这个动作有明显的提示意味, 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 柳翠芳看见了, 忙把门拉开:“进来吧进来吧。” 顾长安跨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脏乱的院子后是栋两层小楼房, 红砖砌的,没刷石灰,在周围的一片白里面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门,脚伸到半空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后收了回去,改成用嘴喊:“张龙,起来没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里没有响动。 柳翠芳下意识就要开骂,左侧传来声音,“阿姨,门好像没锁。” 她用手一拧,还真拧开了。 屋里比外面还脏,一股挑战人极限的恶臭味破门而出,生活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尿液,散发着难闻的骚味。 张龙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躺在地上,两眼闭着,脸跟嘴唇都泛青色。 顾长安将目光从张龙身上移开,快速在整间屋里扫动一圈,没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 柳翠芳小跑着进去,她扯开嗓子,一副惊慌的样子:“张龙,你怎么了?” 顾长安蹲下来查看:“只是昏了过去。” 柳翠芳拍拍不断起伏的胸脯:“还好还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张龙死去的父亲。” 顾长安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妇人脸上掠过,没错过她那套关心背后的冷漠跟厌恶。 张龙醒来就往外面跑,柳翠芳在后头喊:“回来!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的功夫,张龙已经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过头对青年说:“张龙这几天一直这样。” 顾长安问道:“他怎么了?” 柳翠芳的说词跟顾长安在老大爷那儿听来的大同小异,张龙是突然疯的。 顾长安始终相信两句话,一是冤有头,债有主,二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柳翠芳拍拍棉袄上沾到的灰尘:“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顾长安笑着说:“阿姨叫我小顾就行。” 柳翠芳一张老脸上挤满褶子,她也笑起来,挺客气的问:“那小顾你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儿吃吧。” 顾长安说吃过了。 坐了会儿,顾长安粗略的观察了客厅,视线在墙角凌乱摆放的鞋那里扫了扫,他随意的问道:“阿姨,张龙是真的把鞋给弄丢了吗?” 柳翠芳说:“是丢了一双鞋。” 顾长安不动声色的问道:“丢的什么鞋?” 柳翠芳喝两口粥:“是双球鞋。” 球鞋?顾长安探究的目光投过去:“那能找得到吗?” 柳翠芳的语气笃定:“找不到的。” 似是觉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给自己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只有张龙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儿丢的,他这么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说,谁也没办法。” 顾长安哦了声说:“那他为什么一直要找鞋?丢双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说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搞的。” “会不会是中邪?”顾长安蹙眉说,“我听老一辈说碰到脏东西,会精神失常,疯言疯语,张龙那个情况……” “嘭——”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顾长安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阿姨,我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有什么让您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见谅。” 柳翠芳的脸色缓了缓:“活人要说人话,死人才说鬼话,不要乱说。” 顾长安嘴上说是,心里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剥开那层皮才行。 没多久,一个跟张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上门,上了冻的天气,就穿了件皮夹克,还是敞开着穿,里面是个骷髅头T恤,裤子上挂着一串粗链子,走路哗啦响,没个正形。 “柳姨,这人谁啊?” “张龙一朋友。”柳翠芳收拾着碗筷:“小飞,你陪人聊聊,我上后头的菜地里弄点菜回来。” 