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群英》 正文 五代十国概况 五代(公元907-960年)有时也称为五代十国,一般认为从公元907年朱温灭唐到960年北宋建立,短短的五十四年间,中原相继出现了梁c唐c晋c汉c周五个朝代,史称后梁c后唐c后晋c后汉c后周。同时,在这五朝之外,还相继出现了前蜀c后蜀c吴c南唐c吴越c闽c楚c南汉c南平(即荆南)和北汉等十个割据政权,这十几个政权统称“十国”。这就是中国历史上的“五代十国”。 五代的开国之君,都是前朝的藩镇,靠军事割据发展起来的,故这一时期的历史特点是战争频仍,政权屡有更迭。在五个朝代中,后梁维持的时间最长,也只有十七年,其次后唐十四年,后晋十一年,后周九年,而后汉仅仅四年,都不足十年。其实,即使在一朝之内,其权位之争亦超乎寻常。如后梁太祖朱温登上皇位才五年,就被其次子朱友硅所杀。而朱友硅上台不久,又被其弟朱友贞所杀。再如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儿子秦王李从荣,亦曾以兵夺权,未能成功,反丢了性命。明宗去世之后,其弟五子李从厚继位,仅只一年,其位即被明宗的养子李从珂所夺。频频的兵戎相见,给百姓带来了极大痛苦和灾难。 五代的第一个朝代是由朱全忠篡唐而建的朱梁王朝,改进了唐朝的一些政弊,后梁被世仇李存勖的后唐所灭。 后唐有比较开明的皇帝唐明宗李嗣源实施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政策,使社会出现小康的局面,但他的后继者却被他的女婿石敬瑭以幽云十六州为代价向北方的契丹人借兵所灭。 石敬瑭认比他年纪小的契丹帝为父,被契丹帝册封为大晋皇帝,定都开封。但源源不绝的财富却流入契丹人的国库,以至石敬瑭的养子石重贵不甘如此,在大臣景延广的建议下以向契丹称“孙”不称臣的借口,企图改变对契丹的依附关系,但契丹人用挥兵南下灭后晋,虏石重贵来作为答案,并在开封建立大辽,耶律德光自立为帝。 后晋灭,但辽政权无力在中原立足,撤回北方,立李从益为中原之主,太原刘知远杀死李从益,夺取中原,自立为帝,建立大汉帝国。 他的儿子刘承祐因杀大将郭威不成却被郭威所代为大周,郭威和他的养子柴荣是五代中的明君,在他们的经营下,后周渐强,并逐步统一中国,但柴荣的继承者是七岁的小孩,无力掌管天下,终大将赵匡胤在陈桥被手下黄袍加身,代周立宋。后来宋王朝在赵匡胤的经营下,终统一中国,结束五代时的大分裂。 这一段历史,有一点值得特别注意,即在五朝之中,有三朝,即后唐c后晋c后汉的开国之君都是沙陀人。同时,北方的契丹人亦不断强大,逐步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和军事集团,为以后宋c辽c金对峙形成中国历史上第二个南北朝,埋下了深深的祸根。 相对于五代来说,十国的情况则要好得多。在这十国之中,除刘崇的北汉在北方(约今山西c陕西和河北的一部分)外,其它诸国皆在中国的南方,它们少受中原干戈的影响,政局相对稳定,政权维持的时间也远比五代为长,如最短的前蜀亦有三十四年,是后梁的两倍,而最长的吴越,竟达八十五年之久。这对中国南方的开发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例如吴越,就曾于公元910年修筑了捍海塘,保障了农业生产的发展,使吴越走上了富裕之路。由于北方战争频仍,不少中原人士移徙南方以避祸乱,他们带来了北方的生产技术和科学文化,对南方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 吴的开创者杨行密,在镇压农民起义和军阀混战中被唐朝提升为淮南节度使。902年,唐昭宗封他为吴王,建都扬州。到杨溥在位时,丞相徐温等立杨溥为天子,国号吴。 但此时,杨氏大权早已旁落。937年,徐温的养子徐知诰(徐诰)废杨溥自立,国号唐,建都金陵,改姓名为李昪,史称“南唐”。到后主李煜时,为北宋所灭。 唐壁州(四川导江)刺史王建,从894年开始,先后兼并西川c东川和汉中之地。后梁建立,他在成都称帝,国号蜀,史称“前蜀”。子王衍继位,以奢侈荒淫c刻剥百姓著称。925年,后唐庄宗派兵灭前蜀,用孟知祥(李克用侄女婿)为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 926年,孟知祥入成都,整顿吏治,减少苛税,攻占东川。934年,他在成都称帝,国号蜀,史称“后蜀”。当年孟知祥死,子孟昶继位,又攻取凤州,疆域与前蜀相同。但孟昶和王衍一样,刻剥惨毒,奢侈成性。965年为北宋所灭。 吴越的创建者钱镠,在893年被唐昭宗任命为镇海节度使。不久,因讨越州军阀董昌有功,升任镇海c镇东两军节度使。907年,后梁封他为吴越王,都于杭州,拥有两浙之地。这一地区战争很少,生产发达,经济繁荣。钱氏政权五传至钱俶,于978年降北宋。 唐末,马殷割据湖南。907年,后梁封他为楚王,都于潭州(长沙)。927年,后唐又封其为楚国王。马殷死,诸子争立,政局混乱,951年被南唐攻灭。但南唐灭楚不久,楚将刘言又起兵击败了南唐军,继续据有湖南。以后刘言被其部下杀死,周行逢及其子周保权又先后统治湖南。963年为北宋所灭。 893年,王审知随其兄王潮据福州,897年,继王潮为威武军节度使。909年,后梁封他为闽王,据有泉c汀等地。王审知死后,继位的都是暴君,内乱不休,945年被南唐攻灭。 905年,刘隐为唐静海军节度使。907年,后梁封他为大彭郡王。隐弟刘龑继位后,扩大了势力范围,于917年称帝,国号越,建都广州,次年改国号为汉,史称“南汉”。南汉君主都极其奢侈,统治十分残暴,境内阶级矛盾非常尖锐,971年为北宋所灭。 907年,后梁任命高季兴为荆南节度使。924年,后唐庄宗封他为南平王,都于江陵,仅有荆州一地,至唐明宗时才得归c峡二州,是十国中最弱小的一国。963年亡于北宋。 北汉为后汉高祖弟刘崇所建。951年,郭威后周取代后汉。刘崇据河东之地,在太原称帝,仍以汉为国号,史称“北汉”。北汉“土瘠民贫,内供军国,外奉契丹,赋繁役重,民不聊生”,社会矛盾十分尖锐。979年亡于北宋。 五代的嬗递 五代十国时期,大小统治者的激烈混战使社会经济c文化受到极大影响。在五个朝代中维持时间最长的后梁也只有十七年。 后梁 唐王朝在黄巢起义的沉重打击下分崩离析,名存实亡。而叛变投唐的黄巢起义军将领朱全忠(朱温)于903年朱全忠再起反心,挟持唐昭宗并诛宦官数百人,彻底翦除持续一百多年的宦官势力。904年,朱全忠杀昭宗,另立李柷为太子即位,是为哀帝。905年朱全忠又大肆贬逐朝官,并将崔枢等被贬的朝官三十余人全部杀死于白马驿,历史称之为"白马驿之祸"。在政治上的阻力全部扫除后,朱全忠遂于907年废哀帝自立,改国号梁(史称后梁),是为梁太祖,都于开封。至此唐朝完全灭亡。由此中国历史由此也再一次进入了大割据的军阀混战时代。公元912年6月,朱温第三子朱友圭杀父朱温自立自称帝。913年2月,朱温第四子朱友贞讨逆之名又杀兄自立,称梁末帝。 公元907年,朱温称帝,建立后梁,取代了唐朝的统治。当时,朱温在皇宫内大摆宴席,邀请皇族国戚们狂饮,以庆贺他登基。亲王们酒酣耳热之际,便赌博嬉戏起来。这时,喝得醉熏熏的朱温之兄朱全昱突然起身,把赌博用的骰子扔到盆里,骰子迸散,众人失惊。朱全昱对着朱温大呼道:“朱三!你原不过是砀(音“当”)山的一个小老百姓,趁天下大乱,跟着黄巢造反。唐朝皇帝待你不薄,用你为四镇节度使,你也够富贵了,为何你还要灭了他李氏三百年江山,自己称王称朕。我可不忍我们朱家大族日后被血洗呀!你们还博啥子戏呀!”这番话,说得朱温好窝火,可这是大哥喊着弟弟的乳名使酒骂座,还能把他咋地呢!宴席只好不欢而散了。 朱温是砀山(今安徽砀山)人。父祖都是私塾教师。因父亲早亡,幼时随母给地主做佣工,长大后不事生业,以雄武自负,在乡里口碑极差。最初曾参加黄巢起义军,后来降唐,被唐僖宗任命为左金吾卫大将军,赐名全忠(称帝后改名为晃)。后因与沙陀贵族李克用联合镇压了黄巢起义,被封为梁王。 随着政治地位不断提高,朱温逐渐萌生了取代唐朝的野心。公元904年,朱温逼迫唐昭宗从开封迁都洛阳,随即派人杀昭宗,立昭宗子李柷(音“处”)为帝,即唐哀帝。次年,尽杀昭宗九子。907年,索性废李柷称帝,建号梁,改元开平,是为后梁太祖。唐朝从此覆亡,中国历史进入五代十国混乱时期。 朱温废唐建梁太过迅速,连历代受九锡c行禅让的仪式都未进行,而且还灭了唐昭宗一门,以至引起时人非议,连他亲大哥朱全昱都不满了。特别巧的是,最后朱家的命运还真让朱全昱给说中了。923年,后唐庄宗攻入汴梁屠灭朱姓皇族。历经三任皇帝的后梁,享国仅仅十六年就瓦解了。 后梁的覆亡根于其建立者朱温。朱温建立后梁后,对唐朝积弊有所改革,实行过一些利于老百姓的政策。如令诸州灭蝗,以利农桑;两税外不得妄有科配;禁州县猾吏广敛贪求,等等。但他穷兵黩武,为维护统治权,与李克用连年征战,使得黄河两岸经济凋敝,老百姓还是深受其害。 朱温的滥杀成性,使其成为古代有名的残暴之君。他猜忌臣下,许多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骁将被他借故斩杀。对待士兵和俘虏更是残暴。作战时,将领战死疆场,所属士兵必须与将领共存亡,如果有士兵生还就全部杀掉,谓为“跋队斩”。他残酷地给士兵脸上刺上字,平时偷逃或者战败私逃,都会被关津渡口抓获处死。 他多次几千几千地杀掉俘虏。据记载最烈的一次是,朱温命朱友宁攻打青州博昌县(今山东博兴),久攻不克。盛怒的朱温命十万俘虏背着石头木料,牵着牛驴,在城南筑土山攻城。到了城下,竟将人畜木石合在一起筑成攻城的道路,喊冤之声达数十里外。攻陷该城后,朱温又命令屠城,尸首遍野,连清河都被阻塞了流水。 朱温晚年没有确立皇位继承人,导致皇子间争斗不已;他的纵情声色,则是丢掉性命的直接原因。朱温本有一出身富户c聪明貌美的妻子张氏,朱温对她又敬又怕,是十足的气管炎,所以妻子健在时还算老实,后张氏病死,他就把妻子临死时“戒杀远色”的嘱咐抛在一边,开始纵情声色。 他曾住到大臣张全义家十多日,不顾君臣之礼,先后召去张家妻妾十余人侍寝,连张全义妻子也被强行他召去。他还以侍病为由,召儿媳入宫侍寝。