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见》 第一章 控制不住自鸡 第二章 苦与乐 第三章 生活 第四章 我还是个宝宝啊 第五章 那夜大雨 第六章 人生竟如此艰难 第七章 绝望的冬 第八章 又是一年春 第九章 从一坨鸡屎开始 第十章 迫切想长大 第十一章 太真实了吧 第十二章 转机 第十三章 姜还是老的辣 第十四章 待来年 第十五章 新的目标 第十六章 货郎 第十七章 难得的喧闹 第十八章 整一头牛回来有希望了 第十九章 家里是不是来人了? 第二十章 哦豁! 第二十一章 混合双打! 第二十二章 幸与不幸 第二十三章 真好…… 第二十四章 爷爷差点发飙 第二十五章 家有一老 第二十六章 知足常乐 第二十七章 出发 第二十八章 在路上 第二十九章 不过如此 第三十章 成文盲啦 第三十一章 镇上所见 第三十二章 不得了不得了 第三十三章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第三十四章 合作愉快 第三十五章 简直两个世界 第三十六章小误会 第三十七章可能蜜蜂有自己的想法? 第三十八章原来如此 第三十九章大钱小钱 第四十章 平平淡淡的镇上之旅 第四十一章后怕 第四十二章 家 回去的路上倒是顺利,就是在镇外见到的杀人事件给村民们带来的刺激着实不轻,那种惊险又后怕的心理作用下,导致村民们一路都在谈论这个事情。 虽然自己也被吓得不轻,但云景也能估计到,等这些村民回到小溪村后,那起事件绝对会飞快的传到每一个村民耳中,然后成为很长一段时间村民们的谈资…… 消息闭塞的村民,一点小事儿都能翻来覆去的说很久,何况牛角镇外死了那么多人的大事儿。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云景只想快点回到家。 不管那个家有多穷,又多么经不起风吹雨打,但云景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个家真的能给他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去镇上村民们都把带去的东西处理得差不多了,没有了沉重的负担,回去的脚程无疑快了很多,甚至都没在路上修整停留。 日头偏斜,云景他们一行踏着夕阳回到了小溪村。 村口有几个小孩在玩耍,看到他们后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像是在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军。 不得不说,对这些穷苦人家的小孩来说,去一次镇上那可是难得的事情,兴许自己表现好点,嘴巴甜点,还能从去镇上的大人那里混点零嘴。 可惜的是,围上来的小孩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村民们遭遇了那等刺激的事情,哪儿有功夫招呼他们…… 随着进入村子,又有村民相继上来打招呼,村民们相继分开,各回各家,随后牛角镇外发生的事情在小溪村飞速传播。 或许是提前听到了动静,当云景能够看到家门的时候,江素素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 她似乎从云景他们去镇上开始就不曾离开过门口,一直一直等候在那里,等着家人的归来…… 当看到云景他们回来,江素素下意识上前笑道:“爹,孩子他爹,你们回来啦” 说着,她顺手接过云山肩上的扁担,顺便给他拍打了下衣服上的灰尘。 “嗯,回来了,这次卖了不少钱呢”,云山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露出笑容说道,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媳妇分享赚到钱的喜悦,牛角镇外发生的凶险事件都阻止不了这点。 江素素这才注意到早上他们带去了那么多东西此时几乎是空着手回来的。 她虽然也很开心带去的东西都卖成了钱,但嘴上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累了吧,进屋歇会儿” “娘……”,云景开口,在云林怀里动了两下,云林顺势将他放在地上,然后云景就迈着小短腿来到江素素身前抱住了她的一条腿。 感受着母亲的温暖,此时此刻云景感到格外的安心,甚至连牛角镇外发生的暴力事件引发的心绪波动都平复了下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反过来,倦鸟归巢,亦能享受到家的安宁。 “小景乖不乖啊,有没有听爷爷和爸爸的话,去镇上开心吗,有没有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你怀里揣的是啥,膈着娘了……”将云景抱起来楼在怀里,江素素和他额头相抵轻声询问。 她似乎对云景有着说不完的话,云景从她生下来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要说心里不担心那是假的,她只能下意识用说话来表达自己对儿子的担忧和‘失而复得’。 以至于对云景怀里的东西都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句就不在意了。 “娘,我很听话……,爷爷还带我在镇上吃了一碗稀饭呢,三个铜板一碗,可好吃了”,云景将自己在镇上的‘高消费’情况告诉母亲,以此证明自己这次去镇上可是去‘享福’的。 至于怀里的东西他没说,准备等下给母亲个惊喜。 此时还在门口,云林见云景没把几十里银子的巨款拿出来,也就没吱声。 虽然有点心疼三个铜板的‘高消费’,但儿子开心,江素素也跟着开心,逗他说:“真那么好吃呀,有没有娘做的好吃?” “没有娘做的好吃呢”,云景歪了歪头说。 捏了捏云景的鼻子,江素素笑道:“小景这么小就知道哄娘开心了,以后指不定有多少女孩子被你哄呢” 母慈子孝,画面十分温馨。 云林却是尴尬一笑道:“进屋去说吧,嗯,中午的时候小景饿了,一时之间我只想到了给他喝粥……” 实际上江素素也是在云景他们离去后才意识到云景吃饭的问题,一直都担心着呢,这会儿听到云林尴尬的解释,回头说道:“没事的爹,小景两岁多了,早就可以吃点稀饭之类的,只要没饿着就好” “好啦,孩子他娘你做饭了吗?我饿了”,云山随着一家人进入院子的时候开口打岔道。 “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呢”,江素素抱着云景说。 云林没好气的白了云山一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见你干多少活儿” 云山缩了缩脖子没回答,反倒是对江素素挤眉弄眼道:“等下吃饭的时候给你看看我们去镇上卖竹编挣的钱,你是不知道,今天生意格外的好……” 进屋之后,堂屋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小筐烙好的麦饼,一盆咸菜汤,还有一盆稀饭和水煮青菜。 云景稍微打量,清汤寡水,没有丝毫油水可言,这便是农家的饭菜。 但不得不说,这已经算是丰盛了,毕竟能吃饱。 吃饱两个字云景曾经没什么概念,在来此世后才明白,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已经是无数穷苦农民一年到头最大的奢求。 他们起早贪黑,任劳任怨,从不叫苦叫累,甚至拿命去拼,所为的,不过只是吃饱罢了。 稀里哗啦的一通造,云山吃饱后一抹嘴巴,将怀里沉甸甸的钱袋掏出来放桌子上,喜笑颜开道:“来来来,看看这次卖了多少钱” “爹还在吃呢,瞧你那德行”,江素素埋怨道,不过却喜滋滋的拿过了钱袋。 这个家如今大事儿是云林在做主,但像掌管钱财方面却是江素素,毕竟女人善于精打细算,云山则是干活儿的,至于云景,嗯,是一家人的宝…… 拿着钱袋,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江素素很是有些意外,诧异道:“这么多?” “都说今天生意好了,数数到底多少”,云山迫不及待道。 江素素点头,将铜钱全部倒在桌子上,不小心掉地上一个,她也捡起来吹了吹灰尘,然后才慢慢数。 明显她计算能力很差,数得很慢,每数完十个摞成一摞放好,然后继续数其他的。 数了好一会儿她再慢慢相加,最后下意识惊呼道:“一百八十三个铜板,快二两银子了!” 二两银子啊,虽然还不到,却也差不多了。 什么概念? 接近于两亩地一年到头操持下来的收成了,怎能让她不感到惊讶。 这会儿边上坐板凳上踢着小短腿的云景,从怀里拉出李秋给的那个钱袋,拉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吧嗒一声,钱袋内的银子和铜钱也掉了出来撒了一地。 云山江素素下意识看去,就看到了地上白花花的银子,然后他们的表情定格了…… 第四十三章 旧事重提 夕阳的余晖从门口照射进来,照在地上白花花的银子上,那银子反射阳光似乎格外刺眼,刺得江素素和云山双眼下意识眯起,刺得他俩脑袋一片空白。 “娘,钱……”,云景踢着小短腿指向地上的钱财笑呵呵道,不过心头却是有点发虚,他有意要给母亲点惊喜,目前似乎惊喜过度变成惊吓了…… 听到云景的声音,江素素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下意思站起来,慌乱中她还不小心把桌子上的一个陶碗碰到地上摔碎了。 顾不得摔碎的碗,江素素声音哆嗦道:“这……这钱,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哎哟我的天,这……这……这……”紧接着云山也惊呼起来,反应比江素素还大,赫然起身的他将凳子都带倒了,看着地上白花花的银子眼睛瞪得老大,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红,气息都变得粗重,说话都说不利索。 他是真的被吓住了,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钱,猛然见到这么大笔钱财摆在眼前,别提有多冲击他的感官,整个人都在轻微哆嗦。 “咳咳……,都是当父母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一惊一乍的,那是卖糖的钱,一共四十四两多,还不赶紧收起来,万一被人撞见怎么办?”云林在边上轻轻咳嗽了一声轻飘飘的说道。 他这一副大笔钱财摆在眼前波澜不惊的样子装得挺像,但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的举动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虽说再三确定这么多钱是自己家的,还安全的带回来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啊,主要是太多了,装着若无其事,不过是想在晚辈面前维持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形象而已。 毕竟一家人都一惊一乍的那像什么话不是。 “这是卖糖的钱?额……”,云山呆呆的看着云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知道今天去镇上除了竹编外还要卖糖的,然而竹编生意好他就忘了这茬,后来云林和云景卖完糖回去也没提这事儿,他就给自动忽略了。 所以这会儿突然卖糖的钱摆在他面前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这……这么多?”江素素傻傻道,思绪还处于游离状态。 她知道糖很值钱,可知道是一回事儿,当真正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又是一回事儿,就好比人们知道两块钱的彩票能中几百万,但真正中了且拿到几百万那能一样嘛。 云林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点点头道:“不错,这些钱正是卖糖得来的,好了,一个个别傻着,快收起来吧” 说着,他呲溜一声喝了一口稀饭,就好像喝着美酒一般,相比起地上的那些钱财,他作为一家之主的,能拿回这么多钱,能在晚辈面前树立起自己的形象,那种成就感就别提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云山一个激灵,赶紧道:“快快快,收起来,这是钱,钱呐……” 说着,他立即弯腰去捡钱,江素素也反应过来一起动手。 当地上的钱全部捡起来装进钱袋后,江素素拿着卖竹编的那个钱袋,云山拿着卖糖的钱袋,两个人都只觉手中沉甸甸的,一种踏实又不踏实的奇怪梦幻心理在他们脑海滋生。 “也就是说,咱家快有近五十两银子的钱财了?”江素素喃喃道,感觉像是在做梦,不,以往她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离谱的。 云山只感觉手中的钱袋分外压手,脸红脖子粗道:“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啊” 他这句话一出,江素素则是瞬间回魂,女人精明的一面顿时附体,劈手夺过云山手中的钱袋没好气道:“花花花,你就见不得两个钱是吧,这些钱放好,万一有个三病两痛的也不用担心拿不出钱来像是天塌了一样” 说完,她美滋滋的就转身前去藏钱去了,有道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说的就是此时此刻江素素的心态。 “额,我就说说而已,那么多钱,你让我花我也不知道怎么花啊”,云山看着空荡荡的双手顿时无语,我还没捂热呢,真想多拿一会儿啊。 边上全程目睹的云景哭笑不得,心说这就是小农思想最真实的体现了,得到了钱财首先想的不是如何让日子过好点,反倒是藏起来舍不得花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压根就不懂得钱这种东西要花出去才叫钱,藏起来和一坨废金属有什么区别?又不能吃,时间久了还生锈呢。 “啧,得想办法忽悠父母把钱花出去,毕竟这又不是一竿子买卖,花了以后没钱,哪怕处于谨慎,悄悄做点麦芽糖卖了钱不就又回来了嘛” 心头嘀咕,云景估摸着让家人花钱恐怕有点困难,尤其是将大笔的钱财花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江素素把钱藏好,也不知道她吧钱藏什么地方去了,重新回到堂屋的她,因为家里有钱了,只感觉昏暗的堂屋似乎都格外亮堂。 这人啊,心情一旦好了,就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 云林吃饱喝足了,虽然家人因为大笔钱财的收入而开心,但想到今天镇上的见闻,他还是严肃的告诫道:“钱这种东西,我们小门小户的,够花就行,多了是祸非福,今天牛角镇外……,所以,以后不到迫不得已,我们家最好别再做糖拿去卖了,免得招来灾祸,而且制糖的事情你们也得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做梦都给我把嘴巴闭紧点!” 当江素素听到牛角镇外发生的事情后,脸色发白,担忧的看着一家人忐忑道:“爹,孩子他爹,小景,你们没被波及吧?” 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也能想到那样的场面有多久惊险。 “小山他媳妇你放心,我们没事,一早就跑开了”,云林一脸唏嘘道。 点点头,江素素说:“这世道越发的不太平了,以后尽量别出远门”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当时我们被吓得,对了,听爹的,制糖制作事情我们少做,甚至不做,万一招来灾祸那可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比如今天镇上那个刘家,就是镇上大户,被贼人摸上门去遭了灾”,云山后怕道。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家人逐渐平复了得到大笔钱财的心情,又聊了聊牛角镇那紧张惊险的事情。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江素素话锋一转,旧事重提道:“对了,爹,孩子他爹,今天你们去镇上,村西王大婶经过咱家门口,我和她闲聊了两句,她说她有个侄女住在大沟林,前几天生了个闺女,我就顺带提了一嘴,说能不能给咱家小景定个娃娃亲,看王大婶的样子颇为意动,我估摸着这事儿能成!” “真的?”云山顿时惊喜道。 想了想,江素素‘保守’道:“我看八九不离十,咱若是带点东西去催催王大婶的话,这事儿估计就成了” 虽然她说的‘保守’,可嘴角的笑容出卖了她心中十拿九稳的心态。 “既然这样的话,小山他媳妇你明天就先别忙活地里的事情了,带两斤大米去王大妹子家,把这事儿先办成再说”,云林捋着胡须拍板道。 江素素点头道:“好的爹,对了,成了的话还得先把婚书什么的签订了对吧?这个得去镇上找识字的人,免得到时候人家反悔我们也每个把凭,对了,定娃娃亲的时候要不要下聘?” “这个我也不清楚”,云林挠挠头道。 云山当初和江素素成婚简直跟白捡的一样,压根没经历过这些,此时被问到有点抓瞎。 江素素提到云景的婚事就格外有主见,笑道:“没事儿,明天我去打听打听” 听了全过程的云景整个人都傻了,一不留神吧唧一下摔地上。 顾不得摔疼没摔疼,他一脸懵逼。 我的天,照这么下去,才两岁出头的我,八成就有个媳妇没跑了! 关键的是,我‘媳妇’前几天才刚出生。 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四十四章 跟闹着玩似的 时间悄然流逝,农家的生活清贫而劳累。 从那次去镇上之后,云景一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去过镇上,实在是云林怕麦芽糖的事情被人盯上招来灾祸。 或许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但万一呢? 谨慎一点总不会有错,这个家太弱小,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距离那次去镇上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那天下午云景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无聊的他也没事儿干,坐云林专门给他用竹子编的小椅子上仰头数果子玩。 他家院子里有一颗梨树,不大,也就胳膊粗五六米高。 晚春时节,梨树上的绿叶下已经能清晰可见青涩的果子了。 以往云林留意过这棵梨树,并不是什么好品种,结出来的果子很小,他虽然没吃过,但见家人吃过,听他们说梨子哪怕成熟后也酸涩无比。 这样一棵没什么价值的梨树,按道理来说应该砍掉才对,但家人却没有那样做。 有一次云景发现母亲看着那颗梨树发呆,他稍微问了一下梨树什么时候种的,那时候江素素抱着他用复杂的语气看着梨树说,那颗梨树是她嫁到这个家的那一年种下的。 那一年,江素素的家遭灾,家人都没有了,独自一个人颠沛流离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这棵没有什么价值的梨树,对于江素素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梨树种下的那年,她失去了家,那年,她又有了一个家…… 当云景数着梨树上的果子数道一百二十五个的时候,江素素眉开眼笑的回来了。 来到院子的她,率先抱起云景亲了一口,旋即说出了一句让云景彻底目瞪口呆的话。 她说:“小景,你有媳妇啦……” 当时云景就傻眼了,合着一个月前江素素说要给他定一个娃娃亲的事情还真的办成了! “媳妇?” 云景目瞪口呆的重复了一遍,他这幅模样,本来是自己有点无法接受这种突然的事情,但在江素素看来,却是小孩子懵懂无知最真实的表现。 她点头微笑道:“是呀,小景有媳妇了呢,她比你小两岁多,现在才满月没多久,你要记住她的名字哦,她叫苏小叶,家住大沟林,离我们这儿几十里地呢,她们那里比我们村更偏僻,没有多少土地,她家一大半的生活来源都是靠打猎” 也不管云景能不能听得懂,江素素一个劲的给他灌输他‘媳妇’的信息,显然这段时间以来专门操持这件事情的江素素做足了功课。 听着母亲的话,云景一个劲儿的挠头,这也太突然了。 我还是个宝宝啊,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合着就有媳妇了? “哈哈哈,看我家小景都高兴坏了呢,以后有了媳妇可别忘了娘哦,哎,谁说得清楚呢,指不定你小子以后也是个没良心的”,江素素揉了揉云景胖乎乎的脑袋,然后又开始莫名其妙的惆怅起未来云景成婚后的生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云景一个头两个大,我没做好准备啊…… 江素素又兴致勃勃道:“她家太远了,我还没去过呢,也没见过儿媳妇长什么样,都是王大婶在中间撮合的,过两年有时间我们再去看看吧,反正也不急” 好嘛,云景更无语了,这个社会的婚姻跟闹着玩似得,连人家什么情况都没亲眼见过,结果就已经把婚事定下来了。 这不扯的嘛。 不过自家母亲都被老爹俩粗粮饼子骗回家了,似乎自己这娃娃亲定得也不是很草率…… 接着江素素扬了扬手中一个信封,对云景挤眉弄眼道:“看到了吗小景,这是婚书,在官府备案过的,大沟林苏猎户的小女儿苏小叶就是你媳妇啦,谁也抢不走,只等她十六岁的时候嫁过来就行了,其实娘也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为了这个,娘还花了五十个铜板让王大婶去镇上找识字的人写了拿去官府备案的呢,上面有保人的手印,也有你岳父大人和小媳妇的手印,来来来,我这儿有印泥,咱也按上手印就成了” 说着,江素素把婚书从信封取出,拿出印泥,在云景稀里糊涂中按下了他的手印,然后珍而重之的重新装好。 按手印的时候,婚书上几个鲜红的手印和一个官府的印章格外明显。 本来云景有些抗拒,但奈何他太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哪儿阻止得了母亲的举动? 最后看着母亲手中的信封,云景真心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反正就这么滴,稀里糊涂的,不管承认不承认,有婚书在,自己未来的命运很大一部分就已经和那个素未谋面的苏小叶有了纠葛。 而自己现在还是个两岁出头的小娃娃,对方干脆就还是个刚满月的婴儿。 造孽呀…… “好啦,娘得把婚书放好,毕竟事关儿媳妇的事情,你自个玩吧,嗯,你要快快长大懂事起来哦,毕竟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说着,江素素亲了亲云景,分享完喜悦的她带着很好的心情回屋去了。 看着母亲的背影,云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忘了说啥…… 重新坐回小板凳,抬头看天,云景心头惆怅,很快就在脑海中脑补出了无数狗血桥段。 万一自己的小媳妇还没长大就夭折了,那自己岂不是早早的就丧偶?呸呸呸,想什么呢,不存在,那种事情怎么会落自己头上…… 嗯,听娘说,她家是猎户,那么搞不好有两手庄稼把式,她从小耳濡目染,整不好会学几手,以后自己打不过咋办?被媳妇家暴了咋整?希望她温柔善良吧,可猎户家的女儿啊,会成长为温柔善良哪款吗? 唔,也不知道她以后长相如何,身材怎么样,要是长得丑,我这一辈子可咋办啊,额,现在想这些会不会太早了点…… 对了对了,这个世界可是有高来高去的练武之人的,有没有这种可能,她会被高人看中收为弟子,然后某一天跑我家来退婚?万一发生那样的事情,我该咋办呢? …… 满脑袋跑火车,想到某些狗血桥段,云景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起来。 啧,人生呐,你永远都不知道惊喜和意外什么时候突然到来,自己居然有媳妇了,这种事情,当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然后云景又在心头暗搓搓的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先见见自己所为的媳妇,所为三岁看老,小时后的‘媳妇’长得好看,长大了必定也不会差太多,若是这样就想办法提前培养培养感情。 至于万一‘媳妇’长得丑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退婚,如果因此而伤了人家的心,了不起想方设法多给的补偿就是。 若是对方长大后是‘猛张飞’那款,我愿和她结为异性兄弟! 没错,云景就是这么一个现实的人,他和所有男人一样,娶媳妇总不能娶个丑的回家还欢天喜地吧? 额,扯远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毕竟未来这种东西,谁又说得清楚呢…… 第四十五章 每个人记忆中都有的那副画面 晚上云林和云山干活儿回来,本来劳累了一天的他们没什么兴致,然而在得知了云景亲事定下来后,一个个笑得别提多高兴,就跟捡了钱似得。 他们倒是高兴了,压根没注意到边上无语得直薅头发的云景。 为了这事儿,爷爷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出了一些藏了很久舍不得喝的米酒,明显酒量极差的他一小半碗米酒就醉了,醉了还高兴的嘟囔,说自己这辈子搞不好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重孙…… 气温一天天热了起来,转眼就来到了盛夏。 已经是两岁半的云景夏天穿着开裆裤,整天小雀雀露在外面的他生怕什么地方跑出个虫子什么的给自己一下…… 然而没办法,家里他穿的衣服,除了开裆裤就没别的了。 讲道理,整天‘遛鸟’,习惯了之后云景已经不感到羞耻了,如是有大人逗他的话,他反而还会远远的冲着对方挺腰撒尿,每当那个时候大人都会故意恐吓他要把他的小雀雀割了,甭管信不信,他都会转身第一时间溜走。 实在是怕被弹小叽叽…… 两岁半的云景依旧是个小胖墩,从那次镇上之后,家人就已经有意识的给他吃一些好消化的流食了,他估摸着自己离断奶已经不远。 他这个时候已经是能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皮了,但并不会轻易涉险,摔着伤着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也是他的乖巧懂事,家人很放心,哪儿像村里同龄的其他小孩,三天两头就被大人揍得哇哇叫。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云景这种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盛夏时节,有一天,一个噩耗在村里轰然传开,有一户人家的小孩,伙同其他小孩去小溪里玩水,然后溺死了…… 溺死小孩的那户人家有多么伤心可想而知,毕竟这个年月把一个小孩养到能到处跑真心不容易,然而再伤心再后悔也没用,悲剧已经发生。 那天云景依旧独自一个人在家,得知村里有小孩溺死的事情时,那个小孩已经溺死半天了,他想救都救不了,或许刚刚溺死他就知道的话,可能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人命关天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也顾忌不了自己这么小就懂得救人的事情会让大人怎么看,可惜,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小孩溺水这种事情,别说这种落后的时代,哪怕是云景前世高度发达的社会每年都经常发生,是无法完全杜绝的,毕竟大人再如何三令五申,都阻止不了一些作死的小孩子千方百计想要去水里畅游的心情。 那天,小溪村上空响起了那户人家大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悲伤的气氛充斥每一个村民心头。 同样是那天,小溪村上空还响起了很多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些喜欢玩水的小孩都被家人狠狠的教训了。 人世间的悲剧太多太多,小溪村夏天溺死了一个小孩的事情,不过只是整个世界微不足道的缩影而已,那是发生在云景身边的事情,他不知道的更多更多……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不管云景平时表现得有多乖巧懂事,他的家人都不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万一哪天云景好奇心上来去玩水呢? 出了意外这个家怎么办? 所以,从此以后,哪怕盛夏的太阳有多么毒辣,家人都把他带在一起,下地干活儿从不分开,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小景你看,要这样,把豆子地里的杂草拔掉,这样豆子才能长得高大,才能结出更多的豆子,才能让我们家有更多的豆子吃” 豆子地里,云景的母亲蹲在行间,手把手的教云景除草。 云景有样学样,得到了母亲满意的夸奖。 “我家小景真乖,你要记住,你已经是个大娃娃啦,要开始学会干活儿了,等到你学会,爸爸妈妈也老了,那个时候,家里的地就要靠你啦”,江素素摸了摸和一棵长得牢实杂草较劲的云景脑袋说道。 云景回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才逐渐意识到,生在穷苦农家,从这个时候开始,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将要和自己慢慢远去。 从此之后他要慢慢的跟着父母学种地,面临和其他小孩子一样的命运,从最简单的开始,将种地这种每个农民都要掌握的技术一点点学会。 学习的过程将要伴随整个童年,少年…… 直到将种地这门技术刻到骨子里,成为以后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本钱,哪怕长大后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只要还有田地在,就不至于被饿死。 农家的孩子,其实未来回忆童年,能值得回忆的事情并不多,因为从他们很小开始,繁重且永远都干不完的活儿将会伴随他们一生,直到长眠的那一天。 他们将来回忆童年,或许永远都只有一副模糊不清的美好画面,明媚的下午,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形成摇曳的光斑,蝉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风吹过脸颊带着夏天的滚烫气息…… 那画面看不清抓不住,会留在每一个人记忆的最深处,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翻出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曾经我也有过无忧无虑美好的童年…… 云景一直都知道农民很苦,但没有亲身经历永远不知道具体有多苦。 顶着烈日,汗水不停的流,皮肤被晒得火辣辣的疼,前方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儿,哪怕精疲力尽也要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去做,否则那些活儿永远都只会摆在那里。 这一年的夏天,云景几乎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和母亲一起在地里除草,永远也除不完的杂草。 一个夏天过后,他被晒黑了,原本的小胖墩,也开始变瘦了…… 盛夏之后,是秋收。 这一年,对云景一家来说,是丰收的一年。 因为这一年地里的庄稼都施了农家肥的缘故,云景一家可谓迎来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丰收…… 第四十六章 云林的决定 这一年还算风调雨顺,加之地里施了农家肥,云景家粮食全部收获后,虽然没有具体称重,但估摸着至少比往年多了近五成! 五成什么概念? 不单单是原本一亩地产粮两百斤增加到三百斤这回事儿,而是代表着哪怕他家上完粮税之后,多出来的粮食再也不用担心来年饿肚子了,敞开了吃估计都吃不完。 一年到头能敞开吃饱啊,这已经是无数农民一辈子的愿望,而这个愿望,如今云景家实现了。 颗粒归仓,家里有粮,不用担心饿肚子,云景一家除了他之外,每个人睡着了脸上都带着笑容。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实现了,云林他们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每当这个时候他们都去看一次粮食,这才感觉踏实。 农家肥,真是个好东西…… 家人高兴了,云景心头也美滋滋的,为人子女,不就盼着家人脸上时常洋溢着笑容嘛。 不过他心头却在感叹,若能精耕细作,将除虫除草技术提升上去的话,甚至是整出优质的杂交种子,加上农家肥,那产量家人不知道得高兴到什么程度。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家人受到的惊吓或许比惊喜更多吧。 他告诉自己不急,那些都可以慢慢操作,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一点点实施出来,让家人有个适应过程,未来接受起来也能水到渠成。 粮食这种东西是长在地里的,小溪村家家户户都是农民,好坏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村民们羡慕之余,也在旁敲侧击打听云景家是不是有什么种田秘诀。 每当这个时候,云景的家人倒是没有藏私,将农家肥的妙用告诉了村民们,整得村民们将信将疑,然而云景家的收成摆在眼前,不信不行,也都纷纷决定来年也这么搞。 对于家人把农家肥的妙用分享出去,老实说云景有点意外,这种事情他们应该藏着掖着才是正常操作嘛,毕竟小农思想不都这样。 说句很现实的话,世界上谁不是想自己好点别人差点,倒不是心思歹毒,而是人之常情,很多人嘴上对别人的苦难表示同情,实则内心不知道多么的有优越感呢。 这就是现实。 做出把农家肥告诉村民们这个决定的是云林,当时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云山是急眼的,问为什么啊,我们总结出来的经验凭什么就这么告诉别人? 当时云林是这样说的,他说大家都乡里乡亲,还都沾亲带故的,日子过得都苦,能帮也就帮了。 这个理由自然是说不服云山的,甚至是云景都有点不信。 然后云林才苦笑道,你们以为我想告诉别人啊,除了大家乡里乡亲这个原因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农家肥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有心人稍微留意就能学了去,还不如趁如今没人知道的时候告诉他们呢,也能落个人情,这个时候藏着掖着反而得罪人,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和村民们相处? 他的这番话倒是彻底说服了家人。 对此云景也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云林虽然没什么见识,但看待问题却是通透无比。 云景知道农家肥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他家即使不说最多一两年村民们就会纷纷效仿,但云林能这么快告诉村民们还是让他有点意外就是了。 总归来说这是好事儿,不但不得罪人,还能落个好。 最好的证明就是,当他家把农家肥妙用告诉村民们后,即使村民们还未实践,但村他们一看到他的家人哪个不是笑着打招呼,那笑容甚至有点感恩戴德的意思。 粮食增产啊,关乎每家每户吃饱肚子的事情,这是天大的恩情,可以说把云景一家供起来都不过分的。 这就使得云林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村里逛一圈…… 可太真实了。 秋收后紧接着是上税,因为今年丰收,云景一家再也不像往年那样愁眉苦脸,这个时候村民们脸上的笑容也比往年多了一些,毕竟知道了农家肥这回事儿,来年有了盼头。 忙忙碌碌,这一年就去了大半,接着各家各户都在为了寒冬做准备,每天去砍柴的人可谓络绎不绝,充足的柴火才能保证一个家安然的度过寒冬。 天气不知不觉的冷了下来,当第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候,代表着冬季正式到来。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提前了。 有一天村里王大婶来云景家,带来了一张完整的熊皮,说是她去走亲戚的时候,云景的‘老丈人’托她帮忙带来的。 对此云景一家始料未及的同时,对那素未谋面的亲家感觉由衷的亲切,他们想送点什么回礼表示感谢,但一看家徒四壁,似乎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然后云林一合计,干脆趁着冬天没事儿,看能不能整点麦芽糖出来作为回礼,不过今年是来不及了,大雪封山出门都难,只能等来年。 这年的冬天是真的难过,村民们丝毫没有觉得这是丰年的征兆,反倒是觉得老天故意在为难穷人。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年冬天村里并没有冻死人,但房屋却被厚厚的积雪压垮了十多栋。 云景一家就是被压垮房子的十多户人家里面的一户…… 倒没有全塌,就云林睡觉的外间房顶破了个冻,以及主屋边上的牲口棚塌了,尽管如此,一家人也被吓得不轻。 “哎,这大冬天的,可冻死我了” 房顶被压垮的第二天,云山站在梯子上用稻草修补房顶的破洞抱怨道,冷得直哆嗦。 在火塘边烤火的云景如今快三岁了,说话也不用像以往那样太注意措辞,毕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很多农家小孩四五岁就已经懂事,他三岁就能和大人稍微正常交流也勉强说得过去。 于是他转头看向梯子上的父亲说:“爹,要不咱家盖新房吧,否则别今年补好明年又被大雪压垮了” “呸呸呸,就不知道说点吉利的”,云山瞪了云景一眼,哈了一口气暖手,然后说:“盖房子不要钱啊,咱家哪儿来那么多钱?” 云景:“……” “我看成,是时候盖新房了”,给云山递稻草的云林猛然来了一句。 云山一愣,看着他愕然道:“爹,你怎么也这样说?” “你忘啦,咱家又不是没钱,那次去镇上卖糖的钱还没动过呢,盖一栋房子还是盖得起的,哪怕砖瓦房,甚至还有富余!”云林捋着胡须笑道。 眨了眨眼,云山挠挠头嘿笑道:“别说,穷惯了,我还真忘了咱家有一大笔钱呢,毕竟那钱当时就被孩子他娘藏起来了,我都没再见过呢” “嗯,就这么定了,来年农闲的时候就盖新房,砖瓦房那种”,云林一锤定音当即拍板。 他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完全因为云景一句话的提醒就做出的决定。 以往有钱不知道如何花,现在嘛,房子被雪压垮,借着这个由头,那些钱正好派上用途。 农民嘛,除了吃饱穿暖之外,修房造屋也是他们一辈子的追求和梦想。 趁此机会,云景干脆再次怂恿道:“如果盖房后钱还够的话,干脆买头牛回来吧,顺便盖房的时候把牛圈盖好……” 第四十七章 真当那是造粪机啊 听到云景的话,云林为之一愣,都忘了给云山递稻草。 对于买牛这个提议,说实话,云林还是很心动的,牛啊,试问哪个农民不想拥有一头?那才是农户之家最主要的劳动力,一头牛干活顶得上好几个成年劳动力了,而且干活儿还快。 比如村里首富云大军家就有一头大水牛,他家近百亩的土地是村里最多的,但就因为有一头牛,他家每年的地却是最先种完的,可想而知一头牛有多么重要。 而且牛除了种地之外还能给一个家庭带来额外收入,依旧拿村首富云大军家来说,他家的牛在农闲之时,还能去拉货挣钱,村里人不知道有多羡慕。 虽然小溪村并不止云大军家有牛,但总归一句话,牛在农家就是宝,很多时候比人都金贵。 想到拥有一头牛的诸多好处,云林下意识盘算了起来。 他喃喃道:“咱家有四十七两银子左右,盖房子的话,三间砖瓦房所需的砖瓦估计要花去十五两,木料我们可以去林子里砍,成本可以忽略不计,大概要盖两个月左右,木匠和泥瓦工工钱大概要花五两银子,小工之类的找村民帮忙,不要钱,只需给他们一天三顿吃饱就成,然后盖房要上税,嘶,二两银子的盖房税呢,官府太黑了,难怪村民们宁愿住破点都舍不得盖房出那个钱,虽说现在有钱,但我也还是有点舍不得……,然后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估计还得花四五两银子出去,这样保守算来,最后还能剩下二十两银子左右的钱,买头牛应该够了……” 他盘算的时候期间还夹杂了点自己对官府的抱怨私货,但最后还是得出,买头牛的话,这个家还是能勉强承担得起的。 不过把房子盖起来加上买牛的话,他家又要变穷了。 最后他心头狠狠一跳,又是盖房又是买牛的,这个家,似乎不知不觉间有点膨胀了啊…… 可问题是想想真的能实现得了! 穷苦了一辈子的云林脑袋有点恍惚,感觉有点像是在做梦,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就这么不知不觉间开始实现了。 不用为了饿肚子而发愁,住新房,还有牛,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然后他眼圈开始发红,想到了死去的老伴,十年前闹旱灾,地里几乎没收成,云景的奶奶是被活活饿死的…… 她没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跟着自己穷苦了几十年,最终落了个饿死的下场,老天对她何其残酷! “爹,你不会真想买头牛吧?小景瞎说你莫不是当真了?”,见云林半天没动静,云山忍不住低头看着他瞪眼惊愕道。 吸了吸鼻子,云林仰头看向他反问:“难倒你就不想家里有一头牛?” “想啊,当然想,做梦都想,如果家里有一头牛的话,干活儿不知道有多松快,我恨不得每天楼着牛睡,可咱家这条件,真的买得起牛吗?”云山点点头又挠挠头道。 听到他的话,火塘边纳鞋底的江素素白了他一眼道:“那以后要是咱家买牛了你就去牛圈和牛睡吧” “嘿,那哪儿成,还是媳妇抱着香”,云山挤眉弄眼嘿笑道。 江素素赶紧低头,脸颊微红道:“呸,没个正行” 云山尴尬的咳嗽一声说:“买牛的话,我刚才算了一下,问题应该不大,实在不行,咱悄悄做点糖拿去卖” “也就是说,爹你绝对要买牛啦?咱家要有牛啦?”云山抓住重点提高音量惊喜道,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可想而知他内心有多么的激动。 云林赶紧扶好楼梯责备道:“你小心点,别摔着了,都是当爸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而且我突然意识到,买牛恐怕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农家肥的事情村民们已经知道,以后再想在野外弄到粪便恐怕就难了,买头牛回来的话,咱家就不缺农家肥了” 买牛回来不但能干活儿,有时候还能挣点外快,更是相当于买回来一台造粪机啊,一举多得,简直好处多多。 想到诸多好处,云山顿时傻乐道:“咱家就要有牛了,有牛了啊,太好了” “你先别高兴了,不管是盖房还是买牛都是来年的事情,现在先把房顶补好再说”,云林摇摇头笑道,他内心也很高兴,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无尽的憧憬。 “对,先补好房顶,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感觉有用不完的劲儿,天似乎都不那么冷了,恨不得去翻两亩地冷静冷静,嘿嘿”,云山笑着说道,高高兴兴的修补房顶。 看着自家老爹激动的样子,云景心说他要是在地上的话,指不定高兴得蹦起来。 这就是穷苦人家啊,太容易得到满足了…… 寒冬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似乎格外漫长,但云景一家心头都怀揣着对来年美好的期待,时间仿佛就过得更慢了,恨不得明年早点到来。 不管时间过得再慢,都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冬天就这么过去了,云景也迎来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年头。 他三岁了。 冬天他家到底是没能把麦芽糖整出来,太冷了,麦子都不发芽。 开春后他家倒是悄悄的做了几斤麦芽糖,有过经验,这次做的品质要比上次好一些,做的这批麦芽糖被分成了两份,一份装竹筒里包裹得严严实实,让村里王大婶去走亲戚的时候帮忙给云景‘老丈人’家带去,算是还上次熊皮的人情,另一份则是放家里偶尔解解馋,必要的时候也能拿去卖了换钱救急。 别说,云景那素未谋面的老丈人送来的熊皮是真的暖和,他冬天盖着格外舒坦,他也不知道这熊皮价值几何,总归不会便宜就是,当然,送去的麦芽糖也不便宜,这个人情算是还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开春后,云景家房子没盖,倒是先买了头牛回来,一头一岁多的水牛,已经能耕地了,水牛的原主人教得很好,买回来就能干活儿,正好赶上开春农忙,可帮了这个家的大忙。 村民们别提多羡慕了。 之所以先买牛,那是因为村里没农家肥可捡了,村民们纷纷效仿他家使用农家肥,如今村里野外连点粪便都看不到,人们拉粑粑都要憋家里去,生怕被人弄走,就连小孩出门都带着竹筐,看到哪儿有粑粑就冲上去…… 所以这个家急需一台造粪机,就先买了牛。 对此云景哭笑不得,家人还真当牛是造粪机啊,那牛粪也不是说拉就拉的不是。 本来买牛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然而买牛那天回来云林却是一直都骂骂咧咧没个好脸色,盖因买牛还得去官府登记,每年都要证明牛是活着的,不能随意宰杀,若是无辜宰杀耕牛那是要坐牢的! 这些都是其次,主要的是买牛他喵的还要上税,整整一两银子呢,他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买牛花了十八两银子,上税一两,加起来十九两。 就这那牛严格的说起来还不完全是他家的,牛以后若是老死了,牛角牛筋牛皮必须给官府,那个时候得到官府开具的证明牛是老死的,牛肉他家才能自己处理,不管是吃还是卖,都得把流程先走完……</p> 第四十八章 仿佛看到喜提新车 哗啦啦……哗啦啦…… 泥泞的水田里,一头大水牛在前门慢悠悠的走着,半个身躯都布满了泥点,大水牛屁股后面,云山一手扶着耕犁一手牵着牛鼻绳掌握水牛前进方向,耕田,别提多轻松了。 以往他家耕田,都是云山在前门拖着耕犁,把自己当牛使,现在,他家总算用上真正的牛了。 不远处的水田里,有同村的村民依旧像他家往年那样用人力耕田,那近乎勒近肉的绳子,那涨红的脸颊,那滚烫的汗水,那暴起的青筋…… 那就是云山曾经的模样。 那些用人力耕田的村民不时用羡慕的目光看他一眼,然后继续面对现实,再苦再累,不成停下脚步。 没有牛,只能自己下死力气,否则耕不了地就种不了稻子,就没有饭吃。 面对那些羡慕的目光,云山并没有丝毫得意,也不曾觉得自己有多大的优越感,因为他就是那么苦过来的,去年他还和他们一样,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比他们优越的? “有牛真好啊……” 云山心头感叹,只感觉前面的牛屁股都是那么的亲切。 用牛耕地,比他曾经自己耕地速度快了几倍,能更快的种完庄稼,富余的时间可以干更多其他的活儿。 穷苦人家就没有真正轻松的时候,活儿总是干不完的,一头牛进入这个家庭,不过是增加了一个得力的劳力而已,并不会让本该就存在的繁重农活儿减少丝毫,甚至可以说更多了,毕竟你在这件事情上节约的时间,必定会在另一件事情上补回来。 “小山,停一下,吃饭了,让牛也休息休息” 田坎上云林说道,他挑着粪桶,顺势将里面的粪水倒入了田里,这些粪水会随着云山耕地而混合进地里,给未来种下的种子提供养分。 云景和江素素也来了。 江素素是来送饭的,而云景,三岁多的他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家人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江素素不止是来给云山送饭,还是来给牛送饭的。 没错,是给牛送饭,而不是草料。 给牛吃的饭装在一个大木盆里,是用带壳稻谷煮熟的谷饭,整整一大盆。 对于穷苦农家来说,粮食有多金贵自是不用说了,尤其是这青黄不接的时节,云景一家也不是富裕奢侈到了能让牛也吃得起饭的程度。 实在是这农忙时节,牛虽然力气大,但干的也是重体力活儿,若是不给它吃饱吃好,它也会像人一样没力气,长此以往,牛会变瘦,会缩短寿命,甚至累死都有可能。 所以那句农户之家牛比人金贵的话真心不是一句玩笑话。 看着田里父亲轻松的姿态,再回忆起曾经看到的他拖着耕犁耕地的画面,云景的内心被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填满。 这个家,总算是渐渐好起来了。 尽管这点所谓的好起来在很多人看来根本就微不足道,但在穷苦农民来说,这已经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巨大进步。 默默的让家庭条件变好,云景看着眼里,内心充满了喜悦。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甚至都没有居功的意思,因为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本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让家庭变好需要理由吗? 同样的,生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想方设法让家庭变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只是做得好不够呢,他心中默默道。 慢慢来吧,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 “今年家里有了牛,水田里的活儿最多一个月就能全部忙完,然后我们也能有更多时间去旱地里帮孩子他娘了” 稍微洗漱了一下,丝毫不在乎满身泥泞的云山坐在田坎上吃饭的时候说道。 “他爹不用这么急,水田里的活儿更重要”,江素素开口道。 云山咬了一口饼子咧嘴笑道:“不是我急着去帮你,主要是今年家里有牛了,得劲,干活儿特别快” “那你也不能太累着”,江素素点点头说。 云林此时看了远处的村民一眼,眉头微皱道:“今年家家户户都在用农家肥,我们家的农家肥没去年多了,恐怕粮食产量也没去年多”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去年只有他家一家在用农家肥,自然是不缺的,今年全村人都需要,而村里并没有多少牲口,自然就不够分了。 顿了一下,云山强笑道:“以后会好起来的” “是啊,以后会好起来的”,云林点头,然后看向了不远处自家的大水牛。 此时大水牛正在悠闲的吃着谷饭,吃得稀里哗啦,不时甩动尾巴驱赶蚊蝇。 有那头牛,以后这个家就不缺农家肥了。 这只是他家。 其他村民的话,家里在没有大型牲口的情况下,单靠人拉一年到头能有多少? 本来云景也在为其他村民纠结这个问题的,然而接下来云山的一句话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办法总比困难多。 只听云山说:“我听说,村里已经有人去镇上收夜香了,然后弄回来放田地里,那种腌臜玩意镇上都不知道如何处理,村里人去收人家还巴不得呢,甚至还给钱处理,就是路途远了点” 云林一愣,旋即笑道:“他们居然想出这个办法,总归来说,累是累了点,但好处显而易见,能施肥,还能挣点辛苦钱,一举两得” “是啊……,三柱哥他们这几天就不顾安危趁着晚上跑镇上一趟,每次都能弄回来一两百斤夜香,他们每晚上只睡两个时辰,白天还要干活儿”,云山语气有些唏嘘道。 云林沉默,若不是去年积攒的农家肥还剩余一些,加上之前有意识的收集今年勉强够用的话,搞不好他家也会像其他村民那样去镇上弄夜香充当农家肥…… 吃饱喝足,牛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云山拍拍屁股起身道:“爹你们去忙吧,水田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嗯,我回去挑粪过来,你媳妇去地里不方便照看小景,就让他在这里,你多看着点”云林想了想看向云景道。 “行”,云山点头,然后将云景抱起,来到大水牛边上,将其放到牛背上说:“来,小景,骑大马” 云景心说这是牛…… 然后他心头略微惊讶,自家这头大水牛真心温顺,自己骑在它背上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反而还打着响鼻瞅了他一眼。 原本戒备着水牛发怒的云山见此松了口气笑道:“哈哈,小景,以后咱家大水牛不干活儿的时候你就负责放牛” 我才三岁你就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这合适吗? 这一天云景就在田边看着云山赶牛耕地了,骑牛也就那么一下,云山神经再大条也没粗心大意到让他骑着大水牛在水田里来回转圈,万一坐不稳摔田里被牛踩一脚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天时间,云山赶着大水牛耕了三块水田,以往这样的劳动量需要云山云林两人一起付出至少一个星期时间! 下午,天黑之前,云山带着云景,把牛赶到小溪里,在牛吃谷饭的时候,他还用刷子仔仔细细的帮牛洗刷身躯。 他那模样,云景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些刚买了新车的人司机,一开始几天对车比对老婆都好,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嘿,那玩意还能开走就成……</p> 第四十九章 好事成双 夏日的一天早晨,天才蒙蒙亮,云景被屋外的一阵嘈杂声吵醒,他不想理会,迷迷糊糊的蒙头继续睡觉。 奈何还不待他赖床几分钟,杯子就被一把掀开,屁股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小懒货起床放牛了” 云山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然后云景被拎了起来放地上。 他不倒翁似得摇晃了两下,一手揉着眼屎一手揉了揉屁股,然后无语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欲哭无泪,这压榨童工也不是这样压榨的好吧,爹,我才三岁半! 自从前几个月云林或是云山带着云景放了十几次牛之后,家人感受到大水牛的温顺,云景虽小但完全足以胜任这项放牛的光荣工作,然后放牛这个重任就落到他那小小的肩膀上了。 赖都赖不掉…… 三岁半的小孩放牛,人还没牛腿高,体型差距太大,稍不注意就会受伤,看似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村里其他几户有牛的人家,他们家的小孩儿也是四五岁就开始放牛了,云景比同龄人懂事,在他独自放了几次牛,家人暗中观察过后,然后就放心的把这项工作强加给他了,一来让云景有事儿做不至于整天光想着调皮捣蛋,再则也能腾出大人做其他重要的活儿。 “爹,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困死了”,云景仰头看着云山想耍赖。 然而云山咧嘴一笑道:“好啊,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竹笋炒肉怎么样?可好吃了” “我还是去放牛吧”,云景沮丧道,想哭,与其被打屁股,他还不如去放牛呢。 前世云景也从小生活在农村,但他前世小时后那会儿已经不兴小孩子干农活儿了,早早的就得去上学,所以并没早晚干活儿的经历,后来出社会了,听年长的一些人说,他们小时后不放牛或者割猪草就会被揍,未曾想这样的遭遇如今落到自己头上了…… “快点啊,牛都嗷嗷叫了,你敢继续上床睡觉我下次来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云山警告他一声,然后去忙其他事情去了。 耸耸肩,得,面对现实吧。 然后云景开始穿衣服,嗯,他如今已经不穿开裆裤了,拉撒这种问题已经能自己解决,就是有时候用竹片刮屁股有点疼…… 他穿好衣服出门,院子里人影幢幢分外嘈杂。 那些是来帮忙的村民。 没错,趁着夏天稍微农闲,云景家要盖新房了,还是砖瓦房,村里迄今为止的第二栋砖瓦房! 稍微打量,云景估摸着来帮忙的村民得有五六十人,男女都有。 这里就不得不说云景一家的人缘了,当他家把农家肥的妙用分享出去,声望就可谓在小溪村达到了巅峰,他家一说要盖房需要人帮忙,很多人没请的都主动来了。 如果不是实在用不了那么多人的话,搞不好全村的都会来帮忙…… 穷苦人家就是这么朴实,欠了你的情就会想方设法的偿还,他们别的没有,但有的是一把子力气。 当然,世间从来就不缺少白眼狼,不过那是少数中的少数,云景一家暂时还未遇到。 这些村民来帮忙,不用任何工钱,只给他们吃饱饭就够了。 远亲不如近邻,一家有事儿家家帮忙,这就是农村。 云景来到院子里的时候,云林正在给那些村民分工,一半村民去官道那里搬砖搬瓦,砖瓦早就定好了,因为小溪村没大路,运不进来,只能去官道那里人力搬运,一半村民去林子里砍树,两件事情都不是轻松活儿,分配好后村民们就带着自备的工具出发了。 早饭什么的,得做了一趟活儿再说…… 值得一提的是,云景家盖新房,并没有将老房子扒掉,而是在老房子边上的地方另起地基,他家院子不小,在边上重新盖一栋房子的面积绰绰有余。 木匠泥瓦匠前几天就请来做前期工作了,他们住云景家,住宿条件不好,将就了,虽然他们是手艺人,但也只是高明一点下苦力的罢了,没那么金贵。 江素素和几个村妇已经在院子里的简易灶台旁忙碌起来,做几十个人的饭菜,工作量着实不小。 因为是夏天,中午会很热,她们此时在生火准备熬一锅绿豆汤备用,方便中午给干活儿的人解暑,云景晃眼看到自己母亲悄悄趁人不在意往绿豆汤里加了点麦芽糖…… 加点糖,想来味道会更好吧,不能亏待帮忙的人,大家都不容易,她不敢大张旗鼓,只能偷偷进行了。 整个院子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吵吵嚷嚷,云景稍微打量,就笑着和认识的人甜甜的打招呼走向重新搭建的牲口棚。 放牛去,野外还能有个清静。 倒不是说他孤僻,实在是自己的情况尴尬,和小孩儿玩不到一块儿去,和大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还自在点。 云景已经断奶了,他记得是某一天看到母亲无缘无故出现干呕现象开始的…… 他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并不只是自己没有放心奶可喝这个问题,而是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或者明年他就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云景希望是弟弟,因为没事的话打哭一定很好玩,如果是妹妹的话,就不好意思欺负了…… 没错,他还没享受过揍弟弟的乐趣呢,有机会总得尝试一下不是。 盖新房,添新丁,这个家,今年可谓好事成双呢。 哦对了,地里庄稼长势喜人,村民们相处和谐,总之,日子越来越好了…… 可为什么要放牛啊,我还这么小,我想睡觉。 磨磨蹭蹭来到牲口棚,云景顿时撇嘴,心说太现实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当初水牛进家的时候,云山恨不得搂着它睡,整天都得刷洗两次。 可现在呢,那头大水牛长得越发壮实倒是事实,然而下半身全是牛屎,天知道云山什么时候把爱从大水牛身上偷偷转移了。 大水牛原本趴着在睡觉,听到动静后耳朵动了动,然后转头看向了云景这个小主人。 它没第一时间起身,而是继续趴在那里。 云景熟练的从牲口棚门口边上扯来一张稻草编的垫子,然后然后进入棚子小心翼翼的避开牛屎来到水牛边把垫子铺在了牛背上,接着他手脚并用踩着大水牛的身躯翻牛背上铺好的垫子上去了。 拍了拍牛背说:“大黑,走了,出发” 听到云景的话,大水牛才慢悠悠的起身,并未将云景晃下来。 大黑是他给大水牛起的名字,其实他家的水牛不黑,然而云景乐意。 都说牛通人性,不管别人信不信,云景是信的,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和大黑有了良好的默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云景出门放牛都不待下牛背的。 大黑很温顺,一点都不急躁,走路慢悠悠,却四平八稳,云景很多次在它背上睡着了都没摔下来过。 然后就是,多次告诫它不能吃庄稼,后来庄稼在它嘴边它也不吃了。 对于大黑如此通人性的表现,云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因为前世比他年长,且农村出来的同事告诉过他牛就是这样的,至少大多数是这样。 甚至很多时候主人若是遇到危险它还会主动保护,这就很神奇。 骑着大黑,云景打了一个哈欠,优哉游哉的趴好,然后踏着晨曦开始了新一天的放牛生涯……</p> 第五十章 夏日的早晨 大水牛慢悠悠的走在村里的小径上,吃着路边的嫩草,尾巴甩动驱赶蚊蝇。 云景懒洋洋的趴在牛背上,他瞌睡有点没睡好,眼睛似闭非闭,摇摇晃晃,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游离状态。 他那看似随时都要摔倒地上的样子让人提心吊胆,然而左摇右晃就是摔不下去。 这种状况他已经习惯了,就好比前世课堂上瞌睡来了的时候,看上去在认真听讲,实际上已经魂游天外…… 都说老马识途,这牛也一样,云景没有明确的赶它去什么地方,它就慢腾腾的吃着青草往寻常云景放牧的地方而去。 早晨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云景也不觉得烦躁,反倒是觉得鸟儿是在给他唱催眠曲。 东边大亮,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太阳宛如火球般跃出地面,将天边的云朵晕染得宛如火烧。 夏日的早晨温度并不高,风儿吹过脸颊,像是一只轻柔的小手在抚摸。 处于半梦半醒间的云景心灵格外平静,似是沉醉在夏日的晨风里。 轻风,红日,水牛,牧童,炊烟,鸟叫,晨露,茅屋…… 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和谐自然。 一只早起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落在了云景的肩膀上,它似乎丝毫感觉不到云景这种熊孩子的可怕和凶残,自顾自的梳理羽毛,仿佛云景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一根普通的树枝,对它造不成丝毫威胁。 叽叽喳…… 又一只鸟儿落在云景肩膀,和前面一只鸟儿紧挨在一起,它们相互展示了一番自己漂亮的羽毛,然后两个脑袋凑在了一起,像人一样依偎着欢快的鸣叫。 两只鸟儿的声音让瞌睡的云景微微睁开眼睛,处于趴着状态的他微微偏头看了两只鸟儿一眼,无声笑了笑,用手轻柔的摸了摸两只鸟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是麻雀,不怕担心以后手抖…… 两只鸟儿并未被他吓跑,反而在云景抚摸它们的时候还用脑袋去蹭云景的手指,像是在对他表达亲切。 这种状况近两个月来时有发生,云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小动物像是根本就不怕他,反而很多时候主动亲近。 有时是鸟儿,有时是松鼠,有时是蝴蝶…… 当然,云景也没有伤害过这些亲近自己的小动物就是了。 一开始的时候,小动物跑他身上来,他若是看去的话,小动物会被吓跑,到现在,类似的小动物已经彻底不怕他了,甚至云景无聊的时候还能和这些小动物为玩耍一番。 这种状况云景也搞不懂为什么,据他一段时间观察,这些小动物并不会像亲近自己一样亲近村里的其他小孩。 想不明白原因,他也并未太纠结,凡事何必那么认真呢不是吗…… 而且小动物的亲近,很多时候也能给自己无聊的时候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乐趣。 他想,自己喜欢这世间一切的美好,喜欢水流划过手指的感觉,喜欢花儿的芬芳,喜欢绿叶的生机,喜欢鸟儿的鸣叫,喜欢白云的缥缈,喜欢大地的无私,喜欢红日的炽烈…… 然后,自己喜欢亲近自然,所以自然也在亲近自己? 不久后,云景骑着大黑来到了溪边,这里有一片面积不小的荒坡,因为村里牲口不多的缘故,这里的植被生长得茂盛,正是放牛的好去处。 夏日酷暑,水牛毛发不旺盛,来这里,待到水牛吃饱,酷热的时候还能去水里降暑,顺便还能洗去身上的牛粪…… 来到这里,云景从牛背上下来,转头对肩膀上的两只鸟儿说:“去吧去吧,我又不是你们的爹,还能时时刻刻和我待一起啊,我是不会找虫子给你们吃的” 说着,他轻轻推了推两只鸟儿,那两只鸟儿蹭了噌他的手指,然后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大黑自己去找草吃,云景来到一颗柳树下,坐在一块石头上,背靠柳树,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 这会儿他瞌睡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无聊的他干脆顺手从边上的垂柳摘下一片柳叶,放在唇边,稍微思索,呼气吐气,那柳叶震颤,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丝毫不刺耳,反而优美悦耳。 云景仅用一片柳叶,就吹奏出了一段优美的音律,这手绝活一般人可不会,村里不知道多少小孩羡慕。 用树叶吹奏,是云景前世就掌握的小技巧,如今重拾没有半点难度,反而是随着他记忆力和思维敏捷的与日俱增,这项小技巧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高明的程度,不再局限特殊的树叶,哪怕一片草都能被他当做乐器使用。 嘴里用柳叶吹奏优美的曲调,云景心头也在跟着节奏歌唱。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光阴的故事这首歌云景很喜欢,如今他用柳叶吹奏出来,似乎让这盛夏的早晨都变得格外欢快,因为音调清脆,那曲调间并没有歌曲里包含的那种淡淡惆怅和遗憾。 一遍一遍的吹奏歌谣,云景内心格外平静,像是融入了这方世界,那么的自然和谐。 好似被那优美的声音吸引,有鸟儿从远处飞来落在柳树上,云景的肩上,它们上蹿下跳,展示着漂亮的羽毛,并未发出声音,就连溪边呱呱叫的青蛙声音都慢慢弱了下去…… 曲调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田间地头早起忙碌的村民听到,下意识放缓了手中的动作,似乎怕惊扰那优美的声音。 他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会心一笑。 是云林家那小孙子呢,吹得真好,也不知道哪儿学的这手本事,而且乖巧懂事,老云家好福气啊…… ‘呜哇哇……呜哇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宁静和谐的画面被一阵小孩的哭声打破。 鸟儿受惊扑腾翅膀离去,云景停下吹奏看向哭声来源方向,顿时笑了。 一个眼泪鼻涕横流的四五岁小男孩牵着一头牛来到这片荒坡,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那家伙绝对被揍了。 看着牵牛走来的同村小孩三竹云景内心恶意揣测。 他家也是村里为数不多有牛的人家,看样子那家伙不想来放牛,但不得不来,被揍再正常不过了。 摇摇头,云景心说,那家伙现在不喜欢放牛,再等两年,沉重的农活儿逐渐落在肩上,那时候才知道放牛是一件多么幸福轻松的事情。 年幼不知愁滋味,且行且珍惜吧……</p> 第五十一章 添丁 秋收之前,云景家的新房盖好了,三间大瓦房,他们一家搬进了新屋。 所谓的三间大瓦房并不是说只有三个房间,而是一字排开的三间,实际上内里被分成了左右分别两个房间和堂屋,一共五间屋子,还有阁楼空间可以使用。 虽然新房就在老屋边上,但他家搬进新屋也算是乔迁之喜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要有点仪式感还是什么的,云林搞了一个乔迁酒席。 江素素娘家没人,云林云山也没什么兄弟姐妹,祝贺的几乎都是同村的穷苦村民,贺礼什么的自然是收不到多少的。 但总归来说,新家还是热热闹闹的搬了进去。 这个事情托人告诉了云景‘老丈人’家,路途遥远,他家没能来,不过后面却是托人带来了贺礼,一节鹿茸。 云景‘老丈人’家是猎户,两次送来的东西都和动物有关。 这就是所谓的礼尚往来,虽然不见人,但通过这样的方式,云景一家和那素未谋面的苏猎户一家关系却是越发的亲近了。 搬新家的喜悦还未散去,秋收的季节就已经悄然来临。 这一年的秋收,整个小溪村几乎每个村民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因为他们得到云景家传授的方法,在地里施了农家肥,今年的粮食产量大大的得到了提高。 老天保佑啊,虽然提高的产量也就三四成,但也代表着来年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当粮食产量提升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村民们对传授经验的云景一家那种感激的心态更上一层楼。 甚至都有人提议让云林当村长了。 当下社会,王权不下乡,村长就是一个村子最权威的人,甚至很多时候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并非危言耸听,因为很多村子的村长都是族老担任,村里的事情可谓家事,族老就有权处理,很多时候官府都插不上手,插手很容易招来整个村子的反弹。 村长的权威有多大?如果有村民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村长是有权利组织村民将其活活打死,再比如有哪个女人不守妇道偷人,村长为了村子的脸面也有资格组织村民将其沉塘! 这样的事情村长做了,了不起去官府报个备屁事不会有,当下风气就是如此。 当然了,村长的权利也仅限于自己村子这一亩三分地,在其他地方就不好使了。 如今小溪村的村长是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辈分比云林还大两辈,已经是老眼昏花的年纪,眼看没几年可活了。 提议让云林当村长也仅仅只是个别村民在提及而已,还未落实,具体如何还得看后面。 当得知这个风声的时候,云林整个人都是懵的,穷苦了一辈子的他居然要当村长?哪怕如今仅仅还只是个提议,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开心或许有吧,但云林内心更多的是忐忑和茫然,如果以后真的当了村长,他压根就不知道如何去做,内心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这个事情八成不靠谱,他也没太往心里去,还是地里的庄稼要紧。 收获自然是喜悦的,今年云景家因为农家肥没去年多的缘故,粮食增产也没去年那么多,但也差不太多就是了。 盖房的时候几十个村民在他家吃喝,去年多出来的粮食已经捉襟见肘,眼下秋收倒是弥补了粮食的不足。 这个时节,云景除了早晚放牛之外,大中午的也顶着烈日去地里帮忙了。 他还不到四岁,自然是做不了重活儿的,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哪怕仅仅只割一把稻谷也能减轻家人的一点劳动量。 家人并未逼迫云景去地里干这么重的活儿,毕竟他还小,是他主动去的。 云景觉得,哪怕自己还小,若是不去帮忙的话,简直不当人子! 因何这么严重? 盖因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江素素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她挺着个大肚子都去地里顶着烈日帮忙了,云景有什么理由不去? 能帮多少不说,至少这样他能感到心安,良心上过得去。 每看一眼顶着烈日挺着大肚子在地里流着热汗忙活的江素素,云景的心就疼一分,像刀割一样,恨不能自己马上就变成大人把她的活儿全部揽过来。 老天爷对穷苦人家何其残酷,江素素本该在家小心翼翼的好好安胎,却要从事这样的重体力活儿! 或许其他村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云景不那么认为啊。 他劝阻过江素素别干重体力活儿了,云林云山认真考虑他的提议,然而江素素却摸着他的脑袋说,儿子的心意娘收到了,但这是娘的命呀,不干活儿做什么?让娘在家待着反而不安呢,听话,没事儿的,多一个人帮忙就能早点把粮食收回来,和老天爷抢饭吃啊,万一遇到大风大雨家里粮食收不进来才是大事儿。 最终云景也没能说服江素素别干重体力活儿。 这他妈操蛋的世道…… 颗粒归仓后,这一年已经是去了大半。 冬日的某天夜晚,江素素突然喊肚子疼,有过经验的云林云山知道她是要生了,于是一个赶紧去烧热水,一个则是出门冒着寒风去请王大婶。 就是那个给云景说回一门媳妇的那个王大婶,还兼职着产婆这份职业,经常十里八乡的跑。 她很快被请来,看了江素素的情况,语气轻松的安慰云景一家人,说因为江素素生过一个孩子,而且如今胎儿的胎位正,问题不大。 听她这么一说,云景一家才稍微放松点。 实在是这年月,女人生孩子根本就是在走鬼门关,稍不注意就是一尸两命! 这里就有一个当下社会现象值得一提了,当下社会,尤其是那些不是很富裕的人家,娶媳妇的首选并不是那些年轻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反倒是那些生过孩子的妇女。 这点并不奇怪,毕竟生产过的妇女再生孩子将能大大降低风险,生孩子太过危险,无论是死大人还是死小孩对一个家庭来说都是沉痛的打击。 如此一来,那些什么洁癖啊****情节的反倒是其次了,哪儿有传宗接代和家庭安稳来得重要? 当然了,那种生过孩子还单身的妇女只是少数中的少数,人们更多的还是迎娶黄花大闺女,如果有得选的话,绝大多数穷苦人家都想娶一个生过孩子的妇女,最好是粗手大脚能干活儿那种,好看不能当饭吃。 疼痛的惨叫在云景家响了半晚上。 哪怕江素素生过孩子,但生二胎该疼的还是疼。 下半夜,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一声哇哇的婴儿大哭响起。 这昭示着云景家添丁了。 “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如今天冷,你们别进来,今晚我照顾素素”,王大婶出来道喜一声,然后重新把门关上。 云林得知江素素生了个男孩,捋着胡须一个劲的高兴道:“男娃好,男娃好啊,我家总算开枝散叶了,祖宗保佑” 他家五代单传,在云景这一辈有了两个男娃,云林能不高兴嘛。 这是重男轻女吗? 没错,这就是重男轻女! 这样的思想,在这个时代太正常了。 “嘿嘿,我又有儿子啦”,云山傻乐,一个劲的看向江素素所在的房间,又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进去。 这一晚云景也没睡觉,得知自己有个弟弟之后,失望倒是谈不上,但还是有点失落。 要是有个妹妹多好啊,臭弟弟这种生物哪儿有妹妹来得亲切不是……</p> 第五十二章 亲兄弟也要揍 云景的弟弟是冬日的夜晚出生的,所以家人商量了一下,给他取名云冬。 可怜的娃,因为是二胎,没能享受到专门请识字的人取名的待遇,当然,这只是云景自己这么想的,在他看来,自己云景的名字和弟弟云冬的名字,完全凸显不出好在哪里去,很明显当初给自己起名的读书人水平不咋地,家里当初为了给自己起名花的钱花冤枉了…… 小家伙胖乎乎肉嘟嘟,生下来估摸着得七斤往上,哭声贼大,吵得云景晚上睡不着觉。 这个‘仇’记下了,等你大点看我怎么揍你! 当初想要个弟弟揍着玩,嘿,梦想实现了啊,不是妹妹的那点失落感都被冲淡了…… 男人都是善变的,弟弟或者妹妹各有各的好不是。 云冬的出生,导致云景享受不到和父母睡一起的待遇了,被赶到了新房阁楼上专门给他准备的一张床。 如此一来,他和云冬之间的‘账’又多了一笔。 可怜的小云冬,才刚出生不久,就被一个时刻想着如何整他的哥哥盯上了。 倒不是说云景那么无聊,实在是这点乐子他都盼了两辈子了啊,关于如何整弟弟为乐,他心中的计划都足以写十多页了! 简直魔鬼…… 有句话咋说来着,叫高兴得太早了。 随着寒冬的过去,开春后,江素素也出月子了,地里那么多活儿要忙,然后,他们忙着种地的时候,还在襁褓中的小云冬,照顾小家伙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云景身上。 谁让某天云景自告奋勇给出生不久的弟弟换尿片整得有模有样呢。 自己作的。 造孽啊…… 在云景带小云冬期间,江素素每天都会掐着点来给其喂奶,顺便检查云景把他照顾得怎么样,虽说云景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把小云冬照顾得不错,江素素一个劲夸他懂事,也就越发的放心把小云冬交给他了。 云景能怎么办,知道家里农忙,能帮家人分担一点是一点了,照顾小孩儿这种事情,虽然麻烦了点,但他也不是不行的。 他早晚要放牛,中午时不时的还得去地里帮忙,这些时候小云冬都被他用背带背背上。 小云冬可没云景小时后那么乖巧,随时都会哭随时都会笑,尿尿拉臭臭这种事情更是没有规律说来就来,总之各种神烦。 他还没享受到欺负弟弟的乐趣,却率先承担起了长兄为父的这个责任。 云景把这些都记在心头的小本本上,将来一点点从云冬身上找回来就是了。 自己还是个四岁的小孩儿,却要照顾几个月的弟弟,这叫什么事儿啊。 随着小云冬一天天长大,因为大多数时间是自己带大的,看着那小模样,想到将来要如何整他找乐子,云景居然犹豫了起来,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到时候恐怕下不去手! 不存在的,我可是恶毒的哥哥! 大概吧…… 家里的日子渐渐好起来了,小云冬出生这一年,家人一合计,卖了点粮食,买回来了两头小猪仔。 这让云景的劳动量再度增加,他除了要放牛照顾弟弟和偶尔下地帮忙外,还要负责一部分割猪草的任务。 他在长大,这个家里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要分担起来,曾经那无忧无虑的日子渐行渐远。 云景六岁的时候,云冬两岁,小家伙已经能跌跌撞撞的到处跑了,虽然云景老是想如何整他找乐子,但每次见到小家伙远远就张着双手叫哥哥跑来,他顿时就会把恶毒念头抛开,眉开眼笑的把弟弟抱怀里生怕摔着。 小云冬对他这个哥哥,比对父母都亲。 自从那年云景去过牛角镇后,他就再没去过了,家人倒是去过很多次,不过每次都没带他去,而且家人这几年也没弄麦芽糖去卖,倒是编织的竹编,拿去镇上和曾经认识的张长贵一通操作挣了些小钱。 农家肥在小溪村的普及,让村民们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不用挨饿,就是穷苦农民最大的愿望,小溪村如今实现了。 单就不用饿肚子这点,就让无数人对小溪村心向往之,是以这两年村里适婚男子成了抢手货。 迎来送往,渐渐的,农家肥的妙用也就这么传开了,如今牛角镇的农家肥村民们再想轻轻松松的搞来已经不可能,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给包圆了。 农家肥的妙用普及开去,逐渐的不知道得造福多少百姓,然而作为源头的小溪村,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府不知道,别说嘉奖了,就连过问都没过问一下…… 小云冬出生那年云景家养了两头猪,第二年养了三头,但却没有一头是杀来自家吃的,都拿去卖了,该死的世道,卖猪也得上税…… 也是在云景六岁这年,小溪村的老村长最终没能熬过岁月的蹉跎,村民们帮忙料理他的后事后,经过简单的商量,云林被推举为小溪村村长,在官府那边勉强挂了个名。 虽然家里出了云林这个村长,但实际上日子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都是乡里乡亲的,哪儿来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偶尔的口角之争也闹不到他家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云景的记忆力和思维敏捷越发突出,如今他都能做到过目不忘了,甚至一心二用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如今的他,不但各种小动物会亲近他,甚至只要他愿意,都能主动招来熟悉的小动物玩耍,这一优势被他用来哄小云冬,往往一只小动物就能让小家伙玩半天,云景也能得片刻清闲。 奈何云景虽然有着过目不忘之能,但在小溪村这小小的天地却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 思维到了过目不忘这种程度,云景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瓶颈,除了对大自然的越发亲和外,再没有其他方面的增长。 他如今精神头很足,每天哪怕只睡一个时辰都不会觉得疲惫,但他喜欢睡觉,该睡的时候还是要睡。 他有一种感觉,精神也好,意识也罢,像是遇到了一层无形的枷锁,若是能够冲破的话,或许将见识到另外一幅天地面貌。 但他并没有纠结于此,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切顺其自然,甚至从最初有那种感觉后他都忘了这茬。 云景六岁那年,村里王大婶来到他家,笑眯眯的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荷包递给云景,说那是云景的小媳妇给他做的,里面装着几朵晒干的花朵。 云景:“……” 那荷包好丑,缝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杰作,却也被他很好的珍藏了起来。 为了这个荷包,云景第一次揍弟弟,有一天也不知道小云冬是如何翻出那个荷包的,总之那天小云冬的屁股都被云景打红了。 愚蠢的弟弟哟,虽然咱是亲兄弟,但你嫂子第一次亲手做给我的礼物也是你能碰的? 这一年,江素素的肚子又大了…… 就很现实,越是乡下,生的小孩子就越多,他家隔几年一个已经算是好的了,村里有人家一年生一个连续几年的都有,好家伙,一群小娃娃能烦死个人。 第五十三章 人心惶惶 初夏,万物勃发。 晨风怡人,争奇斗艳的百花已经逐渐凋零,若是留心,便能见得田间地头的点点残红。 小溪村的小河边,也是积水最深的一个水弯之处,云景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手持一根竹制钓竿安静垂钓。 鱼竿是他自己做的,鱼钩用家里的缝衣针自己弯的,鱼线他干脆用结实点的缝衣线,他也想用好点的钓竿,奈何条件有限,将就了。 能不能钓到鱼是其次,主要是喜欢钓鱼那种安静的感觉。 作为农家子弟,云景还没清闲到有空余时间钓鱼的程度,严格的说起来他是在放牛,牛就在不远处自顾自的吃草。 他不远处有一个背篓,里面装着之前割来的猪草,满满当当一背篓,在割了一背篓猪草后,他才有时间钓鱼。 两岁多的小云冬自然是跟着他到处乱跑的,这会儿正在边上草地上呼呼大睡,睡得鼻涕泡一张一缩。 安静的坐在水边,一只翠鸟站在云景肩膀上梳理羽毛,他并未理会,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别拉屎在自己身上就行,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面的浮漂,生怕一晃眼浮漂就不见了,喜欢钓鱼的人都遇到过这种‘灵异事件’…… 某一刻浮漂下沉,云景抬手一提,一尾巴掌长的鲫鱼被他钓了起来。 太小了,他没要,取下后重新丢水里。 小溪村的这条溪流本就不大,大鱼难寻,想要钓到大鱼纯粹看运气,手中的鱼竿云景已经做了一年多,钓到过最大的鱼也就一尺长而已。 日头渐渐升高,不断有小鱼被云景钓起,他都没要,看来今天又要空军回去。 他也不恼,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实际上能钓起小鱼他已经很开心了,尽管没要。 待到日光晒得皮肤发烫的时候,云景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钓了一早上的鱼,鱼没钓到,最大的收获反倒是一条两尺长的大黄鳝,加上家里前几次抓的,足够吃一顿了。 家里缺少油水,那些亲近自己的小动物没什么肉,云景没好意思下手,倒是黄鳝这种野味近年来经常端上他家餐桌。 收拾好,云景踢了一脚还在呼呼大睡的云冬屁股,待到对方迷迷糊糊醒来看着自己的时候说道:“别睡了,走了回家” “哥,抱”,云冬坐起,伸出小胳膊可怜巴巴的看着云景。 一把将他拽起来,云景没好气道:“没看我背着背篓啊,你都这么大了,抱个球,自己走,我牵着你” 瘪了瘪嘴,云冬想哭,但又忍住了,怕被哥哥揍,对于自家哥哥,他又亲又怕,在父母面前闹脾气撒娇会得到哄,而哥哥这里,要么被打屁股,贼疼,要么他就那么看着你,直到不闹腾为止。 纵然如此,云冬依旧喜欢粘着哥哥,他还太小,不懂哥哥和别人的些许不同,只觉得和哥哥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而且还随时都有很多小动物可以一起玩耍。 别人家哥哥就做不到。 我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哥,你不抱我抱球做什么?球是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云冬懵懂无知的仰头问。 “……” 云景噎了一下,然后说:“球就是锤子,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 “哦,球就是锤子,可锤子是啥?”,小云冬点点头附和道,然后又问。 是你妹,这句话云景没说出口…… 小孩子太烦了。 背着背篓,一手牵着云冬,一手拎着鱼竿鱼篓,赶着大黑,他们回家。 快到村口的时候,云景发现有几个田地里的村民冲着远处指指点点,好奇之余跟着看去,顿时微微眉毛一挑,心头有些不安的情绪蔓延。 在小溪村通往外界的那条小路上,居然有四五个人正往小溪村方向而来。 他们不是小溪村的村民,而且来历一眼就看出不普通! 之所以云景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普通,是因为那些人全都骑着马这种当下社会的高级交通工具。 牛对于穷苦农家来说是比人更金贵的劳力,而马,则是真正有钱人才能养得起的。 那些骑马而来的人,居然还带着刀剑之类的武器,云景视力极好,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些指指点点的村民很是畏惧忐忑,有人已经快速往村里而去了。 看到那些人,云景首先想到的是远离,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但小心点不会有错,毕竟带着兵器,万一遇到坏人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个念头闪过后他并未第一时间离去,因为他认出了那行人中的一个,当年在牛角镇外见过的王捕头。 那王捕头作为官府人员,当初斩杀暴徒安抚民众的举动云景还清晰记得,总不至于做出光天化日之下带人前来打家劫舍的事情。 也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云景稍微心安。 当然,云景还没有蠢到把自己的安慰寄于别人身上的程度,虽然没有被迫害妄想症,可这几年他还是悄悄准备了两手自保手段的,这些自保手段面对来自寻常人的威胁足够了,但面对王铺头那种强人云景心头没有丝毫把握。 “小景,带着你弟弟快回去,那些人不知是好是坏,回去叫你爷爷组织村民,也要有个应对,我们在这里先看看什么情况” 有村民见云景哥俩驻足观望,快步过来提醒。 此时就体现出一个村村长的重要性了,遇到这样的大事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村长,这个时候村长真的是一个村子的主心骨。 “我晓得了,大伯你们小心些” 听人劝吃饱饭,云景没傻乎乎的冲前头,点头回应,带着小云冬往家的方向而去。 那些骑马而来的人隔得还远,优哉游哉,一副踏青的姿态,对于村民们的举动似乎并不在意,慢悠悠的走向小溪村。 当云景回家的时候,得到消息的云林已经在紧急召集村民了。 因为不知道对方前来是何目的,云林做最坏打算,让村里老弱妇孺全都在家里呆好,青壮则拿农具充当武器,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总好过什么准备都不做。 不得不说,渐渐适应村长这个身份之后,云林说话做事已经慢慢的有了自己的一套,安排起来不说井井有条,却也颇有章法。 人都是逼出来的,没有人什么都天生就会。 此时报官已经来不及,村民们也不可能丢下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就为了不和那些人碰面,自能硬着头皮面对。 云景被强迫在家里呆好,顺便看好弟弟,云林云山则带着村民们向村子中间的空地聚集。 站在自家新房阁楼上,云景远远看去,那边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群村民,随着时间的过去聚集在一起的村民也越来越多。 “小景小冬别怕,没事的,有娘在”江素素在边上安慰道。 为母则刚,她纵然紧张得脸色微白,依旧勇敢的站在云景兄弟俩前面撑起一片安全的小天空。 不久后,那几个骑马而来的人也来到了村子里村民聚集之地,面对拿着农具充当武器的村民们,他们丝毫不以为意,但也没表示出嘲讽亦或者不屑的姿态。 “谁是村长?” 面对紧张的村民,几个人翻身下马,其中王捕头站出来率先开口道…… 第五十四章 来意 当初在牛角镇外也只是远远的匆匆一瞥,时隔多年,云林早已经忘了王捕头,是以此番并未认出他来。 面对这些来历不明的强人,众目睽睽之下,云林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一脸忐忑不安道:“不知这位……好汉有何指教?” 王捕头穿着便装,云林不认识他,也分辨不出他是官门中人,想了想才用好汉这个不恰当的称呼。 面对忐忑不安的云林和一众村民,王捕头并未摆谱,反倒是用平易近人的语气摆摆手和善道:“老人家言重了,鄙人姓王,单名一个石字,曾得贵人提携,如今幸任牛角镇捕头一职,指教谈不上,此番前来,严格的说还是有求于贵村呢” 他那和善的语气,倒是让周围的村民们稍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 心下稍安,云林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原来是王捕头当面,您能来我们小溪村,当真是蓬荜生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然后他猛然想起了当初牛角镇外王捕头一刀斩下暴徒脑袋的事画面,心头一惊,赶紧对边上一村民说:“三水,去搬几张凳子来,再烧点茶水” 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强人,还是镇上捕头,当然不敢怠慢。 “晓得了大伯,我很快就来”,那叫三水的村民应承一声很快离去。 抛开王捕头他们的身份不谈,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所谓来者是客,云林虽然身为粗鄙的农民,却也知道断然没有让人站着说话的道理。 待到云林安排好,王捕头这才开口道:“老人家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站着说话就成” 没有在云林说话的时候打断,看得出来,这王捕头涵养还是挺不错的。 “那哪儿成,我们虽然身为农户,却也不能怠慢了客人”,云林小心翼翼道。 微微无奈的笑了笑,王捕头说:“老人家随意就好” 叫三水才村民很快就和其他人一起搬来了一些凳子,茶水还得烧一会儿。 王捕头他们相继落座,云林他们这边也在对面坐下,在云林身边,有云山以及几个村里青壮陪同落座。 双方落座之后,王捕头这才指了指随同而来的几个人说:“老人家,这几位是我的师兄师弟,他们来自风刀门,风刀门您或许不知道,是一个江湖门派,您不需要过多了解,只需知道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即可,我在担任牛角镇捕头一职之前,就在风刀门拜师学艺,技艺有成,机缘巧合下才在牛角镇任职” 听到王捕头的话,再看他身边那几个人,一想到他们都是和王捕头那样杀人如斩鸡的强人,云林心头一惊,顿时起身拱手道:“见过诸位好汉” 作为穷苦农民,他们真心得罪不起这些强人啊,若是稍微惹得他们不快,谁知道他们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在云林起身拱手行礼的时候,王捕头率先起身,一步跨出来到他身前托起云林双手摇头道:“老人家使不得,您是长辈,哪儿有向晚辈行礼的道理,我们承受不起,您请坐下说话” 有王捕头托住双手,这拱手礼是行不下去了,云林无奈只好坐下,心头却是在暗自吃惊,暗道好大的力气,好快的身手,若是用来种庄稼的话,定是一把好手…… 那边王捕头在云林重新坐下后,自己也退回去坐下,组织了下语言说:“我们风刀门在县城以西八十里外的枫竹山上,门下弟子数十,虽大多都已出师各奔前程,但在周围数个县城也有不小的名声,尤其是掌门,行走江湖多年,四方出行,商贾官员,都会给予几分薄面” 听着王捕头说话,云林也没出言打断,实际上他却是一脸茫然,压根就不懂王捕头说的是啥,什么风刀门什么行走江湖的,脑袋里面压根没有丝毫概念。 从云林的表情中,王捕头意识到,自己和村民们说这些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于是哑然一笑,干脆直言不讳道:“老人家,我们此番前来,实际上是因为风刀门需要发展壮大补充新鲜血液,这才行走四方欲寻练武的好苗子扩充师门,是以才来到了这里” “啊……哦……,这个……”,云林一脸尴尬,他还是没听懂王捕头的意思,一时之间喃喃不知道如何回应。 王捕头和他的师兄弟相视无语,但也知道,自己这样的练武之人和这些穷苦农民太过遥远,他们听不懂也在情理之中。 还是王捕头开口,他说:“老人家,这么说吧,我们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你们村有没有适合练武的小孩,如果有的话,我们和适合练武的小孩家人商量,商量好了会将其带回师门授予武艺,这样您听懂了吗?” 云林稍微琢磨,一脸恍然道:“意思就是你们找合适的小孩欲要传授一门手艺?”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王捕头微微无语道。 和这些大字不识的村民说话好累啊…… 传授武艺,也算是一门手艺吧? “这个好这个好,我们村的小孩捕头大人你们尽管挑,挑中了是他们的福分”,云林顿时有些激动道。 村里人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若是能学一两手手艺的话,可以说是跳出了农民这个圈子,可谓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儿。 然而王捕头却没有云林那么乐观,反倒是率先阐述其中的厉害关系。 他说:“老人家您先别太激动,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们真在你们村找到了适合练武的孩子,且对方家人也答应孩子跟我们去,在这个前提下,你们也要先知道,练武是一件很苦的事情……” “那能有多苦?还能有我们祖祖辈辈种地苦?”云林无所谓的摆摆手打断道。 王捕头被噎了一下,一想也是,不过转头却是严肃道:“练武除了苦之外,还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倒不是说练武危险,主要是习得武艺之后,有武艺傍身,若是与人争斗,很容易出现伤亡现象,其危险程度绝非寻常争斗可比,这点你们却是要提前知道的” “这样啊……” 一听到有危险,云林顿时犹豫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我不去! 村民们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后代从生下来命运差不多就已经注定依旧是农民,本分,老实,任劳任怨,看天吃饭,这才是他们该有的命运。 可这突然之间就上升到打打杀杀去了,一时之间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与人争斗动不动就伤亡啊,一听就让人心惊肉跳。 作为如今小溪村的村长,云林虽然没啥见识,但也知道为小溪村的那些小孩着想,练武对于他的理解是学一门手艺,是好事儿,但若和凶险挂钩他就犹豫了,总不能把那些小娃娃往火坑里推吧? 王捕头早年间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是理解此时云林心头的犹豫的,讲道理,寻常人家,若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谁又愿意去从事打打杀杀朝不保夕的危险生活呢。 基于这点,他才会率先将习武的弊端说出来,虽然没有说得那么具体明白,但常人也能从他只言片语见想到习武之后的生活是多么的不平静。 面对犹豫的云林,王捕头笑了笑道:“老村长,习练武艺的弊端您现在知道了吧?那我现在来说说练武之后的好处……” 顿了一下,他尽量用村民们能理解的语言说:“练武之后能强身健体,有武艺傍身寻常也不怕被人欺负,当然,人生在世尽量与人为善,好勇斗狠我们习武之人也是尽量不提倡的,毕竟伤了别人或是伤了自己都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然后的话,习得一身漂亮身手,货与官家谋得一份差事还是很简单的,那就是吃官家饭了,说出去也风光,可谓光宗耀祖,若是带着一身武艺从军,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比寻常人大得多,再不济,有着一身漂亮武艺,给人看家护院也是不错的选择,那并不低人一等,毕竟护卫主家安全,主家还得依仗着我们习武之人不是,银钱不说多少,总比种地来得要好太多,习武很苦,还有一定的风险,但相应的,好处多多,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东西,这才正常,种粮食填饱肚子也得出力气不是,老人家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如此直白的话云林倒是听懂了,周围的村民也听懂了。 老实说,听到了习武之后的诸多好处,包括云林在内的所有村民都很是意动,若习武之后真能过上王捕头所说的那种日子,想来承担一些风险还是值得的。 摆脱祖祖辈辈种地的苦难处境,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谁不向往? 于是,村民们看王捕头他们的目光都变得热切了起来。 然后犹犹豫豫中,云林心头一动,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问王捕头:“王大人,那个……,村里的小娃娃若是随你们去学艺,要不要交学费?” 村民们一怔,顿时冷静了下来,是啊,习武之后好处虽然多,但人家也不能白教你不是,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们都是穷苦农民,如果学艺需要学费且还多的话,那就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了,哪怕习武之后的日子再如何风光,眼下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听到云林的问题,王捕头哈哈一笑道:“老村长,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之前我说的是习武之后的风险和好处,接下来我要说的是责任” “如果我在你们村找到了适合习武的孩子,且他的家人也愿意孩子跟我们去学艺的话,不但不用交学费,我们反而还会给予一定的报酬!” “别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事实,当然,这钱也不是白给的,孩子和我们去之后,会先干三年杂活儿,报酬就是这么来的,不多,算是你们的孩子干活儿的工钱,这三年干杂活儿,主要是打磨他们的心性,我们风刀门不是什么邪门歪道,练武先练德需要从他们小时候开始培养,唯有吃得了苦,品德过关,方能再进一步,在这最开始三年中,我们会传授一些粗浅的武技给他们练习,给他们打基础” “一开始的三年后,若他们品德过关且吃得了苦的话,且基础打得好,就能成为内门弟子,习得更高深的武学,我们还会教导他们读书识字,若不过关,后面的福利就没有了,我们要么将其遣返回来,要么征求他们的意见继续留在门派做杂活儿挣些工钱” “成为内门弟子,相应的责任就不一样了,这个你们暂时不用了解,若有谁家孩子成为内门弟子,到时候你们自会知道” “在学艺期间,你们的孩子吃穿都由我们风刀门负责,这点你们无需担心,我们风刀门产业众多,还是养得起他们的” “最后的话,内门弟子习武年限不确定,最终要师门考校过关才能出师,出师后师门也会通过自己的关系帮他们谋取出路,当然,他们也可自己另谋出路,这个时候就需要出师的人回报师门了,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你们不需要了解” “最后,我想说的就这些了,老人家你们听懂了吗?” 听了这王捕头详细的解释,村民们哪儿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用他们自己的理解来说也就三句话,孩子交给他们尽管放心,除了承担一定的风险外,未来定能过上好日子。 一些东西他们下意识忽略了,毕竟一帮苦哈哈村民想不到那么多,看中的也就实在的那些东西。 “明白了明白了”,云林点头道。 然后王捕头问:“既然如此,那老人家您意下如何,同意我们在你们小溪村寻觅适合练武的小孩子吗?” “这个,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下”,云林犹豫道,并未因为自己村长的身份就大包大揽的拍板。 王捕头点头说:“理解” 随后云林起身就和其他村民嘀嘀咕咕商量去了。 王捕头他们这边也不急,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有村民把茶水烧来了,是村民自己采摘的劣茶,他们也喝得有滋有味并未嫌弃。 讲道理,王捕头他们能这么好言好语且耐心的和村民们说话,真的是很难得,若换一些其他练武之人的话,指不定鼻孔朝天自觉高人一等,能给你们小孩一个博取前程的机会,简直就是施舍,你还不感恩戴德?谁有功夫和你讲条件…… 一样米养白样人啊。 总归来说,作为正派人士,王捕头他们这样的人还是要多一些的,再不济也不至于恶语相向,毕竟你想招弟子,人家也有选择权利不是,都是相互的,强迫亦或者用施舍姿态得到的弟子,还想要门派团结友善的良性发展那怎么可能,整天窝里斗就把门派搞垮了,培养出来的也只会是白眼狼。 那边云林和村民们一合计,征求大多数人的意见,大家都觉得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试一试,自家孩子若是被选上那是运气,选不上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于是云林回王捕头的话了,说他们同意。 这个时候王捕头就开始走流程了,他拿出自己作为牛角镇捕头的腰牌和任命书,展示给村民们看,说:“大家请看,这是我牛角镇捕头的凭证,此次带领师兄弟们来小溪村挑选弟子是我作为担保的,不是人贩子,大家若有疑虑可以去镇上验证,若是有谁家孩子被选上,以后会专门给时间回家探亲的,不是把他们拐去别处卖了,所以还请大家放心” “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王捕头的”,云林代表村民们回话,实际上说话的时候他认认真真的看了又看王捕头拿出的凭证,尽管看不懂…… 确认大家没有疑问了,王捕头这才道:“既然如此,那劳烦大家回去,把家里五岁到八岁的孩子都叫来这里我们挨个筛选,年龄太小了没法教,太大了性格逐渐定型也不好教,所以我们只要五到八岁的孩子,男女不限” 于是乎,有适龄孩子的人家赶紧回去带孩子来,没适龄孩子的人家惋惜之余干脆留下来看热闹。 云山想都不想就跑回家去了,他家云景今年六岁,在适龄范围,如果自家小景能够被选上的话,虽然舍不得孩子离开身边,但那大好前途实在是让人眼馋啊。 “小景,小景,在哪儿呢,快出来,好事儿,大好事儿”,刚进入院子云山就开始嚷嚷了起来。 “爹,那边怎么了?”云景在阁楼上伸出脑袋问。 他之前一直都在关注着那边的情况,太远了,听不到说的是啥,但看情况并未朝着坏处发展,心下稍安之余等待结果。 站在院子里的云山一仰头道:“快下来,好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你跟我来就是了,我慢慢给你解释,你可得给我抓住这个机会啊” 云景无语,能有啥好事儿啊,看老爹你激动的,于是带着一脑袋疑问下楼来。 江素素见没发生极端事件,也抱着云冬跟着下楼来,壮着胆子一起去看热闹。 去那边的途中,云山把王捕头等人的来意给云景说清楚了,最后道:“小景,你可要给我好好表现啊,从小你就聪明懂事,这次机会可要抓住了” 听到自家老爹说江湖门派要招收弟子,云景一开始心头一喜,练武啊,高来高去的侠客梦想似乎就在眼前,但惊喜过后,认真思索片刻,他却是摇摇头道:“我不去!” “啥?”云山一愣,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景认真解释道:“我说,我不想跟他们去学武,爹你听清楚了吧?” “为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云山顿时急了。 稍微沉默,云景摇摇头笑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而已” “整得你想去人家就能要你似得”,张了张嘴,云山顿时心情复杂的嘟囔道…… 第五十六章 露一手 云景一家四口走向村子中间那棵大杏树下村民汇聚之处。 此时云山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来期望自己的孩子被选上,从此摆脱祖祖辈辈农民的命运,但又有点不想云景被选上,毕竟自己养了几年的崽,还是家里长子,若是突然离开身边的话他又舍不得。 然而云景的一句我不去,把他的心情整的更复杂了,有点开心,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开心什么,或许是因为不用和儿子分开吧,但又有点懊恼和恨铁不成钢,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啊,你居然不去? 总之,他这会儿相当之纠结,然而作为一个老实农民,又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闷头不说话了。 江素素听了原委之后,张了张嘴一言不发。 作为女人,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尤其是关于孩子未来前程这种大事面前,她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这是时代的悲哀。 她对云景的关爱不比任何人少,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过得好,同样也比任何都舍不得孩子离开自己身边。 与其说是时代背景下,她默认自己女人发言权卑微,从而不去对云景未来指手画脚,倒不如说是她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茫然无措。 她不知道如何去参与才是对的,怕出错害了孩子的未来,所以干脆沉默。 至于小云冬,压根啥都不懂,在江素素怀里扭来扭曲,够着脖子看那边的热闹…… 很快一家四口来到了村民汇聚之处,此时村民们都陆陆续续的将自家适龄孩子带来了,因为没有发生村民们想象中的恶性事件,是以越来越多的人前来看热闹。 村民们始终对王捕头等人持有敬畏之心,村民众多,却也下意识没有靠近他们,也没有好奇的死盯着他们打量,更没有指指点点,就连讨论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半个小时后,各家各户都来得差不多了。 小溪村不大,几十户人家,但乡下人嘛,夜间娱乐活动匮乏,然后就导致了各家都很能生,抛开因为各种意外夭折的不说,村里小孩子还是很多的。 按照王捕头所说的五到八岁的标准,这会儿来到这里的适龄小孩足有六七十人,毕竟他说的男女不限嘛,是以有的人家来了两三个! 往往来了两三个孩子的人家,都是那种隔年生一个的,啧,真心高产…… 当然,这种人家还是占少数的就是了。 几十户人家,这个数量真心不多,但也不少,再小的容易夭折反倒不如五岁以上的多,再大的话,已经是一个家里半个或者真正的主要劳力了。 来到这里之后,等待过程中,云景一直都在好奇的打量着王捕头几人,明目张胆的那种打量。 倒不是说他对王捕头等人没有敬畏之心,然而通常情况下,正常大人谁又会在意小孩子的目光呢,云景也不算另类,毕竟其他小孩子也同他一样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王捕头等人。 这种全村云集的情况可不多见,一年都难得有一次,而他们又是焦点,小孩子不好奇关注都不行。 王捕头等人压根就不在意小孩子的目光,也并没有在人群中一眼看出云景的特别之处引起他们的注意。 或许是这些年亲近大自然的缘故,云景对于各种生物的气息很敏感。 王捕头等人,每一个都给他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危险气息倒是没有,就如同打盹的猛虎一样。 稍微想象了一下他们若是发怒出手的画面,云景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猛虎云景没亲眼见过,但他见过自家的大黑打架的场景,平时温顺乖巧得不得了,有一次发怒和同村的牛打架,那种激烈的碰撞,真让他有一种心惊肉跳头皮发麻的感觉。 而王捕头他们给云景的感觉,比那来得更加强烈得多! 这种感觉没有任何理由,就很玄…… 曾经在牛角镇外见识了王捕头和那暴徒动手的画面,尽管云景没有被迫害妄想症,却也暗搓搓的想过若是自己对上这样的强人会如何如何,从而暗中做了几手准备。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几手准备若是真和这种强人对上结果会如何,毕竟影响结果的因素太多太多了,天时地利人和,哪怕准备得再充分,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导致结果南辕北辙。 但总归他还是有一丢丢底气的,尽管底气有些不足…… 当然了,他还没有上头到主动招惹那等强人的程度,即使有可能和这种强人产生了恩怨,他也抱着尽量化解的心思,极端暴力的处世之道,已经不是他真正心理年龄干得出来的事情了。 不是怂,人到中年啊,求的是一个稳。 暗搓搓准备的后手,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待到村民聚集得差不多,云林主动上去搭话,道:“王大人,都差不多到了,你看接下来怎么整?” “老村长您安坐,接下来交给我们吧”,王捕头笑道。 接着,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大人小孩,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闭嘴,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倒不是说王捕头展露了凶恶气息吓住了人们,他反倒是面带随和的笑容,只是因为关键时刻到了,村民们才下意识闭嘴的。 王捕头并未第一时间开始挑选适合的小孩儿,他反倒是冲着身边的师兄弟笑道:“谁来露一手?” 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青衣青年站出来笑道:“我来吧” 他说完,将手中的一柄长刀递给边上的人,然后上前两步,看了看周围,仰头有了目标,旋即原地微微蹲身,嘴里轻喝一声。 下一刻,地面微微一震,他腾身而起一丈多高,待到势头用尽,他吐气开声,并指如刀一掌辟出。 咔嚓一声,村子中间那棵大杏树,一根大腿粗的树干被他一记手刀劈断! 顺势落下,他冲着周围拱手道:“献丑了” 嘶~!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抽冷气的声音,甚至有人脸色发白,他一挥手就劈断了一根大腿粗的树干啊,尤其是杏树的质地相对紧密,若那一掌劈在人身上还得了? 讲道理,他露的这一手真心把村民们震得不轻,也让村民们真正的直观见识到了练武之人的可怕。 那是一个他们想象不到的世界! 很明显,用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村民们认识到练武之人的厉害之处,效果王捕头他们还是很满意的。 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让他们真正的见识一下。 但还没完,接着又一个青年站出来,他寻来一块脸盆大的青石,在村民们瞪大眼睛观望中,一拳砸在那青石上,顿时,那青石就被他一拳锤成了碎片,宛如铁锤猛烈敲击,打碎石头的他,拳头也只是微微发红而已。 打碎石头的青年退回去了,再一人站出来,他唰的一声抽出手里的长刀,见此村民们下意识后退。 手持长刀的青年知道自己吓到村民们了,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开始演练一套花里胡哨的刀法,高明的他怕村民们看不懂…… 他演练的刀法真心花里胡哨,一下子腾空而起一丈多高,一下子翻个跟斗,那冷冽的长刀被他舞动得宛穿花蝴蝶,看得人们眼花缭乱。 村民们别提多震撼了。 只有王捕头他们这些懂行的人知道,那刀法除了好看其实作用不大…… 最后,那演练刀法的青年收刀之际,顺便一刀将一块大石头劈成了两半! 到了这个时候,王捕头在村民们敬若神明的目光中,看着周围一圈心潮澎湃的小孩问:“你们想不想拥有这样的身手?” 在他问话之际,人群中的云景却是嘴角抽搐内心吐槽不已。 人家那棵几百年的杏树招谁惹谁了,今儿个无缘无故的被人劈断一根树干,那块青石也是,多少村民平时坐上面歇息啊,就这么被人锤碎了,还有那块大石头,村民们没事儿的时候在那里喝个茶下点乡下娱乐棋什么的,居然被人一刀劈成两半了…… 你们厉害是厉害了,但却是来搞破坏的吧? 第五十七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想~!” 一阵稚嫩嗓音齐声大喊。 见识了王捕头几人的厉害之后,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孩跟打了鸡血似得,一个个激动的脸色发红。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练武之人的故事,但故事毕竟只是故事,离他们太遥远了,哪儿有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尤其是王捕头他问他们想不想拥有这样的身手,谁不想? 别说一帮小孩儿了,就连大人都想,甚至很多大人都联系到若是自己拥有这样的本事后会如何如何的画面…… 虽然他们想多了,但想想又不犯法不是。 王捕头很满意小孩子的反应,心说露一手的决定真的做对了,带动了小孩子的积极性,也可以说凝聚了他们的向武之心,若是寻到适合练武的小孩,也能很快的融入他们的门派去。 他在想,若是自己等人装清高的话,结果不知道要打几个折扣。 伸出双手轻轻下压,示意人们安静,王捕头看向一群小孩笑道:“想就好,你们都有机会的,不过我们得先检查一下你们适合不适合练武,适合的,只要跟我们走,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拥有甚至超过我们这样的身手,不适合的我只能表示遗憾了,但也别难过,因为不适合练武的若强行练习只会害了你们,好了,接下来你们一个一个来,我们挨个检查” “我我我……我先来,我一定适合练武” “我先来,我比你大,一定比你更适合” “别推我啊……” 王捕头话音落下,一帮小孩儿嗷嗷叫着冲向了他们。 不但小孩如此,就连大人都没闲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大人们一个劲的催促自家小孩赶紧过去,生怕落后了机会就溜走似得。 场面一度差点失控,对此王捕头几人哭笑不得。 好在场面虽然混乱,但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不敢真正的冲撞王捕头几人,让他们的检测工作得意正常进行。 他们几个人,每人都同时检测一个小孩,进度还是很快的。 云景没有上前,安静的待在人群中注视着王捕头他们是如何检测那些小孩的,只见王捕头他们在小孩子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是在检查骨骼,还让小孩儿张嘴,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总之云景看不太懂,但依稀能猜出他们自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检测手法。 让云景意外的是,他们检测过后,合格率低得让他不敢相信,首先上前的十多个小孩,楞是没有一个合格的! 那些得知自己不适合练武的小孩别提有多失落了,绝大多数当场就哇哇大哭了起来,那些小孩的家人虽然也遗憾,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事实是那些大人反倒是觉得自家小孩不合格才正常,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嘛,就这个命。 检测到快二十个的时候,原本有些失望甚至还带着点苦笑的王捕头等人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了,他们终于遇到了一个合适练武的苗子。 第一个居然是女孩,云景认得,七岁,姓云,叫蒜苗。 当王捕头宣布她适合练武之后,云蒜苗整个人都懵了,不知所措,稍微懂事的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从这个时候开始改变,然而对未来却是无比的茫然。 蒜苗的家人得知结果,却是无比纠结复杂,为什么不是自家儿子而是闺女?若是儿子该多好啊。 不过最终蒜苗的家人脸上还是露出了激动的笑容,毕竟家里出了一个改变命运的人,未来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起来,虽然女孩子最终要嫁人,但有了本事总能照顾一些娘家吧? 云景看得出来,王捕头他们的检测标准很严格,合格率为何如此的底,云景心头也有猜测,他认为,倒不是说其他小孩子就不能练武了,毕竟那玩意几乎没有门槛,就看有没有人教而已,之所以合格率低,估计是因为某些方面达不到标准,从而未来成就有限,这才被王捕头他们淘汰。 以此推断,云景大概猜到,那所谓的风刀门应该走的是精英路线。 合格了也不等于就是所谓的精英了,后面还有三年的考察期呢,真正的优中择优。 那边检测还在继续,村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里,云景这会儿却是不得清静。 “小景,快去啊,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云林在他身边催促道。 云景笑着回答说:“爷爷,我就不去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云山红着脸推了云景一下。 他依旧摇摇头笑道:“爹,爷爷,那么多人都不合格,我上去恐怕也是一样,就不凑那个热闹了,免得白期待一场” “你又没去,怎么知道自己不合格了,你从小就那么乖巧懂事,一定行的,比所有人都行”,云林瞪眼道,自己的孙子一定是最好的! 摇摇头,云景说:“还是不要了,我可不想哭鼻子” “你你你……你个兔崽子,就不想拥有那样的身手啊”,云山指着云景的鼻子气呼呼道,恨不得揍他一顿。 看了那边一眼,云景看似很随意但真的很认真说:“想啊,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我甚至还想比他们更厉害呢!” “想那你还不去?”云林有些蒙圈道。 云山也跟着说:“就是就是,你既然想,眼前不就有一个机会?” “我怕选不上啊”,云景笑呵呵道。 面对油盐不进的云景,一家人楞是被他整得没脾气。 此时那边传来一阵激动的嘈杂声,又有一个小孩儿检查合格了,这次是个男孩,那家人当即喜极而泣,激动得都找不到北了。 云景家人见此,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平心而论,云景想练武吗?想拥有高明的身手吗?想变强吗? 他之前说的是真话,他想,做梦都想。 但他有自己的打算,变强,并非一定要通过加入门派的方式,他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加入门派得到的变强途径,绝不是正确的选择!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变强的目的,云景不是为了好勇斗狠,不是为了装逼显摆,纯粹是想增加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安全感而已。 “以前还小,生活的也仅仅只是小溪村这方小天地,未来,我想去这个世界上走一走看一看,所以,提高自身安全保障应该也要想办法进行了”,云景心中默默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边的检测也接近了尾声。 整个小溪村六七十个适龄小孩,王捕头他们最终居然只检测出三个合格的,合格率低得让人侧目! 最后,王捕头他们稍微安抚了下那些失望的小孩和人家,惯例的问了一句:“还有没有谁没上来检测的?” 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知道这些农户都不太可能放过这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然而偏僻就有例外。 当他们都准备商量结束的时候,人群中的云林急道:“王大人,王大人,这里还有一个,我家孙儿还没检测呢” 云景:……</p> 第五十八章 不会吧不会吧 看着自家爷爷,云景相当无语,这眼看都要结束了,他居然整这一出。 当然了,云景也理解他的心情,他倒不是要故意坑自己,站在他的角度,那是真的在对自己好,他不想让自己错失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长辈的,为了子孙后代,真的是用心良苦。 自己不想去,爷爷非要把自己推出来,对此云景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自己总不至于怪他多事儿吧,云景又不是真的像小孩子一样分不清好歹。 那边都想宣布检测结束的王捕头闻言微微愕然,还真有漏网之鱼啊? 本着一只羊是赶一群养也是赶的心态,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他还是看向云景他家的方向点头笑道:“既然还有一个没检测,那就过来吧” 云景是真不想去,低头在那儿磨蹭,假装没听到,至于周围那些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村民看过来的目光,云景选择了忽视,前世我好奇的去拉女同学脖子上的绳子,从而当着全校师生检讨的事情都经历过,还在意这些目光? “臭小子你杵着干啥,快过去啊”,云山瞪眼道,顺手还推了云景一把。 云景低头道:“哦,知道了” 说着,他往那边磨磨蹭蹭的走去,步子小得蚂蚁都踩不死那种。 “小景快点,别让王大人久等”,云林催促道。 周围的村民看到云景的举动有些想笑,未曾想平时小大人一样的云景居然也有拘谨的时候。 “小景哥,快去吧,又不疼” “对呀对呀,走个过场而已,完了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边上有小孩起哄,倒没什么坏心思,那么多人都不合格,云景的希望也不大,可不是走个过场嘛。 见云景依旧在磨蹭,云山干脆一把脱下草鞋拎手里瞪眼沉声道:“还不搞快点信不信我揍你!” 云景可不想挨揍,只得稍微加快脚步走过去,哎,老爹的威严,依旧是自己如今无法挑战的大山啊。 “呵呵,那小孩,你是老村长家的孙子对吧,没事儿的,过来,别怕,叔叔又不是什么坏人”,王捕头脾气很好,不但没有因为云景的磨蹭不耐烦,反倒是出言安慰。 知道是躲不过了,而且若是自己选择逃避,万一恶了王捕头他们有害无益,而且也会让家人下不来台,于是云景干脆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嘿,你这小孩,其他人都巴不得让我们第一个检测他们,你为什么看上去不太乐意呢?”看着来到跟前的云景,王捕头好奇问。 他倒没觉得云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云景长得一般,乡下孩子嘛,穿得也没多好,皮肤略黑,那是近年来经常干活儿晒的,总之和其他小孩没什么区别,无法让人眼前一亮,是以王捕头只是单纯的好奇问了一嘴。 “我怕”,云景仰头看他挠挠头道。 这会儿王捕头已经开始对他动手了,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手中动作不停,开口问:“怕什么?” 云景道:“怕自己不合格家人失落,自己也会失落” “嘿,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小子倒是挺懂事的”,王捕头闻言微微愕然,旋即也不以为意,又道:“没事儿,不适合练武也不必失落,以后还能从事其他的,而且啊,练武其实也并非什么好事儿,看似身手高明来去风光,其中的艰辛和凶险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来,张嘴……” 云景依言张嘴,心道这王捕头人真心不错,不但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反倒平易近人,如果这世间的练武之人都这样就好了。 当然,云景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王捕头这样的,估计只是极少数的特例。 这些念头在脑海闪过,然后云景又莫名的开始忐忑起来,自己到底适合不适合练武呢?不想加入门派是一回事儿,期待自己适合练武又是一回事儿。 如果自己适合练武的话,又不想加入他们门派,该如何推脱才能不引起他们反感? 至于自己不适合练武,额,这个……,应该不会吧? 一时之间,云景居然有点患得患失起来,之前看别人检测得那么快,到了自己,居然觉得这个时间格外漫长。 也就一两分钟时间吧,王捕头就给云景检测完了,最后他拍了拍云景的肩膀说:“小家伙,很可惜的告诉你,你不适合练武,别难过,以后好好过日子,平平淡淡的生活,其实对于我们这些风里来雨里去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很羡慕的事情” 云景闻言一愣,仰头看着王捕头。 不会吧不会吧,自己居然不适合练武? 喂,大叔,你是不是检测错啦,我不适合练武?要不你再检测一下? 云景张了张嘴都想说让他再仔细检查一下了,但却说不出口,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判断一个人适合不适合练武的,但绝对有独特的方式,应该不至于在自己身上出错。 讲道理,这会儿云景要说不失落那是假的,但事实如此他也没办法。 咧了咧嘴,他想笑,但笑不出来,只能别扭道:“谢谢叔叔了” “没事儿,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王捕头再度安慰道,云景的表情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其他小孩子得知自己不合格后也差不多,相对来说云景还坚强点,没当场哭出来。 看着云景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王捕头眼中莫名闪过一丝惆怅,心说平平淡淡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练武啊,江湖啊,走上这条路,几乎就别想过平静的日子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王捕头猛然一愣。 自己为何会莫名生出这样的感慨来?要知道自己多年练武,杀人见血都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心智可谓打磨得无比坚定,为何会平白生出动摇念头? 莫不是被那小孩影响了? 怎么可能! 看着云景离去的背影,王捕头眨了眨眼,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对其他小孩虽然也有安慰,但顶多也就两句话的事情,可对这个小孩,似乎自己说得有点多? “奇怪,这小家伙没什么特别的啊”,王捕头下意识挠挠头,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想了一会儿,他顿时哑然一笑,心道自己想那么多干啥,这小溪村一行也算是收获满满了,寻到了三个练武的苗子呢,之前在另一个村子四五十个小孩才找到一个,希望下一个村子还有这样的收获吧。 “可惜了” 最后看了一眼云景的背影他喃喃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么……</p> 第五十九章 焉知非福 往回走的路上,云景一直低着头,心情相当复杂。 周围那些村民的目光,虽然没有嘲笑也没有讽刺,但他就是没有由来的觉得脸上躁得慌。 自己不想加入门派的想法虽然依旧不变,然而自己居然连加入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有点尴尬了…… “小景没事儿的,你豆子哥不也没合格嘛,以后的日子不照样过” “就是就是,练武这种东西,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农民该接触的,别往心里去” “景哥,下午一起去放牛呀?” …… 云景所过之处,边上的村民并未因为他不合格而嘲讽,反倒是出言安慰。 本来云景还努力的调整心情,告诉自己仅仅只是不合格而已,未来又不是不能练武,了不起成就有限罢了,没事儿的,可村民们这一安慰,虽然是出于好心,但却也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爷爷,爹,我没合格”,回到家人这里,云景仰头看着他们摊了摊手说道,他想露出笑容表示自己不在乎,但就是笑不出来。 云林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事儿,不合格就不合格吧,咱日子还不是照样过,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的,咱也不稀罕那什么练武” 要说他心头不期待云景适合练武从而改变命运那是假的,但事实是云景不合格,除了接受现实还能如何? 谈不上多大的失落,甚至站在他的人生经历来说,云景不合格才更真实。 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期待家里飞出个金凤凰只能在梦里。 “没事的小景,咱家如今不愁吃,有新房住,还有牛,日子已经过得红火了,那什么武功,不练也罢”,云山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虽然他之前对云景说过‘整的你想去人家就要你’的话,但此刻他不但没有嘲笑自己的儿子,反倒是出言安慰。 毕竟是自己的崽啊,不合格肯定心情不好吧,当爹的没法改变他的命运,也不能伤口上撒盐不是。 “等下娘回去给你蒸鸡蛋羹吃”江素素摸了摸云景的脑袋说。 她没什么文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儿子,心想若是吃到好吃的,儿子心情应该能好起来吧。 小云冬在江素素怀里冲着云景伸出小手道:“哥哥,抱……” 看着家人,云景莫名有点想哭。 他们关切的语言流进心里,云景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不合格的失落都冲淡了不少。 深吸口气,他将小云冬抱在怀里,冲着母亲点头道:“嗯,我们回家吃鸡蛋羹” 轰动全村的一次练武苗子检测就这么结束了,几家欢喜几家愁,没选上的失落有,却也没到捶胸顿足的地步,过惯了苦日子的他们,纵使失去了一次翻身的机会,日子依旧要过,至于选上的人家,高兴是肯定的,但却谈不上多么激动和炫耀嘚瑟,毕竟练武啊,这种事情曾经对他们来说只是传说,如今家里出了练武苗子,更多的是茫然吧。 王捕头他们去和那几个合格的孩子家人商量后续事情去了,热闹过后,村民们逐渐散去。 云景最后看了一眼那几个合格的同村小孩,也跟着家人转身离去。 他们的命运,从今天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啧,曾经我一直都是大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如今沦为陪衬,这种巨大的落差之下,才知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说到底我这还是心理素质不过关啊,以前觉得自己心态很稳,如今看来,实际上我内心依旧有着转世重生的优越感的,只是我自己没发现罢了,如今这种优越感被打破,方知自己也不过一普通人,曾一度觉得自己有着前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心性棱角已经被磨平,这样的想法不过是笑话,不过是转世重生的优越感下的自以为而已……” 回去的路上,云景相对沉默,认真的审视自己的内心。 最后他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虽然不想承认,如今想来,自己其实有着因为带着记忆转世重生,从而觉得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心态,倒不至于自我感觉高人一等,但潜意识中的优越感还是有的,总觉得自己做什么事情只是自己想不想的问题,而不是能不能的问题。 如今经历了‘不合格’遭遇,他才发现,自己和别人没什么区别,大多数人是怎么样的他就是怎么样的,普通人一个。 经此一事,自我反省后,云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这才发现了一些曾经自己下意识忽略的心态上的问题。 这也算是重新认识自己了。 然后他觉得,这次经历不合格事件,其实对自己来说并非坏事儿,至少点醒了自己,‘打落凡尘’后,自己也不比其他人多一只手多一只脚。 重新认识了自己,云景之前那从别人家的孩子沦为陪衬的糟糕心情也平复了很多。 日子还是要继续的,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回到家之后,江素素真的给他蒸了鸡蛋羹,甚至还做了一桌子对于寻常农家来说称得上丰盛的饭菜。 江素素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安慰,但却是用最朴实的方式去安慰自家儿子的心灵。 感受到母亲的用心良苦,云景心底那一丝淡淡的落差感也消散了大半。 这世间,家庭和亲情,才是最好治疗心灵的良药…… 后续云景从村民们口中得知,那三个合格的小孩王捕头他们并未当天带走,留足了那几个孩子和家人的相处时间,毕竟年幼的他们,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和家人团聚。 虽然云景经过这件事情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内心,也在家人的关爱下渐渐放下这件事情,但他依旧还是小看了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 往后的几天,他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而且还经常走神发呆,这种发呆不像曾经那样心情愉悦放松,是真的有心心烦意乱。 家人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云景从小就乖巧,比同龄人懂事,眼下很多时候他一发呆就是半天,叫都不知道应声,太反常了,他们怕云景因为这件事情从而造成什么心理毛病,从而变着法的逗他开心,就连小云冬都被家人影响不那么缠着云景了。 从那天测试后的第十天,王捕头他们再度来到了小溪村,是来接那几个合格小孩的。 因为那三个小孩是率先改变命运的,是以当天全村相送,他们三个小孩可谓风光无限。 不过那三个小孩毕竟是初次离家,面对未知的未来,自然是上演了一番和家人难舍难分的挥泪场面。 那天云景也在相送的人群中,看着三个哭哭啼啼远去的小孩,他远远的看着,一言不发,原本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的心情变得再度烦闷起来。 他知道这种心态不对,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禁为之感慨,自己也和世间大多数人没什么区别,该羡慕还是羡慕,该酸还是酸。 自己不想加入所谓的门派,之前是这么想的,现在依旧不改这样的想法,然而自己想不想是一回事,没资格就真心有点打击人了啊。 喧闹过后,日子依旧。 此后的一段时间,云景的意志都有些消沉,当初那些一同检测不合格的小孩早就没心没肺的走出了伤心,但他依旧还没走出来。 所以啊,人生的烦恼,往往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倒不是说他经不起打击,实际上他对这件事造成的心态影响比谁都看得明白,可正是因为看得太明白了,这才一直耿耿于怀。 直到有一天,云景放牛的时候,在小溪边发呆,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心情依旧不怎么美丽。 他看着溪水,目光没有焦距,一直那么看着。 不知道这样发呆了多久,某一刻,一滴水珠溅起落在他脸上,他下意识伸手一抹,然后楞了一下,再看眼前的溪流,一直顺着往下游看去,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像是福至心灵一样,心头所有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哈哈,我和自己较个什么劲,这人生就像一直流动的溪水,前方谁也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阻碍和沟坎,未来还不知道有多少打击和困难我将要面对,不过是练武资质比不上别人而已,何必对这点小事儿耿耿于怀?” “况且仅仅只是一次检测不合格罢了,又不是说我就不能练武了,了不起未来成就有限,但这也并非绝对啊,办法总比困难多,成就有限这种问题,想办法克服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不是” “就像眼前这溪水,自山中而来,河道内的阻碍何其多?谁敢说它一直流淌下去,不能汇聚成江河甚至海洋?” 想明白这些,云景只觉整个人都松快了,那种冲破心灵阻碍后的愉悦感,简直美妙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连带着他看这世界似乎都不一样了。 “嗯?” 解决了心态问题,云景发现自己竟然还有意外收获……</p> 第六十章 真正珍贵的 带着点惊讶,带着点古怪,带着点期待,然后云景从溪边起身,迈步来到一米开外,他蹲下身躯轻轻翻开了河边的一块石头。 他看到,石头下面,一只小螃蟹受到惊吓快速迈动八条腿横着潜入溪水中消失在石缝里。 挠挠头,他满脸不可思议。 明显是在确认着什么,他在看了看小螃蟹消失的地方后,又起身来到边上的另一处,慢慢掀起一块泥土,泥土下,一只小蚂蚁受惊快速跑路,进入草丛中不见。 眨了眨眼,云景再度挠头。 他就不信邪了,又来到边上另一处,地上有一个手指大小的小洞,他折了一根树枝,开始挖这个小洞,没几下,小洞挖开,里面一只蛐蛐跑出溜了。 一而再再而三,云景微微有些傻眼。 但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于是接下来就在这方圆几米范围内转悠忙活,一会儿翻翻石块,一会儿挖挖泥土,每一次都能从不经意的角落里找出一些小虫子来,他像是一早就知道那里有小虫子似得,不管虫子藏得多么隐秘! 大概半个小时,云景经过多次试验,惊讶的发现,自己在解决心态问题后,居然有了意外的收获。 真的是太意外了。 他的感官,不知不觉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些小虫子藏得何等隐秘,只要弄出一丝轻微的动静都能被他发现! 这种发现,不是亲眼看到,而是通过小动物轻微的动静判断出来的,他之前到处翻石块泥土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这种细微到极致的感官。 “这是怎么回事儿?” 重新坐回溪边,云景自己都一脸不可思议,人的感官竟能敏锐到这种程度? 尽管很是难以置信,但这却是事实,他真的拥有了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对了” 一拍脑门,云景猛然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多时的问题,那就是以前当他记忆力成长到过目不忘甚至一心多用的时候,他冥冥中感觉到停滞不前了,就像是有无形的枷锁束缚了自己思维的成长。 记忆力这种东西,谁没事儿还专门去测试自己不成,是以当初意识到这点之后,他渐渐的就忘了这茬,如今又再度想起了。 而如今,他发现那层无形的枷锁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自己的思维得到了进一步的成长,敏锐到了能够轻易发现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的地步! “以前思维凝滞不前,用通俗的说法,就是遇到瓶颈了,而如今,我的思维感官再度增长,甚至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应该和我这段时间的心态问题有关,当我打破了自己给自己心灵上套上的枷锁,是以思维感官也得到了释放,从而拥有了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认真思索,小心求证,最后云景几乎可以确定造成自己洞察力如此敏锐的原因。 这算什么? 红尘练心? 想到这里,云景倒是平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是啊,红尘练心,若将人生看做是一场修行,那这一生中,遭遇的任何事情,任何坎坷,任何困境,何尝不是对心灵的一次次洗练,迈过去,眼光,见识,心境自然有所不同,迈步过去,意志消沉,从而一蹶不振,所以,当一次次直面困境,心灵得到升华,似乎得到一些好处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有人在困境中悟出人生哲理从而警戒世人,有人在困境中谱写惊世文章名垂千古,有人在逆境中激流勇进总结谋略惠及己身,而我,冲破心灵枷锁,让自己思维洞察力得到提升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些念头在脑海闪过,云景对于自身的变化也就没那么觉得惊讶了。 非别人恩赐,非窃取他人,而是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心安理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用更直白的表达方式,他自身打破心灵枷锁得到的成长,不沾因果。 “或许这就是道,道在人间,道在天地,道在自然,只要去认真感悟,不刻意强求,顺其自然,总能从天地自然中得到一些什么……” 想明白这些,云景不再纠结,他开始好奇起自己如今拥有的这种敏锐洞察力来,就跟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儿一样。 “这种敏锐的洞察力,是我思维感官升华后得到的延伸,不用刻意就能洞察周围的动静,且没有什么压力,不存在去观察就会头疼之类的情况,就好比长了一双手就能拿东西一般自然……” 感受微风吹拂空气的细微流动,感受草叶在露珠下的弯曲反弹,感受溪水潺潺流淌的脉动,感受草丛中石缝里小动物的徘徊…… 那种感觉,无比美妙,无法用言语述说。 这种感觉不是肉眼看到的世间多姿多彩,不是耳朵听到的绚烂多姿,不是鼻子闻到的清香扑鼻。 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真’。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用这种独特的方式体会天地自然,当真妙不可言。 又是一番试验后,云景发现,自己的这种洞察力是有范围的,仅限于以自身为中心的两米范围,全方位无死角,更远就会变得模糊直至感觉不到,哦对了,深入地下就不那么敏锐了,这种能力比较不是透视。 他没有因为范围有限而不满足,拥有这样的能力,已经是得天之幸,贪得无厌的话,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他能感觉得到,这样的洞察范围,应该是可以增长的,会随着自己的思维意识提升或者说是一次次心灵的成长提升而提升。 “也不知道最终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他笑着自语道,内心还是有些期待的。 有了这样的洞察力,想来有人想要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应该很难吧? 他没有小看这世间任何人的意思,但他相信,在这样的洞察力面前,能无声无息接近自己的人,应该很少很少。 心态问题解决了,甚至还拥有了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云景只觉浑身轻松。 但他还是他。 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因为获得敏锐的洞察力而忘乎所以,反倒是首先想到了家人。 这段时间以来,稍微回想,家人的担忧历历在目。 说实话,云景有些愧疚,家人本就不易,还要为自己担心,为人子女,他觉得自己有些失职。 所以,解决自己的问题后,他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家去了。 让家人不必再为自己操劳,不必再为自己担心,他觉得那比自己新获得的敏锐洞察力还要来的开心。 有些人,总想将世间的一切好处都捞在自己身上,那是他们开心快乐的源泉。 但云景自己觉得,实际上人世间很多真正珍贵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身边,那些东西,再多的钱,再珍贵的宝物都换不来……</p> 第六十一章 好啊,真好 盛夏时节骄阳似火,山间,田地里,蝉鸣声声蛙叫阵阵。 烈日下,树叶被晒得有气无力,倒是那水田中的稻子,在微风中宛如碧绿的波浪翻滚,稻香微微,分为醉人。 云景在田坎上奔跑,往家的方向,像是在追着风。 归心似箭。 纵使离家三五步,慈母心忧冬夏天,莫道回头咫尺间,门庭在望亦天边。 回想这段时间自己意志消沉,家人脸上也失去了笑容,云景内心羞愧异常,家是心灵的港湾,却不是自己愁绪蔓延的地方。 此时此刻,他内心没有太多获得敏锐洞察力的欣喜,更多的,是想回到家人身边,让他们知道,自己没事儿了,不用再为自己担心。 有人担心,有人牵挂,本该感到幸福,但让人担心让人牵挂却是不该。 矫情吗? 那就矫情吧,不矛盾…… 田间偶有烈日下劳作的农人抬头,手持一把杂草,看着云景迈着轻快步伐远去的小小身影,抿嘴一笑。 像是被云景那轻松的姿态感染,酷热与劳累都不那么明显了。 生活本该如此。 日子已然过得清苦,何必想那么多徒增烦恼,那会使本就劳累的生活更累,世间亿万农民风霜雨雪尚且坦然面对,云景那点人生路上小小的波折又算的了什么? 家门已在眼前,云景反倒是有些局促。 说到底,这段时间让家人担心,真的不该。 稍作犹豫,他却是自嘲一笑。 这是自己的家呀,怕什么? 江素素此时从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簸箕,簸箕内是一些麦子,她准备去喂鸡鸭。 看到门口站着的云景,她脚步一顿,张了张嘴道:“大中午的,跑哪儿去野了?” 说完,她的目光从云景身上自然移开,继续走向鸡鸭圈。 这是农忙已过秋收未至的时节,没那么多活儿,农人有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时候。 “娘,我去河边抓螃蟹了”,云景迈步走进院子说。 已经走到鸡圈边上的江素素回头瞄了他一眼问:“你抓的螃蟹呢?” “没抓着”,云景尴尬一笑。 抓了一把麦子撒鸡圈里,任由鸡鸭琢食,江素素哼哼道:“臭小子,越来越野了,跑溪边去玩,你爹回来看你挨揍不挨揍” “娘你可别告诉爹呀”,云景跑过去摇着她的手臂‘哀求’道。 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江素素嫌弃道:“去去去,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屋子里我给你熬了绿豆汤,用凉水镇着的,快去喝了,看你这一脑门汗,黑秋秋的跟个猴子一样” “嘿嘿,娘对我最好了”,云景咧嘴笑道,然后朝着屋子跑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微微停下脚步,看了看脸上重新出现笑容喂鸡的母亲侧脸,心下莫名一酸,眼眶湿润。 回头,进屋,喝木盆里凉水镇着的绿豆汤。 很甜,放了麦芽糖的,很好喝,清凉解暑,悄悄的,有一滴眼泪混合着绿豆汤被云景喝下。 这味道,好极了…… 喝绿豆汤的时候,云景回忆之前看到母亲的画面,原来,这段时间以来,不知不觉,母亲都消瘦了很多,脸色有些憔悴。 母子连心,他能感觉到,母亲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 “娘,以后再也不会了”,他心中默默道。 院子中,背对屋子的江素素眼圈发红,有眼泪滴落,但脸上却有笑容绽放,笑得是那么的轻松,眉间的一丝阴郁消散不见。 知子莫若母,那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团团,不需要言语,不需要诉说,只一眼,她就能感受到,自家宝贝儿子,那莫名其妙的消沉没有了。 好啊,真好…… 日子,总算恢复正常了。 用手背偷偷抹了抹眼泪,江素素只觉浑身松快,夏日的阳光都不那么刺眼了,就连眼前的鸡鸭都让她觉得分外可爱。 要不要杀一只来炖给小景吃? 那只最雄壮的大公鸡,昨日还把小冬吓哭了呢。 摸了摸日渐鼓起来的肚子,江素素只觉生活是那么的美好…… 喝了绿豆汤,云景来到门口,坐在门槛上问:“娘,爹和爷爷他们呢?” 自然而然,一如往昔。 “你爹去看水田里的水情去了,你爷爷,好像村西你三伯和你三伯娘打架,打得老凶,你爷爷去调和去了,小冬在睡午觉”,江素素想了想回答道,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农村的生活,就是这些家长里短。 云景听完也不在意,问:“那我们下午吃什么啊?” 不得不说,重来一世,云景又到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尴尬年龄,农家少油水,他总觉得吃不饱,而且容易饿。 “下午吃绿豆稀饭,配酸黄瓜”,江素素收拾簸箕走向屋子道,心说要不要把那只大公鸡宰了呢,我儿子没事儿了,值得庆祝一下吧? 云景往边上挪了挪屁股道:“我要喝三大碗!” “还怕你吃不成”,江素素好笑道,如今家里有粮,底气十足。 脚步一顿,江素素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用一种无比随意的语气道:“小景啊,蒜苗他们都走这么久了,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可能在被人逼着站烈日下练武吧,嘿,绝对很累,搞不好哭都不敢哭”,云景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景语气轻松,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幸灾乐祸,迈过心里那道坎,他真的不在意自己练武资质比不上其他小孩这件小事儿了。 同时,他也隐隐约约猜到母亲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用意。 她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没事儿了,看似旁敲侧击,实则在云景看来再明显不过。 江素素想象不出练武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但自家儿子的回答,却是让她心底最后一丝忧虑都散去了。 自家儿子,真的没事儿了,她能感觉得到。 心头郁结尽去,江素素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有些憔悴,但要恢复到以往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难得清闲,心情大好的江素素干脆搬来一张椅子放云景边上,然后又去屋子里拿来竹篓,坐她边上缝制小衣。 她开始在为肚子了的宝宝出生做准备了。 无聊中,她随口问:“小景啊,你想要个妹妹还是再要个弟弟?” “臭弟弟一个就够啦,小冬整天烦得要死,那天晚上一拳打我鼻子上让我和他玩儿,如果是妹妹的话,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来”,云景郁闷道。 拍了拍他的脑袋,江素素责怪道:“你还说,那天你把小冬打得哭了半晚上,吵得要死,你这当哥哥的也不知道让着点” “我没打他,就吓唬了一下,谁知道他胆子那么小”,云景更郁闷了。 没纠结这茬,江素素却是憧憬的摸了摸肚子道:“我还想生个男孩,这样你们就有三兄弟了,以后长大了有个帮衬,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作为农村妇女,说是重男轻女也好,说是真心为了后代着想也罢,这是江素素最真实的想法。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道:“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还小,以后你就知道兄弟多了的好处了” 云景无语,心说兄弟多了真的好吗? 万一以后出现兄弟不和的局面那才叫一个头疼,算了,那是以后的事情,不想那么多,再说,有自己引导,以后的弟弟妹妹也不至于成长成那种心性,或许吧,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江素素一边忙着针线活儿,一边还帮云景驱赶飞来的蚊子。 江素素想到村里的那三个小孩跟王捕头他们走了,从此不用当农民,而自己儿子没选上,消沉了这么久,莫名心疼,于是她说:“小景啊,咱家日子越来越红火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贵的话,娘做主给你买” 春困夏乏秋无力,这大热天的,云景有点犯困,听到母亲的话,他打了个哈欠随口道:“倒是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哦对了,我想读书……” 闻此,江素素做针线活的动作一顿,表情茫然。</p> 第六十二章 难于上天! 读书? 这两个字对江素素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一件事情! 她从小生在农家,后来家里遭了难来到这里,和云山成婚,操持家务养育孩子,可以说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接触的人,几乎就没有识字的。 现在猛然听到自家儿子说想读书,她一时茫然不知道如何接话。 那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她的人生经历,做梦都梦不到读书上去。 现在,自己的儿子说他想读书? 别说江素素听闻云景读书茫然无措,就是换小溪村任何一个村民估计和她的表现都差不多,小溪村祖祖辈辈就没出过一个读书人,读书两个字就和他们不沾边,想都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生在农家,从小学习种地,长大后务农,结婚生子后孩子也是农民,一代一代,不应该这样才对吗? 的确,之前村里出了三个改变命运的孩子,他们去那什么风刀门练武了。 可练武和读书不一样啊。 练武说白了也就身手高明点,给人看家护院,了不起跑江湖风里来雨里去,并没有太过脱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 可读书这已经是阶级问题了,人生将发生彻底改变,一旦学有所成考取功名,哪怕是最次的功名,那就已经不是民,而是读书人,是真正的读书人,称得上是王朝官僚体系中的一员了,能与官府直接对话,不用上税,不用服徭役,见官不贵甚至还能挺直腰板,国家还发福利…… 练武的和读书的压根不是一个层次,更别说农民了。 读书考取功名,到一定地步能做官,一旦做官,哪怕是最低等的官员,练武之人在当官的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儿。 王捕头身手厉害吧,但他也只是一个捕头,说不好听点,就是个跑腿的,是打手,是官员手中的一把刀,脏活儿累活儿都得干。 他看似风光,可在牛角镇一把手面前依旧要弯腰行礼! 虽然很多东西平时没有摆在台面上,可事实是,练武之人在读书人眼中就是粗鄙的莽夫,根本就没法和读书人比。 有人会说你读书人看不起练武的,就不怕练武的半夜摸家里割脑袋吗? 呵呵,想多了,谁说读书人不练武?甚至可以说学问越高的读书人武功越高,若是没有一身武艺傍身,读书人凭什么游学千里走遍天下? 真当读书人是弱鸡呢。 不说其他,就拿军中来说,单单是武功高的,最多也就是个冲锋陷阵的猛将,而主帅绝对是那种文武双全的。 真正的读书人,是那种文能持笔安邦治天下,从戎上马仗剑斩敌首的猛人。 千万别小看此间的读书人。 当然,这些情况江素素不知道,云景也不知道,绝大多数平民也不知道。 生活的圈子,接触的人,有限的见识,这些都限制了人们的眼界和想象。 云景想要读书,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这个念头的,来此世一遭,他总不能永远都生活在小溪村这个小小的天地,他想要去这个世界上走一走看一看,去了解这个世界一番才不枉来此一趟。 所以读书,无疑是他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途径,连字都不识,和睁眼瞎有什么区别? 以前他还小,家里也穷,他倒是不急,现在他年龄也逐渐大了,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或许还有一部分村里那三个小孩改变命运后的刺激,所以读书这个问题才会被他提起。 江素素问他想要什么,想读书几个字他都没经过脑袋就脱口而出了。 “我儿想读书吗……”愣了好一会儿,江素素才喃喃道,她的脑袋依旧是懵的,读书两个字把她的思维和世界观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甚至都无法将读书两个字和自己以及家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举个最简单的理智,当初云林等人面对读书人的时候,连正眼看的勇气都没有,反倒是面对王捕头等人还能鼓起勇气正常搭话。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读书人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了,那真的是普通人遥不可及的层次,连仰视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本来还有点瞌睡的云景,在注意到母亲的反应后顿时睡意全无。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些年,他大概明白母亲此时听闻自己想读书之后是怎么样的一种心里状态,于是赶紧笑道:“娘,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 说话的时候,云景内心有些无奈。 这个家的日子的确过得渐渐好了起来,不愁吃,偶尔还能看到荤腥,但距离供养一个读书人还太遥远了。 所谓的穷文富武也要看情况,若是想将武功练出一定成就,的确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但实际上练武这种事情压根就没有门槛,有人教的话,是个人都能练,不计透支生命不求多高的成就的话,实际上‘富武’两个字根本就是笑话。 反过来,读书才是真正费钱的事情,用穷文两个字来形容读书压根不切实际。 一本书,没十两银子人家看都不给你看,笔墨纸砚不要钱?想要有学问,总得向人请教吧?空着手好意思吗?同窗之间交流不能干坐着吧?喝点小酒附庸风雅不花钱? 读书,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了。 所谓的穷文,形容的是寒门子弟想要借读书来改变命运,然而寒门寒门,人家也是‘门’啊,是落魄后的有钱有势人家,可再落魄的寒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真正的农民,还在温饱线上挣扎那种,想要借读书来改变命运,难度不亚于登天! 云景想读书,除了想更多更全面的了解这个世界之外,也有一些想要借此改变命运的想法,甚至有了读书这个借口,一些前世的经验也能有理有据的拿出来,就拿农家肥来说,若是他有读书人的名头顶着,就能正大光明的说是自己从书中看来的,而不用费那么多精力去慢慢引导家人了。 可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家庭情况,想要供养自己读书根本就不切实际,他还得自己想办法。 正是因为知道家庭情况,在说出想要读书后才第一时间改口安慰江素素。 张了张嘴,江素素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摸了摸云景的脑袋,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看她的样子,云景大概猜到,她估计是把自己想要读书的事情真正的放在心上了。 可自己的母亲,哪儿来的‘勇气’? 她不会是想着自己再苦再累一点,省吃俭用一点,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要想方设法圆自家孩子读书的梦想吧? 虽然不太可能,可万一呢? 想到这些,云景估摸着还真有可能! 如果母亲真的有这种想法,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p> 第六十三章 夜无声 这天云景下午放牛回来,因为乡下没啥娱乐活动,是以他吃了晚饭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躺床上的他倒也没睡,而是开始认真琢磨如何读书这个问题。 靠家里供养不现实,种地能有几个钱? 他没想过打麦芽糖搞钱的主意,风险太大了,读书是个长期问题,不是一竿子买卖,若他家时不时的就拿出麦芽糖卖钱,绝对会招来各方觊觎,从而引发这个家庭承担不起的后果。 麦芽糖太暴利,稍微有点野心的人都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要如何搞钱读书? 而且是长期稳定的财源,最好是自己成长起来之前源源不断且一次性还不能太多的财源,太多了这个家守不住。 “这就涉及到人脉关系了,若有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倒是能解决这个问题,而且这个合作伙伴还需要具备一定的能量,守得住生意站得住脚跟,但这个家去哪里找这样的人脉?有那种能量的人凭什么和自家合作?先不说什么生意搞钱,用什么担保人家在挣到钱之后还心平气和的分给自家不反咬一口吞得骨头都不剩?” 想到如此种种,云景只觉脑壳痛。 身份地位限制太大了,做任何事情都束手束脚,但这些问题是必须要想办法克服解决的,除非自己一辈子安心种地当农民。 云景不禁感慨,生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泥腿子想要翻身太难了。 诸多念头在脑海闪过,他想要一个长期稳定的财源来供养自己读书,目前他只想到了三个备选的合作伙伴。 李秋,王石,张长贵。 这三个人代表着当下社会的三种身份。 李秋是读书人,绝对是有功名在身的那种,可以看做是体制内的人,官面上说得上话。 王石是捕快,但他是个练武之人,半个江湖半个公门中人,灰色地带的牛鬼蛇神他绝对门清,足以应付一些棘手事情。 张长贵则是平民阶层,代表着劳苦大众。 他们三个不同阶层的人,想要和他们合作的方式绝对也是不一样的,同时合作的项目也天差地别。 首先是李秋,他家不差钱,官面上有关系,就不可能小打小闹,适合做大买卖,小买卖人家凭什么带你玩?他虽然待人谦和,但绝对不是烂好人。 这种人待人接物没得说,可一旦牵扯到利益,绝对精明得跟老狐狸似得,如何与他正常合作是个巨大的挑战,不是云景恶意诋毁,和李秋如何合作姑且不谈,如何保证他不反咬一口吃干抹净就是个头疼问题。 和李秋合作,利益大,风险也是最大的,这读书人啊,一旦使坏起来,十个练武的都比不上。 其次就是王捕头王石了,这种人反倒是好应付得多,作为练武之人,他绝对不可能满足于当下的成就,若有机会肯定会想更近一步,只需要以大笔财富作为敲门砖就不难将其搞定,说白了就是利益捆绑,当然,面对这种人得时时刻刻防备着他背后捅刀子。 和王石合着,从事的买卖就得收敛点了,要维持在一个他镇得住场子,即不能让他眼红独吞又需要他舍不得放弃的微妙平衡,这就很难搞。 不过相对来说却要比面对李秋好操作一些,仅仅只是相对来说罢了。 其实云景更愿意和王石这种人合作的,毕竟和聪明人合作要伤脑筋得多。 然而这里却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云景搞钱的目的是读书,和江湖中人合作过多会不会不太好?纵使王石还有公门中人的身份也得考虑清楚后续影响。 最后就是张长贵了,无疑和他合作是最安全的,毕竟有过良好的合作基础,且他的身份地位不比自家高多少,承担的风险和后果也要小很多。 但问题是,和这样的人合作限制太大了,首先就和大买卖无缘,无论是他还是自家都承担不起那个风险,而小买卖,挣点小钱,真的能支撑得起自己读书的用度吗? 翻来覆去的琢磨,云景只觉牙酸。 太难了。 有一点云景倒是很明确,不管是和谁合作,首先他都做好了‘吃亏’的准备。 他的目的是搞钱来维持自己读书,而不是一心的想着挣钱,为了达到读书的目的,吃亏他心里没有半点抵触,而且自己不吃亏,人家凭什么和你合作?凭你会放牛还是会种地? 在没有成本,没有能力之前,唯有让出利益,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至于未来自己成长起来,到了一定的高度,云景相信,自己吃的这些亏,到时候不用自己说,从自己这里占到便宜的自己人会想方设法的还回来,否则他们不安心! 这就是现实。 然而自己能通过读书顺利成长到那种地步吗?老实说,云景没有十足的把握,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但自己有过目不忘之能,加上后期自己的努力,想来应该不会太差就是了。 总之一句话,只要能达到自己读书识字的目的,哪怕未来在读书这条路上走不到高峰,他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把这些都想明白想透彻了,云景又开始根据李秋王石张长贵三人的情况,琢磨和他们合作的话,分别适合哪些行业…… 琢磨了一会儿,云景大概有了思路,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慢慢操作实施了。 最后的最后,云景却是微微皱眉。 他意识到自己恐怕忽略了一个问题,读书,搞不好不单单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你想啊,如果拿着钱就能读书识字的话,就普通农民,勒紧裤腰带,一咬牙一跺脚,攒几年的钱还不能念几天书?何至于大字不识一个? 再想深入一点,为什么天下的百姓都如此安分?还不是因为他们大字不识一筐,除了安分的种地根本就不会想其他,能吃饱肚子就够了。 而读书识字,那是权贵阶层的专利,你一个泥腿子都想读书识字了,下一步是不是想伸手要权利? 愚民愚民,民不愚,反倒聪明的话,当官的如何管束? 想到这些,云景额头冒冷汗,若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想要读书这条路就更难了,前世读书识字本来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在这里却是难上加难,因为知识这种东西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这个少数人的圈子已经将自己农民身份隔绝在了外面,想加入的资格都没有! “先想办法了解一下情况,具体了解后再说” 云景打定主意,有困难想办法解决就是了,凡事也不是绝对的…… 当云景独自一个人在思考关于自己未来这个问题的时候,外面院子里。 今天天气很好,皓月当空,云林云山江素素在院子里纳凉。 小云冬在江素素怀里呼呼大睡,心里想着事情,江素素有些走神,以至于小云冬脸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大包都没发现。 云山在挥汗如雨的劈柴,云林在手脚麻利的编制箩筐。 江素素表情时而纠结时而犹豫,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忐忑的打破沉默开口道:“爹,孩子他爸,我想和你们说个事儿” “啥事儿啊,直说就是了”云山闻言停下挥舞的斧头古怪的看向江素素,这可不像平时的她。 那边云林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面对他们的目光,江素素鼓起勇气道:“爹,孩子他爸,今天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和小景闲聊,他说他想读书,我就琢磨着这个事情和你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成” “读书?小景说他想读书?” 云山顿时惊了,一脸呆滞,手中斧头掉地上差点砸脚趾头,可想而知读书两个字给他造成的冲击有多大。 听闻此言,那边云林都下意识停下了编织箩筐的动作一脸惊愕。 江素素纠结着点点头道:“是的,小景说他想读书,你们看这个事儿有没有可能?” 老实说,江素素也觉得不靠谱,只是想听听家人的看法而已,毕竟读书这种事情太过不切实际了。 “这……”,云山挠头薅头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问题。 那边云林放下手中编了一半的箩筐,想了想,认真的看着江素素问:“小景真那么说?” “嗯”,江素素点头。 接着云林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下意识掏出旱烟吧嗒的抽了几口道:“这事儿我琢磨琢磨” 说完,他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眉头深皱的他微微低头,月光下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像是肩膀上压着沉重的大山,给人一种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感……</p> 第六十四章 三个条件 隔天一早,云景惯例起床放牛,精神饱满的他并未因为昨夜想了半晚上事情而困顿。 晨光微明,正是万家寂静的时候。 走到门口,他猛然注意到今早家里比平时安静了很多,晃眼看到杂物间的东西也少了一些,然后他脚步一转,来到厨房门口,看向围着灶台忙碌的江素素问:“娘,爷爷和爹呢?” 虽说如今云景家的日子比往昔好了很多,但依旧没有吃早餐的说法,这会儿江素素实际上是在煮猪食。 他家今年依旧喂猪了,不过喂了几年猪,都没有舍得杀过一头来自家吃,都是在冬日来临前赶去镇上卖钱。 养了几年猪,却没有吃过自家养的猪肉,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添柴烧火的江素素闻言转头看向门口的云景语气略微复杂道:“你爷爷和你爸一早就去镇上了” “他们没说近来要去赶集啊”,云景愕然道,他感觉到了江素素的语气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没深想,毕竟母亲并非那种愁眉苦脸遇到困难的神色。 江素素只是一个没心机的农妇,并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情,在自家儿子面前就更没必要伪装了,实际上她此时在为昨夜一家人商量的决定而纠结。 云景想读书,作为一家之主的云林在思考很久后,没明确的说什么,只说今天去镇上问问情况再说。 江素素纠结的也正是这个,结果云景真的能读书吗?自家如何供养云景读书?她不知道,茫然无措。 “临时决定的,反正近来清闲一些”江素素回答说。 云景点点头哦了一声,转身出门放牛去了,他隐约感觉到家里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并没有刨根问底,时间到了自己自然就知道了。 本来他还想旁敲侧击问问家人什么时候去镇上,自己到时候死皮赖脸的也要跟去,届时想办法接触一下李秋王石张长贵,从而实施自己搞起读书的计划,顺便打听一下读书有没有什么限制,现在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去一次镇上不容易,天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云景放牛去了,而另一边,云林云山却是和一众村民踏着朝阳来到了牛角镇。 到达镇上,和村民们分开后,云林云山带着一堆竹编制品来到了那节专卖竹编的街上。 “林叔,山哥,你们来啦”,街边摆摊的张长贵眼尖,隔着几个人看到云林云山就打招呼。 这些年来他们双方有过多次合作,双方都已经很熟悉了。 这次张长贵没有卖厕筹,卖的是一些竹笛鸡毛扫之类的小玩意。 “长贵小哥早啊”,走近了之后云林笑着打招呼,张长贵家就在镇上,看到他云林并不觉得意外。 张长贵笑呵呵道:“林叔您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您也没说什么时候来镇上,我边上没位置了” “呵呵,我又不老,没事,我们到那边去摆摊,这些年来已经有些老主顾了,若有生意我会提议他们来你这里看看的”,云山点头笑道。 “呵呵,行,林叔你忙” 云山不善言辞,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和张长贵打过招呼。 走到一个空地,云林云山将带来的东西摆上。 不过云山的心情明显不在买卖上面,在做好准备工作后,他让云山看好摊子,然后想了想走向张长贵。 “林叔有事儿?”张长贵见云林到来有些意外道。 云林局促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声音道:“长贵小哥,我想向你打听点事儿” “嗨,林叔有什么说就是,这些年来你还不知道我?对了,上次林叔你送我的竹蜻蜓我儿子很喜欢”,张长贵摆摆手道。 他有孩子了,生了个男孩,当初那点小心思随着儿子的出生也烟消云散了,不过他媳妇在生了儿子之后肚子就不见动静,他有点郁闷,还想要个女儿呢。 说完的他见云林喃喃不说话,压低声音问:“林叔要打听的事情不方便当众说?” “啊,嗯”,云林尴尬一笑算是回答。 张长贵懂了,给边上同样摆摊的人打了个招呼,让其帮忙看一下,然后看向云林道:“林叔,跟我来,我们去人少的地方说” 两人来到人少之处,张长贵好奇问:“林叔,到底啥事儿?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额,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你说,我尽力帮忙” 所谓的帮忙明眼人都知道是客套话,他们的关系好没好到那种程度。 云林并未在意这个,见周围人少,这才尴尬的搓了搓手小声道:“额,那个,我说出来长贵小哥你可别笑话我啊” “嗨,林叔说哪里话,您继续,我听着”,张长贵摇摇头笑道。 想了想,云林用忐忑又尴尬的语气说:“是这样的,我孙儿小景,就是当初跟我们来镇上的那个小胖墩,现在他不胖了,你还记得吧?” “自然是记得的”,张长贵点头,能不记得嘛,他和云林父子俩如此熟悉,还是当初云景作为纽带呢。 别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云景给他的记忆依旧无比深刻,此时张长贵猜测,云林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跟云景有关。 果然,云林继续局促道:“那什么,我孙儿他说他想读书,长贵小哥你家住镇上,知道的比我多,我就想向你打听一下,这读书花费几何,有没有什么要求?” “啊?”听到云林的话,张长贵愣了一下,也是有些意外。 回想起当初和云景交流的画面,转而张长贵又觉得,云景读书才是合情合理的,哪怕他只是一个农家孩子,没有为什么,反正张长贵下意识觉得理所当然。 见他不说话,云林尴尬的脸都红了,不好意思道:“小哥是不是也觉得异想天开了?” 可不是嘛,泥腿子妄图读书,和乞丐想当官有什么区别? “不,林叔,您别误会,我没这个意思”,张长贵赶紧道,然后微微皱眉说:“这个事情,你容我想想” 云林点头,没打扰他。 想了片刻,张长贵这才认真的看着云林道:“林叔,关于读书这个事情吧,我倒是知道一些,说句话您别多心,我并不看好,实在是……嗯,这个事情太难了” “怎么说?”云林心都提起来了。 再度皱眉,张长贵道:“我家就在镇上,据我了解,镇上但凡有点家底的,都想让自家孩子去读书,可真正能进入学堂的少之又少!” “为何?”云林不解,读书嘛,不是有钱就行?虽然他家如今也没什么钱,但能制作值钱的麦芽糖啊,云林还是有点底气的,虽说那玩意暴利风险大,但为了孙子读书,他可以去冒险! 张长贵收起笑容,表情略微严肃道:“林叔您先别急,容我慢慢给你说”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首先我要告诉你,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单就是花费,就是一笔让人胆战心惊的数字,常人想都不敢想!” “能具体说说吗?”云林吞了口口水道,他还真不知道读书要花多少钱,但看张长贵的表情,恐怕超乎自己的想象。 张长贵继续道:“镇上只有一个官办学堂,我曾也有让我儿子将来去读书的打算,所以专门打听了一下,了解一些情况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单说学费,每个月五两银子,一年下来,那可就是五十两了,哦,中途有两个月假期不收费” 闻此,云林一想,这也不是太贵啊,一锅麦芽糖就能让云景念一年书了。 张长贵见他表情缓和,叹息一声道:“林叔是不是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有点家底的人勒紧裤腰带都能勉强供给得上,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学费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主要的是书本费,那是要单独付钱的,一本书,至少十两银子,入学后具体要买多少书我不知道,您想想那得花多少?此外还有笔墨纸砚,哪样不花大钱?还有食宿也得花钱,三不两时的,总得给先生送礼吧?都读书了,穿的也不能太差吧?尤其是冬天,炭火钱得给吧?这些都是我打听到的,虽然除了学费外具体我不知道要多少钱,但你自己稍微琢磨都能想到得花费多少,所以读书,根本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敢去想的事情” 云林直接就被他一通这费那费的给砸蒙了,读个书,怎会如此花钱? 但他一咬牙,心想,多做点麦芽糖,也不是承担不起的,于是小心翼翼道:“还有呢?” “林叔啊,我想说的是,这还只是初期,嗯,是那什么蒙童班的花费,如果单单只是想识字的话,读个一两年蒙童班也就差不多了,可若是想读书更近一步,那花费至少得十倍增长,您能想象那是一笔多么庞大的数字吗?” 云林自然是想象不到的,嘴唇哆嗦道:“这……这……” 待到他的心情稍微平复,张长贵又道:“林叔,不是我打击你,这读书的花费就不是一般人家承担得起的,想都不敢想,然后您也别抱着咬牙花钱读两年蒙童班识字后就辍学的想法,我刚才说读书难,难的并不是钱财问题!” “啊?”云林真的懵了,花大价钱都不能读书? 苦笑一声,张长贵道:“之所以难,是因为学堂招收学生,是有限制的,这限制才是断绝世间九成以上的人读书的关键所在!” “怎么说?”云林茫然问。 伸出三个手指,张长贵道:“通常而言,想要读书,有三个条件,满足任何一个都可以入学,第一,家里出过读书人,不是认识几个字那种,而是出过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还需在五代以内,具备这个条件,有钱才能让后辈入学读书” 云林说不出话来,他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哪儿出过什么读书人啊,这个条件别想了,不死心的他又问:“还有呢?” “第二,家里出过当官的,还得是入品官员,有这个条件,五代以内,后辈子弟可以入学,当然,依旧要花钱”,张长贵沉声道。 云林沉默,这个就更别想了,看着张长贵,等他说第三个条件。 最后张长贵苦笑一声,也不怕打击云林,沉声道:“第三个条件就是有钱,很有钱,用钱去做好事,积攒口碑,得官府赐予良善之家的称号,这个时候,就可以办私塾请读书人来教导后辈子弟读书了,也可入学,若没有良善之家的口碑,再有钱读书人都不会教你家后辈,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商贾巨富之家时不时的修桥铺路,遇到灾年还积极捐献钱粮的原因所在,真当他们钱多得没地儿放?他们只是想给后辈铺就一条读书的路而已” 听到张长贵所说的最后一个条件,云林整颗心都凉了。 要多少钱才能砸出一个良善之家的口碑? 他想象不到。 三个条件,任何一条都不是他家能达到的,也就是说,泥腿子出身的农民,想要读书,几乎不可能! 读书,怎生这么难呢? 实际上不管是张长贵也好,云林也罢,他们都只看到了这三个条件的表面,内中的门道深着呢。 说白了,前两个条件,家里出过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和当官的人,他们本身就是体制内的,后辈子弟能读书,算是这些长辈的遗泽,更直白点,这就是所谓的寒门,还是属于读书人那个圈子。 而第三个条件,用钱砸好名声,那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国家也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不是,否则以后谁还心甘情愿的做好事儿做贡献?是以贡献多得官府都不好意思后,自然是允许其后辈读书的,也算是给了一条上升渠道,否则所谓的商贾巨富,在权贵眼中只是待宰的肥猪,一条猪想和自己平起平坐,你不大放血怎么行? ……</p> 第六十五章 柳暗花明?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云林才知道想要读书对自己这样的泥腿子来说是何等的苛刻。 三个条件,几乎就堵死了世间九成九平民想读书的道路! 茫然无措的云林沉默不语,心乱如麻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张长贵道:“不对啊,读书那么难的话,虽然我没啥见识,却也知道,识字的人还是很多的” “识字不等于读书啊林叔”,张长贵哑然道。 云林没懂,问:“怎么说?” “怎么说呢,嗯,这么说吧,比如林叔你,识字,然后在家里教孩子,孩子跟着你学也就识字了,还有的话,就是请识字的人专门教自己的孩子识字,你所说的那些识字之人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张长贵挠挠头尽量解释道。 云林糊涂了,茫然问:“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啊”,张长贵瞪眼道:“那只是识字而已,怎能说是读书呢,你看那些通过长辈教导亦或者请人教导才识字的人,他们哪个敢自称读书人?” “有区别吗?”云林重复这句话,他是真心被整糊涂了。 识字不就等于读书?读书不就是为了识字? 张长贵薅头发,他的见识也有限,这个怎么解释嘛。 想了好一会儿,他猛然想明白区别在哪里,说道:“通过正规渠道读书,是可以考取功名当官的,是真正改变命运的途径,而单纯的识字,仅仅只是识字而已,识字之后依旧只是平民” 尽管他这么说了,云林还是有些糊涂,茫然的看着他。 见此,张长贵绞尽脑汁耐心道:“林叔,你知道练武的吧?就是那什么江湖门派那种” “这个我知道,前些日子,我们村还有三个小孩被那什么风刀门带走练武去了呢”,云林赶紧点头道。 张长贵赶紧说:“有这种事情?那三个小孩好福气呢,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好解释了,您看啊,那三个小孩去了……风刀门?我没记错吧,他们在风刀门,未来也是有机会读书识字的,但他们识字后,亦不能被称为读书人,依旧是平民,了不起身手高明点的平民,通过江湖门派得以识字获得的学问,是没法参加科举的,也就是说官府根本就不承认他们是读书人,这点从他们的称呼上就可以明显的区别” “您看啊,真正的读书人,他们和人交流的时候,都自称学生什么的,而那些通过其他渠道识字的人,他们的自称大多都是在下,我,咱,俺之类的,前者一听就让人感觉谈吐不俗,后者给人就有一种粗鄙之感,这就是区别,您明白了吗?” 努力总结,认真分析,好一会儿云林才似懂非懂道:“也就是说,‘读书人’能参加科举做官,而识字的人,依旧是平民?甚至不是通过你所说的那些渠道获得的学识,是不能去参加科举的?唔,这种人不被读书人承认他们是读书人?” 亏得云林当上了村长,有了一些锻炼,这才能总结出这番话来,然而依旧总结得似是而非。 “正是这个理”,张长贵拍手道,总算是捋直了。 云林挠挠头道:“也就是说,我们平民,实际上还是有读书的希望的?” “那不是读书,是识字,读书是做学问,识字仅仅只是为了不当真眼瞎而已,但哪怕只是单纯的识字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花费依旧巨大”,张长贵点头道,顺便纠正了云林的措辞。 稍微松了口气,云林笑道:“早说啊,我就想让我孙儿识字而已,还以为寡妇死了儿子,没指(子)望了呢” 愣了一下,张长贵哑然失笑,整半天闹了个乌龙,压根说的不是一个概念,他摇摇头道:“我还以为林叔是要让你孙儿读书走科举当官呢” “当官?不敢想不敢想”,云林赶紧摇头。 当官那是真不敢想,但让他释怀的是,自己的孙儿想读书也不是真正的没有机会了,虽然他所谓的读书和张长贵所谓的读书概念不同。 接着他问:“那如何才能让我孙儿读书呢……嗯,识字,对,只是识字” “这个简单,花钱请人教呗,想学到什么程度,就看舍得花多少钱了,当然,也要看你孙儿能不能学得进去,还有啊,请先生最多也就请到那种识字的人教,是请不来真正读书人的,要说这种单纯识字的人也是很尴尬,自己没法参加科举,教出来的学生也没法参加科举,但这种人又识字,自觉高人一等,从事粗活放不下面子,上不上下不下的,大多日子都过得不如意”,事情说开了,张长贵也健谈了起来,开始聊点别的见闻。 点点头,云林道:“这样啊” 这会儿他心头在琢磨去哪儿请人教云景的问题,前提是要有钱,这个最重要,花多少他没个概念,总归越多越好。 不过这个不急,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得到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和张长贵闲聊片刻,云林准备离去,接下来想办法圆云景‘读书’这个梦想。 他也只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若最终实在事不可为,那也没办法。 讲道理,云林他们之所以感觉‘读书’难,难于上青天,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实际上读书这种事情,在真正有能耐的人面前,那压根就不是事儿。 然而还是那句话,泥腿子想翻身,那是阶级的跨越,是跳出命运的桎梏,就像鱼跃龙门,能不难嘛。 分别之际,云林心头莫名的有点不甘心,看着张长贵问:“难倒我们平民,除了那三个条件之外,真的就只能最多识字而没办法读书了吗?真正的读书!” 闻此,张长贵眉毛下意识一挑,认真思索后皱眉道:“也不能这么说,上天还没有绝人之路呢,世事无绝对,平民想真正的读书,还是有办法的,只不过很难很难就是了” “能说说吗?”云林停下脚步好奇问,真心只是单纯的好奇。 自己孙子有机会识字他就很满足了,不敢奢求更多。 绞尽脑汁,张长贵想了一会儿道:“就我所知,平民想真正的读书走科举这条路,只有两个办法,只是我知道的啊,第一是练武,练到极其厉害的地步,然后加入公门立功往上爬,到了一定的高度,读书这种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但平民单纯的想练武就很难,更何况练出高明身手后加入公门和其他人竞争立功往上爬,这条路恐怕蹉跎一辈子落得身死都达不到读书科举的目的” “第二个办法嘛,就是拜师,拜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为师,若能拜师成功,那就是一家人了,当师傅的还不得给徒弟安排得明明白白?要知道师父师父,如师如父,是衣钵传承,是真正的长辈,虽不是血亲,但关系比血亲更稳靠,律法明确规定,弑师那是大逆不道的罪行!抛开律法不谈,就寻常而言,一个人若是背叛师父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也是要被唾弃被千夫所指的” “话说回来,拜师这条路,是平民想要读书最好的捷径,若能拜师成功,估计连学费都能省了,师父还会全身心的教导,毕竟真正师徒关系,那可谓是命运都捆绑在一起的,甚至可以说师父关于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徒弟身上,林叔你可能不了解,很多时候一个师父对徒弟的期待,比对自己的骨血还要来得重视!” 听到他说的两个办法,云林愣住,喃喃道:“还真有办法?”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平民也不是没有办法读书的,倒没有其他想法。 “那可不,天无绝人之路嘛”,张长贵笑道,然后摇摇头叹息一声说:“走练武博前程读书有多艰难我不知道,但我们平民就别想了,然后拜师这条路,的确是捷径,可人家凭什么收你当徒弟?那是命运的捆绑,谁敢轻易把自己的未来和一个不相干的人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就拿镇上官办学堂的山长李先生来说,不知道多少人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去拜师,用门槛踏破来形容都不为过,光拜师礼的钱财珍宝就不是我们能想象的,结果呢,这么多年了,李先生一个徒弟都没收……” 说着说着,张长贵脑袋里面灵光一闪,看着云林一脸若有所思。 “继续啊,怎么了?”云林听得起劲呢,见他突然停下下意识催促,然后被张长贵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 张长贵的目光渐渐亮了起来,心跳也有点加速,他没继续往下说,而是略带激动道:“对啊,林叔,你可以带你家孙儿去李先生那里试试,若是能拜他为师的话,你家孙儿想读书的事情就不是问题了!” 说出这个提议,倒不是张长贵异想天开,而是觉得真心有可能,几年前云景才两岁,就已经表现得那么聪慧了,尤其是当初云景身上那种给他的独特感觉,至今他还清楚的记得,直到如今都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他那种感觉,此时他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云景拜师成功的机会很大,没有任何理由。 “啊?”云林再度被他整懵了。 自家孙儿拜师?怎么扯这里来了? 张长贵表现得越发急切,道:“真的可以去试试,据我所知,李先生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去拜师的人他通常不会拒之门外,都会进行一番考校,只是至今都没有人能通过他的考校罢了,你家孙儿我当初见过,当时才两岁啊,就已经乖巧懂事了,所谓三岁看老,他如今一定更加聪明伶俐了吧?是以我觉得你若带他去李先生那里拜师的话,机会还是很大的,完全可以去试试,你听我的,反正试试也不要钱不是” “额……” 云林稀里糊涂的被他说得居然有点心动了。 单纯的识字固然已经满足,若有机会真正的读书,岂不更好? 只是…… 可能吗?</p> 第六十六章 为何帮忙? 见云林茫然不知所措,张长贵显得比他还积极,近乎手舞足蹈道:“林叔,您就听我的吧,试一试,反正又不会有什么损失,万一成了呢,您说是吧?” “这,可是……” 云林这会儿脑袋是懵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本身云景说想读书,他来镇上打听关于‘读书’的事情,就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来的,就这还生怕闹笑话呢。 毕竟读书啊,就不是他们这种泥腿子该想的事情。 然后打听到一些情况后,能不能‘读书’,有没有钱‘读书’,去哪儿‘读书’这些问题都还没想到办法解决呢,这突然就上升到拜读书人为师的高度,作为老实巴交的农民,别说头绪了,他连一点这方面的一丝丝想法都没有。 就挺突然的。 好比……,嗯,晶晶姑娘就出来散个步,结果你让她原地成婚?她牙都没唰呢…… 这简直和做梦有什么区别?而且以云林这样的身份地位,做梦也不敢做这样的梦啊。 张长贵生怕云林不答应,急得原地踱步两圈,旋即看向云林一拍手认真道:“林叔,这样,我来给你安排,三天后,不,五天,五天后,你把你孙子带镇上来,我们一同去李先生家接受考校拜师,你别管我怎么做,总之到时候你把人带来就是了!” 云林这会儿整个人都差点傻了,你咋还比我更积极? 张了张嘴,他看着张长贵略带尴尬的小心翼翼道:“那个,长贵小哥啊,我说句话你别多心,就是这个事情吧,你怎么比我还上心?你别多想啊,我只是,挺意外的,毕竟咱非亲非故你说是不是” 不怪云林这样问,正如他所说,双方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这样真心实意的帮你? 听他这么一问,反倒是张长贵有些尴尬了。 他略微平静有些激动的心情,认真思索片刻解释道:“林叔,您别多想,之所以如此积极的帮忙,嗯,我有三个原因” “首先第一点,你我这些年也很熟悉了,大家都是平民,你孙儿想读书,尽管多年没见他,但他当初就给我他是读书的料子,我自己的孩子不是那块料,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所以,积极的帮忙,也是想亲眼见证我们这样的平民翻身出一个读书人,哪怕机会并不大,你姑且当做是我把自己和自己后代做不到的事情,将这种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你孙子身上吧” “其次第二点,李先生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绝对是有功名在身的,我好几次看到镇长大人面对他都客客气气的,他作为镇上学堂的山长,尽管也教导学生,但这些年来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拜在他的膝下,不管你觉得我是出于看热闹也好,还是处于想要见识一下李先生第一个真正徒弟的诞生,所以,我都想真心的帮你这个忙牵这根线” “最后第三点,不怕你笑话,也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就是想结个善缘,若是你的孙子真的能拜在李先生膝下,我也与有荣焉,毕竟是我促成的,将来若是你孙儿学有所成,不敢奢求他能给我带来多大的好处,若是在我万一落难之时,迫不得已求到他那里,他若能尽量给我一些帮助我就满足了” 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张长贵说完后真诚的看着云林。 听完他的这番话,云林这才彻底明白他为何如此积极的原因,也算是放下心来。 虽然云林不懂得‘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样的道理,却也知道,站在张长贵的角度,若能促成此事,对他还是有好处的。 总之就很现实,为了将来有可能的好处罢了,反正即使不成他也没什么损失,最多就浪费一点中间跑腿的时间而已。 点点头,云林说:“不管成不成,长贵小哥你的这份情谊我都记下,若此事真的能成,我云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我不能代表我孙儿承诺什么,这点希望你理解,如果将来我孙儿真的有出息了,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你若有困难,大可来找我,我尽量帮忙” “林叔言重了,咱就一介平民百姓,又不招惹是非,能有什么事儿啊,就说说而已”,张长贵摆手笑道,但看的出来,云林的回答他还是很开心的。 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谁又拉得下脸求人帮忙呢,他积极的帮忙结个善缘,也不是为了将来求到云景面前,最好还是不要有那种时候,但总归来说,有这份善缘不会是坏事儿就是了。 这一打岔,云林倒是冷静了下来,摇摇头笑道:“这些都还是没影的事情,说这些也没意义” “也是”,张长贵点点头笑道,然后他微微皱眉,转移话题道:“对了林叔,我给你说的你记着啊,五天后把你孙儿带镇上来,我们一起去李先生家接受考校,到时候您最好带点礼物,不需要多贵重,意思意思就成,李先生家不差这点东西” “这……,好吧,不过我们贸然上面,这真的好吗?” 被张长贵一通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蛊惑的说辞吧,总之云林被说心动了,点头答应下来,但真答应下来后有有些忐忑。 他压根没经历过这些堪称大是大非的事情,接下来如何去做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如果不是张长贵一再提及,他都不会有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拜师想法。 那就不是他这样的人应该想和能想的。 好在张长贵积极的大包大揽帮忙,省却了他不知道多少麻烦,否则这个事情云林估摸着只能不了了之…… 张长贵笑道:“林叔您就放心吧,李先生人很好的,我还没听说谁上门去接受考校拜师被赶出来的,最多就是考校不过拜师不成连人带礼物一同带走罢了,然后这几天我专门去李先生家打听一下,通过他家下人和他约好时间,想来他不会拒绝,到时候你直接带人来就好,一切交给我吧” “也行,长贵小哥费心了”,云林点头道。 张长贵摆摆手道:“没事,反正我就跑跑腿而已,没什么的,对了林叔,这个事情你千万要记住了啊,五天后带你孙子来镇上,我们就在这里汇合” 说着,他顿了一下笑道:“也是这个时间段刚刚好,如果你孙儿能拜师成功,下个月就能进入学堂学习了呢,如今盛夏学堂不开课,接下来也有一段准备时间” 关于学堂方面的事情,云林一点都不懂,也没追问,倒是把和张长贵约定的时间认真的记在了心理。 两人又闲聊片刻,随后各自分开去了自己的摊位。 关于云景上门拜师的事情不急,成不成都是个问题呢,他们生意还是要做的,毕竟生活啊,还是踏实一点的好……</p> 第六十七章 走个过场罢了! 这天云林他们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尽管这些年来积攒了些口碑拥有了一些固定的老顾客,但在下午收摊的时候,他们带来镇上的东西也就卖出去了一半左右。 和其他村民汇合后,回小溪村的路上,云林一直都很安静。 他有些心烦意乱不知所措,一会儿想着自己这样的身份,居然有胆子想着让孙子‘读书’?一会儿又想着,即使不能读书的话,只是识字,想想办法咬咬牙应该能成吧?然后又想,自己孙儿真的能拜那什么李先生为师吗?如果能成的话,岂不是说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老云家要出一个读书人了? 有句话叫激将法,云林当下的状态,差不多就是被张长贵话赶话给激将了,一通说辞,云林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下来。 