钱飞嚼着槟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着点儿啊。”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小子看张龙继母的眼神不对,分明就是说——想日。 另一方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 钱飞一条腿架在板凳上面,吊儿郎当的弯腰看着陌生青年:“我是张龙发小,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顾长安习惯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推鼻梁上的眼睛,想起来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的,立马改为挠挠鼻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 钱飞的手掌拍过去,“你别以为张龙疯了,就想着过来坑蒙拐骗!” 顾长安示意他看一屋子的破破烂烂:“我能骗走什么?” 钱飞把槟榔吐到地上,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老子进门的时候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任由衣领被揪,只要假发安全,他都无所谓。 “我是个街头画家,就是走哪儿画哪儿,跟张龙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张龙。” 钱飞唾沫星子乱飞:“操,你当老子是傻逼吗?张龙现在都疯了,问个屁啊?”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忍住找纸巾擦脸的冲动:“我听阿姨说了他的情况,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神志不清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不可能……” 话声戛然而止,钱飞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扭回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是画画的吗?露两手给我看看。” 顾长安也没追问为什么不可能,他左右看看,拿了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在墙角的纸板上画了起来。 除了厨艺,其他的基本都会,画画就是小菜一碟。 钱飞过来一看,铁青着脸破口大骂:“你画我干嘛?不知道不能用红笔画人脸吗?” 顾长安:“……”搞什么鬼? 钱飞把纸板上的自己划掉,他瞪着两只眼睛,一字一顿:“红笔画人脸,是要死人的。” 顾长安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钱飞呼哧呼哧喘气,阴森森的说:“老子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长安把笔丢地上,行吧,你要是不怕自己魂飞魄散的话。 继母跟发小心里都有自己的小鬼,这是顾长安起大早的收获,他从张龙家离开,根据昨天记下的路线往河边走去。 钱飞跟在后面,瞥见了个人,他扬起手流里流气的打招呼:“小鹏哥,早啊。”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他寻声望去,见一人从张龙家斜对面的院里出来,竖着三七分的头,像被狗用舌头舔过般服帖,穿的体面,皮鞋擦了油,轮廓跟张龙都几分相似。 应该是张龙的堂哥。 张鹏看了眼钱飞身边的陌生面孔,对他眼神询问。 钱飞走过去,想凑在张鹏耳边说话,却被躲垃圾似的躲开了,他不屑的扯了下嘴皮子:“柳姨说是张龙的朋友。” 张鹏眼里的疑惑更浓,那意思是,他还有外地的朋友? 钱飞耸耸肩:“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张鹏皱皱眉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顾长安说:“那是张龙的堂哥?看起来很严肃。” 钱飞啐了一口:“狗|杂|种。” 顾长安的耳朵轻动,狗|杂|种?张龙大伯戴了绿帽子?他装作没听见的问:“什么?” 钱飞横眉竖眼的吼:“没什么,走你的!” 顾长安碰到了昨天的老大爷,对方没认出他,这点不出意料,他对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有自信的。 毕竟从小就在老头的教导下一层一层戴上了面|具。 河边没有张龙的身影,顾长安以为他不在,正准备换个地方找,就发现河里有个头。 是张龙。 钱飞也看见了,靠一声说:“这么死冷的天,他下去干嘛?不想活了是吧?” 顾长安瞥一眼钱飞,不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吗?怎么不下水? 钱飞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下水就算了,还没有着急的迹象,一副看热闹的姿态,这就是发小?顾长安无声的嗤笑。 张龙的头突然一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拽住了他的脚。 顾长安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张龙不能死。 