养子朱友文之妻王氏,颇有姿色,就让她长期住侍身边,同时又让亲生儿子朱友圭的妻子张氏朝夕侍奉在侧。 这两个女人在一起侍奉皇帝兼公爹,不仅是争枕席之宠,还颇有政治企图。乾化二年(912年)朱温出征河北一带割据势力,患病还朝,急命王氏去洛阳将养子朱友文找来,要托付后事;张氏听到这消息,赶紧告诉丈夫说:“大家(皇帝)把国宝交给王氏,看来我们死期将至了!” 朱友圭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发动兵变,杀死朱温,用破毡子裹其尸体,掩埋在宫中,秘不发丧。然后假称奉旨,杀死朱友文,自立为帝。 但朱温诸子对朱友圭并不服气,都想取而代之,诸子之间也互相猜忌,于是争位斗争白热化。朱友圭称帝仅十一个月,朱温第四子朱友贞就发动洛阳禁军兵变,禁军千人突入城中,杀了朱友圭。朱友贞在东都开封即帝位,是为后梁末帝。此后,朱友圭三子朱友孜派心腹潜入宫中刺杀末帝,事泄,朱友孜反被诛杀。 正在朱温诸子自相残杀之际,龙德三年(923年)四月,李克用之子李存瑁在魏州(今河北大名)称帝,建号唐,是为后唐庄宗。当年十月,后唐兵如汴梁,后梁末帝对将领皇甫麟说:“我与晋人是世仇,不可等其刀锯辱我。请你把我杀了,绝不能落入敌手!” 皇甫麟执行命令,算是帮自己的皇上尽了节。 此后,朱温的三个儿子朱友璋c朱友雍c朱友徽皆为唐兵所杀。其侄c孙也都或亡于战火,或被唐兵斩杀。有史可考的,在朱氏皇族中,只有当初骂朱温会断送家族的朱全昱寿终正寝。 追寻朱温及其子失天下之因,有人说是武夫治国,本无良策;有人说昏君无道,天地不容。砖家谓,二者兼之可也! 后唐 908年沙陀部人李存勖继其父李克用(唐昭宗封为晋王)之位,任河东节度使,袭封晋王,后攻破幽州,尽并卢龙及河北之地,923年称帝,建后唐,称庄宗,同年攻占开封梁末帝死,后梁随即灭亡,庄宗遂定都洛阳。926年后唐魏州发生兵变,庄宗被乱兵所杀。太祖李克用养子李但遂入洛阳,称后唐明宗。明宗死后,933年明宗第三子李从厚嗣位,称闵帝。后为李从珂部下所杀。934年明宗养子李从珂乃即位,936年大将石敬瑭叛后唐,引契丹兵败唐军,攻洛阳,李从珂自焚身亡。 后晋 936年李克用部将石敬瑭反唐,借契丹兵攻入洛阳,灭后唐称帝,国号晋,称高祖。割燕云十六州与辽,对辽主臣称子。942石敬瑭卒,其侄石重贵嗣位称出帝。946年,辽兵攻入卞,出帝被掳至辽建州,后晋亡。 后汉 沙陀部人刘知远曾与石敬瑭合谋反唐。后唐灭亡后,为河东节度使世居太原。947年后晋亡,他便改国号汉,后定都于汴,称高祖。948年高租第二子刘承佑嗣位,称隐帝。950年李守贞等藩镇发生叛乱,隐帝命郭威平之,帝忌郭威,欲杀之,郭威遂反,隐帝为溃军所杀,后汉亡。 刘崇(公元895至公元954年),原名崇彦,后改为崇,后汉并州晋阳(今山西太原)人,即帝位后改名刘旻,是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弟弟。刘崇家世贫寒,不学无术,是一个市井无赖。他嗜酒嗜赌如命,穷愁潦倒,无以生计,遂投军为兵卒。天福六年(公元941),其兄刘知远为北京(太原)留守c河东节度使时,遂推荐他做了河东步军都指挥。天福十二年,刘知远在太原称帝建立后汉,后赴开封建都,以刘崇为北京(太原)留守,加同平章事。 乾祐元年(948年),刘知远突然去世,隐帝刘承祐即位,后汉大权落入枢密使郭威之手。刘崇与郭威一向不和,便问判官郑珙怎么办?郑珙献计说:“朝廷肯定要出事,晋阳兵强马壮,地形险固,十州赋税,足以自给。你是宗室,现在不作准备,将来一定会受制于郭威。”至此,刘崇停止上交赋税,搜罗人才,招兵买马,图谋待举。 乾祐三年(公元950年),郭威率兵突袭后汉都城开封,城破之日,隐帝被弑。以郭威之意,此举便要夺位称帝。但是,他很快发现隐帝虽死,后汉大臣们并没有立即拥戴自己的意思。他害怕刘崇出兵晋阳讨伐自己,遂假意与太后商量,立刘崇的儿子刘承赟为帝,并立即派宰相冯道迎接刘崇之子于徐州。时人对郭威的伎俩都看得非常清楚,这不过是稳住刘崇不要起兵的缓兵之计,绝非郭威本意。然而,无知昏愦利令智昏的刘崇,却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儿子当皇帝,今后还怕什么?遂停止出兵,并派人前往开封。郭威见到刘崇的使者,得知刘崇果然中计没有出兵,便欺骗刘崇的使者说:“我出身低贱,脖子上还黥了飞雀,自古那有雕青天子,请你家将军不要怀疑我。”这番没人相信的鬼话,刘崇听后非常相信,高兴异常。太原少尹李骧劝谏说道:“郭威出兵弑帝,决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甘为人臣,更不会立刘氏后代当皇帝。”并诚告刘崇:“我们现在立即出兵,下太行c控孟律,陈兵于汴,观时局变化。这样或许公子尚能坐得帝位,到那时再罢兵也不为晚。”’李骧之计,可谓万全之策。那知糊涂的刘崇竟不知就理,大骂李骧道:“你这腐儒,竟敢离间我父子。”遂命令左右把李骧拉出去杀掉,并派人把此事告诉郭威,以示坦诚。岂知未过数月,郭威即杀掉刘崇子,称帝开封,建立后周,刘崇至此方大梦初醒,深悔没有听信李骧之言,然而,良机已失,儿子已死,悔又何用?遂据晋阳为都,称帝太原,建立北汉,并谄媚于契丹,自称侄皇帝,丢尽刘氏之颜面。 显德元年(954年),郭威卒,柴荣即位,史称周世宗。刘崇以为报仇时机已到,乞得契丹骑兵一万,自带汉兵轻骑三万,攻伐潞州向后周宣战。初战之时尚获小胜,兵临潞州城下。三个月之后,战况急转直下,前锋勇将张元徽兵败被杀,汉军顿时大乱。刘崇慌不择路率十余骑进归太原。周世宗则乘胜追击,直趋晋阳城下。后来周兵虽撤走,但是裹胁迁走北汉臣民十余万于河南,使北汉政权的兵源和粮源发生很大的困难。第二年十一月,刘崇忧病而死,时年60。 后周 950年后汉大将郭威以邺都留守起兵入汴,951年灭后汉,即帝位,建后周,称太祖,后于954年卒。同年柴荣以太祖养子嗣位。959世宗病死,其子柴宗训嗣位,称恭皇帝。960年正月,辽兵南侵,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率军出御,在陈桥策动兵变,建宋代周,恭帝在位仅六个月。 十国割据概况 前蜀 前蜀是唐“蜀王”西川节度使王建在成都建立的。907年,朱温建梁后,王建不服后梁统治,建国号“大蜀”,史称“前蜀”,定都成都。王建在位12年,他励精图治,注重农桑,兴修水利,扩张疆土,实行“与民休息”的政策。前蜀拥有沃地千里c丰饶五谷的成都平原,又因长年没有战争,因此前蜀的经济c文化c军事得以迅速发展,成为强国。但918年王建死后,继承人王衍奢侈无度,残暴昏庸。公元925年,后唐伐蜀,蜀军战败,成都沦陷,前蜀灭亡。 后蜀 公元925年,后唐灭前蜀,孟知祥因功被任命为节度使。公元934年,孟知祥趁后唐发生内乱时自立,国号蜀,史称“后蜀”,定都成都。孟知祥只当了7个月皇帝就去世,由其子孟昶继位。孟昶继位之初励精图治,扩展疆土,后蜀一度国势强盛,并得享三十年的和平。但也由于蜀境承平日久,孟昶在位后期开始贪图逸乐c不思国政,朝政变得十分腐败。公元965年,宋军攻蜀,蜀军主力在剑门关大败,宋军趁势进攻成都,孟昶出降,后蜀灭亡。 南吴 南吴的创始者杨行密在892年被唐封为淮南节度使,902年被封为吴王。公元905年,杨行密逝世,其子杨渥继位,但他喜好游玩作乐,又排挤功臣宿将。张灏c徐温因故发动兵变,杨渥被架空权力,并在908年被杀,由其弟杨隆演继位。公元919年,杨隆演正式即吴国国王位,改元武义。由于徐温继续独掌大权,杨隆演仍然无法控制局面,在920年郁郁而终,由其子杨溥继位。杨溥在927年正式称帝,大权依然在徐氏手中。937年,杨溥让位于徐温养子徐知诰,南吴灭亡。 南唐 南唐的奠基人是南吴大将徐温。杨渥继承杨行密之后,任用自己的亲信,排挤旧将。907年,徐温和张颢借此发动兵变,剥夺了杨渥的权力,并在908年将其处死。杨渥死后,张颢企图自立,而徐温想继续立杨氏为后。最终,徐温推杨隆演继位,张颢感到不满,两人遂发生冲突。冲突的结果是徐温杀掉张颢,独揽大权,吴主只是傀儡而已。 徐温一开始让其子徐知训掌握大权,但徐知训经常凌辱杨氏和部将,918年最终被部下朱瑾所杀。徐温的养子徐知诰平定叛乱,遂开始执政。927年,徐温去世,徐知诰自此成为南吴的实际统治者。徐知诰生活俭朴,尊重杨氏和手下部将,逐渐得到民心[7]。937年,徐知诰见时机成熟,便篡吴称帝,国号为齐,史称徐齐。939年,徐知诰宣称自己是唐王室的后裔,恢复原来的李姓,改名为李昪,改国号为唐,史称南唐。李昪采取与民休息的政策,跟邻国和好,南唐国力强盛。 943年,李昪去世,由其子李璟继承皇位。李璟积极用兵,在945年攻灭闽,又抓住南楚内乱的机会于951年将其灭亡。不久,南楚旧将刘言起兵反抗,使得南唐又失去了对湖南一带的控制,连年用兵使南唐国力受到很大消耗。李璟一直采取联合契丹来压制后周的政策,最终导致双方兵戎相见。957年,后周世宗南征南唐,李璟大败,割让长江以北十四州给后周,并且去掉自己的帝号,只称江南国主。961年,李璟去世,太子李煜即位。李煜虽然是一个出色词人,但却不是一个出色的君主。973年,宋主赵匡胤召李煜入朝,李煜拒绝,赵匡胤遂进攻南唐。975年,宋军攻陷金陵,李煜被俘,南唐灭亡。 吴越 吴越的建立者为唐镇海c镇东节度使钱镠,首都杭州,盛时疆域为约为今浙江全省c江苏南部c福建东北部。开平元年(公元907年)后梁封钱镠为吴越王,故该年为吴越建国之年。后唐长兴三年(公元932年)钱镠卒,子钱元瓘继位。后晋天福五年(公元941年),钱元瓘去世,其子钱弘佐继位。辽国会同十年(公元947年),钱弘佐去世,其子年纪尚幼,故由其弟钱弘倧继位。但钱弘倧欲限制将领权力,结果内牙统军使胡进思在当年十二月发动政变,改立钱弘倧的弟弟钱弘俶继位。公元978年,钱弘俶向北宋献出土地投降,吴越灭亡。 闽国 闽国的建立者王审知与其兄王潮在唐昭宗年间逐渐控制福州一带,王潮被授为威武军节度使。898年王潮去世,由王审知继承。909年王审知被后梁封为闽王。王审知出身贫苦,故能节俭自处,在位时省刑惜费,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并称臣于中原,使闽国迅速发展。925年王审知去世,长子王延翰继立。王延翰个性骄傲荒淫,残忍凶暴,结果在926年被王延翰之弟王延钧及王审知之养子王延禀杀掉。