这会儿他还有有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嗯,说白了就是有点上头。 张长贵给他说的那些,真心让人有点上头啊,毕竟作为平民,有翻身的机会摆在眼前,估计是个人都想尝试一下吧,反正试试又不要钱不是。 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云林这才稀里糊涂的和张长贵商量好了。 如今这一冷静下来,云林心头的那种患得患失就别提了,即期待家里出一个读书人,又本能的觉得那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家敢想的事情。 心情无比复杂,无比矛盾。 以至于他一路上话都不敢说,更不敢告诉村民们这件事情,万一成了那是好事儿,不成的话,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笑话呢…… 一起的云山见自家老父亲这样,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脸担忧。 就这么回到小溪村,到家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云山忍不住了,问:“爹,你这是咋了?和长贵兄弟打听得怎么样了?” “这个事情吧,我有些冲动了”,云山吧嗒了一口旱烟苦笑道。 微微愕然,云山摸不着头脑问:“爹啊,什么你就冲动了?打听点事情难不成你还花钱了?” “是这样的,今天本来只是想向张长贵打听一下读书的事情,然后我稀里糊涂的,就被他说动了心,约定好了五天后带小景去镇上,和他汇合,去那什么李先生家拜师,哦不是,前提是要通过李先生的考校”,云林尴尬的挠头道。 云林没有云景那么好的记忆,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那有过一面之缘买他麦芽糖的李秋早就已经忘了,或许记得有卖麦芽糖那回事儿,但具体过程都忘得差不多了。 云山听得云里雾绕,茫然问:“什么跟什么啊?” 这会儿天已将黑,院子门口,云景骑着大黑回来,他不知道云林去了镇上的所作所为,寻常一般开口道:“爷爷,爹,你们去镇上回来啦” 被他这一打岔,云林也懒得跟云山解释,冲着云景点点头开口道:“小景,你把牛关好,然后过来我和你说个事儿” “啥事啊”,云景不解,却还是依言关好大黑走了过来。 江素素这会儿也从屋子里出来了,抱着懵懂无知的云冬,她知道今天自己丈夫和公爹去镇上主要为了什么,此时一言不发,紧张而忐忑的等着听结果。 自家小景,读书,真的有机会吗? 她不敢想,也不敢主动问。 待到一家人聚集在一起,云林这才花了点时间,断断续续的将在镇上和张长贵的对话都说了一遍。 听完后,一家人的反应不一而足。 云山是懵的,被吓住了,啥,读书要花那么多钱?老天爷,咱这个家不吃不喝十辈子都供不起啊! 然后是江素素,她心头即欢喜又忐忑,读书虽然困难重重,但却有一条捷径可走,如果自己儿子能拜那个李先生为师的话,读书就不是问题了。 可是,能成吗? 哎,即使不成,还是有机会识字的,可单纯的识字哪儿有读书来得好啊。 自己儿子打小就聪明懂事,想来应该行吧,对,一定能成,自己儿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 至于小云冬…… 他口齿不清的嚷嚷着:“读书,读书……啊吧啊吧啊吧……” 最后是云景,他此时的心情相当复杂,有些懵。 他之前想过以自己这样的人家想读书会很难,却没想过会那么难,那三条限制几乎杜绝了自己读书的路,还真被他猜对了,读书人的圈子,真不是他这种平民有资格插足的。 他也没想到,‘读书’居然还分‘野生’的和‘亲生’的。 野生的你就仅仅是个识字的而已,依旧是平民莽夫,没资格科举,而亲生的那才是真正的读书人,是做学问的,是可以考取科举当官的。 两种状态,身份地位可谓天壤之别。 本来听了云林说的那些前半段,云景觉得,固然‘读书’限制颇多困难重重,自己还是有机会识字的,了不起就是想办法搞钱请人而已,只要有机会识字就好,他已经满足了,并未好高骛远。 哪儿知后半段云林来了个大拐弯,居然有一条捷径可走,有机会成为真正的读书人! 拜师? 李先生?李秋?当初买自家麦芽糖那个? 云景首先就想到了他,他记忆力很好,记得当初李秋说过自己在镇上教书,还是学堂山长来着。 若是能拜师成功的话,不但能成为真正的读书人,甚至学费之类的恐怕都不用自己操心了,安心读书做学问就是! 就跟张长贵告诉云林所说的那样,师徒关系那是命运的捆绑,一旦拜师成功的话,人家当师傅的还能让你为了生活上的琐事操心? 你是他的衣钵传承,也可以说是师父的精神意志寄托,收你为徒就已经当你是自己人了,关系有时候比血亲还稳靠,你成就越高他就越高兴,总之就是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你只需要安心做学问让师傅满意即可。 人家不差那点! “如果我拜师成功的话,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云景心中默默道。 然而自己能不能拜师成功,云景心头没有丝毫把握,他压根就不知道会被考校什么。 但总归还是要去尝试一下的。 他没得选。 成功了,好处多得难以想象,然而失败的话,虽然他依旧可以想办法搞钱请人教识字,但那得经历多少麻烦事儿才能绞尽脑汁的达到仅仅只是识字的目的? 不说其他,单单是他的身份地位,想要搞到足够请人教识字的钱,其中就不知道要承担多少风险! 毕竟那不是一竿子买卖,学习时间必定不短。 所以,拜师是他最好的选择,利弊关系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经历了上次练武资质检测不合格后,云景已经没有了那种觉得自己只需要识字不需要人教的自大心理,人家收不收你还是回事儿呢。 最后云林看向云景莫名叹息道:“小景,总之,五天后你随我去一趟镇上,不管成与不成,咱也不能辜负了张长贵的一番心意,成了固然好,不成你也不要伤心,不读书,以后也是能想办法识字的” 他其实对云景拜师成功与否并不抱希望,毕竟那么多人都没能拜在李先生膝下,自家孙儿何德何能? 对云景说这番话,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不能好高骛远,也算是认命吧,毕竟若是拜师不成功的话,以他家的家庭情况,哪怕是退一步的识字估计到最后也就是不了了之的事情。 “我知道了爷爷”,云景笑了笑道。 就因为自己本该在家人看来的一句无心之失,他们不但专门去了一次镇上打听了解这件事情,还为自己争取来这样一个机会,自己怎能辜负他们的一番心意? 作为老实巴交的农民,去了解自己孙儿读书需要的条件,那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张得开嘴? 所以不管最终成不成,云景都要去认真面对,那是对家人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几天后去镇上接受考校拜师这个事情,尽管那是足矣改变云景命运的大事儿,但接下来的几天他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并未因此而患得患失。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拜师固然是一条捷径,但命运,实际上很多时候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拜师不成功,了不起限制大了点麻烦了一点而已,再大的困难也不是没办法解决的不是…… 这几天镇上的张长贵也没有闲着,和云林分开的第二天,他专门打听到李秋的住处,然后鼓起勇气上门了。 毕竟是书香门第,哪怕是接待张长贵的下人都没有用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直接将其赶走,而是详细的问明来意。 当接待他的下人从他口中得知,他欲要推荐一个小孩来接受李先生的考校拜师,明白他的来意那下人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他心说你以为那些拜师不成功的仅仅只是考校不合格吗?那是因为自家老爷压根就不想收徒弟啊!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先不说,居然推荐一个小孩来拜师,你是对他有多大的信心?那得优秀到什么程度? 尽管这对那下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但他还是明确的回复张长贵表示他知道了,会把这个事情汇报给自己老爷的,然后会根据老爷的回答给他答复。 张长贵怕李家下人故意刁难不通报,一咬牙还给对方塞了二钱银子,整的那下人哭笑不得。 虽然这是捞偏门,但也是大户人家下人的福利,那下人钱收了,事儿也办了,当天晚上就把张长贵的来意汇报给了李秋。 汇报完后,那下人哑然道:“老爷,您说这事儿整的,当真是无知者无畏,这些年来明眼人都知道您是不想收徒,所以近两年来都没人上门提这事儿了,如今居然又冒出一个,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哪儿打听到你脾气好才敢上门来提起这事儿,我到时候该如何回复他?” “反正近来也算清闲,既然人家上门来提起此事,就给个机会见一面吧,须知人家敢上门来得提起多大的勇气,我们又何苦将事情做绝,也算是给其一个念想,左右也不过耽误点时间罢了,哪怕仅仅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李秋温和的笑了笑道。 这几年过去,他不见苍老,和当初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接人待物依旧是那么温和。 得到他的回答,那下人点头道:“我知道如何回复了,老爷,那张长贵说四天后会带人来,您看?” “就那天中午吧,人家来一趟也不容易,到时候备些吃的,虽然我不想收徒,但上门是客,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李秋想了想道。 “好的老爷,您歇着,我告退了……” 待到下人离去后,李秋也没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正如他所说,不过走个过场罢了,他是真的不想收徒,本来他稍微狠心点连面都不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作为读书人的礼数,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凡事留一线才是为人之道。 隔天张长贵再来李家,通过那个下人得知李秋答应给个机会,他带着激动的心情离去,就等到时候云林带着云景到来。 几度日升月落,那一天不知不觉已经到来…… 第六十八章 再去镇上 和张长贵约定好的这天,一大早云景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他一开始还以为家里遭贼了,结果住在二楼的他起床来到栏杆处往外面一看,却是家人点着油灯在院子里忙碌。 看了看天,月亮才微微西陲,估摸着也就凌晨两三点的样子。 此时院子里的江素素一只手持油灯,一只手挡风以防油灯的火苗被风吹灭,家里的大水牛大黑被牵在了院子里,云林云山正在打水给它洗刷身躯。 他们动作很小,说话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看到这一幕,云景楞了一下开口好奇问:“爷爷,爹,娘,大晚上的你们在做什么?” 他这突然一开口,一家人差点吓一跳,江素素回头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看向他的方向道:“小景你走路都不带声儿的呀”,说着,她顿了一下,又带着点歉意问:“是不是我们动静大了吵到你了?” 黑灯瞎火的,又站在阴影处,云景也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起自己的动作,摇摇头道:“我刚才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以为家里遭贼了呢,所以出来看看,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今天你要去镇上接受李先生的考校,我们提前准备一下,路途遥远,把大黑洗刷干净,到时候你骑着去,免得路上累了到时考校……嗯,你发挥不好”,云林抬头接过话茬道。 未曾想家人连这都考虑到了,云景心头暖暖的,人世间,唯有长辈才是对你最好的,他们无怨无悔,只要你过得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回报。 “那也不用这么早啊”,云景有点哭笑不得道。 云山瓮声瓮气说:“不早了,要准备的东西还多呢,你娘待会儿还得做我们路上吃的干粮,我们也要准备去拜访的礼物,到时准备好恐怕天都快亮了” “这样啊……”云景无言以对,然后挠挠头问:“那我能帮什么忙吗?” 江素素看向他的方向语气坚决道:“不需要你帮任何忙,现在你去睡觉,养足精神应对李先生的考校才是最重要的,乖,听话,去睡” “对,小景你去睡觉,我们这里不需要你帮任何忙”,云山也跟着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对于这个家来说,可谓有史以来重要的大事儿之一,关于李先生的考校,他们不知道要考什么,帮不上任何忙,但其他方面,他们却是想尽自己最大努力为云景做到最好,至于最终结果,那就要看云景自己能不能入得了李先生的眼了。 总之,虽然不想承认,家人对于云景能成为李先生的徒弟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努力过了,哪怕最终结果不如意,也没有太大遗憾,要怪就怪说命不好。 云景感动之余,心说真心没必要这么严肃,但看样子,家人应该是激动忐忑得睡不着,还不如做点事情分散注意力呢。 拒绝他们好意的话说不出口,自己跟他们眼前转悠恐怕反而会让他们忐忑,还不如睡觉让他们安心呢,于是云景只好答应一声回屋去了。 然而家人这样郑重其事的准备,他哪儿睡得着啊。 “啧,整得我还有点紧张了起来了”,糖床上的云景无语喃喃道。 那李先生会考校些什么呢? 睡不着,云景干脆琢磨这个事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任何头绪,时间不知不觉溜走,一不留神,屋外的天边已经晨光微亮了。 这个时候江素素蹑手蹑脚的走上楼梯小声道:“小景,起床了,吃了东西去镇上” “娘,我马上就来”,本来就没睡着的云景立即回答道。 虽然昨夜没睡多久,但他依旧精神饱满,倒不是说他是遇到了大是大非激动得睡不着,而是因为他如今一晚上只睡一两个小时一天都精神奕奕。 当然,该睡还得睡,睡觉多舒服啊。 本来农家是没有早餐一说的,但为了云景接下来去镇上有良好的状态,江素素特意为他准备了早餐,以往可没这待遇。 早餐还挺丰富,有粥有鸡蛋,甚至那白粥里还能见到油花…… 云景吃完早餐,江素素立即将烧好的热水端来仔仔细细的给他洗漱,云景想自己来她都不干,最后还特意让云景穿上了一套新衣服,粗布衣服,没有补丁那种,也不知道江素素什么时候给他准备的。 看着母亲无比细致的给自己整理,那专注的神情,云景觉得自己肩膀莫名沉甸甸的。 整理好了,云景来到院子里,那里,云林云山早就准备好等着出发了。 看到云景出来,云林第一时间压低声音说:“走了,去镇上” “爷爷,就我们去吗?”云景问。 云林说:“就我们去,这件事情不便让村民们知道,成了固然好,不成的话免得闹出笑话” 云景一想也是,转而又有些担忧道:“可就我们去的话,路上不太安全啊……”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要知道此间的山林中可是有猛兽的,以往村民们去镇上都是成群结队。 “没事儿,我们带着大黑,一般的野兽不敢靠近我们的,再说,那条路都走多少次了,不也没遇到危险么,不至于那么凑巧”云山沉声道。 他是在安慰云景,腰间别着一把打磨锋利的柴刀,显然他对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也是做了准备的,尽管他的准备面对真正危险的时候估计起不到太大作用。 “走吧,等下天亮了遇到村民们不方便了”,云林催促道。 云景也不说什么了,若路上真遇到野兽之内的危险,他也有应对之法,这还是曾经假想面对练武之人的准备,想来对付野兽应该问题不大。 走向院子门口,云景却是被云山一把拽住,在云景不明所以中他说:“你骑着大黑,走路太累” “好吧”云景点点头道。 在云山的帮忙下,他骑在了大黑背上,然后爷孙三人就出发了。 当他们三人来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江素素追出门来,用一种复杂的语气对云景说:“小景,你不要紧张,到时候李先生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就好,总之没事的……” 云景知道,母亲是想安慰自己,给自己打气,但又怕说最终结果不好自己别伤心之类的话影响自己的心情。 当母亲的,真心不容易。 “娘,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昨晚你估计都没怎么睡”骑在大黑背上的云景回头道。 江素素点点头说:“娘我知道了,小景你别回头,往前走!” “好”,云景认真道。 回头,看着前方,爷孙三人,朝着牛角镇的方向出发。 莫名的,云景鼻子有点发酸。 江素素站在门口,表情时而期待时而担忧,看着他们逐渐远去,慢慢的消失在清晨的黑暗里,她就一直一直站在那里凝望着,清晨露重,她却仿若未觉…… 云景骑着大黑,云林云山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一言不发闷头赶路,他们不知道如何去鼓励云景,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若是拜师不成那种情况下安慰的话,都怕影响云景,是以只好沉默。 路上,百无聊赖的云景在猜测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干脆到时候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到底能不能拜师成功,谁知道呢,他也没有把握,总之努力就是了。 路上,无聊的他发现,大黑身上,除了自己外还有一些其他东西,被箩筐装置挂大黑身上。 一只鸡,一块腊肉,还有一些鸡蛋! 云景大概猜到这些都是家人准备的礼物,这些东西,平时家人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吃一回呢,尤其是腊肉,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可想而知,家人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 第六十九章 朱门面前多忐忑 这天天气情况不是很好,乌云遮天,阳光洒落不下来,没有风,空气闷热。 不知道是受气候的影响,还是因为随着靠近牛角镇而紧张忐忑,云林云山越发沉默,不停的擦汗,就连呼吸都有些凌乱。 云景看在眼里,纠结在心里。 爷爷和父亲,此时承担着本不该他们这样的身份所承担的压力。 或许他们不知道这种压力从何而来,但就是忍不住的忐忑不安。 他们,比云景更加紧张接下来将要面对的…… 远远的,牛角镇外那伫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牌坊已经遥遥在望,这一路上他们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在看到牛角镇牌坊的时候,云山将打磨锋利以防万一的柴刀收了起来,以免进入镇子后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时隔四年,再度来到牛角镇,云景心头多少有些感慨。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时间好似将牛角镇遗忘了一样,放眼望去,四年前是怎么样,如今依旧是怎么样,云景并未发现它和四年前有什么太大变化。 所谓的日新月异和眼下的情景丝毫不沾边,恍惚间,云景以为四年前来镇上好似就在昨日…… “林叔,山哥,这边……” 张长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等候在了牌坊下面,看到云景他们一行远远的就招手打招呼,很明显,对于这件他一手促成的事情无比上心。 “长贵小哥,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在集市汇合吗?”走进了之后,云林看着他有些意外道。 但他紧绷的脸,并未因为张长贵的出现而缓和。 张长贵冲着云山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云林笑道:“林叔,我怕在集市人多你们不好找我,所以一早就在这里等你们了,你们总算是来啦,走吧,李先生都答应了,今天让你孙儿前去接受考校,我们现在就过去,免得人家久等不好” “小哥有心了”,云林感激道,有些受宠若惊,听他说李先生答应了,一路上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一点,就怕听到人家连面都不肯见白忙活一场那多尴尬。 张长贵不知道云林的心理变化,笑道:“没事,左右不过多几步路而已” 说话的时候,他眼角余光却是在观察云景。 时隔四年,他的变化不大,但云景的变化却是很大,当初张长贵见云景的时候,那会儿云景还是个两岁出头的小胖墩呢。 如今云景长高了,瘦了,也比当初黑了很多。 打量着云景,张长贵心头略微有些愕然。 他还记得当初和云景相处的画面,那时云景给他一种很自然,但很明显区别于同龄小孩的感觉,可如今再看,云景却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和他印象中的农家小孩没有丝毫区别! 简单的说就是云景让他觉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如此一来,多少让他心头有些忐忑,严格的说起来应该是失望! “别不是这些年过去,生活在乡下,这小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灵性了吧?”这会儿张长贵在心头嘀咕。 如果真的是这样,今天的事情估计有些悬了,不,若真那样,这个事情指定黄了! 骑在大黑背上的云景敏锐的注意到张长贵的打量,顿时看着他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 面对云景的目光,张长贵一咬牙,心道事已至此,不管怎么样,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抛开心头那些纠结的想法,面对云景的目光,他笑道:“你叫云景对吧?还记得我吗?当初我们在镇上见过,一晃眼你都这么大啦” “我记得你,张叔叔,这些年你还好吧”,云景点头笑道,翻身从牛背上跳了下来。 云山见他的动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摔着,但他伸手去接的时候,云景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 张长贵意外的看着云景这小不点惊讶道:“你居然还记得我?” 要知道那时云景才两岁啊,虽然表现得聪慧,可正常来说应该不记得那么小的事情才对,张长贵惊讶也在情理之中。 “我在此之前就来过一次镇上,当然记得张叔叔啦”,云景笑道。 是因为只来过一次镇上,所以才记忆那么深刻吗?张长贵挠挠头心中暗道。 这会儿牵着大黑的云林插嘴忐忑问:“长贵小哥,我们牵着牛过去李先生家,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不我让小山在这里等着?牛就不牵去了” “没事的林叔,您就放心吧,李先生家可是高门大户,门口有专门栓牲口的地方,到时候还有人专门看管,不会有事儿的”,张长贵回头道。 “这样啊”,云林放心下来。 这么一打岔,他们一行倒是安静了下来,在张长贵带领下,各自带着复杂的心情前往李秋家。 李秋家并不在当初云林他们卖麦芽糖的那条街上,反倒是处于镇子边上相对清静的地方,距离牌坊那里有二十多分钟的脚程,是一个单独的院子,门口有一条宽阔的道路直通镇里。 他家周围都是这种单独的院子,这个地方一看就是有钱有势人家扎堆的地方,路上不时能看到捕快巡逻。 云景他们的到来,还被捕快特意上前询问过,得知是去李先生家的才没有为难他们。 捕快询问得很仔细,不但问明来意,还问了他们的来历,就连云景家的大水牛都问过,还好云林带着当初买牛时官府出具的凭证这才没事儿。 随身带着买牛凭证,倒不是云林那么细心,而是来之前就打听过村里有牛的人家,带牲口出行最好带上凭证…… 这不,要是没有凭证的话,云景通过捕快警惕的目光猜测,搞不好会被当成偷牛的拉去衙门盘问一番,毕竟这周围住的都不是普通人家,捕快可不敢掉以轻心。 说到底,这种地方就不是云林他们这种泥腿子应该来的,明眼一看就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久后云景他们一行就来到了李秋家门口,稍微打量,云景算是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家。 李秋家的院子不小,光大门就有近五米宽,朱红的大门上布满了铜钉,门口左右还有一米多高的石狮,近丈高的围墙延伸出去数十米! 那大门外的石阶下,左右一边有四五根栓牲口的石柱,再前面是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开阔地带,可想而知,若是他家有什么喜事的话,前来祝贺的人光门口这片就不知道得挤得多热闹。 在云景打量他家的时候,张长贵小声告诉他们说,据他了解,这李先生家住的可是四进的院子,光房间就有上百之多! 闻此,云景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家,真正的高门大户啊。 牛角镇这样的小地方尚且有这样的奢华人家,那那些真正的豪门大户得是什么样子? 想到小溪村那些看上去连风都能吹倒的民房,云景不由得心头感慨,不管哪个世界,穷的永远都是底层人。 “张小哥,他们……就是你要带来的人?” 当云景他们一行出现在李秋家门口的时候,侧门有人走出开口询问道。 他就是几日前和张长贵交涉的那个李家的下人,看上去四十来岁,长相颇为富态,穿的居然是绸缎衣服。 明显那人早早的就等着了,是以云景他们一出现就出来问话。 他在和张长贵说话的时候,打量着云景他们脸色微微愕然,目光扫视,最终定格在了云景身上,心说这就是那叫张长贵要推荐的人? 怎么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娃娃! 在此之前,这个李家下人想过很多张长贵带来的人,他想,来人不说家庭情况如何,至少也得是十岁往上稍微识字的小少年吧,如今带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孩算什么事儿? 看上去五六岁,黑黑的,这样的小孩估计连字都不识,如何接受老爷的考校? “赵管事,这就是我要推荐的人”,张长贵赶紧上前搭话,说着还回头看向云景催促道:“小景,快来见过赵管事” “见过赵管事”,云景赶紧上前两步看着对方不伦不类的拱手行礼道。 看着云景的行礼动作,赵管事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抽,心说这小孩还真是个不懂礼数的农家小孩,和长辈行礼哪儿有这样的? 心头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心想还真如老爷所说,今儿个真心只是走个过场。 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闹了笑话的云景,这会儿心头还在愕然,这个叫赵管事的人,既然是管事了,在这李家应该有点分量吧,怎么看上去也就是个看门的? 转念云景一想也就释然了,在这样的大户人家,看门的可是脸面,让一个有分量有头脑的人来看门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这样的人才知道如何维护主家的脸面,若真让一些头脑简单的家伙看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恶了上门的客人呢。 赵管事在稍微打量了云景他们一眼后,微笑道:“你们跟我来吧,老爷已经等着你们了” 恰在此时,云景家那头大水牛尾巴一抬,哗啦啦的就拉了一坨牛粪…… 云林心头一惊,当即忐忑不安道:“我……我来收拾” 说着,他就要去拿挂牛背上的粪筐,一来是打扫人家门口的污秽,再则,牛粪可是种地的好东西。 不过此时云林更多的则是不安,若因为牛粪问题恶了人家,从而被人家拒之门外的话,那可就误了大事儿了。 哪知赵管事不但没生气,反而看过来好言好语道:“老人家您别忙活了,我让人来收拾,你们只管跟我来就好” 说着,他冲着门内喊道:“小宋,快出来收拾一下,顺便把他们的牛看好,对了,喂点草料” “好的赵管事”,很快就有一个青衣小帽的青年走出来说道,给赵管事行礼后,赶紧过来从云林手中接过牛绳。 此情此景,整得云林一家不知所措。 还是张长贵在边上开口道:“林叔,听赵管事的,我们进去吧,别让李先生久等了” 云林看了一眼被别人牵着的自家的大水牛,张了张嘴有些不舍道:“那好吧……” 赵管事微微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还怕我们抢了你的牛不成? 接下来云景他们在赵管事的带领下进入了李家院子,走的是侧门…… 第七十章 大户人家 进入李家院落,云景首先看到的是一面巨大的照壁,那照壁上雕刻着荷塘山水,从那精美的雕工就可看出,仅这一面照壁就花费不菲,也从侧面反映了李家的家资之丰。 当云林云山张长贵他们踏足门户之后,一个个都显得无比拘谨,局促得无法下脚,因为李家院子里太干净了,甚至可以说得比他们家吃饭的桌子还干净,而他们脚上有泥巴尘土,和这样干净的地面格格不入,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清晰的脚印。 前面带路的赵管事都走出了几米,他们还近乎原地踏步,感觉到身后没人跟上,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去,看到云林他们低头不敢上前的局促样,倒没有嘲笑,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老人家,两位小哥,你们随我来吧,不用怕弄脏地面,有专门的人打扫”,说着,他顿了一下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话说回来,家里的下人平时都很清闲,你们前来正好给他们找点事儿做,他们还得感谢你们呢” 他这话一出,倒是把云林他们闹了个大红脸,倒也稍微放松下来,人家并不嫌弃自己等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说话的时候,赵管事倒是略微意外的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云景,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反倒是云景这个小孩只是单纯的好奇打量着周围。 他并没有因为云景的表现而另眼相看,只当是小孩子无知无畏罢了,毕竟很多时候小孩子可没有大人那么多想法。 实际上云景真心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来到李家也没太多拘谨的想法,前世他没钱都还装着买房去看过多次买不起的别墅呢,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李家虽然是高门大户,却也不至于让他连打量的勇气都没有。 得到赵管事的开口,云林他们这才勉强正常迈步跟上。 接下来赵管事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前头带路,一路上七拐八拐向着院子深处走去。 这一路所过,云景算是见识到了。 这李家院子面积着实不小,亭,廊,轩,榭坐落其间,相互连接,纵使下雨天也能不用淋雨到达院落的大多数地方,这些建筑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不是暴发户那种奢华,是那种让人看上去就很有格调的雅致,尽显书香之气。 院落中有假山池塘,都是人工精心雕琢的,可谓十步一景,每个角度都能看到不同的优美景致。 在这些建筑和装饰中,还穿插这松柏竹林,花圃园艺,简直就是在这小小的天地中尽善尽美的浓缩了一个园林,堪称艺术。 途中他们还遇到了护院家丁,扫洒的下人,伺候人起居的丫鬟,采买浆洗的老妈子,修整园艺的仆人…… 林林总总,虽然没有看到李家全部的人,但云景估计,这李家院子里的人加起来恐怕不下五六十人! 这一切见闻,他不得不在内心感慨,这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享受得让人无法想象。 而这还只是牛角镇这个小地方的有钱人家! 当真是穷的穷死,安逸的安逸死,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还大…… 途中遇到的大多数李家之人都会停下脚步和赵管事打招呼,从这就能看出,这赵管事看上去是个看门的,但在李家的地位着实不低。 兜兜转转,也不知道是不是赵管事有意让云景他们开开眼,总之他们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其间云林他们被眼中所见给震撼得意识都有些恍惚,他们从未想过有钱人家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这真的是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画面。 说来悲哀,身处这样的环境中,他们几乎都是低着头的,看周围的景致都是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在看,生怕有什么冒犯之处,想看又不敢正大光明的看,真心将底层人士的卑微体现得淋漓尽致。 赵管事带他们来到的是李家的一处偏厅,大门敞开,李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讲道理,云景前来接受考校,尽管对于李秋来说也只是走个过场的事情,但也是很重视的,毕竟就考校这个事情来说,云景和其他以往来接受考校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可纵然如此,他们也没有得到在正厅接待的待遇,毕竟正厅通常情况下那是接待贵客好友的地方。 “老爷,人我给您带来了”,来到门口,赵管事冲着里面的李秋行礼道。 云景这些年来生活在农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知之甚少,此时自然是看不出赵管简单的行礼汇报动作也是有讲究的…… 此时他好奇的看向李秋,意外的发现,李秋和几年前自己见到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几年的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云景心道这难倒就是大户人家保养得当的缘故吗? 李秋身穿青色丝质长袍,做工精美却不显奢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头顶用玉簪固定,坐在一张红木靠椅上,边上小几放着茶水,有一二十岁左右的丫鬟在他身后给他扇风。 他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云景等人的到来,却在赵管事汇报后这才放下茶杯点头笑道:“嗯,你去安排厨房上菜吧” “好的老爷”,赵管事回答道,然后微微弯腰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去。 赵管事和李秋短短两句话的交流,云景却是在心中暗自咋舌,这大户人家规矩也太严格了吧,一言一行都能品出章法来,长时间这样真心受得了吗?还是说在外人面前才如此规矩? 赵管事离去后,李秋这才看向云景等人,也不起身,笑道:“诸位远来是客,请进落座,其他的先放一边,你们舟车劳顿,我李家也不是不懂礼数的,略备菜肴款待,先用过饭再谈其他” 门口的云林等人闻言面面相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这咋还一来就先吃饭呢,大户人家都这样吗? 老实说,云景都愣了一下,不过一想到前世那些接待客人的时候,管他时间对不对都先提议搓一顿的现象他也就释然了。 嗯,饭桌上先摸摸底嘛…… 李秋看到云林等人的反应,顿时心下愕然,才反应过来,门口的云林等人只是平民而已,自己太公式化了,于是笑道:“诸位进来吧,没事的,随意一点” “那就打扰了……”云林闻言吞了口口水不伦不类的拱手道,随后扯了扯不知所措的云山和张长贵,这才小心翼翼的踏足厅室。 厅内早已安排了座位,是一张八仙桌,在李秋的示意下,他们小心翼翼的围着桌子落座,屁股都不敢坐实了。 与此同时,有丫鬟第一时间来给他们上茶,然而他们哪儿敢喝啊。 当他们落座后,李秋这才施施然的踱步过来坐在主坐,目光微微巡视,最终看向云林微微挑眉道:“老人家,我们是不是见过?” …… 第七十一章 坦然面对 看着云林,李秋只觉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毕竟时隔多年,他也不可能把当初那点生活中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有吗?” 云林被他问得一愣,他是真想不起来了,对李秋的印象都已经消磨殆尽,转而他心头又有些忐忑,自己的回答,会不会影响到孙儿接下来的考校? 李秋微微皱眉,搜寻记忆,慢慢的眉头舒展笑道:“没错,我们的确见过,几年前吧,三年还是四年来着,当初你来我店里,我从你手中买了几斤蜂蜜,对吧?” “啊……是有这么回事儿,原来……原来是您!” 经他这么一提醒,云林倒是想起来了,毕竟这几年他就卖过一次麦芽糖,而且也是因为那次卖糖经历,他家住上了新房,还有钱买牛。 认出李秋后,云林不安的心稍微平复,他记得李秋很好说话的,如此一来,接下来自己孙儿的考校,应该没那么苛刻吧? 说到底,云林心心念念记挂的都是关于孙儿未来的事情…… “哈哈,还真是老人家你啊,未曾想我们有缘还能再见面,想当初,从你那里买的蜂蜜,可是让我几个后辈开心了很久呢,本来当初还想着是否有机会从你那里再买到蜂蜜,可惜你后来再没出现过,也是,蜂蜜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哪能时常得到”,李秋捋着胡须笑道。 云林不善于撒谎,当初卖的是麦芽糖不是蜂蜜,是以听到李秋的话有点脸红,不善言辞的他只能尴尬道:“那次是运气好,运气好……” 麦芽糖太过暴利,当初一次之后处于谨慎云景一家就没再卖过了,这会儿云林心想,若是孙儿能拜师成功的话,找个机会弄点麦芽糖出来送给李先生。 拜师成功才送,嗯,就是这么现实…… 边上当陪衬的张长贵闻言心中一动,意外的看了他们一眼,心说还有这层关系,或许云景拜师的机会又大了一点,哪怕那一点可有可无。 “的确是运气,须知这蜂蜜,一年到头镇上都不见几次有卖,想买都买不到呢”,李秋摇摇头道,没在意云林脸红的事情,只当他是拘谨,然后问:“老人家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啊?” “还行,托李先生的福,当初卖糖得到的钱财,我家盖了新房,还买了牛,对了,小景他还定了亲呢”,或许是因为李秋好说话的缘故,云林此时也健谈了起来,拘谨还是有的,但自然了很多。 认真听了,李秋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若农家户户都能如此住新屋有耕牛,那真可谓盛世来临了!” 话虽如此,但李秋知道,那根本就是做梦,本朝历代励精图治,平民依旧在温饱线上挣扎,大雪大旱冻死饿死人的情况常有,那种家家住新房户户有耕牛的盛世真的只能存在于梦中了。 “或许有那么一天吧”,云林喃喃道,倒不是他在说梦话,是这几年小溪村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觉得李秋说的那种情况搞不好未来某一天真的会到来。 李秋不可能当真,只当笑话听了,也不在意,开始和云林拉起家常来…… 云景感官很敏锐,他注意到,李秋虽然是在和自家爷爷闲聊,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偶尔都会看自己一眼。 “所谓的考校,其实从进门就已经开始了吗?”此时云景心中暗道。 他表面不动声色,但心头却是在琢磨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思来想去,云景不纠结这个了,自己就是自己,做好自己就好,的确,这次事情很大程度关乎当下自己的未来走向,虽说生而为人很多时候命不由己,但各有各的活法,若因此自己就要刻意表现迎奉李秋他却是做不出来的,不是云景心高气傲不肯对生活低头,实在是这次并非就真正能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 想明白这些,云景放好心态,坦然面对李秋时不时的目光打量。 然后感官敏锐的云景注意到,当自己的爷爷说自己已经定亲之后,李秋目光一闪,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自己定亲了,而读书人很多时候讲究的是一个门当户对,若是自己以后成为读书人,如今的亲事或许会影响以后的前程,所以才在他心头分数降低了吗? 留意到李秋的神色变化云景心头猜测。 尽管如此猜测,云景却并未往心里去,还是那句话,成与不成,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尽力而为。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李家的下人陆陆续续的将饭菜端了上来,一共十来个菜肴,冷热荤素甜品羹汤瓜果主食可谓齐全。 桌上的都是些寻常食物,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也称得上色香味俱全,看的云林他们暗中吞口水。 他们平时有一顿饱饭就满足了,哪里见过这么奢侈的饭菜? 当饭菜上齐后,李秋停止了谈话,伸手请道:“诸位请,粗茶淡饭,还望不要介意” 虽然李秋已经邀请用饭了,可云林等人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面面相窥不知道如何动手,这样的生活,他们往常想都不敢想啊。 长辈都没有动筷,云景自然是乖乖坐好没动,倒不是他刻意装乖,而是这本身就是做人的基本礼节,是对长辈的尊重,或许很多人会觉得无聊,想吃就吃呗,哪儿来那么多事儿,长辈还能怪你不成,可若是将这种对长辈的尊重融入日常细节中的话,平常不会有什么,但有些关键时刻却能让人感觉到你这个人的修养。 别小看这些细节,很多时候,往往不经意的细节却是能决定很多大事的结果。 “客随主便,大家不用拘谨,尽管吃,不够再加”,见他们不动筷,李秋再度邀请道。 然后云林等人这才犹犹豫豫的吃了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管李秋说得多随意,他们依旧还是放不开。 他们动了,云景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至始至终,除了云林说云景定亲外,李秋的脸上都没有其他任何神色变化,这让云景无法明确判断所谓的考校是不是早就已经开始了。 开饭之前李秋很健谈,但在动筷之后,他却一言不发,当真是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他或许已经习惯,但云林等人却是很不自在,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什么地方出错。 总之就是,明明一桌子的美味,他们最终却是吃了个没滋没味…… 云景是吃得最香的一个,天可怜见,虽说李家的这顿饭菜比起他前世一些小饭馆都不如,但却是他来此世几年吃的最好的一顿,饭都干了两大碗,最后都有点吃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景是唯一放得开的,总之李秋看他揉肚子的画面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 他那表情,云景隐约感受到他似乎在缅怀什么,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像看后辈。 云景并没有因为他的表情而自作多情的觉得他对自己印象不错,倒是大概明白,以他家的家风,估计很久没有体会过后辈在自己面前如此随意的表现。 饭后,有下人前来将碗筷收走,甚至连饭桌都端走了。 重新安排了座椅,李秋坐在最前方的靠椅上,喝了一口茶水,先是对云林他们大人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云景笑道:“之前闲聊,听你爷爷说,你叫云景是吧?” 心说正戏来了,云景看着他点头道:“嗯” “不用拘谨害怕,就当自己家就好,我们随便聊聊”,李秋笑着安慰云景道。 虽说他压根就没想过收徒,一顿饭菜的招待已经仁至义尽,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接着他又问云景:“几日前长贵小哥上门,言说推荐你欲要拜我为师,可有这回事儿?” 此时云林他们在边上紧张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出言打扰。 明摆着的事情李秋还要问,云景也不管他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依旧坦然面对他的目光点头道:“是的” “小家伙,想拜我为师可不容易哦,需得接受我的考校合格才行,你可有信心?”李秋笑呵呵道。 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云景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认真道:“我听爷爷他们说,很多人都想拜您为师,但都没成功,先生问我有没有信心,我自然不敢自大” “这些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别人教你的?”李秋微微有些意外的看着云景问,他本身就是教学生的,见得多了,像云景这么大的娃娃,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而且他还有些惊讶的是,此时此刻他居然感觉不到云景有丝毫的紧张感! 别说他一个小娃娃了,哪怕是牛角镇的镇长和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话,都做不到云景这样自然! 这小孩,到底是缺根筋呢,还是天性如此? “没人教我”,云景再度坦然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生活所迫,很多六七岁的小孩已经开始懂事,云景如今六岁,已经不用像两三岁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适当的把自己本性表现出来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突兀…… 第七十二章 考校 自读书识字以来,李秋这人生几十年,像云景这样大的小孩,他没见过一千个也见过八百个,遇事沉稳的他见过,说话条理清晰的他见过,早熟的他也见过…… 但像云景这样,将多种情况集合在一身的,老实说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本来一开始他还抱着走个过场的想法,这会儿和云景短短的交流之后,鉴于云景的表现,他内心却是稍微正视了起来。 认真的看着云景,他和善的笑着重复追问道:“当真没人教你说那样的话?” “没有”,云景一脸坦然摇头回答。 本来就没有人教过他说这样的话,云景自然不怕李秋的追问,甚至面对他的眼神连目光都不曾回避。 至于自己的表现会不会太过另类,这个问题云景想过,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毕竟世界很大,自己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特别,但放眼世间绝对算不得什么,想来李秋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是以并没有什么好可以藏拙回避的。 不是李秋钻牛角尖,他是有点不敢相信云景一个农家孩子能有如此表现,他看着云景笑道:“小孩子说谎可不是好事儿哦,如果让我知道那些话明明是别人教你的,你却说没有来骗我,那么接下来的考校就不用进行了,你想拜我为师的事情也就永远不可能了” 骗人不是好品质,作为读书人的李秋来说虽不至于深通恶绝但也绝对没有任何好感,读书识字做学问,很多时候讲究的是一个心诚,心不诚则人不正,当做人都不正了,还怎能去理解书中的道理? 歪曲理解吗? 或许你能骗得了别人却偏不了自己,读书人若是一开始就心术不正,未来有了学问,做起坏事来比十个百个练武之人还狠毒那是铁定的,是以李秋才刻意强调云景是不是在骗自己。 或许李秋过于苛刻了,毕竟小孩子的成长会受到长辈的教导和所处环境的影响,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苛刻,才导致这些年来没有人能入他的眼收为弟子的原因之一。 “李先生,我家小景从小就懂事乖巧,不会说谎骗你的”,云林在边上起身帮腔道,想帮云景证明他真的是个好孩子。 李秋看着他笑了笑并未说什么,示意云林坐下稍安勿躁,然后在云林忐忑坐下的时候,他看向云景也不纠结说没说谎的问题了,而是转移话题笑问道:“小景是吧,接下来才是考验真正的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他这话一出,云林他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屏住呼吸不敢吱声打扰。 云景倒是心态平静,点头道:“我准备好了,先生请说” “嗯,第一个问题,你想拜我为师读书,那么我问你,你读书是为了什么?”李秋认真的看着云景问道,心中却是在微微点头,这种关键时刻云景还能冷静,这份心性实属难得。 听到这个问题,云景心头微微一愣,还以为他要考校什么呢,然而就这?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为了什么而读书,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同样的道理,不同的答案在李秋那里也会形成不一样的结果。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云景在内心认真思索如何回答。 实际上这会儿面对这个问题,云景很想说点什么为天地立心之类的话来装逼,绝对能镇一镇李秋,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抛开自己如今生活环境中的见识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会惹人笑话之外,说到底他自身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尚而伟大的情操,说出那些话自己都会脸红无地自容。 心念闪烁,云景也不准备说什么伟大的目标,也不去揣测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李秋满意,而是遵从自己的本心,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回答。 他抬头看向李秋道:“先生,我读书,是为了不当睁眼瞎!” 听到他的回答,李秋愣了一下,他想过云景会说什么高大上的理想,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微微哑然道:“为什么这么说?” 想了想,云景说:“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读书后能识字,识字后就能看懂书籍了,而书籍中记载着近乎世间的一切,我自幼生活在农村,就连镇上我也是第二次来,我不知道这世间是什么样的,可读书识字之后,我就有希望从书中了解这个世界了,否则我的世界永远都只有小溪村那么大,看不到更大的世界,那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讲道理,云景也知道这些话本不该是他这个年纪和所处环境见识应该说得出来的,但他依旧说了,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至于李秋怎么看怎么想,他并不是太在意,毕竟啊,拜师不成功,未来和对方都可能没有任何交集了,何必在意?若是拜师成功的话,以后相处的时间就多了,自己难倒还时时刻刻伪装自己不成?还不如一开始就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听了云景的回答,李秋倒是并未在意他能说出这么成熟的话来,反倒是面带笑意道:“曾经有很多人来我这里想拜我为师,我的第一个问题都是问他们为什么读书,他们的回答不一而足,有的说想光宗耀祖,有的说想金榜题名,有的说想改变命运,有的说想治国安民,有的说想明心明理,唯独你给了我不一样也是最特别的答案,或许这个答案和你的生存环境有关,但贵在真诚实在,仔细琢磨,甚至有点返璞归真的味道,当真让人眼前一亮” 听他夸奖云景的回答,边上的云林等人喜上眉梢,是不是意味着云景让他满意了呢?是不是意味着云景有希望拜他为师了呢? 云景对于李秋的称赞虽然心头也高兴,但他知道还没完,平静的看着对方等待下文。 接下来李秋道:“你说你读书是为了不想当睁眼瞎,这只是你目前的想法,我不多做评价,毕竟人的想法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在问你第二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你可识字?” 云景摇头。 他来此世六年多了,这都还是第二次来镇上呢,哪儿有机会识字啊。 看到云景摇头,这在李秋的预料之外,他能侃侃而谈说出那些话来,却连字都不识,这真心有点说不过去,但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他生活在乡下,识字的机会何等渺茫想都能想得到。 他也不觉得云景在骗自己,这种事情以他的能量稍微了解就能一清二楚。 微微皱眉,李秋摇摇头道:“你不识字,这可就难办了,以往来我这里拜师的,不谈学问如何,至少也是粗通文墨,考校起来也方便一些,你这样的情况……” 顿了顿,他说:“这样吧,我再考你两个问题,若是能让我满意,我会酌情考虑要不要收你为徒” 实际上收不收徒,全在李秋的一念之间。 他本身是不想收徒弟的,他自己还在做学问呢,还想更进一步,收徒会很麻烦,以往那些前来拜师的人,绝大多数在他问完第一个问题就找借口送客了,实在抹不下面子的才会继续一下免得对方脸色不好看。 但不想收徒不等于他不收徒,若真遇到合适的,他不介意收入门墙,否则的话,他干脆传出话去明说自己不收徒就好了,哪儿还能惹得那么多人上门? 而现在,云景却是他主动第一个继续下去的。 云景的言谈,处事不惊,还有那种朴实的真诚,都让他有了意外的惊喜。 尤其是云景还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这让他有些意动。 如果接下来的两个问题,云景回答得满意的话,他真的会认真考虑要不要收个徒弟。 “先生请问”,云景点头道。 笑了笑,李秋道:“首先这个问题,或许对你来说有些残忍,甚至都有些无法理解,所以你须得认真想清楚后才回答我,讲道理,现在我都有点犹豫要不要问这个问题,因为实在有些难为人,之所以还要问,是真想听听你的回答,听好了,我想问的是,你如今定亲了对吧,当有一天你读书做学问,考取功名了,你未婚妻的身份配不上你,而那时有一个漂亮的富家小姐看上了你,能对你的功名仕途有着少奋斗十年二十年那种帮助,那时,你当如何?继续娶定亲的未婚妻,还是为了前途休妻娶那漂亮的富家小姐?” 听到这个问题,云景心说还真是馋人啊……哦不,残忍! 真的很残忍,这个问题,不但是对心性的考验,还是对意志的考验,甚至是对人生的考验! 老实说,这个问题有些恶心,但事实是,世间很多人往往都会面临这样的抉择。 估计李秋也意识到了这点,才在问问题之前犹豫要不要问,还刻意强调这个问题会很残忍甚至为难人,搞不好他曾经就经历过这样的问题…… 第七十三章 如何选择都不对! 面对这个问题,云景陷入沉默。 李秋也不急,慢慢的喝着茶等他回答。 边上张长贵他们虽然没吱声,但也在思索李秋的这个问题,不过他们内心倒是很快就做出了抉择。 当然是选漂亮的富家小姐啊! 这么好的机会,简直一步登天,不选这个那不是傻的么。 他们没考虑那么多,总之就是一句话,切身利益最实在。 所以啊,面对这种问题,思想越简单的人越容易做出抉择…… 然而这个问题是李秋问云景的。 讲道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沉默中的云景一时之间想了很多。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已经不是选择漂亮的富家小姐和未婚妻的问题了,而是对自己道德观的考验,也是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抉择! 自己为了前途而选择漂亮的富家小姐抛弃未婚妻,会让背上不义的骂名,对名声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或许前途光明,但名声臭了。 当然了,真做出那样的选择,本身就已想好了后果,压根不必在意他人怎么看,无外乎是脸皮厚不厚的问题。 然后若坚持选择未婚妻的话,名声是保住了,不说白白丢掉了少奋斗十年二十年的机会,前途恐怕都没了,毕竟你若拒绝了富家小姐,你再奋发图强,恐怕人家富家小姐一气之下也会想方设法的打压你,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爬起来就难了,女人很多时候就是那么不可理喻,得不到就毁掉! 甚至可以说这已经不是选择不选择的问题,而是把一个人逼到了绝路,要么平庸,要么飞黄腾达。 名与利,哪个更重要? 站在云景的角度,前世笑贫不笑娼的社会生活了几十年,拿这种问题考验他,真心有点顶得住!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若真面对那样的诱惑,他审视自己的内心,站在客官角度,不怕人笑话,他不得不无奈的承认,大概率自己会选所谓的漂亮富家小姐吧。 这就很现实,通常来说,普通人面对这种问题,大概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老子能少奋斗一二十年,还能得个漂亮媳妇,这么好的机会,凭什么还要在社会底层累死累活的挣扎? 至于名声,呵呵,有到手的天大好处来的重要? 当时间过后,谁特么好记得老子是怎么爬起来的? 人这一辈子,所谓的努力也好,奋斗也罢,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吗,有现成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软饭不香吗? 名声能当饭吃吗? 守着未婚妻过穷日子,甘于平庸,名声有了,却错失了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不说,换个角度,那样一来,所谓的读书还有什么意义?既然如此何不干脆一开始就别读书了,直接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好吗? 思来想去,云景猛然发现,这简直就是个送命题。 因为无论如何选择都不恰当,既然是选择题了,那么全都要这种选项是不存在的,他甚至猜测李秋自己都没有一个真正的答案。 他问出这个问题,此时云景严重怀疑李秋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刁难? 咦! 心念闪烁间,云景灵光一闪,猛然发现自己恐怕想多了。 自己说到底如今才六岁啊,李秋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难倒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个年纪应该考虑的吗? 所以,自己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不能先入为主的把自己代入成年人的思维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要站在六岁年龄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换了一个角度,再次审视这个问题,云景突然之间有点想笑,眼角余光看了李秋一眼,他琢磨过味来了,这个问题,李秋看似在问自己,实际上大概率是在问他本人。 他要的不是自己的给出什么样的答案,而是想从自己这个童言无忌的小孩的回答中,把他自身代入这个问题去思索利弊,名利以及人生道德观学术性问题。 也就是说,实际上云景无论给出任何答案,其实都不重要,不会在他心中加减分,他想要的,仅仅只是自己的回答而已。 如此一来,这个问题就简单多了! 自己想多啦,差点吧自己绕进去,既然如何选择都不合适,给出任何选择都不重要,那干脆不选了。 心头哭笑不得的同时,云景看向李秋摇摇头道:“先生,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似乎早有预料,李秋笑问云景说:“这个问题很难吗?选未婚妻或者漂亮的富家小姐,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没关系的,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法” “我不选!”云景再度摇摇头道。 接着又说:“先生刚才问我,如果将来考取功名的话,有富家小姐看上我,是选富家小姐还是未婚妻,既然富家小姐都能看上我了,那么一定是我有什么优秀的地方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既然这样,我何不再优秀点呢,那样一来就不是我做选择的问题了,而是别人如何才能让我满意的问题!”云景仰头看着他咧嘴道,天真得像个孩子。 他这个年龄,本身就是个孩子…… 李秋听到云景这童言无忌的回答,猛然之间愣住了,自己陷入了沉思。 是啊,何必选择? 如果自己足够优秀的话,还用左右为难吗? 原来,这个问题如此简单,可笑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纠结,以至于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的光阴! 被云景这‘童言无忌’的一句话点醒,李秋顿时整颗心都亮堂了,他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通透之感。 此时此刻,云景发现李秋似乎在这短短片刻之间,整个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他眼中,云景依稀看到了一种一往无前的锐利之色一闪即逝。 那边李秋看着云景笑了,笑得很开怀,道:“好,不错,你的回答我很满意,不过,这还不足以让我收你为徒,考校依旧要进行,接下来我改主意,也不问你问题了……” 说道这里,李秋冲着门外喊道:“赵管事,去书房取一本书来” “好的老爷”,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口候着的赵管事回答一声,略微古怪的看了云景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此时包括云景在内,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李秋。 他都知道了云景不识字,这拿书来是要考校什么? 不一会儿,赵管事回来了,将一本书递给李秋后退下。 李秋看了看赵管事拿来的书,是一本启蒙书籍。 然后看向云景笑道:“接下来我念一段,你认真记,记得多少算多少,然后背给我听,不用紧张,尽力而为就好” 这是要考验自己的记忆力吗? 云景若有所思,点头道:“好” 李秋随意翻了翻手中的书,然后合上,看向云景道:“接下来你认真记,听好了,天有日月风云,地承草木山海,人经生老病死,四季春夏秋冬……” 他朗读得并不快,而且吐字清晰,语调富有节奏,也没看书,显然这些书上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张口就来。 一直朗诵了大概两分钟,三百来字,李秋停下,对云景道:“刚才我读的那些,你给我背一下,不用强求,记得多少算多少,你可以回忆一下再背” 对于有着过目不忘之能的云景来说,背诵他之前朗读的那些内容再简单不过了,也不打算这个时候藏拙,稍微思索就开口道:“天有日月风云,地承草木山海……” 云景背得有些慢,差不多花了三分钟才将李秋之前朗诵的内容一字不漏的背完。 随着云景的背诵,一开始李秋微微点头,渐渐的有点发愕然,然后是惊讶,最后看着云景的眼神有点像看怪物。 在他的想法中,云景记得五分之一的内容就算不错了,然而他居然全部都记得! 他倒是不觉得云景作弊,毕竟手中的书是赵管事随便取来的,内容也是自己临时决定,可云景这记忆力也太好了吧? 有点不信邪的李秋接下来又找了几段内容朗读,然后让云景背给他听,字数从三五百字到千字不等,结果却是云景都记下且背出来了! 半个小时后,李秋停下了这种无意义的举动,纠结的看了云景一眼陷入了沉思。 他本来是真的不想收徒的,原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可奈何眼前这小孩实在太优秀了啊,同龄中,其性格算是优秀的,品德当下看不出什么,可以后天培养,尤其是这记忆力才是关键,不读书太浪费了,哪怕悟性差点,单凭这记忆力死记硬背未来拿个功名回来都不是难事儿! 稍微思索,李秋笑了。 自己多年的心结得以解开,念头通达,此子如此优秀,若是拒之门外恐怕将来要追悔莫及…… 心念闪烁,他看向云景笑道:“小景,你可有字?” …… 第七十四章 拜师 李秋话音落下,厅内可谓落针可闻。 云林张长贵等人一脸茫然,压根不明白李秋是什么意思。 他为何莫名其妙的问云景有没有字? 字是什么玩意? 云景却是微微愕然,看着李秋,脑海猛然蹦出两个字来,成了! 他问自己有没有字,可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而是很直观的表达了要收自己为徒的意愿,就差直说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这样的话了。 字这个东西,云景依稀记得,通常是至亲长辈或者授业恩师才能赐予的,它不单单是一个称号或者说雅号,很多时候还承载着长辈寄于的厚望和自身的意志,甚至可以说,字这个东西,某些场合比姓名还要来得重要! 虽然对于拜师的流程不懂,但云景也大概能猜到,他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达,恐怕也是为了顾及读书人的颜面,他总不能直接问云景愿意不愿意拜自己为师吧,万一云景不懂事来一句不愿意他还要不要见人了,那脸都不知道得丢到哪儿去。 此时云景起身,在李秋略微鼓励的眼神示意下,上前两步弯腰行礼道:“请先生赐字” 为什么是请先生赐字而不是请先生收我为徒呢,倒不是说云景要矫情一下,而是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如果他一来就请求对方收自己为徒的话,难免会给人一种急功近利的不好印象。 果然,对于云景的表现,李秋很满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笑道:“赐字不急,你还小,现在还为时尚早,在你将来考取功名或是束发及冠之时再说,现在我问你,可愿拜我为师?” 字是至亲长辈或是授业恩师对晚辈的厚望,当云景请李秋赐字之后,就算是承认他长辈的身份了,如此一来,李秋再直接问他愿不愿意拜师就不显得突兀,哪怕云景说不愿意,那也只是晚辈的不懂事,不会让他失了脸面。 “愿意,徒儿拜见师傅” 在李秋鼓励的眼神示意下,云景冲着他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跪天跪地跪父母恩师,天经地义。 李秋坦然承受了云景的三个响头后,这才起身上前两步将云景搀扶起来开怀道:“好,如今你拜我为师,往后为师必定悉心教导,来,乖徒儿,让为师好好看看” 受了云景的大礼,又亲口承认,李秋和云景之间的师徒名分就此定下,哪怕没有宾客见证,从此之后,云景出门在外也能顶着李秋弟子的名头了。 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云景,哪怕他长得普普通通,但李秋就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开心。 云景是他的第一个弟子,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意义可不一样,代表着从此以后,他李秋也有衣钵传入了,自己的意志和期望也有了传承。 看着眼前的师父李秋,云景心头也是感慨万千,这一拜,不但代表着从此之后自己命运即将发生改变,而且还可以说和李秋未来的人生捆绑在了一起,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自己拜他为师,看似能享受到数不尽的好处,可却要承担起作为徒弟的责任和义务,谈不上占便宜,也谈不上吃亏。 总的来说,当下对云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是了…… 此时此刻边上的张长贵云林等人则是懵了,看着李秋和云景,他们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不是还在考核吗,怎么就拜师了呢? 咦? 拜师了! 云林云山意识到这点,顿时激动得脸色通红,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从此之后,这代表着他云家,不,整个小溪村,总算要出一个读书人了! 他们被这巨大的惊喜刺激得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就跟喝醉了似得飘飘然分不清南北。 张长贵愣神片刻反应过来后,有些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感到与有荣焉,这毕竟是他牵线搭桥促成的,不管怎么样,他也有着一份香火情不是,好处他不敢想,但绝对没有坏处就是了。 他羡慕的看着云林云山道:“林叔,山哥,恭喜你们了”,然后又看向李秋道:“恭喜李先生收得佳徒” 李秋看着他点点头,有感于他在其中牵线搭桥才得以收云景为徒,想了想道:“长贵小哥,今日我收小景为徒,名分已经定下,十天后,我在镇上小林楼备宴,邀亲朋好友前来见证,正式收小景为徒,到时你可前来观礼” 闻言张长贵微微瞪眼,激动得差点语无伦次,深吸口气道:“多谢李先生相邀,到时我一定去” 他能不激动嘛,李秋认识的人对他来说可都不是等闲之辈,那等收云景为徒的正式场合,去的都是有身份的,到时候他哪怕只是去坐在角落露露脸见识一下,也足够他吹一辈子了,尽管有些不切实际,但万一要是能在那里结交一两个人,搞不好命运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说白了,李秋让他去观礼,是给他一个机会,至于他能不能把握住那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会儿云山倒是最先反应过来,激动之余,他对边上的云林道:“爹,爹,礼物,礼物呢?” “哦对”,云林恍然,目光巡视,然后快步走到门边,将放在那里带来的腊肉鸡蛋和一只大公鸡拿起,走到李秋这边有些拘谨道:“李先生,这是我家小景的拜师礼,我们不懂这些,还请不要介意” 老实说,在见识了李秋家的豪华院子之后,云林只觉自己带来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拿不出手,但拜师礼还是要给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礼物太过寒酸,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得脸红。 李秋倒是不介意,反而亲手接过放在边上笑道:“林叔切莫如此,既然这是徒儿的一番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读书人最讲规矩,既然收云景为徒了,而云林是云景的爷爷,李秋很自然的就自降一辈,没有丝毫做作。 见他不但没有嫌弃反而亲手收下,云林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看着站在李秋身边的云景,脸上抑制不住的出现了笑容,自家孙儿就要成为读书人了呢,当真是祖宗保佑。 接下来在李秋的示意下,各方再度坐下,寒暄一番后,李秋看向云景想了想说道:“徒儿,今日为师就不留你了,你暂且回去,十天后再来,那时在宾客的见证下正式拜我为师,为师如今虽是一介布衣,但收徒可是大事,自然不会这么无声无息了事,你是为师目前唯一的弟子,到时为师带你认识一下为师的亲朋好友” “徒儿听从师傅安排”,云景恭敬道。 点了点头,李秋又说:“你要有心理准备,下次来之后,短时间就不用回去了,需得留在为师身边,方便教导你,嗯,你也不用准备什么,吃穿住宿笔墨书籍为师自会给你安排好” 尽管早就预料到拜师之后的诸多便利,但在李秋亲口说出来后,云景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真心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多谢师傅”,云景发自内心的感谢道。 笑着摇了摇头,李秋说:“这些都是为师应该的,算不得什么,以后你只管安心学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你学有所成,才是对为师最大的回报……” 第七十五章 归途 估计是存着几分让云景有个适应过程的想法,收他为徒之后,李秋并未过多的嘱咐诸如对他的期望或者规矩之类的。 李秋很善于把握说话的节奏,接下来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和云林他们拉起家常来。 谈话的过程中,云林他们那种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不过哪怕是云景和李秋有了师徒关系,他们和李秋的阶级差距观念也不是这么容易能很快适应的,多有拘谨。 言语间,李秋多次强调云景正式拜师那天他们一家人都要来,他说既然云景拜他为师了,就不仅仅只是他和云景的师徒关系,云景作为纽带,两个家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捆绑在了一起。 当然,他尽量说得直白委婉,足以让云林他们听懂理解,也不至于有压力。 明白了李秋的意思,云林他们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在此之前,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能和李秋这样的人攀上关系。 边上作陪的张长贵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心说云林家和李先生家有了这层关系,简直可谓飞黄腾达了…… 云景作为晚辈,他并没有插话,但他看李秋这个师傅的眼神越发敬重。 对方看似只是在嘱咐到时云景一家都要去观礼和阐述双方的关系,其实往深入一点想,李秋更多的肯定是有保护云景一家的想法。 想想吧,到时候云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拜师,李秋将云景和他的家人介绍给众人,人们知道这层关系后,消息传开,即使发生刻意针对云景家这种农户之家的事情微乎其微,但若真发生了,那时有那种想法的人顾忌李秋恐怕也要掂量一下了,得先过了他那一关再说! 或许这会稍微影响目前云景家的生活状况,但云景拜师,有了这层纽带,这种事情就是必然的,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摆在明面上,反之,若李秋不这样安排,反倒是会让人觉得他对云景这个徒弟不够重视。 总之,李秋这样安排,必定有他的依仗能照顾得了云景一家。 读书人走一步看三步,云景不相信自家师傅看不到这些,甚至绝对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下午,李秋挽留云景他们吃了下午饭,然后亲自将云景他们送到了门口。 当然了,云景作为徒弟,是没资格让师傅亲自相送的,但出于读书人的礼节,云景是他徒弟,云林是云景爷爷,这样一来,云林也算李秋的半个长辈了,他亲自相送也合乎情理。 在之前的闲聊中,李秋得知云景一家回去路途不近,还存在一定安全隐患,所以还特意安排了两个护院相送,安排得不可谓不周到,真心将云景当做了传承弟子,而不是敷衍了事。 辞别李秋后,云林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启程回家。 待到离开李秋家大门一段距离,云林刻意将张长贵拉到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递给对方说:“长贵小哥,我家小景能拜李先生为师,全是你在中间牵线,这份恩情我记得,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能表达我的感激,这些钱你先收下,我不能替我孙儿承诺什么,未来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我尽力而为” “林叔你说哪里话,我怎能收你的钱,再说,我也没出多大力,能拜师全是你孙子的本事,您快收起来,我走了,你们回去路途遥远,一路上小心些……”,张长贵哪里肯收,严词拒绝,然后转身一溜烟跑了。 倒不是说张长贵存着什么细水长流的想法,是真的单纯觉得自己没帮什么忙,反倒是觉得借此机会能去李家见识一下本事就沾光了呢。 看着张长贵一溜烟跑没影了,云林也是无奈,他只是真心也是单纯的想表示一下感谢,但人家不收,也只能作罢。 总归来说,经过此事,让原本就熟悉的双方关系更加亲近了些…… 骑着大黑,走在回家的路上,云景回头看了看师傅李秋家的方向,又看了看边上骑马载着爷爷和父亲的两个李家护院,内心莫名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次镇上一行,拜师成功,不知道解决了自己想要读书目的的多少麻烦,若是单凭自己的话,搞钱请人教识字这个过程就不知道要费多少精力和应付数不尽的麻烦,那还仅仅只是识字而已,如今呢,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以上都还是其次,主要的是,云景一时之间有点无法适应身份的转变。 是的,他拜李秋为师,身份可谓从泥腿子一跃半只脚踏足了读书人的圈子,简直就是一次华丽的大变身。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边上两个李家骑马的孔武有力护院对他们的态度毕恭毕敬,以往的话,何德何能?人家正眼都不待看你的! 尤其是当他们奉命前来护送之时,走到云景面前微微弯腰叫的那一声‘少爷’,把云景雷得外焦里嫩的同时,又尴尬得要死。 啥玩意啊,自己居然就成为别人口中的少爷了? 自己是拜了个师傅,又不是拜了个干爹。 然而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改口,甚至还振振有词道,云景是他们老爷的徒弟,还是目前唯一的,被老爷给予厚望,某些时候云景甚至是能代表李秋那个师父的,地位等同府上真正的少爷,他们不这样称呼就是乱了规矩,是要受责罚的。 对此云景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只能由他们去了。 啧,这人生际遇,竟如此奇妙。 回去的路上,云林云山他们不用走路,由那两个护院骑马带着,他们还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知道如何与两个护院交流,只能沉默。 云景敏锐的感官感觉到,师父李秋派来的两个护院绝对是有真本事的,尽管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出手的画面,但云景隐约感觉到,他们的身手估计不如镇上的王捕头,但绝对不差当初去小溪村,那几个王捕头的师兄弟多少! 这种感觉就很玄…… 路上太闷了,云景看向左边那个护院,对方三十来岁,姓刘,腰间挂着长刀,身材魁梧的他一身肌肉把灰衣短打都撑得鼓鼓囊囊。 看着他,云景好奇问:“刘叔,你们也是练武之人吗?” “云少爷叫我大壮就成”,对方回头笑道,然后说:“我们也算是练武之人吧,没有那个荣幸加入门派习得高深武功,倒是家传武学倒是颇有几分火候,在武道一途,勉强算是入门了,但也快走到头了,这才去老爷家某了份护院差事挣些钱粮” 见他那胳膊都快比自己腰粗了,这还只是入门? 略微惊讶,云景又问:“那你们的武功和镇上王捕头比起来怎么样?” “自然是没法比的,人家师承风刀门,习的是高深武学,且出师多年,我们哪儿能和他比,完全不是对手”,刘大壮摇摇头道。 云景一想也是,也不太纠结,想了想又好奇问:“那王捕头在这牛角镇上,身手应该是最厉害的了吧?” 之所以这样问,云景觉得,他若是身手不好怎能护得一地安宁不是。 “他?呵,在牛角镇这一亩三分地,身手或许算是顶尖的,但绝对不是最厉害的”,听到这个问题刘大壮轻笑道,似乎还隐约有点看不起的意思,也不知道他那份优越感哪儿来的。 顿了一下,他用一种无比敬畏的语气,眼神又羡慕无比的看着云景道:“要说这牛角镇武功最厉害的,当属你师父也就是我家老爷,别说牛角镇,就连放眼……” 就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另一边的那个护卫赶紧咳嗽两声道:“刘大哥慎言,老爷的事情你少说!” 这话一出,刘大壮赶紧闭嘴,然后对云景笑道:“算了,我不便多说,而且知道得也不多,反正以后云少爷会明白的,你是老爷的弟子,文武方面,以后能得他几分真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虽然只听刘大壮说了关于师父李秋的只言片语,但云景隐约感觉到自家师傅貌似不简单呢。 要不要这么扯? 但话又说回来,云景莫名觉得这样才有些合理,毕竟光从自家师傅的言谈举止和待人接物来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有那等修养的。 而且啊,如果他只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文弱书生,曾经那么多人去拜师,没道理这么多年都不收徒弟的吧?肯定是有非同寻常的地方,才让那些去拜师的人入不了他的眼。 而且若是没点非同寻常的地方,他又没有官职在身,如何能守得住那么大的家业?仅仅指望读书人的身份立足那就不合理,别以为人人都是正人君子。 尤其是他问自己那个选择富家小姐还是未婚妻的问题,搞不好还真和他的亲身经历有关! 然而不对啊,自家师傅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练过武的样子,反倒更多得像个文弱书生,难不成他的身手已经高明到这种不显于外的地步了? 接着云景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世界读书人的地位太高了,读书人治理朝政管理国家,真的仅仅只是凭借手中的笔杆子吗? 仔细回忆之前和李秋相处的细节,云景猛然留意都一个之前被他忽略了的地方,那就是师父李秋的右手,除了指尖有老茧之外,虎口也不例外! 如果说作为读书人常年写字,他指尖有老茧还说得过去,但虎口也有老茧,那总不能是握笔给握出来的吧? 思来想去,从这些分析,云景意识到,这个世界读书人,之所以能地位崇高,其神秘面纱在自己面前隐隐展开了一角。 然而不管怎么样,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亦或者读书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云景现在最想的,却是回到家给母亲分享这份喜悦。 她得知自己拜师成功,一定会很开心吧? 第七十六章 读书千般好 一路闲聊着,云景他们出了牛角镇,踏上官道,直奔小溪村而去。 本来回去的路上不用步行,他们至少要比来时快个一两倍时间回到小溪村的,奈何云景骑的大水牛严重拉低了回去的速度。 不过话说回来,通常牛这种生物给人们的印象都是慢吞吞的,实际上它若是狂奔起来,速度还是有些让人咋舌的,耐力也不差,否则也没法在田地里一劳作就是半天时间。 云景可不想找刺激,只好骑着大黑不快不慢的走着,万一大黑跑快了把他颠下去摔出个好歹找谁哭去。 大概是云景和刘大壮他们相处融洽的原因,走到半途的时候,云林他们也逐渐放下了拘谨。 在快要拐上通往小溪村那条小路的时候,云林忍不住问了刘大壮一个问题。 他问:“刘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你看方便不方便说” “云叔,有什么尽管问,不用跟我客气”,刘大壮笑道。 他骑马带着云林,两人一前一后,对于云林这个以往看都不正眼看的农民,此时因为云景这层关系他可不敢托大,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恭敬异常。 有道是一朝翻身,从此人生大不同。 此时此刻,这种巨大的人生转变,云林云山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不过当了几十年的底层农民,他们依旧无法短时间适应这样的改变,是以刘大壮的恭敬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不自然的笑了笑,云林说:“是这样的,刘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下风刀门在什么地方” “林叔打听这个做什么?”刘大壮愣了一下问。 别说他了,就连云景都意外的看着自家爷爷,他好端端的打听风刀门干啥,压根就不沾边好吧。 云林语气复杂道:“不是我要打听,是为村里的几乎人家打听的,村里那几户人家有小孩去了风刀门学武,他们有些想孩子了,想去风刀门看望孩子却找不到路怎么走,骨肉分离啊,所以就想帮忙打听一下” 刘大壮恍然,笑道:“这样啊,那几户人家的孩子倒是好福气,将来若能从风刀门出师,定有一番作为,那风刀门在县城以西八十里外的枫竹山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说道这里,刘大壮顿了一下好奇问:“云叔,当初风刀门的人带走那几个小孩,没留下地址吗?” “额,风刀门在那什么枫竹山上我们知道,但不知道具体怎么走,主要是打听这个”,云林解释道。 点点头,刘大壮沉吟道:“这样啊,风刀门具体怎么走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回去之后专门给您打听一下?” “这个会不会太麻烦了?”云林稍喜问。 刘大壮笑说:“不麻烦不麻烦,到时我直接去找王捕头就是,他就是风刀门出师的,虽然我和他不熟,但找上门去,他也不至于将我拒之门外” “那就多谢了”,云林点头道,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云景看得出来,实际上刘大壮他们应该和王捕头平常没什么交集,之所以那么自信,估计是因为自家师父的缘故,对方多少要买几分面子的,哪怕他们仅仅只是李家的护院。 另一边带着云山的那个护院明显要机灵点,听出了云林话语间的弦外之音,他问:“云叔,你所说的那几户村民,想亲自去看望他们的孩子?” “是的”云林点头。 对方顿时皱眉道:“万万不可,云叔,你这样很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儿的!” “啊?”云林心头一惊,心说怎么会这样? 那护院耐心解释说:“云叔,我知道你是处于好心,见不得人家骨肉分离,但须知去风刀门路途遥远,路上可不太平啊,尤其是风刀门所在之地,周围多多少少都有他们的仇家,万一知道了去看望孩子的村民们有后辈在风刀门学武,恐怕会给他们招来祸端!” “这样啊,那我不打听了,回去找机会好好劝劝他们”,云林听了之后后怕道。 说话的时候,云林看了云景一眼,心说还好我孙儿没去的了那什么风刀门,这咋还有仇家呢,还是读书好,读书好啊,打打杀杀的哪儿有太平日子来的舒坦。 刘大壮此时感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啊,那几户村民想孩子正常,但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问题,切不可冲动行事” “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云林附和道,他是真的打消了打听去风刀门具体路线的想法,也会劝那几户村民还是等孩子自己回家探亲吧。 谈话间他们已经离开官道拐上了通往小溪村的那条小路。 看得出来,刘大壮他们两人还是很尽职尽责的,这一路上走来,虽然他们看似在闲谈,实际上时时刻刻都在警惕周围。 在拐上小路后,更是不着痕迹的一前一后将骑牛的云景护在了中间,在踏上小路后,他们警惕之色更胜之前。 走了一段,刘大壮有些感慨道:“云少爷家住得也着实偏僻了一些” “除了出行不便意外,其实其他的都还好”,云景笑道。 刘大壮想了想说:“云少爷如今拜得老爷为师,未来只需安心做学问,待到考取功名,嗯,具体什么程度我不清楚,但只要云少爷他日取得一定成就,官府都会主动出资将这条路拓宽碾平,甚至时不时的还会派人前来清理沿途隐患!” 听闻此言,云景眉毛不着痕迹的一挑。 未曾想读书居然还有这等好处,不但能庇护家人,甚至还能福泽乡里。 其实想想他也不觉得奇怪,这个世界读书人地位本就高,学问和地位到了一定地步,各种福利自然而然的就来了。 原本云景还曾想,未来有机会给小溪村整一条大路的,想要富先修路嘛,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只需要自己认真读书做学问就能解决了,还省却了自己牵头的不少各方面的麻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有马多如簇…… 心头呢喃,云景感叹,这几句前世一首劝学诗中的景象,在这个世界当真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嗯,说白了,不就是身份地位高了,巴结拍马屁的人就自动凑上来了呗…… 乡间路难行,但总归云景他们还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小溪村。 云景的视力很好,远远的就看到母亲江素素抱着小云冬在村口徘徊,她一直在张望着远方,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 或许,从云景他们早上出发开始,她就不停的在村口张望了吧,以至于快天黑了,她干脆一直等在那里。 站在江素素的角度,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匹高头大马向着村子而来,明显有些畏惧的她抱着云冬站在了路边的一棵树后,不肯离去,依旧固执的等着家人归来。 “刘大哥,走快些,我娘在前面”,云景看到母亲后催促道。 刘大壮闻言道了一声好,催促坐下马匹加快脚步。 待到距离江素素几十米开外,他很识趣的策马走到路边田坎上让开了道路。 那边小心翼翼张望的江素素看到自家熟悉的大水牛,有些意外,然后看到牛背上的云景,当即笑了,有些疑惑的看了那让开道路的刘大壮,抱着小云冬从树后走出。 待到近了,云景一拉牛绳,让大黑停下,他从大黑脖子上滑下来到地面,跑向江素素道:“娘,你怎么在这里呀?” “哥哥,抱……” 小云冬远远的就冲着云景张开双手欢快的说道。 江素素快步走向云景,眉间一抹担忧尽去,待到近了,她看着眼前的儿子笑道:“我就来看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那娘你在家里等着不就可以了”,云景哭笑不得道。 点点头,江素素满眼都是云景,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说:“我还以为……以为你们去镇上拜师,若是成功的话,你今天就不回来了呢” 本来还有些哭笑不得的云景听出了母亲说话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甚至眼圈都有些发红,一时之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鼻子发酸。 原来自己的娘亲是因为害怕长时间看不到自己,所以在这里早早等候。 尽管她只是猜测,但自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团团啊,她怎么舍得自己突然长时间离开她身边? “娘,我回来了,走,咱回家”,云景揉了揉鼻子笑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第七十七章 我儿长大了呢 “嗯,我们回家” 江素素一手抱着小云冬,一手牵着云景笑道,她牵着云景的手握得紧紧的…… 说着,江素素看向了骑马的刘大壮他们,眼神有些疑惑。 自家公爹和丈夫都骑在他们的马上,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家人一起回来? 她想开口询问,但作为女子,又不好意思开口。 云景适时解释道:“娘,他们是刘叔和丁叔,是师父担心我们回来路上不安全,特意请他们送我们回来的” 这会儿刘大壮他们已经翻身下马了,相互把云林和云山搀扶下来。 在听到云景介绍,刘大壮和丁威心头格外舒服,他们是被李秋派来的,但在云景嘴里,却是被请来的,虽然意思一样,可一字之差,却让他们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想来这位就是云夫人吧,刘某有礼了”,刘大壮冲着江素素抱拳行礼道,出于礼貌他只是简单的看了江素素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心中暗道云少爷他爹好福气。 同行的丁威也是一样,抱拳行礼算是打过招呼。 江素素有些害羞,她从未被人这样称呼过,微微低头不敢看他们,轻声道:“你……你们好” 在云景他们一家人汇聚在一起后,刘大壮适时开口道:“云叔,云少爷,诸位,既然你们已经到了,那我们就先行回去了” 说着,他们就要翻身上马回去。 此时云景赶紧开口道:“刘叔,丁叔,现在天都快黑了,回去路途遥远多有不便,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在我家住一晚明天再走如何?” “云少爷,我们就不打扰了,还得回去向老爷复命,而且,回去也很快的,我们快马加鞭回到镇上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刘大壮笑道。 这个时候云林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挽留道:“两位小哥,你们来都来了,也别急着回去,天都快黑了,就住一晚吧” “就是就是,我们虽是农户之家,却也知道上门是客,哪儿有客人到家门口了连一碗水都没喝就走的,再说了,这一路上劳烦你们,若是就这样离去的话,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云山也跟着开口道。 他们热情挽留,刘大壮和丁威有些迟疑。 然后云景又说:“刘叔,丁叔,你们就留下吧,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想来师父不会怪你们的” 他们一家如此热情的挽留,尤其是云景连他师父都抬出来了,刘大壮他们自然是不好就此离去,而且他们琢磨着也能借此机会和云景及其家人亲近一下。 于是稍作迟疑,刘大壮点点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打扰了” “呵呵,不打扰不打扰,家里难得有客人来呢,走走走,跟我们来”,云林当即热情的邀请道。 接下来一行人往云景家走去。 路上江素素有些迷糊,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 她身边的云景感觉到母亲的异样,小声道:“娘,我们回去再说” 听他这么一说,江素素顿时就不想那么多了。 她是个很简单的人,只要家人平安归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进入村子,因为天还没有黑,有小孩在四处玩耍,也有大人在纳凉闲聊,他们看到云景一行都有些惊讶。 小孩子看到高头大马似乎有些激动,想靠近又不敢,大人们则是在猜测那两个陌生人是谁,但又不认识,见他们和云景一家在一起相处融洽,也不好意思上前询问。 云林云山也没有因为云景拜师以后要成为读书人就四处宣传嘚瑟,反倒是和平常一样和村民们打招呼,别人不问,他们也不主动介绍刘大壮他们。 说到底,他们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身份的巨大转变,怕主动介绍刘大壮他们从而惹来对方不快。 沿途刘大壮和丁威也在暗中观察小溪村。 破败的房屋,穿得破破烂烂的村民……眼中所见让他们心头唏嘘不已。 就是这种地方出身的云景,居然被自家老爷看上收为徒弟,他们心头说句羡慕的话,云景家当真是祖坟冒烟了。 然而暗中观察一番,刘大壮和丁威又有些疑惑,他们不是没有去过乡下穷苦地方,可他们发现,小溪村虽然依旧和其他穷苦村子没什么区别,但这里的人,脸上却见不到太多愁眉苦脸的神色,这就有点奇怪了。 不过他们也没多问,甚至也没将其放在心上,转眼他们估计都不记得这茬。 来到云景家他们倒是有些意外,因为云景家的砖瓦房实在是太醒目了,和其他破败的茅草屋简直格格不入,而且一看就是最近几年盖的新房。 “两位小哥请进,家里简陋你们不要笑话,那个,你们的马栓牲口棚那边吧,它们会不会和牛打架?要喂点什么吗?”到家之后云林热情询问道。 刘大壮笑道:“云叔不必客气,这两匹马很温顺的,不会和牛打架,它们就喂点稻草好了” “这样啊,那行”,云林点头,明显信了,去张罗稻草喂马。 暗中刘大壮和丁威相似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今天只能委屈马匹一次了,须知他们从李家骑来的马平常吃的都是豆子类的粮食,比很多人都吃得要好,然而让他们开口叫云景家拿粮食来喂马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把马匹安顿好,作为一家之主的云林又开始张罗接待刘大壮他们的事情,先是吩咐江素素去做饭,又一狠心安排云山去宰一只鸡,刘大壮他们见此劝都劝不住,最后只能由他去了。 讲道理,杀一只鸡云林也很心疼,但他心里今天高兴,再则,家里难得来客人,刘大壮他们可是镇上李家的人,高门大户呢,怎能不好好招待,再说,农家本来就是这样,平时自己吃差点,但有客人来都是吃好的,倒不是打钟脸充胖子,是发自内心的不想怠慢客人。 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安排好的云林干脆端来凳子,坐院子里和刘大壮他们纳凉闲聊。 云景带着小云冬在边上作陪,然而小云冬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看到家里的两匹马好奇极了,老想过去近距离的观察,云景拉都拉不住。 “你再皮信不信我揍你!”云景恐吓道,拿出作为哥哥的威严。 小云冬有些委屈,看着哥哥想哭又不敢哭,眼神一个劲的去瞟那两匹马。 刘大壮给小云冬解围,他看着云景笑道:“云少爷,既然小公子喜欢马,不妨让我带他去看看吧,放心,马匹很温顺的,有我在,没事儿” 听他这么一说,还不懂事的小云冬只觉这位大叔是好人,冲着他咧嘴笑。 “那好吧”,云景想了想点头道。 于是刘大壮起身,来到小云冬边上诱惑道:“小公子,走,我们去骑大马去好不好?” “骑大马,要”,小云冬瞬间就被俘虏,笑着扑向刘大壮。 看着他们玩耍去了,丁威有爷爷陪着,云景找了个机会去了厨房。 江素素借着油灯的光芒在忙着做饭,云景很自然的就揽过了烧火的活儿。 给灶膛内添柴,云景隔着锅里升腾的水雾看着那边的母亲捡重点说:“娘,今天我们去镇上李先生家接受考校,我通过了,已经拜了李先生为师,名分已经定下,不过正式的拜师礼在十天之后,那天你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其实江素素老早就想问他们去镇上的情况了,一直没机会而已,而且从最开始云景介绍刘大壮他们的时候,她内心就有某种猜测,但又不敢往那方面想,现在听到云景亲口说,她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真的……拜师成功了? 此时此刻,江素素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高兴是肯定的,同时也为儿子感到自豪,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就好似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崽,去了一趟镇上就不是自己的了一样,莫名的有些酸楚。 “好,好啊,我儿出息了,娘……娘很高兴”,江素素愣了一会儿后笑道,明明说的是高兴的话,却让云景听不出她有丝毫高兴的情绪。 莫名的,云景心头有点堵得慌,沉默片刻,他干脆转移话题道:“娘,以后我长大了,挣钱了,在镇上或是城里买一个院子,到时候把你接城里去住,你说好不好?” “嗯,好,娘等着那一天”,江素素笑道,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认真点头,云景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自己的儿子拜师成功了,以后会读书,成为读书人,他说将来要在城里买房给自己住,可城里是什么样的呢?有地种吗?如果没地种的话,靠什么养活自己? 一时之间,江素素有些迷茫。 好一会儿,江素素近乎呢喃道:“小景,以后你是不是就要去镇上读书了呀?” “娘,是的呢”,云景点头。 心头莫名一紧,鼻子酸酸的,江素素吸了吸鼻子说:“那……那你以后要好好听师父的话知道吗?” “嗯,我听娘的,听师傅的话”,云景认真道。 “你……你以后不在娘身边,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好” “你以后是读书人了,就不再是小孩子了呢,我儿长大了,娘真的好开心的……” 听着母亲那近乎呢喃的话,云景心头酸酸的,他强笑道:“娘,我又不是现在就走了,况且镇上离家并不是太远,我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的,你到时候可别闲我三天两头的往家跑而烦啊,而且你们若是想我了,也可以随时去镇上看我” “嗯”,江素素轻声道。 云景隔着锅里升腾的水雾,看着那边母亲模糊的脸,张了张嘴,却道:“娘,你真好……”</p> 第七十八章 夫妻 收回目光,云景将一根树枝放灶膛内,看着它被点燃,升腾缕缕烟雾,燃烧的地方慢慢化作灰烬,手中的树枝也在一点点变短…… 他看着手中的树枝燃烧不说话,那边的江素素忙碌着做饭也不言语。 恰在此时,云山拎着一只收拾好的肥鸡走了进来,第一时间冲着云景嚷嚷道:“小景,快去管管你弟弟,他把人家马脖子上的毛都薅掉了不少,也是那马温顺,还有刘大哥看着,否则指不定就要咬他了” “爹啊,你还是小冬他爹呢,你咋不管?”云景看向自己老爹无语道。 云山瞪眼说:“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他能告诉云景因为自己和刘大壮他们不熟,所以不太好意思过去责备云冬吗,而儿子你是他们口中的云少爷了,此时你不出面谁出面? “好吧”,云景顿时没脾气的起身拍拍屁股出去了。 谁让他是爹呢,这个时候顶嘴被揍了都找不到地儿说理去,老爹打儿子不需要理由,天经地义。 被云山这么一打岔,倒是稍微冲淡了一些母子俩微妙的糟糕心情。 看着云景离去,云山咧嘴有些得意,管你小子以后是不是读书人,管你是不是别人口中的少爷,你爹我还是你爹,你小子依旧得听我的! 转而云山又有点郁闷,啧,以后儿子成为读书人了,就不太好揍了呢…… 云山回头,走向江素素,本想说等下你把这只鸡炖了,但看到自家媳妇眼睛红红的,还在掉眼泪儿,顿时急了,问:“媳妇,你咋了?是不是那臭小子气你?回头我揍他,反了天了他还!” “没有,他爹,小景没气我,他以后是读书人了,你别动不动就揍他”,江素素顿时抹了抹眼睛哭笑不得道。 云山道:“我就说说吓唬吓唬而已,除了他两岁多的时候玩火那次,你看我什么时候揍过他?”顿了一下,云山又道:“小景真没气你?” 回忆当初在院子里揍云景的场面,虽然时隔多年,江素素还是有些心疼,云景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揍过那一次呢,她说:“小景真没气我” “那你哭啥?”云山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问。 摇摇头,江素素眼神有些恍惚,努力的组织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道:“我只是……只是,嗯,对,我只是有些伤感而已” “啊?”云山没懂。 旋即他心头暗搓搓的想,媳妇搜肠刮肚说的伤感两个字太有水平了,以后我心情不好就说自己伤感,嘿,这词儿真不错。 不知道自家丈夫心头的想法,江素素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追忆道:“当初生小景的时候,他才那么点大,小小的,拉粑粑撒尿吃东西都要我们照顾,可他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不记得什么时候起,他就渐渐的不需要我们照顾这些小事了,而且以后还要去镇上读书,就看不到他不整天在眼前晃荡了呢,心里空落落的……” 说道这里,她看向云山鼻子发酸道:“孩子他爹,你说,他以后是不是就渐渐的不需要我们照顾了呀?” 听到这些话,本来云山有些大大咧咧的性格,这会儿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话来,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有些烦躁,摇摇头嘟囔道:“咋就不需要我们照顾啦?以后他娶媳妇不得我们张罗啊,而且以后他的孩子不得我们帮忙带啊?他需要我们的地方还多着呢” “也是”,江素素笑了笑,然后说:“他现在渐渐的不需要我们照顾了,反倒是能照顾我们了呢,我懂的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他拜李先生为师后,我们家以后会得到很多想都不敢想的变化,一转眼,他就长大了呀,以后,还会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呢” “孩子总是会长大的”,心头烦躁的云山瓮声瓮气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之间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他想不通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 点点头,江素素说:“是呀,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可我们却渐渐的老了……” “媳妇你才不老呢,还这么年轻,还能生孩子,哪儿就老了?”云山看了看她鼓起来的肚子咧嘴道。 脸颊微红,江素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没个正行” “我总会陪着你的”,云山用肩膀碰了碰江素素看着她的眼角认真道。 看着自家丈夫,江素素此时猛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丈夫眼角居然已经有了丝丝皱纹,当初那个黑不溜秋咧着嘴傻笑着递给自己两块粗粮饼的小伙,不知不觉间为这个家默默操劳,如今已有苍老之色…… “山哥,这辈子嫁给你,我不后悔,真的,肚子争气,为你生了两个儿子,没让你失望吧?”江素素摸了摸肚子道,心说我还要为你生个孩子呢。 云山眉开眼笑的咧嘴笑道:“哪儿能失望呢,高兴还来不及呢,两个孩子你都喂养得那么好……”,说道这里,他看了看江素素的肚子,有些愧疚和心疼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是个没本事的,让你跟着我受苦” “山哥说哪里话,什么苦不苦的,大家的日子不都这么过的吗,咱家虽然不富裕,但这些年来你没让我们饿肚子,这已经很好了”,江素素回忆这些年来嫁给云山的生活,嘴角出现一丝笑容道。 有房子住,哪怕再破,有东西吃,纵使不太好甚至有时吃不饱,有丈夫陪,虽然他不善言辞没啥大本事,有孩子环绕身边,他们在健健康康的长大…… 这样的人生,对江素素来说不可谓不圆满,她真的很知足了,她是吃过苦受过难的,真的不敢奢求太多。 曾无数次梦到曾经家里遭灾的画面,那血淋淋的场景让她害怕,可被吓醒后,看到身边的丈夫,她又是那么的有安全感。 云山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善言辞的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也知道自己没啥本事,为这个家,为妻子孩子,他只能默默的下死力气…… 看着杵在哪儿挠头的云山,江素素笑道:“山哥,去烧火吧,火都快熄了” “好” 回答一声,云山来到灶膛前,取代了之前云景的位置……</p> 第七十九章 粗中有细 屋外天黑了,有云无月风不吹,盛夏时节遇到这样的天气闷热无比,往身上一摸全是黏糊糊的汗。 云景来到院子里,借着屋里透出的些许光亮,看到小云冬死赖在马背上不下来,小手拽着马鬓死劲拽,扯得那马啾啾叫唤。 边上刘大壮那叫一个纠结,有些心疼马,但又不好责怪云冬,甚至还得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他摔下来。 云景见此,走过去道:“小冬,下来” “我不!” 小云冬奶声奶气的回怼了一句,这马太稀罕了,比自家大水牛都高,脖子上咋那么多毛毛呢,他好奇极了,舍不得下来。 “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皮痒啦?”云景笑眯眯的说道,心说我还治不了你了是不。 云冬明显有些害怕,舍不得下来的他只得搬救兵,看向云林方向大叫道:“爷爷,哥哥欺负我!” 黑灯瞎火的,和丁威闲聊的云林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这会儿听到小云冬的话,尤其是他拽着马鬓的动作,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当即瞪眼道:“该” 小云冬一愣,旋即嘴巴一瘪哇哇大哭。 哥哥欺负自己,爷爷不帮忙就算了,还说自己该,这对他幼小的心灵太受打击了,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快下来,你再哭我揍你!”云景拿出哥哥的威严恐吓道。 云冬赶紧用手去捂嘴巴,一个劲的掉眼泪儿。 云景说要揍他那是真揍,他是吃过苦头的,爹娘那里还能耍赖,哥哥这里行不通哇,小家伙精着呢。 “刘叔,麻烦你把他抱下来吧,让他这么折腾下去,马鬓都要被他薅完了”,云景看向刘大壮略微歉意道。 “没事没事,小公子力气小,不碍事的” 刘大壮笑道,但却第一时间将云冬抱了下来…… 落地之后,云冬看向云景哼哼道:“哥哥坏,我不和你好了” 说着,他迈着小短腿开溜,去屋里找爹娘去了,估计是去告状。 这会儿那边的云林站了起来,道:“这黑灯瞎火的,蚊子还多,我们进屋去吧” 云景心说整得屋里就没蚊子似得,然后他又反应过来,自己貌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没担心过蚊子叮咬这种糟心的问题了! 似乎是从小动物亲近自己开始的? 然而不对啊,不应该更招蚊子才对吗。 挠挠头,云景也想不通是什么原理,反正是好事儿,他也不太纠结这个问题。 “蚊子不来烦自己,但家人可没这待遇,难倒要把蚊香弄出来?可房子边上就是牲口棚,那是滋生蚊子的重灾区,蚊香也治标不治本,况且还得小心睡着后点燃的蚊香引发火灾……,唔,干脆找个时间在房前屋后种上艾草吧,那玩意驱蚊效果不错,生长的地方蚊子自然就不来了,家人也能落个清静” 心头有了计较,云景跟着他们进屋去了。 不久后,江素素陆陆续续的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一只炖鸡,两个青菜,一份拌黄瓜,一盘咸鸭蛋,甚至还有一盘咸菜炒腊肉。 腊肉哪儿来的? 云景有些茫然,然后稍微一琢磨,想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白天给李秋拜师礼那块腊肉,似乎有切过的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盘黄鳝肉,那是云景前段时间陆陆续续抓的,这会儿被作成菜招待刘大壮他俩了。 主食有白米饭和面饼,总之都快摆满了他家那小方桌,丰盛得比祭祖的时候都好。 农家可没有女人不上桌的规矩,饭菜上齐后云景一家和刘大壮他俩开吃,小云冬早就忘了之前被云景‘欺负’的事情,抱着个鸡腿啃得满嘴流油。 吃饭的时候,云景留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刘大壮和丁威很少去夹肉菜,大多都是在云林让他们别客气的时候才动手夹一点,几乎都是就着青菜咸菜吃主食。 对此云景也不好说什么,他大概明白两人的意思,他们估计也知道云景一家平时可没这么奢侈,特意将肉菜留给他们一家呢,否则的话,他们敞开了吃,这一桌子估计都不够他们吃的,毕竟练武之人饭量大。 这两人,当真是粗中有细。 饭后江素素收拾残局,一桌子饭菜都被吃完了,当真是丁点不剩。 乡下没什么娱乐,点灯照明也要花钱不是,所以饭后稍微坐了一下,云林开始安排刘大壮他们休息。 亏得云景家盖了新房,否则还真不好安排,如今嘛倒是住得下,他俩睡客房,两人挤一张床。 他俩一人一头,黑暗中压低声音闲聊。 “刘哥,你的脚太臭了,都洗过了咋还一股味儿?有些辣眼睛,你往那边挪一下呗”,丁威无语道。 刘大壮嘿笑一声说:“你还说我,自己脚有多臭没点数吗?我都不想说你,以后打死都不和你睡一张床了” “那能怪我啊,脚臭是天生的,还好没狐臭”,丁威叫冤,又有些庆幸。 刘大壮乐道:“你要有狐臭你媳妇不知道得多膈应,尤其是亲热的时候,好家伙,想想都要吐了” “刘哥,我俩一张床上,你咋说这个,什么亲热的,我咋觉得怪怪的?后背有点发凉”,丁威阴阳怪气道。 刘大壮没好气道:“滚蛋吧你,我告诉你啊,睡觉给我老实点,你要敢搞奇奇怪怪的动作,看我不揍死你!” “我还想提醒你呢,再说,你也不一定打得过我”,丁威怼道。 “嘿我去,要不咱练练?” “要练你自己练去,没工夫陪你”,丁威才不和他瞎闹,然后转移话题小声问:“刘哥,你给我说实话,刚才吃饱了吗?我就吃了个半饱,没好意思多吃” “你都没吃饱我能吃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饭量,一顿能吃二十个馒头呢”,刘大壮语气有些唏嘘道。 那头丁威也有些感慨,说:“从村里的情况看,云少爷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咱想一块去了,都悠着呢” “是啊,这一顿用屁股想都知道他家平时舍不得这么造,咱少吃点他们就能多吃点,为了招待我们,他们又是宰鸡又是腊肉的,我们少吃没关系,但人家这个心意得记下,做人要知道好歹”,刘大壮笑道。 丁威说:“我当然记得人家的好意,云少爷一家人真不错呢,换做其他人家,孩子若是拜在老爷膝下,估计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尾巴都得翘天上去,而他家却一点都不嘚瑟,甚至估计都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如今他们的身份,不说不招待我们了,就是一句谢都没有就让我们回去,我们也得陪着笑脸” “只要脑袋没毛病,正常人都干不长那样的事情来吧?”刘大壮没好气道。 丁威叫屈,说:“我就打个比喻而已,你咋那么较真?” “比喻也不能乱打好吧,万一有人听到指不定得误会了,还以为云少爷一家是那种小人得志的人家呢,算了,懒得和你说,睡觉睡觉”,刘大壮打了个哈欠不想聊下去了。 丁威自顾自的说道:“你是猪啊,我还能乱说这种话?话说回来,云少爷拜得老爷为师,他家苦日子算是熬到头啦……” 夜,渐渐深了……</p> 第八十章 家还是那个家 云景的睡眠很浅,屋外有声音传来,他第一时间醒来,那时天边仅有一丝微光,比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早一些。 他来到外面一看,却是刘大壮和丁威已经早早醒来,欲要返回镇上,而云林云山正在极力挽留。 从他们的对话中,云景听出,并非刘大壮他们想要悄悄的走,那样会很不礼貌,而是起床之时就告诉了云林他们的,这才有了门口挽留的情景。 “两位小哥,现在天都没亮,你们也不急这一早上吧,要不吃了早饭再回去?”云林拽着刘大壮的马匹缰绳道,作为主人家,客人连早饭都没吃就走,这真心有点说不过去。 刘大壮无奈道:“云叔,我们已经耽误了一晚,得回去复命了,若不早点回去,老爷恐怕还以为我们出了什么意外呢,总不能让他担心吧,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至于早饭倒是不用了,我们骑马回去快,能赶上早饭呢” “那也不用这么急啊”,云林道,但听他这么一说,抓住缰绳的手倒是不知不觉的松了一些。 边上丁威笑道:“云叔,您就让我们走吧,云少爷拜得老爷为师,以后恐怕我们打扰的机会还多呢,下次,下次我们一定不这么急着走,您看如何?” 这会儿云景也来到了院子里,说:“刘叔,丁叔,你们这么早就要走啊,天都没亮,路上不方便,不如听我爷爷的,吃了早饭再走?” “云少爷,我们吵到你休息了吧,抱歉,早饭就不吃了,早点回去复命,早点让老爷放心”,刘大壮回头看向他歉意道。 如今的通讯可没自己前世那么发达,他们来了就了无音讯,搞不好真会让李秋担心,云景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点点头道:“打扰谈不上,我寻常也是这个时间起床的,既然你们执意要走,我也就不挽留了,你们路上小心些” 不待刘大壮他们说话,云山回头瞪了云景一眼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说着,他又对刘大壮他们不好意思道:“小景不是要赶你们走,你们别误会啊” 这能有什么误会,云景心头无语。 云林见他们执意要走,也不坚持了,说:“既然这样的话,你们稍等一下” 说着,也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快步回屋,出来的时候,他手中提着两双草鞋,那是他自己编的,他拿着两双草鞋递给刘大壮他们说:“两位小哥,我见你们的鞋都快破洞了,这草鞋你们拿去穿,别嫌弃,我自己编的,不值什么钱,这夏天穿着凉快” “这……”,刘大壮两人心下感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吧,来一趟又吃有拿得心头过意不去,不接吧,又怕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云景此时说:“刘叔丁叔你们就拿着吧,只是莫要嫌弃就好” “怎敢嫌弃,怎敢嫌弃……,那好吧,我们就收下了”,刘大壮赶紧道,接过了云林递过去的草鞋,虽然草鞋不值什么钱,但这份心意却是被他们记在了心里。 云林笑了,说:“这才对嘛” 此时云景注意到,爷爷编的草鞋,其实不分左右脚的,不但如此,就连他如今穿的鞋,也是不分左右脚的,一开始或许不习惯,但穿得久了,鞋就成了自己脚的模样,倒也不妨事。 乡下人嘛,没那么多讲究,寻常哪儿在意这个,不过云景在师傅家倒是注意到,他们穿的鞋是分左右脚的,明显大户人家比普通人要懂得享受,人嘛,只有在摆脱了温饱问题后才有心思谈其他。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礼物收下了,刘大壮他们再度告辞,这会儿云林倒是不极力挽留了,道:“那你们慢走,有时间再来” “那好,云叔,云兄,云少爷,我们走了……” 看着他俩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雾里,云景几人这才收回了目光。 云林看向云景说:“小景,这俩后生也太客气了,他们昨天都没舍得多夹肉菜,我也不好多劝,整得心里蛮过意不去的” 云景一愣,心说原来爷爷心头明白着呢。 被这一耽搁,此时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晨光大亮,已有早起的村民出门准备劳作,有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之前留意到了云景家门口离去的刘大壮两人,这会儿凑过来,有人好奇问云林:“大伯,那两人谁啊,昨天就看到了,没好意思问” “他们啊,镇上认识的熟人,昨天来我家串门呢”,云林笑呵呵道,明显是在敷衍,他没嘚瑟那是自家孙儿师傅家的仆人,专门来送他们的,那不是他的风格。 那几个村民肃然起敬,有人竖起大拇指说:“大伯厉害啊,在镇上都认识人,他们一看就是有本事的,骑马呢,一匹马估计比我们整个家当都值钱!” “我们这点家当,能买一条马腿就不错了”,有人语气复杂道。 有人怼他,说:“你放屁,那马还是银子铸的不成,左右不过牲口而已,那么值钱?” “你懂个屁,我听说好马都是吃粮食的,比人精贵,当然值钱了”,那人急眼,说出自己听说的证据。 怼他的人傻眼了,喃喃道:“粮食不是人吃的吗?人都吃不饱,咋能喂牲口呢,不能够啊” “算了,不说了,干活儿去……” 农民有农民的生活,虽然他们好奇云景家的客人,但也只是稍微询问就忙自己的去了,说到底,那和他们无关。 村民们离去了,天也快亮了,云景很自然的走向牛圈,准备去放牛。 当云景把牛牵出来后,云林却是看着云景大声急切道:“小景,你干啥?” “我放牛啊”,云景见自家爷爷那么激动,顿时挠头,搞不懂自家爷爷问自己是在闹哪样。 在他莫名其妙中,云林快步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牛绳道:“放什么牛啊,你以后可是读书人,怎能干这样的活儿,我去放牛,以后你都不用放牛了,也别去地里干活儿了,以后你这手是用来写字的,可不是用来干活儿的,金贵着呢” 云景顿时傻眼,心说爷爷你至于么?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家人虽然低调,但读书人三个字的分量他们还是很清楚的,那就不是干活儿的人,自家好不容易出个读书人了,光宗耀祖的宝贝疙瘩,不炫耀就算了,若还让其干活儿的话,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呢,甚至有可能还会导致以后云景在其他读书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想明白了这些,云景哭笑不得,无语的看着爷爷道:“那我现在不放牛我干啥啊?” “我管你干啥,想玩儿就玩儿,想睡就睡,反正就是不能干活儿!”云林固执道。 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孙子以后是读书人了,农活儿这种事情就不该他做的,说着,他就牵着大黑踏着晨露准备去放牛。 云景赶紧上前拦着他道:“爷爷,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我这不还没开始读书嘛,再说,谁说读书人就不能干活儿了?现在你这么惯着我了,若是让师傅知道的话,他会怎么想?哦,拜师了,有机会成为读书人了,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若是因为这样他对我心生芥蒂甚至逐出门墙那怎么办?” “那么严重?不至于吧,读书人不都不用干活儿吗?”,云林傻眼了,有些被吓到。 云景就是在吓他。 或许看似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从昨天自己拜师之后,云景已经感觉到,他和家人之间隐隐约约有了一种距离感,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家人对自己不像往常那么随意了,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干不干活其实是小事儿,家应该是温馨的自然的,云景想通过干活儿来将那份疏离感消除,这才是他想要的。 点头,云景说:“就是这么严重,所以爷爷我放牛去了?” “那好吧……”,云林妥协。 看着云景和往常一样很自然的骑着大黑出门,云林莫名的长长出了一口气,心头松快了很多。 经云景这么一闹,家还是这个家,压根没有什么变化嘛,曾经连正视勇气都没有的读书人,貌似也不是那么遥远,甚至还有些接地气? ……</p> 第八十一章 难舍离 夏日的清晨雾浓露重,好在云景骑在牛背上,倒也不怕露水打湿了鞋子裤子。 阡陌径上,牧童骑牛,穿行在浓雾中,远处的景物从模糊到清晰,不知处有虫鸣鸟叫传来打破清晨的宁静,此情此景,倒是有些出尘梦幻。 走走停停,来到一处偏僻的荒坡,云景下了牛背,任其找嫩草吃,自己则来到一块干净的石板上坐下。 周围浓雾环绕,看不到远处,像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并不觉得孤独寂寥,反倒是很享受这种宁静。 他知道,从自己拜师之后,大概未来这种平静自由又无拘无束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一只羽毛艳丽的小鸟扑腾着翅膀飞来,落在他的肩头梳理毛发,不一会儿,又一只小松鼠窜出来跳到他怀里,小爪子还抱着一颗坚果啃着,随后还有一只小兔子跑来凑热闹…… 这些都是云景熟悉的小动物,经常和他亲近玩耍,某种意义上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尤其是那只小兔子,灰色的,云景第一次遇到的时候,那会儿才巴掌大小,当时他还想,等兔子长大了就抓回家打牙祭,但相处的时间久了,随着其长大,他又舍不得下手了。 此番他和这些小动物玩耍片刻后,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自顾自笑着嘱咐道:“以后我就不能经常和你们玩耍啦,你们自己小心些,别被小白抓去吃了” 小白是一只鹰,展翅有一米多,脑袋是白的,云景给其取名小白。 说曹操曹操到,雾气翻涌,小白展翅飞来落在了云景几米外,脚下还抓着一条尺多长的鱼,它歪头看了云景一眼,像是在问你要不要来点。 随着它的到来,之前还和云景玩耍的小鸟松鼠和兔子鸟兽散,很快消失在了浓雾中。 “你自己吃吧”,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云景无语道。 然后那白头鹰低头吃鱼,很快将一条鱼吃完,旋即迈步过来蹭了噌云景,最后展翅飞走了。 对此云景哭笑不得,小白像是专门来吓唬之前的小动物一样,似乎见不得它们和自己玩耍。 这些都是日常生活中的插曲,云景近些日子来,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经历。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驱散浓雾,露水晒干,大黑也吃饱了,趁着太阳还不是很毒辣,云景结束了一早上的放牛回家去了…… 回到家,云景才刚把牛关好,门口江素素就端着一个竹篮出来冲着他说:“小景,过来帮我摘豆角,等下煮来吃” 听闻此言,云景心头开心,他大概猜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起作用了,应该是自己放牛去了爷爷和父母有所沟通,此时此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因为拜师后和家人隐隐约约的距离感消失了。 这才是他想要的,也是他所珍惜在意的。 “娘,我洗了手就来”,云景笑道,洗了手屁颠屁颠的去摘豆角。 放下一桩心事,心情愉悦了,感受着家的温暖,云景意外的发现,他那敏锐的感官范围都在悄然增长,当真是意外之喜。 这种感官范围的增长不快,但能明显感觉得到,而且他还有一种感觉,似乎随着自己了却这桩心事,这感官范围将有一段成长期,至于最后感知范围能成长到多大他就只能拭目以待了。 家是心灵的港湾,把和家人的关系处理好,似乎也是对心灵的一种锻炼,红尘炼心,炼的是人情世故,炼的是念头通达,所以才有了感知范围的成长么…… 有感于此,云景心头有了些许明悟。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他的生活,以前怎样,现在依旧怎样。 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家聚在一起,因为没有外人,云林他们也没避讳云景,当着他的面谈论他拜师这个事情。 云山琢磨道:“爹,孩子他娘,你们看啊,小景拜师,以后要当读书人,这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我琢磨这是不是办个酒席什么的热闹一下?” 听闻此言,云景稍微傻眼,自己只是拜师,还没正式开始学习呢,也不曾考取功名,这也要办酒席庆祝,是不是太过分啦? 不过转念一想,家里出个读书人,对此间的普通平民来说,简直就是祖上积德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好事儿,似乎办个酒席庆祝一下也不过分。 云林犹豫道:“没必要吧,咱家也没几个亲戚,庆祝也就和村民们高兴一下,况且小景还没正式开始学习,现在这样做的话,会不会早了点?人家还以为我们在炫耀呢,指不定背后说闲话,要不算了吧,等以后再说?” “道理是这样,可我总感觉,不办个酒席的话,心头不得劲”,云山一脸纠结。 好吧,云景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老爹就是想炫耀一下,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自己前世那人人读书的社会,一些人家的后辈考上个野鸡大学都要办酒席热闹一下呢,更何况这个‘唯有读书高’的世界了,办酒席不但不丢人,反而会成为人人羡慕敬仰的对象。 云林想了想,看了云景一眼,道:“我觉着现在没必要,等以后小景学出点名堂来说也不迟,反正早晚的事情,不急” “我觉得爹说的对,不急,不如等小景有了学问,最好是考取功名了再办酒席,那个时候才风光呢,他爸你说是不是?”,江素素也在边上劝解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云山也觉得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挠挠头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失落道:“那好吧,以后再说”,然后他看向云景道:“小景你可得争气点啊,早点学出名堂考取功名,也让你爹我跟着长长脸” 云景心说你以为考取功名那么容易啊,嘴上却是说道:“爹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那就好,嘿,你要是学不好灰溜溜回家来,以后一辈子种地有你苦头吃的”,云山满意的点点头道,用这种朴实笨拙的言语刺激云景的上进心。 云景没觉得好笑,反倒心头暖暖的,毕竟‘望子成龙’是每个当父母的最大心愿。 随后云林想了想倒是说道:“小景读书,办酒席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过我琢磨着,他读书这个事情吧,应该告知他未来老丈人家一声,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种事情应该提前通知才好,否则就有些见外了,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爹说的在理”,云山点头道。 江素素也点点头,觉得这个事情告诉‘亲家’一声没毛病。 “那就这么定了,找个机会让人给他们捎个口信去”,云林拍板道……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过得平静,在云景的刻意为之下,他和家人的那点距离感彻底消失,而且还每天都能感觉到感知范围的成长,这种成长不是爆发式的,一点一点能明显感觉到,而且似乎成长期还不短。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有一点云景颇为无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就是他明显感觉到,自从自己从镇上回来那天后,家里的日子似乎有了一些紧迫感。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母亲江素素没日没夜的做着针线活儿,而她缝制的鞋子和衣服,明显是自己穿的尺寸,有几次云景半夜起来还看到母亲在油灯边发呆,手指被针扎出血都没注意到,更是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悄悄的来自己床边自己看自己,似乎看一眼就少一眼似得。 这些情况云景都默默的看在眼里,心头颇为不是滋味。 可不管怎么样,人总是要长大的,会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辈子时时刻刻都待在父母身边。 难舍离,离难舍,或许这人世间,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难舍难分,人生才显得有意义吧? 纵使千般不愿,可时间的脚步不曾为任何人停下,不知不觉,云景去镇上正式拜师的日子悄然来临……</p> 第八十二章 乌龙事件 以后要乖乖听师父的话,师父说什么吩咐你什么千万不要顶嘴,师父若是打你,肯定是你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是在教你好,不能记仇,虽然是师父,关系恩同父母,也不能主动要求师父什么,知道吗? 不要和别人起冲突,能忍让就忍让,有时候吃点亏,并不一定是坏事。 要学会和人相处,多交几个朋友,但不要和那种好吃懒做的人走得太近,也不要轻易得罪那种人。 以后你长大了,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昨夜江素素拉着云景说了半晚上的话,说话的时候江素素表情很严厉,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教导云景离开后如何如何,那时她很平静,但离去后,云景却听到母亲在夜里小声抽泣。 纵使睡着了,云景耳边依稀还回荡着母亲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嘱咐的话语。 爷爷云林并未嘱咐太多,只告诉云景,离家半步难,然后给了他一些钱财,不多,加起来也就一两银子左右,也不知道是存了多久舍不得用的家底,让他省着点花,如果不够的话,让人带个口信回来,他们想办法。 作为父亲的云山就更直接了,他只告诉云景,如果学不好回来老子就揍你。 小云冬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以后不能经常看到自家哥哥,拉着云景的衣袖哭泣着说哥哥别走…… 回忆昨夜和家人的相处,云景心头百般不是滋味,他都有些舍不得离开家人了。 “谁!” 黑暗中,云景被一声惊叫吵醒,听声音是爷爷的,从院子里传来。 他心头一紧,赶紧下床出去看什么情况。 父母也被惊动,楼下很快亮起了光亮。 云景来到二楼阁楼往院子里一看,顿时心惊,黑暗中,院子门口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站着七八个人影,黑灯瞎火的看不真切具体是什么人,他们也不说话,影影绰绰,真心很吓人。 这会儿天还没亮,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猛然看到这样的场景,云景的心跳都慢了半拍,下意识提腿,撩起裤脚,一根用缝衣线绑在小腿上的竹管了被他扯下握在了手中! 那玩意是他准备的防身后手之一,从来没有示人过,难不成今日就要用上了? 云林在惊叫一声后,已经吓得将门口的一把锄头握在了手中,胆战心惊的看着门口。 此时门口那些人里面有人说话了,听声音还蛮熟悉的,道:“云叔,别怕,是我们,我,刘大壮啊,您还记得吗?十天前来过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黑灯瞎火的院子门口外面,有人在吹火折子,几个呼吸后,就有火把的光亮燃起,将云景家院子门口那片地方照亮,那些人也完全呈现在了云景他们眼中。 “爹,发生什么事儿了?”云山握着一把柴刀冲了出来紧张问。 江素素没敢出来,挺着大肚子在屋子里紧张观望。 看清那边的人,云林放心下来,松了口气的同时语气纠结问:“刘小哥,怎么是你们?你们这是干嘛呢,黑灯瞎火的,怪吓人” 门口一共八个人,穿着打扮都是李家的下人,其中三个云景他们还认识,刘大壮,丁威和赵管事他们都在其中。 “云叔,对不起,吓着您了吧?我们不是有意的”,刘大壮上前几步姿态放得很低告罪道。 阁楼上云景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无语的看着楼下自己爷爷一眼,一惊一乍的整的他也跟着心情紧绷,刘大壮他们虽然是在自家门外,但也有一段距离的,得有二三十米远,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那里有人的。 那边刘大壮话音落下后又解释道:“云叔,是这样的,老爷让我们连夜赶来在这里候着,等你们醒了就接你们一起去镇上,不曾想天还没亮云叔就出门来发现了我们造成误会,真心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你们也是,来之前让人捎个口信啊,整得我还以为坏人进我们村了呢”,云林放下锄头拍拍胸口道,然后又说:“也别站在门外了,进来进来,你们也是,这么重的露也傻等在门外,倒是敲门进屋来啊” 此时赵管事上前笑道:“云老先生,你们白天干活儿就够累了,我们怎敢打扰,没事儿的,我们也刚到没多久,这不,露水都没打湿衣服呢” 说着,他眼神示意刘大壮和丁威跟上进入云景家院子,其他人在门外等着。 云山放下柴刀说:“刘大哥,是你们啊,吓我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踏足院子的刘大壮再度告罪。 这会儿百十米外的邻居家也亮起了灯光,黑暗中,那边有人声音有些紧张大声喊道:“云大哥,小山,出啥事儿了?需要帮忙吗?要不要我敲铜盆叫人?” 邻居也听到了动静出来看情况,看到云景家这边又是火把有是那么多人杵着,以为出事儿了,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云林冲着那边回应道:“没事儿的三弟,是镇上熟人来我们家有事儿,你去休息吧” 那边问话的是云林同辈,听到回答后惊疑不定道:“真没事儿吗?” “没事没事,放心吧” “那行,有事儿的话招呼一声啊,我立即敲铜盆叫人……” 阁楼上的云景哭笑不得,未曾想闹出这么一出乌龙事件,他放下心来,回屋重新用一根缝衣线把那竹管绑在小腿上,然后穿好衣服下楼来。 “娘,没事儿了,是刘叔他们”,云景对江素素道。 摸了摸他的脑袋,江素素摇摇头道:“我还要你小子来安慰呀?”然后她又有些惆怅道:“我家小景真是长大了呢” 和母亲打过招呼,云景看向了赵管事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云景道:“见过赵管事,见过刘叔丁叔,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云少爷,没打扰道你们休息吧?”赵管事点点头后略微歉意道。 本来他们是准备远远的等天亮在上门来的,哪儿知云林起夜提前发现了他们,从而闹出误会,这事儿整得怪不好意思的。 误会解除,云景也不那么纠结了,摇摇头道:“赵管事您请坐,打扰谈不上,我们一家平时都起得很早的,就是你们来得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边上放下心来的云林对云山说:“还杵着干啥,去烧水啊”,说完他又对赵管事他们笑道:“等下喝碗热水驱驱早晨的寒意” 赵管事对云景点点头,然后看向云林道:“云老先生不必这么麻烦,我们天亮后就出发,到了镇上差不多那边也准备好了,路上我还得交代一下云少爷一些拜师的事情,所以,既然你们已经醒了,那也请准备一下吧,等下我们一同前去” 一听是事关云景正式拜师的大事儿,云林也不固执了,道:“那行,我们收拾收拾……” 第八十三章 娘,你真好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云林他们只是去参加云景的拜师仪式,又不是去常住,是以最多也就是洗漱一下,穿身平时舍不得穿的‘体面衣服’而已。 “云老先生等等” 在云林转身之际,赵管事开口叫住了他。 云林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笑了笑,赵管事示意云林稍等,然后冲着外面说:“把东西拿进来吧” 随后,在云景一家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院子外面剩下的五个李家下人鱼贯走来,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内叠放着整整齐齐的崭新衣衫。 待到这些人进来后,赵管事笑道:“云老先生,这些都是我家老爷给你们准备的,你们一家都有,去换上吧” 那托盘内的衣衫,虽不是丝绸那种奢侈面料,却也是寻常农民勒紧裤腰带都舍不得买的好布料了。 看着那些衣服,云林有点懵,问:“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收,这使不得的” 云景一家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况且好端端的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受宠若惊的同时真心厚不起脸皮收下。 “云老先生,之后的拜师礼,老爷的亲朋好友都会去,嗯,他们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身份的人,老爷收云少爷为弟子,到时候那么多人看着,虽然他们会知道你家情况不会在意你们的穿着,但你们也总得为云少爷着想吧?若不穿体面点,他们会以为老爷对云少爷这个弟子不重视的,那样老爷和云少爷脸上都无光,你们总不想那样吧?所以没事的,收下吧,云少爷拜老爷为师,就是一家人了,别见外,你们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未来云少爷多多孝顺老爷,多学些本事给他长脸就是了”,赵管事显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辞苦口婆心道。 他都这么说了,云林等人是真心没法拒绝,只能收下。 见此赵管事心头松了口气,若是云景一家执意不收的话那才难搞。 不得不说,云景的师父李秋准备得不可谓不充分,云景一家人的衣服不但相对得体合身,就连江素素这个孕妇的情况都考虑到了,给她准备的,除了宽松衣服还有一只银簪子,胭脂水粉都有。 江素素哪儿用过这些奢侈品啊,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给她端衣服的那个妇女笑着说找个地方去教她如何使用,从而化解了尴尬局面。 对于这些细节,云景估摸着都是那天刘大壮他们回去汇报才准备的。 因为云景他们一家都要去镇上,家里还有牲口家禽想要人照顾,但赵管事却井井有条的安排一个人留下帮忙照看这些。 连这都考虑到了。 对此云景不得不佩服自家师傅的细心,当然,也有可能这些事情是他家的下人帮他考虑周全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云景一家都收拾好了。 包括小云冬在内,全都洗漱干净穿上新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梳洗穿戴一新的云景一家,若不处在这农家小院的话,去镇上大街估计都认不出他们是地里刨食的农民。 尤其是江素素,本来就生得漂亮,如今穿了新衣服,插上簪子,加上那妇女给她画了淡淡的妆容和盘好的发式,整个人简直焕然一新。 云山都看呆了,我媳妇这么漂亮?我平时咋没发现呢?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眼花也没做梦。 从未这样‘盛装打扮’的江素素被看得不好意思,低头脸红道手都不知道放什么地方。 “娘,你真好看”,云景看着她发自内心道。 江素素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脸红道:“就你嘴甜,娘都老啦,哪里好看了”,说着,面对其他人的目光,她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云景道:“就是好看嘛” 话是这么说,但云景心头却不是滋味,原本自己的母亲正是人生中最美丽的年华,可却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操劳奔波,从未为自己认真打扮过,连件首饰都没有,整个身心都给了这个家,恐怕都没有抽出哪怕一丝丝时间为自己着想过吧…… 一家人收拾妥当安排好,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同赵管事等人出发前往镇上而去。 云景等人有人骑马带着,江素素有身孕,自然是不能骑马的,是以被两个健妇用铺了棉被的躺椅抬着。 她哪儿享受过这个啊,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们家这么大张旗鼓的,当然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但都没好意思前来询问,各种猜测讨论倒是肯定的,但不至于酸溜溜的说什么坏话,毕竟村民们都记得他家的恩情呢…… 一行人从小溪村的那条小路出去,天亮后不久,他们来到了官道上。 这个时候云景他们不用骑马了,江素素也不用被人抬着了,因为在官道上已经准备了几辆马车在这里等候。 赵管事安顿好云林他们,随后他和云景单独上了一辆马车,接下来前往镇上的路上,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云景正式拜师的时候该怎么做。 云景认真听认真记,生怕哪个地方记错到时候闹出笑话。 纵使云景记性好,一遍就能完全记住,可赵管事不放心啊,反复盘问他记住没有。 讲道理,曾经云景以为的拜师,大概只是停留在那种磕几个头叫声师傅的程度,当他听了赵管事的那些吩咐后才明白,此间拜得一个授业恩师的仪式感是多么的浓重…… 这天天气不错,他们一行人来到镇上的时候,天空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就是盛夏时节这样的天气有点热。 他们没去李秋家,而是直奔镇上最好的酒楼小林楼。 路上云景听赵管事说,今天小林楼整个都被自家师父李秋包下,作为款待见证他收徒的宾客场所了。 所需的花费用度云景没去算,想都没想,总之他相信,把自家打包卖了估计都付不起。 倒不是说李秋铺张浪费,他是对收徒真的很重视,云景甚至隐隐约约有个猜测,若不是为了照顾他家的话,搞不好李秋得去县里举办这次仪式! 小林楼在当初云景和云林卖麦芽糖的那条街上,一共三层。 当云景他们到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称得上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了。 小林楼门口马车牛车一辆接着一辆,还有轿子之类的前来。 显然来观礼的多多少少都是有身份的,穿着打扮自然不差,每到一个,门口就有人将他们请进去安排落座。 那些人有相互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遇到就寒暄两句,不认识的也和其他人点头示意,借着这个机会,想来他们后面很多不认识的人也能结识一番。 李秋请来观礼的人不少,那些人还多多少少带着下人前来,是以小林楼门口被挤得满满当当。 这么热闹的景象,在牛角镇来说一年都遇不到几次,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没发生什么事故,有十多个捕快在维持治安呢。 由此可见,李秋的分量在牛角镇这一亩三分地着实不小,收徒弟还有捕快维持治安…… 第八十四章 三拜恩师! 云景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关注,毕竟来的人太多了,那些人也不认识他们。 然而没人认识他们,但有人认识赵管事啊。 当云景和赵管事一同从马车上下来后,很多人大概意识到正主来了,于是纷纷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了云景身上暗中打量。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云景一番,那些人心头几乎都是同一句话: 这就是李先生要收的徒弟?这么小就算了,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普普通通,让人没法眼前一亮,还以为是什么让人一眼就难忘的精致少年呢。 当然,想是这么想,这个时候却不会有人脑残的跑出来对云景评头论足一番,那样做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人家李先生能收他为徒,自然是有什么地方被李先生看重的,只是我们看不出来罢了,这个时候评头论足给人家添堵,那不得罪人嘛,看着就是。 不管怎么样,从今天以后,云景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娃娃,必定会被很多人记住。 云景和赵管事下了马车,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很多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他倒没感觉不好意思,反而是好奇的看向那些人。 这个时候他脑袋里面冒出来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家师父请了这么多人来?转念一想,他大概猜到,恐怕这些人也不全是自家师父请来的,里面肯定有一些不请自来的人,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平时一些不熟的人结交一番。 这样的人不管什么地方都有,而且在这样的日子,主人家即使知道也不好赶人不是。 除了云景被人关注之外,随行他的家人也是被关注的重点。 和云景不同,云林他们哪儿经历过这种阵仗啊,面对那些人的目光,他们浑身不自在,都不敢看人,低着头硬着头皮跟上。 好在这种尴尬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人群中张长贵跑出来打招呼,有了个认识的熟人,云林他们这才稍微自然了点。 老实说,这会儿不止云林他们不知所措,张长贵也尴尬啊,李秋请他来的,他也来了,但之前没好意思进去,直到云景他们的到来才现身一同踏足小林楼。 小林楼的一楼是一个大厅,云景他们进去的时候,二三十张桌子已经坐了大半。 不过他们并未在这里停留,在赵管事的带领下径直上楼去。 二楼相对要清静一些,都是一些靠窗的雅座啊屏风隔间之类的,也坐了不少人,他们依旧没有停留,在人们好奇的注视下直接去了三楼。 一路上赵管事倒时不时和人们点头示意寒暄一两句,期间他小声对云景说,一楼坐的大多都是真正宾客的下人仆人,二楼呢,有些是云景师父请来的镇上有头有脸的人,有些则是不请自来的那种,而三楼的才是他师傅李秋的亲朋好友。 他告诉云景,现在不必说什么,到拜师仪式之后,李秋自然会带着他前来认识一番。 这些路上的时候赵管事都说过,再次提醒,是怕云景不懂事弄出什么笑话来。 值得一提的是,纵然张长贵是李秋请来的,但他的分量摆在那里,没能去三楼,被安排在了二楼一个相对偏僻的位置…… 来到三楼,云景意外的发现,这小林楼的三楼并没有包间之类的,而是整一个两百平左右的大厅。 这里只有六张大圆桌,除了李秋那一桌外,其他的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男女老少都有,除了李秋这个师傅外云景一个都不认识。 云景和他家人的到来,李秋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当即笑道:“小景,过来,到我这边来,还有云叔和云山老弟以及弟妹,都来这边,不用拘谨客气” 没有任何意外,云景一家的到来成为了焦点,原本有说有笑的人们都停下了谈话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这让云林等人局促得只敢看地板,这种场合,太为难他们了。 李秋那桌能坐十六个人的大圆桌就坐了九个人,空余位置明显是留给云景一家的。 在李秋左手边,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人雍容妇人,右边依次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再右边点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 其他人看上去年纪和李秋相仿,有的温文尔雅一身书卷气,有的云景则是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丝丝威严气息,估计是当官的。 云景他们过去,来到李秋身边后,云景道了一声师父。 李秋点点头笑道:“好孩子,一路上累了吧?先坐下休息片刻,这位是你师娘,他们是我的儿子女儿,你称呼他们师兄和师姐即可,其他人我等下再给你介绍” 说着,李秋示意云景坐在他左手边,那雍容妇人再左手边的一张空椅子上。 李秋嘴里所说的师娘师兄师姐,也正是他身边的雍容妇人和那几个年轻男女。 云景并未第一时间坐下,而是分别冲着雍容妇人和那三个年轻男女道了师娘师兄师姐。 “好孩子,坐吧,坐我边上,让我好好看看”,李秋的夫人,也就是云景的师娘,拉着云景的手示意他坐下,看云景的表情,满脸都是看自家孩子的慈祥笑容。 在云景依言坐下的时候,那边李秋的孩子,云景的师兄师姐则是分别看向云景笑道:“小师弟,今天过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过后可得好好亲近亲近啊” “我带你玩好玩的” “我带你吃好吃的……” 他们看着云景,好奇之余还很热情,显然并未因为他成为自家父亲的第一个徒弟而排斥。 云景笑着点点头,因为不熟,没多说什么,坐在了师娘边上。 这倒是符合他这个年纪害羞得不适合这种场面的姿态…… 这会儿他云景在想一个问题,自己坐在师父师娘左手边,而师父的亲生孩子则是坐右手边,如果按照左为尊的说法来说的话,岂不是说,自己这个徒弟,至少在这样的正式场合,身份还要比师父的亲生孩子要来的重要? 在云景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云景的家人也被安排在了这一桌,不过云林等人面对这样的场合就拘谨得连话都不敢说就是了,也不好意思乱看,反正浑身不自在。 赵管事来到李秋身边小声道:“老爷,主要客人都已经来齐了,您看……?” 点点头,李秋起身道:“诸位,前些日子我觅得一佳徒,今日正式收他为徒,各位帮我做个见证,接下来我们先办正事儿,正事办完再给你们介绍我的好徒儿” 说着,李秋在众多目光注视下走向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单独桌椅。 路上赵管事早有交代,云景起身跟上。 此时有人开口打趣,明显和李秋关系很好,他说:“青山兄,你这么急着让拜师礼成,莫不是怕我等抢走你的乖徒儿?哈哈” 青山,是李秋的字,这个场合用字来称呼他,可见说话之人和李秋关系很好。 “我还真怕被你们给抢了”,已经坐下的李秋笑道,没有人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但他这句话一出,人们再看云景眼神却是有所不同了,莫不是这小孩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仪式就要开始,这个时候人们也不在说什么,安静的看着,就连原本有些吵闹的楼下都安静了不少。 此时李秋端坐,云景来到他三步外乖乖站好。 李秋看着云景,表情严肃,朗声道:“云景,你可愿拜我为师,持为师意志,承为师衣钵,受为师教导?此生无悔?” “弟子愿意,此生无悔!”云景回答道。 根据之前路上预演的,此时他在回答的时候,双腿弯曲规规矩矩的跪下。 李秋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为师今日就在诸位的见证下,收你为徒” 云景没有第一时间磕头跪拜,而是此时边上赵管事将一杯茶递给云景,朗声道:“拜,敬茶!” 于是,云景双手端着茶杯举过头顶,弯腰额头触地道:“云景今日拜得师父膝下,恳请恩师传我处世之道!” 李秋接过云景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道:“为师受你一拜,定传你处世之道!” 说完,他将茶杯放在边上的桌子上。 云景依旧跪着,道:“谢恩师” 说完直起了腰来,不过并未起身,依旧跪着。 接着,边上的赵管事再度将一杯茶递给云景,道:“再拜,敬茶” 又一次高举茶杯弯腰额头触地,云景说:“云景今日拜得师父膝下,恳请恩师授我立身功业” 李秋接过他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严肃道:“为师受你一拜,当不吝授你立身功业”(注1) “谢恩师”,云景说道,得到了师父答复,然后才直起腰来跪着。 赵管事将第三杯茶递给云景,道:“三拜,敬茶!” 云景又高举茶杯额头触地道:“云景今日拜得恩师膝下,恳请恩师解我他日迷途困惑” 李秋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道:“为师受你一拜,未来定当指引你走出迷途困惑!” “谢恩师”,云景恭恭敬敬道谢,方才直起腰来。 边上赵管事面带笑容道:“礼成!” 李秋也笑了,起身看着眼前的云景道:“乖徒儿,起来吧” 徒儿徒儿,这三拜之后,云景虽是他的徒弟,却和亲生儿子没什么区别了。 “恭喜恭喜……” 拜师礼成,周围在座的无不起身道喜…… (注1:功业,功是技艺,业是知识) 第八十五章 师父的人脉 拜师之后,李秋拉着云景的手走回桌子那边,身后赵管事用木质托盘端着一杯茶跟上。 “景儿,给你师娘磕个头吧”重回大圆桌这边,李秋对云景道。 李秋的夫人,云景的师娘,这已经是关系最亲近的人之一了,磕个头天经地义。 云景没有迟疑,认认真真的跪下磕头,赵管事将茶水递给他,云景端着看向师娘道:“师娘,请喝茶” “哎,好,乖孩子”,师娘眉开眼笑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随后把茶杯放下,此时有丫鬟来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她取过小盒子,递给云景道:“你叫我一声师娘,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这是师娘给你的礼物,你收好,以后跟着你师父认真学习做学问,莫要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知道吗?” “多谢师娘,我一定认真跟师父学习”,云景双手接过小盒子道。 长者赐不敢辞,这样的场合,礼物是长辈的一番心意,是一定要收的,来的路上赵管事都交代过云景。 李秋受了云景的三拜大礼,看似没有给礼物,但实际上,他答应云景传他处世之道立身之本解他日迷途困惑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看到云景收下礼物,李秋笑道:“景儿起来入座吧,来来来,为师给你介绍一下在座的诸位长辈,认识一下,以后遇到切记莫要失了礼数……” 待到云景坐好,李秋开始给他介绍起来,随着他的介绍,云景内心着实惊叹自家师父的人脉之厉害。 他们这一桌的,除了李秋和云景的家人外,没一个是简单的。 有一个是在职的县令,看上去五十来岁,长相和李秋有五分相似,很和蔼的一个人,叫李松年,居然是李秋的大哥,云景叫他师伯,他并不在本县担任县令,是因为弟弟收徒专门赶回来参加的。 本县的县令也在他们这一桌,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叫牛龟寿,看上去四十来岁,听李秋说,那是他的好友,经常一起喝酒那种,云景叫他牛叔。 此外这桌的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是一个去年高中的举人,如今还没有官职,也不知道是想更近一步还是已经在运作了,他也是李秋的好友,叫薛明堂,云景称薛叔。 然后还有县学的山长,是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六十来岁,名叫刘长春,亦是李秋的好友,但沾点亲戚的,是表亲那种。 其中有一个居然是李秋的同门师弟,三十来岁的一个中年人,一身白衣,长相儒雅英俊,叫陈莫白,如今已经在准备进士试了,接到李秋的书信特意赶来的,云景叫他师叔…… 总之,他们这一桌,要么是李秋的好友,要么是他的亲戚,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读书人’这个圈子的人。 讲道理,明白了他们的身份,云景对自家师父的人脉关系着实感到有点咋舌。 尤其是他介绍陈莫白的时候,虽然没有具体,但通过他们的关系,云景却隐隐约约有一种猜测,似乎自家师父来头不小,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才甘愿窝在牛角镇这小地方。 难不成真遇到过那个关于未婚妻和富家小姐的选择问题才会如此? 李秋挨个给云景介绍,云景也挨个给他们敬茶,然后,嗯,收礼。 每个人都送云景礼物了,有的是玉佩,有的是砚台,有的是墨锭…… 各不相同,无疑这些礼物对于云景如今的家庭来说都价值不菲,而且这些礼物都属于雅物,他们并没直接送金银钱财之类的俗物。 有鉴于如今自己的家庭情况,讲道理,这会儿云景心想你们送的礼物要是那些‘俗物’该多好…… 每个人虽然送一样,但多了云景也拿不了,还是赵管事帮他保管才免了他搂着这些礼物的麻烦。 要说这些礼物中,最特别的一件,还是李秋的师弟陈莫白送的,就他独特一点,居然送了云景一把剑,一把三尺长剑,明显价值不菲,也不管云景如今用不用的了…… 在介绍完这些亲朋后,李秋开始相互介绍双方的家人。 他的大儿子叫李青云,二十三岁,二儿子李青空,二十一岁,如今都在县里求学,已有秀才功名在身,两人一身书卷气,长得也不差,可以称得上是青年才俊了,都已经成婚,只是不知为何并未将家小带来。 然后是他的小女儿,叫李青雨,十八岁,长得不是倾国倾城,却也算得上清丽脱俗,不过已经嫁人,听师父李秋说,是去年出嫁的。 他们对于云景这个小师弟还是很喜爱的,送了礼物不说,还邀请云景有空去找他们玩儿,或者他们有空来找云景玩儿,总之就是,到时候好吃好玩的他们包了…… 然后就是,李秋介绍云景家人的时候,虽然在座的身份地位都不俗,却也对他的家人礼待有加,并未因为他们农民的身份有丝毫的看不起,言谈举止让人挑不出毛病。 面对这些‘大人物’,寻常云林等人别说如此客气的面对面说话,就是远远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整得他们忐忑又不知所措,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真是难为他们了。 但他们还是很激动的,因为云景,他们算是长脸了,甚至可以说,今日过后,他们只觉一辈子都值了! 这桌介绍完了,李秋带着云景去其他桌敬茶。 其他桌的人虽然没有和李秋他们坐一桌,但并不表示他们就没点能耐了,有的是颇有善名的大户人家,有的是李秋的‘同事’,有的是书店老板,有的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总之,这一层的人,多多少少都和读书人沾边,像什么江湖中人之类的一个都没有。 很显然,读书人这个圈子是很排外的,甚至直白点说,读书人恐怕根本就看不起那些打打杀杀的江湖客,连来露脸的资格都没有。 敬茶,收礼,一圈下来,云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收礼收到手抽筋。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礼物的具体价值几何,但心中大致猜测了一下,就这些礼物加起来的价值,恐怕他家种地十辈子都挣不来!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人生境遇竟梦幻如斯,一朝际遇,人生从此大不同。 一圈下来,三楼介绍完了,李秋赔罪一声,然后带着云景去了二楼露露脸。 相比起三楼,二楼就要随意很多了,有些人估计李秋都不认识,一言带过,往往都是一整桌云景敬杯茶意思意思。 但纵然如此,这些二楼的人可不敢托大,甚至有些还受宠若惊,多多少少都给了云景一些礼物的。 最后,云景特意来到二楼的一个角落,单独的给张长贵敬了一杯茶。 不管怎么样,自己能拜李秋为师,还是他在其中牵线搭桥,若没有他,云景绝对没有现在,所以这杯茶云景是一定要敬的。 人,不能忘本。 众目睽睽下,张长贵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整个二楼,只有他有这个待遇,但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有点飘飘然做梦的感觉。 见云景如此单独敬张长贵,李秋面带微笑暗自点头。 忙碌了近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忙完了,云景喝了一肚子茶水,有点撑,同时也感觉有点累,但没办法,这些程序是必须要有的。 接下来就轻松了,大家借着这个机会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第八十六章 别时依依 短暂的喧闹后,日子总要归于平静,中午时分,把酒言欢的宾客们,待到酒至微醺,便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牛角镇外,李秋带着云景及其家人送别亲朋。 别时依依。 而今路远人散,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几多不舍,也只能道一声珍重。 真正的送别,是没有所谓的长亭古道的,更没有劝君更饮一杯酒,就在这寻常的日子,寻常的路边,他们短暂的相聚,留下把酒言欢的记忆,从此,便将这份记忆留在了昨天。 既然离别多愁绪,何不多留久聚长乐? 呵……,便是这人生啊,各有各的生活罢了。 他日再相逢,盼君别有白发生。 陪在李秋身边的云景,明显能感受到自家师傅送别亲朋时的不舍,毕竟在这样的时代,而今这般汇聚一堂的机会,人之一辈子,可真的不多,但再好的关系,总是要分别的。 分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待聚,再叙…… 接下来,就是‘一家人’的时间了,李秋将云景一家请到了家里闲聊交流,加深双方的关系。 云景的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与李秋他们交流多有拘谨,但他们一家可谓都是书香门第,待人接物没的说,很会照顾他们的自尊心,是以场面并不尴尬,在李秋等人的刻意引导下,云景的家人也慢慢变得自然了起来。 在李秋家,云景见到了师兄师姐的家人。 两个师兄虽然才二十出头,但都已经分别育有子女,大师兄两个孩子,大的那个三岁了,与小云冬相差不大,倒是很快的玩耍到了一块儿去。 师姐还未有身孕,提及此事师父师娘似乎有点急,虽然师姐才年芳十八,但这个时代也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说法,都嫁过去快一年了,肚子没点动静,所谓不下蛋的母鸡招人嫌,做父母的看在眼里,怎能不着急。 师姐的丈夫也是个读书人,不过似乎不善言谈,有点闷,但该有的礼节倒是丝毫不少。 待到下午时分,李秋家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招待云景一家。 饭后云林他们提出辞行,虽李秋一家多有挽留,但也知道农家时间宝贵,也就不再强求。 所以,也就到了云景和家人分别的时候了。 来此世六年多,云景从未与家人分开过一天以上的时间,但从此之后,却是要和家人聚少离多。 离别的滋味总是那么让人心情不美丽,然雏鸟展翅欲腾空,人不少年离家时,所以啊,这人,总是要长大,总是要慢慢适应一个人时候的生活。 牛角镇外,那牌坊下,云景恭恭敬敬的给家人磕头相送。 “爷爷,爹,娘,你们一路保重”,云景眼圈发红道。 江素素赶紧将他拉起来,亦是红着眼,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尘哽咽道:“起来,地上脏,你跟着师父好好学,听师父的话,想家了就回来看看,娘……回家了……” “你要是学不好回来看我怎么揍你!”云山瞪眼道,然后转身,不想让云景看到他通红的双眼。 云林一言不发,沉默着,摸了摸云景的脑袋,默默转身。 张了张嘴,云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模糊着双眼,看家人在李家护院的护送下渐渐远去。 “哥哥……哥哥……,回家呀……回家呀……”,小云冬呼唤着,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马车上,江素素一直处在窗口处,一直一直看着云景,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崽,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团团,自此之后,就不能每天一睁眼就看到了,这种分别的滋味,比从她身上割二两肉还要来的难受。 “娘,我会时常回去看你们的……” 云景心中默默道,他无数次想大声呼唤娘亲,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和他们一起回家,但他都忍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 他久久的驻留在牌坊下,一直看着家的方向,似乎下一刻,家人的身影就会再度出现在视线中似得。 但家人,却是已经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云景的怀里,只剩下母亲临别时给他的包裹,里面有母亲一针一线给他缝制的衣服…… 那牛角镇外的牌坊,不知道已经存在多少年了,表面布满了斑驳痕迹,最下方不知道被多少人盘摸过,已经光滑得起了包浆。 它不知道见证了多少离别,云景一家的分别,不是它见证的第一,也不是唯一,更不是最后。 如果牌坊能说话,如果人能听懂它的话,或许它会述说无数‘亲眼’见证的心酸离别吧…… 李秋一直陪在云景身边,就如同他送别亲朋时云景陪在他身边一样,他知道这种分别的滋味,更何况云景这么小就和家人分别。 但他没有出言安慰什么,也没有催促,只在云景收回目光后才慈祥道:“景儿,走吧,跟为师回去,为师的家,也是你的家” “嗯”,云景低头回答道,擦掉眼泪,深吸口气,跟李秋‘回家’。 家还在,只是暂时的短暂分别而已,家乡的水,家乡的云,家乡的一切,都还在,只是暂时少了自己罢了…… 斜阳下,云景和李秋慢慢的走着,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路上,李秋对云景说:“景儿,这两天你先放松下心情,三天后,为师正式开始教导你,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想,一切为师都会为你安排好的,以后,你只管安心学习就是” “一切听从师父安排”,云景点头道。 笑了笑,李秋说:“景儿,虽说为师三天后才会正式教导你,不过现在为师却要为你上第一课了” “?”,云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李秋说:“景儿,你现在还小,或许不明白为师接下来这句话的含义,你姑且听了,记在心里,未来再慢慢体会吧,你且听好,为师要说的是,‘离别其实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离别后再无相见之日’,你恐怕猜不到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会说这个吧,哈哈……” 说完李秋笑了,但他那笑容中,却难掩丝丝酸涩。 那句话,他是给云景说的,恐怕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有可能纯粹是因为今天送别得多了有感而发吧。 这是李秋上的第一课,云景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离别不痛苦,痛苦的是无再见之日…… 第八十七章 学籍 因为云景还小,是以他直接住进了李家后院,而且就在师傅师娘住的主屋边上,一来方便照顾他,再则也充分体现了师父李秋对他这个徒弟的重视。 云景的地位在李家等同于少爷小姐,又有李秋如此安排,是以那些下人对他都很规矩,没有因为他农家子弟出身的身份而做出任何逾越之举。 李秋说让他接下来的几天只管放松心情,果然并未安排他任何学业和事情,任由他熟悉周围环境。 李家是有专门的厨子的,但云景住进他家后,每次吃的饭菜都是师娘亲手做的,云景吃的舒服,师娘也很开心,常说孩子大了都不在身边,以往都没心思做饭,云景的到来,算是弥补了她当母亲的乐趣。 他们家,真心的是将云景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看待。 这几天时间,云景除了吃饭的时候都见不到师父李秋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么,不过每到饭点他都会和云景一同用餐,从不缺席。 然后就是,云景的三个师兄师姐每天都会带着他到处去玩,吃好吃的,听曲,听说书,看影戏,看杂耍……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他们甚至都想带云景去县里游玩一番呢。 在这里,云景是真的感觉到了如同在家一般的温暖,每个人都很照顾他,估计是考虑到年幼的他初次离家的情绪,都在变着法的逗他开心。 虽然师父一家对自己关怀备至,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云景还是有些想家,想爷爷是不是又在月光下编织竹编,想母亲是不是挺着大肚子依旧在干活儿,想父亲是不是担心水田里的情况睡不着觉,想小云冬是不是在调皮,想家里的大黑谁来照顾。 明明小溪村只有几十里路,但云景却感觉好远好远……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李秋说正式开始教导云景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也是在这一天的头一天,李秋的三个孩子因为有自己的人生,都相继辞别父母离开。 当目送几个孩子离去的时候,师娘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转身偷偷的抹眼泪儿。 然后回到家,李秋先是安慰一番夫人的情绪,待到她平静下来,才单独找到了云景。 他递给云景一套合身的粗布衣服道:“今日开始,为师就正式开始教导你了,你把这套衣服换上,然后跟为师走,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带” 讲道理,这和云景想象中的学习情况完全不一样,搞不懂师父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师父应该有自己特别的教导方式,云景也没问为什么,照做就是了,于是拿着粗布衣服去了自己的屋子里换。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天时间,李秋专门安排了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和一个二十多岁的仆人负责服侍云景起居,但他哪儿享受过这些啊,很不习惯,是以平时穿衣洗漱之类的都是自己来,那俩负责他起居的下人见此一开始还忐忑不安,但李秋他们也没说什么,倒也稍微放心下来,平时也就做点扫洒跑跑腿的轻松活儿。 来此世过了六年多的苦日子,云景早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在李秋家的这几天虽然每个人都变着法的对他好,但他依旧有些不自在,如今换上师父给的粗布衣服,他反倒是觉得亲切很多。 换好衣服,来到客厅,让云景意外的是,师父李秋自己也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服,甚至他那衣服上还有补丁,平时束发的玉簪都换成了一根木棍,看上去犹如一个乡下老农。 看到云景换好衣服,李秋起身看着他笑道:“走吧,跟为师来,以后的教导,并不在这个家里,待会儿为师再给你详细说” 云景点点头,只管听他的就是,师父总不会害自己。 “景儿,没事儿的时候多来看看师娘,反正没多远,如果你师父平时对你太严厉苛刻,就来告诉师娘,我帮你撑腰!”因为孩子离开而心情不好的师娘已经平静下来,似乎知道些什么的她在看到云景和李秋离开之时嘱咐道。 云景看着师娘笑道:“我会的,师娘,我还想吃你做的饭菜呢,现在我就先和师父去了” “哎,好,想吃了随时来师娘这儿啊”,师娘似乎有些不舍道。 接下来,穿着粗布衣服的云景和李秋步行离开了他家大院,除了一身粗布衣服可谓什么都没带。 他们走出牛角镇,然后沿着一条乡间小路步行了两三公里距离,最终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农家小院方才停下脚步。 云景愕然,这是要闹哪样? 眼前的小院,比他记忆中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的家还要破旧,土墙茅屋一看就年久失修,房顶都长草了,蜘蛛网密布,院子里的杂草丛生。 “跟为师进来吧”,李秋牵着云景进入小院,穿过杂草丛进入了屋内。 屋子里光线暗淡,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积了一层灰,李秋毫不在意,扶起一张倒地的凳子,用衣袖擦去灰尘坐下。 然后,他指着边上一个木头小箱子道:“小景,这箱子里,为师给你准备了一套启蒙书籍和用具,都是后面你要用得到的,其中有一册学籍,你千万要保管好,那是备过案的,未来你的学习情况,在什么地方学习过,跟谁学的,都将记录在上,每年要去备案一次,有了这学籍,你未来才有资格考取功名,否则纵然你学问滔天也只能是平民,然后,这学籍无比重要,未来你外出,不管去哪里,只要还在我大离王朝境内,都不用路引,只需出示学籍即可,还有,只要你考取功名记录其上,就能免除徭役兵役,嗯,这些对你来说都还有些遥远,你知道就好,总之,你记住学籍无比重要即可” 听到这些,云景心说这不就是随身档案嘛,至于档案会让自身单独携带这种事情,云景稍微琢磨也就明白了,这个世界可没有网络记录一个人的过往,没法随时随地查看,读书人随身携带档案,走到哪儿都能很快证明自己的身份。 至于会不会有人伪造这种学籍之类的,云景心想,先不说一般人有没有那个胆量,单单是备过案这点,一旦复核和合不上,恐怕伪造之人下场会很凄惨…… “我明白了师傅,一定会好好保管的”,云景认真道。 李秋点点头道:“嗯,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是档案万一遗失或者被毁,是可以补办的,但会很麻烦,总之你注意就好” “嗯”,云景点头,知道了学籍的重要性,自然不敢大意。 然后,李秋看着云景笑道:“小景,你知道为师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云景摇头,心头却有隐约的猜测其用意,只是不敢肯定…… 第八十八章 何为恩师? 似乎也意识到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有些为难云景这个六岁的娃娃了,在他摇头后,李秋笑道:“这里已经被为师买下,将作为未来我们很长一段时间要生活的地方,或许三五年,或许七八年,时间不定,主要看你的学习进度!”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心说这又是什么操作? 他还以为这里是师父以前的家呢,然后师父会告诫一番生活的不容易,结果这里居然是被他买来的…… 目的还仅仅只是让自己在这里学习,可这样的环境学啥?学吃苦耐劳? 见云景一脸茫然,李秋也不卖关子,道:“景儿,为师对你接下来的学习安排主要分为两个方面,首先是书籍方面的知识,为师不会主动教或者干预你什么,你需要过几天去镇上学堂和其他同龄小孩一同学习,每年镇上学堂都会开设蒙童班,学生从十几个到几十个不等,不是刻意为你安排的,你到时候去那里学习,为师虽然作为山长,对你也不会特意优待,会一视同仁,甚至对你还会更加严格!” 稍微顿了一下,在云景疑惑的目光中,他继续道:“之所以如此安排,有两个目的,第一,学习不是闭门造车,需要有人一起探讨,需要与人进行比较,才能明白自己学了多少,学到什了什么程度,而且,和其他人一同学习,还能锻炼你的交际能力,学会如何与人相处,第二个目的,是因为为师担心你……” 担心自己?担心自己什么? 云景表示不理解,他也没开口问,师父自然会告诉自己答案的。 果然,李秋看着云景有些复杂,很开心,但也担心,道:“景儿,为师知道你记性很好,这点从那天让你背诵就能看出,若是为师猜得不错,恐怕很多东西你看一眼就能记住吧?甚至忘都忘不了那种,可对?” “是的”,云景很坦然的点头承认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点点头,李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过目不忘,天赋异禀啊,可谓万中无一,这是你的优势,却也是你的劣势,不可否认,拥有过目不忘之能,将能让你在学习方面如虎添翼,很快就能将同龄同时入学的同窗抛在身后,这是好事儿,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天赋,可正因为这天赋太好了,为师才为你担心,也是你劣势的所在,记性好,比别人学得快,容易滋生骄傲之心,同时,也因为能一遍记住学习的内容,你会有一种反正我一遍就记住了的想法,从而对学习产生倦怠,不去深入学习,从而只学到一些表面东西,须知学问这种东西,哪怕单独的一个字,深入研究,延展开来,放在不同的地方会演化出多种意思来,可谓学无止境,你若因为一遍就记住了从而不去深入研究,就想学其他的,你就学不到真东西,只能浮于表面,浪费了这天赐的天赋!” “所以,为师说不主动教你书籍上的知识,而是让你去学堂慢慢学,就是为了避免你因为天赋太好过于浮躁,别人学什么,你就学什么,你学得快,也就有更多时间去深入研究学到的东西,这样才不会埋没你的天赋,那才是为师希望看到的,而不是单纯的想让你学而不精,你可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小的缘故,师父照顾自己的理解能力,这才一点点掰开揉碎的解释给自己听。 讲道理,在听了这番话之后,云景有些头皮发麻,同时额头也冒出了一丝冷汗,在李秋说这番话之前,他也因为自己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而沾沾自喜,心说有这本事,自己学什么东西还不飞快,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师父‘掏空’。 然而这番话之后,云景意识到,自己骄傲了,说白了就是有点飘了,正如师父李秋所说,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学到的东西,估计真的只能浮于表面! 识字对自己来说很简单,可识字之后呢,真的理解文字的意思了吗?须知这个世界很大,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一些字在不同的地方意思绝对不能以自己的经验去理解,所以需要深入去学习理解,才能学到真正这个世界的知识! 他的话把云景点醒,收起了骄傲之心,听从师傅安排,不在去想着如何学得快学得多,而是要学得精学得深。 太快了,并不是好事呀…… 在此之前,云景从未想过,过目不忘这等天赋原来还隐藏着如此多的隐患,自家师父,真的是良苦用心了。 若换个人,在知道自己这等天赋后,恐怕会哈哈大笑三声,然后恨不得一骨碌把全部知识传授给自己然后出去装逼,而不是真心为自己着想。 “徒儿明白了”,云景认真点头道。 满意一笑,李秋说:“如此就好,或许你现在不理解为师的安排,以为会埋没你的天赋,未来你会知道为师如今这样做对你有多大的好处,嗯,虽说为师不会教你书本上的知识而是让你和其他人一同学习,但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为师” 云景化身复读机,再度点头道:“徒儿明白” 然后李秋继续道:“再说关于教导你的另一个方面,这也是为师带你来这里,言说要生活很久的主要原因” “书籍方面的知识,在学堂可以学习,你有天赋,不懂的还可以来问我,为师还能鞭策你,所以这方面倒是放心的,在这里,为师却要教你书籍以外的东西了!” “你或许会想,读书人读书人,不就是读书吗?在这里能学到什么东西?” “可为师要告诉你,书籍上的知识好学,书籍以外的东西,才是更难学的,而且书籍以外的东西,比书籍内的还要来的重要!” 云景认真听着,没有打断。 李秋自顾自的道:“这个屋子很破对吧?家里那么好,为什么要来这破地方?这就是为师要教导你的了” “从今往后,我们生活在这里,我只给我们准备了半个月的口粮,我们要自己做饭吃,要想办法挣接下来的口粮,要想办法修缮房屋改善居住环境,还得种地……” “或许你会想,你本身就是农家出来的,为何还要来这里受苦,这就是你以后要学习的地方了,如何在这种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挣到自己的口粮,你学会了,将来那里孑然一身也不至于饿死,懂得如何修缮房屋了,把你丢荒郊野外也能自己打造安身立命之所,种地,是要让你明白百姓之苦,粮食是怎么来的……” “往小了说,这关乎我们师徒俩的生计,往大了说,这是让你了解民间疾苦,我们读书人,未来考取功名,大多都是要做官的,为官一方,若是连这些基本的东西都不了解,你如何去造福百姓?即使不当官,了解了这些基本的,也能对自己的学问有所帮助” “学问,其实并不是什么太过曲高和寡的东西,什么是学问?是日常生活中的经验,是切身体会后的人生感悟,这就是学问,太过脱离实际的学问,不过只是空中楼阁罢了,那样的学习,学出来只能夸夸其谈,那不是为师想看到的” “你觉得这些生活上的东西,是书本中能有的吗?即使书中有,岂能有自己亲身去体会来得深刻?” “所以,这些才是为师要教你的!” “种地,你要理解民间底层的辛苦,粮食的来之不易,修缮房屋,渐渐将其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能陶冶你的情操,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挣到自己的口粮,是要让你学会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的坚韧意志……” “当你这些都学会了,你就会知道,其实活在这世间,并不是那么难!” “然而为师要告诉你的是,当你把这些都学会之后,才是为师真正教导你的开始,那时为师会亲自带你去四处走走,亲眼看一眼民间疾苦,切身体会,会出问题让你考虑,当自身面对那些情况自己该怎么做,我还会带你去做生意,让你学如何交易,让你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我会带你去拜访亲友,学习如何待人接物,我还会带你去经历凶险,锻炼你面对危机之时该怎么办,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坏人,坏人能坏到什么程度,让你明白这世间并不是那么美好……” “这些,都是为师将来要带你去经历的,你现在再想想,为师说的这些,是书中能学到的吗?” 说完,李秋面带微笑的看着云景。 云景有点懵,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有多少。 所谓拜师,要学的并不只是读书识字这么点东西,主要学习的,是如何做人做事,是如何安身立命,是真正的去了解这个世界,而不仅仅只是抱着书本啃那么简单。 何为授业恩师? 这就是授业恩师! 看着有些发懵的云景,李秋笑道:“是不是有些被为师的话吓住了?呵呵,你也不要多想,慢慢来就是,为师自会为你安排好,你只管跟着为师学,为师也不会过度的去给你施加压力,须知欲速则不达” “徒儿听从师父的安排”,云景稍稍松了口气道。 点点头,李秋笑道:“好了,我们把话题回到眼下,接下来我们先收拾一下屋子,毕竟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住在这里呢,其他的慢慢来就是,然后师傅要告诉你的是,让你在这里‘学习’,并非故意是要让你吃苦,只是让你从最艰难的环境开始如何学会做人而已,不在这里的时候,适当的享受一下生活也是有必要的,劳逸结合嘛,须知一味的吃苦只会让你走向另一个极端” 听了师父的安排,云景心道,这样负责人的恩师,连身心方面都考虑到了,世间能有多少? 然后他问:“师傅,那有没有假期呀?” “当然有了,每个月为师会给你三天假期,你可去府上玩,也可回家看看家人”,李秋笑道…… 第八十九章 奇师异徒 李秋买来的屋子很破,常年没有住人,加上年久失修,想要把它打扫得稍微能住人的程度,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从屋外的一棵杂木上折了两根树枝,李秋将其中一根递给云景道:“走,景儿,和为师一起,我们先将屋子里的蜘蛛网清理一下,然后再除尘扫地,今晚我们就住这儿了” 云景自然没有异议,和李秋开始清理起来。 要说这破屋子里面蜘蛛网是真的多,千丝万缕交织,稍不注意就会糊脸,简直就是蜘蛛窝了,可惜没有蜘蛛精…… 用树枝打掉蜘蛛网,够不着的地方李秋就将云景举起,师徒俩倒是忙得不亦乐乎,然而单是把蜘蛛网清理掉,师徒俩就闹了个灰头土脸。 清理蜘蛛网的时候,云景也在打量着这栋房子的格局,和他家曾经的土墙茅屋差不多,一字排开的三间房子,中间是堂屋,左右两边又隔成了里外两个屋子。 屋子里倒也不是啥都没有,有床有桌有柜子,甚至锅碗瓢盆这些物件也算齐全,不过都已经破破烂烂,很多东西压根就不能使用的。 能用的和稍微修补能用的就留下,实在不能用的,总之该丢的丢该扔的扔。 把蜘蛛网清理了一遍,师徒俩开始收拾屋子。 这个时候云景才无语的发现这破屋子里面生态之丰富,到处乱爬的蜘蛛和虫子就不说了,师徒俩在屋子里忙活,受惊的老鼠到处乱窜,个头大的足有一尺来长,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 好在云景到底有着成年人的心智,倒是没被这样的场景吓住,换个其他小孩来估计要被这种环境给吓哭…… 面对这样的场景,李秋似乎有些纠结,他的本意是想让云景从小就拥有吃苦耐劳的精神,然而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然后猛不丁的,他被云景的一个举动给吓了一跳,心神瞬间紧绷。 倒不是他被吓住了,主要是担心云景。 云景都干了啥? 只见他从缺了一条腿的破床下面,直接拖着尾巴将一条小孩子手腕粗的蛇给拉了出来! 那条近五尺长的蛇,浑身布满花纹,头还是扁平的三角形,这一看就是有剧毒的。 在李秋胆战心惊中,云景将那条蛇拖出来,还在手中甩了两下嘟囔道:“这屋子里咋还有蛇啊,有蛇为什么还有老鼠?” 说着,他将那条毒蛇跟甩木棍似得从破洞的窗户丢出去了。 至始至终,那条蛇也没咬他,任由他施为。 这…… 李秋看着云景,脑袋有点懵。 自家这徒儿,神经得大条到什么程度啊,他不知道那蛇会咬人吗?若是被咬一口,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可为什么自己感觉徒儿和那条蛇是多年的朋友似得,不但没愤怒咬他,反而还觉得有点温顺可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秋微微摇头,赶紧将这奇怪念头丢掉,看着跟前的自家徒儿,他有些惊奇问:“景儿,你不怕蛇吗?” 云景摇头道:“不怕啊,我经常和蛇一起玩儿呢,尤其是热天,把蛇绕脖子上可凉快了” 他说的是实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和师父相处的时间还很长,慢慢的师父也会知道自己和小动物亲近,他现在问,云景干脆就说了。 “它们不咬你?”李秋微微失神道,蛇还能这么玩? 云景再度摇头大大咧咧道:“不咬啊,反正我从没被蛇咬过,师父你怕蛇?” “那道不怕,不过,景儿啊,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和蛇这样的东西玩耍,太危险了”,李秋有些纠结道。 云景一个六岁出头的小娃娃,将蛇绕脖子上就为了凉快,那画面想想都有点渗人。 蛇这种东西居然不咬自家徒儿,这点他想不通是什么情况,一时之间有点发愣,自家这徒儿,似乎有点特别呢。 在李秋微微愣神的时候,云景反倒是指着他的右手略微惊奇道:“师父,你的手指在发光呢” 其实这点感官敏锐的云景老早就注意到了,将毒蛇拖出来的时候他莫名感觉浑身有点发冷,像是突然之间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一二十度一样,尤其是皮肤,他居然感觉轻微的刺痛。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自家师父李秋。 此时李秋很快反应过来,他右手指尖那莹莹发光吞吐不定的锋芒瞬间消失,他若无其事道:“没有,你看错了” 云景怎么可能看错,他固执道:“我没看错,就是在发光!” 李秋见他好奇宝宝的样子,想了想也不坚持否认了,将右手竖起,十指中指并指如剑,一抹雪亮的锋芒在他指尖吞吐不定。 那锋芒给云景一种无比锋锐的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那锋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当李秋指尖亮起锋芒之后,整个屋子里就像是炸了锅似得,蛇鼠虫蚁不知道从什么角落跑出,飞快的往屋子外面逃窜,很快云景那敏锐无比的感官都感觉不到这些小动物的动静了。 “师父,那是啥?” 云景指着李秋指尖那可怕的锋芒吞了口口水问。 李秋屈指一弹,那一抹锋芒飞出,穿过窗户来到外面,相隔一二十米将一棵手腕粗的杂木斩断,切口光滑无比。 他这才解释道:“那是先天剑气,武者踏足先天之后,内劲凝练为真气,可透体而出隔空伤敌!” 听了他的解释,云景双眼瞪得老大,猛然之间就觉得,自己生活了六年多的平凡日子,咋就一下子玄幻了起来呢? 他早就猜测自家师傅估计不简单,可这突然之间就把什么先天真气整出来了,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啦? 然后他又想到了当初刘大壮松自己和家人回去的时候,那被丁威打断的话语,这会儿再联想师傅的非凡手段,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有鉴于此,很多事情云景心头也就释然了,有这本事,难怪师父出门都不带护院的,还言说将来要带自己亲自去见识一番世间险恶…… 眨了眨眼,云景有些向往问:“师父,那什么先天剑气,我能学吗?” “当然”,李秋笑呵呵道,之前的一切仿佛是错觉,他又恢复成了普通老农的样子,看着云景说:“你想学,为师自然会教你,但现在不是时候,你还在长身体,现在就开始学这些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以后再说吧,时间到了,为师这一身学问和本事,自然是要传承与你的” 师父说现在学这些对自己有害无益,自然有他的道理,虽然向往这样的本事,但云景也不急,反正总是要学的,于是也不纠结了。 继续开始打扫卫生,好奇问:“师父,是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要学武啊?” “当然,每个正式拥有学籍的读书人,到了一定年龄,学堂都会传授武学,考取的功名越高,就能学到更加高深的武学”李秋笑着解释道。 云景点点头说:“这和我以前想象的读书人不一样呢,我以为读书人只是安心的做学问的样子” “读书人做学问是根本,武学严格的说来只是附带吧,当学问到了一定地步,身心修养道了一定程度,所谓武学不过小道尔,有人一生专研学问,从未涉足武道,皓首穷经,偶然间心之所动,从一门最粗浅的武学得到灵感,也能一跃成为了不得的大高手,甚至还有人能无师自通领悟高深武学,所以,你未来要安心做学问,且莫本末倒置了”,李秋耐心解释道,顺便还鞭策云景。 “这样啊”,听了他这番话,云景对读书人的认知再度刷新,安奈下躁动的心。 目前他大概明白了此世的一个道理,读书做学问,才是最有前途的。 然后云景听李秋笑道:“我们读书人啊,很多时候读书做学问是为了和人讲道理,而武学傍身呢,是为了让人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我们讲道理,你可懂?” 好吧,道理和物理都是理,云景怎能不懂…… 第九十章 武学?小道尔! 自家师父,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连劳什子先天真气都整出来了,这让云景相当惊讶,对他来说,这等手段,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以往只存在于幻想之中,未曾想如今突然之间就呈现在自己眼前,他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就挺突然的。 不过师父说以后这样的本事会教给自己,想到自己拥有这等非凡手段,讲道理,云景心头还是有点期待的。 当然,他也知道,‘先天真气’这种东西一听水平就不一般,想要练出那样的本事,绝非易事,天知道要练多久才能练出来,这个时间单位绝对要以年来计算。 听师父的口气,自己短时间估计是别想接触武功了,他也不急,想来师父自有安排。 不急归不急,但架不住他好奇啊。 试问谁对这样的本事不向往? 一边打扫屋子,云景一边好奇问:“师父,像你这样本事的人,多吗?” “多不多这个问题,这个要看情况吧,就拿我们新林县来说,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有为师这等手段的人,但若放眼整个大离王朝,师父这点本事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更别说放眼天下,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人呐,始终都要抱着一颗敬畏之心”,李秋平静的回答道。 他这番话,丝毫听不出他有任何得意的意思,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并没有因为有了这样的本事就自得了。 云景心说整个县境内都找不出第二个的本事,还不够臭屁的?自家这师父也太稳了吧。 佩服自家师父心态的同时,云景又问:“师父,我听说我们新林县,有一个风刀门的江湖门派,他们处于什么水平啊?” “风刀门?这个为师倒是知道,也就那样吧,其中最厉害的门主,也不过后天内劲阶段,而且已经年过六十,潜力已尽,此生若无机遇,无望踏足先天了”,李秋很随意的说道。 瞧瞧师父都说了啥,也就那样吧,啧…… 想到当初连加入风刀门的资格都没有,云景又有点担心道:“师父啊,不久前风刀门去我们村挑选弟子,当时是王捕头给我检测的,他说我不适合练武,这会不会影响我未来和你学本事?” “这倒无妨,所谓的适合不适合练武,不过只是先天条件好点坏点的区别而已,条件好点的,进度就快点,条件差点的,了不起进度慢点,须知练武本就是锤炼体质的过程,贵在持之以恒,水磨功夫而已,不必刻意追求进度,功到自然成,而且影响成就的因素太多了,现在你不必了解这些,为师自有分寸,会为你安排好的” 李秋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压根就没在意云景练武的资质,或许在他心里,练武压根就不重要吧,正如他所说,练武,小道尔,做学问才是大道。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倒是放下心来,暗道风刀门挑选弟子还看什么资质,再听听师父说的,高下立判,那风刀门看来是真的水平有限。 “师父,那你这一身本事从哪儿学的?”,云景好奇问,总不能师父这身本事是无师自通的吧,他要有这水平,估计也不至于窝在牛角镇这小地方了。 这个问题,问得李秋眼神有些恍惚,他喃喃道:“一部分是你师祖教的,一部分是为师考取功名后从朝廷武库习来,想当初,为师进学的时候……” 说道这里,李秋赶紧打住,没好气的看了云景一眼说:“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都说了练武小道尔,你以后安心做学问才是正道,时间到了为师自然会教你武学方面的东西,现在不准再问这方面的问题!” 