下水的瞬间,彻骨的冰冷窜遍全身,天生比常人畏惧寒冷,过冬要丟半条命的顾长安头皮都炸开了,感冒刚好又要生病,妈的。 钱飞站在岸上惊叫:“哥们,你这就下水了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跟张龙是朋友,等着啊,我去喊人。” 顾长安脸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见青色血管,他紧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快速朝张龙的位置靠近。 “张龙,回头。” 就在顾长安潜下去的瞬间,张龙的两条腿在水里胡乱蹬了起来,他开始挥着胳膊大喊大叫,水花四溅。 水底没有东西抓着他不放,应该说是刚才有,现在不见了。 顾长安的身体由不得他耽搁,他快速将张龙带到岸上,全身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脸像瓷器般冰冷透白。 “是不是有东西封住了你的嘴巴,还把你往下拖?” “鞋……我的鞋……”张龙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口水跟眼泪一起往下流淌,“咳……咳咳咳……我的鞋丢了……”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丢掉的那双鞋。 顾长安下意识摸头,他的脸色一变,操!假发丢了! 找了根竹竿把假发捞上来拧拧水重新戴好,顾长安哆哆嗦嗦的带着张龙回去,半路上看到了说要去喊人的钱飞,那小子正在跟几个混混蹲在一起抽烟打牌。 “钱飞。” 听到喊声,钱飞叼着烟抬头,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张龙,又去看扶着对方的青年,竖起大拇指说:“哥们,你一个人把张龙弄上来了啊,厉害厉害。” 顾长安看着他,眼神嘲讽。 钱飞口气恶劣:“看什么看,你等一会儿!我打完这把!” 顾长安的脸上布满冰霜,他抿着发白的嘴唇,投过去的目光像冰凌。 打牌的其他几个都条件反射的打冷战,催促着让钱飞赶紧过去,那人一张死人脸,看起来很吓人,被他那么看着,还打个屁打,尿都快吓出来了。 钱飞把烟头吐到地上拿鞋一碾:“他妈的,这把老子稳赢,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玩老子,快点出牌。” 张龙摇摇晃晃,身上滴着水,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鞋丢了……我的鞋丢了……” 几人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白天的怎么这么渗得慌,不打了不打了,说死也不打了,他们交换眼色,同时把牌丢了就跑。 “我||操|你大爷——” 钱飞骂骂咧咧,问候了那几人的十八代祖宗后把地上的牌收收拿皮筋一扎,甩着两条小短腿走过去,拍拍张龙湿答答的脸,沾了一手的水,他嫌弃的在裤子上擦擦。 “张龙啊张龙,你怎么回事啊,这个天下水干嘛?” 顾长安语气里没有情绪:“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帮我搭把手。” “怎么搭?他身上都是湿的。”钱飞生怕自己的衣服被张龙弄湿,他喘着气说,“等着,我去找人。” 说完就跑,裤子上的金链子哗啦哗啦响。 顾长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冷笑:“看见了吧,那就是你的好发小。” 张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眼珠子左右转动,他在找鞋。 顾长安贴在他的耳边说:“张龙,你的鞋不是你弄丢了,你没有弄丢。” 张龙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不是我弄丢了,我没有弄丢。” “对,就是那样。”顾长安的语速缓慢,带着诱||导的意味,催眠着他的神经,“那天晚上,你穿着鞋出来,见到了一个人,是谁呢,你们是熟人,是好朋友,你把鞋脱下来了,然后你干了什么,你闭上眼睛想一想。” 张龙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顾长安刚凑近,他就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过来,里面全是恐慌。 “丢了……鞋丢了……不能丢……我的鞋呢……我要找到我的鞋……” 顾长安继续诱导催眠:“是你自己把你的鞋穿在了别人脚上,假装是鞋丢了,你为什么要把鞋穿在那个人的脚上呢,因为你不能让人发现,你想一想那天你做了什么。” 张龙蹲下来用手死死抓着头发大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回钱飞真的找来了人,而且速度还挺快。 顾长安一路跟在后面,直到张龙被送回去,他才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靠着墙角坐下来,颤抖着给立春打电话,只说:“快过来给我收尸。” 说完就挂了。 “咳……咳咳……” 顾长安听到了女人的咳嗽声,那咳声一会就有,一会就有,离他很近,像是那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耳朵边咳,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咳嗽声变大了,也变得更急更痛苦,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顾长安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些,他侧耳听,发现咳嗽声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那个女人可能就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咳嗽,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是张龙家的邻居。 顾长安的太阳穴针扎般疼,张龙家斜对面是他堂哥张鹏,左边是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右边住着的就是正在咳嗽的女人。 这附近顾长安没来过,现在没来由的觉得发毛,大概是那咳嗽声的原因。 立春赶来时顾长安的睫毛上都结了冰,她用自己的小身板背起顾长安,轻松的跟背个小娃娃似的。 “长安,你要紧不?” 顾长安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要……要紧。” 立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辆车,不是她的小毛驴,是四个轮子的,她把顾长安弄进去,塞给他一个暖手宝。 “别睡啊,马上就到家。” 顾长安抱着暖手宝,背脊弓出难受的弧度,骨头刺刺的疼,像是有无数双手拿着针在往他的骨头缝里扎。 立春频频看后视镜:“长安!长安!不要睡!长安!” 顾长安的眼皮阖在一起,脑袋歪在椅背上,发梢滴着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立春急红了眼睛,她搬出杀手锏,扯开嗓子大声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嘿嘿嘿,参北斗啊——” 顾长安的眼睑动了动,气息虚弱的说:“真难听。” 立春松口气,她边开车边费力找话题:“那个陆城啊,他长得真帅,你承认不?” 听到这个名字,顾长安冻僵的神经末梢轻轻抖了一下:“没有我帅。” 立春继续刺激他:“长安,你吧,是那种柔弱的美,就是病美人,陆城跟你不一样,看起来很man,很有男人味。” 顾长安不屑的扯扯嘴皮子:“我就没有?” 立春说:“你还真没有。” “……” 顾长安拉开湿||漉||漉的外套,把暖手宝塞进去贴着冰凉的皮肤,眼皮不抬的说:“不准看。” 前面的立春被当场抓包,她把视线从后视镜那里移开,嘴硬的说:“谁,谁看了?” 顾长安从唇间吐出一句:“姓立,名春的色||女。” 立春气吐血。 顾长安生了场大病,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有老朋友立春在,他才能放松的让自己病倒,不用留着一点意识来防备周围。 “醒了,长安醒了。” 立春抓住陆城的胳膊,神情激动:“陆城,长安没事了。” “那就好。”陆城不着痕迹的从她手里抽开胳膊。 顾长安将视线从刷白的天花板移到陆城跟立春身上,沙哑着声音开口:“二位,有吃的没?” 陆城跟立春:“……” 顾长安一口气吃了三个面包,一盒牛奶,气色恢复了一些,他在病床上躺不住了,下来抓着输液的架子活动活动手脚,问起医药费的事。 立春朝陆城那里努努嘴。 顾长安走过去说:“陆城,谢谢。” 陆城似是没听清:“嗯?” 顾长安这回配合的重复了一遍:“医药费等我回去还你。” “不用还。”陆城笑着说,“那点钱不算什么。” 语态是温和的,但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跟傲气藏不住,让他看起来高高在上。 顾长安抽抽嘴。 立春的眼睛发亮,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结识到土豪,她挪到陆城旁边,笑眯眯的问:“陆城,你很有钱吗?” 陆城挑挑眉毛:“花不完。” 立春倒吸一口气,这个朋友交定了! 陆城离开病房之后,顾长安问立春:“你能看到鬼吗?” 立春不解:“干嘛问我这个?” 顾长安说:“随便问问。” 立春啃了啃手指甲:“一般情况下不能。” 顾长安问道:“那什么情况下能?” “不知道,目前还没看到过。”立春上半身往床上一趴,凑到他面前说,“等我看到了,我再告诉你。” “起开。” 顾长安推开立春的脑袋,他皱着眉头想,张龙要是死了,事情就麻烦了,死人的谎言比活人的谎言要难搞。 缺一个帮手,这是顾长安经过这件事得出的想法,可问题是谎言鱼不能跟外人说,要找帮手,还得防着。 立春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对到一起:“长安,有个事,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顾长安受不了:“说就说,你能别做这个小动作吗?” 立春瞪他一眼,又继续对手指:“我带你回来那会儿,你跟冰块一样,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我急啊,我真的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我就……” 她说到后面就把两只手放在外套的拉链那里,做出往两边扒的动作。 顾长安精神错乱的制止:“等等,你该不会……” “不是我,是陆城。”立春接着做扒衣服的动作,“我把他叫过来,他就把你放到被子里,再这样脱了外面的衣服,我不敢往下看就背过身了,但是我根据常人的思路和听到的悉悉索索声推断,他应该是全部哗一下脱掉衣服上床用身体……你懂得。” 