王延钧继承闽王位,在933年称帝。935年王延钧被其子王继鹏所弑,王继鹏夺位。王继鹏个性猜忌,屡杀宗室,结果在939年朱文进c连重遇的兵变中被杀,由其叔王延曦继承。王延羲一向暴虐,朱文进c连重遇两人认为王延羲有加害之意,遂在943年刺杀王延羲。朱文进自称闽王,但不久就被王审知的另一个儿子王延政击败。945年,南唐抓住闽国内乱机会进攻,南唐军攻陷福州,王延政投降,闽国亡。 南楚 南楚的创立者马殷在896年被唐封为武安军节度使。907年后梁建立,马殷主动向中央称臣,被封为楚王。马殷采取“上奉天子c下抚士民c内靖乱军c外御强藩”的政策,使楚国国势强盛。927年,后唐正式封马殷为楚国王,马殷改潭州为长沙府,作为国都,并在长沙城内修宫殿,置百官,建立了一个名符其实的独立王国。930年马殷去世,由其子马希声继位。932年马希声去世,其弟马希范继承。947年马希范去世,将领排除马希范诸弟中年龄最长的马希萼,而拥护马希广继立。此举导致马希萼的不满,楚国内乱爆发。950年 马希萼攻打长沙,马希广战败,马希萼自立为楚王。但马希萼自得位后志得意满,纵酒荒淫。部下王逵c周行逢反抗,占据朗州,拥护马殷长子马希振之子马光惠当节度使。数月后,徐威等将领兵变,拥护马希崇为武安留后,南楚大乱。南唐抓住南楚内乱的机会,于951年进攻楚国,攻占长沙,南楚灭亡。 南汉 南汉的奠基者是唐清海军节度使刘隐,唐亡后臣服后梁。刘隐率兵平定了岭南,又从南楚手中夺取了容c邕两管。他重用岭南士人,为日后建国打下了基础。911年刘隐去世,由其弟刘岩继位。刘岩在削平岭南其他地方割据势力后,于917年称帝,建国号汉,史称南汉。刘岩与邻国和好,又兴办学校,提倡教育,在国内推广科举制度,使南汉国力蒸蒸日上。 942年,刘岩去世,其子刘玢继位。但刘玢贪图享乐,不思治国。结果境内发生反抗起义,南汉国力开始走下坡路。943年,刘晟杀兄自立,虽然他从南楚手中夺取了不少地盘,但他却是一个残暴的君主,大肆屠杀皇族和部下,使南汉每况愈下。958年,刘晟病逝,由其子刘鋹继位。刘鋹亦是昏暴之主,南汉在他手中彻底腐坏堕落。结果在971年宋军进攻时,南汉无力抵抗,刘鋹投降,南汉灭亡。 荆南 荆南的建立者高季兴为朱温部下,907年朱温称帝后被封为荆南节度使,其首府为江陵。后梁灭亡后,高季兴继续向后唐称臣,在924年被李存勖封为南平王。后唐灭前蜀时,高季兴曾表示要帮助后唐进攻,但实际并未兑现承诺。后唐明宗继位后,高季兴却向后唐索要前蜀土地。明宗李嗣源大怒,发兵征讨荆南。所幸因为江南雨季到来,唐军粮草不济,高季兴才摆脱被灭亡的命运。929年高季兴逝世,其子高从诲上台后,重新修复与后唐的关系,于934年被封为南平王。 荆南地小国弱,因贪图赏赐,几乎向所有附近称帝的政权称臣,而且还抢夺其他政权的贡品。各国称高季兴和高从诲为“高赖子”。948年高从诲逝世,其子高保融继位,继续侍奉中央政府。960年高保融去世,其子高继冲年幼,故以高保融之弟高保勖继承。962年高保勖去世,由高继冲继承。963年宋军南征时路过江陵,高继冲见宋军兵威深感恐惧,遂投降于宋,荆南灭亡。 北汉 北汉的开国君主刘崇是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弟弟,任河东节度使c太原尹。951年年,郭威灭汉建周。刘崇占据河东十余州在太原称帝,国号汉,史称北汉。 北汉是十国中最弱的国家之一,所以刘崇结辽为援,奉辽帝为叔皇帝。公元954年,刘崇试图趁周世宗刚继位的机会进攻后周,结果被后周打得惨败,国力大衰。刘崇于同年逝世,其子刘承钧继位,继续侍奉辽国的政策,称辽主为父皇帝。公元968年,刘承钧病逝,养子刘继恩继位,不久被供奉官侯霸荣刺杀。刘继恩之兄刘继元继位,残忍嗜杀,亦动辄将忤逆他的臣属灭族,北汉江河日下。969年宋太祖赵匡胤亲征北汉,宋军久攻不下退兵。但宋军在979年卷土重来,宋太宗赵光义亲征,宋军势不可挡,刘继元向辽军求救,辽国援军亦被击退,刘继元被迫投降,北汉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问天下谁是英雄 近年来古装电视剧十分热播,反映宫庭生活的小说c故事也充斥网络c书市。这个是千古一帝,那个是万世名君!你佩服秦始皇,他崇拜朱元璋。唐太宗天下第一,宋太祖盖世无双!王莽乃千古奸臣,董卓则万年遗臭! 中国历史上有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成王败寇!如果你成功那就是真命天子万民之主,残忍狠毒没有人敢说;如果你失败就成为乱世奸贼窃国大盗,仁慈善良也死有余辜!人们关心的只是结果,从来不考虑对方的动机!略举几例: 唐太宗李世民,历史上对他的评价很高,称他是伟大的政治家c书法家c卓越的领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爱民如子,从善如流。不过我总觉得未必!不可否认,在唐朝的建立与统一过程中,李世民确实立下赫赫战功!不过因为是次子,虽然官居尚书令,右武候大将军,后来又晋封秦王,但终究无缘太子之位。为了当皇帝,公元626年发动玄武门之变,将自己的大哥李建成c四弟李元吉杀死,同时将十个侄子斩草除根!当时父亲李渊仍在世上,而且是皇帝,看到儿孙被杀不知如何悲痛!他不敢治罪李世民,只能封他为太子,全权处理军国大事!不久退位。李渊还算聪明,如果不退位,李世民未必不敢杀父!我常常想:能将兄弟侄子全部诛杀的人,怎么可能真正爱护百姓呢?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自然要做做样子沽名钓誉,如果威胁到皇权,不要说如子,亲生儿子也照杀不误! 李元吉死后,留下妃子杨氏,据说体态风流,性情柔媚。丈夫与儿子死后,杨氏了无生趣。一日亲赴宫中,竟自请死!李世民见她生得美艳,非但不加治罪,反而迎入府中,倍加抚慰!将弟c侄杀死弟媳妇据为己有,也只有千古一帝做得出来。 另外,李世民曾多次向史官要求阅读记录皇帝言行的《起居注》。并要求他们直书其事。初时褚遂良不许,后来房玄龄与许敬宗将《起居注》删定为《高祖实录》c《今上实录》,于贞观十七年七月癸巳日献予太宗。唐太宗要求史官直书其事,相当于现在的领导在会上要求下属给自己提意见,也表明实事求是,畅所欲言!于是下属们纷纷批评他工作太累,不注意休息,不爱惜身体之类,谁敢批评他以权谋私,受贿索贿?唐太宗也是一样,他要求阅读《起居注》,并要求史官秉笔直书,等于是公然指使臣下在相关记载中美化自己,以后谁敢讲他不对?从此溢美之词流于后世,缺点c错误不敢记载。后世皇帝都是他的子孙,谁敢说父亲c爷爷不对?李世民自然天下第一了! 还有明太祖朱元璋,史书上也说他雄才大略,人中之龙, 被称为“平民皇帝”, 一些旧式史学家甚至捧他为“民族英雄”。事实果真如此吗?我看也未必! 蒙元末年,英雄四起,各据一方。元廷虽然派兵镇压,但是起义军此伏彼起,元廷穷于应付。四年之后,起义军首领刘福通部打出“反元复宋”的旗帜,拥宋徽宗的后裔韩林儿为帝,在亳州建立政权,国号大宋,年号龙凤。这时朱元璋穷苦不堪,他当叫化子讨不到饭,当小和尚化不到缘,经常饿得头昏眼花,冷汗淋漓。于是他投身到一个小首领郭子兴的队伍。他的投军,最初不过是混碗饭吃,哪有什么雄心c野心?由于作战勇敢,逐渐取得郭子兴的信任,娶了郭的义女马氏为妻。郭子兴死后,他取而代之,自己就有了本钱。 如果朱元璋真的是“民族英雄”,那他进军的矛头应该直指北方──元廷的所在地。但是从他率领郭子兴的部众开始,到他于1368年登上帝位之前,他的进军方向始终是向东──打张士诚,向西──打陈友谅,向南──打方国珍,从来没有向北进军去打过元兵。 这些行动是不是出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或者是由于某些偶然因素所造成不,这种“不打元兵,专打友军”的做法是朱元璋的“既定方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许多抗元起义军纷纷北上之时,他按兵不动,坐视友军与元兵血战,付出重大牺牲。在友军互相火并之时,他又拉一方打一方,从中获利。他从起兵到登上皇帝宝座,一共15年。前10年中,他在夹缝中生存,坐大;到后5年,他才重拳出击。1363到1364年,他消灭了陈友谅这一股势力,尽得江西与两湖之地;1367年,他又集中力量,一举消灭了张士诚和方国珍两股势力,取得江苏c浙江c福建这一大片地方。 10多年中,他一直“缓称王”,只打“大宋”的旗帜,用“龙凤”的年号,让刘福通c韩林儿做自己的挡箭牌。待韩林儿兵败前来投奔,他觉得这个傀儡已无利用价值,就害死了韩林儿,自己先称吴王,再登位做了大明皇帝。 朱元璋一直把抗元的口号喊得震天价响;却在后方蚕食友军,耐心等待元廷主力和各路友军实力的耗尽。时机成熟,他才下手,不仅摘了许多“大桃子”,而且坐得“民族英雄”的美名。 打江山靠投机也罢, 朱元璋当上皇帝以后,多次在文告中说“予本布衣”。在封建社会里,“布衣”指的是无官无爵的老百姓c劳动人民。既然是穷人出身,对百姓总应该好点,其实不然。不要说对老百姓,看看他对共同打江山的弟兄,对自己的三亲六戚,对为他办事的文武百官又是如何对待的史书上明文记载:百官每日早朝,必与家人妻子诀别,朝罢无事归来,相庆又活一日。朱元璋嗜杀成性,杀人是他每天的必修功课。至于杀人多少,则视他的心情变化而定。要想他不杀人是不可能的。被杀的对象是哪些人首先是共同打江山的功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历代有之。但是杀功臣之彻底,朱元璋堪称古今第一。除了少数几个人侥幸病死外,可谓一网打尽,寸草不留。而且株连甚广,胡惟庸c蓝玉两案,前后株连四万余人,明初的功臣宿将,包括亲朋故旧,一时俱尽。至于那些儒生,本来就看不顺眼,说错了一句话,杀!写错了一个字,杀!至于罪名,那就不必多说了,既然皇帝要杀你,当然是你犯了该杀之罪,何必再问! 在史书上,御用文人对于任何“太祖高皇帝”都是一片歌颂之声,但民间对于朱元璋并无好感!他老家流行凤阳花鼓。鼓词曰: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大户人家卖牛马,小户人家卖儿郎。