看出自家师父似乎有些心烦意乱,云景也就不再问这方面的问题了,转移话题道:“师父,刚才你说我们所处的叫新林县,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这个嘛,为师看过地方志,倒是知道一些,曾经我们这片叫林县,百多年前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匪灾,那帮恶贼穷凶极恶,攻破县城后行那屠城之举,一夜之间县城近乎被杀绝,更被放了一把火烧成白地,后来新县城建立,人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些人,所以更名为新林县”,李秋一脸唏嘘道。 纵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百多年,但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云景也能感觉到他有些咬牙,目光中更是透露出丝丝冷意。 虽然师父三言两语就交代了新林县的来历,但云景也有些心惊,屠城啊,多么血腥残忍的两个字,稍微想想都能想到那尸山血海的画面,人间炼狱,生灵涂炭,不外如是。 好在这种灾祸不是经常发生,百年难遇一次,否则,啧,恐怕这世间都没几个人了。 “那当初屠城的那些恶贼下场如何?”云景追问。 那等可谓震惊天下的事情,总不至于就算了吧。 李秋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他淡淡道:“斩尽杀绝!” 他话不多,语气不重,但听在云景耳中,却让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当云景还在揣摩那沉甸甸的四个字时,李秋反问他:“景儿,你猜曾经屠灭那伙恶贼,本朝出动了多少人力物力?” “师父,我猜不到”,云景摇头。 李秋说:“只一人,自京城而来,一人独上恶贼老巢,顷刻间山崩地裂,不过盏茶时间,数千恶贼极其家眷尽皆埋葬!” 云景听完,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师傅,心说一个人就整出山崩地裂的动静,还埋葬了数千恶贼极其家眷,那人真心不是扛着导弹去的? 看着云景不可思议的表情,李秋笑道:“是不是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本朝立国八百余载,外族如群狼虎视眈眈,几度风云变幻,而今依旧震慑八方屹立不倒,你以为凭的是什么?除却兵强马壮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四大书院源源不断的为朝廷提供各方面的人才,文治武功,兵法韬略,哪样不是‘千人敌’‘万人敌’?就拿百年前那一人平叛的京城来客来说,他不过是一家书院的教书先生而已,文能治国安天下,这句形容读书人的话你以为仅仅只是说说而已?现在你还觉得为师这点微末伎俩值得一提?” “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现在就明白,读书做学问才是正道,切莫将心思放在武学小道上面,须知很多专研武道之人一辈子蹉跎,还抵不过读书人学问深厚之时的一朝顿悟啊,希望你能听明白为师的一番苦心” 听了师父这番话,云景认认真真道:“弟子受教了”。 讲道理,之前见识了师父的手段,云景的内心真心有点躁动,试问那种手段谁不想拥有?然而李秋却用事实告诉他,武学,在真正的学问面前压根不起眼,那是追求学问途中的手段,是附带,当学问到了一定程度,还愁没有雷霆手段? 明白了这些,云景那颗刚刚躁动起来的心也很快平息了下来,以后安心跟着师父做学问,其他的,顺其自然。 见云景态度端正,而且是真的放平了心态,李秋心头悄悄松了口气,点头道:“明白就好” 他有借机敲打云景的意思,本来短时间内他就没想在云景面前展示这些手段,就怕云景见识到了一门心思琢磨武学这种旁枝末节而耽误了学问,哪儿知云景抓一条毒蛇,担心他的安全他不得不提前展示,果然云景见识到了被勾起好奇心。 好在自己一番苦口婆心后云景端正了态度,否则李秋都不知道以后自己得多头疼。 当然,不是李秋妄自菲薄,他也没指望自家徒儿有那等将来无师自通领悟武学的天赋,那等人物百年都难出一个,不现实,但在做学问打基础的阶段,不被武学之类的东西分散精力当然最好不过了。 现在就让云景明白这些,算是好事儿…… 第九十一章 言传身教 屋子里的小动物都被李秋的气息吓跑了,收拾起来也方便了很多。 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忙活了半天的师徒俩,总算是把屋子收拾到了勉强能住人的程度。 不过这一通收拾下来,师徒俩弄得一身灰头土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挖煤去了。 “师父,你脸上粘了根鸡毛”,堂屋里,云景咧着一口白牙指着李秋的脸笑道,至于这常年没住人的屋子里哪儿来的鸡毛,他就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李秋也不恼,看着云景说:“景儿你脑袋上还有蜘蛛网呢,整得跟小鸟要在你脑袋上筑巢似得” “嘿……”,云景笑了笑,用手一摸脑袋,蜘蛛网有些粘手。 师徒俩相视一笑,融洽而温馨。 此时云景心头不得不感叹,自家师父心思之细腻,不论如何,自己拜他为师,说到底一开始也是两个陌生人,他是在用和自己一起干活的相处方式,让双方熟悉起来,从而无形中拉近双方的关系。 若非如此,他恐怕有的是办法不必受这个灰头土脸的罪。 “走吧,那边有个水井,我们去洗洗”,李秋寻了个还能用的木桶,在里面放上一块搽脸布牵着云景的手说道。 明显他早就踩好点的,那水井就在屋子几百米开外。 水井的水源来自地下水,清澈无比,大热天的也有些冰凉,捧一捧浇在脸上,别提多舒服了。 来到水井边,云景心说要是早点整个西瓜什么的泡里面,切开来吃一口那才叫安逸,话说回来,他貌似还没在这个世界看到‘西瓜’这种水果,也不知道有没有。 水井靠着一块石壁,被人用石板砌成了三个呈阶梯状降低水位的小水池,每个水池有四五个平方,水深不过大腿,里面还能看到不少手指大小的鱼儿和小虾。 每个水池边上都能站人,看到这样的布局,云景大概猜到,最上面的水池,出水口那里,应该是人们平时打饮用水的地方,其次是洗菜的,然后是浣洗衣物的。 几个水池边上的石板都很光滑,明显经常有人来,第二个水池内还能看到些菜帮子之类的…… 云景才六岁,有过‘小时后’‘遛鸟’的经历,他也不怕害羞,在浣洗衣物的水池边光溜溜洗漱,李秋就要文明得多了,穿着衣服清理自身。 洗漱的时候,李秋拿出了一个原材料估摸着是皂角灰扑扑玩意用于清洁,别说,效果还不错。 正当云景怀疑自家师父穿着衣服能不能清洁干净的时候,浑身湿漉漉,打满胰子泡沫的他一桶水冲头上冲下,连续几次,待到水清,他身躯轻轻一阵,轻微的砰一声,他周围升腾一团水雾,然后身上的衣服就跟甩干机甩过似得…… 虽然现在是下午,但阳光还是有些毒辣的,想来他身上的衣服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干透,这也太方便了吧? “平时为师不这样的,这不条件有限图省事嘛,景儿你要不要为师帮你把衣服弄干?”李秋毫不介意的指了指云景边上洗过的衣服笑道。 云景已经有些习惯自家师父的本事了,见怪不怪,不过能不用穿湿哒哒的衣服自然是好的,点头道:“麻烦师父了” “无妨” 李秋笑道,拿起云景的衣服甩了几下,衣服上的水就被甩得差不多了…… 虽然衣服被甩干得差不多,倒地没彻底干,云景没穿,准备拿回去晾晒,他以前听母亲说,穿湿衣服容易得病。 至于自家师父,想来不在意这点问题。 站在水井边,云景目测了一下水井水位和以后要居住的屋子,水井的水位要高一些,他说:“师父,我们可不可以用竹管将井水引到屋子那边去?那样就方便很多了” 李秋一愣,目测了几下,然后看着云景略微惊讶道:“完全可行,景儿,这方法谁教你的?” “没谁教我呀,我就见往常家里的水田,边上也有水沟引水到田里,所以就问问”,云景随便找了个理由道。 他在家里的时候,用水都是父亲早上去小溪里挑的,倒不是云景不想让家里安上‘自来水’,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小溪村的溪流比他家矮很多,若是去上游引水的话,得几千米去了,他自己搞不定,家人也没时间整这‘大工程’,本来他想大点再考虑这个问题的,如今只能等以后了。 李秋看着云景赞叹道:“不错不错,景儿你能从细节中想到对生活的便利,真心难得,嗯,就按你说的,我们把井水引住处去,不过得明后天了,很快就要天黑,我们先做饭吃” “好” 斜阳下,师徒俩往住处走去。 待到云景把衣服晾晒好,李秋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两套床上用品,估摸着是买的某户农家的,有补丁,显得陈旧,不过洗的很干净,有点阳光的味道。 铺好床铺,然后生火做饭。 柴火目前倒是不缺,他们之前收拾屋子的时候丢出来不少坏了不能用的家具。 李秋说他们只有半个月的口粮,还真是这样,半缸糙米,应该够他俩吃半个月了。 煮了半锅粥,菜只有咸菜疙瘩,其余的啥都没有,师徒俩也吃得香甜。 煮粥的过程中,李秋趁云景不注意,往粥里撒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反正是滋养身体的好东西就是了,他是想让云景体验艰难的日子,又不是真的要虐待他,毕竟云景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 饭后天也黑了,师徒俩收拾收拾睡觉,明天还得继续干活儿呢。 这收拾了半天的屋子,虽然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儿,但云景还小,累得够呛,躺床上就睡着了。 有过白天师父的教导,他已经不琢磨练武的事情了,是以没看到自家师父练武的画面他也不纠结,想来以李秋的水平,已经不需要像平常练武之人那样拳不离手。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云景和李秋都在围着房子忙活,修补能用的家具,清理院子里的杂草,从水井那边用竹管将井水引来,修补屋顶破洞的地方…… 事无巨细,每样都要亲自动手。 足足三天时间,他么才将屋子收拾得像模像样,家里干净了,院子里也平整了,还能吃上‘自来水’。 这天下午,李秋接着自来水洗手,他问云景:“景儿,这几天和为师一起收拾屋子,感觉如何?” 云景捧了一捧冰凉的自来水洗脸消除暑气,听到师父的话,想了想如实道:“累!” 虽然做的都只是些细碎伙儿,但整天忙活,云景感觉那是真的累。 “还有呢?”,李秋点点头又问。 云景环视一下干净整洁的房屋,又道:“开心” “累很正常,毕竟那么多活儿呢,开心也很正常,现在你是不是感觉,亲手将屋子收拾成这样,内心有一种成就感?成就感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某个目的而产生的心情愉悦感,通常情况下这种感觉不需要得到他人认可,有没有这种感觉?”李秋笑道。 他怕云景不理解成就感三个字,顺带解释了一下。 云景点头说:“还真是这样” “是吧”,李秋笑道,然后又说:“亲自收拾了几天屋子,你会感觉累,那你现在想想,在你家里,母亲每天操持家务,事无巨细,那还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么她累吗?” 云景听后,沉默片刻,内心有些触动,道:“想来母亲定是很累的” “那就对了,所以啊,平时你或许知道母亲操持家务会很累,但不明白累在哪里,或许已经习惯了母亲操持家务的画面,甚至都没去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你亲身经历了,有了切身体会,是不是才明白母亲的不易?而我们这几天做的这些,还远远不及你母亲每日的操持,我听闻你家还有鸡鸭,猪牛,还有你弟弟,这些都是需要你母亲去操持照顾的吧?她还要做一家人的饭菜,一日三餐,还要下地干活儿,还要做针线活儿,等等等等……” “为师和你说这些,是要告诉你,很多东西,你知道是一回事儿,但没亲自去经历,就永远无法切身感受,就永远停留在‘我知道’‘我懂’这个阶段,说白了就是夸夸其谈,而无法触动心灵,当你身心都切身体会后,才会真正的明白一些东西,这,才是为师要告诉你的” 原来,这几天干这些细碎活儿,师父还有这些深意在其中。 言传身教,不外如是。 明白了他的用意,云景恭恭敬敬道:“徒儿受教” “明白就好,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们去翻地,你或许以往听说过农民种地很累,但怎么累,累在哪里呢?你要亲自去体会,才能真正明白!” 李秋指着院子前面的几块荒地道…… 第九十二章 知易行难 接下来的几天,云景都和李秋一起在翻院子前面的地。 那是真的累,且还辛苦。 累到什么程度?累到手脚发麻浑身颤抖,握锄头的双手,掌心打起水泡又裂开,汗水一浸,火辣辣的疼,加上毒辣的太阳暴晒,那滋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每天干着翻地的重体力活儿,虽然云景人小体弱,但整日的劳作也让他累得每天倒头就睡,恨不得长在床上。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哭,每天睡着后,他敏锐的感官都能发现师父李秋会偷偷的来到自家身边,然后帮他按摩舒缓劳累的身躯,甚至还有清凉的气息游走全身,格外舒服,导致他不管头一天如何累,第二天都会变得生龙活虎继续辛苦劳作…… 讲道理,云景前世也是吃过苦的,干过工地搬过砖,其辛苦劳累比这几天翻地严格说要辛苦得多,他还尝过人情冷暖众生百态,然而这些情况师父李秋不知道啊。 难倒他能去告诉师父我都经历过这些辛酸苦辣,你大可不必让我干这些?若是说出这番话来,让他站在李秋的角度估摸着自己都不信…… 所以能咋办? 凉拌。 没办法,只能听从师父安排了。 话又说回来,云景前世虽然不是城里人,但他也没干过多少农活,不是懒,而是在他前世小时后能干活儿的年纪,已经开始上学了,上学的时间早,放学的时间晚,也没时间干活儿,但他毕竟是农村的,耳濡目染下也清楚的知道农活的各种流程,只是实际参与得不多而已,尤其是上初中后,住学校,参与农活的机会就更少了。 来到此世六年多时间,虽生在穷苦人家,但他毕竟还是太小了,真正参与重体力活儿的机会不多,平时也就放牛割猪草帮忙除个草之类的,要说翻地犁田挑重物这些他还真没干过。 估摸着李秋也是知道这些情况,所以才带着他干活儿体验农民的辛苦。 正如师父李秋所说的那样,云景之前还停留在‘我知道’‘我懂’这个阶段,当亲自去体会过后,云景内心对农民的辛苦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 曾经云景的爷爷用八滴汗水才能换一粒粮食来形容种地的辛苦。 那时云景能从其言语中体会到农民的辛苦,可如今在李秋的带领下亲自劳作后,云景只想说,此间的农民,何止辛苦,简直是在用命换饭吃! 而且,哪怕是拼了命去种地干活儿,能不能吃上饭,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这些东西,是曾经云景没有深入去想过的。 ‘我知道农民种地很辛苦啊’,看,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然而这句话真的就能让人体会到农民的辛苦吗? 不曾亲自体会那种苦,就永远无法真正明白那到底有多苦! 而这,云景不过仅仅是体验几天而已,农民,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祖祖辈辈都这样过的,真正体验过那份辛苦,每当想到这些,云景内心就沉甸甸的,有些堵得慌。 他有着前世的记忆这是事实,不管承认不承认,基于这点,云景都没有真正想过自己一辈子过那种辛苦的日子,如今抛开前世记忆不说,也将自己拜李秋为师的事情放下,他把自己放在此间农民的位置设身处地的一想,他有些绝望,甚至有些崩溃,自己真的能熬得下去吗? 师父明知自己是农家孩子,还要让自己干这些,云景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知易行难啊。 这才是师父要让自己明白的道理。 但他不准备把自己的切身感受告诉师父,他觉得这很能锻炼自己的意志,这样的苦都吃不了,坚持不下去,还谈其他? 如果只是抱着我知道这很辛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真的能锻炼自己的意志吗?知道辛苦了,然后就不去辛苦了,说白了那是一种逃避,只有真正的坚持下去了,已经将辛苦形成自己的习惯,那才是真正的得到了锻炼! 现在云景想想,以前他觉得自己明白所谓的辛苦为何物,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前世他吃的苦和此世是不一样的。 直白点说,前世吃苦那是自己‘乐意’,并不是走投无路了,指不定哪天不高兴了就把老板给炒了,而此世的吃苦呢,那是没有办法,没有任何退路,你不吃苦就得饿死! “果然,不亲自体会,不认真去经历过再思考,就把前世的经验套在此世的环境,是多么的可笑” 夜幕下,云景看着前面翻好的土地微微出神。 他有些自嘲,以前觉得自己有着前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懂,现在看来,那和所谓的键盘侠砖家有什么区别?是啊,你啥都懂,嘴上说得好听,那你特么倒是亲自去试试啊…… 未经他人苦,莫言人心善,实践才能出真知。 真知的懂得了什么叫辛苦,云景不打算仅仅只是明白了就算了,师父李秋说他们会在这里待不少年月,想来干活儿会成为日常,他会一直听从师父的安排,懂了,知道了,与去不去做,是两回事儿! 不知不觉,云景的心境又上了一层楼,最直观的表现是,他那敏锐的感官范围在增加的拱手,也更加清晰了,以往只能通过细微的动静判断周围的事物,现在他有一种闭着眼睛都能‘看’到周围景物的感觉,但距离真正的看到却还有一段距离。 ‘我懂’,‘我知道’,‘我明白’,这些都只是表面,当真正的去体会,去付出实践,去感受本质,这其中的差距,是有天壤之别的。 感官的提升固然让他高兴,但云景并不是很在意,他也丝毫不去急切的想要一下子达到‘看到’的地步,顺其自然就好…… 师父李秋准备的地并不多,大概四五亩吧,他们这几天都翻得差不多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李秋翻的。 啧,不得不说,自家师父干活儿,一个能顶几个,如果单靠云景的话,给他半个月也搞不定。 “景儿,过来吃饭了” 劳累了一天,云景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屋子那边传来师父李秋的声音。 看了一眼那些让自己感触良多的土地,云景起身拍拍屁股吃饭去了。 今天的饭菜比前几天丰盛一些,干饭咸菜,还有一碗野菜汤…… 吃饭的时候,云景问:“师父,我们地翻好了,可种什么啊?” 如今可是盛夏,早已经过了种植季节,云景回忆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此世有什么作物适合这个季节种植。 李秋将一棵野菜咀嚼得吱吱响,笑道:“快秋天了,没什么适合种植的,翻好的地就让它摆那儿吧,明年开春再说” “哦”,云景点头,有点怀疑自家师父是感觉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辛苦才这么说的,否则指不定还得挖几天地。 啧,自己师父对人心的把握真心恐怖! 然后李秋说:“明天开始,我们就不挖地了,你得去学堂开始学习啦” 自己拜师是要读书的,这段时间的经历,都让云景快忘了正事儿…… 第九十三章 生活学习各不同 隔天一早,云景再见李秋的时候,师父已经换上了一套做工精致的蓝白相间长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玉簪固定,脚上穿着千层底的布靴。 这形象,和昨日那乡下老农的样子可谓天差地别。 他两只手分别拎着一个小箱子,其中一个云景见过,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李秋说那里面装着云景以后要用到的书籍学籍等物,这几天都是他在保管。 李秋将那个箱子递给云景道:“景儿,里面除了学习之外的东西,还有一套衣服,你去换上,那是学堂每个学生都要穿的统一款式” “好的师父”,云景点头,接过箱子回屋换衣服了。 他心头有些意外,没想到学堂居然还有‘校服’,而且是刚入学就要穿‘校服’了。 学堂这样做,是为了区分学子和普通人呢,还是素质教育从这就已经开始了?校服嘛,大家都穿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能减少很大一部分攀比之心的。 回屋后,云景打开箱子,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微微有些刺鼻的味道,但是有点香,味道的源头来自于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包。 云景拿起端倪,轻飘飘的,里面应该装的是某种植物。 “估计是驱虫用的吧,书籍可是金贵物品,像小溪村那样的穷苦人家,哪怕不识字,一本书都能当传家宝了,自然得好好保管” 心头自语,云景放下布包,然后看其他东西。 一套衣服,两本书,一本册子。 衣服淡青色,想来就是校服了,是一套的,衣服裤子加鞋子。 两本书云景翻了翻,一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另一本上,则画着很多插图,都是人物插图,每副图边上都多多少少有文字,一开始云景还以为是什么武功秘籍,但稍微打量又觉得不像,因为那些插图描绘的都是人物的神态动作,他猜测这本书上的那些插图是描述的礼仪。 最后是那个册子,展开老长了,封面上写着两个云景不认识的字,然后里面的内容,除却开头一页有百十个字以及红色印章外,其他的都是空白,他大概明白,这就是学籍了。 学籍的做工极其精美,四周有铜质包边,无论是外部的包装还是里面的纸张,都布满了隐约的云纹,尤其是里面的纸张,一看就比那两本书籍要好太多,雪白有韧性,也不知道防不防水火,这玩意无比重要,云景也没作死的想要试试。 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看完了,云景不禁挠头,笔墨纸砚呢? 一概没有! 师父应该不至于忘了,为什么没有,云景也不打算纠结。 很快穿好衣服,异常合身,想来是师傅专门为自己准备的,然后他合上箱子,提着走了出去。 值得一提的是,那箱子内部也十分巧妙,书籍和学籍都能固定,不至于因为随着走动而在里面抖来抖去。 看着云景出来,李秋打量一眼笑道:“不错”,然后他上前两步来到云景身边说:“你还未到及冠的年龄,就要入学,这发式得改改了,不能像往常那样随意” 说着,他亲自给云景弄头发。 以前云景的头发只是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在李秋的一番摆弄下,在他脑袋上扎了两个‘小揪揪’,文艺点说叫总角,总之整得跟小哪吒似得。 这让云景有些不自在,但估摸着学堂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发型,他也就不纠结了。 给云景整理好,李秋后退一步打量一眼,点点头道:“走吧,跟为师去学堂,还能赶上早饭,以后上学的日子,都在学堂吃,那里有一日三餐” 说着,李秋带头出门,也不锁门,只是虚掩,然后师徒俩往学堂而去。 云景猜测,不管是校服还是书籍学籍,乃至于学堂里的饭食,肯定都是要花钱的,但师父都给自己搞定了。 他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没能拜师的话,单靠自己的家庭,哪怕能去学堂读书,也必定是供养不起的,读书啊,那真的不是穷苦人家有资格参与的。 路上李秋简单的给云景说了一下学堂的情况。 上学的话,每上六天能休息一天,月底还能再一次性有三天假期,具体上学时间,大概是每天早上十点开始,一天四节课,早上两节,中午休息一段时间,下午两节,每节课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下午是四点的样子放学。 李秋用的时间单位是时辰,但不是云景记忆中‘老家’古代那种子丑寅卯之类的区分,而是很直白的从一到十二这样来划分的,每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俩小时左右。 以往云景没有刻意关注过这些,再说,以前在乡下,天亮起床天黑睡觉,谁有功夫研究这个? 然后他还告诉云景,今天第一次去学堂,学籍是要交给先生填一些东西的,以后没必要可以不用带去…… 学堂并不在他们住的地方周围,而是在牛角镇的另一边,他们要绕过或者穿过整个牛角镇才能到达。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秋嫌弃镇上的脏乱环境,他带着云景走的是绕过镇子的路。 在从他们住的屋子穿过小路来到大路后,那里已经有一辆牛车等候着了。 赶车的是一个云景不认识的老人,边上居然还有两个护卫,虽然没有丫鬟书童,但这排场也是够可以的了。 “老爷,云少爷” 看到云景他们后,赶车的老人和俩护卫赶紧打招呼,顺便将一个凳子放地上,方便他们好上车。 “景儿,上车吧,去学堂还有一段路呢”,李秋看着有点发愣的云景笑道。 上车后,牛车慢悠悠的走着,云景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样的待遇,和前几天的经历相比差距也太大了点。 此时坐软垫上,还有大伞遮阴的李秋笑道:“景儿不必疑惑,教学和生活,还是要分开的,以后慢慢习惯就好”,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现在你还小,待你长大些,学业繁重了,为师再给你配个书童” 啊这…… 云景哪儿享受过这种待遇啊,一想到读书人有书童搞不好是标配,所以只得道:“徒儿明白了,多谢师父” “嗯”,李秋点点头不在说什么,微微闭目养神。 见此,云景暗搓搓的在心里想,师父这是在修炼吗?但又不像,毕竟一点特别之处都没有…… 牛车走得慢,但路有尽时,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学堂所在之处。 学堂位于镇外一处清静的小山上,被围墙围了起来,看规模面积不小,围墙周围的山上种满了松柏翠竹,从山下有一条石径直通学堂。 打量着以后自己要学习的地方,云景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副‘生离死别’的画面。 山下陆陆续续的有很多人到来,一些一看就是和云景同期入学的小孩,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肝肠寸断,就跟被家人抛弃了似得。 云景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看来不管哪个世界,刚入学的时候,小孩子的反应都差不多…… 第九十四章 又一门语言 “李先生来啦” “见过李先生” “李先生,以后我家小子还望多多管教,若是不听话就狠狠的揍……” 山下吵吵闹闹中,有眼尖的看到了李秋,纷纷和他打招呼,那些人单看穿着就知道家境不俗。 “诸位有礼了,开学之际诸事繁多,就不和诸位一一寒暄了,诸位请便,失礼之处还望见谅”,李秋冲着打招呼的人拱手歉意道。 “不敢耽搁李先生时间,先生请便……” 看得出来,这些送孩子来的家长都想和李秋亲近亲近,但都很识趣的没有过多纠缠,打过招呼后就自行退开了。 云景拜李秋为师,虽然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镇上有点人脉的人家大多都知道,此番见云景跟在李秋身边,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于是人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他。 那些目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很多人家都想将后辈送去拜李秋为师而不能。 羡慕嫉妒之余,人们倒是没有投来怨恨的目光,倒不是说就没有小人了,而且也不可能人人都那么心胸宽广容得下云景这捷足先登碍眼的小子,只是他们成年人了,懂得审时度势,云景拜师已经成定局,有李秋提携,云景未来成就如何不好说,但绝对不会沦落到他们能轻易得罪的地步,是以亲近还来不及,怎敢轻易得罪,纵使有些小心思也只能藏在心里。 话说回来,以往李秋‘不收徒’也就罢了,如今开了先河,这倒是让某些原本熄灭了心思的人有了想法,是不是自家后辈也有机会了呢? 李秋的出现,让那些原本哭哭啼啼的小孩儿都安静了不少,也不知道来之前他们的家长是如何给他们形容李秋的,总之那些小孩儿明显有些怕他。 怕‘校长’,恐怕是每个小孩子都会的吧?尤其是如今这时代,可没有老师不能打学生的说法,老师打学生,哪怕家长再心疼,不但不会生怨,反倒是要说一声打得好,回过头来恐怕还得揍孩子一顿! 先生打你,肯定是你有错没跑了。 总之,这个时代的学生,可没有云景前世的学生那么快乐就是了。 摆脱了那些家长,李秋带着云景往山上的学堂拾级而上走去。 途中李秋顺便给云景稍微讲了下学堂的情况,如今这间学堂学生有一百二十人左右,根据学习进度不同,分为了五个班级,这些学生年龄最大的不超过十六岁,李秋说,若年过十六还无法从学堂结业的话,学堂会将那样的学生主动劝退。 总体来说,这一百多个学生分为两个层次,蒙童级和‘知问’级,蒙童就是云景这样刚开始接触读书的,学得差不多了,要去参加第一次科举,考过了,成为童生,是最初级的功名,然后继续深造,童生的深造就是知问,这个时候就是真正做学问的时候,学得差不多了就要去第二次科举,考过了,是秀才,也就从这家学堂结业了,想更近一步,就得去大书院进学,能让秀才进学的书院,牛角镇是没有的,新林县倒是有,李秋的两个儿子如今就在县里进学。 整个牛角镇,光镇上常住人口就有一万多,周边十里八乡的,加起来人口估摸着得三万以上,这么多人口,却在学堂只有一百多人读书,讲道理,这人数是真心不多,毕竟有些人家同时就有多个孩子在这里读书。 由此可见读书的门槛之高! 当然了,也不是说整个牛角镇适龄的孩子读书的只有这么多,有的人家条件好会自己请先生教,或者办私塾之类的,还有送去别处读书的也有,总之,能读书的,而且是有学籍的读书人,还是不多就是了。 然后的话,学堂的教书先生,加上李秋自己在内,一共有八人,可谓师资力量雄厚了,还有保安十个,当然,这个时代的叫法是护卫,能读得起书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错,安全方面肯定做得要周全,还有厨子三人采买两人。 学堂这么多人,所需的钱财,一部分是要从那些送孩子来读书的人家身上出的,其次的话,官府也会拨一定的款项,一句话,学堂不差钱。 和李秋踏进学堂大门,门口的护卫自然是认得李秋的,是以也没有盘问阻拦。 首先映入云景视线的,是一个很大的开阔场地,云景姑且称为操场,面积足有十个标准篮球场那么大,沿着围墙一圈,种了不少景观树,然后就是一字排开的一片砖瓦房了,那些是教室,粗略打量,不下十间,都很宽大,此外还有单独的阁楼房屋,云景猜测那些是教书先生休息办公和食堂厕所等地方。 然后云景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读书的必定是前几期入学的学生了,读书声让云景倍感亲切,仿佛回到了前世上学的时候。 讲道理,云景这会儿心头有些不是滋味,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前世他读书的时候,和大多数人一样,巴不得早点毕业,可踏足社会后,又无比怀念读书的时候,无数次做梦回到读书的教室,醒来都会双目湿润怅然若失。 时间最是无情的,它永远都不会倒退,你错过了失去了,就不会再有了。 而今有幸能再经历这样的时光,真好…… 短暂的心路历程后,云景听着那朗朗书声,却有些发愣,因为他发现,那读书声他居然听不懂,明明那些读书声感觉有些熟悉,可就是听不懂! 那不是他熟悉的任何语言,甚至都不是他如今说的语言。 “师父,那些读书声,我怎么听不懂?”云景问师父李秋道。 李秋笑着解释说:“景儿,我们现在说的是方言,那些读书声是官话,须知我大离王朝疆域辽阔,言语习俗众多,若没有一门通用的语言怎行,这门官话你也是要学的,否则未来你出远门都没法和人交流,可谓寸步难行,而且啊,待你学会了官话,在学堂也尽量用官话与人交流,方便你更快的熟悉这门语言” “徒儿明白了”,云景恍然道。 心说原来是这样,啧啧,得,又要学一门新的语言了,然后他又想,听师父的口气,这大离王朝不知道得多少方言呢,整不好学会官话在很多时候某些地方也不好使,看来未来若想四处走走看看,得多学一些语言才行。 只是学会一些方言的话,云景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有过目不忘之能,这就是底气。 然后李秋对云景说:“景儿,你去那边食堂吃东西吧,穿着学校的衣服,食堂的人不会为难你,不清楚的就问,吃了东西,你去那间教室,那是今年给初入学的蒙童班准备的,到时自有先生过去安排你们,为师就不和你一起了,开学之际为师事情多着呢” 说着,李秋指了指那一排砖瓦房最右边的那一间教室。 “好的师父”,云景点头道。 感情之前师父和那些家长说事物繁忙并不是推脱之词,是真的忙…… 第九十五章 同窗 和李师父李秋分开,云景独自走向食堂,严格的说,此间的食堂应该叫饭堂才更为贴切。 干饭人的天堂? 想到前世那些学校的黑暗料理,云景暗搓搓的嘀咕这应该叫干饭人的地狱才对…… 饭堂面积不算小,是一栋单独的建筑,里面的格局倒是和云景想象中的食堂区别不大,一排排的座椅,打饭的地方倒是没有窗口,食物都是摆在类似柜台一样的桌子上,有专门的人负责发放。 走进饭堂,云景随意打量一眼,尤其是那负责发放食物的人,他在猜测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练就抖手神功。 他来得还算早的,饭堂内就餐的人不多,只有十来个稀稀拉拉的坐着安静吃东西。 估摸着是因为开学季的缘故,也有可能是现在饭堂人少,是以云景刚刚踏足饭堂,就有人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慈祥老人上前询问道:“小公子可是前来用饭?” 这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眼尖的云景发现他指尖有老茧,搞不好是个退休的读书人,不管是出于礼貌也好,还是对老人家的尊重,云景态度都很客气,冲老人家点头道:“是的老人家” “嗯,以前从未见过小公子,想来是刚先入学的,那边去取餐具,然后去那边挑选吃的,吃多少要多少,别浪费,吃完去那边把餐具洗净放回原处即可”,老人家简单的给云景讲解饭堂的规矩和流程。 听完后云景道:“小子明白了,多谢老人家” “以后要自称‘学生’,去吧”,老人点头笑道。 这搞不好还真是个退休的读书人,几句话就把读书人和常人的区别体现出来了,别是个‘扫地僧’啊…… 和老人家分开,云景去取了餐具,一个木制餐盘,分为了几个格子,还有汤碗和筷子。 打饭的地方食物很丰富,有包子馒头油条花卷之类的,还有稀饭咸菜面条等,这是早餐,居然几乎都是面食。 “小公子需要吃点什么?”云景来到打饭这里,负责打饭的人笑问。 云景扫视了一遍眼前的食物,最后要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一根油条,一碗稀饭和咸菜,这些足够他吃饱了。 随后云景拿着食物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安静的吃。 也不知道他是心理年龄的关系,还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几年见的穷苦多了,吃饭的时候内心也不禁升起几分感慨来,眼前这白花花的包子馒头,还有那油炸金黄的油条,不过只是这学堂最普通的食物罢了,可在乡下,那些普通人家恐怕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 把打来的食物吃完,吃得肚子滚圆,云景去了水槽将餐具洗净归还,然后提着书箱去了教室。 整个过程波澜不惊,平平淡淡,没‘恰好’遇到什么打架生事,富家少爷欺负食堂帮工的狗血事件。 实际上啊,普通人一辈子经历这样的事情能有多少呢?恐怕数都数得清楚吧,然而平淡的日子总是不会让人记住,那种记忆深刻的事情明明没有多少,却让人津津乐道,掩盖了平淡的日子,整得似乎人们整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刺激日子之中一样。 啧,人心真是太奇怪了。 穿过操场,进入教室。 很宽敞,摆放着二十多张木质桌椅,云景来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有人了,稀稀拉拉的坐着四五个六七岁的小孩,估摸着相互也不认识,并没有交流。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那几个小孩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而且个个都眼圈红红的,显然哭过,有人甚至还在哽咽抽泣,显然还没从离开家人的伤心害怕中缓过劲儿来。 云景找了个空位坐下,然后安静等待。 其他地方有读书声传来,窗外阳光照进教室,此情此景,云景有些恍惚,仿佛时空错乱一样,像是回到了前世曾经读书的时候…… 陆陆续续的有其他小孩来到教室,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里安静的气氛影响,明明他们在门口的时候还在哭,可走进教室后就下意识闭嘴了。 不知道这学堂是不是有家长不得入内的规矩,总之后续来的小孩都是自己来的,没有家长相送。 大概半个小时后,不再有人进入教室,云景暗暗数了一下,教室里一共坐了十九个六七岁的小孩,他猜测这一期估摸着也就这么多了,再多也多不到哪儿去。 大家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也无法通过外表判断各人的家境如何。 坐在这些同龄小孩中间,云景可谓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不是说他气质出众,而是其他小孩都生得白白嫩嫩的,就他皮肤黑黑的,这也太明显了,以至于那些小孩都在下意识偷偷的打量他,但大家都不熟,也没人和他打招呼。 云景也不在意这些目光,坦然面对。 暗中打量着这些小孩,有一点在云景的预料之中,但也有些预料之外,那就是,这些踏足教室的小孩,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不能‘读书’参加科举吗?云景猜测大概是的。 虽然有些感慨这时代的悲哀,但却不是云景能左右的,没有办法…… 等待了也不知道具体多久,安静的气氛中,原本耐不住寂寞的小孩都已经开始和边上的人交流了,可随着一阵敲击的钟声传来,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似乎还有些紧张。 不久后,随着一个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踏足教室,这种紧张的气氛达到了顶点,可谓落针可闻,一帮小孩简直大气都不敢喘。 那中年男子,想来是教书先生无疑了,他一手拎着一个书箱,一手拿着一根戒尺,教室里的小孩子们大多都在悄悄的看他手中的戒尺,明显害怕极了。 这个时代的教书先生,是会打人的! 那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的样子,面容方正不苟言笑,蓄有胡须。 他走上三尺讲台,把书箱和戒尺放下,扫视教室一圈,然后笑道:“同学们好,先自我介绍一下,你们记住,我叫杨云空,字柳溪,是你们的教习先生,未来我们将共同度过一段漫长的日子,尤其是对你们中的一些人来说,未来那段日子恐怕不是很美丽!” 他虽然在笑,但那笑容,在一帮小孩看来却格外渗人。 一上来就给了个下马威,简直了…… 所谓的教习,云景猜测应该和班主任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顿了一下,杨云空又道:“你们以后称我杨先生即可,我不管你们是谁家孩子,进入学堂,就要遵守学堂的规矩,犯了错我会打,会罚,哭也不好使,叫家长也不好使,那只会让我把你们打得罚得更狠,不信的大可以试试” 云景心说这样真的不会吓坏小孩子吗? 不过他又想,‘班主任’嘛,肯定是要将威信树立起来的,否则以后一帮调皮捣蛋的小孩儿就不好管了。 估计他也知道一味的恐吓也是不行的,接着放松语气道:“当然,你们也不用害怕,只要不犯错,我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以后你们就知道,而且对于那些表现好的同学,还有奖励哦” 一帮小孩总算是松了口气,但依旧没人敢吱声打断他的。 然后杨云空继续道:“好了,你们都是刚入学的学子,今天的第一节课,也是你们人生中的第一节课,我就不讲具体的学习内容了,先办两件事情,第一,是把你们的学籍拿到我这里来,我会给你们填上一些内容,这些内容是你们以后要拿去官府备案的,每年一次,别忘了,以后我还会提醒你们,第二,就是大家以后都是同窗了,现在你们或许还不明白同窗两个字的含义,以后你们就会知道,同窗友谊,将来很多时候比你们的血亲兄弟关系还要来得重要,所以,你们初次见面,相互自我介绍认识一番就很有必要了” “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就把学籍拿过来,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知道了” “晓得了……” 明显一帮小孩还有些敬畏杨云空,都不敢大声说话。 云景也没故意表现自己,随大流了。 他心中有些无奈,暗道果然哪儿都一样,第一节课总是逃不过自我介绍这个流程…… 第九十六章 你高兴得太早了! “张学文,听到了吗?听到了就把你的学籍拿上来,就是硬壳的那本册子,你的家人都教你认过吧?” 估计是因为这些孩子都是第一天上学的缘故,杨云空也没太严格的要求他们中气十足的说话,直接就开始进行下一步工作。 说话的时候,杨云空已经开始从带来的书箱里取出砚台墨锭开始研磨。 张学文瘦瘦的,个字目测比云景稍矮一点,闻言赶紧拿着学籍上前,生怕走慢了被教训似得。 眼尖的云景发现,张学文手中的学籍册子,封面上写的是三个字,然后他心下猜测,学籍封面上的字,应该是持有人的名字,他之前还以为自己学籍封面上的两个字就是‘学籍’俩字呢。 在张学文上去后,杨云空接过学籍,展开后在第二页开始书写,不多会儿写完,吹干墨迹,还盖了一个印章,然后交给张学文让他收好。 接着下一个…… 陆陆续续的,叫到名字的上去,然后杨云空写完盖章归还让其下来。 云景不是第一个被叫到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目睹杨云空给自己学籍添加文字的时候,写的什么云景自然是一个都看不懂的,但有一点云景不得不佩服,那就是杨云空的字很好看,每个字的大小都一样,工整无比,让他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云景心头有些汗颜,前世读了近二十年的书,结果踏足社会后,大多都使用电子产品,真正用笔写字的机会不多,时间久了,也就导致了后来他连写自己名字都跟鸡抓似的…… 班上十九个学生,每一个都要杨云空亲自书写,每个人书写百来个字左右,用毛笔写字并不快,这也就导致了十九个学生写完,都到敲钟下课的时候了。 最后他只得:“这节课就先这样,下节课你们再自我介绍,现在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了,听到钟声后必须立刻回到教室!” 说完他也不离开教室,而是找了张凳子坐下自顾自的看书。 有他在,这些初来乍到的小孩也放不开,拘谨无比,有人大着胆子跑外面去,其他人见此也跟着有样学样。 云景没跟着出去,之前杨云空点名叫人上去的时候,云景就已经记住了每一个同窗,姓张的三个,姓王的两个,姓陈的三个,十九个人这就去了一小半,其余的姓氏各有一个,云景猜测那几个同姓的搞不好有亲戚关系,因为下课后那几个同姓的都在扎推聊天玩耍,隐约形成自己的小圈子,其余单姓的都各自闷头待在一边。 约莫二十分钟左右,有钟声敲响,一帮小孩子陆陆续续的回来。 杨云空放下书籍,走上三尺讲台,看向左边第一排的第一个小孩说:“按上节课所说,接下来你们相互自我介绍,就从你开始,大胆一点,别拘谨,你们以后是同窗,要一起生活很多年的” 那个小孩叫陈超,云景记得,他明显有些害怕,不敢上前,低着头都不敢看人,耳朵都红了,似乎害怕得要哭一样。 见此,杨云空用戒尺拍了一下讲桌,啪的一声,吓得陈超浑身一抖,他说:“先生的话都不听了吗?等下所有人都要上来,你不要害怕,若再不上来,信不信先生打你板子?” 陈超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怂着胆上去,眼泪儿在眼眶打转,不敢看人,小声道:“我叫陈超,我……我……” 我了半天,他不知道说啥了,可怜巴巴的看向杨云空。 台下没有人嘲笑,一个个都忐忑着呢,很快就要轮到他们的。 “嗯,他叫陈超,大家都记住了吗?”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杨云空看向台下道,在同学们都回答记住后,他也不管是不是真记住了,又对陈超道:“嗯,下去吧,下次说话大声点,介绍自己的时候稍微详细点” “还有下次啊?”陈超傻眼,脱口而出问。 杨云空笑了,道:“要不然呢?” “哦”,陈超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下去了,一想到还有下次就不禁有些‘绝望’。 这些小孩子需要练胆,面对陌生人和一些场合,连话都不敢说,怎能展现读书人的风采?杨云空让大家做自我介绍,除了大家相互认识外,还有其他目的在其中。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不情不愿的上去自我介绍,胆子小的只说了自己的名字,胆子大点的稍微说了下家住哪里,总之几句话就下来了。 估计是前面有人开头的缘故,后面上去的人也不那么害怕了,稍微放开了点。 轮到云景的时候,他站在台上,看着下方的一众同窗,在杨云空一视同仁的鼓励眼神下,他开口道:“我叫云景,来自小溪村” 说完,他看了一眼杨云空,对方平静的点点头,然后他走了下去,没啥波澜。 刚从台上下来坐回之前的地方,云景脑海中猛然莫名其妙蹦出一个前世看过的画面,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想到了啥? 他想到的是,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哽咽’道:“我从小家里就很困难,我的爸爸妈妈~~……” 嗯,带颤音那种,云景乐得不行,他也不知道乐啥,反正就是忍不住,人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莫名其妙的就联系到了一些不相干的东西。 “云景同学,你笑什么?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不妨说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杨云空看向笑出声肩膀一怂一怂的云景,当即笑问道。 忍住笑,云景抬头道:“先生,我没笑什么,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哦?什么高兴的事情?”杨云空不依不饶道。 云景心头咯噔一声,暗道要糟,笑不出来了,硬着头皮道:“我想到家里的老母鸡前些日子孵了一窝鸡仔,所以高兴” 杨云空点点头,旋即脸色一沉道:“理由很充分,确实值得高兴,但你高兴得太早了,云景同学,请你站起来,课堂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同学们在做自我介绍,你觉得很可笑吗?手伸出来,打五下,给你个教训,让你记住,课堂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随意发笑的地方,不是说不准笑,笑也要分场合分时间!” 说着,杨云空手拿戒尺走向云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第一天上学就挨先生的打,云景有些傻眼,自己这是造什么孽? 这到底是杨先生想要杀鸡儆猴树立规矩和威信自己撞枪口上了呢,还是师父的特别关照? 云景猜测两者估计都有,而且前者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这杨先生没道理故意针对自己,而且他教训自己的理由说到底有些牵强,估摸着也只是通过自己吓唬吓唬其他初来乍到的小孩儿罢了。 在杨云空的注视下站起来,云景乖乖伸出右手,希望别太疼。 讲道理,前世上学的时候,见有同学被老师教学,那简直就是喜闻乐见的环节,自个儿心头还偷着乐呢,打不死幸灾乐祸,看热闹嘛,人之常情,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就挺尴尬的。 “换左手,嗯,就是另一只手”,杨云空面无表情道。 于是云景乖乖伸出左手。 然后杨云空高高举起戒尺,在云景掌心啪啪啪就是五下,看着贼吓人,周围的一帮小孩儿看到不但没敢幸灾乐祸,都被吓得发抖了。 杨先生好凶,超凶的! 然而云景又是另一番感受,杨云空动作看上去跟要打死人似得,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戒尺打在手上听声音贼响,实际上并不是很疼,打完手心都没红一下。 由此可见,杨云空还是很有分寸的,而且也从侧面说明,他虽是一届读书人,但也深藏不露,对力量和技巧的掌控细致入微! 云景心说还真是杀鸡儆猴呢,而且效果明显不错,没看到那些小孩都被吓得发抖了嘛,无语的是自己变成了那只被‘杀’的鸡…… 配合杨先生表演,云景赶紧缩回手做龇牙咧嘴疼得不行状。 杨云空见此嘴角一抽,似乎在说你小子装什么装,我打没打疼你我还不知道? 看把你机灵得,若不打磨心性,未来指不定是个刺头,又有山长严加管束的吩咐,嗯,以后重点‘照顾’! 心头嘀咕,杨云空对云景道:“记住这个教训,坐下吧” 然后,他看向云景身后那个小孩说:“继续,该你上台自我介绍了……” 云景没意识到自己演过头了,还在心头琢磨这杨先生也就表面严肃,压根没想过到自己未来将要面对的‘悲惨’学习生涯…… 第九十七章 一开始的友情便是如此简单 新入学的小孩们继续上去做自我介绍。 本来之前有那么多人上去,后面的人都开始逐渐放开了,然而出了云景被先生教训这档子事儿,后面的人又被吓住了,生怕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挨打,于是后面的人上去就跟上刑场一样,有几个都快哭了,但又不敢哭,自我介绍得也磕磕绊绊,险些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 云景心说这期的同窗们包括自己也够悲催的,遇到了杨云空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先生,看着后续上台要哭要哭磕磕绊绊做自我介绍的同窗,他有点想笑,但又不敢笑,谁知道杨先生逮着机会会不会再次教训自己,那时估计会真打,他可不敢赌,‘竹笋炒猪蹄’的滋味肯定不会美妙。 大半节课后,同期的十九个小孩总算是自我介绍完,然后杨云空上台,笑着夸奖大家都很勇敢,希望下次更勇敢点。 得到夸奖,一帮小屁孩自然是很高兴的,课堂上原本紧张的气氛都舒缓了很多,然而一想到还有下次,一个个又纠结了起来。 就这次都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上去的呢…… 随后杨云空也没正式上课,而是观察了一下十九个小孩,根据高矮调整了一下位置。 调整好了位置,杨云空又告诉他们,以后每个月横向轮换位置,云景猜测是为了他们的视力着想。 至于以后每个人的具体座位,就要看每个人的个头生长情况安排了。 总之这一番折腾下来,这节课也接近了尾声,杨云空宣布下课,可以去吃饭,休息或者玩,总之下午听到钟声必须得回到教室。 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了,严格的说起来,除了两三件琐事,正式的学习一点没沾。 云景心说这也太真实了,就跟前世老师对待初入学的学前班的小孩儿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云景前世没上过幼儿园,他开始读书的时候,学校是有学前班这个分级的,那个阶段,要说能学习到什么纯粹是扯淡,就是玩儿…… “你叫云景呀?你说你家在小溪村,小溪村在哪儿?” 下课后,杨云空离去,云景邻桌的一个小孩凑上来好奇问他。 这小孩叫王白林,云景记得,长得白白嫩嫩,但偏瘦,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据云景观察,他是之前做自我介绍之时最放得开的一个之一。 云景看向他说:“小溪村在牛角镇东面几十里外呢” 东面,大概吧,云景还没学过这个世界的地理知识,只是根据太阳的方向判断的。 王柏林挠挠头,压根没什么概念,道:“哦,这样啊,小溪村,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呢”,说完,他又道:“我家住镇上,我叫王柏林,你记得吧?刚才说过的,我家开了一家酒楼,还有布庄和粮店,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做朋友吧,我爹让我在学堂多交朋友,以后我带你去我家酒楼吃好吃的” 云景心说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交朋友了,他好奇问:“刚才我可是被先生教训了的,你还和我做朋友?” “那有什么,我爹说,被先生教训很正常,而且我觉得你很牛,第一天就被先生教训了呢,以后肯定能成为学堂的……,嗯,那什么,对,风云人物,所以我们做朋友吧?”王柏林看着云景眼巴巴道,一脸小学生崇拜坏孩子的表情。 云景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指望着点我好啊,还风云人物呢,按如今观察到的情况来说,成为学堂里的‘风云人物’指定没好下场! 无语归无语,但云景还是说道:“好啊,我也想多交朋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讲道理,和这小屁孩做朋友,云景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以后要一起生活很久的同窗,他总不能因为心理年龄原因就永远孤僻下去吧? 算了,就当重温一下童年的乐趣好了,云景也没太当真。 “哈哈,好,我们是朋友了,对啦,我听我家下人说,江湖上对朋友都是兄弟相称,以后我叫你云兄,你叫我王兄,你看如何?”,王柏林看着云景兴致勃勃道。 云景差点笑出声,还把江湖那一套都整出来了,两个都是‘兄’,那谁是弟啊?各论各的? 猛然之间,云景福至心灵,玩归玩,闹归闹,但估摸着玩江湖这一套在学院内搞不好要出事儿,于是摇头道:“这不好吧,什么兄啊弟的,被先生知道估计要挨揍!” 王柏林有些被吓到,缩了缩脖子赶紧点头说:“要被揍啊,那算了,我们是朋友,我听你的,那以后我们就以名字相称?” “这样也行”,云景点头道。 这时,又有一个叫陈一剑的小孩儿跑来凑热闹,他见云景和王柏林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明显有些眼热,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然后用小孩子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方法,揭云景伤疤的方式提起话头问道:“你叫云景是吧?刚才被先生教训了,说说看,疼吗?” 云景心头再度无语,心说兄弟你这么说话容易被打你知道吗?但云景也知道,对方是小孩子嘛,无心的,于是道:“当然疼,以后时间还长着呢,你们有的是机会尝试一下” “不尝试不尝试”,陈一剑无比畏惧的摇头道。 这会儿王柏林有些嫌弃陈一剑的表情插嘴道:“我和我朋友说话呢,你凑什么热闹?” 说话的时候,他一副我先来的表情…… 眨巴了下眼睛,陈一剑犹犹豫豫说:“我也想和你们做朋友” “嘿嘿,早说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王柏林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即眉开眼笑道,一脸多个朋友多条路的豪迈相。 云景有些想捂脸,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稀里糊涂的就有了几个朋友,这也太儿戏了,额,话说回来,可不就是儿戏嘛。 陈一剑顿时就高兴了,挤眉弄眼道:“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对了,我家开酒庄的,还有油铺,改天我从家里偷点酒给你们尝尝,你们吃过酒吗?听大人说朋友在一起都是要喝酒的!” 得,这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像极了前世小学生偷偷摸摸学大人抽烟的嘴脸。 云景打趣道:“你不怕挨揍啊?” “怕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嘛,对,就是这么说的”,陈一剑一副我为了朋友豁出去的豪迈样拍着胸口的排骨道。 就在此时,又一个弱弱的声音在边上开口道:“你们在聊什么呀?我也能和你们玩儿吗?” “去去去,哪儿来的小胖子,我们正在交朋友呢,你凑什么热闹”,王柏林看向对方又一脸嫌弃道。 陈一剑也跟着点头附和,俨然小圈子形成后排外的嘴脸。 来的是一个小胖子,叫周金泰,被王柏林和陈一剑这一嫌弃,顿时都快哭了。 云景可不想刚入学就背上欺负同窗的名声,于是给周金泰解围道:“没关系的,以后大家一起玩就是了” 周金泰闻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王柏林和陈一剑一眼,见他们虽然有些嫌弃,但也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于是笑了,看着云景说:“云景,你真好,已经我们就是朋友了,对啦,我家是开书店的” 云景听他这么一说,暗道好嘛,这家伙搞不好是同期最富有的,此间的书本就精贵,结果他家是开书店的,啧啧,妥妥的小富孩儿,难怪吃那么胖。 云景起身,道:“好啦,咱们以后都是朋友了,走,吃饭去,再不去就被别人吃光啦” “对对对,吃饭去,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我饿了呢”周金泰率先开口道,顺便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王柏林小手一挥意气风发说:“走,去饭堂干饭!” 于是乎,四个小孩儿,在其他人略带羡慕的目光中走出教室去了饭堂,烈日下,几个小小的身影有说有笑。 夏日的风吹动他们调皮的发丝,欢声笑语回荡在校园。 人生啊,校园里的友情,就是这么单纯,自然,不带丝毫功利,简单的几句话,亦或者是一开始仅仅看对眼了,这段友情,很多时候是能贯穿一个人的一生! 或许是受到几个小孩儿天真无邪的感染,感受着这份童真童趣,云景也不纠结心里别扭不别扭了,自然,随心,便这样吧…… 第九十八章 这一天也够‘精彩’的 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云景他们这个年纪,别看个头不大,但肚子倒是挺能装的。 四人来到饭堂,取了餐盘,每人都去打了冒尖的一盘饭菜,然后找了张没人坐的桌子,有说有笑稀里哗啦的开始干饭。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有冷有热又荤有素,还有糕点和水果以及汤,讲道理,来到这个世界六年多,云景在家的时候,从未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从来没有! 而这,不过只是学堂普通的一顿饭而已。 吃饭的时候,云景那敏锐的感官,依稀听年长的学子聊天说,饭堂的厨师是从县城酒楼专门请来的…… 尽管已经感叹过很多次读书这种事情不是普通人家敢想的,但他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个世界,读书啊,没钱?你读个锤子。 单单是饭钱就能让普通人家望而却步,更别说其他了。 尽管如今说出来有些脸红,但云景不得不承认,前世他真的有过无数次浪费粮食的时候,可此世嘛,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掉这个陋习了,或许是曾经亲眼看到云爸拖着绳子人力犁田的时候开始的吧…… 一盘饭菜,他吃得一粒不剩,说句不好听的,比狗舔的还干净。 这让和他一起用餐的王柏林等人相当惊讶,周金泰还愕然的看着他说::“云景,你没吃饱吗?又不限量,要不你再去搞一份来呗,或者我这没吃完的分你点?”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云景摇摇头道。 有心想提醒他们别浪费粮食吧,但想想还是算了,这几个家伙一看就是那种不知民间疾苦的人,而且这么小,说了也必定听不进去,等于白说,再则,前世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云景也不能用自己的言行标准去约束他人不是,那有点道德绑架的嫌疑,虽然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了,但对别人来说,真心有点恶心人…… 他们虽然肚子能装,但到底还是没吃完,餐盘里剩了不少,一个个胡乱擦了擦嘴说吃饱了。 “走吧,我们去洗餐盘,然后回教室”,云景起身道,看了看他们餐盘里剩下的食物,最终也没说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王柏林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洗餐盘?” “不是吧,为什么要洗呀?” “我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干活儿的!” 云景顿时无言以对,得,你们生下来就是大少爷的命。 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们说:“我早上来吃饭的时候,有一个老人家告诉我吃完要自己去那边水槽洗餐盘,然后归还放好,你们看,其他人也是这么做的,在水槽边上的水缸里打水洗餐盘” 几人面面相窥,然后陈一剑摇头道:“我不洗,没洗过”,说完,他看向王柏林两人问:“你们呢?” “我也不洗”,王柏林说道。 周金泰更直接,说:“就放这儿吧,云景你也别洗了,我们去玩儿去?” 耸耸肩,云景拿起餐盘道:“随你们吧,我去洗洗,反正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说着走向水槽那边,在家的时候,家人都忙,四岁云景就开始绑着洗碗了,已经习惯,倒也不觉得如何。 最终几人也没跟上,倒也没离去,在那儿等云景一起走,像极了云景前世那些上个厕所也要一起的小伙伴们,哪怕我尿完了,也要等伙伴一起…… 云景很快洗碗,归还餐盘后,回头一看,顿时乐了,与此同时,饭堂里还有一帮明显年长一些的大孩子在幸灾乐祸的看戏。 只见杨云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饭堂,背着手,一脸严肃,手中还拿着戒尺,王柏林他们三人,还有另外两个也吃完了的同期入学的小孩一脸忐忑的站在他跟前,一个个乖巧害怕得不行。 杨云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质问道:“你们打饭的时候,有没有人提醒你们吃多少取多少,叫你们别浪费?” 没人敢说话,低着头一个个都快吓哭了。 杨云空见此,又严厉道:“我想肯定有人告诉过你们吧?那么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还剩那么多饭菜没吃完?” 还是没人敢说话,杨云空冷笑道:“学堂有学堂的规矩,的确,你们是第一天来,但第一天就是违反规矩的理由吗?我也不求你们现在就明白粮食来之不易的道理,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在家里或许是大少爷,但在学堂,没有人会惯着你们,没吃完的,要么觉得还能吃,就给我吃完,实在吃不下,就给我准备接受惩罚!” 杨云空是否太过严厉了?或许有吧,但他有错吗?也没错,正如他所说,学堂有学堂的规矩,不能因为你是第一天来就不讲规矩了吧?而且前面已经有人提醒过了的,他只是照章办事。 一个个小孩被他训得不知所措,就差哭了,又不敢哭。 接下来杨云空也没强迫他们把剩饭吃完,小孩子嘛,真那样做了,万一撑出个好歹来也不妥。 他语气稍缓道:“跟我来,拿上你们的餐盘,我教你们如何洗餐盘,以后都这样做,然后,对于你们这些浪费粮食的家伙,哼哼,我也不打你们,给我去冲厕所吧,等下我会告诉你们去哪儿拿盆去哪儿打水,我一直会监督着你们!” 没人敢违背他,只得乖乖带上餐盘跟上。 目睹了这些,云景暗道,想来经此一遭,他们以后都不太敢在学堂浪费粮食了吧? 杨云空是学堂的教书先生,还是他们的教习,师出有名,有大义名分,亲自约束教育他们,效果比云景提醒来的要好太多…… 带着几个小孩去洗餐盘的时候,杨云空看了云景一眼,眼神稍微有些意外,随即估计是想到了云景农家孩子的出身,很快释然,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再接再厉的眼神,也没说什么,继续‘押着’那几个小孩去学习洗餐盘。 整个过程中,王柏林他们洋相尽出,估计就没干过这样的活儿,杨云空也不恼,而是耐心的亲手教他们,一遍不行就再来一遍,很是认真。 最后王柏林他们总算是学会了如何洗餐盘,这个过程中,其他同期入学的小孩也陆陆续续吃完了,有鉴于王柏林他们的遭遇,后续倒是一个个都把打的饭菜吃得差不多,实在吃不下也没剩的多。 杨云空对后续的小孩没那么严厉,估计也只是为了抓几个典型敲山震虎,效果很明显。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后续杨云空干脆把其他小孩儿也一并教如何洗餐盘了。 最后,接下来轮到王柏林他们几个的就是冲厕所了。 一个个垂头丧气有忐忑不安跟着杨云空身后,在路过云景的时候,陈一剑对云景小声说:“云景,我们是朋友对吧,等下冲厕所你来帮个忙呗?虽然我不知道冲厕所是啥,但绝对没好事儿” 不等云景开口,杨云空就回头瞪眼道:“谁也不准帮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云景顿时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也不管他们理解不理解自己的动作。 王柏林他们没辙,不敢吱声了,乖乖的跟着杨云空去。 云景随后回教室去了,后续的事情他不知道,想来打水冲厕所,对那几个称得上是富家少爷的小家伙来说,也够喝一壶的了,过程肯定不美丽,一定能得到个深刻教训。 啧啧,这才开学第一天呢,准确的说只有半天,又是上课拿自己‘杀鸡儆猴’,又是饭堂拿王柏林他们‘敲山震虎’,还有冲厕所惩罚学生,也是够精彩的。 云景暗搓搓的想,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罚站写检讨请家长之类的…… 大概个把小时后,王柏林他们都相继回到了教室,一个个嫣儿了吧唧,明显被杨云空的一套组合拳给整怕了。 正当云景以为他们能稍微消停的时候,周金泰那小胖子鬼鬼祟祟的来到云景身边,挤眉弄眼小声道:“云景,厕所好臭啊,我都吐了,不过冲厕所的时候,我们发现一个秘密,在厕所边上草丛中有个洞,可以钻出围墙逃离学堂,等哪天我们不想上课的时候,就从那里跑出去玩,你觉得怎么样?” 云景当时就惊了,咋地,这才第一天上学,你们就要把学生时期的经历都整齐活儿啊? 还我觉得怎么样,我不觉得怎么样,那是在作死! 有些人啊,作死天赋是天生的,就不讲道理,有时候你拦都拦不住…… 第九十九章 礼乃人之魂 上课的钟声敲响,校园内欢声笑语入室来。 下午的第一节课,来的依旧是杨云空,一手提着书箱,一手拿着戒尺。 早上他拿云景杀鸡儆猴,中午吃饭又抓了几个典型,看到他,一帮小屁孩很是畏惧,乖乖坐好不敢吭声。 然而来的并不止他一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和云景他们一样的衣服,头上扎着俩总角,他长得白净,这个年纪不能说英俊,但很好看,想来长大后必定是个大帅哥,走进教室,他打量着教室内的一帮小孩,目光有些漫不经心。 看到那小孩,云景心说这是来新同学了? 随意看了对方一眼,也没太在意,毕竟第一天开学嘛,有人没能早上及时赶来很正常,哪怕接下来两天陆陆续续有人加入他都不觉得奇怪。 果然,杨云空走进教室后,看着一群小孩道:“同学们,他是你们的新同窗,未来将要和你们一起学习,你们还不认识他,接下来我让他做个自我介绍,大家熟悉熟悉” 说着,他转身对那小男孩招手道:“林夜星,来自我介绍一下,让同窗们认识认识你” 那叫林夜星的小男孩,也不知道是年纪比云景他么要稍长一点的缘故,还是因为出身的原因,面对这样的场合居然一点都不怯场,下巴微微一抬,迈步上前,目视一帮小孩笑道:“各位同窗大家好,我叫林夜星,来自县城,看样子你们年纪都比我小,所以在我眼中,你们都是我弟弟,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不是我吹,我……” 见他跟那儿侃侃而谈,一副拽拽的样子,杨云空虽然一脸平静,但教书多年,哪儿还意识不到这家伙搞不好是个刺头,于是心头琢磨着如何磨一磨他的锐气。 管你来自哪里,谁家的孩子,来了学堂就要遵守学堂的规矩,纵使王孙贵族也不能例外! 于是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好了,他叫林夜星,大家都认识了吧?”说道这里,他又看向林夜星说:“林夜星同学,你个子比他们高,去最后面的那个空位坐下吧,马上开始上课了” 林夜星明显有些意犹未尽,似乎又有点委屈,但还是乖乖道:“是,先生” 在林夜星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王柏林他们这帮小屁孩藏不住事儿,悄悄翻白眼,似乎不待见那家伙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 云景心头有些好笑,暗道随着这叫林夜星的家伙到来,以后的学习生活估计不会枯燥无聊了。 话说似乎每个人的学习阶段,班上都有那么一两个特别的同学? 插曲过后,杨云空正式开始上课,他目视众人说:“同学们,你们今天才入学,从此之后,专研学问,将伴随着你们的一生,但对你们来说,做学问还为时尚早,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们主要学习两样东西,识字和礼仪”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识字,是为了你们将来做学问打基础,我们大离王朝,官话语言编辑在册的文字一共有七万三千多个,其中包括常用字生僻字以及一些特殊意义的字,这么多字,当然不可能短时间全部掌握,常用的不常用的,甚至你们这一生都无法全部学完掌握,但没关系,还是那句话,做学问,以后要贯穿你们的一生,慢慢来就是,如今你们需要从简单的学起,掌握了几千个常用字,就能慢慢接触其他方面的知识了,生僻字以及不常用的特殊含义文字,未来遇到再说,最终尽量的全部掌握它们,在这里我就不过多叙述了” “其次是礼仪,礼仪是一个人的修养以及道德品质的表现,同样将贯穿你们的一生,甚至可以说,礼仪是一个读书人的灵魂,若连礼仪都不懂,那样的人,肚子了的学问再多,也会让人看不起,你们估计听说过礼法两个字吧?礼与法,礼在前法在后,礼就是礼仪,法是法律,礼仪还要在法律之前,由此可见礼仪的重要性,当然,这是对我们读书人而言” “我大离王朝疆域辽阔,民风民俗众多,同窗,长辈,父母,师者,晚辈,陌生人,江湖客……等等这些,面对不同的人,都有一套礼仪,这些,都是以后你们要学习的,唯有将礼仪融入我们的灵魂,才能彰显我们读书人的风采和品质” “作为你们的教习,我不教你们识文断字,我要教的,是你们的礼仪,礼是礼数,仪是仪表,以后你们要好好看,认真学,不懂的就问,一定要掌握好礼仪,以免将来闹出笑话,很多时候啊,礼数不到位,甚至有时候一个动作或是穿着不对,原本夸人或是接待客人很可能变出羞辱人得罪人,所以,切不可大意,一定要认真专研礼仪” 说了这么多,杨云空着重强调的是礼仪两个字的重要性。 说完后,他稍微停顿,让这帮小孩有一个消化时间,当然,他也没指望这些小孩子一下子就明白礼仪的重要性,还是那句话,不管是学问还是礼仪,都将伴随一个读书人的一生,以后慢慢来就是。 学无止境,不外如是。 片刻后,面对一帮懵懂的小孩,他继续道:“接下来,你们拿出礼仪书籍,就是那本封面上画着一个人物图的那本书,我们开始从最基本的礼仪学起” 原来这本是关于礼仪的书啊,云景拿出那本书后心中暗道,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什么武功秘籍呢…… 待所有人都拿出来后,杨云空说:“书中的内容是对照,你们看不懂,现在,你们不要看书,看我,本来今天是想先教大家坐姿礼的,但你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彼此不熟悉,所以我先教你们通常情况下与人打招呼的礼节!” 在大家都看向他后,他伸出双手对着众人,先是摇了摇左手道:“这是左手,在很多礼节中,左手我们通常代表自己”,然后他又摇了摇右手说:“其次,右手代表他人” 在大家都差不多明白后,他双手合拢,做了个抱拳的动作说:“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拱手礼,大家或许都多多少少见过吧?” 众人下意识点头。 接着他又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抱拳礼很简单?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其中的细节多了去了,我现在给你们简单的讲解一下,你们只需做一个初步的了解,未来再慢慢深入学习……”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很多礼节中左手代表自己,右手代表别人,那么这个简单的抱拳礼,就有很多说法了,当我们向长辈行抱拳礼的时候,代表自己的左手是不能在外面的,而是要用右手包住,面对长辈,这是对长辈的尊重,反过来,我们对晚辈行抱拳礼,就要用左手包住右手,以示自己是长辈,这其中有个说法,面对长辈,代表他人的右手包住左手,是期望长辈对晚辈包容的意思” “这简单的抱拳礼,其中细节太多了,我依旧拿对长辈的抱拳礼来打比喻,具体是,左手五指并指成掌,大拇指弯曲在掌心,然后握拳,左手大拇指也代表我们自己,这样把大拇指握在掌心对长辈行礼,以示自己的谦诚,然后右手成掌覆盖左手,右手的四指要贴在左拳外,而右手大拇指则要按在左拳的大拇指关节上,这就是对长辈的简单抱拳礼了,但这还没完,甚至可以说是这个简单礼仪的开始,做完这个动作后,面对不同的长辈,我们接下来的动作也不一样,若是面对恩师,父母,这样的长辈,我们需要将握拳的动作至于胸前,然后弯腰低头,抱拳的动作往上扬,若是面对不是血亲父母或是恩师这样的长辈,我们不用弯腰,直接将至于胸前的抱拳动作往上扬即可,若是面对陌生的老者长辈,这个动作只需往前平推就是了,若是面对和你有仇的长者,你可以往下压,那是羞辱对方的意思,这,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长辈礼,其中还有更多的说法,我就不一一叙述了,未来在慢慢了解吧,但你们要记住,礼在心中,切记不可乱来,哪怕是你们仇视的长辈长者,那也是长辈,你可以用正规的礼节去表达自己的不满,但绝对不能乱了套!” 杨云空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这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长辈抱拳礼而已,可想而知,礼仪这种东西,其中的学问大着呢,听得一帮小孩直接懵逼。 其中云景倒是记住了他全部的动作和要点,但也知道不是全部,不觉得自己就彻底明白了这个简单的对长辈的抱拳礼,这只是杨云空简单的举例,不是真正的教学这个礼仪。 明显杨云空也没指望这些小孩一下子就明白,只是简单的叙述罢了。 接下来他笑道:“刚才我说的那些,你们不必去纠结,未来会详细学习的,现在,我来教你们一个很常用的抱拳礼,是对同窗好友以及同辈行的抱拳礼,右手成掌握拳,左手覆盖右手,然后细节来了,平辈行礼,两只手的大拇指需要并列于拳上,如果你面对的是至交好友,这个时候,你代表自己的左手大拇指需要在后,以示对至交好友的谦让,若是普通朋友或同窗,左手大拇指可以在前,然后置于胸前平推见礼,这个简单的见礼就算完成了,同样的动作,如果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同辈,但你佩服他的学问,在之前那个动作的基础上,你需左手大拇指在后,你在行礼的时候,可将抱拳动作上扬,以示对对方的敬仰,若你鄙夷他的人品和学问,可以代表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在前,往下压而不是平推,这有点羞辱人,不是万不得已不能行此礼,如果你极其厌恶甚至是对有仇的同辈,你可以干脆将代表他人的右手大拇指至于掌心,极尽羞辱……” “好了,说这么多,这只是最简单的平辈礼,今天这节课,我们主要学习这个,接下来,我会手把手的教你们,学会了,你们相互之间行礼练习,一定要彻底掌握这个礼节” 他说完,接下来才正式开始了这个简单礼节的细致教学和练习阶段,包括站姿语气等等,细节多得让人头大。 云景曾知道古时候的礼节繁多,但没意识到这么繁杂,就一个简单的行礼还有这么多说法,这还只是和平辈的抱拳礼,简单的抱拳礼,还涉及到不同的人和场合,可以说就这个简单的抱拳礼,它本身就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一帮小孩子学得认真,没敢嘻嘻哈哈,即使错了,杨云空也会耐心纠正指导。 从今往后,杨云空就只教他们礼仪了,这是一门很深奥的课程,也无比重要,关乎一个人的修养品德,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大意,礼节不到位,闹出笑话事小,得罪人甚至结仇就事关重大了…… 第一百章 放学堵他? 一节课就在简单的同辈见面礼的学习中度过,杨云空不厌其烦的纠正指点一帮刚入学的小屁孩,当然,若是出现那种故意不好好学的,他也不吝训诫几句甚至打手心。 下课之后,杨云空让大家在课余时间多多练习,然后宣布下节课有其他先生来教他们识字。 待到他离去,一帮小孩嘻嘻哈哈的就玩开了,用之前学到的拱手礼,你来我往像模像样的玩儿得好不热闹。 云景学得很认真,算是初步掌握了这个礼节,相互和其他人练习后,就连杨云空都挑不出毛病来。 他没有得到夸奖,反倒是在杨云空看来,毕竟是山长收的徒弟嘛,比其他人学得快学得好也在情理之中…… 云景的感官很敏锐,上课的时候,他虽然在专心的学,但总感觉有人在刻意关注着自己,稍微留意了一下,发现关注自己的居然是那个新来的林夜星,对方似乎隐隐约约还带着点敌意! 这让他莫名其妙,心说自己没得罪过这家伙啊,之前都不认识好吧。 正在他下课有些纳闷的时候,林夜星那小屁孩第一时间跳出来了,他当着全班人大声嚷嚷道:“谁是云景?” 那家伙,一副拽拽的样子,明明看到云景了,但却装着没看到眼神看向别处。 这家伙想闹什么幺蛾子? 对方认识自己这点,云景倒是不觉得奇怪,早上都自我介绍过了,他稍微向其他同窗打听就可以知道。 起身,云景用上节课学得同辈礼,右手握拳左手覆盖,两拇指并列,因为对方比自己大,所以左手拇指在后,抱拳于胸前,轻轻向前平推一礼,看向对方问:“我是云景,请问有什么事儿?” 对方这才看向云景,明显有些意外,他似乎想挑云景的毛病,但云景这一套礼节下来他挑不出半点毛病,以至于隐约还有点羞恼,旋即他很快平静下来,冲着云景规规矩矩的一礼语气有点拽拽道:“没事儿,我叫林夜星,只是想单纯的认识一下你” 云景明显感觉到对方同样一礼是在挑衅,就像是在和他比较谁学得好似得。 虽然心头莫名其妙,但云景还是点点头平静道:“你好,我是云景,很高兴认识你” “别急着高兴,我想认识你,可不是为了和你做朋友,听闻你拜得李先生为师,所以特地想认识一下,我想说的是,以后所有的学业,我都不会输给你的,你若比我差,到时候我说你两句你可别说我以大欺小哭鼻子”,说完,他看了云景一眼,像是要认真记住他,然后点点头,旋即下巴微抬宛如骄傲的小公鸡一样转身离去。 云景无语,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家伙居然是在‘下战书’! 小孩子嘛,虽说林夜星比他们看上去要长个一两岁,但到底藏不住事儿,通过他简短的几句话,云景已经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会对自己不待见甚至抱有一定的敌意了。 估摸着那家伙曾经也想拜自己师父李秋为师,然后没成功,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云景觉得这个理由八-九不离十了。 搞不好对方专门跑来这里就学,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云景有些无奈,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拜师成功后,了解到曾经有人想拜自家师父为师而不成,云景大概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啧,小屁孩,有够无聊的。 云景并未在意,不管对方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说到底在他看来都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罢了,还真能和这样的小屁孩呛上? 总之,以后的学习生涯估计不会无聊就是了。 他不介意,反倒是王柏林等人介意了起来,在林夜星离去后,王柏林陈一剑周金泰都纷纷来到了云景身边。 尤其是王柏林,他一副很讲义气的样子摩拳擦掌道:“云景,那家伙太臭屁了,我有点看不惯他,要不咱放学后揍他一顿杀杀他的……额……嗯,锐气?对,锐气!” “就是就是,管他是不是县城来的,咱几个放学后堵他,他虽然比我们大,但我们可是四个人!”陈一剑附和着出谋划策。 小胖子周金泰明显有点怂,他说:“我也同意,到时候我给你们放风……” 云景哭笑不得,咋地,你们还想放出狠话让对方放学别走啊? 这才第一天,你们还真要把学习生涯中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整齐活儿呗? 还真是小屁孩,想一出是一出,脑子一热啥都不管了。 云景笑道:“放学堵他倒是不至于,左右也没多大事儿,他不是说要比学习嘛,那我们以后就认真学习,超过他,看他到时候还神气得起来不” 小孩子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云景说得在理,他们也不坚持放学堵人了。 王柏林点头道:“也对,我们努力比他学得好,到时候看他还有脸神气不” “就是就是,我们学习超过他,让他以后灰溜溜的回县城去”,陈一剑点头附和。 小胖子周金泰没词了,挠挠头道:“嗯嗯,就是这样的” 这事儿算是暂时揭过了,云景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说他,要不我们再练习一下之前学的礼仪?” “啊?算了吧,我肚子胀,我们去尿尿吧?” “对,尿尿,看谁尿得远!” 他们明显不想练习,云景无语,刚才还说要认真学习呢,这就忘了? 别说,他也有点肚子胀,于是道:“那走吧” 然后,已经隐约形成一个小圈子的四人结伴去厕所…… 下午的第二节课,也是这天的最后一节课,来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他没有杨云空那么严厉,反倒是慈眉善目,叫秦洗石。 他是专门教云景他们这些初入学的小孩识字的。 因为是第一节课,他并没有教云景等人认识书本上的字,而是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他先是问课堂上的二十个小孩谁会写自己的名字,会的就先自己练习,不会的,他再一个一个挨个教。 今天早上来学堂的时候,云景还纳闷为什么师父没给自己准备笔墨纸砚,在学写名字的时候,他明白了,因为课堂上大概率是用不到的,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 他们的课桌,并不只是一张单纯的桌子,而是内有乾坤,将表面的木板掀开,里面装着一层细沙,还有一根毛笔大小的木棍。 这是给他们练字用的。 课桌设计精巧,在细沙上书写文字后,只要划拉边上的一根木条,就能将细沙抹平重新书写。 云景了然,此间纸张很贵,用这种方式练习写字,能省很大一笔钱财,若是从一开始就用纸张练字的话,搞不好一个中等富户都能给整穷。 轮到秦洗石教云景写名字的时候,对方顺便还教他将用于细沙上书写的木棍当毛笔握。 他教得认真,一笔一划的教云景书写自己的名字,还给他解释官话的发音以及两个字单独拆开的意思。 天可怜见,云景来这个世界六年多了,总算是会读写自己的名字了,简直可喜可贺。 确认了云景学会读写自己的名字后,秦洗石去教下一个,倒是夸了云景一下,说他比其他人都要学得好学得快。 这让后面的林夜星撇嘴不已,整半天,那叫云景的家伙连名字都不会写,也不咋样嘛,李先生居然收他为徒不收我,简直……简直……哼! 虽然一遍就学会了读写自己的名字,但云景还是反复认真请教了秦洗石先生,确保没有任何差错才放心,待对方去教其他人之后,他就不厌其烦的在沙盘上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书写自己的名字。 云景,云景,云景…… 自己的名字,不属于自己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文字,一遍又一遍,他似乎要把这两个字刻在自己的灵魂上! 这一节课,二十个初入学的小孩,不管会不会读写自己的名字,都在学习读写自己的名字中度过。 下课的时候,秦洗石先生每人发了五张一尺见方的纸张,最上面一张写着发放之人的名字,是一笔一划拆开来那种,他让云景等人回去后用毛笔在纸张上照着练习,五张纸要写满,第二天他要检查的。 这算是布置课后作业了。 云景知道,这些练习的纸张都是要钱的,不过师父都已经给自己搞定,不用自己操心…… 第一百零一章 字是人的骨! 下午的第二节课上完就是放学的时候。 学堂的学生可以在放学后吃一餐下午饭,一日三餐都能在学堂解决。 一天下来,云景已经知道,学堂是有宿舍的,有离家远或是不想来回奔波耽误时间埋头苦读的学子住在学堂,想来学堂也是供晚饭的,但像云景这样的‘走读生’,回去后晚饭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在学堂吃了下午饭,云景和王柏林他们分别,各自回家。 分别的时候,王柏林他们显得有点依依不舍,小孩子嘛,不熟的时候拘谨,一旦玩熟了,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他们估计早就忘了早上来的时候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 “云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和王柏林他们分开后,林夜星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冲着云景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话,随后跟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离去。 我和你约定什么了我? 云景哭笑不得。 摇摇头,也没在意,云景走向学堂门口,一天不见的李秋等在了那里,和云景一同回去,回去的时候依旧坐牛车,李家的下人估摸着是卡着点来接的。 “景儿,今天一天下来,感觉怎么样?”,路上,李秋问云景。 他应该是看到了林夜星对云景的敌视的,但没提及对方。 云景想了想回答道:“感觉还好吧,交了几个朋友,学了一个基本礼仪,然后会读写自己的名字了……” 不琢磨还没感觉,这一琢磨,整一天下来,似乎也没啥特别的,平平淡淡的就过来了。 “嗯,多交朋友,学会与人相处,慢慢的,人脉也就搭建起来了,或许你现在还不理解人脉的重要性,以后你会明白的,不过与人相处,不要带着功利和目的,贵在真诚,其中的度,你以后要慢慢掌握,若与人相处有什么不好抉择的,可来问我,我会给你提些建议,然后礼仪和识字,是你现阶段主要要学习的,切不可怠慢敷衍,李先生和秦先生都是很认真负责的,你要好好跟着他们学,不懂的就问,问他们或者问我都行,都会为你耐心讲解的”,李秋点点头后稍加提点道。 这就是有师父的好处,他会给你总结分析,让人少走弯路。 所谓真传一句话,假经万卷书,学习的路途中,身边有良师益友,真的很重要…… 牛车并未将他们直接送到住处,而是在早上上车的地方就停下了,云景和李秋接下来走小路步行回住处。 到家后,这天下午李秋并未安排云景干活儿,而是从屋子里取出笔墨让他去完成秦先生布置的作业。 作业并不多,仅仅只是在五张纸上书写自己的名字而已,从拆解的笔画,一直到完整的名字。 云景前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并不是多才多艺那款,毛笔字他是没有专门练过的,更何况如今要书写的是一种全新的文字。 在学堂的时候,沙盘内用木棍书写他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用毛笔写,起笔之后,歪歪扭扭,简直惨不忍睹,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好在云景不像真正的小孩子那样没耐心,只是将其当做敷衍的任务,放平心态,慢慢一笔一划的书写,加上他敏锐的感官对自身的调控,渐渐的也开始像那么回事儿了,嗯,仅限于没一笔下去就是一团墨汁…… 云景做作业的时候,李秋就在边上看着,他并未说什么,而是一直看完云景写完五张纸的作业。 在云景写完后,他才点评道:“还行,从最开始你连落笔轻重都无法掌握,到最后写出来的字都能勉强认得出那是字了,你的进度还是很大的” 听到师父的这句点评,云景脸都红了,额头上脸上汗水直落,不是热的,是真的汗颜。 他听得出来,李秋是真心在夸他,可他看自己写的那些,真心惨不忍睹啊,没法见人! 接下来李秋就开始给他开小灶了。 从屋子里拿出一叠纸张来,他对云景说:“景儿,接下来为师将你的名字,一笔一划的拆解开来写一遍,你认真看,认真记,然后自己再练习几张纸” “好的师父” 随后看完李秋的现场教学,云景再练习写自己的名字,又有了进步,但和李秋那一手优美得赏心悦目的字体比起来,他写的依旧惨不忍睹没法见人。 明明都是照着师父教的写的啊,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云景不满自己的进度,但李秋内心却是惊喜不已,因为云景这才初步识字,以往都没接触过毛笔,可一番练习下来,进度那是肉眼可见的! “景儿,接下来为师手把手的教你,你仔细感受落笔的轻重,以及落笔之后笔画的走势,然后再自行练习” “好!” 师父手把手的教啊,这样的机会有几个人能拥有?单靠自己练习,天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写出一手能见人的字来。 接下来李秋捉着云景的手手把手的教,云景认真感受,几遍下来,他已经记住了落笔轻重和笔画走势的关键,这里就体现出他那过目不忘的恐怖学习天赋了。 随后他再自行练习,不时停下回忆师父手把手教写字时的感觉,写了十来张纸,最后他写的名字,虽然算不上好,但已经像那么回事儿了。 看到他如此巨大的进步,李秋都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尽管直到现在云景写的还是‘大’字,而非‘蝇头小楷’那样的小字。 不过这个时候云景却是有些挠头尴尬,他发现,自己把自己的名字写多了,到最后,似乎都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了…… 到了这个程度,李秋让云景停下,他认真的告诫云景说:“景儿,你之前在学堂上课,李先生应该告诉过你礼乃人之魂这句话吧,那现在为师就告诉你另一句话,字是人的骨!” “一个读书人,能写一首漂亮的好字,不但能彰显自身的学问,更能彰显一个人的品格,所谓观字如观人,很多时候,他人看你写的字,就能看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要觉得不可思议,事实就是如此” “读书人写字,一笔一划,那是一个人内再最直观的体现,我们平时练字,也是打磨心性的过程,唯有耐得住寂寞,放得静心态,才能练出一手好字,反之,心不正气不宁,写出来的字也会让人觉得浮躁,那样心态下练出来的字,或许单个看会觉得像模像样,可写完一大段文字,上下对比,绝对不可能工整严谨……” 说道这里,李秋猛然停下,他意识到,现在就和云景说这些,为时尚早了,之前他见云景的进度喜人,有点‘刹不住车’。 旋即话锋一转,他说:“总之,景儿,在你未来练就一手工整字体之前,别去花里胡哨的练什么书法,先把工整字体练好,这是搭建骨架的时候,书法只是一个人性格的体现,而工整字体,才是一个人真正展现内在品质的方式” “弟子明白了”,听完后云景认真点头道。 虽然师父说的那些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有些超前了,但他还是知道先学会爬再学走路的道理,自是不会好高骛远。 然后他又好奇道:“师父,这工整字体,要练到什么时候才算合格?” “没有合格这样的说法,之前为师说,字是人的骨,骨在人体内,是在不断成长的,字也是一样,不断练习,不断进步,所以没有合格的说法”,李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 云景听完若有所思。 李秋接着道:“好了,别想那么多,接下来你继续练字吧,不过别用纸张练了,如今对你来说,用纸张练字是浪费,就用毛笔沾水在石板上练吧,效果是一样的,水迹干后石板还能重复使用” 说完,李秋又去给他拿了几块一尺见方一寸厚打磨平整的石板来,显然早有准备。 然后云景换了一支毛笔,沾水在石板上练习书写自己的名字,谁让他如今只认得这两个字呢…… 渐渐的,一个下午过去,天快黑了,云景整整练了一个下午。 写字是个轻省活儿,可这么长时间的练习,他虽然中途有停下休息,最后却也让他的手臂酸痛得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换做普通小孩的话,早就坚持不下去了,他却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见他如此努力,李秋暗自欣慰。 晚饭是李秋准备的,稀饭和咸菜,但稀饭里他偷偷加了滋补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李秋见云景连筷子都拿不住,摇摇头走过去用真气给他舒缓筋骨,摇摇头笑道:“景儿,你的努力为师看在眼里,但凡是过犹不及,今天为师没有阻止你,自己吃到苦头了吧?以后切记不可这样了,要张弛有度,否则严重的话不知不觉手臂都要废掉” “多谢师傅,徒儿明白了” 在李秋的‘按摩’下,云景手臂的不适感很快消除,真气,也太神奇了…… 随后李秋又道:“之前景儿不是问我,字要练到什么时候才算勉强合格吗?为师没法给你一个标准,但可以给你一个提议,那就是,当你正常练字,将一千支毛笔磨秃,那个时候,一手字,应该能‘勉强’见人了!” 正常练字磨秃一千支笔? 才能练出一手‘勉强’能见人的字!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顿时有些傻眼……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云景每天和李秋一起去学堂,放学一起回来。 在学堂学礼仪学识字,礼仪和识字都是从最简单最基本的开始,其间也和王柏林他们偶尔玩耍放松,林夜星不时来云景这里‘找茬’刷下存在感,云景压根就不和他杠,整得对方郁闷无比。 放学后就回来练字,李秋手把手的教他给他开小灶。 总之就是过上了学堂和住处两点一线的生活…… 第一百零二章 就很离谱 学堂上课是上六天休息一天,转眼就到了休息那天的时候。 学习中的云景只觉时间过得很快,都没感觉自己学到什么东西,六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一早,李秋换上了一身便装长衫,不似寻常去学堂那般正式。 不用去学堂上课,他们的早餐是自己解决的,简单的稀饭咸菜,吃的和普通穷苦人家没什么两样。 饭后,李秋对云景道:“景儿,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口粮不多了,得想办法挣口粮啦,虽说平日里我们在学堂吃饭能省不少粮食,但若不提前准备的话,往后就要饿肚子了” “自然是记得的”,云景回答道。 点点头,李秋又道:“虽说如今是盛夏,但不久就要入秋,几个月后就是寒冬,所以除却口粮之外,薪柴炭火我们也是要提前准备的,我们大多时间都在学堂,没太多时间来操持这些,为了避免到时候挨饿受冻,是以这些我们都要现在就开始考虑了”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心道师父不会是想考自己如何挣钱粮吧?自己才六岁诶,也太为难自己了…… 事实是他想多了。 李秋直言道:“景儿,走,为师今日带你去挣钱去,让你看看读过书的人在没有官职俸禄的情况下是如何挣钱养家的” 居然不趁机考自己,云景有点意外,没纠结,旋即问:“师父,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云景得知,读书人在考取功名后,哪怕是最初级的童生功名,都能从官府领一定的钱粮,功名越高领得越多,若是当官的话,还有俸禄,贪一点的话,好处大大的有…… 那么除却这些之外,读书人要如何挣钱养家呢? 云景猜测,无外乎是帮人写信之类的…… 李秋笑道:“当然得准备了,一张桌子,笔墨纸砚足以,哦对了,我们还得易容一番,否则不是为师自夸,凭为师这张脸,在镇上挣钱也太容易了点” 云景有点觉得师父在吹牛,可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下一刻他就惊了,只见李秋在话音落下之后,他那张脸,就跟变戏法似得,肌肉蠕动,很快就变成了另外一张脸,不但如此,他身上的骨骼噼里啪啦的一阵响,然后身高都矮了两寸!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师父的变化,云景打死都不信眼前这陌生人居然是自己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师父。 “没吓到你吧?”变了一副模样的李秋问他。 云景摇摇头道:“倒是没有被吓到,就是觉得师父这一手本事也太神奇了点” “缩骨易容而已,对为师来说还是很简单的,或许你觉得神奇,实际上啊,这样的手段也就欺骗一下先天期之下的人罢了,但却骗不了先天期以上的人,容貌身高好改变,但一个人的气息却不容易改变,所以啊,算不得什么,嗯,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现在不必在意”,李秋随便解释了一句道。 云景心道师父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觉得没什么,那是因为你站的高度不一样,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你这手本事已经惊为天人了好吧。 更何况,整个新林县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有你这样本事的人了,这还算不得什么? 然后他心头又暗搓搓的想,这样的本事,想来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不算难吧,如果……嗯,冒充别人干坏事儿,那得造成多少冤屈? 云景不敢深入去想了,这样的本事用来干坏事儿太缺德! 李秋不知道云景心中的想法,伸手在他脸上揉了两下,云景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拂过脸颊,然后就听李秋道:“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认得我们师徒俩啦” 云景知道,师父顺便也帮自己易容了…… 要不要这么随意啊? 这样的本事不应该是万里挑一很难遇到的嘛,师父你就随随便便的用了出来,让我有点接受不能啊。 接着李秋准备了一些笔墨纸砚,又背了一个背篓,背篓里装了几块能拼接的木板,让云景带上两张小凳子,他们就这么出发了,往牛角镇而去。 路上李秋简单的给云景说了一下读过书的人挣钱养家的办法。 他所说的和云景猜测的差不多,但更详细一些,甚至有很多是云景都没想到的挣钱方式。 因为此间知识普及率不高,是以读过书的人挣钱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帮别人写信,取名,写家谱牌位之类的等等,都是能挣一笔润笔费的。 当初云景的名字,就是他爷爷云林来镇上花了几个竹编制品的钱找读书人取的。 几个竹编制品怎么也得十个铜板以上了吧,就只是取了一个‘云景’的名字,可想而知读书人挣钱也太好挣了。 难怪这段时间以来,李秋丝毫不担心口粮问题。 给人写信取名写家谱这些,收费也没个标准,你要觉得自己水平高,就可以多收点,当然,也要别人乐意才行,总之你情我愿的事情。 云景听李秋说,很多时候读书人,嗯,包括仅仅只是读过书的人,很多时候都有点假清高,宁愿不做生意也不降价…… 除了这几个挣钱的地方外,还可以卖自己写的字和画的画,这个就没底了,若是你写的好画的妙,遇到了对眼的人,一幅字一幅画能卖出天价都是有可能的。 对于有钱人来说,千金难买我高兴。 然后的话,帮人写契约啊,婚约啊,诉状等等,都是能挣钱的,还有抄书卖也能挣钱。 最让云景觉得离谱的是,李秋说帮人念信也能挣钱,美其名曰是润口福…… 虽然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想想也是合理的,一个人收到一封信,但不识字,你总得找人念给你听吧,然后你不得意思意思?而且若是意思不到位的话,遇到心眼坏的,指不定怎么给你歪曲信中的内容呢。 以上李秋所说的挣钱方式,都是读过书的人的常用手段,如果你学问高本事大,若是接到一笔帮人翻译武功秘籍或是典籍的生意,那直接就发了! 还有的话,若是你脑袋好使,写点话本故事之类的,若是写得好,被人看中出版的话,那也是能挣一笔钱的…… 第一百零三章 惊人的收费! 今天牛角镇上的人格外的多,和李秋走在熙熙攘攘又脏乱的街道上,云景意识到,这天恰好是十里八乡的村民前来赶集的日子。 意识到这点,他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会不会,自己的家人也会来赶集,会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们? 离家这么久,虽然已经习惯了如今的学习生活,但云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想家的,想家里庄稼怎么样了,想家人忙着干活是不是忘了吃饭,想弟弟有没有调皮…… 如果能遇到家人赶集,叫一声爷爷、爸爸,看一眼他们的笑容,告诉他们如今自己的学习生活,让他们不要为自己担心,让他们脸上洋溢骄傲的笑容,那该多好。 或许是感觉到了云景微妙的情绪变化,李秋虽然没说什么,却是带着云景有意无意的穿过了那节集中贩卖竹编制品的街道。 可惜的是,直到走完那条喧闹的街,云景都没能看到爷爷和父亲的身影。 别说家人了,他连小溪村熟悉的面孔都没有看到一张。 其实这也正常,从小溪村来镇上一趟不容易,途中还有安全隐患,村民们赶集都是多人一起来的,路上相互有个照应,很少单独前来,没能看到熟悉的人,说明这天小溪村并没有组织赶集行动。 虽然没有看到小溪村的熟人,但云景却在那条街看到了张长贵。 他没有像几年前那样在卖厕筹,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去参加云景的拜师礼他结识了什么人,如今的他在这条街上开了一家店当起了老板。 云景还是听到有人冲着他叫店家买东西才意识到这点的。 他的店面不大,卖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竹编制品,不过种类齐全。 云景看到张长贵的时候,他在店里忙着招呼客人,身边还跟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生得虎头虎脑,围着张长贵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路过他家店面的时候,云景叫了一声张叔。 可他这一声,却把张长贵叫的一愣。 好吧,云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面容被师父改变过了,张长贵压根不认识自己。 熟人见面不相识,啧,说了声认错人了,云景和李秋离去…… 不久后,师徒俩来到了一条相对干净的街道,这条街的两边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摊贩货物,也几乎见不到牛羊牲口。 在这里,多的是每隔一段距离安静摆在街边的小摊位。 这些摊位的桌面上都放着笔墨纸砚,有的还放着书籍,摊位后面还挂着字画之类东西。 在这条街上,每一个摆摊的人,都不像其他地方的摊贩那样吆喝,都很安静,要么自顾自的看书,要么挥毫写字,踏足这条街,云景闻道了墨香。 好吧,墨香实际上是文雅一点的说法,普通的墨汁其实是臭的,除非加了香料的高级墨汁才有香味,但那种墨一般人用不起,即使用得起寻常也舍不得用。 稍微打量,云景发现在这条街上摆摊的不到十个,不算多。 云景和李秋来到这条街,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他们寻了一个阴凉的树荫,李秋把背篓放下,背篓里带来的木板拼接放背篓上,一个简陋的小桌子就算完成了。 他再将书箱里的笔墨纸砚摆上,放上两本书,云景带来的小凳子师徒俩一人一个,往简陋的桌子后面一坐,这就算开张了,就等着客人上门。 看着眼前这简陋到极点的小摊子,云景心头有些纠结,总觉得不靠谱。 你看看其他人,人家桌子上面好歹盖了一块布,还有靠椅,身后挂着字画之类的,一看就很高级,再看自己这摊位,云景怀疑真的有人会来? “景儿,若是你觉得无聊的话,就练练字吧,为师帮你把石板都带来了”,坐下后,李秋不慌不忙的对云景道,似乎丝毫不在意有没有人上门来。 云景不知道师父打的什么主意,只得到:“好的师父” 于是,他拿上平时练字的石板,干脆放地上,用毛笔沾水开始练起字来。 前几天,他除了学会读写自己的名字外,还另外学会了百十来个字,从一到十,然后天地人日月新风火水之类的,都是常用字。 平均算下来的话,每天能学十多个字。 这个进度很慢了,毕竟他们每天上四节课,而其中三节课都是在学习识字,不过这个进度也正常,毕竟云景他们才是初次学习识字,想来后面会慢慢加快进度。 安静的练了半个小时的字,没有任何人来他们这里,手有点酸,云景停下休息,他忍不住看向悠然自得看书的李秋问:“师父,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啊?” “要不然呢”,李秋头也不抬的平静道。 额,云景想了想,道:“师父,我的意思是,其他人的摊位都整得有模有样的,我们这,有点简陋啊,真的会有人来吗?” “哈哈,景儿你这就不懂了吧,那些人啊,别看整得有模有样,实际上是想钓大鱼呢,我们这摊位,你别看简陋,但你信不信,生意绝对比他们的好,因为啊,他们弄得越光鲜,就证明越贵,反之,我们这里简陋点,显得更加平易近人,来的顾客也就更多了,毕竟啊,需要花钱找笔墨帮助的,都不是有钱人,能省一点是一点”,李秋听到云景的话后笑着解释道。 好吧,云景心说自家师父居然在玩心机。 这样的手段算不得高明,他自己稍微琢磨都能琢磨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种简陋的摊子或许能吸引顾客上门,但却挣不了大钱,因为那些需要花大价钱找人帮忙的,肯定是会去找更好的不是。 不得不说,李秋的策略还是很成功的。 在他们摆摊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就有顾客上门来了。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打有补丁的衣服,面容老实,他来到这条街很是拘谨,小心翼翼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面对那些外表‘华丽’的摊位他似乎没有勇气去询问,直到看到云景他们这个简陋的摊子,这才犹豫片刻上前搭话。 “请问这位先生,您这里能帮忙写信吗?”,男子来到摊位前询问道。 李秋放下书,看向对方点头说:“自然是可以的,请问你要写给谁?写些什么?” 说白了这也是一种交易,无需客套,直接问明来意即可。 “我想写信给我兄弟,他离家六年多了,在几百里外的临水县帮人做工,如今家母年事已高,很想他,怕有个什么意外再也见不到他了,整天都在念叨,所以我想写信给我兄弟,让他抽空回来看看” 男子先将自己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问了最关心的问题,他问:“先生,不知您这里是如何收费的?我没多少钱,不知道能不能请得起你” 云景好奇的看着,暗自猜测师父会如何收费。 点点头,李秋表示明白了对方的情况,然后回答道:“你的情况要不了多少字就能写清楚,至于收费的话,很便宜,纸张五个铜板一张,然后内容一个字一个铜板,你若需要信封的话,我这里可以提供,八个铜板一个信封,写地址和收信人的话,也是按字收费的,帮你写好后,你直接拿去驿站寄信,他们那边根据距离不同收费也是不一样的,你觉得如何?” “这……这么贵啊……” 李秋的回答明显把对方吓到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不说其他,单一个字一个铜板就有些吓人了,要知道当下一个铜板就能买一斤那种带壳麦面粗粮的,一封信下来,内容‘水’一点的话,整不好能要去一个家庭一个月以上的口粮,如果狠下心多些点,那价格就可谓没底了! 别说对方,云景都被这个价格给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相信自家师父的人品,他都猜测师父是不是想故意欺负老实人。 转而想想,平心而论,这个价格贵吗? 这毕竟不是云景前世通讯发达的时候,消息传递可不容易,哪怕是云景前世,电报刚出来的时候,还不是按字收费的,这么一想他就释然了。 李秋温和道:“这个价格不贵了,你去其他地方都是按字收费的,我也不能乱了行情,而且,我的收费真心不高,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我就帮你写,如果不能接受,你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没说你去对比一下价格再来这样的话,这种事情和其他买卖不一样,对比价格后再让对方来自己这里,实际上是在打同行的脸,而读书人嘛,最在乎脸面,那会无端端得罪人甚至结仇的…… 第一百零四章 付出与回报 男子明显被价格吓到,站在摊位面前犹豫不决。 李秋也不催促,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又不是强买强卖,若对方觉得价格不合适,大可去找其他人。 估计那男子来之前也是打听过价格的,他转头看了看其他摊位,然后一咬牙,万般不舍的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攥在手中,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放松,几次之后,他才将那吊钱依依不舍的放在摊位上,看向李秋说:“先生,我这里有八十六个铜板,你帮我估计一下寄信需要多少钱,剩下的在你这里买一张纸和一个信封,其他的,你再看着帮我写给我兄弟,能写多少字算多少,我现在只有些钱了” 云景看得有些心酸,对方一看就不是有钱人,八十六个铜板,能买八十六斤粗粮,一家三口省着点吃够过一个月的日子了,但这么多钱,不知道省吃俭用了多久,仅仅只是为了寄一封信,而且内容还不能多,多了付不起钱! 前世云景忘了自己在哪里听说过一句话,说的是古时候,很多人一旦分别,实际上和永别被什么区别。 如今看来,这句话并不是夸大其词,在通讯不方便,且本身不富裕的情况下,一旦与人分别,很可能真的从此就了无音讯了。 李秋看着桌子上那一吊钱,想了想说道:“临水县我知道,在吴州境内,从我们这里寄信过去的话,二十个铜板足够了,就还剩下六十六个铜板,纸和信封,我需要收取十三个铜板,最后剩下五十二个铜板,还得除去地址收信人这些,所以,我能给你写的内容不多,你确定要我帮你写信吗?” 听师父这么说,云景几度欲言,但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对方闻言,一咬牙点头道:“我娘想兄弟得紧,劳烦先生帮我写” “那好,不过我要问一下,你确定只需要我帮你写清楚,你的母亲年迈,恐时日无多,想见一面你离家多年的兄弟,除此之外还需要我帮你写其他的吗?”李秋认真的看着他问。 对方想了想说:“如果钱够的话,还请先生告诉他一声,他的大侄子,也就是我大儿子,三年前不慎摔下悬崖没了,还有外公也在去年去世了,还有……,额,没有了,就这些吧” 他应该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告诉远方的兄弟,但想到钱财不够,于是赶紧住嘴。 李秋听完,琢磨片刻表示明白,然后有详细询问了他兄弟的地址,这才拿起纸笔开始书写起来,很快一篇优美的字体就跃然纸上。 云景看着师父帮他写信,对自家师父这一手优美的字体那是真心佩服,心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出这样的字体来。 可惜的是,云景认识的字不多,李秋写的那些内容,他看完也只认得几个字罢了。 虽然云景不认识师父具体写的是什么,但他却在默默的数纸上的字,他有些意外,因为信上的字已经超过了对方付的钱! 看到这里,云景心头懂了,虽然师父嘴上不说,而且丝毫没有降价的意思,但并未死板的按字收费,而是用实际行动悄悄的给予了对方很大的优惠。 写完,李秋吹干墨迹,用镇纸压住这张纸,然后开始取出信封写收信人的地址等信息。 男子看着眼前的信,犹豫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问:“先生,我不识字,你能帮我说说,这上面都具体怎么写的吗?” 李秋继续书写,平静道:“无妨,你且听好,上面写的是‘弟启,经年久别,甚念,高堂年迈,恐无多日,甚思,母盼,望归,侄不幸,坠崖夭,已三载,外祖父辞世年余,勿悲,诸事繁多,纸短言少,若归,盼归,再叙’” 这些便是李秋信上写的全部内容,字数不多,尽量做到言简意赅,但也远远超过了对方付的钱财,毕竟除了内容外,还要写地址这些呢,也是要按字收钱的。 那男子明显不识数,没意识到自己赚了,虽然他几乎没什么文化,但听完,也大概明白是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于是满脸笑容的表示感谢。 李秋在信封上写好收信人的地址和名字,将信折好装里面,又从他给的那吊钱上取下二十个铜板一并递给对方说:“信你拿好,去驿站,到时给了寄费,有人会帮你糊好密封寄出”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对方千恩万谢离去。 李秋把剩下的润笔费收好,脸上并没有挣到钱的喜悦,目光中多少有几分惆怅,他也没说什么,重新拿起书本慢慢翻阅起来。 云景休息得差不多了,然后继续埋头练字。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他们这个摊子一共做成了四笔交易,挣了两百个铜钱左右,这挣钱速度,真心让云景咋舌。 须知这两百个铜板,若是以前他家的话,需要一年到头操持一亩地才能有这样的收入。 除却第一个人外,李秋后面又帮人写了两封信,还帮一户人家出生不久的婴儿去取了个名字,反正就是轻轻松松的就把钱给挣了,而且对于常人来说,真心不少。 回去的路上,李秋说:“今天挣了两百零四个铜板,不算多,往后我们休息日都来,若每次都有这样的收益,想来往后的口粮和过冬的薪柴炭火都不用愁了,为师之所以带你来目睹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读书做学问,到了一定地步,挣钱是很简单的” “嗯”,云景点头,兴致明显不高。 李秋有些意外,问:“景儿,你可有心事?不妨说给为师听听” “师父,心事谈不上吧,就是觉得今天来找师父写信的那几户人家都怪可怜的,第一户人家的弟弟离开了六年,第二户人家的女儿嫁出去十多年,第三户人家丈夫出去几年未归,他们本身就过得不好,却要省吃俭用攒钱去信联系家人,花了积蓄,送去的信息也不过数语,甚至能不能得到回应也未知”,云景想了想说道。 听云景这么一说,李秋稍微琢磨,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你这小子,人不大,居然还跟为师耍心眼,你是不是觉得今天为师的所作所为有些不近人情?明知他们家穷,却依然要收费那么贵,觉得为师随随便便给他们写的信有些对不起他们的付出的钱财?” “我……,嗯,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吧”,想了想,云景还是坦言承认道,他不想说假话欺骗师父。 李秋并未怪他,反而有些赞许道:“景儿,你有怜悯之心,这是好的,但为师要告诉你的是,并非为师不近人情,我们总不能因为怜悯之心就不吃不喝白帮忙吧,你想啊,从读书识字开始,笔墨纸砚书本学费,哪样不花钱?哪样不花大钱?相比起那些,我们如今挣得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想要学问更进一步,花费的钱财更多,总之就是,挣得多花得就多,这么一想,心里是不是就舒服多了?我们之前付出了那么多,才有一身挣钱的本事,这钱,挣得心安理得” “而且啊,为师也不得不这样做,所谓行有行归,为师也不能因为怜悯他人就不收费了吧,若是这样做的话,当了烂好人不说,其他那些以此为生的人会怎么看?而且啊,为师收的真心不多,他们去了别处,只会花费更多的!” 听师父李秋这么一说,云景顿时释然了。 是啊,有学问的人挣钱是很容易,可在有这身挣钱本事之前,付出了多少有人知道吗?又不是触犯法律道德的事情,这钱挣得心安理得。 更何况,你不挣这个钱,有的是人去挣。 恩师传道受业解惑,这就是解惑了,若不是言传身教,云景用前世经历的思维来想这件事情,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 “徒儿受教了……” 第一百零五章 回家 接下来云景再度过上了学堂和住处两点一线的日子,平淡却不乏味。 在学堂学习识字,学习礼仪,回到住处后练字,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请教师父,李秋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解开小灶。 云景有过目不忘之能,学东西很快,如今学的也都是一些简单的礼仪和识字,对他来说更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但他并未因此而好高骛远的超前学习,而是反复练巩固习学过的,不求学得快学得多,只想学得扎实,力求学得深学得精。 不得不说,这种反复巩固原本看来就很简单的东西是无比枯燥的过程,但渐渐的,云景却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慢中求稳。 他本身的性格就很平稳不激进,如今静下心来学习,习惯了这种平淡且枯燥的生活,他的心态更是进一步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日子如平淡的水流,无声无息的冲刷着他那颗原本就被磨平了棱角的心,越发圆润。 最直观的表现是,他那一直都在悄无声息成长的感知范围内的一切更加清晰了,在朝着细致入微方向慢慢发展,也在朝着真正能‘看见’的程度靠近…… 如今他的感知范围已经成长到了半径五米的程度,在这个范围中,哪怕再细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虽然感知范围成长固然让他开心,但他并未刻意的去追求这一点,反倒是乐此不彼的沉寂于枯燥且平淡的学习中。 每学到一点新的礼仪知识,多认识一个陌生的字,每天练字练得手臂酸麻,但字却越来越写得好,这些,才是云景真正感到高兴的。 在学堂的时候,虽然云景真正的心理年龄和王柏林他们差距很大,但还是时不时的和他们玩耍放松,别说什么玩儿不到一块去,只要乐意,其实和小孩子相处还是很简单的。 别说,一帮小屁孩时不时的就能给人整出点‘惊喜’来。 比如某一天,陈一剑那小屁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去尝试钻了一下当初发现的学堂厕所边上的那个洞,结果钻出去差点掉粪坑,这就算了,他还被学堂巡逻的护卫给看到了,然后教习杨云空也知道了,下场嘛,那家伙被杨云空拿着戒尺手都打肿了。 再比如王柏林那小子,有天鬼鬼祟祟的把云景他们汇聚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他说有好东西要和朋友们分享,然后那家伙居然拿出了一件粉红色绣着荷花的肚兜,说是偷他家丫鬟的,让大家闻闻香不香,云景当时就被雷得外焦里嫩,大哥,我叫你哥,你特么才六岁啊,居然就开始好奇起女孩子了,还偷了一件肚兜来,长大点还得了? 还有周金泰那小胖子,慢慢的云景发现了他的吃货属性,那家伙的书箱里,除了学习用品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吃的,果脯蜜饯干果肉干,变着花样的拿出来,他倒是很大方的分享给云景等人,然后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上课也偷吃,被先生打了很多次也屡教不改…… 林夜星也时不时的在云景面前刷下存在感,那小子,明显是和云景杠上了,啥都想争个输赢,他虽然是小孩子心性,但学东西还是很认真的,礼仪课得到了先生夸奖,他就冲着云景嘚瑟扬起下巴,识字课的时候,先生表扬云景写得字进步很大,他下课后就找到云景说我会每天少睡一个时辰努力练字超过你的…… 总之,在学堂学习的时候,各种欢乐各种搞笑,平淡而充实。 云景也不是啥也没干,他深刻的体会到了此间的小孩娱乐活动是多么的匮乏,于是他把足球整了出来,反正学堂的空地很大,踢球的空间足够。 一开始云景只是用一个差不多圆形的竹篮和大家踢着玩,你来我往的争抢着踢,也没具体规则,渐渐的一帮小孩居然上瘾了,过了没两天,竹篮踢坏了,结果转天陈一剑就带来了一个皮球。 那是用猪皮缝制的,里面也不知道塞了什么玩意,反正踢起来结实耐操。 然后嘛,踢球这个运动就在学堂开始风靡了起来,一到下课就一帮小孩儿在学堂空地上挥汗如雨的奔跑抢夺。 后面还渐渐形成了规则,规定往某个地方踢,谁踢中位置次数多谁就厉害。 这项运动,就连高年级的都被吸引了。 云景也不得不感叹,足球这项运动的魅力真不是吹的…… 学习之余,每隔六天,师父李秋都会带着云景去镇上易容摆摊挣钱,见形形色色的人,听不同的故事。 他们的生意不算好,但每次都能做成几笔交易,挣的钱也在两百个铜板以上,云景不得不说,读书人是真的挣钱,而且比起起早贪黑的农民来说,挣钱的方式也太轻松了。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走。 某天,云景早上起来,还在琢磨今天是去上学呢还是去摆摊,结果师父李秋却看着他问:“景儿,你这几天是去为师家里玩儿,还是回家去?” 听到这句话,云景一怔,这才意识到,时间不知不觉来打了月底,有三天假期! 他上学已经一个月了,快要入秋,屋外的树叶隐约开始泛黄。 “师父,我想回家去一趟”,想了想,云景开口道。 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要说不想家那是假的,趁着几天假期,云景想回去看看。 李秋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点点头道:“回去看看也好,入冬后大雪封路,那时即使放假再回去就难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想学习的事情,劳逸结合嘛,等下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多谢师父” 似乎早就料到放假的时候云景会回家,李秋早有准备,他们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洗漱好就离开了住处。 来到大路后,当初送过云景他们的刘大壮和丁威已经骑马等在了那里。 “代为师向你的家人问声好,在家待几天,到时候我再让他们去接你,对了,有时间来为师家里一趟,你师娘怪想你的”,说完,李秋就踏上等候在一旁的一辆牛车慢悠悠离去…… 第一百零六章 全都知道了 用归心似箭来形容云景的心情再贴切不过了,明明离家也才一个多月而已,但他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几十里路,本就算远,在这样的心情下,云景只觉这条路格外漫长。 或许是感受到云景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情,护送他的刘大壮和丁威一路上很少说话,闷头赶路向着小溪村而去。 他们骑马带着云景,速度无疑是很快的, 大路转小路,颠簸中,随着日头渐渐升高,小溪村那熟悉又亲切的画面在转过一个山头后映入了云景的视线。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村口的那棵老树,从村子下方流过的小溪,那条连石块都被踩的圆润的小路,一切的一切都不曾改变丝毫。 自己也还是当初那个自己,去了镇上学习了一个多月后,云景看着那熟悉的画面,谈不上近乡情怯吧,明明什么都没改变,明明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可为何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云少爷,我们就送到这里了,过两天再来接你” 接近小溪村后,刘大壮和丁威策马放慢速度,待来到村口,他们将云景放下,识趣的提出了辞行,似乎不想打人云景和家人团聚。 收拾好心情,云景道:“刘叔,丁叔,不用急着回去吧,难得来一趟,不如留下来玩两天?” “不了云少爷,我们回去还有事儿呢,就先走啦”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事儿,反正执意要走,云景也没办法,只能看着他们策马远去。 看着他们离去是背影,想到几次都是刘大壮和丁威在接送自己,云景渐渐的琢磨过味儿来,他俩似乎隐隐约约有点朝着自己专职护卫的方向发展…… “保镖呢,啧,不管是前世还是此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就这么慢慢的快要实现了,人生境遇,当真是妙不可言……” 笑了笑,云景迈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那不是小……云景吗?怎么回来了?” “听说你去镇上读书啦,是不是真的啊” “读书的感觉怎么样啊,累不累?有干活儿累吗,学堂是什么样子的?” “刚才送你的是什么人啊,见他们来过几次了……” 云景回来,自然是被田间地头劳作的村民看到了的,在丁威他们走后,吩纷纷向着走近的云景打招呼。 听到这些,云景有些愕然,心说自己读书整个村子除了家人外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啊。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这几天休息,不用上课,就回来了,读书的感觉还不错吧,有时候很累,但没干活儿累,犯错了先生会打,学堂在镇外的山上,有时间你们可以去看看,但应该是不能进去的,刚才那两人啊,是镇上的熟人,不放心我一个人回来,特地送我的……” 一路所过,云景挨个打招呼回答来自村民们千奇百怪的问题,他没有将在学堂学到的那套礼仪用在这个时候,因为云景觉得和这些熟悉的村民们随意点更亲切一些。 尽管不知道村民们是如何知道自己去读书的,但云景能感觉到,当村民们得知自己成为读书人后,没有了曾经那种长辈看晚辈的随意感,多多少少都有些拘谨,甚至他们下意识的都没有再将自己当成小孩子看待。 这种变化很微妙,但却很明显。 似乎云景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娃娃,不知不觉已经和他们不再同一个层次了,额,事实也是如此…… 云景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当自己成为读书人后,这样的变化就是必然会发生的。 话说回来,身份的改变虽然让村民们面对自己有些拘谨,却并没有疏离感,他们好奇所谓的读书之余,更多的,则是一种与有荣焉心态,直观的展现在了他们脸上。 当下这种社会制度,一个村可以看做是一个大家庭,当这个家庭里面出了一个读书人以后,那是大家都很光彩的事情,羡慕会有,但几乎不会出现嫉妒恨的情况,毕竟啊,自己村出了读书人,还是认识的,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子不是。 这就是朴实村民的朴实心态,他们单纯,没有那么复杂,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劳苦农民,早就已经认命,不会因为这样的好事儿没有落到自己头上而抱怨上天的不公产生怨恨的想法。 不患均而患寡的事情,只会出现在吃穿不愁还有闲心琢磨其他事情的人心中,因为那种人心思复杂,想得也更多,自己得不到的,别人得到了,他就会心生不满,会嫉妒怨恨…… 一路和村民们打招呼,云景回到了自己的家。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房屋,就连菜园子和自己离去前都没什么变化,一切都仿佛昨天的样子。 “娘,我回来了” 站在门口,云景纯粹是下意识的呼喊了一声。 家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云景有些失落,心头莫名酸酸的,他多想母亲和家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然后惊喜的看着自己,说‘我的孩子,想死我了……’ 可那样的场景并未出现。 快入秋了,这个时节家人都很忙,云景回来的时候,估摸着是早上十点过,家人都不在家,也正常。 “咦?这不是小……云景嘛,咋回来了?” 就在云景琢磨着去哪儿找家人给他们个惊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云景回头一看,是村里的王大婶,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小媳妇还是她牵线搭桥才早早定下娃娃亲的呢。 “伯娘,是我,这几天放假不上课,就回来了,您忙着呢”,云景看向对方笑道。 王大婶顿时跟捡了几两银子似得,看着云景眉开眼笑道:“云景你不愧是读书的,这嘴巴就是甜,伯娘我能忙什么呀,整天瞎转悠呗” 云景内心哭笑不得,暗道我不和平时一样嘛,哪儿就嘴巴甜了,你这夸人都不找理由了哈。 要说这王大婶在小溪村也算是几个特别的人之一了,她家也是种地的,但她并没有下地干多少活儿,三天两头的到处跑,不是去给人做媒就是去给人接生的路上,从中赚点谢礼,要说能挣多少钱那不一定,但她家的日子过得比村里大多数人家都要滋润那却是真的。 打过招呼,云景干脆问她:“伯娘,我妈他们呢?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哦,刚回来,他们下地干活儿去了吧”,她摇摇头道,然后又说:“云景,我跟你说哦,你岳丈他家知道你读书,别提多高兴了,还说要趁着冬天来之前进山猎只大虫,到时候虎皮给你冬天读书的时候暖和用,还有你那小媳妇,每次我去都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 听王大婶说这些,云景知道她的话估摸着有夸大的成分,自己的‘老泰山’要给自己整张虎皮?老虎是那么好杀的吗?还有自己的小媳妇,她如今才四岁吧,就知道打听自己的情况就有点扯…… 但有一点云景却是‘破案’了,那就是村民们得知自己读书的事情,绝对是从她口中传出去的! 尤记得家人当初让她帮忙把自己读书的消息稍给苏猎户家来着,不是她还能有谁? “伯娘,您忙着,我去找找我爹娘他们” 和王大婶寒暄几句后,云景准备去找家人。 “去吧去吧,云景呀,别忘了你媳妇还是我给你张罗的哟……”,王大婶‘不着痕迹’的‘提醒’道。 难怪王大婶看到自己就跟捡了银子似得,感情是因为有这个原因在呢,倒不是说她想占便宜,总归她给‘读书人’都张罗了一门亲事,说出去也有面子啊,拿这个打广告,她那媒婆的‘生意’还能差了? …… 第一百零七章 家人 家里没人,云景也不着急近家门,转身就往地里去找家人去了,这些年来自己家的地分别在什么地方他还是知道的,挨个找总能找到。 找了半晌,最终云景在豆子地里找到了家人,他们顶着烈日正在除草。 在一旁玩耍的小云冬眼尖,远远就看到云景了,哥哥哥哥的叫着,很是高兴。 云山用锄头在锄草,他也没抬头,道:“你哥在镇上读书呢,叫什么叫,整天都在问你哥哥去哪儿了,可他在家的时候你又怕他” “哥哥,真的是哥哥……”,小云冬指着远处嚷嚷道。 云林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将一棵豆株扶正,说:“小冬想你哥哥了啊,等收了粮食,空闲下来,我们就去镇上看你哥哥去,就是那个漂亮的大房子那里,你还记得不?” 咋就不信自己的话呢,小云冬很委屈,然后他也不嚷嚷了,干脆跌跌撞撞的往云景方向跑去。 这么久没见哥哥了,他特别想和哥哥玩儿。 “小冬,你往哪儿跑,给我回来!”到底是女人细心些,江素素发觉到云冬的举动第一时间回头道。 她的肚子越发圆润了,随时都要生产的样子,可纵然如此,她还是依旧下地干活儿,不是她不想休息,而是不能休息,少了她一双手,地里的活儿就少一个人干,这对于地里刨食的农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劳动损失。 挺着肚子干活儿这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乡下农妇,除非是生产和坐月子,否则只要能动就得干活儿。 她在豆子地里,豆株遮挡视线,并未看到远处走来的云景,只看到小云冬跑了,她有些担心。 母亲的话小云冬此时也不听了,哥哥哥哥的叫着奔向云景。 “你这孩子,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江素素有些生气了,她行动不便,准备让云山去把云冬揪回来。 正当这个时候,她的视线沿着云冬的方向看到了云景,一下子愣住,以为自己眼花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然后她眼圈都红了,想开口呼喊自己的孩子,可就是喊不出来,喉咙就跟被堵住了似得。 其实云冬看见云景的时候,云景距离地里已经不远了,见他跑来,生怕他摔着,赶紧过去拉住他道:“跑慢些” “哥哥,哥哥……”,云冬看着他傻笑,高兴得不得了。 云景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调皮了?以为没人揍你了就无法无天了是吧?” “没有,没有调皮”,小云冬捂着屁股道,怕挨揍。 “你还没调皮,刚才娘叫你你咋不听话?”说着,云景屈指在他脑袋上‘邦’的敲了一下。 小云冬当场就不干了,嘴巴一瘪道:“哥哥一回来就打我,我不和你好了” “这可由不得你,你打不过我,不和我好我就揍你,你确定不和我好了吗?”云景乐道,心说欺负弟弟果然好玩。 云冬纠结死了,哥哥太坏,想不和他好吧,可要挨揍,他犹豫道:“那还是好吧……” “爷爷,爹,娘,我回来了”,来到土地边,云景看着家人心头百感交集,心头后很多话想说,可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我回来了这简单的几个字。 家人听到动静已经发行了云景,此时包括江素素在内,一个个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压根就没有想过云景会突然回来,很是意外。 “小景回来了,我孩子回来了,想死娘了”,江素素反应过来,也不顾其他了,挺着大肚子走向云景,眼泪儿跟断线的珍珠似得一个劲往下掉。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分开这么久,江素素每天都在想孩子,很多次半夜起来去云景睡觉的地方,看着空空荡荡的床铺偷偷抹眼泪。 如今孩子就在眼前,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别提多高兴了。 “娘,你走慢些,小心摔着”,云景赶紧放开云冬走过去。 江江素素第一时间将云景楼在怀里喃喃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说着,她轻轻推开云景上下打量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段时间不见,小景长高了,也白净了很多” 才一个多月点,能有啥变化啊,不过母亲开心就好。 别说,靠在母亲怀里的时候,母亲肚子了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居然还踹了云景一脚…… “小景,你咋突然回来了呢?”云林看向云景语气复杂道,苍老的眼神中满是关切。 云山就直接多了,虽然看到孩子回来心头很高兴,可云景在镇上读书,突然就回来了,他难免往坏处想,瞪着云景沉声道:“兔崽子,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赶回来了?如果是的话,信不信我揍死你,快说,真这样的话,咱想办法去赔礼道歉,爹就是跪下来求,也要想办法让你继续读书……” 不等云景说什么,江素素护犊子的回瞪云山道:“孩子回来就回来了,你凶什么凶!”,说着,她回头看向云景安慰道:“小景别怕,有娘在,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你爹不敢拿你怎么样” 云景无语,家人这明显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爹,娘,我没事儿,不是被赶回来了,是这两天放假,不用上学,所以我就回来了,过两天还得回镇上去呢” “这样啊……”,云林当即松了口气放心下来,只要孙儿还能继续读书,其他的都不重要。 云山也放心下来,但还是沉声道:“读书居然还有休息的时候,但你也别回来啊,休息就不能自己读书了?” 在他朴实的观念中,读书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不应该时时刻刻都钻进书里吗?居然还有休息的时候,这让他无法理解。 “还要回去啊……”,江素素闻言语气复杂道,即开心云景没犯错还能继续读书,又舍不得云景会再次离去。 云景赶紧说道:“我们每个月月底都有几天假期,镇上回来不是太远,每个月都可以回来一次的” 江素素闻言,想到每个月都能看到孩子,也不那么纠结了,笑道:“那就好” “每个月都跑回来,会不会耽误学业啊,而且路途遥远,是你师父让人送你的话,会不会太麻烦人了?”云山纠结道。 云景摇头说:“不耽误学业,刘叔他们骑马送我回来,很方便的”,云景说道这里顿了一下,转移话题看向江素素心疼道:“娘,你累了吧,去那边休息一下,我来帮你除草” “除什么草啊,这都饭点了,孙儿难得回来一趟,走,回家去”,云林当即决定不干活儿了。 虽然云景明知爷爷有意不让自己干活儿,但面对这个理由却无法反驳。 于是一家人收拾收拾回家。 路上,云林好奇问:“小景,在学堂学了些什么啊?” “学习礼仪好识字,目前学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云景回答说。 云林点头道:“董礼好,董礼好啊,不懂礼数会被人看不起的” “兔崽子,都这么久了,认得多少字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吗?”云山在边上嚷嚷问,好奇得很。 云景笑道:“认得不少字了,我们每天都要学十几二十个字呢,名字会写的,爹娘你们的名字我都会写呢,专门问过师父练习过的” “那回去后写给我看,我还不知道自己名字长啥样呢”,云山当即来了兴趣期待道。 云景点头道:“好啊,回去就写给你们看” 云林满脸笑容的感慨道:“我孙儿识字了,还能写一家人的名字,好,真好啊……” 第一百零八章 人外有人 日头渐高,回到熟悉的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这个家才算是完整了。 云母去张罗午饭,而云林云山则催促云景写字,他们想看看自己的名字‘长’啥样。 其实他们是见过自己名字的,毕竟家家户户都有户籍,但自家孩子如今可是读书人,他写出来的能一样吗? 云景也乐得在家人面前‘显摆’,让他们高兴,自己也开心。 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云景把书箱也带回来了,之前去地里找家人的时候,他把书箱藏在了屋子后面。 此番取出,当着爷爷和父亲的面,云景将书箱打开,里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学习时的那两本书,甚至他还带回来了一块平时练字用的石板。 虽然已经回家了,但云景给自己的要求是每天依旧要练字的。 或许一两天不练字看似没什么,可练字是一个持之以恒的过程,松懈一天,或许要三天才能将进步弥补回来,松懈的时间久了,倒退是必然的,所以,哪怕每天坚持练字,进步微小到察觉不了,他也不会放下手中的笔让自己懈怠下来。 好不容易养成了每天坚持练字学习的习惯,云景可不想因为回家就把自己惯坏…… “这就是书啊,还有笔,墨,纸张和砚台,我见过的,都认得”,看着云景打开的书箱,苍老的云林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说道。 那些东西,对曾经的他来说,可是金贵得不得了的东西,虽然见过,却也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如此近距离的观看还是第一次呢。 云山在边上很是纠结,抓耳挠腮的,他看着云景书箱内的一切,很想去摸摸,但又怕给摸坏了,样子颇为滑稽。 云景不觉得父亲的样子滑稽,内心甚至还感到有些悲哀,本来这些东西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物品,可在父亲这样的人眼中,却是连碰一下都没有勇气的珍贵物品。 亲手将两本书拿起,云景分别给爷爷和父亲手中塞了一本,他笑道:“爷爷,爹,你们看,这就是我平时学习的书,一本里面是礼仪内容,另一边是如今要学的字” 云林和云山被云景的这一举动给弄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接过书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动作大点就弄坏了似得。 “这就是书啊”,云林粗糙的手拿着书本,稍微平静下心情后喃喃道,他小心翼翼的翻开一页,尽管里面的内容他一点都看不懂,但却眯着眼睛看的如痴如醉。 云山和他差不多,惊奇又茫然的看着手中的书,小心翼翼的翻开看内容,还去闻墨汁的味道,那样子,别提多‘幸福’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样的泥腿子,这辈子能亲手碰到书,已经可以说值了…… 边上小云冬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见没人理他,他就想去翻云景的书箱。 云景也没阻止,两本书都在爷爷和父亲手里,其他东西稍微碰几下也弄不坏,哪怕是脆弱的纸张,对两岁多的小云冬来说,想要撕坏也是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不阻止,可云山却慌了,怕小云冬搞坏云景的东西,当即伸手把小云冬的手打掉训斥道:“别碰,给你哥哥弄坏了可买不起!” 小云冬被吓了一跳,嘴巴一瘪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云景赶紧安慰他,对云山哭笑不得道:“爹,你说什么呢,都是自家东西,不碍事的,而且这些东西没那么脆弱,小冬稍微玩一下没事儿的” “那也不行,这些东西金贵着呢,冬儿啥都不懂,手脚没个轻重,弄坏了咋办”云林也开口道。 对于书籍笔墨纸砚这些金贵物品,他的想法显然和云山是一样的。 爷爷和父亲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虽然在哥哥那里得到了安慰,可小云冬还是哇哇哭着跑去找母亲去了…… 云景无奈,家人这种根深蒂固的思维,可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此时云林云山也过足了摸书的瘾,他们小心翼翼的把书还给云景。 然后云山看着云景书箱内的石板疑惑道:“小景,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带着块石板干啥?你不会是时刻准备着和人干架吧?我跟你说,读书就好好读书,可别学坏了啊” 感情云山把云景用来练字的石板当成打架用的板砖了…… “爹,那是我练字用的石板,平时沾水在上面写字,这样能省很多纸张和墨水,练字的效果也是一样的”,云景耐心的解释道。 云山闹了个大红脸,但为了维持父亲的威严,他却是梗着脖子嘴硬道:“我知道,只是提醒你别学坏孩子打架而已” 也不拆穿他,云景干脆拿出笔墨纸砚放在饭桌上,把纸张摊开用镇纸压好,然后磨墨,用毛笔沾了墨汁,在白纸上写下‘云景’两个字,然后说:“爷爷,爹,你们看,这就是我的名字,云景” 纸无疑是珍贵的,可为了写字给家人看,云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这个过程中,云林云山默默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道云景。 待到云景写完,他们睁大眼睛仔细看。 云林满面红光,对于自家孙儿能写字识字这点,他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云山不懂装懂的点评道:“嗯,不错,写得真好” “爹,我这哪儿算好啊,还差得远呢,用师父的话说,我现在写的字跟狗爬的一样,没法见人的”,云景哭笑不得道。 云山傻眼了,喃喃说:“这还不够好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想写好字,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呢”,云景笑道。 挠挠头,云山说:“你写字好不好,和走不走不走路有什么关系?” 云景:“……” 不准备和父亲抬杠,云景问爷爷和父亲道:“爷爷,爹,你们要我把你们的名字写出来吗?” “要要要,快写快写”,云山赶紧催促。 于是,云景在那张纸上继续书写。 他之前写自己的名字时,是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张纸的中下部位,此时他重新提笔,在最上方写下云林两个字,在这两个字下面写了云山两个字,接着是江素素三个字,其下是他自己的,然后他又把云冬的名字写在了自己名字后面。 写完他挨个指着说:“爷爷,这是你的名字,然后是爹的,其次是娘的,这是我的,这是云冬的,我们一家人的名字都在上面了” “嗯,不错不错,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云林捋着胡须开心道。 云山搓了搓手问云景,他说:“小景,这张写了我们一家名字的纸你还要吗?” “爹你问这个干嘛?”云景好奇道。 挠挠头,云山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的话,就给我,我放家里,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这可是我儿子第一次当着我们的面写的字,得好好保管起来” 实际上云山想的是,等云景去镇上读书后,他就揣着这张纸在村里转悠,看到人就掏出来告诉别人这是自家儿子写的,你看,是不是写得很好?这是我的名字,这是我们一家人的名字,如果谁敢说不好就不给看了,你懂个屁…… 不明白父亲的小心思,云景把纸递给云山说:“爹,你要就拿去吧,我也不差这一张” 此间的纸是金贵东西,但也要看对什么人来说,无疑,对李秋那样的人来讲,纸也就寻常物品罢了,虽然他不让云景浪费纸,但给云景准备的纸可是不少的,是以云景真不差这一张。 云山赶紧收好,小心翼翼的折好放怀里,又问云景:“小景,除了这些,你还学了那些字啊?” “爹你想看啊,我挨个写给你们看吧,就当练字了”云景笑道。 然后,他重新铺上一张纸,毛笔沾墨后,从一开始写,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自己直到现在学会的所有字都写在纸上。 他有过目不忘的能耐,压根就不用翻书。 写的时候,他每写一个就解释一下怎么读的,是什么意思,充分的去满足爷爷和父亲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在学堂学了一个月,云景学会了三百多个字,写不了‘小字’的他,整整写了八张纸才把所有学会的字都写完。 一个月就学了三百多个字,看似很夸张,但亲身经历后,云景觉得很正常。 他们一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识字写字练字,先生不厌其烦的教,学生一遍又一遍的写,学不会写不好会挨揍,加上虽然都是小孩子,但学习都很努力刻苦,如此高压下,一个月学会三百多个字实在太正常了。 此间的小孩,别看小,却都懂得学问的重要性,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在学呢,生怕落后了,哪儿像云景前世,对于一些学生来说,学习就跟要他们的命一样,能敷衍就敷衍,被逼着学还不乐意呢…… 所谓人外有人,云景在学堂待了一个多月,深知一些家伙有多‘妖孽’,有些家庭好的,早早就请人教小孩了,那种三岁识千字,五岁能背诗,七岁能独自看懂书籍,这样的人不说比比皆是,但学堂内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相比起来,云景就算不得什么了。 当下这种社会情况,人们对学问的求知欲,超乎云景前世那些人的想象…… (1号凌晨上架,到时候希望喜欢这本书的读者朋友订阅支持一下) 第一百零九章 悠闲时光 因为是用毛笔写字,所以快不起来,云景把如今自己学会的三百多个字全部写完后,展示给爷爷和父亲看,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 云景写的时候,云林云山认真看着,没出声,生怕打扰到他。 最后,当他们看着那些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虽然看不懂,却也让云林云山满面红光。 这些都是自家孩子写的呢,能写这么多字,整个村谁有这样的本事? 祖宗保佑,家里出读书人了,这辈子值啦…… 此时江素素已经张罗好了午饭,她从厨房走出,看着桌子上云景写的那些字,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这些都是自家儿子写的,我儿长本事了呢。 当娘的,可不就盼着孩子有出息这点心愿吗,其他的,自己再苦再累都不重要。 对于没能亲眼看到云景写字,江素素一点都不遗憾,她心想的是,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做点好吃的给他吃。 所以,这顿饭她做得花了点时间,也比平常要丰盛很多。 “娘,我来吧” 看到母亲从厨房出来,挺着个大肚子,还端着菜,云景赶紧放下毛笔走过去。 江素素摇摇头笑道:“刚出锅,很烫的,娘自己来,你坐好就是” 孩子有出息了,当娘的做什么都开心,哪怕仅仅只是看着孩子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她坚持不要云景帮忙…… 乡下农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吃饭的时候,云景拿着那些写好的字,挨个念给母亲听,还给她解释每个字的意思,甚至还把父亲收好的那张纸要来,指着她的名字说,娘,你看,这就是你的名字,是这么写的,要我再写一遍给你看吗? 江素素没让云景再写一遍自己的名字亲眼看看,她甚至都没太在意云景写的那些字,她只是微笑的看着,看自家儿子兴致勃勃的讲解,看儿子生怕自己没听懂那认真的样子,她就很开心,很幸福。 孩子回来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家庭完整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别提多幸福了。 至始至终,小云冬对自家哥哥写的那些字都不感兴趣,密密麻麻的看得眼晕,哪儿有手里的鸡腿香啊,他啃得满嘴流油。 哥哥回来了,居然有鸡腿吃,哥哥没回来的时候这么没有呢?要是哥哥天天回来多好呀…… 没错,云景回来,江素素专门杀了一只鸡炖了,虽然一只鸡能卖钱,对这个家很重要,可是儿子难得回来一趟,怎能不让他吃顿好的呢。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听云景说这段时间的学习经历。 读书,学礼仪,练字,交朋友,去镇上摆摊…… 云景绘声绘色的述说着,家人听着,曾经想都想象不到的学习画面,渐渐的在他们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原来,读书是这样的啊,原来学习并不是那么美好,学不好会被先生打骂,不听先生的话会被责罚,练字会那么辛苦,读书人挣钱那么容易。 可明明小景说读书没那么容易甚至很辛苦,可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么好呢,可惜呀,我们是没机会了,还好小景能读书,长本事呢,以后这个家就指望他了…… 小云冬明显对自家哥哥讲的这些不感兴趣,大热天的,又是中午,听着听着就开始昏昏欲睡。 短暂的快乐时光后,农家的生活还是要回归现实的,纵使中午酷热难耐,但云景的家人依旧要坚持下地干活儿。 云景提出自己也要去帮忙,但家人死活都不同意,他问为什么,云爸说你现在是读书人了,粗活儿我们来就是。 对此,云景哭笑不得道:“爹啊,我去读书之前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们知道我后面要读书,不一样干活儿吗?” 云山振振有词道:“那能一样吗,当时虽然知道你要读书,但那不是没去嘛,现在你真正读书了,怎么能干活儿呢,乖,听话,在家好好休息,看看书练练字也行,总之就是不能干活儿” 云景傻眼,爹,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接着,江素素在边上提醒道:“小景,在家乖乖待着啊,再热也不能去水里洗澡,前阵子你三叔家四岁的小闺女就差点溺死了,还好救得及时” “对的对的,不能去洗澡,哎,那些臭小子啊,就是不长记性,年年打年年教训,就是不长记性,非得去水里,养个孩子不容易啊,万一淹死了,大人得多伤心”,云林在边上唏嘘道。 关于小孩子洗澡溺水这种事情,年年都有发生,虽然真正淹死的时候很少,但哪一次不整得全村上下人心惶惶? 小孩子不懂事,可大人怕啊。 “爷爷,爹,娘,放心吧,我不会去水里的,可你们不让我干活儿,我在家也无聊啊”,云景哭笑不得道。 “无聊你就去找其他人玩儿呗,你去了镇上这么久,经常有小孩来找你玩儿,你都不在,他们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见不到你人,怎么解释都不信”,云林笑道,反正就不打算让云景干活儿。 没辙了,云景干脆眼珠子一转,道:“那好吧,我就在家里练练字” “这就对了嘛,我们干活儿去了”,云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们带着农具去了地里。 过了没多久,云景把家门一关,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然后家人正在地里干活儿呢,云景冒了出来,说我来帮忙啦。 他这么一搞,来都来了,若是扯皮赶他回去的话也耽误农活儿,所以嘛,来都来了,那就干吧。 然后云景就顶着烈日和家人一起干活儿了,早就从事了无数遍的事情,他并未因为去了镇上学习一个多月就生疏了干活儿的技能。 看着云景不叫苦不叫累手脚麻利的干活儿,一家人直夸他懂事了。 一转眼,云景都在慢慢‘懂事’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这意味着他们在慢慢的老去。 后代的延续,或许才是云林他们这种普通人生命的意义吧,当有一天自己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后代的存在,是他们来过这世间最好也是唯一的证明…… 毕竟他们太过渺小,当时间过后,除了后代,谁有能记得他们呢? 在地里干活儿到下午,云山催云景去放牛,说地里的活儿有他们,可家里的大水牛还饿着呢。 云景有心想为家人分担一些地里的活儿,可放牛也是头等大事,虽然知道父亲想让自己轻松一点,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乖乖回去放牛。 小云冬并未赶路,大热天的,他在干活儿的土地边上一树荫下的石板上呼呼大睡呢,周围空旷,大人时刻注意着,倒也不怕蛇啊之类的跑来咬他。 大黑并未因为一个多月没看到云景就对他生疏了,一如往常那样和云景亲近。 曾经那张草垫子还在牛圈边上,云景将其铺在大黑背上,翻身骑着就放牛去了。 天热,下午日头正毒,水牛需要去水里泡澡散热,于是云景骑着大黑来到了溪边。 大黑踩在溪水里吃溪边的草,云景就坐岸边的树荫下享受这安逸的下午时光。 在他那敏锐的感官下,半径五米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轻微的动静中,他懒洋洋靠着柳树的动作都没改变丝毫,无比随意的伸手一捞,一只从树上窜来的小松鼠就被他捞在了手里。 那轻松写意的姿态,像是那只小松鼠主动跳到他手里的一样,实际上小松鼠是想跳他肩膀上的! “小家伙,好久不见啊”,云景挠着小松鼠的肚子笑道。 小松鼠任由云景施为,两只小爪子还抱着一颗野生板栗啃着,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云景这种两脚怪物的可怕。 都是‘老朋友’了,和小松鼠玩闹片刻,云景将其放肩膀上,顺手摘了一片柳叶,稍微琢磨,他用柳叶吹奏起了一首优美的音乐。 故乡的原风景。 这也是云景前世无比喜欢的一首音乐,如今他用柳叶吹出来,曲调清脆悠扬,让人感到欢快,并不是用埙那种低沉音调吹奏出来让人感觉淡淡的忧伤。 清脆悠扬的曲调回荡在溪边田野林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连风都变得轻柔了。 云景双目似闭非闭,心情无比放松,像是整个人都沉醉在了山水之间。 他肩膀上的小松鼠都停下了啃食板栗的动作,安安静静的听着。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云景停下吹奏,天空中一声鹰啸打破了这种轻松的宁静气氛。 那只白头苍鹰小白扑腾着翅膀飞来了。 小松鼠吓得第一时间远离云景跑林间消失不见。 小白落在云景两米开外,高昂着脑袋,用右边眼睛看着云景,似乎在说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小白,好久不见啊,你看上去更雄壮了呢”,云景冲着它招手道。 小白不理他,依旧高昂着脑袋,一副我生气了,哄都哄不好那种。 云景哈哈一笑,起身走过去,直接就将它楼在了怀里,说:“哟,还发脾气了呢,你不都看到了嘛,我在镇上上学呢” 平日里云景经常注意到天上有一只苍鹰在盘旋,自然认得那就是小白,可镇上人多,小白不敢下来,只能远远的看一会儿云景就飞走离去。 听他这么一说,小白一副你还记我啊的样子,用脑袋蹭蹭云景的脸颊,原谅你了…… 第一百一十章 突如其来 和小动物真正的直接交流,云景肯定是做不到的,他又不懂兽语,不过动物毕竟是活物,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脾气,一起待久了,熟悉了其习性,云景倒是能大概猜到一些它们平常想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平时和小动物待在一起的时候,云景都会和它们说说话交流一下,管它听不听得懂,总之‘感情’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到如今,极少数和云景有‘感情’的动物,比如小白这样的,慢慢的都能稍微理解云景表达的一些意图了。 有点可惜的是,能稍微理解他意思的小动物如今还派不上用场,如果以后外出走动的话,倒是可以将小动物带在身边,负责警戒或者送信之类的应该很方便。 “小白呀,你这个头不知道还能不能长,估摸着你都成年了吧,若是你的个头还能长的话,未来带着我翱翔天际那该多好”,云景跟搓哈士奇狗头似得摸着小白的脑袋说道。 小白任由云景施为,也不挣扎,反倒是很享受的样子。 在听到云景这番话后,它扭了扭头,还扑腾了下翅膀,也不知道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 啧,交流还是有很大的障碍。 话说回来,云景对于这些有‘感情’的动物,是真心将它们当做是另类的朋友了,不过对那些没有‘感情’或是完全陌生的动物嘛,他就一视同仁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抓来打牙祭,虽然到目前为止云景都很少这样做,但毕竟做过。 他是人,又不是动物,吃点野味什么的不过分吧? 基于小动物都和自己亲近这点,哪怕是完全没见过的陌生小动物,只要云景不太过分,它们都不会主动对云景发出敌意,所以云景想要整点野味之类的还是很简单的。 大型动物云景如今没见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亲近动物的特性,在那些大型动物面前好使不好使,他也没有作死的想法要去试验一下。 自己如今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指不定还喂不饱大型动物呢……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小白也早已离去,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云景骑着大黑慢悠悠的回家去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水田里的稻谷已经抽穗,风一吹宛如波浪般翻滚,天边的晚霞如火烧,暖风习习,此情此景别提多惬意了。 如果抛开穷苦两个字的话,其实云景还是很喜欢乡下生活的。 说白了他也是个俗人,和大多数人一样,若是吃穿不愁,还有一亿存款,更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的话,他宁愿生活在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事儿的时候要么请几个朋友喝喝小酒,再偶尔出去旅游一下,日子简直美滋滋。 可惜,他如今想要过上那样悠闲的生活只能靠做梦。 如今他还太小,没存款,没足以保证自身安全的手段,‘没文化’去哪儿都寸步难行,总之想要过那样的生活目前就没法搞。 总归他正在朝着那方面努力,以后应该能过上那种惬意的生活吧? 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回到家,家人还没回来,云景干脆拿出石板练字。 夕阳余晖下,他格外专注认真,没有因为那些字自己都会写而敷衍,每一笔每一划都争取做到最好。 想要练出一手好字,本来就是水磨功夫,哪怕眼下看不到进度,但一点点练,以后总能练出来的。 换个角度,这种能静下心来专注一件事情,将枯燥无比的事情坚持下去,这本身就是对一个人耐心和性格的打磨,云景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会让自己有丝毫的懈怠。 打磨心性和性格的好处眼下看不到,但他相信,在某些关键时刻,一个人的心态将决定很多事情的结果。 还有一点,尽管云景没有刻意强求,但心态和性格的改变,是能影响到他那神奇的感知的,至于以后自己的感知会达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也不去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吧…… 天快黑的时候,家人回来了。 今夜月亮如勾,光线不足,云景也没打算让家里点油灯给自己练字,家里还不富裕,能省一点是一点吧,于是收工。 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乡下没什么娱乐,各自安睡,万家寂静。 值得一提的是,云景在去镇上读书之前,在家的周围种上了艾草,如今大部分都存活了,在艾草独特的气味下,家里的蚊子很少,夜幕下,他都没有听到家人抱怨烦人的蚊子声音了,都睡得很香甜。 歪头看向外面夜空中的弯月,云景心说虽然不是前世的世界了,但如今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他很满足。 他曾幻想过这个世界会不会是自己前世所处世界的古代,如今在镇上待了一段时间,种种迹象表明,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熟悉的历史上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纵然如此,他也并不觉得孤单,因为他有家呀。 他还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是转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是被娘亲生下来的,如果自己是凭空穿越过来的,那么一来的话,恐怕很大可能体质根本就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环境就当场去世了吧? 毕竟是不同的世界,一点点的偏差,都会导致相同的体质在不同的环境产生严重后果,总归土著才能真正的适应自己所处世界的环境。 云景除了拥有前世记忆外,实际上和这个世界的土著没什么区别的…… 隔天一早,云景依旧像往常在家一样,天刚亮就起床,稍微洗漱后去放牛,并未因为去了一趟镇上就对家里的生活而生疏了。 然后惯例的,小云冬成了他的跟屁虫。 有小云冬在,那些小动物都不和云景玩耍了,一来是那些小动物被小云冬折腾过,都怕他,再一个,云景也怕动物伤到小云冬,毕竟小动物和自己亲近而不是和他亲近。 放牛,然后回来吃早饭,稍微休息,和家人一起下地干活儿,吃下午饭,接着又去放牛…… 云景回家的生活,和曾经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每天收活儿的时候他都会多出练字这个曾经没有的环节。 如此自觉,这就导致了云景并未经历‘游子归家’后的遭遇三连。 嗯,所谓的遭遇三连就是,一喜二淡三嫌,第一天回来家人团聚的喜悦,第二天这种喜悦就变淡了,第三天,好嘛,懒猪还在睡觉,谁不嫌弃? 回家的第三天,也是他要会镇上去的那一天,云景依旧早早起床放牛,吃午饭,中午下地干活儿,并没有因为下午要离开就改变自己在家的生活。 这虽然不是云景刻意为之,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家人都忽略了他要离开这回事儿。 直到这天下午刘大壮和丁威骑马来到他家接云景的时候,云景的家人才反应过来。 不舍是肯定的,但并没有云景第一次离家的时候那么伤感了。 云景暗搓搓的想,如果自己以后每隔一个月就回家一趟,估计家人还会嫌弃得主动赶自己走吧? 这就很现实,三年五载的见一面肯定是激动得眼泪汪汪,可隔三差五的看到,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大壮和丁威,别看他们五大三粗的,实际上心细如发,来接云景估摸着也是卡着点的,云景家吃完下午饭没多久他们就来了,绝对是有意避开的,免得云景家邀请他们吃饭从而添麻烦。 没什么好收拾的,云景所有的东西一个书箱就能装走。 “爷爷,爹,娘,我去镇上啦,下个月放假我再回来看你们”,院子门口,云景冲着家人挥手告别。 虽说这次没有上次那么伤感,但江素素依旧万般不舍,她站在门口对云景说:“常回家看看,路上小心些” “娘,有刘叔他们在,没事儿的,倒是你,别太累了”,云景看着母亲说道,他到底不是医生,母亲的肚子那么大了,他无法判断生产日子,但看样子应该很近了。 这会儿云林在和刘大壮他们告别,说:“我家小景就麻烦你们了啊” 云林很开心,因为这次刘大壮丁威他们来是给他带了礼物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一捆旱烟叶,值不了几个钱,但谁让云林好这口呢。 云景家每年都会种点旱烟,都是云林一个人享受,这次刘大壮他们给他带的,明显比他平时抽的要好一些。 “云叔,不麻烦的,这条路我们都走习惯了,而且送云少爷也是我们职责所在,那我们就先走啦,下次再来看您”,刘大壮摆摆手道。 云景已经骑在了刘大壮身前的马背上,他说:“爷爷,爹,娘,小冬,我走啦” “嗯,你……唔……” 江素素不舍的点点头,但就在此时,她眉头一皱突然表现出一脸的痛楚神色,下意识弯腰捂肚子。 “娘,你怎么了?” 如此情景,云景哪儿还能安心离去,当下翻身下来跑向母亲。 边上的云山及时的搀扶着江素素,江素素靠在他身上额头冒冷汗道:“我恐怕是要生了,小景你别管,没事儿的,你安心的去镇上吧” 听到这话,云景就更不能走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妹妹啦 毕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肚子不舒服,江素素就大概知道自己要生了,纵然如此,她也不忘提醒云景去镇上。 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读书做学问才是头等大事,自己生孩子嘛,又不是没生过。 这会儿云景哪儿能就这样走啊,不说好奇母亲会给自己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就是母亲的安全问题他就不能就这么走了,纵使母亲生过两个孩子,再生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不是。 虽说他留下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总好过离去后提心吊胆吧。 回头,他对刘大壮说:“刘叔,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暂时恐怕没法和你们一起回镇上,让你们白跑一趟实在抱歉,劳烦你们回去告诉师父一声我家的情况,以免我没去他担心,若是耽误了学业,我会亲自给师父告罪补上的” 云山听自家媳妇说要生了,毕竟是当了两个孩子爹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一边搀扶着江素素往家里走,一边还对云林道:“爹,去请王大嫂,我早上的时候还看到她在家的” 王大婶是产婆兼媒婆,云景兄弟俩都是她接生的,这个时候找她一准没错。 “好,我马上去”,云林点点头道,此时也没功夫搭理云景了,拔腿就往王大婶家里跑。 这边刘大壮听到云景的话,也知道情况特殊,他当即道:“云少爷,不如这样,我留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嗯,等云大嫂生了,情况稳定下来,我再和你一起去镇上,然后我让丁老弟先回去告诉老爷这里的情况,免得老爷那边担心” 刘大壮这么安排不可谓不周到,虽然自家娘亲生孩子他留下来指定帮不上什么忙,可云景这会儿也没空纠结这么多了,说:“就这么办吧,刘叔,我先去看看情况” 丢下这样一句话,云景追着父母而去,小云冬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云景怕这会儿小云冬添乱。 刘大壮和丁威对视一眼,都知道情况特殊,就按刘大壮说的,他留下,丁威则策马往镇上去了。 然后吧,刘大壮也意识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有点尴尬,就这么走了也不好,于是他干脆把马匹拴好,然后握紧腰间的长刀在云景家周围巡视了起来。 他心说自己保护云少爷家周围的安全,也算是帮忙了吧? “娘,你坚持住,爷爷去请伯娘了,很快就来”,云景追上去安慰母亲。 江素素这会儿很难受,也没功夫过问云景去不去镇上的事情了,她强打精神说:“小景,你把弟弟看好,别吓着他,娘没事儿的,然后你去烧热水,等下要用” 尽管很难受,毕竟有过经验,这会儿江素素还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娘你放心吧,我会看好弟弟的”,云景点头,然后拉着吓得六神无主的小云冬去了厨房,路上云景严肃警告他别添乱,否则就揍死他! 小云冬本就服云景管,这会儿直接一个劲的点头,用手捂着嘴巴表示自己一定不添乱。 然后云景在厨房生火烧水,一边留意着母亲的情况。 江素素尽管很难受,但并没有痛得叫喊出来,生过两个孩子,又常年吃苦,她的忍耐力还是有的。 情况应该不是很坏,云景稍微放松下来。 然后他暗自回忆母亲怀这一胎出现干呕情况是什么时候,最后大致估计出母亲怀的这一胎和正常生育时间没太大出入。 “应该不至于早产,只要不是遇到特殊情况,问题应该不大”,云景心中暗道,但这种事情他又不敢打包票,只能心中祈祷千万别有事儿。 云山也没闲着,急得团团转的他翻箱倒柜,去找之前江素素为了新生儿准备的东西。 不久后王大婶就来了,比云林还来得快,她年轻点,云林在后面追都追不上,很明显,王大婶对云景家的事情无比上心。 刚踏足云景家的门,她就开口道:“你们别急,素素生过两个孩子,只要胎位正常就问题不大,有我在,没事儿的” 明显这种问题她也不敢打包票,稍微安慰了一句,就把房间内的云山赶走,然后关上门给江素素接生。 虽然这种事情云林云山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依旧忍不住担心啊,须知这种古代社会,女人每一次生孩子都不亚于走一趟鬼门关,万一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很可能就是两条命的大事儿! 可这种事情他们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自着急。 云景还反过来安慰爷爷和父亲呢,整得他们哭笑不得。 时间一点点过去,热水都烧好了,一直强忍着痛处的江素素也开始闷哼出声,明显到了紧要关头。 这个时候,包括云景在内,一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院子外面巡视周围的刘大壮更是下意识握紧了刀柄,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敢来云景家捣乱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劈上去。 渐渐的,天边夕阳都落了一半到了山的那一边,随着江素素一声痛苦的惊叫,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分外洪亮。 生了! 云景一家,除了小云冬懵懵懂懂外都意识到了这点,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悬着的心,还得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没一会儿,王大婶的声音就在江素素生产的房门口响起说道:“我就说没事儿吧,左右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生了,恭喜恭喜,是个女娃,母女平安,云山,该你高兴啦,如今你儿女双全了,快,把热水拿来,现在你们不方便进来,在外面等着,我帮忙收拾好了你们再进来” 一家人悬着的心在听到这番话后总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顺利生产,还是母女平安,没有比这更值得庆贺的事情。 江素素生的这第三胎真心顺利,一顿饭的功夫就生了,几乎可以说是没遭罪。 云山一个劲的傻乐,喃喃说自己有闺女了,然后又开始心疼江素素,但没法这会儿就去看她。 云景也很高兴,甚至差点高兴的崩起来,这次母亲生了个妹妹,太好了,妹妹好,妹妹好啊,以后得好好宠着。 臭弟弟这种生物就是用来欺负着玩儿的,妹妹是用来疼的,云景就是这么偏心。 如果不是不方便的话,这会儿云景真想把妹妹抱在怀里好好看看。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王大婶总算是帮着收拾好了,这才通知云景一家可以进去看看情况。 云景跑得最快,一溜烟就进了母亲所在的房间。 江素素显得很虚弱,脸色苍白,但已经不难受了,云景进来的时候,她正歪着头一脸慈爱的看着边上。 她的枕头边,一个小不点正躺在那里,那就是云景刚出生不久的妹妹,已经睡着了,刚刚出生的她小脸邹皱的,颇为难看。 但云景却是越看越喜欢,这就是自己的妹妹呢,现在丑丑的,长大了指定是个大美人,哼哼,以后谁要是敢欺负我妹妹,我这个当哥的一定让他后悔得生在这个世界上! “娘,你还好吧?”打量了睡着的妹妹几眼,云景率先关切的问江素素。 江素素虚弱的笑了笑道:“娘没事儿了,小景你来看,这是你妹妹呢,和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妹妹?什么妹妹?哪儿呢,妹妹是什么?”小云冬的脑袋拱了出来好奇问。 云景一巴掌把他扒拉到身后,问江素素:“娘,我可以抱抱妹妹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小心些,动作小点,别把她弄醒了”,江素素想了想点头道。 于是,云景又一扭屁股把想凑过来的小云冬顶开,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妹妹抱在了怀里,那小心翼翼的姿态,简直就跟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说来也巧,云景刚把妹妹抱起,对方就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他,不哭也不闹,那眼睛大大黑黑的,几乎没有眼白,漂亮极了。 云景自己就是从婴儿时期过来的,他还有婴儿时期的记忆呢,当然知道自己妹妹这么小肯定是看不到东西的,但并不妨碍他喜欢怀里的妹妹啊。 “妹妹,我是哥哥,叫哥哥”,云景逗怀里的小不点。 江素素在边上好笑道:“妹妹现在还不会说话呢” 边上云山也想抱抱自己的闺女,可闺女被云景霸占着,他很郁闷,只得去安慰江素素,说:“孩子他娘,你辛苦了,谢谢你,咱儿女双全了” “是啊,儿女双全,山哥,我们这辈子,圆满了呢”,江素素一脸幸福的笑道。 王大婶这会儿还没走,她干脆凑趣道:“云景,你现在不是读书人嘛,你看啊,你妹妹刚出生,要不你给她起个名字呗?”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云景。 江素素眼睛一亮道:“对呀,小景,要不你给妹妹起个名字吧,我们没啥见识,你给妹妹起个好听点的名字” 没想到给妹妹起名的权力落到了自己头上,云景自然是很高兴的,一时之间,无数好听的名字在脑海中闪过。 他很纠结,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然后,他脑海中猛然定格一副画面,就是在妹妹出生时,哭出声音的时候,夕阳正好落山,晚霞漫天。 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他说:“妹妹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出生的,要不就叫云夕吧?” “云夕,云夕,好名字,就叫云夕”,云山反复念叨两遍拍板决定下来。 反正他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具体好在哪里他也不知道,甚至还在心里暗搓搓的想,我怎么就想不出来这么好听的名字呢。 额,儿子读书人嘛,起名字好听也正常,不过儿子是读书人又怎么样,我还是他爹呢,他还不是得听我的。 总之,云景的妹妹,云夕这个名字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亲如一家 “哥,我也要抱抱……” 被云景挤开了两次的小云冬这会儿凑上来仰着脖子嚷嚷道,平时哥哥都和他玩耍,可现在哥哥抱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孩不抱他,他有些委屈。 这会儿云景哪儿有空搭理他啊,小心翼翼的抱着妹妹,撇了他一眼说:“一边儿去,没见我抱着妹妹嘛,你那么大了还要抱抱,羞不羞” 小云冬一下子就急了,一副狗子你变了的表情,用小短腿踹云景,委屈道:“哥,要不你揍我把,别抱妹妹了,我讨厌妹妹” 此时小云冬感到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宁愿挨揍也总好过哥哥不搭理自己。 “现在没兴趣揍你”,云景无语道。 他哥俩一番搞笑的对话惹得边上云林等人哈哈大笑。 小云冬见依旧没法引起哥哥的注意力,干脆嚷嚷道:“那我也要抱妹妹” 他单纯的思维中,既然没法引起哥哥的注意,那就把‘罪魁祸首’掌握在手中好了。 “抱你……,嗯,你还小,抱不了妹妹,边儿待着去”,云景张口就来,但及时止住话头没好气道。 云冬还小,包括云景在内,谁都不可能放心把刚出生的云夕交给他。 不知道是不是云景身上那种对小动物亲近的特质起了作用,反正小云夕在他怀里不哭也不闹,还用那没力气的小手‘紧紧’的拽着云景的衣角。 刚出生不久的她精力不足,在云景怀里睁眼没多久就闭上睡了过去。 王大婶作为经常和产妇打交道的女人,很细心,留意到疲惫的江素素昏昏欲睡,于是小声提醒道:“我们先出去吧,让素素休息一下” 母亲现在需要休息,云景也意识到了这点,点点头,将小云夕轻轻放在母亲身边,然后他们都缓缓退出了房间。 小云冬还想趁着大家离去后爬上床看看妹妹呢,被云景给他一脑瓜崩,于是一脸委屈的跟着出来。 来到外面,王大婶看向云山说:“家里有鸡蛋吗?素素刚生完孩子,需要营养,我给她做碗开水蛋吧,对了,有油吗?” “有的有的,早就备着了,我给你拿,算了,大嫂你休息下吧,我自己来”,云山赶紧说道。 虽然云山已经是第三个孩子的爹了,但说到底还是没有女人细心,还是王大婶提醒他才意识到江素素这会儿需要吃东西补充营养。 笑了笑,王大婶说:“还是我来吧,你一个大老爷们哪儿会做什么吃的,反正现在天黑了我左右也没什么事儿”,说到这里,王大婶看向云景说:“小景,来,给伯娘帮忙烧火” “那多不好意思啊”,云山挠挠头道。 王大婶没说什么,转身去了云景家厨房,催促云山赶紧把蛋和油拿来,云景赶忙跟上去帮忙烧火。 此时云景心头有些感慨,母亲娘家没人,父亲也没个兄弟姐妹之类的,这就导致了母亲生产,也没个贴心妯娌啊姐妹的照顾。 如今想想,云景猛然发现,当初母亲生云冬的时候,似乎第二天就自己下床做亲手做东西吃了。 那么一瞬间,云景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母亲这辈子,直到如今,都没过几天舒心的好日子。 在厨房忙碌了没多久,王大婶就做了一碗水煮鸡蛋,里面加了一些猪油和盐,然后她亲自端着去叫醒江素素吃下。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这个时候云景才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江素素强忍着疲惫醒来吃完一碗水煮蛋,然后小云夕又醒了,开始哭,有过经验的她知道是云夕饿了,又给她喂奶…… 天早已黑下来,云景家里点起了油灯,时间估摸着到了晚上八点过的时候,有村民陆陆续续的来云景家里看望江素素。 他们都知道江素素怀了孩子,之前也听到了动静,知道是生了,都是一个村的邻居,自然是要来看望一番的。 来的村民大多是妇女,几乎没有空着手来的。 不过大家家里都不富裕,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带点鸡蛋,那个带点猪油,还有带糯米腊肉的…… 东西都不多,也都只是寻常农家能拿得出的东西,总归都是村民们的一番心意。 这些前来看望的村民也没多待,知道江素素需要休息,都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看了看刚出生的允许就离去了。 直到差不多晚上十点过的时候,云景家里才没有人再来。 王大婶却是没走,她很热心的留了下来,说今晚她来帮忙照顾江素素,云山他们不想麻烦对方的,可对方一句你们懂什么照顾人的话就给怼了回来。 不管怎么样,她主动留下帮忙照顾江素素这份情谊云景一家还是记在了心头的。 家里添丁了,但夜深人静总归是要休息的,原本云景都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哪儿知院子外面再度响起了动静,而且动静还不小。 一家人面面相窥,云山出去看什么情况,云景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刚来到院子里,尽职尽责守护着云景家周围安全的刘大壮第一时间开口道:“云大哥,云少爷,不用慌,没事的,是丁威回来了” “丁叔不是会镇上去了吗?咋回来了?”云景愕然问。 这会儿去而复返的丁威已经出现在了云景家的院子门口,他举着一支火把,而且不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匹马。 云景看到,跟着丁威来的,除了一个有点印象的李家护院外,还跟着一个背着箱子,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人。 然后就是,丁威和另一个李家下人的马匹背上都带着大包小包的很多东西。 他们进了院子,丁威下马,然后帮忙搀扶那个骑马的老人下来,对云景说:“云少爷,我回去后告诉老爷你家的情况,老爷说他知道了,你不用急着回镇上,然后老爷不放心云夫人,特意让我们请了一位大夫来看看以防万一,老爷还特地让我们带来了一些滋补的东西给生产后的云夫人”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心头很感动,师父虽然没亲自来,但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 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中,云景道:“你们这一路奔波辛苦了,快进屋坐,休息一下,喝杯茶水,这位老先生,屋里请” 那位背着药箱的老大夫人很和善,微笑着道:“休息不急,别看老夫老了,却是经常下乡问诊的,身子骨硬朗着呢,倒不觉得累,还是先看看产妇什么情况吧,若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好及时调理,须知生孩子,万一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老先生医德高尚,晚辈叹服,既然如此,就请先生先为家母诊断一下吧”,云景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了一个长辈礼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方含笑点点头,随云景一同前去。 在云景他们去看江素素后,丁威他们则是帮忙把带来的补品都搬屋子里去,还详细的给云山讲解那些东西怎么用怎么吃。 这一幕全程都看在王大婶眼中,她心头有些羡慕,暗道云景家果然攀上贵人了,素素生孩子,人家又是请大夫奔波而来诊治,又是送滋补品的。 但羡慕归羡慕,她却没有其他负面情绪,毕竟是经常十里八乡到处走的人,懂得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 云景一家别看如今依旧是普通农户人家,可她知道,不管云景成了读书人还是在镇上攀上了贵人,以后过上好日子是肯定的,所以她才这么热情。 或许这就是市侩吧,但也是人之常情,或许在云景家她得不到什么直接的好处,可绝对不会有坏处就是,甚至某些关键时刻,和云景家搞好关系将能起大作用的,她这样的底层人士,只要不作奸犯科,一辈子又能有什么大事儿呢,只能说是有备无患吧,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 大夫这种职业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下可以说和读书人不相上下,开方问诊识文断字是基础,而且身怀治病救人的本事,哪怕是穷凶极恶的人都会敬仰三分不会轻易得罪,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 被李秋请来的大夫医术在牛角镇可谓首屈一指了,单凭他刚落脚就提出先看产妇这点,医德就没的说。 他给江素素诊断一番后,很明确的告诉云景他们,江素素除了虚弱一些外并没有什么大碍,纵然如此,他还是开了一副调理身体的方子,他的医箱内就带有常用药材,当场就给配了几副药,还细心的讲解如何煎服。 完了云林小心翼翼的问大夫诊费药费多少,大夫却摇摇头道不用。 云林他们意识到都是云景的师父李秋安排的,也就不多问了,倒不是他们心安理得的坦然承情,是因为李秋做的这些,未来都是要云景这个当徒弟的去报答恩情的。 说白了,他们一家和李秋一家跟一家人没什么两样,太过客套反而不好,他们虽然没什么见识,但这些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 夜已经深了,他们来回奔波,再回镇上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在云景家将就一晚。 好在云景家盖了新房,又是热天,安排他们将就住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夜里,小云夕几次醒来,哭声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下,那是新生命的初啼,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 ———————— (求月票!然后以后每天正常更新是两章,当然肯定是不止的,只能说保证两章是基础,多了石头不敢说大话,毕竟手残,然后关于加更的话,五百月票加一更各位干不干?老实说估计有点难,就当定个难以实现的目标吧,也算给自己一个动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孰轻孰重 母亲生产,行动不便,云景打算在家多待几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家里分担一部分活计。 隔天一早,云景早早起床,准备让刘大壮他们先回去,然后自己去放牛。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找到刘大壮他们,江素素就请王大婶将云景叫到了床前。 王大婶家虽然离云景家不远,但昨夜并未离去,而是和江素素住一个屋,方便照顾她。 “娘,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叫我有什么事儿吗?”来到床前,云景关切问。 江素素半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睡着的云夕,她慈爱的看着云景认真道:“小景,娘这里没事了,家里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去上学吧,别耽误了学业” “娘,你这几天不方便,我想留在家里帮忙做一些事情,我学东西很快,几天不去学堂没事儿,很快就能补回来”,云景摇摇头道。 江素素平静的听完,却是看着云景笑道:“小景,娘明白你的心意,但你要听娘的话,读书才是最重要的,你能有机会读书,这是娘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且,你是小冬和小夕的哥哥,以后爹娘老了,这个家,你要承担起顶梁柱的责任,一家人的指望都落在你头上呢,所以啊,乖,听娘的话,去读书,好好读书,你以后有了出息,比现在在家一直待下去帮忙干活儿还要让娘开心,而且娘这里真的没事了,我昨晚和王大嫂商量好的,她这几天会帮忙照顾我,所以你不要担心,安心的去读书,好吗?” 听到江素素的这番话,看着她那认真的眼神,云景原本有很多中方法说服母亲让自己留下来,可话到嘴边,他却是说不出口。 抿了抿嘴唇,云景深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笑道:“好,娘,我听你的话,去镇上念书,但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好吗?” “好,娘答应你,你呀,别以为读了几天书就了不起了,娘都几十岁的人啦,还要你来教呀,去吧,趁时间还早,回镇上去,估计还来得及”,江素素伸手摸了摸云景的脑袋道。 是非轻重她还是分得轻的,内心固然再舍不得儿子离开,但为了孩子的将来,她现在必须要狠下心来。 母亲昨天才生产,自己就要离开去读书,不能在她身边照顾她、帮忙分担一些,云景心头有些愧疚,但他到底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自己若是固执的留下,家人也拿自己没办法,可那样一来,他们固然会开心,但更多的绝对是自责,会觉得那样会耽误云景的前途。 所以云景决定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他笑道:“娘,我听你的话,等下就走,现在让我抱抱妹妹吧,要有一段时间不能看到她了呢” “嗯,你抱吧,小心些,她刚睡着,你们兄妹俩长得可真像,当初你也才现在的她这么大点呢,转眼小景你都这么大了”,江素素把云夕递给云景的时候回忆道。 一晚上过去,小云夕的皮肤已经不那么皱巴巴的了,变得粉嫩水润,很可爱。 说来也巧,云景刚刚抱着她,她就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甚至还咯咯的笑,两只小手胡乱的抓着什么。 小心翼翼的抱着妹妹,云景笑道:“小夕,哥哥马上要去上学啦,不能抱你了哦,你要听话,别给娘添麻烦,等哥哥放假回来再和你玩好不好?” 小云夕自然是不可能回答他的,甚至现在的她都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但她在听到云景的话后,像是不舍般,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云景的衣角。 现在是热天,哪怕刚出生的云夕也不用像冬天那样包裹得严严实实,所以两只小手是自由的。 和妹妹亲昵片刻,云景亲了亲她的小脸,不舍的还给母亲,然后一狠心道:“娘,那你好好休息,我回镇上去了” “嗯,去吧,路上小心些……” 一直微笑看着云景出门去,直到看不见了,江素素才收回目光,眼神变得黯然,她低头对小云夕喃喃道:“你哥哥上学去了呢,娘其实好舍不得他,但是呀,娘必须要狠心让他去,大道理我不懂,只知道那样才是对的,小夕,我跟你说哦,你哥哥小时后可懂事了,都没操多少心他就长大了呢,原本我以为带孩子真的那么容易,直到你那调皮的二哥出生,我才知道带孩子是一件多么伤脑筋的事情……” 从屋子里出来,云景恰好遇到了爷爷和父亲他们,然后他告诉爷爷他们自己决定回镇上读书了,云林云山不但没有不舍,反而还催促云景快点去呢。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心要硬很多。 昨天云景本来就是要走的,东西都是收拾好了,所以他带着书箱,和已经早起的刘大壮他们说一声,直接就启程往镇上去了,随行的还有昨夜来的大夫。 天也才蒙蒙亮而已,雾很浓,露很重,没一会儿云景就看不到自己的家了。 他回望家的方向,心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今天学堂要上课,刘大壮他们也知道这点,所以回镇上的时候,他们一边照顾云景的承受能力,一边快马加鞭的往镇上赶。 随行的大夫到底年事已高,没云景那么皮实,经不起颠簸,所以就后面慢慢来,有一个李家护卫和他一起保护他的安全。 虽然小溪村距离牛角镇几十里路,可骑马之下,快马加鞭不知道比步行快了多少,一早上赶回镇上再去学堂时间完全来得及,甚至还很充足。 额,就是一路上在马背上颠簸得云景有点裤裆疼…… 路上,有云开雾散的时候,云景抬头,能看到天空中一只苍鹰在盘旋跟随,那是小白,云景在同乘的刘大壮不明所以中冲着天空挥手,算是和小白打招呼。 本来若是昨天回镇上的话,云景还想晚上去师父家看望师娘的,今天早上回来,时间来不及了,他直接让刘大壮他们送自己去住处那边。 当云景来到镇上后,天空中的小白就自行离去了。 没来得及回到住处,在大路分小路的时候,云景看到了师父李秋,看样子他应该是正准备踏上牛车去学堂。 “为师还以为你这两天不回来了,就准备自己去学堂呢,家里情况怎么样?你娘亲可好?”待到云景走近,李秋让他过来开口问道,同时示意刘大壮他们可以回去了。 云景登上师父的牛车,把书箱放下,说:“多谢师父关心,家里一切安好,母亲生了个妹妹,母女平安” “嗯,那就好,走吧,去学堂,你现在是家里的长子,要渐渐学会作为长子的担当了,自己要做什么,未来要怎么样,慢慢的心里得有个数,不要轻易被一些小事影响了心态,该对自己狠的时候就要果断的狠一点,要懂得取舍,你还小,这些话或许你一时还不理解,你且记下,以后慢慢的你就会懂了,接下来安心读书学习,若有什么困难,尽管跟为师说”,李秋点点道,不忘稍微提点一下云景。 和云景相处了这么久,作为师父的李秋,他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知道自家徒儿早熟,心思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那样没心没肺,此番看到云景,他就感觉到了云景在牵挂着家里,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不得不说,作为师父,李秋是无比认真负责的,用他自己的方式指点教导云景,又让云景感觉不到压力,润物无声般的引领云景学习和做人。 不可否认,云景有成熟的心智,可成熟就代表着自己的所思所想就一定是对的吗? 人要学会谦虚,要善于接受别人正确的建议,但也不能盲目接受,还是要有自己主观判断的,总之就是要因地制宜的做出改变,不能盲目的自以为是。 有句话叫三人行必有我师,学习别人的好的,抛弃本身的陋习,这样一个人才会真正的进步。 所以,尽管云景心智成熟,也在虚心接受师父李秋的教导,他不会盲目的将师父的教导全盘接受,而是自己思索后,把好的接纳完善自身,反正他跟着李秋学到了不是东西就是了。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自己生活的前世,很多主观上的想法其实并不符合这个世界的情况,云景来到这个世界,不是这个世界去适应他,而是他要去适应这个世界…… 听了师父的那番话,云景知道,李秋是在告诉他,担心家里牵挂家里固然是一个人有情有义有孝心的表现,但若家里安好,这种牵挂和担心就没多大意义,反而影响到了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不成熟的表现了。 这个道理本不该是云景这个年纪就能第一时间想明白的,可谁让云景并非真正的小孩呢。 家里很好,自己忧心家里的情况就是多余的,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面,师父的这番话,和离开时娘亲说的那番话,虽然说法不一样,但细细想来,云景发现他们要表达的意思居然是一样的! 孰轻孰重要分清,都是让自己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明白了这些,云景很快调整好心态,由衷的点头道:“多谢师父教导,徒儿谨记” “嗯,你大早上的回来,还没吃饭吧?正好,去学堂还能赶上早饭”,李秋点点头道,并未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在他眼中,云景还小,这种问题点到为止即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又一件礼物 上学的日子总是那么平淡且充实,吃饭,上课,吃饭,上课,然后放学,一天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日复一日。 这样的日子倒也并不无聊,毕竟每天都能学到新的东西,而且偶尔还能遇到点‘惊喜’什么的。 就拿云景的几个小伙伴来说,他们渐渐的都开始展现出自己的风格和特点,时不时的整出点让人哭笑不得的新花样。 陈一剑自从当初钻洞差点掉粪坑之后,被先生教训了一顿,不但没有吸取教训,反倒是渐渐开始在作死这条路上狂奔,大有一去不回头的架势。 对于他来说,爬树上掏鸟蛋被摔下来,捅蜂窝被蜜蜂蜇,抓蛇被咬,这些都是基本操作,有次那家伙不知道哪儿整了个火折子,来到学堂烧蚂蚁玩儿,结果差点把学堂给点了你敢信? 好在发现的及时,没引起火灾,但那家伙却被打了个半死,先生打完家长打,完了还陪了一笔钱,差点都被赶出学堂了。 那家伙是真的作啊,后来不敢玩火了,也不知道哪儿听说了练武之人高来高去的本事,尝试着从高处往下跳,而且跳的高度越来越高,某天爬上了学堂的屋顶,结果掉下来腿给摔折了,这才消停了一段时间,然而他不但不觉得丢脸,反而还很得意,见天的吹嘘自己是不是很厉害,说总有一天自己能真正的飞檐走壁…… 然后是周金泰那小胖子,越来越胖了,吃货属性见天的往上涨,渐渐的那家伙已经不局限于吃各种零嘴,是个东西都想尝尝咸淡。 