她满脸严肃:“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走,我一直在房里背过身等着,没多久就听到他说可以了,我过去一看,发现你的手脚都不冰了,真的很神奇。” 顾长安没说话。 立春说:“你身上暖和了以后还是不醒,像是在睡觉,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他跟我一起把你送来的医院。” 顾长安还是没说话。 立春小心翼翼的问:“长安,你没事吧?” 顾长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事,太有事了,是时候买个空调了。 立春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说:“长安,你傻啊,空调那玩意儿对你没什么用的。” 顾长安呵呵,我现在是傻了。 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 顾长安一直往下沉,他潜入水底,游进左边的通道,等到他上岸时,已经身处另一个密室。 密室很大,正对着顾长安的位置有一块断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凿出来的凹坑,排列的形状像一个符号。 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满满的能量,而有的瓶子已经见底。 顾长安觉得老祖宗搞小密室,水潭,大密室,费这么大劲是多此一举,除了顾家人,这世上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瓶子里的能量,偷回去也没用。 “阿嚏——” 顾长安揉揉鼻子,手抓抓湿答答的额发,他光着脚在四面石壁前转悠,一步一个湿脚印。 一圈转完,顾长安算了一下,有五个瓶子是空的,见底的有十三个,不到一半的有四十九个。 这就意味着他要尽快把白天钓到的大谎言解决掉,否则就要完蛋了。 顾长安面色阴沉:“妈的,工地搬砖的下雨还能休息,我倒好,全年无休,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 “长安啊……” 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乱跳,幻觉又出现了,只要他一想偷懒,就感觉老头在喊他。 顾长安换下来两个空瓶子后离开密室,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衫上床,骨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刺刺的疼。 过了会儿,顾长安才能好受一些,他用被子把自己卷紧,不知不觉睡去,一觉到天亮。 院里挺闹腾,几只鸡在干架,一部分同伴们在吃瓜,一部分在鸡同鸭讲,剩下一小部分贼兮兮的趁机分掉今天的早饭。 顾长安一出来,鸡鸭立马就跟见到天敌一样扑扇着翅膀逃窜。 “跑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顾长安看到吴大病过来,鸡鸭如同看到妈妈似的围着他,嘴里的那个“吗”字顿时碎成渣渣。 “早饭呢,我饿了。” 吴大病边说边去厨房:“我煮了粥,马上就好。” 顾长安对着鸡鸭们嗤了声,看见没有,他不是你们妈妈,是我家没有病。 鸡鸭们忙着逃命。 厨房里传出吴大病的声音,“长安,你吃饭前要刷牙洗脸。” 顾长安的嘴角一抽,我会不知道? 顾大少爷挑食,他看着碗里的猪肝瘦肉粥,一脸不快:“为什么早上要吃这个,不是白粥吗?” 是了,大少爷就喜欢喝白粥,什么都不用放,也不需要菜。 吴大病说:“白粥不补血,这个补血,你一直贫血,要吃。” 顾长安哼了声:“每次都这么说。” 吴大病啃一口馒头吃,憨厚的脸上写满认真:“我不会说别的,你等我多看点书。” 顾长安单手支着头:“大病,你就不觉得我难伺候?” 吴大病摇摇头:“长安很乖。” 顾长安闻着阵阵腥味,胃里翻滚:“哄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 结果顾大少爷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拿勺子,以一种受刑的姿态大口大口挖了粥塞进嘴里。 吴大病知道他尽管一百个不情愿,眉头死皱在一起,脸拉的老长,身上放冷气,最后还是会吃。 他们是家人,是兄弟,互相了解。 下午顾长安带着昨天钓到的大谎言去找当事人。 按照谎言里的信息来看,不管何建在哪儿,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当事人都是唯一的突破点,只能先从他下手,他是谎言的主人,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顾长安这些年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谎言,现在不能报案,因为警察为了判断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报假案,一定会去盘问,核实。 这样一来就会打扫惊蛇,当事人警觉后偷偷跑了,距离一旦拉长,瓶子里的谎言就没法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到那时会很麻烦。 只能暗中调查,伺机而动,想办法找到何建。 小雨淅沥,空气潮湿。 顾长安的心情不好,一路上都冷着个脸。 