我家没有儿郎卖,身背花鼓走四方。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王莽,历来被认为是簒汉奸贼虚伪狡诈,托古改制祸国殃民!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先说簒汉。孙悟空曾经说过:皇帝轮留做,明年到我家!王莽该不该篡汉,今天看来并没有什么对错!当年汉高祖刘邦不过是一个混迹市井的无赖,看到秦始皇出巡的仪仗,就发出“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感慨,并带兵平秦灭楚取了天下。后周世宗柴荣对赵匡胤恩重如山,柴荣死后赵匡胤欺负他孤儿寡母,皇袍加身做了皇帝。 刘邦c赵匡胤能做皇帝,王莽为什么不能做呢?按文化按个人道德修养,王莽并不比他们差,这一点应该无可厚非! 其次说王莽虚伪。王莽未发迹时,他孝顺母亲,照顾寡居的嫂子,抚养年幼的侄子。在堂兄弟们依仗权势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时候,他能够做到克己自律洁身自好,况且十几年如一日。他那时并不知道将来会被朝庭重用。如果说他虚伪,他虚伪给谁看呢? 后来王莽进入权力中心,甚至于独掌朝政,他并没有象后世的董卓,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候,依旧象以前一样谦恭有礼。 他把自己的土地,财产分发给平民,甚至他自己的俸禄都用于救济灾民。在他的带动下,其他官员纷纷仿效,就连太皇太后也自减封邑,用以救助灾民!在那样一个贪官污吏枉法成风的社会,王莽不仅自己保持清廉,夫人的穿戴也与仆人一样。 古语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这只是儒家的一句口号,能够做到的微乎其微!不过王莽做到了!他的儿子杀死了一名奴婢,王莽立即逼他自杀扺命!这样的事情,翻开历朝历代的史书,也只有王莽能够做到!己不正何以正人?儿子杀人不用扺命,别人杀人又如何定罪? 王莽的第三大罪状在于托古改制。王莽当上新朝的皇帝之后,顽固而又热情地推行他的复古改革。这时他的地位已经十分稳固,根本不需要伪装,他应该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然而他的真实想法就是天下大同人人平等,废除奴隶制,耕者有其田。八口之家超出九百亩土地,必须将多余部分让给无地农民! 然而,王莽失败了!他的理想触犯了刘氏宗族和豪强地主的利益,他们不断起兵反抗!由于天灾,各地农民也纷纷起义!最终王莽被刘秀领导的起义军杀死,自己也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我认为王莽不是一个坏人!他过于追求完美,最终败给了现实!他是呆而不是坏! 至于董卓,我就不说了。他死了自然死有余辜!如果他不死取代汉献帝当了皇帝,是不是也是千古一帝万世明君呢? 历史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成功者与失败者的动机有时候竟然是一样!他们都是想称王称霸取而代之,没有什么谁对谁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今天看待古人,没必要崇拜得五体投地,也没必要深恶而痛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大奸似忠 中国的帝王除了开国君主,基本上都是父死子替兄终弟及,他们能够当上皇上,除了出身好会投胎,其实并没有多少过人之处!诸位如生于帝王之家,说不定也能当个皇上,或者比人家做得更好! 还有开国君主,也未必就是真命天子人中龙凤,他们的天下不是前朝禅让,就是自己篡夺来的!他们狼子野心欺君罔上,却又希望别人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他篡位天经地义,你谋反千该万死!听起来似乎有点矛盾,但事实上就是这样! 从东汉末一直到宋建立,中国的王朝更替,基本上都是禅让,而不是一个王朝消灭另一个王朝。而且后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基本上都是前一个王朝的臣子,不是一个人带兵推翻一个王朝,而是原来的臣子取代了皇上。 所以越是忠诚越容易篡位,越是对你好越是想杀你。 管仲临死前,齐桓公去向他请教未来之路。 管仲说,在您的放权和我的管理下,齐国已屹立世界之颠,但需要保持。所以我死后,请你离那三个东西远点。 管仲所谓的“三个东西”,就是齐桓公最宠爱的三个人:易牙c卫开方c竖刁。 而这三个人,对齐桓公可谓是忠心耿耿,几乎恩重如山。 齐桓公有次对易牙说,大王我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人肉。 晚饭时,易牙就端上一盘肉。齐桓公吃了后大赞爽口过瘾,问是什么肉? 易牙回答,我儿子的肉。 齐桓公感动得稀里哗啦。 卫开方本是卫国的公子,不远万里来到齐桓公身边,全身心侍奉。 齐桓公曾问他,你远离故土,抛弃父母妻儿,难道不想念他们吗? 卫开方回答,这一切跟您一比,就是粪土。齐桓公为之哽咽。 而另外一个叫竖刁的,自愿阉割自己来宫中伺候齐桓公。 齐桓公始终把这三人当成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如今管仲却让他远离,自然莫名其妙。 管仲解释道:“人性都是自私的,然后是爱自己的妻儿,然后是爱自己的父母。竖刁把自己给阉割了,对自己都敢下狠手,何况对别人?易牙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何况对别人?卫开方连自己的妻儿都肯抛弃,何况别人?” 齐桓公说,“这才说明他们对我恩重如山c高风亮节呢。” 管仲说,“胡扯,您将来会把位置传给儿子,还是传给一个陌生人?” 齐桓公说,当然是传给儿子。 管仲说,人爱自己胜爱别人,这是天性。如果有人爱别人胜于爱自己,那就是伪,就是违背天性,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的人,要离他远点。因为一个人没有人的性情了,那和禽兽就无异,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当然,齐桓公对管仲的这段话大大不以为然。 管仲死后,他继续宠幸这三人。 结果是,当他生病在床,无可救药时,三个高风亮节的人发现效忠他已不能带来利润,立即锁闭宫门,活活饿死了他。 我们经常听到好人好事,其中有一种好人好事是,抛妻弃儿去养活别人的妻儿,拯救别人而割自己的肉。 乍一看,让人感动,细思一下,就会感觉极为恐怖。 一个人要畜牲到何种地步,才会做出这样不近人情的事来? 很多年前,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全国都知道了大禹的这一无私事迹,大舜命人把大禹事迹传播四海,打出口号:学习大禹好榜样,忠于治水忠于舜。 舜的臣子彭祖撅嘴摇头,对舜说,大禹治水真就这么刻不容缓?三次路过家门而不进去? 舜说,他太忠于祖国了,太无私了,他是伟人。 彭祖说,我看他是个伪人。人爱自己,爱亲人,天经地义。他却不爱,这人要么是白痴,要么就是大奸大恶,要么是他老婆太难看。 舜不同意。 几年后,大禹挟着治水的威望和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无私口碑,把舜逼下台,成为华夏之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隋唐旧事 话说从古至今,天下相沿:夏c商c周c秦,汉c三国,沿至两晋。晋自泥马渡江,天下分而为二:南朝刘裕,篡晋称宋;萧道成篡宋称齐;萧衍篡齐称梁;陈霸先篡梁称陈。虽然各有国号,绍袭正统;其实天下微弱,偏安江左。北朝在晋时,中原一带地方,倒被汉主刘渊c赵主石勒c秦主苻坚c燕主慕容廆c魏主拓拔珪等胡人据了,叫做五胡乱华。魏之后乱离,又分东西:一边为高欢之子高洋篡夺,改国号曰齐;一边被宇文泰篡夺,改国号曰周。周又灭齐,江北方成一统。后来周武帝晏驾,太子即位,是为宣帝。宣帝的岳父即是杨坚。宣帝每有巡幸,恒委杨坚居守。杨坚羽翼既成,篡周灭陈,天下为之一统! 杨坚初时立太子勇为东宫,却因不得母后独孤氏欢心,常在文帝前揭勇之短。文帝极是惧内,听她言语,太子勇日渐疏远。 却有第二子晋王广,为扬州都总管,生来聪明俊雅,仪容秀丽。天文地理,百家技艺,无不通晓。却只是心怀叵测,阴贼刻深。刺探得太子勇失爱母后,日夜谋夺东宫。每遇文帝及独孤皇后使来,必与萧妃迎门候接,饮食款待;临去,又以金钱纳诸袖中。所以人人到母后跟前,交口同声,誉称晋王仁孝聪明,不似太子寡恩傲礼。独孤皇后大以为然,日夜谮之于文帝,说太子勇不堪承嗣大统。后来晋王广又多以金宝珠玉,结交越公杨素,令他谗废太子。杨素是文帝第一个有功之臣,言无不从。皇后谮之于内,杨素毁之于外,文帝积怒太子勇,已非一日,竟废太子勇为庶人,幽之别宫,却立晋王广为太子。受命之日,地皆震动。 独狐皇后死后,杨坚最为宠爱两个嫔妃,一个是宣华夫人陈氏,一个是容华夫人蔡氏。这天杨坚偶染风寒后在仁寿宫中歇息,两位夫人在旁边侍候。一会儿杨坚鼾声渐起,陈氏料他一时半刻不会醒来,急忙回自己寝所打扮一番,然后又匆匆赶回仁寿宫。 这时路边闪出一人,对着陈氏深深一揖。陈氏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不久前刚刚探望过皇上的太子杨广。 陈氏朝杨广欠了欠身子,待要继续往前走,杨广却不避嫌疑,伸出双臂挡住陈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氏,肆无忌禅地说,夫人天姿国色,青春年少,天天陪侍父皇岂不委屈?若蒙夫人错爱,杨广死生不忘! 陈氏见杨广言语轻佻,不由停下脚步,义正辞严地说:妾身虽贱,不过已蒙圣上恩宠,关乎名节,请殿下自重! 