嗯,那次陈一剑玩火他也有参与,陈一剑烧蚂蚁,烧死后他捡起来吃,那得馋到什么程度? 路边的草啊,能抓到的小动物啊,能吃的和想办法能吃的,他都要尝试一下,然后给云景他们分享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不好吃,有次吃了一个毒蘑菇差点被毒死也没见他消停。 总之那叫一个让人无语,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把自己‘吃死’云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如今还小都这样了,以后长大了,还学到点本事的话,天知道他想吃啥。 其次是王柏林,那家伙也有自己的特点。 估摸着是那次偷家里丫鬟的肚兜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他对女人感兴趣了起来,他倒不是变态的想把自己变成女装大佬,就是单纯的好奇女人,在家里偷看丫鬟洗澡,来学堂给云景他们科普女人和男孩子的不同之处,走在路上眼睛都盯的是女人。 某天他因为太过好奇女人,听说了有青楼这种地方,偷偷跑去青楼了,结果也不知道他是玩了啥还是被玩了,钱不够,青楼的人带着他去他家要钱,好家伙,下场可想而知。 小小年纪逛青楼,差点被打死,可那家伙不以为耻,反而给自己安了个‘风流才子’的雅号,我都逛过青楼了,这还不风流?他还怂恿云景等人有机会和他一起去青楼见识一下。 四个小伙伴中,云景属于稍微正常那个。 为什么说是稍微正常呢,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特色啊,时不时的整出点新鲜玩意让王柏林他们惊为天人。 竹管两头用哪种小小的果子塞住,用一根小竹棍一捅,啪一下前面的小果子就飞出去了,打在身上挺疼,这是什么操作? 当云景把土玩具‘枪’整出来后,一度在学堂风靡,到处都是啪啪啪的声音,甚至还引发了一众无聊小孩‘群战’事件。 后来这种‘枪’传到了外面,镇上都有人专门做那玩意卖了。 当人们还以为那枪够神奇的时候,云景转头给竹管中间挖了个洞,上面绑上一根大竹管,连发的‘机枪’就出来了,拿着那样的‘机枪’,云景表示你们都是渣渣,我一个能战你们一群! 这还没完呢,当‘枪风’逐渐消退的时候,云景有用一块竹片加一根绳子整出了“木老虎”,甩两下双手一扯,竹片急速旋转呜呜作响,旋转的竹片还有一定的切割力,这玩意被一帮小孩学去了之后,整天学堂内都是呜呜呜扯“木老虎”的声音,而且一帮无聊的小孩还玩出了新花样,两两扯着“木老虎”对碰,看谁的结实,也不怕弹眼睛里把自己整成瞎子…… 总之云景总能出其不意的整出新鲜玩意,一度引领学堂内的娱乐潮流风向,在整个学堂,提前云景谁不认识? 几乎都玩过他‘发明’的玩具。 这让一度跟云景抬杠的林夜星‘恨’得牙根痒痒,为啥出风头的不是自己?可云景整出来的东西真心好玩啊…… 这些不过都是日常生活中的调剂罢了,王柏林,云景,陈一剑,周金泰,四个小孩各有各的特色,就是能玩儿到一块儿去,关系一度达到了斩鸡头拜把子的程度。 因为他们的事迹太过人尽皆知,活生生的变成了学堂内的风云四人组,当然,除了云景之外,其他三人的名声都是相对负面的。 学习娱乐之余,每到休息的那天,云景都会和师父李秋去镇上易容摆摊,挣钱的同时,经历不同的人听到不同的故事,倒是让云景有一种品味众生百态的感觉。 然后他反应过来,师父带自己去摆摊挣钱,恐怕真正的用意就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去了解不同的人,去体会人性和人心。 明白了这点,云景不得不佩服自家师父的手段,他不会直接告诉你,甚至都不会去问你,让你自己去看,自己去品,看得多了,经历得多了,总能潜移默化的明白和学习到很多东西。 这种教导手段堪称化繁为简返璞归真,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亲自去看亲自去品亲自去经历啊。 第二个月底放假的时候,云景再度回了一趟家里。 那时已经是秋收的时节了,云母江素素出了月子,就片刻不得闲的投入了收获粮食的繁重体力活中去,要带孩子要干活儿,还得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可谓忙得脚不离地。 那次回去几天,云景帮着家里干活儿,纵使每天累得不想动弹,他也没落下日复一日的练字。 嗯,云景回去的那几天,他家地里的庄稼就全都收割完了。 倒不是说云景帮了多大的忙,一方面是因为前几天家里就已经收割了一部分,另一方面嘛,则是送云景回去的刘大壮和丁威见他家收粮食,然后就没回镇上,而是留下来帮忙。 他俩是练武的,体力没得说,干起活儿来一个顶几个,挑个三五百斤的粮食走路带风,还能有说有笑呢。 在他俩的帮忙下,云景家的粮食才收割那么快。 当然,他们干得多吃得也多…… 然后就是,那次回去云景揍了一顿小云冬,揍得小云冬都不想认他这个哥哥了。 起因是那家伙还想吃奶,云母要奶小云夕,就不给,那家伙还来脾气了,趁人不注意拿小云夕出气,一巴掌把小云夕打得哇哇大哭,你说这能不揍他吗? 云冬被云景老老实实的揍了一顿,估计以后都不敢欺负云夕了,还顺便被强制戒奶,快三岁了还吃,我都没吃这么久呢。 虽说小云冬被揍得很惨,但被云景一个从镇上带回来的小糖人瞬间哄好,对付这样的小屁孩,云景表示自己有一万种办法! 糖人不是云景买的,是周金泰那吃货送给他的,云景又不是贪吃的小孩,所以糖人没吃就带了回来。 要说糖人那玩意是真的贵,一般人家压根买不起,不过周金泰家明显不差钱。 捏糖人还是门特别的手艺活儿,可以传承给后代祖祖辈辈以此为生那种,在牛角镇上有这手艺的只有一家呢,别无分号。 秋收过后就快要入冬。 乡下人家这个时候把粮食收完,就开始着重准备过冬的柴火了。 从家里再度回到镇上学习的第三天,云景放学回到住处,李家的赵管事第一次踏足了云景和李秋生活的地方。 他来这里,是专门来送东西的,送完就走了。 他送来的三样东西,分别是一张虎皮,一张熊皮和一个兔皮帽子。 这些是云景‘老丈人’托人送来的,本来是送去小溪村云景家的,不过云景没在家,云景的家人就趁赶集的时候送来了镇上,他们不知道云景在哪儿,也知道云景在上学,就没去打扰,只得拿李秋家那边去,然后赵管事就送这里来了。 虎皮是给云景的,冬天那玩意铺床上暖和,一个多月前王大婶提过这事儿一嘴,没想到云景的老丈人苏猎户真的弄来了。 熊皮是给李秋的,苏猎户是知道云景拜他为师的,作为云景的‘老丈人’,他送熊皮给李秋表示感谢,女婿也是半个儿嘛,他给云景是师父送礼合情合理。 兔皮帽子好丑,这是云景的第一感觉,但他很喜欢这个帽子,因为那是他‘媳妇’特地给他做的。 第二次,云景收到了素未谋面的小媳妇送来的礼物。 他那小媳妇还托人带话来呢,告诉云景,她在学女红了,以后会做好多衣服给自家‘丈夫’,她还说自己每天都吃多多的饭饭和肉,要快快长大嫁过来照顾云景,那样云景就能什么都不做专心读书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未雨绸缪” 兔皮帽子是灰色的,毛茸茸的,摸着很舒服。 可是,真的好丑啊,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杰作’,缝得乱七八糟,如果不是明知它是帽子的话,云景都不会把它往帽子这两个字上去联想。 但他就是喜欢,没有由来的喜欢。 毕竟是自己‘媳妇’送的嘛,意义很不一样。 第二次收到‘媳妇’送来的礼物,还有她让人带来的那些话,云景心头格外开心,虽然和对方素未谋面,但他却有些期待起来,期待和对方见面的那一天。 她长什么样?性格如何?不过她那么小就亲手给自己做礼物了,还说要照顾自己,一定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孩子吧。 一时之间,云景脑海中一下子闪过无数种素未谋面的苏小叶的样子,朦胧,模糊,但充满期待感。 就在云景拿着兔皮帽子打量的时候,边上李秋却是看着展开的熊皮和虎皮稍稍眯起了眼睛,眉毛一挑,似乎很意外的样子。 然后,他拿起虎皮细心打量,放下后又拿起熊皮打量,看得很仔细,最后不禁轻轻啧了一声。 云景听到他这突然啧的一声,视线从兔皮帽子移开,看向李秋问:“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嗯,虎皮熊皮都很好,很完整,有它们,这个冬天,我们师徒俩可就好过多啦”,李秋摇摇头笑道,显然对这两张皮子很满意。 李秋家底丰厚,倒不至于买不起这样的皮子,但物以稀为贵嘛,虎皮熊皮这样的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牛角镇这样的地方,你有钱都买不到。 眨了眨眼,云景挠挠头说:“既然没事,那师父你为何,嗯,似乎有些惊讶?” 笑了笑,李秋指了指两张皮子说:“景儿,你那岳丈,我听你爷爷说过,是个猎户,如今看来,你那岳丈不简单呢,绝非寻常猎户!” “啊?”云景微微愕然,你都没见过他,咋就说不简单呢。 猎户还有什么不简单的啊,难不成还能变成山大王? 然后云景很快反应过来,同样看着两张皮子,心说的确不简单,能猎大虫和熊这种猛兽,手段绝非寻常猎户能拥有。 李秋明显感觉到云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自己说的不简单,可不是云景理解的那点程度,他重新拿起熊皮,指着边缘,也就是一头熊原本胸口的位置,他说:“景儿,你看这里,看出什么了吗?” 云景凑上去一看,压根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于是摇摇头。 李秋也知道有些为难云景了,以他如今的见识,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直接解释道:“景儿,这个位置,你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为师却明显感觉到,这里有内劲残留的气息,内劲就是练武之人后天阶段到了一定地步练出来的特殊手段,拥有内劲,已经是后天后期阶段了,若是内劲足够雄厚,更进一步的话,便是先天,这些你现在不需要了解,我想说的是,你那岳丈,绝对是个练武之人,而且至少是后天后期,具体为师就不好判断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这张皮子,包括虎皮,都是完整的,一点都没伤到,所以为师判断,他猎杀熊和大虫的时候,是徒手猎杀的,而且还是直接用内劲震碎大虫和熊的脑髓和内脏猎杀的,那张虎皮的头顶位置,为师也感觉到了内劲残留气息,从气息判断,你岳丈所习功法,应该以刚猛为主,否则不至于留下内劲气息残留,甚至为师都能大致想到他猎杀这两头猎物时的画面,熊,应该是人立而起的时候,被他一掌打在其胸口震碎了内脏,大虫,则是他自上而下一拳砸在其脑袋上的!” 云景听到李秋说的这些,人都差点傻了,师父啊,你就凭两张皮子就看出了这么多? 然后,自家岳丈那么牛的吗? 要不要这么扯? 这样的本事,岂不是说身手堪比那什么风刀门的门主了?大胆假设,四舍五入,整不好比风刀门门主还厉害! 不是,自家岳丈若那么厉害的话,干啥不好偏僻要以打猎为生? 还有啊,他有这样的本事,是如何才能被村里王大婶忽悠得把女儿嫁给自己的? 想到这些,云景整个人都不好了,从自家岳丈的身手和职业,他一瞬间在脑海中都差不多脑补了一百万字以上的故事…… 总之,就很玄,而且真心太扯了。 “师父,你确定吗?”云景纠结问,他还是有点无法相信。 就一个打猎为生的猎户岳丈,咋还成了高手了呢?没道理啊,想不通。 想了想,李秋说:“为师判断不会有错的,如果这两只猎物真是他亲手猎杀的,那么他至少是个后天后期练武之人,只是为师也想不通,有这样的身手,他为什么甘愿平凡的做一个猎户” 是吧,师父,你也想不通吧,我也想不通…… 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别说云景了,是个人都难免多想,于是一时之间云景沉默了下来。 李秋倒是豁达,他笑了笑摇摇头道:“或许为师想多了,猎户嘛,游走山林,本身就是无比危险的事情,须知山林中的‘水’,恐怕很多时候比江河还要深呢,猎户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练得一身本事防身也是正常的,据为师了解,哪怕寻常猎户,也会练上一些本事,要么家传,要么想办法学,总之猎户一般人干不了,或许你岳丈的本事是家传的吧,常年游走在危险之中,练着练着就厉害了,因为不闯江湖,估摸着你岳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云景依旧沉默,他倒不是纠结岳丈的本事怎么来的,有么有什么仇家啊隐情之类的,而是…… 他抬头,看向李秋,有些可怜巴巴道:“师父啊,你是先天高手对吧?” “为师虽然武入先天,但高手两个字却是担不起的,微末伎俩,放眼天下不值一提”,李秋摇摇头道。 然后,云景继续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带着点哀求的语气道:“师父啊,要不你从明天就开始教我练武吧” 李秋没生气,反而好奇问云景:“景儿,为师不是说过你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吗,而且你自己也打消了短时间练武的想法,现在为何这么急切?” 云景低头,微微有些尴尬,他说:“额,听师父你说,我岳丈很厉害,我就琢磨着,我那未过门的媳妇指不定以后也会跟着他学一两手,咳咳,那什么,师父,你也不想看到徒儿将来成婚后被家暴……额,和媳妇‘讲道理’都讲不过吧?” 之前云景脑补了一副画面,成婚后,因为自己没练武,整一个文弱书生,然后某天和媳妇拌嘴了,结果媳妇一只手拎鸡仔一样把自己提起,眼泪滴答的‘弱弱’问自己,我哪里错了?夫君,我哪里错了?你说,你说啊,我改还不行吗? 想到那副画面,云景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 真有那种时候,自己敢说媳妇错了吗?除非想过大爷似的躺床上媳妇照顾的生活,嗯,残了可不需要媳妇照顾嘛…… 听云景这么一说,李秋嘴角一抽,没好气道:“景儿你想什么呢,你现在还小,成婚还早,况且婚后也不会出现媳妇欺负丈夫的事情,否则岂不乱了纲常?” “那天我去师父家,不小心看到了师父你被师娘揪耳朵……”,云景缩着脖子小声哔哔道,企图用事实说话。 李秋听了脸一红,咳嗽了一声,看着云景‘杀气腾腾’的眯眼道:“景儿你刚才说什么?大声点,为师没听清楚!” “啊,我没说什么啊,不是,我是说,我那天什么都没看到,额,对了,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不未雨绸缪吗,师父你不会真想看到徒儿‘讲道理’都讲不过媳妇的那天吧?”云景赶紧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然后一脸可怜兮兮的转移话题。 李秋板着脸道:“原来你没看到什么啊,嗯,至于你担心的问题,别急,为师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以后会教你,保管你能和媳妇讲得赢‘道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依旧以学业为重,莫要被旁枝末节分了心,这样吧,待你考取童生功名后,为师就开始教你练武,什么时候考上为师什么时候教你” 面对师父那你若敢看到我就敢‘灭口’的眼神,云景心说,嘿,那天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没看到! 考取功名后师父就教自己练武,为了以后能心平气和的与媳妇讲道理,云景问:“师父,考取童生难吗?” 说出来丢人,人家练武是为了各种装逼,而云景练武的动力居然是为了将来和媳妇讲道理…… “难!”李秋认真道,然后说:“童生试每年一次,在县里进行,每次都有不低于一千人参加,但真正考取童生功名的只有二十个,择优通过,一千多人争那二十名额,你说难不难?”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意识到真的难,他可不会自大的以为到时候自己就十拿九稳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世上从来就不缺天才妖孽,问题是那些天才妖孽还很努力! 不说其他,就拿云景读书的学堂来说,那一百多个学子,别看他们平时玩儿归玩儿闹归闹,哪怕是善于作死的陈一剑在学习的时候都无比刻苦用心! 一想到这些,云景就知道,考试的时候,绝对是一场惨烈的厮杀,不过比的不是谁的身手,而是学问……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让她‘玩物丧志’! “好了,别想那么多,你现在字都认不得多少,离参加科举考试还远着呢,去练字吧”李秋笑了笑道。 云景一想也是,也不纠结了,反正自己认真学就是了,科举考的是学问又不是运气,只要自己学得好,考试再难也有机会。 于是他拿着‘媳妇’送的兔皮帽子和虎皮,准备放好后就去练字。 在他转身之际,李秋突然道:“景儿,那天你真的看到了?” “嗯……,啊?什么?师父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云景下意识嗯了一声,但转瞬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当即一脸茫然的看着师父李秋。 李秋‘冷笑’一声,说:“景儿,今天你练字就别用石板了,用纸练把,每张纸至少要给我写一百个字,写满一百张纸!” 说着,李秋背着手转身出门纳凉去了。 云景整个人差点裂开,要不要这么狠啊师父,写满一百张纸,一万个字啊,自己手会断吧? 他决定自救一下,看着李秋的背影道:“师父,纸很贵的,一百张纸太浪费了,要不少点?” “一百二十张!”李秋头也不会道,然后又用你小子想跟我斗的语气说:“为师知道纸很贵,但作为学堂的山长,为师最不缺的就是纸,官府每年都会送一大批纸给学堂,忘了告诉你,为师可以免费用,想用多少用多少,用完了递个条子官府还会送来,所以你不用为为师省钱” 云景:“……!!!” 然后这天下午一直到晚上,云景练字练的手都肿了,最后胳膊都抬不起来,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的道理。 他心头不禁暗骂自己,就你聪明,你好端端的提什么师父被师娘揪耳朵啊,看把你能的,现在吃到苦果了吧…… 他是真的写满了一百二十张纸,一万两千多个字,把自己学过的反复用毛笔写完,他知道即使自己写不完其实师父也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但他还是坚持写完了。 他傻吗?给自己找罪受。 云景当然不傻,之所以这样做,他是要让自己长个教训,祸从口出啊,平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很多时候只是说说罢了,真有几个人认真履行了? 的确,这次一句话只是被师父罚写字,可以后呢,万一某天嘴巴不把门,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来祸端还能像现在这样轻松吗? 知易行难啊,严于律己这样的习惯还是早早的养成好点。 李秋说让云景写一百二十张纸是认真的,为人师表,他不会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成为玩笑话,但他没说让云景一天写完啊。 当他看到云景将厚厚的,写满字的一百二十张纸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内心都无比佩服云景的意志力,心说云景有这样的意志力,长大后即使不科举当官,干其他事情一样有出息。 然后他看着云景肿胀的胳膊又有些心疼,用真气给他舒筋活血消除肿胀及有可能引发的后遗症。 晚上,云景躺床上睡不着,他在想媳妇。 他倒不是‘青春期’提前了的那种想媳妇,只是白天通过师父了解到老丈人武力值爆表后,未来自己有可能和媳妇‘讲道理’都讲不过那种睡不着。 最后他一合计,为了以后家庭的和谐,嗯,主要是自身安全,他觉得现在就应该开始做点什么了。 现在就开始练武提高‘自保’能力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现在自己要以学业为重,练武以后师父会教自己,那么如此一来,就只能从‘媳妇’那边下手了! 思来想去,云景打算送媳妇点礼物,最好是能让对方‘玩物丧志’那种礼物,转移对方注意力,别整天瞎琢磨练武。 女孩子嘛,练那么厉害干啥,万一整出一身肌肉疙瘩,以后搂着睡觉硬邦邦的肯定不舒服…… 那么要送点什么才能让媳妇‘玩物丧志’呢? 琢磨来琢磨去,云景最终确定了要送的礼物,他决定画点可爱的小动物图画给对方,这样可以从小培养媳妇的爱心。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然后他还是觉得有点不保险,要不整点诸如鲁班锁那样的益智玩具?让她研究如何解鲁班锁,这不就没工夫琢磨练武的事情了嘛。 这个主意就很棒,云景不禁给自己点了个赞。 “鲁班锁咋弄的来着?容我想想,前世看过视频的,弄出来应该不难,最好是尽快弄出来送过去,入冬后大雪封路就只能等来年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云景除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之外,开始捣鼓起给媳妇的礼物。 小动物的图画他画了一套十二生肖,卡通的那种,这个没什么难度,就是他也没专门学过画画,画出来有些丑,丑萌丑萌的,反正他觉得女孩子看到一定很喜欢。 鲁班锁他也整出来了,还是十六柱那种! 简直丧心病狂。 为啥搞十六柱这种高难度的呢,他觉得难度越高越好,让小媳妇伤脑筋去吧,最好研究那玩意忘了练武的事情。 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云景最终还是对素未谋面的小媳妇下了狠手! 太残忍了…… 礼物做好了,如何送去却是个问题,不到月底没法回家委托给王大婶,也没时间专门去镇上找村里来赶集的人,眼看离入冬越来越近了,实在没办法之下,云景跑去驿站,看能不能通过邮寄的方式寄过去。 一番询问,寄倒是能寄,但得花钱,几十里路而已,驿站要三十个铜板! 之所以这么贵,理由是大沟林太偏僻了,而且是乡下,专门安排人跑一趟就为了给他送那么点东西不划算,所以才收费那么贵。 然后云景放弃了通过邮寄的方式,他舍不得花那个钱。 钱他还是有的,当初来镇上上学,爷爷给他的钱他都没机会花,但他依旧舍不得花那个钱,家人挣钱太辛苦了,一个铜板不知道要多少汗水才能换到,他怎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如此浪费家人挣的钱? 天气越来越冷了,云景好不容易熬到月底,趁着大雪落下之前回了村子一趟,把东西委托给了王大婶,他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在今年送去,毕竟王大婶也不是见天的往大沟林跑。 不过王大婶倒是告诉他完全没问题,她家有亲戚在大沟林,每年大雪封路前她都会去一趟,让云景放心,保管给他送到。 王大婶还打趣云景呢,这么小就知道给媳妇送礼物讨女孩子欢心,长大后俩口子必定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啧,她不愧是到处跑耍嘴皮子的媒婆,说话都比普通穷苦农民有水平。 云景心说自己送礼物就是为了将来能和媳妇恩爱有加啊,若是不能让她‘玩物丧志’,到时候别说恩爱有加了,自己指不定得过多么‘凄惨’的生活。 其实问题不大,毕竟云景以后也是要练武的,可但是,媳妇若不练武岂不更好?俩口子都练武的话,将来万一吵架了,甚至演变成动手的话,那家还要不要啦? 俩口子都是‘武林高手’,那种打架画面云景想想都醉了,估摸着房顶都得打穿…… 这次回村,是云景这一年最后一次回去了,因为接下来的冬天大雪封路就没法回去,路都看不到咋回去? 下次回去得等来年了。 天气寒冷下来,学校发了新衣服,两套棉衣,衣服裤子鞋子,穿在身上,里面再多穿点的话,还是很保暖的。 这些也是要花钱的,不过李秋帮云景搞定了,也没和云景提这事儿。 值得一提的是,上学真的不愧是有钱人家才能参与的事情,学堂考虑到学生冷天上课艰难,所以教室内冷天都烧了炭火的,每天所需的炭火消耗都很惊人,消耗炭火的钱也是要学生家里出的! 学堂的教室是砖瓦结构的,有的是缝隙通风,倒也不担心二氧化碳中毒…… 某天,纷纷扬扬的雪花突如其来就开始了下,渐渐的覆盖了大地,将整个世界装点得雪白一片。 学堂内的学生很高兴,甚至兴奋,他们很喜欢冬天,穿着棉衣的他们开开心心的玩雪,冷了还能去教室内烤火,甚至高年级的学生还装模作样的吟诗几首来赞美冬天的美景。 云景不是很喜欢冬天,尽管它有一种独特的美。 他虽然也偶尔和同学们玩雪,但更多时候则是默默的看着远方。 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在他们看来无比美好的冬天,实际上对很多人来说不亚于吃人的恶魔! 或许他们也是知道冬天的残酷的吧,但没有亲身经历过寒冬的残酷,他们谁又真正在意过呢? 希望今年的雪下得少一些,那样的话,就能少压垮一些房屋,少冻死一些人,云景心中如是默默道。 学堂并非整个冬天都在上课,入冬后也就上了一个多月吧,就停课了,接下来将有一个长达一个多月的假期。 这个冬天没能让云景如愿以偿的少下雪,大地上积雪深的地方超过了两尺,是以哪怕有着长达一个多月的假期他也没法回家,只能待在镇上。 这段时间李秋也没让云景待在他们平时住的地方,而是将云景带去了他家的院子。 还是那句话,他是要让云景体验艰苦,却不是要真的折磨他…… —————— (五百月票的加更,虽然还没到五百,四舍五入我假装自己有五百月票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学期 冬天,在师父家的日子云景也并不无聊,师娘对他很好,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后代那种好,变着法的做好吃的给他吃,甚至还亲手一针一线的给云景缝了两身衣裳。 师父李秋的几个子女都在外地没能回来,云景的到来,算是弥补了他们子女不在身边的遗憾吧,也算是享受天伦之乐了。 因为不用上课,云景每天练字之余,还能空出大量的时间,于是李秋开始教云景下棋,就当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棋是围棋,黑白对弈。 老实说,云景前世也不是什么高雅之士,围棋这种东西他并未接触过,甚至连基本的规则都不懂。 好在李秋耐心教,云景认真学,没几天云景就下得有模有样了。 围棋这玩意不是做学问,只要明白了规则,就能简单的与人对弈了。 只是简单的对弈而已,要说把围棋这种东西精通,还是很难的,李秋的棋艺很高,得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吧,反正云景从未赢过一次,纵然如此,每次师父李秋说手谈一局他依旧乐此不彼。 倒不是云景有受虐倾向,实在是此间娱乐太少了,没有什么比慢悠悠下一盘棋来得更好打发时间。 不过他到底有着过目不忘之能,还能一心多用,棋艺嘛,在李秋的‘虐杀’下倒是一天一个样的成长。 至于要多久才能达到师父的高度甚至超过他,云景也不知道,反正下着玩呗,他没太大的好胜之心,反倒是这样的心态下他的棋艺进步很快…… 除了练字下棋,有时候李秋也会带着云景去拜访亲友,仅限于牛角镇及其周边这个范围。 拜访亲友的时候,云景都只是陪衬和看客,总归一次次下来倒是认识了不少长辈。 然后的话,李秋偶尔也会带云景去茶楼听曲听书,了解一些奇闻异事,开拓了不少视野。 人啊,日子大多时间都是这么平淡而充实,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 这种平淡的日子总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当时间过后,人们明明感觉过得很慢的日子里,自己却并没有留下几件深刻记忆的事情。 寒冬到底是残酷的。 云景每一次和师父李秋外出,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不少人间惨剧,哪里冻死了乞丐,哪里摔死了上房顶清扫积雪的人,哪里的房屋又被压垮了…… 类似的事情哪怕在牛角镇上每天都在发生,甚至可以说每天都有人伤亡! 有人会想,每天都有人伤亡的话,这么下去,岂不是早晚有一天人都要死绝了? 那怎么可能,死人的事情固然每天都在发生,可反过来,娱乐活动匮乏的当下,出生的婴儿也多啊,总归生与死之间,冥冥之中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甚至新生比死亡还要高一些,毕竟啊,人是智慧生物,会想尽办法利用身边的一切来保护自己,死亡大多数都要归功于‘意外’…… 说来‘可笑’,曾经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云景听到惨剧的发生都会心生感慨,可如今见得听得多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 是他的心麻木了吗?并非如此,那是因为他也没办法啊,他能怎么办? 时间一天天过去,残酷的寒冬悄然溜走,积雪在慢慢变薄,春天即将到来。 冬天发生了太多让人们不愿去回忆的痛苦事件,可随着春天的到来,活着的人,生活依旧还是要继续的,只能‘忘掉’痛苦,迎接新的一年…… 开春后,云景七岁了,开始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个年头。 当积雪融化后,云景第一时间回了家一趟。 家里很好,没发生什么意外,云冬比去年‘懂事’了一些,云景心说恐怕今年的某个时间段,家里那头大水牛的放牧工作估计就要落到他的头上了。 当初自己也差不多是云冬这么小就开始放牛的,也不知道自己愚蠢的弟弟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几个月大的云夕被一家人保护的很好,无病无灾的慢慢成长,云景回去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开口含糊不清的说些让人听不懂的婴语。 小云夕和云冬小时后很像,都喜欢粘着云景这个哥哥,那怕她从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云景多少次。 对于云景的回来,一个冬天不见,一家人自然是百般开心的,但这种开心没能维持两天就变平淡了,现实就是这样,看不到的时候会思念,可时时刻刻都在跟前,哪儿还有那么多的情感迸发啊。 云景在家里并没有待多久,也就四五天时间而已,家人要忙着新一年的生计,他也要开始新一学期的学习生涯了。 他回到镇上,就被李秋重新带到了他们去年生活过的那个屋子,一个冬天过去,屋子失去了一股子生气,他们的重新到来,倒是让这里恢复了‘活力’。 回到这里的第二天,李秋就开始了他自己的独特教导方式,依旧没有直接的传授云景学问知识,而是带着云景开始种地。 去年他们师徒俩翻好的那些土地派上用场了,他们需要亲手去耕作,去操持粮食成长,不过耕作也只能在云景正常上学之余进行,也就是每天早晚这个时间段。 按理说云景每天上学要占据绝大部分时间,土地里的事情根本忙不过来,可谁让李秋是武林高手呢,干起活儿来很快,一个顶几个,而且他们的土地也不多,倒也勉强耕作得过来。 用李秋的说法,他们今年应该就能吃上自己种的粮食了。 老实说,曾经云景也在家里帮着干一些农活儿,可这种全程参与翻地,播种,看着禾苗一点点成长的完整过程却是没有的,这让他心底隐隐约约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孕育等待发芽成长直至结果。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虽说充满了未知的期待感,云景并未太过纠结,依旧顺其自然…… 新学期在云景和李秋开始耕作的第三天就正式开始了,这个时候,因为有去年的学习基础,他们的课程有所改变。 礼仪课依旧每天固定一节,由教习杨云空教导云景他们,除此之外,他们的识字课从每天的三节课减少到了两节课,剩下的那一节课,他们新增了一门算数课。 云景大概猜到,他们随着学习的深入,以后识字课只会越来越少直到没有,而被其他更为深奥的课业所取代。 新学期,除了课业的改变外,作为教习的杨云空宣布了一件对于云景他们来说相对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经过去年的学习和相处后,这个班级,需要选出一位‘领学’了,翻译成云景‘老家’的话,意思大概是班长。 一旦成为班上的领学,是具有一定权利的,当然,也要承担一部分的义务。 所谓的权利,对于班上的人来说着实不小,教习不在的时候,有资格去约束班上的同学,甚至合情合理的情况下还有权利去责罚那些做了错事的学生。 不得不说,权利不可谓不小,但换个说法,也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然而这得罪人的差事也不是谁都能担任的,首先你的学习成绩要能服众,领学嘛,顾名思义,有领头羊的意思,如果本身成绩不好如何做好表率? 其次,还得需要一定的人望和威望,否则谁会服你管束?缺少了这点,哪怕成为了领学搞不好也只能成为笑话,会被‘架空’的,那会很丢脸。 ‘权利’和义务是相互的,当成为领学,获得一定权利的时候,义务也要承担了,需得监督同学们的学习和纪律乃至礼节和风气,若班上有人做出了让整个班级丢脸的事情,就是作为领学的人没监督好,视情况要承担一定责任的。 按理说这所谓的领学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然而在杨云空宣布后,整个班级的二十个学生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成为班上的领学。 为何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大家还如此积极甚至急切的想要得到呢?那是因为成为领学,将有一个让人眼红的好处。 说到底,领学大大小小的也算一个‘官’了,一旦成为领学,是要记录在学籍上的,还会拿去官府备案,一旦干得好,将会成为未来科举之时的加分项! 当然,这点加分项的占比微不足道就是了。 试问如此一来谁又不想成为领学呢,科举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成为领学就比其他人更多一丝机会获取功名啊,谁不想争取一番? 云景都心动了,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人人都想成为领学,那么选谁? 杨云空也没搞什么复杂的考核,而是让大家自荐和举荐,只要能服众,就能成为班上的领学。 要说云景他们这个年纪,在大家都无比刻苦的情况下,他们的学问实际上都差不多,即使比别人强点也‘有限’,单凭他们如今掌握的学问是无法一锤定音取得优势成为领学的。 一番自荐和举荐后,作为教习的杨云空从各方面考虑,最终确定了两个人选,从这两个人里面优中择优任命领学一职。 这两人分别是云景和林夜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可怜的娃 班上二十个学子,云景和林夜星两人脱颖而出获得领学资格提名,他们凭的是实力,其中没有黑幕! 对于他俩进入最终角逐阶段,其他人虽然可惜不是自己,但还是服气的。 不是自己不够优秀,而是他俩比自己更优秀啊。 为什么说云景和林夜星比其他人更优秀呢,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首先是林夜星,他比班上的所有人年纪都要大一点,来自县城,家庭情况更好一些,年龄和家庭的优势下,肯定在家里开小灶的,所以他学的东西就要比同班的其他人更多。 一般的几千个常用字那家伙几乎都认识了,而像云景他们,一般的几千个常用字也就学了不到一半,这就没法比。 然后林夜星还能自己勉强读得通寻常书籍,这些,都是云景他们目前所做不到的,差距太大了,这就是很明显的优势,领学,领头羊嘛,他有这样的优势,自然是能服众的。 其次是云景,他有什么明显的优势呢? 并非他有一个作为山长的师父,他的优势就是自己本身。 不得不说,云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优势太大了,学东西比任何人都快,先生讲一遍他就能记住,还能举一反三,同样的课业他总是第一个理解并且学会的,其他人就做不到这点,是其他人不够刻苦吗?并非如此,实在是他们没云景那个记忆力和理解能力。 然后的话,云景并没有因为自己比其他人学得快就好高骛远的学超前进度的东西了,他很稳,将精益求精这四个字贯彻得很彻底,同样的东西,他总是比别人学得好,礼仪,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字,云景也是写得最好的,别看他只上学了半年多,可他每天练字,如今指尖都有茧子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说林夜星学得多学得广的话,那么云景就是学得精学得深了,优势都远超其他人,所以他俩最终脱颖而出角逐唯一的领学资格,没有人不服。 当然了,除了他俩外,其他人也是很优秀的,但多多少少都有些瑕疵。 就拿陈一剑来说吧,他估计比云景认识的字还多,写的字也不比云景差多少,最多就是理解得没有云景深而已,可他为什么不能脱颖而出呢,只怪这家伙太能作了,一个整天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路上的家伙,如何能成为班上的表率? 带头作死吗? 其次比如周金泰,他也有优秀的地方,可啥都想尝尝看的他如何当表率?带头试毒吗? 王柏林也一样,优秀的地方有,但你指望一个六岁多就上青楼的家伙当表率?带大家瞟仓吗?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有优势的人却有瑕疵,而没有明显瑕疵的人却不够优秀,所以班上二十来个人最终云景和林夜星走到了最后。 两人明面上的优势都很明显,可谓旗鼓相当。 关键是,他俩都合适做领学,可选谁呢? 一个多而广,一个深而精,各有各的好,若是两者优势都在一个人身上就完美了。 可世间哪儿有完美的事情? 作为教习,杨云空此时是有直接任命资格的,可不管他任命谁,对另一方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要说为难倒是不至于的,若是连这点问题都摆不平,杨云空算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他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班上的所有人,那就是投票。 谁最终得的票数多谁就当领学,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了,少数服从多数嘛。 于是他当着全班的面对云景两人说:“云景,林夜星,我欲让大家通过匿名投票的方式,从你们之中选一位出来担当领学一职,你们自己也可以投票给自己,最终谁得的票数多谁就当领学,我就不参与了,考虑到班上二十人,可能会出现票数相同的情况,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进行第二次投票,直到一方胜出为止,你们觉得如何?” “先生,我同意”,林夜星规规矩矩的一礼后说道,然后看向云景,目光带着点挑衅。 云景倒是很平静,同样无比规矩的一礼后点头道:“先生,我也没意见” 云景这不温不火的平静态度,让林夜星有些烦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得劲。 虽说最终能不能成为领学都不会影响到云景的心态,但成为领学后,有一丝丝机会给将来科举加分,他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说到底,云景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是一回事,但他也并非无欲无求的人。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这么决定了”,杨云空点点头道,然后又说:“不过,在此之前,你们每人都可以单独给大家说说,自己成为领学后会给大家带来什么好处,算是给自己拉拉票,不要胆怯,想成为领学,本身就需要勇气和担当,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说得好的话,很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就看你们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当然,如果你们足够自信的话,也可以什么都不用说,好了,接下来你们谁先来?” 云景心说好嘛,小学生选个班长而已,连拉票环节都整出来了,倒像那么回事儿,要是再整个卖惨环节的话,是不是就变成选秀节目了? 要说他们这个年纪吧,换做其他小孩,恐怕还真没勇气当着全班的面演讲,毕竟上学期他们刚入学的时候一个个连话都说不利索呢,但对于云景和林夜星来说就不是问题了。 云景就不说了,自然是不会胆怯的,林夜星年纪大点,还来自县城,胆识和见识都超过其他人,也不会缺少勇气的。 在杨云空话音落下后,林夜星看向云景礼让道:“云景,你比我小,你先来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看云景的眼神却有点胜券在握的意思,仿佛手握四十米大刀的情况下说我先让你跑三十九米。 这家伙,从入学开始就在针对云景,当下可是要和云景争个胜负的,他简直斗志昂扬,跟打了鸡血似得。 “既然如此,我就先来吧”,云景看向他抱拳行礼道,语气依旧平静,不温不火。 他这态度,整得林夜星一阵胸闷,一口老槽卡在喉咙吐不出来。 我就客气一下而已,你难倒就不懂得礼让吗?然而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再收回已经来不及,只能郁闷的对云景做了个请的手势。 都想当领学,说白了就是要去争那唯一的名额,既然要争,虽然礼让会体现一个人的谦逊,可让来让去就有点优柔寡断了,所以这个时候云景当然是要果断一点的,小孩子嘛,何必学大人那种礼尚往来?直接一点才是小孩子的正常操作。 然后,云景当着全班的小孩说:“各位同窗,如果我当上领学的话,我会和大家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有好玩的一起玩,希望你们把票都投给我,谢谢大家,嗯,我说完了” 一帮小孩儿而已,你和他们谈理想谈未来纯粹是扯淡,估计他们都理解不了,所以云景说得简短干脆,把核心的拉票表达清楚了也就差不多了,还暗示了一下选我的话,有好玩的哦。 在云景说完后,估摸着是想到了云景以前发明的那些玩具,一帮小孩明显很是意动,他们这个年纪,说其他的都没用,唯有他们感兴趣的才能吸引他们,既然自己当不了领学,投票给谁不是投?何不投给云景,以后还有好玩的,万一不投给他,以后岂不是玩不到好玩的了? 好吧,他们估摸着压根就没明白匿名投票的意义所在…… 对于云景的‘演讲’,杨云空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在他看来,云景他们这个年纪说这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压根没想过云景那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实则大有深意所在。 当然了,这并不妨碍他内心肯定云景那番话的实用性。 接下来轮到林夜星了。 他明显‘有备而来’,当着全班的面侃侃而谈道:“各位同窗,我林夜星三岁识千字,五岁会背诗,如今更是能通读一些书籍,如果我当领学的话,你们有什么不认识的字尽管来问我,没明白的地方也可以来请教我,我一定会为你们认真耐心解答的,帮助大家把学习搞好……” 说话的时候,林夜星也在观察同窗们的反应,他发现自己说的这些,同窗们明显兴趣不高,心里顿时有些急了,自己说得不够好吗?他们为什么这个反应? 他哪儿知道,虽然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可这帮小孩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学习用功和刻苦,仅仅只是因为学习很重要而已,更多的他们还是想玩啊,所以林夜星和他们谈学习谈未来,他们能有兴趣才怪了,还请教你呢,我不知道请教先生吗?你还能比先生厉害? 林夜星有些傻眼了,心有点乱,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于是硬着头皮结尾道:“嗯,我比你们都大,如果谁欺负你们的话,尽管来找我帮忙,我,我说完了” 然后他看了一眼教习杨云空后坐下,心乱的他连最重要的求票都忘了说。 杨云空还是给了他一个肯定和赞许的眼神,最后道:“好了,云景和林夜星都说完了,大家现在开始投票,拿出你们的纸,想投给谁就写上谁的名字,你们都会写他们的名字吧?写好后折好交给我,开始吧” 结果嘛,不言而喻,云景以压倒性的票数取得了胜利。 说来心酸,林夜星那家伙可怜的只有一票,云景都不用去怀疑,他那一票绝对是他自己投的。 最终结果出来,林夜星差点原地爆炸,才半大小孩的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生之敌! 不得不说,对于一心想要压过云景一头的林夜星,这次没能胜过云景摘得领学桂冠,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最气林夜星的是,他想要胜过云景的态度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可云景呢,从来都是一幅云淡风轻的姿态,大概就是‘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这样的态度,似乎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整得林夜星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你说气人不气人? 尤其是这次‘领学争夺战’,林夜星几年前就听长辈说过,入学后班上会有领学这个职位,也知道领学的重要性,是以他都不知道准备了多久,结果呢,稀里糊涂的就败给云景了,之前自己还胜券在握呢,这会儿这脸被打得啪啪响啊。 独角戏的滋味不好受,心情复杂的林夜星看着那边胜出后被同窗们恭喜的云景,心头叫那一个‘恨’啊。 第二次了,第二次输给他了…… 第一次没能拜在李先生膝下,被云景成功了,第二次领学争夺,又输给了云景。 两次啊两次,云景,你将是我的‘一生之敌’! 林夜星并未因为连番的‘输’给云景而一蹶不振,反倒是点燃了他心中的斗志,心头默默道:“云景,我是不会认输的,下一次我一定要胜过你,你等着,下次就是你败给我的时候!” 云景并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有了个‘一生之敌’,获得领学一职固然让他开心,但说白了也就‘小学生班长’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激动得找不到北,面对来自四面八方同窗的恭喜,他也是平静的回礼。 尘埃落定,杨云空站在台上,看着云景勉励道:“云景,以后你就是同窗们的领学了,要做好表率,不要让同窗们失望” “先生放心,云景一定认真负责领学一职”,云景认真道。 他心头有点无语,就一小学生班长而已,整得像是把天大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似得,顶破天能有多大事儿啊。 见云景‘不卑不亢’,杨云空暗自点头,心说不愧是山长的弟子,心性就是稳,不骄不躁,以后是个干大事儿的,随后又道:“云景,明天你把学籍带来,我会给你填写履历,再拿去官府给你备案,完了我再还你” “明天我一定带来,麻烦先生了”,云景恭敬一礼道。 杨云空摆摆手,看向失魂落魄的林夜星,想了想安慰道:“林夜星,你这次与班上领学一职失之交臂,莫要气馁,下次还有机会的,须知领学一职每学期都会重新选举,下次努力就是了” 林夜星闻言,眼睛一亮,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起身行礼道:“先生放心,我下次一定会努力获得领学一职的” 说着,记吃不记打的林夜星又看向云景,眼神颇为挑衅,似乎在说你下次给我等着。 云景平静以待。 他都有点可怜林夜星这家伙了,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他啊,他怕给那家伙打击傻了。 先生说领学一职每学期都会重新选举这点云景是相信的,但先生没说这个职位一定要被换掉啊,自己下次也是可以参与选举的。 小学生的班长一职嘛,别人不知道,云景还不清楚,以后只要班上不出现巨大的变动亦或者自己出现严重的错误,大概率这个领学一职自己会一直担任下去的,因为啊,到时候大家都熟悉了自己当领学,下次投票下意识就会投给自己! 就好像云景前世上小学的时候,第一次选班长,很多人都不好意思,然后有人自告奋勇的想当班长,结果嘛,说是每学期选班长,结果每次都是他,以至于到最后整个小学那家伙当了六年班长…… 这种事情找谁说理去? 所谓一步先步步先,当大家把习惯当成自然后,很多事情也就成为必然了。 见云景并未接受自己的‘挑衅’,林夜星心头冷哼一声,暗道你给我等着,下次领学一职一定是我的,一定! 见林夜星斗志昂扬,杨云空也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微笑着看向其他小孩说:“你们大家也是,下次努力,一样有机会的” 这次都没机会,下次那些小孩心头也没抱太大希望,是以对杨云空的‘诱惑’一帮小孩兴致不高。 然后杨云空当着全班小孩,告诉云景领学应该要履行些什么责任和义务。 领学一职,说得跟拯救世界一样重要,实际上要做的事情都很简单的,也就收发作业,每次上课的时候带领大家给先生行礼,监督一下同窗们的穿着仪态,反正都是些小事儿。 至于其他的,了不起也就打小报告这个优势了,但云景到底不是小屁孩,只要平时同窗们不要做过分的事情,他还真能去做那得罪人的事儿? 还有一个优势是云景未曾想到的,那就是,以后若是要‘开家长会’的话,作为领学的他,是可以代表全体同窗上台和各位同窗的家长交流的,主要就是阐述一下同窗们平时的表现,毕竟先生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这些小孩不是。 这算什么?稍微琢磨,云景意识到,这不亚于掌握了同窗们的‘生杀大权’啊! 想想看,若是到时候自己上台嘴巴那么一歪,家长们得知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如何如何调皮如何如何不认真学习,那下场云景都能想到。 当然了,虽然手握‘大权’,但云景依旧不会轻易去行那得罪人的事情就是了…… 这天放学后,李秋得知云景成为了班上的领学,自然也是为他感到开心的。 不过他却告诉云景,不要小看了如今这领学一职,而是要认真对待,往后的学习生涯中尽量将这个职位抓在手中。 云景问他为什么,他说,成为班上的领学,在学籍上留下履历,除了能在考取功名的时候成为加分项,最主要的是未来。 未来功名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运筹当官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份履历的好处才能真正的体现出来,领学,如今只是管理一帮不懂事的小屁孩,但说到底领学也大小也是个‘官’了,有过管理经验,这就是资历,届时运筹当官,有这份履历是比其他人有很大优势的,这才是关键! 听师父这么一说,云景才意识到这小小的领学居然还有这等隐藏好处,其实想想也是,人才从来都是不缺的,可很多时候缺的是管理人才。 人不可能生而知之,当大家都处在同一起跑线的时候,你额外的优势就是要比别人突出,机会就更大,就拿当官来说,与其去慢慢培养一个管理人才,还不如选有过经验的呢,这样的人会比其他人提前适应工作嘛。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建立在相对公平的情况下,可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不管怎么样,有资历总好过没有就是。 成为了班上的领学,对云景的学习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大改变,那点额外多出来的‘工作’对他来说都不算事儿,简单,轻松。 每天早晚跟着李秋下地干活儿,亲手操持庄稼,上学读书认真学习,晚上练字,休息的时候李秋依旧带着云景去镇上易容摆摊挣钱,月底放假就回家一趟,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值得一提的是,林夜星当真是和云景杠上了,那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缺根筋,‘想明白’了自己输给云景的关键,觉得是自己学得不够多不够好,然后更加刻苦努力了,上学的时候云景经常能看到他顶着黑眼圈,人都憔悴了……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学习生涯总是那么平淡且枯燥,未来都不一定能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了不起未来偶然回忆如今,最多只能在记忆中翻找出一些模糊的欢声笑语画面。 这学期的期末,和云景他们第一个上学的学期不同,他们进行了一次考核。 考核的内容有三样,也是他们如今学习的三个内容,礼仪,算数和对字的认知掌控。 一番考核下来,云景得了三个甲,成为了班上当之无愧的第一。 云景的礼仪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对字的认知和掌控,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实际上这两样班上绝大多数人都是甲,关键的是算数,除了云景外,没有人能得甲的,就他的算数题全对。 没办法,算数这门学业不同于其他,一加一总不能整出个三来吧,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其他人都是初次接触算数,学起来很费劲,可云景呢,说句自大的,他的算术,估计比学堂的所有老师还好! 考核成绩班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云景得到了一份奖品,一支毛笔,笔不错,花钱买的话,至少值二两银子呢。 除此之外,他的学籍上也被附上了这次考核第一的履历,盖了学堂章的,还拿去官府备案了。 对于云景来说,这些都没什么值得炫耀的,最多回去说给家人听他们高兴高兴。 可对于某个将云景当成‘一生之敌’的家伙来说,打击太大了。 第三次,第三次输给云景了啊! “果然不愧是我的一生之敌,简直是我的克星,你以为这样就会打到我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是不会认输的,只会让我更加的认识到自己不够刻苦努力,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有一天要胜过你!” 放假那天,林夜星看着云景丢下这样一句话扬长而去,整得云景莫名其妙。 啥玩意啊,一生之敌是什么鬼? 那家伙不会有病吧…… 第一百二十章 事儿发了! 对于林夜星将自己视做‘一生之敌’这个事情,云景哭笑不得外并未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林夜星就一中二病晚期的小屁孩,不用搭理就是。 盛夏的这个假期,云景回家去了一次,当家人得知他在学堂考核拿了第一名别提多高兴了,为此家人还专门杀鸡宰鸭庆贺了一番,所谓的庆贺,主要是祭拜祖先,‘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家里有后辈子弟出息了。 那天云景的爷爷云林不知道哪儿搞来一坛珍藏了不知道多久的米酒,喝了个酩酊大醉,醉着了脸上还带着开心的笑容。 他酒量很差,半碗度数不高的米酒就醉了。 这样的酒量云景完全理解,毕竟以家里的情况,酒可是个奢侈品,一年到头都喝不上几回,哪儿有那么多酒来练酒量? 不出云景所料,这次回去,他弟弟云冬果然在逐渐接任家里的放牛工作了。 然而小云冬可没当初云景那么听话,每天早上起床放牛就跟要他命似的,都是哭着出门,为啥哭呢,自然是想赖床被打揍的呗。 云景心说老弟你就好好享受一下放牛的日子吧,等过两年你能慢慢干活儿的时候,就会明白如今放牛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了…… 小云夕也半岁多了,能翻身,慢慢开始练习爬行。 这几年的年景还算风调雨顺,村民们使用农家肥后,可谓年年丰收,日子算是越来越好了。 可惜的是,村里有大型牲口的人家毕竟不多,大多数人家没有那么多农家肥,如今随着农家肥的普及出去,想去镇上弄粪便回来充当农家肥越发艰难,所以说是丰收其实也有限,但总好过曾经,至少所有村民都能勉强填饱肚子,真正饿死人的情况这两年在小溪村都没再发生过。 这次假期回家,云景也就待了三天就回到了镇上,不是他不想多待,而是他和李秋也是要料理他们耕作的那些田地。 回到镇上的日子,云景除了每天抽出一部分时间来练字巩固以往所学外,大多数时候都和师父在地里忙活。 他依旧逃不过被晒黑的命运,哪儿像学堂的其他学生,每个都是白白嫩嫩的。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心,云景一直在意的一件事情总归还是发生了。 他师父李秋,发现了农家肥的作用! 按道理来说,这些年随着农家肥的普及开去,不说一下子辐射到整个大离王朝境内造福天下吧,但总归应该有点动静才对。 可作为始作俑者的云景,在这两年观察下来,如今牛角镇周边几乎所有农民都在使用农家肥了,可却没有来自官面上的任何消息,这就不合理。 直到他师父李秋注意到这个事情,才让云景明白现实有多么离谱。 虽然李秋带着云景种地,可平时他毕竟还是以教书育人为主,也就导致了他并没有刻意关注农耕这一块。 当这个假期,他几乎每天都和云景在地里忙活后,猛然发现自己和云景种的庄稼,居然还没有周围田地里的庄稼长得好,而且差距肉眼可见的大,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自己种庄稼的流程不对吗? 显然不是。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种的庄稼比其他所有人都差呢?于是李秋专门去田间地头询问农民了解情况。 农家肥又不是什么秘密,一番了解下来,李秋也就知道了农家肥的妙用和其深远价值。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他大醉三天的好事儿,可随着他的深入了解,差点把他气吐血。 那天,当李秋知道了农家肥的妙用后,去找镇长了解具体情况,去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结果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是云景第一次看到了自家师父脸上阴沉的神色,靠近他三米内都让云景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恐惧感。 那天,李秋回来后一巴掌拍碎了一张桌子,咬牙切齿的说了句简直荒唐。 那天,一整夜,他们住的房子周围寂静得可怕,连一丝虫鸣鸟叫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李秋让云景自己在家里练字学习,他又独自一个人离去,云景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直到半夜李秋才回来,他没睡觉,回来后就在堂屋坐了一夜,面沉如水。 隔天云景实在忍不住了,看着面沉如水的李秋小心翼翼的问:“师父,发生什么事儿了?” 然后李秋笑了,笑得咬牙切齿,笑得泪流满面,他看着云景哈哈大笑道:“景儿,你知道吗,为师真想将那些坐在庙堂之上的家伙从上到下宰一遍,全部杀光都不足以平息为师内心的怒火!”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秋浑身都在颤抖,身上对于云景来说恐怖的气息澎湃着,连带着李秋身躯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在扭曲! 云景赶紧远离,太可怕了。 知道吓住云景了,李秋收起那恐怖的气息,深吸口气道:“景儿,为师失态了,但若是你听了为师接下来的话,恐怕就能理解为的心情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自顾自道:“前天,为师知道了农家肥这件造福万世的事情,开开心心的去问镇长了解情况,想问问他朝廷方面普及得怎么样了,想问问他为什么这等原本哄传天下的事情我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结果你猜他怎么回答的?他反问我农家肥是什么玩意,为师当时就愣住了,他居然不知道,他作为最接近底层的官员居然不知道!然后为师一番试探下来,发现他压根就没有留意过如今周边农田内的庄稼情况,也就是说,他压根就不知道农家肥这回事儿,气得为师当场就想将他宰了!” “好在为师师出无名忍了下来,转身就去了县里,本想从你牛叔那里了解一下情况的,但到底还是没走到县里,因为为师发现,随着远离牛角镇,农家肥的普及率就越低,直到县城周边,农户压根就不知道农家肥这回事儿,我再经过了一番了解,发现农家肥的运用,源头就在牛角镇,具体真正的源头还得进一步了解,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皮子底下啊,可镇长居然不知道这点,何其可笑!” “这等利国利民造福万世的事情,难倒不应该第一时间发现,然后上报直达天听吗?镇长居然不知道,这是何等的失职,何等的尸位素饕,若是早发现一天,早普及开去的话,那得惠及多少民众?那得为国家带来多大的好处?可他妈的居然不知道,为师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说到这里,李秋胸膛起伏面色通红,可想而知他内心有多么的不平静。 这也是云景第一次听到自家师父说脏话…… “然后呢?”云景小心翼翼的问。 冷笑一声,李秋沉声道:“然后,等吧,为师已经去信同窗好友,想来这件事情很快就能直达天听,等上面的反应吧,有一点可以肯定,牛角镇的镇长,死定了,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听了师父的话,云景有些头大,这事情闹大了啊,作为始作俑者,云景心头有些发虚,这个时候他想的不是泼天功劳,而是胆战心惊,这种足以引起全国轰动的事情,稍不注意就会将自己撵成渣渣的! 云景不知道农家肥的妙用上报上去是多大的功劳吗?可作为升斗小民,这等功劳岂是他敢觊觎的?这等功劳封侯拜相都不为过,岂会落到他头上? 所以这些年来云景对与农家肥的事情只字不提,任其自行发展,但如今,总归还是事儿发了。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师父,农家肥能让粮食增产,利国利民造福万世的好事儿,镇长不知道是他的失职,还错失来一次捡天大功劳的机会,如今您将这件事情上报上去,功劳是不是就归你了?” 作为升斗小民,云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功劳能落到自己头上,那绝对是祸不是福,这点认知云景还是知道的。 但如果这功劳落到师父头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是李秋因此得了天大的好处,云景不但不会觉得本该是自己的东西被师父夺去了而产生芥蒂,反而会很开心。 毕竟师父得的好处越多,他这个当弟子的,大树底下好乘凉啊,再一个,也算是偿还师父的恩情了。 就是不知道他顶不顶得住,这功劳太大了啊,恐怕是个人都会眼红! 听了云景这个问题,李秋突然之间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说:“景儿,功劳这种问题,因为某些原因,恐怕不会落到为师头上丝毫,但总归这是一件利国利民造福万世的好事儿不是吗” 额,听到李秋的这个回答,云景有些傻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后李秋又说:“总之,为师做了自己该做的,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内心,至于功劳,哼,让那些家伙争去吧,估计狗脑子都要争出来” 云景不知道说啥了,对于自家师父的这个态度,他又想到了曾经那个关于富家小姐和未婚妻的艰难选择问题……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日子依旧 李秋已经将农家肥的妙用通过他自己的渠道递捅上去了,然后他说等消息,以当下社会环境的办事效率,云景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反正就是等呗。 农家肥吧,这个东西,可是利国利民造福万世的好事儿,作为始作俑者的云景,虽然大概从师父李秋那里知道,本身不可能从中得到任何好处,但他除了有点惋惜之余,倒也没有错过了一个亿的痛心疾首心情,反倒是悄悄松了口气。 好处谁都想要,可好处太大,大到远远超出了自身的承受能力后,那好处绝对会变成坏处。 别说什么造福万民的‘大功德’加身就等于获得了一张免死金牌,就没人敢动你了,封建制度啊,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你,一旦受到上面的猜忌,死的第一个就是你没跑了! 因为这种人‘登高一呼’的危险性太大了…… 对于云景来说,如今这样就挺好,农家肥的作用散播出去,不牵扯自身,受惠的是无数农民,若是全天下的农民都能因此吃饱饭,那也是云景想要看到的。 人嘛,很多时候心放宽一点,知足常乐,若任何好处都想搂到自己身上,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人在做天在看,虽然得不到任何直接好处,但老天爷必定知道,就当给自己以及身边的人积福了”,云景这样安慰自己。 他除了苦中作乐安慰自己还能怎么办?跳出来抢功劳吗?拉倒吧,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算啦,就这样吧,命运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或许某一天,那些拿走了本该属于自己东西的人,会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通过另一种方式还给自己也说不定…… 关于农家肥会带来的各种功劳好处,云景思索一翻后就释然了。 有一点他心头有些担心,那就是农家肥普及后,粮食增产,朝廷会不会增加税赋? 若是那样一来的话,妈的,农民哪怕粮食增产,也等于白忙活呗? 对此云景当下也没有办法,只能祈祷朝廷方面有点良心,别整得太过…… 当然,即使因为举国上下粮食增产而增加税赋这种事情,估摸着也不是一两年内就会发生的,毕竟农家肥要推广也是要时间的。 目前关于这件事情除了等待结果就只能是等待结果,云景的日子依旧正常过,每天该练字练字,该种地种地。 然而李秋就没有云景这么淡定了,他反倒是每天都很忙,见天的往周围的地里跑,去观察作物的生长情况,然后就是去打听关于上头的反应,白天云景大多数时间都见不到师父的人。 抛开烦心事不谈,李秋每了解到农户们使用农家肥后的粮食情况,心情还是愉悦的。 云景严重怀疑自家师父是‘务实派’,否则他恐怕就不是带着自己种地了,而是带着自己吆五喝六的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这一年是云景真正意义上的全程参与了粮食的种植过程,从翻地,播种,到后面除草灌溉等等,他都一手一脚的亲身经历了的。 那种亲眼看到粮食从种子一直发芽开花结果的过程,虽然累是累了点,可那种期待感和成就感真心让人愉悦满满。 人啊,一旦学会知足,实际上开心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从耕种之初,云景心底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孕育发芽,在悄然成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刻意去琢磨,反正每天依旧忙自己的。 或许到亲自收获耕种的粮食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有了答案,或许到时候什么都不会发生。 管他呢,顺其自然吧。 时间一天天过去,关于农家肥这个事情,‘上面’迟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反倒是云景和李秋耕作的庄稼在一天一个样的生长。 得知农家肥的妙用后,李秋亲自去挑粪施肥的,他们毕竟晚了一步,粮食生长没周围的那些好,但也比李秋印象中的好很多,他用实际证明,农家肥是切实有效的! 庄稼在开花抽穗结果,上面没什么消息下来,但时间却不知不觉来到了云景的第三个学期开学。 不出云景预料,当班上的同窗习惯了他这个领学后,这一学期的领学一职,在投票的时候,他依旧独占鳌头摘得桂冠。 这让足足准备了一个学期,又和领学一职失之交臂的林夜星差点自闭。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已经每天只睡三个时辰了啊,没日没夜的读书识字,为什么还是输了呢? 可怜的娃,还是没找到问题的关键。 但不得不说,那家伙的心真心跟铁打的一样,不但没有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而消沉,反倒是越战越勇,发誓早晚有一天要胜过云景一次! 好吧,那家伙,不知不觉的都给自己降低标准了,以前他什么都想压云景一头,如今他只想胜过云景一次…… 新学期的开始,云景他们的识字课再度减少了,从曾经最开始的每天三节课,减少到了如今每天只有一节识字课了。 多出来的那节课,变成了一门新的学业,他们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诗词文章了。 这是一步一步的再加深云景他们的学习高度,云景猜测,大概下学期就没有专门的识字课了,而是被更加‘深奥’的东西给取代。 礼仪,识字,算数,诗词文章,如今这四样学习占据了云景他们每天上学的时间。 其中礼仪课始终屹立不倒,涉及到的东西也太多了,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动作,到后面连穿着语气都有讲究,甚至是不同的场合,面对不同的人,都有特别的礼仪讲究,然后云景了解到,后面他们还会涉及到婚丧嫁娶等等繁琐礼仪…… 其次,因为是第二年的秋季,这一年学堂又招收了一批新学生。 人数依旧不多,但比云景他们那一级要十多几个! 他们总算不是学堂内垫底的了。 有道是新人换旧人,有新学生加入,自然就有老学生离去,年纪到了一定地步的,没能考上秀才,学子们只能黯然离开了学堂,这些人未来依旧能进行科举,不过想要继续获得学问,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毕业’的还有两个秀才,这一年,云景他们所在的学堂有两个人考上了秀才,接下来他们将要去县里进修更进一步的学问了。 别看一个学堂才考上两个秀才,但这‘升学率’真心不低了,用李秋的说法,今年郡里参加秀才科举的足有五千多人,而最终考上的却只有五十个,百里挑一啊,他们学堂就出了两个,是何等喜大普奔的事情? 为此,李秋还高兴的喝了一顿酒呢,那俩考上的,都是他教出来的学生,虽然那两人不是李秋的徒弟,但到底是他教出来的,未来他们的成就越高,李秋的脸上也有光。 也正是因为学堂出了两个秀才,展示了学堂的教学质量,所以今年招收的新学生才比云景他们那一期多了十几个,大多数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择名师名校这种情况明显哪儿都是一样的。 如今云景已经逐渐了解到了大离王朝的行政制度,从低到高分别是村,镇,县,郡,州,道。 他们所在的新林县,属于林南道,江州治下的望江郡管辖。 江州嘛,顾名思义,有一条大江,不过云景并未见过就是,‘传说’那条江叫离江,几乎横穿整个大离王朝,其有‘源头天上来,浩荡九千里’的说法。 由此可见大离王朝疆域之辽阔,云景如今接触的也才冰山一角罢了。 望江郡辖下有上中下八个县,新林县属于中等县。 整个望江郡人口近三百万,却只有五千多童生参加秀才科举,录取五十个,真心不多,就这,还是囊括了四十岁以下有资格参加秀才考试的童生呢,几乎是几百万人口中多年来所有的童生数量了。 当然,那些读过书却没有学籍的‘野生’读书人不算,那种人是没资格参加科举的…… 在新学期的学习生活中,直到一个月之后,云景才从同窗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关于农家肥来自上头的消息。 然而这些学生也只是从家长那里道听途说来的罢了,顺嘴一提,压根就不知道具体,他们的谈论中,几乎都在惊讶,大粪居然能种粮食? 那玩意那么脏,种出来的粮食能吃吗? 在同窗那里了解不到具体有用的消息,云景回去问了师父李秋。 李秋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情,他得到的消息相对全面一些。 云景问了,李秋也将自己知道的几乎全部都告诉了云景。 首先,有圣旨下来,牛角镇镇长,严重失职,未能将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农家肥这种事情及时发现上报上去,革职,问斩,而且是斩立决,当天就被砍了脑壳,家产没收,家眷服劳役的服劳役,入贱籍的入贱籍。 下场不可谓不凄惨,对此,李秋冷笑着说了句活该。 然后吧,果然不出他所料,之所以过去了这么久才有消息下来,那是因为朝堂上争夺功劳扯皮导致的,简直狗咬狗一嘴毛。 具体李秋没说,反正他就告诉云景,死了很大一批官员,连二品大员都死了两个! 这就是政治博弈,谁都想要功劳,然后吧,为了功劳你搞我我搞你,总之搞死几个震慑住其他人后,才有人能真正的尝到功劳到来的甜美果子。 关于农家肥,牛角镇镇长失职一事压根不值一提,估摸着是被顺手就被‘抹去’了。 如今朝廷上主要还在争论两件事情,迟迟未能有一个决定。 首先是农家肥的推广问题,如何推广,由谁去推广,这里面事无巨细短时间拿不出个章程来。 其次嘛,农家肥能让粮食增产,朝堂上争论的最为激烈的是,要不要增加税赋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李秋冷笑着说,其中牵扯的利益以及对万民的影响太大了,不死一大堆人是短时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慢慢等就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气吧啦的 关于农家肥如何推广,以及推广后粮食增产要不要加税,这两件事情,都不是短时间就能拿出一个具体章程来的,牵扯太大,里面的水很深,懂的都懂…… 以当下社会环境的办事效率,这两件事情真正落实下去,没个两三年时间是不行的,尤其是增税问题,慢一点的话,估摸着拖个三、五、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平头老百姓嘛,命运都不由自己掌控,随波逐流,等着上头政策下来就是。 除了这些之外,李秋还告诉了云景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信息。 其一嘛,就是牛角镇的上任镇长被砍了脑壳,这就空出来了一个镇长名额,如今新镇长还没落实下来到底谁来担任。 镇长,已经是王朝行政制度最底层的官员了,哪怕是最底层,也是入了品的,像王铺头那样的武夫,连入品的资格都没有呢。 听李秋说,想要坐上牛角镇镇长职位的人似乎挺多,很多原本有资格担任县尊老爷的读书人都想来当牛角镇镇长,甚至有一些贫困县地方的县尊老爷都想自降身份过来!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还是出在农家肥上。 要知道牛角镇可是农家肥的源头地点,牛角镇这三个字不知道在多少大人物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一旦坐上牛角镇镇长,指不定什么时候做出点什么事情被大人物知道就飞黄腾达了。 可以这么说,很多上层人不一定知道新林县的县尊是谁,但绝对知道牛角镇镇长是谁,包括当今天子,试想一下,这种地方的镇长,谁不想当? 当然啦,这也有可能是个烫手的山芋,毕竟那么多人盯着呢,不过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为了前途和利益,有的是人冒险想坐上牛角镇镇长一职。 李秋隐约得到消息,如今争牛角镇镇长一职的人,似乎狗脑子都快争出来了。 不过无论如何,李秋都没提自己,似乎压根没他的份,哪怕农家肥这个利国利民造福万世的东西是他捅上去的…… 除了牛角镇镇长一职迟迟未能落实外,李秋还说了一件和云景息息相关的事情,准确的说,是和牛角镇所有农户息息相关的事情。 算是好消息吧,而且圣旨已经下来了,不过还在路上,李秋通过自己的渠道提前得知的。 那就是,牛角镇作为农家肥的源头地点,这种利国利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东西‘发源地’,天子得知此事,整整一个月脸上都带着笑容,不知道多开心了,龙颜大悦,于是大笔一挥,特赐‘粮源乡’三个字,一座崭新的牌坊会在圣旨到达后开始修建。 除了天子赐予牛角镇粮源乡三个字外,随圣旨而来的,将还有一项政策,那就是从此之后,有感于牛角镇农家肥对整个王朝以及未来亿兆生民做出的贡献,未来牛角镇境内的农户将永不上粮税! 牛角镇境内的农户,永不上粮税,不是一年不是一辈子,而是永远,至少大离王朝只要在,估计这个政策都将一直持续下去,甚至有可能未来即使出现王朝更替,史书上记载了牛角镇这个农家肥的发源地,后来的王朝估计都不可能收税的。 毕竟啊,农家肥的发源地,那是有‘大功德’的。 这个消息对云景乃至所有牛角镇的农户来得太重要了,以后不用上税,加上粮食增产,可想而知,未来农户的日子将会好过起来,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对此,云景也不得不说,这大离王朝庙堂上的那些官老爷还是有点良心的,倒是做到了‘饮水思源’这四个字。 不过这样的政策能落到牛角镇头上,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对于农耕文明来说,农家肥的普及真的太重要了,重要到能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 就这云景还觉得大离王朝有点小气呢,毕竟牛角镇才多大点地方,哪怕加上永不收粮税,对于整个大离王朝来说,‘损失’估计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一根毛上的一粒细菌,要免就大方点嘛,把整个新林县都免了也不过分吧。 总归来说是好事儿,云景得找个机会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家里。 穷苦了祖祖辈辈的村民,老天爷,当他们知道以后都不用上税了,云景可以想象他们将有多高兴。 啧,也不知道是一帮官老爷没时间呢,还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压根没有人关注农家肥‘真正的源头’,总之这个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 对于云景来说,这样的结局好坏参半吧,没了切实的好处,却也免去了沦为某些人‘眼中钉’的下场。 日子照常过。 当云景从师父李秋那么得到这些消息的第六天,京城方面的圣旨就来了,和李秋说得差不多,推广和粮税到底加不加还没个定论,但牛角镇永久免粮税的圣旨是真的来了,粮源乡的牌坊也在建造,就在曾经牛角镇老牌坊前方,规模着实不小,嗯,面子工程嘛,做给上面看的。 当圣旨消息传递出去后,整个牛角镇的农户家家户户可谓喜大普奔,无数农民冲着京城方向跪拜,痛哭流涕。 能不激动得哭嘛,从此之后,农民种多少粮食都是自己的了,老天开恩呐。 最高兴的估计要数那些牛角镇的小地主了,他们不用上税,但租种他们土地的农户却是要把种植出来的粮食一部分给他们的,啧啧,纯收入呐。 云景知道这回事后,心头直骂麻卖皮,果然,不管在什么地方,受苦受累的只会是最底层,哪怕有好处也不能真正的落到他们头上。 还好的是,小溪村太偏僻了,农户们的土地都是自己的,因为太过偏僻,没被地主盯上,否则估计云景要欲哭无泪。 这是之前,如今免税政策下来后,指不定就会被盯上! 云景直言不讳的将这个担忧告诉了师父李秋,李秋给了他一记定心丸,说他李秋虽然是一介布衣,但谁若是敢打小溪村村民土地的主意,他不介意宰几个人,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于是,云景彻底放心了。 他暗搓搓的想,是啊,虽然上头有人明显在可以打压自家师父,可那指不定是在闹别扭呢,师父估摸着也在赌气,然后他真做点什么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分,估计他都不可能有事儿。 云景已经琢磨过味来了,师父连农家肥这样的大功德大功劳都被被压下去,‘针对他’的人可想而知能耐有多么可怕。 意识到这点,云景当时就嘴角一抽,自己作为李秋的儿徒弟,不会受到牵连吧? 他没敢问师父,管他呢,自己如今能读书了,即使未来受到牵连不能当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官还得操心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很多时候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过日子,哪儿有逍遥自在的日子来得舒服不是。 他依旧该上学上学该种地种地。 眼看就要入秋,大概再过一个多月地里的粮食就能收获了。 这段时间,云景猛然发现,牛角镇似乎比以往热闹了很多,他也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那些不知道哪儿来的家伙,见天的往田间地头跑,不是看这家粮食就是看那家土地,那些陌生人的口音一听就是外地的,他们说的都是官话,下田间地头的时候,和本地农户交流还得带个翻译什么的。 云景将自己的这一发现告诉了师父,李秋板着脸告诉他别理会那些家伙就是,就当不存在。 然后云景大概明白那些陌生人是什么人了,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必定是京城方面因为农家肥这个问题跑来做实地考察的,想想也是,农家肥闹得那么大,不能你说粮食增产就增产吧,总得看实际情况,这不,人就来了。 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那些人不信,随他去了。 不过云景倒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画面,那些来到田间地头的家伙,有人看到粮食生长情况哈哈大笑开心得不得了,有人估计是真的心系百姓,看到地里生长的粮食痛哭流涕。 这段时间李秋告诫云景没事儿别乱跑,估摸着是不想云景冲撞了那些‘陌生人’,毕竟那些陌生人里面,很多一看就气度不凡。 某天早上,云景和师父李秋照常坐着牛车慢悠悠的往学堂方向而去。 道路两旁的庄稼长势喜人,看着就舒服。 路上李秋询问云景最近学得怎么样了,顺便指点两句。 可说着说着,李秋突然就闭嘴了,眉头一皱,整个人神情紧绷,一种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近在咫尺的云景直觉浑身发冷。 “哼!”很快李秋就放松下来冷哼一声,然后对赶车的车夫说:“走,回去,今天不去学堂了!” 云景正要问那我呢,然后他也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不对劲,立即闭嘴,不去学堂就不去吧,就当免费得一天假期。 云景的感官很敏锐,这会儿只觉周围安静得过分,一种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如果不是跟在李秋身边的话,他都想拔腿就跑了。 李秋话音落下,可赶车的车夫却是没动,然后在云景目瞪口呆中,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和边上的俩护卫一溜烟跑了,眨眼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居然连自家老爷都不顾了? 李秋嘴角一抽,也没说什么。 云景挠挠头,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视线范围内见不到一个活人的场面,大概琢磨过味来了,小心翼翼道:“师父,要不我也先离开一会儿?”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别学你师父 周围看不到半个人影,虫不鸣鸟不叫,安静得诡异的气氛下,似乎连风都忘了吹。 牛车孤零零的停在路中间,那头拉车的牛似乎都受到了这气氛的影响,安静的站着,低着头。 李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摇摇头示意云景稍安勿躁,然后起身下了牛车。 云景这会儿内心倒没多少害怕,更多的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见师父都下车了,他也跟着下去,站在李秋身边靠后一点,安静的待着。 这会儿云景心想,自己都说要回避了,师父也没让自己离开,接下来看到不该看的,事后他不会揍我吧? 不是我故意要看的,是你没让我离开哈,师父你到时候要讲道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云景有亿丢丢期待。 至于会不会发生自己猜测中的场景,云景也没有把握,反正师父这反应,总归应该不会有危险才对。 微妙的气氛中,时间似乎过得很慢。 没一会儿,云景敏锐的感官就发现前门有人来了,他稍微低着头,这会儿偷偷用眼角余光往前方瞄。 不出他的所料,前方一个女人缓缓走来。 那女人身段很高,目测身高不低于一米七五,她穿着一套紫色长裙,华丽而优雅,她身段婀娜,随着走来,一股难言的贵气扑面而来,让人生不起亵渎之心,在那股贵气之下,连直视对方都需要巨大的勇气一般。 那女子面带紫色面纱,看不清容貌,但仅仅从那双丹凤眼就可看出,这女子定是极美的,她目光深邃而平静,像是一汪深邃的水井,让人分辩不出她的喜乐和情绪,同样让人分辩不出来的,还有她的年纪。 容貌和身段看上去是二十岁左右女孩子一生中最美丽的年华,可那眉宇间的神色,又像是三四十岁经历了尘世洗礼后的从容岁月。 总之,她的出现,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女人,偷瞄了对方一眼,云景内心做出了这样一个古怪的评价。 那紫衣女子的出现,李秋眼神微微动容,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依旧一言不发,也不曾回避,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对方。 紫衣女子缓步走来,脚下纤尘不起,姿态优雅高贵,像是神女临尘。 她来到距离云景师徒俩五米开外停下脚步,深邃的目光同样平静的看着这边。 没有人说话,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云景内心暗搓搓的吐槽,你俩弄啥呢,打什么哑谜啊,我看不懂,说,你们是不是在用我看不懂的方式交流…… 就这么滴,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景浑身都难受了,总算是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说话的居然是那边的紫衣女子,她声音优雅而空灵,却有一股难言的威严,平静道:“青山公子,好久不见,见到老友,你就是这样对待的?是不是我不说话,你将一直这样沉默下去?” “紫月公主当面,草民哪儿敢多嘴”,李秋硬邦邦的说道。 说话的时候,他还不忘规规矩矩的一礼,腰杆挺得笔直,头也不曾低下。 读书人,尤其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是可以见官不跪的,哪怕面对王公贵族依旧一样,只要不是犯了重罪被剥夺了功名,面对天子都能平视,当然,一般情况下没谁那么干就是了。 云景好歹学过一年多的礼仪了,这会儿看出,自己师父那个礼,以及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在挖苦对方呢,而对方并未生气…… 有故事,有内容啊! 紫月公主,对方居然是一位公主,嘶,云景倒吸一口冷气,给温室效应做了一丢丢贡献,这来头也太大了。 公主啊,是天子的女儿呢,还是天子的姐妹亦或者姑姑辈的? 云景已经尽量高估紫衣女子的身份了,也尽量高估自家师父口中那‘富家女’的身份了,可如今看来,依旧严重低估了啊,难怪一身本事和学问被打压得这么惨,就连农家肥这种‘大功德’都被剥夺了,如今看来,似乎不冤? 话说要不要这么扯啊,你俩是如何产生恩怨的? 云景内心有十万个为什么,八卦之火差点把自己点燃了都…… “你以前都是叫我月儿的”,对面,紫月公主看着李秋平静道,语气中似乎带着点哀怨和苦涩。 云景乖乖低头一言不发,实际上他快要崩不住了,你俩都几十岁的人了哇,还月儿,要不要那么肉麻。 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云景都快把一年的槽都吐完了。 李秋依旧硬邦邦带着点嘲讽的语气道:“草民不敢” 然后,气氛一度陷入沉默,云景感觉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在酝酿,像是一点就要爆炸那种。 可事实是啥都没有发生,那边的紫月公主看着李秋眼神微微感慨道:“青山公子,二十多年不见,你老了,曾经那个名动京城的青山公子,老了啊” 师父曾经都干啥了? 云景心头忍不住又冒出了无数问号。 “人生如草木四季轮回,春花秋落叶,年华易逝,谁能不老,倒是紫月公主,风采依旧,岁月似乎不曾留下痕迹”,李秋淡淡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触及了内心的柔软,话稍微多了一点。 紫月公主眉梢微微弯曲,语气稍显轻快道:“是呀,容颜易老,你可知岁月流逝中,孤芳自赏是多么的凄苦?” 云景又懂了,这紫月公主,绝对至今还单身,老阿姨了呢,师父哇,你耽误人家了哦,难怪那么针对打压你,女人一旦因爱生恨,啧啧,很可怕的…… 李秋张了张嘴,最终微微叹息道:“何苦呢,何必呢……” 紫月公主却是笑了,那笑声分外复杂,包含了太多情绪,让人难以分辨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看向云景好奇道:“这便是你收的弟子吗?” “公主殿下,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关后辈的事情!”李秋赫然抬头冷眼看着紫月公主沉声道,似乎在警告对方不要打自己徒弟的主意,连双方的身份差距都不顾了。 他俩从见面道现在,神态和说的话简直让人莫名其妙,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简直没有逻辑可言。 就好像两人在闹别扭一样,估摸着事实也是如此。 紫月公主冷笑一声说:“李秋李青山,你当我夏紫月是什么人?是非恩怨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说着,她也不理会李秋了,反而看向云景轻轻招手道:“云景是吧,论辈分,你应该叫我夏姨,来,过来让夏姨好好看看” “公主殿下,你想做什么!”李秋将云景护在身后警惕道。 紫月公主微微皱眉说:“李青山,我和晚辈说话关你什么事儿?你那什么态度,以为谁的心都像你那么‘歹毒’吗?” 李秋张了张嘴,轻轻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 云景此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咋整? “景儿,过来吧,让姨看看”,夏紫月再度冲着云景招手道,语气温柔,丝毫没有和李秋说话那么‘阴阳怪气’。 云景此时心说我啥时候就和你那么亲近了啊,第一次见面好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失散多年的晚辈呢…… 见自家师父没再拒绝,于是云景迈步走了过去,来到夏紫月一米开外停下脚步,拱手做了个面见长辈的礼微微弯腰道:“拜见公主殿下” “叫我夏姨”,夏紫月微微责怪道,然后缓缓蹲下平视云景,还牵起他的手认真打量,眉毛弯弯的笑道:“真不知道李青山是怎么教你的,学问估计没学到多少,一身臭规矩倒是学得像模像样,这么小就不卑不亢,难怪能被高傲的他看中收为徒弟” 云景能说啥呢,保持微笑就好。 话说回来,他倒是没在这紫月公主这里感受到什么压力,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她脸上的薄纱半透明的,倒是让云景看清了她的容貌。 用生得花容月貌来形容都不为过,年龄对她来说就是个迷,且还兼具高贵和优雅,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世间少有了。 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样,长辈的事情,云景也不打算刻意去探究。 打量云景片刻,夏紫月笑着将一枚巴掌大的玉佩放在云景手心说:“初次见面,姨也没专门准备见面礼,这枚玉佩收好,带在身上能提神醒脑,还可使人冬暖夏凉,别弄丢了,将来若是到了京城,在公主府出示这枚玉佩就可直接来见我” 云景一听就知道这玉佩是宝物,且还具有一定特殊意义,东西虽好,可天上掉馅饼指不定首先砸的就是脑袋,哪里肯收,当即就要拒绝。 哪儿知夏紫月却已经是起身了,说:“长者赐不能辞的道理想来你是知道的,收下吧,夏姨要告诉你的是,跟你师父做学问就好,千万别把他那优柔寡断又铁石心肠的‘歹毒’性格学去了,这样的性格将来只会害了你,你师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说着,她的目光已经看向了李秋。 云景拿着玉佩不知道咋搞,别说,这玩意还真是好东西,拿着它,如今酷热的天气他都感觉不到炎热了,浑身清凉,舒服得很。 他看向李秋,意思是问师父我咋办? 李秋一言不发,没拒绝,云景懂他的意思了,他和夏紫月的恩怨不牵扯自己,于是对夏紫月道:“多谢夏姨” “嗯,过去吧,免得有些人以为我要抢他的徒弟”,夏紫月点点头笑道。 在云景转身走向李秋的时候,夏紫月深深的看了李秋一眼,像是要将他的容貌刻在骨子里,然后狠心转身迈步离去。 她离去的时候近乎咬牙切齿道:“李青山,没错,本来你上报上去的农家肥应该获得大功劳的,封侯拜相名垂千古都不为过,是我在从中作梗,你想以此翻身,送你两个字,做梦!你可知我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岂能让你‘轻易’有出头之日,呵,真不愧是曾经年纪轻轻就名动京城的李青山,不声不响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差点就没压得下来,功劳太大了啊,不愧是我曾经看上的男人,若还有下次,我恐怕都无能为力了,但这样的功劳,你还有下次吗?这都是你应得的,哈哈哈,曾经若是你就有这样的功劳,何至于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离去。 云景严重怀疑她最后一番话才是重点,是专门跑来奚落自家师父的。 她来得突然,去无踪影。 因为不了解她和师父之间的恩怨,云景和不好去判断是非对错。 不过有一点云景倒是心头一动,听夏紫月公主的意思,自家师父若还有农家肥那样的功劳的话,她就压不住了,若还有这样的功劳,师父的前途,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都能得到巨大的改变! 嘿嘿……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秋的故事 云景按捺跑马的思绪,搞事情不急一时,以免弄巧成拙。 紫月公主人都走了,周围那种危险又肃杀的气氛荡然无存。 云景都不用怀疑,之前除了他们之外,周围绝对还有人隐藏在一边,他那敏锐的感官都没能发现,绝对是了不得的大高手。 想想也是,公主出行,尤其是千里迢迢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身边没点高手保护怎么行,甚至她本身就是一个大高手也说不定。 啧,仅凭气息就能压得周围虫不鸣鸟不叫啊,云景想不到武功高到什么程度才有这样的手段,尤其是让人感觉到风都停止吹拂了,自家师父都没这样的手段吧? 李秋看着紫月公主离去的方向,久久凝视着,眼神复杂,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息了一声,恢复了往西的从容。 “她给你的玉佩,你收好吧,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你的长辈,别弄丢了,那是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不过对她来说微不足道就是了,你不要觉得有负担”,李秋回头看着云景道。 云景点点头,安心的收下了,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恩怨,并未牵扯自己,好吧,说白了就是闹别扭呗,只是别扭闹得有点大罢了。 别看夏紫月一副想要至李秋于万劫不复的姿态,但云景用屁股想都知道,说句不敬的话,如果谁想弄死李秋的话,第一个发疯的绝对是夏紫月没跑了。 爱情呐,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相爱想杀不外如是。 手中的玉佩巴掌大小,淡紫色,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弯月图案,很是温润,云景当然知道这是好东西,提神醒脑的功效他没体会到,但冬暖夏凉倒是体会到了。 一定值老鼻子钱了,可惜这玩意没法拿去卖,估计卖也没人敢买…… 收起玉佩,云景看了看天色,问:“师父,我们还去学堂吗?” “此间事了,当然要去”,李秋瞪了云景一眼道。 然后这个时候,之前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车夫和护卫都跑回来了,一个个低着头,一副我是瞎子聋子傻子我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李秋也没怪他们,和云景重新登上牛车,慢悠悠的往学堂去。 实际上他们之前并未耽误多少时间,到学堂还能赶上早饭呢。 路上,李秋想了想说:“她是当朝长公主,天子的胞姐,太后就生了他们姐弟俩,曾经还是太子的天子病重,她用自己的半条命救了天子,所以在一些‘小事’上,天子可谓对她言听计从,她的能量很大,既然今天你已经见过她,作为我的衣钵传承,有些事情有必要让你提前知道了” 听了师父的这番话,云景有些咋舌,再次低估了夏紫月的身份和能量了啊,师父,真的,你被打压得这么惨一点都不冤…… 农家肥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造福万世的‘大功德’,这都被剥夺了,云景之前还觉得有点不合理,现在嘛,彻底释然了。 然后他发现,师父说出这些话周围的车夫和护卫一点反应都没有,猜测大概是师父用了传音入密的方式,只有自己能听到。 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接着李秋又说:“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为师的关系,她真心将你当做晚辈在看待,所以不管她对为师做什么,你都不要怪她,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嗯”,云景再度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 叹息一声,李秋接着道:“关于之前见过长公主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你师娘,免得她多想” “徒儿知道了” 云景才不会多那个嘴呢。 或许是话匣子打开了,有些东西憋在心里时间久了不吐不快,李秋叹息一声,语气复杂道:“景儿你一定好奇为师和她之间的事情吧,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当初为师在青牛学宫进学,正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候,当初在学宫内,为师无论是武功还是学问在同期中名列前茅,好吧,那是谦虚的说法,不是为师自夸,为师当初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一度能与其他三大学宫的第一并列,被人称为四大才子,还是四大才子之首呢,正是人生志得意满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追忆道:“那时为师年不过二十一,四大才子之首,武功更是步入先天稳压当代俊杰,可谓风头无两,也是那时候遇到了她” 云景知道师父口中的她应该是指之前的长公主夏紫月了,没吭声,认真听着,没想到师父还有那么辉煌的过去,这才是真正的主角模板啊,云景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时长公主十六岁,正是人生憧憬美好的时候,她听闻了我的事迹,好奇之下易容改面去了青牛学宫想要结识我,看看我是不是传言中那么神奇,她是长公主嘛,没人阻止得了她那近乎无理取闹的举动,而且易容手段高明,我没能认出她是女儿身……” “人生就是这么的奇妙,我和她兴趣相投,经历了一些事情,然后她就倾心于我了,有一天,她忍不住心中的爱慕,表明身份要我娶她,那时我才知道她是女儿身!” “她的身份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当初的学识也是配得上他的,先帝都默许了,可惜,命运弄人,在那之前,我已经与你现在的师娘成婚,我和你师娘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玩伴,在成年后就成婚了,她还在家里等我学成归来,我怎能负她,所以就没答应长公主” “她贵为长公主啊,也是爱极了为师,说不在乎为师已经成亲了,只要为师休妻为妾,她做正房就好,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更何况那时你师娘已经为为师产下一子,怎能做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情,就没答应长公主,为此她不惜以死相逼……” “哎……,总之,从那之后伤了长公主的心,为师被逐出了青牛学宫,好在她虽然恨为师,到底还没到杀了我的地步,功名得以保住,但前途却没了” “从那之后,为师心灰意冷,算是意志消沉吧,念头不通达,以至于二十年过去,学问和武功都没有再长进” “当初因为这件事情为师离开了京城,甚至还从老家搬走,隐姓埋名带着你师娘走了很多地方,十多年前吧,孩子渐渐长大了,心情稍微平复一些,恰好来到了牛角镇,于是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去年遇到了景儿你,问你那个问题本来是故意为难那个年纪的你,哪知阴差阳错稍微解开了为师的心结,念头通达了,为师的学问和武功再度有了长进,不过已经没有了年少时争强好胜的心了……”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为师明明不想收徒却收了你吧?那是因为你解开了为师的心结啊,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为师要是早十年遇到你该多好,就不至于落得一身所学被埋没了,其实如今这样寄情于山水也挺好,教几个学生,怡然自乐,没那么多压力” “哎,所谓该来的还是要来,为师躲在这里多年,我也知道长公主一直在找我,但她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农家肥的事情,为师明知捅上去会暴露位置,可为了天下苍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也看到了,她第一时间找来了……” “告诉你这些,景儿,为师是要你记住,别忘了当初你回答为师的那些话,‘富家女’和原配,当需要做那艰难选择的时候,如果你足够优秀,就不会那么为难了,如果当初为师更优秀一些,学问和武功都达到四大学宫执牛耳的地步,如今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为师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有做这种选择的一天,你不知道那种痛苦,而且优秀到不用做选择的地步,太难了……” 听了师父李秋说了这么多,很多东西云景也就释然了。 难怪他学问和武功都那么厉害,却沦落到牛角镇这种小地方,难怪他仅仅一个乡下教书先生,却有能耐将农家肥这个事情直接捅到天子那里去,难怪当初他会问自己那么一个刁钻的问题,难怪那么多人都想拜他为师。 啧啧,曾经名满京城的四大才子之首呢,难怪了。 只可惜,还是那句话,命运弄人。 如果不是长公主的话,自家师父如今恐怕已经出将入相了吧? 二十年前他就是四大才子之首了,而且武功更是踏足先天,若没有这二十年的消沉,云景不敢想象自家师父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这才是开挂的人生啊,可惜,到底是敌不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师父,过去都过去了”,云景只得如此安慰道。 李秋笑了笑说:“人老了,到底还是话多,经过这么多年,为师已经平静下来了,曾经怪过她,恨过她,如今再见她,到底只剩下了愧疚,站在为师的角度,她所做的那些,其实一点都不过分,毕竟,她为为师白白蹉跎了二十载岁月啊,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呢,只要她能开心,为师受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师父的恩恩怨怨,当徒弟的,云景实在不好说什么,而且以他这个年纪,也不适合说一些开导的话,本来云景还想问长公主说他曾经称呼她为月儿这回事儿呢,想想还是没敢问。 于是云景干脆转移话题道:“师父,你之前说,若是武功和学问到达四大学宫执牛耳的地步,就不会那么纠结了,那种地步是什么地步?” 李秋的回答很简单,就两句话,他说:“文可安天下,武可定乾坤!”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云景听了李秋的回答后挠挠头道:“这样啊……” 老实说,他对那种层次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如果硬要让他自己给出一个衡量标准的话,估摸着应该是人性战略核导弹的地步吧? 见云景茫然,李秋笑了笑道:“那等层次,为师也不清楚,所了解的也不过只是道听途说的一点罢了” 顿了一下,在云景好奇的目光中,他又道:“四大学宫执牛耳者,被世人尊称为‘夫子’,传说能寿五百!” “夫子?能活五百岁?”,云景惊了,微微瞪眼。 点点头,又摇摇头,李秋说:“是的,四大学宫执牛耳者被世人尊称为夫子,至于到底是不是能活五百载,为师也不清楚,毕竟未曾有幸亲眼目睹过任何一位夫子的尊容” 云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也说不出这会儿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总之就是,随着越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就越玄幻了起来…… 难怪师父说到了那种地步很多事情就没那么纠结了,可不是么,能活五百岁的老怪物啊,那等存在,用见证王朝更替经历沧海桑田来形容都不为过,区区凡俗功名利禄儿女情长这点小事儿,当然算不得什么了。 接着李秋又道:“穷苦百姓年过六十就能称为高寿,有钱人家吃穿保养得好点,年过一百也快到极限了,夫子若真能活五百岁,漫长的生命中一直专研学问,智慧和谋略得达到何等地步?用文能安天下来形容不为过吧?至于武,这就不好说了,几乎没有人亲眼见过夫子与人动手的画面,就为师为数不多的了解,每一次夫子出手,都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可谓武道通神呐,总之,每一位夫子的智谋和手段,都不是我们能轻易揣测的” “甚至可以这么说,我大离王朝立国八百余载,几经风云变幻依旧屹立不倒,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归功于四大学宫,若真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任何一间学宫的夫子出手,都几乎有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的手段!” 听了师父对‘夫子’只言片语的描述,云景心中除了喊六六六外真心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那种存在,称一声老神仙都不为过吧? 而这等牛人,整个大离王朝明面上至少有四个! 额,话又说回来,自家师父说‘如果能达到那样的高度’后如何如何,说句不敬的话,师父你是不是有点好高骛远了? 那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吗?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吧! 不过从自家师父所说的年轻时候的事迹来看,他曾经也是个了不得的开挂天才型人物呢,那时的他搞不好真的能觊觎一下那样的高度。 可惜,二十年的意志消沉,他无论是智慧还是武道都凝滞不前,已经过了学问和武功飞速进步的巅峰时期,如今再想攀登那等高峰,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好啦,景儿你也不要多想,为师告诉你这些,只是要让你知道学无止境的道理而已,踏踏实实做学问,一步一个脚印,未来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就看自己的造化了”,李秋拍了拍云景的肩膀笑道,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云景点点头道:“徒儿明白” 的确,他现在连字都认不全呢,连最基本的功名都没有,想再多也没有意义。 夫子,啧,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见到这样堪称活历史的传奇人物…… 师徒俩闲聊着来到了学堂,然后各自分开,云景果真没有错过早饭的饭点。 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因为长公主的一次露面而被打乱,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每天上学学习,早晚下地干活儿,晚上练字巩固学习,休息的时候和李秋易容去镇上摆摊挣钱粮。 慢慢的快要入秋了,又将迎来新一年收获的季节。 期间发生了一件让云景有些哭笑不得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小伙伴陈一剑,作死又达到了新高度。 那天云景去上学,和师父李秋分开后,在学堂门口,陈一剑鬼鬼祟祟的找到了他,告诉云景他不想读书了。 云景当时就惊了,问他弄啥呢。 然后陈一剑看着天边一脸云淡风轻的说,他要去闯荡江湖了,他说他已经准备了多日,盘缠都准备好了,还摸出了一把两尺来长的短剑,一副从此就要浪迹江湖的样子。 好嘛,云景知道这家伙又在作妖了,指不定在哪儿听了江湖侠客的事迹头脑一热呢。 憋着笑,云景也没阻止他,甚至还期待的说等着听他名满天下的一天。 当时陈一剑就开心了,他问云景,你也觉得我能闯出一番名堂来呀?云景憋着笑说你一看就是干大事儿的,尽管去吧。 然后陈一剑就潇洒的离去了。 结果嘛,人是上午走的,回是中午回的,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 在他回来后,差点憋出内伤的云景问他为啥这么快就回来了,这鼻青脸肿又是在闹哪样,陈一剑哭丧着脸说,他还没走出镇子身上的盘缠就被抢了,如果不是认识路过的捕快求救的话,他搞不好要被打残了沦为街边的乞丐…… 听了他的悲惨遭遇,云景同情之余,问他还想去吗? 陈一剑的回答是再也不去了,谁去谁是孙子。 对此,云景的评价是,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出门被抢不得不改变计划…… 可怜的娃,好好过日子不行么,非要作死。 平淡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在这段时间中,云景发现,牛角镇并没有因为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变得‘冷清’,反而是越来越热闹了。 田间地头,总能看到很多陌生的外地人在徘徊,这种情况从农家肥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后就一直存在。 本来这种事情在云景看来是正常的,毕竟农家肥能让粮食增产,是需要实际调查的,他估摸着这种情况一直会持续到秋收之后。 但当有一天休息的时候,他和师父惯例去镇上易容摆摊,这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天,有人来到他们师徒俩的摊位前,欲请李秋帮忙写一封信寄给远方的亲人。 本来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每次摆摊云景他们都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可当那要寄信的人说出写信的内容后,云景和李秋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那个写信的一看就是一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要写信的内容是,家里的田地连带房产都已经‘高价’卖出,他家得了一大笔钱,要搬家了,会搬到县城去住,写信主要目的是通知远方的亲人一声,以后要找他们的话,需要去县城了…… 信,李秋帮忙写好了,那人也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可事后李秋的脸色却变得无比阴沉! 那天,他们师徒俩早早的就收摊了,李秋让云景在家练字学习,他离开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李秋走后,云景来到院子里,看着远处那些田地里的陌生人,眉头紧皱,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牛角镇境内,永不上税的政策下,引来了一大群闻着腥味而来的饿狼,土地兼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进行了! 农民目光短浅,以为自家的土地和房屋卖了高价,欢天喜地的搬走了,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在永不上税的政策下他们的房屋和土地有多么的值钱。 那不是一朝一夕不用上税,而是祖祖辈辈都不用上税啊。 就目前而言,还只是正常的房屋田产买卖,被忽悠的都是一帮‘傻子’,可接下来呢,稍微有点头脑的人,知道自己的田地有多么值钱后,自然是不肯卖的,那个时候,资本家的獠牙张开,天知道会展现多么黑暗的手段夺取农民手中的田产土地。 不用去想,云景都能预料到,任由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牛角镇境内,几乎所有的田地都将换了主人,期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悲剧惨剧。 人性的贪婪和黑暗,一旦展露出来,那将绝对没有底线可言。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福祸之间的转变,就在一念之间,就在朝夕之间! 面对这样的事情,云景又能做点什么呢?思来想去,他纠结的发现,以自己如今的能耐,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师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吧”,如今云景内心只能这么祈祷道。 晚上,李秋回来了。 云景发现,回来后的李秋,表情分外复杂,复杂到像是要纠结死那种。 面对云景询问的目光,他皱眉道:“景儿,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个?” “先听坏消息吧”,云景想了想道。 然后李秋说:“坏消息是,有人开始对整个牛角镇动手了,那些人不但想将牛角镇境内不用上税的山林田产想方设法的据为己有,甚至还想将牛角镇的范围推动扩大!” 云景心说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于是问:“那好消息呢?” 脸色变化,李秋纠结道:“好消息是,那些人都不可能得逞了,谁若是不及时收手继续下去的话,下场绝对会无比凄惨!” “为什么?”云景若有所思的问。 沉默了片刻,李秋语气复杂道:“因为,长公主殿下把牛角镇要去了,以后整个牛角镇都将是她的封地,农户们依旧不用上税,但土地田产买卖就难了,需要经过公主府同意才行,谁还敢打主意?” 听完,云景心道果然是好消息,至少以后牛角镇的农户不会被那些张着獠牙的资本家吞但骨头都不剩了。 但这个好消息,只是对普通人来说是好消息而已,对李秋来说,这个消息就不那么好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收获 有长公主在上面顶着,牛角镇境内的土地兼并这种情况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有能耐和长公主掰腕子的人看不上这点,其他的,谁敢去触长公主的眉头? 然后云景又想,牛角镇以后都是长公主的封地了,她会不会在这里建个院子什么的?没事儿的时候她会不会来这里住上几天? 师父李秋的脸色那么难看,云景估计他也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云景猜测,长公主将牛角镇整成自己的封地,绝对是冲着自家师父来的,否则这穷乡僻壤的她图啥啊。 这种问题自然有师父自己去头疼,云景纠结也没用。 话说如果长公主真的跑来牛角镇的话,师父会不会提桶跑路?额,那时候自己要不要跟着师父一起跑? 这是个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平静了下来,云景也没再听说哪里有土地房产这样的买卖事情发生,虽说他没时间去专门打听这些,但牛角镇说到底也就那么大点地方,若这种事情经常发生的话,要知道还是不难的。 随着那天李秋带回消息后,田间地头的陌生人明显日渐减少,连热闹了一段时间的牛角镇都开始冷清下来,明显那些想要伸手的家伙知难而退了。 然后的话,田间地头还是有一些‘熟面孔’经常徘徊的,云景估摸着他们才是真正的‘调查员’,是真正来了解农家肥使用情况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某天,放学的时候,云景发现,在距离他们学堂几千米外的一处荒坡,那个原本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很多人在那里开始大兴土木起来,看规模就不小。 他猜那估计是长公主要在那里建一处别院没跑了,虽然才刚刚开始动工,但从那规模和规格来看,就不是一般有钱人能修得起的,排场太大了,要彻底完工,恐怕没个一两年怕是下不来的。 云景都能猜到的事情,李秋岂会猜不到? 但云景小心观察后发现,自家师父倒是很平静,日子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似乎压根就不在意一样,至少表面是如此。 还是那句话,云景不纠结这些,长辈的事情自然由长辈去处理,是非恩怨都不是他这个小辈能管得了的。 转眼就到了秋收的季节。 这时‘冷清’了没几天的牛角镇又热闹起来了,甚至比之前最热闹的时候还要热闹得多! 田间地头到处都能看到高头大马,甚至还有兵丁行走,很多人一看就身份不简单。 对于这样的现象,李秋只是告诫云景,别管,别问,由他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块能收获的田地,都有专门的人去测量,去称重,去记录,整得那些祖祖辈辈都种地的农民都不知道该不该动手去收割自己种植的庄稼了…… 很明显,对于农家肥这件事情,王朝方面还是无比重视的,甚至肯定有很多高居庙堂的人压根就不信,然后要么亲自前来查看,要么派信得过的人来查看。 总之一句话,眼见为实。 别人的粮食都能收割了,云景和李秋今年亲自种植的庄稼也一样。 然而李秋得知农家肥的事情到底还是慢了点,没能在庄稼生长的最佳时机施肥,是以他们种的庄稼肉眼可见的比周围的要差一些。 云景他们种的全部是水稻,不到五亩地,目测的话,大概每亩地能收获两百五十斤稻谷,全部收获,加上不上税,而且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学堂,收获的粮食应该足够他们师徒俩吃一年了。 某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李秋就将云景叫起来,说他们也也要开始收割庄稼了,云景自无不可,于是和李秋忙碌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当下的社会环境,稻谷的收割方式还是很原始的,需要先用镰刀将其割倒,然后再手持稻子,一遍一遍的摔打在专门的容器内进行脱粒。 这明显是个体力活儿,云景还小,力量不足,脱粒的事情肯定只能李秋来,他只负责将稻子割到。 分工明确后,可那天还不等他们师徒俩动手呢,刚到地里,不知道哪儿就呼啦啦的冒出几个人来,大喊慢着,一看那些人的穿着就是官府的人。 云景无语,得,自己收割自己种的粮食,如今却要受官府的监督,他看向李秋,意思是咋办? 能怎么办,自然是李秋去交涉了。 李秋也没自持读书人的身份就摆什么架子,如今牛角镇的粮食收割情况,绝对是要直达天听的,谁敢在这个时候搞事情无异于找死,李秋虽然有些能耐,但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然后嘛,估摸着这段时间官府的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流程来了,李秋和那些人简单的交涉后,就有人开始扯着尺子丈量土地,他们都很小心,尽量不去碰到庄稼。 在丈量田地的时候,估摸着是这片的负责人,他站在李秋身边,看着李秋他们种的稻子皱眉道:“不是说施了农家肥后粮食明显增产吗?其他人家的都长那么好,为什么你们家的这么差?不会是偷懒了吧?” “大人明鉴,并非我等偷懒,实在是得知农家肥晚了些,没赶上趟,是以地里的庄稼这才比其他的要差些”,李秋解释道。 于是对方不悦道:“尔等农户,庄稼可是命根,农家肥如此重要,居然还后知后觉,当真是愚昧,切记来年第一时间用上啊” “定当如此”,李秋笑道。 这个时候对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看着李秋好奇道:“老人家,听你的口气,似乎读过几天书?” 李秋拱手一礼说:“的确读过几天书,算不得什么,让大人见笑了” “嗯”,对方点点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然后吧,就这么七扯把扯,田地总算是丈量完了,但却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个时候李秋却道:“大人见谅,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走?你们不是要收粮食吗?去哪儿?”对方顿时懵了,心说农户能如此任性吗?这才到地里多久啊就要走,庄稼不要啦? 李秋笑道:“大人,实在是事出有因,我接下来还要去学堂给学生们上课,我那徒儿也要去学堂上课了,只得下午下学后再来收割粮食” “你还是学堂的教书先生?”那官员彻底懵了,你一教书的就好好教书呗,打扮得跟个老农似得干啥? 李秋点点头道:“不错,不知我们可以走了吗?” “额……,失敬失敬,那先生你请,下午我们再来”,那官员嘴角抽搐道。 云景差点翻白眼,好嘛,这一早上本来要收粮食的,结果这一耽搁啥也没干成。 然后各自离开…… 下午,云景和李秋放学回来,继续下地收割粮食,早上那几个官府的人也第一时间跑来了。 估摸着他们白天专门打听了一下李秋的情况,下午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客气,甚至还主动提出帮忙。 也不知道那家伙打听到了什么,热情得不得了,李秋没法拒绝,只能答应他们的帮忙,结果呢,对方一招手,呼啦啦的又来了一群人…… 最后就是,原本云景以为要忙活好多天的活儿,几亩地的粮食,一下午就收割完毕了! 没办法,人多力量大。 粮食收完了,还称了重,完了那官员拿着记录的册子给李秋说,他们四亩七分地,一共收粮一千二百零八斤,平静亩产约二百五十七斤。 如果按照往年的收成的话,他们这算是史无前例的大丰收了,可对比牛角镇其他地方,只能说还成,因为其他地方的田里,收成亩产都在三百斤左右! 李秋并未因为自家的收成不如其他人而沮丧,反倒是开怀无比,言说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农家肥普及开去,全国上下都有这样的收成,未来万民的日子就好过了…… 虽说那只是理想状态,可抛开其他不开心的因素不说,未来还是值得期待的,农民有饭吃,国家收得上税,农民的日子好过了,国力也能得到大大提升! 夜幕降临,收割的粮食,那些官府的人帮云景他们送回了住处,后续经过晾晒就能入仓了,随后各自散去。 晚上,李秋拿出一些白天收获的稻谷,不惜用先天真气去给稻谷脱壳,然后用得到的大米迫不及待的煮了一盆米饭。 这是他们亲自种植的大米,光闻着味了格外香甜。 月光下,师徒俩就着咸菜吃白米饭,哪怕仅仅只是如此简单的食物,师徒俩居然都吃出了幸福的感觉。 云景吃着碗里的米饭,回想起这大半年来的劳作,从翻地,播种,除草,灌溉,再除草,每天观察水情,然后收获,直到最后碗里的大米饭。 其中的辛苦,其中的劳累,其中流的汗水…… 直到这一刻,全部都化作了大米饭的香甜。 从劳作之初,云景内心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这一刻全面释放! 他那本就无比敏锐的感知,在这一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变化着,脑袋里面仿佛响起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得到了释放和宣泄,很自然的,云景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闭着眼睛的他,‘看到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奇的变化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是的,云景真的只能用神奇来形容。 夜幕下,闭着眼睛的他真切的‘看到’了周围的景物,一花一草,一景一物,全都清晰的映入了他的脑海。 范围的话,大概在十米左右,这个范围和这几年来他悄然成长的感知范围相当,他那种敏锐的感知依旧存在,但在那基础上更进一步了,他如今能清晰的‘看到’范围内的一切,不是肉眼观看,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映照在了他的脑海。 在这个范围内,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树叶上的纹理,石块上的棱角,泥土下慢慢爬行的蚂蚁,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近在咫尺,简直就跟拿着放大镜在近距离观察一样,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细致入微! 当然,这一切仅限于十米左右范围内,再远就‘看’不真切了,远处一切都是模糊的。 如果仅仅只是不借助肉眼就能看到半径十米内的一切,云景还不足以用神奇来形容。 之所以神奇,是因为他发现,在这个范围内,他的‘视角’,可以随心所欲的调整,可以从任何角度去观察看到的东西,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可以拉近拉远,就好似站在第三人称的角度! 所以,闭着眼睛的他,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边上的师父李秋。 他好奇的左右打量,自己坐在饭桌前微微闭目,像是在发呆,而师父李秋,则是依旧在不疾不徐的吃饭,他似乎压根就没发现云景在观察他。 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明明周围的一切都清晰的映照在脑海,明明视线是站在第三人称的角度,但一切依旧是以云景自身为中心的,这种感觉很玄妙,只可意会,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第三人称的视角,和本身的存在并不矛盾冲突,就是那么自然而然。 云景也说不出这是什么原理,反正心头有一种明悟,这是一种心灵和意识的释放,冲破了肉体的束缚,跨过了五感的的范围,一切都在心灵和意识的释放下映照在了脑海。 他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如何才能做到这样,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亦或者几个字就能说清楚,总之一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需要自己去悟,去自然而然的升华心灵和意识,然后水到渠成…… 他有一种感觉,想要达到这种神奇的视角,任何刻意的强求都不可能成功,哪怕自己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别人,别人也不可能按部就班原封不动的复制,就好似同一条路,每个人走都会有不同的差别,最终都会走上截然不同的方向。 在这样的视角下,云景好奇极了,像是得到新鲜玩具的孩子,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种可以称作是思维的延伸观察方式,云景发现,它居然不受物理限制,能够穿透桌面泥土,有着类似于透视的功效,这就有点逆天! “这算什么,神识?念力?意念?精神思维?高纬视角?心灵映照?” 观察周围的时候,云景不禁在心头嘀咕,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语来描述这种神奇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他一番观察下来,发现并未因为使用这种独特的能力而产生诸如疲惫头疼等现象,就好似一个人正常用肉眼观看景物,是人体本身就有的功能,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消耗。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毕竟哪怕是用肉眼观察,时间久了也会疲惫,只是他这神奇的感官并不会产生额外消耗而已,能正常使用就是了。 一番观察下来,云景稍微做了总结,这种神奇的感官之下,他能做到不受光线限制,获得类似夜视的能力,还有透视功能,然后还有一定微观作用,其次是多角度随心所欲的观察,其他的,或许还有特别之处吧,他暂时还没有发现。 在这种神奇的思维感官下,云景感觉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很多平常肉眼看不到的都能清晰的呈现在意识之中。 最明显的一点,天地间有一种洁白的,灵动的,飘逸的‘气’,平时他用肉眼就是看不到的,那种气无处不在,有浓有淡,它给云景一种兼容万物,但又不溶于万物的感觉。 “那是什么?” 云景很好奇,试着用意识去追逐一缕那样的气,然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碰’到了! “这……” 还不等云景从那无比奇特的触碰感回味过来,那一缕灵动而洁白的气,宛如倦鸟归巢一样,随着他本身的呼吸,划过空气从他的口鼻进入了身体,然后消失不见。 那一刻,云景感觉自己无比舒服,舒服得难以用言语形容,就好似回到了母胎之中,浑身暖洋洋的,就好似整个身心和灵魂都得到了甘露滋润一样。 “灵气?能量?” 一时之间,云景脑海中一下子蹦出了这样的词语。 或许是那一缕气太少了,他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呢,那种难以形容的舒服感就消失了。 然后依旧维持着第三视角的云景,惊讶的发现,边上的师父李秋,他在呼吸之间,天地间也有这样的气融入他的身躯,丝丝缕缕,源源不断。 可不同的是,打个比喻来形容,师父李秋的身躯就像布满小孔的筛子一样,那些丝丝缕缕的气,在进去他躯体后,百分之九十九都自然而然的离开了,就好像只是从他体内路过,仅有一小部分融入了他的躯体之中,不像云景一样,一缕气完全融入身躯! “这难倒真的是‘灵气’?师父说他的武功已经踏足先天,平时不见他修炼,难不成就是靠这样的方式吸收灵气在修炼?可这效率也太低了吧,百不存一啊,甚至大部分进入他体内的灵气真的就仅仅只是路过,压根就留不住……” 被勾起了好奇心,云景想到自己这样的奇特感官下有着透视的能力,就想拉近‘视角’去看看师父李秋为什么留不住那些气,然后他的思维感官就靠了过去,想从内部了解。 可就在这一瞬间,原本不疾不徐吃饭的离去却是猛然浑身紧绷,目光锐利如刀,赫然看向四周冷哼道:“何方朋友,鬼鬼祟祟意欲何为,何不现身一见!” 快要‘靠近’李秋皮肤的云景当即心头一惊,立即将‘感知视线’拉远。 这一刻,在云景的‘眼中’,师父李秋已经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样子,他整个人宛如点燃的火炉,在云景‘视线中’呈现赤红之色,身躯周围甚至有火红的‘火焰’升腾,灼热而危险! 这样的李秋,云景连他的样子都‘看不到’了,他整个人在云景看来就是一团小太阳一样,思维感官都不敢靠近,无比危险,像是靠近就要被焚烧一样。 而且,在云景的视线中,李秋的丹田位置,那里才是他浑身炙热如火的源头,在那里,有一团对云景来说无比可怕的能量在澎湃着,一旦释放出来一丝,都给他一种会把自己撕碎的恐怖感。 “先天武者,果然可怕,连自己这无形无质的思维感官都无法靠近,嗯,自己都要真正碰到了师父才发现……” 心头这么想着,云景却是不敢再玩了,瞬间收回思维感官睁开了眼睛。 说来也神奇,刚才云景感觉过了很久,实际上从他闭眼到睁眼,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时间罢了。 想想也是,思维的速度本身就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毕竟一个人一瞬间就能产生千百个念头,而现实中,一瞬间一个人能做多少事情? “师父,发生什么事儿了?”恢复正常视觉,云景维持着端碗吃饭的姿态,看着一脸严肃的李秋问。 要不要将自己神奇的感官变化告诉师父呢?云景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想想还是算了,倒不是说他信不过李秋,而且也相信李秋不会害自己,只是这种事情太过离奇,恐怕李秋也无法理解吧? 就当是自己的小秘密了,反正那样的状态对自己也没有坏处。 李秋依旧在警惕周围,眉头紧皱目光冷冽,眼神中却带着丝丝疑惑之色。 听到云景的话,他沉声道:“刚才为师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窥探,那种感觉一闪即逝,或许是为师感觉错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却安慰道:“景儿别怕,有为师在,也不一定是为师感觉错了,如今牛角镇可谓天下瞩目,来了一些高人也在情理之中,估计只是偶尔路过好奇之余看了为师一眼吧,那种能无声无息观察还不被为师发现的,想来还不屑于为难我们师徒,不用理会就是” 云景心头怪不好意思的,自己好奇之下居然整得师父一惊一乍的,心说师父啊,哪儿有什么高人,你所谓的高人就在你眼前呢,弱鸡一只罢了。 然后云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李秋似乎不想给云景造成压力,重新坐下,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刚才我见景儿你突然发呆,在想什么?” “徒儿没想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小时后见家人在地里耕作,知道他们很辛苦,但并不完全理解那种辛苦,如今亲自吃到了种的粮食,回忆这其中的点点滴滴,才真切的明白一粥一饭的来之不易”,云景随意找了个理由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闻所未闻! 虽然没有发生特殊情况,但李秋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在听了云景这番话后,他还是笑着点点头道:“景儿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为师很欣慰,这也是为师让你跟着我耕种的目的所在,为师曾给你说过,很多东西我们知道是一回事,但真正的切身感受又是另一回事,唯有亲身经历了,才能真正的明白一些道理,若不去亲身经历,我们认为的‘知道了’,就永远都只能浮于表面,很多东西啊,书面上阐述得再清楚,都比不上自己去经历一次” 顿了一下,他又道:“但这还不够,还要继续保持下去,现在你只是明白了知易行难的道理,须知很多事情啊,我们每经历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悟,所以,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下一步就需要真正的做到知行合一了,那会很难,,想要真正做到知行合一,就连为师都还没达到那样的地步,那是需要用一生时间去坚持的,当然,为师所说的并非单指种地一事,而是贯穿一个人一生的心态,或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为师的这些话,慢慢来吧” “徒儿受教”,云景认真点头道。 见云景态度端正,他欣慰的点头笑道:“嗯,你明白就好,吃饭吧,未来的人生还很长,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人,都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来” 和师父李秋说着话,云景还在一心二用的考虑措辞,如何将自己神奇的感官告诉师父呢?是直接告诉他,还是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一点点说出来让他帮忙分析? 思来想去,云景觉得,还是直接告诉他的好,毕竟如果告诉他自己两三岁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感官在发生变化,那就太离谱了,说出来师父信不信是一回事儿,搞不好真的会被当成‘怪物’。 还不等云景开口,李秋又说话了,他看着手里的白米饭,微微感慨道:“景儿,刚才你说,经历了这一年的辛勤劳作,最终吃到了白米饭,才真正明白一粥一饭的来之不易,可放眼天下亿万农户,他们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们祖祖辈辈种地,看天吃饭,甚至大多数时间都饥一餐饱一餐,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人生何其艰难?” “为师小时后,家里也颇有家资,并不真正了解民间疾苦,所知的民间疾苦,也大多都是通过书本了解的,还是后来游学,亲眼去见过,亲身去经历,才真正的得以明白” 说道这里,他笑了笑道:“为师当初游学,见得民间疾苦,有感而发,偶得一首小诗,现在我说给你听,算是与你共勉吧” 云景按捺下要说的话,好奇的看着师父,做洗耳恭听状。 曾经自家师父可是大才子呢,他会做出什么样的诗词来? 接着李秋看着远处的夜色,语气幽幽道:“景儿你且听好,诗名‘苦农’,‘山野明月松间照,风雨寒暑晨光里,四时常见挥锄影,春秋难得衣茶饭’,这首诗,便是为师昔日游学所见了” 听了师父的这首诗,云景细细体会。 云景对于诗词的鉴赏能力有限,他也不好去评价师父李秋的这首诗好不好,但仔细品味,却是能从诗句中体会到真实民间的辛酸苦辣。 每一句诗词都不华丽,且单独的一句诗拿出来都让人没什么感觉,可纵观全诗词,联系上下文,却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一个‘真’字,仿佛农民辛勤劳作的画面历历在目。 夜色下,山野寂静,唯有明月高悬,风雨酷暑,朝露晚霞,这样的场景中,四时更替,可田间地头总有挥舞锄头的身影,那是辛勤劳作的农民,但他们辛勤劳作下来,一年到头却是连穿衣吃饭都难以得到。 诗名苦农,这首诗真的是将农民的辛劳与辛酸用最朴实的语言书写了出来。 脑海中回味着那些诗句,云景想了想,也不做任何评价,感慨道:“农民一年四季耕种,所求不过吃饭穿衣,但仅仅那么简单的要求,往往都难以实现,何其艰难!” 李秋点点头道:“这便是现实,而且啊,‘苦农’不过民间一角罢了,未曾见,未可知的地方,谁也说不清还有多少,不过,未来农家肥得以推广,或许他们的日子能慢慢好起来吧,希望如此……” 云景不再说什么,按照正常情况下,农家肥得以推广,粮食能增产,农民的日子的确会好过很多,可那只是理想状态,谁也不知道,粮食真正增产后,随之还有什么样的政策变化,不过不管怎么样,农家肥的出现,目前来说,总归还是让人有些许盼头的。 云景没将师父的这首苦农拿去和脑海中自己知道的诗词比较,毕竟每个人看待同一件事情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有感而发的诗词这种东西,你硬要分个高下的话,根本就没有意义。 师徒俩闲聊着,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李秋放下碗筷道:“为师吃好了,景儿,你吃好后把碗筷洗漱好就去练字吧,别太晚,明天还要上学” 这么一会儿了,都没有意外情况发生,李秋逐渐放松了警惕,心道应该是有高人偶然路过顺便看了自己一眼罢了。 他并不觉得奇怪,如今牛角镇可谓天下瞩目,偶有高人前来也在情理之中。 见李秋起身,云景想了想开口道:“师父等等” “景儿有什么事吗?”李秋回头好奇问。 这会儿云景已经思索好措辞了,他说:“师父,我有个问题想请你帮我分析一下……” 说话的时候,云景也在观察李秋的反应。 然后李秋干脆重新坐下,笑道:“景儿难得有问为师的时候呢,很多时候为师都觉得自己没用了,原来你也有不懂的地方,什么问题?不妨说说看,为师帮你参谋一下” “是这样的,师父,你也知道,徒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然后的话,感官方面也比常人敏锐很多,这些师父你都是知道的,徒儿想问的是,就在最近两天,‘莫名其妙’的,徒儿发现,我闭上眼睛都能清楚的看到周围的一切,范围仅限于三丈左右吧,这种看到比双眼观察还要来得清楚细微,总之就是很神奇,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本事,这种情况是好是坏,不知师父能否为我解惑?”云景用相对委婉的说法,将自己的奇特之处说了出来。 听了云景这个问题,本来李秋还不以为意的,可在听完之后,他却是有些懵,微微失神道:“景儿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所以师父你能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吗?”云景点点头道。 李秋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眉头紧皱,在脑海中快速思索有关云景这样的情况,可思来想去,他都没有能在脑海中找到对应的答案,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最后,他纠结道:“景儿,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为师还从未遇到过,连听都没听说过,你能说得更详细一些吗?” “当然可以”,云景点头,既然都说出来了,他也没打算隐瞒,于是道:“师父,是这样的,我闭上眼睛,三丈范围内,我能真实的看到任何东西,而且这个范围内还不受阻碍,还有,在这个范围内看到的东西,我能从各个角度去观察,还能看到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 听了云景的回答,李秋整个人都差点傻了,云景所说的这些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没贸然给云景分析解释,而是表情严肃继续问:“景儿,你除了这些神奇之处外,有没有感觉到不适的地方?” “没有,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云景很肯定的回答道。 继续皱眉,李秋再问:“景儿,你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在最近吧,准确的说是三天前就有这样的苗头了,只是在今天才真正的能‘看到’周围”,云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点点头,李秋说:“这样一来的话,应该就不是长公主对你动了什么手脚了,时间对不上,然后,景儿,你这几天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亦或者遇到奇怪的人?” “没有啊,前几天我都在学堂,吃的也和大家一样,上学放学我都和师父一起的,没遇到奇怪的人”,云景实话实说道,完了云景缩了缩脖子又道:“那个……,师父啊,刚才我闭着眼睛,悄悄的‘看’了你一眼,可能你以为有高人路过是误会了……” “你不早说,害的为师白担心一场”,李秋无语的瞪了云景一眼,于是彻底放松下来,相对来说,云景的情况才是大事儿,他都不纠结那小小的误会了,然后,他又详细的询问了云景一些其他情况。 事无巨细后,李秋依旧搞不懂云景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最终,他只得纠结的看着云景说:“景儿,你这种情况,为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无法现在回答你,需得去翻翻典籍,看看能不能找到相似的记载,总之,你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不要轻易告诉任何人,而且,切记不要贸然尝试去观察别人,万一被观察的人发现了,绝对会给你带来灾祸!” “徒儿谨记”,云景认真道 之前观察师父李秋他都被吓了一跳呢,哪儿还敢轻易尝试观察别人,万一惹到不该惹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总归小心点没错。 见云景真心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李秋点点头,接着又纠结无比道:“就为师所知,练武的话,到了一定地步,虽然能让人耳聪目明感官敏锐,但也没你这么离谱的,就拿为师来说,武入先天,也不过只能察觉到周围细微的动静和一些微妙的气息变化,但像你这样用五感之外的‘第三只眼看到’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为师的恩师,也就是你的师祖,他的武功还在先天之上,为师都没听说过他老人家具备这样的本事,也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的情况,以此推断,恐怕传说中的夫子也不一定有这样的神异之处……” 说道这里,他纠结得直薅头发,用一种三观都被颠覆的语气道:“总之,景儿你别急,待为师翻翻典籍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然后你若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我,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和师父李秋一番交流,云景也纠结得要死。 原来见多识广的师父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啊,甚至连传说中的夫子估计都没这能耐,要不要这么离谱? 早知这样的话,自己还不如不说出来呢…… ———— (关于诗词,石头尽量用原创,大家都见多了拿历史上的诗词装逼,反正左右都是尬,就这么尬着吧,最后,看在石头好不容易憋出一首打油诗的份上,给张月票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深入了解 李秋带着满肚子纠结回屋去了,实在是云景告诉他的太过离奇,闻所未闻,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颠覆了他的三观。 天底下哪儿有闭着眼睛还能看清周围景物的? 尤其是闭着眼睛比睁着眼睛看得更清楚更细致。 那怎么可能嘛,可偏偏就发生了! 一开始李秋也有点不信,以为云景年纪小在骗他,可事实是,他让云景闭着眼睛,甚至蒙上眼睛,随便他指什么东西云景都能答上来,哪怕是翻书云景都能看到且诵读出内容,这就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怪哉怪哉,虽然有人说自己眼瞎了,但看的更清楚了,可那只是对人性和人心的把握,并非真的眼瞎了还能看到啊,自家这徒儿……,不行,我得去翻翻书……” 李秋纠结着,一头扎进了书堆。 他们住的地方虽然陈旧,但还是有专门的书房的,毕竟李秋是教书先生嘛,又家大业大,离不开书。 那满屋子的书,如果卖了的话,钱财都足够养活整个小溪村几十年了,某些李秋自己珍藏的孤本简直有价无市…… 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云景挠挠头,心说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师父,答案没得到不说,连点参考意见都没有,整不好还会让自家师父怀疑人生,不,他已经在怀疑人生了吧? 这事儿整的,告诉他也不知道对不对。 说都已经说了,想那么多也没用,云景不再纠结,等着吧,看师父能不能从书籍中找到相似的情况。 吃饱了,云景将碗筷洗漱好,然后借着油灯的光芒练字巩固学习。 练字练到晚上大概十点的样子,云景停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向李秋所在的书房那边,那里不时传来书籍反动的声音。 “估摸着师父今天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心头嘀咕,云景去解了手,然后对李秋所在的书房道:“师父,我先睡了啊” 李秋没回答他,讨了个没趣,云景摇摇头睡觉去了。 躺床上,云景有点睡不着,实在是今天新出现的那神奇能力的新鲜感还没有过去,然后他闭上眼睛,自然而然的,心情放松,思维意识得到释放,他在闭上眼睛的情况下,又看到了周围的一切,比肉眼看得更加清晰更加细微。 真心很神奇。 用‘第三人称’视角观察了一下周围,这屋子都住了这么久了,熟悉得很,也没什么好看的。 于是云景心念一动,张开了眼睛结束了那奇特的视角。 房间昏暗,虽然有月光,但他依旧看不清房间的情况,更别说那奇特视角下的夜视能耐了。 “咦?” ‘视线’的变换,云景猛然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惊疑一声,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又睁开。 几次试验后,他发现,当自己睁着眼睛的时候,是不能使用那奇特视角的,只有在闭着眼睛的时候才行。 这什么原理? 思来想去,云景倒是大概想明白了,估摸着是优先级的原因,因为自己从小到大习惯了睁眼看东西,所以在睁着眼睛的时候,本能的屏蔽了那奇特的视角,从而只接收肉眼看到的,只有自己在不使用肉眼的时候,本能才将那奇特的视角能力释放出来。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睁眼的时候同时使用那奇特的视角,估摸着要练习吧,但若用两种不同的视角同时看东西,也不知道大脑能不能处理得过来”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闪过,也没在意,毕竟能不能同时使用两种视角还是回事儿呢。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又用独特的视角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其实周围的一切还是那样,只是多了一种平时肉眼看不到的‘灵气’罢了,是的,云景将那种灵动飘逸的‘气’命名为灵气。 灵气有浓有淡,它灵动飘逸,给云景一种兼容万物但又不溶于万物的感觉,至少他还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能存得住灵气的,哪怕那天长公主给他的那块珍贵玉佩也不行。 屋子里的灵气明显要比外面的稀少,丝丝缕缕近乎不可见,但到底还是存在的,它们飘忽不定,会跟着空气的流动而流动,一下子穿透墙壁消失了,但有时候也会从窗户随着空气进来一些。 就很神奇。 用独特的视角观看那些肉眼看不到甚至也用躯体触碰不到的灵气片刻,云景再次尝试用意念去触碰。 于是乎,那肉眼看不到躯体也触碰不到的灵气,真的给了他一种真实的接触感。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其实也没啥特别的感觉,它似乎没有温度……,这么说也不准确,没有温度岂不是绝对零度了?所以吧,严格的说它的温度跟空气的温度没什么两样。 然后它虽然灵动飘逸,但到底不是有意识的生物,在云景意念的触碰下也不会跑,也不会主动亲近他,反正就一副躺好了你想干啥都行那种状态…… 硬要形容‘灵气’的话,大概可以将它比成白开水,寡淡无味,没啥特别的,但又真实存在。 云景意念和灵气接触很短暂,刚刚碰到它,然后它就仿佛被云景的意念牵引了一样,随着云景的呼吸,如倦鸟归巢般从他口鼻进入体内消失不见。 随着灵气融入身躯,云景再次体验到了那种舒服到灵魂深处的愉悦感,从头到脚,仿佛发丝尖都得到了灵气的滋润一样。 嗯,就很润,就很爽。 可惜,灵气太少了,他还没爽够呢,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于是,欲求不满的云景又用意念去接触其他灵气,源源不断的加倍享受那种愉悦感。 然而屋子里的灵气到底还是太少了,没几下就被他榨干,一丝都没有了。 虽然屋子里的灵气少,享受的过程很短,但就这片刻时间,云景却发现,自己之前练字几个小时导致酸麻的手臂这会儿不适感完全消失了,甚至效果要比自家师父用先天真气给自己舒筋活血还要来得好! “这灵气也太神奇了,太好用了,可问题是,为什么灵气进入自己体内后就完全消失了呢,准确的说是全部融入自己四肢百骸了,而像自己师父那样的先天武者,哪怕能吸收灵气,但也只能留下百分之一,更多的自然而然就消散了,有很多灵气压根就只是路过,什么原理?是体质不一样吗?” 云景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然后他想到了在那独特视角下,看到的自家师父丹田位置,有一团无比危险无比恐怖的能量源。 “那或许就是师父所说的先天真气了,这样一来的话,他吸收灵气,应该是能增长那先天真气总量的,从而提升他的实力,可为什么自己吸收灵气之后,并未在体内形成那样的能量源呢?” 关于这个问题,云景思来想去,大概得出两个结论,师父能吸收灵气增加先天真气总量,估摸着是因为他有独特的功法,通过所谓的功法能够真正的将灵气进行利用,而自己没有功法,只能是被动吸收,所以灵气就只能融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大概是这样吧?” 心头嘀咕,云景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灵气融入自身,应该是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毕竟师父那样的先天高手都需要灵气,而且自己吸收灵气后并未感到丝毫不适,反而很舒服。 云景目前也说不好那哪种吸收灵气的方式更好,总归来说,目前他只能自己接触灵气然后被动吸收。 就这会儿的功夫,又有灵气通过各种方式进入了他的房间,依旧很少,比之前还少。 此时此刻,云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了想法他就付出了行动,又用自身意念去触碰灵气,但他此时心头一个劲想的是不吸收不吸收,控制它控制它。 然后,别说,还真行!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感觉,总之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下,灵气并未被云景的呼吸吸收进体内,而是停留在了肉眼看不到的空气中,且无比温顺,在云景意念的操控下,让它往东它就往东。 “还真行” 云景莫名惊喜,然后他的意识看向了师父所在的方向,那边也不超过十米距离,然后,他的意识直接延伸了过去。 李秋在书房专心致志的看书,身边堆了一大堆书籍,明显是在查找关于云景之前所说的情况。 特殊视角下,云景发现,师父所在的房间比自己所在的房间灵气要多很多,他猜测应该是师父李秋时时刻刻运转特殊功法牵引灵气而来导致的。 看到那些灵气,云景将大胆的想法进一步实施,他操控着一缕缕灵气往师父边上靠去,没敢用意念触碰师父,怕被他发现。 在云景的‘帮助’下,李秋吸收灵气入体的速度和总量明显要大得多,饶是专心致志看书的他都不禁疑惑着嘀咕了一句‘咦?为何修为增长速度快了一丝?’ 他搞不懂,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也没发现端倪,摇摇头不得其解。 ‘帮助师父修炼’了一会儿云景就撤回了意念。 这一通操作,他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能帮助师父聚拢灵气,灵气多了,师父的修炼速度就快了,但有一点却是没法改变的,那就是师父本身存不住灵气,再多也只是浪费,但多了他总归还是能留住一部分的。 “啧,除非是灵气多到用数量堆的程度,否则短时间让师傅修为‘拔苗助长’的成长明显不现实” 目前自己还做不到,或许以后可以把…… 忙活了这么久,云景也有些困了,于是睡觉。 睡觉前,他在想,也不知道在本身无法留存灵气的情况下,他用意念控制灵气包裹住一个人,能不能起到滋养一个人躯体的作用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对家人这么做,他想让家人身体更好活得更久,如果家人本身能够存得住灵气就更好了! “思维意识释放出去,拥有独特的视角,还能操控灵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其他东西,找个时间试试” 迷迷糊糊间云景又冒出了这个念头。 …… 第一百三十章 年轻真好 隔天云景起了个大早,只觉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浑身啪啪作响格外舒服。 “正是长个的年纪,将来一定要长成一米九左右的男神身高呀” 心头幻想着,云景转眼就看到了师父李秋。 他似乎一夜没睡,显得有些疲惫,眼睛里面还能看到些许血丝,估摸着一晚上都在忙着翻阅书籍查找关于云景拿着情况的记载。 “师父早”,云景打了个招呼,然后略微歉意道:“师父您昨晚没休息吗?我听您半夜了还在翻书,要不去休息一下吧?” 摸了摸他的脑袋,李秋笑道:“景儿有心了,师父没事儿,说到底难得遇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时忘了时间,类似这种挑灯夜读,对为师来说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呢” 说着,云景也搞不懂他咋整的,浑身上下有隐约的莹白微光闪过,一下子就变得精神奕奕了,就连眼中的血丝也消失不见。 啧,先天高手,果然一夜不睡也有的是办法恢复精神…… “那师父您也不能太累了啊,连累师父操劳,倒是徒儿的不是了” 没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结,李秋笑道:“走吧景儿,我们洗漱一下,然后趁着还早去翻地,抓紧这段时间把地翻好,也好抓住秋老虎的尾巴将田地里的杂草晒死,来年种地也能省心不少” 云景自无不可,近年来已经习惯了早晚干活儿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秋和云景在这里住的时候,他们和普通农民没什么两样,早上起来是没有早餐吃的,都是干了活儿,然后慢悠悠的去学堂蹭饭吃,也不能说蹭,也是给了钱的…… 和师父李秋扛着锄头下田翻地的时候,云景惊讶的发现,一夜过去,自己的体力似乎有所增长! 不是很明显,但他那敏锐的感官却是真切感受到了,最直观的表现是,他翻地的时候没曾经那样累得快,而且同样的锄头挥舞起来也要轻松一些,甚至锄头挖在地上,比最近一次用锄头挖得深一点。 “这一定是昨夜吸收了灵气带来的改变,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云景心头欣喜不已,他简直爱上了天地间肉眼不可视的灵气了。 然后他又想,若是每天都吸收灵气滋养身躯的话,自己的体质是不是能一直这样稳步增长?最终能达到什么地步? 他不知道,但总归还是要试试的,未来值得期待。 翻地无疑是劳累且辛苦的,如今云景掌心已经有老茧了,皮厚,没一开始那么容易打起水泡。 说到底他还是年纪太小,吸收灵气也才昨天开始,虽然体能有所增长,到底有限,也就比往常坚持时间多一点,该疲惫还是疲惫。 累得受不了了,往常的话,云景会停下来稍作休息,可今天他没有,而是花了几个呼吸时间,闭上眼睛,独特的视角下看到天地间的灵气,然后引来融入身躯进行吸收。 别说,这么一来,吸收灵气带来的舒爽倒是其次,很快他浑身的疲惫就消失不见了,又可以精神百倍的干活。 “灵气真是个好东西”,云景心头不禁感慨。 或许是因为早上的缘故,亦或许是野外的原因,田地里,云景周围的灵气要比在屋子里多得多,甚至多了好几倍,这么多的灵气,足以支持云景一直干活儿下去了。 他心头美滋滋的想,这持久力,以后即使功不成名不就,种地干活儿估计都饿不死。 然后他果断呸了自己一下,瞧瞧自己这点出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云景一直干活儿,汗都很少流,都引起李秋注意了,他抽空还问云景道:“景儿,你不累吗?要不休息一下,别硬撑,为师让你干活儿到底不是为了折磨你,你尽量就行,其他的为师来就可以了” “我还好师父,您不用担心”,云景笑道,然后又说:“反正我今天干活就是有劲,我知道分寸的” “那行吧”,李秋也不纠结了。 他知道,自己徒儿又不是傻子,如果真累得受不了哪儿能不知道停下休息的。 日头渐高,干了一早上的活儿,师徒俩收工回去,洗漱后,穿上正式点的衣服,然后去了学堂。 虽说云景有了那神奇的能耐,可他的日常生活并未发生什么重大变化,每天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秋收还在继续,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尤其是那些不知道哪儿来的陌生人,依旧穿行于田间地头,云景估摸着这样的场景得持续到秋收以后才会消停。 管他呢,反正他们忙他们的,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来到学堂,原本云景以为又是平常一样的一天,结果快上课的时候,他发现周金泰没到。 作为班上的领学,云景还是很负责的,专门向同窗打听他为什么没来,可问了一圈下来,压根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没来。 正当云景在琢磨如何给教习杨云空汇报这一情况的时候,班上的门口来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伯,他边上还有一个学堂的护卫跟防贼一样跟着他。 学堂这种地方,一般情况下家长都不允许进来,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反正云景听说美其名曰是培养学子的独立性。 那老伯站在门口,看着一帮好奇张望的小娃娃问道:“我是你们同窗周金泰家的管事,请问谁是领学云景,周金泰少爷有话让我带给他”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起身走过去行了个长辈礼,有礼有节道:“老人家,我便是云景,不知同窗周金泰让您带什么话给我?您但说无妨” 作为大户人家的管事嘛,那老伯还是有些见识的,按正常礼节给云景回礼后道:“是这样的,我家少爷昨天回去,路上不知道吃了哪儿捡来的毒蘑菇,整个人跟得了癔症一样浑浑噩噩,经过一夜治疗倒是好多了,人也清醒了,就是还有些拉肚子,人很虚弱,他特意让我给你带话,让你给教习告个假,他今天来不了了” “原来如此,老人家,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会转告先生的,对了,周金泰他没大碍吧?”云景点点头道,转而有有些担心那贪嘴的小胖子。 好家伙,云景直呼好家伙,那家伙真的是记吃不计打啊,多少次吃东西把自己送去就医,咋就不长记性呢。 看吧,又乱吃东西把自己整遭罪了不是。 真的,他这样继续下去,哪一天因为贪嘴而死在乱吃东西上面云景一点都不奇怪。 吃货的世界,太难懂了,而且那家伙已经不能算是吃货了,简直屎都想尝尝咸淡啊,应该叫吃魔才…… “那就多谢了,话已带到,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那老伯在学堂护卫的‘陪伴’下离去。 那些护卫真心很尽责,说到底那老伯也是个陌生人,不能说他是谁家的就直接信了不是,不看着点的话,万一以后有人冒名顶替跑学堂来对学堂里的学生不利,闹出事端那问题就大发了。 周金泰家的管事老伯刚走,陈一剑和王柏林就凑上来了。 毕竟是学堂里最要好的朋友,他们提议放学后去探望一下周金泰,云景想了想答应下来,同窗之间,这种情况的确应该要去探望一下的。 此间的孩子都早熟,云景他们在八岁左右,也是逐渐开始维持自己关系和人脉的时候了。 这个年纪的关系没有多大的功利心,都很单纯,如果是成年后再结交的朋友的话,如果不是那种一见如故臭味相投,实际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目的性的,这是事实…… 没办法,人一旦长大,就不单纯了。 上课后,云景将周金泰的情况简单的给杨云空说了一下,他只是说知道了,没追究,显然他已经习惯了周金泰乱吃东西的‘本事’,压根不觉得奇怪。 下午放学后,云景看到了师父李秋,给他说想和同窗去看望一位朋友,无法和他一同回去,李秋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很高兴的说尽管去,但要记得回家。 然后他还给了云景一两银子,说去的时候带点礼物,别空着手去。 最后,他干脆将牛车和护卫都留给云景他们了,自己单独步行回去的…… 于是,云景,陈一剑和王柏林,他们结伴去探望周金泰,他们三个,加上各自的护卫等,人数居然超过了十人。 他们先去镇上买了礼物,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云景考虑到那家伙吃货属性,给周金泰带了点水果,那家伙太胖了,滋补品就算了吧,别哪天没被自己吃死反倒是胖死了。 倒不是云景在咒他,朋友之间嘛,就是这么随意,他没想当他们爸爸就算好的了…… 买水果花不了几个钱,剩下的钱云景打算回去后还给师父,毕竟自己拿着钱也没地方花。 周金泰家也算是小土豪了,房子是四进的大院子,没李秋家那么讲究和雅致,装潢方面咋看都有点土味暴发户的味道。 他们的到来得到了周金泰的家人热情接待。 然而让云景他们哭笑不得的是,周金泰哪儿有病怏怏的样子,他们来的时候那家伙还在啃猪肘子呢,啃得一脸油。 云景严重怀疑那家伙是借机装病不去学堂。 小孩子嘛,见朋友没事儿,大人不在的时候,自然是一番打闹,周金泰被云景他们按着揍了一顿,说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享福,也不去学堂和大家一起‘受罪’。 周金泰那小胖子很抗揍,被云景他们一顿‘老拳’下来屁事儿没有,还嚷嚷说你们没吃饭啊,劲儿都没有。 然后又被揍了一顿,看你还嘚瑟不。 一下午很快在打打闹闹中过去,周金泰家好好的招待了云景他们一顿,在太阳西斜的时候,他们相约明天再见,然后相继辞别各种回家。 回家的路上,云景懒洋洋的躺在牛车上,看着天边的晚霞,一脸微笑,心道年轻真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怪怪的…… 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去,云景惯例每天的练字,这已经成为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风雨无阻。 几个小时的练字下来,手臂酸痛是肯定的,然而在灵气的滋润下,那种酸痛的不适感很快就消失。 灵气很好用,比他师父的先天真气还好,以后他再也不用请师父帮忙舒筋活血了。 然后他主动延长了每天练字的时间。 人要学会自觉,不要什么事情都等着别人来提醒,灵气能缓解疲劳,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呢? 每一次练字都能让自己写字的技术有所进步,每一次练习都是对之前所学的巩固,学问这种东西,学到了就是自己的,别人也抢不走,主动一点总是没错的。 虽然主动延长学习时间,但云景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大概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就停下来了。 接下来洗漱,休息。 都这么晚了,他发现师父李秋依旧没睡,还在不停翻书,一副不找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云景没打扰他,打了声招呼就上床了。 躺床上,云景也没第一时间入睡,想到了昨夜入睡前的那个问题。 自己的意识,能触碰并且控制肉眼不可见的灵气,那么能不能控制肉眼可见的实物呢?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连无形无质的灵气都能控制了,想来应该是可以控制实物的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头一跳。 意识控制实物,控物?精神力?意念力?超能力?神识?法术? 额,越扯越远了…… “管他什么呢,试一试,看看行不行” 心中这么想着,云景闭上眼睛‘看’了师父李秋那边一眼,‘看到’他全神贯注的看书,于是开始尝试。 他想了一遍控制灵气的过程,然后‘看向’不远处桌子上的一支毛笔,意识像接触灵气一样去接触,心头默念动起来,动起来,自己动…… 结果显而易见,那毛笔纹丝不动,压根就不听他指挥。 “不行啊?”云景有点沮丧,有多失落倒是谈不上,但总归还是有些可惜。 不过他并未就此放弃,而是继续尝试其他的东西,从毛笔开始,然后书本,砚台,墨块,桌子,椅子,柜子,碗筷,内裤…… 结果一番尝试下来,没有任何一件东西是他能控制的,随后他自嘲一笑,估摸着自己想多了。 思来想去,他突然眼睛一亮,暗道会不会是重量问题? 于是他开始朝着小的东西开始尝试。 倒不是说他非要想拥有控物的能力,但总归尝试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万一行呢是吧。 他一点点‘挑战’轻的东西,之后是纸张,发带,树叶,最后连小动物都不放过,墙角的蜘蛛,屋外墙根的蚂蚱等等,都成为了他试验的对象。 到最后,他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猛然间,屋顶一片干燥的茅草居然动了一下! “真的可以?” 云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他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哪儿知真行。 他下意识睁眼瞪大眼睛,屋子里黑漆漆的,他看不到屋顶的茅草了,心说不会是被风吹动了恰好赶上的吧。 然后他又闭上了眼睛去尝试控制那一片干燥的茅草。 事实是真的行,他用控制灵气的方式去控制那片轻飘飘的茅草,往左往右往上往下到处飞舞,如臂使指,就好像自己多了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那片茅草一样! “果然是重量原因,其他东西都太重了,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吃了没经验的亏呀,之前以为能控制灵气就能控制其他东西了,说到底,灵气的重量约等于无,当然控制起来轻松了” 一番思索后云景得出这样的结论。 随即他感觉到意识略微有些疲惫,完全不似单纯的仅仅去‘看’那么轻松。 想来也是,控制茅草这样的实物,相当于一种体力活儿,意识控制的重量有限,时间久了感到疲惫也是正常的。 最后,他将那片茅草控制飞到眼前,用手抓住,然后睁开眼睛,借着月光打量手中的这片茅草。 它轻飘飘的,几乎都感觉不到重量,估摸着也就一根针那么重。 就只能控制这么点重量,能有什么作用? “作用大了去了!”云景心中暗道。 他没小看了这能控制一根针重量的能力,若是能用好的话,将有着不可估量的妙用。 或许在常人看来,控制一根针有啥用啊,难不成还能戳死人?毕竟‘力量’只有那么大,估计连戳破一个人的皮肤都难吧。 云景可不这么认为,傻乎乎的控制一根针去戳人简直浪费这种能力,用这样的能力控制一点剧毒什么的,岂不比控制一根针的杀伤力来的强上千百倍? 而且,控制一根针去戳人,也要看戳什么地方啊,你戳他眼睛戳他耳膜这些脆弱的地方不行吗?哪怕悄悄的戳人菊花也好过傻乎乎的去硬戳不是。 总之,这一点点重量,在关键时刻,将起到巨大的作用。 还有就是,依旧拿一根针做比喻,为啥非要直来直去的戳人呢,控制着它加速飞行,绕圈飞,越来越快后,最后瞄准松开,那种加速度下,想来一根针的杀伤力也是无比惊人的吧! 想到这些,云景不禁挠头。 “我没有被迫害妄想症啊,为啥率先想到的都是这些害人的用处?算了,想点好的,嗯,用这样的能力去摇骰子作弊?不知道能不能推动骰子……呸呸呸,赌博也不好,尽想些不劳而获的事情,那还能干点啥?额,似乎正道用途也干不了啥……” 思来想去,最后云景只得无语,用这能力干坏事儿妙用无穷,干好事儿却想不到多少,难倒每个人心里都这么黑暗吗? 不过吧,有了这样的能力,他总归安全感简直爆棚。 随后他看向小腿位置,嘴角无声的勾起了一丝笑容,那笑容说真的,有点渗人…… 在他的小腿上,一直都秘不示人的绑着一根小竹管,那是他曾经幻想过的遇到危险情况下的自保手段,只是一次都没用上罢了。 如今,有了控物的能力,再加上那玩意,等闲武者若是对他起了歹心的话,他有把握无声无息就将对方弄死! 摇摇头,云景不想这些了,若非必要,他轻易不会那样做,说到底,他并非心性歹毒之辈,见天的想着如何害人杀人,那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这种能力,应该会如同我曾经的感知那样,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以后随着时间的过去,能控制的重量也绝对会增加的,唔,话说回来,无论是过目不忘,感知范围,第三视角的能力,直到现在的控物,都是‘精神力’的增长而附带的罢了,精神力才是根本!” 思来想去,云景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所以啊,何必强求这些附带的东西呢,顺其自然吧。 就如同师父所说的那样,学问才是根本,其他的都是小道,道理是相通的,只要自己的精神力一直增长,未来必定还会自然而然出现其他的特殊能力! 最后云景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些稀奇古怪的能耐不少,按理说早就应该各种吊炸天才对,可偏偏自己就是这么‘平平无奇’。 摇摇头不想那么多,借着月光,云景看着手中的那片茅草,控制着它飞起来,飞起来,起来,来…… “额,我在睁着眼睛的情况下,也能控物?” 他此时有些傻眼,可事实就是如此,在睁着眼睛的情况下,他依旧能控物,就好似自己长了一只无形的第三只手在控制着那片茅草! 可睁着眼睛的情况下,他依旧无法用第三视角看到周围的东西。 “所以,这种能力,就真的像思维延伸后的第三只手一样,是本能,优先级别和正常的睁眼视力相当,就如同自己睁着眼睛能用双手做事情一样” 这么想着,云景释然了。 这是好事儿,至少这样一来使用这种能力就方便多了,不用每次都闭上眼睛,尤其是万一到了关键时刻,自己突然闭眼,搞不好会引起他人警觉吧。 没想到自己一次突发奇想,真的发现了一种新的能力。 啧,自己算不算宝藏男孩呀,越是开发就越是有惊喜,或许自己身上还有很多自己没开发出来的? 额,开发,咋感觉怪怪的,有点邪恶…… 夜深了,云景玩儿够了,然后将感知范围内的灵气吸收,美滋滋的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云景的日子依旧正常过,只是多了每天吸收灵气这点,而他师父李秋呢,正常生活之余,多了一项查找‘资料’的事情,但他翻了那么多书,依旧没能找到任何能与云景情况相似的记载。 这样的情况下,李秋都在想要不要去信问问他的师父了。 然后他就真的那么做了,写了一封信给他师父询问,当然,他没直接说云景的情况,只是想问问他师父,有没有那种可能,就是在闭上眼睛的情况下还能看到周围的景物,且细致入微。 他只是打个‘比喻’,没说云景已经能那样了。 回信还要等待,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景发现每天吸收灵气的作用也在逐渐体现出来。 首先是他的体能方面,每天都在随着吸收灵气而增长,吸收得多,就增长得多,若不是怕过犹不及的话,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吸收灵气,可他并没有那么做,若人生只剩下这样一件事情的话,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其次,随着吸收灵气,他的感知范围也在增长,就连他能控制物品的重量都在增加! 这样的增长无疑比曾经自然而然的增长要快得多得多,一切都是灵气带来的变化。 相对来说,控制物品毕竟是个‘体力活儿’,用精神力去控制实物这种事情很难,所以比较起来,他每天增长能控制物品的重量可谓微乎其微,但总归还是在成长的,这是好事儿不是吗,慢慢来就是,反正自己还年轻,不,应该说自己还小。 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云景也只是将吸收灵气当做了一种日常习惯,他只是单纯喜欢那种各方面提升的感觉,并没有刻意的琢磨用这些能力去干坏事儿。 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心态吧,‘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当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后,云景又开始琢磨其他的了。 他曾想过,灵气具有兼容一切但又不主动溶于一切的特质,那么,当一件物品,或者一株植物,亦或者一只动物,这些东西长时间处于灵气范围中,哪怕它们自身并不具备留存灵气的能力,会不会能得到滋养? 他觉得可以试验一下,若是可行的话,那简直太好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用灵气去滋养家人。 行不行,总要试验过后才能知道结果…… (又五百月票的加更,最后求一下月票)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试验 李秋和云景耕种的那几亩地已经翻完了,翻好的地接受秋老虎烈日的暴晒,杂草被晒干晒焦,泥土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这一年,不知不觉的就去了大半。 李秋去信给他师父,询问关于不用肉眼也能看清周围景物的事情,还没有得到回复,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不用操持田地,日子稍微清闲下来,云景开始琢磨拿哪些东西做实验。 考虑到灵气需要在他闭着眼睛的情况下才能‘看到’,而且一旦离开了他的意识接触就会变得不可控,再加上他短时间就想看到物品接触灵气到底有没有成效…… 在这些诸多因素之下,他决定,要试验的对象,最好是体积小的,方便接触的,甚至是便于携带的,这样才能随时随地的用灵气去接触。 试验的东西,最好不要是珍贵的,因为他觉得,恐怕越是珍贵的东西越难看到成效。 综合这些因素,他最终确定了三种试验对象,决定用一件死物,一件植物,和一件活物这三种东西来做试验。 这三种东西具有代表性,能让他全面的了解不同物品在长时间接触灵气后会不会发生变化。 然后嘛,具体就是,他分别选择了一株野菊,一方镇纸和一只乌龟。 之所以选这三种东西,云景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毕竟他要分配好自己的时间。 首先是野菊,这玩意很常见,尤其是秋天,到处都是,他和李秋住的地方,屋外就有,选它的话,不起眼,他可以将在‘家里’休息以及睡觉前的时间利用起来,用灵气去接触,观察它的变化。 云景没想过练字的时候还分心去观察野菊,学习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尽量专心一点的好。 其次是镇纸,这东西方便携带,随时可以盘完,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他可以将课余时间利用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云景用的镇纸只是一根很普通的青石条打磨而成,材质的话可谓随处可见,倒不是说不能用更好的,用李秋的话来说,现在他是做学问的时候,又不是显摆的时候,用那么好的干啥? 最后就是小乌龟了,这东西通常情况下很少见,但在云景那可怕的感知下,他还和小动物亲近,想抓一只还是很容易的。 他抓的小乌龟比铜钱大不了多少,小小的一只,带在身上也方便,尤其是还不吵不闹,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好养活,喂饱的话,还是因为云景和小动物亲近的原因,它还不会乱跑,将其带在身上,云景可以将剩余的时间利用起来。 如此一来,他一天的时间可谓排得满满当当的。 “这算不算给自己找事情?” 云景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无所谓了,只是试验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个月,若是一个月下来,这些东西接触灵气都没有什么变化的话,他就会停下。 即使真的有效果,一个月后他也会停下,因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再继续下去就没有必要了。 然后他就开始操作了起来。 每天在‘家’的时候,他利用休息和睡觉前的那段时间,放出感知,控制灵气去接触屋外的那株野菊,然后上学的时候,课间他拿出青石镇纸把玩,实际上是悄悄用灵气包裹进行滋养,最后是上学放学的路上以及玩耍的时候,他就悄悄的用灵气去接触滋养怀里的小乌龟…… 这些事情,云景都是在空余时间进行,并未将其当做主要任务在做,没耽误自己的日常生活,每天依旧该上课上课,该练字练字,还有就是,每天惯例花点时间吸收灵气融入自身他也没有落下。 主次他还是分得清的。 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也就是云景和李秋把那为数不多的田地翻好的第三天吧,李秋又给云景找活儿干了。 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儿,估摸着也是李秋见云景每天太闲了,于是他提议将屋子周围修缮一下,直白点说就是进一步改善居住环境。 李秋说,他决定去不远处邻居家花点小钱买一些竹子来,然后和云景做一个篱笆将屋子围起来形成小院,要在院子里种上一小片竹林,还要弄一个花圃,更要挖一个池塘养点鱼啊睡莲之类的,最好是在院子里开垦一小块菜地,来年自己种点菜吃。 总之就是要把居住环境打造得优美雅致。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脑袋里面一下子就呈现出了一副怡然的田园居所,自无不可。 于是师徒俩就忙碌了起来,趁着寒冬来临前,利用空余时间打造住处。 篱笆很好弄,把竹子截成四尺左右的长度,然后劈成竹片,围着屋子交叉插一圈,交叉处用篾条绑住就是了,花了三天把篱笆弄好,云景还提议来年可以在篱笆根下种点牵牛花之类的藤蔓植物,想来到时爬满篱笆很好看,李秋笑着说来年就这么弄。 其次做花圃种竹林挖池塘开垦菜地这些,也慢中有细的进行,个把月下来也就全部弄好了。 只是虽然弄好了,但都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云景也是很佩服自家师父的,院子的格局是他设计的,无论是布局还是形状,都可谓别具匠心,虽然如今这些东西都光秃秃的,但云景也大概能想到,来年这些地方都完全弄好了,他们的住处一定很漂亮,住着肯定很舒服。 这些东西李秋可谓信手拈来,他还提议,来年开春后,想办法移栽一颗大树在院子里,到时树下放上石桌,想来看看书喝喝茶也是很舒服的。 要移栽什么树他有点举棋不定,桃树梅树枣树桂树等等,各有各的好。 他也没纠结,说来年看到什么感兴趣的树就移栽过来吧。 这些事情忙得差不多,又稍微清闲的时候,云景还利用空余时间去捡鹅卵石,一天一点,他想将住处铺一条鹅卵石小路出来。 对此,李秋笑说云景居然比自己还喜欢这些闲情逸致的东西,也没阻止,由他去了…… 这些都只是日常,云景可没忘了自己的事情。 他计划用一个月的时间观察野菊镇纸以及小乌龟接触灵气的变化,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他们把院子弄得差不多的时候,天气渐冷,他的试验结果也接近了尾声。 屋外的那株野菊,在他们把花圃弄好之后,云景就将其移栽到了花圃里面,秋天嘛,正是野菊绽放的时候,将其移栽在花圃里面,算是给他们的院子装点了几分色彩。 当然,云景也没只移栽那一株,而是混在其他野菊里面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棵云景试验的野菊,并未因为移栽而失去生命力,在大多数移栽野菊都枯萎凋零中,它得以存活。 这还不止,那株野菊从移栽之初,或许是因为云景每天用灵气滋养的缘故,它从一开始就没有枯萎的迹象,长得比其他的都要好,而且要好很多,最主要的是,它的花期很长,在快要入冬了,天气逐渐寒冷下来,它依旧盛开着芬芳的金灿灿菊花。 细心观察,云景发现,他每天用灵气去接触滋养那株野菊,野菊的植株变得格外茂盛,最后就连开的花朵也大了很多,明显的比其他菊花更加灿烂,而这,仅仅只是那株野菊并没有留存灵气能耐的前提下! 这说明野菊虽然本身无法吸收灵气,但长时间接触下,它依旧得到了滋养,生命形态得到了改善,就如同一块普通的铁片和磁铁放在一起,时间久了,普通铁片也在被悄然改变性质,从而具有了磁性,道理差不多。 基于这点,云景大概得到结论,纵使植物本身不具备吸收灵气的能力,但长时间接触,依旧是能得到滋养的。 然后就是他试验的镇纸了,一个月下来,云景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摸起来更舒服了,云景不知道那是因为灵气的缘故,还是自己长时间盘玩导致‘包浆’的结果,他有点吃不准。 镇纸依旧是青石条,没啥明显变化,云景在一个月到了的时候,放弃了继续话时间用灵气去滋养它。 云景觉得,青石条毕竟是死物,太过惰性,即使灵气对其有效果,恐怕也不是短时间能起作用的,他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在上面。 最后就是那只小乌龟了,变化是最大的! 近一个月下来,云景发现,那只小乌龟的个头翻了两倍还多,然后的话,它的龟壳不但变得坚硬很多,甚至隐隐约约还有光泽,尤其是,原本黑色的小乌龟,颜色居然在朝着青色转变。 这些都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云景发现,在这段时间它和灵气接触下来,从一开始它本身不具备留存灵气的能耐,到最后,它居然能将灵气留下一部分在体内了! 虽然依旧是微不足道的一丢丢,连一丝灵气的万分之一都没有,可事实是它真的办到了,甚至有时候云景让它‘放风’的时候,它还会自己主动的往那株灵气滋养的野菊处跑,像是知道灵气的好处主动想要更多一般,它绝能自己分辨出哪里灵气多。 这就有点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后期云景感觉到,那小家伙似乎比一开始聪明了很多,那小眼睛里面偶尔还会闪过一丝灵性。 额,没成精那么夸张,仅仅只是不像最初那样呆头呆脑,但它会主动往灵气多的地方跑倒是事实。 野菊,镇纸,小乌龟。 从这三种试验对象的最终结果来看,云景心头有谱了。 这些东西在与灵气的长时间接触下,是可以潜移默化得到滋养的,死物的效果最差,其次是植物,动物的效果最好。 这一结果,无疑让云景感到开心,这些东西在长时间接触灵气后,并没有朝着坏处发展,都是正面的,他意识到,自己可以用灵气去滋养家人,改善他们的体质,哪怕他们本身不具备留存灵气的能力,可时间长了,依旧会有效果。 家人的健康,云景很在意。 亲人,家庭,对云景来说,才是世界上最珍贵的。 试验结束,云景的生活回归正常,月底放假,寒冬来临大雪封路前,他决定回家一趟,目的不言而喻。 最终小乌龟被云景放生了,丢到了小河里,云景还了它自由。 如果小乌龟有自己的思想的话,一定会大骂云景渣男,把人家用完就丢。 然而两天后,云景都将它丢距离住处几百米外的地方了,结果那家伙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辛,自己又跑回来了…… 于是云景没再丢它,而是将其安置在了挖好的小池塘里面,那里面有水,用李秋的说法,如今在‘养’水池,将小乌龟放里面,算是给它安家了,来年种上睡莲之类的,它也能带来点生气。 额,也不知道小乌龟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云景想了想,觉得到时候多照看着它点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村口趣事 深秋,清晨,雾浓霜重,寒意渗骨。 已经是月底,有几天假期,云景准备回家去一趟,头一天已经和师父李秋说好了的。 这一年若再不回去的话,接下来大雪封路就回不去了。 在小路和大路分路的位置,云景辞别恩师,在刘大壮和丁威的陪伴下往小溪村方向而去。 实际上这一年来,云景几乎每个月月底都会回家一趟,而每次都是刘大壮和丁威两人陪伴,他们真的已经俨然成为了云景的专职护卫。 深秋的清晨寒意入骨,可云景的穿着却并不臃肿,反倒是显得有些单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长公主送的那块玉佩。 当初长公主给他的时候,说带着玉佩能让人冬暖夏凉,云景深有体会,深秋的早晨,将其放在怀里,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端是神奇。 其实云景即使不带那块宝玉,以当下的气温他都能勉强扛得住,至少不会被冻出病来,这要归功于这段时间他每天吸收灵气。 这段时间,他在灵气的滋养下,体质得到了大大提高,无论是体能还是力量,亦或者敏捷,他可以说远超同龄人,具体超过多少他不清楚,没有详细的做过比较。 不过单就力量而言,云景觉得,自己恐怕已经接近甚至持平一个正常的二十岁成年男子了,这仅仅只是他不到两个月吸收灵气带来的变化而已。 然后的话,在灵气的滋养下,他个头长得很快,快八岁的他个头都快接近一米四的程度了,同龄人中不算冒尖,但绝对超过大多数,其次,他皮肤也变白了,变白之后,他就好看了,尤其是还不长痘痘之类的,额,估摸着也是青春期还没来…… “十五米左右!” 骑在马上,云景微微闭着眼睛,用独特的第三视角观察了一下周围,得出了这样一个数据。 他的感知和闭上眼睛能‘看到’的范围,达到了十五米左右,两个月不到,吸收灵气增长了近五米,这样的增长,都超过他以前一年的增长量了。 他不知道范围最终会成长到什么程度,但应该是有一个极限的,不过目前应该距离极限还远。 “云少爷,你慢些,这马你还不熟悉”,边上的刘大壮略微担忧的提醒道。 这次回去,云景没再和他们共乘一骑,而是单独骑着一匹马,是一匹还未成年的黑马,但已经调教得很温顺了。 这匹马是云景的大师兄,也就是李秋的大儿子送他的,已经快半年前的事情了,是那次云景考了第一大师兄给他的礼物,一直都养在李秋家里,这次回去,他正好骑上。 云景回头笑道:“刘叔不用担心,我从小就骑牛,这骑马也没什么两样” “云少爷,骑牛和骑马还是不一样的,牛走得慢,而且相对稳一些,而骑马,稍不注意就会摔下去的”,刘大壮还是善意的提醒道。 云景点点头说:“我知道分寸” 值得一提的是,此间的马蹄铁马鞍马镫这些技术都已经成熟,没有云景‘发明’的机会。 云景虽然没有练过武,但在灵气的滋养下,他的身手称得上矫健了,加上本身就和动物亲近,是以虽是初次骑马,却也没什么难度,熟悉一段路程后,他甚至有一种操控自如的感觉。 这就是‘天赋’好的优势,什么东西上手都快。 云景前世就没这样的天赋,学骑自行车不知道被摔了多少跟头,想想都是泪…… 如今秋收已过,牛角镇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前段时间那些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如同来时一样,突然就来了,突然就走了。 那天子赐下的‘粮源乡’牌坊已经建好,整整五丈高十丈宽,由六根一人合抱的白色石柱支撑,雕梁画栋,攀龙附凤,恢弘大气,尽显天子恩赐的尊贵。 对此,云景只能说,劳民伤财。 就那牌坊的造价,估计不下三千两白银,若是负责承建的官员做点手脚的话,造价就简直没底了。 花那么多钱,仅仅只是立块牌坊好看而已。 路过牌坊的时候,云景还留意了一下周围,曾经,他两岁的时候,就在这个位置,一个暴徒横冲直撞连杀多人,生命如蝼蚁。 当初那一幕如今云景还清晰记得。 现在想想,当初那让村民们远远看到就避之不及的暴徒,若是云景现在对上的话,他有八成把握在对方未能近身之前就将其弄死! 不是他自大,而是真的有那个底气,甚至他还保守了,毕竟凡事没有绝对,决定最终结果的因素太多。 仅仅只是控物的本事,云景就至少有五种办法能提前弄死曾经那个暴徒。 他不禁心头感慨,如今总算有一些安全感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云景希望永远都不要遇到那种和人生死相向的时候,打打杀杀,不管输赢,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归途不近,可路有尽时,日头渐高的时候,小溪村已经遥遥在望。 还未到村口,刘大壮他们就停下,道:“云少爷,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了,过连天再来接你” 云景再三挽留,他们执意要走,于是只得作罢,云景知道,他们是不想给自家添麻烦。 他们回去的时候,云景让他们帮忙把自己骑的小马也牵回去了,实在是家里已经有了一头牛,再喂养几天这匹马会很麻烦,而且那马也在长身体的时候,云景不想家里用金贵的粮食去喂养马匹。 一匹马吃的东西比很多人吃的还好,啧,这就是事实。 拎着书箱,穿着略显单薄的云景往村子走去,不上学的日子,他的头发扎成了马尾,随着他一步步前进,脑后的马尾也一甩一甩的。 “臭小子,你往哪里跑,再跑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刚刚来到村口呢,云景就听到这样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吼。 寻声望去,云景顿时乐了,只见村里云小富手持一根棍子,正在追打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生得虎头虎脑,跑得贼快,云小富撵都撵不上,气得脸红脖子粗。 那小男孩云景认识,叫云大贵,是云小富的儿子,当初云景第一次去镇上的时候,那时云小富家媳妇才怀上没多久呢,如今都这么大了。 啧,云小富,云大贵,这一听就是一家子。 “景哥,你回来啦,正好,救命,我爹要揍死我,你是读书人,救救我,你的话我爹一定听” 云大贵看到云景,当即眼睛一亮,一溜烟往他这边跑来,然后怂在云景身后,一副抓到救命稻草的样子。 云景哭笑不得,冲着追来的云小富道:“三叔,你这是干啥呢?给大贵撵得满村跑” 云小富近了,见自家儿子怂在云景身后,他虽然手持棍子,但怕伤到云景,不好动手,于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云大贵瞪眼道:“小……,云景又回来啦,这事儿你别管,今天我非要揍死这臭小子!” “三叔,多大的事儿啊?看你这气得”,云景好奇问。 这会儿云大贵在云景身后嘟囔道:“景哥,我爹不讲道理” “讲道理?老子手中的棍子就是道理!”,云小富气呼呼的瞪眼道,然后看向云景说:“云景啊,这事儿吧,是这样的,之前我让他去喂鸡,结果这小子不乐意,然后一棍子就打死一只,喏,就是我手中这根棍子,你说说看,这我能不揍他吗?这么小就知道发脾气了,再大点还得了!” 云景听了愕然,回头问云大贵:“真这样?”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故意打死那只鸡的,我当时端着喂鸡的谷糠,那只大公鸡来抢,还琢我,我就一棍抡了过去,哪儿知它那么不经打,一下子就死了,我爹就以为我故意打死的,景哥,你说我冤不冤?”云大贵赶紧摇头道。 “真这样?”云景愕然道。 问话的时候,他心说这农村三霸之一的大公鸡也有遭殃的一天呐,而且还是被云大贵这毛头小子收拾的…… “嗯嗯,就是这样”,云大贵赶紧点头。 那边云小富吹胡子瞪眼道:“云景你别听他瞎说,就是他故意打死的,叫他做点啥事儿都不乐意,懒死你算了,造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这么懒,以后老子死了看你狗日的怎么办,吃屁去吧你” “我真不是故意的”,云大贵都快急哭了。 云景这会儿真心是哭笑不得了,他先对云小富说:“三叔你消消气,这事儿吧,说大不大,额,你乐观点想,鸡肉吃着还是很香的,小孩子不懂事,忍忍就过去了”,然后他又回头对云大贵道:“小贵啊,你也是,要听你爹的话,你看给他气得,都开始说胡话了,万一气出好歹来咋办?”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嘛”,云大贵一脸委屈道。 他爹的话他或许还能杠一下,但云景的话他却不会,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云景可是全村唯一的读书人,平常大人们念叨的都是云景如何如何,几乎把他神话了,而且随着云景年龄的增长,他的话,很多时候比村长还好使,这就是当下村里的现状。 额,村长是云景爷爷,好吧,村长的话更好使…… 这么一折腾,云小富的气儿也消了不少。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喊道:“当家的,当家的,你别打大贵了,公鸡活了,又活了” 云景:“……” 云小富:“……” 云大贵:“……” 说话的是云大贵的娘,远远的还抱着一只大公鸡呢。 好吧,云景大概知道了,估摸着是云大贵一棍子将那只大公鸡给敲晕了,被云小富误认为打死。 耸耸肩,云景笑道:“好了好了,三叔,大贵,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回去吧” 点点头,云小富张了张嘴,最后瞪着云大贵道:“还怂着干啥,跟老子回家!” “哦”,云大贵缩着脖子过去,被云小富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这样一来,他倒是咧着嘴跑了。 接着云小富对云景不好意思道:“那个,云景啊,三叔就先回去了” “好的三叔,回去别打大贵了啊”,云景点点头道。 云小富转身,走了两步,他又回头问云景,他说:“云景啊,你是读书人,你给我说说,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啊?” 