吴大病问要不要吃东西。 顾长安摇头,嘴里出来的话却是:“都有什么吃的?” 吴大病给顾长安一包旺仔小馒头。 顾长安瞥瞥小馒头,一脸凑合的拆开袋子:“瓶子呢?我看看。” 吴大病将瓶子拿出来。 顾长安扫了一眼,瓶子里的玻璃球轻微震动,当事人就在附近。 雨下的有点大了,顾长安跟吴大病打着伞穿过两个路口一路往前走,谎言将他们带到一个工厂门口。 范围已经圈定,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 六点多,工人下班了。 顾长安装作在路边等人的样子,工人陆续从他面前经过,玻璃球没一点动静。 吴大病说:“长安,那个人今天会不会请假没有上班?或者是工厂还有其他的门……” 顾长安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吴大病闭上嘴巴。 顾长安耷拉着眼皮,耐心等着自己的猎物。 将近二十分钟后,目标人物出现。 那一瞬间,顾长安从伞下抬头,视线在边走边发短信的男人身上停留一两秒,将他的面貌特征记了下来。 顾长安的跟踪技术炉火纯青,他顺利跟到男人的住处。 出租房,几间平房围着个院子,门锁是最普通的那种,劲儿大的拽几下就能拽掉,安全系数很低。 顾长安快速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个初步了解,西边那间房的住户刚搬走,他垂放的手点了点腿部,算计着什么。 “你们是干嘛的?”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顾长安回头,见一个大妈提着菜进来,看向他身旁的吴大病,满脸戒备。 顾长安礼貌的说:“阿姨,我们是来找房子的,看外面的墙上有贴小广告,就进来看看。” 大妈瞪着吴大病问:“你们是一起的?” “对,一起的。”顾长安笑着说,“他是我兄弟。” 大妈不放心:“他是干什么的?” 顾长安朝吴大病看一眼:“阿姨问你是干什么的,你说说。” 吴大病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两片嘴皮子动了动。 吴大病照着他的口型说:“厨子。” “哦哦哦是厨子啊。”大妈松口气,是个正经工作,她看看顾长安,眼睛往吴大病那里瞟,“话说你兄弟身体挺好哈。”长得真是……彪悍。 顾长安病弱的样子把吴大病衬托的更加壮实,仿佛能徒手捏爆一头牛。 大妈是个热心的人,她指指西边那间房:“前两天刚搬走,还没人搬进来呢,你要是想租,我可以帮你联系房东。” 顾长安客气道:“谢谢。” “上午来看房子的是一对小情侣,哎哟,他俩就在院子里接||吻,还摸这摸那,私生活不行。”大妈嫌弃的摇摇头,完了对顾长安露出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伸手去拍他的胳膊,“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邻居,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顾长安顺势露出好孩子的笑容。 房东一来,顾长安就靠着他那副纯良无害,男女通吃的模样,以及能指鹿为马的能力谈妥先租一个月。 他当晚就查出来一个信息,谎言的主人叫张威,在福新厂里上班,是何建的同事。 住过来以后,顾长安开始每天跟踪张威上下班,发现他虽然过得穷,衣服旧,但是整个人都很干净,衬衫扣子扣到顶,显得一丝不苟。 别的工人敞着衣服撸着袖子,不修边幅,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吊丝,只有他每天整整齐齐的扣着扣子,像一堆学生里面的好学生,挺扎眼。 张威长了张洁癖脸。 跟踪的第三天,张威下班后去了超市。 顾长安跟进去,看见张威买晾衣架,等他走后过去看了一下,发现他挑的是最贵的。 不过是晾个衣服而已,大老粗哪会这么讲究,还不是随便整整就行,看来张威对生活质量有一定的要求。 张威离开超市后去吃了碗面,在那之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并无异常。 晚上顾长安出来上厕所,隐约听到了“咯咯”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濒临窒息时发出来的,他动动眉头,猫着腰靠近。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了,院里还有三户人家亮着灯,张威就是其中之一。 顾长安站在门外,从门缝底下往里看,他看见了一双赤||裸的脚,是张威的脚,可着双脚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悬在半空中。 见到这种情形,顾长安的瞳孔一缩,视线快速往上,眼前的一幕让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了抽。 天花板上有个铁钩子,平时是用来挂东西的。 张威此刻将所有的晾衣架都挂在上面,然后他把脖子伸进晾衣架里,像上吊的尸体一样,吊在房间的天花板上。 顾长安看来,现在的张威像是衣架上的衣服,在空中左右晃荡着。 兴奋,窒息的兴奋。 张威是个窒息爱好者,他的脸色涨红发紫,双目突出,流着口水的嘴里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呻||吟,更像是在笑,满是欲罢不能的快||感。 没过多久,张威把自己从衣架上放下来,脖子上勒出一片淤紫,有新伤,也有旧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