杨广见陈氏双眉紧皱,樱唇稍撅,虽是一脸怒容,越发显得动人!当下色心大发,一把扯住陈氏衣服。陈氏满脸通红,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她用劲将身子一抽,然后跌跌撞撞地向杨坚寝宫奔去。杨广望着她的背影,如痴如醉。 这时杨坚已醒,见陈氏发乱神惊,忙问何故。陈氏泫然泣曰:“太子无礼!”文帝大恚曰:“畜生何足以付大事!独孤误我!”因呼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司空越公杨素等曰:“召我儿来!” 柳述等将呼太子广。帝曰:“勇也。”杨素曰:“国本不可屡易,臣等不敢奉诏!” 柳述,元岩刚离寢宫,立即被武土抓了起来,然后被带到大理寺监狱。杨素与杨广素有默契,他让杨广带兵宿卫皇宫,再派心腹c右庶子张衡进宫侍疾。 张衡进了寝宫后,命宫人全部离去,说有宰辅大臣奉召面圣。宫人退出后,并没有什么大臣进来!一会儿,张衡惊慌失措地跑出皇帝寝宫,宣布皇上已经驾崩。杨广c杨素闻讯赶到。两人见杨坚果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由会心地相视一笑! 这样,号称一代雄主的隋文帝杨坚,竟然因为一个妃子,最终死在儿子手上!若不是为了得到陈氏,杨广说不定还能等待! 文帝既崩,陈夫人与诸后宫相顾悲恸。晡时,太子广遣使者赍金合以赐夫人。夫人见之惶惧,以为药酒,不敢打开。使者促之,乃开。见盒中有同心结数枚,宫人相庆曰:“得免死矣!”陈夫人恚而却坐,不肯致谢。宫人逼之,乃拜使者。太子当夜便留宿宫中。明旦发丧,使人杀故太子勇而后即位。 杨广弑父簒位,秽乱后宫;后来又巡游江南,北上榆林;出兵边塞,侵略高丽;征调民夫开凿大运河。由于徭役繁重,战争频繁,终于引起天下人的不满,各地农民纷纷起兵反抗。隋炀帝不知危险将至,依然到处巡游。 却说唐高祖李渊,本是隋文帝皇后狐独氏的外甥,隋炀帝的表弟,炀帝对他十分信任,自己外出巡游时命他留守大原,兼领晋阳宫监,裴寂为副监。一日裴寂邀李渊入宴,李渊欣然赴席。两人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不觉已有六七分酒意。忽然门帘一动,环珮声响,走进两位美人。裴寂指引两位美人,左右分坐,重行劝酒。李渊也不问她来历,一味儿的乱喝!直喝得稀里糊涂,酩酊大醉,当由两美人扶掖去睡。李渊倚香偎玉,免不得与二人同床共枕! 次日酒醒,李渊见身边睡着两位美人,忙问对方是谁?美人称是宫眷。李渊直吓得魂飞天外,拨腿就往外溜!巧巧遇着裴寂,裴寂跟他讲明厉害。李渊怕炀帝问罪,加之也打算将美人据为己有,于是便有了叛隋的想法。 李渊身为唐国公,又深为文帝c炀帝信任,任太原留守。他也不好公然反隋。恰好这时马邑人刘武周起兵,杀死太守,自称天子。李渊遂以讨伐刘武周为名起兵。由于李渊打的是维护隋朝统治的旗号,远近地主武装纷纷归附,不久就有了近万人的军队。随后,李渊建置大将军府,自称大将军,以四子李元吉留守太原,长子李建成与次子李四民分率左右军,进军关中。617年十月,李渊赶到灞上,与李建成c李世民会师,十一月攻取长安。 李渊进入长安城后,自觉称帝为时尚早,乃立炀帝孙子杨侑为傀儡皇帝,遥尊炀帝为太上皇。进而晋封唐王,总揽军国大权。618年五月,隋炀帝被杀,李渊接到急报,心里高兴得要死,表面上却捶胸顿足,痛哭失声!曰:“我北面事人,不能往救故主,敢忘哀痛么?”也是可笑 原来炀帝久驻江都,荒淫日甚。从幸诸臣,无论文武,俱有归志。宇文化及与郎将司马德勘等,谋弑炀帝。乃乘夜纵火,引兵入玄武门,直至东閤,把炀帝牵出,历数过恶,将帝缢死。化及自为大丞相,总百揆,拥众十余万,据有六宫妃嫔,连炀帝后萧氏,也公然被他奸宿,一如炀帝。 李渊连得外报,立即召还建成c世民,逼迫代王侑禅让帝位。代王侑本是一个庸雏,性命都悬诸渊手,只好唯唯从命。一班攀龙附凤的臣僚,当然代为拟诏,无非是仿效尧舜,天下归有德之人罢了! 禅位诏下,渊三揖三让,才行受命。乃改大兴殿为太极殿,择于甲子日登基。渊年逾五十,须眉斑白,因推五运为土德,服色尚黄,由侍卫等拥登帝座。宗室大臣,趋跄入殿,列班朝贺,跪伏三呼。历史上称为唐高祖皇帝。 李渊登上大宝,剿灭群雄,收拾海内二百九十三州。所有东夷南蛮,西戎北狄,统是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不过他起兵的动机倒不是替天行道吊民伐罪,而是睡了皇帝的女人,不得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小节不保的人,哪有什么大义? 李渊做了皇帝,后来子孙相传,自然顺理成章。太宗高宗的时候,宫闱里面,已是不明不白。太宗奸污弟妇,高宗宠爱父妃皇后武则天,生性好淫,广置面首,充作幸臣。嗣是韦后恃宠,中宗点筹,玉环洗儿,禄山抓乳,绿头巾成为家法,元绪公竟作秘传。宦官倚势,藩镇挟权,李氏国脉,一日不如一日。好一座锦绣江山,竟被那砀山无赖朱阿三,轻轻的移夺了去,说起来可怜。其实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所有,你争我抢,受苦的还是百姓。 前事交待明白,请看下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李克用摔死段国舅 话说唐朝自高祖李渊称帝,代代相传,曰太宗高宗中宗睿容玄宗肃宗代宗德宗顺宗宪宗穆宗敬宗文宗武宗宣宗懿宗,共二百五十余年, 到僖宗时已是日薄西山,摇摇欲坠。农民被皇室c官僚c宦官c藩镇c地主层层盘剥,生产又受到战乱干扰,负担日益沉重。 唐懿宗李漼驾崩之时。晋王李俨以太子之身在懿宗灵柩前继嗣皇位,时年十二岁。扶保新君李俨登基的是国舅段文楚与太监田令孜,对这两个人李俨是言听计从。懿宗皇帝的丧事办完,各地官员要往京师朝贺新君。段文楚为人好大喜功,上奏天子建造一座新殿举行朝贺。段文楚借造宫殿之机横征暴敛,强役民夫筑此高楼。耗时三个月高楼建成,名曰“五凤楼”。此楼圈地千余倾,征各地良木不计其数。楼分三层,高约数丈,镏金筑顶,金铂铺地,奢侈至极。数日之后,朝贺文书发往各地。 这一天文书传至云州节度使李国昌之处。云州之地地处北方边塞,有回鹘c突厥c契丹c鞑靼等多个少数民族在云州之北,谁都想窥视大唐疆土,伺机入主中原,所以朝廷命李国昌父子镇守。今朝庭发布朝贺文书已到云州,李国昌对诸子言:“塞北各部屡犯边庭,战事吃紧,本帅不可离开,由长子克用代父朝贺。”李克用奉父亲之命前往长安朝贺。 朝贺队伍由大车八辆,里面皆是馈赠天子的礼物,有百余名沙陀亲兵押送,除随行护卫外还有一义子,名曰李存璋。一路之上风沙甚大,突然大车逆风而行车轴折断,众人皆惊。李克用对李存璋言道:“存璋,车轴逆风折断,此兆不知欲主何象,此次入京恐有不测之事。” 存璋言道:“老爷行前曾叮嘱公子只管低头送礼,不管他人之议,可保无忧。” 李克用言:“圣上年幼不知艰危,为此朝贺大造五凤楼,空乏民力耗资甚大,江山危矣。” 存璋道:“老爷不能亲往,此番遣公子代行,说不定会有奸臣借此奏上一本。” 李克用言:“存璋勿忧,此番并非老爷一人不能前往,今南诏起兵攻入西川,西南诸镇将官皆不能入朝为贺,山东c淮北近闻有王仙芝自称天补平均大将军与黄巢等人行兵造反,圣上诏令淮南c忠武c宣武c义成c天平五军节度使出兵围剿。加之我北方云州有部族之乱,朝贺之时焉能各就其位,等到京师再见机行事。”闲谈之时,有士卒已修复车轴,大队继续奔往京师。 不日,李克用等众人持朝廷文书及贺柬入住驿馆。两日后,僖宗于五凤楼内宴会群臣,李克用代父位居云州节度使之座。他往四周一看,只见龙椅上坐的便是当朝皇帝李俨,十三四岁模样,一脸的稚气,与两边小太监嬉闹不止。李克用心想,我那十几岁时,何曾这般玩耍,早已是随军枕戈沙场。再瞧文武百官,各各蟒袍玉带交头接耳。左右领班的大臣一个是尚书左仆射萧仿,一个是尚书右仆射王铎,还有从天竺c波斯c大食c朝鲜c琉球等各国前来朝贺的使节藩王。 却说国舅段文楚,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视赴宴之人中有一独眼之人,认出此人正是李克用。他想李国昌父子向来不曾奉承自己,今日便要惹一惹这个一只眼。于是执酒樽于殿上言道:“今观云州节度使之位,坐一少年将军,敢问可是大战庞勋有功的李克用将军?” 李克用起身答曰:“国舅垂爱,正是末将。” 段文楚问道:“你父李国昌官居节度使之位,因何不来朝贺?” 李克用躬身答曰:“回禀国舅,今云州部族之乱其况未明,家父携兵镇守不敢懈怠,特命克用代父入京,朝贺新君登基。” 段文楚又言:“我观将军,只以左眼看人,未何不将右眼睁开,让我等一观将军威容呢?” 李克用见旁边有人发笑,强忍怒火答曰:“克用右眼生来有疾不能睁开,平日仅靠左眼看人。” 段文楚醉笑道:“既是如此,我有诗一首,赠与将军,让圣上和诸位臣公见笑。” 僖宗李俨道:“国舅以诗助兴,众爱卿和之。”众人皆应。 段文楚略捻须髯曰: “耳聋口哑不可交,瘸腿一走两步摇。 番邦小丑一只眼,前世莫非属山猫。” 此言一出所座百官无不哄堂大笑。李克用闻听此诗骂自己是山猫,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摔杯怒道:“段文楚!我父子与你无怨无仇,何苦恶语伤人,出言不逊!” 段文楚言道:“李克用,想我大唐天朝国富民丰,文臣武将人才济济,焉能让你这独眼丑陋之人在此鬼舞狼嚎,朝贺的番邦使节看了,岂不笑我大唐无人?还不快快退下,以免污了圣上龙目。” “呸!你国舅算什么东西?文不能兴邦,武不能定国,不过是凭着妹妹的裙带关系才飞扬跋扈!我今天要让你知道沙陀爷爷的厉害!”李克用骂道。 段文楚怒道:“拿你与众人开心已是高看,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此番贼拿下!”言罢转身欲走。 “老匹夫,休走!”只见李克用不理李存璋之劝,上前左手一把揪住段文楚衣领,右手抓起玉带,大吼一声便将他举于半空。众人惊作一团,李克用大叫道:“吾当杀此老贼以谢皇恩!”说着将段文楚掷出两丈有余。这段文楚年近六十,李克用力壮如牛把他摔得骨断腰折,躺在窗下不能起身。李克用借势跳过酒席,一个健步跃至窗前,两手提起段文楚脖子,右腿一抬便将其掀出窗外。满堂百官惊呼不已。