关于这个问题,云景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三叔,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孩子让你省心了,这么说吧,说句不敬的话,你别多心啊,就是几十年后,哪怕是你死了,大贵给你上坟的时候他还得求你保佑他呢,你说咋省心嘛” “这……” 听了云景这番话,云小富目瞪口呆,但是想想又很有道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家长里短 “娘,我回来了” 回到家,院子门开着,证明家里有人,云景当即喊了一声。 江素素在家,背着小云夕,正坐院子里端着一个簸箕挑豆子,将里面烂的坏的挑出来。 听到云景的呼喊,她头都不抬道:“回来就回来呗,你嚷嚷啥” 云景:“……” 娘,你变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当初你不是这样的,记得第一次离家回来,你还哭了呢,现在你居然连点反应都没有…… 其实想想吧,也合理,云景又不是三年五载才回来一趟,这每个月都跑回来,几乎见天往跟前凑,江素素能有太大的反应才怪了。 总归回家第一时间能看到娘亲,云景还是很高兴的,也不在意,进门后问:“娘,爹呢” “砍柴去了,这不快入冬了嘛”,江素素回答道,依旧没抬头。 点点头,云景又问:“那爷爷呢?” “砍柴去了”,江素素回答道。 挠挠头,云景纠结道:“娘,你咋不一起说?” “你也没一起问呀”,江素素反而奇怪的看了云景一眼道。 我…… 云景哭笑不得,走过去,继续问:“小冬呢?” 他心说云冬总不能也砍柴去了吧? “他放牛去了”,江素素倒是换了个回答。 看了看院子边上依稀还没融化的霜,云景道:“放牛?早上那么冷,还有霜,这个季节坡上草都没有多少,咋放牛?而且不怕把大黑肚子吃坏啊?” “小冬这不出去没多久你就回来了嘛,这会儿霜都化得差不多了,咋不能放牛,还有,总不能让他在家待着吧,总得给他找点事儿做”,江素素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好吧,云景表示自己说不过母亲,于是凑近小云夕道:“小夕,想哥哥没?” “嘿嘿哈……”,长了两颗奶牙的小云夕见到哥哥咧嘴笑,还不会说话的她也不知道嚷嚷啥,小手伸长想去揪云景鼻子。 云景凑过去给他揪,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拿出一块松软的桂花糕扬了扬道:“看哥哥给你带了啥好吃的,桂花糕,很好吃哟” 这是云景头一天就准备好的,一直放怀里,倒是不冷,桂花糕松软,牛角镇上老字号手艺了,可谓入口即化,小云夕这样的奶娃也能吃一点。 “呀呀呀……”,小云夕不抓他鼻子了,急着去抓桂花糕。 将一小块桂花糕放小云夕手中,云景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只准吃一块儿哦,其他的给你放着以后吃” 正在云景逗妹妹的时候,江素素不耐烦道:“小景你走开点啦,逗得你妹妹在我背上扭来扭去的我不好干活儿” 云景顿时很受伤,妈耶,你儿子回来一趟你不热情‘招待’就是了,居然还嫌弃我…… 无语的做了个囧的表情,云景走向屋子问:“娘,我有点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你事儿咋那么多啊,厨房有些冷饭,还有些酸黄瓜,你对付一顿吧,对了,自己生火热一下”,江素素头也不抬道。 这……,娘啊,你真不爱我了吗? 被现实无情击碎了脆弱的心,云景放好书箱,无比‘伤心’的去了厨房。 熟练的用火镰生火,然后热了热冷饭,干脆将酸黄瓜剁碎和饭搅合在一起,再放点盐,一份简单的炒饭就做好了。 灭火,把炒饭装一个大陶碗里,云景端着来到大门口,坐门槛上,刨了两口,腮帮子鼓鼓的。 别说,家里的粗茶淡饭……,抛开对家的眷念之外,其实味道也就一般般吧,能吃就行。 咀嚼咽下,云景没话找话问:“娘,最近村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倒也没事儿……,哦,这不从今年开始就不用上粮税了嘛,你大公家卖了些粮食,加上往常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合计着准备把房子翻修一下,过两天你爹和你爷爷都要去帮忙呢,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我看其他很多家都有点这样的想法” 江素素随口说道,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兴许是话匣子打开了,她又滔滔不绝道:“月初村东头你大伯家的三娃爬树上摘果子,不小心摔下来,在家里躺了几天,也没什么大事儿,希望别落下什么毛病吧,下个月你小叔要结婚了,是团山寨的闺女,我见过一次,粗手大脚,一看就是能干活儿的,而且屁股大,好生养,哎,你弟弟都那么大了,我合计着给他张罗一门亲事,还没着落呢,要知道小景你两岁就落实下来啦,王大嫂也是,说什么小冬的哥哥你是个读书人,他的媳妇可不能将就,得挑个好人家的,要我说,能找着媳妇就行呗,咱乡下人,哪儿那么多讲究……” 一边刨着饭,一边听母亲絮絮叨叨,云景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一点都不觉得烦。 听到最后,云景猛然抬头道:“娘啊,我跟你说,你可别急着给小夕找婆家啊,我妹妹以后可不能将就嫁了出去吃苦,等我将来出息了,一定给她好好挑个妹夫,至少也是个读书人,而且脾气还要好,对了对了,有功名更好,家庭和睦……” “哈哈,小景,你哪儿来那么多要求啊,照你这么说下去,那咱家小夕以后不得嫁个王公贵族去,咱乡下人家,可不能想哦,一般就成吧”,听到云景那些离谱的要求,江素素都乐了。 云景哼哼道:“嫁个王公贵族咋啦,指不定还委屈咱妹妹了呢” “你真敢想,我告诉你啊小景,这样的话可不能出去乱说,否则指不定招来麻烦呢,还有,你别以为读了几天书就开始嘚瑟了,咱人啊,要脚踏实地”,江素素回头指了指云景摇摇头道。 云景说的那些,她是真的不敢想,做梦都不敢想。 微微闭上眼睛,‘看到’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云景心说那可没准,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的吸收灵气,本事大了,站得足够高,指不定那些所谓的王公贵族还得高攀咱家呢。 当然,这些话他目前还不能说出来,没影儿的事情。 或许是乡下的缘故,云景发现天地间的灵气要浓郁一些,当然,只是相对于镇上自己住的地方来说罢了,实际上灵气也多不到哪儿去。 暗中操控着灵气去接触包围母亲,云景遗憾的发现,母亲的体质并不具备留存灵气的能耐,灵气在她身上穿行,完全只是路过。 但没关系,让母亲多处于灵气之中,想来时间久了依旧能给她带去巨大的好处,慢慢来就是。 稍微实验了一下母亲的‘资质’,云景睁开了眼睛,不急于一时,但他还是叮嘱道:“总之,娘啊,妹妹的婚事你可别急,等她长大后再说,有我这当哥的在,不能让她委屈了” “行行行,听你的行了吧,都说长兄为父,你自己都才那么大点呢,就开始操心起这些事儿来了,话说回来,王大嫂倒是来过咱家多次,都是在提小夕婚事的,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多人嗯知道你读书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来提亲,下次王大嫂来我就推了吧”,江素素想了想道。 估摸着也是想到云景读书人的身份,江素素倒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云景额头顿时就有一滴冷汗滴下,心说自己还好提醒的及时,否则的话,咱家妹妹指不定稀里糊涂的就给嫁出去了。 哎,没办法,这个时代背景,小奶娃就定亲的事情太普遍了,别说自家如今这种乡下人家,就是大户人家小孩子定娃娃亲的都比比皆是,就自家师姐,也就是师傅的女儿,也是小时后就定的亲呢,这点云景还是知道的,师父李秋可是读书人啊,有功名那种,依旧不能免俗,更别说自家了。 饭刨完了,云景也吃饱了,他又微微闭上眼睛,操控灵气去接触小云夕,然后他无奈的发现,小云夕也不具备留存灵气的能耐,灵气哪怕进入她体内,也和母亲一样仅仅只是路过。 想想也正常,自家师父先天高手,也只能勉强做到将灵气吸收留存百分之一那么点呢,自己的家人‘资质’差也在情理之中。 但没关系,云景心说有自己在,以后多用灵气滋养家人,说不定慢慢的,他们也能在灵气的滋养下改变体质,兴许未来体质大大改善后也能留存灵气也说不定,哪怕达不到那种程度,让家人不生病痛延长寿命也是好的。 到目前为止,云景也不知道灵气滋润人体,能不能达到延长寿命的目的。 应该是可以的吧,毕竟身体好了,自然就能活得久了…… 吃饱了,云景又喝了半葫芦瓢凉水,出门问:“娘,爷爷和爹在哪儿砍柴啊?我去看看,顺便帮帮忙” “他们在打柴坡,你知道的,对了,你那衣服得换换,别弄坏了……”,江素素回头道,然后这才反应过来云景穿得单薄,当即瞪眼说:“你咋穿那么少?还不快去多穿几件衣服,万一冻出病来咋办?这么大了也不让人省心,还不快去,杵着干啥!” 云景有心想说自己其实不冷吧,想想还是算了。 得,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 你若是犟嘴的话,指不定怎么念叨你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在江素素那‘你若敢不穿厚点大不了老娘没你这个儿子’的眼神注视下,云景只得乖乖换衣服去。 到底还是自家的崽听话,要是其他人家的孩子的话,恐怕很大程度压根就不听劝,一溜烟就跑了,云冬就是这样的! 看着云景乖乖屈服,江素素笑了笑,觉得有些好玩,又有点得意。 别以为大人整天想的都是柴米油盐这样的生活琐事,其实啊,他们很多时候也是会找乐子的,倒不是苦中作乐,说到底谁还没有一颗童真的心呢,只是平常大人不会在小孩子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家里云景还是有些衣服的,但都只是些粗布衣服,连棉布衣服都没有,更别说棉衣了。 把从镇上穿回来的外套脱下,换衣服的时候,云景猛然发现,以前的衣服都太小了,穿倒是勉强能穿,就是绷得有点不自在。 这段时间自己的个头窜得太快了点。 云景不禁挠头,这咋搞? 想了想,他干脆重新换上了之前穿的衣服,然后拿着旧衣服走出去,对江素素道:“娘,以前的衣服都太小了,穿不了啦” 江素素闻言回头,看着云景,眼神有些恍惚,之前没注意,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家儿子这次回来,变化似乎挺大的。 她说:“小景你都长这么高了啊,想想当时娘生你的时候,才那么大点,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变白了,也变好看了呢” 记住网址m.luoqiuxw. 云景心说自家老妈这动不动就追忆过去的性格怕是改不了了,然后纠结道:“娘,你看啊,现在太阳都出来了,我真的不冷,以前的衣服我穿不了了,要不我还是穿这身呗?” “可是……”,江素素有些担心的看着云景,怕他冷。 云景赶紧打断道:“娘,我真没事儿的,你还不相信我啊,再说,等下要去帮忙砍柴,忙起来就热了,穿那么多热起来的话等下还得脱” “那……好吧,你把旧衣服放好,等你弟弟大点就可以给他穿了,唔,今年家里粮食够吃,还有剩余,这两年也攒了点钱,过几天我让你爹去镇上卖点布,冬天我给你做两身新衣服”,江素素考虑到家里没适合云景穿的衣服,加上云景看上去真不冷,于是被说服了,然后又开始计划给云景做新衣服的事情。 点点头,云景说:“娘,这几年我长得快,你做衣服的时候记得做大点啊” 乡下人的衣服几乎都是自己做的,很少买成品,因为那样会省很多钱,旧衣服再破也不会扔掉,能给小的穿就给小的穿,没小孩子捡旧衣服的话,就会想方设法的改改,总之能省就省。 关于娘亲给自己做新衣服,云景没有拒绝,家里如今不缺两套粗布衣服的钱,而且那是作为母亲的一番心意,也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云景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享受母亲的关爱,那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云景巴不得一百岁的时候也有母亲在耳边整天念叨关心自己呢。 前世云景看过一个小视频,他至今还记得,内容是一个九十岁高龄的老爷爷,在过年的时候,还收到了一百多岁来自父亲的红包呢。 谁敢说那不幸福?无数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娘,我去找爹他们去了啊”把旧衣服放好后,云景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江素素叮嘱道:“知道了,注意安全啊,也别太累了,哎,我就该不让你去,你身上那衣服若是弄破了想想都心疼” “我会注意的” 人生很长,但时间过得很快,回家呼喊有人应,出门招呼有人忧,这就是幸福,珍惜当下,莫到将来无人应答之时,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那种遗憾,扎心般的疼…… 打柴坡,距离小溪村最近的人家也有五百米开外。 那是一片很大的山林,细分给了小溪村的几十户人家,每家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山林。 这样的林地跟土地一样,都属于私人财产,是可以遗传给后代的,但山林和土地不同的是,山林不需要上税。 当下的时代背景,各家在自家的林地砍伐树木是不违法的,你想怎么砍就怎么砍,只要不砍别人家的,没人会来管你。 当然,虽然是乡下人家,但谁也不会傻得去将林地的树木砍光,毕竟每年冬天,都要靠林地里的木材取暖过冬。 云景家的林地范围得有十来亩,不算少了,虽然他爷爷如今是村长,但他家的林地面积也不是村里最大的。 自家林地云景曾经去过很多次,没有什么珍贵的木料,大多数都是杂木,当柴火正好,好点的有松柏香樟,像是檀木啊楠木啊这种珍贵木材,云景是没有发现的。 值得一提的是,打柴坡树林里的野果很多,每年夏秋这里都是村里小孩的乐园,为了吃到美味的果子,村里的小孩四五岁就成为爬树小能手了。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爬树小能手也有翻车的时候,每年都有小孩因为爬树被摔的,有时候还会摔死人,就云景知道,村里至少有五个大人,就是小时后爬树被摔留下了残疾。 可虽然爬树危险,却依旧挡不住小孩子对美味果子的向往…… 这个深秋季节,村民们都在准备过冬的柴火,云景一路往自家林地而去,时不时的就能碰到搬运柴火的村民。 不管是谁,云景遇到都会笑着打招呼。 乡下就是这样,不像云景前世那些城市里,很多住楼房的,住了几十年,连对门姓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走到自家林地呢,相隔还远的时候,云景眼神偶尔看向一片荒坡,顿时气乐了,也不急着去找父亲他们,而是拐弯往那片荒坡而去。 他看到了自己的大水牛大黑。 可怜的大黑,被栓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周围光秃秃的,枯草都没几根吃。 云景没有看到自家放牛的弟弟云冬。 “那小子就是这么放牛的?” 嘴角抽搐,云景又好气又好笑,他发现,一段时间不见,大黑都瘦了好多,哪儿有自己曾经放牛的时候膘肥体壮的样子? 冷笑一声,云景心说云冬你完了! 周围没有云冬的身影,不知道把牛栓着自己跑哪儿玩儿去了,云景也不急,那小子总有回来的时候。 走过去,云景将大黑解开,摸了摸它的脑袋说:“跟着云冬让你受苦啦,你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那小子居然这样对你,等他来了我给你出气……,对了,看在这些年来你给这个家付出的份上,给你点好处,能不能享受这样的好处就看你自己了” 说着,云景微微闭上眼睛,意念操控周围天地间的灵气靠近大黑滋养它的身躯。 虽然很久没见云景了,但大黑一如既往的亲近他,任由云景摸牛头,还叫唤了两声,似乎是在看到小主人而开心。 当云景操控灵气入体后,大黑居然下意识眯起了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此时云景心头也略微有些惊讶,他发现自家大黑居然能吸收住灵气! 不多,一丝灵气进入它体内,估摸着有千分之一那么点留下被它吸收了,这样的留存度,比之云景在镇上试验的那只小乌龟后期还要多得多。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体质,活该你享受这份好处”,闭着眼睛的云景意外道。 大黑这些年来为他家出力劳累,云景并不介意用灵气犒劳它。 一边用灵气犒劳大黑,云景一边也在思索,大黑居然有这样的……资质,会不会是这些年它一直跟着自己的缘故? 自己能完全吸收灵气,一丝不浪费,它长时间跟着自己,潜移默化也被自己影响了? 想想云景又觉得不太可能,估计还是大黑自己比较特殊一点吧。 啧,似乎动物都更容易吸收灵气,难倒是因为动物思维简单的缘故?思维越简单,就越容易亲近自然,就导致和灵气的契合度高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云景更加倾向于这点。 管他呢,他也不太纠结,大黑有这样的能耐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接下来云景干脆不去找父亲他们了,牵着大黑放牧,闭着眼睛的,一直操控灵气滋养它的身躯。 大黑吸收不了那么多,云景一直保持着它有灵气吸收的度,其他的都被他自己吸收了,在这野外,四处走动,并不缺灵气的。 大黑吃着枯草,微微眯着眼睛,甩着尾巴,那样子,别提多享受了…… 也就过了十来分钟吧,天空一声鹰啸传来,多日不见的小白也扑腾着翅膀飞来凑热闹。 云景和它亲昵一番,想了想也试着用灵气去滋养它,然后云景再度惊讶,小白吸收灵气的量几乎和大黑相当! “这……,难倒真是自己的原因?” 单独的大黑也就算了,小白也这样,由不得云景不怀疑这点。 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反正费不了多少精力,于是云景同时操控灵气去滋养大黑和小白。 估计小白也是感受到了灵气的好处,居然不走了,一直跟着放牛的云景。 结果就是,云景牵着牛,边上还跟着一只白头鹰,白头鹰小白还时不时的用脑袋蹭蹭云景…… 就这么过了两三个小时吧,云景都牵着大黑走几百米远了,主要是放牛走得很慢,走得并不是很远。 然后这个时候,之前大黑被拴住的地方,那里传来了一声凄厉又慌乱的哭声。 “我的牛,我的牛不见了,哇呜呜,大黑你哪儿去了……” 听到那凄厉的哭声,云景睁眼,回头看去,一脸冷笑,小云冬,你还记得你自己在放牛啊。 他这一睁眼,灵气就不由他控制了,大黑甩了甩脑袋,继续吃草,小白倒是偏头看了看云冬哭声传来的方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脑袋蹭了噌云景,明显有些不舍,不知道是舍不得云景还是舍不得灵气,总之它还是扑腾翅膀飞走了。 “有时间就多用灵气滋养一下大黑和小白,也不知道它们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看着飞走的小白云景心中暗道。 远处云冬哭声凄厉,又慌乱无比,云景慢悠悠的牵着大黑掉头走去。 很快云冬看到了云景这边,似乎愣了一下,也不哭了,估摸着是因为距离原因,他没看清是云景,反倒是气冲冲的大吼道:“那个谁,好哇,你居然敢偷我家的牛,我哥可是读书人,你给我站住乖乖别动,要不然我叫我哥收拾你!” 说着,他往这边飞快跑来。 嘴角抽搐,云景品出味儿来了,那小子,不会是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顶着自己的名头耀武扬威吧? 云景觉得,这点应该不用怀疑! 皱了皱眉,他觉得这样下去恐怕不行,指不定将来小云冬会变成什么样呢,当哥哥的,有义务将他往正道上领。 稍微思索,云景决定,等过两年吧,小云冬再大点,到时候要么想办法送他去读书,实在不行的话,就送他去练武,有人管着约束着教导着,不至于让他野蛮生长的长残了。 很快小云冬就跑过来了,看到是自家哥哥,惊喜道:“哥,咋是你呀,我还以为我家牛被偷了呢……” 说道这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就跑,道:“哥,你继续帮我放牛吧,我回家了” “有本事你就跑,你总归是要回家的,叫你放牛,你就是这么放的?把牛拴着自己跑去玩儿?现在,要么过来被我揍一顿给你长长记性,要么回去后我揍你一顿,然后告诉爹娘你是怎么放牛的,再被爹娘揍一顿!” 见他跑,云景也不慌,慢悠悠的说道,恐吓意味十足。 小云冬闻言当即不敢跑了,回头也不敢过来,哭丧着脸害怕道:“哥,我错了,别揍我好吗?” “你说呢?”云景瞪眼道。 看着不远处的小云冬,他嘴角抽搐,心说老弟,你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放牛不好好放就算了,居然还跑去爬树摘果子吃,万一摔了咋办?摔伤了受罪的是自己不说,还会给家里带来负担啊。 臭小子太皮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为什么云景肯定他就跑去爬树摘果子了呢,那还不明显啊,小云冬脸上到处都是柿子的汁水果肉,就跟脸上糊了屎似得,而且衣服都磨破了,还有树皮渣子在身上,这还不明显? “哥,你放过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随着云景越来越近,小云冬也不敢跑,直接吓哭了,他响想起了曾经被哥哥支配的恐怖…… 哭也没用,若不收拾一顿,这小子以后还不翻天啊。 然后云景放下牛绳,上前就是一顿胖揍。 关于揍弟弟这点,云景有特别的技巧,专打屁股,肉多,打得疼,还不容易打坏,当然,以他如今的力量,还是收着劲儿的,否则放开了揍,弟弟估计要被打死…… 有句话叫小孩子‘打小就聪明’,云景的理解是,越打越聪明,自己这是在为弟弟好。 “叫你不好好放牛,叫你去爬树,叫你顶着我的名头耀武扬威,叫你不听话,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云景边揍边念叨,打得云冬哇哇大哭。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哥别打啦,我要被你打死啦,我听话,不敢了……” 小家伙怂得飞快,赶紧求饶。 然而云景哪儿会轻易放过他啊,虚心认错死性不改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做过,若不将他打疼了,他是不会记得这个教训的。 云景需要充分把哥哥是魔鬼这个道理给他知道清楚! 别说,小家伙被揍疼了,哭没用,求饶也没用,到最后居然来脾气了,流着泪红着脸怒道:“哥,你再打我我还手了啊” 似乎不管哪家,小时后兄弟间都干过架来着。 云景还没体验过呢,乐道:“好啊,你尽管还手,我怕你算我输” “这是你逼我的!” 小云冬火了,张牙舞爪的抡王八拳开始还手。 可怜的小家伙,连云景衣角都碰不到,被揍得更惨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小云冬被揍得彻底没脾气,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云景这才罢手。 活动一番筋骨,云景只觉神清气爽。 揍弟弟,果然很快乐。 当然,云景也不是什么魔鬼,在揍完后,他也悄悄用灵气去滋养小云冬,算是给他点好处吧,但不会告诉他就是了。 让他可惜的是,小云冬依旧没有吸收灵气的资质。 啧啧,这家伙这么皮,居然连一头牛都比不上…… 被这一耽搁,他也没法去找父亲他们了,牛也放得差不多,于是云景直接打道回府。 “还哭呢,走,回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三心二意的放牛,小云冬,我告诉你,我等下会去给其他村里的人说一声,让他们监督你,若是我以后听到你还是这么放牛的,听到一次我打你一次”,回去的路上云景还不忘威胁小云冬。 小云冬抹着眼泪儿哽咽道:“哥,我不想认你这个哥哥了,我屁股好疼” “你说啥?”云景回头问。 那家伙秒怂,瞬间改口道:“我说我知道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好好放牛” “这还差不多……” 回到家里,云景到底还是把小云冬放牛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倒不是说他在打小报告,实在是这种事情不说不行,牛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饿瘦了怎么干活儿? 还有,小云冬到底是不懂事的,这种事情就需要教育,小时后都不教育好的话,长大了就很难给他转变回来了。 结果嘛,不言而喻,小云冬被江素素教训了一顿,然后云林云山他们砍柴回来,得知了这件事情,云冬又被揍了一顿。 可怜的小家伙…… 云景真的有点幸灾乐祸,当初自己被爹娘混合双打的事情他还记得呢,小云冬也遭遇了这种事情,不高兴才怪。 亲兄弟嘛,这叫有难同当。 虽说这样有点无聊,但无聊就无聊吧,谁还不能找点乐子咋地。 下午一家人吃了饭,各忙各的。 云景快八岁了,个头不算矮,还有一把子力气,于是和父亲他们一起去砍柴,在家的日子里,他能帮就帮,不在家那是实在没办法。 快天黑了,一家人收工,云景这才开始一天惯例的练字学习。 晚上的时候,他为了给家里省灯油钱,借口睡觉,其实是单独在自己的阁楼练字,他闭着眼睛也能看清周围,于是在这种状态下练字。 还是那句话,能省就省。 接下来的两天,他几乎都是这么过的,白天帮着家里干活儿,晚上练字。 至于小云冬,被教训了一顿倒是老实了,而且也早就记仇了,被云景用两块桂花糕给哄好的,他还没吃过这种美味的好东西呢。 小孩子嘛,忘性大。 几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到了回镇上的那天下午,刘大壮和丁威惯例来接他,离开的时候,江素素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儿子,给他煮了十来个鸡蛋,让他路上吃。 然后的话,家人送了一二十斤今年的新米给刘大壮他们俩,虽然不值钱,到底也是一番心意。 这几年来,刘大壮他们已经和云景的家人很熟了,每次来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礼物的,礼尚往来嘛,这次他们来带了一小壶酒,也不值什么钱,说是给云林云山解解馋。 回到镇上,云景的日子依旧。 他本来都已经做完实验了,决定不再用灵气滋养那株野菊和镇纸以及小乌龟的,可已经养成了习惯,有时候下意识就那么去做了。 他也没觉得如何,也没刻意想要改变自己的习惯,反正顺手的事情。 不过他平时除了用灵气滋养那三样小东西外,还多了一个小白。 那家伙,估计是云景回去那几天尝到了灵气的甜头,经不住诱惑居然追到镇上来了。 第一天它冲下来找云景的时候,差点被李秋误杀,还好云景及时说明,小白才免遭厄运,然后吧,它就每天都来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寒冬降临,大雪覆盖大地。 到底小乌龟已经养熟了,冬天云景没狠心将它丢外面,而是弄到了屋子里。 入冬后没多久,云景他们也放假了,考试云景依旧第一,学霸的位置拿捏得死死的,可怜的林夜星还是没能胜过云景一次。 这一年的‘寒假’,云景依旧是在李秋家度过的,和去年没什么两样。 转眼冬天过去,开春后又忙活起来,云景八岁…… 不出他所料,新学期,经过了之前的三个学期,他们的识字课彻底取消了,常用字都已经学会,开始了深入的学习。 嗯,这学期,班上的领学依旧是他,林夜星直接放弃和云景争夺领学一职了,没办法,每次都这么打击人,他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新的一年开始,李秋总算是收到了他师父的回信。 结果嘛,云景的师祖在信中反问李秋,说他是不是经过二十年前的打击魔怔了,怎么会有闭着眼睛也能看清周围的想法。 为了打消李秋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师父告诉他,自己托关系问过一位夫子身边的人,得到的答案是那不可能,总之就是,夫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惊人的变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云景已经十岁了。 这几年里,学习依旧占据他大部分时间。 学习的内容依旧分为三个大类,礼仪,算数,以及诗词文章。 听教学的先生说,教材都是全国统一的,任何地方学习的都是同样的内容。 至始至终,从云景初次入学开始,礼仪这门学科就一直贯穿着他的学习生涯,他猜测,只要未来自己依旧在学堂这种地方学习,礼仪课将一直都会存在。 礼仪是一门很复杂的学科,从最初的见面礼,由浅入深,一点点复杂起来。 婚丧嫁娶,民族礼节,体制内的礼节,江湖礼节,节日礼节,乃至外国礼节…… 礼仪可谓浩如烟海,让人头大。 这些东西,有些是云景已经接触并且学过的,有些是正在学习的,有些是将来会接触到的。 算数的话,并不仅仅只是加减那么简单,慢慢的云景他们开始学习乘除,然后是几何,乃至测量,甚至绘图等等。 相对来说,这门学科云景学习起来是最轻松的,他到目前学习的内容,大概也就他前世小学生阶段。 记住网址m.luoqiuxw. 诗词文章的话,都是些简单的,有先贤大豪留下的文章,也有当代出名人物的文章诗词等等,他们去学习,分析,鉴赏,遇到生僻字先生才会讲解,毕竟专门的识字课他们早就没有了。 总的来说,目前他们学习的都是一些简单基本的东西,云景学习起来很轻松,这几年来每次考核他都是第一,班上学霸的位置稳如泰山。 可惜,他们的学堂太小,同样的进度只有一个班级,否则的话,云景必定是年级第一甚至全校第一。 这样的成绩,让他们的教习杨云空赞不绝口,说云景是他教书生涯中同样进度学习最好的,这让杨云空很有面子,每次出去访友,都会说云景如何如何,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倍儿有面子。 教师之间也会相互比较的,比的是自己的教习质量。 新林县不止一个牛角镇,其余还有七八个镇,在那些镇上也是有学堂的,在杨云空的吹嘘下,渐渐的,云景都在那些学堂有了点名声。 当然,云景是不知道这些的,他还没去过其他学堂呢,杨云空也不会当面夸他,怕他骄傲,反而对云景相当严格。 虽然目前学习的内容都是简单的,但云景并未因此而懈怠,每天依旧花大量时间来练字巩固之前所学,也没有好高骛远学习超前的东西。 他将师父李秋的教导贯彻得很彻底,力求学得精学得深,学得扎实,而不是仅仅浮于表面。 倒不是说云景榆木脑袋非要根据师父的安排来不懂得变通,实在是他如今已经识字了,来这个世界最大的‘障碍’差不多已经消除,他就没有必要那么急于求成了,反正自己还小,慢慢来呗。 十岁的云景身高在一米五左右,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但他和大多数同龄人不一样的是,很多这个年纪的小孩虽然身高足够,但显得单薄瘦弱,他不这样,身材很匀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 这些都是灵气带来的好处,他虽然没有练武,但身上也是有肌肉的,身材很匀称,很好看,有腹肌呢,四块,每年和师父一起种地练出来的。 不知道是灵气滋润的功效,还是母亲基因的强大,随着成长,云景逐渐张开,他越来越好看了,长相慢慢的在朝着‘平平无奇’方向发展。 这点云景是相当满意的,不是说他臭美自恋,毕竟谁不想自己长得帅啊,而且自己还不是‘小鲜肉’那种阴柔的帅。 额,说到底,年龄摆在那里,云景可以称得上是一枚帅气的小奶狗了,走在大街上很招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喜欢,他经常遇到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偷偷看他捂嘴偷笑。 他在想,搞不好将来即使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靠脸也能吃饭! 呸呸呸,想什么呢,咱是那样的人吗? 外在的变化倒是其次,内在的变化云景如今自己都有点咋舌。 他每天吸收灵气,到如今,思维感官范围已经到了半径差不多千米的程度,而这,他还没感觉到自己的极限! 然后他的身体协调性很好,好得让他自己都难以置信,这么说吧,他虽然没有专门锻炼过,可正常的一些高难度动作都能很轻松的做出来,什么劈叉啊,弯腰额头触碰膝盖啊,后仰脑勺碰到屁股这些,对他来说都相当轻松,甚至他还可以身体三百六十度转弯呢,腰扭得跟麻花似得,简直非人! 但这并不表示他身体软,实际上他很硬。 肌肉骨骼的密度很大,最近他偷偷试了下,普通锋利的小刀都无法割开他的皮肤! 这就有点吓人了,毕竟他压根就没有练过任何横练功夫,完全是天长日久灵气滋养后带来的。 然后他的力量变得很强大,强大得惊人,一跃能不是很费力的跳起十来米高,百多斤的磨盘他能轻松单手举起,还能扔出几十米远,甚至他还能一拳将一块椅子大小的青石打碎,拳头皮都不破一点! 回忆当初来小溪村挑选弟子的几个风刀门的人展现出来的手段,云景心头暗搓搓的想,自己虽然没练过武,但那样的,单靠如今的身体素质,他觉得自己能打十个! 虽然早就不介意当初资质不够这件事情了,可偶尔想起那件事情,云景还是觉得,当初王捕头说自己不适合练武,那一定是他眼光不够。 看看,咱这是不适合练武的吗?即使练武,一两年能有这样的能耐? 如此种种,仅仅只是他自身条件,还没接触练武呢。 总之,他各方面都很均衡,身体柔软度,骨骼肌肉的密度,脏腑的强大,以及感官协调度,等等这些,都是齐头并进的,并不是单独哪一方面强大那种畸形。 除此之外,云景控物的重量,如今能达到差不多一公斤的程度了,而且能一心多用同时控制多件物品! 如此种种,有时候云景自己都在想,自己这算什么? 偷偷的在修仙不成? 额,话说回来,吸收灵气以养自身,可不就和修仙没什么区别嘛,除此之外,他都不知道如何解释自身的变化了。 他还没接触练武呢,尤其是自身变化这么大之后,他对于练武这种事情也不是很上心了,能躺着变强,为毛要去吃练武的苦? 总归来说,如今这样的变化,他的安全感大大提升。 他很低调,也不喜欢和人好勇斗狠,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人知道他那帅气的外表下隐藏着怎么样的破坏力。 作为朝夕相处的李秋,倒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云景的情况,他知道云景力气很大协调性很好,但不清楚具体。 这种事情吧,经历了当初那件闭着眼睛能看到事物师父都没法解释的事情后,反正师父不主动问云景也不主动说。 随着感官范围的增长,云景能控制吸收的灵气更多了,体质增长的速度比一开始更快,而且还会越来越快,每天都在变化,他怎么说嘛,怕吓着师父…… 对于云景异于常人之处,李秋只是告诉他,不要轻易和人好勇斗狠,而且心思依旧要放在学习上才是重点,不过他倒是告诉云景,这样的体质,未来在学武之时将能少吃不少苦头,而且事半功倍。 这只是李秋委婉的说法,实际上以云景如今这条的体质,一旦接触武学,所爆发出来的武力,将会以几何倍数爆发式增长! 他不告诉云景这些,就是怕云景分心耽误了学习。 然后的话,还是要归功于灵气,云景常年在石板上练字,毛笔平均每两个月磨秃一支,可事到如今,他手上反而没有老茧了,看他的手就不像个读书人…… 哪儿有读书人手上没茧的? 他师父先天高手手上还有茧呢。 这几年,他除了自身的成长和变化外,身边的也在悄然变化着。 每次云景回去,都会用灵气滋润家人,反正从最初那次之后,直到现在,他的家人都没有生过病,而且偶尔不小心受伤了也比常人恢复得快一些。 再一个的话,他的家人身体越来越好了,简直可以说越活越年轻,就连他爷爷云林,曾经头上已经有的白发,如今都全部变黑了,精神头很足,容光焕发,看上去就让人相信,他活个一百岁绝对没有问题。 有一次云景的家人来看他,遇到了李秋,事后李秋对云景说,据他观察,云景的家人身上没有丝毫因为辛苦劳作而留下的隐疾,健康得比那些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家还好! 有一点云景颇为纠结,那就是经常用灵气滋养家人,可他们依旧不能留存吸收灵气,他想不通这是什么原理。 难倒真的和心灵有关?越是简单平和的心态就越是亲近自然,也就越契合灵气? 他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啧,慢慢来吧…… 那株云景他们住处花圃中的野菊,变化也是很大的,在云景习惯性的灵气滋养下,那株野菊虽然逃不过寒冬凋零枯萎的自然规律,但它每年都会重新发芽开花。 到如今,那株野菊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花朵金灿灿的,碗口大小,花香无比芬芳,而且花期很长,云景严重怀疑,再这样下去的话,将来说不定野菊将四季长期绽放! 李秋都很好奇那株野菊,言说几乎比得上京城很多大户人家专门培育的珍贵品种了,他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但对那株菊花的喜爱甚至超过了云景,宝贝得不得了,还专门在花圃里给那株野菊腾出地儿呢。 家里的大黑在灵气的滋养下越发壮实了,油光水滑,而且更通人性,耕地大半天都不会累,曾经大黑做这样的重体力活儿还会累得口吐白沫,如今不会了,拖着犁铧简直不要太轻松,就跟散步似得。 又一次云景看到,大黑在一棵树上蹭牛角,结果树皮都被它的牛角撕下来了! 小白的变化也很大,个头如今长到了一米二高,展翅足有三米开外,利爪如刀,有次抓了一条近五米长的蟒蛇,它自身居然没有受伤,俨然已经成为了天空霸主。 小白的变化云景还是很开心的,他觉得,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在,早晚有一天自己能骑着小白在天空翱翔。 本来正常情况下,云景这个年纪已经可以骑着小白翱翔天空了,可在灵气的滋养下,他虽然不胖,但体重不轻,小白还驼不起他,这就没办法。 有一点云景有些不好判断,小白到底是公的母的?禽类这种东西性别不好分辨,尤其是鹰,他之前也没接触过啊,也不见小白下蛋…… 小乌龟也已经不是小乌龟了,长到了脸盆大小,通体青黑色,龟壳甚至还隐隐有金属的光泽,敲上去硬邦邦的,很是坚韧结实。 它一直生活在云景他们住处的小池塘里,每天懒洋洋的,但谁要是以为小乌龟速度慢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那家伙速度贼快,甚至比一般的兔子还跑得快,每次小白到来它都第一时间飞快跑水底不出来,怂得一批,当然,也可以说是聪明的表现。 镇纸的变化倒是不大,但云景总觉得那玩意还是在变化的,把玩起来更舒服了不说,似乎更结实了,有次云景不小心掉石板地上,它居然一点都没摔坏。 如此种种,总之云景身边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本来偶尔回家,云景还想将其他称得上朋友的小动物也用灵气滋养一下的,然而每次小白都在身边,它们不敢靠近,久而久之,到最近云景都没再见过那些称得上朋友的小动物了。 大自然物竞天择,估摸着它们已经不在了吧。 要说李秋对这些异常情况不知道那是假的,但云景一番观察下来,发现自家师父居然一点都没表现得奇怪。 是他见多识广见怪不怪呢,还是说他压根不在乎?亦或者明知这些奇怪现象都和云景有关,但他并不拆穿? 云景本身倾向于后者,师父估计猜到这些和自己有关,但他并不在意。 李秋本身也在变化。 随着云景的成长,他能操控的灵气更多了,经常帮师父聚拢灵气,然后李秋在武道上得到了突破。 曾经他是先天初期,二十年前的经历让他消沉,修为一直止步这个阶段,在这两年云景的帮助下,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天纵奇才的时候,短短两年就突破到了先天中期! 云景毕竟没有接触过练武,对武道方面不了解,不清楚先天初期和中期的具体差距,但他发现师父变得更年期了。 对于自身的突破,李秋并未瞒着云景,反倒是稍微给他说了下突破后的变化。 先天初期的先天真气,能释放出去隔空伤敌,还处于‘气’的范畴,而中期的话,用他的说法,真气更近一步,宛如实质液态,释放出去的锋芒能凝而不散,甚至还能操控自如。 他还说,如果再进一步达到先天后期的话,真气和实质没什么区别,释放出去能长时间存在,但他还没到那一步。 总的来说,虽然云景自身和身边发生了这么多变化,但他的日子还是很平静的,波澜不惊。 他十岁这年。 春,新学期入学一个多月后,教习杨云空说了一件对云景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学习到现在,基础的都学得差不多了,已经勉强有资格去参加第一次科举了! 他说如果谁对自己有信心的话,大可去试试,即使考不上童生也没关系,都还小,来年还有机会。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提议全班都去试试,考不考得中童生没关系,算是给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积累一点经验……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放下一桩心事 大离王朝的童生试每年都有一次,在春季进行。 在这个季节进行,算是有一定的寓意吧,昭示着学子如勃发的万物一样,鲜活,充满朝气。 班上的二十个小孩,得知了他们如今可以参加初次科举考试这一消息后,一个个都显得很激动,学了几年,总算是可以见真章的时候了。 说到底,读书识字,只是让他们获得学问而已,但科举,才是真正改变命运的关键所在。 面对这种人生的重大分叉路口,二十个学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多数都是一副摩拳擦掌准备试试的姿态。 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心态不一,他们迷茫彷徨又忐忑,似乎有点太突然了,还没做好准备,无论是学问上还是心态上都没做好准备。 面对反应不一的一帮学子,杨云空心头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云景他们入学的时候,一个个青葱稚嫩,可这一转眼,几年过去,他们都到了能参加科举的时候了。 他们在一天天长大,自己也在一天天变老,可到底自己的所学还是传播下去了,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学子,不算辜负了来此世走一遭。 等到一帮小孩稍微适应了这个消息,杨云空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笑道:“你们不要有压力,若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话,可以去试试,还是那句话,能不能考上童生,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即使这次考不上也没事儿,来年还有机会,一直到你们三十岁都可以去考的,只要认真学了,这辈子还是有很大机会考上童生的” 大离王朝规定,有学籍的读书人,三十岁之前没有功名,都是可以每年一直考的,当然,虽然这么规定了,但真到了三十岁,并没有多少人还在参加童生试,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跟十来岁出头的小娃娃一起考试,虽然是为了前途和命运,说到底还是有点丢人的,也变相说明了真不是走科举这条路的料。 通常情况下,读书人一般到了二十岁还没有考取功名的话,大多都放弃这条路了,继续做学问花费很大,还不一定考得上,不如早早改行。 记住网址m.luoqiuxw. 当然,也不乏那种钻牛角尖的,明明没那个天赋偏偏固执的以为自己能行,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现实无情的拷打…… 接着杨云空又说:“今年的童生试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在县里进行,下个月的初一,因为童生试考的都是简单的基本的东西,所以只有一天时间,你们决定今年就想尝试一下的,最好在最近几天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们安排” “虽说每个有学籍的人都可以参加科举,但其中还是有些讲究的,首先要把参加科举的名单上报上去,县城方面好根据人数安排考场,然后,并不是说名单上报上去就能参加科举了,会经过审查,若参加科举的人本身犯过重大过错,亦或者长辈和直系亲戚犯下十恶不赦大罪的,这样的人是会被刷下来的,不具备科举资格,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审核确认,所以名单要提前上报上去,当然,通常情况下这种被刷下来的很少,你们我或多或少都了解,虽然有些人犯过错,但都只是些小事,问题不大” “最后,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你们初次参加科举,是需要有人作保的,而且需要三个拥有功名的人作保,才能参加科举,这个也问题不大,学堂的先生每个人都有功名,完全能帮你们作保,不需要付出其他,呵呵,当然,若是你们将来结业了也没能获得功名,那时再想参加科举就需要自己找人作保了,那时你们就会知道,离开了学堂,自身又人脉不够的话,想要科举是何等的难,所以努力学习吧,争取在学堂学习的时间里获得功名” “这些事情都需要复核,所以要提前做好准备,科举,是为国取才,国之重器,岂可儿戏,好了,现在下课,你们自己想想,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如果确定要参加今年的科举,这两天就告诉我,告诉我的时候,别忘了把学籍带来交给我……” 下课了,交代了这些,杨云空离去,他没有单独的要求哪个人今年一定要参加,也没有否定某人没必要参加,哪怕学习成绩最好的云景他都没单独说,反正就是一视同仁,自己看着办。 “啊景,你要参加吗?” 下课后,云景的几个小伙伴第一时间就凑上来询问了。 “对啊云景,你参加吗?如果你参加的话我也参加,要不然心里没底”,陈一剑好奇的看着云景道。 云景无语,心说我还能帮你作弊不成,额,想到自己那神奇的感知范围和控物能力,似乎还真行? 没第一时间确定,云景想了想说:“具体要不要参加,我得回去和师父商量一下,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 “这样啊,也行,反正你学问是班上最好的,你若不去我也不去了,毕竟你都没把握的事情我们去了也只是走个过场”,王柏林想了想道。 周金泰一如既往的胖,他这会儿点头说:“我也一样”,完了估计觉得自己的回答有点单调,加了一句:“一个人去的话太无聊了” 他们这个圈子很铁,关系最好,虽然他们和其他同窗的关系处得也不差,但到底还是几个人在一起玩儿的时间多一点,其他人估计也有些要去的,可如果四人圈子有人不去的话,就会显得没劲儿。 这种从小开始朋友关系,就是这么硬。 “反正明天再说吧,现在我也不确定要不要去”,云景耸耸肩说。 王柏林他们也不再追问了。 然后,王柏林一脸羡慕的看着云景语气道:“啊景,我好气啊,当初你是我们四人中长得最丑的,黑不溜秋,比周胖子还不耐看,哪儿知现在你却是长得最好看的,一起都在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看你了,整得每次一起我们都不好意思待在你身边,我很担心将来找媳妇都不好找” 云景无语的看着他道:“你不是早就已经定亲了吗?还经常给你媳妇写情信呢,那内容,肉麻死了” 那家伙也真是的,整天都在想女人,越长越大就越是变本加厉了,三句话不离女人,啥事儿都能往女人身上扯,简直了。 “我只是打个比喻嘛,再说,定亲的那是正妻,将来我还想娶小妾呢,要漂亮的那种,越多越好,想想都美”,王柏林嘿笑道,一脸憧憬,搞不好这会儿脑海里面已经出现了大被同眠的画面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伙常用字学得差不多,就开始到处收集小皇叔了,有几次带学堂来,被先生发现,狠狠的教训了几次,然而这家伙屡教不改,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那么多皇叔,就很神奇,就跟云景前世那些神通广大的LSP网友一样,总能找到资源。 真心无语了,云景撇撇嘴道:“你不想死得早,将来就多娶几个,前几天先生教的你忘啦,色是刮骨刀啊” “我乐意,将来我死也要死在女人肚皮上”,王柏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 没救了,抬走吧。 云景不想和他说话了。 边上陈一剑捅了捅周金泰的肥肚子,借着话题挤眉弄眼道:“你们说,啊景现在就长这么好看了,将来得有多少女孩子喜欢?我估摸着以他的长相,很多漂亮的女人倒贴都干,就像阿林带来的书上说的那种” 这家伙也是看过王柏林收集的小皇叔的,有些内容……咳咳,不堪入目…… 看了云景一眼,周金泰这小胖子‘眯’着眼睛说:“我猜至少十个!” “我猜十五个!”王柏林当即开口道,关于女人的话题,他总是那么乐此不彼。 才十个十五个? 看不起谁呢这是,打住打住…… 云景翻了个白眼,说:“你们够了啊,越来越离谱了,而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定亲了的” “瞧你说的,咱哥儿几个谁没定亲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我们读书人寻花问柳那是风雅之事,妻子还得支持呢”,王柏林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道。 陈一剑赶紧点头说:“就是就是,啊景你那么好看,将来红颜知己多那是肯定的” 再由他们说下去,指不定会说些什么呢,云景赶紧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一个个鸟毛都没长齐,与其想这些将来的事情,你们还是多想想科举的事情吧” “啊景你太无聊了”,王柏林当即失去了兴趣。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林夜星大声道:“我决定了,参加这次的科举,你们谁要一起的?一旦同期考上童生,我们就是同年了,同年你们知道吗?先生说过的,关系比同窗更进一步,相互扶持那种”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应者不多。 云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快就决定了,话说回来,他已经十二岁了呢,再过几年十六岁就要结业,是时候参加科举了。 当云景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林夜星挑衅的目光。 好吧,他那番话搞不好是专门说给云景听的,目的嘛,不言而喻,想在这次科举压云景一头,以解‘万年老二’的‘心头之恨’。 懒得理他…… 放学后,回去的路上,云景将他如今能参加科举这件事情告诉了师父李秋,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李秋听后笑道:“景儿你想去就去吧,想来以你如今的学问,只要不故意搞砸,考个童生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童生试,说到底考的都是些简单的东西,对你,这点信心为师还是有的” “额,师父,你不是说考试很难吗?现在又对我这么有信心?”听了他的回答,云景愕然道。 笑了笑,李秋说:“难,当然难啊,但也要看对谁来说了,你是为师看着长大的,还不了解你啊,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还能静下心来认真巩固专研,也不怕你骄傲,就现在你们学的那些东西,恐怕整个新林县都没有任何人比你掌握得更扎实,考试范围都在你们学过的内容里面,你去考个童生还不简单?” “师父你也太抬举我了”,云景谦虚的摇摇头道。 李秋比他更有信心,说:“不是抬举,是事实!” 也不和他争论这个,云景想了想问:“师父,您能给我说说,童生试大概都考些什么内容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什么秘密”,笑了笑,李秋又道:“据为师了解,童生试主要考三个方面吧,我刚才已经说了,都是你们学过的范围,具体的话,就是算数礼仪和对文字的认知了解,这三个方面,每年的侧重点都不一样” 顿了一下,李秋又具体点说道:“礼仪的话,大概会出一些图案,让你们分析那样的场景下该做什么样的礼仪,要么就是描述一些场景,让你们判断场景中的礼仪对错以及具体该如何做,算数的话,这个我就不说了,反正到现在我就没见过你不会做的算数题,最后是文字方面,会从你们学过的诗词文章内容里面节选一些,让你们补全内容,其他还会出一些题让你们解释对错,还会让你们解释一些文字词语的意思等等,大概就是这样,最后的话,或许还会让你们做一首诗或者词亦或者一小篇散文,这个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临场发挥了”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心头倒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除了诗词外,云景觉得自己问题不大。 关于诗词散文什么的,估摸着跟前世考试的时候最后的作文差不多,这个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拿‘高分’。 稍微思索,云景道:“师父,我决定参加这次科举!” 学以致用嘛,都埋头苦学这么多年了,云景也想去试试自己的斤两。 “嗯,既然这样的话,月底你就不要回家去了,为师和你一起去县城考试,一来这次科举本来就是为师要带队去的,再则,你人生地不熟,为师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顺便去看看你师兄他们”李秋点头道。 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云景的心态很稳,并没有丝毫焦虑忐忑,这次能不能考中童生,他把握还是很大的,不是骄傲,是有那个底气,过目不忘加上这些年来的认真刻苦学习,考的还是学过的内容,他若是考不中的话,可以回家了,还学个屁啊。 牛车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可走着走着,云景发现自家师父突然就不说话了,表情倒是很平静,但眼神却故意看向一边。 云景朝另一边看了看,也不说话,沉默着。 李秋之所以如此,是有原因的。 这几年过去,当初距离学堂不远的荒坡,那个大兴土木的地方,如今已经出现了一座崭新且恢弘的华丽庄园。 庄园门口乃至周围都有身穿铠甲的兵丁守卫着,那些兵丁每一个都目光冰冷,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庄园周围百米之内可谓生人勿进。 和云景当初猜得一样,那是长公主的府邸。 每一次上放学,走到这个地方李秋都会沉默,且不去看那边,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态。 当初那次之后,长公主就再没出现过了,如今云景也不知道,那座庄园修好了长公主有没有来入住。 要不说人家是长公主呢,那座庄园天知道花了多少钱修建,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摆设,指不定长公主一年到头都不会来住几次…… 远离那片区域了,云景也没去触师父的眉头。 想了想,他还是将一直都记挂在心头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说:“师父,我弟弟云冬如今也不小了,作为家里的长子,也是弟弟妹妹的长兄,我有义务为他们的未来考虑,所以,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想让弟弟来学堂读书的话,需要做些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李秋听了之后,看着云景笑道:“景儿,我还以为你还要等一两年才会和为师说这件事情呢,到底是为师教出来的弟子,在弟弟年纪刚刚适合就考虑到了家人,这让为师恨欣慰”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对云景道:“你弟弟读书的事情很简单,左右不过为师一句话的事情,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为师让他直接入学,秋季会有一批新学生入学,那时候就让他来吧,不过,他的学杂费得你来想办法出,嗯,这些年来你跟着为师去镇上摆摊,如今的学问,帮人写信什么的也绰绰有余的,想来给他挣学杂费还是不难的,不是为师不念我们师徒之情,实在是为师不想让你养成不劳而获的性格,而且你作为家里的长子长兄,本就应该承担这些责任和义务,你理解吧?” “多谢师父,弟子没问题的”,云景点头道。 能解决弟弟读书的事情,云景心头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能让他读书最好,云景并不想弟弟走上江湖那条路,若是那样的话,云景宁愿弟弟种一辈子土地,打打杀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当然,他想是这么想,但弟弟的人生,到底还是要由他自己去选择的,当哥哥的,只能说尽量的想让他好,走正道。 李秋笑道:“别急,为师这里还有第二个选择呢,这第二嘛,就是学杂费什么的你也不用担心了,而且为师还会为你弟弟推荐一个人让他拜其为师,想来为师还是有几分薄面的,问题不大,当然,这有条件的,就看你敢不敢接受了” “什么条件?”云景好奇问。 李秋说:“条件嘛,就是你这次童生试,给为师拿个县里第一回来,怎么样,敢不敢接?” “弟子尽量!”云景想了想认真道。 为了弟弟,也为了自己,云景没有理由不努力一把。 “嗯,景儿你也不要有压力,不管能不能拿这次县里的科举第一,你弟弟入学的事情都不是问题”,李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然后李秋又道:“还有,等过几年你妹妹长大了,年纪差不多了,也送来镇上吧,镇上有一家私塾,专门教女孩子的,到时候让你妹妹去那里学一些学问,总好过懵懵懂懂一生,当然,学杂费就得你这个当哥哥的来想办法了” 没想到师父连这都考虑到了,云景当即感激道:“多谢师父” “景儿不必如此,你是为师的衣钵传承,这些都是小事儿,将来你成就越高,就越是对为师的回报,为师很看好你的”,李秋摇摇头道。 他都这么说了,云景也不再多说什么。 然后他又在想,自己逐渐长大了,一年到头陪在父母家人身边的时间很少,将来弟弟妹妹也是如此…… 摇摇头,云景不去想这些了,人总归是要长大的,任何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时时刻刻陪在父母身边。 时间不快不慢的过着,转眼就到了月底,云景他们得去县里参加人生中的第一次科举了。 手续之类的早已经办好。 他们班二十个学生,到底还是有四个没有去参加,他们实在是对自己没有把握,只能等来年再去搏一搏了。 如果这次他们班上有人考上童生的话,童生和普通学生就不在一起学习了,童生会升到知问班,学习更进一步的知识。 那个时候,就不仅仅是做学问了,学堂还会教武学! 知问班会习武,这些云景他们都是知道的,但学堂教练武的时候,从来不让云景他们这些蒙童看到,学堂也严令禁止学武的人在学堂显摆武学,若是犯了这条‘校规’,轻的被责骂体罚,重的会被逐出学堂甚至撤销学籍! 也正是有这条严厉的校规约束,没高年级人敢在学堂炫耀武力。 云景依稀听说,将来考秀才的时候,武学也是要纳入考核的,也不知道真假。 能在武学上有多大成就,就看个人天赋和机缘了,当然,有钱人家用钱堆,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管什么时候,钱总是能解决很大一部分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估摸着是钱不够。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县城 新林县县城距离牛角镇足有一百多里地,而童生试是一号进行,是以云景他们得提前一天出发。 出发这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云景和李秋就起床了。 洗漱完毕,尽管前两天李秋就反复叮嘱过,但还是反复确认道:“景儿,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毛笔,墨块,砚台,镇纸,还有磨墨的水,确定都带上了吗?纸就不用带了,考场会发,以防作弊” 尽管已经再三确定过,但云景还是检查了一遍才回答道:“师父,东西都已经带好了” “嗯,毛笔多备几支,其他的也是一样,以防考试的时候出意外”,李秋点点头道。 云景说:“师父,放心吧,都带着备用的,而且也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那就好……” 在这个时代,科举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寒窗苦读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哪怕仅仅只是童生试,也值得打起十二分谨慎去应对。 或许一次不中来年和以后还有机会,但一次失败后,势必会给读书人带来压力,会怀疑自己,久而久之,意志消沉,学问不进反退,再想考上功名就难了,这种情况还不少,作为过来人,李秋再清楚不过。 他相信自己的徒儿,但不等于就能马虎以对。 然后李秋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铁牌,递给云景说:“景儿,这是你的考牌,收好,切莫遗失了,一旦遗失,将无法进入考场,这一年的科举就与你无缘了” 铁牌三指宽半掌长,很崭新,亮银色,李秋那箱子里面类似的小铁牌至少还有七八十个。 这些都是这次学堂要去参加科举学生的考牌,李秋作为山长,前几天县里送来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保管。 参加这次童生试的,并不止云景他们,还有其他比他们早起入学的学子,毕竟科举很难,并非人人第一年都能考上,很多学子直到结业也没能考上童生呢。 那天县里送考牌来的时候,云景也看到了,阵仗不小,足有二十人护送,每个护送的人身手都很不凡,单从气息判断,大多数人身手恐怕都要超过牛角镇的王捕头。 考牌送来,还要李秋签字画押盖章,还得牛角镇镇长在场证明,由此可见大离王朝对科举的重视。 如今牛角镇有镇长了,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年龄正是人生中最巅峰的时期。 当初新镇长上任的时候,李秋作为学堂的山长,也是去迎接了的,不过背后却对那人嗤之以鼻,他给云景说,新镇长居然是一个进士,从京城而来,也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成为了牛角镇的镇长。 来上任之后,也不见他干啥正事儿,见天的往长公主的府邸周围打转,估摸着是想偶然遇到长公主在对方面前露露脸,若是被长公主记住的话,恐怕一下子就能飞黄腾达。 不得不说,体制这种东西,哪儿都不缺少善于专营的人。 这些情况在脑海中闪过,云景打量着手中的考牌,它一面有着云景的名字,而另一面,则用小字刻着云景的一些简单信息。 稍微打量,云景有些好奇,因为他发现,这考牌的边缘并不规则,像是被人刻意为之。 “景儿不要奇怪,县里有另一半,进入考场的时候,若是考牌合不上,是没法进入考场的,每年另一半都不一样,防止有人冒充替考”,李秋在边上解释道。 对此,云景只得表示,大离王朝为了防止作弊,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一切准备妥当,李秋说:“走吧,我们去学堂,吃了早饭就和其他人一起出发去县里,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能到,客栈早已经准备好,到了休息一下,然后去熟悉考场,睡一觉,明天一早进入考场正式考试” 这种送学生去考试的事情,李秋已经经历过多次,安排起来井井有条。 马上就要出发,云景对院子里池塘边晒太阳的小白说:“小白,我要去县里考试啦,今天不回来,你得把家看好啊” “走吧景儿,它能听得懂什么”,李秋笑了笑摇摇头道。 那边小白听到云景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居然还咕咕的叫了一声,像是在说知道了,也不知道是跟什么动物学的叫声。 然后,它又继续盯着半米深的池塘。 池塘底,脸盆大小的乌龟怂在水底,就是不出来,显然很怕小白…… 师徒俩不疾不徐的乘牛车来到学堂。 今天山下很热闹,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排了很长的队伍,跟赶集似的,赶集都没这么热闹,那些都是要去参考学子的家人护卫等等,他们会陪同孩子一起去县城考试。 科举考试,可是事关未来命运的事情,那些参考学子的家人明显比学子本身还要紧张在意。 在学堂吃了饭,山长李秋将所有要参考的学子聚集在一起。 云景用膀胱一扫,发现这次去参考的人数居然多大八十六人! 而这,仅仅只是他们这个牛角镇学堂参考的人数而已,整个新林县加起来的话,参考人数绝对超过一千了。 当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分发考牌,然后李秋严肃的给参考学子们叮嘱考场规矩,面对这种人生大事儿,不管是参加过考试的还是第一次参加的,都认真听着。 “这次考试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但你们要记住,考试的时候,进入考场后严禁喧哗,一旦惊扰考场秩序,轻则逐出考场,重则取消考试成绩,然后,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作弊,一旦被发现,轻则十年禁考,重则终身不得参加科举,甚至还会被剥夺学籍乃至定罪入狱,都给我记住,听到了吗?”李秋一脸严肃道。 “知道了”,一群十几岁的小孩参差不齐道,但每个人表情都很认真严肃。 他们听没听进去李秋不知道,该说的他都说了,若有人到时候还是犯错,那他就没办法了。 最后,他说:“好了,你们苦读多年,这才考试打起精神,拿出你们的真才实学,我提前祝你们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出发!” 然后,一群人往山下井然有序的而去。 此次随行去县城的,除了李秋之外,还有另外三个先生,他们这一走,整个学堂就显得空荡荡起来。 剩下的,要么是一些已经考取童生的学子,要么是一些对自己实在没有把握的人,有功名的,在给他们加油打气,没功名的那种,则是一脸对未来的茫然…… 这次学堂八十六个学子去考试,最终能有几人考取功名? 谁也不知道,因为科举太难了,上千人争那二十个名额,他们这几十个人去参考,最终有一两个能考上就值得庆贺了,多了实在不敢想啊,往年一个都没考上的都有,据云景所知,去年就是如此! 科举对很多人来说是改变命运和社会地位的机会,可这机会太渺茫了,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一行人来到山下,上了马车这样的交通工具,然后浩浩荡荡的往县城方向出发。 参考的学子,学子的家长,护卫仆人,加起来人数都超过三百人了,规模当真不小,每年这样的事情都要发生一次,当他们走过田间地头,忙碌的农民已经见怪不怪。 从学堂出发,他们从镇子边上绕过,然后上了官道。 最开始的一段路程,都是各个学子的家长在三令五申的叮嘱自家孩子如何如何,一遍又一遍,有的孩子认知听着,而有的则有些不耐烦…… 赶路,尤其是走长途,在这交通不便的当下,到底还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 走了个把小时,学子的家长嘴巴都说干了,没词儿了,这才放过自家孩子。 然后吧,有相熟的邀请前去聊天解闷,有的则干脆休息养神。 “阿景,这边,到我家马车上来,宽敞,胖子他们也在,我们一起好玩一点” 王柏林他老爹总算是‘放过’了他,去熟悉的人马车上聊天去了,然后他就迫不及待的从马车车窗伸出脑袋冲着云景招手呼叫。 李秋笑着拍了拍云景的肩膀说:“景儿,去吧,考前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好的师父,那我过去了” 打了招呼,云景下了牛车快步走向王柏林他们那边。 他倒不是对明天的考试有多大压力,主要是路上太无聊了。 踏上王柏林他家的马车,云景发现没有大人在,马车很宽敞,陈一剑周金泰王柏林各自占据一块地方,云景上来后也丝毫不显拥挤。 “阿景,你去没去过县城啊?” 云景刚上来,王柏林就开口问。 “没去过,咋啦,你不是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去呢”云景坐下后耸耸肩道,一点都没有因为第一次进城那种好奇之心。 在见过牛角镇的景象后,云景对此间的所谓大城市已经不好奇了。 王柏林拍了拍脑门道:“啊,我忘了,对了,我跟你说,我去过很多次县城,那里有好多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哦,嘿嘿,阿景,你长这么好看,小心被人掳了去回不来啊” 云景当时就一脑门黑线,这家伙,三句离不开女人,你不说女人会死啊,无语道:“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还有心情想这些?” “那还能想啥?”王柏林理所当然的反问。 你去死吧…… 不想和他说话了,云景看向周金泰道:“胖子,别紧张,平常心对待吧,该学的都学了,正常发挥就好,不要有压力” 周金泰一看就紧张得要死,在边上也不说话,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吃的。 “额没紧张啊”,他抬头笑了笑道,嘴里咀嚼着东西,说话都说不清楚。 你这还不紧张?一身肥肉都在抖好吧,然后云景说:“你看剑客,他就不紧张,还有心情看书呢” 陈一剑,自从那次仗剑江湖失败后,云景他们就给他取了个剑客的外号。 “事到临头了看书有什么用”,周金泰撇撇嘴道。 这会儿王柏林在边上瞪眼嚷嚷道:“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以为剑客现在看的是什么正经书吧?” ??? 于是,云景和周金泰都看向了低头看书的陈一剑。 那家伙脸色一红,将手中的书丢王柏林脸上说:“那什么,刚才我一上车,林子就说搞到了一本好书,我就想看看好在什么地方,事实证明,一般吧” “一般你还看得这么起劲?”王柏林宝贝的把书收好鄙视道。 云景想锤死他们,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看这些?把心思放在考试上不行吗?” 说完,云景摇摇头道:“给我也看看……” “哈哈哈,阿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柏林他们顿时笑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枯燥,四五个小时后,去县城的路他们走了一半,在一家路边野店停下休息,吃了饭又继续启程赶路。 那路边野店位于一三岔路口,规模还不小,足有两层,前方三条路分别通往其他三个镇子,供赶路的人歇脚住宿,云景他们的到来,倒是让这家店赚了不少。 在这里,云景他们还遇到了另外三个镇子去赶考的队伍,虽然彼此不认识,后面的路也结伴而行。 那家店也不是什么黑店,他们也没有‘恰好’碰到江湖恩怨…… 接下来的路,一行人就没那么高的兴致了,春日的太阳虽然不毒辣,可赶路本就让人乏味,暖洋洋的太阳一晒,就让人昏昏欲睡。 还好的是,赶考的学子家里都是有家底的,赶车这种事情自然有下人,路上困了,直接休息就是。 云景倒是没睡,他精神头很好,重新回到了师父李秋的车上,看着沿途的风景。 实际上也没什么看头,沿路大多数都是荒山野岭,偶尔能看到田地,也只能看到一些穷苦农民在地里忙碌。 然后的话,云景发现,估摸着是朝廷方面发力了,他所见到的那些忙碌农民,都在使用农家肥。 有一点云景蛮纠结的,就是直到如今,朝廷方面也没有政策下来确定税赋问题,搞不好朝堂上还在扯皮…… 下午时分,大概四点的样子,赶了大半天路,新林县县城总算是遥遥在望。 目的地快到,这个时候,乏味了一路的人们精神头倒是又好了起来。 看着远处的新林县县城,云景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并没有能让他眼前一亮。 说是县城,也就规模比牛角镇大了几倍,土墙茅屋少了一些,建筑物方面好了一点,但到底没有让云景体会到心中所想的那种繁华景象。 县城周围倒是有城墙,如果那能称得上是城墙的话。 城墙只有四米来高,石头垒砌的,很多地方明显年久失修垮塌了,用泥土填充夯实,估计一下雨还得被泡夸。 好吧,云景心头不禁嘀咕,前世电视上看到的,随便一个小镇或者县城,都有着坚固的城墙,街道干净整洁,房屋华丽,人们穿着得体,谈吐文雅……,那些特么根本就是侮辱人的智商! 真实的情况是什么?道路凹凸不平,建筑陈旧,人们穿着大多数都破破烂烂…… 预料之中的事情,云景看到新林县的情况也并不意外。 不过到底是科举这种关键时期,新林县的治安问题倒是很严肃的,城门口有兵丁把守,挨个认真检查进出的路人。 轮到云景他们的时候,倒是简单得多,只需出具考牌亦或者学籍之类的就放行了,并没有遭遇严格排查,把守的兵丁反倒是对他们很客气。 入城后,他们一行直奔早已定好的客栈。 “景儿,你在看什么?” 李秋见云景四处张望,于是好奇问。 云景笑道:“师父,以前和你去茶楼听书的时候,经常听到说书先生讲,人多的地方很容易发生江湖恩怨,我在想我们会不会恰好遇到” “哪儿有那么多江湖恩怨正好被我们遇到啊,说书先生说的,也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且大多数都只是编造出来的而已,当不得真,再说,明天就是朝廷科举,等闲谁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儿?一旦影响到科举,打入大牢都是轻的!”李秋摇摇头哑然道。 好吧,云景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到底县城还是要比牛角镇大得多,人也多得多,街边店铺林立,来往行人交织,倒是让云景见识了一番古代的真实城镇风貌。 进城后又半个小时,云景他们总算是来到了定好的客栈。 他们人多,一家客栈明显是安排不下的,周围的几家客栈早就已经被包下了,就等着它们入住呢。 王朝科举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一路走来,云景发现人们谈论的都是关于科举的事情。 来到客栈安顿好,休息了一会儿,李秋又忙着将学子们集中起来,然后带着他们去熟悉考场。 当云景他们来到考场之处时,发现这里早已经戒严,周围每隔几米就有兵丁把守,而且考场周围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捕快在巡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忍了! 考场占地面积很大,云景目测一番,估计其占地不下于一个标准的足球场。 它整体呈圆形,外面居然有高达五米的围墙包围,比之县城外面的城墙还高,且墙上布满了锋利的铁刺。 这样的高度,一般人想要翻进去,不借助工具几乎是不可能的,高来高去的练武之人除外。 而且在考场外,每隔差不多八米就有一个兵丁守卫着,更远处还有捕快巡逻,如此严密的防守下,一般人别说翻进去了,就连靠近都困难。 从捕快的巡逻频率,还有守卫兵丁的间隔,云景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单单是这些恐怕就动用了五百人以上。 由此可见,大离王朝对于科举的重视,而这还仅仅只是初步的童生试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考场五十米范围就禁止闲杂人等靠近了,就连云景他们到来,也被拦下进行盘问。 得知他们是来熟悉考场的,拦下他们的兵丁脸色这才好看了很多。 云景的感官很敏锐,在被兵丁拦下盘问的时候,他依稀听到远处有人在闲聊,说这几天有人想方设法的想靠近考场,被抓了不少,直接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那些被抓的人,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处理,是因为县城的官员几乎都在忙着考试的事情,谁有功夫搭理他们啊。 听到这样的谈论,云景也不好分辨那些被抓的人是不是想要给明天考试的学子作弊,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估计有些是误闯被抓的吧。 撞枪口上了,喊冤也没用…… 被拦下的云景等人,他们并未因为是来熟悉考场的考生就被第一时间放行了,而是出具了考牌和学籍,这才被放行允许接近考场。 这个时候云景心头有些想笑,他发现,那些平时在学堂‘上蹿下跳’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学生,面对这样的情况都变得规规矩矩,老实得不得了。 经过了第一道盘查,他们也没能第一时间进入考场熟悉环境,而是在围墙外十米之处等着。 然后云景得知,这考场一共有四个出入口,都有编号的,依次是甲乙丙丁,对应考场内的四个区域。 这时李秋让云景他们看自己的考牌,上面有对应的编号。 云景拿出一看,自己考牌后面,刻着丙零四三这个数字。 “考场之内,除了看守的兵丁和考官外,只能允许考生进入,哪怕还没开考,我们这些带队的先生也是不能入内的,所以接下来只能你们自己去熟悉考场了,都看到自己的编号了吗?去相应的出入口吧,那里会有人安排你们的”,在一帮学子查看考牌的时候李秋说道。 然后云景他们只能自己去往对应的区域了,说来也巧,云景和王柏林他们三人都不在同一个区域,甚至四个人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只得分开,约好熟悉考场后在原地集合。 和其他十几个熟悉的‘老乡’一起,云景他们去了丙区。 过去的路上,云景稍微闭上眼睛,思维散发出去,在他那半径千米的‘观察’范围下,考场情况很快就了然于心,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考试位置,甚至王柏林他们的位置云景都看到了。 咋说呢,考场内的布局,还真是圆形的,最中间有一个三丈高的高台,高台上有亭子,站在上面能看到四周。 而考生的考房,每个人都是单间,有墙隔开,隔开的墙还向前延伸了半米左右,反正在考房内几乎看不到左右的人,面积不到两个平方,有顶,估计是为了防止下雨天。 考房正前方对着考场中心的高台,没有门窗。 云景猜测,考场中间的高台应该是考试时考官待的地方,他们方便随时观察考生的情况。 考房呈阶梯状,每间考房都对着中间的高台,整得跟罗马斗兽场似得。 考房内的布置就很简单了,一个恭桶,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其他的一概皆无。 尽管云景已经将考场的情况了然于心了,但该走的过程还是要走的。 他们来到丙字入口,被兵丁拦下,告诉他们安静的等着,已经有考生进去熟悉考场了,得等他们出来后才能进去。 而且还不能同时进去,每次只限十人,全程都得在兵丁的注视下,这是为了防止考生在熟悉考场的时候偷偷藏作弊手段。 总之就很严,估计能想到的防作弊手段都用上了。 这还不是考试的时候呢,第二天考试每个考生都得被搜身,带的一切物品也要被检查。 等待的过程中,和云景一起的,有人笑道,说他们只有十来岁,哪怕明天脱光了被搜身也没什么,但换做那些一二十岁还来考试的大龄考生,那就有些难为情了…… 搜身这个过程是没法避免的,任何考生都不可能例外,每一个有功名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怕朝堂上的一品大员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虽说每年的童生试都至少有一千人参加,但来得早的已经先熟悉考场了,是以云景他们并未等多久,十多分钟后,就轮到他和其他九个人进去了。 进入考场,没有人说话,很安静,那些负责监督的兵丁嘴巴就更被缝上了似得,闭得很紧,明显被警告过禁止在考场和任何考生交流。 在他们的眼神注视下,进入考场的人也不敢吱声,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想要说话的表情,都会惹来兵丁冰冷的目光,让人如芒在背! 安静的熟悉了考场,考生记住了自己明天考试的位置,然后又在兵丁的监视下离开。 直到出了考场,一个个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之前的压力太大了。 云景倒是全程轻松,他没感觉到压力,反正就走个过场而已。 这一圈下来,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了,不久后就要天黑。 和王柏林他们汇合,陈一剑压低声音说:“那些兵丁的目光太让人不舒服了,以后我要是当了官,他们绝对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 “剑客,咱现实一点,别说当官了,你还是先考取功名再说吧,而且啊,我觉得你将来更适合去闯江湖”,王柏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击道。 陈一剑甩开他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啊,而且咱是读书人,将来即使游走四方,那也不叫闯江湖,叫游学,懂吗,那叫游学,你个没文化的” “呸,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王柏林翻了个白眼。 周金泰那小胖子也回来了,好奇问:“刚才谁叫我啊?我听到胖了” 云景:“……” 没跟他们无聊的打趣,看了看四周,云景居然没看到自家师父,找了一圈,这才在几十米外看到了他。 此时李秋真在跟一个人有说有笑,那人云景还认识,当初他拜师的时候见过,新宁县的县尊大人牛龟寿。 他是师父的好友,也是长辈了,想了想,云景觉得有必要过去打声招呼。 可他这边才刚迈步呢,那边李秋就伸手阻止了他的举动,示意他别过去。 虽然不懂师父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去,但云景还是停下了脚步,远远的冲着牛龟寿行了个礼,对方笑着微微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动作。 不一会儿,李秋辞别牛龟寿过来了,近了之后,他传音入密给云景说:“景儿,你牛叔乃明天的主考官,不让你过去,是为了避嫌,考试结束后……算了,考试结束这几天他也没时间,有机会再带你拜访他吧” 云景点头,表示明白了。 也是,主考官和考生接触,稍不注意就会惹人瞩目,还是避嫌的好。 接下来他们回到客栈,天也黑了。 王柏林凑到云景边上挤眉弄眼道:“阿景,等下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很好玩的哦” “你说的好玩的地方,是不是那种地方?”陈一剑也兴致勃勃道,一副我纯粹是想见识一下的样子。 周金泰好奇问:“好不好玩无所谓,主要是有没有好吃的?” 云景想给王柏林一脚,干脆直接踹牛角镇去算了,那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所谓的好玩的地方,绝对是勾栏青楼那种地方。 你大爷哟,哥们你才十岁啊,而且明天还得考试,你咋就那么作呢? 虽然云景也想去见识一下,单纯的见识一下啊,但真不是时候,于是摇摇头道:“算了吧,明天还得考试呢” “去去就回,去去就回,我请,我有钱”,王柏林没放弃,还在极力劝说。 然后吧,这个时候李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沉着脸冷哼道:“还不滚去睡觉?尤其是你,王柏林,这次你若是考不上童生,回去后把你们学过的书全给我抄十遍!” 裤衩一声,王柏林直接傻眼懵逼了,想哭都哭不出来。 考童生,谈何容易啊,他估摸着自己抄十遍书是跑不了了。 云景耸耸肩,一副你活该的表情,你还跟我嘀咕呢,自家师父可是先天高手,声音再小他还能听不到? 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去青楼,不罚你罚谁! 要说这家伙心也是真大,痴迷女人都到这种份上了,额,估计他爹未来不担心后代的问题了,这号算是废啦,王叔你还是准备培养小小号吧。 接下来各自回屋休息。 夜渐渐深了,热闹的县城也安静了下来,不过某些地方嘛,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而且这几天的生意估计还不错。 云景晚上留意了一下,很多送孩子来考试的家长,晚上在孩子休息后都鬼鬼祟祟的结伴出去了。 他们到底是送孩子来考试的,还是专门跑来‘休闲’的? 云景严重怀疑是后者! 新林县居然没实行宵禁…… 云景心态很稳,哪怕明天就要考试,他依旧睡得很香甜。 感官敏锐的他,也不清楚睡了多久,反正他的房门被敲响的第一时间他就醒了,黑灯瞎火的,估摸着也就三更天。 门口响起了李秋的声音说道:“景儿,起来洗漱,然后吃早餐,准备出发去考场了” “知道了师父”,云景尽管觉得时间太早,但还是回答一声起床穿衣。 门外的李秋去叫其他学生去了。 昨天云景从其他参加过考试的人那里得知,他们考试也就半天时间而已,倒不用刻意准备干粮,说到底童生试考的内容不多,也都是简单的东西,花不了多少时间。 虽说他们起得早,但这一耽搁那一耽搁,真正开始考试,估计得十点过去了。 果不其然,参加考试的人真心太多,去考场排队,验证身份,搜身,检查带的东西,这一套流程下来,估计真正开考,十点钟都不一定能成。 排队等待进入考场的过程中,云景实在是无聊,然后就暗中打量了一下王柏林他们,让他微微意外的是,那几个家伙,别看考试前各种不靠谱,可事到临头,一个个倒是认真严肃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人考得上童生”,云景心头嘀咕,也不纠结那么多。 他不打算帮王柏林他们作弊,倒不是不念‘兄弟之情’,只是这种事情帮他们搞不好是在害他们,毕竟成绩能作假,学问做不了假,自己能帮他们一次,难倒以后还能帮他们?而且云景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作弊手段就没有人能发现了,他从来不小看任何人! 作弊的后果太严重了,他不想以身试法。 而且他本身也不打算作弊,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去考,纵使他能在考试的时候翻阅千米内的任何书籍! 这种事情,真心没必要投机取巧,哪怕能骗过所有人,他也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关于作弊这种事情,云景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靠作弊手段达到目的的话,恐怕将来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归根结底,总结起来也就四个字,心术不正! 轮到云景进入考场接受检查的时候,那叫一个蛋疼,他甚至都想转身就走不考了。 在一个封闭的单间里,需要将衣服脱光检查,头发都不放过,甚至他喵的屁股都得掰开,万幸粪门没被检查,如果检查的人敢那么干的话,云景宁愿不考了! 不考是不可能的,一想到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忍了…… 第一百四十章 夜无声 “小公子勿怪,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还请多多包涵” “是啊是啊,小公子将来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记我们的仇啊,我们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负责检查的是两个人,五大三粗的,之所以安排两人,应该有相互监督的意思。 云景抬着双手哭笑不得道:“两位大叔,你们快点吧……” 浑身光溜溜的被你们检查,他喵的,这也太尴尬了。 “好的好的,很快就好了” 他俩检查的时候不停的告罪,但检查还是很认真严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夹带小抄的可疑之处。 我忍我忍,我再忍…… 度日如年啊,好在过程到底不长,就在云景都快‘崩溃’的时候,检查总算是结束了,其中一位大叔帮忙把衣服递给他说:“小公子,好了,你穿好衣服去考场吧,我们就提前祝你前程似锦” “麻烦两位大叔了”,出于礼貌,丢下这样一句话,穿好衣服的云景一溜烟跑了。 身后的俩大叔相视一笑。 然后两人凑近,小声嘀咕。 “刚才那小公子长得真好看,啧啧,虽然还小,那身材,可羡慕死人了,将来也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会馋得流口水” “是啊是啊,我都想忍不住多捏两下了,到底忍住” “可惜啊,他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点都不阴柔,哪怕稍微阴柔一点的话,啧啧,恐怕很多好那口的男人都忍不住” “不错,而且啊,他身材好看就不说了,尤其是还很硬,我说的是肌肉骨骼硬啊,估计是练过武的,还好我们没过分,否则一旦惹怒,恐怕我们也不一定打得过” “嘿嘿嘿……” 感官敏锐的云景虽然走了,但那两人小声的对话还是隐隐约约传到了他的耳中,顿时一脑门黑线,你俩够了啊。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云景很快来到自己的考房。 在考房内坐下,左右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只能看到前方考场中间的高台。 在考场内,到处都是站岗值守的兵丁,他们跟木头人似得杵着,估计发生任何骚乱之类的意外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如饿狼般扑上去。 考场内静悄悄的,气氛很严肃,有些压抑。 云景并未干等着考卷的发放,而是打开经过几次严格检查的书箱,将笔墨砚台镇纸等物品准备好,慢慢的磨墨等着开考。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高,大概十一点的时候,考场内随着当的一声锣响,昭示着接下来要发放考卷了,除了锣声外,考场内没有其他任何杂音。 考场中间的高台上,凉亭下,包括县尊在内,足足八个考官端坐其上,目光扫视着整个考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别看都是读书人出身,但云景却能感受到他们每个人都气息不凡,感官敏锐,处在视野开阔的高台上,想来考场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考卷发放是三人一组进行的,一辆辆小推车推着在考场内穿行,一人负责推,一人负责警戒周围,一人负责发放,整个过程严肃,安静。 很快云景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考卷,除了考卷之外,还有一叠白纸,十来张,那是草稿纸,考试之后,草稿纸也是不能带出考场的,会被统一收回进行销毁。 考卷不少,也有十张,到底是刻印的,上面的考题内容实际上并不多,总共下来也就百十道题吧。 云景并未急于做题,而是先检查考卷,以防有错漏或者破损的地方,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需要及时更换,以免白白浪费时间。 更换也不能直接喊,考房内有一根绳子,拉动的话,会链接到某个地方,会有人专门过来查看情况,总之就是尽量别弄出声音影响考生们的心态。 考卷云景全都认真检查一遍,没有错漏破损的地方。 然后他依旧没有急着做题,而是将全部考题都认真看了一遍,这是为了避免‘只考最后一题’这样的事情发生。 检查一遍下来,那种奇葩事件并未出现。 每张考卷都有编号,十张是一套,云景需要在第一张试卷上写姓名籍贯年龄考号和学习的学校等信息。 这些信息在考官阅卷前,都是需要不识字的人糊上的,放置作弊。 在检查考卷的过程中,云景发现,今年的考题,并没侧重哪一科,礼仪,算数和诗词文章这样的考题内容相对均衡。 检查过考卷的云景,拥有过目不忘能耐的他,对每一道考题都了然于心,稍微回忆,总的来说都很简单,而且都是学过的内容,难度的话,也就他前世小学生阶段。 学过的内容都在云景脑海,除了最后一道题,他有把握不会做错任何一道题。 最后一道题,需要他们写一首诗! 虽然有着过目不忘的能耐,云景学习起来很轻松,但这些年来,他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太高的文学天赋,作诗并不是他的强项。 所以,那最后一道题,作诗,对他来说挑战不小。 也不知道考题是谁出的,最后那作诗的题,需要考生写一首关于母亲的诗,五言七言不限,四句八句也没有限制,自由发挥。 关于母亲的诗词,云景脑海中一下子就能想到几首名垂千古的,他在犹豫一番后,决定不抄前世那些诗词。 不是说他矫情不想拿高分,而是学问这种东西做不得假,他能抄一首诗骗过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但他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说到底,前世那些学过的诗词,到底不是自己的,抄了,虽然没有人找自己要版权,也不会有任何麻烦,可他还是想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写一首。 写首诗他自认为还是能做到的,至于好不好那就另说了,反正他也没想过在这个世界成为有名的大诗人,自己靠真才实学写出来的,说出去也理直气壮,不丢人,主要是自己写的诗,自己内心不会觉得尴尬。 要写一首什么样的诗,云景还没想好,这个不急,留到最后,先将前面的考题做完再说。 第一题,居然是一道算术题。 题目是这样的,说如今粮价两个铜板一斤精米,张三手中有一百个铜板,他买了二十五斤精米,回家后,他煮了八斤米吃了,然后又把剩下的按原价卖掉,问,他最后手中还有多少钱。 至于为什么张三回去后就一次性煮八斤米,能不能吃得下这样的问题鬼才知道,反正对于云景来说,这道题就跟送分题没什么区别,也就加减乘除的简单运用罢了。 考卷上不需要写过程,只填答案就可以,毕竟这个世界没有阿拉伯数字和数学符号,要把全部过程写下来很麻烦。 云景直接心算,然后在考卷上认认真真写上了答案,张三最后手中还有八十四个铜板。 实际上这道题出得对十来岁的考生来说看似有些复杂,但其中有些过程可以忽略,张三有一百个铜板,他只吃了八斤米,也就是十六个铜板,直接用一百减去十六就是他最后剩下的钱,其他过程直接不用考虑。 关于这道题,云景严重怀疑,出考题的人是想把考生绕糊涂,当然,不管绕不绕,这道题对云景来说都很简单就是了。 这些年云景一直练字,他的字虽然还没达到师父口中‘能勉强见人’的程度,但还是写得很不错的。 考卷上的答案,很多时候也是要讲究卷面分的,写错涂改都会丢分,云景没出这样的小错误,他的字迹无错,虽然谈不上优美让人赏心悦目,但很工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下一题,居然是一道礼仪题。 居然是岔开的,云景怀疑出考题的人纯粹是想搞考生的心态,上一题还是算数,下一题就是礼仪了,这很考考生的思维转变能力。 啧,处处是坑啊,难怪考个童生都那么难了。 云景的基础很扎实,这道礼仪题对他来说依旧是送分题,很快工整的写上答案。 接下来又是算术题,下面还是算术题,然后才是关于诗词文章的填空题…… 一题一题的做,云景也不求快,只求全部做对,然后力求卷面整洁,偶尔也会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确认了答案在抄在考卷上。 都是些对云景来说简单的题目,他做起了很轻松。 时间一点点过,个把时辰后,云景已经将考卷上的九十九道题目全部做完了,字迹工整,无涂改无错漏。 还是没去考虑最后一道作诗题目,云景又反复检查了两遍前面做过的考题,确定没有出错需要修改的地方,他才开始考虑最后一题。 关于做一首母亲的诗…… 面对这道题,云景不禁沉默了下来,认真思索如何用自己的真才实学去写这首诗。 这是一道大题,恐怕占据的比重不小,写出来的诗很可能影响的最终成绩。 纵然如此,他依旧不打算去抄前世学过的诗词。 “自己读书这么多年,别人学的什么我也学了,凭什么就觉得自己比别人差?需要用前世的东西才能证明自己?写得好与不好,都是我自己凭真本事写出来的,不丢人,纵使因此拉低了整体成绩,我也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做到理直气壮!” 心念闪烁,云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抄诗固然爽,固然装逼,但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的学问如何,这是做不了假的。 然后云景心头有点想笑,他觉得,以自家师父的性格,明明自己没去过边塞,却写出一首名垂千古的边塞诗的话,恐怕师父不会有任何理由,直接就甩自己脸上说自己是抄的,哪怕那首诗根本就找不出出处。 你都没经历过,你写个鬼啊,不是抄的是什么?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 考场静悄悄的,一千多考试埋头做题。 面对眼前的考卷,考生们就真的是考验自己真才实学的时候了。 并非人人都如云景那么轻松,面对考题,有人绞尽脑汁,有人额头冒汗,有人一脸茫然,也有人浑身颤抖,更有人直接急哭了…… 考场内,各个考房中,此番演绎着属于读书人面对科举时的众生百态。 要不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那种抱着侥幸心理不怕死的人呢,这次考试虽然严格,严格到官府几乎把所有作弊手段都考虑到了,可依旧还是有人作弊! 某个角落,有人悄悄的将一支毛笔拆开,取出了里面夹带的小抄。 也有人鬼鬼祟祟的看了高台上的考官一眼,然后用磨墨的水,图在手臂上,然后他空无一物的手臂上就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还有人从带来的砚台上,打开了一个隐秘的机关,从中取出了一小个巴掌大小的册子。 有一人,一阵隐秘的干呕后,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包好的纸团。 还有一个狠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伪装,他撑开手臂上的皮肤,从肉里面取出了一张纸,取出后,他那裂开的伤口也不流血…… 总之,在作弊这种事情上,那些考生可以称得上是神通广大! 啧啧,也是真的煞费苦心了。 他们自认为做得隐秘,可哪里逃得过高台上的考官注视?他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到某人不对,直接一个眼神下去,然后就有守卫的兵丁收到信号,直接上去捂着嘴拖走! 那些人的下场嘛,前途大概是毁了…… 考试依旧在‘无声’的进行,越到后面气氛越紧张,因为随着时间的过去,下午时间到了,不管有没有把考题做完,都是要交卷的!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很多人险些崩溃,压力太大,导致明明一些会做的题都不会做。 还有一些固执和某个题死磕的考生,面对后面一大堆没做完的题几乎绝望,这种人也是奇葩,非要死磕,就不去先把后面会做的做了再考虑困难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偏西的时候,考场内突然想起一声崩溃的大喊。 “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做……” 然而那崩溃的大喊还没彻底落下,就有一兵丁迅速上前,一记手刀劈下,直接打晕拖走。 听到那崩溃的大喊,云景下意识看向那个方向,内心下意识的给他配乐,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那家伙,惊人考场秩序,下场绝对会很凄惨。 哪怕不刻意去观察,云景也大概能猜到,在那家伙的影响下,必定有很多心态不好的考生受到影响,害人害己啊。 放平心态,云景依旧考虑诗词的问题。 写一首关于母亲的诗,母亲,母爱,无私,辛苦,操持家务,养育子女……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然后一副画面猛然出现在云景脑海。 几年前,当初云景要来镇上读书,即将离开家的那段时间,某一天,云景睡到半夜醒来,发现家里的油灯还亮着,当时他还没有隔空视物的能力,于是起床去看。 他看到,半夜三更,母亲在油灯边安静的给自己缝着衣服,一针一线,皆是对儿子的爱和不舍。 当时云景看到那副画面,鼻子酸酸的,眼眶湿润,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梗住,他没打扰母亲,而是默默的离开。 回忆起当初那副画面,云景此时心头依旧酸酸的,然后灵光一闪,他想到要写一首什么诗了。 拿来一张草稿纸,云景提笔,先写下了三个字:夜无声 当写完这三个字,他又迟迟无法落笔,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一笔一划的继续写: 少时求学将远行, 写到这里,云景再次顿住,曾经那一幕再度在脑海回想起,然后写到: 三更月明娘无眠。 写到这里,云景似乎灵感爆发,文思如泉涌,一口气写下后面两句: 默见灯映衣衫缝, 未语犹恐针刺母。 落下最后一笔,云景静静的看着自己写的这首诗,他已经不在乎自己写得好不好了,当初自己要离家远行,母亲半夜三更默默的给自己缝制衣服,那一针一线,都是牵挂和不舍。 抬头,云景看向家的方向,他在想,此时此刻,远在家中的母亲,你还好吗,在做什么呢…… 收回思绪,再看眼前这首诗,他也不打算修改了,然后开始在考卷上把这首诗写上。 夜无声 少时求学将远行,三更月明娘无眠。 默见灯映衣衫缝,未语犹恐针刺母。 写完最后一笔,云景心说,不管将来如何,有时间自己就常回家看看。 待到墨迹干了,他开始收拾试卷,然后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检查,虽然确定自己之前的题都没做错,但他也没有彰显性格而提前交卷,而是慢慢的等着考试结束。 整套试卷,云景唯独对诗词没有把握,能不能考上童生他不知道,反正自己已经尽力了,而且全部都是自己的真才实学,没有任何弄虚作假投机取巧。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就交给阅卷考官去评判吧。 关于自己写的那首诗,云景最后翻看,他自己都不禁摇头,前面三句可谓平平无奇,没有任何亮点可言,甚至有拼凑的嫌疑,算啦,自己也就这水平吧。 可最后一句他很满意。 未语犹恐针刺母,那夜半三更的时候,他真的怕开口说话惊扰母亲,怕那锋利的缝衣针刺痛母亲的因为操劳而粗糙的手指,所以选择了默默离开。 当当当。 下午时分,锣响三声,交卷的时间到了。 多年的苦读,终是在这一刻提交了一份答卷。 这个时候,考场内可谓众生百态,有人嚎啕大哭,有人直接晕倒,有人祈求收卷的人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当然,也不乏那种对自己有信心的,一脸春风得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题不大 考卷被当场糊名收走,考试结束。 一千多参考的学子,多年苦读,一朝施展所学,最终是榜上提名春风得意,还是黯然收场来年再战,要过几天才能见分晓。 对参考的学子来说,这等待结果的过程,无疑是煎熬的。 出了考场,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云景也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说平静吧,又不平静,那么多年苦读,谈不上十年寒窗,但无数个日日夜夜下来,笔都磨秃了不记得多少,手上的老茧长了又脱,脱了又长,那么多的付出,最终化作了如今这半天的考试。 说不平静吧,他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毕竟考试已经结束,剩下的就只能等待结果了。 总归他曾经努力过了,考试的时候也尽力了,不管结果如何,这些年来学到的东西,总归是自己的,谁也拿不走。 实际上按云景最初的要求,他只想认得这个世界的文字就足够了,哪儿知阴差阳错,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此间的科举,是和命运挂钩的,一旦考取功名,就不再是平民了,哪怕最低等的童生,说到底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仕途的门槛,朝廷每个月都会发一些钱粮,不多,省着点的话,勉强能维持生活。 这就是科举的好处,一朝榜上提名,基本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将来科举这条路能走到什么程度云景不知道,未来当不当官他也没想过,从内心来说,云景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当官的料,纵使将来有机会当官,云景更倾向于做一个有功名的闲云野鹤。 他喜欢自由。 一旦踏足体制,很多时候就身不由己了,想来至尊宝座上的那位,很多时候都不能为所欲为吧…… “阿景,你愣着干什么?都考完啦,走吧,回客栈去”,不知何时周金泰那小胖子来到身边,拍了拍云景的肩膀道。 收回思绪,云景笑道:“没什么,对了,你考得怎么样?” 考试的时候,云景全心全意在应付考试,并未分心去观察其他人,不知道别人考得怎么样,他此时也没想过隔空去观看别人的考卷,哪怕他有那个能力。 很多时候,未知,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别提了,也就那样吧,反正我尽力啦”,周金泰笑道,心态倒是乐观,不像很多离开考场的人那样,要么失魂落魄,要么捶胸顿足。 然后周金泰反问云景:“阿景你呢,感觉如何?” “一般吧”,云景耸耸肩道。 周金泰笑了,道:“你可是我们班上学习最好的一个,你都说一般,看来对自己也没把握,那今年的考题应该是很难的,这么一来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啥了?”云景好奇问他。 周金泰一副是我表达不清楚吗的表情说:“当然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也有机会考上童生啊”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说的一般,是说考题一般啊,除了作诗外,其他的压根没难度的。 这种嘚瑟的话云景是不会说的,笑道:“那就提前恭喜你啦” “低调,低调,没影的事情呢”,周金泰眯着眼睛笑道,实际上已经乐得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了,估计心头已经在幻想考上童生后春风得意的画面。 这种事情吧,也不能说他心里没点逼数,就和云景前世大多数人一样,很多人不管自己考得如何,离开考场后都会幻想一下自己成绩名列前茅。 想想又不犯法不是。 “云景,这次没考好没关系,以后机会多的是,考砸了也别往心里去”,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林夜星对云景点头安慰道,一副知心小哥哥的样子。 云景哭笑不得,心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考砸了? 哎不对,这家伙,不但不针对自己,反而安慰自己,咋有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心头无语,云景笑道:“我没事儿,倒是你,看样子应该考得不错,有信心考上童生吗?” “我感觉自己考得不差,童生应该没问题,就是最终名次就不好说了”,林夜星一脸自己已经认命的表情平静道。 他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孩,心里藏不住事儿,那股子嘚瑟劲儿再明显不过了。 小孩子嘛,太想得到他人认可,这样的心态云景还是理解的,于是笑道:“那就提前恭喜你了” “哈哈,不急不急,等放榜后再说吧,到时若我榜上有名,到时候我请各位同窗好好聚聚”,林夜星摆摆手道,一脸咱要低调的样子。 他处处想压云景一头不假,但双方并非仇人,平时偶尔交流,也不会恶语相向,说白了,小孩子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阿景,走啦,先生他们在那边等着呢”,王柏林来到云景身边,冲着林夜星点点头后说道。 这时陈一剑也来了,不过却是愁眉苦脸,明显在忧心自己的考试情况,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走向等候的先生们那边的时候,王柏林小声说:“林夜星那家伙,你看他那嘚瑟劲儿,如果有尾巴的话,指不定都翘天上去了,不就比我们年长两岁嘛,不就比我们家境好点嘛,不就请了很多先生开小灶嘛,不过如此,若是换成我的话,我也有信心考上童生” 云景感受到他话语间酸溜溜的气息,也没对此作出什么评价,道:“随他去吧,对了,你考得怎么样?” “很不错,所有的题我都做完了,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王柏林大大咧咧道。 好吧,他题都做完了,可是对不对这家伙估计没考虑过这种问题,他这么开心,云景也不去搞他心态对答案,点头道:“那就好” 笑了笑,王柏林转头对陈一剑问:“剑客,你闷着干啥,咋不说话?” “啊,没事,我在考虑一道题,琢磨着自己估计做错了,可惜,现在想改答案已经来不及了,哎,当时咋就那么纠结呢”,陈一剑一脸懊恼道。 周金泰问:“哪道题啊?” “就是那道算术题,题目是一颗树上有一百个梨子,第一天掉一个,第二天掉两个,第三天掉三个,每天多掉一个,以此类推,多少天才能掉完”,陈一剑想了想回答道,完了他补充道:“我的答案是十三天,本来想回答十四天的,可第十四天不够掉啊” “这个题问题啊,我答的是十四天”,周金泰眨了眨眼道。 陈一剑愕然问他:“你咋确定是十四天的?” “我是这么算的,一百个梨,我第一天吃一个,第二天吃两个,反正一天多吃一个,一百个梨子,我十四天能吃完”,周金泰说出了自己的演算过程。 对此,云景表示不愧是吃货。 陈一剑纠结道:“可是这样一来的话,第十四天你吃的数量就不够了啊” “管他呢,反正第十四天正好能吃完,不够吃的就不吃呗”,周金泰耸耸肩无所谓道。 挠挠头,陈一剑问云景:“阿景,你的答案是多少天?” “我也是十四天”,云景笑道。 再次挠头,陈一剑苦恼道:“你们都回答的是十四天,岂不是说我错了,对了阿景,你是怎么算的啊?” “我用了两个笨办法算,总数只有一百个梨子,第一天掉一个,然后每天多掉一个,就用一加二加三这么一直加,加到十四的时候就超过一百了,就代表掉光了呗,就是十四天了嘛,然后还可以反过来算,用一百个梨子减一减二这样一直减,把一百减完,也是减到十四的时候就不够了,就代表掉完了”,云景回答道。 这真心是最笨的办法了,当然还有更简单的办法,云景就没必要说了。 听完后,陈一剑垮着脸道:“这道题我真的错了啊,我为什么要去纠结最后一天不够掉十四个呢” 对此,云景只能说他钻牛角尖了。 陈一剑向王柏林寻求安慰,问:“林子,你的答案是多少?” “我也是十四”,王柏林笑道。 陈一剑问:“你咋算的?” “用算筹啊,我带的算筹多,第一天一根,第二天两根,这样子,一共排了十四份才算凑够一百,就是十四天了”,王柏林说了一个更笨的演算过程。 然后陈一剑差点自闭了,几个人里面,就他一个人纠结第十四天不够掉,然后给错了答案,可木已成舟,现在想改也来不及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几米外的林夜星也听到了,然后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因为他的答案也是十三天,和陈一剑一样,他也纠结第十四天不够掉,犹豫后写了十三天的答案…… 很快他又抬起了头,心说一道题错了不算什么,只要其他的全对,考童生依旧问题不大,据他了解过往期的考题,相对来说,今年的考题很难! 他依旧对自己很有信心。 和小伙伴们说着话,云景他们与李秋等人汇合,然后回客栈。 到客栈后,李秋将所有学堂前来参加考试的学子聚集在一起,说:“考试都已经结束,你们只需安静等待结果即可,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在学问这条路上也才刚刚起步而已,不要拘泥于一次考试的结果,未来还有无数深奥的学问等着你们去学习专研,认真做好学问才是最重要的,学问是自己的,谁也拿不走,考试成绩,只是检验一下你们的学习成果而已,并不能给你们带来多少好处,哪怕有人这次考上童生,也不是骄傲的资本,毕竟世间有太多身具大智慧却无功名的人了” 安慰了一番考试的学子们,然后他又说:“你们刚刚考完,心忧结果,恐怕接下来几天也没心思学习,考试结果会在三天后出来,所以我做主,给你们放五天假,五天假期,你们想回家的,明天就和先生们回去,最终成绩,到时候官府会派人送去牛角镇,这点你们不用担心,当然,若是有实在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的,也可留在县城等待,留下的,食宿以及回去之时的安全这些问题,就需要你们自己负责了,好了,散了吧,五天后,记得正常去学堂上课” 说完,李秋对云景点点头,示意他跟自己来。 “阿景,你什么时候回去?”第一时间,王柏林就凑云景身边问。 云景说:“看情况吧,我和师父一起回去,我得问问师父接下来的安排” 对于几个小伙伴,李秋是云景师父这个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过面对其他人的话,云景在学堂还是称李秋为山长亦或者先生的,为了避嫌。 “这样啊,那我去问问我爹怎么安排,我估计会在县里留几天,你若是不急着回去的话,到时候我带你玩好玩的”,说着,王柏林对云景挤眉弄眼,一副真的很好玩哟那种表情。 云景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心说这家伙几乎没救了,也不知道大点还会不会还这样,估计他如今也只是单纯的好奇吧,等到将来关于女人那朦胧而神秘的面纱揭开后,他就会逐渐失去兴趣了。 摇摇头道:“先这样吧,我先去了,师父叫我” “嗯嗯,去吧去吧,我去问问剑客他们接下来如何打算的”,王柏林摆摆手道,转身去找陈一剑他们去了。 来到李秋的房间,云景关上门后问:“师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景儿,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来,将考卷和你的答案都写下来,让为师看看,帮你判断一下成绩如何”,李秋指了指一边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道。 李秋对云景的考试成绩明显很在意,这才急着想要知道云景考得如何。 心头明了,云景点头说:“好的师父” 说着,他坐下后就书写起来。 李秋催促道:“不用写那么工整,没有外人在,潦草点没事儿,尽量写快点吧” 居然这么急…… 云景心下感动,师父到底是将自己当做‘亲儿子’对待,否则以他那温和的性子,不可能如此迫不及待,于是他加快了书写速度。 云景一边写,李秋就一直看着,云景每写一道题,看着那些答案,他都微微点头,随着云景的书写,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毛笔写字,哪怕不在乎工整问题,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是以云景写完,也花了大半个时辰。 当他最后一笔落下,李秋忍不住将云景写的全部拿起来反复观摩,最后开怀道:“景儿,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前面九十九道题,全对,无一出错,单凭这些,想来拿个童生功名是没有问题的”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今年的考题,对于童生试来说,对照往年,还是很难的,尤其是考题中有一些小陷阱,比如落一百个梨子这道题,就很容易让人犹豫不决出错,所以想要全对,对于童生试的考生来说,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你能做到这点,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听师父这么一说,云景还是很开心的,心头有底了。 他相信师父的眼光,想来一个童生的功名应该是稳了,但不到最后结果也不一定,于是平静道:“都是师父平常教导得好” “为师只是教你做人的道理,这些学堂学的东西,全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大可不必自谦”,李秋笑了笑,又道:“前面的九十九道题,为师暂且不说了,最后这首诗,以你们这个年纪和阅历来说,已经算不错啦,虽然没法和知识渊博阅历丰富的人作诗相比,但想来在这次童生试拿到较高评价还是不难的” 听师父这么一说,云景有些汗颜道:“师父,你也知道,徒儿诗词天赋一直都不好,这首诗,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云景也知道自己不是写诗的那块料,可考题都考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就好似前世考试考作文,总不能因为自己觉得写不好就空着吧,不过师父的评价,他觉得自己的诗在这个年纪还是不差的。 云景想捂脸,羞愧的。 到底他并非真正的小孩儿啊,绞尽脑汁作出的诗,就这还只写出这水平,虽然师父说在同龄人总不错了,可和一帮小孩比云景真心觉得尴尬,所以他表示,自己真不是那块料,以后若非万不得已尽量不写诗了,免得丢脸。 抄诗,云景依旧不考虑,哪怕不作诗也不那样做。 李秋说:“景儿,诗词终究是小道,娱乐而已,学问才是根本,切莫将心思过多的放在这上面,也就童生试会考诗词而已,将来的秀才乃至更高功名,几乎不会考诗词,毕竟诗词不能治国,不能解决民生问题,你不用太在意” “徒儿明白了”,云景点点头道。 他稍微琢磨,总结出,大离王朝应该挺注重务实的,那种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夸夸其谈读书人应该不怎么提倡。 最后,李秋放下他的‘考卷’,道:“从你的考试答案来看,加上你这些年一直都担任班上的领学资历,想来完全可以冲击一下这次科举县里第一的名额,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一切猜测都做不得数,毕竟世间从来不缺乏天才,偶尔冒出来几个完全不必意外” 云景也是这样想的,最终能不能拿第一他不知道,总归一个童生功名大概没问题了。 接着李秋看着他说:“童生功名应该问题不大,等真正放榜确定后,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也是时候给你赐字了,容为师这几天好好想想,然后,你一旦获得功名,就不在是蒙童,到时发式也得变化一下,童生戴巾,秀才戴冠,以后你就不用抱怨头上俩总角难看了,哈哈……” 说到最后,李秋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起来。 云景不止一次抱怨总角难看,但再难看,以往他也只能忍着。 “童生戴巾?是不是头上顶块布把头发包起来那种啊?”云景问。 李秋点点头道:“不错” 云景想了想,也行,总归比俩总角好看。 然后李秋又道:“景儿,待你获得童生功名后,以后的课业就开始繁重了,而且繁重得多,要学的东西很多,包括为师答应过你的教你练武,然后琴棋书画这些雅举也要涉猎了,所以也是时候给你配个书童啦,为师这两天给你安排一下” “多谢师父”,云景点头道。 心中却是暗搓搓的想,也不知道书童能不能是个女的…… 额,想什么呢,一定是被王柏林那涩批给影响了,对,一定是这样! “小事而已,景儿不必如此,对了,本来为师想趁这个机会带你去见见你两个师兄的,但他们都已经去了州府,不久后他们也要开始举人试了,实在是不凑巧,但为师还要留几天,你是想跟为师一起在县里,过几天一起回去呢,还是明天和其他先生回去?”,李秋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说了出来,让云景自己做选择。 认真思索片刻,云景说:“师父,我决定留下,到时候和你一起回去,难得来一趟县里,我想到处逛逛,毕竟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来了,而且我也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考试结果” “也好,不过为师要去给你准备一些你接下来要学习用到的东西,可没多少时间陪你,所以接下来只能是刘大壮他们陪你了,你不要和他们分开,安全要紧”,李秋点点头道。 云景说:“我会注意的,不会乱跑,也不会去乱凑热闹” “景儿知道就好,然后,你还小,别去赌场青楼那些地方,尤其是赌场,那种地方藏污纳垢,很乱,至于风雅场所,将来有的是机会,别学王柏林那小子,小小年纪就一门心思惦记这些,哼,他昨天的话我还记得呢,抄书的惩罚估计是躲不掉的!”李秋告诫道。 云景想笑,师父居然还记得这茬呢,王柏林那小子,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为他默哀片刻。 “好啦,景儿,来给为师说说,这些考题你在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好的师父……” 第一百四十二章 茶楼听书 和师父李秋对答题思路,足足两个多小时才结束,结束的时候早已天黑。 期间云景留意到门外王柏林他们多次徘徊,是想来找云景去玩儿的,但都被刘大壮他们拦下了,慑于李秋山长的威严,他们也没敢太过放肆,只能作罢。 虽然云景的考题全都答对了,但李秋还是给他认真讲解,很多题他都提出了自己的解题思路,倒是让云景开拓了‘视野’受益良多。 云景有前世的经验不假,但到底是不同的世界,同样的题目,这个世界也是有自己的独特解题方法,所谓学无止境,云景的那些经验,在知识的海洋中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完了李秋让云景去休息,说他明天没时间陪云景,让他自由安排。 分开后,天色已晚,喧闹了一天的新林县也安静了下来,大晚上的,玩儿是没得玩儿了,而且晚上很多玩儿的地方也不适合他这个年纪,只能作罢,于是回到了客栈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云景也并未休息,哪怕今天经历了来此世人生中的第一次科举考试,但他依旧惯例的练字巩固之前所学,直到深夜,他才休息入睡。 这些年来云景也总结出了点规律,越是人多的地方,天地间的灵气就越少,也不知道是被吸收了还是被红尘浊气给污染了。 就像新林县县城,天地间的灵气就很少,比在牛角镇还少得多,丝丝缕缕游荡在天地间,可以说是‘很少见’。 不过云景如今的思维覆盖面积不小,新林县的灵气再稀薄,在那范围内的总量还是不少的,于是云景将其一网打尽,吸收后睡觉。 他已经习惯了灵气带来的好处,每天都不曾落下这一过程,而且他的身体就跟无底洞似得,总也灌不满。 尤其是灵气融入身躯时的那种舒爽感,简直妙不可言。 云景前世虽然没成婚,但也是‘男人’,吸收灵气带来的那种舒爽感,他感觉并不比那几秒钟差,但两种感觉到底还是有区别的,‘那种’感觉很短暂,而且过后是疲惫,吸收灵气嘛,反倒是身心愉悦,而后精神百倍。 严格的说起来,那种事情还是要爽一些的,纵使事后疲惫,咳咳…… “呸,想什么呢,我一定是被王柏林影响了,都怪他,嗯,改天找个借口揍一顿,什么人呐” 云景惯例甩锅给王柏林…… 这些念头在脑海闪过,云景慢慢睡去。 隔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云景醒来,发现自己在客栈,有些不适应。 往常这个时候,在牛角镇的话,他会和师父李秋去干活儿,在家也会帮忙干活儿,但这会儿没活儿干,他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难得清闲,云景也不想那么多了,起床穿衣洗漱。 他刚出门,隔壁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刘大壮和丁威走出,对云景道了一声云少爷早上好,然后又告诉他,李秋很早就出去了,接下来云景要去什么地方的话,千万不要忘了他们或是刻意甩开,以防万一。 他们如今俨然已经真正成为了云景的专职护卫。 而且云景敏锐的感官还发现,这些年来,刘大壮和丁威的身手也在日渐高明,估计不差甚至超过牛角镇的捕头王石了。 他们的武功增长这么快,是因为李秋暗中指点过他们,为的就是更好的保护云景,李秋虽然没刻意给云景说过,但他还是知道的。 但到底刘大壮和丁威的练武天赋有限,纵然有李秋那先天高手指点,也没有突飞猛进,一辈子蹉跎,最多估计也只能在后天阶段徘徊了,除非有天大的际遇。 他们尽职尽责保护自己,云景也有心送点造化给他们,可惜,他们本身并不具备吸收灵气的体质,只能是莫可奈何。 据云景这些年来的了解,此世的‘高手’可是稀缺资源,反正云景没遇到甚至听说过新林县境内第二个师父之外的先天高手,当初遇到长公主那次除外。 就连风刀门门主后天后期都能‘称霸一方’,可见高手的稀少,刘大壮和丁威,他们如今连内劲都没练出来呢,严格的说他们还处于后天后期阶段。 但武力这种事情,很多时候并不靠境界来衡量,总的来说,以刘大壮和丁威的身手以及经验,只要云景不故意作死惹事儿,保护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实际上以云景如今的能耐,刘大壮他们已经不足以保护他了,他反过来保护他们还差不多,但他并未拒绝师父的好意。 下楼吃早餐,纵使天色还早,但客栈已经喧闹了起来,这个世界的人们,总是起得很早的,哪儿像云景前世,很多人天亮估计才睡…… 相比较于昨日,客栈要冷清了太多,前两天客栈被他们这些牛角镇来考试的学子和学子家人住得满满当当,可今天更早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回牛角镇去了,客栈也已经开始接待散客。 稀饭,包子,咸菜,油条,云景他们叫了一大桌子,然后慢慢开吃。 刘大壮和丁威虽然境界不高,但到底是练武之人,胃口大,这一桌子还是吃得下的。 吃得半饱,王柏林睡眼惺忪的来了,身边也跟着个护卫,他看到云景,揉着眼睛,道了一声早,然后干脆过来坐下,拿起一个包子就啃,说:“啊景,我昨晚没睡好,本来想趁昨天下午带你去逛逛的,哪儿知山长抓着你不放,整得我一晚上没心思睡觉” 在王柏林坐下的时候,刘大壮和丁威很自然的就拿着一部分食物去边上桌子了,和王柏林的护卫一起吃,这点眼力劲他们还是有的。 “我师父说过几天再回牛角镇,所以时间充裕,倒是不急”,云景笑道,心说你这小子,就想着玩儿,等考试结果出来,有你哭的时候,他不打算提醒,就让这家伙开心两天吧。 王柏林顿时来精神了,点头道:“那感情好,快吃,等下我们就去玩,我爹给我钱了的,哦对,等下叫上胖子” “你咋不提剑客?”云景好奇问。 摆摆手,王柏林说:“别提了,他昨天给我说今天一早就得回去了,好像家里有事儿,对了,他让我告诉你,就不给你打招呼了” “这样啊……”,云景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 他们还没说到几句话,周金泰也跟着下楼了,看到桌子上的吃的,眼睛一亮就跑了过来,然后开吃。 这吃货,只要是能吃的他都来者不拒,很容易满足。 “你饿死鬼投胎啊”,王柏林翻白眼道。 好不容易咽下食物,周金泰说:“你不懂,吃东西是天底下最性福的事情了” “能有抱着女孩子睡觉舒服吗?虽然我还没抱着睡过”,王柏林鄙视道。 云景…… 就不应该让这家伙说话。 几人很快吃饱,也没人结账,倒不是说要吃霸王餐,是他们还得住几天,到时候一起算账。 昨天晚上和李秋分开的时候,李秋给了云景一些钱财,说云景游览县城的时候看上什么就买,一些小钱他还是不缺的,但让云景注意别被人宰了。 有这样的师父,真心人间难得。 几人吃饱喝足,商量一番决定出门逛逛,也没具体目的,走到哪儿算哪儿。 虽然他们只是三个小孩,但都带着护卫,只要不故意作死,安全方面还是问题不大的。 出门走走停停,县城其实也就那样。 逛了个把小时下来,云景发现,县城人数多了,虽然有钱人家比牛角镇的‘土豪’更有钱,但整体生活水平还是差不多的。 人多,穷人也多,拉低了整体生活质量…… 周金泰一路走一路吃,嘴巴就没停下过,王柏林则专注的去打量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不时小声和云景他们挤眉弄眼的评头论足一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毕竟还小,对女孩子好奇,说的也都是好看不好看这种话,倒没什么污言秽语,说到底还是有些单纯。 云景则是打量着沿途的行人建筑,观察众生百态。 卖菜的,走街串巷的货郎,乞讨的,收夜香的,赶路的,闲逛的…… 市井风貌,云景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人多的地方,总少不了那种不劳而获的人,云景就看到,有一小偷欲要偷一个买菜老伯的钱,这也下得去手,他管了一次闲事,微微闭眼,意念散发过去,‘扯’了一下买菜老伯的衣领,对方顿时嘟囔谁啊,四处张望,那小偷见他警觉,顿时只能作罢。 这只是闲逛途中的一段小插曲而已,谁都没发现,云景遇到了,就管一管,但他并不会无聊的专门去管这种闲事儿,天底下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他想管也管不过来,那买菜老伯恰逢其会,算是运气好。 他们走着走着,天色阴了下来,没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春日下雨,还是有些清寒的,王柏林都打起了哆嗦。 淋雨总归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尤其是还冷。 云景看到街边一家规模不小的茶楼,就提议说:“我们进去喝杯茶吧,驱驱寒,咦,居然有说书的,正好打发下时间,等雨停了再逛” “也好,快走快走,都冷死我了”,王柏林搓着手催促道。 茶楼是休闲的地方,没点家底和闲钱一般人也不会踏足,云景他们虽然是小孩,但毕竟带着护卫,还是得到了茶楼小二热情接待的,直接带上了二楼雅座,几个护卫则分散左右两桌。 几人要了一壶热茶,几碟瓜果,喝着茶水,听下面大堂说书先生妙趣横生的讲述奇闻异事。 这个世界的说书人,耍的是嘴皮子,说得好,逗得客人开心了,就有人捧,会给些赏钱,赏钱也不是全部进他们的腰包了,是要和茶楼方面分的,毕竟人家提供了场地和市场。 当然,这只是一般的说书人,说得不好,会被人赶下台的。 若是那种嘴皮子耍得溜的,那就是角儿了,大茶楼会专门花大价钱请,有出场费那种,得到的打赏分成也是不一样的。 总之,各行各业都有顶尖的一小撮能挣到大钱。 外面在下雨,茶楼外的墙根站了很多躲雨的人,那些人很安静,也在听茶楼内说书先生说书,他们可舍不得进来花钱。 对于这种白嫖的人,茶楼方面倒也没有不近人情的去驱赶,但总归没有好脸色就是了,人家老板请的说书先生,你白听,能给你好脸色才怪。 云景他们三人里面,陈一剑是听得最认真的,他就喜欢这些奇闻异事。 当听到说书先生说前段时间有一剑客单人独剑杀上恶匪老巢,一番厮杀斩首十余,近乎将剪径匪徒尽诛,还一片天地清明。 陈一剑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轰然叫好,小手一挥,让护卫打赏了半两银子。 崽卖爷田心不疼,又不是他挣的钱,打赏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反正这一刻他是高兴的。 “剑客,虽然我们叫你剑客,但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打打杀杀的没意思,要我说,还是那种寻花问柳的雅事听着有意思,也不知道这说书先生说不说,他要是说的话,等下我也打赏”,王柏林鄙视了陈一剑一番,又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下方大堂说书先生。 好嘛,爱好不同,喜欢听的内容也不一样。 云景也没发表什么言论,反正说书先生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至于打赏他是不干的,都已经喝茶消费了的,也不算白嫖,再说,家人挣钱何其艰苦,云景可不想在这里就为听书而撒币…… 下方大堂内,说书先生说完一段剑客除恶的故事后,喝了口客人送的茶水,话锋一转,道:“不知各位知道不知道柳叶剑派?” 没人回答,早已练就厚脸皮的说书先生也不尴尬,继续道:“要说这柳叶剑派,在我们新林县那可是有着响当当的名号,与风刀门,铁枪堂其名,这三个门派,可以说是我们新林县境内最大的三个江湖门派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并非江湖打打杀杀,而是一段关于柳叶剑派的一桩趣事,话说这几年柳叶剑派出了一个漂亮女弟子……” 当王柏林听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眼睛都亮了,关于漂亮女孩子的事情,他就爱听。 云景倒是没太大兴趣,反倒是有些惊讶,未曾想新林县除了风刀门外,居然还有两个旗鼓相当的门派。 怎么说呢,在此之前,他没刻意关注过江湖上的事情,一直觉得江湖距离自己很远,此番看来,其实江湖就在身边,只是圈子不同各不相干罢了,要说新林县境内哪些读书人比较出名云景倒是清楚……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背脊发凉! 提到江湖,云景又想到了当初去风刀门的同村蒜苗她们,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几乎每个月他都要回去,但云景并未碰到过他们。 想来他们已经熬过了最初的几年,得到了风刀门的进一步培养吧。 居然连一个被‘打’回来的都没有,估计是因为农户出身的他们很能吃苦…… 大堂内的说书先生还在继续。 他说:“柳叶剑派的那漂亮女弟子,姓林,具体叫什么我就不说了,诸位有兴趣的话自己去打听,我只是个说书的,说些故事逗大家一乐,可不敢得罪江湖中人,还得留着脑袋吃饭呢,在座的,若是有柳叶剑派的人,还请多多包涵,若不喜我说关于你们的事情,还请提前告知,我也好说些其他的,以免得罪……” 这说书先生,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居然提前打好‘预防针’。 听书的茶客不乐意了,有些性子急的开始嚷嚷起来。 “你倒是精明得很,即想说人家的事情挣些口水钱,又不敢得罪人家,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快说快说,我都等着听那漂亮女弟子的趣事呢,嘿嘿” “这里没有柳叶剑派的人,你尽管大胆说,若是出了事儿,你自己兜着,哈哈……” 其中王柏林叫得最欢,知道有关于漂亮女孩子的趣事,他就跟打了鸡血似得。 说书先生轻轻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也不理会茶客的调侃,拱手朝着不存在的柳叶剑派之人告罪一番,继续道:“要说那林姓女子,据传年纪不过十五,生得花容月貌,在门派内深得师兄师弟乃至长辈喜爱,还未曾婚配,爱慕者众” “她不仅生得漂亮,还很聪明,尤其是练武天赋极佳,纵使如今才十五岁,武功方面,已经不弱于很多年长前辈了,柳叶剑派隐隐有将她往下一任掌门培养的意思,也不知道真假,江湖门派嘛,至始至终,实力为尊,即使是女子,手段高明,也是能统领全局的,不像读书,女子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说道这里,他赶紧打住,没有深入去谈科举礼法。 “那林姓女子,大家若是稍微了解一些江湖事情的话,就应该知道,她如今已然在我们新林县境内崭露头角了,诸多后起之秀里面,有她的一席之地,甚至名列前茅,生得漂亮,且身手高明的女子,还未婚配,行走江湖,自然惹来诸多男子倾慕,但直到如今,也没传出过关于那林姓女子高看谁一眼的消息” 此时有人打断他不悦道:“不是吧,就这,你给我们叨叨半天就说这个?说点爱听的,嘿嘿……” 说书先生也不恼,继续道:“客人别急,容我慢慢道来,这下雨天听我讲趣事,正好消磨时间” “哈哈,你是故意的吧,一定和老板商量好了,想拖着我们多吃几杯茶”有人打趣道。 说书先生道:“客人这么说也没错,我还得靠说书养活自己呢,好了,言归正传,再说那林姓女子,虽说她并未看上任何青年才俊,但倾慕她的人却是让她不厌其烦,尤其是最近一两年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由此她实在烦透了,于是出手打伤了一追求她的男子,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被她打伤的男子,也是心眼小,恼羞成怒,干脆散播假消息,言谈那林姓女子放话,谁要是能打过她,她就嫁给谁!” “那被打伤的男子着实可恶,散播这样的谣言,纯粹是毁人家女孩子的清誉,但江湖事,真真假假谁又在乎呢,众多爱慕之人正好没有借口接近她呢,于是上门挑战的人络绎不绝” “一开始林姓女子还解释一番,慢慢的她也懒得解释了,谁去挑战她都应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居然没有人能胜过她,反倒是她的武功在实战中越发精进!” “倒不是说她的武功在新林县境内已经无人能及了,毕竟长辈还是要脸的,不会对她出手,但同辈居然没有人胜过她,这让整个新林县的江湖中人,尤其是男子脸上无光,让人徒呼奈何” “诸位或许不知道,如今我们新林县的各大盘口已经放出话来,谁都可以去押注,压谁最终能打败她,甚至抱得美人归,我对盘口不清楚,但依稀听闻,如今下注的人很多,赌资一度超过了万两白银,而且随着消息传开,更多的人兴趣使然下都跟着去押注了……” “你们可知,如今能打败林姓女子,甚至抱得美人归呼声最高的是哪些人?”说道这里,说书先生反问在场的听众。 有消息灵通的,关注过江湖事情的,吩咐发表自己的看法。 有人说是风刀门的高徒,有人说是铁枪堂的高手,也有人说肯定是柳叶剑派内部的人,反正众说纷纭。 这会儿王柏兴致勃勃对云景道:“阿景,真有那么漂亮且身手高明的女孩子吗?我听说练武的女孩子,身材都很好,很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以后也要找一个这样的女孩子,抱着一定很舒服” “是有这个说法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练武的女孩子,都很凶的,你确定不怕自己被打死?”云景无语道。 他大大咧咧说:“怕啥,女人而已,还能翻天不成,将来我也是要练武的,不听话,打到听话就是” “你倒是乐观”,云景失笑道。 周金泰一个劲的吃东西,桌子上的瓜果都快被他一个人吃完了,他才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呢。 美食才是他的最爱,女孩子好吃吗?不好吃你跟我说个屁…… 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说书先生这才说的:“如今啊,呼声最高的,不是风刀门柳叶剑派和铁枪堂的诸位侠客高手,这三个门派的后起之秀,连前五都拍不进去呢,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哦对了,不算新林县境外的人” “为什么啊,你快说,哎呀,都急死我了”,有人催促道,就跟催更的读者一样急不可耐。 有些听众倒是闻弦音知雅意,当即掏出钱财打赏。 钱收够了,说书先生这才眉开眼笑道:“之所以那些江湖门派的后起之秀连前五都排不进去,那是因为你们忘了还有一个圈子,读书人的圈子!” 哦~! 听他这么一说,很多听众一脸恍然。 但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的,纷纷询问周边的人。 这时说书先生继续道:“我忘了从什么地方听过这样一个说法,江湖门派,说到底,朝廷才是最大的江湖门派,嗯,我就这么一说,说书人嘴里的话是当不得真的,反正过后我是不会承认说过这些话的” “咳咳,在这个基础上,读书人虽然专心做学问,但他们也是练武的,尤其是读书人大多都家境不凡,有的是关系人脉,练的也是高深武学,自然就厉害了,只是读书人不喜争斗,不显山不露水而已,学问越高的读书人,一旦发起怒来,比很多常年闯江湖的还厉害呢,你们看过菜市口砍头吗?那些监斩官就是读书人出身的,你看想想,是不是监斩官监斩的时候,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滚下血溅三尺,人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啊,厉害的都在读书人这个圈子呢,但也不是绝对,你们现在明白,为什么盘口上那些江湖门派的后起之秀连前五都排不进去了吧”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那里还会不明白。 然后有人问他,具体都有些什么人呢? 哪知说书先生摇摇头道:“不可说,不能说,我还想混饭吃呢,不管是江湖侠客,还是读书人圈子,都不是我能得罪的,你们想知道自己去了解就是” 这时王柏林问云景:“阿景,我们读书的,虽然我知道将来要练武,但真能像那说书先生说的那么厉害吗?居然连专门混江湖的都比不上” 云景想了想到:“厉害不厉害,还是要看个人的,江湖和读书,到底不是一个圈子,我也不清楚,但总归低调点的好,别小看任何人” “也是,我们读书人,将来可是要出将入相的,指挥千军万马,江湖到底不是目标,不必在意”王柏林点点头道。 这家伙还真敢想。 然后台下有人不乐意了,嚷嚷道:“绕了半天就给我们说这个?可值不了那么多赏钱哦!” 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说书先生继续道:“当然不止如此,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趣事,保管你们听了对得起那些赏钱” 顿了一下,他说:“刚才你们都已经了解那林姓女子的厉害了吧,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们可能不相信,我也不知道真假,道听途说而已,你们信不信自己去求证,我只管说我知道的” “话说那柳叶剑派的林姓女子,这两年崭露头角后,前些日子出去闯荡江湖,然后听闻一山中出现大虫伤人事件,欲要前往为民除害,结果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她备受打击” “那件事情如今在新林县这个江湖圈子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是那句话,真假未曾可知,你们自己去求证” “具体的话,就是林姓女子去除害,结果到了地方,打听到了大虫所在区域,仗剑去‘除虫’的时候,那大虫已经被一猎户给杀了,这还是其次,具体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林姓女子就和那猎户动起了手来,准确的说是那猎户的女儿!” “那猎户的女儿只有七八岁吧,结果呢,林姓女子,整个新林县江湖圈子里面风头无两的奇女子,居然败了,被一个八岁的小女娃给打败了,而且是完败,这种事情你敢信?” 听到他这么说,一时之间整个茶楼鸦雀无声。 你闹着玩儿呢,之前还说那林姓女子如何如何,结果转头就被一个八岁的小女娃给揍了?这也太扯了吧,写话本的都不敢这么写! 摇摇头,说书先生道:“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当时那林姓女子身边还跟着其他人的,应该是她的师兄弟,具体如何你们大可自己去柳叶剑派求证,但要谨慎,免得人家恼羞成怒给你一剑戳个窟窿” 有人嚷嚷道:“你说的虽然离谱,我们姑且信了,可那猎户在哪儿?那小女孩在什么地方?这个总得有个说法吧,否则你就是胡编乱造!”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人家猎户带着女儿游走山林打猎,遇到大虫就宰了,来无影去无踪,上哪儿找人去?”说书先生摊手,一副我只管说概不负责的嘴脸。 这么一搞,听众们纷纷觉得他纯粹是在吹牛。 然而管他吹不吹呢,反正大家听痛快了,这样的反转,就是他们喜欢听的,如果他光吹嘘那林姓女子多厉害,那真不值票价。 可这个时候,说书先生说了一句更离奇的,道:“另外,我听到消息说,当时林姓女子遇到的猎人父女俩,那头近丈长的大虫,居然是那八岁女娃给打死的!我就这么一说,信不信由你们” 说完,他依旧是一副概不负责的姿态。 鬼才信他,人们纷纷鄙视道,你就扯吧,八岁的娃娃打死老虎,估计都不够老虎一口吞的。 就连王柏林都不信,对云景撇嘴说:“现在的说书先生,越来越不专业了,尽瞎扯,虽然他说得挺好,但我不想打赏他,八岁,嘿,还在尿床吧,打老虎,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尤其是无凭无据,连人家猎人父女俩姓名住什么地方都没个根据,还没人亲眼见到,求证都找不到人” 听着王柏林鄙视的话语,云景下意识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后背有点发冷。 游走山林的猎户,八岁小女娃,打老虎,这些关键词联系起来,咋听着有点像自己素未谋面的老泰山和小媳妇呢? 几年前师父说老泰山至少是个后天后期高手,以当初去小溪村的风刀门弟子来衡量的话,当时风刀门的人还是后天后期,一手刀都能劈断碗口粗的杏树树干了,这样一来,自家老泰山后天后期高手弄死大虫不跟玩儿似得? 再深入联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家小媳妇在泰山的细心培养下,八岁打死老虎,额,也不是不可能的? 关键是还对的上号啊! 如果,如果啊,万一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自己让小媳妇‘玩物丧志’的计划落空了? “不会吧不会吧,我那八岁的小媳妇,如今就能打老虎了?我的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云景心头一个劲儿嘀咕。 太扯了,太玄乎了,还是那句话,写话本的都不敢这么写。 王柏林见他不回答,纠结问:“阿景,你想什么呢,咋还冒汗了?热吗?不对啊,我还有点冷呢” “额,我没事儿”,云景摇摇头道,赶紧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开。 八岁的小女娃打老虎,玩儿呢。 周金泰把桌子上的瓜果吃完了,一抹嘴巴,说:“刚才有人说老虎?也不知道老虎肉好不好吃,有机会得尝尝” “就你还想吃老虎肉,别被老虎吃了”,王柏林回头就怼了回去,然后他偶尔看下窗外,意外道:“你们看,那是不是同窗林夜星?哦对了,他家是县城的,这几天没跟我们住一起,他身边跟的是谁啊,是个女的,看不清……” “好啦,今早就说到这里吧,下午继续,到时候我给大家说点新鲜的”,说书先生拱手四方作揖,然后离去。 此时在茶楼外的街道上。 云景的同窗,林夜星,跟在一个比他还高一些的白衣少女身边。 那少女身段窈窕,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一首提着一把长剑,轻纱蒙面看不清面容,但那油纸伞下的眉目却如画般好看。 林夜星看了看茶楼方向,尤其是听着屋檐下那些白嫖党,讨论关于之前说书先生说的林姓女子的故事,他想了想,转头问身边的少女,好奇道:“大姐,那说书先生说的是你吧?是是真的吗?你真的在不久前被一个八岁的小女娃给打败啦?” 白衣女子闻言,眉毛弯弯的笑道:“小弟,你会说话就多说点,姐很久没见你了,爱听你说话呢”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林夜星听着却是莫名浑身发冷。 林夜星不知道为什么会浑身发冷,还一个劲的追问:“姐,你还没告诉我,那说书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没错,你满意了吧”,白衣少女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然后语气幽幽说:“师父一直教导我,山野有奇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我还不信,经过那件事情,我算是真正明白,自己坐井观天了,我居然连一个八岁女娃都打不过,至今我还没想明白那小女娃是怎么练的,她才那么小,尤其是她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爹没出手呢,我事后还专门去找过,根本找不到,像是凭空冒出来似得,哎,现在想想,放眼天下,我如今这点身手,又算的了什么呢” 林夜星瞪大了眼睛道:“不会吧,姐,你都练了十年的武了,而且天资出众,一个八岁小女娃都打不过,她即使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不可能打过你吧?” “这世界从来不缺乏天才,你不用觉得奇怪,还有啊,你不也一样,说想去见识一下那个拜了李先生为师的小孩,结果呢,这些年一直被压一头,你却不服气,一直和对方较劲,可没一次胜过的”,白衣女子看了一眼林夜星轻笑道。 林夜星脸一红,梗着脖子说:“那是我让着他,不信你看,这次科举,我一定压他一头!” “希望吧,不过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儿,这些年来,性子倒是被磨平了不少”,白衣女子笑道,实际上压根就没抱希望。 林夜星哼了一声说:“反正姐你就等着看吧” 点点头,白衣女子说:“小弟,这次你拿个童生应该没问题了吧,到时候就要练武了,我这个当姐姐的,一定好好指点你” 她将指点两个字咬得很重,没忘被林夜星揭伤疤的事情。 林夜星由不自知,笑着点头道:“姐你放心,我一定跟你好好学,有你这个高手教我,到时候在武学上,我一定胜过云景!” “小弟,谁给你的自信?你莫不是往了你口中的云景他师父是什么人?”白衣女子无语道。 额,林夜星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他真忘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在此时,白衣女子好看的耳朵动了动,然后移开一点纸伞,目光看向茶楼二楼窗口,见那里有人指指点点,于是对林夜星说:“小弟,那里有人提起你的名字,似乎是你的同窗,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 “咦?居然是云景他们”林夜星意外道。 白衣女子来了兴趣,说:“走,小弟,既然是你的同窗,他们来县里,而且恰好偶遇,反正我们左右也没事儿,还在下雨,走吧,上去坐坐,顺便打声招呼,免得失了礼数” “那好吧”,林夜星想了想点头道,实际上他是有些不乐意的,毕竟他单方面的和云景不对付。 此时在二楼,靠窗位置,王柏林回头对云景兴致勃勃道:“啊景,楼下的那白衣女子进来了,和林夜星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关系,她打着伞,还带着面纱,看不清,等下得好好瞧瞧” “不会是林夜星的媳妇吧?”周金泰嘟囔了一句。 云景道:“话不能乱说,那女子比林夜星还高一些,比他大,怎么可能是他媳妇,应该是亲戚吧,他们来了” 刚才说书先生离去,他们偶尔看到下方的林夜星,顺嘴提了一句,哪儿知被那白衣女子听到了,居然带着林夜星走了上来。 当看到林夜星和他姐走进茶楼,远远的看到,王柏林‘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心口说:“啊景,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那女子好漂亮,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我感觉心口被戳了一剑!” “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搞不好等下心口真的会被戳一剑!”云景无语的看着他说。 别以为你姓王就能成为隔壁老王了,人家隔壁老王那可是‘飞檐走壁’的大高手,你还差得远呢,不悠着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相处融洽 保持着捂心的动作,王柏林斜眼看云景道:“阿景,你这话我就不认同了,瞧你说的,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么歹毒呢?” 然后,他又看向林夜星他姐的方向说:“她拿剑的动作真好看” 此时此刻,在他眼中,只剩下林夜星他姐了,至于林夜星?存在吗?不熟,完全不用在意…… 云景看了一眼楼下林夜星他姐一眼,敏锐的感觉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凌厉气息,笑道:“是啊,她拿剑的动作很好看,但我估计,她拿剑戳人的动作更好看,我觉得林子你完全有机会领教一下” “那我也乐意,啊,被她戳一剑肯定很幸福……,好啦,他们上楼了,我不和你说了”,王柏林撇撇嘴道,旋即立刻收起搞怪动作,变得正经起来,规规矩矩的坐好,一脸云淡风轻,还装模作样的端起茶杯吹了一口冷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家伙,虽然装得正经,但眼角余光却一直往那边瞟。 云景心头好笑,他算是看出来了,王柏林这小子,平时三句离不开女孩子,但也就嘴上说说而已,真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有点怂。 就比如现在,随着林夜星和他姐上楼来,云景发现他居然有点紧张。 周金泰这胖子压根就不在意,随便瞄了一眼就不看了,冲着不远处的小二招手,在对方快步过来后说:“再给我们整点吃的” “好嘞,小公子稍等,马上就来”,小二回答一声很快离去。 隔壁桌,刘大壮在看到林夜星他姐的第一时间,每天微皱,眼神示意其他人,然后几个护卫将随身携带的武器放在了最趁手的位置。 起身,刘大壮来到云景身边压低声音小声道:“少爷,快上来的那个白衣女子,是个高手,很厉害,小心些” “刘叔不必紧张,那白衣女子身边的是我们的同窗,应该没事的”,云景轻声说道。 刘大壮微微点头,稍微松了口气,退回了隔壁桌,但武器依旧在趁手的位置。 作为护卫,他们还是尽职尽责的,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也不管美丑,他们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保护之人的安全,若连这点本质都做不好的话,护卫这碗饭就吃不了了…… 几句话的功夫,林夜星和他姐已经踏足了二楼。 林夜星本身就是个小帅哥,但在他姐面前就显得黯然失色了,主要是他姐太过出众,那无形中的其中,一经出现就成为了整个茶楼的焦点,很多人都在偷偷看她。 她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一点都没在意。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或许是茶楼里人们的素质好吧,亦或者是林夜星她姐太过出众,出众得让人没底气,是以压根没人上去搭讪的。 林夜星姐弟俩在小二的带领下踏足二楼,其中林夜星故意扫视了一圈周围,装着在找好位置,然后才‘偶然’看到云景他们,一脸‘偶遇’加‘意外’的表情道:“云景,周金泰,王柏林,你们居然在这里?窗外春雨淅淅沥沥,你们依窗品茶观雨,倒是好雅兴” 略显浮夸…… 虽说他单方面的针对云景,但到底不是仇人,互为同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倒是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阴阳怪气。 云景起身笑道:“还真的是你,刚才我和林子他们还以为认错了呢,相逢不如偶遇,林夜星同学,不如过来一同坐坐?” 王柏林他们出于礼貌也跟着起身,不过两人的表现却截然不同。 周金泰看着林夜星他们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低头飞快将桌子上碟子内一颗没吃完的豆子捡起放嘴里,整得生怕林夜星等下过来跟他抢似得。 至于王柏林,表现得很‘不堪’,平时口花花的他,这会儿居然都不敢去看林夜星身边他的姐姐,眼角余光都不敢去瞄,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他的脸有点红,呼吸节奏都有点絮乱了。 林夜星拱手笑道:“就不……” 他本来想说就不打扰你们雅兴了这句话的,但这个时候,他姐却对他说:“小弟,不可失了礼数,他们既然是你的同窗,就一同坐坐吧,他们应该难得来一次县城,你应该尽尽地主之谊” “啊……?哦……” 林夜星意外的看了自家大姐一眼,不明白平时对陌生人敬而远之的她为何此时居然不排斥云景他们,毕竟是小孩子嘛,他也没多想,点了点头,然后对云景他们笑道:“那就打扰了” 说完,他对边上的小二道:“我们去那边,麻烦给加一张椅子,再上一壶好茶,瓜果也上一些” “好的”,小二点头,很快操办起来。 周金泰倒是无所谓,甚至内心还高兴了起来,眼睛下意识都眯起,心说听这口气,等下是不是不用我们掏钱了呀,那等下我得可劲吃…… 林夜星姐弟俩走过来了。 王柏林紧张得吞了口口水,把身后的椅子往云景边上挪了挪腾地儿,顺便还伸手拉了拉对面周金泰,指了指边上。 他们坐的是一张长桌,周金泰胖,独自占了一边,云景和王柏林在一边,林夜星和她姐也来的话,肯定是要占据另一边的,位置需要调整。 “林夜星同学,这位姑娘,请坐” 在他们过来后,位置也已经调整好了,处在窗边的云景伸手示意道。 林夜星他姐不着痕迹的快了一步,率先来到窗边云景对面,点头道:“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将长剑放在了桌子上靠窗的位置,然后顺了一下裙摆坐下,至于之前打的伞,早就交给小二保管了。 林夜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是笑着介绍道:“大姐,他们是云景,王柏林,周金泰”,然后又对云景他们说:“这是家姐” 说着,他也坐了下来。 云景点点头拱手行礼道:“原来是林小姐” 王柏林这会儿飞快的看了林夜星他姐一眼,赶紧说:“林姐姐你好” “林小姐好”,周金泰也跟着打招呼,不过心思却在小二端来的瓜果上面。 林夜星他姐笑道:“你们都是星夜的同窗,不用这么客气,坐下说话吧,我叫林星语,你们称我星语姐就行,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到底年长一些,而且闯荡过江湖,虽然她也才十五岁,但在她眼中,云景他们都是小孩子,倒不是反客为主吧,很自然的就将云景他们当做弟弟看待了。 到底是江湖中人,她言谈举止并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那么含蓄腼腆,反倒是落落大方。 说着话,她犹豫了那么一瞬,然后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真容。 她是真的很漂亮,皮肤白质细腻,宛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吹弹可破,瓜子脸,丹凤眼,琼鼻樱唇,虽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也称得上千里挑一万里挑一了。 单看容貌的话,她并不像是练武之人,但常年习武的她,纤长白质的右手,虎口和指尖还是能看到些许茧痕的。 女孩子爱美不假,可练武嘛,手上有茧这也是难免的,将来武功到了一定程度,这些瑕疵倒是可以消除的。 她身材很好,身高一米六以上,腰很细,到底才十五岁,胸前的规模不大,不过在坐下的时候,弯腰那一刻,裙摆紧绷,身后那一抹弧度简直了…… 他们在雅座,并非包间,可纵然如此,不刻意的话,其他地方也是看不到这里的。 周金泰眼中无女人,王柏林平时口花花但这会儿不敢乱看,至于云景,倒是很平静,平时如何此时依旧如何,不刻意回避也不死盯着人家看。 云景也是个正常人,对于‘美好’的东西自然也喜欢看,反正不看白不看,但也仅限于此了。 要不然呢? 你还想上手不成! 人嘛,就是这么真实,什么‘纯欣赏’的目光根本就是鬼扯…… 不得不说,凭林星语的身段和容貌,引得一帮江湖俊杰爱慕追捧还是有道理的。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之前说书先生说的那个林姓女子就是眼前的林星语。 双方落座,此时小二也端来了新的茶水和瓜果。 小姐姐林星语主动给云景他们倒茶,笑道:“这家茶楼我偶尔也会来,这是今年的新茶,你们尝尝滋味如何” 王柏林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不敢看对方,被烫得直咧嘴,但嘴里却说:“嗯,好喝” 刚才不是喝过吗?也没听你说好喝啊,云景心头好笑,心说莫不是美女倒的茶还能平添几分滋味不成。 “星语姐你也喝,别光顾着我们”,云景笑道,端起茶杯吹了吹,轻抿一口试了试温度,有点烫,又放了下来,等下喝最合适。 放下茶壶,林星语也不喝茶,反而提起话头问:“你们都是夜星同窗,给我说说,他平时在学堂表现如何?” “他啊,很好,学习在班上名列前茅”,王柏林低头道,说得到手中肯,话语间也没什么偏见。 周金泰只顾着吃东西。 云景说:“林夜星人很好,平时在学堂乐于助人,同窗有不懂的问他他都会耐心讲解” 云景说的也是实话,林夜星在学堂平时也的确是这样的,并非因为林星语长得漂亮就故意说好话。 “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林夜星开口道。 一想到在学堂总是被云景压一头,他就有些郁闷,不想说关于学堂里的话题。 关于自家弟弟的遭遇,林星语也是知道的,就不去揭他的伤疤了,话锋一转,道:“对了,你们昨天都参加了科举,对自己有信心吗……” 几人品尝闲聊,说的都是些生活中的琐事,相处得到也融洽。 作为林夜星的姐姐,林星语主动接近云景他们,倒不是抱着什么目的,在她眼中,云景等人都只是小孩子而已。 严格的说,她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就是单纯的有些好奇,到底是谁能一直都压自家弟弟一头,尤其是弟弟都没能拜李秋为师,反而云景拜师成功了,她想见识一下云景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星语并未因为这个小心思就对云景特别一些,王柏林他们也照顾到了,尽量做到了一视同仁。 一番不着痕迹的观察下来,云景他们都给了她一个直观的印象。 王柏林在熟悉了后,稍微放开了点,但在林星语看来,他还是有些拘谨,性子跳脱,言谈举止有些不着调,但在他这个年纪也是正常的。 周金泰的话,话不多,一直都在吃东西,性格鲜明,似乎除了吃东西,其他事情都勾不起他的兴趣,说的也几乎是和吃的有关。 然后就是云景了,是林星语重点关注对象。 怎么说呢,林星语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可云景她有些拿不准。 哪怕年纪还小,但长相没得说,自家弟弟长相也算是出众了,可和云景比起来,压根不够看,完全没有可比性,那‘平平无奇’的长相,不是光芒四射那种,但若丢在人群中的话,绝对会被第一时间吸引视线! 或许女孩子都是视觉动物吧,首先关注的都是长相。 其次云景给她的感觉很特别,相处下来,她几乎都下意识忽略了云景的年龄问题,相处起来也很舒服自然,明明双方也才第一次见面而已,感觉很亲切,像是面对好朋友一样,就很奇怪。 “此人待人接物没得说,不刻意显摆也不故意低调藏拙,抛开其他因素,单凭此人现在展现出来的性格,若能成为朋友的话,应该值得深交” 一番交流下来,林星语在内心给云景作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时间在闲聊中度过,窗外的细雨不知何时停了,茶水瓜果也吃得差不多了。 林夜星适时提出:“大姐,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啦” 不知为何,林星语居然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点头道:“也好”,然后对云景他们说:“几位,你们都是夜星同窗,不若去我家坐坐如何?也好让夜星尽尽地主之谊” “改日吧,星语姐刚才说,你是因为夜星同学科举昨日才特意赶回来的,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家人团聚了”,云景婉拒道。 林星语笑道:“无妨,你们都是夜星的同窗好友,若是登门,家里高兴还来不及,怎能说打扰呢” 林夜星心头有些古怪,甚至诡异的生出了一种警惕感,心说自家这大姐,似乎对她的同门师兄弟都没这么热情的吧?反而对云景他们几个小孩子热情相邀,有点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云景心说这也太热情了,左右也没有要紧的事情,若是再拒绝的话,就有点得罪人了,于是他征求王柏林他们的意见,问:“你们觉得如何?” “等下不是说好了继续逛逛县城吗?不去了?改去夜星同学家?”王柏林抬头道。 听他这么一说,林夜星莫名松了口气。 倒不是说他不欢迎云景等人去家里做客,反正这会儿就是下意识的想和他们分开,这种心态没有由来,反正怪得很。 林星语看了王柏林一眼,眉毛微不可察的一挑,心头怪怪的有点失落,但还是点点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和夜星先行告辞” “星语姐,夜星同学,那你们慢走”,云景点点头道。 林星语戴好面纱,拿起长剑,然后和林夜星离去。 王柏林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在他们走后,挠挠头疑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总感觉刚才星语姐瞪了我一眼” “有吗?”周金泰啃了一口糕点茫然道。 云景摇摇头笑道:“你们想多了吧” 刚才,感官敏锐的云景的确注意到了,在王柏林开口之后,林星语的确看了他一眼,至于是不是‘瞪他’,那就无从分辨了,毕竟云景也没读心术。 云景也没多想,反正认识林星语也是因为林夜星的关系,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都是一回事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草率了 人也走了,茶也凉了,云景道:“我们也走吧” 王柏林没动,反倒是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就跟骨头被抽走似得,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双目无神。 “你干啥,好好的叹什么气?”云景愕然问。 王柏林还是没动,有气无力道:“哎,可惜了” “你可惜什么?”云景再问,心说这家伙不会是得病了吧。 歪着脑袋,王柏林说:“我可惜的是,星语姐姐比我们大,而且还是林夜星的姐姐,家境比我家好太多了,长得还那么漂亮,我是没机会了,心好痛啊……” “你纠结的是这个?”云景无语道。 扭了扭脑袋,王柏林说:“要不然你以为呢” “你能认清现实,这是好事儿,别想那些没用的,不过话说回来,刚才你居然没口花花,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差点就信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云景摇摇头道。 哼哼了一声,王柏林说:“我本来就是正人君子好吧,平时那都是我的伪装,再说,星语姐姐可是拿着剑的,那么长,我敢乱说话吗?” 你是怂吧…… 轻轻踢了他一脚,云景道:“走了走了,你还想留下吃下午饭啊” “我可是在心痛诶,阿景你都不安慰一下我的吗?”王柏林一副交友不慎的样子起身嘟囔道。 就这还用安慰? 懒得理他,云景扭头就走。 一行人下楼,问店家花费几何,却得知钱已经付过了,林夜星他们走的时候付的。 钱都已经付过了,当然不用再付,但这个事情云景记在心头,找个机会把这个人情还了。 离开茶楼的时候,小胖子周金泰莫名其妙的重重叹息了一声。 一个个都是咋啦? 云景无语的问他:“胖子,你又叹什么气儿?也和林子一样,因为林星语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的确心痛,但不是因为星语姐”,周金泰摇摇头道,一脸亏了一个亿的懊恼样。 云景就奇了怪了,问:“那你说说看,你又是为什么心痛?” “我后悔刚才为什么没多吃点,我感觉自己肚子还装得下,不用自己付钱啊,这种事情可不常遇到”,周金泰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咧嘴笑道。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云景哭笑不得,果然不愧是吃货,居然因为没有吃够白食而心痛…… 雨已经停了,他们接下来继续闲逛。 虽是县城区域,但街道上也不是石板路,之前下了雨,来往人群踩踏下,路上泥泞不堪难以下脚。 如此一来,王柏林他们闲逛的兴致并不高,但倒也没有提出打道回府,毕竟回客栈更无聊。 难走就难走吧,弄脏了反正又不用自己洗,大不了花点钱就是,当下的社会环境,多的是那种帮人浆洗衣服的穷困人家。 走在泥泞的街道上,云景完全感受不到那种春雨过后游历‘古镇’的闲情逸致,但他也并不觉得无聊,一路所过,东看看西瞧瞧,是真正穿行在‘历史画卷’中,换成这种心态,倒是有一种难得的体验。 走着走着,云景他们路过了一个街边的书摊,摆摊的是一个四十许的男子,他一脸晦气,嘴里小声的骂骂咧咧,盖因之前的一场春雨将他的一些书籍打湿了些许。 此间的书都很金贵,被雨打湿了,一个不好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嗯,那是真正的泡汤,泡成汤…… 那书摊上的书实际上也不多,也就二三十本吧,虽然不多,但若换成钱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都已经路过了那个书摊,云景想了想,又掉头走了回来。 “阿景你干啥?”王柏林好奇问,这家伙忘性大,认清现实后,这会儿已经不‘心痛’了。 来到书摊前,云景回答说:“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书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没看够啊,而且你师父那里那么多书,也没见你整天拿着看”,王柏林撇撇嘴道。 他们是去过牛角镇云景和李秋住的地方的,也了解过那里的一些情况,不过李秋到底是学堂的山长,他们在那里玩儿得不自在,不常去。 周金泰抿着一根糖人,是之前路上买的,反正他嘴里闲不下来,这会儿也跟着点头道:“就是就是,书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吃,而且雨水打湿后还臭,完全体会不到所谓的墨香嘛” 云景没理他们,而是征求老板的同意后慢慢翻阅起书摊上的书籍来。 虽然这些书多多少少都被雨打湿了一点,但里面的内容倒是不受影响,书摊老板保护得还是挺不错的。 “小公子尽管看,书都是完整的,到底被雨打湿了些,若是你看上哪本的话,我降价卖给你”,老板当即给云景推销自己的书籍。 看人下菜嘛,老板精明,明显看出云景有心想买。 云景是真的想买两本书,不是文学方面的,而是书摊上的小人书,这书摊上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书籍。 他当然不会无聊到对这样的小人书感兴趣,想买也是有目的的。 那什么,之前在茶楼听书,说书的先生说的那个猎户家的小女孩,虽然云景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小媳妇,但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自己让素未谋面的小媳妇‘玩物丧志’的计划还得进行下去! 恰逢其会遇到了有小人书卖,干脆买两本,想办法送给她,让他喜欢上小人书‘玩物丧志’,总好过见天琢磨练武。 女孩子家家的,练那么厉害干啥,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小人书啊,没劲儿”,王柏林看到云景翻的书,顿时撇嘴。 然后,他眼珠子一转,悄悄凑向老板挤眉弄眼道:“这位大叔,你这么有没有那种书?就是那种,你懂的” 云景斜了他一眼,心说没救了,抬走吧…… 老板反倒是眉毛一挑,左右看了看,咳嗽一声义正言辞道:“小公子你说哪里话,我这都是正经书,不信你看”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本‘正经书’递给王柏林,还给他打眼色,意思是低调点。 那模样,像极了云景前世那些大街上卖片的…… 好吧,云景表示,这书摊老板或许识字,但绝对不是正经读书人,正经读书人谁会卖这玩意儿啊。 王柏林随便翻了翻两本‘正经书’,又递了过去,撇撇嘴道:“书是正经书,但可惜,我都有,大叔你这儿还有其他的吗?” 老板一副你小看我了不是的表情,从袖子里又掏出两本,递给王柏林道:“我这儿还有两本正经书,这几天才发行的,卖得可好了,很受追捧,很多读书人都买回去珍藏苦读摄取里面的学问呢,不信你看看” 哟呵,居然有新鲜货,王柏林眉毛一挑,接过来翻看,眼睛亮了,当即合上书道:“这两本,我要了,出个价” 冤大头这不就来了嘛。 老板眼珠子一转,直接狮子大开口,伸出三个手指头说:“我看小公子也是有缘,这样,便宜卖你了,三十两,一般人我可不这样贱卖” 翻看小人书的云景闻言,差点倒吸一口冷气给温室效应做贡献。 这个世界的书贵是真的,但也没这么离谱好吧,而且你那两本书加起来有一百页吗?内容估摸着也就几万字而已,又不是什么正经书,胡编乱造的小皇叔而已,杀猪也不是这么杀的,这刀子捅得也太狠了! “多少?”都准备付钱的王柏林愣了一下问,扣了扣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板笑道:“三十两,不还价” “居然这么便宜……”,王柏林嘟囔道,然后对身后的护卫说:“愣着干啥,掏钱啊” 云景差点吐血,这特么还便宜?你从哪儿看出来便宜了? 是,你家比起很多人家来说是不差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尤其是,你特么这些年来为了买小皇叔被当成蠢猪宰了多少次? 三十两银子啊,老天爷,在你嘴里居然还便宜,败家也不是你这么败的大哥! 云景想掐死他。 赶紧将他扒拉到身后,云景对老板笑道:“大叔,你这价格,怕是不合适吧?” 此间的书贵是肯定的,但也要看什么书,就这种胡编乱造的小皇叔,说白了就比买纸的价格高不了多少,因为除了一乐之外屁用没有。 老板都等着收钱了,哪儿知云景突然插嘴,他顿时不悦了,皱眉道:“小公子,这价格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已经很公道啦,这是书,是书,是用来珍藏学习的,不是买来吃了就没有的青菜!” 云景也不和他磨嘴皮子,把王柏林手中的书拿过来递给他,说:“大叔,价格呢,的确不合适,你便宜点,我们也就买了,但你这三十两就离谱,若是你执意要卖这么贵的话,我们只好去别处看看了” “不是,你这……,没你这样的,小公子,我和那位小公子的价钱都讲好了的,做人要讲诚信”,老板瞪眼道,也不去接云景递过去的书。 王柏林稍微琢磨过味儿来了,也不阻止,选择相信自己的朋友。 云景笑了笑,咋滴,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大叔,价格方面,若是你不少的话,我们就不买啦,你再找有缘人吧”,说着,云景将书籍放在了摊子上。 老板眼睛一眯,一丝冷意闪过。 虽说大离王朝不明令禁止小皇叔,但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卖这玩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灰色关系的,这不,周围就有几个人蠢蠢欲动。 然后该刘大壮他们表现的时候了,上前一步,抱着武器,眼神扫视周围咧嘴笑。 顿时一片风平浪静…… 眼角一抽,老板不敢乱来,一脸晦气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小公子你觉得我出的价不合适,那么你觉得多少合适?” 他还是想卖了,毕竟卖了就是钱啊,没道理和钱过不去。 云景也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那两本书,三两,还得将这三本小人书当做添头” 说着,云景指了指他之前挑好的三本小人书。 还是那句话,小皇叔小人书这样的读物,压根不值钱,胡编乱造的东西罢了,真正的价值,和白纸比起来差不多,甚至在很多人眼中,这种东西还比不上白纸呢,毕竟白纸还能用来书写。 “你这砍价砍得也太狠了”,老板瞪眼道,如果不是云景他们身边的护卫,他肯定是要发飙的。 就这云景还觉得贵了呢,哪怕是三两银子,这老板肯定还有的赚。 云景说:“我只出这么多,大叔你若不卖的话,我们只好走了” “卖,小公子掏钱吧”,见云景来真的,老板咬牙切齿拍板道。 云景…… 草率了! “我来我来”,王柏林当即开口,他的护卫第一时间递上了三两银子。 于是,他得到了两本小皇叔,云景得到了三本小人书。 离开书摊,王柏林并没有因为低价买到喜欢的书而高兴,反倒是有些沮丧,手中的小皇叔也不香了,咬牙切齿道:“造孽啊,这几年我花了多少冤枉钱?阿景,如果以前我买书的时候你也帮忙砍价的话,我花的钱得多买多少书?” 买这种书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王柏林也不是经常买,是以他压根就没砍过价,这会儿想想,吃亏吃大发了。 云景鄙视道:“你就是头猪,而且是蠢猪,被人宰了都不知道吭声那种” “嘿嘿,我是蠢,但这不有你嘛,阿景,下次我买书的时候,一定带上你,你负责帮我砍价”,王柏林顿时又高兴起来了。 云景说:“滚蛋吧你,帮你砍价买这种书就已经够丢人的了,如果不是为了这几本小人书你以为我会帮你?你还想有下次?想都别想!” “别呀阿景,咱俩什么关系?”王柏林顿时急了。 远离他一步,云景说:“什么关系我也不可能有第二次帮你砍价买这种书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云景掏出一两五的银子,递给他道:“诺,给你,我这三本小人书的钱”。 关系虽然好,但云景可不想占朋友便宜,昨天李秋给了他钱的,是以这会儿并不差这些,为了让素未谋面的小媳妇‘玩物丧志’,云景觉得这个钱还是有必要花的。 况且他如今也逐渐长大了,以自己的学识,能帮人写信挣钱,在这样的事情上,他觉得没必要像曾经那样抠门,再抠下去,门都要被抠坏的…… 一想到将来媳妇有可能武力爆表,那门还能保得住? 真的,男孩子很多时候不能抠门,容易把门抠坏…… “阿景,你太让我伤心了,这钱我可不能收,你都帮我省了二十多两,若是收你的钱,我还是人吗?”王柏林当场严词拒绝,大有你这样我就翻脸的架势。 云景也不再坚持,把钱收好,找个机会用另一种方式补偿他就是了。 接下来他们继续闲逛,考虑到要让小媳妇玩物丧志这个问题,云景倒是进行了一番采购,都是一些招小女孩喜欢的东西,贝壳做的风铃,小梳子,红头绳…… 都是些小玩意,不值什么钱,到最后,云景一狠心,还给买了个小铜镜,又琢磨片刻,他觉得应该对小媳妇再狠心一点,给买了针线! 让小媳妇喜欢上女红,总好过她琢磨练武吧? 王柏林被他这一套操作整得摸不着头脑,还打趣云景咋跟个小女孩似得,居然喜欢这些东西。 他压根就不知道云景心头的忧虑,这是在为将来婚后的夫妻和谐生活而努力啊…… 逛到下午,本来他们还想继续的,可天公不作美,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没办法,只得打道回客栈去。 雨一直下,压根没有停的趋势,下午云景他们没出门,一直呆在客栈。 没事儿干,云景就练字。 晚上的时候,李秋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一整天去做什么了,也没告诉云景,只是稍微询问了云景一天都做了什么,然后离开,让云景早点休息。 隔天一早,李秋又独自离去,雨还在下,而且比头一天更大了。 待在客栈无聊,王柏林提出,干脆打伞去勾栏听曲儿吧,还说那里有漂亮小姐姐跳舞,他没去过,只是听说,所以想去验证一下。 周金泰兴趣不大,随意了。 云景不想去,说那种地方乱。 总之就是没去成,最后干脆继续去茶楼听书打发时间,也花不了多少钱,一天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第三天也差不多也是这么过的,春雨一直在下,让人平白心情不美丽。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第四天,也是童生试放榜这天,这天倒是雨停了,但并不是晴天。 玩归玩闹归闹,王柏林他们对考试结果还是很在意的,一大早,天刚亮,饭都没吃,就催促云景赶紧去看放榜。 对此云景哭笑不得,说这么早官府也不会张贴出来啊。 哪儿知王柏林却说,早去早占位置,晚了人多就挤不进去。 虽然云景觉得完全没必要这么早就去,但他也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于是结伴而行。 这天李秋倒是没出门,和云景一起去看放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看完放榜就得回去了,晚上之前应该能赶回牛角镇。 放榜的地方在县衙。 云景他们早,但有太多人比他们更早,当他们来到县衙处的时候,那里早就两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上千人,而且四面八方更多的人往这里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要攻打县衙…… “我就说应该早点来吧,看,这下挤不进去了”,王柏林抱怨道。 云景心说那可不一定,没见自家师傅一直在往前走嘛,跟着就是。 与此同时,远离县衙的新林县西门,一辆载满山货皮革的马车,在兵丁排查过后驶进了县城。 赶车的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春日清寒,他也只穿一件汗衫,皮肤黝黑发亮,那一身肌肉简直爆炸,跟个铁塔似得,当真是胳膊上能跑马,整一个猛字了得。 那体格那长相,相当吓人,简直鬼见愁,守城的兵丁在盘查他的马车的时候都两股战战,生怕被对方生撕吞了一样。 车上除了那猛男外,边上还坐着个小女孩…… 第一百四十六章 父女 “嘶~,哪儿来的巨汉,那胳膊都快比我的腰粗,在他面前,我感觉比面对一头大虫还可怕,虽然我没见过大虫,但我刚才差点就尿了” “可不是,如果那人不是户籍路引齐全,都都想鸣锣召集兄弟们将他当做穷凶极恶的暴徒给拿下,那长相就不像好人呐” “还好你没那么做,若是惹怒对方,你看到他那拳头了吗?跟个铁锤似得,一坨下来,谁招架得住啊,屎都得锤出来,我们周围一二十个兄弟估计都不够他收拾的!” “此人若是在战场上,定是一员冲锋陷阵无往不利猛将” “刚才检查的时候,你看到了吗,那马车上的虎皮熊皮狼皮等等,啧啧,他说他是猎户,我严重怀疑山林里的野兽够不够他宰的,对他来说,恐怕就跟地里的庄稼一样直接去收割啊……” 在那马车离去后,守城的兵丁小声讨论。 边上一年长的老兵笑眯眯的说道:“你们都是新来的,不知道他,那个人啊,别看长得凶,其实挺不错的,性子直,不轻易和人发生冲突,额,一般人也不敢和他发生冲突,总之啊,他每年春秋两季都会来县城贩卖山货皮货,以后你们若是在这里的时间长了,遇到次数多了,就会慢慢了解他的,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害怕了,哈哈哈,你们这些兔崽子,平时吆五喝六拽得跟什么似得,刚才咋不咧咧啦?” “那也要看对什么人啊,就刚才那巨汉,谁敢大声说话?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太吓人了”年轻的兵丁不好意思道…… 马车走远了,穿过门洞,行驶在泥泞的街道上,车轮一深一浅,颠簸不定。 车上,小女孩坐在车沿,小腿踢蹦着,很是活泼。 那小女孩约莫七八岁,春寒季节,她穿着鹿皮靴,小皮袄,脖子一圈是雪白的狐毛围脖,毛茸茸的。 她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一双大眼睛乌溜溜,跟黑葡萄似得,机灵,清澈,有神,脸蛋圆圆的,有点婴儿肥,小鼻子小嘴巴,顶着俩包包头,偶尔开口,露出一对小虎牙,总之可爱极了,如果不是那小麦色的皮肤,跟个瓷娃娃没什么区别。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她小小的身躯跟着起伏,很稳。 她不止坐得稳,手也很稳,一手拿着尺长的小刀,一手拿着一块硬木,那小刀跟切豆腐似得在硬木上削刻着,随着马车路过,木屑洒落。 她那双小手跟穿花蝴蝶般灵巧,渐渐的,手中的硬木被她雕刻成了一只可爱的兔子。 硬木雕刻成的兔子脑袋很大,比身躯还大两倍,抱着一根胡萝卜,明显是卡通! 这只卡通兔子她应该雕刻了不少时间,彻底成型后,她打量片刻,抬头,看向边上的巨汉声音清甜道:“爹爹,世上真有这样的兔子吗,我跟着你跑了那么多山林,专门去找,猎了那么多兔兔,就没见过这样的,它脑袋那么大,脖子怎么受得了嘛” 赶车的巨汉居然是小女孩的爹,边上行人听到小女孩的话,诧异的看了一眼,旋即赶紧移开目光。 太诡异了,小女孩那么可爱,巨汉那么凶恶,压根不像嘛。 他俩一大一小对比来强烈了,简直冲击人的眼球,虽是父女,但用小白兔和大狗熊来形容更为贴切些。 巨汉回头,咧嘴露出一口森森大白牙,看着小女孩笑道:“小叶子,这世上奇怪的动物多了去了,这样的兔兔你没见过也正常,你爹我打了这么多年的猎也没见过呢,它既然是你景哥哥当初画来送给你的,想来应该有这样的兔兔,他可能还见过,否则画不出来这奇怪的兔兔,而且啊,你景哥哥可是读书人,不会骗人的” “也是哦,景哥哥不会骗我的”,小女孩开心的点点头道。 巨汉哑然失笑,明显是在哄她,她居然信了,似乎有点蠢,很好骗的样子。 摸了摸她的脑袋,巨汉满脸络腮胡一抖一抖的,笑道:“你都没见过你景哥哥,就那么相信他呀?” 小女孩扭了扭脑袋挣脱他的大手,露出小虎牙奶凶奶凶的说:“哎呀爹爹,你别碰我脑袋啦,会变笨的,景哥哥可是读书人,我如果变笨了,将来就配不上他啦,会被嫌弃的”,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景哥哥将来可是我夫君,我当然信他啦” “你呀,连你景哥哥都没见过,就那么信任他,平时反而跟我顶嘴,太让我伤心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巨汉有些吃味道。 话是这么说,但巨汉却在心头嘀咕,这样下去不行,自家闺女连见都没见过那小子,就这么向着他了,将来指定得被吃得死死的,嗯,为了将来闺女不被‘欺负’,得好好敦促她吧武功练好,现在虽然就能打老虎了,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小女孩反而奇怪的看着巨汉说:“是爹爹你一直都告诉我,景哥哥将来是我夫君,我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而且他是读书人,懂的道理多,我当然要信他向着他啦,你还说读书人体弱,让我好好练武,将来好保护他呢,现在怎么反而怪我不向着你啦?” 巨汉无言以对,简直欲哭无泪,感情都是自己灌输的? 造孽呀…… “那你现在不是还没嫁过去嘛”,巨汉继续吃味嘟囔道。 小女孩歪着头说:“可我现在也很听你的话呀” “你就欺负你爹嘴笨吧,我说不过你,有能耐你和我打一架”,壮汉梗着脖子道,试图用拳头说话,这教育方式也是没谁了。 小女孩扭头,翻了个可爱的白眼说:“还说我呢,爹你还不是欺负我小,打不过你,我现在都能打老虎了,将来你指定打不过我” “嘿,你想超过你爹我,做梦吧,想都别想,还有啊,你能打老虎,还不是你爹我的功劳,没我教你练武,没我给你千辛万苦的配药方滋养身躯,你估计连只鸡都打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娃娃哟,当初遇到大灰狼都被吓得哭鼻子,现在给我嘚瑟什么”,巨汉鄙视道。 小女孩也不甘示弱,说:“大灰狼咋啦,后来还不是被我打死了,哼哼,现在我能打一群呢!” 说着,她还得意的晃了晃小拳头,就那么随意的晃了晃,居然虎虎生风! 巨汉继续鄙视道:“还说呢,当初你去找那只大灰狼‘报仇’的时候,边打边哭,还说什么打洗你打洗你,唉哟,现在想想都能笑得我肚子疼” “哎呀,爹你还说,你忘啦,我景哥哥可是读书人哟,将来要当官的,信不信到时候我求他将你抓了关大牢去,看你还说不说我”,小女孩威胁到。 巨汉撇撇嘴说:“居然想把你爹抓大牢去,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爹你怕啦?”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行了吧……” 父女俩说说笑笑,对话可谓毫无逻辑可言,但很欢乐。 马车走着走着,哗啦一声,一个轮子掉坑里了,居然出不来。 巨汉骂骂咧咧跳下车,嘴里嘟囔着当官的也是,都不知道修整一下路面,然后他单手抓着车沿,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就直接将马车从坑里托了出来,然后继续上路。 街边,屋檐下,一个乞丐见到这一幕,吞了口口水,缩了缩脚低头,一副别看我别看我的惊恐样。 实在是太吓人了…… 马车上,小女孩见爹爹不和自己说话了,有些无聊,干脆咔嚓一声将雕好的卡通兔兔脑袋掰断! 然后她用卡通兔子大大的脑袋继续雕刻,嘴里却说:“我再雕个小马出来,圆滚滚的马,嘿呀,景哥哥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那样的马跑得起来吗?” 巨汉继续坐回马车上,压得马车嘎吱一声,他扫视街道,挠了挠一脸的络腮胡嘟囔道:“见鬼了,今天街上人怎么这么少,跑哪儿去了?” “准是被爹爹你吓的,平时在山林里,大老虎见到你都绕道走”,小女孩抬头道。 巨汉不乐意了,说:“你爹我有那么吓人吗?” 后方街边的乞丐俏咪咪的看了他们一眼,心说这位好汉,吓人不吓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不久后,那父女俩赶着马车来到一家专做山货生意的商行。 远远的,巨汉就嚷嚷着:“掌柜的,掌柜的,我又来啦” 他那声音,跟打雷似得,半条街都能听到,引得行人纷纷侧目,顺着声音看了他一眼,见他那尊容,赶紧移开目光,惹不起惹不起…… “哈哈,苏猎户啊,我琢磨着这几天你也该来了,怎么样,这次有什么好货?” 在他那大嗓门下,商行走出一魁梧男子远远笑道,四十岁左右,是商行掌柜,他那体格也称得上雄壮了,但在那巨汉面前居然显得有些娇小…… “好东西不少呢这次,两张虎皮,三张熊皮,狼皮十多张,其他皮子几十张,对了,我这次整到一张蟒皮,五丈长的巨蟒皮,鳞如钢铁,等闲刀剑难伤,这个你可得给我个好价钱,其他肉干干菇兽骨之类的照旧给价钱吧”,苏猎户大大咧咧道,显然和这家商行有着长期合作关系,熟得很。 那掌柜的眼睛一亮,急切道:“好家伙,五丈长的巨蟒皮,哪儿呢哪儿呢,你不会是蒙我的吧” “车上,自己看吧”,苏猎户随意道,那表情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掌柜的立即去车上翻找所谓的巨蟒皮,翻找出来后,打量着直咧嘴,他眼皮直跳道:“苏老弟,不,苏老哥,你是哥,好家伙,这家伙你怎么弄到的?” “还能咋弄,宰了剥皮呗”,苏猎户掏了掏耳朵道。 嘴角一抽,掌柜的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五丈长的巨蟒啊,你看这带鳞的皮,冰冷如铁,那蟒蛇得水桶粗吧,估计大树都能勒断,你咋对付的?” “简单啊,我抓住它的尾巴,左右乱砸,没几下就软趴趴了,嘿,别说,当时还真弄断了不少树木”,巨汉咧嘴道。 掌柜的想到那副画面,哆嗦了下,心说太特么暴力了。 放下皮子,验货估价这种事情自然有商行的其他人去做,掌柜的看着巨汉说:“苏老弟,你这身手,越发厉害了啊,像你这么搞下去,山林里的猎物都要被你宰光了” “我这点本事,还成吧”,苏猎户也不显摆自己的身手,似乎不想提这些,然后一摆手发愁道:“可不是咋地,林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如今不得不越发深入山林,有时候十天半月都出不来,哎” “苏老弟,也是你本事大,我见过的猎户不少,没几个敢往深山老林钻的”,掌柜的竖起大拇指感叹道。 摇摇头,苏猎户笑道:“哈哈,管他呢,等我闺女长大了,到时候嫁人我就不打猎啦,那时也是该享福的时候了,现在得给她挣嫁妆,累就累点吧” 掌柜的心说完全看不出你有累的迹象啊,然后话锋一转道:“对了,这次还和往常一样?” “嗯,把价格算出来,留十分之一的现钱给我,其他的都给我换成各种药材,哎,如今我闺女要练武,我也要练武,还得花钱绑……请人教闺女识字,这花销越发的大了,都攒不了多少钱”,苏猎户挠头道,似乎有些发愁。 掌柜的无语,心说你还愁呢,就你一个人都快养活我们半个商行了,要不是你的那些珍贵皮子拉关系,我们商行还做不了这么大呢,你让其他猎户听到这些话咋想? 摇摇头,掌柜的说:“这次你带来的东西不少,尤其是那张蟒皮,给你换成药材的话,估计够你用一两年了” “嗯,多久能弄好啊,我还得赶回家呢”,苏猎户随意道,心说虽然能换不少药材,可用的也多啊,绝对撑不了一两年的…… 掌柜的回答说:“估计得一两个时辰才能弄好吧,走走走,你一年到头也才来两次,咱哥俩喝一杯去” 巨汉也不怕被坑,一来双方合作多年,什么东西什么价格心里都有数,再则,敢坑他苏猎户,这些年来整个新林县还没有人敢那么干的,他发起怒来自己都害怕! 听到喝一杯,巨汉眼睛一亮,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但却是摇摇头道:“喝一杯就算了,我今天带着闺女呢,她第一次来县城,我想带她到处逛逛” 马车上的小女孩来到这里后就很安静,不说话,默默的雕刻手里的木头。 掌柜的下意识看了一眼马车上安静坐着雕木头的小女孩,开玩笑道:“那是你闺女啊,长得太可爱了,和你一点都不像,我还以为你从哪儿拐来的呢,行,这顿酒就先记着,你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请你喝,你就带她逛逛吧,第一次见,走的时候我送她件小礼物” “有心啦”,苏猎户开怀道,然后对小女孩说:“小叶子,这位叔叔要送你礼物呢,还不快谢谢他” 小女孩这才抬头甜甜的笑道:“谢谢叔叔” “诶,真乖”,掌柜的笑眯眯点头道。 然后那边小女孩在谢谢后,又自顾自的低头雕刻木头去了,掌柜的见此,也是和巨汉关系不错,他琢磨了一下,道:“苏老弟,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啊,你闺女似乎不爱说话?” “她不爱说话?你是没见她整天给我气得”,巨汉当即摇头道。 掌柜的不懂了,疑惑道:“那为何她现在这么安静?” “嗨,我教的呗,让她出门别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陌生的男子,她都已经是有婆家的人啦,而且他未来夫君还是读书人,影响不好”,苏猎户咧嘴道,说到自家未来女婿是读书人,他显得无比嘚瑟。 掌柜的哑然道:“看不出来,你这糙汉子生个闺女居然还能嫁个读书人,恭喜啊,真让人羡慕,到时候闺女出嫁,通知一声,我一定去喝杯喜酒” “没问题,好啦掌柜的,先这样吧,东西放你这儿了,你给我把我想要的东西准备好,我带闺女去逛逛,到时候来取”,巨汉摆摆手道。 “你就放心吧” 然后巨汉看向小女孩说:“小叶子,走了,咱去逛逛” “哦” 小女孩这才抬头回应一声,然后灵巧的从马车上跳下。 看到她的动作,掌柜的眉毛一挑,因为他发现,小女孩跳在泥泞的地上,明显轻飘飘不着力,地上没有溅起丝毫泥尘! 他心说这绝对不是巧合,苏猎户的闺女,别看小,但身手绝对不简单…… 苏猎户都准备领着小女孩去闲逛了,猛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掌柜的:“对了,我问个事儿,今儿个县城里咋人那么少?安静得鬼都打不死,如果不是常来,我都以为走错地方了” “你说这个啊,还能是啥事儿,今天科举放榜呗,人都去看放榜去了,所以街面上比平时人少”,掌柜的回答说。 “科举,放榜?那一定很热闹吧?”巨汉眼睛一亮。 “肯定啊” 笑了笑,苏猎户走向小女孩,大手一挥道:“走走走,小叶子,老爹我带你去看热闹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瞅啥? 随着时间过去,县衙外的人越聚越多,街道都堵得满满当当,人挨人人挤人,可谓人山人海。 前几天的科举考试,虽然考生只有一千多人,但科举事关这一千多考生命运问题,放榜这天,可不止考生来看榜,他们的家人更关心考试结果,简直全家出动,有的甚至呼朋唤友,这聚集起来的人自然就呈几何倍数增长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这里人多,自然就吸引了更多看热闹的,然后有头脑的,想趁着这个机会卖点东西,也跟着往这儿凑热闹…… 人太多了,吵吵闹闹让人头大。 “哎别挤啊,我鞋掉了,让让,让我找找鞋,我新鞋,很贵的” “哪个杀千刀的摸我屁股,老子是男的,呸,有种站出来单挑” “我的钱,我的钱被偷了,小偷,抓小偷啊,谁看到了……” 县衙外的开阔空地,连带着周边几条街,到处都是人,乱得不行。 当真是凑热闹不闲事儿大,这么多人聚集,也不怕发生踩踏事故…… 苏猎户父女俩来到附近街道,前方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苏小叶垫着脚尖,瞪大眼睛说:“哇,好多人呀” 人高马大的苏猎户咧嘴道:“这算啥,战场上的人才叫多呢,两军对垒,几万几十万军队碰撞,那才叫一个山呼海啸,心志不坚的人在那样的场合下,能被活活吓死” “战场?爹爹你还去过战场?”苏小叶回头好奇问。 干咳一声,苏猎户道:“没,我听说的,你爹我一辈子打猎,哪儿去过战场啊” “说得你好像去过似得”,嘴里嘟囔着,苏小叶看向前方纠结道:“爹,前方好多人呀,根本就看不到,那些人说放榜,放什么榜呀?” “放榜啊,就是科举考试名单吧,我也不清楚”,苏猎户摇摇头道,然后说:“人多没事儿,有爹爹在,保管让你去最中间的地点” 可苏小叶却指了指边上的房屋说:“爹爹,我想去房顶看,房顶没人,也不高,我轻松就能跳上去,比山里的大树好上多了” “别,千万别,女孩子家家的,爬那么高干啥,你是女孩子,要文静,要温柔,这样才讨男孩子喜欢”,苏猎户赶紧拉住她说。 苏小叶嘟着嘴道:“可是我都有景哥哥了呀,才不要讨其他男孩子喜欢呢,你说过,那样景哥哥知道后会生气的” 居然拿自己说过的话来将自己,苏猎户顿时头大,于是苦口婆心道:“你景哥哥是读书人,他也喜欢文静的丫头,野丫头皮猴子他是不会喜欢的” “这样呀,那我不去房顶了,我是文静的丫头,以后打老虎我也要温柔点了”,苏小叶当即点头道。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素未谋面的景哥哥不喜欢。 从小父母就灌输她将来要嫁给景哥哥过一辈子的,如果景哥哥不喜欢的话,日子就不好过,所以她很在意景哥哥的情绪…… 苏猎户这才点头道:“这就对了,走,爹爹带你去中间,你太矮了,人太多,要不你坐我肩膀上?看得远,视野还开阔” 说话的时候,苏猎户心头暗自捏了把汗,心说丫头呀,你以为这是山里不成,跑人家房顶,万一给人家踩穿了咋整,虽然你爹我不怕麻烦,可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苏小叶小大人似得白了自家老爹一眼,声音清脆说:“爹爹,你又忘啦,你说过,女孩子不能轻易和男孩子亲近的,我逐渐长大了,你也不行,要亲近以后也只能和景哥哥亲近的,才不要坐你肩膀啦,臭臭的,不喜欢” 苏猎户又有些头大了,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这会儿老子这不是图方便嘛,你咋老是拿我说的话来将我? 哪儿知苏小叶话锋一转道:“爹爹,要不我直接站在你肩膀上吧?” 看着苏小叶脚底的泥泞,苏猎户一咬牙道:“也成”。 衣服脏了洗洗就是,就这一个闺女,只要她开心就好,对于自家闺女的身手,苏猎户还是很放心的,别说站自己肩膀上了,就是站随风摇晃的树梢上都没事儿。 哎,自家那婆娘也是,肚子咋就不争气呢,这些年来就生了这么个闺女,像是用尽了此生运气一样,这以后要嫁人的,到时候老子舍不得,大男人哭得眼泪吧差岂不躁得慌? 在苏猎户满心纠结的时候,苏小叶那小身板轻轻一跃,轻飘飘的就落到了他那宽厚的肩膀上稳稳当当的站好。 苏小叶别看小,也是相当了得,就在他肩膀那方寸之间,居然还能灵巧的转身变化方向观察四周。 “好多人呀,密密麻麻的就跟蚂蚁似得”,苏小叶瞪大眼睛看着四周说道。 苏猎户本来就高,身高两米二出头,小巨人似得,比寻常人高一大截,苏小叶站在他肩膀上,简直将一切尽收眼底。 耸耸肩,他也不怕把自家闺女颠下来,苏猎户道:“小叶子你站好啦,爹要往前走了” 他们这对父女也太过醒目了点,当苏小叶轻飘飘落到苏猎户肩膀的时候,边上行人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吃惊,这么小的小女娃居然有这等身手,让他们难以置信。 没回答自家父亲,被那么多人看着,苏小叶有些害羞,但却固执的抬头回看那些人,瞪大眼睛露出小虎牙,握着拳头奶凶奶凶道:“看什么呀,小心我打你们哟,不准看!” “你说什么?” 苏猎户边往前走边问,周围太吵了,他没听清苏小叶说什么,目光巡视周围,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 在他那堪称铜铃般的目光扫视下,周围的人飞快收回视线不敢看了,甚至赶紧尽量远离这巨人。 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没事没事,爹爹快走”,苏小叶催促道。 “哦” 苏猎户迈步向前,他那体格和长相太吓人了,周围的人都不敢碰他,第一时间给他让路,生怕一不小心惹到被他一拳锤成饼饼。 前面有人背对着,被他挤着的时候,还不悦的嚷嚷呢。 “挤你……你先请……” 没人敢爆粗口,回头的第一时间乖乖让路,心跳都慢了半拍,就很吓人,这些人每一个都感觉自己在鬼门关打了个来回。 总之就是,苏猎户肩膀上站着闺女,一路畅通无阻,看到他的人主动让路,背对着的,又挤不过他,冒火了,回头还不敢龇牙,得陪着笑脸,让人郁闷。 苏猎户所过之处都会引发骚乱,但骚乱却能很快平息。 然而世上总有不怕死的。 这不,走着走着,苏猎户就碰到了‘硬茬子’,是几个县城的泼皮,被他挤了,暴怒的回头。 对比了下身高,几个泼皮吞了口口水,但出来混的,输人不输阵,有人就呛了一句:“挤什么挤,急着去投胎啊” “就是就是,看什么看,别以为长得壮我们就怕你,卵大是坨软肉,样子货,吓谁呢!” 嘿我这暴脾气。 苏猎户当时就咧嘴一笑,都不和他们哔哔,蒲扇般的大手挥出残影,也不伤着周围的人,使了个巧劲儿,一手一个,那几个泼皮腾云驾雾般就被他给丢街边去了。 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差点背过气去,问题是还搞不懂自己是怎么飞过来的,就是眼一花,人就躺了…… 还好这是县城,苏猎户收敛着呢,你要在野外惹他试试,粑粑都给你锤出来! 县衙外有兵丁把守,把守的兵丁人数还不少,估摸着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场面,大门外隔开了一片空地。 到底还是畏惧王朝威严,前来看放榜的人们没敢冲击兵丁人墙,在人墙外等着。 一早就出门的云景等人,此时处在最前面,再前面就是兵丁人墙了。 本来一开始他都有点发愁如何才能挤到最前面呢,哪儿知跟着师父李秋顺顺当当的就走到了最前面。 李秋带着云景他们来到最前面,倒没有跟苏猎户那么暴力,而是闲庭散步般就走进来了,人们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自己一下,又搞不懂谁推的,反正整得跟主动让路似得。 来到最前面了,可榜单还没张贴,只能干等着。 云景他们周围,有护卫跟钉子一样站着,倒不怕后面的人拥挤。 “景儿,很快就要放榜了,你觉得自己能拿第几?” 周围嘈杂的环境中,李秋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云景耳中。 “不知道”,云景摇摇头平静的笑道。 虽然经过前几天师父分析过后,他觉得自己有望拿第一,但周围的人太多,他可不敢说那样的话,万一拿不到第一,到时候丢脸的是自己。 嗯,还有一点,周金泰王柏林他们就在边上呢,怕打击到他们。 王柏林看了李秋一眼,对云景安慰道:“阿景,别紧张,你平常学习那么好,一定能上榜的,即使没能上榜,来年也是有机会的” 反倒是安慰起自己来了。 云景好奇的看着他问:“林子,你呢,感觉自己能考上吗?” “肯定能啊,不是我吹,第一咱不敢想,勉勉强强拿个前十的名次吧”,那家伙下巴一抬说道。 这话引得边上其他听到的考生一阵白眼,吹牛也不怕闪了腰。 耸耸肩,云景笑道:“那就提前恭喜你啦” 嘿,你要是考不上,回去抄书累死你…… “同喜同喜,嘿嘿”,王柏林一脸十拿九稳的表情说道。 云景估摸着这会儿榜单差不多已经写好了,只是没张贴出来,就在县衙内,但他想了想,并未用意念去观看提前得到答案,反正大家都在等着,自己也等吧。 很多时候,对于未知抱着点期待感其实也很不错的…… 距离云景他们二三十米外,林星语林夜星姐弟俩也在那里等着放榜,他们边上还有家人,周围也有护卫,倒也不受拥挤的人潮影响。 无聊中,林星语偶然看到了云景他们,于是对林夜星说:“小弟,那边有你的同窗,前几天见过的,你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林夜星看了云景他们那边一眼,摇摇头道:“还是不去了,太挤,况且榜单很快就要放出来了,万一过去引发骚乱不好” “李先生也在,当初你可是想拜他为师的,你确定不想过去打声招呼吗?”林星语又道。 摇摇头,林夜星说:“在学堂每天都能看到李先生的,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对没能拜他为师不感到耿耿于怀了” 点点头,一身白衣的林星语笑道:“小弟,等榜单出来,你确定考上童生后,姐姐一定好好教你练武” “姐姐你可是高手,我一定跟你好好学”,林夜星赶紧点头道,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挠了挠后背,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发冷。 “姐姐哪儿算什么高手呀,县里学馆的那些先生才是高手呢,对了,你确定要继续在牛角镇学习吗?回县里的话,不管是学习学问还是武功,都要比在牛角镇那边好得多的”,林星语想了想到,到底还是关心自己弟弟的前途。 林夜星纠结片刻说:“我想继续在牛角镇,待我胜过云景一次,我就回县里” 这是真的杠上了…… “随你吧”,林星语也不在劝。 就在此时,后方人群中传来一阵喧闹,林星语下意识回头看去,顿时瞳孔一缩,手中的长剑都下意识握紧了,目光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 “大姐,你怎么了?” 感觉到姐姐的异样,林夜星愕然问,也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顿时表情一僵,眼睛瞪得老大,旋即吞了口口水喃喃道:“好……好雄壮的一个人!” “没事,看到了一个熟人而已”,林星语轻轻吐出一口气回头道。 岂止是熟人啊,林星语这会儿还有点牙根痒痒呢。 她看到苏小叶了,就是不久前将她打败的那个八岁小女孩! 自己练武多年,从小加入柳叶剑派,日夜苦练,居然没打过一个小女孩,这让她怀疑人生。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概说的就是林星语此时的心情,但她能怎么办,打不过对方是事实,只能心中暗道将来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和一个八岁的小女娃较劲,想到对方的身手,林星语表示一点都不脸红…… “你力气咋那么小呀,还没我力气大呢,快赶上大老虎啦,你好慢哟,嘻嘻,来抓我呀,抓不到吧,哇,你这把剑好漂亮,很贵吧,还你,就不抢你的啦……” 每当想到和苏小叶动手之时她说的那些话,林星语就满心郁闷,简直让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前看到苏小叶的第一时间,她莫名感觉屁股有心疼,当初被苏小叶拍了一巴掌,当时火辣辣的,都肿了…… 人群中,苏猎户肩膀上站着苏小叶,蛮横的挤开人群来到了最前方。 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巧合,他挤着挤着居然挤到云景他们那边去了。 “哎,让让,让让,腾个地儿” 苏猎户边嚷嚷着边伸手去扒拉前面堵路的刘大壮。 刘大壮眉头一皱,回头沉声道:“这里没地儿了,你去别处吧,哎你怎么……你……” 看到苏猎户那恐怖的身板,刘大壮额头冒冷汗,吞了口口水,但依旧寸步不让,固执道:“你这人,说了没地儿了,咋还动手了?” 刘大壮职责所在,肯定是不能让开的,但苏猎户那恐怖的体型让他不敢说什么重话,这是来自体型的压制! “咋就没地儿啦,你们这里这么宽敞,站我一个没事儿吧?做人得讲道理,这地儿又不是你家的”,苏猎户咧嘴道,伸手就要用力将刘大壮扒拉开。 但就在此时,他心头一跳,浑身汗毛倒竖,不敢用力扒拉了,铜铃大的双眼眯起,死死的盯着缓缓转身的李秋。 李秋一脸平静,回头看着苏猎户,眉毛不着痕迹的动了动,然后开口平静道:“这位壮士,有事儿?” 高手! 苏猎户心头警铃大作。 别看体型对比下,他似乎能一巴掌糊死李秋这样的人十个,但站在苏猎户的角度,他才能体会到李秋有多恐怖。 怎么说呢,面对李秋,他有一种感觉,若是生死搏杀,自己绝对第一时间被对方打死,纵使自己有着后天巅峰的武道修为! 先天高手,绝对是先天高手,见鬼,新林县什么时候冒出这样的强人了? 常年游走危机边缘,苏猎户此时心头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固执继续向前的话,这个温吞吞的家伙绝对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娘的,居然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个了不得的读书人,晦气,就不喜欢跟这些读书人打交道,一个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狠起来要人命” 心头暗骂,苏猎户缓缓收回刘大壮肩膀上的手,对李秋点点头说:“没事儿,就想来看看热闹,既然你们这里不方便,那算了” “嗯”,李秋不再理会他,点点头依旧一脸平静的转身。 转身的时候,李秋心态嘀咕了一句,居然带着军中的气息…… 这么一来,苏猎户也不敢太过放肆了,干脆就站在云景他们身后,反正这个地方也不错。 云景他们感觉到身后的异样,纷纷回头。 王柏林周金泰直接傻了,心说老天,这哪儿来的巨人?好可怕,不敢多看,赶紧回头。 云景倒是很平静,虽然也很意外这哪儿来的恐怖大块头,但也不会像周金泰他们那样吓得不敢多看。 他不但看,还上下打量。 感官敏锐的云景,很清晰的能感受到那大块头身上的恐怖气息,简直像是面对一头蛰伏的洪荒猛兽。 盯着人家看到底是不礼貌的,两眼后云景就移开了目光,被苏猎户肩膀上的苏小叶吸引了视线。 看到苏小叶的时候,云景心头说:“哇,好可爱的小女孩,估计很调皮,站那么高不怕摔吗” 额,也仅限于此了,毕竟不认识。 苏小叶站在苏猎户肩膀上到处张望,注意到云景的目光,看了过来,一点都没被云景‘平平无奇’的长相吸引,倒是举起小拳头,露出小虎牙奶凶奶凶道:“你看啥,再看小心我揍你哦,我超凶的” 爹爹说,女孩子在外要凶一点,尤其是被男孩子看着的时候,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听苏小叶这么说,云景顿时觉得好玩,笑道:“你那么凶呀,我好怕,你不会真揍我吧?” “不要和我说话啦,我真的会揍你的哦,爹爹叫我不要和陌生男孩子说话的”,苏小叶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道。 云景心说这小姑娘真好玩,逗她,道:“你爹爹还说什么啊,你站那么高,我和你说话不方便,要不你下来说话?” “哼,不理你”,苏小叶扭头,爹爹说,男孩子都喜欢骗人,我才不要和你多说呢,景哥哥知道后会不高兴的。 哟呵,小丫头还挺有脾气,云景觉得这小女孩真有意思。 他和苏小叶说了几句话,苏猎户看不下去了,对自家闺女宝贝得不得了的他,哪儿还管什么李秋啊,居高临下的瞪着云景道:“小白脸一边儿玩儿去,没见我闺女不想搭理你啊” “这位大叔,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实在是你闺女可爱得紧,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抱歉”,云景拱手行礼告罪道。 “哼,这还差不多”,苏猎户撇撇嘴道。 云景尴尬一笑,实在是这对父女太出众了,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小子,你瞅啥?” 云景的目光哪儿能逃过苏猎户的感官,又不乐意了,瞪着云景吓唬他。 “没瞅啥,我就是觉得你们跟说书先生说的一个故事中的人物有些相似,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没别的意思啊”,云景赶紧解释。 哎,别说,说道这里,云景心头一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然后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像。 “小子,你还看,没完没了了是吧,再瞅一个试试!”,苏猎户当即嚷嚷道。 李秋古怪的看了自家徒儿一眼,心说景儿平时没这么不稳重啊,咋地,这是哪根筋不对,一而再再而三的和这莽汉子杠上? 到底是自己徒儿,李秋给他撑腰,回头平静的看着苏猎户道:“这位壮士,我徒儿没恶意的,请你不要介意” 苏猎户张了张嘴,感受着李秋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恐怖气息,顿时笑道:“没事儿,我就和他开开玩笑,我也没恶意的” 云景…… 大叔,你这块头,和你的眉开眼笑气质严重不符啊,咋感觉你有点怂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双喜临门’ 李秋依旧是平静的看了苏猎户一眼,微微点头,然后转身。 此时他心头更加确定了,苏猎户这莽汉绝对有过军旅经历,就很油,还有点皮,更有点不要脸。 “此人绝非正经读书人科举后加入军旅的,想来应该是从一介小兵开始,摸爬滚打,习得一身油滑,经历过铁血厮杀,警惕机敏,虽隐藏得很好,但煞气很重,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看县衙外的那些守卫兵丁,眼中有些缅怀,却有着丝丝不甘和厌恶,想来应该因为某些不愉快的事情不得不离开了军旅,才会出现这样的情绪……” 心念闪烁,李秋仅凭两句话,几眼观察,就从细微之处推断出了苏猎户这些信息,他不敢保证全对,但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当然,这些都和他无关,若不是云景和他有些‘不愉快’,他都不会搭理的。 云景心头无语,既然这位大叔都不待见自己,他也没继续自讨没趣的‘纠缠’。 这会儿云景心头有点古怪,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说引人反感的话啊,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为何这位大叔就莫名其妙的看自己不顺眼呢。 简直没有道理,就好像这位大叔天生和自己不对付! 奇了怪了,我又没打你家闺女的主意,你至于么…… 虽然那小女孩很可爱,稳稳当当的站在巨汉身上很是异于常人,但云景没那么重的好奇心,还是转身了,没必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万一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大热天的贴贴冷屁股还能降暑,这春寒季节还是算了吧。 在云景转身后,苏猎户咧嘴一笑,心说小样跟我斗,我闺女是你能盯着看的吗,别以为你是小白脸我就会给你好脸色,跟个鸡仔似得,身无二两肉,男人就应该要壮,那才叫爷们,看样子你是读书人,读书人咋啦,我未来女婿还是读书人呢,指定比你学问高,有个厉害师父了不起啊,等着吧,过两年我也差不多先天了,到时候……恐怕还是打不过,这些读书人手段多得很,还‘阴险’,就很烦! 双方短暂交流,相逢不相识,然后各不相干…… 苏猎户身后的一群人相当蛋疼,这眼看就要放榜了,结果这么粗一莽汉杵前面,跟一堵城墙似得,看毛啊。 你一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跟着凑什么热闹,读书人的科举放榜跟你有关系吗? 人们虽然不爽,但摄于他那恐怖的体格,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是看着他的后背,用眼神‘杀死他’…… 当当当~! 锣鸣三声,在万众期盼中,县衙大门内总算是传来了动静。 放榜时间到了。 这一刻,县衙外聚集了那么多人,居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尤其是很多参考的学子和他们的家人,这会儿紧张得脚趾头都抓紧了。 县衙大门内鱼贯走出了二三十人,其中二十人居然骑着马,看到这一幕的云景也搞不懂这是个什么节奏。 这些人出来后,站在县衙大门口,云景认识的新林县县尊老爷牛龟寿也在其中,处在人群中心,他左边有一人捧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放着一张很大的卷好的纸张,纸张用红绸带捆着,居然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面对无数双翘首以盼的眼神,牛龟寿大手一挥,很干脆的朗声道:“放榜!” 这一刻,无数人屏住了呼吸。 有专门的人员小心翼翼的捧起托盘内的那张纸卷,然后来到县衙外的告示墙。 告示墙上平时都张贴了很多公告的,可这一天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明显是为张贴科举榜单专门这样做的,以此来彰显科举榜单的重要性和特殊性。 浆糊刷上,那张卷好的纸卷红绸带拉开,展开后居然有一米见方。 负责张贴的人飞快将那张榜单贴好,然后迅速散开走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几个明显身手不凡的兵丁站在了告示墙边上,手中的兵器都抽了半截,怕有人因为激动冲击过来破坏了榜单。 果不其然,当榜单张贴的第一时间,人群顿时喧哗起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个个都往前面挤,想看榜单上的内容,那些守卫的兵丁人墙这会儿如临大敌。 “诸位不要急,不要挤,榜单就在这里,已经确定,且在官府备案了的,不可更改,是以慢慢来,安全为重,别发生踩踏事件” 牛龟寿朗声道,声音居然清晰的传遍了广场。 他这一开口,人群倒是稍微冷静了一些,但依旧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兵丁人墙被挤得不断后退,有人鞋子都破了…… “这县令,居然是个后天后期小高手,那胖子,看不出来啊……,啧,读书人都是荫庇,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你整出点‘惊喜’” 听到牛龟寿的话,苏猎户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头嘀咕。 也没在意,他顿时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看向榜单,尽管他知道榜单上的人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就是忍不住好奇凑热闹。 第一眼,他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一脸见鬼的表情,然后眯着眼睛细看,慢慢的,他瞳孔放大,嘴巴下意识裂开,笑了,笑得跟白捡了三百两银子似得。 “哈哈哈,嘿嘿嘿,嘎嘎嘎……”,苏猎户傻乐,嘴里发出古怪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人潮拥挤,他就如同一块顽石杵在那里,眼神中只剩下了那张万众瞩目的榜单。 “爹,你咋啦,练武脑子练坏了?还是吃错药啦?嘟囔啥呢?” 站在他肩膀上的苏小叶好奇问,一副爹你别吓我的表情。 苏猎户继续傻乐着,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小叶子,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哈哈哈,嘎嘎嘎,小叶子,我没事,你看,看榜单,最上面,你看那是啥” 苏小叶眨了眨眼,转头看去,看着榜单,表情有些茫然道:“啥嘛,云什么,小什么……哎呀,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认的字不多,快说,上面写了啥,看你高兴得” “哈哈哈,小叶子,咱家发啦,啊不是,我是说,你发啦,也不对,总之就是好事儿,那上面写着云景,就是第一排,看到了没,云景啊,第一名,这次童生试的第一名,还是用金色墨汁写的呢”,苏猎户指着榜单手舞足蹈道,那样子,乐得跟个三百斤的胖子似得。 苏小眨了眨眼,嘟着嘴说:“云景?名字怎么跟景哥哥一样呀,会不会就是景哥哥?” “不用意外,那就是你景哥哥,你未来夫君,没错的,云景,十岁,牛角镇小溪村人,上面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呢,哎呀我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那女婿也是读书人,年龄也可以参加科举了,哈哈哈,太意外了,太惊喜了,没想到来县城一趟,居然还能碰到这样的好喜事儿,哎呀,可把我高兴坏了,咱女婿出息了啊,新林县童生试第一名,而且应该是第一次考试就拿了第一名,将来指不定多出息呢,这是大事儿,好事儿,我的好好想想给他准备什么礼物”,苏猎户近乎语无伦次道。 苏小叶顿时就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太意外了,小手下意识捂着嘴巴说:“真的呀,真的是景哥哥呀?不会吧,这么巧?” “没错的,上面都写着呢”,苏猎户拍手道,嘴巴都快乐得裂道耳根。 苏小叶开心的笑了,眉毛弯弯,欢喜道:“呀,景哥哥那么厉害了呀,好开心,可他那么厉害的话,我是不是就配不上他了呀,不行,我得努力练武,要练得很厉害!” 开心过后,苏小叶又开始担忧起来,最后给自己加油打气,单纯的她没想那么多,反正自己厉害了就配得上景哥哥了,也没想过如果自己太厉害的话,将来一不小心给景哥哥胳膊掰折了…… 然后,站得高的她开始到处张望。 “小叶子你找啥?”苏猎户问。 苏小叶回答说:“爹爹,你也帮我找找,景哥哥既然参加科举了,会不会也在周围?哎呀,如果在的话,我该这么办呀,想见他,又怕见到他,羞死了……” “也对啊,我帮你找找,如果他在的话,找到他,嘿,科举第一啊,咱爷俩可得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实在是太高兴了”,苏猎户反应过来后笑道,四处寻觅,因为高兴,想找自己女婿喝酒,压根没考虑自己女婿如今能不能喝酒这种问题,至于女儿的心情,他下意识忽略了。 榜单张贴出来的时候,云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榜单上一共二十个名字,依次向下,而自己的名字排在最上面,金色墨汁写的,彰显着第一的特殊之处,他名字后面是年龄籍贯等信息,这就不可能出错了。 “还真的拿第一了啊” 看到榜单的时候云景心头喃喃道,说不高兴那是假的,那么多年的苦读,一朝科举,谁不想拿个好成绩? 获得好成绩,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一种对自己努力过后的肯定,那种心底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结果出来,总算是尘埃落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得到了回报,给自己曾经的努力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云景脸上也抑制不住的出现了笑容。 心情高兴了,身心也跟着愉悦,连带着,云景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美好了。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说的就是云景这会儿的状态。 他边上的李秋,看着榜单上的名字,平时一副古井不波的他,此时脸上亦是抑制不住的展现出了笑容。 拍了拍云景的肩膀,他笑道:“不错,很好” 没有多余的话,但却充分表达了此时李秋心头的满意,自家徒儿成绩好,他也脸上有光。 “都是师父教导的好”,云景笑道。 李秋摇摇头说:“都这个时候了,景儿就不用谦虚啦,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想笑就笑吧,县里第一啊,这样的成绩,足以大宴宾客三天以示庆贺了” “庆贺之类的再说吧,但总归没有辜负师父的期望”,云景看着榜单平静下来道。 开心之余,和师父说着话,云景还在浏览着榜单。 第一名是他,名字在最上面,第二名是一个叫白文风的人,名字是用银色墨汁写的,后面的备注信息显示,此人十八岁,应该是真正那种十年寒窗后的厚积薄发,一朝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绩。 第三名是一个叫张别年的人,名字用铜黄色书写,备注信息显示他十五岁。 第二名第三名的籍贯都是新林县县城,一直到第七名都是县城人,由此可见,县城的师资力量还是要远超其他地方的。 除了高高在上的一二三名外,后面上榜人的名字都是正常的墨汁书写了。 第八名叫邓留岁,籍贯在三堡镇,第九名叫文凯明,籍贯秋雁镇…… 一直到第十四名,云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夜星。 他也上榜了,名次虽然在十四,但能在一千多考生中脱颖而出,他的实力还是有的。 当看到林夜星的名字后,李秋也微微挑眉,点点头,脸上多了一丝笑容,他所在的学堂,这次有两人考中童生,对于学堂的名声提升帮助不小,而且往后官府的资源也会给得更多。 一直向下,第二十名,也是最后一个上榜名字,云景居然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一剑,籍贯牛角镇! 他居然也上榜考上童生了? 说真的,云景很意外,那家伙那么作死的性格,居然也考上了童生…… 虽然意外,但事实就是如此,做不得假,可惜的是,陈一剑已经回去了,没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考试结果。 自己管理的学堂,这次科举居然有三个人考上童生,李秋比云景更加意外。 云景就不说了,李秋是有信心他考上的,林夜星他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对方年龄和家室摆在那里,可陈一剑…… 那家伙李秋还是有些印象的,很爱作死,一点都不着调,这样的人能考上童生,李秋倒不是贬低他,反正有点难以置信。 “不会吧,上面居然没有我的名字,不应该啊,没道理啊”,王柏林翻来覆去的看榜单喃喃道,找自己的名字,但压根没有。 这家伙倒也没多沮丧,明显心态还是很稳的,纠结道:“哼,没有就没有吧,考官有眼无珠,等明年我拿个第一吓吓他们!” 他没意识到这次没考上回去后的悲惨命运,李秋可还记得那天对他的惩罚呢。 “完了完了完了,这次没考上,以后零花钱就少得多了啊,好多好吃的都吃不到了”,胖子周金泰看着榜单喃喃道,无比沮丧,但他沮丧的却是吃不到好吃的了。 瞪了榜单一眼,王柏林看向云景说:“阿景,那是你吧,第一诶,没错了,你居然考了第一,我有点不信,你是不是作弊了?” 什么叫损友?这就叫损友,就不能想点好的…… “滚蛋吧你,考场那么严格,你作弊一个给我看看?”云景没好气道。 虽然自己能作弊,但考试成绩可是自己真才实学考出来的! 周金泰挠了挠肚子,为自己好朋友感到高兴,他说:“阿景,你得了第一诶,恭喜恭喜,你得请我们吃饭,吃大餐,吃好吃的” “好好好,我请,我请”,云景笑道,这家伙三句离不开吃。 然后他安慰道:“你们也别难过,这次没中,下次再来就是,反正还年轻” “那还能咋地,实际上这次我也没抱太大希望,反正努力过了,哎,只能说运气不好吧”,王柏林耸耸肩道,显得很豁达。 周金泰也跟着点头说:“是呀,这次本来就是来试试涨涨经验的,考不上也正常,不过,阿景,你如今可是童生了,回去后是不是就要分开学习了啊?我有点舍不得” “我也不知道,不过没事,反正我们还在一个学堂,每天都能看到的”,云景笑道。 王柏林说:“也是” 此时李秋开口道:“这学期你们还是要在一起学习的,毕竟这学期都去了一小半了,虽然云景考上了童生,但学习进度还得继续,下学期再调整,现在就调整的话,太仓促了” “这样啊,暂时不用分开了,那就好”,王柏林开心道。 这么快就能从落榜中恢复过来,心真大…… 另一边,林夜星看着榜单,虽然自己考中童生了,但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本来信心满满的他,面对自己十四名的成绩有点难以置信,这也就罢了,尤其是自己一直较劲的云景,居然拿了第一,名字高高在上,对他来说相当刺眼! “这……差距怎么会这么大?”林夜星喃喃道,有些怀疑人生,只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打击来的太突然了。 这种巨大的差距,自己还有胜过云景的一天吗? “不,我是不会认输的,一定要胜过他一次”,林夜星在心里默默道,他是打不倒的,越战越勇,甚至因为和云景的差距太大,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他姐姐林星语倒是满意的点头道:“小弟,恭喜你了,一千多人参考,你能考取童生,姐姐为你感到骄傲,接下来你要习武,我会好好指点你的” “是啊,我家夜星真棒,再努力一点,以后秀才试一举夺魁!”林夜星的家人高兴的鼓励道。 “嗯”,林夜星点头,但却真心高兴不起来。 此时林星语不着痕迹的看了云景他们那边一眼,心头很是意外,没想到那个给她很特别的小男孩,居然取得了第一这样的好名次。 应该说是不愧为李先生的弟子吗? 李先生曾经可是名满天下的四大才子之首,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弟子,取得县试第一,似乎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惊讶。 一眼过后,她就收回了不光,实在是那边的苏小叶有些‘碍眼’,总归被八岁的苏小叶打败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这会儿如果被对方发现的话,那就尴尬了。 榜单出来,可谓众生百态一起上演。 有嚎啕大哭的,有喜大普奔的,有失魂落魄的,甚至还有不少人哭天抢地直接晕了过去。 “哈哈哈,我考上啦,我考上啦,十年了,我连续考了十年了啊,总算考上了,呜呜呜,娘子,我考上了,这些年你辛苦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我怎么没考上,我平时学习那么好的,一直都名列前茅,怎么可能没考上” “哎,考了十五年了,还是不成,算了,就这样吧,哎……” “嘿嘿嘿,哈哈哈,噗……我考上了,我……” 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论如何,这次科举已经成为定局,考上的,从此身份就不是平民了,半只脚踏足了体制,考不上的,也莫可奈何,只怪自己学问不够。 当然,也有质疑黑幕的,但那样的人只是少数,翻不起什么浪花。 结果公布后,之前从县衙内出来的二十个骑马之人,当即策马向着四方飞奔而去,嘴里大声念叨着:“喜报……” 原来,他们是专门去报喜之人,云景这才意识到这点。 除了那些官府安排报喜的人外,很多看了榜单的人也往各处飞奔而去,他们也要去报喜,将消息第一时间送到,把消息第一时间传递给考中之人,多多少少都会给些喜钱的。 结果虽然已经出来了,而去已成定局,但后续还有些事情的,最主要的是,学籍要拿去官府备案盖章,这个倒是不急,过后随时都可以去进行。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也就发生在榜单张贴后片刻功夫罢了。 观看榜单的时候,云景依稀听到身后苏猎户大嗓门和苏小叶的对话,愣了一下,心头一跳,暗道真这么巧? 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这算什么?双喜临门? 于是,他转身,先找个由头搭话,问:“大叔,你们叫我?” 搭上话了,才好进行确认不是。 “谁叫你了?小白脸一边去,我找人呢,今儿个高兴,不和你计较”,苏猎户当即收起笑容撇了云景一眼没好气道,然后又开始四处寻觅自家女婿的身影,看谁都像,但看谁都不像。 自家女婿是乡下人,先入为主的观念,苏猎户不认为自家女婿长得有多么出众,是以并未将眼前‘平平无奇’的云景往自家女婿身上去联想。 反正他就是莫名其妙的不待见云景。 冥冥之中女婿和岳父不对付…… 哭笑不得,云景指了指榜单说:“额,大叔,你们刚才提的云景,应该是我……” 之前周围太吵了,而且云景的心思也在榜单上,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也没太注意,反正就是依稀听到他们提到了自己,然后又因为自己的推断,故此才会转身交流确认。 说话的时候,云景看了苏猎户肩膀上的苏小叶一眼,心说如果确认的话,这就是自己小媳妇啊。 长得倒是怪可爱的,长大后应该也不差,就是站那么高,似乎有点皮啊,还有点野,而且,她真的能打老虎吗?看样子不像啊…… 不待云景把话说完,苏猎户摆摆手没好气道:“瞎看什么呢,什么你你你,云景是你叫的吗?人家是这次科举的第一名,是我未来女婿,小白脸边儿去,想占我便宜,信不信我揍你?” 他这么一说,云景心头已经确定了八成。 啧,如果真是自己岳父的话,似乎脾气不太好啊! 心头纠结,但云景还是反复确认,免得闹出乌龙,问:“大叔,你等等,那个,我问一下,请问您是否是大沟林的苏猎户?你女儿,是不是叫苏小叶?” 说着,云景有看了居高临下四处张望的苏小叶一眼。 你是在找我吗? 估计是练武之人的敏锐感官吧,苏小叶感觉到了云景的目光,收回视线看了过来,本想举起拳头威胁,猛然留意到这个小哥哥刚才说自己叫云景,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小嘴,死死的盯着云景看,小心肝砰砰直跳,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没错,咋啦,认识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嗯?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里,闺女名字的?说!”苏猎户大大咧咧道,神经大条的他这会儿正高兴着呢,没反应过来。 李秋看着云景不明所以,刚才不是不对付吗,这会儿怎么交谈起来了? 已经可以确定了! 于是云景整理了一下衣衫,认认真真的对还在四处张望的苏猎户一礼道:“晚辈云景,家住小溪村,见过苏伯父” 至于如何知道你们的信息,家里婚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呢…… “嗯?你说什么?”苏猎户愣住,有些懵,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景虽说心头也很意外,但世间事,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巧,他又道:“苏伯父,我说我叫云景,家住小溪村,您说您是大沟林的苏猎户,她叫苏小叶,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是一家人……” 说话的时候,云景也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就很复杂。 他想过无数种和未来岳父媳妇相见的画面,但这种事情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发生了。 尤其是,自家岳父这块头,身上恐怖的气息……,一想到未来,云景腿肚子有点打颤…… “小……咳咳,你真是云景?家住小溪村?”苏猎户看着云景语气复杂道,咋感觉有点离谱呢? 点点头,云景说:“千真万确” “那榜单上的第一名,是你?”苏猎户又问。 “是的”,云景继续点头。 张了张嘴,苏猎户尴尬道:“也就是说,你是我未来女婿,不,就是我女婿,和我闺女有婚约?” “应该没跑了”,云景挠挠头道。 然后吧,苏猎户抓着自己的络腮胡打量云景,一度陷入沉默,自己刚才都干了啥来着? “你真的是景哥哥呀?” 此时苏小叶才在苏猎户肩膀上惊呼出声。 然后,她脸蛋一红,赶紧从父亲肩膀上溜下来,躲在其身后,不敢见人,心砰砰跳……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初遇,当时年少 八年! 整整八年啊,云景还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和苏小叶定亲了,直到如今,时隔八年才真正的见面。 可是吧,这见面整得有点尴尬。 翁婿相见,初不识,结果老丈人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好脸色,又是威胁又是翻白眼的,你这事儿整得…… 云景也尴尬啊,他又没结过婚,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面对‘老丈人’呢,该点啥才能缓解尴尬的气氛? 挺急的。 苏小叶倒是不尴尬,她只是很害羞。 别看她老是把景哥哥三个字挂在嘴边,可事到临头,她居然连看云景的勇气都没有,心砰砰跳,就跟怀里揣着个小兔子一样,心都快蹦出来了。 紧张,极度紧张,小小的苏小叶此时就是这样的状态。 除了遇到景哥哥而紧张外,她还紧张的是,之前自己站那么高,站在爹爹肩膀上,就是爹爹口中的野丫头呀! 景哥哥都看到了,他会不会不喜欢?他会不会嫌弃? 一想到如果云景不喜欢的自己话,她就心碎得有点想哭,或许她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还是这样的第一印象,她就很忐忑不安。 总之,别看苏小叶年纪小,可她这会儿却是纠结得要死。 焦灼的气氛中,还是苏猎户率先打破沉默。 他有特殊缓解尴尬的办法,看着云景,他太高了,不得不微微弯腰,蒲扇般的大手拍在云景肩膀上,咧嘴笑道:“嗯,不错,干得漂亮!” 云景:“???” “啊哈,我是,你考得好,第一诶,很牛批,老鼻子长脸了,看看周围,那么多考生,就没一个比得上你的,牛!”苏猎户打了个哈哈笑道,又在云景肩膀上拍了两下。 云景表情一僵,好歹忍住,表情才没有变形。 暗中,他倒吸几口冷气,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岳丈那手拍在肩膀上,跟铁板抡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云景体质过人,这会儿估摸着已经被干趴下。 强忍着不适,云景表情微微不自然道:“苏伯父过奖了” 那手拍得,太疼了啊,云景此时严重怀疑苏小叶是如何在他爹的‘保护’下活这么大的…… “诶,别叫苏伯父,不亲热,叫岳父,叫爸爸,都行,反正女婿也是半个儿”,苏猎户看着云景不满道。 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这会儿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云景长得标致不,还是童生试第一,将来指定大大的有前途,和女儿有婚约,虽然还没成婚,但这个女婿得抓紧了,抢手货哇,管他那么多,先把名分定下来。 哼,老子是粗人,才不讲究那么多呢,这么好的女婿要是放跑了,将来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然后吧,他又想到将来云景会把自己的宝贝闺女拐跑,心里就有一口气憋着难受,总之此时的心态就很矛盾。 拍云景那几下他真不是故意的,这不为了表示亲热嘛,每个轻重。 云景那叫一个哭笑不得,道:“苏伯父,这改口也太仓促了吧?” 我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就挺突然的…… “不仓促,不仓促,早晚的事儿,你还是叫我岳父吧,我听着舒坦,让我提前适应适应”,苏猎户大大咧咧道,还故意提高嗓门,生怕别人听不到似得。 他那样子,就差大声嚷嚷,你们快来看啊,这是我女婿,我女婿,看到没,第一名,我女婿哟! 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云景哭笑不得,这岳父也是个不靠谱的,暗中翻了个白眼,有些蛋疼的拱手道:“见过岳父大人” “诶,这才对嘛”,苏猎户满意了,伸手又去拍了拍云景的肩膀。 不着痕迹的躲开,云景心岳父大人,你再拍几下搞不好你闺女就要守寡了你晓得不! 云景赶紧转移话题道:“苏……岳父大人,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这话题转移得,有点生草…… 生草就生草吧,总比被两巴掌拍成饼饼来的好。 居然没碰到云景,苏猎户眉毛不着痕迹的一挑,脑海中稍微回忆之前的‘手感’,他猛然意识到,自家这女婿,别看一副小白脸样,但身体却异常结实,有肌肉,还挺硬! 瞄了一眼边上一脸古怪的李秋,苏猎户顿时释然。 也是,自家女婿有着高人师父,身体结实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他顿时不纠结了。 “来卖山货,听这边有热闹看,就来看看,嘿,还好来了,否则还遇不到你”,苏猎户大大咧咧道,然后他又觉得自己得有些干巴,勉强凑了一句道:“小景啊,你太瘦,要多吃,你看你瘦得跟个猴儿似得” 好吧,更干巴了…… 这也是个奇葩。 几句话的功夫,苏小叶始终藏在苏猎户身后不敢见人,云景还想和自家小媳妇话呢,明显没机会,总不能一见面就拉人家出来咱俩话吧? 这会儿王柏林周金泰他们都直接傻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咋整的,一下子还认起亲戚来了? 这是阿景他岳父? 我的老天,这块头,阿景以后敢不对他媳妇好,怕是别想活了吧,为他默哀一下。 然后他们又开始好奇云景他媳妇,之前没注意,也没敢多看,这会儿好奇想看一眼,结果对方躲着看不到…… 边上李秋大概已经知道什么情况了,心头有些古怪,今天这事儿,有些戏剧化。 他干咳一声,问云景:“景儿,这位是?” 典型的明知故问,但他不能就这样干杵着吧,总得有个开场白不是。 云景立即介绍道:“师父,这位是我岳父大人,我给你过的,他闺女苏小叶,从小和我有婚约” 接着云景对苏猎户:“苏……岳父大人,这是我授业恩师”,完了云景看了看李秋,又加了一句:“我师父姓李名秋” 点点头,这就算是认识了,李秋看向苏猎户笑道:“原来是苏老弟,我经常听景儿提起你,我应该比你大,叫你一声老弟你不介意吧?” “哪里哪里,李哥客气,这些年小景麻烦你了,额,你是文化人,我还是叫你李先生吧”,苏猎户咧嘴笑道,一脸豪迈。 李秋:“作为景儿师父,应该的,得见苏老弟,幸会幸会” “哈哈,李先生当面,客气客气”,苏猎户笑道。 云景想捂脸,好尴尬啊…… “岳父大人,师父,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话?”云景赶紧道。 周围那么多人,他们在这儿尬来尬去,真心有点让人脸红啊。 “也好”,李秋点头道,考虑到到底是‘一家人’,外人就算了,他对王柏林他们:“现在榜已经放了,结果你们已经看到,就先这样吧,你们看是回牛角镇还是留下,自己拿主意,但假期过后记得去上课”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王柏林他爹赶紧道,然后拖着王柏林就走。 周金泰和他的家人也是差不多一样的反应,没办法,苏猎户给人的压迫力太强了,他们一刻都不想多待,怕做噩梦。 之前放榜,虽然凑热闹的人多,但随着报喜的人离去,更多的人也就逐渐散了,没之前那么拥挤热闹。 “爹,你拉我做什么啊,那是我好哥们,他媳妇来了,我还想打声招呼呢……” 被拖走的王柏林嚷嚷道。 他爹拖着他走,小声道:“闭嘴,人家和媳妇见面管你屁事……” 他们走了,苏猎户看向李秋:“李先生,难得见面,不如我请你喝酒吧?” 在苏猎户看来,男人就应该喝酒,而且喝酒才能更容易拉近关系。 “喝酒就不必了吧,现在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喝茶,坐下来聊聊天?”李秋笑道,心头有些无语。 实话,作为读书人,平常是很难和武夫凑一起的,然而这会儿毕竟有云景这层关系在,总不能当没看到吧。 “这样啊,那行,我知道一家酒楼,很不错的,我带你们去”,苏猎户点点头道。 云景那叫一个无语,话到底是喝茶还是喝酒啊? 苏猎户的性格直来直去,也没给李秋拒绝的机会,当即转身道:“走走走,跟我来,就在不远处” 李秋看着云景哭笑不得道:“走吧,你岳父大人,还真是性情中人” 云景摊摊手,意思是,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啊…… 有苏猎户带路,压根就不怕拥挤的人潮,反正云景他们跟着就是,他就像一把大砍刀,直接‘劈开’人群,云景他们跟着相当轻松。 至始至终,苏小叶都躲着云景,丝毫没给云景和她熟悉的机会。 一行人穿过人潮,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 来到门口,苏猎户道:“就是这里了,他家的酒不错,有一种酒跟烧刀子似得,得劲儿”,着,苏猎户又对小二嚷嚷道:“快,给我们安排一个包间,烈火烧,对,就是那种酒,给我先来两坛,拿手的招牌菜整一桌,对了,上一壶好茶,看着办吧,茶我不熟” 那姿态,太豪迈了。 听他这么安排,云景猛然意识到,似乎自家岳父家里并不差钱,也是,当初送来的那几张皮子价值可不便宜…… 可问题又来了,还是当初那个问题,自家岳父身手了得,家里还应该不差钱,所以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被王大婶忽悠得把闺女许配给了自己呢? 就很迷…… 门口小二看到苏猎户那大块头,眼睛瞪得老大,两股战战,哪儿敢怠慢啊,当即往酒楼里跑,:“好的客官,你们跟我来,东西很快就好” 一行人进入酒楼,直接上二楼,楼梯被苏猎户踩得嘎吱嘎吱作响,云景生怕楼梯被他踩踏了,万幸这种事情并未发生。 苏猎户那外形真心唬人,他们来到酒楼,酒楼内高谈阔论的声音都低了八度…… 进入包间,双方落座后,苏猎户冲着李秋笑道:“李先生,这个地方还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只是会不会让苏老弟太破费了?”李秋笑道。 苏猎户看了云景一眼,开怀道:“不破费,高兴着呢,我女婿拿了考试第一,应当庆贺才是,花不了几个钱,我以前给这家酒楼送过野猪肉,和老板认识,你们想吃什么尽管” 听他这么一,云景心中暗道,自家岳父应该不是江湖中人吧,但似乎交友很广泛的样子。 然后他感觉到苏小叶在偷偷看自己,云景下意识看了过去,当即四目相对。 他们坐的是一张大圆桌,到底不是什么严谨场合,是以并未在意主次位置这些讲究,分坐两边遥遥相对。 云景坐李秋左手边,苏小叶坐苏猎户左手边。 当云景的目光和苏小叶对上后,苏小叶瞬间低头,脸红红的不敢看,心跳得厉害。 “景哥哥在看我,哎呀,好害羞,可是,景哥哥真好看,好想多看看,苏小叶呀,你羞不羞……”,苏小叶手足无措的胡思乱想。 云景觉得好玩,故意就盯着苏小叶看,看得对方更不自在了。 这一幕落在苏猎户和李秋眼中,他们相识一笑,莫名其妙的似乎关系就拉近了很多,玄妙得很。 小孩子的羞涩纯真,总是那么让人心情愉悦。 “我之前听岳父大人,你叫小叶子,我也这样叫你好不好?”云景主动找苏小叶搭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两人可是要经历一辈子风风雨雨的,这初次见面连话都不可不成,云景心男孩子嘛,就应该主动一点。 “嗯”,苏小叶红着脸蛋声音低若蚊蝇般嗯了一声。 平时可谓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这会儿紧张得要死,话都不敢。 嗯一声就表示答应了,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云景心这还不够,于是又主动找苏小叶搭话,道:“小叶子,当初你送我的荷包,还有兔皮帽子我收到了,很喜欢呢,我有好好保管的” “景哥哥喜欢就好”,苏小叶即欢喜又紧张的回答道,她这会儿小脑袋瓜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话的时候,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云景一眼,发现云景在看她,又飞快的低头。 好羞人呀,景哥哥在看我,哎呀,我该怎么办。 心情紧张的苏小叶忍不住捏手中雕了一半的卡通小马,结果力气用大了点,咔嚓一声把那块木头捏碎了…… “什么声音?”云景看着他好奇问。 苏小叶赶紧把捏坏的木头藏身后,看了云景一眼,脸红着低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哦”,桌子挡着,云景也没看到怎么回事儿,然后笑道:“当初我送你的礼物你收到没有啊?” “收到了,我也很喜欢呢”,苏小叶小声回答。 她能不喜欢嘛,这几年随着身手的日渐高明,经常跟着苏猎户去打猎呢,为的就是在山林中寻找云景画的那些小动物,可好吃了,可惜有些动物实在找不到…… “你喜欢就好,对了,我送你的那个鲁班锁你解开了吗?”,云景点点头后笑问。 这可是关键,那是为了让小媳妇‘玩物丧志’的,问这个云景是想搞清楚自己的计谋施展得如何。 “鲁班锁?什么鲁班锁呀?”苏小叶抬头愕然的看着云景问,都忘了紧张那回事儿了,反而心情忐忑,鲁班锁是什么?景哥哥有送过吗?是不是自己弄丢搞忘啦,他会不会怪我呀? 看着苏小叶茫然中带着忐忑的双眼,云景估摸着她没听过鲁班锁,于是解释道:“就是那个木头玩具啊,一根根木头组成那个,当初和那些画一起送给你的” 听到这里,苏小叶心头咯噔一声,不敢看云景,低头道:“景哥哥那个啊,我很喜欢,很好玩,我放家里呢” 的确放家里的,不过是一堆碎片,当初苏小叶得到鲁班锁,高兴坏了,玩了没多久,死活解不开,给她一气之下一脚踩成了碎片,这会儿云景提起这事儿,她简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不能让景哥哥知道自己没好好保管他送的东西。 “那就好,鲁班锁复杂,玩儿的时候要有耐心”,云景点头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不上来。 此时酒菜陆陆续续的送来了。 苏猎户对李秋:“来来来,李先生,他们小夫妻聊他们的,我们喝我们的,别客气,我喝酒,你喝茶,没问题吧?” 苏猎户时时刻刻都不忘将云景和苏小叶‘捆一起’,这算不算粗中有细? 李秋想喝茶,苏猎户给他叫了茶,她自己想喝酒,然后叫了酒,各喝各的,苏猎户觉得这一点毛病都没有。 “无妨,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李秋笑呵呵道。 苏猎户是个粗人,本来李秋是和他凑不到一块的,可此时李秋见云景和苏小叶那紧张有温馨的画面,不禁想起了自己和夫人青梅竹马的小时后,然后嘛,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看苏猎户顺眼了很多。 “使不得使不得,什么敬不敬的,来干来干”,苏猎户摆手豪迈道。 双方各饮一杯,苏猎户放下酒碗,问:“李先生,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高就谈不上,在乡下教书,每日见那些小孩子欢声笑语,倒也悠闲”,李秋笑道。 点点头,苏猎户道:“真是羡煞我也,我老苏是个粗人,只懂得舞刀弄枪,平日里山林为伴,风餐露宿,还算是自在,不过比起先生来,就上不得台面了” “哪里哪里,苏老弟你无拘无束,我还羡慕你呢……” 两人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都刻意避开了武方面的东西。 另一边,在云景的刻意引导下,苏小叶紧张的心情舒缓了很多,也不那么刻意回避云景的目光了,甚至还能和云景有有笑。 “景哥哥,你们平时习累不累啊?都什么?” “景哥哥,你们堂人一定很多吧,好玩吗?我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个人玩儿,可无聊了,只能晚上数星星,白天追小动物玩儿” “景哥哥,我想吃那道菜,你给我夹一下好不好……” “我们习有时候也是很累的,尤其是一开始练字的时候,手臂酸痛,都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好多时候都想放弃……,识字,算数,礼仪……” “堂人不少,一百多人吧,好玩倒是好玩,就是有时候先生很严格,你们那里人很少吗?如果以后无聊的话,可以来找我玩,我陪你玩儿呀,我会做很多好玩的玩具,到时候我做给你玩好不好(最好玩物丧志)……” “哪道菜?那个肉肉啊,来,你把碗伸过来一点……” 两小儿初遇,彼时年少,红鸾星早在他们年幼之时就已经让彼此有了牵绊,心头早早的种下了彼此的种子,如今得见,小小的人,小小的心,悄然住进了彼此的心田,彼此都是那么的清晰,真实,不似曾经那么朦胧,遥不可及。 人生路长,他们的故事,从这一刻才真正的开始…… (今天加起来一万三千多字了,算是加更了吧?然后厚着脸皮求下月票) 第一百五十章 晴天霹雳! “那个叫陈一剑的哥哥好笨哦,从房顶上摔下来都能把腿摔折,我六岁就能在树上上蹿下跳啦,还能追逐小鸟呢,我……” 苏小叶听云景给她讲陈一剑当年的糗事,她眯着眼睛笑,肩膀一怂一怂的,可乐极了,可说着说着,她赶紧捂嘴,一双萌萌的大眼睛眨啊眨,不敢看他。 云景听了她这话,嘴角一抽,自家这未过门的小媳妇,你似乎不经意间暴露了什么奇怪的画风啊。 “那你不怕摔下来啊?”云景问。 赶紧点头,苏小叶道:“怕啊,我当然怕,摔下来可疼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想的是,小时后会摔,现在不会了,我还能在树上如履平地呢。 喂,你有一点怕的样子吗?那副跃跃欲试恨不得当场跑树上逛两圈表演一下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眼角余光看了自己老丈人一眼,他那恐怖的体格,再加上隐隐约约让人心悸的气息,云景有些脑壳疼。 岳父大人,我小媳妇跟着你就被你培养成这样? 现在就已经这么皮了,这长大了还得了? 有点头疼。 “别伤着就好”,云景纠结的点点头道。 结果换来的却是苏小叶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都已经暴露了,现在装已经来不及啦。 云景心头好笑,暂时不纠结这些,纠结也没用,然后又道:“还有那个周金泰,就是之前放榜的时候,我边上那个小胖子,不知道你还记得不,他喜欢吃东西,什么都想尝尝,有次吃到毒蘑菇,差点给自己毒死,但依旧死性不改” “哇,那个胖子哥哥真那么嘴馋呀,居然嘴馋到差点把自己毒死?”苏小叶惊讶道。 云景转移话题,让苏小叶悄悄松了口气。 刚才‘差点说错话’了,景哥哥不会以为我是野丫头吧? 别看她小,很多东西倒懂不懂的,但她还是很在意在云景这里维持好形象的,就是嘴巴有时候没把门…… 云景说:“可不是,他吃毒蘑菇也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反正至今还生龙活虎的,我给你说啊小叶子,你可别乱吃东西,危险不说,即使侥幸没事儿,难受的还是自己” 他觉得有必要给自家小媳妇科普乱吃东西的危险性,周金泰就是最好的活生生例子。 苏小叶赶紧点头道:“景哥哥放心吧,我不会乱吃东西的,我吃的都是认识的,爹爹教过我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那就好”云景点头道。 苏小叶小嘴蠕动,将嘴里的食物咽下,看着云景好奇问:“景哥哥,你爸爸妈妈平时揍你吗?” 正在和李秋说话的苏猎户回头,看着苏小叶道:“小叶子,咋说话呢,你景哥哥的爸妈也是你爸妈,要说咱爸妈,知道吗?” 云景…… 李秋…… 小叶子还那么小,你现在就给她说这个,真的合适吗?你这是多怕自家闺女嫁不出去啊! 苏小叶闻言,小脸有点红,还是重复了一句:“景哥哥,咱爸妈平时揍你吗?” 她如今估计还不是很明白‘咱爸妈’和‘你爸妈’的含义,但又或许隐隐约约懂得一些…… 云景有些头皮发麻,为什么有种犯罪的感觉啊,这要是换前世,指不定就被关进去了! 自家老丈人真是个奇葩,云景心头无语,却是回答道:“我……咱爸妈平时不揍我的,只要听话他们就不揍” 完了云景反问:“怎么,苏……岳父大人平时经常揍你吗?” “那景哥哥你可安逸了,我啊,爹爹小时后揍我,现在不怎么揍了,爹爹揍我是因为我不喜欢练功,可辛苦了”苏小叶一脸闷闷道。 云景眼角余光又瞄了苏猎户一眼,心说好嘛,破案了,原来自家小媳妇变得这么野,根源出在你老人家身上啊。 哪儿知苏小叶却是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景哥哥,现在我不讨厌练武啦,还很喜欢呢,老虎我都不怕,还能把它们揍得跟猫咪一样温顺,不过小时候爹爹揍我,我好多次都不想认他……” 说完,又意识到说错话的苏小叶赶紧捂嘴担心的看着云景。 爹爹说,景哥哥是读书人,喜欢文静的女孩,我怎么告诉他这些呀,他会不会不喜欢?哎呀,他应该没听到吧,嗯,绝对没听到。 苏小叶选择自欺欺人。 那边耳聪目明的苏猎户听到她这些这话,眼角一抽,对李秋打了个哈哈道:“哈哈,李先生,小景被你调教得硬是要得,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媳妇了,还告诫小叶子别乱吃东西呢” 他没提苏小叶小时候不想认他的事情,太尴尬了。 “他们聊他们的,我们继续喝”,李秋端起茶杯笑道,低头掩饰自己脸上忍不住的笑意。 这对父女,啧,太欢乐了,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云景听到苏小叶的话,额头差点冒冷汗,脑海里面裤衩一声,犹如晴天霹雳。 自家小媳妇,果然能打老虎! 你才八岁啊,这合理吗?它不合理,完全看不出来啊,你是怎么练的? 云景自问身体素质过人,但打老虎这种事情,因为并未遇到过,他也不确定行不行,可听自家小媳妇的语气,她揍老虎跟玩儿似得,也就是说,单轮武力而言,自己如今打不过眼前的小媳妇!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悲伤的消息,云景想到将来的生活,腿肚子不禁有点打颤…… 万一将来要是和媳妇吵架了,甚至动起手来,打不打得过先不说,指定家是没了,房顶都得被打穿! “老虎那么温顺啊?”云景吞了口口水道,他觉得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苏小叶的武力值。 摇摇头,苏小叶改口说:“我不知道呀,我说的是猫咪” 喂喂喂,刚才你都说了,老虎都被你揍得跟猫咪一样温顺,现在不承认你以为我就会信吗? 不行不行不行,为了将来的生活,自己让小媳妇‘玩物丧志’的计划还得进行。 然后云景开始给她说一些趣事,什么花花草草啊,小猫小狗啊,反正就是可爱的好玩的,说这些,旨在让苏小叶心中充满爱,虽然是亡羊补牢,但希望还来得及…… 聊着聊着,云景发现,苏小叶虽然在和自己说话,可她那小嘴就没停过,一直在吃,肉也好菜也罢,飞快咀嚼咽下,边吃东西边说话,她还能做到吐字清晰。 由此可见,苏小叶平时也绝对吃得不少,可她一点都不显胖啊。 练武的都这样吗? “景哥哥,你也吃呀,等下菜都凉了”,苏小叶边吃还边提醒云景。 点点头,云景不自然的笑道:“好” 将来成婚后,自己得努力挣钱养家了,云景心中默默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桌子饭菜大部分都进了苏猎户父女俩肚子里,主要是苏猎户吃了绝大部分。 这时苏小叶有些纠结问:“景哥哥,你们什么时候走呀,我有些舍不得你” 小孩子就是这样,不熟的时候各种腼腆,可一旦熟悉,兴趣相投了,就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 关于这个问题,云景看向了师父李秋。 按道理来说,今天他们是要回牛角镇去的,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五天假期一过,他还得回学堂上课,也就是后天。 他也想多和苏小叶相处一下,多了解一下彼此,可毕竟还是要分别的,如果今天一定要走,那也只能是来日方长了。 面对云景的目光,李秋看了看窗外,想了想到:“今天回去是来不及了,我们明天再回去吧” 其实今天回去是来得及的,他也是考虑到云景难得和苏小叶相遇,是以特意这么安排,想给俩小孩多留一些相处时间。 青梅竹马是最纯真最美好的时候,当初他李秋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舍得早早的就‘拆散’他俩。 苏猎户眼珠子一转,瓮声瓮气道:“那我们也明天回去” “好啊好啊”,苏小叶顿时开心了。 接着苏猎户又对李秋道:“李先生,刚才没喝尽兴,要不我们再找个地方喝一杯?还是我喝酒你喝茶?” “……还是喝酒吧,反正今天也不赶路了”李秋无语道。 作为读书人,李秋还是喝酒的,见之前苏猎户喝酒,他也有些馋了,反正今天没事儿。 点点头,苏猎户转头对云景说:“小景,你带着小叶子去到处转转吧,我和你师父单独喝一杯” 云景怀疑老丈人和师父暗中达成了什么默契才想甩开自己和小叶子,他们不会是想干一架吧? 云景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 然后,岳父大人,你这是巴不得把小叶子绑自己身上啊。 心头无语,云景道:“好,不过到时候我和小叶子去哪儿找你们?” “那还不简单,你们住哪个客栈,玩累了直接回去不就得了呗,晚上我们也在你们住的客栈住一晚”,苏猎户大大咧咧道,丝毫不怕云景把她闺女拐跑了。 点点头,云景看向苏小叶说:“小叶子,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苏小叶赶紧点头,开心得不得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给你变个戏法 连日的阴雨早已经停下,一顿饭的功夫,天上的云层都散开了很多,偶有阳光洒下。 “景哥哥,我们去哪里玩儿呀?”苏小叶一蹦一跳的跟着云景问。 本来云景是想带她回住的客栈的,那里还放着前两天给她买的礼物呢,但考虑到下午还得回去那里和苏猎户他们汇合,到时候再给她也不迟。 想了想云景问:“小叶子,你不经常来县城吧?” “我第一次来呢”,苏小叶嘟了嘟嘴说。 这么巧,我也是,云景心头嘀咕,笑道:“不如这样吧,我带你逛逛县城怎么样,这里我熟” 云景是第一次来县城不假,但他的确挺熟的,前几天和王柏林他们瞎逛,早已经将县城摸清楚了,带着苏小叶完全没问题。 主要的是,云景想借着逛街,从小将苏小叶‘女人爱逛街的属性’给开发出来,逛街,总好过她整天琢磨练武吧? 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云景也是绞尽脑汁了。 可惜的是,苏小叶应该已经练武多年,要是再早点遇到就好了…… “好呀,景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苏小叶开心的点点头道。 这么信任我啊,啧,将来如果也能这么乖巧听话就好了,小叶子,你这信任我听我话的性格要一直维持下去呀,加油哦。 小手一挥,云景道:“走,跟我来” 接下来,云景带着苏小叶在县城闲逛,他身上还有些钱,不时给苏小叶买些小玩意,炸得酥脆的糕点啊,小风车啊,小木头人儿之类的,还给她买了只装笼子里的可爱小兔子提着。 云景的目的‘不纯’,旨在让苏小叶心中充满爱,这样一来,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心态,将来即使武功高强应该就不会那么暴力了吧? 苏小叶自然是不知道云景的‘狼子野心’的,反正很开心,提着小兔子,心说这是景哥哥送我的呢,养大后一定很好吃…… 走着走着,苏小叶突然拉了拉云景的衣角,指着街边的一个摊位好奇问:“景哥哥,那些是什么啊,好好看” 云景一看,却是一个卖风筝的摊位,各种各样的风筝五颜六色迎风招展很是好看。 女孩子果然都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云景心头嘀咕,解释道:“那是纸鸢” “纸鸢是什么呀?”,苏小叶又问。 她居然连纸鸢都不知道,云景说:“那些摊位上的就是纸鸢,用一根线绑着,迎风能飞上天,还能收回来” “能飞多高呀?有房顶高吗?”苏小叶好奇问,心说如果没房顶高的话,就没意思了,我自己都能到房顶那么高的地方去。 这是个好机会,云景问她:“小叶子,我们去放纸鸢怎么样?到时候你就知道能飞多高了” 春天万物复苏,而且天也放晴了,正是放纸鸢的好机会。 “好呀好呀”,苏小叶开心的点头道。 于是云景花了三十个铜板,买了一只燕子形状的纸鸢和一卷线,砍价一番,老板还送了一个收线的工具。 可纸鸢买了,去哪儿放却是个问题,县城里可没有合适的场地,除非是那些大户人家,有自己的花园。 “我们去城外放纸鸢好不好?”云景问她,来县城的时候,云景依稀记得城外有一片开阔的空地,距离陈门口也就千多米的距离,那里偏僻,适合放纸鸢。 安全方面云景倒是不担心,不说自己不惧一般的练武之人,自家小媳妇也不是等闲之辈,还有刘大壮和丁威不远不近的跟着呢。 苏小叶自然没意见,一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姿态,反正和景哥哥在一起,她就很开心,以前她觉得在山林玩耍很舒服,自由自在,可现在,她感觉和云景在一起更安逸,也说不上为什么。 于是两人花了点时间出城,不久后来到了云景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开阔的草坪,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溪,草坪上青草嫩绿,有很多小野花点缀其间,尽显春的美好。 兴许是前几天下雨的缘故,不远处的小溪溪水满溢,倒也清澈。 “景哥哥,这纸鸢怎么玩儿呀,快教教我” 来到郊外,苏小叶就更回归大自然的精灵一样,撒欢一圈,又迫不及待的想玩纸鸢。 “来,我教你,这样,牵着线,逆风小跑,记得放线,纸鸢就能飞起来了” 云景解释一番,顺便还演示了一下,然后将纸鸢递给苏小叶说:“小叶子,学会了吗?你来” “好,我试试,看上去好简单”她点头道。 看似简单,实际上放纸鸢也是需要一些技巧的,苏小叶试了几次都飞不起来,心头虽然郁闷,但她并未放弃,一遍又一遍尝试。 她小小年纪,练武那么枯燥辛苦的事情都能坚持下来,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渐渐的,在云景的指点下,她也掌握了点诀窍,纸鸢也飞起来了,这可把她高兴坏了,欢声笑语就没停下过。 “啊啊,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好棒,好高……”,牵着风筝线的苏小叶欢呼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卖纸鸢的老板故意的,那卷线并未绑在收线的工具上,苏小叶放纸鸢,没多久就把线放完了,然后纸鸢脱手,眼看就要往远处飘去,这可把她急坏了。 然后云景就看到,她小腿在草坪上一蹬,宛如灵巧的燕子一样,毫不费力的平地跃起几米,小手一抓,轻轻松松的就把风筝线抓在了手中,落地后还不忘给云景说:“景哥哥你看,我抓住了,没让它跑” “小叶子真厉害”,云景竖起大拇指道。 然而云景心头在惆怅,心说那还只是小叶子下意识的举动而已,她的身手到底高明到什么程度? 有心想试探一下吧,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打不过,丢脸不说,关键是,‘小两口’初次见面就干架,这算什么事儿啊。 云景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怂,绝对不是! 苏小叶显然没玩过纸鸢,在草坪上跑来跑去撒欢似得玩。 云景看在眼里,干脆在草坪上躺下,有清风相伴,能闻到淡淡的花香,还有小叶子的欢声笑语,心情格外舒坦。 纸鸢飞在空中,时间久了到底有些无聊,苏小叶走向云景,睫毛弯弯,晃了晃手中的风筝线,说:“景哥哥,你说得没错诶,纸鸢飞得好高哦,而且有这根线在,飞那么高也能收得回来” “你喜欢就好”,云景懒洋洋的笑道。 这会儿苏小叶看着云景眨了眨眼道:“景哥哥,要不你也绑一根线在我手上吧,这样一来,不管我走多远,你都能顺着线把我拉到你身边了” 云景微微傻眼的看着苏小叶,心口仿佛中了一箭。 我这是,被撩了? 被八岁的小叶子给撩了? 不远处,刘大壮和丁威相似一眼,转头看向别处,心说好饱好饱,给撑着了。 虽说他们并不懂撒狗粮这句话,但此情此景,他们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云景半起身,看着苏小叶问:“小叶子,这些话你哪儿学的呀?” “没人教我呀,我就是放纸鸢的时候想到的,我好喜欢和景哥哥一起玩哦,就觉得你要是能用一根线把我绑住该多好,可惜哦,估计没那么长的线”,苏小叶歪了歪脑袋有些郁闷道。 张了张嘴,云景笑道:“小叶子,我已经被你绑住啦” “啊?没有呀?我怎么没看到线?” 苏小叶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云景,想不明白。 云景说:“真的,有一根线把我们都绑住啦,但是,那根线是看不到的” “真的吗?景哥哥不会骗我吧,真有那样一根看不到的线吗?”苏小叶好奇问。 很肯定的点头,云景说:“是真的,有一根无形的线,将我们绑住了呢,那根线很长很长,我们隔得再远它都足够长,它还会把我们帮一辈子呢” “真的呀,太好了”,苏小叶这一刻格外的开心,只要是景哥哥说的,她就信。 笑了笑,云景见周围没人,刘大壮他们也没看这边,冲着苏小叶招手,示意她过来。 额,云景不是要干坏事儿。 在苏小叶好奇过来后,云景小声说:“小叶子,我给你变个戏法怎么样?” “景哥哥还会变戏法呀?”苏小叶惊讶道。 点点头,云景说:“是的呢,你想不想看?但是不要告诉别人哟” “好呀好呀,景哥哥快变”,苏小叶迫不及待道。 云景说:“小叶子你看好啦” 说着,云景看向周围的草坪,控物能力施展,草坪上,一朵朵小花飞起,红的蓝的黄的白的紫的…… 一朵接一朵,五彩缤纷,姹紫嫣红,很快就连成片飞来,环绕在周围,将两人包围,淡淡的花香弥漫,轻轻盘旋。 那画面,美轮美奂。 苏小叶眼睛瞪大,满眼小星星,只觉得太神奇了,好漂亮,那些花花,怎么就自己飞来了呢? “这都是景哥哥变的吗?好厉害” 苏小叶惊叹道。 小小的她,压根就意识不到能做到这样意味着什么。 在无数花朵环绕中,云景点点头道:“怎么样,小叶子,喜欢吗?” “景哥哥,喜欢,我好喜欢” 苏小叶眯着眼睛使劲点头,像是要醉了,开心得不得了,小小的心灵里面,居然真切的体会到了浪漫的感觉,尽管她还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礼物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下午。 飞舞的鲜花早已落下,地上像是用五彩缤纷的花朵铺了一层地毯。 “小叶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云景看了看天色开口道,手中拽着风筝线。 苏小叶则是鸭子坐姿势坐在草地上,不停的将鲜花捧起,然后一扬,看着花瓣飘落,她想像之前那样让花瓣飞舞环绕在周围,可怎么也做不到。 反倒是有些花瓣扬起的时候,她力气用大了点,跟暗器似得被她丢了出去,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的看云景,见对方没发现,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云景怎么可能没发现,只是装着没看到而已。 这小媳妇,有点吓人啊! 他假装自家小媳妇是温柔那款…… 听到云景的话,苏小叶嘟了嘟嘴,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乖乖听话,起身说:“好的景哥哥” 云景开始收风筝线,一点点将天上的风筝拽回来。 “景哥哥,真的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我们连在了一起吗?”苏小叶看着云景收风筝线,然后想到了之前说的话,她想再次确定一下。 她觉得,如果真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自己和景哥哥连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时时刻刻都和景哥哥在一起呢? 她很喜欢和云景一起玩,虽然今天才见面,可她感觉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景哥哥带自己逛街,买好吃的给自己吃,陪自己玩好玩的,还会变神奇的戏法…… 这些,都是她以往没有体会过的。 “有,我很确定”,云景看着她认真的点头道。 苏小叶睫毛弯弯的笑了,说:“那样真好”,说着,她举起小小的右手,把手腕晃给云景看,说:“景哥哥你看,我能感觉到,那根线就在这里,你感觉到了吗?那根线的另一头,拴在你身上哪里呀?” 云景晃了晃左手说:“在这里,左手无名指上” “啊?为什么是无名指呀?我的都在手腕上的”,苏小叶好奇道。 云景继续收风筝线,说:“我老家有个说法,无名指链接的是心脏,所以啊,那根线连在我无名指上,就像小叶子直接被栓在了我心里面一样呢” 虽然现在都还小,可彼此是有婚约的,将来不出意外,是要过一辈子的,说这些话,云景并不觉得害臊。 反正自己‘年轻’,就当做自己年轻吧,无所谓啦,开心就好不是吗。 “这样呀,那我也要把那根线栓无名指上,把景哥哥栓心里”,苏小叶很认真的说道,然后假装做了个牵线栓无名指的动作,还‘打了个死结’。 不远处,刘大壮和丁威依旧看着远处,他们表情有些‘苦涩’。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大家快来看啊,‘杀狗’了。 话说回来,他们还是很佩服云景的,少爷不愧是少爷,啧啧,这么小的年纪啊,你听听,说的那些话,哪个女孩子顶得住? 不行,我要学两招,回去说给婆娘听,这些话‘杀伤力’太可怕了,尤其是对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驯服家里的母老虎…… “那你可要栓好啦”,云景回头笑道。 苏小叶晃了晃小手说:“我栓得可牢固了,而且我把那根看不见的线加粗了的,刀都砍不断” “哈哈,那就好……” 风筝收回来,云景一手拿着风筝,另一只手很自然的伸出,道:“小叶子,走啦,我们回去了” “嗯” 苏小叶低头脸红红的嗯了一声,声音小得跟猫咪一样,还是将小手放在了云景的手心,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心跳得厉害,而且脑袋还晕晕乎乎的,整个人轻飘飘,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着力。 景哥哥的手,好温暖呀,奇怪,我的心为什么跳得那么快呢,咚咚咚的,我都能听到声音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苏小叶心头呢喃,她想不明白,明明只是牵手呀。 握着苏小叶的小手,云景说:“走咯,回去咯” “景哥哥,你真好”,苏小叶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跟上,微微仰头看着边上的云景说。 “我哪里好呀?” “不知道,反正就是好嘛” 春日里,偶有阳光洒下,风儿是那么的轻柔,俩小孩,手牵手,踏过草地,穿过花丛,走欢声笑语不断,那画面,是那么的美好。 或许,时间都无法磨灭这幅画面印刻在彼此脑海中的记忆吧,哪怕将来老了,也能很清晰的想起。 各自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你说,有一根无形的线把我们彼此栓住了,你说的,我信…… 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彼此,早一点太早,晚一点又会错过很多彼此成长的记忆,如今这样,恰到好处,真好。 来到大路上,苏小叶偷偷的看了云景一眼,连红红的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要求,她用有些撒娇的语气道:“景哥哥,你背我好不好?” “小叶子累了吗?”云景停下脚步问。 摇摇头,苏小叶扭捏说:“景哥哥,我不累呢,就是想要你背嘛,小时候爹爹都背我的,可现在不背我了,我不让他背,可我想要你背,唔,只要你背哦” “这样啊,好啊,你上来,我背你” 云景笑道,然后微微下蹲。 苏小叶开心的笑,轻轻一跃,就跳上了云景的后背,然后,双手环在了云景的脖子上。 刘大壮很有眼力劲的快步上前接过云景手中的风筝。 云景双手挽住苏小叶的双腿,大步向前,笑道:“小叶子,你好重啊,快压死我啦” “景哥哥骗人,我才不重呢”,苏小叶用脑袋顶了顶云景的后背嘟囔道,然后又小心翼翼问:“景哥哥,我真的很重吗?” “哈哈,骗你的呢,小叶子一点都不重”,云景摇摇头道。 悄悄做了个鬼脸,苏小叶哼哼道:“景哥哥好讨厌呀”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小手,却是环得更紧了些。 “哎呀,小叶子要勒死我呀”云景扭了扭脖子用无比夸张的语气道。 苏小叶当即放松了点,焦急问:“对不起哦景哥哥,我不是故意的,真勒疼你了吗?我帮你吹吹……” “骗你的” “景哥哥又骗我,你好讨厌呀” 讲道理,苏小叶的手劲儿是真不小,但还不到勒得云景难受的地步,就是她脖子上那一圈狐狸围脖毛茸茸的,脖子有点痒。 苏小叶用脑袋拱了拱云景的后背,然后自己莫名其妙的痴痴笑了,小脸红红的,她干脆把耳朵贴在云景的后背,咚咚咚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朵,她分不清哪个心跳声是自己的,哪个心跳声是景哥哥的…… 快要进城的时候,苏小叶到底不好意思,从云景背上下来了,但依旧任由云景牵着自己的手,向客栈方向走去。 回到客栈,云景没看到王柏林他们,也没看到苏猎户和师父李秋。 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云景也不在意,已经是下午,干脆让客栈准备了一些吃的,和苏小叶对付了一顿。 “景哥哥,接下来做什么呀?”吃完饭后,苏小叶问。 云景说:“走,小叶子,跟我来,前两天我给你买了礼物,本想给你送家里去的,哪儿知这次恰好遇到你,干脆直接给你啦” “真的呀?”苏小叶眼睛一亮惊喜道,然后又有些忐忑的低下头说:“景哥哥对我这么好,可是,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呢” “没关系啊,这次能遇到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了呢”,云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真的吗?” “真的!” “嘻嘻,景哥哥,快走呀,我想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苏小叶又高兴了起来。 来到房间,云景拿出前几天买的礼物,一样一样的介绍,说:“小叶子你看,这是小人书,里面是一些有趣的小故事,你识字吗?咦,识字呀,不多没关系,看里面的小人就是了,很有意思的,然后这是小镜子,铜的,但很清晰,对着它,你就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了,然后这是针线,当初你送我荷包,送我兔皮帽子,我觉得你应该需要,就给你买了些,还有,这是红头绳,你用来绑头发一定很好看……” 云景一样一样的介绍,苏小叶认真的听着。 都是些小玩意,可她却很喜欢,单纯的喜欢,因为这些都是景哥哥送的。 苏小叶从小就听爹娘说,将来要嫁给景哥哥,要和景哥哥过一辈子,她以前不是很明白这些话的含义,现在依旧不明白,只知道景哥哥对自己很好,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还有一辈子呢,好长呀,可我为什么希望一辈子越长越好呢? 心头闪过一些不是很明白的念头,苏小叶宝贝的捧着云景给的礼物,她认真说:“景哥哥,我也要送你礼物,回去后亲手做来送给你” “那我就期待小叶子的礼物啦”,云景笑道。 然后,云景想了想说:“小叶子,景哥哥接下来要练字学习了,你自己看小人书好不好?” “好呀,可是景哥哥,我能在这里看吗?我想陪着你,我很乖的,不会打扰你”,苏小叶点点头,又可怜兮兮的问。 “当然可以啊” “嗯嗯,我乖乖的,不说话”,苏小叶开心极了。 然后云景拿出毛笔练字,苏小叶就在边上乖乖的看小人书,不时抬头看一眼云景,有时候被小人书里面的内容逗笑了,她也捂着嘴没出声,怕打扰道云景练字。 时间安静的过,云景也在留意苏小叶,也就半个多小时吧,她居然爬桌子上睡着了,还在轻声的打呼噜,跟个小猪似得…… ———— (感觉今天字数少了,特意来一章,还好没过十二点,看了这章,被‘撑死’的我概不负责,然后再厚着脸皮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字 睡着的苏小叶很可爱,小脸都压变形了,如同慵懒的小猫咪,白天那有点野有点皮的样子丝毫不见。 笑了笑,云景放下毛笔起身,轻手轻脚的来到她身边,将其轻轻抱起,走向不远处的床铺。 云景明显能感觉到,抱她的时候,她小小的身躯僵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是紧绷状态,呼吸有些乱,脸蛋微红,眼睛依旧闭着,但睫毛在轻轻颤抖。 云景心说这就是练武之人的警觉吗,自己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可依旧在靠近她的时候就被发现从而醒来了。 然后他又有些无语,我就抱你去床上睡觉而已,你紧张什么啊,还能吃了你不成? 没逗装睡的苏小叶,云景将她抱到床边,轻轻的放下,还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身继续去练字。 在云景转身之后,苏小叶悄悄的张开了眼睛,脸红红的,心跳得厉害,伸手捂脸,好烫。 “景哥哥抱我了,好羞啊,她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哎呀,苏小叶你在想什么呀……” 苏小叶只觉脑袋晕晕乎乎的,下意识想拉被子把脸盖住,又怕动作大了被云景发现自己装睡,那会很难堪,于是放弃了这一动作。 她虽然还小,但此间的女孩子都早熟,很多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嫁人的都有,可她到底才八岁,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但到底还是已经明白男女之别的,之前和云景那么亲近,紧张羞涩,也是本能反应。 和云景亲近,她并不讨厌,只是羞涩紧张而已,甚至还很喜欢那种近距离接触的感觉。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一点都不排斥,而且这种喜欢,并非因为她被从小就被灌输,将来要嫁给云景两人要过一辈子这个因素…… “乖乖睡哦”,重新坐下拿起毛笔练字的云景说道,并未回头。 苏小叶下意识点头道:“嗯嗯”,然后意识到不对,赶紧说:“呀,我睡着了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她直接把被子一拉,盖住脑袋,脸红得厉害。 云景不再逗她,安静练字。 发现云景没了后续,紧张的苏小叶偷偷的看了他背影一眼,吐了吐舌头,闭上眼睛睡,脑袋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慢慢的又睡着了…… 外面的天色慢慢黑了下来,练字的云景也发现了王柏林周金泰他们陆陆续续回来,但并未停下练字的动作。 待到晚上八九点的时候,白天分开的李秋和苏猎户也回到了客栈。 感觉到他们直接往自己屋子这边走来,练了这么久的字,云景的手腕也已经有了一些酸痛,于是放下笔,牵引灵气过来吸收缓解手腕的不适,一边走向门口。 在李秋他们刚来到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云景恰好拉开了们,看着门口的李秋和苏猎户道:“师父,岳父,你们回来啦,小叶子睡着了” 说着,他还侧身指了指床上小声打呼噜的苏小叶。 大嗓门的苏猎户本来想说什么的,看到苏小叶睡着了,也就没说什么了,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却是在审视着云景,像是在询问你小子没对我闺女干坏事儿吧? 云景无视了这眼神,心头极度无语。 拜托,我才十岁,小叶子才八岁,能做鬼的个坏事啊,别说什么有心无力,那会天打雷劈的…… 李秋点点头,对云景招招手小声道:“景儿,你跟我来” 云景看了看熟睡的苏小叶,点点头,然后出门,关门,跟已经转身的李秋和苏猎户走。 门口有刘大壮和丁威留下守在这里。 出门后,云景猛然发现师父和苏猎户的状态不对,李秋的发丝有些许凌乱,其他的倒是看不出什么,苏猎户就明显了,他的衣衫有几道裂痕,甚至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似乎受伤了,但并无大碍,明显是皮外伤。 除此之外,苏猎户身上那野性爆裂的气息,比白天要强烈了十倍以上。 察觉道,云景猜测,自己和苏小叶不在的时候,搞不好李秋和苏猎户干了一架,结果嘛,不言而喻,苏猎户明显不是对手…… 他俩一身酒气,明显喝酒了,酒劲儿上头,做出过招的举动云景倒是不觉得奇怪。 不过这是长辈的事情,他们不说,云景也就不问了,装着不知道。 很快,云景他们一行来到了隔壁房间。 落座后,李秋笑道:“景儿,白天你们走后,我和苏老弟回了客栈一趟,有很多来报喜的人,为师都帮你应付了” “多谢师父,让您破费了”,云景点头道。 应付报喜的人,并非说两句好话,还得给些喜钱,这是常规流程,不用多,也就图一乐而已,大家都开心。 “无妨,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了些便宜,客栈老板得知景儿你是这次县试第一,特意免了我们这几天的花费呢”,李秋笑了笑不以为意道。 这客栈老板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免了他们这几天的花费,看似亏大了,但眼光长远,他实际上很赚,以后只要打着云景县试第一都住过他家客栈的名头,还怕赚不回这点钱? 这些都是小事儿,李秋不再提及,而是指了指边上的桌子,道:“景儿,白天的时候,我拿了你的学籍去了一趟县衙,已经给你办好了一应手续,你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童生了” “多谢师父”,云景看了一眼桌子上自己的学籍点头道,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多年苦读,如今是童生了,虽然看似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可说到底,如今的身份已经是大为不同,他云景,从此不再是平民大众,而是半只脚踏入了体制,是整个王朝的基石,可以说是官员的预备成员。 尤其是在牛角镇那样的小地方,童生的名头还是很管用的,在官府都能说得上话,如果不想努力了的话,凭童生的名头,还能去牛角镇这种地方的官府捞一个没有品阶的差事,可以凭本事挣钱养家了。 这一刻云景表面平静,可内心触动很大。 身份的转变,地位的提升,连带着心情也不一样了,那种经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成果,满足感和成就感,当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隐隐约约,云景感觉自己的精神更加饱满灵动,尤其是控物这一能力,似乎一下子提升了很多,具体多少他不清楚,但却真实的增加了! “身份,地位,权利……掌控!” 心念闪烁,云景隐约间大概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云景谈不上多么激动,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自然而然,不是凭空得来,不是别人恩赐,他心安理得。 笑了笑,李秋说:“不用谢,为师和你牛叔是好友,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苏猎户安静的坐在边上没插嘴,咧嘴笑,显得很开心,云景是他女婿,越出息他就越高兴,他甚至都想好了回去如何嘚瑟,我女婿是读书人,如今是童生了,还是县试第一,你们谁家闺女能嫁这么有能耐的人? 人嘛,开心就好,有这样的好事儿如果不让人知道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接着李秋指着桌子上,学籍边上的两块方形玉石,那是和云景的学籍放在一起的,一块是温润的乳白色,一块是鸡蛋黄。 两块玉石都明显加工过,上面有精美的云纹。 他说:“景儿,当初为师说过,待你考取功名后,为师就给你起字,经过这几天的思索,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 没想到师父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赐字,而见证者只有苏猎户。 说到底这种事情是私事儿,不需要太大的仪式感。 云景起身,上前两步,来到距离李秋三步开外,恭恭敬敬的跪下,额头触地,道:“恳请恩师赐字” 李秋一脸微笑点点头道:“景儿你且听好,为师今日赐你‘守心’二字为字,望你恪守本心,不忘初心,将来做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行走世间做事无愧于心!” 守心,云守心…… 咀嚼着自己的字,云景给李秋恭恭敬敬的三拜,道:“多谢恩师赐字” 边上苏猎户端起一杯茶递给云景。 云景端来,双手捧着递给李秋。 李秋接过,喝了一口,放在边上,道:“景儿,你对这个字,可还满意?” “师父,徒儿很满意,从今往后,徒儿姓云名景字守心,定不负恩师栽培和期望,定不会辱没守心这两个字”,云景恭恭敬敬道。 点点头,李秋说:“嗯,起来吧,为师相信你” “哈哈,好,云景,云守心,好……”,苏猎户在边上拍手道,很是开怀,至于好在哪里,他就不知道了,大老粗嘛,跟着凑热闹图个高兴即可。 然后,李秋又说:“那两方印,是为师这几天专门给你准备的,一是你的本名印,二是你的字印,都是在官府备过案的,具有法律效应,至于用法,将来遇到签字画押的时候,你可用本名印代替,若是有自己的文学作品之类的,可盖字印,有些时候也可同时两印一起用,具体为师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来,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原来那两块于是印章,而且都是自己的。 谢过李秋后,云景起身拿起那两方自己的印章端倪。 淡黄色那块印是真名印,下方刻着‘云景印’三个字,云景两个字占据一半,印字占据了另一半,字体工整,显得庄重严谨。 另一块乳白色的印是字印,下方刻着‘云守心印’四个字,每个字的大小相当,但字体就不那么工整了,是一种独特的书法字体,很有个性,缥缈中带着严谨,笔画铁画银钩苍劲有力,估摸着是李秋亲自书写然后雕刻上去的。 两块印章都是上好玉石,对于玉石这种东西云景不懂,但他相信,这两块玉石绝对价值不菲,甚至材质而言,并不比当初长公主送的那块玉佩差多少! 不得不说,李秋对云景是真的好,这样的上等美玉都舍得拿出来给云景做印章。 两方印握在手中都很舒服,没有花里胡哨的雕刻,淡淡的云纹就是唯一的点缀。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只要成年了的,几乎人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印章,毕竟不识字的人太多了,签字画押的时候,不识字的人直接盖章就能起到签名的作用,方便实用,具有法律效应,当然,普通人盖章冲动签名往往伴随着手指印一起进行,以防被人冒充。 “师父,徒儿很喜欢,多谢师父”,端倪着两块印章,云景由衷感激道。 李秋笑道:“你喜欢就好,这两块印,你要收好,切莫遗失了,将来出行,和学籍一起,都是要随身携带的必备物品” “徒儿明白”,云景点头道。 然后李秋说:“景儿,明天的时间有点赶,你今天要早点休息” “嗯?”云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解释道:“是这样的,明天早上,将有一场谢师宴,你们这些今年考上童生的人都要参加,那些已经回去的也会快马加鞭的赶来” “谢师宴在县城明月楼举行,届时县令和一些有分量的人都会参加,一来是认识一下你们这些后起之秀,再则也是要让你们这些同年相互认识,往后守望相助,说到底,你们今年考取功名,是县令主持,你们都算是他的学生,到时候是要敬茶的,有了这层关系,将来若是有什么事找上门去,也好方便说话,最后,最重要的是,明天谢师宴上,会授予你们童生服,还得束发,这些仪式,必不可少,完了我们还得赶回牛角镇,后天就要上课了,所以时间有些赶” 听了师父说这些,云景才明白,今天没回牛角镇,并非是专门留时间和苏小叶相处,更大的原因,还是要参加谢师宴这回事儿。 “徒儿知道了,明天的谢师宴,要准备些什么吗?”云景点点头后问。 李秋摇摇头道:“不用刻意准备什么,平时如何到时候如何即可,只要不失了礼数就行,虽然你是这次的县试第一,说到底也只是童生而已,应该不会有人专门针对你的” “嗯,徒儿明白了”,云景稍微松了口气,他就怕到时候有人起哄,让他这个县试第一展现一下学问,其他的倒是不怕,如果有人提议让他作诗的话,以自己的水平,到时候就尴尬了。 云景真心怕这个,水平真心不行啊。 以前他就没想过抄诗装逼,现在更不会了。 云景,字守心,这两个字的分量是格外沉重的,那是时时刻刻对自己的一种鞭策! 第一百五十四章 媳妇是这么来的…… 夜深了,云景带着学籍印章告辞离开。 回到房间,他却是陷入了纠结,床上睡着苏小叶,咋整? 关键的是,自己睡哪儿? 挠挠头,云景看了一眼隔壁房间方向,他猛然想起,之前离开的时候,苏猎户居然忘了提苏小叶的事情,是他忘了吗? “他不提自家闺女的事儿,故意的吧?”,云景无语。 沉默片刻,云景想了想,算了,反正都是小孩子,没什么好避讳的,就这么挤挤将就睡一晚吧。 打水洗漱,完了云景看了看床上的苏小叶,拧干一块搽脸布,走过去给她也擦了擦脸,然后又用另一张擦脚布给她擦了擦小脚丫。 照顾苏小叶的时候,云景内心不禁吐槽,这算什么事儿啊,有个‘媳妇’,还没享受过媳妇的照顾呢,倒是提前照顾起了媳妇…… 啧,这个世界,自己这样的好男人很少见吧? 云景就没听说过这个世界哪个男人会如此照顾媳妇的。 苏小叶其实早就醒了,云景给她洗脸擦脚的时候,整个身躯僵硬得跟块木头似得,脸红得跟苹果一样,大气都不敢出,时间长了怕不是要憋出什么毛病来。 没拆穿她,云景假装不知道,分别洗漱好后,他把苏小叶挪了下位置,自己也跟着躺在了床上,没挨着,隔了一段距离。 熄灯,闭眼。 黑暗中,云景能明显听到苏小叶的心跳,咚咚咚的,似乎要蹦出来。 有这么紧张吗? 苏小叶这会儿紧张的要死,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一片空白。 “自己……自己居然和景哥哥睡一起啦,虽然爹爹说将来成婚后也是要睡一起的,可是……,可是我们还这么小呀,景哥哥还没娶我呢,可以睡一起吗?好羞呀,万一要是怀宝宝了那可怎么办呀,我们自己都还是小孩子呢,到时候怎么照顾宝宝嘛……” 睡在一起,就要生宝宝,这是苏小叶从小就知道的事情,大人们都是这么说的,由不得她此时不担心…… 云景不知道她心头的胡思乱想,黑暗中,他开始每天惯例的牵引灵气过来吸收。 半径一千一百多米,范围内的灵气被他一扫而空,全都汇聚了过来。 “咦?就之前那短短的心理旅程,思维范围居然扩大了一百多米?” 云景有些惊讶,这算是一个小突破了。 关于心灵的变化导致自己的思维意识的成长,这些年来云景已经习惯了,总结出了一些规律,是以这会儿并不太吃惊。 吸收灵气,丝丝缕缕汇聚,从云景口鼻涌入体内,滋养身躯。 一下子云景肯定是吸收不了那么多的,心念一动,想到了边上的小媳妇苏小叶,媳妇嘛,肯定要特别照顾的,然后云景分了一部分给苏小叶。 特殊视角的观察下,云景发现,自家小媳妇跟个小火炉似得,身体隐隐在发光,他甚至依稀能看到其体内有特殊能量在流转。 “这是什么?” 云景很是好奇,那种‘能量’成炙热的火红色,散布在苏小叶的四肢百骸,在运转,流淌。 这种状态肉眼是看不到的,唯有云景这样的思维视角才能看到,仿佛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一般。 苏小叶体内的那些‘能量’,并不浑厚,像是涓涓细流,一点都不炽烈澎湃,远远无法和曾经云景观察过的师父李秋相比。 如果要做一个比较的话,当初的李秋就如同体内存在着一轮皓月,而苏小叶,充其量体内就点了盏油灯,天壤之别,完全没法比。 而且苏小叶和李秋体内的能力,性质也不一样,大概就是钻石和煤炭的区别吧,差了不是一个量级。 武道方面,云景搞求不清楚,是以并不清楚其中的区别。 心念闪烁,云景意识散发出去,观察了一下刘大壮和丁威,又去观察了一下隔壁房间的苏猎户和李秋。 怎么说呢,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可区别很大。 刘大壮丁威,他们体内并没有特殊的能量运转,连苏小叶都不如,而苏猎户呢,体内有着澎湃的能量在汹涌,如同大江大河在奔腾咆哮。 李秋不一样,他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可丹田位置,却是仿佛沉沦着一轮皓月。 几个人可谓天差地别。 “小叶子体内的是涓涓细流,散乱在四肢百骸杂乱无章,而岳父体内的能量,却如同大江大河,而且是有规律的在运转,性质完全不一样,岳父体内的能量,性质明显要比小叶子体内的能量高一个层次,但却有着隐约相同的气息,然后的话,岳父体内的能量,似乎隐隐约约以丹田为核心在运转,性质已经在慢慢朝着当初师傅李秋体内的那种能量性质靠近……” 综合这些,云景隐约对武者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刘大壮丁威他们这样的,体内没有能量运转,处于武者后天后期,苏小叶这样的,有涓涓细流一样散乱的能量的,应该是武者后天中期,苏猎户那种,体内能量有规律的运转,奔腾不休咆哮不止,那能量应该就是所谓的内劲了,处于后天后期。 不,应该说苏猎户处于后天巅峰,因为他体内的能量性质已经在朝着当初李秋体内的先天真气那种性质转变。 “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家岳父大人也要晋升先天了吧!”云景心中暗道。 之前他就发现了,苏猎户身上的气息比白天的时候暴涨了十倍,估摸着应该是受到了李秋的指点,让他少走了不少弯路,找到了晋升先天的方法,变化才会这么大。 先天,都是以丹田为核心的么。 所以后天后期是纯体魄,中期是能量的诞生,后期是能量性质的转变,以经脉为核心,先天是丹田为核心,能量再度升华…… 从各方面对比分析后,云景大概有了这样的猜测。 至于先天,能量的性质再度改变,储存在丹田位置,云景用‘收放自如’来形容,这种程度,就如同李秋一样,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和一旦释放,却是非凡无比。 如今李秋和当初又不一样了,现在先天中期的他,丹田内的能量更近一步,当初他丹田仿佛有一尊烘炉,如今却如同一轮皓月,云景猜测,先天后期,恐怕炽烈如骄阳了! 也就是说,自己身边的小媳妇,居然是武者后天中期? 而且应该在后天中期都不是垫底的那种了。 才八岁啊,啧…… 这些念头,不过只是在云景脑海一闪而过罢了。 抛开这些想法,云景发现,自己牵引过去的灵气,在进入苏小叶体内后,她居然能留存一部分并且吸收! 这对云景来说是相当惊讶的,因为直到现在,除了那几个小动物,苏小叶是李秋之外云景发现能留存并且吸收灵气的第二个人。 她能吸收的量不多,比起李秋来,也就大概十分之一罢了,也就是说,一丝灵气,她能留下千分之一左右。 这已经很惊人了,比云景的那几个小动物还好一些,至于李秋,那是先天高手,还是中期,自然是不能比的。 “难怪,难怪自家小媳妇八岁就能打老虎了,这资质就不凡,若是将来她踏足先天的话,恐怕吸收留存灵气的量比师父还多,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她的练武资质比师父还好?” 想了想,云景觉得也不一定,毕竟自家师傅曾经可是天才人物,只是后来消沉了而已,论武道资质的话,苏小叶不一定比得上他。 总归这是好事儿,但又不是好事儿。 一想到将来自己媳妇成为大高手,云景就无比头疼,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哟,人生,太难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云景暂时也不考虑那么多了,自己吸收灵气的同时,也尽量的牵引灵气给苏小叶。 本来没有睡意的苏小叶紧张得要死,她看不到灵气,甚至感受不到,可却是突然就觉得自己很舒服,就像回到了娘胎一样,整个人都放松舒缓了下来,甚至自己的武道修为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这种舒缓放松的状态,让她很沉醉,甚至都忘了紧张,极度放松状态下,她居然反而睡着了…… 云景将灵气吸收得差不多了,刻意为苏小叶留了一些,足以维持到源源不断的供应她到天亮。 这一切说来话长,不过也就盏茶功夫罢了。 本来云景都要睡觉了的,可思维散发状态下,他‘偶然’听到了隔壁苏猎户和李秋的对话。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云景这种特殊思维状态下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们似乎说到了关键位置,云景好奇之下悄悄的偷听。 此时隔壁苏猎户说:“李先生,今天谢谢你了,若不是你的指点,凭我自己摸索,恐怕还得一两年才能摸到先天的门槛,如今嘛,有了你的指点,我有把握在三个月内踏足先天!” “苏老弟切莫如此,我不过只是稍微点播了两句而已,让你明白了先天真气的性质,你自己本来就踏足后天巅峰有些年头了,底蕴足够,只是不得其法,厚积薄发之下,一朝找到前路,自然是一路高歌猛进,在此我提前恭喜你了”,李秋平静道。 他们白天的时候的确干了一架的,李秋指点他先天和后天的区别,苏猎户不是李秋的对手,受了点皮外伤,这也是云景之前感受到淡淡血腥味的原因。 此时李秋说的简单,苏猎户却是认真的感激道:“对李先生来说,的确只是两句话的事情,可对我来说,却是省却了几年的摸索啊,几年时间的变数太大了,甚至几年过后,我还能不能踏足先天都不知道呢,毕竟人是会老的,气血衰败,突破起来就难了,如今我能省却几年的时间,这就是有人指点的好处,苏某感激不尽” “我等并非外人,苏老弟切莫如此”,李秋摇摇头道。 苏猎户表情有些追忆,略微苦笑道:“苏某一介粗人,百姓出身,早年间快饿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人,我胃口又大,没办法之下,为了活命,只得加入军队混口饱饭,哪儿知入军不久就去了边关,边关不太平,经常厮杀,一开始几场战斗下来,侥幸不死,还立了点小功,得上官奖励修炼功法且稍加指点,也算是运气好吧,我练武资质不错,居然渐渐崭露头角,大战小战下来,每一次都险死还生,功也立了,武功也在实战中可谓突飞猛进,二十二岁,我已经是官至偏将,手下管着千来号人,武功也踏足了后天中期” “本来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可在二十三岁的某一天,是我人生的转折,那次我带兵剿灭了一股来犯之敌,以少胜多歼敌一千多,更是俘虏两千多,还抓了一个敌国地位不小的高官,本来有这样的功劳,升官发财就在眼前,奈何,我没有背景,功劳被人抢去了,抢去就抢去吧,我也不在意,一介平民的我,能走到那一步已经很满足了,可偏偏抢夺功劳的人怕事情败露,想要杀我灭口……” “无赖之下,我奋起反抗,有一帮兄弟掩护,我不但侥幸逃得性命,还将那欲要置我于死地之人给宰了,事已至此,无奈之下,只能跑路归隐山林,直到如今,当初那件事情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倒是没有传得人尽皆知,这些年过去,我当初的仇家也因为某些事情倒了,是以这些年来我才得以出山走动,否则只能窝在山里一辈子” “哎,离开了军中,我虽然自问有些练武资质,可到底得不到指点,也得不到资源,武功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当初离开军旅的时候我已经是后天中期快后期了,但那一步之遥,也花了我三年才得以跨过,我在后天后期已经停留了十多年了,早就感觉到顶,可就是没办法突破,直到今天得到你的指点” “我不是江湖门派出身,没有前辈指点,也没有前辈经验,更不是你们读书人,有着完整的传承,还有王朝资源,一切都要靠自己,其中的艰难只有自己知道,总之,李先生的指点苏某铭记于心” 这就是没有师承的悲哀,纵然有资质,却只能自己慢慢摸索,浪费大好天赋,白白蹉跎了岁月,如果苏猎户早早遇到良师益友的话,恐怕如今成就就不止于此了。 他感激李秋的指点,又因为有云景这层关系,加上喝了酒酒劲儿还没过去,这才给李秋吐露心声说出了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要不怎么说是粗人呢,上头之后嘴巴就不把门…… 关于自己的经历,直到如今,除了李秋之外,苏猎户连他媳妇都没告诉过,一直都只是个身手高明的普普通通猎户。 “苏老弟何必叹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虽然你早年间的经历并不美好,可这些年逍遥自在,又何尝不让人羡慕?”李秋笑道。 点点头,苏猎户道:“也是,每日游走山林,以天地为伴,无拘无束,倒也舒坦” 话说到这里,李秋斟酌了下语气,问出了一个一直埋藏在心头不得其解的问题,他问:“苏老弟,我有一问,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 “李先生说哪里话,请问便是”,苏猎户大大咧咧道。 点点头,李秋好奇问:“苏老弟,我一直搞不明白,你身手不凡,八年前,那时你已经踏足后天后期了吧?那样的本事,是什么原因,才让你作出了将你闺女许配给我徒儿的决定?那时我徒儿也不过一乡下农户之子,完全没道理啊” 这会让处在隔壁的云景心头一跳,一直在偷听的他,感叹自家岳父遭遇的同时,这会儿师父问到这个问题,也是他自己搞不懂的,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苏猎户哈哈一笑,居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尴尬道:“关于这个问题,我说出来,李先生你可别笑话我啊,真的挺让人脸红的” “愿闻其详”,李秋好奇道。 苏猎户接着道:“是这样的,十年前吧,我离开了军旅,因为害怕仇家,所以归隐山林隐姓埋名以打猎为生,有一次在山中偶遇了我小叶子她娘,也就是我如今的媳妇,当时她差点葬身狼口,是我救了她,然后她就委身于我了” “然后呢,八年前小叶子就出生了,小叶子满月后,我想给她猎张熊皮冬天暖和一点,结果那次进山,差点死在了山里” “记得那次我进山,遇到了狼群,足足三百多匹,狼性凶残狡猾,我虽然武道踏足后天后期,也是双拳难敌狼群,尤其是还有一匹狡猾凶残的狼王,本来我要走还是能办到的,可问题就出在,我全身心对付狼群的时候,被一条毒蛇给咬了一口……” “总之就是,那次我九死一生逃得性命,强撑着回去也是时日无多,眼看着就只能等死,说来也巧,当时村里来了一个走亲戚的,还是个媒婆,我内子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我死,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她就想着冲冲喜,和那媒婆接触,一合计,就把出生没多久的小叶子许配了出去,那时我都快死了,也没阻止,就想着死后,小叶子许了人家,哪怕我死了也不至于没有着落,也就那么定了下来” “李先生,你说怪不怪,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冲喜本来很多时候也就是个心理安慰,可那次小叶子和景儿订婚后,我那明显活不了的一身伤残居然奇迹般的渐渐好了,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冲喜,真的有这奇效?你是读书人,给我分析分析,这是什么道理?” “这……” 听了苏猎户这么说,李秋也是一脸离奇,整半天,自家徒儿的媳妇居然是这么来的,简直白捡了一个媳妇和高手岳父。 然后他无语道:“冲喜这种事情自古有之,我也说不清楚,我们读书人很多时候是不信这些的,可民间多的是这种情况,至于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将死之身都奇迹般复原,与其说是冲喜带来的奇效,还不如说是你命大,又有武功在身,自己挺过来的” 听李秋这么一分析,苏猎户却是挠挠头道:“话是这么说,可这也太玄了,不怕你笑话,至今我能活过来,我宁愿相信是冲喜带来的奇效!” “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李秋无语道。 苏猎户哈哈一笑,道:“你不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从小就给小叶子灌输关于云景的事情,让她听云景的话,让她整个身心都是云景,甚至今天他们睡一屋我都没意见,说到底,某种意义上说,如果不是那次冲喜,恐怕就没有我如今,也没有如今我这个家了” “你这也太过了吧?”李秋哭笑不得道。 摇摇头,苏猎户起身说:“好啦,如今事已至此,也不想那么多了,额,时间也不早了,李先生,我就不打扰你了,对了,关于我之前说的那些事情,还请李先生尽量不要外传,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野猎户,即使你外传我也不会承认的,大不了我像前些年那样窝山里不出来见人” “你当我李秋是什么人,岂会乱嚼舌根?”李秋没好气道,知道苏猎户是个大大咧咧的粗人,说话全凭本心,李秋不和他计较。 “我自然是信得过李先生的,明天李先生你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你早点休息”,苏猎户拱手道。 点点头,李秋说:“也好,我就不送了” 隔壁,云景整个人都不好了。 破案了破案了。 自家小媳妇居然是这么来的,难怪家里当初那么穷,那么厉害的岳父大人也把小叶子许配给了自己,感情不是村里王大婶凭三寸不烂之舌忽悠来的,而是因为冲喜! 云景做梦都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媳妇居然是冲喜得来的,这事儿你敢信? 而且自己还是冲他家的喜!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睡个觉还有生命危险! 听到李秋和苏猎户的谈话,云景惊讶于苏猎户早年间离奇遭遇的同时,又对自己如何能与苏小叶定下亲事的来历感到哭笑不得。 这也太戏剧性了。 事已至此,管他呢,夜深了,睡觉…… 隔天一早,天蒙蒙亮云景就张开了眼睛,这已经是长期养成的生物钟了。 醒来的云景发现胸口有点闷,顿时哑然失笑,借着窗外蒙蒙的光亮,他看到,苏小叶爬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根本就是将自己当成抱枕了,也不知道她半夜啥时候跑自己身上来的。 等下要去参加谢师宴,完了还得赶回牛角镇,时间比较紧,云景不得不起床洗漱。 于是轻手轻脚的准备将苏小叶从自己身上移开。 哪儿知云景刚刚有所动作,苏小叶就赫然睁开了眼睛,还有些迷糊的她身躯瞬间紧绷,跟个炸毛的小老虎似得,惊叫道:“呀!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床上!” 然后,她近乎本能的,一手撑着云景的胸口起身,另一只手,却是握成小拳头朝着云景面门招呼了下来。 “小叶子,是我!” 云景心头一紧汗毛倒竖,赶紧开口道。 可依旧晚了,苏小叶那拳头别看小,但速度极快,眨眼间划过短短的距离,空气都发出沉闷的呜咽,眼看就要砸在云景眼眶上。 说时迟那时快,间不容发之间,云景迅速抬手握住了她砸下来的拳头。 这一刻,云景眼睛一突,苏小叶那小拳头力量太大了,云景自问自己力量不弱体质过人,可依旧挡不住她这一拳! 到底他的敏锐能力和协调性远超常人,危机关头,他顺势一滚,握着苏小叶拳头的右手往边上一带。 结果就是,云景砰的一声掉床下去了,而苏小叶的拳头,在他那一带之下,咚一声砸在了床上。 然后云景听到了让他牙酸的声音,只听隔着棉被的床铺,咔嚓一声塌下去了脸盆那么大一个凹陷! 赶紧起身,云景一脑门冷汗。 如果刚才那一下自己没有躲开,纵使自己体质异于常人,恐怕脑震荡都是轻的,严重点整个人都没了…… 此时苏小叶已经借着那一撑的力量,灵巧的翻身,凌空跃起,倒挂在了床上,目光死死的盯着云景,还作出进攻姿态。 此间的床铺都是那种木床,有架子的,方便夏天挂蚊帐,苏小叶就跟猴子似得,倒挂在架子上。 这也太危险了,睡个觉居然还有生命危险,云景一脑门冷汗,无语道:“小叶子,是我啊” 好家伙,云景心头直呼好家伙,就刚才苏小叶那一拳,如果不是及时躲开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看到今天的太阳! 苏小叶看清云景,愣了一下,睡意全无,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她一脸不知所措,都忘了自己还在架子上倒挂着,紧绷的身躯放松,直接啪叽一下摔在了床上,又弹了一下。 顺势一滚起身鸭子坐坐在床上,苏小叶看着云景手足无措道:“景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忘了昨晚和你睡一起……” 她都快急哭了,眼圈通红,眼泪儿在眼眶中打转,内心很害怕,怕云景怪他,怕云景生气,怕云景从此不理她了。 自己差点把景哥哥给打了,他一定很讨厌吧? 尤其是刚才那一拳,若是打实了的话,苏小叶无法想象那可怕的后果,搞不好自己小小年纪就要守寡啦…… 一阵后怕,云景哭笑不得道:“小叶子别哭,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这反应也太过激了点吧?” 说话的时候,云景心说还好是我,若是换做其他十岁的小孩儿,绝对人已经无了…… “景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要不你打我出气?”苏小叶眼泪儿直流的忐忑道。 云景安慰道:“别哭别哭,我没生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事儿的,乖啊” 还打你出气儿呢,我打得过你么,如果你下意识再给我那么一下,我还想不想活了我…… 这叫什么事儿啊。 小心翼翼的靠近云景,苏小叶忐忑问:“景哥哥你真没生我的气?” “真没生气,我一个男子汉,你又不是故意的,至于生气么,我心眼还没那么小”,云景纠结道。 稍微放松了些,苏小叶又忐忑关切道:“景哥哥,伤到你没?我力气很大的,虽然刚才是仓促出手,力气连一半都没用出,可也是很危险的,如果伤到得赶紧就医” 你还知道你力气大啊? 这么小的身板,咋就跟住着个恐怖的凶兽一样呢! 心头嘀咕,云景凑近她说:“小叶子你看,我真没事的” 好说歹说,总算把苏小叶哄好了,云景到底没受伤,这么一闹,外面天也大亮了。 这会儿云景在想,自家小媳妇这么小就如此危险了,那些武功高强的夫妻是如何和谐相处的?难倒就不怕一不小心亦或者下意识的把对象给搞没了吗? 关于这个问题,云景觉得以后有必要专门做一个‘调研’…… 时间不早了,云景安抚好苏小叶后,赶紧穿衣去打水洗漱,还不忘给苏小叶说:“小叶子,你没睡好吧?再去睡会儿,不用管我” “景哥哥,我不困了,你……你还说你没生气,都穿衣服洗脸啦,是不是不想理我了?”苏小叶睡不着,见云景的动作又急得直掉眼泪。 云景心头感叹,哎哟我的天,小孩子就是头疼。 两小无猜固然美好,可这相处起来也是麻烦不断啊,那些常把两小无猜挂在嘴边的人,估摸着选择性的就只记住了美好的画面吧…… “小叶子,我没生你的气,昨天你睡着后,我师父说今天等下要去参加谢师宴,今年我考取了童生功名,必须要去参加的,其他考取童生的人也要去参加,所以不得不提前做准备,并不是因为生你的气而不想理你了”,云景耐着性子解释道。 “真的是这样吗?”苏小叶有点不信。 云景回答道:“真的,不骗你” “那……那我也和你一起去好不好?”,她怕云景骗她,所以提出一起去。 这怕是不能带‘家眷’的吧,云景又开始脑壳痛了,有这样一个粘人的小媳妇,即幸福又纠结啊。 想了想,他说:“不知道能不能带你去,等下我问问师父再说如何?” “嗯嗯,好呀”,苏小叶又开心了起来,然后偷偷看着塌了一块的床,悄悄的吐了吐舌头。 两人洗漱好出门,门口刘大壮一脸古怪的看着云景和苏小叶这俩小人,你们之前都干啥了?那么大动静…… “刘叔早啊” 云景打了个招呼,赶紧关门牵着苏小叶就走,万一让他看到里面的情况,指不定会想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呢。 李秋他们也已经起床了,在客栈大厅内,正在和王柏林他们说话,大概就是说,接下来他要带着云景去参加谢师宴,如果他们不急的话,可以等等,到时候一起回牛角镇去。 “那我们就在客栈等着李先生你们一起回去吧”,王柏林说道,几天时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片刻不是。 然后他看到云景牵着苏小叶下楼来,愣了一下,旋即挤眉弄眼道:“阿景,谢师宴我们就不陪你去啦,你快去吧,我们等你回来,到时候一起回牛角镇,要不然太无聊了” 这家伙,一准没想什么好事儿。 点点头,云景道:“也行”,然后对李秋说:“师父,小叶子说她也想去看看,你看这……?” “这恐怕不行,今天去的都是读书人”,李秋为难道。 表示明白,云景对苏小叶说:“小叶子,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带你去,所以你在客栈乖乖呆着好不好?” 点点头,苏小叶觉得可以再争取一下,看向李秋,他是景哥哥的师父,自己也应该叫师父对吧?然后她问:“师……师父,我可不可以跟去?不去打扰你们,就在那个谢师宴外的街道上等景哥哥,这样可以吗?” “那倒是没问题”,李秋笑道。 苏小叶高兴了,对云景说:“景哥哥,你听到了吗,我可以跟你去的” “行吧”,云景耸耸肩,也只能这样了。 这会儿客栈门口有马车停下,却是回去几天的陈一剑,在他的家人陪同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脸疲惫,睡眼惺忪。 看到他,李秋说:“来的正好,我们一同去明月楼参加谢师宴” “好的李先生”,陈一剑赶紧行礼,然后来到云景身边小声吐槽说:“阿景,我都没想到自己能考上童生,昨天报喜的人前去,我都以为是骗子呢,这不,赶了一晚上的路又来参加谢师宴,我觉都没睡好,累死我了” “你啊,偷着乐吧,很多人想这么来回奔波都没机会呢”,云景摇摇头道。 陈一剑在王柏林他们一脸幽怨的表情中笑道:“也是” 然后他看到云景身边的苏小叶,愕然问:“她是?” “苏小叶,我以前给你们说过的,和我有婚约的未婚妻,昨天恰好遇到”,云景解释道。 苏小叶看着陈一剑笑道:“陈一剑哥哥你好,我是苏小叶” 说着,她居然偷笑了起来,想到了云景给她说的,当初陈一剑从房顶掉下来摔折腿的糗事。 陈一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挠挠头一脸茫然。 这会儿王柏林挤眉弄眼的插嘴道:“剑客,我告诉你哦,昨晚阿景和他媳妇一起睡的!” “啥?” 陈一剑有些懵,瞪大眼睛看着云景,一脸阿景这种事情你都干得出来的表情…… —————— (抱歉,今天有事儿,晚了点)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现异象! 明月楼作为新林县最上档次的酒楼之一,这几年的童生试谢师宴都在这里举行,它楼背后的老板姓牛,而新林县如今的县令也姓牛…… 就很现实。 这天明月楼不接散客,整个酒楼都在为谢师宴而忙碌准备着。 当云景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明月楼已经很热闹了,门口车水马龙,进出都是衣着光鲜的人,和远处那些墙根下衣衫褴褛的乞丐形成鲜明对比。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贫富差距,总要对比才能体现出来…… “几位可是来参加谢师宴的?有请柬吗?没有的话,学籍证明也是可以的” 有专门负责接待的人拦下云景他们客气的询问。 请柬自然是有的,李秋取出递给对方,然后他们被很客气的请了进去。 云景冲着身后挥挥手,随师父一起踏入了明月楼。 苏小叶父女俩到底不是读书人这个圈子,这一天只能止步于明月楼门外。 嘟了嘟嘴,苏小叶转身,看着明月楼对面的一家茶楼,眼睛一亮,道:“爹爹,我们去那里好不好,二楼,打开窗户的话,应该能看到对面的景哥哥他们” “景哥哥景哥哥,整天都是你景哥哥,小叶子,你连你有个爹都快忘了吧?”苏猎户吃味的嘟囔道。 苏小叶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撒娇道:“哎呀,没忘呢,爹爹最好了,我们去茶楼二楼好不好?” “真拿你没办法,走吧”,苏猎户笑着摇了摇头,和苏小叶去了明月楼对面的茶楼。 他俩离去,明月楼门口负责接待的人大大的松了口气,太吓人了,如果苏猎户今儿个想去明月楼吃东西,硬闯的话,他们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那块头,一般人根本顶不住啊! 云景他们踏足明月楼后,直接被引到了二楼的一间大厅,这里摆了五张大圆桌,每张桌子能坐十来个人。 已经有人比他们更早到来,几张桌子坐满了大部分。 不过大多互之间都不认识,而且明显主要人物还没到来,是以大家都很少交谈。 云景他们的到来,也只是让先来的人看了两眼而已,倒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几人找了空位坐下,李秋小声说:“这些人我也不认识,等你牛叔他们来吧,应该要不了多久就结束了” “嗯”,云景点头,还能怎么办,干等着呗。 啧,看来什么地方都一样,‘领导’总是最后才到,仿佛不这样不足以彰显地位似得。 陈一剑小声抱怨道:“好无聊啊,早知道这样,我就想办法装病不来了,还害得我赶了一晚上的路” “剑客,你信不信,你来了,事后估计没几个人记得你,但你若是不来,到时候肯定全都能记得你没来!”云景压低声音笑道。 陈一剑有些反应不过来,愕然道:“这是什么道理?” “景儿这话说得在理”,李秋在边上点点头道。 云景说:“这不明摆着的嘛,今年考上童生的二十个人,肯定全都要来露露脸的,就你一个人不来,就跟八岁小孩缺了颗门牙似得,太明显了” “额,好吧,如果不来的话,会怎么样?”陈一剑挠挠头好奇问。 耸耸肩,云景说:“应该不会怎么样,最多事后有人说你清高啊,不合群啊之类的,说不定将来某些时候还会被人排挤,拿你这次缺席的事情做文章” “这么严重啊,还好我来了”,陈一剑拍拍胸口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同窗林夜星也来了,他身边跟着个富态的中年人,两人长相有几分相似,云景猜测那是他父亲。 看到云景他们,林夜星和他身边的富态中年人径直走了过来。 那富态中年人明显认识李秋,很是热情的笑道:“李先生你也在啊,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林老爷客气,请坐”李秋点点头笑道。 对方很自然的坐下,摇摇头道:“什么林老爷不林老爷的,都是别人抬举而已,李先生折煞我了……” 两人很自然的小声拉起了家常,云景他们这几个小辈插不上话,挺无聊的。 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相熟的就打招呼挨揍坐下,酒楼内倒是逐渐热闹了起来…… 云景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是打开的,敏锐的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回头一看,却是街对面茶楼的二楼位置,苏小叶面对他的目光正在蹦蹦跳跳的招手。 笑着挥挥手,云景示意自己不方便和她隔空说话。 兴许是他的动作大了些,和李秋闲聊的林姓富态中年人在他回头后看过来开口道:“你就是云景对吧?我是林耀华,你们同窗林夜星的父亲” 云景起身行礼道:“原来是林叔叔,云景有礼了”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不愧是李先生的弟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林耀华打量着云景笑道。 坐下后,云景说:“林叔叔谬赞了” “我说的是实话,听夜星说,你是这次县试的第一,我家夜星不如你太多,你们互为同窗,往后请你多多指点他一下”,林耀华一脸为儿女操心的表情道。 林夜星这会儿郁闷不已,本来他单方面的在和云景较劲,这会儿父亲却这么说,以后还怎么在云景面前抬头啊。 人生太难了,坐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煎熬啊…… 云景赶紧道:“林叔叔言重了,指点谈不上,互相探讨,互相探讨” “哈哈,不严重不严重”,林耀华摆摆手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脑回路,接着话锋一转,来了个大转弯,问云景:“我叫你小景你不介意吧?那个,小景啊,不知你可否婚配?” 听到他这句话,别说云景了,就连周围的李秋等人都直接懵了,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嘴角抽搐,云景笑道:“回林叔叔的话,我已经有婚约了” “啊?这样啊,倒是可惜了,也不知道哪家闺女能有那个福分许配给你”,林耀华听了云景的回答一脸惋惜道。 云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话说林叔叔,你在可惜什么啊。 林夜星整个人都不好了,欲言又止,想问问父亲为什么说那番话吧,这会儿到底不合适,只能作罢,憋在心里,好难受。 街对面,一直注视着这边的苏小叶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他气鼓鼓的回头看向苏猎户道:“爹爹,那边,景哥哥对面那个胖子,我讨厌他!” 正在喝酒的苏猎户抬头愕然道:“小叶子,他怎么招惹你啦?” “爹爹你忘啦,你教过我唇语的,刚才那个胖子,居然问景哥哥有没有婚配,他想干嘛?难不成还想嫁个女儿给景哥哥不成?哼,气死我了”,苏小叶磨着小虎牙气鼓鼓道。 苏猎户假装生气,逗苏小叶,眼睛一瞪,道:“岂有此理,小叶子你别生气,如果气不过的话,要不爹爹找个机会把他干掉给你出气?” “啊,不至于不至于”,苏小叶赶紧摆手道,然后补充道:“爹爹,虽然我心里不舒服,但还不至于伤人性命,你可别乱来啊,要吃官司的” 点点头,苏猎户道:“既然小叶子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暂时放过他吧” “嗯嗯”,苏小叶赶紧点头。 心头好笑,苏猎户安慰她说:“小叶子,你别管他,你和你景哥哥可是有婚约的,只要你没做对不起你景哥哥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没人能抢走你景哥哥,所以你就放心吧,而且啊,昨晚你们可是睡一张床了,你景哥哥要是敢不负责,我打断他的腿!” “哎呀,爹爹你说什么呀”,苏小叶害羞了,然后又道:“爹爹,你别打断景哥哥的腿” 点点头,苏猎户道:“好,既然你给他求情,那我就不打断好了” 哪儿知苏小叶道:“如果景哥哥敢不负责的话,我亲自给他打断,然后照顾他一辈子,这样他就离不开我了,可是我又舍不得,哎,好难呀” 苏猎户:“……” 对面明月楼,云景不知道这边苏小叶和他爹的对话,反正这会儿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浑身发冷…… 他们闲聊着,不久后,人来得差不多了,县令牛龟寿这个正主也来了。 到底是父母官,在场的,包括李秋在内都起身相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公务繁忙,本官来晚了,诸位久等,见谅,见谅”,踏足酒楼,他朝着四方拱手歉意道。 人们哪儿敢怪他来晚了啊,纷纷客气回应,甚至还夸他心系民众,有他这样的县令,是新林县之福。 啧,花花轿子人人抬嘛。 走到主坐位置,牛龟寿道:“大家请坐,大家请坐……” 就在此时,他表情一愣,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忘了,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甚至还忍不住走向窗口。 很多人被他这一举动整得摸不着头脑,纷纷朝着他看的方向看去,然后一个个全都表情大变。 在牛龟寿作出那异常举动的时候,甚至比他更早一些,云景,李秋,包括街对面茶楼内的苏猎户,他们都莫名感到一阵心悸,无形中,天地间一种压抑感袭上心头,让人很不舒服,有些喘不过气来,然后下意识看向天边。 然后他们看到,远处的天边,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天穹上有血色光芒在涌动,席卷了一片天空,像是要将整个天宇染成红色一样。 他们心悸的源头就来自那个方向不知道多么遥远的地方。 此时此刻,不但是云景他们,包括整个新林县,包括整个望江郡,包括整个大离王朝,但凡是视野开阔的地方,都能看到远处天边那番景象! 苍穹染血,天现异象…… “发生什么事儿了?” 无数人此时此刻都在脑海中同时出现这样一句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草草收场 血染苍穹,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之中,让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无数人抬头看着远处的天边,表情或是茫然或是惊恐,心底莫名沉甸甸的,蒙上了一沉厚厚的阴霾。 没几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几个人知道那天边的异象代表着什么。 这一刻,无数地方,近乎同时的安静了下来,往日的喧闹和喧嚣都不复存在。 天边的异象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才消散,世间又恢复了原样,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之前死寂压抑的沉默过后,当异象消散,是无数人的哗然讨论,说的都是之前关于天边异象的事情。 讨论的人们心情是沉重压抑的,可讨论来讨论去,根本就不得其解…… 明月楼内,众人收回目光。 之前的高谈阔论,喜笑颜开早已消失不见,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无措。 在这里的众人,大多都是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尽管不知道之前的事情代表着什么,可每个人都隐隐意识到出大事儿了,或者说即将有大事儿发生! 沉默的气氛中,县令牛龟寿干咳一声,表情不似之前那样轻松,语气不自然道:“诸位,我们继续,来来来,都坐,都坐,之前的事情或许有些古怪,但不用在意” 之前那可是一片天空都被染红的诡异画面啊,人们怎么可能不在意? 但到底还是眼下的事情重要,人们纷纷心事重重的坐下。 气氛根本就欢快不起来。 本来二十个童生的谢师宴,可谓大喜的日子,整得好像哭丧似得。 明月楼方面,各种美味佳肴端上来,可受到之前的事件影响,服务人员每个都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喘。 面对美味佳肴,没有人有胃口,都想第一时间结束,离开这里,然后想方设法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师宴,就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进行。 每个人都提不起兴致,包括云景在内的二十个新晋童生。 但仪式还是要有的,牛龟寿作为这次谢师宴的主要人物,干干巴巴的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让云景他们相互自我介绍认识。 接着,本来按照惯例,这个场合是要考生们多少施展一些才学的,倒不一定是做诗词,但总得拿出点特别的东西证明自己,可在这样的气氛下,这一过程干脆省了。 然后,在‘有心人’的‘提醒’下,二十个新晋童生挨个去给牛龟寿敬茶,这是必要的流程。 云景是第一个,毕竟他是县试第一,然后依次是其他十九个新晋童生。 敬茶过后,名义上他们这些二十个新晋童生就是牛龟寿的学生了,有一份香火情的,将来若是牛龟寿当上高官,想要提拔谁的话,优先想到的都是他的这些‘学生’们,毕竟官场上,很多时候需要的是‘自己人’的帮助。 在官场,很多时候能力是其次,如果下面没有自己人撑着,边上没有自己人拥着,上面没有自己人罩着,能力再强也会被排挤,被边缘化,被架空,然后郁郁不得志的黯然离开。 这就是现实。 仪式干干巴巴的进行,二十个童生敬茶后,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授予童生服,接着束发。 童生服是专门的款式,唯有童生功名的读书人才能穿,用于区分童生和普通人,若是没有功名的人穿了,虽然谈不上触犯了多么严重的律法,但会被人嘲笑,被人讥讽,严重点的,还会被罚款打板子之类的。 当然,一般人也不会那么干,丢脸不说,很容易招来读书人这个圈子针对,一旦得罪了‘读书人’这个圈子,想想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指不定一点小事儿就‘被犯法’了呢。 童生服分为冬夏两款,王朝方面也考虑到了天热和天寒的因素。 款式其实都是一样的,就是用的面料不同,冬天的保暖一些,夏天的凉快。 两款都是一套的,头巾,里衣,外衫,裤子,鞋子,腰带。 颜色都是灰白色,倒是不难看,显得很朴素。 用李秋悄悄给云景说的话来说,这是为了让学子们记住之前学习的不易,还不到显摆享受的时候,他们在做学问这条路上,才刚刚起步,未来应当继续努力前行,身上的衣服就是最好的鞭策,同时也是在告诉他们,读书做学问,并不是单纯的为了享受。 童生服通常情况下都是正式场合穿的,一般情况下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没有人会管你。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科举获取功名之后的好处了,福利满满。 云景他们这样的童生,每年可去官府领取四套童生服,冬夏各两套,家境拮据点的,一年到头都不用花钱买新衣服穿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每年去官府领二两银子,三百斤米,毛笔两支和墨锭两块。 东西不多,但都是福利,白得的。 说实话,这样的福利,足以让人什么都不干勉强过日子了。 当然,这样的福利也不是一直都能领下去,三十岁若是还没能考上秀才的话,这样的福利是没有的。 然后童生还能免徭役和兵役,总之,好处多多。 这就是有功名和没功名之人的区别,一朝翻身,从此人生大不同。 这还只是童生而已,上面的秀才,举人,进士,各种福利和好处只会更多,多到普通人难以想象…… 因为之前天现异象的事情,云景他们二十个童生并没有多少‘喜提’套装的喜悦,仪式干干巴巴的带着点尴尬的进行着。 他们领到‘套装’后,去了专门的房间换好衣服,然后出来,进行最后的束发仪式。 之前他们蒙童的时候头上顶着俩难看的总角,童生了,发型改变,将头发挽在头顶,用头巾包住发带捆好,就跟脑袋顶上顶着个小包子似得,依旧有些难看…… 束发的时候,有授业恩师的,都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帮忙束发,没有授业恩师的,作为名义上的老师,牛龟寿帮忙束发。 束发这一过程,隐隐约约有点成人礼的意思,相对严谨,毕竟童生后,有国家的福利,已经算是能自力更生了。 穿衣束发后,云景他们穿戴整齐,再度一起向牛龟寿敬茶,这一套流程算是结束了。 本来按照惯例,接下来作为他们‘先生’的牛龟寿,是要和这些学生亲近亲近的,如果看上了谁,而这个人又没有恩师,他还会当众收几个真正的徒弟,然后就是吃吃喝喝。 可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没有人有那个心情,于是一场谢师宴,就这么草草收场。 估摸着这次的谢师宴,是这些年来最草率的一次了,整个过程,连一点欢乐的气氛都没有。 就挺尴尬的。 谢师宴结束,作为县令的牛龟寿匆匆离去,转身之际,表情就凝重了起来,眉头紧皱,可以想到,他匆匆离去,必定是要想方设法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但是他,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一样,谢师宴结束的第一时间,大部分人都离去了,即使留下几个,也没心情吃东西,都在小声讨论之前天上异象的事情,反倒是谢师宴以及二十个新晋童生没有人提及。 云景他们和和李秋第一时间离开了。 离开明月楼,李秋的脸上没有了往昔的平静和从容,一脸沉默,眉头微皱。 “师父,你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吗?”云景忍不住问。 随行的陈一剑林夜星他们也看向李秋,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情况,都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可李秋也是摇头道:“为师也不知道,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天现异象,血染苍穹,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必须要想办法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万一真有大事儿发生,也好有所准备!” 他后面这句话,隐隐约约是在提醒林耀华和陈一剑他们。 承了他这份情,林耀华拱手道:“李先生,我家里还有事情,实在抱歉,先行告辞” “无妨,正事要紧”,李秋点点头道,这会儿他哪儿还有心思管林耀华他们啊。 在林耀华他们走后,李秋道:“景儿,你们先回客栈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的师父”,云景点头。 李秋匆匆离去,云景知道,他应该是去想方设法打听发生什么事情去了。 “景哥哥,你们结束了呀” 此时对面茶楼中苏小叶跑出来说道,显然也是受到了之前天现异象的影响,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活泼。 苏猎户表情沉重道:“走,先回客栈” 心头一动,云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苏猎户,但也没说什么,一行人匆匆回去客栈。 回到客栈后,云景找了个由头避开王柏林他们,单独找到苏猎户,问:“岳父大人,你是不是知道之前的异象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苏猎户皱眉摇头道。 那你还整得紧张兮兮的?还以为你知道点什么呢,云景略微无语。 哪儿知苏猎户又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以前在军……嗯,以前偶尔听过一句话,就是描述之前那种血染苍穹情况的!” “什么话?”云景好奇问。 想了想,苏猎户也没有隐瞒,说:“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小景你也别当真,姑且听了就好,千万别告诉他人,免得引发祸端,那句话说的是‘苍穹染血,天下将乱’!” 顿了一下,他又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你也不必当真,听了也就算了,你还小,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苍穹染血,天下将乱…… 云景心头咀嚼着这句话,这不等于没说么。 虽然云景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天下乱不乱他不知道,他却是能想到,这件事情之后,必定会引发全国不太平。 不管什么地方,世间从来都不缺少那种趁机作乱之人,云景敢保证,之前血染苍穹的异象发生后,绝对会有一些妖魔鬼怪刘鬼蛇神跳出来搞事情! 那种心理不正常的人你就不能用常理去看待。 天下太平不好吗? 那种人他偏偏就不喜欢天下太平…… 心念闪烁,云景问:“岳父大人,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回家呗,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砸不到我们头上”,苏猎户语气轻松道。 云景一想也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也没用。 不久后,李秋回来了,脸上依旧没有笑容,眉头微皱。 和云景他们汇合后,苏猎户第一时间问:“李先生,打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李秋很直接的摇头道,接着又说:“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情,稍不注意很可能引发大乱,官府恐怕已经焦头烂额,短时间不可能知道具体缘由的,我已经多方去信,能不能得到回信知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接下来只能是等了” 等待是一种最让人纠结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最终会等来什么样的结果,甚至很可能根本就不会有结果。 对于李秋的回答,苏猎户也不意外,问:“那李先生接下来如何打算?” 看了年幼的云景和苏小叶一眼,李秋也没多说,道:“先回去吧,以不变应万变” “也只能这样了”,苏猎户无奈道。 点点头,李秋道:“苏老弟,我刚才隐约打听到,为了以防骚乱,县城城门很可能会暂时关闭,事不宜迟,所以我们得立即动身回去了” “嗯,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就此别过,有机会再一起喝酒”,苏猎户毫不犹豫道。 苏小叶听到他们这么说,看向云景不舍道:“景哥哥,你们要走了吗?” “是啊,总是要回去的”,云景笑道。 苏小叶闷闷不乐道:“哦,那你会想我吗?” “会”,云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伸出小手,苏小叶开心道:“那说定了哦,我们拉钩” “好,我们拉钩”,云景也跟着伸出手道。 “嘻嘻,景哥哥记得想我啊,等我将来长大了,嫁给你,我们就不分开了……”,苏小叶脸红道。 云景点头说:“那是当然” “唔,景哥哥,今天分开后,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呀?”接着苏小叶又纠结道。 笑了笑,云景说:“那还不简单,你若是想我了,直接去我家找我不就行了,额,在我家找不到我的话,去牛角镇也行,你去学堂打听就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了” “也是哦,那就这么说好了啊,我想你了就直接去找你”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夫子陨! 短暂的相聚后是离别,因为要走的方向不同,是以云景他们只能在客栈门口和苏小叶父女俩分开。 毕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分开的时候谈不上多么伤感,但到底还是有些不舍的。 “景儿,走吧”,李秋率先登上马车道。 点点头,云景回头看向苏小叶道:“小叶子,我走啦,你回去要乖乖的” “我知道了景哥哥,你要注意安全哦,还有还有,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记得想我……”,苏小叶不舍道,也顾不得害羞了。 “好” 重重点头,云景转身登上了马车。 “驾~!” 随着刘大壮的一声轻喝,马车前行,车轮滚滚,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小叶子,我们也走吧,回去之后,你要加倍努力练功了”,苏猎户语气有些复杂道。 一直目送云景他们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苏小叶才回头闷闷不乐道:“我知道的爹爹,景哥哥如今都是童生了,我要变得很厉害才配得上他” “嗯”,苏猎户点点头,不再多说,带着小叶子慢慢离去。 实际上他让苏小叶接下来加倍努力练功,并非因为云景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因为之前的异象让他感到不安。 不论如何,本事练好了,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有足够的手段应付…… 从踏上马车回程开始,李秋就一直沉默着,眉头微皱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景没打扰他,而是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和早些时候不同,街道上的行人大多都失去了笑容,行色匆匆,气氛压抑而紧张。 因为那异象,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妨碍影响到民众的心情,无形中感到不安。 一路所过,云景看到无数人蜂拥走向粮店的场景,心情有些沉重,这是乱象的征召! 民以食为天,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当大多数人都在紧张的囤积粮食的时候,就是心头开始不安了,这种时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发骚乱,进一步扩大,很可能形成灾难。 “希望官府有足够的经验应付这种局面”,云景内心默默道。 离开城门的时候,云景发现这里的气氛更加紧张,守门的兵丁增加了几倍,进出检查得也更加严格。 “希望那异象只是普通的自然现象……” 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新林县县城,云景心中暗道,但那可能吗?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云景这次来县城,也称得上收获满满,考取了童生功名,还遇到了苏小叶。 几天时间,虽然过得平平淡淡,但值得回忆的东西还是蛮多的。 人生就是这样,整天哪儿有那么多波澜壮阔又刺激的事情啊,柴米油盐,平平谈谈才是主旋律。 即使那些江湖客,也并非整天不是砍人就是在砍人的路上,说到底,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他们一辈子又能经历多少次呢,大多数时候,仅仅一次恐怕人生就那样不明不白的交代了吧。 渐渐的,新林县县城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接下来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将在荒郊野外度过,脚下是一条孤独的官道。 道路两旁,一开始还能看到田地村落,田间地头是忙碌的劳苦大众。 还是那句话,人在吃饱后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之前的天现异象,似乎对这些劳苦大众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依旧忙着自己的。 春季对农民来说至关重要,关乎一个家庭的生计,尚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他们,哪儿有那么多精力去考虑异象不异象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纵使会天塌地陷,这不还没发生么,总部至于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事情,连生活都不过了吧。 渐渐的,田地村落都看不到了,道路两旁只剩下了荒山野岭。 赶路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道路凹凸不平,马车驶过很是颠簸,又没有什么娱乐,如此一来,很容易让人感到疲惫。 本来王柏林他们还想找云景一起的,可看到李秋一言不发,也不敢去触他的眉头,只能作罢…… 中午时分,云景他们来到了前几天歇脚的那家三岔路口边的野店,人困马乏,正好吃点东西修整一下。 喂马这种事情自然有刘大壮他们去负责,云景他们不用操心。 “阿景,这次县城之旅,好郁闷啊,你和剑客都考上童生了,就我和胖子啥都没捞着”,下车后,憋了一路的王柏林迫不及待的找到云景说话。 云景打趣道:“你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捞着呢,不是买了几本书吗?我发现这几天你都在埋头苦读呢,有这认真劲儿,想来来年定能高中,还有胖子,都胖了一圈,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张了张嘴,王柏林纠结道:“今天回去后我就把那些书烧了,认真做学问,来年考取童生,否则就被你和剑客拉得太远了,以后都不好意思和你们玩儿” 云景哑然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家伙还能下定这样的决心? 希望如此吧,若他真的能做到,说明这家伙还有救…… 叫了一桌饭菜,再来一壶茶水,慢慢吃着,之前一路上的困乏总算是好了很多。 云景他们吃吃喝喝的时候,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云景他们觉得奇怪,也跟着看了过去。 一眼过后,云景明白了人们为何作出这样的异常举动,感情是在看美女。 林星语林夜星姐弟俩在人们的目光注视下踏足了这家野店,不过人们的目光几乎都放在了林星语身上,林夜星则是被选择性的忽视了。 男孩子哪儿有美女来得吸引目光不是。 林星语依旧是一身白衣,轻纱蒙面,手持长剑,或许是早已习惯了被人们关注,她无比从容,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 当看到云景他们后,林星语平静的目光中一下子莫名多了一丝神采,对身边的林夜星说:“小弟,那边,你的同窗也在,还有李先生,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自当如此”。 林夜星想都不想的点点头道,虽然分开连半天都不到,可他这次回牛角镇继续读书,若是途中遇到同窗和先生招呼都不打的话,到底是失了礼数。 走过去,林夜星行礼道:“学生林夜星,字青竹,见过李先生,诸位同窗” “晚辈林星语见过李先生”,林星语也跟着行礼道,然后对云景他们说:“云景,周金泰,王柏林,你们好,又见到你们了” 李秋点点头道:“是你们啊,林夜星,你有字了?青竹,四季常青,历风霜雨雪摧残依旧挺立,坚韧不屈,不错” “多谢李先生夸奖,字是家父起的,除了希望我如青竹般坚韧不拔外,还期望我在学问和做人上节节高升”,林夜星笑道,显然对自己的字也是很满意的。 云景心说果然只有起错的名,没有起错的字号,这林夜星的性格,倒是和青竹相得益彰,一直单方面在和自己较劲,却没有成功过,纵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过,反而‘越战越勇’,就像能压弯却压不断的竹子似的。 “嗯,你们也是回牛角镇?要不一同坐下吃点休息下?”李秋没再做过多评价,显然心中有事儿兴致不高。 “长者相邀,晚辈不敢推迟,打扰了”,林夜星点点头道,然后坐下。 他姐姐林星语也跟着说了句打扰了,坐在边上,不着痕迹的看了弟弟一眼,对他的表现明显很满意。 陈一剑这会儿嚷嚷道:“哇,大家都是同时考上的童生,你们都有字了,就我还没有,不行,回去后我也得让长辈帮我起个字,取什么字好呢,我得琢磨琢磨,多想一些,到时候让长辈给我选” “云景同学,你也有字了?”林夜星好奇的看着云景道。 云景点点头笑道:“是的,在下云景,字守心,见过青竹兄” 字一般都是亲朋好友和相对亲近一些的人称呼的,林夜星是同窗,又不是敌人,云景还是有必要将自己的字告诉他的。 “守心兄客气”,林夜星行礼道。 王柏林和周金泰一脸郁闷,他们不但没有字,如今连取字的资格都没有,要么考取功名,要么成年。 这让他们内心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早点考取功名取字,你看看,他们这个青竹兄那个守心兄的,听着就格调不一样。 周金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如既往的专心对付吃的,至于王柏林,面对林星语这样的美女,他反倒是话很少了。 啧,有些人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牛角镇一套新林县一套(房子)…… “星语姐好,我们又见面了,你也去牛角镇吗?”云景对林星语打招呼道,倒没有异样心思,纯粹是出于礼貌。 或许是因为有长辈在,亦或者是在座的都是熟人,林星语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对周围隐隐偷偷吸气的动静视而不见,点头笑道:“是呢,家里长辈有事脱不开身,我这个当姐姐的,到底练过几天庄稼把式,所以送星夜去牛角镇读书” “原来如此”,云景点点头道,心说难怪能在这里遇到,想来他的家人,正在忙着打听关于天现异象的事情吧。 接着林星语说道:“相逢不如偶遇,既然我们都要去牛角镇,不如等下一同前往如何?” 说话的时候,她看向了李秋,像是在征求长辈的意见。 “无妨”,李秋平静道,这些小事儿压根不在意。 再说了,路又不是他家的,还能拦着不让走不成…… 短暂的停留后,一行人吃饱喝足,修整得差不多了,继续上路。 林星语重新戴上了面纱,多了他们姐弟俩,到底林星语长得太过出众,而且在之前的路边客栈露过脸的,有意无意,他们走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人多了一些。 红颜祸水? 云景心头古怪,如果接下来发生点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之类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奇怪的,看了看身边的师父,云景甚至还有点期待。 期待有人来送菜。 是事实一路上风平浪静,直到他们下午回到牛角镇,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让云景白‘期待’一场。 回到牛角镇后,各自相互道别分开回家去了。 刘大壮他们将云景师徒俩送到分路的地方就停下,并没有踏足云景他们平常住的地方。 咕咕……咕咕…… 云景推开院子门,小白就发出奇怪的叫声迈着八字步迎了上来,那叫声,也不知道跟什么动物学的。 来到云景身边,它蹭了蹭云景,像是在邀功,像是在说你不在的时候我把这个家看得很好。 池塘里,脸盆大的乌龟趁小白不注意,游到岸边伸出脑袋看向云景。 “小白,这几天多谢啦”,云景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笑道,然后冲着小乌龟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小白依旧蹭着云景,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云景懂了,这是要好处呢,于是牵引了一些灵气给它,小白这才满意,又和云景亲昵片刻,然后展翅飞走了,它也是要吃东西的。 并没有厚此薄彼,云景也给了小乌龟一些灵气,那家伙得到灵气后沉入水底去了。 看到师父第一时间去查看花圃中的那株野菊,云景顺便给它也来了一些灵气…… 回到住处,安顿下来后,天也快黑了,师徒俩简单的吃了些东西,随后李秋说:“景儿,你把碗筷洗了,然后练字吧,为师出去一趟” “好的师父”,云景点头,估摸着师父依旧在想办法弄清楚天现异象的事情。 云景练字到晚上大概十点,李秋才回来,也没告诉云景他做什么去了。 晚上,云景睡觉的时候,惯例每天吸收灵气滋养自身,顺便给归来的小白,乌龟和花圃中的野菊也来了一些…… 去县城一趟,拿了个功名回来,这样的大喜事,原本云景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家人的,奈何如今才月初,只能等月底回去了。 他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昔的平静。 隔天一早起床,因为是春季,他和师父李秋下地干活儿,时间差不多了,去学堂吃饭上课。 总之,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虽然他已经是童生了,可依旧和以前的同学们一起学习,这个学期已经去了一小半,调整学习进度太仓促,只能是下学期再调整了。 那天回来后,云景再没见过林星语,对方只是单纯的送林夜星来牛角镇而已,送到后应该已经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云景早晚和师父下地干活儿,中午学习,休息的那天,还是会去镇上易容摆摊。 唯一不同的是,中午的时候,李秋都会离开学堂不知道去了哪里。 云景知道,他是在想方设法的打听关于天现异象的事情,他这一忙起来,连当初说过云景考取童生后教他练武的事情都忘了,云景也没在意,反正每天吸收灵气也能变强,练武的话,师父教他就学。 一直这样平静的过了快一个月。 月底的时候,第二天放假,云景是要惯例回家去一趟的。 可这天晚上,李秋却是带着满脸的沉重回来了,坐在客厅一言不发。 他情绪很不稳定,云景明显能感觉得到。 这天回来的李秋不复往日的平静,武者先天中期的修为都忘了压制,对云景来说恐怖的气息吞吐不定,让他胆战心惊。 以李秋为中心,方圆千米内的小动物都仿佛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恐怖气息,虫不鸣鸟不叫,寂静得可怕。 “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景无法安心练字,于是放下毛笔问道。 看了云景一眼,李秋深吸口气,平复了身上不稳定的气息,他看向云景沉声道:“景儿,你还记得那天在县城看到的远处天边异象吗?” “师父,徒儿自然是记得的,怎么,有眉目了吗?”云景点点头道。 李秋语气沉重道:“的确有眉目了,经过为师这一个月来的多方打听,总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道这里,李秋突然眼圈发红,看向远方的夜空喃喃道:“景儿,有一位夫子陨落了!” “啊?”云景心头一惊,赫然看向师父李秋,一脸难以置信。 夫子啊,寿五百,活历史一般的人物,每一个站出来都拥有挽大厦将倾的手段和智慧,师父居然告诉自己,有这样的一位人物陨落了! 点点头,李秋沉声道:“是的,有一位夫子云落了,具体是哪一位还不清楚,那天的异象,就是夫子陨落之时引发的天象变化!” “这……!” 云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深吸口气,李秋说:“消息已经确认无误,朝廷如今封锁了这个消息并未哄传天下,为师还是托了你师祖的关系才知道的,不过夫子陨落,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才会公布,举国同悲!”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除了对夫子陨落的惊愕意外之外,云景还想了很多更为深远的东西,深吸口气问:“师父,夫子陨落,必定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吧?” “何止!”,李秋凝重道。 然后说:“夫子啊,国之擎天柱,虽然还不清楚陨落的是谁,可任何一位陨落,都将是整个王朝不可估量的损失!” “为师打听到,陨落的那位夫子,并非寿终正寝,而是被敌国残害,气血冲霄,这才引发了当日的天象异常!” 说到这里,李秋问云景:“景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战争!”云景无比凝重的吐出这两个字。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征兵! “是啊,战争……” 李秋红着眼圈看着夜空喃喃道,他的语气分外复杂,带着三分叹息,三分杀意,三分伤感,还有一分咬牙切齿。 一位夫子被敌国残害身陨,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若不报这个仇,王朝脸面何在?威严何在? 可一旦发生战争,必定劳民伤财,苦的是天下百姓,眼看农家肥的推广天下百姓就要过上好日子了,随着战争爆发,谁知道会打多久?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只会让整个国家陷入战争的泥潭,好日子是别想了。 可这仗不打也得打,否则一旦失了民心,整个国家只会陷入更大的麻烦漩涡。 李秋叹息的正是这点。 作为务实派的读书人,李秋还是心系百姓苍生的。 他想得更深远一些,战争万一陷入胶着状态,必定会有些野心家趁机兴风作浪,不管什么时候,世间总少不了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到时内忧外患,整个国家都会麻烦不断,苦的只会是百姓,到时亿万苍生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有道是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天下太平的时候,哪怕日子过得苦一点,到底还能安稳度日,乱世之中,别说安稳度日了,恐怕连个安稳觉都睡不着。 乱世人不如草芥,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当然,这些都只是目前李秋的想象罢了,具体如何,还要看王朝方面接下来的动作,可不论如何,一旦开战,局面绝对不会美好就是了…… 至于那浓得化不开的杀意,是因为夫子的陨落让他恨不得拔剑将残害夫子之人碎尸万段。 夫子,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称号。 每一位夫子都是国之擎天柱,是整个王朝屹立世间的依仗之一,尤其是对读书人而言,尽管没几个读书人真正的见过夫子,但并不妨碍绝大多数读书人将夫子当做精神信仰,别说夫子被残害了,就是有人对夫子出言不逊,再好的关系恐怕都得翻脸,甚至不惜拔剑相向! 信仰这种东西,容不得半点污蔑。 而如今,一位夫子被残害陨落,作为读书人的李秋,怎能不怒,怎能不杀意沸腾? 此仇可谓不共戴天! 他的伤感也是因为夫子的陨落而伤感,精神信仰少了一位,这让他心头空落落的…… 云景也知道夫子在大离王朝无数人心中代表的意义,如今其中一位被残害身陨,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想到前世那些处于战乱中的国家,云景心头也无比沉重。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战争不只是国家的事情,不只是高层的事情,那会牵扯到每一个人,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除非能以碾压之势迅速结束战争! 可敌国都敢对夫子下手了,而且还已经得手,损失了一位夫子,大离王朝别说以碾压之势结束战争,很可能还会被大举入侵! 的确,大离王朝还有几位夫子,每一个都有挽大厦将倾的手段,但敌国就没有这样的存在了吗? 对方敢动手,必定就已经做好了迎接后果的准备,而如今大离王朝在失去一位夫子后,平衡已经被打破。 接下来的局面会演变成什么样,云景无法想象。 脑袋有些乱,云景暂时不去想那些,他问:“师父,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还能如何,给夫子报仇以及战争这些事情,自然有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拿主意定章程,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别添乱就是对朝廷最大的支持,作为大离王朝子民,王朝有需要,我们随时听候调遣就是,若是家国有难,我等又何惜此身!”李秋面容冷冽道。 如果他如今不是一介布衣的话,云景都不用怀疑,自家师父绝对会恨不得第一个亲上战场。 点点头,云景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挺无奈的,除了尽量别添乱之外,还能怎么办?给夫子报仇?没那个能耐,至于给王朝出谋划策之类的,那就更没资格了…… 接着李秋忧虑道:“我大离王朝疆域辽阔,西抵大漠,南临蛮荒,东临大海,唯有北面,与三个国家接壤,边境极长,之前本朝有四位夫子,一位坐镇京城,一位监察天下,还有两位坐镇边关,这才震慑北面三个国家不敢大举来犯,也才有了我们的太平日子,如今陨落了一位,报仇势在必行,那北面的三个国家,不管是哪国残害了夫子,我大离王朝都将防范另外两个国家,甚至还有可能同时面对三个国家,毕竟,只要他们有点头脑,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墙倒众人推啊,他们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本朝慢慢的再出一位夫子重现之前的局面,甚至为师怀疑,夫子身陨,本就是那三个国家联手造成的,要知道夫子那种存在,单对单,想要杀死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必须要多个联手才能做到,而且即使做到了,以多胜少,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听了师父李秋的这一通分析,云景才意识到如今大离王朝的局面有多糟糕,少了一位夫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甚至有可能大离王朝立国八百余载都没遇到过这样的危机! 夫子那种存在,或许平时和人们毫无关联,还处于传说,可关键时刻,是真的能影响到一个国家兴衰的。 一个人居然能影响一个国家的兴衰,看似有点扯,但云景一想到夫子那种存在身死都能影响天象变化,可谓伟力加诸己身,他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用一人可抵百万军来形容或许有些夸张,但想想又觉得不过分。 说着说着,李秋停下了话头,拍了拍云景的肩膀说:“景儿,你还小,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去想了,安心做学问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的确,云景才十岁,家国大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嗯”云景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若国家都乱了的话,作为平民百姓,云景他们这样的人岂能不受牵连? 似乎意识到和云景说这些不合适,李秋转移话题道:“景儿,你明天要回去对吧?” “是的师父,徒儿考取童生功名,家里恐怕还不知道呢,我得回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高兴高兴”,云景回答道。 不管将来如何,眼下的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 李秋点头道:“待你从家里回来,为师就开始教你练武!” “嗯”,云景再度点头,心情颇为沉重。 他都能想到这个国家将要不太平,李秋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教云景练武,李秋恐怕也是存了几分将来乱局开始后云景也能有一身武艺防身的想法。 甚至云景隐隐约约感觉到,若真的乱局发生后,自己恐怕能如同当下这样和师父朝夕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时局和命运息息相关,人生这种东西,下一步谁也不知道会走向何方…… 这一晚云景睡得不踏实,甚至还做了个噩梦,梦到边关失守,敌国军队如蝗虫般席卷而下,一路烧杀抢掠,整个王朝崩塌,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尸山血海。 梦境到底是无序且不讲道理的,前半段云景还做噩梦呢,后半段他居然就梦到了结婚这种喜事儿,结婚的对象是苏小叶…… 隔天一早,云景辞别师父,在刘大壮和丁威的陪伴下回小溪村去了。 这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春日里万物勃发,漫山遍野都是青翠的嫩绿。 惯例的将云景送到村口,刘大壮和丁威他们就告辞返回牛角镇去了。 云景到家也才早上十来点的样子。 本来春季农忙时节,云景以为家里没人的,可让他意外的是,家人居然全都在。 “哥,你回来啦” 院子里的云冬在看到云景的第一时间打招呼,但脸上没有喜悦的表情,像是有心事,眼神一直看向屋子方向。 云冬已经六岁了,这两年也和当初云景一样帮着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明显懂事了很多。 乡下孩子嘛,整日里风吹日晒的,云冬也有些黑,纵使云景每个月都会回来拿灵气去滋养他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倒是这些年在云景用灵气暗中帮忙下,家人几乎都没有生过病。 “爹娘他们呢?”云景点点头问。 指了指堂屋,云冬说:“在家里呢”,犹豫了下,他补充道:“哥,前几天村里来人了,是官府的人,他们来找爷爷,然后他们走了,爷爷就再没笑过” “没出什么事儿吧?”云景皱了皱眉道。 摇摇头,云冬说:“倒没出事儿,具体我也不清楚,问他们也不告诉我,哥你想知道原因的话,自己去问吧” “嗯,我知道了”,松了口气,云景向着屋子走去。 一家人都在,但却都是愁眉苦脸的神色。 “哥哥,哥哥,抱抱……” 看到云景的第一时间,小云夕就从江素素怀里挣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要抱抱。 放下书箱,云景将她抱起,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夕夕乖不乖?” “乖,我可乖了”,小云夕蹭着云景的脸奶声奶气道。 逗了小云夕片刻,云景看向愁眉苦脸的家人问:“爷爷,爹,娘,你们这是……?” “小景回来啦,家里没事儿,你不用担心,就是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哎……”,云林看向云景点点头道,一脸忧愁。 这些年来,他在云景暗中用灵气滋养下,倒是显得年轻了些,精神头很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的话,活个百来岁应该没有问题。 百来岁的老人,在穷苦的乡下来说,那能称得上是人瑞了。 抱着小云夕,云景问:“爷爷,什么事儿啊,能和我说说吗?” 点点头,云林道:“是这样的,小景,前几天官府的人来村里,找到了我,让我通知村民,王朝要征兵,年龄在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在这个年龄段,除了独生子的人家,都要出一个男丁去当兵,我们家还好,你和小冬都还小,你爹这辈只有他一个,倒是不用出人去当兵,可村里其他很多人家就躲不过去了,眼看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还没想好如何告诉村民们” 听爷爷这么说,云景沉默。 夫子身陨后的影响来了。 战争,征兵,那是要死人的! …… 第一百六十章 有子如此 当兵,那是要上战场的! 战争有多残酷不用想都知道,那根本就是绞肉场,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的,尤其是这冷兵器时代,大家抡着刀子互砍,脑袋被砍了还好,当场就死了,得个痛快,就怕那种砍得半死不活,又动不了,活活痛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流血流死,即使侥幸从战场上活下来,后续发生战争还得上,有几个人能安然的活到退役? 中途倒是有人退出战争的,可那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情况下,无法再上战场了,只能带伤回家,一辈子落个残疾,往后的人生那才叫一个痛苦。 每个人都是娘生爹养的,父母含辛茹苦将儿子好不容易养大,怎么舍得将其送上战场?去了,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虽说战场上多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可那都是用命拼出来的,尸山血海中趟过,又有几个人能在战场上功成名就? 多的是默默无闻英雄! 战场上,一个人的死亡太渺小了,犹如大海中的一滴水珠,连点浪花都翻不起。 沉默片刻,云景想了想问:“爷爷,是否达到要求的人家,必须要有人去当兵?” “是的,必须!”,云林沉声道。 说实话,大离王朝的征兵标准,已经很人性化了,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而且目前还不要独身子的家庭,谁家适龄儿子多,出一人就可以了,不至于出现让人绝后的事情。 可那毕竟是上战场啊,很可能有去无回,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几个人愿意去当兵? 云景如今对于大离王朝的律法还不了解,得到爷爷的回答后,迟疑道:“爷爷,如果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后果很严重!”云林叹息道,然后又说:“如果达到要求的人家拒绝出人服兵役,首先是后辈永世取消科举资格,其次田产没收一半,往后若有徭役,这样的人家会被优先‘照顾’,还有就是,情节特别严重的,会按逃兵处置,吃官司是轻的,很可能会被杀头以儆效尤!” 云景没想到据服兵役的后果这么严重,永世取消科举资格,从根本上就断绝了翻身的机会,田产没收一半,失去了一半田产的收入,一个家庭想生存都困难,还有被优先摊派徭役,重点照顾之下,被活活累死都不奇怪,然后严重的还会被杀头! 说到底,这是封建王朝,规矩定下,若不遵守,就是和朝廷对着干,能有好下场才怪了。 至于说想隐瞒家庭情况躲避兵役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当户籍是摆设?一查就能知道你的家庭情况。 云景无奈道:“爷爷,这种事情,躲是躲不掉的,还是尽早告诉村民们吧,也好让大家提前有个准备”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实在开不了那个口啊,毕竟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战场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吗?去了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啊”,云林纠结道。 想了想,云景说:“爷爷,当兵上战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总不至于一去就上战场吧,总得训练一段时间不是,还有啊,兵也不能白当不是,总得有些好处吧?” “那倒是,那天前来通知我的官府人员说,当兵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兵饷,吃穿都由朝廷提供,如果上了战场,杀敌一人能有十两银子的奖赏,也可换成等价的田地,表现优异的还能升官,具体我不清楚,然后的话,若是伤残了,会有一笔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如果死在了战场上,会有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金”,云林将他知道的当兵福利都说了出来。 云景心说这才合理,然后道:“既然这样的话,爷爷,你也别犹豫了,尽快告诉村民们吧,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归要面对现实的,而且,凡事往好处想,当兵固然辛苦且危险,但也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不是” “也是,等下我就去通知村民们吧,快到饭点了,大家也都快回来了”,云林最后叹息道。 点点头,云景又问:“爷爷,我们村,有多少人家是符合征兵要求的?” “二十户左右吧”,云林想都不想到,在小溪村生活了几十年,对村里各家各户的情况他还是清楚的。 也就是说,得有二十人左右要脱产去当兵,他们去了,最终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谁也不知道。 云景讨厌战争,不管是前世还是此世。 可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 这件事情说到这里,话题太过沉重,江素素打岔,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些,小景,你吃饭了没?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 “娘,我想吃你做的四季豆闷饭,可香了,配着拌黄瓜,我能吃三大碗”,云景笑道。 江素素起身说:“那好,你等一下啊,很快就好了,还有啊,小景,以前用四季豆焖饭,那是因为粮食不够吃没办法,现在不用交税了,收成还好,不用像以前那样省着了,不过既然你想吃,娘就给你做” 说着,江素素去了厨房。 以前粮食不够吃,饭里和点能填饱肚子的菜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云景是知道的,这会儿说想吃四季豆焖饭,也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哪儿知娘亲当真了。 这次征兵的限制还是挺宽松的,云景家并未被波及,但对其他人家来说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论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的,多想些开心的事情,不能总活在烦恼之中,否则人生也太悲哀了。 吃饭的时候,云景说:“爷爷,爹,娘,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一个是关于我的,一个是关于弟弟妹妹的,你们想先听哪个?” 家人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云山拍了云景脑门一巴掌道:“还给我们卖起关子来了,快说,都有什么好消息,说出来让你爹我也高兴高兴” 云景无语,爹啊,你想知道就知道吧,咋还动手了呢,好吧,你是爹,我不和你计较。 见弟弟妹妹都好奇的看着自己,云景道:“我先说关于他们的好消息吧,爷爷,爹,娘,云冬现在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种地吧,我问过师父,师父也答应了,下学期,也就是秋天的时候,小冬就可以去学堂念书了,然后就是,等小夕大点,年龄适应的时候,也能去镇上读书,镇上有专门教女孩子的私塾,师父到时候会帮忙联系的” “真的?哥,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能念书?”小云冬当即兴奋道,连饭都忘了吃了。 他一直都很羡慕自家哥哥念书,主要是能不干活儿啊,这会儿听到自己也能读书,可把他激动坏了,迫不及待的确认。 云景笑道:“当然是真的” “哈哈,太好了,我也能念书了”,得到确定,云冬高兴得直接蹦了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一家人都很高兴,之前的阴霾消散了很多。 云林老怀大慰道:“小冬也能念书,家里出了两个读书人啊,对了,还有小夕,也可以念书识字,祖宗保佑,当真是祖宗保佑啊” 当了一辈子农民,曾经读书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如今家里的孩子都能念书了,云林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江素素看着怀里的云夕道:“小夕,你听到了吗?你哥哥说你将来也能读书识字呢,高不高兴?” “读书,嘻嘻,我也要读书”,云夕奶声奶气道,她还不懂读书的意义,但家人高兴,她也跟着开心。 此时云景看向云冬说:“小冬,你别高兴得太早,以后读书,你若不给我读出个名堂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哥,以后我都是读书人了,你还揍我啊?不兴这样的”,摄于哥哥的威严,云冬顿时脸色一跨道。 云林明事理,对云冬说:“你哥那是对你好” “哼,好吧,以后我认真学,一定要学得比哥哥好,到时候看哥你还怎么揍我”,云冬下巴一抬哼哼道。 云景笑道:“那样最好,你能学得比我厉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此时云山表情有些纠结,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可又有些莫名惆怅,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啊,可这个家,却因为儿子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己只会种地,没啥本事,这个家居然是靠儿子撑起来了,对于当父亲的云山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名的悲哀。 他也没纠结多久,看向云景道:“还有呢?快说,另一个关于你的好消息是什么?” “关于我的好消息就是,爷爷,爹,娘,我现在已经是童生啦,你们没发现我的衣服和发式都和以往不一样了吗?” 江素素笑道:“是不一样了,刚才都没注意” “童生?那是什么?”云山挠头道,没懂。 好吧,他们不明白也正常,云景解释道:“童生就是通过科举考试后的一个称号,我现在也有功名了,有这样的功名在身,我每年能在官府领四套衣服,还有一些钱粮,哦对了,有功名后,能免徭役和兵役,爹,你们听明白了吧?” “明白倒是明白了,但真有那么多好处?”,云山惊呼道,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觉得有点不真实。 云景笑道:“这还能有假,官府明文规定的,稍微打听就知道了” “那太好了,嘿,我儿子也是有功名的人了,啧,要不要摆个酒庆祝一下?我看完全有这个必要”,云山当即拍手乐道。 云林敲了敲桌子,说:“摆酒就算了,本来这种事情按道理是要摆酒庆贺的,可现在不是时候啊,别家的孩子都要去当兵上战场了,我们这边庆贺,不合适,以后再说吧” “也是”,云山表情一僵郁闷道,之前光顾着高兴了,忘了这茬。 然后云景又道:“爷爷,我还没说完呢,忘了告诉你们,我是这次的县试第一,按照我和师父的约定,取得县试第一后,小冬以后去学堂读书,一应花销师父都帮忙出了,而且啊,师父还会给小冬推荐一个师父呢,总之就是你们不用操任何心啦” “还有这等好事儿?”云林难以置信道。 点点头,云景道:“当然是真的,爷爷,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骗你们” “好,好啊……”,云林听到云景的回答,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很多。 有子如此,何愁家庭不兴旺? 这会儿云冬好奇问:“哥,那个童生功名,好考吗?” “只要你将来认真学了,还是挺简单的”,云景如此回答道。 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挺简单的,可弟弟还小,没必要告诉他科举的难度,免得现在就打击他学习的积极性。 “真的啊,那我一定好好学,早点考取功名,将来我一定比哥哥你更厉害”,云冬兴致勃勃道…… 看着家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云景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成就感和满足,之前自己取得的成就他都没此时这么开心,把自己的成就分享给家人,让他们高兴,让他们脸上有光,为人子女,所求的,不就是这些么。 人生,最怕的是当你功成名就之时却无人分享,那样的话,再高的成就都让人高兴不起来,反而是一种悲哀……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一家人吃完了饭,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云林犹豫再三,起身走了出去,趁着饭点,去村村子中间,通知村民集合,宣布征兵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愁云惨淡 日上三竿,正是饭点的时候,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 作为村长的云林,提着一个脸盆大的鼓往村子中间走去,鼓是用来敲响召集村民们用的。 本来云景也想跟去的,却被云林叫住了,让他留在家里,什么都别管。 理由是云景还小,大人的事情让他少掺和。 实际上在云林内心来说,云景如今是读书人,还是有功名在身的那种,不适合参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 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祖坟冒烟的事情,总不能走回头路吧? 小农思想嘛,就是这样,很真实。 读书人嘛,安心做学问就是,当兵啊抡刀子砍人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远离的好,那是粗人干的事情,和读书人三个字不搭边。 最主要的是,自家孙儿如今考取了童生功名,是大喜事,而村民们有家人要去当兵,说到底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万一被村民们知道了云景考取功名的事情,两相对比,容易引起村民们的反感。 这些年的村长当下来,不得不说,云林的想法也打磨得越发老练了。 爷爷一再坚持不让自己去,云景也只能作罢。 小孩子不懂事,云冬云夕他们听到要召集村民,以为有热闹看,嚷嚷着跟去了。 最终家里就只剩下了云景一个人。 好在他不用去也能‘看到’现场,也就不纠结了…… 云林拎着小鼓来到村子中间,那棵大杏树下,当年风刀门的弟子劈断的树枝断裂处还依稀可见。 这里有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在玩耍,云林冲着他们说:“狗子,你们家大人呢?去,让他们来这里,说我有事情通知大家” 征兵的事情无法改变,始终是要通知村民们的,云林下定决心后就不再犹豫了。 “是村长爷爷呀,好的,我们马上去……” 几个小孩一哄而散。 将小鼓递给边上的云山,云林示意他挂在树枝上敲击,云山照做。 咚咚咚,咚咚咚…… 颇有节奏感的鼓声响起,回荡在村子上空,明显这些年云山没少做这种事情,都敲出节奏感了。 “大伯,啥事儿啊,又敲鼓,这段大家都挺忙的”,有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村民,听到鼓声后过来询问道。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儿的话,他不准备停留,地里的活儿要紧。 云林脸上没有笑容,道:“有事儿,大事儿,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村民们来了我再一起说,别走了啊” 见云林一脸严肃,那村民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慢等。 鼓声依旧在响,有村民闻讯赶来,他们纷纷询问云林有什么事儿,但云林都没说,只道等大家都来了一起通知。 村民们越聚越多,很多人还端着饭碗,干脆就蹲边上刨饭,还不忘和周围的人聊天打屁,场面吵吵闹闹倒是颇为热闹。 半个小时左右,村民们都聚集得差不多了,云林示意云山停下敲鼓。 然后,他站在高一点的地方,表情严肃开口道:“大家都安静一下,接下来听我说,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不是开玩笑,都听清楚了,我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开玩笑!” 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他们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心里并没有太过在意,实在是这些年来村里的日子逐渐好过了,又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儿,导致村民们并没有紧迫的心态。 在大家安静下来后,云林又道:“你们听好了,我再重复一遍,接下来我要说的,不是开玩笑” 顿了一下,他才说正事儿,道:“前几天,朝廷下令,让我通知大家,朝廷要征兵,在我们小溪村征兵,年满十六,四十岁以下,不是独生子的,家里都要出一人去当兵……”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本来还表情轻松的村民们,顿时脸色一变,当场炸开了锅。 “征兵?好端端的征兵做什么?难倒要打仗了?” “就是啊,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也太突然了!” “当兵听说很危险的,很容易死人,是不是真的啊?” “村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能不能不去?” 在村民们七嘴八舌中,云林被吵得受不了,脸色一沉,接过云山手中的鼓棒,咚的敲了一下鼓,吸引了大家注意力后,他再度道:“安静,听我说!” “我说了,不是和你们开玩笑,朝廷已经下令,千真万确,这点你们不用质疑,刚才我说的那些条件,有人家满足的,必须要出一个人去当兵,是必须,听清楚了吗?” “我也没有办法,朝廷是这么规定的,我只负责通知,你们若有疑问,大可自己去官府询问,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征兵已经成为定局,不要想着逃避,逃不了的,后果严重,谁家若是逃避,后代子孙永世失去科举资格……” 将逃避兵役的严重后果说了一遍,云林又道把当兵的福利通知了一下,最后道:“大家都清楚了吗?满足条件的,若是拒服兵役的话,你们自己想想那种后果吧,我就不多说了,真的,别想着逃,大家都是有户籍的,在官府备案着呢,你跑,人家一查就知道了,而且又能跑哪里去呢?没有路引,你连县都出不去,除非放弃家业遁入深山,那就是流民了,没身份,比乞丐都不如,流民啊,被抓到就跟在野外捡了头牲口没什么区别!” 最后,云林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谁去谁不去,总之自己看着办,满足条件的人家,必须要出一人,留给大家的时间只有五天了,五天后,你们商量好了,要去当兵的人,在这里集合,我领你们去官府报道,后面会有人安排你们,具体我也不清楚” “好了,就这样吧,大家知道后,就散了吧” 说完,云林带着满心的纠结准备离去。 正如他所说,朝廷要征兵,命令已经下来了,他也没有办法更改,只是作为一个通知的人罢了,通知完,他实在不忍心去看村民们茫然惊恐的表情。 都是乡里乡亲的,几十年相处下来,虽然偶有口角,但如今很多人家都要出人去当兵,去了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实在是心头不是滋味啊。 他想走,可村民们哪儿能让他走啊,纷纷围着他一个劲的询问确认,实在是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让人完全没有丝毫准备。 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那是壮劳力,是一个家的顶梁柱,突然要出这样一个壮劳力去当兵,对于农村家庭来说,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损失。 尤其是,去了很可能就回不来了,面对这样的情况,村民们如何能平静得下来? 被村民们围着问,云林也是万般无奈。 “哎,你们自己回去商量着看吧,这个事情是没法改变的,不过我建议啊,要去的,最好都是成亲了的,而且有孩子的……,这样一来,说句不好听的,将来即使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断了后,如果是那种兄弟多的,都没结婚的,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总之,五天后,必须要有足够的人在这里集合,你们问我我也没有办法,我还能把你们怎么样啊,到时候官府怪罪下来,你们可别怪我没通知到位,好了,就这样吧,散了散了,哎,这叫什么事儿啊,该死的世道……” 毕竟是村长,家里还出了读书人,云林的威严还是有一些的,好说歹说,总算是摆脱了一帮情绪复杂的村民。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时间一到,人数不够,自然有官府的人去料理后面的事情,那就不是他云林的事情了。 面对这个问题,村民们哪儿还有心情干活儿啊,要么三五一群的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具体可行的办法,要么带着满心的沉重回家,回去和家人商量着谁去当兵的问题。 早上的时候,整个村子还宁静安详,当征兵命令宣布后,整个村子上空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愁云惨淡之中。 村里也有些人家如同云景家一样,要么孤儿寡母,要么年龄不达标,这样的人家是不用出人去当兵的。 可他们也高兴不起来,这次征兵虽然侥幸没落到自己头上,可下次呢?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只能是在心头默默祈祷,下次永远都不要来…… 云景在家里,虽然没有去现场,却也用独特的视角将那里的情况尽收眼底,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 这个时代,可是有好男不当兵这个说法的,成年男子,是家里的壮劳力,是顶梁柱,这样的壮劳力脱产去当兵,剩下的活儿就要落到其他家人的头上了,会让本就艰苦的日子雪上加霜。 而且啊,很可能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都是娘生爹养的,谁又舍得将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送上危险的战场? 可不去又不行,朝廷的命令不容反抗,否则后果只会更严重! 如今云景的思维辐射范围足以将整个小溪村纳入观察范围,那些村民散去,回到家之后,表现各不相同。 有的人家愁云惨淡,有的人家爆发了争吵,有的人家则是有人主动站出来有担当…… 众生百态尽显无疑。 将那些画面尽收眼底,云景心头也颇为不是滋味。 再一次,云景对战争感到无比厌恶……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征兵令宣布后,整个小溪村上空都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村民们脸上失去了往昔的笑容。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在家的这几天,受村中气氛影响,云景丝毫感觉不到回家后的轻松和愉悦,内心压抑,沉甸甸的。 不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的。 云景的生活依旧,除了每天晚上练字之外,也换上了旧衣服帮着家里干活儿。 以如今云景的体质,他虽然还‘未成年’,可再繁重的农活儿对他来说都不再话下,然后他就在家挑了两天大粪…… 他家有牛,还养猪,农家肥是不缺的。 一担大粪百十来斤,一开始云景说要帮忙的时候,家人还怕他闪了腰,在看到他无比轻松就挑起来后,家人就不阻止了。 这让家人直夸赞,咱家小景也是个壮劳力了,长大了啊。 云景这还是悠着呢,怕吓着家人,否则的话,他两只肩膀同时挑一担大粪都都不吃力!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阳光照射下,农家肥那味道简直迷人…… 云景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做惯了农活儿,倒不觉得如何,尤其是从他读书开始,每个月回来都会帮忙干活儿,久而久之,村民们对他这个读书人居然也干活儿也就见怪不怪了。 陆陆续续的,这几天有人来找到村长云林,都是家里满足征兵条件的人家,那些家庭尽管百般不愿,但没办法,王朝命令还是要遵守的,于是渐渐的确定了去当兵的人选,前来通知他一声。 每有人家前来确定人选,云林都只是表示知道了,这种事情说再多都没有意义,徒增伤悲。 回家的第三天,也就是回镇上那天,云景难得清闲,因为家里需要挑粪的地方,在他的帮忙下都挑得差不多了,主要是这已经是春末,前段时间家人已经忙完了大部分。 这天一早,云景去放牛,独自一人,没带弟弟妹妹,不是不想,是弟弟妹妹不想放牛,他们想玩儿…… 大黑在不远处吃草,云景则坐一块石头上沐浴春日早上的阳光,暖洋洋的,很舒服。 在他跟前,一块碗口大小的不规则青石缓缓飘了起来,没有任何依托,是云景用控物能力将其控制漂浮起来的。 “大概三公斤!” 看着眼前漂浮的青石,云景心中暗道。 三公斤,这是他如今控物能力的重量,快到上限了,再重就控制不动,而且时间久了的话,还很吃力,会头晕耳鸣。 他大概能控制这个重量五分钟左右,已经很惊人了。 如果重量轻一些的话,维持的时间会长一些,将重量维持在半斤左右,他能连续控制几个小时都不待歇气儿的。 将眼前的青石‘放下’,云景喃喃道:“童生试后,心态转变,连带着控物的重量都增加了这么多,足足增加了两公斤左右” 这样的重量,哪怕仅仅只是控制三公斤的石头砸人,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别说寻常人了,就是一般的练武之人,脑袋上被云景来一下,都能被垂成烂西瓜。 他虽然能控制的重量上限有限,可‘挥舞’起来所能爆发的‘力量’和速度却是和本身体质成正比的! 这是这段时间试验过后得出的结论。 也就是说,他意念控制物品,实际上和拿在手中没什么区别,而且还能远距离操控! 这就很可怕,试想一下,敌人拿着刀剑准备想砍他,结果还没能靠近他的,自己手中的刀子就飞起来把自己脖子给砍了…… 前提是云景要能控制得了那个重量。 三公斤的重量,换成刀剑那样的利器,杀伤力将呈几何倍数暴增! 御使刀剑,隔空御使,御剑……,换成轻一些的,完全可以做到。 那简直是剑仙般的手段! 试问哪个男孩子没有一个剑仙梦呢? 而如今,云景就能做到了。 可惜的是,如今他控制的重量上限不够,没法御剑站在剑身上凌空飞行。 他在想,将来若是有机会控物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能不能‘御人’,把自己控制着飞起来? “应该可以吧?可那算什么?自己把自己举起?额……” 挠挠头,毕竟还没道那种程度,云景也不知道行不行,可是,飞行啊,飞啊,太让人向往了。 摇摇头,将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抛开,将来的事情想那么多也没用,顺其自然的好。 他已经总结出一些自己身上的神奇变化了,很多东西,刻意强求,反而搞不好到头来一场空。 思绪回到当下,他在琢磨,如何才能将控物能力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因为最近的变化。 夫子陨落,大离王朝战争将起,未来很可能发生乱局,不仅仅只是战场上,很可能身边也会跳出一帮牛鬼蛇神搞风搞雨,是以云景不得不琢磨一些自保手段,将来万一遇到危险也能从容应对。 控物,加上一千多米半径无死角的观察范围,说实话,云景的安全感还是有的,但估摸着也是受前世的影响,他总有点‘火力不足’恐惧症。 所以他决定充分的开发一下自己控物能力的优势。 眼前就有很好的试验对象,之前控制的那块大概三公斤重的青石。 说干就干。 他意念控制其飞起,越飞越高,最终那块石头来到了一千多米的高空。 那块石头若是有意识的话,恐怕做梦都梦不到自己这辈子还能飞这么高…… 将石头送入高空后,云景思维放开,石头飞快自由往下落,越来越快,到最后快接近地面的时候,云景居然听到了隐隐的破空声。 砰~! 一声闷响,草地上,居然被那块石头砸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坑,泥土混合着草屑四溅。 看到这一幕,云景还算平静,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在想,石头尚且如此,若是换成刀剑从那么高的地方笔直掉下来呢? 重力加速度下,那么高掉下来,恐怕下方的人穿着铠甲都要被洞穿钉死在地上吧。 而这,仅仅只是自由落体! 之前那块石头掉下来,虽然是摔在草地上,但已经碎了,云景不得不重新找了一块重量相当的石头。 这样的石头到处都是,找起来很简单。 将新找来的三公斤左右石头控制着飞到高空,待到极限后,意念控制下,云景狠狠往下‘砸’! 这些年来,他的体质在灵气的滋养下,单手都能轻松举起百十斤的磨盘,还能丢出去几十米远,力量相当可怕。 