有几个当值卫士抢奔李克用而来。李克用手到,轻轻地只一提,都扔在两丈以外!卫士人多,李克用寡不敌众,最终被卫土扑倒捆住。 再看这国舅段文楚从数丈之高的五凤楼摔下,脑浆迸裂粉身碎骨。僖宗李俨大怒,命武士将李克用楼外正法。正是: 只怨国舅欲逞强,取人何苦以貌扬。 老命该亡段文楚,恶诗羞辱独眼郎。 掷贼命归花月夜,气冲牛斗少年狂。 以死除佞谢单目,不负李唐姓氏香。 不知李克用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魔王降世 却说李克用五凤楼摔死国舅段文楚,僖宗李俨下令楼外正法。此时尚书左仆射萧仿起身奏道:“吾主万岁,且慢斩李克用。” 李俨问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萧仿言道:“那李克用朝贺之上摔死国舅固然大罪,但事出有因还请陛下从长计议。” 李俨不解,萧仿言道:“这李克用之父李国昌官居大同节度使,拥兵数万,镇守边庭有功。倘若轻易将其斩首,其父失子恐生变故,沙陀部本是外族,若联合塞北部族犯我大唐,朝廷何以拒之?此其一也。李克用父子本姓朱邪,因剿庞勋有功,先帝赐其李姓,段文楚当庭羞辱乃是对先帝赏赐不敬,非李克用一人之过,此其二也。李克用气冲牛斗,乃是段文楚以貌取人,做诗羞辱在先,李克用杀人在后,当酌情定罪,此其三也。有此三条,还望陛下三思呀。”话音刚落右仆射王铎起身言道:“萧相所言极是,臣请附议。”两位宰相开口说话,接着上面多位大臣均为其求情。 僖宗李俨见众人求情赦免,乃言:“诸位爱卿,既是如此,当免其一死,但不可免其之过,众卿以为当如何处置。”吏部侍郎程敬思道:“臣启陛下,李克用摔死国舅其罪不轻,念其事出有因。臣以为可革去李克用官职,罚李国昌教子有失,割去大同节度使一职,降为大同防御使,罚俸禄一年。” 僖宗李俨闻曰:“爱卿所奏,正合朕意。着吏部革去李国昌大同节度使之职,降为大同防御使,罚俸半年,带罪戍边。李克用革去官职,即日离朝”。 李克用伏阙谢恩离朝不表。却说曹州冤句县赤墙村,一人姓黄名宗旦,世为盐商,娶妻田氏回家,径从巢林经过,见一小儿席地而坐,身穿黄衣,叫田氏为娘,然后化一道黄气冲入田氏怀中,田氏归即有孕。怀胎二十五月,一日诞下,形容怪异:身长二尺,眉横一字,牙排二齿,鼻生三窍,左臂生肉滕蛇一条,右臂生肉隋球一个,背上有八卦,胸前有七星。宗旦见了惊疑,遂将此子丢在沟渠。 时有土地将此子移在巢树上鸦鹊窠中。经过旬日,宗旦复从巢林经过,忽闻树上小儿叫声,宗旦举目视之,乃十日前丢的小儿,遂取将下来。宗旦惊曰:“此子奇异。”乃抱回家,仍命田氏抚育,取名黄巢,及长,表字巨天。博览经史,精熟武艺。 怀揣着美好的理想,黄巢开始参加科举考试,第一次没考中,第二次又没中!要知道古代科举考试可不是每年都能考的,作为富二代加三好学生的黄巢,自然是心高气傲,这连考不中,在别人眼中跌了面子不说,自己当上ce一,迎娶白富美,登上人生巅峰的美梦也就泡汤了。百感交集的黄巢写下一首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科举考不上,黄巢本欲回家,可他又羞见父母。这时街头一只锦毛雄鸡,望黄巢叫了一声。巢曰:“奸邪不识贤,鸡倒识贤。”就对鸡说:“鸡,我若有天下之分,你大叫一声!”那鸡又叫一声。巢大悦,举笔写诗八句云:雄鸡有五德,今朝见我鸣,顶上红冠正,身披紫锦文,心中常怀义,大叫两三声,唤出扶桑日,重教天下明。 黄巢写下诗词,即收拾琴剑书箱,出了长安城,对天誓曰:“黄巢若得寸进,定要夺取唐朝天下!”言罢而去。 却说巡城军官看见反诗,抄奏朝廷,僖宗即宣令孜曰:“黄巢写下反诗,要夺朕之天下,卿何治之?”令孜奏曰:“我主宽心,乞敕画影图形,捉拿巢贼,抄没其家。”帝准其奏,即时命写榜文,各处张挂,不在话下。 却说冤句县城外,有一藏梅寺,寺中有个法明长老,一日领众僧上殿,见琉璃灯光不明,视之见里面无油,长老深怪徒弟。 徒弟曰:“我夜夜添油,不知油到那里去了。”长老不信,至晚隐于殿内。未及二鼓,忽见二鬼手提瓦罐,到殿内偷油。长老问二鬼偷油何用,二鬼答曰:“今有三曹阴司,攒造生死轮回册,无油点灯,因此差我们到各寺观取油应用。”长老又问二鬼曰:“册内载的是什么事?”二鬼答曰:“那册内说,一人姓黄名巢字巨天,生得眉横一字,牙排二齿,鼻生三窍,面如金纸,有帝王之分。在藏梅寺起手,开刀先杀一僧,然后杀人八百万,血流三千里。”法明长老听罢对二鬼云:“可有法救我等一命?”二鬼道:“命中注定,除非你自己求他。”鬼使说罢而去。长老烦恼,每日差一行者在山门外伺候。 却说黄巢看到朝廷榜文,遂从山路逃走,忽一日来到一山,正是藏梅寺外。那行者见了,报与长老。说:“山门外有一人,生得十分古怪,想是黄巢。”长老听得,即吩咐本寺众僧,铺毡焚香,一步一拜,来接黄巢,至方丈内坐下。长老说:“接迟主公,乞恕小僧之罪。”巢喝道:“休胡说!谁是主公?”长老遂将前事备说一番。黄巢道:“若果有此事,你这寺中僧人不杀一个。”言毕,长老安排酒席款待,巢遂匿于寺中。 忽一日到后花园中看景,行至树下,见桌上放着一张琴,巢近前抚罢一曲,则见东南风起,巽地云生,天风过处,闪出一仙女,立在黄巢面前道:“吾奉上方款令,差吾下来,送此一口宝剑与你,此剑杀人八百万,血流三千里。”巢接剑在手,低头便拜。仙女化作一道清风而去。 巢叫长老云:“我选庚子年壬申月甲申日庚午时试剑起手,你寺里僧人,尽行回避。” 当日天早,众僧齐去某施主家赴斋,长老安排早饭与黄巢吃。巢说:“今日午时三刻,开刀起手,你要回避。”长老辞了黄巢,自去躲身。出门见路旁一株大树,年久心空,长老遂隐身于树内。不觉午时已到,黄巢望天祝谢曰:巢本唐臣,一介书生,只因当今无道,宠任奸邪。权臣贪贿,不论贤才;主上昏庸,不分豪杰。巢因此誓削权奸,扫清天下,夺取江山,况荷宝剑颁临,钦承明命,乘此吉期,开肱展臂,果蒙默祜,受命遐昌。 祝毕,手执宝剑叹曰:“我有愿在先,不杀寺中一个僧人。”阔步出寺,四顾无人,就将这大树起手开刀。把剑望树上一砍,不料法明藏在树中。只见人头落地,鲜血喷天。巢说:“我本不要杀你,无奈天意如此,怨不得我。”说罢携剑下山,扬长而去。 话说僖宗也是个不良少年,游戏无度,赏赐无节。左拾遗侯昌业上疏极谏,且斥田令孜导上为非,将危社稷。一番危言笃论,反惹得僖宗怒起,竟召昌业至内侍省,赐令自尽。嗣是越加游荡,最喜蹴踘斗鸡,尤善击球,尝语优人石野猪道:“朕若应试击球进士,必得状元。” 野猪答道:“若遇尧舜做礼部侍郎,恐陛下亦不免驳放。” 僖宗一笑而罢。更可笑的是与臣下击球赌彩,得胜即选。一日令陈敬暄c杨师立c王勖c罗元杲四人,出镇蜀中。僖宗让四人击球赌胜,敬暄得第一筹,即授西川节度使;次为师立,命镇东川;又次为勖,命镇兴元;元杲最劣,不得迁擢。这种制度,旷古无闻。眼见得唐朝天下,就要断送在他的手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揭竿起义 公元875年,以王仙芝等为首的上千人,于长垣揭竿而起。很快王仙芝等攻陷了濮州(今河南范县)c曹州,并击败了前来镇压的官军。刚从长安回到曹州家中的黄巢非常郁闷,看到王仙芝的作为,兴奋极了。 黄巢立即把族中的兄弟子侄召集来商量,结果大家一致赞成参加起义军,捞点实惠。于是黄巢与族兄弟子侄黄存c黄揆c黄思邺及外甥林言等八人聚众数千人,响应王仙芝。各地饥饿的农民也争先加入起义军。数月之后,这支起义军已经达到了数万人。 起义军声势浩大,唐朝政府非常恐惧,诏令五路节度使出击义军。乾符三年(公元876年)七月,天平节度使宋威在沂州(今山东临沂)城下击败了义军,宋威失误,认为王仙芝被打死了(实际跑了),所以奏报贼乱已平。几路节度使就这样撤退了。 这给了王仙芝c黄巢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王仙芝c黄巢利用这一有利时机,经过短暂休整之后,转战河南,迅速攻占了阳翟(今河南禹县)c郏城(今河南郏县)等八县之地。接着,农民军又攻陷了汝州(今河南临汝),王仙芝杀其守将,汝州刺史被迫逃走。王仙芝c黄巢声威大振,连洛阳都被震动,这里的官员纷纷逃跑了。 王仙芝c黄巢又攻破了阳武,胃口一下子大了起来。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郑州。可是,郑州可不是这么容易打的,这里城墙高,兵马强。王仙芝和黄巢围攻了几个月都没有打下来,这时一个比较要命的问题来了,那就是粮食问题。王仙芝和黄巢的手下开始纵兵抢掠。从此,这支起义军也干起了杀人c放火的勾当。 在久攻不克郑州的情况下,王仙芝和黄巢开始转变战略,把战线南移,接连进攻申c光c庐c寿,逼近扬州,淮南节度使多次向朝廷告急。唐朝面对巨大的压力,开始使出杀手锏:招安。 王仙芝动心了,朝廷能给自己官做,实在不是白闹。黄巢本来也想接受招安,当年参加科举考试不过也是为了当官。可是当黄巢看到那份封官名单时,不由勃然大怒,因为那上面只有王仙芝的名字,却没有自己的。他恨的不是别的,而是朝廷只知道有个王仙芝,却不知道我黄巢也是个人物。 黄巢开始质问王仙芝:“君降,独得官,五千众且奈何?”然后,挥起拳头重重地打在王仙芝的脸上。王仙芝害怕犯了众怒,所以没敢接受朝廷的官职。 此时的黄巢认清了一个道理,再也不能跟着王仙芝混了,当马仔没有啥前途。所以他拉出了自己的嫡系部队,开始单独跟朝廷做对。后来王仙芝战死,手下的残余势力大部分归于黄巢。 黄巢的人品很差,时不时地向唐朝乞降,几乎每年一次。而当唐朝为他开出不错的价码后,他又公然反悔,他不敢也不想放下手中的武器。他只是通过乞降的方式来为他的下一步计划赢取充裕的准备时间。 黄巢洞悉当时的形势,北方虽然遭遇旱灾,但是北方人素来民风彪悍,士兵也颇为勇敢。所以在河南一带活动,并不会有多大的益处,他把目标定在了南方。 说干就干,黄巢率军南下进攻宣州,在南陵为官军所败;于是又进入浙东,经婺州至衢州,然后披荆斩棘,攻入福建。福州观察使韦岫弃城而逃。 黄巢军队冲进福州,这支军队再也不是我们教科书里那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抗争的军队,他们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情景恐怖之极。 