虽然控物的重量上限有限,但和抓在手上没区别,隔空挥舞起来的力量是和本身体质成正比的。 在他那超乎常人力量下,千多米的高空砸下一块三公斤重的石头,重力加速度加持,威力何其惊人? 呜…… 石头从天上砸下,划破空气,发出了清晰可闻的破空声,那石头宛如一颗小流星般轰然砸在了地上。 轰~! 地面一震,一声巨响,泥土四溅,草屑乱飞,云景定睛一看,地面出现了一个桌子那么大的大坑,深超过了半米! 这威力,和一个手榴弹没什么区别了。 “还好隔得远,这要是砸在自己头上,恐怕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身体组织……” 看到那边的大坑云景也是一阵牙酸。 然后他又很高兴,安全感大增啊,这威力,几个人扛得住? 尤其是,半径千多米范围内,他能‘精确制导’啊,控物能力下,他‘砸’出去的东西,是能够后续用意念去稍微调整方向的! 这要是换成刀剑利器…… “这样一来,控物能力,加上千多米范围内全方位无死角的细致入微观察能力,即使将来乱局发生,我也有一定自保能力了” 对于自己的手段,云景并未得意忘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夫子那种存在,死亡的时候气血冲霄都能引发天象异常了,还不是说死就死,自己还差得远呢。 总之,低调,一切以小心为上。 对于自己的控物能力,云景觉得值得开发的地方还很多,慢慢来吧。 时间也不早了,回家。 至于地上的大坑,管他呢,反正又没人看到。 大黑这些年来在云景用灵气的滋养下,长得越发壮实了,油光水滑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分外灵动。 牛,本来就是一种很通人性的动物,如今云景都已经能做到和它单方面的简单交流了,只需要嘴巴说,让它往什么方向,停下,奔跑,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吃,这些大黑都能听得懂。 就很神奇。 云景猜测,一直这样用灵气滋养下去,天长日久,这家伙会不会成精? 平凡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下午,刘大壮他们来接云景,他得回镇上去了,虽然如今云景已经不需要他们保护,但这已经形成了习惯。 到底时间对不上,云景没法去送别村里那些即将远行加入军旅的村民们了。 “望你们平安归来” 离开村子的时候云景心中默默道。 回到镇上住处,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李秋似乎早就在等着云景归来。 看到云景的第一时间,他问:“景儿,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多谢师父关心,家里一切都好”云景回答道。 李秋点点头,说:“嗯,景儿,你去把东西放下,从今天开始,为师教你练武……”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科普时间…… 回家之前师父就说过关于练武的事情,是以一回来师父就说教自己练武云景并未太过意外。 只是,这是不是显得有些太过急切了点?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闪过,点点头,云景道:“好的师父” 把东西放好,来到屋外,李秋指了指边上的一张椅子道:“景儿,你先坐,在教你练武之前,关于武道方面的一些事情,为师先给你大致讲解一下,让你对武道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云景坐好,做洗耳恭听状。 啧,接下来大概就是科普时间了吧? “景儿,以前为师不教你练武,是怕你分心耽误了学问,如今你考取童生功名,已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倒是可以分出一部分精力来练武了” “练武和做学问有很大的区别,做学问,更多的是要去想,去看,去听,去问,去博闻广记,去思考,而练武,重在一个练字” “不过做学问和练武,还是有共通之处的,都是一个持之以恒的过程,容不得丝毫松懈,否则只会原地踏步甚至倒退!” 一开始李秋就给云景说了做学问和练武的区别以及共通之处。 听得出来,李秋始终将做学问放在第一位,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将‘做学问’放在了前面。 点点头,云景表示明白。 然后李秋又说:“武道,虽然为师常说它是小道,可小道也是道,不管大道小道,若是能一直走下去,走得远,走得高,都是好道” “我们读书人学问才是根本,练武不是为了与人好勇斗狠,不是为了强取豪夺,而是有武艺傍身,能更好的做学问,毕竟若是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又如何安心做学问呢,当初为师说做学问是为了和人讲道理,练武是为了与人心平气和的讲道理,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但更多的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不到迫不得已之时,最好还是不要与人动武的好,打打杀杀,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道方面,是有严格的境界划分的,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是到了,没到就是没到,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但境界并不等于绝对的战力,也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两人动武,决定胜负的因素太多,兵器甲胄,功法武技,天时地利,阴谋诡计,身体状况,甚至心情状况,等等这些,很多时候都将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这些景儿你都能理解吧?习武之后,也不要过于依赖自身武力,很多时候还是要动脑子,一味的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那是莽夫,这种人风光的时候的确是风光,但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身死道消的下场,通常善于用拳头解决问题,而不是动脑子解决问题,这样的人,没几个能有善终的!” “徒儿明白”云景认真点头道。 尽管这些道理云景都懂,但不可否认都是金玉良言,是很多时候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贵经验,师父能将这些提前告知自己,也是用心良苦了。 满意的笑了笑,李秋继续说道:“武道分五个境界,后天,先天,真意,神话,逍遥,这五个境界又有初中后期的区别,嗯,怎么说呢,有些人总喜欢在一个境界达到临界点后,用巅峰亦或者半只脚踏入下一个境界来形容那个时候的状态,以此来彰显那个状态的特殊性,实际上也依旧只是某个境界的后期罢了,没太大区别” “世间练武之人无数,九成左右都只是处于后天境界罢了,是不是难以置信?可这就是事实,就像我们新林县,如今的公主府是个例外,余者,就为师了解,除了我是先天境界外,其他的都不过只是在后天境界徘徊罢了,嗯,或许要不了多久,你岳父也将跨过后天境界踏足先天” “武道后天境界,只是武道的最低一个层次,可却囊括了世间九成的练武之人,可想而知,武道想要向上攀登是何等艰难,这些练武之人,非大机缘大毅力,一生蹉跎,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 “后天境界的初中后期,实力差距也是很大的,切莫等闲视之” “后天初期,囊括了半数的练武之人,就像接下来要开始练武的景儿你,也可以归类为这个阶段,这个阶段主要是打熬筋骨体魄,习练武技招式,对敌手段方面,怎么说呢,直白点描述就是简单粗暴,没有技术含量可言,当然,这是站在为师的角度和高度,你可不能这么想” “先说打熬筋骨体魄,这个阶段,根据个人体质不同,所习功法因素,每个人的体质上限也是参差不齐的,弱点的,能打出两三百斤拳力就算不错了,对付没有练武的普通人绰绰有余,而强的呢,这个就不好说了,就为师知道,后天后期阶段,曾有人能单手举起千斤重物,你能想象那等体质,一拳打出得有多么可怕的力量?总之一句话,这个阶段的上限和下限简直不讲道理,当然,就如为师所说,能在这个阶段单手举起千斤重物之人,太过稀少,用凤毛麟角来形容都不为过,对于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而言,越阶战斗并非难事,用力量碾压,简单粗暴,至于习练武技招式,这个就不多说了,不过都是练出来的,增加对敌手段” “当后天后期筋骨体魄打熬到一定地步,气血充盈,若有相应功法的话,就能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后天中期” “后天中期是运用自身气血力量,独特的功法搬运气血,实力大增,怎么说呢,这个阶段,武者搬运气血,你若是看到有人的手突然大了一圈,某些部位猛然变得坚韧甚至变色,也不要奇怪,那是气血在起作用,某些高明的功法,搬运血气,足以让本身体质的实力成倍暴增,后天初期是做不得这点的,这就是中期和初期的区别,景儿你要切记,将来练武了,体质不到一定地步,千万不要尝试搬运血气,一个不好就会造成气血空亏,严重的还会落下残疾伤病,马虎不得!” “后天中期修炼,主要是增长自身血气,血气从何而来?自然是五脏六腑骨髓血液了,这个阶段也可以说成是淬炼五脏六腑吧,五脏六腑强大了,气血也就充足了,到了一定地步,气灌全身之时,若有相应功法的话,可搬运气血去打通经脉,筋脉一旦贯通,气血进一步凝练,化作内力,那一步就是后天后期阶段了” “内力和气血有着本质区别,内力,你可以理解成为一种特殊的气,它存于经脉,游走全身,于内,能进一步锤炼骨骼肌肉内脏,于外,可附着于体表兵器,形成特殊的攻击手段,根据功法的不同,内力属性也有区别的,有的内力炽烈如火,有的冰寒如霜,有的温和如水,有的凌厉如刀……,这些你目前只做一个简单的了解,具体以后慢慢再说吧” “人体很神奇玄妙,当武者气血打通经脉化作内力后踏足后天后期,武力超群,普通人在这样的武者面前脆弱如蝼蚁,这个程度的武者,已经有资格开宗立派了,就如同风刀门柳叶剑派这些江湖门派的掌门一般,他们就处在这个层次” “武者后天后期的修炼,主要是以打通经脉和增长内力为主,当全身筋脉贯通,内力浑厚之时,就可以冲击先天境界了” “冲击先天境界,是用内力去打通丹田处的一个神**窍,那个穴窍被称之气海穴,一旦打开,内有乾坤,气海,顾名思义,浩瀚如海,当内力打开气海穴后,内力涌入其间,可化为先天真气,几年前为师就在这一阶段,那就是先天境界了,先天初期” “先天境界,已经能称为高手了,这个程度,只要不故意惹是生非,可谓天下大可去得,真气透体而出,隔空伤敌,玄妙异常,诸般手段,常人难以想象,这个境界的武者不多,一百个练武之人都不一定能出一个,所有的练武之人里面,后天境界占九成的话,先天境界占据九层左右吧” “先天初期的修炼,增长先天真气为主,先天真气从何而来呢,寻常凡俗食物已经不能提供先天真气的增长了,除却灵丹妙药那样的天材地宝外,先天真气的主要来源是来自天地间的灵气,天地灵气无处不在,但却不可见不可查,只能隐约感受,去引导它进入体内,化作先天真气,根据个人体质和所练功夫不同,转化天地灵气的效率也是不一样的,灵气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灵动活泼,很多时候纵使将其引入体内也留不住,它会跑,没法束缚,只能慢慢的,耐心的去引导,去炼化,这是一个很考验耐心的过程,先天境界想要提升,难度比后天境界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无数踏足先天境界的人,一生都只能在这个境界蹉跎了,嗯,先天境界,若不意外身陨的话,活个百岁是没问题的,长寿者能活一百五十岁” “先天真气难以增长,想要更多更快的增长真气,只能想办法打通人体穴窍了,打通得越多,与天地联系就越紧密,就能引来更多的灵气了,刚才我说了,气海穴内自成乾坤,浩瀚如海,是以几乎不可能用先天真气去将其填满,自觉先天真气到了一定地步,可以尝试进一步凝练,化作真元,那就是先天中期了,为师目前就处在这一阶段” “真元操控自如,释放出去可以稍微长时间的存在,若有特殊手段的话,还可以将释放出去的真元收回来,可谓生生不息,大大延长对敌时间,不像真气那样,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这个阶段的武者,有时候打个三天三夜也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真元的增长比真气更为缓慢,是个水磨功夫,寻常这个阶段的先天武者,真元的来源依旧是天地灵气,真元的增长快慢,取决于打开的穴窍多少,人体玄妙莫测,穴窍不知凡几,常人一生都别想全部打开,每多打开一个,修炼速度就会快一分……” “待到真元积累到一定程度,再更进一步凝练,化作宛如实质般的罡气,罡气刚柔并济,神妙非凡,为师还没到那个程度,具体不是很了解,就不胡乱给你解释了,以免误导你” “先天境界大概就是这样的,真气,真元,罡气,一步一个台阶,总归来说,踏足先天境界之后,最好不要急着突破到下一个阶段,就拿真气阶段来说,积累的真气越多,到时化作的真元也就更多,真元化作罡气也是如此,毕竟前一个阶段积累起来比后一个阶段要容易一些,是以不用急着突破,厚积薄发才能走得更远” “说了这么多,景儿你应该已经明白,武道之路并非易事,世间无数练武之人,后天和先天就占据了九成九了” “至于先天之上的真意境界,那更是少之又少,为师不了解,就连你师祖都还只是先天境界呢,真意境的存在,每一个都是镇压一方的巨头,寿两百,一人足以开创一个百年世家,纵使在军中,也能担任一军主帅,掌控千军万马!” “通常情况下,真意境界的高手,已经是行走世间的最高战力了,再上面,就是神话境……” “神话境界的存在,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衡量,夫子就处于这一层次,景儿,你可知道,我大离王朝疆域辽阔,人口十亿左右,以前夫子却只有四位,你可想而知神话境界是多么的稀少了吧?” “当然,并非说我们整个大离王朝十亿人口就只有四个神话境界的强者了,但夫子以前只有四个却是真的,他们一心为国为民,功德无量,才有夫子的尊号,在野,王朝境内,神话境的强者绝对不超过三个,纵使有这么两三个,其中绝对有一个是皇室之人,皇室底蕴常人无法想象,用资源堆,也要堆出这样一位人物,唯有这样的强者存在,才能维持皇室威严,这种存在,很多时候只是个象征意义,寿五百啊,见惯了事态变迁,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已经很难引起他们内心的波澜了” “最后就是逍遥境了,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但那个境界只是传说罢了,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或许有人达到那个境界吧,或许也有那等存在活在世上也说不定,但谁知道呢,那等存在已经超脱了凡俗,不能用常理去揣测” “更或者,逍遥境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是无数练武之人精神上向往的境界,存在不存在那个境界还两说……” 说道最后,李秋看向云景笑道:“景儿,武道境界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些你只简单的了解一下即可,切莫好高骛远,不论是做学问还是武道,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武道五境,后天,先天,真意,神话,逍遥。 师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听了这些,云景才算是真正的对武道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孰轻孰重 将师父说的那些关于武道境界信息记在脑海,云景想到新林县的来历,好奇问:“师父,你曾经说的,百年前,那个从京城而来,以一己之力剿灭叛乱之人,他是个什么境界?” “都这些年过去了,景儿你居然还记得这个,好吧,为师差点忘了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李秋笑道,然后想了想说:“那人至少是先天后期,亦或者是真意境,具体我就不清楚了,毕竟都过去了一百多年,地方志也没明确记载对方的武道修为” 云景微微瞪眼,略微纠结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当初师傅你描述的,那可是用山崩地裂来形容,先天后期,有那么大破坏力吗?” “怎么,景儿不信?”李秋笑道。 云景说:“不是不信,就是那破坏力也太强了点,人力竟能厉害如斯?” 没用言语去让云景相信这一事实,李秋当着他的面,摊开手掌,掌心有白光绽放,一缕先天中期的真元凌空漂浮于掌心上空。 那真元宛如灵蛇,蜿蜒游走,像是活物一样,居然显得有些可爱,可云景却能明显感觉到那一缕真元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 就好像师父掌心握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 将那一缕真元展现给云景看,李秋说:“景儿,你且看好” 说着,他并指如剑,那一缕真元宛如灵蛇般缠绕在指剑上,随后他屈指一弹。 那一缕真元瞬间飞出,绽放凌厉气息,化作米许实质般的利刃,像是极光剑一样,横空飞出近百米,已经飞出了院子外。 云景的目光随着那一道实质般的剑芒看去,就看到,那剑芒随着飞出,居然一化二,二化四,最终形成三十二道凌厉剑芒。 真心神奇。 那些剑芒横空而过,咻咻咻刺耳破空声不绝于耳。 远处,那里有一块一人来高的石头,三十二道剑芒飞过去,闪电般穿插横扫,在云景眼花缭乱中,眨眼间那三十二道剑芒又倒飞而回。 飞回的途中,三十二道剑芒又神奇的融合在了一起,重新变成了一缕真元,最终消失在了李秋的掌心。 不过云景敏锐的发现,飞回来的真元,变得暗淡了一些,显然是被消耗了。 整个过程,不过两个呼吸而已。 疑惑的看了一眼远处那块石头,看上去完好无损,云景又看向师父,不明白他在闹哪样。 从脚边捡起一粒小石子,李秋屈指一弹,石子飞过去,打在了那块石头上。 然后云景就看到,远处那块一人高的大石头,居然就那么碎裂了,碎裂成了几百块,每一块大小都差不多,切口平滑无比。 看到这一幕,云景微微瞪眼。 这……这样的手段,如果用来削石头盖房子,盖城墙,直接包工头啊,不得发了哇? 呸,想什么呢,瞧瞧自己这点出息…… 不知道云景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李秋这才笑道:“景儿,为师如今只是先天中期而已,且还未踏足多久,对真元的掌控还略显粗糙,施展了一招‘剑术’,就已经有这等破坏力了,现在你还觉得,先天后期乃至真意境,破坏力用山崩地裂来形容还难以接受吗?” “这也太惊人了”,云景深吸口气道,真的,有被吓到。 这等手段,难怪师父说先天境界,只要不专门惹是生非,天下大可去得,而且他还说,先天境界以下的武者,手段都是简单粗暴的,见识了他的手段,他完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啊。 嗯,李秋亲自示范,用实际行动给云景证明,先天中期的真元,是真的能放出去后还能收回的…… 摇摇头,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李秋说:“这样的手段,只能说还行吧,在武道上,比为师厉害的多了去了” 还行……吧? 师父你也太谦虚了。 这会儿云景心想,真意境的武者,有着劈山断江的手段都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更别说更上面的神话境了,至于逍遥境,如同师父所说,存在不存在都是回事儿呢。 如此一来,神话境的夫子,死后气血冲霄引发天象变化,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但这会儿云景却有些纠结,忍不住问:“师父,武者手段既然这么厉害,尤其是高层次的武者,可谓伟力归于己身,一人可抵百万军都不为过,可你为什么一再强调读书人学问才更重要呢,如果专心练武的话,最后的成就岂不是不比读书差?” 师父说过,不懂就要问,是以这种问题云景没必要憋在心里。 讲道理,在云景目前的认知中,武道通神之时,似乎学问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毕竟学问再高,你打嘴炮也伤不了人啊。 对于这个问题,李秋耐心的解释道:“景儿,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证明你有认真思考学问和练武那个比较重要” “为师要告诉你的是,学问永远都要比武道来的重要,我依旧坚持武道是小道,为什么这样说呢,原因有三,一,武功毕竟是破坏性的手段,练得再高又如何,能让地里多长出一粒粮食吗?能让百姓口袋里多一个铜板吗?能让王朝富足起来吗?而学问就可以,武功,更多时候只是破坏,而不是创造,二,刚才为师也给你说了,天底下练武之人无数,可能高歌猛进脱颖而出的有多少呢?绝大多数一辈子蹉跎也仅仅只在后天境界徘徊罢了,而学问,只要耐心去学,用心去专研,就能一直增长下去,可谓学无止境,不像武道那样难以突破自身,若是学问上偶得一丝灵感,很可能就能改变无数人民的生活,名满天下也在朝夕之间”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一点,武道之所以在学问面前是小道,是因为武道总得有人去总结创造吧,武功秘籍又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如果连本身学识都不够,如何去总结创造高明的武功秘籍?靠学前人的吗?那前人的武功秘籍又是从何而来?况且,前人的武功秘籍就一定适合自己吗?就一定是最厉害的吗?四季尚且在轮回,天地也在每日变化,后人领悟总结出来的武学,谁敢说就不比前人留下的武功秘籍厉害?而这些,没有一定的学问底蕴,如何能做到?” “你可还记得为师给你说过,有人从未接触过武学,而是一心专研学问,偶然之间福至心灵,一遭顿悟,就创造出了厉害的武学,一举成为高手,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呢,你或许会想,一个人连武功基础都没有,怎么就靠读书成为了高手呢,这个为师也不清楚,不过隐约有一个说法,是和心灵意志有关的,学问深厚了,有人观流水就能顿悟创造出厉害武学,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而且,有一点景儿你要记住,单就武学之道,若是心灵意志不够的话,几乎不可能突破先天踏足真意境,真意真意,单这两个字就足以说明心灵意志的重要性了!” “现在,你还觉得武道比学问更重要吗?” 听完师父的这番说辞,云景思索一翻,认真道:“弟子受教了” 在此之前,云景有些太过主观了,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武功到了一定程度,学问就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你学问再高,我一刀就把你砍了,有鸟用? 听了李秋的话,他才明白自己想差了。 是啊,武功到底是破坏性的东西,而学问,则是创造性的东西,说白了,学问是能改变世界的,如此一来,孰轻孰重就显而易见了。 还有,武功总得有人去创造吧,它又不是凭空而来的,正如师父所说,谁敢言今人创造的武学就比前人留下的武学差了?而创造领悟总结新的武学,是需要大智慧作为底蕴的,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 天色也不早了,李秋说:“好了,景儿,这些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就是关于具体教你练武的事情了” 这时云景却是挠挠头道:“师父,当初风刀门去我们村收弟子,镇上王捕头给我检查资质,说我不适合练武,这个问题大吗?我的意思是,我并非执着于在武道方面有多大的成就,可练武嘛,我总不能练一辈子也练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吧?” 听他这么一说,李秋反而无语的看着云景道:“景儿你不适合练武?他王石眼睛得瞎到什么程度去?” “额……”云景愣住。 接着李秋又道:“这几年来,据为师对你的了解,估计天底下没几个人比你更适合练武了,单单是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就能让你少走不知道多少弯路,别人学一门武功,快的几天,慢的几个月,而你呢,看一遍就能记住,别人怎么比?将来若是你有机会进入王朝武库,直接将天下武学全部囊括胸中,百般武学信手拈来,啧,为师都无法想象你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再则,你的身体协调性,连练基本功的时间都省了,各种高难度的武功招式直接就能使出来,别人如何跟你比?还有你的体质,啧啧,还没练武呢,力量和敏捷就不比一般的后天初期武者差了,一旦练武正式淬炼筋骨体魄,为师都想象不到你的体质将达到什么程度……,他王石当初眼睛是长哪儿了才说景儿你不适合练武?” 自己有那么好吗? 倒不是云景妄自菲薄,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体质并不比等闲练武之人差,可体质是用灵气堆起来的,体质不是资质,适合不适合练武还两说。 可这会儿听师父这么一说,貌似自己还是练武天才那款? 嘿,虽然当初王石说自己不适合练武那件事情云景早就不在乎了,可听到自己很行,云景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正常人谁也不想必别人差不是。 笑了笑,李秋道:“景儿,关于练武,虽然为师说你资质超群,但你也不要得意忘形,之前为师就说过了,练武重在一个练字,是持之以恒的水磨功夫,你若不去练,资质再好也只是白白浪费” “然后,关于你的练武计划,为师是这么安排的,从扎马步练起,每个练武之人的初期都是从这开始,扎马步是练下盘的,下盘练不好,站都站不稳,与人动手别人一推你就倒了,那样一来,什么样的下场你自己都能想到吧?” 从扎马步开始…… 好吧,云景表示也行,反正自己能利用灵气缓解身体疲惫和不适,以后干脆用扎马步取代坐姿好了,自己天天站,就不信练不稳下盘。 可别练成罗圈腿啊…… 接着李秋又道:“除了扎马步外,本来你是要练一些拉伸筋骨之类的基本功的,但你身体的协调性和柔韧性根本就不需要再练这些了,能给你省不少时间,还少受苦,所以我直接教你一套锤炼筋骨体魄的功法,练了之后提升你的体质” “练武之人,体质才是关键,最简单的一点,你的力量比别人大,发挥出来的武力就比别人强,这样说你应该就明白了吧?不过练习提升体质的功法,体质的提升也不是凭空而来的,需要摄取大量的营养,也就是吃得多,所以啊,咱师徒俩往后挣钱这件事情不能停下,要不然肚子都吃不饱的话,强行练武只会折损自己寿命” “扎马步练下盘,功法提升体质,除了这两样,为师还会教你一套武技,那是用来必要的时候与人动武之时要用到的,具体什么武技,就要看你想学什么了,拳法也好,掌法也罢,刀法剑法都可以,为师还是知道一些的” “再则,为师还会不时安排人和你交手,一来是锻炼你的实战能力,再则也是让你熟悉各种兵器武技招式的应对方法,若是不提前熟悉这些,万一将来与人动手,束手束脚是要吃大亏的,这有一定的危险性,你要有心理准备” “其次,你还得熟悉人体结构,经脉穴位等等,那些地方致命,那些地方不致命,哪些地方用什么样的力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用什么姿势才能攻击到那些部位,这些往后你都是要熟悉的” “最后,武德方面,这些年你的表现为师都看在眼里,就不多说了,最重要的是,练武先练胆,若胆气都没有的话,与人交手就已经输了一半,这个为师自有安排……” “将来,你下盘练到稳如磐石,人体结构烂熟于心,武技信手拈来近乎本能,对敌经验丰富,再练出内力踏足后天后期,那个时候,武学方面,在为师这里就算是可以出师了” 人家武道后天后期都能开宗立派了,在李秋这儿只是出师…… 说道这里,李秋起身道:“来来来,景儿,为师先教你扎马步,你应该见过扎马步吧?别看动作简单,可里面却有很多关键之处,练好了下盘稳健,练不对的话,反而有害无益,待你学会扎马步,为师再教你淬炼筋骨体魄的功法,然后再教武技,今天就学这三样,你有过目不忘之能,今天把这三样学会应该问题不大,接下来就是自己练习了,其他的往后再说……” 听师父这么一说,云景心头哭笑不得,感情自己还成学习机器了,啧,话说回来,单单只是学会的话,真心没什么难度。 从扎马步开始,云景就此踏上了武学之路……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叫不适合练武? 夕阳的余晖下,李秋在院子中扎了个马步姿势,对云景道:“景儿,你且看好,马步就是这样的,来,跟着为师做” 云景点点头,仔细观察了师父扎马步的每一个细节,然后跟着照做,他的观察能力细致入微,做出来的姿势就跟复制过来没什么区别。 可看到云景扎马步的姿势,李秋却是撤掉动作摇摇头笑道:“景儿,你这做的不对” 云景疑惑的看着师父,哪儿不对了?不是挺标准的吗? 李秋耐心解释道:“景儿,你虽然动作很标准,标准得无可挑剔,但却太紧绷了,有些僵硬,根本不得其法,马步,又称桩功,你这太紧绷了,练出来也只是根死木头桩子杵在地上,别人一推就倒,丝毫起不到锻炼下盘的作用,要适当的放松,你要学会把马步桩练活了,这才算是入门”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马步桩功由来已久,具体出处已经不可考究,但有一个普遍认可的说法,马步是从骑兵骑马姿势演变而来,历史上,曾经的骑兵骑马,可是没有马鞍马镫的,全靠一双腿稳稳当当的骑在马背上,战马奔驰颠簸不定,他们还要腾出双手作战,依旧能屹立不倒,就像和马匹融为一体,你试想一下,若是骑马的时候,浑身紧绷,姿势再怎么标准,又如何能在奔驰的马背上骑稳还能作战呢?” 听了师父的讲解,云景心头若有所思。 然后,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放平心态,自身紧绷的身躯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可此时李秋依旧摇头无语道:“景儿,你这还是不对,放松,不是让你放垮,你这软得都跟烂泥一样了,就跟没长骨头似得,怎么能起到锻炼下盘的作用嘛,需要张弛有度,你是骑过马的,现在想象一下骑马时候,那种马匹前进自己在马背上安然端坐却不倒的感觉” 回忆师父说的那种状态,云景似乎有点感觉了,身躯似紧非紧似松非松。 微微点头,李秋道:“这就对了,有点感觉,不过还不够,继续维持这样的姿态,慢慢来吧,扎马步,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以后慢慢的你就能体会到其中的精髓了,你再站一会儿,认真记住这种感觉,等下我教你一门淬炼筋骨体魄的功法” 听师父这么一说,云景想了想,干脆撤掉马步动作,看着他道:“师父,你能让我再看一下你扎马步的姿势吗?” “这有何不可,景儿你且看好”,李秋笑道,丝毫没有不悦,无比的有耐心,于是又扎了个马步桩给云景看。 认真的看着师父扎马步的动作,云景围着他慢慢转着看,全方位无死角。 看完一遍下来,他若有所思的闭上了眼睛,并非用奇特的感官视角再去观察师父,而是在脑海中将师父的马步动作完全呈现了出来,认真观摩,仔细体会。 渐渐的,云景从师父的马步动作中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怎么说呢,师父的马步动作很自然,给云景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那已经不是张弛有度了,已经脱离了这个范畴。 就像是……就像是…… “对了,就像是野外的一块石头,处在大自然中,很自然和谐,和大地融为一体,历风吹雨打而不倒,不,不止于此,远远不止于此,他真的像是融入了大地,不对,不是融入了大地,他根本就是一座大山,一座扎根在地上的大山,只是仅仅露出地表一角罢了,更多的则是埋藏在大地之下,想要推到露出地面的他,不亚于一同去推埋藏在大地之下的一座大山,马步桩,马步桩,这才是马步桩,未曾想仅仅是一个马步桩,居然能练到这种程度,这才是马步桩的精髓所在!” 心念闪烁,云景有些悟了。 睁开眼睛,在李秋疑惑的目光下,云景再次做了个扎马步的动作。 回忆脑海中的感受,从师父马步那里得到的灵感,体会着那种扎根大地的精髓,云景很自然的放松身心,呼吸节奏下意识调整…… 看到云景的动作,李秋愣住了,表情有些茫然。 自家这徒儿,还是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年的云景吗? 他确定没练过武?就这扎马步的动作,谁要是告诉自己他至少扎了十年自己都信! 可在此之前,他绝对没有真正的练过一天武,李秋无比确定这一点。 事实是,此时云景扎马步的动作,已经有了他六分神韵了,所欠缺的,仅仅只是时间的打磨而已,给他时间,将根基打牢,与自己持平甚至超过自己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说实话,此时李秋有点惊住,自家这徒儿,也太妖孽了吧! 当初王石居然还说他不适合练武? 这叫不适合练武? 额,也多亏了王石眼瞎,否则这么好的读书苗子岂不是会去风刀门那种地方浪费了…… 而此时呢,沉寂于扎马步找感觉的云景,他觉得还不够。 “到底是哪里不够呢,对了,师父说,扎马步,要给它练活了,活了……,唔,说到底,马步,把自己练成一块石头,一座大山,哪怕是一座扎根在大地的大山,根基稳固了,可它依旧是‘死’的!” “如果是一棵树呢,一颗扎根在大地上的树呢,地面枝繁叶茂随风舞动,风吹日晒雨淋屹立不倒,地下根系延伸出去,扎根于地底,摄取养分继续生长,根系辐射到更远的地方,茁壮成长后与大地联系越发紧密,根基也越发稳固,具有无与伦比的成长性,直至成为一颗参天大树,而且,这样的成长性,根系越发达,还能滋养地表上面的主杆……” 心头一下子冒出了这样的灵感想法。 于是云景扎马步的姿态又有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怎么说呢,他彻底放松了,可这种放松,又不是没有骨头那种垮掉,而是如同沐浴在风雨阳光中的一棵树,扎根大地,和大地融为一体,随风舞动,‘活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马步桩,被他直接给整活了! 在这种状态下,云景似乎感觉到了大地的厚重,感觉到了大地的脉动,脚下宛如生根,根系生长,将自己和大地连在了一起,且那根系,还在向着大地深处延伸而去,还在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身躯屹立在大地上越发稳健。 不但如此,在有了那种和大地融为一体紧密联系的感觉后,云景觉得自身仿佛真的化作了一棵树,根系生长,在从大地摄取营养。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感觉双腿在发热,有热流从脚下往上蔓延至全身,仿佛大地中有一股暖流从脚底涌入,沿着经脉血肉向上,滋养自己的骨骼血肉五脏六腑。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似乎真的化作了一棵大树扎根地上在摄取营养茁壮成长,不但没有因为扎马步而感觉到劳累疲惫,反而还很舒服…… 边上的李秋都看呆了看懵了。 此时云景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一个初学武学的小娃娃在扎马步,而是直接‘变成了一棵树’,一颗大自然中很常见的树,且这棵树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勃勃生机,似乎未来注定要成长为一棵举世瞩目的参天大树。 如果这会儿李秋闭上眼睛的话,纵使有着先天中期的修为,他都感觉不到云景的存在,感官中,那里只有一棵充满生机的树木! “这还是在练武吗?这还是在扎马步吗?这……” 李秋有些怀疑人生。 自家这徒儿,不对劲啊,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可一想到这些年来自家徒儿身上不对劲的地方还蛮多,于是他居然神奇的就接受了,最终他只得用一句话来描述自家心头对自家徒儿的看法。 “恐怖的领悟能力!” 不,是顿悟能力,仅仅只是扎马步啊,他居然就顿悟了,近乎‘得道’! ‘道’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每个人心中对道的领悟都不一样,李秋至今都还未找到自己的道,可他此时,在自家徒儿身上,居然神奇的感受到了‘道’的韵味。 这代表着什么? 用李秋自己的认知和理解来说就是,如果自家徒儿身上的道韵一直维持下去,将来成为夫子那样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夫子那种存在,每一个心中都有自己的道。 道,无法用言语描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想到这些,李秋自己都吓了一跳,那可能吗? 可事实摆在眼前啊,自家徒儿,身上的确已经有了那种奇特的道韵,说不清道不明…… 扎马步的云景,仿佛自身化作一棵扎根大地上茁壮成长的一棵树,他自认为已经把马步桩练‘活了’,感受着那种愉悦的状态,心说这才对嘛,马步应该就是这样的。 “嗯,已经找到感觉了,以后扎马步的时候就要这样,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自己,充其量只是一颗小树苗而已,以后继续维持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能成长为参天大树,扎根大地,风吹雨打,哪怕天翻地覆依旧能屹立不倒,到那个时候,马步应该算是练出名堂了吧?” 心中这么想着,将扎马步的感受记在心头,云景睁开了眼睛,向边上有些发呆的李秋道:“师父,你看我这马步现在扎得怎么样?” 李秋沉默片刻,神色略微复杂道:“嗯,不错,以后就这样连吧” “那就好”云景笑了,然后撤掉动作说:“既然这样的话,师父,那我们进行下一项学习吧” 张了张嘴,李秋点点头道:“嗯,接下来为师教你一套淬炼筋骨体魄的功法……” 说到这里,他缓缓深吸一口气,抛开杂念,认真起来说:“景儿,为师要教你的功法,名为‘养身功’,是你师祖昔年教给为师的,如今为师交给你” “你别看这养身功名字不咋地,却是一门称得上上乘的修炼功法,共分六层,一直能让人修炼到先天后期,前三层对应后天初中后期,后三层对应先天初中后期,为师如今修炼的功法也是它,处在第五层” “这门功法越到后面越复杂,第一层淬炼筋骨体魄,附带人体肌肉骨骼详解,等下为师告诉你,第二层滋养血气,附带五脏六腑详解,第三层记载了内力运转提升之法,附带经脉图谱详解,第四层开辟气海穴窍将内力化作真气,附带人体大部分穴位详解,第五层凝练真气,第六层凝练罡气,之前为师已经给你说了,先天之后的修炼,主要是开辟穴窍,开辟得越多,不管是初中后期,都能修炼得更快,这只是修炼功法,是根本,练的是武道境界提升,而不涉及具体的武技以及血气内力真气的运用之法,嗯,这门功法很珍贵,你切记不要轻易外传” “好的师父,徒儿明白了”,云景认真点头道。 此时李秋心说,这养身功交给景儿,他不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吧?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他道:“景儿,这套养身功,不是速成之法,也不极端,胜在温和,练它有一定修身养性的作用,接下来今天为师传你第一层,待你记住之后,,目前主要就练这第一层,嗯,后续层次为师每天再教你一层,以你过目不忘之能,仅仅只是记住学会并不难,但你要切记,后续功法,学会记住之后就行了,别冲动盲目的去练习,否则根基不稳会伤身的,严重会落下残疾伤病,甚至会危及生命!” “师父你就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云景认真道。 听师父这么说,他心中那种和师父朝夕相处的时间不多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否则的话,后续功法,师父明显可以在自己修为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再教给自己,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说要连续几天一股脑的传授给自己…… “嗯,景儿你且听好,这养身功第一层,一共三百六十个动作,全部练下来,能将人体的每一块肌肉骨骼都锻炼到,这些动作张弛有度,对应人体不同部位,毕竟有些部位不适合激烈的动作,但你要记住,这些动作都是其次,关键的是其中每个动作需要的呼吸节奏,这是丝毫出不得差错的,动作练错了问题不大,可若是与之配合的呼吸节奏乱了,轻则起不到淬炼体魄的作用,严重的会损伤身体,甚至练死自己都有可能,千万不能大意!”李秋严肃道。 从这些话,云景明白,练武这种东西,尤其是高深的武学,为什么都要找师父教,必须言传身教悉心教导,因为稍不注意就会出事儿啊。 那种拿着本功法就练出名堂的,云景觉得有点扯,你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练个鬼哦。 云景记得前世看过的一个小视频,是一个女的,经常锻炼,身材很好,身上有夸张的肌肉,是那种金刚芭比,看上去很唬人,结果呢,和别人掰手腕,结果咔嚓一声,骨头都给掰断了,骨头脆得就跟干柴似得,你说这样的锻炼有什么鸟用? 在认真告诫云景一番后,李秋继续道:“景儿,接下来为师先将第一层的三百多个动作练一遍,你看好记住,然后再慢慢练给我看,不要急,慢慢来,力求做到每个动作都标准,等你彻底熟悉记住后,我再给你讲解每个动作的时候身体部位的感受,等你把这些都熟悉后,我再给你仔细讲解每个动作之时需要配合的呼吸节奏,一点点来,时间很足,不用急” “好的师父” 于是,接下来李秋就开始了认真的教学。 正如他所说,云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单单是记住三百多个动作还是很简单的,一遍就行了。 接着他让云景慢慢的练,云景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虽然记住了,但还是有很多动作不标准的,李秋耐心指点纠正。 等云景彻底将动作学会学标准后,他讲解每个动作对应人体部位的感受,这些云景都清楚后,他再讲解每个动作配合的呼吸节奏。 整整一个小时,云景才算是将这门养身功的第一层完全学会。 等他学完,天都完全黑了。 好吧,一个小时,时间真心不多,前世云景上学军训那会儿,一套军体拳很多同学一个星期都记不住呢,更何况他现在练的这套功法还有那么多关键之处了。 最后,云景完完整整的将这套淬炼筋骨体魄的拳法演练了一遍。 别说,这一遍下来,效果相当不错,浑身酸麻肿胀,骨头缝都是酥酥麻麻的感觉,他没流汗,但却皮肤发红,宛如煮熟的大虾一样,整个人都热烘烘的。 不流汗,用李秋的说法,是云景练对了,若是练得汗出如浆的话,那反而不是什么好现象,因为人体大部分能量和热量都随着汗液消耗了,起不到多大淬炼体魄的效果。 结果就是,一遍完整的拳法下来,云景感觉有些饿了,再来两遍的话,绝对会饥肠辘辘啃下一头牛。 看着皮肤发红的云景,李秋满意的笑道:“不错,景儿,这就对了,这第一层你已经学会,以后每天早晚练两边,最好不要超过三遍,起到淬炼效果就行,练武是个持之以恒的过程,须知欲速则不达,太过反而伤身” 说话的时候,李秋暗自松了口气,心说还好,景儿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仔细体会一遍拳法下来的身体感受,云景心头相当惊奇,这一套拳法下来,也就不到五分钟而已,效果嘛,他觉得比跑十公里还带劲,尤其是由内而外的那种酥麻感,不难受,还隐约有些舒服,并不似剧烈运动过后的脱力虚弱之感,整个人反倒是精神饱满热血沸腾。 听到师父的话,云景笑道:“多谢师父授艺,这种感觉太棒了,我想再来一遍多体会一下” “嗯,行吧,加深印象也不错,不过第二遍后你一定要停下,你才初学,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若是伤了筋骨反而不好”,李秋点点头告诫道。 于是云景开始了第二遍的完整练习。 不过练着练着,云景想到了以往干活儿的时候,累了就用灵气滋养身躯缓解疲惫,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在练拳的同时,牵引灵气过来吸收。 随着灵气涌入体内,云景又是另外一番感受,那种酸麻肿胀的淬炼感觉不但没有减弱,反而猛烈增长了十倍以上! 怎么说呢,在这种强烈的感官之下,说难受也难受,但却很爽,可以用‘痛并快乐着’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应该是灵气缓解这种身体的异常反应吗?” 动作不停,云景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然后他猛然想到,会不会是这样,以往自己吸收灵气,虽然也能起到滋养身体的效果,可到底是一种囫囵吞枣般的吸收,灵气融入了体内不假,但却是被动的吸收,把自身比作一个池子的话,之前只是简单的将灵气当做水注入池子了,虽然勉强能浸润池子本身,可更多的灵气却是宛如水蒸气一样散发消耗了,只是感觉不到而已,真正能起作用的并不多,而如今呢,自己练拳,是真正的将吸收的灵气运用了起来,完全用来滋养淬炼体魄了,没有丝毫浪费! 想到这里,云景估摸着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此时的切身感受做不了假。 有鉴于此,他一开始还悠着点,后面却是加大了灵气吸收的量,效果更加明显了,最后他干脆将感官范围内的灵气全都吸收了过来…… 边上的李秋再一次看呆了。 随着云景练拳,他身上的皮肤越来越红,如果将云景比作一块铁锭的话,此时就仿佛有炽烈的烈火在煅烧他一般,慢慢的,相隔几米,李秋都能感受到云景身上散发的热量,云景本身像是化作了一座燃烧的火炉! “养身功,虽然称得上一门上乘功法,但我练了几十年,有这等淬炼效果吗?这等现象,比之那些传承久远秘而不宣的绝世功法都不差了吧,甚至还有可能更好!” 李秋有点懵,有点怀疑人生,到底哪个环境出问题了?。 那边云景在用灵气配合拳法修炼下,越来越得劲,居然都忘了停下,一遍不过瘾,又连着来。 李秋再懵,毕竟有着几十年的练武经验,倒不会失去判断,他有心想让云景停下吧,可并未感觉云景有丝毫空亏状态,反而精气饱满,,想到自家徒儿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于是话到嘴边,他强忍着没开口。 “自家这徒儿,练武天赋也太可怕了吧?能将一门勉强算是上层功法的养身功练出这等效果……”,李秋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最后,云景将感官范围内的灵气全部消耗完,他这才停下。 整个过程,他至少练了二十遍拳法,远远超出了李秋说的两遍足足十倍! 停下之后,云景仿佛自己之前经历了千锤百炼一般,效果太明显了,力量和体质有了明显的提升,他心头甚至都滋生出了一种能一拳打死一头老虎的错觉! 到底还是放过了牛…… 感受着自身惊人的变化,云景暗道,以后每天早晚吸收感官范围内的灵气修炼一遍,天长日久下去,自己的体质将达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见云景停下,他身上那炙热的气息也慢慢消退了,李秋咳嗽一声问:“景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师父,我现在感觉很好”,云景捏了捏拳头说,第一遍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饿,后面的,吸收灵气之下,消耗的是灵气,他反而没那么强烈的饥饿感了。 随着他握拳,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宛如炒豆般的声音。 沉默片刻,李秋嘴角微微一抽,说:“行吧,景儿,为师还是那句话,练武是一个持之以恒的过程,切记欲速则不达,往后你修炼,如果感觉到体力不支得立即停下” “徒儿明白”,云景点头道。 张了张嘴,李秋纠结道:“嗯,你去点灯,我们开始下一项,教你一门武技,你顺便想想自己想学那方面的,把武技学了,等下你就去练字吧,虽然如今练武了,但学问依旧不能松懈……” “嗯” 云景点头,回屋去点灯,心头在想,学那方面的武技好呢? 武技,是与人争斗之时用到的技法,与桩功和修炼之法是完全不一样的,若是没有桩功和修炼之法打磨下盘和体魄,光修炼武技,就是人们常说的花拳绣腿……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求求你放过牛吧…… 蛙叫声声,虫鸣阵阵,明月东升,春末的夜晚,已经带着丝丝仲夏夜的暖意。 一盏油灯点亮,大门口透出些许光源,院子里明亮了些许。 云景已经想好要学什么类型的武技了。 “景儿,想好要先学什么了吗?”李秋面带笑意问出来的云景。 先学什么?师父这句话值得推敲啊…… 心念闪烁,云景道:“师父,我想学剑术” 李秋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问:“没问题,但是景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学剑术吗?而不是刀法枪法棍法乃至拳掌指?” “因为好看”,云景很诚恳的回答道。 似乎被云景这回答整得有些措手不及,李秋嘴角一抽,道:“好吧,既然你想学,为师接下来就教你一套剑术” 说着,只见李秋凌空伸手一抓,在云景的注视下,有些许真元波动的气息闪过,几米外,一根手臂粗的木材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隔空取物,啧,没想到师父还有这等手段,不过却是需要以武道真元为引,到底没自己意念控物那么来的无声无息又诡异莫测。 云景心头嘀咕的同时,只见李秋拿着那根木材,手中真元吞吐,有凌厉的锋芒闪现,木屑纷飞,没几下,那根木材就在他手中削成了一支三尺木剑。 拿着木剑的李秋说:“景儿,今天就用木剑将就了,明天开始,再给你一把真剑练习剑术,接下来为师教你一套基础剑术,学会后慢慢练习,待到你将基础剑术练好,再学习高深剑法” “好的师父”,云景点头道,并没有挑三拣四,然后他忍不住问:“师父,是不是我学其他类型的武技,你也教我基础的?” 李秋理所当然的承认道:“那是当然,如果连基础的东西都没掌握,如何去学习高深的?基础不牢,再高深的东西也只是空中楼阁,好看却不中用” 道理云景懂,是以并未纠结。 然后李秋就用手中的木剑比划,教了云景一套基础剑术。 真心够基础的,连名字都没有,来来回回几十个动作,将剑术最基本的刺,劈,点,撩,挑,崩,截,斩,抹,削,云,挂,架,压囊括了进去,同时,也包含了这些出剑之时的基础腾挪辗转步伐,基础步伐包括弓步,虚步,丁步,歇步,仆步,插步,坐盘,跃步,跟步,跳步,转闪及提膝等等,需要配合基础的出剑动作。 这些都是剑术入门最基本的动作,一套下来倒是蛮连贯的。 可这也能算是一门剑术吗? 将这基础剑术比划了一遍,李秋问:“景儿,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云景点头道,之前的修炼功法都能一遍记住,这基础剑术自然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李秋没有任何意外,道:“是不是觉得很简单?没有丝毫难度?和你期望的‘好看’一点不沾边?呵呵,你且听好,并非为师故意如此,实际上练武之人,后天初期的剑法,再如何花里胡哨,都只是这些基础动作的组合罢了,将这些基础的练会,练好,基础打牢了,再学其他深入的剑法就能更快入门掌握,除非是踏足后天中期,那时的剑法剑招,需要配合气血运转,才会更加深入” 云景点头表示明白,任何东西,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反正师父如何教他就如何练,不挑的,反正师父不会害自己。 实际上云景之所以想练剑术,并非是因为耍剑好看,根本原因还是剑和其他兵器比起来要轻灵一些,自己如今的控物能力能得到发挥,真的,好不好看这种事情,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然后李秋继续道:“在你练习基础剑法之前,为师要告诉你的是,不管是现在的基础剑法,还是将来的高深剑术,你都要记住一点,手中的剑,一定要拿住了拿稳了,若是剑都拿不稳,再高深再厉害的剑术也没有丝毫作用!” “徒儿谨记”,云景认真道。 的确,再厉害的兵器武技,若是连兵器都拿不稳也就别说其他了,人家古惑仔砍人还知道把西瓜刀绑手上防止脱落呢,砍人的时候,兵器都掉了,被敌人捡起来反杀找谁哭去? 见云景明白了,李秋将手中的木剑递给他,说:“既然景儿你已经明白了,那就拿去练习吧,我在边上给你指点一些关键发力诀窍,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好的师父”,云景接过木剑点头道,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问:“师父,基础剑术练到什么时候才算可以了啊?” 云景真心只是单纯的好奇,并不是好高骛远,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管什么事情,总得有个目标吧,连个目标都没有,茫然的练下去,总让人浑身不得劲。 摇摇头,李秋笑道:“基础剑法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严格的标准,如果你硬要有个目标的话,为师就给你定一个吧,等你哪天练到为师向你丢豆子,你能准确无误的用剑全部挑飞,那个时候就算差不多了,为师到时候再教你高深剑术” 云景表情一僵,得,这算什么?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天知道到时候师父会像自己丢多少豆子,如果是铺天盖地般丢来的话,那和将基础剑法练到泼水不进有什么区别? 人的动作,真的能反应过来? 管他呢,师父说练,那就练吧…… 拿着木剑比划,云景来来回回的练习基础剑招,李秋在边上给他指点关键诀窍。 几遍之后,李秋说:“好了,景儿,基础剑法你都学会了,以后就是练习的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接下来你去练字巩固学问,为师还是那句话,学问更重要” “好吧”云景点点头,回屋练字去了。 看着云景的背影,李秋心头暗自松了口气,心说还好还好,基础剑法,景儿总算是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经历了之前两次异常情况,李秋有点被云景整‘怕’了,这会儿总算是正常了点。 当师父的,太难了。 弟子优秀固然好,可太优秀了,师父的压力也很大啊…… 回屋的时候,云景心头还在琢磨那些基础剑招,有过目不忘之能的他,将所有剑招都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慢慢的发现,其实那些基础剑招,几乎都是可以随意拆分组合的,毕竟自己身体的柔韧性摆在那里,完全能够做到,或许一开始随意拆分组合不连贯,但却能将某些动作放慢一点某些动作快一点,这样就能随意组合了。 “嗯,有时间试试,基础剑招,和那些步伐,如果随意拆分组合的话,额,如果每一种组合都是一门基础剑术,那一共得多少种?几千万还是几亿?啧,能到随意拆分组合的时候,恐怕能将师父所说的,后天初期武者全部的剑法都囊括进去了吧,这算啥?明明师父教我的是最简单的基础剑招,可我偏偏要将其整成化简为繁?我也是闲得蛋疼……” 想是这么想,可云景脑袋里面就是忍不住冒出这样的念头啊! 练字学习的时候,云景还是很认真的,心无旁骛,唯一的区别是,他不坐凳子了,用马步动作代替了坐姿,彻底领悟了马步精髓的他,用马步取代坐姿,不但不觉得累,反而还有点小爽,双腿似乎扎根在地上,有一种力从脚下来的感觉,整个身躯都暖洋洋的。 进门的李秋看到这一幕,嘴角一抽,自家这徒儿,还真是学习练武两不误啊,他也没管,由他去了…… 练字到大概晚上十点的时候,李秋给云景端来了饭菜,让他停下吃饭。 简单的稀粥和咸菜,饭菜虽然简单,可云景吃下肚之后却格外舒坦,胃部暖洋洋的,明显师父在饭菜里面加了料,这点云景很早就知道的,师父让他体验艰苦,到底不是为了折磨他,不过今天师父加的料有点猛,估摸着是因为练武之后消耗大特意如此的。 练武之初,先天之下,所需的营养几乎都是来自食物,踏足先天之后,灵气能取代很大一部分食物的消耗。 其实如今云景就能在练武的时候用灵气取代食物的消耗了…… 饭后李秋让云景去洗碗洗漱,叫他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别瞎琢磨,不管是练武还是学习,都得慢慢来。 睡觉的时候,云景惯例将感知范围内的灵气吸收一空,不忘给小白乌龟和野菊分润一些,这都已经形成习惯了。 天地间灵气无处不在,云景之前练武消耗的那些,没多久就从其他地方涌来填补了空缺…… 隔天一早,比以往更早,大概凌晨四点钟的时候,李秋就将云景叫醒。 他说:“景儿,起来练武了,以后每天的这个时候你都得起床练武,练到天明,那时我们还是要去干活儿的,学堂也得照常去,练武时间只能从你休息时间中挤出来,练武之后,身体得到淬炼,精神饱满,倒也不担心睡眠不足影响身体” 虽然起得比以往早,但师父都这么说了,云景照做就是。 起床后,云景先扎一个小时马步,然后练习养身功缓解长时间扎马步有些僵硬的身躯。 练养身功的时候,云景依旧引来灵气帮助修炼,将这门功法淬炼体魄的效果推到了一个将其可怕的程度。 李秋在边上陪着,随时准备给云景指点解答修炼之中不懂的地方,可看到云景扎马步和养身功练习之时的那种神奇状况,他依旧有些纠结,自家这徒儿,练武天赋真心可怕啊,当师父的,压力有点大…… 练养身功也花了大概一个小时,毕竟三百多个动作呢,虽然连贯,可一二十遍下来,不费点时间是不可能的。 然后再练一个小时的基础剑术,早上的武道修炼算是结束了。 闻鸡起舞,不外如是。 然后师徒俩踏着朝阳去地里干了俩小时活儿,接着去学堂吃早饭,继而学习文化知识。 云景虽然考取了童生功名,但目前依旧和原来的同学们一起学习,下学期才会专门调整学习进度,整个学堂这一年拢共就三个人考上童生的,总不能为他们三个开一个班级吧,到时候如何调整,那是学堂方面的事情了。 这天云景来到学堂后,和师父分开,去食堂干饭。 他正吃着呢,王柏林凑他跟前来了。 那家伙在摆造型,一会儿这个姿势一会儿那个姿势,颇为滑稽。 云景咽下嘴里的包子,疑惑的看着他问:“林子,你咋啦?抽风了?还是说跟周金泰一起吃东西吃坏脑子了?” “呸呸呸,阿景你才吃坏脑子了”,王柏林维持一个动作无语道。 云景就奇了怪了,问他:“那你这是咋了?” “阿景,你难道没看出来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王柏林有些挫败感的说道,心说我维持这些动作很费力的,阿景你快点看出来啊。 摇摇头,云景说:“完全看不出来你有什么不一样的”,说完,他埋头继续吃东西。 王柏林顿时瞪大眼睛道:“不会吧不会吧,阿景,你难倒看不出来我今天比以往强壮了一些吗?” “完全感觉不到”,云景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如实回答说。 王柏林脸色一跨,道:“不应该啊,没道理啊” “你们这是干啥呢”,陈一剑也来吃饭了,好奇的打量着云景两人问。 云景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林子今天发什么疯” 一脸挫败感的王柏林郁闷道:“阿景,剑客,我练武了,练了好几天了,你们咋就看不出我练武之后的变化呢?” “啥?” “你练武了?感觉不出来啊!” 云景和陈一剑同时愕然道。 “那可不,我这几天练了一套很厉害的拳法,大成之时,能锤死一头牛呢,怎么样,厉害吧?”王柏林下巴一抬道。 云景听后,想想了想道:“林子,你如今还没有功名在身,练武真的不耽误学习吗?” 陈一剑则说:“你练武就练武呗,人家牛招你惹你了,你那么想锤死人家?” 王柏林挨个回答说:“不耽误学习,我每天也就天亮之前练一下,然后,锤死牛诶,阿景,剑客,你难倒不觉得很牛批吗?” “问题是你现在锤得死吗?”云景无语道。 陈一剑耸耸肩,打饭去了,心头琢磨着,自己也是童生了,也是时候练武了,不过听说童生后学堂会教练武的,但那也是下学期的事情去了,回去问问家里如何安排…… “现在虽然锤不死牛,但将来我拳法大成,一定可以的”,王柏林冲着云景道,一脸我将来可是要成为高手的表情。 撇撇嘴,云景说:“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你不吃饭吗?不吃饭别耽误我吃饭” “啊对,阿景你吃慢点,等等我,吃完后,趁着上课之前的时间,我给你演练一下我学的拳法”,丢下这样一句话,王柏林跑去打饭去了。 小孩子嘛,藏不住事儿,爱显摆,就如同王柏林一样,学了一套拳法,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云景心头好笑,也没在意。 他显然低估了王柏林显摆的兴致,几下把饭刨完,洗漱餐盘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云景他们去看他练拳,就连周金泰都没放过。 “你们看好啦,我这套拳法叫大力牛魔拳,淬炼筋骨皮膜,大成之后有一牛之力,能活生生将牛打死!” 练拳之前,王柏林不忘宣布他那套拳法是何等的牛逼。 云景想捂脸,心说求求你了,放过牛吧,人家已经过得很苦了,你至于逮着机会就想锤死人家么…… 然后王柏林开始演练他那所谓的拳法,才比划了没几下就停下不禁挠头道:“啊你们等等,我还没练熟,容我想想接下来的动作,哦对了,想起来了,你们看,是这样的……” 云景看得瞌睡都出来了,如果不是关系好,他都想转身就走了。 大哥,你这是哪门子拳法啊,练得松松垮垮,别说牛了,能不能打死一只鹅都是回事儿。 磕磕绊绊,最终王柏林还是没能将一套拳法打完,他没记住,这就没法搞,然而他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还嚷嚷说,等自己练熟了再演示给他们看。 看他打的拳法,云景虽然也才初次接触武道,但能看出,若是练得其法的话,还是能练出一些名堂来的。 大力牛魔拳,听着唬人,实际上也就后天初期淬炼筋骨体魄的粗浅拳法罢了,了不起三十多个动作,能不能将人体一半的肌肉骨骼全方位的淬炼到都是回事儿。 远处的林夜星也在观望,在看到王柏林练习的拳法后,暗中摇头,心道不过如此。 如今他也已经在跟着姐姐林星语练武了,有姐姐言传身教,虽然苦是莫名其妙和想象中练武苦了‘亿点点’,但他自觉眼光和见识还是有一些的,王柏林摆弄那几下子,他压根就看不上眼。 虽然如此,他也没有出言嘲讽的想法,只是暗中偷笑,你们等着吧,等我跟着姐姐练得差不多了,嗯,下学期学堂就会教我们这样的童生练武了吧,到时候对练让你们大吃一惊,我可是走到你们前面了! 唔,云景跟着李先生还没练武吗?和以前没啥两样,完全看不出来啊…… 上课的钟声响了,回教室的时候,云景还是好奇的问王柏林:“林子,你那什么大力牛魔拳是谁教你的啊?莫不是你找了个练武之人拜师学艺了?” “没拜师呢,我大伯教我的,我大伯可是高手!”王柏林下巴一抬臭屁道。 周金泰忍不住问:“你大伯谁啊?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哼哼,我大伯可是牛角镇的第一高手,额……,我没告诉过你们吗?”说着说着,王柏林又疑惑了起来。 陈一剑踹了他一脚,无语道:“你有说过吗?” “好吧,我现在告诉你们,我大伯可是镇上的王捕头,怎么样,他能称得上牛角镇第一高手了吧?”王柏林挠挠头道。 王捕头王石,居然是王柏林大伯? 说真的,云景在此之前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主要是大家都没提这事儿。 话又说回来,王柏林家在牛角镇也算大户人家了,若是没有王捕头这样的官面上人物罩着,似乎说不太过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师父要走了! 上课的时候,云景用马步取代了坐姿,屁股距离凳子也就一厘米不到,有衣服挡着,倒也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站马步练下盘,云景自身仿佛化身为一棵树苗,扎根地上,随着练习,脚下生根,往地底深入,越发稳健。 持之以恒下去,云景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将马步练得宛如扎根在大地上的参天大树,任由风吹雨打天翻地覆依旧能屹立不倒…… 一天的学习生活很快过去。 放学后,回到住处,他依旧和师父惯例下地干活儿,待到日落西山,师徒俩收工回家。 傍晚,李秋先将养身功的第二层传授给了云景,详细讲解其中的关键之处,只让云景学会记住,第一层不到一定火候,他严肃告诫云景不准修炼第二层。 若说养身功的第一层是‘动功’的话,第二层算得上是‘静功’了。 第一层需要配合复杂的动作和呼吸淬炼筋骨体魄,而第二层是一段秘传呼吸法,修炼那段呼吸法,能蠕动人体五脏六腑,滋养血气,孕养淬炼五脏六腑的同时,也能进一步从内部淬炼体魄。 第二层实际上也有一些与之配合的动作的,不过相对第一层来说,要温和得多,动作很舒缓,主要是配合呼吸法,某些呼吸节奏,不做到某个动作根本就做不出来。 将第二层传授给云景后,李秋让他继续练习扎马步,然后养身功第一层,最后练习基础剑术,到晚上,则是云景每天雷打不动的练字巩固学问…… 隔天,云景去学堂上课,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他听同窗在讨论一个事情,说这天中午,镇上十里八乡加起来,朝廷征兵近五百,在一通敲锣打鼓的送别下奔赴了远方的军营,他们将进行为期一年的军事训练,再之后的话,到底是被派往各地驻守还是奔赴战场就不得而知了。 那五百新兵里面,有小溪村的一二十人,可他们已经走了,在云景上课的时候,他连去看一眼送别的机会都没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云景的生活大概都是之前的模式。 每天早上四点左右起来练武,天亮后下地干活儿,然后去学堂吃饭上课,下午回来继续干活儿,练武,练字…… 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满,很紧凑,忙碌但不乱,很充实。 养身功的六层所有功法,云景在六天时间全部学会,其中的关键之处李秋给他反复认真的讲解了,确保没有丝毫差错,仅仅只是学会记牢而已,李秋不让他修炼后续功法,目前只准他练第一层。 云景听师父的,按部就班,没有急功近利的去想修炼后面的。 纵然只是第一层,在灵气的配合下,他淬炼身体的效果也堪称爆炸般惊人,体质可谓每天一个样的在变化着,每天都有明显的进步。 每隔六天的休息那天,他们师徒俩还是会放下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去镇上易容摆摊挣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李秋说,云景修炼养身功第一层,若是感觉到体质长时间都得不到提升的话,几乎就到了极限,那时他就可以尝试修炼第二层踏足后天中期了。 可近两个月下来,云景每天用灵气配合养身功练习,那么惊人的效果之下,他单手都能不是很费力的举起五斤重物了,可依旧还能感觉体质在进步,未曾感觉到极限的到来。 对此,李秋内心都感到心惊肉跳的同时,表面平静的告诉云景,既然体质还能增长,那就继续练第一层吧…… 对于养身功在云景身上惊人的效果,李秋很想去信自己的师父,问问是不是养身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可自己都修炼了几十年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到底没什么特别之处,反复思索,他好歹才忍住。 体质的提升是根本,水磨功夫,持之以恒的过程,但这两个月下来,云景的基础剑术倒是练到了相当高明的地步。 他的基础剑术,出师了! 值得一提的是,练武的第二天,云景就开始用真剑练习剑术了,那把剑是当初他拜师的时候李秋的师弟送的,一直在李秋那里保管,在云景练武的第二天他拿来交给了云景。 那把剑重七斤三两,用李秋的说法,还是能称得上一把宝剑的,虽然达不到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程度,但吹毛断发还是没问题的,换算成金钱价值的话,得两百两银子往上了。 价值两百两银子以上的剑说送就送了,啧,师叔真有钱…… 云景的基础剑术出师,是经过师父李秋考核的。 有天李秋朝着云景丢豆子,让他用剑准确无误的去挑飞,一开始还是一颗一颗的,慢慢的越来越多,到最后,就跟暴雨倾盆一样向着云景飞来。 长剑在云景手中舞动得宛如铜墙铁壁,堪称泼水不进,可最终随着师父抛豆子的数量和力道增加,他到底还是没能全部挑飞。 但李秋告诉他基础剑术可以出师了,云景疑惑问,我这不是还没全部挑飞么,李秋则‘不耐烦’道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 李秋能‘不耐烦’么,就云景展现出来的基础剑术,已经超过很多后天中期的用剑之人了,云景自己不知道而已,当师父的,若是不能‘镇压’徒弟的‘嚣张气焰’,那脸往哪儿放? 虽然云景的基础剑术已经出师了,但李秋告诉他,依旧不能落下,还是要每天持之以恒的拿出时间来练习的,接下来就是水磨功夫了,最终能将基础剑术练到什么地步那就要看云景自己的造化和毅力了。 当云景的基础剑术出师后,李秋开始传授他一些进阶剑术,在云景强悍的基础下,进阶剑术也很快掌握入门,但想要练得精通高深,是需要时间去打磨的。 云景能感觉到,师父似乎显得有些‘急’,当他学会一门剑术,练了没几天,师父就会传授另一门剑术。 到后面,他甚至还传授了很多云景如今根本就没法施展练习的剑术,只是教给云景而已,让他记住,将来再慢慢练习。 练剑术还是其次,李秋还教云景基础的拳脚掌指,乃至刀枪棍棒等等基础武学,用李秋的说法,虽然云景想要精与剑术一道,但其他武学还是要涉猎的,若连其他武学的基础都不明白,将来万一遇到敌人如何应对? 稍不注意是要吃大亏的。 云景本来每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排得满满当当了,可师父还逮着机会就教那么多,真心有点填鸭式的教学。 好在云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管师父教得再多,他都能学得会记得住,但想要精通,得后面慢慢练习,装在脑袋里面的东西,他就忘不掉,倒也无伤大雅,一般人的话,真心吃不消,毕竟需要几个月乃至几年才能记住的东西,一股脑灌输下来,多少人能做到? 练武学习之余,李秋还经常抽空带云景去他家的院子,李秋家的大院是有专门的练武场的,那里刀枪棍棒十八班兵器都齐全。 有时候李秋和云景对练,但更多的时候,他则是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些练武之人和云景对练,那些对练之人所使的武功兵器各不相同,渐渐的对练下来,云景的实战经验得到了极大的丰富! “师父要走了!” 在这样紧凑得堪称压榨般的教学下,云景心中这个念头越发明确,很可能从师父教自己练武那天开始,和他这样朝夕相处的日子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转眼间,一个学期就这么过去了。 往年暑假的时候,云景都是要回家去的,可这一年的暑假,李秋则是让云景留在了镇上,进行了更加‘疯狂’的教学。 每天都让云景学习新的东西,只求云景能记住记牢,不求他掌握,纵然是填鸭式教学,但他教得还是很认真的,反复确认云景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旦有就第一时间问,他好解答。 如此一来,练字学习反而成了云景难得放松的时候了。 李秋的‘急功近利’,反倒是有点违背他口口声声说学问至上的理念…… 暑假的一天,云景和李秋去镇上摆摊,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战争爆发了! 大离王朝,集结八十万大军,正式向北方大江王朝宣战,理由是大江王朝谋害本朝夫子陈文泽,若不报此仇,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镇国威,不足以给大离王朝亿万子民一个交代! 战争爆发的消息传开,可谓举世震惊,哪怕是牛角镇这样的小地方,天空中都笼罩了一层战争阴云。 人心惶惶的同时,各种物价也在悄然上涨。 其次,陈夫子陨落的消息传开,无数人痛哭流涕,可谓举国同悲,无数读书人涌上街头,涌向衙门,有人悲痛欲绝,主动请战奔赴战场想为夫子报仇,有人大骂朝廷无能,要去朝廷给全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有人主动为陨落的陈夫子披麻戴孝…… 乱局已经悄然开始! 那天回去后,李秋脸上再没了笑容,教导云景的内容更多了,如果不是教的东西容不得慢点马虎,他恨不得一股脑全部灌输给云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做点什么 牛角镇的地理位置,处在大离王朝腹地中南偏下位置,北方的战争可谓距离这里相隔千山万水,边境打得再凶,短时间都没法波及到这里。 可纵然如此,这里依旧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 最直观的表现是,短短三天时间,粮价上涨了一倍,还有持续上涨的趋势,普通老百姓或许不明白夫子陨落的含义,也无法真正明白战争的残酷,他们只知道打仗了,出事儿了,然后心头不安,就想多囤点粮食,毕竟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除了粮食之外,市面上的一应物品,价格都在上涨,只是涨幅没有粮食那么夸张而已。 也是这几年农家肥普及了的关系,整个大离王朝的人们逐渐熟悉农家肥带来的好处,粮食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否则的话,市面上的粮价在战争阴影下翻个几倍也是有可能的,这还仅仅只是战争初期…… 每天依旧有很多读书人走上街头,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一腔热血恨不能血染疆场。 对于这样的人,李秋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不过都只是一帮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家伙罢了,说倒是会说,可你倒是行动起来啊,光说有什么用? 然而读书人谈论国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普劳大众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读书人每天都跑衙门去堵门,要求朝廷给陈夫子报仇,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交代你妹啊,没见为了陈夫子王朝都直接开战了吗?你们特么的有这功夫,能不能别添乱了? 官府对于这些读书人也是无可奈何,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很多时候还得陪着笑脸,他喵的就很气人,总之就是焦头烂额。 这还只是牛角镇这个小地方而已,其他地方鬼知道吵成什么样去了,隐约有消息传来,好几个地方有大量读书人聚集向朝廷施压…… 得知这些消息,李秋的评价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恨不能砍翻几个才能解气。 然而没办法,读书人要有表示,他们在彰显自己的气节,在彰显自己为国为民的心情,你说这种事情怎么搞嘛。 类似的情况不少,每听到一次,李秋的眉头就会皱一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要说读书人‘闹事儿’,其中没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蛊惑怎么可能? 读书人,学了一肚子学问,很多时候他们是理智的,但很多时候,他们是最不理智的,仅仅一个说得过去的理念,就能让他们跟打了鸡血似得往上冲,从众心理,亦或者因为身边的人都在‘忧国忧民’,为了面子,自己不加入说不过去呀。 对于读书人聚众的事情,目前王朝方面还没有拿得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控制办法,你说铁血镇压吧,万一引起整个读书人圈子反弹怎么办?国家还要不要了,只会乱上加乱,可顺着他们吧,又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整一个蛋疼了得。 这些事情的发生,是没办法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战争开始后,这些事情是难免的。 好在目前这种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问题倒是不大,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读书人,很多时候搞起事情来,比恶贯满盈的杀人魔头更让人头痛,因为他‘有理’啊…… 这些事情目前来说都还影响不了大局。 每一天,都有关于边境战场的消息传来,牛角镇离战场太远了,当消息传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长时间。 大离王朝向大江王朝宣战的第一天,八十万大军集结边境,派出三十万军队杀向对方,大江王朝早有准备,正面迎战。 第一次正面大规模的碰撞,双方大战一天一夜,各自伤亡近半! 那一战,可谓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多少男儿永远的留在了那片土地,真正的修罗绞肉场! 双方谁都没有讨到便宜,鸣金收兵,打扫战场来日再战。 第一战大离王朝没能冲破大江王朝边境线深入腹地,这对主动宣战的大离王朝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尤其是对士气的打击很大,主战方没能第一时间拿下一定的战果,那就是失败! 这让大离王朝的无数人意识到,对方是一块硬骨头,战争,麻烦了! 从第一战之后,往后的日子里,双方每天都在发生战争,多的十几万人参战,少的数万人,战争陷入了胶着,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然而更麻烦的事情接踵而至,在大离王朝向大江王朝宣战的第五天,金狼王朝向大离王朝宣战,陈兵百万奔赴双方边境,第七天,桑罗王朝向大离王朝宣战,陈兵七十万奔赴双方边境! 至此,大离王朝要面对三个国家的战争压力! 很明显,大离王朝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第一时间,分别派出八十万大军迎战金狼王朝和桑罗王朝。 到这个时候,已经不用猜测了,陈夫子的陨落,绝对是那三个国家联手做的,否则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几乎同时和大离王朝开战。 战争才刚刚开始啊,大离王朝就已经派出了近两百五十万军队了,太多了,规模太大了,但也体现出了大离王朝对于陈夫子的陨落有多么愤怒,几乎是一开始就下血本了! 两百五十万,不是两百五十个,站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一片人海,一眼看不到头那种。 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天知道会打成什么样,最终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 然而大离王朝既然敢宣战,还是有一定底气的,底气的来源,便是这几年农家肥的普及让举国上下粮食增产。 只要有粮食,能让士兵吃饱,国家就打得下去。 战争,一旦陷入胶着,打的就不是人数的多少了,而是国力,谁先耗不住,谁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连续半个月,每天都有关于边境战场的新消息传来,各有死伤。 北面三国没有第一时间同时大兵压境,恐怕是存着用三个国家的力量耗死大离王朝的准备。 到目前为止,双方还算克制,都是士兵在厮杀,像夫子那种存在的高端战力并未出手,倒不是说要保存实力,而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大概就是最终决战的时刻了,赌不起啊,一个那样的存在,生与死很可能干系到整个战局的走向以及国家的兴亡,没人敢第一时间动用这种力量…… 李秋每天都在关注这些问题,从民间了解,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他一天比一天焦虑。 他得到的消息,有时候会以发牢骚的方式告诉云景,有时候会自己闷在心头琢磨。 某一天,云景发现他们的住处多了一个沙盘,李秋从那之后,只要没教云景东西的时候,他都会站在沙盘面前皱眉沉思,根据得到的消息在沙盘上推演战局。 “师父恐怕是想上战场了,那一天,或许已经不远……” 将这些看在眼里,云景内心也有了紧迫感,如今战事陷入胶着,鬼知道会打多久,一旦局势失控,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必定会波及自身和家人的。 所以云景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 生在这个国家,十年了,这里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老师,也是这十年来国家的安稳,才给了云景成长的时间,他对这个国家还是有强烈归属感的,他云景并非白眼狼。 谈不上太崇高的理想和高尚的人格,但云景哪怕是为了这个国家给了自己生存生长的空间也好,为了家人亲朋也罢,亦或者是为了自己,站在他的角度,做点什么并没有错。 纵使改变不了什么,但尽人事听天命,自己去做了,问心无愧! 云景本身的性格就比较温和,加上这些年来师父的教导,他的性子很稳,是以即使决定了要做点什么,却也没有急着乱来,以免难以收场,甚至还可能添乱。 他对自己的认知跟明确,目前小人物一个,没有改天换地的手段,没那金刚钻就不去揽那瓷器活儿,谋而后动总比添乱来得好…… 在云景默默计划的时候,作为他师父的李秋,也在履行着自己的承诺。 有一天,他告诉云景,已经为他弟弟云冬物色好了一位师父,对方已经答应收云冬为徒了。 对方是一个老举人,姓赵,如今快六十岁了,家里还算有些家业,但日子并不好过。 赵老举人的日子不好过,并非是指物质上,而是精神上,早年间他当过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叹的是,他当官时期,曾抓过一个为非作歹的练武之人,对方刑满释放后,怀恨在心,某天摸黑去了赵老举人家里,那时他在外公干,等回家之后,一家上下被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年幼的孙女被家人放脚盆藏井里才逃过一劫。 赵老举人虽然是当官的,可也是正经读书人出身,有师承的,还有一身好武艺,亲自手刃了仇人。 仇是报,可家没了,伤心欲绝心灰意冷之下,他辞官而去,在新林县安家细心养育孙女。 李秋和他认识,是早年间的‘同年’,这些年也多有书信来往,他去信赵老举人,说给他介绍一个徒弟,对方想到一身学问到底是要传下去的,也就答应了下来。 赵老举人答应,也并非单纯的因为和李秋的关系抹不开面子,其实也有自己的考虑,他毕竟是要老的,会死的,自己老了死了,孙女就没着落了,找个徒儿,一来自身学问有了传承,再则,也算是给自己孙女留条后路。 徒儿徒儿,师徒关系,亲如父子,有个徒儿帮衬着孙女,将来死了也能安心。 赵老举人答应收云冬为徒,甚至还答应来牛角镇定居,还会在学堂担任教书先生,方便教导云冬…… 云景严重怀疑,师父是在安排后路,估摸着准备自己走后让赵老举人担任学堂的山长,否则的话,赵老举人完全可以将云冬接去县城受更好的教育。 这些云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师父有自己的思想和打算,自己无力改变什么…… 赵老举人收云冬为徒那天,云景一家和李秋都去了,在镇上小林楼包了一席,因为当下局势原因,并未大操大办,以免惹来非议。 流程和当初云景拜师的时候差不多。 三拜恩师后,云冬有了个师父,还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师侄,也就是赵老举人的小孙女。 那天之后,云冬就要跟着他师父学习了,不得不辞别父母家人。 那天云冬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年幼的他从此离开父母家人身边,很是茫然无助,比曾经云景离开父母身边时强忍眼泪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悲伤。 自大儿子云景离开身边后,二儿子云冬也长大‘离开’了,作为父母的,江素素和云山他们不悲伤是假的。 可孩子到底要长大,他们也只能流着泪分别,千叮万嘱,要孩子听话,想家了,就回去看看。 如此一来,他们身边就只剩下小云夕陪伴在身边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的,是孩子要长大…… 人世间的分别,尤其是骨肉分离,那份难分难舍的苦楚,唯有亲身经历,方才知道有多苦涩…… 好在牛角镇离小溪村不远,回家还是很方便的。 云冬的遭遇比曾经云景要好太多,再怎么样,这镇上,他还有一个哥哥,想见面还是很简单的,到时候学堂天天都能见到,哪儿像曾经云景那样,来镇上完全是孑然一身,一开始离开家的孤独,云冬到底还是没体会到多少。 云冬拜师之后,日子再度恢复了‘平静’。 李秋依旧每天一有时间就将自身所学教给云景,距离开学已经没多长时间了,一旦开学,忙起来,李秋就没那么多时间如现在这样教云景了。 在新学期开学的前三天,云景收到了一份礼物,一份来自于小媳妇苏小叶送来的礼物。 礼物一共有三样。 一件苏小叶亲手缝制的衣服,一个她亲手雕刻的一块木雕,以及一块带着刺鼻味道的黄色结晶体。 苏小叶的针线手艺明显比小时候好了太多,给云景缝的衣服倒是像模像样。 她雕的木雕是一只小老虎,卡通的那种,名副其实的‘胖虎’,很是可爱,她还让送东西的人带话来问云景呢,她问的是,景哥哥,为什么我跑了那么多山林,都没见过你画给我的这种老虎呀。 嘿,卡通形状的老虎,她在山林能找到才怪了。 至于那块黄色结晶体,用苏小叶带话来的人的说法,那是她在山里捡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送来问问她景哥哥这个读书人。 云景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硫磺!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学期的变化 苏小叶送来的这块硫磺得两三斤,气味刺鼻。 这玩意的用途很广泛,常见的可以用来杀虫杀菌防止病虫害,它还是一种很重要的功业原材料,最为人们熟知的,它是火-药的主要成分之一! 端倪着手中的硫磺结晶体,云景不禁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这算啥? 想什么就来什么? 战争已起,他正在琢磨着力所能及做点什么的时候,在远方的小媳妇苏小叶就正好送来了这玩意。 最关键的是,它来得不早也不完,是运气还是偶然? 这也太巧合了吧…… 既然如此的话,也罢,天意如此! 李秋的视线从沙盘上移开,看向云景笑道:“景儿可是不识得此物?它叫黄晶药,一些医术高明的大夫会用它来治病,用量和用法很有讲究的,医术不到位的大夫通常不敢给病患用这种药,很容易出意外,你未婚妻居然能捡到此物,看来她们那边应该有这种药物的产地” 黄晶药,是这个世界对于硫磺的称呼,称呼不一样罢了,东西却是一样的。 听师父的口气,这个世界居然已经将硫磺进行实际运用了,不过除了医药方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开发出其他用途,对于这个世界的工业,云景还不怎么了解,也没去了解过。 点点头,云景笑道:“原来它叫黄晶药,徒儿之前倒是未曾见过,将来小叶子问起,我也知道如何回答她了” “既然景儿已经知道,那就放下吧,此物长时间接触,对身体不太好”李秋笑了笑说。 虽然云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于是将其收好,继续迎着夕阳扎马步练武。 在扎马步的时候,他心头在思索,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得在他走之前,把那件东西弄出来交给他。 ‘那件东西’可谓国之重器,对当下的战争有利,交给师父,后续如何,云景不打算去过问,此间的人只要明白了用途,想来只要不是笨蛋,都不可能将其束之高阁,一定会将其运用起来的。 云景也从未小看这个世界人们的智慧,只要给他们开个头,估计‘那件东西’能被玩出花儿来。 的确,这个世界的人有着超乎想象的武力,但那只是极少数。 纵使个人武力达到了能左右一国兴衰的程度又如何,战争终究看的不是个人,而是军队,是人民,直白点说,攻城拔寨之后,亦或者城关要塞,你总得要有人镇守吧,高手固然厉害,但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多少地方? 说到底,基础才能决定上层。 然而如何才能合情合理的将‘那件东西’交给师父呢? 和师父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师父是清楚的,突然拿出一个从未有过的东西,还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会怎么想? 这是个问题。 额,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会不会已经有那玩意了?别到时候白忙活一场…… 心头思索,这些年来,云景连鞭炮都没见过,想来‘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吧。 一时之间云景想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方法将那件东西交给师父,最后心一横,如果实在想不到办法的话,他干脆直接拿出成品算了,反正这些年来自家也弄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具在学堂风靡,想来把那东西整出来,师父也是能接受的吧? 尽管跨度有些大得离谱……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云景除了正常生活之余,已经在开始收集其他两种原材料了,那两种原材料并不难收集,他小时候都玩过,嗯,煮麦芽糖那次,还被混合双打来着。 想到当初被父母教训,云景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把那东西整出来,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家人的欢声笑语,平静的生活,战争很可能打破那一切,若是那件东西弄出来能结束战争,变相的保护家人,维持平静的生活,是值得的! 既然战争打不打不是自己能左右的,那就想办法让战争取得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战争啊,虽然还未波及到牛角镇来,看似很遥远,可战争瞬息万变,谁知道什么时候战火就会烧到这里呢…… 在云景暗中做准备的时候,新学期开学了。 在新学期开学去学堂的第一天,云景,陈一剑,林夜星,他们这三个考上童生的人,被告知不用和以前的同窗一起学习了,需得去知问班深造。 这一天还是来了,朝夕相处了几年的同窗,到底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也不能说是分别吧,只能说是分开学习,毕竟依旧还在一个学堂,想见面还是很简单的。 这样的分开到没有什么值得伤感的,是喜事,毕竟考上童生,那可是功名,每个读书人都向往的事情,昔日的同窗恭喜的更多。 但这样的喜悦并未能维持多久,作为曾经云景他们的教习先生,杨云空告诉了云景他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就在上一个暑假期间,有一个同窗不幸去世了,原因,是外出被贼人杀害…… 杨云空说,贼人已经伏法,但那个同窗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意外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发生,让人始料未及,当杨云空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班上的十九个人都难以接受,可事实就是如此。 听到这个消息,云景问了一下杨云空事情发生的地点,他告诉云景,那个同窗被杀害的地方,就在牛角镇外十多里之处。 和其他同窗悲伤中带着茫然不同的是,云景心头有些沉甸甸的,他意识到,随着战争的爆发,牛角镇这可谓偏远的地方,也开始变得不安生了,因为他近段时间以来,经常能听到贼人作乱的消息! 一个同窗不幸去世,是在暑假期间,云景他们不知道,未能参加他的葬礼。 如此一来,加上云景他们三人,这个班级,一下子少了四个…… 新学期,云景的弟弟云冬也来到学堂开始正式学习,他们那个班级,人数居然达到了夸张的四十六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上学期,这个学堂一下子考上了三个童生,可谓出名了,很多其他地方的人都将孩子送来了这里学习。 时间在变,什么东西都在变。 值得一提的是,杨云空在教出三个童生后,名声大涨,他不再担任云景他们原来班上的教习一职了,而是在某些关系户的强烈要求下,去教云冬他们那个新入学的班级。 这就没办法,什么地方都逃不过人情关系,杨云空也是要吃饭的,不得不听从安排…… 把这些新入学的琐事忙完之后,云景他们三人在王柏林周金泰纠结的目光中,被杨云空带走,送去了新的班级。 新班级并非只有云景他们三人,他们算是后来的,加上他们,新班级一共有十六人。 这十六人里面,除了云景他们三人外,其他的十三人,其中五个是前面两三年陆陆续续考试童生的本学堂学子,另外八个,则是‘借读生’。 ‘借读生’的年龄都偏大,普遍在十五六岁以上,他们是那种快结业甚至已经结业,但找不到更好的老师教,又想继续走科举这条路的人,自费前来听课学习,不可否认,这种人家里都不差钱,否则也没钱更没时间来这里继续深造。 云景他们考上童生后,如今就读的叫知问班,整个学堂,知问班一共两个班级,另一个班级人数还多一些,那已经是在冲刺考秀才的阶段了,是以不和云景他们一起学习。 来到新班级,让云景略微意外,但又觉得合理的是,他们的教习先生,居然是不久前弟弟云冬的师父赵老举人,他叫赵为居,年近六十,很和蔼的一个人,估计是早年遭遇的关系,他脸上的笑容并不多。 加入新班级,云景他们没逃过自我介绍这个流程,然后就这么算是融入了这个班级。 不得不说,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时间的改变,很多东西也在悄然发生变化,曾经云景他们第一次踏入学堂的时候,大家也是陌生的,可那种陌生,却带着某种隐约的亲切,然而现在呢,加入新班级,大家都认识了,但也仅限于此,隐隐约约有一种疏离感…… 人这一生,成长嘛,总要经历这些。 大家自我介绍,相互落座后,赵为居老先生开始讲接下来的学习安排,其实主要是说给云景他们三个新加入的成员听的。 升入知问班之后,云景他们的学习和以往有了很大的改变。 以往云景他们蒙童班的时候,每天是四节课,如今不但没有变多,反而变少了,每天只有两节课,其余时间自学,不懂的就问先生。 知问班,他们学的东西很多,比以往多得多,学问方面,有礼仪,算数,诗词文章,这些以前都有学的,只是如今学的更加深奥复杂了而已,然后他们还要学农耕水利,以及法律,都是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 其中法律最为关键,秀才科举之时法律方面占据很大的占比,因为秀才后,有门路的就可以去某差事了,只是不入品而已,那已经算是正式踏上仕途,如果不懂法律怎么行? 纵使不踏入仕途,你给人家写契约,写诉状等等,不懂法律纯粹是扯淡。 所以,在这个世界,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没有不懂法的秀才…… 除了这些文化方面的课程外,他们还要学习琴棋书画这些陶冶情操的东西,还要习武…… 学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仅仅只是老师在课堂上教,时间根本就不够。 所以需要自学,花大量时间去看,去读,去记,不懂的,不了解的,去问先生,先生会给你认真解答。 反正云景他们拿到了整个知问阶段的所有课本,一大堆,加起来得有五六十本了,光看着那一堆书,就让人头大。 里面的内容,是全部都要学会且记住的。 有过目不忘能力的云景,表示没压力…… 这第一天,主要是分班领书等等这些琐事,完了就放学了,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 放学的时候,云景带着一大堆书,师父李秋看着他笑道:“怎么样景儿,升到知问班,要学那么多东西,感觉有压力吗?有压力也没办法,每个读书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就好” “还行”,云景笑了笑道。 童生的学习,和蒙童,到底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对于不求上进的人来说,童生之后的学习还是很轻松的,每天就两节课,上完爱干嘛干嘛,没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你管你,可对一心科举的人来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可言,那么大一堆书,压力山大。 李秋说:“走吧,我们回去,以后啊,学堂发的课本之外,为师的那些藏书,你也可以随意翻阅了,以后你考秀才的时候,考的不仅仅只是课本上的东西,需要想方设法的多读书来充实自己的学问底蕴” “徒儿知道了”,云景点头道。 然后李秋笑道:“课本上的东西,大多都是死记硬背,不懂的,就问先生,问我也行,琴棋书画,这个就看你自己的天赋了,对科举考试没多大帮助,你看着办吧,然后你还记得为师给你说过的吗?给你安排个书童,已经安排好了,回去就能看到” “书童……” 云景愣了一下,如果不是师父提及的话,他都快忘了。 …… 第一百七十章 时代的产物 读书人随着学问的深入,要学的东西太多,时间对他们来说是很珍贵的,学习生活中的很多琐事会耽误学习时间,所以就需要有人来帮忙操持这些琐事,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用于学习。 书童这种职业,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用云景前世的说法,书童相当于生活和工作上的秘书,是上下级关系。 这里的上下级,严格的说是主仆关系,但这种主仆关系又区别于寻常的主仆关系,很多情况下更像是朋友,甚至可以将其当做一家人,总之,如何看待书童,还是要看个人。 读书人和书童之间,随着年龄的增长,如果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的话,读书人的学问和成就越高,书童的地位也会随着水涨船高。 而且,因为书童对于读书人的生活习惯在朝夕相处中无比熟悉,往往到最后,读书人成家立业了,那个书童通常都会担任管家这样的职位,毕竟知根知底,而且用得顺手…… 师徒俩乘牛车回住处,途中云景虽然好奇师父给自己安排了个什么样的书童,但都忍住好奇没有问,很快就会知道了。 是男是女? 额,通常情况下,没有女的给人当书童吧,贴身丫鬟还差不多…… 牛车驶到大路分路的时候,那里,师父李秋家的赵管事已经等候在此,他的身边,还规规矩矩的站着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一般。 云景猜他应该就是师父给自己安排的书童了,是个男的,预料中的事情。 “老爷,人我给你带来了”,赵管事上前道。 李秋点点头说:“嗯,你先回去吧” 在赵管事和其他人走后,李秋道:“走,先回住处再说” 云景打量那个男孩的时候,对方也在偷偷打量云景,对他来说,如果不出意外,将要和云景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有可能是一辈子的事情,虽然说这句话有些怪怪的,但却是事实。 三人沿小路回到住的院子。 已经快一米三高的小白,第一时间就迈着八字步朝着云景跑了过来,喉咙里面发出咕咕的声音。 这个时候,跟着云景他们回来的男孩,脸色一变,惊呼一声小心,然后飞速迈步跑到前面,一脸警惕的看着走来的小白,还作出了攻击的动作。 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小白当即停下脚步,微微炸毛,一双翅膀张开,也作出了攻击的动作,喉咙里发出威慑性的声音,别说,挺唬人的。 可纵使这样,前面的男孩依旧没有让开半步。 此时李秋拍了拍那男孩的肩膀说:“别怕,放松,这是我徒儿小景养的,不伤人” 男孩回头,一脸愕然,心说这样的猛禽,居然是养的?但还是哦了一声点点头,稍微放松了警惕。 云景笑道:“别怕,小白很乖的”,说着,他对小白招手道:“来来来,小白,认识一下新朋友,他……额……你叫什么?” 后面的话,云景是问那个男孩。 对方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回云少爷的话,我叫宋岩,你叫我小岩小宋都可以” 这是他和云景见面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宋岩”,点点头,云景说:“小白,就是这只白头鹰,不算是我养的,但和我关系很好,类似朋友吧,经常来我这里,你不要怕,它很通人性的” 此时小白也收起了攻击姿势,来到云景身边,蹭了蹭他,然后歪头似乎有些好奇的看着宋岩这个陌生人。 李秋道:“景儿,他就是我给你安排的书童,你们先熟悉一下” 说完,李秋自顾自的迈步进屋去了,单独留给两人熟悉的空间。 在李秋走后,宋岩微微低头不说话,似乎不知道如何与云景交流。 云景让小白自己一边玩儿去,然后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回头道:“宋岩,你多大了?家住哪里?为何会来当书童的?” 这些基本信息,还是有必要了解的。 宋岩规规矩矩的回答道:“回云少爷的话,我十二岁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没有家,五岁的时候,家里走水,家人都没了,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家没了之后,我四处乞讨,幸得遇到赵管事,他心好,不但给我吃的,还把我带到老爷家里,做些扫洒的事情挣口饭吃得以度日,赵管事对我很好,经常教我读书识字,我也算粗通文墨,老爷让赵管事给云少爷安排一个书童,他推荐了我和其他几个人,得老爷考核后,我被带来了这里,至于能不能成为云少爷的书童,还得你最终点头” 没有家,从小在师父家做下人,也算是知根知底了,想来赵管事对师父的吩咐不可能敷衍了事,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云景心中暗自点头。 然后道:“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的云少爷,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看开了”,宋岩摇摇头道。 转移话题,云景说:“你知道书童要做些什么事情吗?” “赵管事教过我的,少爷学习的时候,我帮忙磨墨,整理书籍书稿等等,随时候着,平时帮少爷安排食宿,在取得少爷同意的情况下,提醒少爷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若是外出,我得给少爷拿东西,安排食宿等等,不让少爷为这些琐事操心,还有,随时保护少爷的安全,必要的时候,我得站出来给少爷挡刀,其他的话,任何事情,少爷只管吩咐”宋岩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感情还是专门培训过的…… 然后云景想到他之前敏捷的动作,又好奇的问:“你练过武?” “是的少爷,赵管事在当初收留我之后,见我可怜,为了让我不受欺负,有教过我练武,到如今,我练武已经有七个年头了……”,说道这里,宋岩顿了一下,想了想道:“不怕少爷笑话我自大,虽然我没得到赵管事的真传,但老爷家里的十多个护院里面,我应该比大多数都要厉害……” 似乎怕云景误会,他赶紧又说:“老爷家里的很多护院,我这些年都看在眼里,他们大多是都只是将其当做养家糊口的差事,平时疏于练习,我练武,是想多一门手艺,出人头地我这样的身份不敢想,但总好过一辈子茫然度日,所以平时很刻苦,一有时间我就练赵管事教我的那些武功” 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极力推销自己了。 云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道:“你能管得住自己的言行吗?” 书童,说到底是要朝夕相处的,熟悉之后,将来自己身上很多异于常人之处对方肯定都会知道一些,虽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云景可不喜欢被到处宣传。 “云少爷放心,我嘴巴很严实,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心头有数”,宋岩赶紧回答道。 希望如此吧,云景也没要求对方赌咒发誓之类的,说到底,若是将来对方做得不好,随时可以辞退。 点点头,云景道:“既然如此的话,你就留下吧” “多谢云少爷”,宋岩当即惊喜道。 关于书童的事情,算是就这么定下了,暂时的,至于将来,谁说得清楚呢。 这时李秋‘恰好’出现,对宋岩道:“既然景儿已经答应让你留下,以后就好好做事,不要辜负了老赵对你的一番期望” “老爷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宋岩一脸认真道。 点点头,李秋说:“嗯,景儿住的是右手边里面间屋子,你就在外间撘个床铺吧,被褥都是现成的,等下会有人将床送来,你先去整理一下” “好的老爷,我这就去”,回答一声,宋岩转身离去整理去了。 在他走后,李秋拿出一张盖有手印的契约,递给云景道:“景儿,这个你收好,是宋岩的卖身契,他当初自愿签的,官府备案过,我知道你平时不喜欢这些东西,但规矩就是规矩,总之你看着办吧” 微微愣了一下,云景还是接了过来,这就是古代社会…… 稍微打量契约,宋岩签的居然不是仆契,而是奴契! 这个世界的下人,分为奴与仆。 仆人,通常是指那种雇佣关系,双方某种意义上是平等的,任何一方对另一方不满,都能随时解除这种关系。 而奴,则是主家的私人财产了,主家不同意,是无法解除这种关系的,纵然是将其打杀官府都不会过问。 奴是贱籍,无法参加科举的,身份和流民相当,一旦成为逃奴,会被当做流民处理,下场很凄惨。 卖身为奴,通常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那样做,一旦卖身为奴,自己,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生生世世都将背负贱籍的命运,是别人的私人财产,生不由己…… 也就是说,现在云景拿着宋岩的这张卖身契,某种意义上,是掌握了宋岩未来的命运! 话说回来,当初宋岩五岁,家破人亡,能有一个收留活命的地方就不错了,哪儿还能挑三拣四? 这种事情,是时代背景的产物,云景以前只是没遇到而已,但听说过,他也无力改变这样的现象,想要改变,不亚于去推翻整个世界的制度,那就是和整个世界为敌了! 实际上奴契不奴契,还是要看主家的态度,心情好,契约只是一张废纸,心情不好,这就是要命的玩意……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把师父掏空了 书童宋岩的出现并未让云景的日常生活有太大改变,确定对方留下后,云景依旧和师父下地去干活儿。 如今已是快接近夏末的季节,正是地里庄稼长得茂盛的时候,需要好好经管。 “老爷,少爷,我来帮你们” 宋岩整理了一下房间,出门发现云景和李秋都不见了,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们跑院子外不远处的地里忙活去了,于是赶紧跑来说要帮忙。 云景抬头问:“你会种地?” 不怪他有此一问,毕竟宋岩从小就没了家,在师父家当下人长大,种地的机会估计不多。 宋岩赶紧点头道:“少爷,我会的,老爷家里也有些田产,我经常去帮忙,是以如何料理田地我还是清楚的” 听他这么说,云景心头若有所思,这宋岩,应该属于很有上进心那种,本来在师父家,他是负责扫洒工作的,但在做自己本职工作之余,他还跟着赵管事识文断字和练武,还去下地干活儿,或许还会一些其他东西…… 所谓艺多不压身,他会的东西多,或许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若不积极的去学,永远都只能活在最底层,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这不,他经过自己的努力,从奴仆如今成为了书童,这就是努力的结果。 很多时候,先天命运无法改变,但后天命运,通过努力,还是有改变机会的,只是很多时候机会太渺茫了,渺茫到付出了一切很可能换来的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甚至啥也得不到…… 毒鸡汤,始终只是毒鸡汤,但毒鸡汤也是汤,只要毒不死,或许还养人? 心中一下子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云景也并没有让宋岩来帮忙的意思。 此时李秋说:“小宋,种地是我给景儿安排的课业,你就不用来帮忙了,等下有人给你把床送来,你去接一下,把床铺好,然后做饭吧,家里有米和菜,三个人的饭菜就够了,记得在饭里面加一点厨房柜子里那个白色瓶子中的粉末,不需要多,一小勺就行,对了,你会做饭吗?” 说道最后李秋才意识到宋岩会不会做饭这个问题,平时在他自己的家,习惯了吩咐一声就有人把事情办好,现在宋岩加入,他到底还有些不熟悉。 宋岩秉持着多做事少问问题的心态,没纠结作为读书人的云景为何还要种地,点点头道:“好的老爷,我知道了,我会做饭的,在府上,偶尔我也会去厨房帮忙学一两手” “那行,你去吧”,李秋点头道,没再多问。 看着转身离去的宋岩,云景心说这家伙会的东西挺多啊,还真是个不错的助手呢。 此时李秋对云景道:“景儿,你如今课业繁重,还要习武,以后做饭洗衣这样的事情,就交给宋岩去做吧,也好腾出更多时间来充实自己” “好的师父”云景点头道,没什么异议。 然后李秋想了想又道:“景儿,这些年来,为师看着你长大,你的表现和心性为师都看在眼里,一些事情,也是时候做出改变了,这一季庄稼过后,以后地就不种了,安心做学问和练武,再种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了,以后有时间,就多出去走走,看看,体会一下人生百态,这对学问有很大帮助” “嗯”,云景点头回答,心头莫名堵得慌。 他能听出,师父应该是在安排他走后自己的生活了,多年的朝夕相处,双方情同父子,到底难以割舍这份离别。 可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只希望那一天晚一些到来吧…… 夕阳西下的时候,师徒俩收工回去,宋岩已经将床铺铺好,连饭菜都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一盆米饭,菜是院子里种的蔬菜做的。 味道虽然比不上开饭馆的,但意外的挺不错。 饭后,洗碗这种事情宋岩很自然的就接手了,云景开始跟着师父学习练武。 宋岩很识趣的没有偷看偷听,但院子只有那么大,李秋在教云景的时候,也不可能完全避开他,反正李秋也没在意。 不是谁都有云景那过目不忘本事的,若是宋岩能学到点什么,那也算他造化,当然,若是他一知半解的乱练,吃亏受罪的只会是他自己。 武功,不是偷听偷看一知半解就能学到真本事的,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关键之处不了解,最终都只会造成害人害己的结果…… 练武时间过了之后,云景开始去练字学习,宋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他学习所需的笔墨纸张都准备好了。 云景重新给自己规划学习时间,如今要学的东西很多,除了学堂发的书本外,他还得看师父的藏书充实自己,是以再像以往那样就不行了。 他的计划是,晚上练字一个半小时,然后看书半个小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书时间倒是不必太多,然后将看书时候不懂的地方记下来,第二天问学堂的先生亦或者师父,总之,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要睡觉。 云景学习的时候,宋岩就在边上默不作声的候着,很知趣,跟个透明人似得,这个时候他在随时准备迎接云景吩咐的同时,居然在偷偷练武,练的不是什么招式,而是扎马步,其他武功怕动静大了影响到云景学习。 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勤奋上进的人。 云景结束学习,他立即开口道:“少爷,热水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去洗漱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就好” 剩下的事情,指的是收拾桌子整理书籍这些。 这些本就是他该做的,云景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还是起身点点头道:“也好,收拾完你也休息吧” 休息的时候,云景惯例吸收灵气以养自身,顺便给小白小龟和花圃种的野菊分润一些,然后,也给师父李秋送去了一些,趁师父还在这里的时候,能帮多少帮多少吧…… 云景隔天四点的样子起床练武,宋岩比他更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洗漱用品,云景这也算真正过上大少爷的生活了,然而宋岩到底只是书童,并非丫鬟,少了几分‘火候’…… 早上练武,下地干活儿,然后去学堂。 去学堂的时候,宋岩也跟去了。 书童是可以进入学堂的,学堂并不禁止童生以上的学子带书童去学堂,甚至书童还可以旁听,但不能进入教室,只能在外面,这也算是书童的福利之一了。 也就导致了云景他们这个班上,外面候着十多个随时听候差遣的书童。 这一天,云景学的第一堂课是律法。 大离王朝律法第一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说到底,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世界…… 早上是连着两节课的律法课,下午居然是武技课,一个专门教授武技的先生,传了云景陈一剑林夜星这三个新升入知问班的童生一套基础剑术。 这套基础剑术,基础得比当日李秋交给云景的更基础,云景一遍就会,让教授武技的先生为之侧目,但他却是告诫云景,练武天赋虽好,但也要更加注重学问。 陈一剑是第一次接触练武,练得兴致勃勃,他说学会剑术,自己这个剑客才算是名副其实。 奈何他天赋有限,一套基础中的基础剑术,一个下午下来,一半都没学会。 林夜星在之前到底还是有武学基础的,这套基础剑术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一个下午能磕磕绊绊的使出来了。 然而和云景的表现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这让他感到人生一片黑暗。 我在学问上不如你就罢了,居然连学武都比不过你,你是上天故意派来气我的吗? 林夜星并未因此而气馁,心说天赋是一回事,勤奋更重要,早晚有一天我要超过你一次,一定…… 他们三个新晋童生练基础剑术,其他学生则早已经学会,有的在练一些高深点的剑术,有些则是在两两对练。 用的都是木剑,以免伤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练武的地方,在学堂后面一个单独的区域,避开了低年级的学子,有人把守,偷看都没机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一开始对于宋岩的闯入生活云景还有些不习惯,渐渐的他就体会到了有书童的好处了,尤其是随着双方熟悉之后。 自己只管学习,其他的几乎都不用操心。 宋岩对自己这份书童的工作很认真,在住处的时候,做饭洗碗准备笔墨纸砚整理书籍这些事情压根就不用云景提醒,在学堂,每到饭点,他都会提前根据云景的口味打好饭菜,甚至他每天都会去询问先生第二天要学什么,提前给云景准备要用的学习用品…… 这样的生活,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好是好,可云景纠结的是,这样时间久了,自己会不会变得安于享受啊? 会把自己惯坏的…… 夏去秋来,庄稼收获,天气一天天开始变冷了。 武道方面,在冬季悄然来临的时候,李秋已经没什么可教云景的了,可以说在武道方面李秋脑袋里面的东西已经完全被云景掏空,以后就是云景自己天长日久的练习了。 这段时间以来,云景每日吸收灵气修炼养身功第一层,他的体质已经强大到了能单手举起千斤重物的程度,已经是师父口中所说的那种后天初期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可纵然如此,云景还是没有感觉到自己体质增长的极限! 对于这种情况,李秋只是表示云景稍安勿躁,继续练习第一层,直到感觉长时间得不到提升再修炼第二层,基础越牢,未来的成就越高。 云景听师父的。 可问题是这体质得增长到什么程度啊,别练一辈子养身功第一层才好,将来练成以力量横推那款太暴力了,哪儿有剑气纵横高来高去优雅美观? 虽说暴力也是一种美,可这种美到底没多少人欣赏得来啊。 学问方面,这几个月云景早已经将学堂发的那些课本中的内容全部看完记在脑海,李秋的藏书他都已经看了一部分了,脑袋里面的知识越发充实起来。 武学方面,他除了依旧联系养身功第一层和扎马步外,剑术练的还是基础剑术,只是变着花的在练而已,几十个基本的剑招动作和步伐,他可谓是信手拈来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同等的条件下,在基础剑术方面,李秋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但云景依旧没有‘赢’过师父,一次都没有! 师父也是要面子的,他总能在最后将云景打败…… 然后云景练得最多的是轻功,到底没有血气内功这些东西支撑,如今他练的轻功只能说是步伐,直白点说就是以自身条件在各种地形跑路的方法,反正他现在跑路贼溜,翻山越岭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可基础依旧只是基础,没高深轻功那种凌空腾挪的优雅和美感,不过李秋已经教他几套高明轻功了,将来境界到了就能施展出来。 边关战况依旧源源不断的传来,打了这么久,几个国家的伤亡累计起来已经快两百万了,这是一个无比可怕的数字! 两百万啊,堆在一起都能堆成一座大山了。 战事一直都是胶着状态,大离王朝想要给陈夫子报仇,主要对付的是大江王朝,可直到如今,依旧内能打穿大将王朝的边境,一次次进攻,一次次被打回来。 另外两个国家,明显是出工不出力,和大离王朝干耗着,虽然依旧经常有战事发生,但都没有爆发特大规模的战斗。 桑罗王朝和金狼王朝,明显是老因哔,搞不过存着用这场战争拖死大离王朝和大江王朝的想法。 这种情况大离王朝乐得看到,将主要精力放在对付大江王朝方面,战争还得打下去。 眼看冬季就要来临了,到时候天寒地冻,肯定是要休战的,会有一段难得的平稳时期…… 在将该教的都教给云景后,没事儿的时候,李秋要么盯着沙盘推演战局,要么看着北方发呆,有时一站就是一整夜。 将师父的样子看在眼里,云景纠结再三后,某天避开宋岩,单独找到李秋,道:“师父,您帮忙找个偏僻没人的地方,我给你看个东西……” 第一百七十二章 轰……! “什么东西不能现在拿出来吗?”李秋疑惑的看着云景道。 云景纠结说:“师父,那东西比较特殊,目前最好杜绝让人知道的好……” 李秋不以为意的笑呵呵打断云景说:“景儿还跟为师卖起关子来了,无妨,什么东西直接拿出来吧,想来目前新林县境内还没人能轻易从为师手中抢走东西,而且周围没人的,你还信不过为师吗?” 好吧,在师父眼中,自己依旧是个孩子,说得挺严肃,实际上在对方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云景无语,那玩意根本就不是被人抢不抢的问题,问题是在这里拿出来,这个院子还得住人呢。 “师父,你就听我一回吧,到时候动静可能有点大”,云景用指尖比划了一下道。 见云景如此认真,李秋收起笑道点点头道:“也好,为师就听你一回,走吧” “那好,师父,你跟我来,我先去取东西”,云景点头笑道,让宋岩看好家,他带着李秋出门离去。 火-药云景这几个月经过反复试验后已经搞出来了,制作起来并不难,毕竟配方就那几样。 当然,他弄出来的比例,肯定是没法和前世那些经过精确计算后得到的优良配方相提并论的,但出入不是太大。 他不但弄出来了,还做了几个‘大鞭炮’! 这些东西他都没放住处,太危险了,他还想多活几年,放住处,睡觉估摸着都睡不安生。 而且,在制作火-药的时候,云景并未动手去操作,安全为重,他用念力控制隔空操作的,虽然麻烦了点,但胜在安全。 嗯,炸过,没必要他绝对不亲自动手操作。 这些事情都是他刻意避开李秋暗中操作的,如今能拿出成果了。 和师父出门,云景带着他远离了一千多米,来到一座小山脚下,然后施展轻功,跳起十多米高,从小山一个峭壁上的干燥石洞中拿出了一个布袋子。 放这么远的地方,一来隐蔽,再则安全。 提着袋子,云景下去的时候是爬下去的,直接跳下去自己倒是没事儿,可万一动静大了手中的东西炸了咋搞? “这就是景儿你要给我看的东西?打开看看吧”,李秋略微好奇道。 师父你现在不当回事儿,等下有你吃惊的…… 心头嘀咕,云景摇摇头道:“师父,这里不合适,我们还得远一些,越远越偏僻越好,最好是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 听云景这么说,李秋无语片刻,然后笑道:“也罢,为师就陪你瞎胡闹一次,要说这种地方,为师还真的知道一个,不过有点远,我带你去?” 说话的时候,李秋心头感慨,反正没多少时间了,景儿开心就好。 “那感情好”,云景点头。 然后,李秋抓住他的肩膀,脚下仿佛生风一般,带着云景腾空而起,一步迈出就是数十米,简直风驰电掣。 尤其是李秋看上去无比轻松写意,这不禁让云景羡慕,瞧瞧,这才叫轻功啊,自己练的,那只能叫跑酷…… 师徒俩风驰电掣的远离人烟,可谓翻山越岭,足足半个小时后李秋才停下脚步。 云景初略的算了一下,他们大概走了得有四五十公里! 半个小时,师父带着自己走了大概五十公里,也就是说,他的时速能打到百公里的程度? 云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就是先天高手吗?太牛掰了。 难能可贵的是,师父还带着自己啊,而且看样子他并不吃力的样子,极限得多么惊人? 师父,说吧,你到底是不是会飞…… 思维跑马,云景却在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位于一个山谷之中。 这里很偏僻,环境相对原始,但风景不错,在山谷深处,居然有一个小茅屋,不过一看就多年没有人居住了,风吹日晒下都已经垮塌。 带云景来这里后,李秋说:“景儿,这里曾是为师隐居过一段时间的地方,远离人烟,只是很多年没有来了,怎么样,这个地方你还满意吧?” “满意,太满意了”,云景点头道。 李秋却催促他说:“既然满意,还不把东西拿出来?” “师父稍等”,云景笑了笑,将手中的布袋子轻轻放地上,然后打开,先是拿出了一个小纸包。 在他打开布袋子的时候,李秋看到,布袋子里面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竹管。 景儿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心头疑惑,李秋却没问,耐心等着。 云景将拿出的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粉末,展示给李秋看,说:“师父,我要给你看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是啥?不是,景儿,你让为师跑了那么远,就为了给我看这个?”李秋无语道,有些好笑,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没在意师父的调侃,云景说:“师父,就是这个东西,你别看他不起眼,但……算了,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着,云景将纸包里面的火-药放远一点的地上,然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后,拾起一根枯枝点燃。 枯枝得有两三米长,他点燃后,将燃烧的那头放在了火-药上。 嗤~! 火-药遇火即燃,火苗窜起,烟雾升腾,这玩意,不是密封环境,倒也不担心爆炸。 完了云景问李秋:“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李秋眨了眨眼,学着云景有些时候的动作,耸耸肩摊手道:“就这?” 完了他补充一句说:“话说回来,那东西用来烧火倒是挺不错的,燃烧很快,你哪儿来的?” 云景:“……” 师父,用火-药烧火,亏你想得出来。 算了算了,先进行下一个环节,其他的等下再说。 “师父,你等下,还没完呢”,说着,云景来到布袋子边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最小的‘鞭炮’。 一根大拇指粗的竹管,半尺长,里面装满了火-药,用泥土密封,泥土外面云景还图了蜂蜡,蜂蜡这种东西,云景有念力远距离操作,想寻到还是很简单的,都不担心被蜜蜂蜇。 ‘鞭炮’有引线,一尺多长,云景试验过的,这种长度,能维持十秒左右。 拿着鞭炮,云景用火折子点燃,然后将其丢出,他如今力量很大,不费劲的就能丢出一两百米。 李秋看着他表演,脸上带着笑容,心说景儿始终还是个孩子啊,然后他又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是不是太严格了,云景都没能真正的好好玩耍过,连一个完整的童年都称不上,才十岁啊,懂事得让人心疼。 难得景儿有这么欢乐的时候,陪他玩儿吧…… 笑着笑着李秋就笑不出来了。 远处,云景丢出去的鞭炮爆炸,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声音在山谷回荡,突如其来的声音,惊起了鸟兽无数。 爆炸的鞭炮有一团火光闪现,炸碎的竹管碎片四散而飞,地上都被炸出了一个大碗那么大的小坑。 看了看还在冒烟的那边,脸上笑容逐渐收起,李秋回头看着云景道:“景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师父,之前那个竹管里面,就装了我刚才给你看的那种粉末,在密封环境下点燃,结果你也看到了”,云景解释道。 听完之后,李秋沉默片刻,问:“然后呢?” 他还没反应过来,亦或者说他还没意识到这种东西的重要程度,经验和见识限制了他的想象。 没说话,云景重新拿出一个大点的鞭炮,婴儿手腕粗,半尺长。 多说无益,用事实告诉师父这东西的效果就行了,他会明白的。 和之前一样,点燃引线,丢出,丢得远远的。 咚~! 鞭炮爆炸,声震山谷,烟雾升腾,那边的地上,被炸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坑,泥土四溅,草屑纷飞。 看到这一幕,李秋微微动容,皱眉道:“这便是那种粉末在密封环境下燃烧的效果?这种程度,若是常人近距离接触,恐怕身体都要被炸裂!” 师父在‘开窍’了,联想得多了一些。 云景依旧没说话,再次拿出一个大鞭炮,成年人手腕粗,一尺长,这已经能称得上是炸弹了。 引线两尺长,云景将其点燃,丢出,这次丢了三百多米远。 嘣~! 远处,大鞭炮爆炸,泥土四溅,地面出现了脚盆那么大的一个坑,这还不止,边上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都被崩飞了。 看到这里,李秋一脸严肃,沉声道:“这……,若是等闲武者遭遇这样的爆炸,断无任何生机可言,后天后期拥有内力的武者猝不及防下恐怕都扛不住!” 听他这口气,云景估摸着,这种程度搞不好还无法伤到师父这样的先天高手,额,数量少的情况下。 还是没说什么,云景再度拿出了一个加大号的鞭炮,碗口那么大,一尺长。 点燃,丢出。 待到引线燃尽。 轰~! 山谷中响起了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整个山谷似乎都在颤抖,接二连三的爆炸惊起飞鸟无数,甚至还有无数动物惊叫逃离的声音。 再看爆炸之处,烟雾散尽,地面出现了一个桌子那么大的大坑,边上一颗需要一人合抱的大树都被炸断轰然倒下了。 看到这一幕,李秋惊得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整个人都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愣愣的看着云景问:“景儿,这便是那种粉末带来的效果?” “是的师父,本来我还想做更大点的展示给你看,可材料不够了”,云景点头道。 然后李秋又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沉默良久的师父,云景说:“师父,这种东西是可以制作出来的,如果盛放那种粉末的是铁皮管子,爆炸的话,想来杀伤力不错吧?再如果,大量制作,放在战场上……” 沉默中的李秋莫名有些头皮发麻,此时他脑袋有些乱,一时之间理不出个头绪来。 思维纷纷乱乱中,他深吸口气,问云景:“景儿,此物你从何而来?” “师父,这是我自己捣鼓出来的”,云景回答道,然后补充说:“当初小叶子不是送来一块黄晶药嘛,我把它弄成粉末,混合碳粉,还有墙角的那种芒硝,最后就做出了这种东西了,具体配比和制作过程,我等下告诉师父,不过这只是我随便捣鼓的,应该还有更好的配比,需要试验,更好的配比,效果应该更好,而且盛放那种粉末的东西也不一定要制作成管状,开动脑筋的话,应该还能玩儿出点很多新花样……” 说着说着,云景见师父表情越来越严肃,于是闭嘴。 在他话音落下后,李秋沉声道:“景儿,我问的是,你为何会制作这种东西?谁教你的?这很重要!” 云景心头无奈,这种问题,始终是要面对的。 想了想,他说:“师父,如果我说,这只是我胡乱捣鼓出来的,你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景儿,你能告诉我,这种东西,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其他第三个人知道吗?”李秋严肃道。 摇摇头,云景说:“师父,除了我们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了” 稍微松了口气,李秋说:“景儿,别怪为师如此严厉,实在是此物太过重要,重要程度……算了,你都能联想到战场了,想来应该是知道的……”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景儿,这些年来,你有一些特别之处,为师是知道的,总会冒出一些奇思妙想,你能捣鼓出这种东西我并不奇怪,姑且这东西就是你胡乱捣鼓出来的吧,我也不详细询问了,只要确保这东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好” “师父,我敢保证,这东西我弄出来后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云景认真道。 心下感动,没想到师父如此大度,居然不深究,倒也省却了自己一番口舌,没必要的话,云景实在不想编理由骗师父。 点点头,李秋信了云景的话,然后再度陷入沉思,表情有些纠结。 云景大概知道师父在纠结什么,这本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于是道:“师父,这东西太过危险,弟子不敢据为己有,将来也不打算继续制作了,配方和制作过程我告诉你,要如何处置,师父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个东西,弟子会烂在肚子里,从我口中,绝对不会告诉除师父外的第三个人!” 李秋一愣,明白了云景的意思,复杂的笑了笑,见识到火-药的威力,尤其是这东西还能大量制作,他权衡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景儿,东西是你的,为师没有想要据为己有的意思,但因为某些原因,为师想要借用,可否?” “都说了交给师父了,就别问我这种问题了”,云景摇头道。 点点头,李秋说:“景儿,借用你的这件东西,为师将来会竭尽所能的补偿你……” “师父于我有传道受业之恩,景儿本就无以为报,师父更是待我如亲子,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这东西是景儿捣鼓出来的,师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在意我”,云景第一次主动打断师父的话开口道。 张了张嘴,李秋没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云景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那一天总算是来了 又是一个寒冬降临,一夜之间,雪花纷纷扬扬,天地一片素白。 大雪封路,地处南方尚且行路难,何况北方,边关战事在牛角镇这里大雪降临的几天前就传来消息已经停下,目前处在蛰伏阶段。 有小道消息在坊间流传,言说前面战争期间,一些闹得凶的读书人倒霉了,王朝方面在战争蛰伏期间腾出手来整治了他们。 虽说法不责众,可到底还是有些跳得欢实的人付出了代价! 有人被‘送’去了边关战争前线,有人被削去功名学籍沦为平民,更甚者,有些则被直接砍了脑壳…… 这些读书人里面,不乏担任要职之人,律法无情,按章办事! 说到底,玩归玩闹归闹,只要不过分,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一开始不管你,见好就收呗,还来劲儿了,不收拾你任由你继续跳得欢快吗? 王朝方面大刀阔斧的整治,加上战争已经打了大半年,该闹的也闹得差不多了,如此一来,读书人这个圈子倒是消停了一些。 但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平静下面,是不是隐藏着更大的动荡正在酝酿,毕竟只要战争一天不真正结束,总有些不安分的家伙会想方设法的搞事情。 搞事情,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纯粹是为了唯恐天下不乱,当然,也不排除帝国细作。 那些被砍了脑袋的读书人,罪名就是奸细,‘证据确凿’之下,不但没有人给他们喊冤,反而人人唾骂…… 还有小道消息说,战争期间,很多江湖门派因为怕王朝方面战争失利,从而战火燃烧道国内,为了自身安全,欲要扩大山门广收门徒。 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可当有这种小道消息传出后,有一位数十年都没有露过面的夫子说话了,说自己学问有缺,欲周游天下! 然后那些江湖门派就老实了,绝口不提扩大山门广收门徒的事情,甚至还约束门下弟子慎言慎行。 江湖门派到底是不是想扩大山门,那位夫子是不是说过要周游天下,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小道消息就是这么说的,反正如今国内大事儿没有,还算平静,这倒是真的…… 那天,云景将火-药的制作流程和方法以及注意事项告诉师父后,李秋反而平静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一些。 云景猜不透师父心中是怎么想的,也没去揣测,更没过问后续他要如何利用火-药这种东西,想来李秋自有计较。 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着,一个学期很快就这么结束了,寒假来临,大雪封路,人们只能窝在家里猫冬。 在前一个学期,云景他们那个知问班也进行了一次考核。 云景虽然是学霸,可到底在学问方面比班上很多人少了数年甚至十年的积累,是以并未拿到第一的成绩。 可纵然如此,他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大有后来居上的趋势,让人为之侧目。 林夜星和陈一剑的成绩在班上是垫底的,没办法,他们比别人学的时间短,且知问班学的东西太多了,他们学起来很吃力。 这一情况,不禁让林夜星感到一阵绝望,他就搞不懂了,学问方面,大家都是人,而且自己还比云景大两岁,怎么就学不过他呢? 这家伙不愧为青竹之名,坚韧不拔,绝望之后是麻木,反正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过云景一次,哪怕一次,不管任何方面! 嗯,他又把超过云景的条件放松了,以前想比学问比武技,现在,他不管什么了,只要能超过云景就成,年龄不算,他一直都比云景大…… 有道是只有起错的外号,没有起错的名字,陈一剑在升级到知问班后,学问方面学得吃力,可在剑术方面,却是相当的有天赋,一个学期下来,基础剑术被他真练出了点名堂来,纵使林夜星有他姐姐给他开小灶,基础剑术方面都不是陈一剑的对手! 明明陈一剑第一天学习基础剑术的时候还那么吃力来着,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偷偷开了窍,反正在剑术方面,这家伙大有高歌猛进的趋势,就很神奇。 真心不愧为剑客之名。 寒假期间,云景和书童宋岩住进了李秋家里。 在师父家,云景每天除了花大部分时间学习练武外,更多的则是和师父下棋娱乐。 如今云景的棋艺和李秋已经旗鼓相当了,你来我往有来有回,甚至很多时候一盘棋得连续下几天。 这不禁让云景纠结,如果自己的棋艺天赋点在诗词上面该多好。 诗词,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在学习了这个世界很多名家的诗词之后,再看曾经自己做的诗,虽然不至于不堪入目,但真心有点拿不出手啊…… 对于云景的到来,师娘显得很高兴,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云景做好吃的,还给他亲手缝衣服,有时找云景拉拉家常说说话,心情格外的好。 通过和师娘的偶尔交流,云景得知,他的两个师兄,在这一年的州试落榜了,未能考上举人,如今没回来,是出去游学去了,增长见闻。 家都不回,这让师娘时常抱怨儿大不由娘,但提到儿子考试失利,她还是有些心疼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李秋一直都显得很平静,像是忘却了家国烦恼。 可他越是这样,云景心头就越是知道,师父真正离开的时间,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他每天陪着自己下棋,给自己解答学习中不懂的地方,估计是因为以后这样朝夕相处的机会很少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前一个学期,小云冬经常找到云景,抱怨说学习好累啊,他有点不想学了,想回家放牛。 放牛多好啊,牛吃饱就行了,没那么多烦恼,而学习呢,学不好会被先生打手板,还要被师父讲解半夜,他头都大了。 对此,云景只得表示,兄嘚,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现在学的都是简单的,未来有你真正头疼的时候。 啧,这就没办法,云冬到底没多少做学问的天赋,性格太跳脱了。 当兄长的,云景也没期望亦或者说硬性要求他能学出个什么名堂,识文断字,不当睁眼瞎,就已经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人要好了,若是将来还能考取功名,那就更好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兄弟,云景也经常给他讲解不懂的地方,可他就是学不进去,你说怎么搞嘛,有时候云景都恨不得揍他一顿了,你这榆木脑袋咋就不开窍呢。 尤其让云景头疼的是,云冬干啥啥不行,捣蛋第一名,一个学期,在学堂和同窗干了几架。 这不禁让云景无语,是不是每个人的小时候弟弟都这样? 云冬毕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同龄人中体力没得说,他几乎都打赢了,还给云景嘚瑟呢,云景无语至极。 问他为什么打架,他说别人嘲笑他是农村的,他气不过就揍,对此,云景心说揍得好,可嘴上却道你管他那么多干啥,学习搞好别人就没脸说这些了。 可他那学习,啧,说起来让人纠结。 好在云冬还有个师父,否则为了这个弟弟,云景不知道得多头疼呢,长兄为父,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 别说,云冬那家伙自尊心还挺强,经常给云景说,哥,如果我被人欺负了你得给我出头啊,可也只是说说而已,大多数都是他自己解决的。 农村出来的嘛,独立性还是有的…… 冬日的平静日子中,某天李秋单独将云景带到了当初那个实验‘大鞭炮’的山谷,然后李秋拿出了一些火=药和‘大鞭炮’。 那些都是他自己根据云景提供的配方和流程偷偷做的。 一番试验下来,山谷中响起了连番的轰轰轰爆炸声,宛如冬日惊雷,震得山谷中积雪崩塌。 完了李秋问云景,自己做的这些如何。 看着一处被脸盆大小的‘铁瓜蛋子’崩塌的山体,云景竖起了大拇指,说师父你比我做的好太多了。 云景有些汗颜,心说师父你是不是也有火力不足恐惧症?咋尽往大了整呢,那么大的炸弹,城墙都能崩塌了吧…… 李秋没好意思告诉云景,自己为了试验多次差点把自己给炸了,好歹作为先天高手见势不对就跑这才没被炸到,还有就是,为了试验盛放火-药的铁壳子,他费了不少脑筋,厚了炸不开成为哑弹…… 他更没告诉云景的是,试验这玩意真心费钱…… 对于云景竖起大拇指的夸赞,他谦虚说着是他根据云景提供的思路进行改良的,一般的先天高手挨一个都得身死道消! 换句话说,理论上一般人拿着这玩意也有轰杀先天高手的手段了, 当然,仅仅只是理想中的理论上而已,寻常人想杀先天高手,纵使手持这种大威力的炸弹亦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人家的反应能力你连炸的机会都没有,除非是出其不意。 可这种东西运用到战场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平静的冬日生活就这么过去,开春后,云景十一岁了,来这个世界,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 开春后,趁着还未开学,云景云冬兄弟俩回了家一趟,和家人团聚。 院子里的那棵梨树开满了洁白的梨花,那是曾经江素素嫁到这个家的时候种下的,她经常看着那棵梨树发呆。 那次回去,家里一切都好。 有一天,在院子里的那棵梨树下,江素素对已经长得比她还高的云景说,她有些想家了,想她自己曾经的家。 虽然她自己的家已经没了,都出来了十多年,可她都还没能回去看一眼。 母亲仅仅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可云景却把这个事情记了下来,有时间,一定要带母亲回老家看看。 他询问了母亲老家在什么地方,得知母亲当初逃难走了三个多月,她也不清楚老家具体位置,只知道那是一个叫小林村的地方。 只知道一个地名,连具体方位和距离都不清楚,这就难办了,得好好查查…… 和家人短暂的团聚后,兄弟俩回到了镇上,开学了,他们要继续学习。 开学的第一天,全体师生集合,明明早上还是李秋送云景去学堂的,可集合的时候,李秋却不在,牛角镇镇长当众宣布,云冬的师父,赵为居老先生,成为了学堂的新任山长。 这一天总算是来了。 那一天,云景没能见到自己的师父,放学的时候也没见到,书童宋岩给了云景一封厚厚的信,是李秋留给他的。 师父走了,多年的相处,他就这么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走得突如其来,连招呼都没给云景打一个。 离别的滋味不好受,双方亲如父子,李秋不愿意面对那离别的酸楚,所以干脆就这么走了,该交代的,对于云景接下来的安排,他都写在了信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脑回路清奇的长公主殿下 在给云景的信中,李秋先是表达了一番不辞而别的歉意,希望云景不要怪他,他说自己窝居乡下多年,其实是在逃避,说白了还是过不去当初心里受到打击的那道坎,和云景相处的这些年,他都想开了,作为读书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还没老,正是施展抱负的时候,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他也是时候去出一份力了。 他没交代自己的去向,只让云景不要担心,安顿好后会来信告诉云景一声,然后他告诉云景,会利用从云景这里学到的火-药制作方法踏入仕途,但没说是从军还是从政,用了徒弟的东西,他怪不好意思的,尽管云景说那东西交给他就不管了,但到底不是他的东西,只说将来会竭尽所能的补偿云景。 接下来才是对云景的安排。 他告诉云景,如今以学业为重,地就不种了,那处院子和前些年他们种的地,其实一开始就归于云景名下。 他希望云景搬到他家去,那里藏书多,方便学习,顺便陪陪师娘,至于他们曾经居住的院子,让云景看着办,平时可以去小住,不去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去打理,田地也是如此,会有人去专门耕种的,让云景不用为这些小事操心。 然后他告诉云景,学堂方面的花费让他不用操心,都已经安排好了,他只管去读就是,一直到结业都不用想这方面的问题。 对云景的期望,他很看好,着重交代,虽然云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还是希望他扎实的学习,一步一个脚印,不要操之过急,不求快,但求精。 他希望云景在二十岁之前考上秀才,三十岁之前考上举人,当然,以云景的学习进度,恐怕二十岁以前就能完成这两步,反正云景自己看着办,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去考,一次考不上也没关系,反正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其次,云景在镇上学堂十六岁结业之后学习去向,还有好几年,他到时候再安排…… 如果将来云景考上举人了,他希望云景继续做学问,更进一步,若能做到真正的金榜题名才好,至于将来云景要不要踏上仕途做官他倒是没什么要求,做不做官没关系,学问才是自己的,学无止境,须得努力前行。 话说回来,此间的读书人,哪个不想当官光宗耀祖?读书的目的,绝大多数不就是为了当官么。 反正云景对于做官是没太大兴趣的,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而且一旦当官,踏入仕途,就身不由己了。 将来的事情,再说吧,谁知道呢…… 李秋的交代有些是相互矛盾的,比如云景在镇上结业后将来何去何从李秋就没具体安排,但却谈到了云景考取功名后的事情,这就有些矛盾,估计李秋也是担心自己这一去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才做两手准备。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纸短言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最后李秋在信中说,指不定这次分别,师徒俩要不了多久就能再次见面了呢,所以让云景别挂念。 将信认认真真的看完,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看着和师父朝夕相处了几年的小院,他就这么走了,连送别的机会都没有,云景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师父也是,你走就走呗,还悄悄的走,这算什么事儿啊,又不是小孩子躲猫猫…… 心头不得劲,云景就想找点事情做,如今早晚不用种地了,倒是能空出大量时间,然后他摆开架势练武。 练的是基础剑法,一把长剑被他舞得咻咻作响,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后面都舞出道道残影了,那把冷冽的长剑更是被他舞得宛如剑轮,简直泼水不进。 宋岩看得胆战心惊,离得远远的,生怕被云景劈成肉泥。 估摸着是感觉到云景心情不好,小白都不敢靠近,早早就飞走了,小龟则缩在水底不敢出来。 惹不起惹不起,怕了怕了,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连续舞剑近两个小时,精疲力尽后云景才停下,一通发泄下来,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少爷,热水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漱一下吧,出了一身汗,春寒,容易风寒”,宋岩在边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师父到底还是走了啊…… 心头一叹,也没给宋岩说自己好多年都没生过病了,云景点头道:“你等下去师父家通知一声,就说我明天搬那边去,这里的东西,除了书籍之外,其他的维持原样,我会经常回来这里” 之所以这样安排,云景一来是真的蛮留恋这里的,再则,也得给小白它们一个落脚的地方不是,还有就是,这里毕竟生活了几年,一草一木都是回忆啊。 师父走了,居然没带走师娘,恐怕也是商量过的,而师兄他们也不在,师娘一个人就挺孤单的,作为徒儿,云景有必要去尽尽孝,免得师娘一个人孤独,哪怕偶尔和她说说话也好。 “好的少爷,我知道了”,宋岩点头道。 第二天放学后,云景就搬师父李秋家去了,对于云景的到来,师娘可高兴坏了,说他师父把他霸占了这么多年,都没能陪她好好过过几天,得好好弥补一下,然后又数落他师父那个没良心的,说走就走…… 实际上除了师父李秋离去之外,一切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到底是朝夕相处了几年的师父走了,足足半个月云景才真正缓过劲来,适应了师父不在的日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云景本就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只是师父都走了半个月了,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也不知道他此去顺利不顺利。 这一年开春后,边关的战争再起,杀得血流成河,有消息传来,开年的第一战,大离王朝对大江王朝突然发动了庞大的攻势,足足五十万大军杀过去,对方猝不及防下,边境总算是被攻破了。 可还没等大离王朝高兴,大江那边突然就出现了援军,又给大离王朝打了回来,甚至金狼王朝和桑罗王朝都蠢蠢欲动,欲有大举进攻的趋势,不得已,大离王朝只得退了回来,后续又发动了几轮猛烈攻势,可都没有第一战那样的成果,战争再度陷入了僵持…… 新学期开学一个多月后,这一年的童生试也开始了,王柏林周金泰以及学堂没有功名的学子,再度踏上了去县城考试的路。 王柏林和周金泰特意找到云景他们,信誓旦旦的说这次一定要拿个功名回来,然后下学期就能再次一起学习了。 对此,云景陈一剑他俩只能提前祝贺他们‘得胜而归’。 随着大量的学子前去科举,学堂变得空荡荡起来…… 从去年开始云景就在练武,这都快练了一年了,他还处在后天初期阶段,一直练养身功第一层的他,,依旧没能感觉到自身极限有停止提升的迹象。 虽然他还处在后天初期,可一身实力着实恐怖,单手能举起两千斤重物,那可就是一吨重了,就问你怕不怕! 这等可怕的力量面前,别说后天初期,就是中期乃至弱点的后期武者,云景都能用蛮力锤死。 他也想拥有内力高来高去施展那些‘花里胡哨’的好看武技啊,可体质还在增长,他就只得继续修炼养身功第一层。 毕竟基础越好,未来的成就越高。 十一岁的他,身高一米六出头,一身肌肉并不夸张,很好看,属于看后男默女流水那种,长相‘平平无奇’…… 值得一提的是,云景学问和武道方面在稳步成长,他自身的其他方面也在悄然变化。 如今他的感知范围成长到了夸张的半径两千米程度,都能覆盖整个牛角镇镇上范围了,念力控物,更是达到了十公斤程度,他所使用的那把七斤多重的长剑,完全可以轻松的施展‘御剑’之术! 这让云景意识到,充分的利用吸收灵气,除了体质的增长外,灵气也在滋养自己的精神力量,否则不可能提升到这种程度。 一年时间就提升这么多,云景心想,或许自己将来真正的有机会御剑飞行,额,那个时候,搞不好念力都能让自己飞行了,那种程度,他有望在自己十八岁成年之前达成这个成就! 真正的飞天啊,云景还未听说过哪个练武之人能做到的,目前还没听说过。 然而还是那句话,用念力包裹自己飞行,这算什么?算不算自己把自己提起来? 到时候自会分晓。 除却这些外,云景并未出现什么新的能力…… 日常的学习生活中,云景也在打听关于母亲江素素的故乡小林村的信息。 仅仅只知道一个小地名,没有具体方位,想要寻找起来无异于一个浩大的工程。 多方打听,加上云景查阅了大量的地里资料,无语的发现,大离王朝境内,光小林村就有一百多个! 为了进一步确定,他查阅的时候,着重翻看十多年前发生惨案的小林村,这样一来,范围无疑大大缩小了,可再小,依旧还有十几个这样的小林村。 不得已,云景专门回了一趟家里,仔细询问母亲她曾经所在的那个小林村情况,江素素努力回忆后,告诉了云景一个有用的消息,她们那个村边上有一座大山,形似卧虎,除此之外,她还想起,距离她们当初那个村子最近的一个镇子,名叫苦泉镇,因一口井水苦涩而得名。 有了这两个信息作为参照,云景寻找起小林村来就方便很多了。 最后确认了一个小林村,十多年前闹过匪灾,边上有一座卧虎山,三十多里外有一个苦泉镇,尤其是那里出过一个姓江的名人。 实际上就一个江湖客,武功如何不清楚,总之就是嫉恶如仇,哪儿有贼人作乱那个江姓侠客总是冲在最前面,因此而出名,如今那个人都还活跃在江湖上。 当云景将这些收集到的信息找机会告诉母亲后,母亲哭泣着哽咽道就是那个地方,而那个所谓的江湖客,叫江小惜的人,则是云景的小姨,不是亲的,是堂的,江素素一个村的同辈妹妹,隔了好几辈了。 但那到底算得上是娘家人了,得知这一消息,江素素哭得几度差点晕厥。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当初江素素所在的小林村,被匪徒屠村后,江素素逃难到牛角镇乡下安家过着平凡的日子,而她那个同村堂妹,则阴差阳错走上了江湖这条路。 安慰母亲一番,云景给她说,如果母亲愿意,今年暑假,就带她回老家看看。 江素素怎么可能不答应,恨不得立刻飞回家里去。 当初江素素逃难了三个多月才来到牛角镇境内,又是漂亮的女子,能平安到这里来,云景都不禁为母亲的运气感到好得不可思议。 额,话说回来,没有母亲的好运,估摸着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他云景什么事儿了。 江素素三个多月的逃难,实际上并没有走太远的距离,作为女子,体弱,走得慢,大多数时间还在路上兜兜转转,是以她的老家小林村,距离牛角镇也就五百多里,还在同一个州府境内,云景暑假有一个多月的假期,时间完全足够了。 距离暑假还有几个月时间,急也急不来,日子还得一天天过。 在云景新学期开学两个月后的某一天。 云景乘坐师父留下的牛车回镇上师父家的大院。 回去的路上,几年不见的大离王朝长公主夏紫月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到云景的第一时间,夏紫月就问:“小景,你师父呢?为什么快两个月没看到他了?他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对于夏紫月的出现,云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当初也就短暂的见了一面而已,这些年若不是有那么大一座公主府杵在学堂不远处,云景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 然而听长公主这语气,似乎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暗中看着自己师徒俩? 不是,师父都走了快两个月了,尤其是还带走了火-药的配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吧,长公主居然不知道? 咦,搞不好师父是怕长公主从中作梗,故意想方设法的瞒着她的,完全有这种可能,毕竟当初农家肥的功劳就是这样被长公主搞没的。 云景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了真相,否则长公主不可能对自家师父的离去没有半点察觉,估摸着不是时间实在太久了点引起了她的主意,她都不可能亲自出面来问自己。 长公主气场太强了,来得突然,以至于赶车的车夫,边上的护卫以及宋岩一个个都不敢抬头看她,噤若寒蝉。 面对长公主的询问,云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晚辈礼,回答道:“晚辈云景见过……夏姨,回夏姨的话,师父他老人家走了,走了两个多月了” 听到云景的话,雍容华贵气场极大的长公主先是一愣,然后顿时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像是抽走了全是力气一样,站都站不稳,身躯有些摇晃,眼圈一下子通红,声音哽咽道:“你师父……他走了?是谁干的,告诉我,是谁干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他前几个月好好好的啊,又没生病……”,说道这里,她又怒视云景,沉声道:“还有你,你师父都没了,为何你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你对得起你师父那么多年的教导吗?” 看到夏紫月这样的反应,云景整个人都傻了,差点裂开。 你这得多关心我家师父啊,还有你这是什么脑回路理解能力,师父走了这几个字是这么理解的吗? 云景哭笑不得,赶紧道:“夏姨,你误会了,我说师父走了,不是出意外了,而是离开了牛角镇,他没告诉你吗?” 后面一句话云景明知故问的。 夏紫月:“……” 就挺尴尬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滴水之恩不敢忘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a href="https://enxuemi6./" target="_blank">https://enxuemi6./</a>!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偶遇 到了休息这天,云景早上练武完毕,在师娘家吃了饭,告知一声说要出去逛逛,然后就带着宋岩出门了。 这天他准备去找张长贵,将开店的事情确定下来,顺便途中看看有没有地段好的门面房出售,好买下来开店。 前两天云景将手中的钱财都清算了一下。 这些年来,他每隔几天就会和师父李秋去镇上摆摊挣钱,每次都能挣两百个铜板以上,因为平时吃饭几乎都在学堂,是以师徒俩挣的钱花得不多,这些年攒下不少,李秋走后全都留给云景了。 “六十三两银子,对穷苦农家来说,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在乡下足以盖一座不错的小院,可要在镇上买一套能开饭馆的房子,不知道够不够……” 云景一边打量沿街店铺一遍心头盘算着。 在这样的古代社会,一套房子是能传很多代的,可谓祖传之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几乎没有人愿意卖房子,是以云景逛了一圈下来,看到出售门面房的并不多,林林总总也就几家,而且地段都不好,多的是出租那种。 本着酒香不怕巷子深,那几家地段不好的门面房云景也去问了一下,结果郁闷的发现,手里的钱压根就买不起,最便宜的都得百两银子往上了。 镇上的房子这么贵的吗? 想到上辈子就买不起房子的遭遇,云景心头更加郁闷了。 手中的钱本就不够买一个足够开店的门面房,后续还得装修,置办桌椅,各种调料,碗筷厨具,酒水,等等,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云景估计,想要开一个像模像样的饭馆,估摸着没个两三百两银子拿不下来! “啧,还得想办法搞钱” 云景并未太过纠结,开一家饭馆,并非一两天的事情,慢慢来就是,至于去何处搞钱,以他如今的本事,想来弄些启动资金还是不难的,最简单的,了不起进山猎头大虫卖了就够了。 这个世界可没有动物保护法。 当初和岳父大人交流的时候,云景对于各种猎物的价格也有所了解,一头成年的大虫,皮毛骨骼血肉都能卖钱,一头价值就得三百两银子往上。 按道理来说,苏猎户本事大,猎得来猛兽,苏小叶家应该是挺有钱的才对,可她们父子俩都要练武,他们可没有云景这种用灵气辅助修炼的本事,练武需要配合多种珍贵药材,吃的还多,然后就活生生吃穷了! 反正云景想开个饭馆,问题不大。 他从未想过去偷抢这种问题…… 张长贵开的店铺依旧在当初那条卖竹制品的街上,云景是提前‘看到’他在店里才找上门去的。 “长贵叔,近来可好?生意怎么样?”进门后云景打招呼道。 这些年来,他偶尔还是会和张长贵打照面的,双方都已经很熟悉了。 张长贵正在整理货物,都是些竹编制品,听到声音,回头放下手中的活儿笑道:“小景来啦,你坐,嗨,生意也就那样呗,你是知道的,以前还能稍微攒点钱,近年来打仗,什么价格都在上涨,如今维持生活都勉强了” 说着,他冲着里间喊道:“孩子他娘,小景过来了,给他泡杯茶” “好的,你让他先坐一下,我马上来”,张长贵他媳妇回应道。 此时一个七八岁大小,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冲着云景笑道:“景哥,你来啦,我跟你说,你以前教我爹做的那些小玩具,比其他东西都卖得好,我让我爹专门卖那些小玩具呢,他就是不听,现在满大街都是了,想挣钱也挣不了啦” 小男孩是张长贵的儿子,叫张涛,云景偶尔会来这里坐一下,双方都很熟悉了,张涛所说的小玩具,就是云景在学堂‘发明’的那些,曾经一度风靡一时。 “去去去,小孩子懂个什么” 张长贵挥挥手道,然后看向云景有些追忆道:“小景,当初你才那么大点,就知道跟我谈生意了,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可是被吓了一跳的,当时我就知道你长大后一定有出息,你看,我没说错吧,去年就拿了个县试第一,啧,我们牛角镇多少年都没有人拿过第一了,如今你都这么大啦,一表人才,以后不知道招多少女孩子喜欢” 想到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自己才两岁,就和张长贵谈生意了,云景现在觉得当时还是有些草率的,但当时他本着一竿子买卖,后面都不一定见面,也就没想那么多,哪儿知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谈那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和张长贵拉了一会儿家常,云景开始说正事儿,道:“长贵叔,这次我来,是有件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商量不商量的,你我两家快十年交情了,有什么事儿说一声就是”,张长贵笑道。 虽然双方以叔侄相称,但到底云景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了,身份和地位都不一样,张长贵的姿态隐隐约约放得有些低,他是个很识趣的人,没顺杆子往上爬,这些年来也没有因为当初的那一份香火情真的去麻烦云景什么事儿。 然后云景道:“是这样的长贵叔,我想在镇上开一家饭馆,想请你去当掌柜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如今云景已经长大了,虽然才十一岁,但个头在那里,气质沉稳不似这个年纪,还有读书人的光环罩着,说话做事,已经不用像曾经那样小心翼翼了。 和云景交流,一般人很容易忽视他的年龄问题,张长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不将云景当做小孩子看待了。 “小景你说的是真的?”张长贵微微愣神道,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可更多的是意外。 他才十一岁,就开始琢磨做生意了? 云景点头道:“是的” “小景,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如今边关正在打仗,开饭馆,真的可行吗?”张长贵微微沉吟道。 云景说:“长贵叔,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要吃东西的,说句不好听的,打仗,苦的大多依旧是穷苦百姓,有钱人依旧有钱,对他们来说,只要战火不烧到眉毛,就影响不是太大,而我要开的饭馆,就是做的这些有钱人的生意,具体细节,我们等下再谈” “小景你有把握吗?”张长贵听后点点头问。 笑了笑,云景说:“做生意这种事情,谁敢说有十成把握,但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张长贵还是很了解云景的,不管什么时候,云景哪怕有十成把握,都不会把话说满,如今这么说,想来是真的问题不大,然后很爽快的点头道:“也好,我应下了,不过我没做过饭馆的掌柜,万一要是做不好的话……” “哈哈,没事的长贵叔,我这也不是第一次做买卖嘛,没有人生而知之,慢慢学就是,慢慢的就习惯了”云景打消他的顾虑道。 “那成,就这么定下了,什么时候开始?”张长贵笑道,显得比云景更积极。 自家人知自家事,张长贵知道,自己或许有点小聪明,但没什么大本事,也没什么长远的眼光,云景这么聪明的人都想开饭馆,都不怕担风险,自己跟着干就是呗,跟着聪明人,不说吃肉,喝口汤应该就够了。 他其实是一个很简单很纯粹的人。 “不急,长贵叔,咱们关系归关系,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好的,接下来要开的饭馆,你是掌柜的,我平时要学习,几乎没时间去管理,所以大小事情都要你操心,工钱方面我到时候就不给你算了,给你饭馆是三成干股分红,这个我们要提前写好契约,生意好,你就分得多,大家一起挣钱,另外,若是生意上有什么你处理不了的麻烦,可直接去找我,我来想办法,你觉得怎么样?” 听了云景的话,张长贵瞪眼道:“小景,其他的都没问题,就是三成干股,你给得太多了,我不能要,你还是给我开点工钱吧,这样我踏实些” 额,居然还有人把钱往外推的…… 想了想,云景道:“要不这样吧长贵叔,你每个月五两银子的工钱,然后再拿两成干股,这样总行了吧?” 早就预料到张长贵会是这样的反应,云景早就想好了措辞。 “不是,小景,你咋越给越多了?干股我不要,五两银子也太多了,要不三两?”张长贵有些傻眼道,五两银子,开饭馆,一个月能挣那么多吗?还别说两成干股了。 决定要开饭馆,云景还是做过一番市场调查的,这个对他来说很简单,念力一扫,那些酒店饭馆的大致情况他都知道一些,只要是正常营业,他给张长贵的那些并不会影响整体,实际上云景是真心的拉张长贵一把,否则这样的价钱能请经验丰富的大掌柜了。 云景心说你也太实在了吧,依旧坚持道:“长贵叔,就按我说的来吧,你若不答应,我干脆去找别人算了” “那不成,其他人我还不放心呢,还是我给你看着吧”,张长贵摇头道。 “长贵叔是答应了?” 张长贵点头道:“我答应了” 回答的时候,他心说,小景聪明归聪明,但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啊,哪儿有可劲往外拿钱的道理,还是自己给他看着点,要不然指定败家,自己假意答应,到时候只拿自己该拿的那份就成…… 然后云景又和他商量了一下细节,主要是麻烦张长贵接下来这段时间去物色开店的地方,看好了,到时候买下,然后他还得负责装修招人等事情,这些都办好了,云景到时候再去确定菜品之类的。 总之就是,云景花钱,张长贵干活儿…… 事无巨细的商量好,还签了一份契约,是云景当场写的,张长贵看都不看就签了,这要换个心思歹毒点的,指不定给他卖了还帮忙数钱呢。 看似草率,实际上张长贵精着呢,他只知道小景不会害他就是了,你要换其他人,没个三五天的商量考察他敢答应? 这些事情商量完,张长贵还留云景他们吃了一顿饭,云景留下十两启动资金,然后带着宋岩离去…… “当家的,靠谱吗?” 云景走后,张长贵他媳妇犹豫着问他。 “别人我不知道,小景肯定是靠谱的,媳妇,你是不知道啊,当初小景才两岁,就知道对生意出谋划策了,现在我想起来还有点感觉在做梦,后来,别人都没法拜李先生为师,他偏偏就行了,去年还得了个县试第一,尤其是,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来,他身份地位都在转变,可对我们的态度有丝毫改变吗?没有吧,这些你我心头都有一杆秤,所以啊,这样的人不靠谱,什么人才靠谱?这也是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的原因,小景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不会害咱们的”张长贵一脸笑意道。 当初云景才两岁,如今快十年过去了,张长贵也老了很多,时间过得好快…… 云景从张长贵的店铺出来,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林星语。 她居然在牛角镇? 这倒是让云景有点意外。 只是让云景微微愕然的是,林星语她手持长剑,冷冽的长剑已经出鞘,正横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男子的脖子上。 林星语用剑横在对方脖子上,跟在对方身后,那男子则是噤若寒蝉的在前面走着。 “要不要打个招呼?” 云景在犹豫,毕竟对方看上去在办事情的样子,但她到底是林夜星的姐姐,双方还认识,遇都遇到了,不打个招呼说不过去吧? 这边云景还在犹豫呢,结果林星语看到了云景,居然主动押着那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云景,你怎么在这里?”她看着云景微微意外道,蒙着面纱的她睫毛弯弯,明显带着笑意。 云景笑道:“星语姐你好,今天休息,我抽空来拜访一位长辈,没想到能遇到你”,说道这里,云景顿了一下,指了指她用剑逼着的人好奇问:“星语姐,你这是……?” “你说他啊,此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官府通缉的要犯,仗着练过几年武,拐卖人***-人-妻-女,简直无恶不作,我追查了几天才将其拿下,这正要押去衙门让他伏法呢,顺便领点赏钱,这家伙的脑袋,可值二百两呢,抓活的,值三百两!”林星语解释道。 作为江湖中人,她倒是不像寻常大家闺秀那么扭捏,什么情况很直白的就说了,哪怕是在云景这个出落得越发‘标致’,如今让她看到就有点心跳加速的美少年面前也是如此。 点点头,云景心说不愧是跑江湖的,还兼职赏金猎人呢,于是看向那中年男子道:“此人可谓罪大恶极了,星语姐能抓住他,可谓为名除害,若江湖上多一些星语姐这样的女侠,想来不知道多少人受惠,但你自身也要注意安全” “这些就不用你提醒啦,好啦,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聊”,林星语听到云景‘关心’的话,心头欢喜得紧,似乎有点害羞了,就找个借口开溜。 “那好,星语姐你可得把他看好了,别让他溜掉”云景点头道。 下巴微抬,林星语说:“放心,他若敢跑,我手中的利剑就能第一时间割了他的脑袋!” 说着,她还踹了那罪犯一脚催促快走。 踹得对方一个趔趄,敢怒不敢言,垂头丧气的在前面走,不敢炸毛,实在是被林星语打怕了,就没见过这么凶的小娘子,他知道自己完了,这辈子完蛋了,居然载在了这样一个小娘们手中,啧,似乎不冤? 那么漂亮啊,平生仅见…… 看着林星语押着那罪犯离去,云景摸着下巴,心说自己不是在为钱的事情发愁嘛,似乎捉拿朝廷赏金要犯是个不错的来钱路子?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呵,女人…… 林星语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出落得越发标致水灵,细腰长腿,让人眼馋。 她押着罪犯前往官府,一路上不知道惹来多少暗中打量的目光,可她手中那明晃晃的长剑却让无数人望而却步,别说上前搭讪了,唯恐避之不及。 好看是好看,但是惹不起啊,告辞…… 之前看到了好看的小……弟弟,心情愉悦,又抓住了罪犯,江湖侠女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还有赏金可拿,对林星语来说,这真可谓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心情格外美丽。 要不说坏人叫坏人呢。 这不,被她押着的那个罪犯,明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必死无疑了,但他有点不甘心,就想在临死之前搞点事情。 调戏林星语他是不敢的,一开始他就尝试过了,差点被活活打死,肋骨都断了两根呢,这会儿强撑着的,逃也逃不掉,要逃他早逃了,早已死了这条心。 载在这样的小娘子手中,对方武功高强,还长得漂亮,简直让人犯罪那种,他觉得不冤,自己死了是罪有应得,一开始犯罪他就有这样的觉悟,但他又不想林星语将来好过,于是心头就打起了鬼心思。 背对着林星语的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开口道:“小娘子,你中意之前的那个少年吧?” “呸,你说什么呢,给我闭嘴,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一剑割下你的脑袋?我可是在官府那边挂了号的合作伙伴,杀了你这样的恶贼也不会触犯律法!”林星语当即柳眉倒竖呵斥道。 话是这么说,但听到罪犯的话,林星语却有点心跳加速,脸颊有点发烧,虽然是在呵斥对方,可明显底气不足。 那罪犯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三十多岁的人,江湖上混的,可谓人精,居然听出了林星语话语间有些幽怨。 她第一时间呵斥,居然没否认,被我猜对了! 呵斥德明显底气不足,是在掩盖自己的慌乱,可她为什么会幽怨呢,年龄问题?家室问题?身份问题?反正不管林星语为什么幽怨,让她不好过就是罪犯想要的! 这小娘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人家小公子长得好看就心动,呵,女人…… 好吧,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凡是美好的事物,不管男女,那个不心动呢。 心头一通分析,罪犯本着搞事情不嫌事儿大的心态,道:“小娘子,你让我闭嘴可以,但有些话我不能不说,我也算是将死之人了,所谓其言也善呐……” “哼,你这样的人能说得出什么好话来,给我闭嘴吧,还有,别叫我小娘子,叫我女侠”,林星语哼哼道,手中的长剑握紧了两分,她的手很稳,也很好看…… 这小娘们也算是老江湖了,可到底还是小姑娘呢,嘴上说让我闭嘴,可你明明好奇得要死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好吧。 看来那个少年真的能勾动她的心弦呢。 心头好笑,罪犯道:“小娘子,哦不,女侠,虽然我罪大恶极,但毕竟我也活了几十年了,很多事情比你看得通透,就比如啊,你和那位少年,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你给我闭嘴,云景小弟已有婚约在身,你再说这样的话,我马上就杀了你信不信!”林星语当即冷声道,她是认真的,可听到郎才女貌她又心头却莫名欢喜,并不矛盾…… 啧啧啧,听你那酸酸的语气,感情你幽怨的根源在这里呢。 人家有婚约了,你没机会了,所以才幽怨的呗,罪犯找到了林星语的‘弱点’所在。 “女侠息怒,女侠息怒,我虽然是将死之人,但还想多活一会儿,我闭嘴好了吧”,罪犯赶紧求饶,然后‘小声自言自语’道:“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有婚约在身又如何,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长得那么好看,稍微主动点就不信对方不动心,这人生呐,有几年的大好年华?莫等将来幸福从指间溜走追悔莫及哟……” 林星语不说话,手中的长剑贴着他的脖子更紧了,都在他脖子上割出了血痕,对方很识趣的闭嘴。 嘴角勾起一丝坏笑,罪犯心说小娘们,你抓老子,老子死了都不让你好过,听了我这番话,是不是觉得自己也有机会去争取一下幸福?哈哈哈,将来有你好受的时候,世间八万字,唯有情字最杀人,等着吧,老子在地下看你怎么被情这个字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这家伙真心是坏透了,人情世故通达的他,对于人心还是有一些把握的,几句话就给林星语挖了一个大大的火坑。 跳吧跳吧,跳下去烧得你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惜无法亲眼看到你‘受折磨’的时候了,还有那小子,长得那么好看,没天理了,有婚约?哼,正好,老子就忽悠个漂亮的小娘子心系与你,就不信擦不出火花,到时让你家宅不宁! 林星语沉默着,依旧不说话,面纱下一脸冷笑,闯荡江湖多年的她,师门长辈早就教导过无数次,不要听信任何罪大恶极之人的话,尤其是敌对之时,能动手尽量别动口,否则极有可能陷入敌人的圈套。 这会儿她心头警惕了起来,捉摸着这罪犯是不是想用言语忽悠自己,从而找机会逃走。 她不会给这家伙机会的! 虽然心底似乎有一颗莫名其妙的种子想要生根发芽,但却被她冷静的心态给忽视了。 闯荡江湖,重要的是心态,心态不稳的,早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罪犯心头也在冷笑,暗道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娘们的心思么,嘴上说不要,心底不知道多渴望呢。 人家小公子有婚约在身,你以为自己没机会了,想死了这条心?哼哼,没门! 于是,那罪犯决定加点猛料,‘自言自语’道:“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老子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了,试问世间那个男人经得起漂亮女人主动接近的考验?除非是一块石头才不会动心,狗屁的婚约,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想方设法嫁给他,给他生孩子,生米煮成熟饭,但凡有点良知的人还能抛妻弃子不成?江湖儿女,何必在意那些世俗礼法,大不了不成婚,把他睡了,得不到朝朝暮暮的你侬我侬,就在他什么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让他心头记得你,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自己开心了,比什么都重要!” 这家伙,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什么话都敢说,总之就是要搞林星语的心态。 反正老子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最后他更是下了一剂超级猛料,语气幽幽‘自语’道:“男人呐,别说经不起漂亮女子主动接近的诱惑了,就是丑的,主动一点,很多时候他也经不起这样的诱惑啊……” 林星语沉默着,就是不说话,也不打断对方,一脸冷笑。 你说吧,不管你说再多,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尽管你说的似乎挺有道理…… 云景开店的事情都和张长贵商量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搞钱,否则一切都白搭,因为自己大多数时间都要花在学习和练武上面,专门用来搞钱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这个问题得有个清晰的思路。 对于偶遇林星语,云景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就是熟人打个照面而已。 但她的出现,倒是给云景提供了一个搞钱的灵感,可以通过做点悬赏任务来赚取启动资金。 其实云景搞钱的法子有很多,这仅仅只是一个备选方案而已。 做悬赏任务,来钱快,这个的确不假,但却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可谓把脑袋别裤腰上。 抓捕罪犯,抓到了还好,抓不到呢,人家是会记仇的,专门想方设法的搞你,觉都睡不安生,而且纵使抓到了,很多罪犯也不一定是死罪,犯罪这种事情,有过一次,第二次心理上就不那么纠结了,那种人出狱后岂能不想办法报仇? 前车之鉴啊,云冬的师父赵为居老先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罪犯出狱,家破人亡! 云景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并不太想去碰这一块儿,他自己倒是不怕,可他还有家人呢,不能为了搞钱这点小事儿就将家人置于危险之中。 这种事情,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当然,赏金任务,也不完全是抓捕罪犯,虽然云景还不了解这一块,想来一定还有寻人寻物这些赏金任务,这些任务风险就要小得多了,几乎可以说是没风险,帮人找到了,人家还得感恩戴德呢。 对于寻人寻物这种事情,他有别人不具备的优势,念力一扫,只要知道大致的地点和要找的东西,想来找到应该不难。 目前他的生活范围主要在牛角镇这片,没时间去远处,如果有这种合适的赏金任务,云景不介意轻轻松松的赚他一笔。 可问题又来了,这种任务哪里去接? 他对这块业务不熟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奇异符号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宋岩问。 看了看天色,还早,发现不远处有一家小茶馆,云景道:“走,我们去那边坐坐” 求人不如求己,云景决定自己开拓‘赏金任务’这块儿业务,他也没打算将其当做长期职业来做,反正就是捞一票的想法,万一实在不行,他也不纠结,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只要开动脑筋,办法总比困难多。 宋岩作为一个‘生活助理’还是很合格的,云景说要去茶馆坐坐,他率先跑过去安排。 他向店家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水,一碟瓜子,总共花费不到十个铜板…… 这段时间和云景相处下来,宋岩已经熟悉了云景的性格,对于日常生活方面,很少看到云景有铺张浪费的时候,但该花钱的时候却不会含糊。 牛角镇毕竟是小地方,云景去的这家茶馆也是一家小茶馆,可没有说书人,人家在这里挣不到钱,自然不会来这里,老板也舍不得花钱去请说书的。 在茶馆靠窗位置坐着,喝着便宜茶水,磕着瓜子,倒也悠闲。 来这里,云景可不是因为无聊特意打发时间,他是在‘寻找市场’。 眼睛微微闭起,云景一副考虑问题的样子,但精神力却是无声无息的散发了出去。 他的第一目标就是牛角镇外那块告示壁。 当初云景还问过他爹呢,那块告示壁上为什么不张贴纸张告示,结果是因为官府怕人偷纸…… 那里作为官府公布消息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各种各样的信息,云景觉得,想要接取‘赏金任务’,在没有特殊渠道的前提下,从这里入手一准没错。 云景精神力延伸到那里,浏览着告示壁上的信息,心头微微一愣。 这么乱? 告示壁上的信息,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上百条,各种各样消息都有,小部分是官府的通告,大部分则是民间私人写上去的。 额,私人的信息写上去,官府都不管的吗…… 云景先浏览了官府的公告,上面有关于边关战事的信息,有王朝最新颁布的规定,也有通缉要犯通缉令,还有有偿提供线索的告示。 关于边关战事的信息有两条,一是如今战事胶着,边境不太平,奉劝人们没有必要千万不要去哪个地方,这就是扯淡了,牛角镇这种小地方的人,谁没事儿会跑边境去?二是王朝又增兵三十万奔赴前线,组织了几次进攻,取得了多少战果云云。 战事方面,信息不多,云景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报喜不报忧,但他也理解,王朝方面也要维持民间稳定,自然是不可能将实情公布出来的。 王朝新规定的话,只有一条,和整个王朝境内亿万农民息息相关,关于税收问题! 当初农家肥被李秋捅上去之后,这个问题朝堂上一直都在扯皮,如今总算是有结果了。 消息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太坏。 这些年来,随着农家肥的普及,农民的收获,比曾经多了三成往上,而王朝的新税率,自然是往上提升了的,提升得不算太离谱,农民所要上的税,只比之前多了两成而已。 也就是说,大离王朝的农民,还没能享受到多少农家肥带来的好处,肩上的担子又变重了,但却要比曾经好一些,毕竟上完税后,粮食依旧要比曾经多。 然而账不是这么算的,毕竟农家肥不是每个农户之家都有足够的,而且以前种地少了农家肥这个环节,要少不少活儿,如今王朝这么一搞,平均下来,实际上和曾经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这条新税率,云景并不是太意外,预料之中的事情,甚至,如今在打仗,王朝没有加征税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到底吃亏的还是农民。 看到这条规定,云景有些想吐槽,农民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结果被打回原形,这个国家,干脆灭了算了…… 吐槽归吐槽,但命令已经下来,已成定局。 牛角镇作为‘粮源乡’,是不用上税的,所以王朝的新税法影响不到这里,可这并不能让云景有丝毫高兴的地方,反而很纠结。 本来他还在琢磨,想办法提高粮食产量来着,但大离王朝这么一搞,熄了他的心思,自己再怎么想办法提高粮食产量,最终得益的依旧是朝廷,产量再高,最终都会被朝廷想方设法的拿走,苦的始终是农民,那还搞个锤子。 如今这样不好不坏,就让他维持下去吧。 至少在将来自身能力足以影响税赋律法之前,云景是不想去给大离王朝白白做嫁衣了,因为再怎么搞,实惠都落不到老百姓头上啊,何必呢。 略过这条,云景去看关于通缉令。 足足五条通缉令! 第一个是抓采花贼的,这条通缉令是新林县颁布的,采花贼在县城作案,有十多位大姑娘小媳妇遇害,如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若是有人提供线索,官府会奖励十两银子,抓到的话,一次性奖励五十两,这是小头,大头是那些遇害的人家有感谢费,加起来足有六百两,可想而知那些受害人家有多痛恨采花贼了。 第二个是通缉杀人犯,不是什么江湖中人,而是一户农家,因为分家的事情,当哥哥的觉得长辈分家不公平,一气之下把三个兄弟全部捅死了,如今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这个人的赏金是二十两,可恶可恨但不值钱。 第三条直到第五条,通缉的已经不是个人了,而是团伙,如今牛角镇通往外界的官道上,有三波恶匪拦路劫道,杀人越货狠辣无比,受害者众。 这三波匪徒,少的五六人,多的一二十人,大多都练过武,他们和官府打游击,去剿灭就隐藏起来,走了又出来作案,让人头痛,如今没有个百十人的队伍结伴,人们都不敢出牛角镇了,所以官府希望有志之士去将其剿灭,赏金很高,少的二百两,多的达八百两之巨! 云景很怀疑,这么高的赏金,绝对是那些受害者出的,官府估摸着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去剿匪,毕竟官府并非没作为,只是去了人家跑了,不是他们不办事儿啊。 这几条通缉令,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接。 对于那些拦路劫匪,云景暗道他们怎么就没遇到当初学堂去县城赶考的师生呢,若是遇到的话,估摸着已经完蛋了。 值得一提的是,王柏林周金泰他俩今年去县城科举考试,又又落榜了,对他们的打击很大,这段时间正在抓紧苦读,连找云景玩儿的时间都很少。 这次牛角镇学堂去考试的几十个学子,并没有拿个零蛋回来,今年考上了两个童生,都是云景不熟的人,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他们要多两个同窗一起学习了。 对于落榜这个事情,周金泰说他要拿出吃东西的时间来学习,王柏林说自己再也不看小皇叔了,要努力科举。 云景都懒得劝他们,这些话他们说过无数次,改了吗? 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这辈子能不能考上功名都是回事儿…… 最后关于官府有偿提供线索的公告,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人家的牛丢了,有人家的孩子丢了,官府需要民众提供线索破案,这种事情,要破案早破了,否则也不至于发出公告。 然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对于发生这些事情的人家来说,无疑是天塌下来般的大事儿。 可这世间,类似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然后告示壁上,就是民间自发写上去的各种消息了,有人家要招护院的,有房子需要出租的,有人的家人被绑架了需要请人去解救的,有人求购珍贵药材,还有东西丢了需要人帮忙寻找的。 更有不知道哪个傻缺,在告示壁上写了一句‘刘婷我喜欢你’…… 总之,告示壁上的消息就很乱,倒是没有‘非主流’在上面胡乱涂鸦。 那上面的消息,对云景来说‘有价值’的还是有不少,可有些事情很麻烦,比如去追查采花贼,鬼知道对方在哪里,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查?还有的要承担风险,比如剿匪,天知道他们的团伙有多少,是不是和官府有勾结,这些情况不整清楚,后患无穷,再说,云景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剿匪啊,天知道他们作案的地方离牛角镇多远。 然而不麻烦,又不用承担风险的事情,收益又少,得不偿失,浪费时间,有那个时间,云景去猎只大虫,亦或者找几窝蜂蜜啥都回来了。 说实话,没关注告示壁之前,云景还真不知道身边居然有这么多事情。 告示壁上的信息,云景都记在了心中,有些事情若是恰逢其会遇到的话,钱虽然少,他也不介意顺手办了。 最后,他觉得有必要试一试的有三条,但做不做还得看心情。 一是镇上刘家,出资一百八十两,求购一支百年人参,时间在半个月内,过了时间就不需要了,估摸着是为了救命用,二是有人在牛角镇外白水湾游玩的时候,丢了一块珍贵玉佩,对方出资二百两,希望有人能帮忙寻回,那人着重说明,玉佩本身不值那么多钱,是祖传之外,有特殊意义,找到的人务必帮忙归还,三是有人丢了一条狗,黑色的,和狼杂交的品种,很是凶猛,对方希望有人帮忙找,但最好是有一定身手的,否则受伤对方不负责,就为了找条狗,对方居然舍得花一百五十两,云景不禁吐槽,那是你亲儿子啊? 啧,好吧,云景到底没有专门的渠道,只能从告示壁上了解到这些。 “如果将那三个赏金任务做了,开店的钱倒是有了,稍微留意一下吧,实在不行,进山一趟……” 云景正要收回‘目光’,但他被告示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了注意力。 在告示壁左下角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奇怪的符号,看上去像是小孩子乱涂乱画的一样,很不起眼。 之所以会注意到那个奇怪的符号,一来是那玩意看上去很新鲜,不是用墨汁写的,而是用利器刻上去的,再一个,是因为那玩意隐隐约约给云景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对于这一奇怪现象,云景感到略微好奇。 “我有过目不忘之能,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绝对不可能忘记,现在想不起来,但那符号又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心念闪烁,云景在脑海中快速思索关于那符号的信息。 片刻后,他不禁眉毛一挑。 他明白为什么那个符号给他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了。 盖因他并未见过那种符号,能想起来才怪了,他只是见过关于那种符号的描述。 “那并不是什么符号,而是一种文字,不属于大离王朝的文字!” 为什么牛角镇的告示壁上会出现一个不属于大离王朝的文字? 仔细回忆脑海中关于那种像符号般的文字描述,云景记得他在师父家的一本书上见过,回忆一番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因为那个文字,居然是属于大江王朝的特有文字! 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要说是巧合云景打死都不信,但若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大江王朝的文字写在上面,一点掩饰都不做,也有点说不过去啊。 “先看看是什么意思再说……” 云景一边观察着那个奇怪的文字,一边又隔空去翻阅师父家书房内关于大江王朝文字的对照字典。 这个世界国家众多,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通用文字和语言,如果只是简单的掌握了一种语言就觉得自己真正的能走‘天下’了,那就大错特错! 据云景所知,大离王朝的‘外交官’,每一个都是要至少掌握三种以上不同的语言才有资格去担任的,所以很多学问高的读书人,如果有精力的话,都会多多少少的去多学习一门或者多门语言,因为将来他们是要游学‘天下’的,若是连语言都不通,如何去游学? 游学,不仅仅限于自己的国家…… 当云景隔空查阅那个文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看到’,告示壁上那个新刻上去没多久的大江王朝文字,居然像是风化一般变成粉末被抹除了! “先天真气,有人用先天真气隔空抹除了那个文字,虽然做得隐秘,但怎能逃过我的感知!” 毕竟和李秋生活了那么多年,云景对于先天真气还是很熟悉的,是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心头一跳,云景心说牛角镇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先天高手了? 先天高手,如果云景用肉眼去观察的话,对方不展露出自己的气息,他还真不好分辨,可在他那奇特的感官视角下,先天高手在他眼中不亚于黑暗中的明灯。 很快云景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先天高手。 对方看上去是一个很普通的路人,毫不起眼,可体内炽烈的先天真气却是骗不过云景的感知。 对方很自然的抹除了告示壁上的文字,然后不疾不徐的往牛角镇内走去,丝毫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云景的观察之中…… “找到了,那个大江王朝的文字,意思居然是‘碰面’的意思” 大江王朝的文字,很多都是一字多意,和大离王朝的文字单字单意有所不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密谋! 杀手?奸细?刺客?亦或者是暗探? 牛角镇这个偏远的地方,居然出现了大江王朝的文字,而且很快就被人抹除了,这一古怪现象,不禁让云景联想了很多。 别说他了,是个人估计都会这么去想。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牛角镇外的那块告示壁,云景敏锐的发现,上面被‘抹除’过的痕迹居然不止一处!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云景今天能发现并不是偶然,而是巧合。 “这是有人想要搞事情啊,目的是什么?” 云景一面暗中留意着那个伪装成普通路人的未知先天高手,一面在心头猜测。 整个牛角镇,有什么东西值得先天高手来觊觎的吗? 想了想,要说能吸引这样的高手前来,云景发现还真有,而且还不止一样! 农家肥,长公主,以及……火-药! 先说农家肥,这玩意已经普及出去了,按理说不至于吸引先天高手前来,可别忘了,牛角镇可是农家肥的发源地,有着特殊意义的,如果对方是敌国奸细的话,跑来调查似乎也说得过去。 其次是长公主,她身份特殊,贵为大离王朝长公主,而且还是天子唯一的胞姐,当初师父李秋给云景说过,天子小时候病重,差点死去,是长公主花了半条命将其救回来的,姐弟俩感情深厚得无法想象,长公主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般的小事天子可谓对她言听计从,如果她要是出点什么意外的话…… 如今边关正在打仗,大离王朝同时要面对三个国家的武力压力,长公主一旦出意外,绝对会影响到天子的心态,近而对整个大离王朝的军事部署都将产生巨大的影响。 这么一分析,云景有点细思恐极了。 最后就是火-药了,这个云景有点拿不准,但也是最有可能引来对方的。 那玩意只有他和他师父李秋知道,如今李秋离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操作得如何,是不是他带着那玩意离去,被敌国有所察觉,从他那里得不到进一步详细情况,所以才跑来牛角镇查探? 仔细分析下来,云景觉得,这三种情况都有可能,只是可能性的大小不一罢了。 这样一来,云景猛然发现,似乎不知不觉,牛角镇这个毫不起眼的偏远地方,似乎悄然已经成为了一个风暴的漩涡,一个不好,很可能就会引发惊天动地的变局! “这绝非小事……” 心念闪烁,关于自己的发现,不管是不是如同猜测的那样,云景决定做两手计划,第一,那个伪装成路人的先天高手,绝对不是单独一人,云景得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第二,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要搞事情的话,其中一个先天高手云景就没有十足的把握搞定了,更别说是不是还隐藏着其他强者,所以这个事情,务必要和长公主通个气。 搞清楚对方的目的这个倒是不难,云景远远的观察,对方都发现不了,问题是如何通知长公主,这个有点难。 首先,那天相遇后,长公主是不是已经离去?其次,如果那些人的目的真的是长公主的话,如今公主府肯定已经被人监控着了,贸然跑去通知长公主很可能打草惊蛇,虽然这种情况几率很小,但云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容不得半点差错。 额,好吧,实际上对云景来说,这个问题也不大,两公里范围内,他有的是办法通知长公主。 思索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位置,云景发现距离原因,公主府超出自己感知范围了,他如果要去通知长公主的话,很可能那个先天高手就会脱离感知范围…… 有点为难,稍微犹豫,云景决定先搞清楚那个先天高手到底有什么目的,免得搞出乌龙事件,于是依旧坐在茶馆内喝茶,反正对方只要在牛角镇镇上范围,就逃不过他的感知。 那个伪装成路人的先天高手,看上去四十多岁,一份老实巴交平民打扮,他在牛角镇外将告示壁上的接头暗号抹除后,不疾不徐的进入了镇子。 进入镇子后,他走走停停,有时候还会询问一下菜价,会在一些摊位前稍微驻足,反正行为举止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云景奇特的感官视角发现了他,单凭肉眼根本无从分辨他居然是一个先天高手。 先天高手想要伪装,常人的肉眼是很难分辨的,就比如将其当做一个灯泡,对方在外表蒙上了厚厚的遮挡物,一点光源都透不出来,如何发现得了?而云景那奇特的感官呢,根本就不是用肉眼去看,可以看做是热成像,看不到光源,但能看到灯泡发光后产生的热量,如此一来对方就无所遁形了…… 那先天高手走走停停,逛了一圈下来,接触的人倒是挺多的,可云景仔细观察,他都只是和人正常接触,并没有接头之类的举动。 对方明显很谨慎,很有耐心,云景也很有耐心,一直远远的隔空默默观察着。 在镇上逛了个把小时后,那先天高手这才正常的回到了一处民居。 “这就是你的落脚点了么?” ‘看到’这一幕的云景心头嘀咕,意念如雷达般开始扫描那栋民居。 然后云景还真有了不小的发现,那民居内,地下十多米的深处,居然有一条通道,一直通往镇外,具体到了什么地方云景倒是不清楚,因为已经脱离他的感知范围。 除此之外,云景还在那民居的地下,也就是那条通道内,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只剩下一具白骨! 由此,云景可以推断,那个先天高手绝对是将民居原来的主人杀害,然后伪装成了对方的样子。 而且已经潜伏不少时间了! 先天高手的易容手段,云景早就在师父那里见识过,倒也不觉得意外。 对方居然不惜杀了一个无辜贫民潜伏这么久,看来所图不小,而且他无故杀人,这让云景心头稍冷。 那先天高手在进入民居后,正常的生火做饭,不疾不徐的吃了,下午时分,他又出门,在人多的地方逛了一圈,然后去了一家酒馆,喝了一些酒,然后回住处睡觉,实际上是进入地下通道,往通道另一头而去。 够谨慎! 先天高手的速度云景肯定是跟不上的,但对方估摸着以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是以并未全力赶路。 看到这里,茶馆内的云景睁眼,起身对宋岩道:“我去郊外的小院看看小白他们,你先回去吧,给师娘说一声,我晚点回去” “好的少爷”,宋岩点头道,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也没多想。 结账这种事情自然是宋岩来办的,云景直接出门,他也没急着去追那个暗道内的先天高手,在街道上不疾不徐的走着,反正只要那条暗道不脱离他的感知就是。 “啧,居然有点小刺激是怎么回事儿?” 心头好笑,云景在街上兜兜转转,很快离开了镇上来到郊外,那个先天高手,那条通道,一直都没脱离他的感知。 那条通道其实不长,也就三公里多点罢了,以先天高手的手段,无声无息的挖这样一条暗道,云景并不觉得奇怪。 郊外有一条小河,河边有一个老伯在垂钓,云景蹲在一树荫下看他钓鱼,实际上却在暗中观察通道那头的情况。 通道的另一头,是一出雅致的小院,一看就不是寻常农家能置办得起的。 而那处小院,距离公主府,居然不到一公里范围! “这倒是省了我一番麻烦” 心头暗道,云景的思维延伸到了公主府那边,然后很快收了回来。 长公主居然还在庄园内,并未离去,不过似乎正准备沐浴,非礼勿视。 也亏得云景心态正,否则的话,大街上那么多女的,穿着衣服对他来说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另一边的那雅致小院内,云景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也不能说是熟人吧,只能说是认识。 那人就是牛角镇如今的镇长! 当初李秋说,那家伙来自京城,还是有进士功名的,居然甘愿来牛角镇当一个小小的镇长。 当时李秋对此嗤之以鼻,尤其是对方还见天的往公主府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在露脸专营,如今云景看来,这家伙目的绝不简单。 他不是为了粮源乡镇长能在天子或者各位大佬心中挂号,也不是为了追求长公主,这些都是表面的,是做给人看的,真正目的,云景整在揭晓…… 当那先天高手从通道内来到那处小院后,那个镇长也进屋去了,两人正在密谈。 镇长叫高明辉,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长得很儒雅,中年大帅比,学问高,还有进士功名,估计在京城也有深厚人脉,否则也没脸整天往公主府凑。 高明辉第一时间问那个先天高手:“我记号都留下这么久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说的是大离王朝的官话,云景听得懂,稍微松了口气,如果他们用别的语言对话,那才叫头疼, “此番所谋甚大,你自己心头清楚,谨慎一点总不会有错的”,先天高手淡淡道,姿态隐隐放得很高,似乎没将高明辉放在眼中。 在云景的感知中,高明辉也是个小高手,虽然没到先天那种程度,但后天后期绝对是有的,毕竟来自京城,还有进士功名,能简单才怪了。 高明辉点点头道:“行吧,你们这些大江王朝的人,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不知道我每天很忙的么?对了,没人跟踪你吧?” “你放一百个心,我敢保证没有人跟踪我,如果有人跟踪,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凳子坐,这点谨慎我还是有的”,对方冷笑道,似乎高明辉问他这个问题,是在对他进行一种莫大的侮辱。 远处,云景心说那你现在就可以将脑袋割下来了…… 不提这茬,高明辉开始说正事儿,道:“你要我打听的情况我都打听好了,再三确定过的,首先,农家肥那种腌臜之物,发源地是牛角镇,这已经确信无疑了,但它真正的源头,却是一个叫小溪村的地方,那里我去看过,作为镇长我体察民情名正言顺,没有人会怀疑,那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没有什么大人物隐居,农家肥的出现,纯粹是偶然,因为时间隔了多年,太久了,村民们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家弄出来的” 听到这里,远处的云景心头一跳,心说那个先天高手还真是为了农家肥而来的?三个猜测中,明明这个猜测是最不靠谱的好吧,可偏偏就是这么出乎预料! 听了高明辉的话,先天高手心头冷笑,暗道什么问不出谁家弄出来的,是你没有仔细询问吧? 他也不计较这么多,反正只要知道真正源头就行了,点点头道:“小溪村么,我知道了”,顿了一下,他冷声道:“农家肥啊,这腌臜东西的出现,让大离王朝粮食产量最高提升了五成,尤其是大离王朝先行推广实施了几年时间,如今国力蒸蒸日上,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这些周边国家,这才不惜联合起来暗杀大离王朝的一位夫子,造成大离王朝动荡,大离王朝一位夫子陨落,他们绝对不惜发动战争,这正中我们下怀,正好用战争拖住大离王朝的发展步伐,拖他几年,拖越久越好,等我们国家也将农家肥推广开去,国力提升,倒是就是大举进攻一举拿下大离王朝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边关战事一直胶着的原因!” “行了吧你,这些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你就是嫉妒而已,嫉妒农家肥为什么没有率先出现在你们国家,你们迫于大离王朝国力上升的压力,不得不暗杀夫子引发战争,整得多么高瞻远瞩一样,用得着每次见面都说一次么?”高明辉撇撇嘴道。 先天高手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转移话题道:“如今知道了源头所在,那就好办了,小溪村么,没必要存在了,你可曾统计过那里有多少人?外出的,一个都不能少,那里,必将全部屠尽,鸡犬不留!” 暗中听到这番话,云景心头冷汗直冒,如果这次不是恰逢其会巧合遇到,小溪村将大祸临头了,不,已经是大祸临头了,人家已经盯上了那里! 然而云景不解的是,你他妈有必要吗? 就因为小溪村是农家肥的发源地,你就要全部屠尽,连外出的都不放过,至于么? 不但云景无法理解,高明辉也无法理解,皱眉道:“打听清楚了,小溪村村民都是正常种地的农民,很少外出,如今有三个半大小孩在一个叫风刀门的地方学武,还有二十个来个成年人当兵去了,此外还有一对兄弟俩在镇上读书,唔,那对兄弟,一个拜的是曾经四大才子之首的李秋为师,一个拜的是老举人,这些事情我这些年来都弄清楚了,反正我就负责帮你们收集情报,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最后,我就不明白了,虽说小溪村是农家肥的发源地,可你们没必要把那里屠杀殆尽吧?至于么,说起来,那里出了农家肥这东西,受惠的是全天下所有农民和国家,你们国家也不例外,如此一来,你们不但不感恩,反而屠村,这是什么道理?恩将仇报吗?” “你懂个屁,这么跟你说吧,农家肥的发源地在小溪村,在大离王朝,这就有一种特殊意义,无形中增长了大江王朝的国运,虽然国运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说法,但上头是这么安排的,灭了农家肥的源头,就等于削弱大离王朝的国运,我等照做就是了,懂了么?”,先天高手沉声道。 两人明显不是一两次‘合作’了,这种事情都能随便说出来也不知道悠着点。 高明辉听了,无语道:“什么国运不国运的,说是这么说,谁见过?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夫子都不曾能够看到国运,就你们还当回事儿了,还有你们那个国家,总喜欢说什么运道之类的,如果凡事讲运道,还读什么书做什么学问?一切都交给运道抉择命运不就得了,你们国家的文化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算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总之答应我的好处别忘了就成” “你放心,为我们大江王朝办事,不会卸磨杀驴的,到时候我们三国大举南下,灭了大离,瓜分疆域,届时至少给你一个三品官”,先天高手笑道。 高明辉不乐意了,道:“才三品啊” “你别不知好歹,你就只是负责收集一下情报而已,三品不小了,如果不是看你还有些才华,而且对我大江忠心耿耿,否则三品都别想,三品,那已经是管辖一州之地的高官了,你还想怎么样?”先天高手皱眉道。 想了想,高明辉道:“行吧,三品就三品,还有上升空间,以我的才学,不会一直止步于三品的!”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先天高手心头鄙夷,是很看不起这种二五仔的,但答应的好处是不会少的,否则若真的卸磨杀驴的话,到时候谁还会给大江王朝卖命? 毕竟将来拿下大离之后,还是要用‘自己人’来统治呢,不给足好处如何维持稳定不是。 然后先天高手道:“另一件事情呢?” “你说是关于长公主吧,这个才是重头戏,我一直都在谋划呢,可惜,这几年来,我不要脸的接近,她也只见过我几面,而且每一次话都说不了几句就送客了”,高明辉郁闷道。 先天高手撇嘴道:“说重点” “好吧,催什么催,还不能让人发发牢骚了?这么说吧,反正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长公主这些年来不成亲,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心上人,但就是没有人能入她的法眼,一直单身,多少有志之士折戟沉沙,简直没道理,别瞪眼,我这不还没说完么,也就是说,想要得到她的心,从而影响她的言行,近而谋划掌控大离王朝,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高明辉继续郁闷道。 国与国之间,可谓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大离王朝,天子和长公主是亲姐弟,如果能安排人娶了长公主的话,再想办法害死天子以及所有皇家之人,到时候长公主的孩子大概率能名正言顺的接任天子之位,然后的事情嘛,就好办了…… 可问题就出在,长公主这么多年了,就是看不上任何人,你说这事儿怎么搞嘛,让人干瞪眼,后续谋划都无法实施。 长公主曾经倾心于李秋,这个事情很隐秘,知道的人很少,毕竟关乎皇家脸面,知道的人也不会说,所以世人几乎不知道这件事情,一直都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不成亲,宁愿单着。 长公主啊,天子唯一的胞姐,谁要是娶了她的话,啧啧…… 问题是,她这样敏感的身份,按理说对于一个国家,是一种举足轻重的维稳资源,可天子就是这么任由她单着,可见天子对她有多么纵容了。 对于高明辉的回答,先天高手并未感觉意外,点点头冷笑道:“既然无法掌控,那就毁掉吧,效果是一样的” “我们的探子收到的情报,大离王朝的天子,对她这个姐姐看得很重,一旦杀了她,恐怕大离天子气吐血都是轻的,比再杀两个夫子都来得打击更大,届时气晕头了的大离天子,作出任何错误决定都对我们有利!”先天高手冷声道。 高明辉想了想说:“想杀她,谈何容易,不说她本身的武道修为,暗中保护她的人也不容小觑啊,你们都知道杀了她的重要意义,大离天子岂会不想方设法的保护她?”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负责提供情报即可,说吧,说说关于你得到的长公主的情报”,先天高手摇摇头道。 高明辉也知道那不是自己能操心的,道:“我这些年没脸没皮的去公主府露脸,那里的人虽然看不起我,但也已经和我熟悉了,从他们那里我倒是多少知道一些长公主的行程,她这些年来,大多数时间都会来牛角镇公主府常住,很少露面,不过这两天我打听到一个消息,她很快就会离开牛角镇了,也就这两天的事情吧,真搞不懂,这破地方,以长公主的身份怎么有兴趣长时间待在这里……” 听到这里,先天高手眉毛一挑,沉声道:“消息属实吗?” “不会错的,我已经借着接近长公主的名义,厚着脸皮反复从公主府下人那里确认过了,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启程事宜”,高明辉点头道。 他一个进士身份,还有些背景,更是牛角镇的现官,长公主虽然明知高攀不起,但不要脸的接近,公主府也不好当条狗将他赶走不是,只能捏着鼻子应付他。 讲道理,读书人不要脸起来,真的让人头疼。 “嗯,行吧,你提供的这个消息很重要,我就先走了,你继续当你的镇长,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以后对你有什么安排以后再说”,先天高手听完后起身道。 高明辉一愣,问:“你们不会是想动手了吧?” “不该你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说着,先天高手冷冷丢下这样一句话,进入密道离去。 对此,高明辉心头有些不爽,暗道什么玩意,你不就一密探而已,随时可以丢弃的暗子,嘚瑟什么,等将来我当了三品官,你这样的我找个借口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怪他高明辉要给大江王朝卖命,自从农家肥出来后,就引起了其他诸国警觉,那时周边各国就已经在布局了,高明辉的家人被掌控不得不听话行事不说,他本身也不看好被多个国家针对的大离王朝,怎么可能不提前给自己安排好出路? 这种人,说白了压根就没有多少家国观念,心头有的只是自身利益。 他觉得,不出意外,这个国家存在不了多少年了,三个国家同时针对啊,大离王朝处在最南方,孤立无援,夫子还死了一个,你说怎么搞嘛,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个国家要完蛋。 对方走后,高明辉收拾收拾,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从小院出去,优哉游哉的前往镇上。 反正他这个镇长谁都知道是下来镀金的,不办事儿,整天游山玩水早就被人们熟悉了…… 听完了他们的完整对话,云景也是胆战心惊的同时,也是怒火直冒。 还真是大江王朝的人,他们不但因为农家肥而来,为了莫须有的所谓运道说法就要灭掉整个小溪村,更是要对长公主下手! 事关身家性命和家人,云景怎能不怒! ‘他们’,明显并不止那一个先天高手到来,绝对还有其他的,至于多少人,多少高手,高到什么程度,这个云景就无法猜测了,毕竟他们没说。 云景都不用怀疑,对小溪村下手,估计一个后天后期加上其他几个练武之人就够了,足以短时间将‘手无寸铁’的村民们屠杀殆尽,在练武之人面前,那些村民脆弱得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针对长公主的话,一两个先天绝对是不够看的,搞不好还有更高的高手,甚至很有可能不仅仅只是大江王朝的高手! 镇上云景已经‘扫描’过了,如今除了那个先天高手外,没有其他高手,也就是说,其他人必定隐藏在别处。 “还好自己提前知道了!” 在河边假装看钓鱼的云景心中暗道,看向了公主府方向。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消除这次危机了,若是操作得好,不但能消除危机,还能把危机扼杀在摇篮,甚至还能顺藤摸瓜给整个大离王朝解除一大隐患。 鬼知道具体有多少人潜伏在大离王朝境内,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阴谋诡计。 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明争暗斗,阴谋诡计,可谓从来没有一刻是真正太平过的。 “那个先天高手,仅仅只是个接头的,绝对还有其他人,他接下来应该会去和其他人接头,现在,我所要做的,是通知长公主一声,让她有所准备,然后的话,继续跟踪那个先天高手,看看能不能弄清楚他们的具体部署和人数,但继续跟踪,却有一定的危险性,我暗中观察先天高手,对方发现不了,可万一还有先天往上的高手呢,那种真意境的层次,我还能这样无声无息的观察吗?” 风险很大,有些吃不准,云景在犹豫。 真意境绝对是对方能派来的最厉害存在了,至于真意境以上的神话境,云景不做考虑,那等存在不可能轻易出动的。 先通知长公主一声,然后继续跟踪那个先天高手。 云景此时有了决断,继续跟踪虽然风险很大,但事关身家性命,他还是要去冒一次险的,这个时候若是再退缩,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人家都已经盯上自己了啊! 当初李秋说过,连夫子都做不到自己这样的特殊视角感官,想来真意境的高手能发现自己暗中观察的几率还是很小的,所以也谈不上冒多大的险,大不了对方有所警觉当场退走就是,相隔两公里范围,对方纵然有所警觉,总不能顺着自己那无形无质的感官追踪到自己吧?毕竟心念一动感官就能收回来了,等他们到处寻找观察之人,自己早跑了,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那么接下来如何通知长公主呢? 敌国的这种隐秘谋划,不是他一个小小童生轻易能发现的,当面去说,肯定是说不过去的,长公主又不是师父李秋,云景可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特殊本事。 所以只能通过另一种方式把事情告诉长公主了。 远程操控。 相隔千多米,云景思维控制笔墨,快速将之前高明辉两人的对话全部写下来,然后将纸张折好,控制着飞天而起,然后给长公主‘送’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章 长公主的底气! 牛角镇公主府,夏紫月沐浴完毕,一身香气。 雍容华贵的她,年龄几乎是个迷,少女的漂亮脸蛋和肌肤,成熟女人的妖娆身段,中年女人的沉稳性格,久居高位的尊贵气质,这些特质归于一身。 她,是个很‘致命’的女人。 云景接触过她两次,在云景眼中,她是一个很随和的长辈,在李秋看来,这就是一个性格让人琢磨不透的女孩,在下人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这些都不是她,也可以说都是她,要说真正了解她这个人,恐怕整个大离王朝都数不出几个人来。 沐浴完毕的她,长发随意披散,身穿一套紫色丝质贴身里衣,赤脚走在‘寝宫’,那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妖娆身段轮廓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 周围有宫女随时候着。 漫步来到梳妆台前,她慵懒的坐下,一手托着香腮,看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那张绝美容颜,眼中闪过丝丝幽怨。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么好的身段,还有那么多荣华富贵,当初那根死木头怎么就舍得狠心不要呢?” 她至今都还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难道说是当初自己逼他太紧,让他感觉到了压力,所有才狠心消失了近二十年? 关于这个问题,她想了近二十年,依旧还是想不通。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年华易逝,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人生苦短,接下来的人生,总得留下些美好的,值得回忆的记忆不是,毕竟已经白白浪费了近二十年啊。 人这一辈子,又有多少个二十年? 依旧坐在梳妆台前,感官敏锐的她,察觉到外边似乎有动静,淡淡道:“什么事儿?” “回公主殿下,是万公公,他似乎有事,脸色不是很好看”,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答。 轻启朱唇,夏紫月平静道:“让他进来说话” “是”,宫女行礼去叫所谓的万公公去了。 大离王朝是有太监这种职业的,但平时夏紫月都不用太监伺候,这会儿刚刚沐浴的她,似乎也没有回避等下到来的太监万公公的意思。 她不为所动,但宫女却不能不识趣,很自然的就将纱帐放了下来,隔开了夏紫月和外面,从外面,是无法看到她此时这幅尊容的。 万公公很快就来到了外面。 这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看上去六十多岁了,满头白发,但保养得很好,皮肤如婴儿般细嫩,有点妖异,无形中给人一种很危险的压力。 他身穿一套亮黑色长袍,手持一根拂尘,来到外面恭恭敬敬的弯腰站好,不敢抬头看前方,双目盯着脚尖,略微尖细的声音说道:“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说”,长公主夏紫月依旧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淡淡的吐出这样一个字。 外面万公公道:“启禀公主殿下,之前天空突然落下一叠纸张,上面写着诸多内容,不知何人送来,不想惊动了公主殿下,奴婢该死” 夏紫月也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实际上夏紫月平时并不太愿意和周围的人交流,熟悉她的人都清楚这点,她的性格如此,凡事她只喜欢下人直接汇报,而不是去询问。 她并非云景认为的那种,有着话唠属性,只在特别的人面前才会那样多说一些话,对其他人,她可谓惜字如金。 万公公继续道:“纸张不知何人送来,周围千米内没有任何人的疑似人物踪影,这些纸张是从天而降的,有这等手段之人,武道修为至少真意境,而且要做到如此无声无息,奴婢也无法揣度对方到底什么修为!” 面对依旧丝毫不为所动的夏紫月,万公公继续道:“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会仔细对照笔迹,务必查出是何人所为” 这个时候夏紫月总算是说话了,声音平静无比,但听在周围的人耳中,却让人感觉骨头缝发寒,她说:“这几年的乡下生活,你们的警惕心似乎已经没有了” “奴婢该死”,万公公当场就被夏紫月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吓得跪在了地上。 不但是他,周围的宫女也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没让他们起来,也没说什么责罚的话,夏紫月道:“拿来看看” 万公公跪着,双手奉上那几张从天而降的纸张,有宫女接过,拿去给夏紫月看。 随意浏览着纸张上的内容,哪怕里面的内容可谓让人胆战心惊,但夏紫月脸上连一丝别样的情绪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的随意道:“不用去查了,既然是高人提醒,对方不可能让你们查到的” “是,奴婢等下就去让追查的人回来”,万公公额头触地道,公主不发话,他不敢起身,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将纸上的内容看完,夏紫月不但没有纠结里面的内容,反而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道:“这牛角镇,越来越有意思了” 没有人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之所以说那句话,夏紫月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牛角镇作为农家肥的发源地,如今居然出现了这样一位让公主府都无法揣测的‘高人’,这些仅仅只是巧合吗? 对方不肯露面,又提醒自己这等隐秘之事,在夏紫月看来,要么是牛角镇隐居着一位了不得的高人,要么就是有高人路过随手而为,但不论是那种情况,对方提醒,应该是向着王朝这边的,这就够了。 作为下人的,尤其是皇室的下人,别说脑袋不聪明的了,就是哪根头发不空,都很难混得下去,更别说伺候长公主这样的人物。 所以啊,下人就得时时刻刻想主子之所想,不要让主子为了些许小事而操心。 额头触地的万公公道:“公主殿下,奴才已经派了两个先天护卫去了小溪村,确保那里不会出任何问题” 小溪村是农家肥的真正源头,有人想将那里屠尽,这无疑是在打整个大离王朝的脸,岂能让对方如意? 派两个先天高手过去,足够了,而且还得抓活的过来,到时候公主如何发落,那就要看公主的心情了。 对于万公公的回答,夏紫月却道:“不够,派五个去!” 五个先天高手,夏紫月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整个大离王朝,能如她这般,轻飘飘就能派出五个先天高手的手笔之人,不多。 虽然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这么安排,可当下人的,照做就是。 “奴才等下就去安排”,万公公回答道。 然后夏紫月不再提这事儿,淡淡道:“行程不变,依旧明日一早启程,回京城” “是,奴婢等下就去安排”,万公公没有丝毫异议的回答道。 虽然纸上的内容已经提醒了夏紫月有人要针对她,而且还是要杀她,但她却似乎一点都不在乎,面对这种明显有备而来的敌人,她依旧无动于衷,或许只能说是皇室气度吧。 “下去吧,对于尔等的失职,回去之后自己到总管那里去领罚”,最后夏紫月淡淡道。 有人都能将那叠纸张无声无息的送来了,若是取她人头呢? 所以啊,这个公主府内的所有人,都是严重失职! 理由?没做好分内之事,还需理由吗…… 万公公离去,先是让人撤回追查那些纸张来源之人,然后安排了五个先天高手去小溪村等着贼子露面,为了做好公主的安排,他派了一个先天后期和四个先天初期! 阵容不可谓不豪华。 这个公主府拿得出那么多高手吗? 自然是拿得出来的,夏紫月可谓整个大离王朝最尊贵的人之一了,虽说先天高手整个新林县都没两个,但她这里,就是不缺这样的人。 别说五个,五十个……也拿得出大半! 万公公毕竟只是太监,他负责安排接下来的行程,暗中有贼子想对长公主下手,安全方面他自己头疼去,但却不能将这样的问题丢给长公主考虑,否则还要他们这些下人做什么? 夏紫月对这些漠不关心,可她的贴身宫女不能像万公公那样‘无动于衷’啊,一宫女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关于那些贼子……” “无妨,跳梁小丑尔”,夏紫月不以为意道。 宫女有些急了,心说公主啊,对方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你,必定是有备而来的,你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呢。 接着夏紫月笑道:“大江王朝的人,想要杀我,想来应该是大江王朝细雨楼组织了,号称春风细雨无孔不入,还真名副其实,都无声无息的都渗透到了这里来!” “宫女欲言又止。 夏紫月继续笑道:“细雨楼想要杀我,估计会出两到三个真意境高手,但还不够,那样就太小看我了,杀我的影响力太大,金狼王朝和桑罗王朝的人必定参与,最终会对我出手的,单是真意境高手,五到八个吧,绝对不超过九个” 她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宫女好歹是见过世面的,表面不动声色,可内心急啊。 九个真意境高手,那是真意境,不是后天期的‘大白菜’。 真意境是什么概念? 神话境不出,可谓天底下最高端的个人武力了,单独一个就能担任一军主帅的人物,如果真的出动九个的话,那简直无法想象的危险! 讲道理,长公主夏紫月的身份,完全担得起这样的阵容。 可问题是,长公主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公主府这边,先天高手不少,可真意境不多,万公公算一个,张婆婆算一个,长公主本身也是这个层次,拢共才三个罢了,如何才能应付九个那等层次的高手? 如果真是九个真意境的话,对方可谓下血本了,这是真心要至公主于死地啊! 换句话来说,如果对方真派出九个真意境,若能‘留下’,对方虽然称不上伤筋动骨,但也是切肤之痛了。 “下去吧,我有些乏了”,长公主没理会宫女们的‘胡思乱想’,轻轻挥手淡淡道。 宫女们告辞离去,长公主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冷笑。 形势对自身不可谓不危险,但那又如何,真当本公主仅仅只是个身份而已? 若是敌暗我明的话,或许还有点危险,可现在,得到一位未知高人的提醒,形势变成了敌明我暗,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多年没有动手了,希望来的人,够我练手的!” 她心头自语道。 看向不远处挂着的一张地图,看着自己的回程路线,夏紫月甚至都能分析出对方会在什么地方动手! 那些纸张上,已经明确说明了高明辉和大江王朝细雨楼的人勾结,但这种小事儿夏紫月提都没提,后续自然有人顺藤摸瓜,去拔出萝卜带出泥追查下去的,不知道多少人会被牵连…… 敌人是谁夏紫月不关心,来多少她也不担心,只要来的不是神话境高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否则坐拥那么都资源的大离王朝长公主,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如今她唯一好奇的就是,到底是何方高人给自己提的醒? 看来,这牛角镇,以后还是有必要来呢,哪怕那笨木头已经走了。 实际上夏紫月派五个先天高手去小溪村那边有两个原因,一来,那里是农家肥的发源地,有着特殊意义,大离王朝很多时候是没有气运这个说法的,但却不能让人就这样将那里屠尽,否则脸面何在? 其次,那里必将是云景的家乡,而云景是李秋的徒弟,夏紫月虽然‘不待见’李秋,可做长辈的,照顾一下晚辈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明天她将启程回京,路上绝对不会太平就是了,夏紫月内心甚至有些期待呢,她心中因为某个家伙的不辞而别,憋着一口气,正好有人送上门来让她出气,她真的不介意松松筋骨。 希望到时候来的人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为什么她有这么大的底气,面对万一会出现的九个真意境高手都不怕? 哪怕仅仅只是万一会出现。 因为世人几乎不知道,她大离王朝长公主夏紫月,师承两位夫子! …… 第一百八十一章 难不成…… 给长公主的小纸条已经送到,老实说,云景被那边的反应给惊住了。 当小纸条出现在公主府上空的时候,那看似平静的庄园,仿佛在一瞬间化作恶龙老巢,道道恐怖的凌厉气息弥漫,让相隔一千多米的云景都感到心惊肉跳,自身宛如蝼蚁面对一群苏醒的洪荒猛兽! 后天后期的武道气息云景感觉到了上百个,后天初期和中期更是两三百,先天高手的气息云景都感觉到了二三十个,还有两个气息浩如烟海的恐怖人物,云景仅仅只是远远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他就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太可怕了。 还好隔得远,云景心说若是贸然闯入那里的话,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同时他心里还有点无语,感情师父当初口口声声说整个新林县都找不出两个先天高手来,结果呢,公主府那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隐藏着一群,甚至还有比先天更可怕的人物! 好吧,大离王朝的长公主,担得起这样的阵容。 问题是这里仅仅只是长公主在外面的一处别院啊,云景无法想象位于京城的皇宫得有多么恐怖的守卫力量,比这里可怕百倍千倍都不为过! 给长公主递小纸条,额,这句话感觉怪怪的…… 总之,当小纸条出现在公主府后,片刻之间,至少有十个先天高手宛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四方冲出。 云景知道,他们是去查到底谁在乱丢小纸条。 那些冲出的先天高手,几乎都是女的,长公主作为女人,她的护卫嘛,大多数是女人也正常。 其中一个先天高手还朝着云景这边来了,目光如刀扫视周围,甚至还看了云景一眼,但没在意,很快去了远处。 相隔这么远,那个先天高手自然不觉得云景这样一个有点武道修为,长得好看小孩有那样的本事丢小纸条过去。 那先天高手的出现,来了很快又走,凌厉的气息散发,不远处垂钓的老伯,明显就要钓起一条大鱼,结果给吓跑了,整得人家老伯挺郁闷的。 “那个好看的小孩,对,说的就是你,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读书人吧?能不能站远点,都吓到我钓鱼了”,钓鱼老伯将没能钓到鱼的郁闷撒到了云景身上。 这个世界的读书人地位的确是高,但人家老伯都七老八十了,早已不在乎读书人不读书人,反过来,如果哪个读书人敢对这样的老人家不敬,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那就只是个普遍的老伯,他之前压根就没感觉到先天高手到来有离去的动静…… “老人家,不好意思,我这就走”,云景起身行礼道,然后转身就走。 得,这样的老人家惹不起,否则被对方用鱼竿抽也得陪着笑脸,至于讲道理,你和这样的老人家讲道理本身就是最大的没道理。 转身的时候,云景心说等将来自己老了也不和年轻人讲道理,如果有幸活个五六七八百岁,到时候去金銮殿上睡觉,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天子是不是也得给自己小心翼翼的盖被子……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不靠谱的,云景继续去追踪那个离去的大江王朝先天高手。 这会儿云景已经有底气了,不觉得有太大危险。 毕竟刚才公主府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的,尤其是长公主和那个叫万公公的对话,他也听完了。 刚才公主府内,那个叫万公公的,身上的气息就让云景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云景估摸着对方绝对是先天之上的真意境。 这说明什么,他都没发现是自己递的小纸条,自己全程看完听完他和长公主的对话,他们都没发现自己,也就是说,自己去追那个大江王朝的先天高手,对方那边有真意境存在也发现不了自己! 意念观察,真心好使…… 长公主的反应云景看在眼里,有点被震撼道,自己都已经提醒了,可她面对敌国处心积虑的暗杀,居然无动于衷! 不但如此,她居然还说希望来的人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啧啧,自家这位夏姨,真心有点牛啊,云景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全了,反而有点为大江王朝以及有可能对长公主出手的人感到悲哀,你们大概率怕是要载了! 话说回来,师父哇,你也太可怜了,被这样一个女人盯着,难怪你要提桶跑路,而且跑的时候连我这个徒弟都不交代去处,这要是被她知道你的去处,你的任何想法都别想了。 “要不等师父联系自己的时候,去信让他回来躺赢算了?男人嘛,有时候牙口不好,吃口软饭其实也挺香的,不丢人,真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闪过,云景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如果真去信给师父这样说,以师父李秋的性格,大概率要把自己逐出师门…… “八-九个真意境强者,对方真的派得出来吗?师父曾说过,先天后期就能整出地动山摇的动静了,八-九个先天高手对付夏姨他们,那动起手来,不得把一方大地打烂啊,而且,夏姨真的应付得过来么?” 对于这个问题,云景也只能是想想罢了,那等层次,不是他有资格插手的,恐怕仅仅只是边上的余波就能让他死一百次了。 “我才仅仅只是一个后天初期的小菜鸟啊,咋就遇到这种原本无比遥远的事情了呢?人生境遇,当真是‘妙不可言’,不应该是先出现些小的弱的,让自己渐渐熟悉,然后再出现大人物么,现在呢,不但一下子出现真意这种可怕的存在,而且一出现就是一堆,要不要这样刺激?” 云景内心疯狂吐槽,他觉得自己承受了本不该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压力。 摇摇头,收回思绪,云景留意着那个大江王朝先天高手的去向。 对方从地下通道回到了镇上的民居,之前喝过酒的他,像是一个普通的醉汉般,从民居出去,然后朝着镇外而去,去的方向,居然是县城方向。 云景猜测,他绝对是去和其他人汇合了。 相隔一千多米,云景远远的吊着,也不怕对方发现自己跟踪。 “夏姨已经派了五个先天高手去村里那边了,真是大手笔,也不知道大江王朝的人什么时候会动手,去多少人,关系到家人的安危,我有必要去看看……” 心头想着这些,云景远远的尾随着那个先天高手出了牛角镇,因为是下午时分,路上行人不少,云景倒也一点都不惹人注意。 那先天高手既然伪装成普通人,谋划大事的他肯定是不敢展露出本身实力的,以免发生预料之外的情况,是以他的速度并不快,云景优哉游哉的跟着,不会跟丢。 双方一前一后走了十来里地,路上行人少见,后面几乎看不到路人了,然后前面那个先天高手假装在路边歇脚,实际上是在观察周围。 云景距离他近两千米呢,他自然不可能发现云景的。 当那个先天高手发现周围‘安全’,然后迅速离开大路,灵活的进入了山野之中,施展轻功,一步跃出就是数十米,翻山越岭如履平地,速度贼快。 远处的云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甩开大步追赶,心说千万别跟丢啊。 可对方速度太快了,很快就脱离了云景的感知范围。 云景:“这……” 好吧,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对方毕竟是先天高手,云景感知范围有限,他追不上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云景就把对方跟丢了,所谓雁过留痕,以他的感知,继续追下去还是很简单的。 可云景并不想去费那个脑筋,有更简单的追踪办法,何必呢。 抬头看天,极高的天穹上,小白正在高空盘旋,站在地面,肉眼只能看到一个小点。 小白在给云景指路呢,为了追踪那个先天高手,云景将小白也派出来了,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突发情况。 他之前又没回郊外小院,如何通知小白的呢,这就是念力的妙用了,只要是感知范围,通知小白一声还是很简单的…… “你跑不了” 看了一眼小白指点的方向,云景赶紧离开大路进入山野进行追赶。 他怕去晚了人家都商量完了。 虽然云景如今‘才后天初期’,但他体质过人,单凭体质都能一跃一二十米高了,还学过‘跑酷’,翻山越岭自然不在话下。 在山野追了得有一二十里吧,速度全开的云景还是很快的,没花多少时间,很快那个先天高手的踪影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感知范围。 这个时候对方已经停下了脚步,正处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山洞中。 那山洞蜿蜒曲折,居然深入地下数十米! 别说地下数十米了,就是上千米云景也能看到。 当‘看到’那个先天高手后,云景略微意外,因为在那山洞中,先天高手前方,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看到’那个人之前,云景那么敏锐的特殊感官视角,居然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对方仿佛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像是没有生命没有气息,连云景这样的特殊感官都骗过了。 还是在他开口说话后云景才注意到的。 对此,云景不得不表示,任何一个有一定成就的高手,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不能等闲视之,这给他敲了一个警钟,别以为自己有点手段就能用常理去看待其他人了,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那先天高手来到山洞中之后,就没有之前面对高明辉那么随意了,作为先天高手的他,是单膝跪在那个云景之前‘忽视’了的人物面前的。 那个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似乎很年轻,但却给云景一种沧桑感。 已经看到了他,云景自然能通过特殊的感官视角感受到他的气息。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人物,给云景的感官就是一个打盹的洪荒猛兽。 “和公主府那个万公公一样,这是一个真意境高手,但他身上的气息,要比万公公弱一些”,云景心中暗道。 有了参照物,加上先天与真意境之间的气息截然不同,云景自然是能判断出来的。 这个真意境高手,很善于隐藏蛰伏,作为杀手刺客类的人物,对方善于隐藏也在情理之中。 李秋曾说过,真意境的存在,能活两百岁以上,是以对方看上去年轻,但有一种沧桑感,云景也不觉得奇怪了。 问题是,怎么只有一个? 心头想着这些的时候,云景也隔得远远的,‘正大光明’的听他们说话。 “大人,最新情报,大离长公主会在这两天启程回京”,来到这里的先天高手单膝跪地道。 他们之前应该已经有过身份确认之类的对话,云景晚了一步,并未听到,但不算晚,他们正开始说关键的。 那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真意境强者是闭着眼睛的,但在听到那先天高手的话之后,却是双目微微睁开了一丝。 就那么一个微微睁眼的动作,先天高手却是脸色一白,身躯摇晃着嘴角溢出了鲜血,他噤若寒蝉,明明难受得要死,却不敢动弹丝毫。 远处,暗中观察的云景,在‘看到’那真意境高手睁眼的画面,哪怕对方并不是在看自己,也让他心头一紧脸色微微发白,脑袋仿佛被人重重的敲了一棍子! “真意境,太可怕了,仅仅一个眼神简直就能杀人,如果我只是个正常普通人的话,‘面对’那目光已经死了!” 云景心头惊骇无比,对真意境的强者之恐怖,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真意,意志,这个层次,意志已经可怕到了能用目光杀人的地步! 虽然看似有些玄乎,但云景却是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纵使对方不知道自己在远远的观察,但他也不敢再去看那人的目光了,多看一眼搞不好都会死! 微微睁眼的真意境强者,明显是给那先天高手一个教训,然后才淡淡道:“夏紫月这两天会回程?这就是你办的事情?我要的是具体时间,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那你可以去死了!” 做刺客杀手的,要的就是准确情报,对方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难怪会发怒。 先天高手赶紧回答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准确消息是,夏紫月会在明天一早启程!” 他真心怕了,怕回答晚了立刻就会死。 “确定吗?” “确定!” 简单的对话后,真意境高手道:“消息若是有误,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不是你也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你最好不要胡乱给我这样的回答,既然已经确定了夏紫月回程时间,那你就先回去吧” “是,属下告退”,先天高手噤若寒蝉道,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远处的云景吸收灵气滋养自身从那可怕的目光中恢复过来,听到他们见到的谈话,有些傻眼。 你们就这么完事儿了? 具体细节呢?多人人数,不给我交代一下吗?那我跑这里来就偷听了个寂寞? 好吧,那种自己偷听,敌人就正好把完整细节交代的桥段到底没发生在云景这儿。 在那先天高手转身之际,真意境的存在倒是再交代了一句,道:“对了,明天,夏紫月启程离开牛角镇后,夜幕降临之时,你带人去将小溪村给屠了,那里没必要再存在,那时我们也差不多开始动手了,你亲自带人去,务必一个不留,做隐秘点,完了之后,小溪村散落在外面的人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做完这些,我们的人全部撤离牛角镇,没必要再留下了,不用我教你如何做了吧?” “属下明白,先屠村,再杀漏网之鱼!”,先天高手回答道。 远处的云景心头一凝,他们这是决定要对小溪村动手了,明天傍晚他们的人要去屠村,甚至云景都能想到,后续自己和弟弟云冬,以及远在风刀门的三个同村之人,都将遭到专门的暗杀! 他们处心积虑的要灭掉小溪村,就断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甚至不用想都知道,不知道何处军营中的二十个成年村民都逃不过死亡的厄运。 至于他们如何传递消息,这个云景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夏姨派了五个先天高手过去村里,但明天放学后我也得去看看,家人的安全,不容有失,时间还来得及”,云景心中暗道。 还好的是,听他们的口气,是要先全力屠村,才杀自己这样的‘漏网之鱼’,否则各方面同时进行,那才叫一个头疼。 似乎那真意境强者还不放心,特意交代了一句:“记住,将我们在牛角镇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先去屠村,再杀漏网之鱼,不要给我把主次搞错了” 远处暗中的云景微微愕然,咋地,我怎么想你就怎么安排? 难不成我已经有了‘言出法随’的能力了? 事实是云景想多了,人家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深意。 只听那真意境高手继续道:“小溪村作为农家肥的发源地,具有特殊意义,直白点说,那里具备大气运,别看那里只是一帮手无寸铁的普通村民,我们对那里动手,冥冥之中的气运影响,很容易出现大意外,所以必须得全力以赴,屠灭那里,削弱大离王朝国运,这是重中之重,其余的漏网之鱼,倒是无关紧要,后续进行即可,你可听清了?” “属下听命,召集所有人手,屠灭小溪村,鸡犬不留,甚至那里的一切房屋建筑,一并抹除,从此大离再无农家肥的发源地小溪村,然后再杀漏网之鱼!”先天高手无比严肃认真的回答道。 说完,他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道:“大人,小溪村具有大气运,我带人前去屠灭,以后会不会参与之人都沾染厄运?” “你想多了,气运之说,虚无缥缈,信则有不信则无,上面如此安排,我们照做就是,不必放在心上”,真意境强者如是道。 先天高手心中大骂不已,你他妈说是这么说,那为什么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去?如果你们去的话,哪儿还用那么麻烦,一巴掌下去那里就没了。 说到底,还不是让我们去办事,到时候沾染厄运的又不是你们。 话说回来,命令是你们下的,如果真有所谓的气运,到时候冥冥之中的影响下,你们以为能独善其身? 别说,这么一想,先天高手内心倒是忐忑了起来,小溪村有大气运,要对那里动手,气运影响下,不会影响到大人物们对长公主动手吧? 气运这种东西,就特么很玄乎,谁说得清楚呢。 之前不说还好,现在说了,先天高手这个念头就是挥之不去,心中居然开始不安起来,具体哪里不安,他又说不上来。 真意境的那人,感官何其敏锐,对人心的把握客气细致,怎能察觉不了属下的那种不安,想了想,他道:“这样吧,明天,我再派两个先天协助你,这样你就放心了吧?一个小小的村子,都是一帮手无寸铁的村民,加上你,三个先天,上百个参差不齐的后天,屠灭那里绰绰有余,甚至可以说杀鸡用牛刀了” “多谢大人,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屠灭村子后,再杀漏网之鱼”,先天高手心头稍安感激道。 有两个先天同伴陪伴,还有上百个属下,即使有所为的气运,想来也问题不大了吧? 最后,那真意境高手道:“好了,就这样,你先回去,明天我派的人会去联系你,到时候你们秘密去小溪村,傍晚动手,务必将那里彻底抹除!” “属下遵命,属下告辞!” 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云景暗中离去,到底也没弄清楚有多少高手会去针对长公主,但他们对于小溪村的安排,倒是被自己听了个明明白白。 对此,云景都不禁有些怀疑,难不成冥冥之中真有气运这种说法? 否则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如此的巧合! 气运之说,在此之前,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本心向光明 明天,将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 回去的路上,云景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人家都要‘明目张胆’的下死手了,有些事情,真的有必要留到第二天事到临头再说吗? 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将危机扼杀在摇篮呢! 云景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原因有三,第一,要对付小溪村的,有三个先天高手,单独一个他如今都不一定搞的定,更何况还有一百多个后天境界的喽啰。 额,好吧,在先天真意这等人物面前,后天境界的沦为了喽啰…… 其二,这些人还未聚集在一起,如果贸然行动的话,绝对会打草惊蛇出现预料之外的变故,得不偿失。 第三嘛,则是云景考虑到,如果提前对这些人动手,很可能影响到长公主那边,对方若是警觉起来,知道了事情败露,后续的发展就难以预料了,万一人家不对付长公主了,专门跑来屠灭小溪村,那才叫一个祸事临头。 “先按兵不动,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夏姨已经派五个先天高手过去了,安全方便那边还是有一定保障的,其实我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自己,天知道大江王朝的刺客会不会提前对自己动手,毕竟自己可是小溪村的人!” 云景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明天放学后,悄悄去看情况。 其实额外的附加一点就是,云景从未杀过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虽说敌人都要至自己与死地了,还谈什么心慈手软是鬼扯,但从未杀过人的他,让他去弄死不止一个人,这个坎还是有点难以跨过的。 他云景也只是个普通人,前世见多了那些键盘侠,在网上说什么都这个份上了还下不去手,要是我的话如何如何。 那就是扯淡,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若真到那个时候,键盘侠们,大多数估计只会尿裤子,不信?随便逮个键盘侠,让他捅个人试试,绝大多数连那个拿刀的勇气都没有! 的确,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那么些狠人,然而那种人毕竟占据少数,你看寻常普通人,一百个里面有几个敢砍人的?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小混混耀武扬威屡屡得手的事儿了…… 话说回来,真到了关键时刻,云景还是下得去手的,心里那道坎,跨不跨过去全看心情,在他心中,自身安全和家人的安全,永远都在第一位! 回到师娘家,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 对于云景外出了大半天时间,师娘还是很关心的,简单的问了一下他去了什么地方,如果有什么难处只管给她这个师娘说之类的。 师娘并未深入去询问云景出去的细节,关心归关心,到底每个人都还是要有点私人空间的。 云景笑说自己去拜访一个长辈了,师娘就不再多问,还说下次去记得带礼物…… 耽搁了大半天,云景吃了饭,赶紧去将落下的事情补上,先练武,然后练字巩固学习。 不管是练武还是练字学习,云景都已经形成了习惯,一天不练,总觉得不得劲。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天长日久持之以恒的事情,不进则退啊,就像云景自己前世,多年的电子产品用下来,很多简单的字都不会写,更别说写多好了,甚至有些字,单独拿出来还不认识,这就是事实…… 忙完这些,已经是深夜。 躺床上,惯例吸收灵气的时候,云景不禁感觉有些蛋疼,额,不是真的疼,而是心情方面。 想想看啊,今天自己出去,仅仅只是想落实开个小饭馆的事情,结果呢,嘿,要搞钱,然后就遇到了这样一档子事儿。 他在想,如果自己今天不出去的话,会不会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当然,也只能是这样想想罢了,他也知道,即使今天自己不撞破这些事情,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他很庆幸,还好遇到了,否则的话,自己,包括家人,乃至整个小溪村,恐怕都会不明不白的被人杀掉,甚至长公主很可能都会死,以至于影响到整个大离王朝,影响到整个天下格局! 想想其实真的有心后怕。 这些都还不是他蛋疼的地方,让他蛋疼的是,自己就搞了个农家肥而已,还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到如今,居然发展成这个样子你敢信? 他就想不明白了,前世看书的时候,那些老乡去了别的世界,一天玩个新花样,也没见把世界玩坏啊,为什么搁自己这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亦或者那些老乡所在的世界,土著都是瞎子看不到?亦或者说都是傻子,任由老乡们搞风搞雨无动于衷? 想不通,想不明白,算球,不想了,睡觉…… 夜深了,牛角镇陷入了宁静之中,云景意念散发出去笼罩整个镇子,额,不是为了偷窥人们的夜生活,他是在监察某些的行踪。 比如镇长高明辉,那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抱着个美娇娘睡得香甜呢,兴许之前运动过,似乎有些累。 再比如那个大江王朝云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先天高手,那是云景观察的重点。 他就没休息,趁着夜深人静,他偷摸来到了镇外告示壁处,又留下了几个暗号,那几个暗号依旧是大江王朝的文字。 云景查阅一番后,那几个文字的意思是,明天下午所有人集合有行动,注意不要露出马脚,到时候具体安排。 大江王朝的文字很多时候一字多意,短短几个字表达的意思倒是蛮多的。 那先天高手留下这些暗号,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在他走后不久,有人摸黑去了告示壁处,浏览了信息,然后将其抹除。 夜无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将这些尽收眼底,云景心头在想,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开店的钱有着落了,这些敌国奸细肯定是不能放过的,到时候摸尸捡点好处不过分吧? 通过那个先天高手,还有去看信息的人,从他们这里,云景顺藤摸瓜,倒是找到了几十个隐藏在牛角镇上伪装成普通人的敌国成员。 他们很分散,表面上几乎没有联系,没有人知道他们居然是一伙儿的。 这几十个人并非全部,更多的不知道隐藏在何处,云景并没有打草惊蛇,倒是那些人有多少家底儿他摸清楚了,到时候直接隔空取来就是,‘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抽空云景还去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云冬,然后云景颇为无语。 这么大半夜了,云冬还在学习,眼中常含泪水,油灯下一笔一划的写字,他师父赵为居老先生守着他,手中拿着一根戒尺,小云冬的左手明显被抽过,有些红肿。 在小云冬练字的时候,赵为居老先生还不忘无语的念叨呢,说:“小冬啊小冬,不是为师要这样对你严厉,都是为你好哇,你看看你,整个下午尽玩儿了,先生布置的课业都没完成,今天你不写完不准睡觉,你咋就不让人省心呢,你看看你哥哥,以前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每一个学期考核都是班上第一,你要是能赶上他一半就好了,那样为师睡着了都能笑醒”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师父,我现在还小,你看着吧,我长大了指定比我哥更有能耐,不会给你丢脸的”,小云冬还不忘反驳呢。 赵为居笑道:“小冬你居然还有这般志气,不错不错,为师等着那一天” “嘿嘿,师父,你笑了,要不就放过我呗,让我睡觉吧”,小云冬赶紧讨好。 收起笑容,赵为居拍了拍手中的戒尺道:“不行,今天的功课今天必须完成,就你这样还想超过你哥呢!” 小云冬脸色一垮,得,继续练字吧。 哎,学习好累啊,还是放牛舒服,当初我怎么就觉得放牛比学习辛苦呢? 小云冬如今心里那个纠结就别提了…… 一夜平静过去。 隔天一早,长公主夏紫月就已经启程踏上了回京的路,她的队伍很庞大,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一两百人。 位于牛角镇的别院,那里的人她没有全部带走,这里毕竟是她的府邸,还是要留下一些人看守的。 如此庞大的队伍启程,到也没惊动镇上,走的是郊外的路。 一辆华丽的马车上,夏紫月嘴角含笑,她知道,从她们出发开始,就已经暗中有人盯上她们这个队伍了,不出预料的事情,她并未在意,甚至还有心情拿出一本闲书慢慢翻阅。 这养气功夫实属了得,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她的底气所在。 任你阴谋诡计,我自一力破之! 这天云景的日子依旧,长公主的离去他知道,但也仅仅只是知道罢了。 早上惯例练武,然后去学堂吃饭上课,问先生不懂的地方,时间到了就正常放学。 放学后,云景让宋岩他们先回去,说今晚自己不去师娘家了,要去郊外的小院住,理由是在学校有些问题没搞懂,他晚上要苦思冥想。 作为书童,宋岩本来是想跟着的,但云景说他不想被打扰,于是宋岩只得作罢,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宋岩也不疑有他。 回到小院,云景带上自己的长剑,问小白:“让你监视的那些人呢?” 小白肯定是不可能开口回答云景的,亲昵的蹭了蹭他,然后展翅冲突而起,很快就飞到了极高的天空中,在某个区域上空盘旋。 看到这样的它,云景知道,那些人就在小白盘旋的那片天空之下。 他有点可惜,如今的小白还没法带着自己飞,否则就简单多了。 看了看那片区域的方向,云景仗剑迈步而去。 这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艳阳高照,春日里繁花似锦,鸟语花香,若有必要,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十一年的短短人生路途,我本甘于平凡,奈何世事弄人。 我心向光明,可黑暗总想将我笼罩。 没奈何兮没奈何。 虽年幼,手中剑,亦能守心,护家,见光明! 若力不及? 全力以赴便是,何须犹豫…… 云景并未让小白盯那些人太紧,只在指明方向后,云景就在地面打手势让它远离,然后自己悄无声息的接近那些人的所在之处。 没靠近,隔着一千多米距离,时刻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那是一片荒野山林,距离大路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很少有人踏足这种地方。 云景远远‘看到’,那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人,还有更多的人源源不断的到来,他们或是农民打扮,或是乞丐打扮,或是农妇打扮,总之外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来到这里聚集后,那些人全都换上了黑衣短打,黑巾蒙面,兵器利刃在手,肃杀之气在山林中蔓延,周围虫不鸣鸟不叫,气氛压抑凝重。 兴许是知道长公主已经走了,这些人明显要大胆得多,毕竟在牛角镇这个小地方,也唯有公主殿下那边才让他们忌惮了。 甚至曾经隐居在牛角镇的先天高手李秋,也不足以让这些人忌惮。 意念扫视着那些人,云景倒是认出了不少熟面孔。 所谓的熟面孔,除了那个大江王朝的先天高手外,其他的,云景居然见过不少! 见过也仅仅只是见过,曾经农家肥被师父李秋捅上去不久,有天南海北的很多人来到镇上,而云景此时看到的熟面孔,就有很多是当初那个时候来到牛角镇的。 未曾想他们居然没走,而是潜伏了下来。 “还真是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多年啊,今天才将狰狞的爪牙展露出来!” 心中暗道,说真的,云景此时心底有些发寒,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原本在自己平静的生活中,身边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危机。 这种事情,他能怎么办呢,谁没事儿还整天去观察所处环境中的任何一个人,去分辨他们是好是坏吗? 还好的是,事到临头,他提前得知了,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当日头偏西之时,不再有人来到这片山林,对方的人,似乎到齐了。 云景膀胱一扫,一共一百二十四人! 其中三个先天高手,一个是昨天那个,其余两人,应该是那真意境强者派来的。 其余后天后期二十三人,中期三十八人,剩下的全部都是后天初期…… 这不禁让云景心头有些恍惚,牛角镇,这样一个小地方,居然不知不觉聚集隐藏了这么多厉害的人! 须知后天后期就足以开宗立派了啊,风刀门,柳叶剑派,铁枪堂,这三个新林县境内的江湖门派掌门,也才后天后期而已。 “练武之人多,但有成就的少,不是牛角镇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而是因为他们要搞事情,才聚集到了这里,实际上,世界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世界……” 心头呢喃,云景默默的观望着。 如果不是忌惮那三个先天高手和二十多个后天后期,此时云景恨得的祭起‘飞剑’将他们斩杀殆尽! 必要之时,人不狠站不稳啊,他们都要对自己,对家人,对村民动手了,还犹豫什么?云景可不是敢说不敢做的键盘侠,没杀过人,但都这个时候了,不等于他不敢杀人! 虽然他本身也才后天初期,可拥有控物能力的他,后天初期和中期他已经不惧了,远距离操控‘飞剑’杀敌,这样的来多少……几十个几百个他还是不惧的。 但后天后期他就没多大把握了。 后天后期拥有内力,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本事,‘飞剑’虽利,但不一定杀得了,至于先天,人家先天真气护体,隔空杀敌,自己若是被发现了的话,被反杀的可能性极大! 差距就是差距,这点认知云景还是清楚的。 当他们人数到齐后,昨日那先天高手发号施令道:“小溪村,你们都知道在什么地方了吧?现在秘密前往那里,暗中给我将其包围了,待到天黑,村民们操劳了一天,困顿睡觉之时,杀,一个不留,事后我不希望看到比脚掌高的活物,届时房屋建筑一并销毁烧掉,事后其余人撤离,留下后天后期,随我去镇上杀漏网之鱼,其后辗转风刀门,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一大群人压低声音回答,否则齐声大吼的话,十多里外的牛角镇估计都能听到。 “出发!” 那先天高手一声令下,一百多人奔赴小溪村,他们没走大路,走的是荒山野岭,说到底,他们也不想提前暴露行踪。 不能让他们到达村子,否则纵然有夏姨派去的五个先天高手,倒是一旦厮杀起来,难免会伤及村民! 正在云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到’,夏紫月派来的五个先天高手出现了,悄无声息的盯上了那一帮人。 让云景有些意外的是,夏紫月派来的五个先天高手,居然都是女的。 看来她们也和云景想的一样,不会让这些人活着到达小溪村,否则不管是伤了村民,还是惊动了村民,那都是她们办事不利。 毕竟是皇家出来的人,深知上头不看过程,只看结果是不是能让其满意。 ‘看到’那五个夏紫月派来的先天高手,云景心中松了口气,暗道接下来,大概率是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些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白石木,就是云景盯了两天的那个大江王朝先天高手,修为先天初期,年近四十的他,有这样的修为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世间练武之人无数,但武道这条路,太难走了,想要成就先天,可谓百中无一! 当然,天才不算,那种有大背景的也不算,天才不讲道理,有大背景的资源多…… 白石木是第一批来到大离王朝牛角镇潜伏的暗探,说实话,他这样的修为,来这里有点大材小用了,但也变相的说明大江王朝对这里的重视。 潜伏了多年的他,一行人中可谓对牛角镇的情况最为了解了,是以这次去屠灭小溪村由他带头。 他们一百多人闷头赶路,也不说话,气氛肃杀,有点压抑。 走在荒野山林中,白石木心头隐约感觉到不安,注意力始终都在警惕着周围,似乎这荒山野岭随时都会出现意外情况似得。 他心头的这种不安来得莫名其妙,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反正这种不安,隐约从他跟高明辉接头就有了,不,准确的说,是他跑去牛角镇外查看接头暗号的时候就有了! 潜伏多年的他一直都很谨慎,在此之前他从未在人前展露过自己的武道修为,一直都是普通人面孔生活在牛角镇。 那么为什么会感觉到不安呢? 他想不明白,完全没有丝毫头绪。 昨天去见了上司之后,尤其是谈到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他心头的不安就开始变得强烈起来,而这会儿,去小溪村的路上,这种不安更是达到了顶点! 作为暗探,尤其是有着先天修为的武者,本来白石木应该重视起这种不安来,要么继续潜伏要么直接撤离,可事到临头了,上头已经发话,他不得不听命行事,否则违令的下场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可谓生不如死。 所以他宁愿压下心头的不安继续行事,总好过承受违抗命令的惩罚。 “这么多人,这么多高手,去对付一个小小村子手无寸铁的一帮村民,简直手到擒来,希望一切顺利吧……”他心中暗道。 明明以他们这些人的武力值,别说对付一个小小村子了,就是攻打县城都绰绰有余,可他就是没有十足把握,那种感觉就很玄,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白老弟,你似乎有些紧张?” 随行一人察觉道白石木脸色略微不正常,于是开口有些古怪问道。 这也是个先天高手,而且还是先天中期,年龄比白石木大,是昨天那个真意境强者派来协助白石木的两个先天高手之一。 他有点搞不懂,就是去对付一个小小的村子而已,白石木紧张个什么劲儿,做他们这一行的,曾经不知道经受了多少残酷的训练,都熬过来了,心态应该坚如磐石才对,这会儿居然会紧张? 白石木摇摇头道:“我有吗?” “有没有你自己还不清楚?我都感觉到了,不是,白兄你怎么回事儿啊?”另一个先天高手问,那人也是先天初期,和白石木相当。 白石木摇摇头否认道:“没有,你们想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头的不安更为强烈了,甚至都有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虽然这种冲动没有由来,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不是周围这么多人已经骑虎难下,再加上命令不可违,他绝对会遵从自己的本心立即跑路。 那随行的先天中期微微眯眼道:“希望是我们想多了吧,你最好没事儿,若是这次任务出了差错,后果你我心里都清楚!” 警告意味很浓,他虽然是来协助白石木的,但实力和地位都比白石木高,必要的时候,随时都能夺权自己做主。 “不用你提醒,好了,别说话,前面一二十里就到目的地了,我们接下来先去村外隐藏起来,天黑就动手”,白石木沉声道。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外出劳作的村民们会有漏网之鱼的话,他恨不得立刻就杀过去完成任务然后离去。 他们人数众多,修为参差不齐,而且走的还是荒郊野岭人迹罕见之处,所以整体的速度并不快,如果仅仅只是三个先天高手的话,一时片刻就能到达小溪村。 这些人的行踪早已经在公主府的五个先天高手监视之中,那五个人一路尾随着他们,在选择合适的动手地点! 云景远远的暗中跟着,那些想要针对小溪村的人不死光,他无法安心离去! 有着特殊的感官视角,云景能远远的随时观察到每一个人的动作,是以他才是隐藏得最深的一个。 白石木等人的几句简单对话云景也听到了,对此,他只能表示,高手的直觉当真可怕,甚至都有了点到了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地步! 五个公主府的高手,尾随白石木等人的时候,也在暗中商量针对他们的计划。 领头的是一个先天后期高手,她看上去三十来岁,长相很普通,不苟言笑。 她传音入密道:“从这些人的行动轨迹来看,据我们昨夜的地形观察,前面五里之处有一个三面环山的山谷,那里正好可以当做他们的葬身之地,动静大点,也不会惊扰到周围,等下动手的时候,那个先天中期交给我,初一,初二,你们分别针对一个先天初期,自己商量目标,初三初四,你们负责清理其余喽啰,我会在第一时间解决那个先天中期支援初一初二,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 “明白” 其余四个先天初期传音回答。 点点头,领头一人传音说:“你们四人,先行一步,去那山谷周围等着,封死他们逃跑的路线,我在后面跟着,等他们全部进入山谷之时就动手!” 一声令下,几人迅速行动起来。 听了她们的计划,云景心想,她们五个人,真的能全部留得下那一百多个人吗?但想到她们都有先天修为,云景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很快他们双方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公主府的五人,四个先天初期已经埋伏在了山谷四周。 大江的一百多个人也相继进入了山谷,他们只要翻过这片山谷,前方十多里外就是小溪村了。 云景隐藏在暗处,静待事情发展。 要说公主府的这五个先天高手,真心是人狠话不多,大江的那一百多个人相继进入山谷后,她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动手了。 处在大江队伍人群后方的领头之人,身影一闪,宛如幻影般冲出,指尖隐约有赤红光芒闪烁,直取人群中大江那边的先天后期。 她轻功卓绝,速度快到云景的肉眼都跟不上节奏,难能可贵的是,她如此敏捷的动作,居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这不禁让云景心头嘀咕,到底你们是刺客,还是那边大江的才是刺客啊? 在她动手后,分散各处的初一初二初三初四也动手了。 初一初二分别手持一柄尺长短剑,剑刃之上冷冽的锋芒吞吐,她们从山崖上电射而出,凌空直扑白石木和另一个先天初期,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呜咽声,她们眼中只有目标,一往无前,余者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初三初四也动手了,她们的兵器依旧是尺长短剑,从左右冲出,剑身上冷冽的剑气吞吐,一剑挥出,剑气横空,剑气冲入人群,嗤嗤的声音中,第一时间就有七八个人被剑气撕裂了身躯,其中大半都是后天后期的武者,鲜血喷洒,这些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得不能再死。 后天后期啊,还是同时几个,苏猎户也才这样的修为而已,居然就如同被砍瓜切菜般杀了,连反应都来不及。 先天和后天,差距太大了。 这分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远处暗中用特殊视角看到这一幕的云景,心头很是震撼,此时他想到了当初师父李秋说的话,李秋说,他那先天境的修为,放眼天下算不得什么,当时云景还觉得师父有点凡尔赛呢,结果呢,对比现在,云景觉得自家师父说得保守了…… 见证血腥杀戮,而且还是直接将人分-尸的画面,那血淋淋的场景,云景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难倒我天生就是个冷血弑杀的人?”云景心头不禁古怪起来,可他看到那些画面,又没有什么热血上头的情绪啊,由此他觉得自己并非冷血弑杀之人。 怎么说呢,如此画面,在他看来,就跟树上掉了了树叶,就跟花瓣凋零,很自然,没什么区别,都是死亡,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我这……什么鬼心态?”云景有些搞不懂了。 思维的念头何其之快,这些想法在脑海瞬间闪过,那边的厮杀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当四个先天初期的公主府护卫杀出来的时候,白石木整个人汗毛倒竖,额头更是控制不出的冒出了冷汗,心头的不安直冲天灵,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 自己的直觉居然没错,真的出事儿了。 哪儿来的先天高手? 瞬间的思维恍惚后,他在心头破口大骂,妈的妈的妈的,小溪村果然是有大气运的地方,这他妈还没到地儿呢,就出事儿了,而且,这他妈哪儿是我们去屠村啊,分明就是去送人头,而且送得还挺彻底,是把全部人手都召集起来了一起去送那种,自动送上门啊。 就知道不应该对小溪村动手! 农家肥的真正发源地啊,福泽天下万民,后世之人亦能得到农家肥的好处,那得拥有多么可怕的气运? 大离王朝虽然不怎么信气运这种说法,但人家也下了圣旨的,整个牛角镇永世不上税,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恐怕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农家肥带来的好处吧。 对这种地方动手,还是想要屠村,面对这种大气运,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不,下场来了…… 甚至白石木都能联想到,在气运影响下,自己的上司,对长公主出手都绝对不会顺利,甚至联想得更多一些,自己的国家都将受到巨大的影响。 小溪村作为农家肥的发源地,气运是关乎整个人族的,已经不是个人和一个国家的事情了,在这等可怕的气运面前,个人和国家都显得微不足道! 大江王朝的文化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他们很相信气运这种东西,所以白石木才会想这么多,要是大离王朝的人面对这种情况的话,大概就只会觉得是出了意外罢了,亦或者是事情提前败露,而不会扯什么虚无缥缈的气运。 可作为大江王朝的白石木来说,受文化熏陶,他对此深信不疑啊。 这还没动手呢,若是动手了的话,自己的国家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就崩了? 收手还来得及! 可眼下已经不是自己等人收手不收手的问题了…… 心念闪烁见,白石木已经绝了继续去小溪村的念头,而且这个时候应该考虑的是自身的个人安危,还有上司的行动,以及自己的国家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未知命运。 杀大离的一位夫子,那还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可对福泽万世的小溪村动手,那就是和整个人族对着干,大江王朝还有好? 难怪上司不亲自来,自己等人的出现,还未到目的地呢,就杀出五个先天了,还有一个是先天后期,若是上司那种真意境的来,白石木觉得,跑出一个神话境的强者他都不奇怪! 气运之说,就是这么神奇……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罢了,初一已经凌空向着白石木杀来,那冷冽的剑锋让他浑身发冷。 好歹也是经历了无数厮杀的先天高手,白石木很快反应过来,手中一柄长剑瞬间出鞘,横剑去挡初一已经杀到眼前的凌厉短剑。 叮…… 一声刺耳的轻响,长剑和短剑相接的地方,空气都隐约荡起了丝丝波纹! 白石木暗道一声好强,脸色微白,当即就被初一那看似轻飘的一剑给劈得倒飞出去,额,有故意的成分…… 倒飞出去的白石木,在那恐怖的力道下,身后有好几个人猝不及防被他撞到,当即人仰马翻,有人当场就被撞死了,被撞的,没死的大多数都喷血倒地难以站起。 先天高手之间的碰撞,就是这么可怕! 初一面无表情,一次碰撞之后,轻飘飘的翻身落地,手中短剑挥出残影,噗噗的声音中,周围几个后天修为的人当即脑袋飞起,她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解决了身边碍手碍脚的喽啰,身影一闪,如影随形般杀向了白石木。 初二也已经和另一个大江的先天交上手了,双方你来我往,兵刃相交发出叮叮叮的刺耳声音,所过之处剑气刀光纵横,先天以下之人,可谓挨着就伤碰着就死,在他们面前,脆弱如蝼蚁。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儿?哪儿来的伏击之人!”与初二交手的先天初期不禁怒吼咆哮,心头又惊又怕。 任务估计是完不成了,能不能活着都是回事儿呢。 “白石木,刚才我就看你有些不对劲了,说,是不是你背叛了组织!”那先天中期冷冷的看了白石木一眼咬牙道。 说话的时候,他手中一柄长刀出鞘,刀身绽放冰寒的蓝色刀光,一刀劈出,周围温度急剧下降,一道森冷的刀光横空数十米,所过之处地面都被冻结出了冰霜,向着初二劈了过去,为那个先天初期同伴解围。 一下子冒出来四个先天初期,喽啰死了也就死了,可先天初期的同伴不能死,唯有帮忙解决,他们才能尽快反败为胜将其擒下搞清楚什么状况。 作为先天中期,对付几个先天初期,他还是有把握的。 这会儿他还未发现自己身后的危机到来…… 至于为什么不帮白石木,这不已经在怀疑他么,没动手杀了他就算不错了。 对那先天中期劈来的冷冽刀光,初二视而不见,眼中只有那个先天初期的对手,她的对手以为她没发现那道刀光呢,心中略喜,以为反败为胜就在眼前。 可哪儿知在那冷冽蓝色刀光前方,近乎凭空出现一抹红色光芒,那光芒像一粒种子,迎风暴涨,瞬间绽放剑型锋芒,层层叠叠的花瓣绽放,顷刻化作一朵火焰升腾的剑型莲花,炙热的高温下,挨着剑型火莲周围的后天境界喽啰当场就被烧成了焦炭! 火莲绽放,蓝色刀光瞬间被吞没,像是被燃烧殆尽,空气中发出嗤嗤的声音,水雾升腾,下一刻,吞没刀光的火莲,旋转着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火红轨迹,向着大江这边的先天中期飞来。 那火莲所过之处,先天以下的喽啰,但凡挨一下身躯都被切碎,近而燃烧成焦炭,火莲太快了,躲都多不掉! ‘不好,是先天后期手段,罡气宛如实质,化作炙热剑型火莲凌空不散,这是烈火红莲剑法,是大离皇室秘传剑法,只授予皇室忠心护卫!’ 当看到那朵可怕红莲的一瞬间,大江那个先天中期心头就狠狠一跳,整个人更是亡魂大冒。 哪儿来的大离皇室护卫?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位于牛角镇的公主府,除了那里,牛角镇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人物? 事情败露了,上头的计划已经被公主府知晓,他们那边恐怕也要出大问题!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事情会败露,大江的这个先天中期,面对那横空而来的可怕红莲,连硬接的勇气都没有,当即腾身而起,施展轻功冲向远处,大吼道:“计划有变,所有人各自逃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在他腾身而起的瞬间,周围近乎凭空出现了五朵烈火红莲,封死了他逃跑的任何方向。 那些烈火红莲,每一朵都有三米直径,宛如真正的莲花一样,但那恐怖的高温却炽热如骄阳,烤得空气扭曲,烤得方圆十多米草木燃烧! 被六朵可怕的红莲包围,那先天中期不得不落到地上,心头已经绝望。 先天中期和后期,看似一字之差,但却有着本质区别,中期真元凝而不散收发自如,可后期罡气那可是宛如实质,能长时间存在的,用真元去施展武技触碰罡气技能,不亚于用豆腐去撞钢铁! 六朵火莲横空,宛如六颗燃烧的烈日,大江的先天中期高手,此时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自废修为听候发落,或许还能多活一些时日!” 不知何时,公主府的那个先天后期护卫出现在了大江先天中期十多米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开口道。 一朵可怕的赤红火莲在她头顶盘旋,像是戴着巨大的火莲华冠,将她彰显得宛如在世火焰君主一般,就连长相普通的她都是那么的光彩夺目。 大江的先天中期高手自知必死无疑,怎么可能让自己落入大离王朝的人手中,脸上一丝决然闪过,体内冰寒的真元爆发,周身似有蓝色火焰升腾,冷冽的真气影响下,周围地面咔嚓咔嚓的声音中冻结出了冰霜。 他腾身而起,手中长刀绽放十多米长的蓝色刀气,向着前方的公主府先天后期护卫一往无前的劈杀过去。 面对他的决然反扑,公主府的护卫并指如剑向前一指,头顶火莲横空而过,呼啸声中将其吞没,眨眼间他就变成了焦炭飞灰飘落…… 先天后期和中期,有着本质区别,那大江的先天中期,又不是什么凤毛麟角般的妖孽存在,越阶战斗的事情并未发生,差距太大了,第一时间就被击杀! 对于这人宁死不降的做法,公主府的先天后期护卫并未感到意外,杀了他,连眼睛都为眨一下。 杀了那人,她伸手一招,六朵熊熊燃烧的火莲宛如‘回光返照’般缩小,最后化作一抹罡气消失在了她的掌心。 先天中期就能做到真元收发自如,作为后期的她,操控罡气自然不在话下。 随后她扫视全场,却是微微皱眉。 初三初四去杀那些后天境界的喽啰,自然是砍瓜切菜般无往不利,可初一初二对付的两个先天初期,这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少了一个! 初二对付的那个倒是还在,双方正在厮杀,可初一对付的那个,居然跑了,初一正在追击。 她伸手一指,一抹罡气横空,瞬间打入了初二的对手体内,那人的修为被封住,顿时动弹不得,皮肤通红,承受着先天后期的罡气在体内折磨。 总是要留下活口的,不是说杀了这些人就完了,后续还得调查下去。 那个被封住修为的大江先天也是个狠人,自知落入大离的人手中没好下场,脸上一丝决然闪过,当即鼓动体内真气强行对抗封住他修为的先天罡气,然后被震碎内脏死了…… 初一未能第一时间拿下或者杀了白石木。 那家伙居然在第一时间就跑了,硬挡初一一剑,这家伙借着倒飞出去的力道,当即施展轻功逃遁。 他也知道,当下情况常用手段怕是跑不了的,估计是他心中的不安,让他早就有了准备,在远离初一后,他腾身上了一棵大树树梢,在树梢借力,居然冲天而起来到了近百米高的高空,然后他伸手一抖,一块很大的轻便布料被他展开,几根金属小棍做骨架,飞快组装出了一只风筝,先天真气鼓动气流,他越飞越高,接着工具,向着远处飞去。 老实说,他跑得这么果断,一点犹豫都没有,出乎了初一的预料,对方三两下就飞到了数百米的高空,初一也飞不了那么高啊,只能在地上追。 白石木居然借助工具逃跑,就连远处观察的云景都没想到,之前他还以为白石木身上藏的那些金属小棍是兵器呢…… 这会儿借助风筝飞驰在高空的白石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活着离开,将公主府已经察觉他们计划的事情上报上去,至于临阵脱逃的下场,他已经来不及考虑了。 “小溪村,那是能碰的地方吗?难怪上头的人自己不来,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出师未捷了,真做点什么的话,别说自己,就连身后的国家都将牵连,从而引发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白石木是真的怕了,若是这次能活着离开,谁要再让他去对付小溪村,他宁愿死! 心中想着这些,白石木猛然发现,诶?我的风筝怎么破了? 不但破了,而且破得很彻底,都成布条了,兜不住风,他正在向着下方快速掉落! 几百米的高空,哪怕他作为先天高手,无处借力御力,就这么直挺挺的掉下去,哪怕侥幸不死也要残! 对于这种情况,白石木反而很淡定,甚至还有点想笑。 “呵呵呵,我就说不能对付小溪村吧,气运影响下,连老天都不帮助自己啊,明明买的是结实布料,可居然莫名其妙的破了,破成烂布条……,我‘飞’这么高干啥?” 笑着笑着白石木就哭了,眼角泪水滑落…… 不该来大离的,这么多年的潜伏,什么都还没做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功亏一篑了,白白浪费了多年时光。 在下方追他的初一停下了脚步,愕然的看着从天上栽倒下来的白石木,有些搞不懂,这家伙为什么‘飞’着飞这风筝就‘碎了’。 那么高,摔下来一定‘很疼’,这会儿初一脑袋里面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个念头。 不用追了,直接过去捡人吧…… 白石木借着风筝想从高空逃跑,但暗中观察的云景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几百米的高空而已,意念延伸过去,‘抓住’风筝的面料一撕,风筝就成了破布条,白石木的下场就是这么来的。 念力无声无息,白石木察觉不了,他还以为是气运影响下,冥冥之中自己买到了水货。 从天而降的白石木,因为想到了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知道自己想对小溪村动手,从而被老天针对,是以接下来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于是他干脆放弃了‘治疗’,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 砰~! 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一位先天高手,就这么直接被摔成了一滩烂泥…… 云景最终还是‘动手了’,用这种方式,以后天初期菜鸟的武道修为,居然弄死了一位先天高手!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净土 偏僻的山谷中,大江那边的三个先天高手已除,剩下的厮杀也逐渐接近了尾声。 严格的说谈不上厮杀,而是一面倒的屠杀,后天境界的武者,在先天高手面前,脆弱得宛如蝼蚁,而他们面对的,是整整五个先天高手! 砍瓜切菜,残肢断臂,鲜血内脏…… 整个山谷,分明就是一个残酷的修罗场。 对于大江的人被一个个杀掉,云景没有丝毫怜悯之意,他们是敌人,是想至自己家人于死地的敌人,死不足惜! 山谷中的场面还是很惊人的,云景算是充分见识到了先天高手的破坏力。 六朵恐怖赤红剑莲,每一朵都宛如烈日骄阳,将地面炙烤得龟裂,草木燃烧,山谷中很大一片区域,烈火升腾,浓烟滚滚,黑一片白一片。 “先天后期的手段,这居然是人力能拥有的手段……” 云景心头有些被惊住了,如果不是明确知道她们是练武之人,有人告诉云景她们是修仙的他都信。 那六朵赤红剑莲,和传说中的法术神通有什么区别? 但那只是武者后天后期修为罡气化实质的展现罢了,先天尚且如此,那么真意境呢? 没见识到‘地动山摇’的景象,云景并未感到惊讶,毕竟战斗结束得太快,而那六朵赤红剑莲,给云景带来的震撼,并不比地动山摇来得少。 除此之外,山谷中到处都是被剑气刀芒撕裂的沟壑,还有被交手余波打出的坑洞以及崩碎的山石,一棵棵大树被斩断被撕碎,那场面,触目惊心! “我还是太弱了” 见识了这样的场景,云景心中不禁冒出这样的念头。 可武道修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虽然自己的进步已经很快了,但云景依旧觉得不够,他满打满算练武还不到一年,和这些人比,差距太大。 实力不够,千万别浪,为人要低调,世间的高手太多了…… 初一去割下白石木的脑袋,确保对方死得不能再死,有些嫌弃的将其脑袋远远丢开,来到领头那个先天后期女子不远处,看了看山谷中的场景,道:“梅姐,所有人都已经除尽,我们接下来……?” 那个叫梅姐的先天后期女人依旧面无表情,道:“确定已经除尽了吗?一百二十四个人,确定?” 再度扫视了一下现场,初一迟疑道:“梅姐,尸体一共九十三具,其余应该都被你的红莲剑罡轰杀成灰了!” “我要的不是‘应该’这样的回答,公主交代的事情,哪怕这些人但凡跑了一个,亦或者活下去一个,都是我们办事不力!” 初一张了张嘴,道:“属下去确认一下!” 说着,她和初二初三初四等人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测战场,纵使有些人被红莲剑罡轰杀成灰,但总有一点兵器等残留物,她们根据这些来判断到底是不是全部都死了。 武者手段千奇百怪,她们为了以防万一,所有还留下尸体的人,全都割掉了脑袋! 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大离皇家的护卫得到过教训的,二十多年前,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遭到刺杀,就因为一个武者手段诡异,看似被打死了,但却出其不意的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天子来了一下,差点酿成大错。 所以从那以后,大离的皇家护卫,习惯性的在事后割掉敌人脑袋。 太子差点被刺杀,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给民间的说法是当初太子病重,否则的话,一国太子都保护不了,国家的脸往哪里放? 曾经长公主的确是花了半条命才救回了太子,并非用命去换命,实际上也差不多吧,她为太子挡了几乎致命的一下,自身的命都差点丢了……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也是因为这些血的教训,才养成了如今大离皇家护卫的谨慎作风。 一番仔细检查下来,能拼凑的尸体只有九十三具,其余没有完整的,但从残留的兵器等物品来看,敌国一百二十四人,全部除尽! 得到这样的回答,梅姐才略微点头道:“可惜,这些大江贼寇都是死士,未能留下活口,此间事了,初一初二,你们去小溪村隐藏起来,至少待半个月,以防大江还有后手,若有情况第一时间发信号通知,确保那里的村民不要有一个出现被敌国残害的情况,必要时刻,你们死了村民们也不能出意外,初三初四,你们打扫厮杀痕迹,尸体处理干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去抓高明辉,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情报,这事儿,还没完……” 的确没完,大江安插在牛角镇的人,全都在这里了,可谓一网打尽,然而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才麻烦,仅仅高明辉一个人,就是个很棘手的事情,通敌叛国,他死定了,可他身后的那些人呢,牵连者众啊,很多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很不好处理的。 当然,她们只负责办事,头疼的问题轮不到她们操心。 还有的话,她们到底不是专业查案的,只是公主府的护卫,所以她们也没有留着那些大江死士尸体的想法。 在其位谋求事,她们只负责杀人,扫除威胁,其他的不关她们的事。 话音落下,梅姐挥手,几道掌风出去,山谷中被她那红莲剑罡点燃的草木很快就熄灭了,偶有烟雾升腾,才昭示着这里之前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初一初二听命去了小溪村以防万一,梅姐也闪身离去,初三初四在打扫战场处理尸体。 她们处理尸体的方式让云景有些心惊。 一种神奇的药水,只一滴,一具尸体就被化作一滩浓水,骨头毛发都未能幸免! “化尸水?还是某种强酸?” 看到这一幕的云景不禁心中暗道,可惜,他搞不到那玩意。 尸体好处理,那些金属制品的兵刃就不好处理了,被初三初四挖了个深坑掩埋,实际上某些兵器应该挺值钱的,但初三初四压根没有拿去卖钱的打算…… 她们打扫战场的时候,云景也没闲着,暗中捡了点小便宜,无声无息的弄走那些死去的大江死士掉落的银钱银票,收获还不小呢。 他做得隐秘,实际上捡便宜在那些人还在厮杀的时候就进行了,并没有人发现他这个捡便宜的。 他只拿走了一小部分,以免引起公主府的人警觉,但也收获颇丰,剩下的大部分嘛,自然是被公主府的人收入囊中了,她们虽然是护卫,但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是要花钱的,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云景收获了银子五十多两,铜板一百多个,这些都是小钱,他还搞到了三十多两黄金,以及三百多两金票和八百多两银票! 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这个世界的金银兑率是一比十,也就是说,他这一轮下来,差不多白捡了五千两左右银子的巨款! 杀人放火金腰带,云景算是深刻的认识到这句话,他拿的还只是小部分呢,那一百多个大江的死士,全部财富加起来得三四万两银子,估摸着也是因为办完事儿就撤离的原因,家当几乎都带在身上的。 讲道理真心有钱。 额,话说回来,有钱的只是少部分,后天后期和三个先天高手无疑是最有钱的,尤其是三个先天高手,他们的钱财占据了绝大部分。 先天高手,本来就稀少,有钱也是正常的,毕竟‘一个县城都出不了一个’啊。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是有钱庄这种地方的,钱票这种东西也就存在了,钱庄只认钱票不认人,谁拿着钱票都能去取钱。 然而此间的钱庄和云景前世的银行不一样,人家帮你保管钱财,不管你是存钱还是取钱,都是要交费的,不会反过来给你利息。 这也就导致了很多有钱人家宁愿将钱财放库房里也不愿意放钱庄,但异地交易带着大笔钱财到底不方便,钱庄这种东西还是有很大存在意义的。 “开饭店的钱有了,不用再花心思搞钱” 将搞来的钱财贴身放好,云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敌人的钱财,他拿得心安理得,算是精神损失费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初三初四也收尾完毕离开。 云景用意念仔仔细细的扫视山谷,摇摇头心头自语道:“夏姨的这些护卫,杀人是一把好手,但打扫战场,到底还是不专业啊” 居然有两个漏网之鱼! 一个后天中期一个后天后期。 那两个人还丝毫没受伤,之前趁乱将自己埋在了地下,也不知道他们练的是什么功夫,隐藏在地下的他们,生命气息都没有了,呼吸三分钟才有一次,心跳更是降到了一分钟一次的程度,就连体温都没有散发出去,明显的假死状态。 他们用这样的方式,躲过了公主府的三个先天高手扫尾查探。 也不能说公主府的人粗心大意吧,毕竟他们隐藏的手段真心有点门道,再说,‘梅姐’的红莲剑罡出现,好多人都烧成飞灰了,少两个人,他们还把兵器丢掉了,一时不查也算不上大错,那种混乱时刻,谁还有心情仔细数人? 云景就仔细数了…… 两个自以为躲过一劫的家伙,在公主府的护卫走后也没有出来的打算,云景严重怀疑他们要在这里待个一两天确保没问题后才会出来跑路。 他们没机会了! 意念控制一把掉落在草丛中的利剑,无声无息的来到那两个人隐藏的上方,噗噗两下,给他们脑袋每人来了一下,捅了个对穿,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也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们到底是把自己埋在地下的,没有云景这样的念力能隔着泥土也能看到外面,也就导致了他们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可否认,他们单纯的武道修为都要比云景厉害,就这么被云景弄死,真心有点冤…… 将杀人的长剑丢掉,云景想了想,朝着小溪村方向而去。 “到底还是杀人了,但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敌人啊,若是他们活着,自己的家人,村民们,乃至自己,都是一个巨大威胁,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心头呢喃,云景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有点不正常。 捅死了两个人啊,在此之前,他从未杀过人,甚至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可如今他做了,而且做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似乎觉得自己也就从树上摘了两片树叶,亦或者摘了两朵路边的野花,更像是一不小心踩死了两只蚂蚁…… 认真思考着自己这种不正常的心态,云景最终倒是勉强有了一个解释。 “万物生灭,动物也好,人也好,草木也罢,实际上都是一样的,生与死,本质上并无区别……” 没有太过纠结这些问题,云景迈开步伐,翻山越岭,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小溪村。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露面,而是远远的默默看着,看着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 夜幕降临,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回家去了。 小村子上空升腾起了袅袅炊烟。 有几个老人在村中那棵杏树下,趁着天黑之前这段时间闲聊,说些家长里短,村中有孩童嬉戏打闹的欢声笑语,有鸡鸣狗吠之声。 有调皮的小孩被大人打得哇哇大哭,有两口子因为一点小事儿而拌嘴吵闹,有一家子聚集在一起商量第二天要做什么活儿。 云景的家。 爷爷云林如同十一年前云景降生在这个家庭一样,干活儿回来的他依旧没闲着,在编制竹制品,手艺越发精湛了。 父亲云山牵着大黑回家,嘴里在嘟囔着俩儿子都不在家,放牛还得自己来,得少做多少活儿啊,小夕还小,放牛还早,哎,自己这个爹当得,明明是家里的顶梁柱,却要早晚放牛,我想干活儿,我力气大…… 母亲江素素在做晚饭,饭菜很简单,她已经做了十多年了,做的饭菜也只有那么几个花样,说到底,她并未专门学过什么厨艺,家常饭菜,一年四季翻来覆去也就那样,做饭的时候,江素素很是头疼,因为小云夕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她得时时刻刻看着小云夕点,有次小云夕趁她不注意,好奇的差点钻灶膛里面去了,那里面可是烧着柴火的,给江素素吓得打了小云夕屁股,她哭着找爷爷要安慰去了…… 云景就这么远远的,默默的注视着这个村子,注视着这个生他,养他,他长大的地方。 家人,村民,田野…… 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自然,这里很宁静,没有人知道,就在不久前,他们的命运,在生与死之间打了个来回。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明月从东边慢慢升起,月华如水,月光照在小村上空那袅袅炊烟上,山间格外宁静,隐约有些梦幻迷离。 “这就是我要守护的地方” 注视着这里的一切,云景心中默默道。 这里有云景的家,有他的家人,有他来这个世界上最多的记忆,是他心底深处最重要的一块净土。 “娘,其实我现在真的好想出现在你面前,吃你做的饭菜,虽然你做的饭菜一般,但我总也吃不够,爹,这些年来,家里的生活逐渐好起来了,你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别那么累,爷爷,我好想坐在你身边,如同小时候那样,听你讲遥远地方的故事……” 看着这个宁静的小山村,云景有些舍不得走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重回宁静 背靠一棵老松,云景席地而坐,在这无人的角落,静静凝望着不远处的小山村。 明月升起,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照得世间一片朦胧,月光透过树林,树叶摇晃,在地上洒下婆娑摇曳的光斑。 一只不知何处跑来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边,不怕他,还主动靠近,在他身边徘徊,甚至还在他身上踩过,然后消失在了夜间的草丛中。 云景就那么一直坐着,一直看着小山村,心情格外的宁静。 村里平安无事。 夜深了,他依旧没动,月上中天,山间起了雾,朦胧而缥缈,露水渐渐浸湿了他的衣衫…… 枯坐一夜,待到天明,有晨光微吐,云景这才起身,将小山村的一切印入眼帘,他迈步向着镇上方向而去。 “近来,我的心境有些浮躁了” 回牛角镇的路上,云景心中默默如是道。 或许是因为渐渐长大,或许是因为师父的离去,亦或者是因为几年前离开了家,这些年来在镇上的经历…… 在村外坐了一夜,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境,没有曾经那样宁静了。 其实回想起来,功名利禄都不是云景曾经迫切追求的,曾经的他,只想识字,过平静的日子,不愁吃穿,那就已经很好。 可这些年的经历,在学堂学习,和同窗考试争取拿第一,练武,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又想挣钱……,这些事情,似乎已经和他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不可否认,他这些年来做的这些事情并没有错,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但在云景心底,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喧闹’。 “其实这些年来所做的那些,都是在朝着我最初的目的前进,可这途中,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倒也不用去刻意纠结到底哪里出了偏差,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在意呢,我还是我,无论什么样的我,都是我,以后啊,少一些浮躁,多一些淡然吧,但为了曾经想要的生活,学问,练武,依旧是不能少的,但不用刻意强求,顺其自然的好……” 想着这些,云景的心情格外轻松,像是不知何时悄然蒙尘的镜面,被擦拭了一遍,再次变得通透,似乎心境不知不觉又上了一层楼。 昨晚枯坐一夜,云景的心境格外宁静,这是这些年来不曾有的,那之前他自己都忽视了心态上的微妙变化。 如今重拾,感觉真好。 其实前面这些年,云景的心境也是很宁静的,可那种宁静,似乎是一潭死水,且在死水之下,又暗流涌动。 昨夜却是不同,心境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是变得鲜活起来,如山间的清泉,潺潺流动,自然,活泼,灵动,清澈,是自然的宁静,而非刻意强求的平静。 远方的天边晨光大亮,红日渐渐跃上山头,阳光洒满大地,整个世界再次活过来了。 “其实世间依旧是美好的” 深吸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云景觉得格外香甜,似乎有些醉人。 “我还是我,当时间过后,我依旧是我……” 嘴里呢喃着,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前往牛角镇。 回到镇上郊外的小院,云景将东西放好,时间还在,他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下,摆开架势练武,不再刻意强求武技的杀伤力和针对性,也不再追求功法的效果和目的,怎么舒服怎么来,跟着心情走。 如此这般,效果反而更好了,武道进步比以往更快。 他并未在意,纵使一个早上的修炼比以往十天加起来进步更多。 反正自己开心就好…… 毕竟最初的想法,练武只是想拥有自保之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非为了杀戮。 练武完毕,他依旧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前往学堂,今天的他,已经不是很在意能通过学习获得多么高深的学问了,学习,看书,从中体会快乐和感动,这才是他想要的。 学堂里的欢声笑语,书中优美的诗篇,难倒不比一心只想着通过学习考取功名来得更加快乐吗? 一心奔着功名去,本身就给自己的心灵上了一层枷锁,给自己肩膀上加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回望郊外的小院,云景心说以后得常来这里,闲时窗前做,一本书,一杯茶,听风吹树叶,看雨打琵琶,观日升月落,那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呀…… 昨天来自大江王朝的威胁已经消除,至于长公主那边,那已经不是云景能插手的事情了。 夏姨那么淡定,定能无事。 小路汇合大路那里,宋岩他们已经等在那里了。 云景从小路行来,路边春花开得正灿烂,田间青嫩的作物生长得格外喜人,薄雾缥缈,阳光明媚,云景像是走在一幅画中。 待到云景踏上牛车,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斜躺着,安静的品读一本书,宋岩忍不住道:“少爷,你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有吗?”云景抬头笑道。 想了想,宋岩说:“少爷,你真的和昨天不一样了,但那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 “我还是我,昨日,今日,明日,又有什么不同呢”,云景笑道,视线再度收回书籍。 宋岩觉得云景的这句话很有深度,但以他的学问和见识,又想不明白那简单的一句话深度在什么地方。 “少爷,你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呢,就好似我曾经第一次见到你一样,你像是回到了从前”,边上的刘大壮猛然来了这样一句。 宋岩愕然,回到了从前?少爷从前是什么样的? “若能回到从前就好了”,云景摇摇头笑道。 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的,依他现在的想法,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重来一次的话,他大概会选择留在村里,拜师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但时间不可能倒流,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何必纠结呢。 额,如果时间能倒流得更久远一点,回到前世那才好。 话说回来,纵使时间真的可以倒流,云景大概也放不下如今拥有的一切吧,有太多牵绊了。 人啊,始终都是活在当下的…… 来到学堂,吃饭,上课。 中午的时候,学堂有人开始讨论一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讨论的是昨天傍晚发生的一件事情,距离牛角镇很远,消息今天才传到这里。 他们说,牛角镇远方,昨天傍晚之时,不知何地突然之间地动山摇,夜空中有璀璨的光华闪现,惊得万兽四处逃离。 那可怕的动静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最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恐怖的大鸟,那大鸟展翅遮蔽了一片天空,是由火焰组成的,像是要将天烧透一样。 在那只大鸟出现后不久,地动山摇的情况很快平息了下来。 有人信誓旦旦说自己亲眼看到了,吓得尿裤子,讲得跟真的一样。 还说今天一早就有人跑去查看情况了,但未能接近那里,周围已经被官府封锁…… 听到这些谈论,云景大概猜到,应该是昨天长公主她们和敌国的人动手了,动静真心闹得很大。 而且,虽然没看到过程,但云景猜测,大概率是长公主她们这边胜利了。 为什么会下这样的结论? 云景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大离王朝,用前世的说法,离为火,昨天公主府的护卫,那个梅姐,施展的就是火焰方面的武功,那恐怖剑莲云景还清晰记得,而昨夜,远处天空出现的火焰巨鸟,这很难不让云景联系到那是长公主的手段。 这个国家以离为国名,多一些有关于火方面的武功很正常吧? 尤其是火焰巨鸟出现后,地动山摇的情况消失了,长公主她们这边胜利,也就算是顺理成章了…… “大离,大江,啧,仔细想想,昨天大离王朝的人,武功大多都偏向炙热的火系,而大江,则是冰冷的水系,还有这样的说法吗?或许是巧合吧,亦或者这些事情,本就应该是这样的,那么金狼王朝呢?他们玩野兽?桑罗王朝呢?木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之后云景再度开窍了,居然从同窗之间的谈论就联想到了这么多,但云景觉得,自己想的这些,估摸着接近了真正的事实…… 长公主那边的情况如何,到底还是没有影响到牛角镇这边人们的日常生活。 没有噩耗传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云景的日子归于平淡,他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轻松,不再执着于功名,读书让他感到快乐,不再执着于武功高强后的厮杀,练武让他身心愉悦…… 几天后,张长贵找到宋岩,通过宋岩,云景了解到,张长贵已经找到了适合开店的地方。 他没直接找云景,是怕打扰到他学习。 给了宋岩一些钱,让他交给张长贵,买下店铺,然后装修。 如今云景是不缺钱的。 对于店面的装修,云景提了一些要求,不需要多么花里胡哨,干净整洁就好,最好是弄点绿植之类的装点,反正就是要让店面给人感到舒服就行。 本来一开始云景想开个饭店的,但他现在改主意了,决定开个蛋糕店,走高端路线,赚那些有钱人的钱。 蛋糕做起来简单,那玩意好吃,配点饮料之类的,想来能引领一波风潮吧。 做蛋糕要用到糖,云景不打算自己制作麦芽糖,而是买市面上的,然后提取出白糖冰糖这些东西。 如此一来,成本这么高,卖贵亿点不过分吗? 而且整点花里胡哨的花样,有钱人买回去也有面子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放假了 装修店面得一个多月时间,毕竟是全手工打造,急也急不来。 日常学习生活中,云景也时常抽空去留意一下店面装修情况,提了不少意见,负责装修的木工倒也没抱怨云景瞎指点,有工钱拿么,巴不得活儿多点呢。 有道是行行出状元,看到那些木工师傅干活儿的场景,云景都不得不佩服他们。 他们没读过书,认识的字加起来估计都不超过一百个,但木工手艺堪称神奇,比如做凳子,不划线不测量,直接就动手,拼接的地方严丝合缝,甚至还能根据木质纹理进行拼接,晃眼一看,似乎完全就是一整根木头雕出来的。 再比如雕工,都不待打草图的,直接拎着工具就上了,这里几下那里几下,木屑纷飞,成品异常精美。 总之,他们的木工活儿相当了得,这还不是什么名家名匠呢。 好吧,人家就是靠这手艺吃饭的,如果没点本事,如何养家糊口? 店面装修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一件事情让张长贵颇为纠结,那就是厨师不好招,花大价钱去请吧,牛角镇这样的地方,他们还开的是个小店,完全没必要啊,但请一般的吧,但凡有点厨艺的都有干活的地方了,此间的人都很讲诚信,根本就请不来。 他们开店做生意,总不能随便找个厨师凑合吧?那样能有生意才怪了,味道不好,遇到一些脾气不好的,指不定人家店都给你拆了呢。 一连大半个月,张长贵都没能招到厨师,不得已下,他找到了云景说了这个烦心事儿。 对此,云景说:“长贵叔,我决定不开饭馆了,所以厨师的事情你就不用这么为难啦” “啥?不开饭馆了?那做什么?”张长贵傻眼了,心说小景咋越来越不靠谱了呢,投入了那么多钱啊,主意说改就改,想想张长贵都有些心疼投入的钱财。 示意他稍安勿躁,云景笑道:“长贵叔,我要开一家蛋糕店,蛋糕这种东西,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除了我估计没人会做,所以别处招人完全没必要” “蛋糕是什么东西?”,张长贵茫然道,完全没听过这玩意。 想了想,云景道:“桂花糕长贵叔你知道吧?蛋糕和那东西大概差不多吧,主要材料是鸡蛋面粉和糖……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长贵感觉云景越来越不靠谱了,纠结道:“鸡蛋还能做成糕点?额,这个倒是行,我的意思是,那蛋糕真的能挣钱吗?” 目前投入了都快两百两银子了,张长贵虽然不知道云景哪儿来的钱,但若整出来的生意不挣钱,他都为云景感到着急。 他觉得,那么多钱,买十头牛,给人耕地,哪怕是卖农家肥,搞不好都比云景那什么从未听过的蛋糕靠谱一点。 “长贵叔你就放心吧,问题不大”,云景笑道。 蛋糕这种东西,一旦弄出来,香味一散发出去,那些馋嘴的小孩儿啊女人什么的,就不信他们忍得住不想尝尝。 只要吃过,嘿,独此一家,再想吃只能来这儿买。 话说回来,这东西制作并不复杂,有心人想要仿制出来,多花心思琢磨想来不难,独家经营这种垄断方式,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但不要紧,只要做好品牌,品质把关好,纵使以后市面上出现了其他蛋糕店,细水长流依旧是能挣钱的。 永远的吃独食,这种想法云景倒是没有,反正自己能挣钱就行了,其他的无所谓。 张长贵除了选择相信云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继续纠结道:“可是小景,你说那蛋糕只有你自己会做,到时候总不能你来做吧?” 自从改变主意后云景心中就有了计较,干脆这个时候说出来,道:“长贵叔,要不这样吧,我把如何制作蛋糕教给婶婶,让她来做,到时候她来掌管后厨,反正又不是外人,而且自家人做起事情来也放心” 教张长贵媳妇做蛋糕,云景是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那也算一门不错的营生了,可以传家那种,算是报答当初张长贵的知遇之恩了。 这些都是小事儿,没必要算那么清楚。 “她行吗?”张长贵为难道,倒不是不想自家媳妇出来做事儿,是怕媳妇不行耽误云景的生意。 云景笑道:“放心吧,没问题的,而且蛋糕制作很简单,这段时间我准备一下工具,准备好了,到时候安排时间,我把蛋糕制作的方法教给婶婶,就这么决定了” “行吧,如果到时候不成的话,再去外面请人”,张长贵想了想说道。 这个事情就这样敲定。 蛋糕到底是一种新鲜玩意,要用到的一些工具买不到现成的,云景只能是把要求交代清楚,让张长贵去花钱请人定做。 工具弄好了,云景抽空去教他媳妇做蛋糕,这个学起来并不难,当第一锅蛋糕出炉后,那香味,让张长贵一家子差点流口水。 实际上对第一锅蛋糕云景并不满意,可他们没见过啊,更别说吃过。 吃到香甜的蛋糕,张长贵眼睛都直了,闪闪发光道:“小景,这生意做得,太好吃了,指定挣钱!” 吃到蛋糕后他不纠结了,这么好吃的东西,若是不赚钱的话,简直没天理。 蛋糕好吃是一回事儿,尤其是云景将普通的黄糖提炼出白糖冰糖的手段,让张长贵一家大呼神奇,然后赌咒发誓这种手段绝不外传,而且传子不传女。 云景无奈说没那么严重,但该保密还是要做好的,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糖这种东西,是奢侈品,哪怕仅仅只是从黄糖中提炼白糖冰糖,那白花花的糖,价值可比黄糖贵多了,这也是暴利,保密是必须的。 把这种手段教给他们,云景也有自己计较,以后蛋糕店不能成为独家经营后,也可以在店里卖糖果嘛。 实际上做生意能赚多少钱,云景并不太在意,是他自己有些怀念前世的味道了,反正自己开心就好…… 等到张长贵他媳妇学会了蛋糕制作,云景还教了一些新花样,比如打奶泡制作奶油,把蛋糕装点得花里胡哨,让人一看就‘买不起’那种,到时候店铺开业了,还承接定做,反正怎么高端怎么来,想来很多有钱没处花的有钱人为了牌面舍得大把撒币。 这些过程中,云景和张长贵商量蛋糕的定价,普通的蛋糕一两银子一斤,那种定做的花样型大蛋糕,至少十两银子一个,根据花样和大小,还有六十六两八十八两九十九两这样的定价! 当听到云景定的价格,张长贵眼睛都差点突出来了。 普通蛋糕一两银子一斤?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是知道成本的,鸡蛋,面粉和糖等等这些,一斤蛋糕加起来成本不到十个铜板,毕竟都是自己做的,成本不高,卖这么贵,真的有人买吗? 还有后面的大蛋糕,十两银子一个就让他心跳加速差点心肌梗塞了,更别说什么六十六两八十八两九十九两的了,傻子都不会买吧! 对此,云景只能说,开店之后试试呗,没人买就降价嘛,人是活的,定价根据市场灵活点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却心道,世界上‘傻子’还是很多的,有时候坏人都不够用。 实际上云景觉得自己的定价已经算是良心了,看似很贵,但对一些真正有钱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人家要的是面子,是别人吃不起的自己吃得起,钱对他们来说是什么?多的是,买买买,越贵越开心…… 那种定制的大蛋糕,云景就没想过平民消费得起。 赚有钱人的钱,他良心一点都不痛…… 教了一段时间做蛋糕,云景吃腻了,一点都不想吃,在传授了几十种大蛋糕的花样后,云景才算消停了下来。 这些事情忙下来,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店面装修好了,随时可以营业,而且,学堂的这个学期,也到了期末的时候了。 在放假前的几天,云景的蛋糕店在牛角镇开张了,没有敲锣打鼓大肆宣传,很低调的开业,甚至在此之前,周围的街坊邻居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当蛋糕店的蛋糕做出来,那独特香味弥漫出去,闻着味的人自发的蜂拥而至,虽然买得起还舍得花钱的人不多,但生意是真心不错。 暗中观察的云景心道稳了。 第一天开张,生意堪称火爆,毕竟是新鲜玩意,而且香味太浓郁独特了,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但凡有钱且消费得起的,无不想尝尝,吃到香甜入口即化的蛋糕,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此间的人哪儿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太好吃了。 半天时间,准备的原材料就卖完,后面很多人闻讯而来都没能买到,反正这一天张长贵一家还有请的两个小二累得够呛。 但收获却是喜悦的,最后一算账,这一天就卖了整整两百八十三两银子,刨去成本和人工,净赚两百五十多两银子! 这让张长贵捶胸顿足,早知道生意这么好,就多准备点材料了。 就这一天,就把投入赚回来了大半,赚钱的速度让张长贵胆战心惊,同时也在心头纳闷,这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牛角镇,有钱人那么多的吗?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为了一口吃的,居然就能舍得大把撒币? 生意好归好,张长贵还是听从云景的吩咐,以后每天都准备和第一天差不多的材料,用云景的说法,第一天么,人们图个新鲜,以后生意估计就没那么好了。 安全方面云景也有考虑的,通过王柏林跟王捕头搭上话,让他照顾着点,然后店里云景每天都让刘大壮去看着以免发生龌蹉事情。 该打点的云景一点都没含糊,这些都是该花的,人情世故啊,钱是赚不完的。 蛋糕店开张的第三天,云景去学堂,就看到周金泰拿着蛋糕猛啃,一边大呼好吃,一边又在抱怨太贵,心疼钱,怕是天天吃得把家里吃穷。 好吧,有好吃的东西,总少不了这家伙。 很快就期末结束了,云景期末考核,虽然不在乎名次,但考试的题目他还是认真做了的,没必要藏拙,毕竟自己学的东西是实打实的。 晋升知问班的第二个学期,他拿了个第一名。 用了短短一年时间,他就跟上了其他人的进度,甚至还超过了班上的其他人,这让班上的同窗看他跟看怪物似得。 哎,学霸的世界,就是这么枯燥乏味且无聊…… 放假了,接下来是暑假,云景哥俩结束一学期的学习生涯离开镇上回家。 回去的时候,云景带上了不少蛋糕,家人还没吃过这样的美味呢。 接下来的这个暑假,云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带着母亲回她的老家,回去那个她阔别了十多年的家乡……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冬‘长大了’ 依旧是刘大壮和丁威送云景回村,云冬被顺便捎上了,和刘大壮共骑一乘。 本来作为书童的宋岩,云景去什么地方他也得跟着的,但这次回去他并未同行,云景对他有其他安排。 这些年来,在云景时不时暗中用灵气帮助下,又有当初李秋暗中指点一番,刘大壮和丁威的武道修为进步也是喜人的,两人在这一年先后踏足了后天中期。 他们这样的修为,一跃成为了李家那些护院里面最厉害的几人之一,就是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把好手了,毕竟后天后期就能开宗立派。 还是那句话,修为是修为,不等于绝对的战斗力,他们也只是护院而已,没有经历多少厮杀,经验不足,放江湖上,实力在后天中期也只是垫底的存在,搞不好还打不过一些后天初期的人,决定胜负的因素太多。 武道修为的进步是好事儿,但他们年纪也不轻了,有家有口,也没心思去闯荡一番事业,依旧甘愿在李家当护院,倒是工钱涨了不少。 不得不说,灵气真的是个好东西,武道踏足先天才能慢慢接触吸收,如今用在他们身上,武道修为进步也是必然的。 虽然如今云景也才后天初期,但刘大壮他们这样的,在他面前还真不够看,云景能打一群! 一个人的强大与否,和武道修为并非成绝对正比的…… 路上,和刘大壮共骑一乘的云冬鼻子嗅啊嗅,跟个小狗似得,然后看着边上单独骑着马的云景说:“哥,我闻到了蛋糕的香味!” 说着,他还舔了舔嘴唇吞口水。 能去学堂读书的,都不是差钱的人家,蛋糕在牛角镇出现,虽然时间不长,却也成为了一种不可多得的美食,有很多学子都会带一些去学堂,云冬有幸从他的同窗那里分到一些尝过味道,如今还回味无穷。 他还不知道蛋糕是他哥搞出来的。 可怜的娃,临近期末这段时间,课业繁重,他都没时间和哥哥云景碰面,所以才不知道蛋糕是云景弄出来的。 “你学问没学多少,鼻子倒是挺灵的”,云景笑道,然后从带着的行礼中掏出一个不小的纸包递了过去。 自家弟弟嘛,当然不用吝啬了,云景回家带的蛋糕挺多,纵使云冬敞开吃也吃不完,他那小个子能吃多少? “哥,我常用字都学了一大半了,还会背几首诗呢”,云冬嚷嚷道,表示自己这一年来的学习并非虚度光阴,然后眼睛发亮的看着云景手中递来的纸包道:“哥,那是什么?” 云景心说看把你能得,然后道:“你说呢” “蛋糕?”云冬赶紧接过纸包惊呼道。 废话,云景懒得搭理他。 赶紧将纸包拆开,里面是一块块切好的松软蛋糕,黄灿灿的,香味格外浓郁诱人。 吞了口口水,云冬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准备吃,但想了想却是递给了刘大壮一块,又对边上的丁威道:“刘叔,丁叔,这东西可好吃了,你们也尝尝” “小少爷不用管我们,你自己吃吧”,刘大壮摇摇头笑道。 云冬固执道:“刘叔,你们就吃一点吧,真的很好吃” 其实经常去店里的刘大壮他们早就吃过了,而且吃过不少,这会儿见云冬喜欢,作为大人的他们,拒绝真心不是在矫情。 “刘叔,你们也尝尝吧,难得小冬有这番心意”,云景也在边上开口道。 然后刘大壮他们这才象征性的接过一块,笑道:“多谢小少爷好意” “没事没事,吃吧,我也开吃了,这东西我可是馋得紧”,说着,云冬也拿起一块吃起来,一脸幸福得眼睛都眯起了。 看到这一幕的云景心中暗自点头,心说自家这弟弟,虽然在学问上没什么太大天赋,但这一年来跟着赵为居老先生,礼节方面还是学得不错的。 然后他见云冬吃了一块就不吃了,而是将纸包重新包好,好奇道:“小冬你怎么不吃了?” “哥,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当然想吃啦,恨不得一下子吃完呢,可爹娘他们都没吃过,我留着拿回去给他们吃”,云冬笑着回答道。 丁威不禁赞叹道:“小少爷好孝心” 老实说,对于自己弟弟这么小就知道想着父母了,云景还是有些意外的,暗道赵为居老先生真心教得不错。 然后笑道:“想吃你就可劲吃吧,我这里多着呢,专门给爹娘他们准备的” “真的?”云冬眼睛一亮。 云景摇摇头道:“骗你做什么” “那太好了……” 欢呼一声,云冬重新打开纸包大口开吃。 对此云景笑了笑没说什么,云冬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学了一些礼节,但依旧童心未泯。 吃得嘴巴鼓鼓,将纸包里的蛋糕都吃了一半,云冬这才想起问云景道:“哥,这蛋糕可贵了,你哪儿来的?而且这么多” “我自己做的,而且,镇上卖蛋糕的那家店也是我开的”,云景想了想说出了实情,对于自家弟弟,没必要隐瞒。 动作一顿,云冬有些茫然,险些被噎住,然后瞪眼道:“哥,你说蛋糕店是你开的?” “嗯”,云景点头,然后想了想道:“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了,除了家人,你别到处嚷嚷” “嗯嗯,我会给哥你保密的,那什么,哥,你可是我亲哥,蛋糕店既然是你开的,那我想吃的话,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云冬重重的点点头后眼巴巴的看着云景。 云景无语道:“你小子,还跟我客气起来了,想吃自己去拿,我到时候打声招呼就是,仅限于你自己啊,想吃多少都行,但不能浪费,要是让我知道你浪费,看我不揍得你屁股开花!” 想到小时候被哥哥支配的恐惧,云冬赶紧道:“哥,你真不愧是我亲哥,太好了,以后我就有吃不完的蛋糕啦,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浪费的,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哪儿舍得啊” “那样就好” 然后,云冬小心翼翼的问:“哥,蛋糕卖那么贵,而且我听说,有些人很多时候想吃还买不到,是不是说,咱家现在挺有钱啦?” “想什么呢,蛋糕卖得贵,成本也高啊,而且做起来很复杂,所以每天卖的不多,实际上挣不了多少钱的,原材料,人工,店面,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勉强维持收支吧”,云景张口就来。 自己开店的事情可以告诉他,但蛋糕有多挣钱就没必要告诉他了,以免让他小小年纪就开始膨胀,至于以后,自己这个当哥的还能亏待他不成? “这样啊……”,云冬点点头道,一想也是。 他毕竟也才六七岁而已,也没想那么多,更没有纠结自家哥哥哪儿来的钱开店,也没去想这蛋糕是怎么搞出来的,自己哥哥读了那么多年书,还有个很厉害的师父,这些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但话又说回来,自家哥哥现在就这么厉害了,将来自己要超过他怕是有亿点难啊,算了,不想了,蛋糕真好吃…… 看到自家弟弟吃蛋糕吃得香甜,云景不禁想到了一年多没见的苏小叶。 自己专门让人快马加鞭给她送去的蛋糕她收到了吗?作为女孩子的她,一定也很喜欢蛋糕香甜的味道吧。 让人去送蛋糕,云景委托的是一个信得过的人,师父家的护院头子,大家都知根知底,云景才不放心其他人呢,那种半路偷吃亦或者下毒之类的事情,云景一开始就杜绝这种情况。 “当初说好了的,小叶子如果有时间的话,就来找我玩,她似乎忘了这个承诺?” 心头嘀咕,云景不想还好,一想,他估摸着苏小叶不会是上次回去后就努力练武忘了这茬吧? 女孩子家家的,武功高强好是好,但以后结婚了,万一拌嘴演变成动手,家还要不要啦…… 而且,自己送去的蛋糕虽然不少,应该不至于把她吃成个小胖妞吧?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闪过,云景对刘大壮他们道:“刘叔,过几天就得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到时候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你们这几天多陪陪家人,路引之类的事情,我已经让宋岩去办,到时候办好了,你们就来接我启程出发” “难得出趟远门,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职责所在,云少爷再别说这样的话了”,刘大壮摇摇头笑道。 陪母亲回老家,路途遥远,云景是要带上刘大壮他们的,虽然云景有些本事,但多个人总会多一份保障不是。 此间的人出远门很麻烦,若是没有路引的话,进县城都难,所以路引得提前准备。 云景倒是不需要路引,他有功名,出示学籍国内几乎哪儿都能去,但其他人需要,尤其是母亲他们。 因为目前还没确定家人会有几个人去,云景让宋岩去将一家人的路引都一同办了,以免到时候仓促。 从牛角镇前往母亲老家小林村,五百多里地,单面云景保守估计也得花十天时间,这还是在不出突发情况的前提下。 本来速度能更快,但他得考虑母亲的体质问题,长途奔波,到底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在此之前,云景反复规划过去的合理路线。 小林村还在江州境内,这五百多里路,他们要经过两个县城七个小镇,每天到达一个地方,确保住宿条件,若没必要,云景并不想在荒郊野外扎营过夜。 正在吃蛋糕的云冬抬头好奇道:“哥,你说要出远门?去哪儿?” “带娘亲会她老家,娘亲十多年没回去了,她一直都思念着那里,所以我计划这个暑假带娘亲回去一趟”,云景回答道。 这个事情云冬早晚会知道,没必要瞒着他。 听云景这么一说,云冬道:“我也要去!”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还是家里好 按道理来说,江素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娘家,纵使那里很大程度已经沦为废墟,但云景一家都应该去的,可实际情况并不允许那么做。 一家人都走了,而且来回至少得二十多天,家里的鸡鸭牛,还有田地总得有人经管吧? 的确,云景如今有钱了,而且也有能力挣钱撑起一个家,但他不用想都知道,家人绝对丢不开家里的一切举家前去,种了一辈子地的他们,想让他们放下家里的一切,恐怕跟要了他们的命差不多。 总是要留人看家的。 听云冬说他也要去,云景本来想说去不去这种事情得家人拿主意,可转念一想,云景决定逗逗他,沉着脸道:“你去做什么,到时候娘肯定是要去的,说不定得带上小夕,父亲总得跟着吧,这样一来,你要是走了,家里的牛啊鸡鸭猪这些谁来管?爷爷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他还得下地呢,所以啊,你还是乖乖待在家里放牛,割猪草喂猪吧” “哥,我的亲哥,你们都跑去玩儿了,为什么就得我在家啊,要不你在家放牛,我陪娘亲去?”,云冬瞪眼道。 云景斜眼看他,道:“好啊,问题是你认识路吗?而且那么远,你拿什么保证路上的安全?” “整得你认识路似得,而且哥你就能保证安全了?”云冬反驳道。 笑了笑,云景下巴一抬在弟弟面前嘚瑟道:“你别说,我还真行,你忘啦,你哥我可是练过武的!” “哥你好大的口气,满打满算也就练武一年罢了,整得你多厉害一样,路上还不是得靠刘叔他们保护”,云冬翻白眼。 逐渐长大的他,又去镇上读书,他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怕云景了,惹毛了他搞不好还敢还手,打不打得过是回事儿,兄弟之间,小时候不打架的几乎找不到…… 云景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武力值,是以这家伙还不知道云景的手段。 刘大壮在边上有些尴尬道:“小少爷,其实景少爷还是很厉害的,我们不是对手,路上说是保护,实际上更多的是给少爷解闷” 云冬不信,道:“刘叔,你们那是让着我哥呢,要不然就他,不是我吹,你们一只手就能揍他十个” “这个真办不到”,丁威哭笑不得说。 近年来,他们不知道和云景对练过多少次了,如果不是云景收着点,他们这样的再来十个都不是云景的对手。 别看他们已经是后天中期了,云景不靠武技,单凭那身恐怖力量他们就顶不住,挨一拳简直要命! “哼,反正我不信我哥有多厉害”,云冬固执道。 我和你这小屁孩扯这些有毛用,云景不搭理他。 云冬顿时得意了,嚷嚷说:“刘叔,你们看吧,我哥无话可说了” “我和刘叔他们比,到底谁厉害这个另说,但小冬你信不信,我揍你跟玩儿似得”,云景笑道。 哼哼一声,云冬道:“哥你就得意吧现在,如今你也就仗着比我大,等将来我长大了,跟着师父练武,到时候打得你满地找牙,嘿嘿,小时候你揍我的事情我都记得呢” “所以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再揍你一顿,将来你‘报仇’起来也有动力,你觉得呢小老弟?”云林咧嘴不怀好意的看着他说。 云冬秒怂,催促道:“刘叔走快点,我哥他想揍我,我现在还打不过他,这个仇你帮我记着……” 一路上说说笑笑,云景兄弟俩回到家也才早上十点过的样子,居然还赶上了早饭。 刘大壮他们惯例将兄弟俩送到村口就离去了。 云冬这是第一次骑马,还是被人带着的,走了几十里路,下马的时候双腿有点打颤,整得他再也不羡慕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了。 “娘,我回来啦,还有我哥,小夕呢,小夕,哥回来啦,给你带了好吃的哟”,云冬一踏足院子就开始嚷嚷,到底是小孩子,皮实,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居然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围着围裙的江素素从屋子出来,没好气道:“回来就回来呗,你嚷嚷什么,给老娘小声点,你妹妹我好不容易才哄睡着” 云景心头偷笑不已,好家伙,当初弟弟离家的时候,母亲还抹眼泪来着,可随着时间过去,兄弟俩几乎每个月都回来,如今云冬到底也没有逃过当初自己那种命运。 小云冬很‘受伤’,但很快就不在意了,赶紧讨好母亲道:“娘,我……我哥带了好吃的回来,叫蛋糕,可好吃了,你快尝尝,我保证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信誓旦旦的说着,云冬催促云景道:“哥,你快点,把蛋糕拿出来呀” 这家伙,还说要把自己那份留下给家人吃呢,结果路上就吃完了,这会儿还得自己来,早干嘛去了? “娘,我的确带了一些蛋糕回来,好吃是好吃,但没小冬说得那么夸张,你尝尝”,说着,云景将一大包带回来的蛋糕递了过去。 江素素一脸笑意,两个儿子都回来了,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开心,难能可贵的是,俩儿子都有孝心,有出息,她觉得这辈子值了。 早已闻到蛋糕香味的她笑道:“蛋糕?为娘还是第一次听说呢,真有那么好吃吗?” 云冬迫不及待的抢过云景手中的包裹,拆开拿出一块儿递给江素素道:“娘,这就是蛋糕,你尝尝,可好吃了,不骗你” “好好好……,嗯,好吃,真好吃”,江素素笑道,小小的咬了一口,蛋糕很好吃,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但相比起来,两个心头肉的表现才是让她感觉最甜蜜的,甜到了心里。 云冬笑了,道:“好吃吧,多吃点,这里还有很多呢” “娘吃不了那么多,拿回屋放好吧,等下让你们爷爷和爹也尝尝”,江素素只是吃了一小块就摇摇头道。 到底是三十出头的大人了,嘴没那么馋。 见娘亲浅尝辄止,云冬也没办法,眼珠子一转道:“娘,我跟你说哦,这蛋糕可是哥哥弄出来的,他还说在镇上开了一家专门卖蛋糕的店呢,生意可好了,学堂每天都有好多人拿着蛋糕去炫耀,他们压根不知道那是买的我家的” 江素素闻言一愣,看向云景道:“小景,是这样吗?” “娘,有这回事儿,详细情况,等下吃饭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吧”,云景点头道,对家人,真心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江素素闻言却是摇摇头,语气带着些感慨笑道:“我家小景长大了呢,不知不觉比娘都高啦,而且有出息了,你是读书人,有学问有本事,娘没啥见识,对做生意不懂,就不多说了,总之小景你还是要以读书为重,还有呀,开店挣钱了,也别乱花,存起来,将来娶媳妇要用” 江素素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当娘的就对云景的事情指手画脚,正如她所说,自己没什么见识,而儿子是读书的,有本事,自己胡乱插手只会帮倒忙,她相信自家儿子不会乱来,从小看着云景长大,知子莫若母,她对自家儿子的性格再清楚不过。 穷了小半辈子的她,虽然如今的日子好过起来,但心底到底还是朴实的,听到儿子开店挣钱,首先想到的就是存起了,将来要用。 云景此时笑道:“娘,你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吗,长大后挣钱了,在城里买个院子,让你们去享福,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在乡下受累,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实现了呢” “你说这个呀,娘早忘啦,还有啊,我可住不惯城里,还是乡下好,所以小景你就别想着花那个冤枉钱了,存起来,将来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江素素满心幸福的摇摇头笑道。 虽然当初云景那么说了,但她内心真的从未想过去城里住这个问题,从小到大她都是农村的,去了城里,她光想想都觉得茫然不知所措,甚至或许是想到了某些不美好的回忆,对于城里,她心底隐约有些恐惧,这也是这么多年了,从云景出生到现在,她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的原因。 云冬还小,自然没那么多想法,这会儿拆云景的抬,撇撇嘴道:“娘,你别听哥吹牛,他都跟我说啦,蛋糕的成本很大,他开的那个店根本就挣不了几个钱,指不定将来生意黄了还的家里出钱倒贴呢” 有你这么说你哥的吗?还将来生意黄了呢…… 听到他这番话,云景有点手痒,想揍点什么人止痒。 “什么东西好香呀,咦?还有股糊味儿” 母子三人说着话的时候,小云夕出现在了门口,揉着眼睛睡眼朦胧道。 “小夕小夕,来来来,哥哥给你吃好吃的,是你从来没吃过的美味”,云冬第一时间拿着蛋糕去妹妹那里炫耀了。 江素素却是脸色一变,惊呼道:“糟糕,光顾着说话了,我还在做饭来着” 说着,她火速跑向厨房。 “大哥,二哥,哇,你们回来啦,我好想你们”,小云夕看到云景哥俩,顿时就没了睡意,欢呼一声就跑了过来。 还是家里好啊,不管在外面如何,回到家,总能让自己的心宁静下来,云景脸上带着笑,心中默默道。 不久后云林云山也回来了。 一家人难得团聚,其乐融融的吃饭,不过今天的饭有点糊了。 吃饭的时候,云景看向江素素道:“娘,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件事情吗?趁着这个暑假时间足够,过几天我陪你回老家去一趟吧,具体细节我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江素素动作一顿,手中的筷子都拿不稳,吧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旋即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儿在眼眶中打转,心都狠狠的颤了一下。 “嗯”,她低下头嗯了一声,然后抹了抹眼睛,起身道:“我……,我吃好了,你们吃,等下我来收拾” 说着,她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回屋去了。 回家,对她来说简直是多么缥缈的两个字,以前想都不敢想。 可今天,她的儿子对她说,要带她回家,回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离家十多年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家乡对她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甚至这么多年过去,家乡的一切都在她记忆中朦胧了。 如今,她能回家了,心情怎么平静得了? 云山拍了拍云景的肩膀一下道:“小景你长大了,带你娘亲回家这个事情,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你们先吃饭,我去陪陪你娘亲” 说着,他放下筷子起身离去。 到底夫妻相濡以沫了十多年,这个时候,江素素最需要的是他这个丈夫在身边陪伴。 “娘怎么哭了?大哥你坏,一回来就惹娘哭,我不和你好了”,小云夕瞪了云景一眼,跌跌撞撞的跑去追娘亲。 云林道:“小夕,不是你哥惹哭你娘了,你娘是在高兴” “哼哼,我不信,我亲自去问”,小云夕固执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吹吧,你就是怂! 带江素素回老家,对云景一家来说可是大事儿,早上的时候云景只是提了一下,江素素情绪波动很大,整整一天才稍微平复下来。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商量了几个小时,才把这个事情敲定下来。 他们家要和江素素一起去的有云山云景和云夕,爷爷云林和云冬负责照顾家里。 云山作为江素素的丈夫,肯定是要陪着的,云景要带路,负责安全,云夕还小,离不开父母,所以最后只能是云林和云冬留下。 对于不能和家人出远门,云冬脾气闹得很大,好说歹说都不管用,最后云山气不过,将他揍了一顿。 小孩子嘛,不听话,多半是没被揍够。 好家伙,不但不能和家人出远门,还被打了,云冬很是受伤,哭了半夜都没消停下来,一副这个家他仿佛是捡来的那种心态。 对此,云山瞪眼道你小子就是捡来的,然后云冬哭得更凶了,一个劲追问自己是哪儿捡的,他要去找亲身父母。 然后又被气得哭笑不得的云山揍了一通屁股,老子这只是气话,你小子还当真了? 最后还是云景出面将云冬搞定的。 他毕竟只是小孩子嘛,很好哄,好吃的好玩的轮番上阵,哪儿有拿不下的道理。 额,云景只是开的空头支票,答应回来后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目前还没影的事情呢,蛋糕不算…… 敲定了要去的人数,接下来就等着出发那天了,目前路引之类的手续还没办好,没法第一时间启程。 对于江素素来说,这样的等待无疑是煎熬的,简直度日如年,她做梦的时候都恨不得立刻飞到曾经生她养她的那个地方,纵使那里估计早已沦为废墟。 具体的行程安排云景早就计划好了,还有随行成员也已经敲定好。 到时候会有两辆马车带着他们一家前去,一辆是师父家的,另一辆是云景借陈一剑家的,本来云景是想花钱租车的,偶尔有一次谈到要出远门,陈一剑就自告奋勇的借马车给他,还说如果云景拒绝的话就是不把他当朋友。 陈一剑不但借马车给云景,还将车夫都配好了,到时候听从云景安排。 不得不说,年幼时就培养起来的朋友关系,真心很铁,一起同过窗嘛,另外几铁倒是还没经历过…… 两辆马车都是有车厢那种,毕竟路途遥远,云景虽然计划好了每天到达一个城镇进行住宿,但也得考虑途中风吹日晒这种事情。 人员方面,除了他们一家四口,随行的还有刘大壮丁威宋岩,以及另外两个李秋家的护院,安全方面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加上陈一剑家的车夫,人数就足足十人了。 这个时代出远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途中的舟车劳顿和安全就不用多说了,还有就是食宿问题,所以就有了穷家富路的说法。 出趟远门,来回二十多天呢,路上总不能饿着肚子在野外风餐露宿吧,没钱可谓寸步难行。 是以在等待出发的时间里,云景的家人在为盘缠的事情想办法。 江素素他们作为大人,在他们眼中云景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钱这方面并未和云景商量,但这件事情他还是知道的,专门找了个时间,给家人展露了一些财富,说路上的花销自己包了,他们这才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 家人欣慰云景长大了,作为长子能这么小就撑起一个家的同时,也盘问云景那些钱是哪儿来的。 对此云景早有说辞,言道这些钱,一部分是前些年和师父去镇上摆摊写信赚的,一部分是这段时间在镇上开店挣的。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家人才打消了心头的担忧。 孩子长大懂事了这是好事儿,可他们更担心的,则是孩子走错路。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路引之类的手续办好就能启程了。 云景现在虽然不是很有钱,但对于乡下人来说真心很富有了,他不是没有想过拿钱出来给家人改善生活,但怕一下子拿出太多把家人吓到,只能是慢慢来了,让他们有一个适应过程。 有道是久贫乍富,这种情况稍微操作不好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虽然问题不大,云景可不想如此温馨幸福的家庭被一下子打破往日的宁静…… 在云景哥俩暑假回村的第三天,他们一家还未和江素素启程回老家呢,反倒是有人回村探亲来了。 回来的是当初村里去风刀门拜师学艺的三个后生,云蒜苗,云小虎和云强。 当初他们走的时候,也才六七岁的年纪,如今五年多的时间过去,一个个都已经长成了十多岁的半大少年。 这些年来,他们倒也不是一次都没回来过,每年还是有那么一两次探亲时间的,只是以往他们回来云景都恰好不在村里,并没有遇到过。 他们到底不像云景哥俩这样每个月都回来住几天,是以每次回来,和家人见面,都是两眼泪汪汪的场景。 他们的归来,倒是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影响,毕竟练武啊江湖啊这样的事情,对于这些一辈子下地劳作的村民来说太遥远了,于是很多村民都跑来看稀奇。 云蒜苗他们回来,并非三人单独归来,还跟着两个师门长辈。 对于那两个风刀门的人,云景并没有任何印象,不是曾经来小溪村收徒的那几人之一。 有好奇的村民问他们,为什么不是当初前来收徒的人送他们回来,对此,云蒜苗他们的回答是,当初那几人,有人身怀另外的任务不能前来,有人在前年与人争斗身陨了,还有人也是和人动手,落下残疾,不得不退出江湖这个圈子。 听到这样的回答,村民们内心对云蒜苗他们的好奇之心消减了很多,更多的,则是对他们这些混江湖的练武之人抱以敬畏之心,隐隐约约有了一定的疏离感。 毕竟都只是一帮苦哈哈村民,江湖险恶,他们下意识的想要远离避开。 村民们有意识的疏离,这是人之常情,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家人,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了,踏足江湖,不是说想退出就能退出的,只能是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甚至还想当然的开解,说他们如果厌倦了江湖,就回来种地,一样饿不死。 对于家人这样的说法,云蒜苗他们并未放在心上,这些年来,他们练武,偶尔去江湖上逛逛,眼光见识经历都有了一些,江湖啊,多么风光,多么刺激,再让他们回来种地,他们已经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归于平凡了。 对此,云景看在眼里,也莫可奈何,毕竟人是会成长的,随着成长,有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只能是心头希望他们未来的人生路平安顺利。 一大群村民聚集在村子中间,听云蒜苗他们讲关于江湖的故事,听得倒是津津有味,紧张又刺激,但也仅仅只是听听罢了,让他们亲自去参与的话,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从他们口中,云景大概了解了一下他们这些年来的经历。 从当初他们加入风刀门后,去做了几年杂役,到底是农村出去的孩子,吃苦耐劳,倒也不嫌累,坚持了下来,然后这几年,随着基本功扎实,相继晋升风刀门内门,学到了真东西。 他们打基础的功法叫大力牛魔拳,说练到极致能让人拥有一头牛那样的力量,单手举起几百斤的东西,一拳打出拥有千斤巨力,能活生生将牛锤死,听到他们这样的描述,倒是将一众村民唬得一愣一愣的。 很多人心头嘀咕,牛招谁惹谁了,动不动就想锤死牛…… 练大力牛魔拳,所谓的拥有一头牛的力量,并非是能让他们像牛一样托起几百上千斤的重物,直白点说就是到了一定程度,拳脚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但也很厉害了。 大力牛魔拳,云景听名字很熟悉,然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好友王柏林练的那玩意嘛,也对,王石是风刀门出来的,教给王柏林这套功法也在情理之中。 到底如今云蒜苗他们还未将这套功法练到极致,倒是给村民们表演了一下,一个个都能托举起一两百斤重物。 是托,不是挑也不是提,尤其是他们才十多岁,还未真正成年,村民们还是很吃惊的,心道这才多大啊,以后还得了,练武的果然不简单! 尤其是云强,这几年的练武生涯下来,个头蹭蹭往上窜,比一些成年人还高大,力量在三人中是最强的,居然单手都能举起两百多斤的重物了,都快赶上几年前的云景,他若是配合特殊武技的话,一拳打出,爆发出五六百斤的拳力也是有可能的。 这证明当初王石他们还是有一定眼光的,都是不错的练武苗子。 那两个风刀门的长辈,一男一女,居然分别是云蒜苗他们三人的师父,云蒜苗拜师那个女人,而云小虎和云强则拜那个男人为师。 据云景观察,那两个风刀门的长辈居然都有后天中期的修为,具体实力也没见过他们出手,倒是不清楚。 总归来说,云蒜苗他们回来,还是很风光的,给家人长脸。 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还说了自己练的武功。 云蒜苗是女孩子,练了一套柳叶刀的刀法,走轻灵路线,云小虎练的是长刀,走迅捷路线,云强练的是大刀,走刚猛霸道路线。 好嘛,风刀门,以刀法为主。 谈完这些,云蒜苗还说了一个她很崇拜的人,那个人叫林星语,是柳叶剑派的女侠,仙子般的人物,在整个新林县江湖圈子,林星语惩奸除恶,武功高强,不输很多前辈,年轻一辈中可谓风头无两,云蒜苗崇拜她,向往将来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女侠…… 然后村民们好奇,问他们这次回来住多久。 对于这个问题,云蒜苗他们的回答却是住两天就走,稍微说了下原因,他们的师父陪他们回来探亲是顺带,实际上是因为近来牛角镇周边不太平,他们有是带着任务出来的,而云蒜苗他们跟着长长见识,逐渐的去适应江湖生活。 牛角镇周围不太平,从大离王朝和大江王朝开战就开始不太平了,如今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些事情村民们有所耳闻,如今听云蒜苗他们讲,一个个听得认真。 这些江湖中的事情,村民们爱听,当故事听,很解闷,你要让他们去参与的话,不好意思,告辞…… 夏天嘛,这个时节不是很忙,云景哥俩也跑来凑热闹。 人群后方,云冬斜眼看自家哥哥,阴阳怪气道:“哥,你不是说你练武的么,那天说得自己多厉害,诺,蒜苗姐他们也是练武的,你去和他们比划比划呗,让我见识一下你有多厉害” “我觉得咱们哥俩倒是可以比划比划”,云景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道。 缩了缩脖子,云冬撇嘴道:“哥,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了,看吧,你就是怂,吹的自己多厉害,遇到真正的练武之人就怕了,有本事你和他们比划去啊” “咱是读书人,动手动脚的不好,练武不是为何好勇斗狠和炫耀,你读了一年书,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云景摇摇头道。 对此,云冬嗤之以鼻道:“哪儿来那么多歪理,你就是不敢,怕挨揍,以后我再也不信你吹牛了,一个字都不会信,就你还练武呢,看上去都没二两肉,练个屁哦” “不是,小冬啊,我发现这一年来,你去镇上学问没学多少,咋就学得那么欠揍呢?”云景无语道,自家这小老弟,是真的欠揍。 云冬翻白眼道:“你就欺负我吧,那句话叫怎么说的来着,对,窝里横,有本事你和蒜苗姐他们比划不会啊” “不去,我怕他们说我欺负人,而且乡里乡亲的,把他们打败了他们脸上也不好看,揍你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给你打哭你还是我弟弟,要不咱哥俩回去打一架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揍弟弟得趁早,否则以后你长大了就不好揍了”,云景兴致勃勃道。 “你就是不敢,窝里横,怂,呸,我没你这样的哥哥,整天想着打弟弟” “窝里横就窝里横吧,反正你打不过我,你能咋地”,云景和他逗闷子道。 虽然自己说打得过蒜苗他们是事实,然而这种事情就没必要给你这个小老弟证明了,咱还没那么无聊。 别说云蒜苗他们了,就是加上他们的师父一起上,云景估摸着以自己如今的手段,收拾起来也跟玩儿似得。 咱是读书人,低调,还是揍弟弟来的有意思…… 第一百九十章 出门便是江湖 也就是云蒜苗他们回村的这天下午,刘大壮和丁威骑马来到云景家,告诉他路引之类的手续已经办好,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得到这个消息,云景询问了父母的意见,然后告诉刘大壮他们,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启程。 刘大壮他们得到回复,其中丁威劳累一些,趁着下午赶回镇上,通知宋岩等人准备好,明天来接人,然后刘大壮留下,在云景家住一晚,明天一早一起走。 和父母商量启程的过程,云景他们是背着云冬的,免得那家伙闹脾气。 小孩子,有时候真心让人头痛,毕竟谁都不像云景那样,从生下来就‘很懂事’…… 这天下午,江素素他们没有去下地干活儿,忙着准备出远门路上的行礼干粮等事物,虽然云景说路上的花销他包了,但江素素他们到底过了小半辈子的穷日子,路上能省一点是一点。 行礼倒是其次,主要准备的是干粮,干粮并不仅仅是人吃的食物,还有马匹吃的草料和水,这个才是大头。 他们这一行,除了拉车的两匹马外,还有四匹护卫骑的马,草料消耗就不是个小数目,想要到达江素素老家小林村,路上需要补充多次。 这个时代,出一趟远门,真心是一件无比麻烦的事情。 草料之类的云景安排宋岩他们提前准备,云景一家倒是不用操心。 刘大壮他们去云景家的画面,被在村里闲逛的云蒜苗和她师傅看到了,她师傅不禁好奇问:“青禾,那户人家似乎并非寻常农户呢,居然有两个身手不凡的人去了他家,态度还无比客气,你清楚那家吗?” 青禾,云青禾,是蒜苗的新名字,她师父说原来的名字太土了,询问过意见后,给她改了个名字。 毕竟她们是走江湖的,自我介绍的时候,女孩子家家,来一句我叫蒜苗,啧,气势就弱了不止三分…… 村民如今依旧叫她蒜苗,她也没强调自己的新名字,反倒是感觉原来的名字亲切些,如今她虚岁十四岁,已经是大姑娘,以她这样的年纪,若还是普通农民的话,按道理可以嫁人了的,到底她如今的身份和曾经已然不同,成婚对江湖儿女来说并不是一件很迫切的事情,当然,若是遇到情投意合的好人家那就另说了。 云蒜苗长相一般,不难看,但练武这么多年,身材还是不错的,她看向云景家的方向解释道:“师父,那是我云景弟弟家,堂的,隔了几辈,他爷爷是村长,而且云景弟弟是读书人,去年还考取了功名的” “原来如此”,蒜苗她师父眉毛一挑点头道,心说难怪有身手不弱的练武之人去他家,态度还那么客气,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这就不奇怪了。 说到底,她们这些跑江湖的,不管承认不承认,都要比读书人矮一头。 接着,她师父想了想道:“既然是你们同村的堂亲,那就找个时间带点礼物去拜访一下吧,结个善缘” “为什么呀师父?”蒜苗有些不是很理解的问。 她师父耐心解释说:“我们走江湖的,很多时候靠的不是自己本事有多大,说到底,江湖更多的是讲人情世故,你同村堂亲既然是读书人,还是有功名的,将来或许会当官,多走动一下,有份香火情,将来万一有需要,也能在官府那边说得上话,这些东西你现在不理解,将来会明白的,听为师的,没错” “这样呀,那我听师父的”,蒜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 其实她师父除了自己说的那些原因外,想去拜访,也是有结交一下刘大壮他们的心思,她说刘大壮他们的身手不弱,实际上已经将对方拉到了同样的高度。 刘大壮他们后天中期的修为,在江湖上已经算是一把好手了,纵使在他们风刀门,这样的修为也是中流砥柱,数量双手都数得过来。 混江湖的,广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总不会有错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平时看似无用的关系,必要的时候,哪怕只是点头之交,也是能解决大问题的。 江湖啊,人这一生,打打杀杀的事情能有多少次呢,很多时候仅仅一次厮杀命就没了,更多的,还是讲究人情世故,关系多,才能混得更好。 其实云蒜苗她们和他们的师父都不知道,回村子来,可谓是不知不觉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当初公主府的那两个先天护卫如今还没走,一直隐藏在暗处默默的保护着小溪村,猛然发现他们几个练武之人的到来,还是生面孔,以为是敌国之人阴魂不散,差点就动手了,还是在云蒜苗她们和村民亲近,暗中的公主府护卫搞清楚了他们的身份,这才没动手,否则早就凉透了! 对于公主府的两个先天护卫还在暗中保护小溪村,这件事情云景是知道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留这么久,但这样的情况也是乐得云景看到的,村子的安全方面有了一层很大的保障。 第二天,当云蒜苗和她师父带着礼物来到云景家的时候,得知云景他们一早就走了,开门的是双眼通红的云冬。 云景和父母他们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发了,那个时候云冬还在呼呼大睡,等他醒来,家里人都走了,他哭,但没用,到底也是离过家的孩子,伤心了一早上,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家里只有云林和云冬在,老的老小的小,云蒜苗师徒俩前来拜访,正主连面都没见到,只是稍微坐了一下就离去,着实有些无奈。 不过在离去之后,云蒜苗她师父则是莫名其妙的多看了云景家几眼,感官敏锐的她,之前在云景家里,心头有些不自在,总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让她诡异的有点发毛,可源头她实在是搞不懂在什么地方,明明只有云冬和云林两人啊。 云蒜苗她师父暗道这家有点邪门。 好吧,其实盯着她们师徒俩的也不是什么人,而是云景家的大水牛,自从她们师徒来到家里,牛圈中的大黑就注视着她们! 正常人,谁又会去关注一头牛的反应呢? 大黑这些年来,在云景用灵气的滋养下,身强体壮丝毫不见老态的同时,还越发的通人性了,比狗都聪明,如果云蒜苗她们真要对云林云冬做点什么的话,估计大黑要发飙,如今它发去飙来,危险程度比之横行山林的百兽之王更加可怕! 别看大黑仅仅只是一头大水牛,可体型比一般水牛大了不止一圈,看着就唬人,牛皮油光水滑,牛毛黝黑油亮,那一对牛角,能轻易撕碎老树皮,就连岩石都能崩碎,俨然已经不是正常的农家耕牛了。 大黑的变化并非一两天的事情,天长日久的适应,家人倒是没觉得奇怪,只道是自家喂养得好…… 云景云山云夕江素素,加上刘大壮,五个人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发了,蒜苗师徒俩去他家的时候,云景他们已经到了小溪村出去的小路尽头踏上了官道。 在这里,两辆马车和丁威几人早已等候着。 “少爷,老爷夫人,你们先上车,其他的我们来吧”,宋岩第一时间上前道,去接云景他们带着的行礼。 对于被人称为尊称为‘夫人’,这对江素素来说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难以适应,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害羞,不知道如何回答,脸颊微红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抱着云夕上了马车,都不好意思露面了。 出门的时候,小云夕本来对于出远门还是很激动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这才走了一二十里的小路,还是云景他么轮番背着前进,依旧吃不消,早就趴江素素怀里呼呼大睡。 东西放好,云景坐上母亲上的那辆马车车沿点头道:“出发吧,争取天黑之前到达清凉镇” 清凉镇,是他们此行来回二十多天路途的第一站,那里距离他们上车的地方整整六十多里,要在一天之内赶到,时间相对有点紧,毕竟马车说到底也不能快到飞起。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走的方向,并不是牛角镇方向,是以不需要经过牛角镇,下一站直接就去清凉镇。 “娘,你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一路颠簸,会很累”,云景回头道。 江素素透过马车的车帘打量着道理两旁,踏上回家的路,她的心情很不平静,每多看一眼道理两旁的景色倒退,都意味着她离家更近一步。 离家十多年了,准确的说是十三年了,家的记忆对她来说已经模糊,她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 十多年的时光,太漫长了,明知家里已经没人,但曾经的那个家,一直是她割舍不下的牵挂,哪怕仅仅只是回去看一眼,也算是圆了这么多年来的梦想。 知道今天要出发,她昨晚一夜没睡好,昨天下午,她几乎是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梨树发呆了一整个下午,那棵梨树,见证了她离家这么多年的时光。 虽然江素素一夜没睡好,但倒不觉得疲惫,这要归功于云景暗中用灵气去缓解她的疲劳。 “小景,娘不累,你不用管我,我在想回家的路,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当初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迷迷糊糊的,当初就走了这么远,遇到了你爹,如果不是遇到了你爹,我真不敢想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或许早就被饿死了吧,或许……”,江素素看着道路两旁摇摇头努力回忆道。 “这些年来,咱家日子越发过得红火,孩子也一个个长大了,想些开心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云山在边上安慰道,他嘴比较笨,说不出什么太过暖心的话来,但句句真诚朴实。 江素素很勉强的笑了笑说:“如今儿女满堂,我已经过得很幸福了,只是有些时候,想到当初惨死的家人,我心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是很伤心了,真的” 云山握着他的手不知道如何安慰,或许此时给她一个依靠的肩膀,更胜过千言万语…… 气氛有些压抑,云景说些好听的缓解气氛,道:“娘,你还记得我当初给你说过的那个小姨吗,我都打听过了,她在凤阳县那一带活动,小林村就在凤阳县治下,这次我们去,说不定还能碰到小姨呢” “真的么,那太好了,我都有十多年没见过亲人了”,江素素有些激动道,虽然对方只是当初同村堂亲,但到底也算娘家人,她江素素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 见母亲心情稍缓,云景也跟着开心起来。 赶路到底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尤其是道路不平,颠簸无比,没走出十里,别说江素素了,就连云山都有些吃不消,于是他们去了马车里面休息。 云山常年劳作,体能还是有的,挑着重物去镇上几十里都没问题,可就是受不了马车的颠簸,毕竟他还没坐马车走过远路,很不习惯,如果不是脚力有限到底话,他甚至都宁愿步行。 路并不好走,有时候马车车轮掉坑里还得人推,一般人还真心受不了这个累。 反倒是睡醒了的云夕很活泼,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给枯燥的路途增添了不少欢乐气氛。 刘大壮他们四个来自李秋家的护卫,骑马前后簇拥着两辆马车,时刻警惕着周围。 这年月,赶远路可不太平,除了要戒备土匪路霸,还得防止猛兽出没,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从他们踏上官道出发,也就走了才二十多里路,中午时分,就不得不中途停下了,前方有大群人聚集,路倒是通畅,但却没见人往前走的。 在逐渐接近前面人群的时候,刘大壮道:“少爷,你们慢些,我过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儿” “嗯”,云景点头道,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刘大壮过去打听情况,可云景的念力却是先一步过去了解情况了。 稍微了解后,云景心中不得不感叹,这年月出门真心不太平,可谓出门就是江湖! 前面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儿,云景从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口中得知,前方大概十里的地方,最近出现了一伙剪径的路匪,人数不详,经常抢劫来往旅客,还动手杀人,这让走这条路的人感到害怕,不敢单独前往,宁愿留在这里等人多结伴而行。 这条路是链接牛角镇和清凉镇的必经之路,想绕路都不行,只能走这条道。 未曾想出门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云景心头颇为无语…… 第一百九十一色章 角色转换 前方路边聚集了五六十人,有挑夫,有农民,有带着工具工匠,大多都是平民百姓,车马少见。 实际上这个时代能置办得起车马这种贵重物品的人家真心不多。 那里拢共也就两辆牛车三两马车,赶牛车的明显是农户,牛车上的锄头箩筐太显眼了,这样的农户云景了解过,家里有牛,农闲时会出去找活儿干,帮人拉货之类的,挣点钱粮补贴家用,因此才会走远路,然后三两马车也并非载客拉人跑长途的,马车上拉着货物,连车厢都没有。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没有专门的随从护卫,得知前方不太平,安全是个大问题,不敢单独往前走也在情理之中。 稍微观察下来,云景发现,那些人里面,连几个正经的练武之人都没有,虽然有些人带着棍棒之类的武器,但估摸着也就只会几手庄稼把式,吓唬吓唬普通人问题不大,遇到拦路剪径的真正恶人就得抓瞎。 前方不太平,云景感官范围内目前并没有发现拦路剪径的作恶之人,他在考虑是继续前进还是停下来和人们一起走。 继续前进的话,安全方面倒是问题不大,纵使前面不太平,相隔两公里云景也能提前发现,这样的距离下,是前进还是后退都能从容以对,若是留下等人多了一起走,反倒是会耽误行程,留得太久,今天能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清凉镇都是个问题。 云景他们一行的出现,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前面停留之人的注意,看到云景等人,那些人显得有些振奋,毕竟云景他们又是高头大马又是拿刀挎剑的护卫,若能一同前进,必能成为他们前进途中的一大安全保障。 这个时代行路难,尤其是路上不太平,若能遇到贵人带一程,真心是一件值得无比庆幸的事情。 那些人打量云景他们的时候,大多都不敢正眼看,偷偷用余光带着期盼的眼神看,显得小心翼翼又忐忑。 这样的情况,不禁让云景想到了当初的遭遇。 那个时候他才两岁,第一次去牛角镇,路上遇到一个读书人,对方带着护卫,有丫鬟有书童,躺在牛车上,头顶遮着大伞,别提多享受多惬意了。 当初的情景和现在很像,那时作为平头老百姓的云山等村民,就不敢用正眼去打量那富家公子的牛车,怕引起对方不快。 那个时候云景还在心里酸溜溜的说不过如此呢,而如今,快十年过去,他本身也成为了别人羡慕的对象。 “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么……额,串台了……”,云景心头暗自嘀咕。 人生境遇,就是这么奇妙。 随着靠近路人,云景他们的车马也稍微放缓了速度。 “怎么慢下来了?” 云山掀开车帘伸出脑袋来问,他有些萎靡不振,脸色还有点苍白,好嘛,直白点说就是,云山居然‘晕车’,云景用灵气去缓解都不好使,旅途这才开始呢,他就这样了,后面还不知道得遭多少罪…… 云景笑道:“爹,没事儿,你去休息吧” “那么多人聚在路边,一看就不敢往前走,这还叫没事儿?恐怕前面不太平吧!”云山强打起精神道。 这么多年来,他每次去镇上都和一帮村民一起,尽量避免单独前往,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是以前面什么情况他看一眼就能猜到。 啧,都是该死的生活给逼出来的经验…… “爹,没事儿的,我们会处理好,你就放心吧”,云景只得如此道。 哼哼一声,云山说:“我是你爹,如果真有事儿的话,还能让你顶在前面啊” 作为男人,作为父亲,云山还是有自己的担当的,纵使孩子再有本事,在父亲眼中,永远都只是孩子。 有父亲在头上‘遮风挡雨’,讲道理,这种感觉真心不错。 车厢内的江素素开口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素素你就放心吧”,云山缩回脑袋进入车厢看向江素素安慰道,说话的时候,他还悄悄的拍了拍腰间藏着的一把柴刀。 出远门,为了安全,他云山也是有准备滴。 万一真遇到事情,他那点准备毛用估计都起不到…… 几句话的功夫,云景他们已经靠近路边的那些人了。 此时刘大壮经过短暂的交涉也策马回了过来,给云景说他了解到的情况,和云景自己了解得没什么区别,甚至云景还了解得更清楚一些。 完了刘大壮迟疑道:“少爷,那些人希望能和我们一起走,让我们带他们一程,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我们等等,等再多一些人后带他们往前走,他们不白麻烦我们,说如果我们带他们的话,会给一定的劳烦费,所以少爷你看……” 为了能在天黑前赶到清凉镇,云景决定继续前进,纵使前方不太平,他能提前发现,没麻烦当然最好,若麻烦不大,能解决,依旧继续前进,若是麻烦无法解决,他就提前退走再想办法。 想了想,他说:“出门在外,谁都有为难的时候,能顺便帮一把的时候,就帮他们一下吧,左右也没多大事儿,刘叔,麻烦你去告诉他们,我们会继续向前,他们想跟上的就跟上吧,至于费用就算了,都不容易,没必要,不过你得给他们说清楚,若是到时候遇到麻烦,我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会照顾一下他们,如果我们本身能力不足以庇护他们,出了问题,到时候他们就别怪我们没提前告知了” “我明白了,少爷心肠好,遇到你是他们的福分,带他们一程,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哪儿能反咬一口,世间白眼狼到底还是少数,少爷,我这就去通知他们一声”,刘大壮说了几句好听的恭维话,然后策马和去和那些人交涉。 云景心说刘叔这拍马屁的功夫哪儿学的? “少爷,这条路我以前走过,没听说过有什么剪径路霸,想来是近来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等闲小毛贼遇到我们,算他们运气不好,想来问题不大”,宋岩在边上拍了拍腰间的长剑笑道。 宋岩是练过武的,而且身手不弱,等闲会几手庄稼把式的小毛贼,稍微几个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对此,云景说:“不管怎么样,小心点的好,若遇危险情况,以我家人的安全为重!” “少爷放心,我晓得”,宋岩点头道。 此时前面刘大壮已经和那些路人商量好了,那些人虽然想云景他们留下等人多再走,但云景等人要继续前往,只得快速收拾东西准备启程,毕竟再等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这样的机会。 车厢内,云山听着周围行人感激的话,虽然没人看到他,但他却是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对江素素小声道:“这就是咱儿子,给咱云家长脸了,他们都在感激咱儿子呢,回去我能吹一辈子!” “他们感谢的是咱儿子,又不是你,你嘚瑟个什么劲儿”,江素素笑道。 嘿嘿一笑,云山说:“都一样,都一样……” 云景他们一行很自然的就走到了最前面,有他们在前面顶着带路,那些穷苦路人也能安心不少。 为了照顾那些步行甚至还带着重物的行人,云景刻意稍微放缓了马车前进的速度。 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走在官道上,前进了大概六七里地,刘大壮主动道:“少爷,我到前面去打探一下情况,万一有事儿的话,我骑马快,也好及时回来通知一声” “也好,刘叔你小心些”,云景点点头道。 给云景一个放心的眼神,刘大壮策马向着前方飞奔而去。 随着靠近‘那片区域’,云景明显感觉到后面的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话都不说了,气氛很压抑。 世道不太平,受苦受难的,始终都是最底层的平民,仅仅只是出趟远门,路上就提心吊胆,日子真心不好过。 牛角镇这样的偏远地方尚且如此,无法想象边关战火影响下平民百姓的日上将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 不久后,刘大壮策马飞奔而回,看到是他,后面那些神情紧绷随时会跑路的人们这才心下稍安。 回来的刘大壮汇报道:“少爷,我一口气往前查探了五六里地,并没有遇到剪径的匪徒,想来应该没事,这大热天的,匪徒估计也不想出门” 说道最后,他自己都乐了起来,匪徒劫道,难倒还看天色不成。 “那就好,刘叔,你去后面给他们说一声吧,免得一个个提心吊胆的”,云景点头道。 刘大壮说:“我这就去给他们说一声……” 云景并未因为刘大壮到前面去探路就放松了警惕,随着越发靠近那片区域,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精神力无声无息的散发出去。 不久后,云景眉毛微微一挑,事实并非刘大壮说的那么乐观。 随着前进,云景的特殊感官视角中,官道两旁的树林里,一个接一个的隐藏身影出现在他感官范围! …… 第一百九十二月章 岁月静好 前一刻云景还让刘大壮去安抚后面的人前方没事儿呢,下一刻他就发现了路边隐藏的剪径匪徒,心头多少还是有一丢丢尴尬的。 细数之下,那帮匪徒居然有二三十人之多! 他们隐藏在离官道一两百米外的茂密丛林中,很是隐秘,刘大壮没云景那么恐怖的洞察力,之前骑马在路上跑,没发现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从牛角镇到清凉镇这条路,五六十里,居然有这么多匪徒,这条路养得起吗?”‘看到’那些匪徒后云景心头不禁嘀咕。 不过也从侧目说明,这世道越发的乱了。 那些匪徒的一举一动都在云景的观察之中,大热天的,绝大多数都在树林中纳凉,一个个坦胸露肚依旧热得汗水直冒。 茂密的树梢上有两个盯梢的,不过其中一个已经睡着,还在流口水,也不怕一头栽下去摔死。 树上盯梢睡着流口水那个,口水都滴下面同伴脸上了,整得对方以为下雨,结果是口水,气得他猛踹树干,差点将树上那人晃下来。 一番观察下来,云景发现,这些匪徒几乎全是练过的,毕竟云景本身就是练武之人,一个人练没练过,行为举止就和常人有很大区别。 那些匪徒的具体实力如何先不说,总之没点本事,他们那一行还真干不了。 想想也是,拦路劫道,本身就是个高危职业,没点本事,万一遇到了硬茬子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些匪徒里面,只有一个后天中期,是他们的老大,被一众匪徒称为当家的。 后天中期对云景来说很好判断,毕竟这个层次的练武之人体内有血气运转,其余的云景统统归类为后天初期。 后天初期的练武之人不动手的话不好判断强弱,这个层次参差不齐,强的如云景这样离谱,后期都有资格掰掰腕子,弱的只会一两手庄稼把式。 听着一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的匪徒谈话,云景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眼中一丝冷意闪过…… “当家的,都等大半天了,人毛都没一根,今天怕是没收获了,要不我们回去吧?”树下,一坦胸露肚的喽啰用衣襟扇着风问边上一人。 当家的看上去四十来岁,体格魁梧,一身肌肉黝黑发亮,他一脸凶相,背靠树干啃着一颗甜瓜,汁水糊了一脸,身边插着一把大刀。 闻言他没好气道:“都特么快揭不开锅了,还回去,今天不干一票过两天大家都得饿肚子” “那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啊,都快热死了”,说话那喽啰纠结道。 大当家眯眼说:“刚才骑马跑了个来回那人大家都看到了,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大当家,我脑子不灵光,砍人还行,思考这种高难度的问题就太难为我了,你直说意味着什么吧”,喽啰挠挠头道。 大当家恨不得踹他,撇撇嘴说:“那家伙明显是探路的,后面指定跟着一大群人,咱没第一时间跑出去干他,就是为了钓后面的大鱼呢,让大家都打起精神,干一票大的,够咱们潇洒一段时间了!” “真的?有大鱼?大当家你可别骗我!” “嘿嘿,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啦……” 听到有大鱼,一帮喽啰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准备干一票大的,然后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有人道:“就怕没人来,多没关系,咱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到时候宰几个人,其余的还不是得给吓得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哈哈,就是,只要杀几个人立威,其他的连跑都不敢跑,就是有时候跪地求饶哭哭啼啼烦人得紧” “那也总比和我们拼了来得好,有次咱杀得太狠了,吓得那些人绝望,反抗之下咱们还死伤了几个兄弟呢,所以啊,等下悠着点” “说到反抗这回事儿,我就想起个事情,还记得两个月前我们抢的那户有钱人家吗,啧啧,夫妻俩出去走亲戚,运气不好遇到了我们,几个护卫倒是有点能耐,但被大当家砍死后,还不是任由我们摆布,那女的真特么水灵啊,就是不经玩儿,兄弟们才玩了三个时辰就死了,有些兄弟还没玩上呢,她男人也是个软蛋,看着我们玩他妻子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是一个劲的求我们放了他,说他家有钱,呸,放了他,让他带官府的人来找兄弟们不自在吗” “别说,那娘们真带劲,啧啧,那皮肉嫩得,跟鸡蛋一样” “希望这次多来几个漂亮的女人,大热天的,兄弟们火气重,正好消消火” “老规矩,到时候砍几个人立威,吓住之后,钱财货物搜刮一空,女人小孩带走,女的留着自己兄弟们玩,小孩拿去卖掉,其余的丢路上自生自灭,干一票,藏一段时间,免得官府又跑来给兄弟们找不自在,等风头过了再继续……” 一帮匪徒吆五喝六中,大当家身边那人问:“大当家,刚才骑马探路那个,似乎本事不小,别遇到硬茬子了” “我知道,那家伙估计实力和我相当,但没关系,问题不大,只要来的不是后天后期,那样的来十个都能解决,咱做这一行这么久了,有的是对付这种层次武者的经验,去,让兄弟们布置起来,拦马绳准备好,到时候突然拉起先给他整个倒栽葱,趁他们混乱的时候,带铁钩子的淬毒渔网兜头给他们盖下去,还有石灰粉,给我死劲撒,糊他们一脸,眼睛看不到,一身本事就去了六成,那个时候我们在远处暗中放冷箭,还不是活靶子一堆,对了,都给老子记住,到时候撒石灰粉,兄弟们都用轻纱蒙面,否则别把自己整得看不到了……”大当家井井有条的安排道。 讲道理,他们这一通操作下来,猝不及防下,刘大壮他们那样的估计还真心要栽跟头,太歹毒了。 不得不说,拦路抢劫真心是个技术活儿,被他们玩儿出经验来了,而且这帮匪徒的大当家,真心是个有头脑的,居然看出了刘大壮是探路的,在对方‘确认安全’后再进行布置,这样一来,大多数人估计都不会预料到他们会杀个‘回马枪’! 大当家安排下去,一帮喽啰迅速布置起来,埋伏在道路两旁等着大鱼上钩。 杀人越货,掳掠妇女,拐卖儿童…… ‘听到’那些匪徒说的话,云景心底有些发寒,这帮畜生,根本就不是人! 本来云景心里还想着,如果这些匪徒只是那种生活所迫不得不落草为寇之人,不出来搞事情就当不存在,搞事情的话,就给他们点教训,然后绑了,想办法通知官府,让他们听候官府发落,毕竟生活所迫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很多人也是罪不至死的,可他们那畜生都不如的作风,却是让云景留不得他们了,否则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遭到他们的毒手! 云景不想让家人看到血腥画面,于是操控林子里那些匪徒自己的兵器了结了他们,让他们死在林子里喂野兽,也好过污了脚下这条路吓到路人。 相隔一千多米,云景坐在马车车沿上,眼睛微微闭着,念力早已经笼罩了那些匪徒。 他们已经飞快的布置好陷阱隐藏在道路两旁,一个个藏得还挺隐秘,就等着云景他们这一行大鱼出现来个出其不意呢。 仔细计算那些匪徒的位置,云景很快就在脑海里面勾勒出了最佳除害的轨迹路线! 那些匪徒丝毫没意识到,死神的镰刀已经不知不觉的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云景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那个匪徒首领,后天中期的练武之人,正面厮杀云景尚且不惧他这样的,何况远距离无声无息意念操控他们自己的兵器杀人? 那匪徒首领正在擦拭手中的大刀,似乎在计划着接下来如何杀人立威,用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的收获。 他边上,一喽啰怀里抱着一柄利剑,却在此时瞬间飞起,一抹寒光闪过,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匪徒首领只觉眼前一花,然后喉咙一凉,紧接着视线中的景物天旋地转,最终画面定格,意识渐渐陷入黑暗。 他的脑袋直接就被一剑削掉,大好头颅滚落,脖子中的鲜血嗤嗤喷起了数尺高,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利剑的主人,那个匪徒喽啰,只觉手中利剑凭空飞起,这一诡异现象让他当场愣住,下一秒就用膀胱看到自家老大的脑袋掉了! 这一情况,大热天的让他浑身冰寒,身躯颤抖的他被吓得着实不轻,极度惊恐下身躯完全不受控制,想大喊大叫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把削掉匪徒首领的长剑凌空拐了个弯儿,寒光一闪,喽啰本身也步入了老大的后尘,死在了自己剑下。 如果是正常厮杀他估计还没那么不堪,可长剑诡异的凌空飞起杀人,太特么邪门了,匪徒喽啰哪儿见过这个啊,死得不明不白,他真心死不瞑目,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的长剑就飞起来杀人了,掉地上的脑袋眼睛瞪得老大。 生命的最后一秒,匪徒喽啰居然觉得自己那把剑真好看,飞来杀他的时候,正好有一缕阳光照射在剑身上,很白,很亮,很快,很刺眼,很冷,也很利,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罪恶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那把剑也才几斤重而已,云景意念操纵起来太轻松了,意念如同云景的第三只手,操纵‘飞剑’和拿在手里没什么区别,以他如今的体质,‘挥舞’起来得多快?力道得多重? 尤其是单纯的长剑划过空气阻力很小,简直如同幻影般在林间穿梭,偶有一缕阳光照射在剑身上才绽放刹那冷冽锋芒。 利剑穿空,沿着云景规划好的路线越飞越快,一次次划过匪徒喉咙,直接一个个将他们脑袋削掉! 整个过程太快了,‘飞剑’穿空,几乎无声无息,也就几秒钟时间,当长剑划过最后一个匪徒的喉咙,居然没有一个匪徒发现同伴一个又一个的被割了脑壳,林间依旧静悄悄的,直到最后一个匪徒死去,他们都没能发出丝毫声音…… 最后,那把杀了所有匪徒的利剑重新飞回了剑鞘,像是从未动弹过,静悄悄的躺在它原主人尸体的怀里。 林间静悄悄的,唯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弥漫,灼热的天气,鲜血很快蒸发,发紫变黑,引来蚊虫…… 无声无息的解决了一众匪徒,远处路上车沿的云景微微睁开了眼睛,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还有心情取出一本书籍慢慢品读。 远距离操控‘飞剑’解决匪徒,让云景有一种站在第三者角度的感觉,内心并无多少波澜,甚至还有点像看电影。 更何况,那些匪徒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拦路抢劫,杀人越货,间银妇女,拐卖儿童,可谓畜生都不如,这种人杀了也就杀了,云景只恨这样的人杀得不够多! 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匪徒,云景虽然不是那种整天想着到处去惩恶除奸的大侠,但这种畜生遇到了,顺手解决,亦是为民除害。 有句话叫惩恶即是扬善,灭杀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亦是读书人应尽之事,哪怕被官府知道,不但不会被问罪,甚至还能得到嘉奖呢,那将在学籍上添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为要照顾后面的行人,云景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也在不久后来到了一众匪徒‘埋伏’的地点。 什么都没发生,周围静悄悄的,匪徒已经在之前就无声无息的死在他们埋伏之处,走在大路上,若不走进了观察,是根本就发现不了那些死去的匪徒。 虽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他们来到这里,尤其是后面受庇于云景他们的路人,一个个感到心头莫名不安,尤其是还听到乌鸦的叫声,像是这里‘下一刻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样’,一个个紧张忐忑,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跟在云景马车边上的刘大壮脸色微变,他在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手中的长刀下意识握紧。 云景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刘叔,这段就是匪徒劫道的高发地段了吧?你去让丁叔他们加强戒备,虽然被刘叔你说中了,估计是天气原因匪徒不愿出门,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的,你安排好后,继续去前面探探路如何?” “也好”,刘大壮点点头道。 被云景这一打岔,虽然心头依旧疑惑血腥味哪儿来的,但刘大壮还是根据云景的吩咐去办事儿了。 杀了一众匪徒,倒不是云景要故意隐瞒这一真相才支开刘大壮他们的注意力,实在是这种事情没必要捅出来,一来会让后面的平民受惊,再一个,云景真不希望父母家人这一出门就遭遇这种事情。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保持着归家的期盼心情,这就够了…… 慢慢的,云景他们远离了那段事故高发地,什么都没发生,万事大吉,这个时候,跟着云景他们的一众平民才勉强放心下来。 虽然跟着云景他们并未出什么意外,但到底云景等人能带他们一程,心里还是很感激的,毫不吝啬的送上好话。 云景心说,看,这不就挺好么,岁月静好,无事发生,一路平安,谁都能平平安安的回家,还没可怕的遭遇记忆,以后继续过平凡日子,大家都好…… 远离那片区域十多里后,人们彻底放心下来,此时已近下午,人困马乏,云景等人找了个路边开阔空地,停下吃点东西,马匹也要喂一下。 停下修整的时候,云景也惯例的用念力扫视了一下周围,旋即脸上出现了一丝好笑的神色。 他‘看到’了一个奇葩。 距离他们一千多米远,清凉镇往牛角镇方向,有一个骑马的江湖客,武道修为在后天中期,戴着一个遮阳的斗笠,腰挂长剑。 那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骑在马上的他时不时拿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一口酒,有些醉醺醺的。 他醉醺醺的喝酒倒不是让云景感到好笑的原因,主要是他的举止。 骑在马上的他,每隔几百米距离,就猛然冲着边上的树林大喝一句:“滚出来,我看到你们了!” 这样吼了,周围没人跳出来,他就自乐一笑,然后一两百米后又来这样一句。 他明显是在使诈,诈那些劫道的匪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奇葩习惯……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湖梦想的江湖侠客 路边修整的时候,刘大壮等人快速搭好简易灶台拾来柴火生火做饭。 前几天计划出行的时候,云景就让宋岩准备好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蔬菜肉类大米等物品的…… 出门在外,云景可不想真的受罪,反正两辆马车呢,条件允许,何不享受一点? 路上吃口热乎的顺口饭菜,不安逸吗。 他这不是出远门长途奔波了,分明就是出来游玩踏青的。 做饭的是宋岩,他手艺不错,刘大壮等人负责打下手,而云景却是不疾不徐的在边上支起了一张方便拆解组装的桌子。 云山这会儿从马车上拎出了一个包裹,包裹里面是头天江素素准备好的干粮,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筒做的水壶。 拿着干粮水壶,云山看着忙碌但云景他们,又看了看手中的干粮,然后若无其事的又放回了马车里,有好吃的热乎饭菜,脑子坏了才去啃干粮…… “小夕别乱跑,小心坏人把你抓去卖了”,江素素吓唬到处乱跑乱蹦的云夕。 小孩子皮实,走了这么远的路,云夕一觉之后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听到母亲的吓唬,她扭着小身板嬉笑道:“我不怕,有哥哥呢,坏人把我卖了哥哥也找得到我,上次花花不见了,就是哥哥帮我找回来的,我这么大,哥哥一定找得到我” 说着,她跑边上撅起小屁股采野花。 江素素无语,只得过去看好她,以免乱跑。 云夕所说的花花,是有次云景回去给她抓的一只知鸟,她没一会儿就玩死了,然后丢掉,忘了这茬,哭着找哥哥,说花花不见了,没办法,云景只能重新帮她抓一只…… 将桌子组装好,云景看向做饭的宋岩,心说辣椒花椒孜然……这些都没有,得少了多少美味啊。 “记得有本书上提到过,南方某地,有种特殊果实,其形如美人指,初时青嫩,成熟火红,有毒,误食腹痛如刀搅……,也不知道是不是辣椒,将来有机会去南方转转,若是那玩意真是辣椒的话,我的烧烤,我的火锅……嗯,以后有必要专门收集各种调味品了……” 不能想了,想想云景有点流口水。 这会儿清溪镇方向来的那个年轻侠客已经距离云景他么百多米,拐过一个不大的山头就能看到他们。 那青年侠客在山头那边,猛然有大喝了一句:“给我滚出来,我看到你们了!” 他这一嗓子,让这边除了云景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刘大壮等人拎起了刀子,心说这口气,别是坏人来了吧? 没一会儿,那青年侠客骑马过来了,正准备往嘴里灌一口酒,看到了云景他们,表情微微一僵…… 有点尴尬。 其他那些之前跟随云景等人的行人也分散在各处,此时一个老伯忐忑的抬头看向青年侠客道:“这位大侠,你可是在叫我们?不知有什么吩咐?” “啊没事,我就是看到你们了,嗯,就这样……”,青年侠客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打了个哈哈笑了笑。 老伯点点头说:“这样啊……”, 说着老伯回到之前坐的路边石头继续啃干粮,心头嘀咕既然你没事瞎嚷嚷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打劫呢,给我吓得一激灵。 青年侠客估计遇到这样的情景太多了,很快就不尴尬,咳嗽一声问:“鄙人宋明刀,师承葬剑山,练武数十载,而今学有所成,游离天下惩奸除恶,听闻此道常有恶匪出没,特来看看,不知你们这一路行来可否遇到?若是遇到的话,直管给我说,我去铲除这帮畜生” 葬剑山? 听到那人的话,云景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关于这个世界的见闻,压根没听过,但听那家伙的口气,葬剑山难倒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然而不对啊,如果葬剑山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江湖门派,这家伙号称练武数十载,咋只有后天中期修为? 莫不是深藏不露? 有路人帮忙回答了,摇摇头道:“这位大侠,我们这一路走来平安无事,并未遇到传言中的剪径恶霸” “当真?”宋明刀追问,似乎有点失望。 那人回道:“大侠,我们真没遇到,况且这种事情我们没必要隐瞒啊” “啊……那行吧,诸位好走,告辞”,宋明刀撇撇嘴,喝了一口酒自顾自策马离去。 在他走后,之前回话的人嘴里嘀咕,说这什么人呐,还说自己是大侠呢,似乎巴不得我们遇到剪径恶霸似得…… 云景差点笑出了,没走多远的宋明刀也听到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装着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离云景他们远了之后,宋明刀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逢林便大吼一声我看到你们了…… “刘叔,葬剑山你听说过吗?”在宋明刀走远后,云景问刘大壮。 刘大壮直接摇头道:“没听过,应该是江湖门派吧,我这辈子几十年几乎都在牛角镇,哪儿接触过这种地方” 好吧,云景也不纠结了,搞不懂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的葬剑山弟子居然会跑这个偏僻的地方来,估摸着这帮混江湖的都闲得没事乱跑吧。 饭菜很快做好了,云景他么吃吃喝喝,完了洗漱收拾准备继续上路。 另一边,宋明刀来到了那帮被云景解决了的匪徒之处,猛然眉头一皱拉住了坐下马匹,目光巡视周围,他闻道了血腥味。 下一刻,他腾身而起,抽出利剑冲入了路边林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个身首异处的匪徒。 如此画面,让他当场愣住,一脸惊骇。 “数十匪徒,全都身首异处,手法干脆利落,似乎仅仅出了一剑这些匪徒就全死了,从这些匪徒死后略微茫然的表情看,他们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是何方高人所为?这是何等犀利的剑法!先天高手恐怕才能做到吧……” 嘴里呢喃,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离开树林,策马掉头,往云景他们那个方向快速飞奔而去。 还说没有遇到匪徒,这都凉透了啊,而去匪徒并未死多久,那除掉匪徒的高人必定隐藏在他们之间,那些平民不似在说假话,想来应该是高人暗中解决了匪徒的…… 宋明刀很快就想了很多,他想拜访结交这样的高人,目的有两个,瞻仰一下这等高人的风采,再一个嘛,若是能得到对方指点一二,必将受益良多啊。 至于那等高人不待见自己的事情,宋明刀没想那么多,只要脸皮厚,努力讨好,放低姿态,高人虽然会嫌弃,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呐,总不至于对自己出手吧。 他那不靠谱的师父教过他一句至理名言,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葬剑山曾经很风光,如今却是早已没落了,否则宋明刀也不至于这么有特色。 曾经的葬剑山,在整个大离王朝境内,可谓天下剑客向往的圣地,掌门神话境修为,带领葬剑山风光无限,哪怕朝堂都要给几分面子,所谓的葬剑,是无数剑客去了那里,见识了那里的剑术,羞愧得将自身佩剑埋葬。 估计也是葬剑山这个名字不怎么吉利,数百年前,随着神话境的葬剑山掌门寿终正寝,这个无数剑客向往的圣地就逐渐开始没落了,没了神话境强者镇压四方,葬剑山就成为了无数人眼中的肥肉,葬剑山后辈子弟苦苦支撑数百年,如今早已名声不在,当下江湖上记得这个地方的人都很少。 宋明刀,如今可是曾经风光无限的葬剑山唯一在世弟子,他师父教了他几年就撒手人寰,功法残缺,没有师门靠山,宋明刀只能游历天下闯荡江湖。 他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重现曾经葬剑山的风光,所以有高人他就厚着脸皮往上凑,有枣没枣先捅一竿子再说。 为了梦想,这也是他几乎逢人便说自己是葬剑山弟子的原因,而且但凡有山贼恶霸的地方他都往前凑,就是为了惩奸除恶扬名,宣传嘛,他不宣传,整个江湖谁还记得葬剑山这个地方? 宋明刀始终坚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让江湖重新记起葬剑山这个地方! 他脸皮厚,这些年来拜访了无数个江湖门派,人家一听他是葬剑山的,他又不愿改换门庭,那些江湖门派虽然不至于恶语相向,但也不怎么待见,于是也没学到什么本事。 几百年过去,当初葬剑山在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都已经烟消云散,没人为难他,他宋明刀居然妄图重现葬剑山的风光,人们也乐得看他笑话。 你这是在做梦呢,除非成为神话境强者,才有一丢丢重现葬剑山风光的机会,但那等存在,百年都不一定出一个,就你?资质一般,功法还是残缺的,可能吗? 策马奔腾的宋明刀很快就回到了云景他们停留的地点,这会儿云景等人正准备启程呢。 来到这里,迫切想要见到高人的宋明刀翻身下马,也不嫌地上脏,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大声道:“晚辈葬剑山后辈弟子宋明刀,一心剑道,苦寻无门,见识了之前前辈的剑法,惊为天人,还请前辈现身一见指点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说完,他眼神扫视路边行人,注意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期盼心目中的高人能现身一见,他此时见谁都像高人,但谁都不像。 他眼中的高人,反正比自己厉害就是高人,值得大礼参拜,只要有机会得到指点,就能增加一丝恢复葬剑山风光的机会,心有梦想的他不觉得丢人。 一阵风吹过,卷起一阵尘土,没有人回答。 他这一来就磕头,谁敢受啊,全都呼啦啦的往后退,一个个看他像看傻子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