黄巢占领福州后,又开始向南运动,包围了广州。 在此期间,黄巢曾致书浙东观察使崔璆c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要求朝廷封自己为天平节度使。二人惧怕黄巢威势,极力申奏,但朝廷不许。黄巢不甘心又自己上书,求为广州节度使,可朝廷只授予他府率的官职,并遣使慰问。 黄巢假装接受,置酒款待。这位钦使素来嗜酒,一杯未了,又是一杯,接连喝了数十杯,不觉喜极欲狂,随口乱语。当下笑对黄巢道:“闻足下喜吃人肉,究竟人肉有甚滋味?” 黄巢听了此语,知他有意嘲笑,也忍不住忿怒起来。原来他前时攻打郑州时,因粮食短缺,专掳妇女婴孩,或烹或蒸,作为食品,尝语徒众道:“世间美味,无过人肉,但使他国有人,何忧饥馁。” 因此每破州县,不惜仓粟,往往焚去,至是闻钦使相诘,遂勃然道:“人肉最美,吃醉人肉,越加适口,好似吃糟猪呢。” 钦使骂道:“狂贼狂贼!你今日归朝,不过一个唐家奴,你还想吃醉人肉么?” 巢此时亦含酒意,便瞋目道:“吃你何妨!” 说至此,即指麾左右,就座上拿下钦使。钦使随员只有数人,哪里招架得住?都被他陆续捆住,一刀一个,尽行杀死。黄巢吩咐军士将他们洗刷烹调,供大家饱餐一顿。可怜钦使招降不成,转眼成了人家的盘中餐,腹中肉。 这年九月,广州失守。 黄巢攻陷广州后,发现这是一个不同于中原的世界,这里再也不是什么蛮荒之地,这里充满了富庶,且有着外夷文化的冲击,各种宗教更是在这个城市中,交互错杂。黄巢连番血战,粮草早已殆尽。所以,又一番新的抢掠开始了,黄巢军见人就杀,看到值钱的东西就抢,不值钱的一把火烧掉。 当黄巢的军队到达广州港口后,黄巢惊呆了!因为大批的外国商船停靠于此,船上的货物不计其数。还有很多要出使外国的商船,这些船上也装着中国最好的特产。 黄巢立即下令,把这些商船上的货物全部收缴充当军费。码头上的水手和各国商人全部杀死! 一时间,广州码头尸积如山,海水都被染成了红色。被杀的人包括回教徒c基督教徒c犹太人及平民。 这件事情造成了极坏的国际影响,唐僖宗听闻大怒,一向自由c开放c和平的唐王朝形象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唐僖宗此时恨透了黄巢,从太宗皇帝到现在,唐朝威仪一直广播世界,但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唐僖宗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黄巢这个败类! 唐僖宗此时派出了淮南节度使高骈。广明元年(公元880年)三月,高骈遣其猛将张璘渡江南下。 不可一世的黄巢终于遇到了能与之抗衡的宿敌。黄巢且战且败,退守饶州。张璘又乘胜进军,黄巢无奈退守信州。此时,各地节度使的援军也已赶到,眼看黄巢的军队就会土崩瓦解c烟消云散。 不过事实却不是这样,黄巢的军队不仅没有被打败,后来甚至攻陷洛阳c长安,做起大齐皇帝的美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劫法场葛从周落草 上回书说到各路节度使围攻黄巢,黄巢军眼看就要覆灭,这且按下不表。该回书单表黄巢军中有一位大将,姓葛名从周字通美。他本是将门之后文武双全,可是为什么会加入黄巢义军呢?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唐懿宗时,朝中掌权之人共有两个,一个是大太监田令孜,字仲则,西川人氏,官居侍中;另一个乃是国舅段文楚。字言恩,晋阳人氏。段文楚堂妹为唐懿宗李凗之妃,深得皇上宠信,段文楚自此当上国舅。段文楚仰仗皇亲国戚在朝中勾结阉党,中饱私囊,贪赃枉法,藐视朝纲。朝中无人敢言,反而一一归附,阿谀奉承。大将军康诚训为人正直,素不与段文楚之辈勾结,段文楚怀恨在心。康诚训讨伐庞勋时,段文楚恐他夺得头功对己不利,便暗中截断粮饷,独自贪赃。 康诚训因为得不到军粮贻误战机,遂写奏章急奏皇帝。懿宗龙颜大怒,严令查办贪赃之人。段文楚自知惹下大祸,于是将大太监田令孜请入府中商议对策。田令孜笑道:“国舅此番截断军饷,自己挥霍,何曾记得老奴啊?” 段文楚苦笑道:“田公公莫要挖苦下官,如今龙颜大怒,还请公公想个办法才是,下官自有厚谢。” 田令孜道:“皇上已降旨严查,国舅唯有一计方可免遭其罪。” 段文楚曰:“请公公赐教。” 田令孜道:“国舅可将贪赃之事嫁祸他人头上,再请段娘娘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女人枕边风,胜过三千兵呢。”段文楚一听连连点头,遂命人呈上黄金三百两送与田令孜,以作答谢。 次日,段文楚栽赃罪状,将贪污军饷之罪嫁祸到粮草转运使葛遇贤头上。段文楚与朝中朋党联名上奏章诬告葛遇贤。段妃c田令孜又在皇帝左右煽风点火,皇上龙颜大怒降旨严办! 段文楚一番陷害,密令刑部处葛遇贤枭首之刑。段文楚自知葛遇贤无罪,所以只是让他顶罪,并没有株连满门。葛遇贤膝下一子,名唤葛从周,年方十八,为救父命独自一人前往长安。 话说京城长安已是十月之秋,落叶枯黄,阴风瑟瑟。葛从周独步街头,满面愁容。葛遇贤在京城有不少好友,葛从周访遍父亲故交,花了不少银两打点。奈何段文楚勾结阉党,朝中弄权,谁也不敢为葛遇贤伸冤。葛从周盘缠已经花光,心里十分绝望。 忽一日,见一队人马鸣锣开道,有几百名官军押解一辆囚车往菜市口而来,沿街百姓拥簇相望。葛从周也围观上去,只见囚车上一人披头散发,眉目冷淡,面色铁青,仔细一看正是父亲葛遇贤。葛从周心急如焚,可自己却无法解救,只得随围观之人涌向菜市口。 到了菜市口,几个刀斧手将葛遇贤拉出囚车,推至断头桩前,监斩官甩下令箭命斩。葛从周怒火中烧,他从一名官军身上拔出腰刀,一刀将他砍死!围观百姓和押解官军吓了一惊。只见葛从周怒目圆睁,威风凛凛。众多官军抽刀而上,葛从周举刀相迎, 不大功夫几十个官军便倒在血泊。葛从周飞步冲到断头桩前,挽起父亲就走。不料葛遇贤脚有脚镣,手有链铐。还没走上两步,刽子手砍刀已落。葛遇贤命丧法场,人头在地上乱滚!葛从周火冒三丈,一刀将刽子手砍死!官兵越围越多,葛从周且打且退,官军紧追不舍。葛从周转过街口,见一车队有大车二十几辆,车上载有大木罐,长约一丈有余。一位老车夫对他言道:“小壮士速往车中躲避。” “多谢老伯!”葛从周纵身钻入木罐之中。 片刻,官军追来,见到老车夫便问:“赶车的,可见过一位浑身是血的汉子?” 老车夫手指西门:“往那边去了。” 几十名官军涌往西门,老车夫遂令车队由东门而出。 出了东门,快行四五里地后,老车夫见四处无人便打开罐盖。只见葛从周闷得头昏眼花四肢麻木。众车夫将他送往沿途客栈歇息。 葛从周不知昏睡多久才微微醒来。二目微睁,只见自己躺于一间厢房之中,那老车夫坐于一旁伺候。葛从周问道:“敢问前辈,此间何处?” 老车夫答:“此处是悦兴客栈,公子劫法场正好被我家主人看见。主人见公子出手不凡,便令我等用盐车救下。” 葛从周起身施礼道:“敢问老伯,你家主人姓甚名谁?救命大恩没齿不忘。” 长者言道:“公子休息便是,明天我家主人亲自来见你。听公子山东口音,不知家住何处,因何流落京城?” 葛从周道:“晚辈葛从周,字通美。家父葛遇贤原是兵部粮草转运使,因庞勋造反,家父奉旨催运粮草接济康承训十万人马,怎料粮草被国舅段文楚克扣,却又暗中嫁祸父亲。从周独自往京城打点,未想打点不成,父亲问斩时日已到,情急之下才劫了法场,却未能救出父亲。”话说至此,葛从周已是泪流满面。 老者道:“我观公子气宇不凡,原是将门之后,失敬失敬。” 葛从周忙言:“老伯缪夸丛周,实不敢当。” 次日一早,葛从周醒来顿觉身体大愈,老车夫带一人走进厢房。但见他身长八尺,高大魁梧 。再看这面目,真是: 扫帚残眉眼皮肿,蒜头鼻子翻鼻孔。 苍面黄牙蛤蟆嘴,短髯好似驴尾鬃。 老车夫言道:“葛公子,这便是我家主人。” 葛从周上前躬身行礼,谢曰:“多蒙恩公搭救,从周定当厚报。不知恩公大名?” “在下姓黄名巢,字巨天。”黄巢答到。 葛从周道:“原来是黄恩公。”二人相互施礼,看茶落座。葛从周问道:“敢问恩公在京师做何买卖? ” 黄巢曰:“我本在冤句贩盐为生,因进京赶考未中,写了几句反诗,朝廷下旨捉拿。只好躲进冤句藏梅寺中,平时仍矫装贩盐为生。昨日路过法场,我观公子武艺高强气宇非凡,想与你联手共济大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葛从周言:“恩公搭救之恩,从周无以为报,愿与恩公同举大事,另立天道以谢天下!” 黄巢喜曰:“若得通美,大事可成矣。” 葛从周欲往濮州家中打点家事,黄巢给他五十两银子,葛从周感激涕零。两人约定一个月之后,在冤句藏梅寺再会。 时隔一月,葛从周四处打听找到藏梅寺,葛从周入寺而望,只见寺内一片凄惨之状,流离饥民或坐或卧。这时一个小沙弥快步上前问道:“施主可是濮州葛通美?” 葛从周言:“正是在下。” 小沙弥道:“我家主人在此恭候多时,请到后堂叙话。” 小沙弥领葛从周来至后堂,只见堂中坐着两人,戴刀卫士两侧站立。看居左者便是黄巢,居右者年轻书生模样。黄巢一见葛从周立即起身相迎。据介绍书生乃是黄巢军师,也是他的侄女婿,姓李名俊儒,字奉文,也是曹州人士。其他人黄巢也一一介绍。 众人相见之后,于寺庙之中共议反唐。黄巢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柳叶绵竹铠,手执宝剑对众人言道:“诸位父老,今朝廷昏暗,奸臣当道,税役繁重,民不聊生。天补平均大将军王仙芝已占曹州,吾等将率部投奔共赴大业!今日在这藏梅寺内扯旗造反。”言罢在众人相拥之下,即日发兵响应在曹州起义的王仙芝。正是: 仕途不第有何妨,昏君岂能识栋良? 功满自有将佐助,回马横刀自称王。 后来葛从周一直跟随黄巢南征北战,为大齐政权的建立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黄巢称帝 话说高骈有一员心腹大将名叫毕师铎,他对高骈说道:“主公名震西南,功高盖世,虽黄巢未灭,如今已位居淮南节度使,独揽东南半壁江山。若平贼,则功高震主,位居不赏之地。古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主公岂不闻韩信c彭越之事乎?盛极必衰,物极必反。而今之计,当隔岸观火,静待天下之变。” 高骈言:“若非将军良言,骈不败于黄巢,也获罪于朝廷矣。”遂按兵不动以观其变。 高骈手握重兵却暗中姑息黄巢,使得义军驰骋千里如入无人之境,沿途百姓纷纷追随起义,义军人数达六十万之众,但大唐各道兵马尚未妄动。黄巢问军师尚让:“今朝庭所驻兵马甚多,若群起而攻,当如之奈何?” 尚让向黄巢献计道:“大将军只需发一牒文,诏告四方。称大将军将率天兵六十万入东都,顺道至京师问罪,与众无干,不阻者天兵不讨。诸镇兵马闻言必不敢发兵来战,则东都唾手可得矣。”黄巢闻言速命军吏拟文,发往各州郡。 数日后,义军兵临洛阳,东都留守刘允章闻黄巢大兵将到,而各道兵马俱守而不战,洛阳四面无援,惟有献城或有一生,于是亲自恭迎。城门大开,百姓敲锣打鼓,鞭炮齐鸣。黄巢见洛阳百姓夹道相迎,东都不攻自破,自是喜上眉梢。义军在洛阳休整两日后便兵发潼关,又令营州朱温攻取同州要地,以策应黄巢大军。 东都洛阳失守,僖宗大惊,急召百官入朝商议。王铎道:“今贼兵入中原,东都难保。请陛下发关内兵及神策军镇守潼关,以保长安之急。”众臣皆应。 田令孜言:“陛下,今贼兵有六十万之多,长安已危在旦夕。何不驾幸西蜀,以保无忧。” 吏部侍郎程敬思言:“长安乃大唐之都朝之命脉,不可轻易让与贼兵。” 田令孜道:“昔日安禄山举三镇之兵,挥师南下,直取二都。玄宗率军入川,方避中原之乱。此事应从祖制,陛下入蜀为宜。” 吏部侍郎程敬思叹道:“朝中诸事皆可从祖制,惟有弃都而逃不可从祖制。” 僖宗李俨见无有良策,又苦于手下无兵,不禁泣下。长安城内只有一支皇帝亲军,唤做神策军。僖宗只得挑选神策军二千八百人,命殿前将军张承范为大将率军前往潼关。张承范奉旨点齐神策军,入朝辞行。僖宗亲往信门楼送行,告慰三军。张承范对僖宗言道:“吾主万岁,黄巢拥兵号称六十万,锋不可当,潼关只有饥卒万人。陛下遣臣率军驰援,臣义不容辞!不过兵力不足,粮饷不继,恐难取胜。还望陛下早日督促诸道兵马,指日来援。” 僖宗一脸难堪,对承范言道:“卿等且行!朕自当促兵进援。” 张承范辞别君王赴潼关增援。 却说镇守潼关之人名叫齐克让,只有一万兵马驻扎在此,而张承范带来的援兵不足三千,甚是危急。那黄巢六十万大军,如盘蛇缠山,马队延绵数百里之远,旌旗漫山遍野,一望无际。齐克让对张承范言:“我等在此已拖延数日,却不见再有援兵。如今贼众兵临城下,我等不可不战,本督亲率兵马与贼一战。”遂命张承范守城,自己率副将王师会c李茂c宋真等领一千兵马城下列阵。 黄巢帐下大将葛从周催马出阵,唐将宋真挥刀相迎,二人不过一个回合,宋真便被葛从周刺于马下。又有大将李茂持一对镔铁斧而来,葛从周挺枪便刺,又战两个回合,只见二马一挫蹬,葛从周枪交左手,右手拔剑削下李茂人头。唐军士卒本无战心,见连折两将,更是士气大落。又有唐将王师会催动跨下红鬃马 ,手挥象鼻古月刀直取葛从周。不过七八回合便被葛从周马上生擒,抓回营中。齐克让见三将三败,阵前大呼一声道:“蟊贼休狂,齐克让在此!”只见一条兽角点金枪直杀过来,葛从周挺枪应敌。二人大战四五个回合,齐克让并非葛从周对手,已是支撑不住。张承范恐齐克让再被葛从周刺于马下,便下令鸣金收兵。 当日天色将晚,义军攻城。只见云梯高架,箭弩齐发。张承范道:“齐都督,此地不可再留,万望三思!”齐克让见兵竭粮缺,已无战心,只好带领兵卒不及万人弃关而逃。黄巢大军攻克潼关,率众直逼长安。 潼关失守,京师震惊,满朝文武皆是束手无策。尚书右丞王铎向天子奏道:“今长安危矣,陛下可封黄巢为节度使,以示招安;再诏各路勤王之师,来京保驾。” 僖宗言道:“爱卿所言极是,草旨封黄巢为天平节度使,旨到之日即赴官任。朕明日驾临南郊祭天,以求神灵。” 使者持圣旨往黄巢营帐,黄巢毁诏骂道:“巢受百姓之望,杀富济贫,杀官济民。朝庭昏庸,小人弄权,贤不能进言,官不能为廉。李唐大限已到,汝回告李俨,十日之内兵临长安城下!”言罢,命左右侍卫驱逐使者回京。 使者回至京师,僖宗闻言大惊。又报巢兵到八里桥安营,田令孜奏曰:“事已急矣!不如前往西祁州避兵。”帝问曰:“西祁州哪得宫殿安身?”令孜奏曰:“昔日七帝明皇,因禄山渔阳兵变,上西祁州避兵,建立的宫殿尚存。”帝即传旨,收拾三宫六院,嫔妃彩女,上西祁州去。令孜奏曰:“军情紧急,只一君一后足矣,嫔妃彩女顾不得了!”当日田令孜同帝c后c近臣由五百神策军护送,离长安径上西祁州而去。后人有诗叹曰: 九重天子去蒙尘,御柳无情依旧春。今日不关妃妾事,始知辜负马嵬人。 却说黄巢正坐帐中,哨马报僖宗离了长安,望西祁州去了。 黄巢即令将士领兵追赶。葛从周曰:“且令人先洗宫院,登了大位,那时再去追赶未迟。”巢依言,令葛从周领兵去洗宫院。但见唐宫中: 黑漫漫征云笼凤阁,昏惨惨杀气绕龙楼。喊声滚滚,美嫔妃急登罗帏;战鼓咚咚,俏彩女忙投锦帐。千秋池下,撇了些破甲残旗;万岁山前,丢了些折弓损箭。绛绡楼下胭脂湿,白玉城边血浪翻。 这时长安城内百官才知田令孜挟持皇帝c皇后逃走,抛下群臣与嫔妃不顾!无奈之余,金吾将军张直方率群臣迎黄巢义军于灞上。黄巢大军西进,军师尚让公示曰:“黄王起兵,本为百姓,不似李唐不爱尔曹,尔曹但安居无恐!” 黄巢内着细甲外披黄袍,由众将保驾昂然而入。 黄巢刚入长安,尚不敢贸然称帝。过了数日,劝进文牍联翩递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称大齐皇帝,改元金统。封妻曹氏为皇后,封子黄球为太子。封尚让为太尉c尚书令,葛从周为大都督,孟绝海为龙骧将军,邓天王为骁骑将军,其余众人未有封赏。由于来不及准备,于是画皂缯为衮衣,击战鼓代乐音(也是迫不及待),然后大杀唐氏宗室。宰相豆卢,崔沅等人,一同被杀,迎贼灞上的张直方也被诛杀。其它三品以上唐官,悉令罢职,四品以下守官如旧。至于僖宗留下的嫔妃彩女,黄巢全部笑纳。 黄巢的部下看到黄巢忙于登基,忙于封官,忙于找女人充实三宫六院,而自己迟迟得不到封赏,于是义军将士如同明火执仗的强盗一般在长安街头杀人越货,“各出大掠,杀人满街”。长安百姓在惊愕之中,血流成河。 本来对唐王朝不满的老百姓现在倒是希望政府军收复长安赶走黄巢大军,所以当政府军反攻时,长安城的老百姓都站在唐朝那边,有的老百姓甚至偷偷地帮助政府军,这一行为更加激怒了黄巢,黄巢便下令屠城。史称“巢怒,纵兵屠杀,流血成川”。一支军人屠杀平民百姓,肯定是得不到民心的,黄巢最终以失败告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偷锅少年有志气 话分两头,各表一支。却说宋州砀山县午沟里有个书生名叫朱诚,人送外号“朱五经”,屡考科举不中,开了个私塾谋生。后娶王氏为妻,生有三子,长子朱昱,次子朱存,三子朱温。 传说朱温出生那天晚上,天显异象,“所居庐舍之上,赤气上腾”,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一片红光。邻居以为朱家失火了,纷纷提着水桶,端着脸盆,赶来救火。那知庐舍俨然,并没有甚么烟焰,只有呱呱的婴孩声,喧达户外。大家越加惊异,询问朱家近邻。但说朱家新生一个孩儿,此外毫无怪异。大家喧嚷道:“我等明明见有红光,为何到了此地,反无光焰。莫非此儿生后,将来要发大迹,所以有此异征哩!” 一世枭雄,降生僻地,闹得人家惊扰,已见气象不凡。三c五岁时候,恰也没甚奇慧,只喜欢弄棒使棍,惯与邻儿吵闹。次兄存与温相似,也是个淘气人物,父母屡次训责,终不肯改。只有长兄全昱,生性忠厚,待人有礼,颇有乃父家风。 朱诚尝语族里道:“我生平熟读五经,赖此糊口。所生三儿,惟全昱尚有些相似;存与温统是不肖,不知我家将来如何结局哩!” 既而三子逐渐长大,食口增多,朱五经所入馆金,不敷家用,免不得抑郁成疾,竟致谢世。身后四壁萧条,连丧费都无从凑集,还亏亲族邻里,各有馈赠,才得草草藁葬。但是一母三子,坐食孤帏,叫他如何存活?不得已投往萧县,佣食富人刘崇家。母为佣媪,三子为佣工。谁曾想三人中惟有老大朱昱勤于劳作,老实本分;而朱存c朱温俩兄弟则游手好闲,惹事生非。每次朱存c朱温在外面惹下是非,刘崇对他们非打即骂,但两人始终没有改过。 刘崇尝责朱温道:“朱阿三,你平时好说大话,无所不能,其实是一无所能!试想汝佣我家,何田是汝耕作,何园是汝灌溉?” 温接口道:“市井鄙夫,徒知耕稼,哪里知道男儿壮志?我怎么可能长期做你的佣人呢?” 刘崇听他出言挺撞,禁不住怒气直冲,就便取了一杖,向温击去。温不慌不忙,双手把杖夺住,折作两段!崇益怒,入内去觅大杖。适为崇母所见,惊问何因。刘崇说要打死朱阿三!崇母忙阻住道:“打不得,打不得,你不要轻视阿三。他将来了不得哩。” 看官!你道崇母何故看重朱温?原来朱温到刘家时,还不过十四五岁,夜间熟寐时,忽发响声。崇母惊起探视,见朱温睡榻上面,有赤蛇蟠住,鳞甲森森,光芒闪闪,吓得崇母毛发直竖,一声大呼,惊醒朱温,那赤蛇竟然不见了。嗣是崇母知温为异人,格外优待,当做自己儿孙一般,且尝诫家人道:“朱阿三不是凡儿,汝等休得侮弄!” 家人似信非信,或笑崇母老悖。刘崇尚知孝亲,因老母禁令责温,到也罢手。温复得安居刘家,但朱温始终无赖,至年已及冠,还是初性不改,时常闯祸。一日,朱温在外与人赌博输了钱,为还赌债,晚上跑到刘家柴房偷走了他家烧饭的铁锅,恰被管家发现告发。刘崇带五六个家丁连夜将朱温抓回,绳捆索绑押于柴房之内痛打!刘崇骂道:“朱三,我刘家待你一家不薄,衣食供给;而汝不思本份,平日里惹事生非,欺凌乡邻,今日里偷锅又是为何?” 朱温答道:“今日赌钱输光,借一口旧锅卖钱还债,日后发迹还你十口新锅。” “呸!”刘崇大骂:“好个黄口小儿,我要你十口新锅干吗?打!” 几个家丁皮鞭相待,朱温忍痛大呼:“大丈夫当立功名于四方,老爷放我远去,日后我与你同坐一字并肩王!” 刘崇气得两眼发直,怒言:“如此疯癫,饿他三日,看他奈何。”遂将朱温禁于小房之中。 虽然刘崇恨朱温四处撒野,但是崇母对其颇为疼爱,老夫人见朱温高大魁梧,聪明机敏,常怀大志,心中多生怜悯。每逢刘崇责打,老夫人必然拦护,常言:“此子非比寻常,气宇轩昂,不堪平庸,日后定能有些出息。”刘崇自然不信,但朱温铭记于心,暗誓他日功成名就,定报老夫人垂爱之恩。 话说朱温之母王氏得知朱温又闯祸后,便到刘老夫人处求情,刘老夫人闻之即带王夫人去找刘崇,时值刘崇打完朱温正欲将其锁于柴房。刘夫人问道:“今日责打朱温又是为何?” 刘崇怒道:“此子今日之过非同以往,欲偷家中铁锅变卖以还赌债。” 刘老夫人曰:“若只为此锅,就且先放过此子,何故因一口旧锅动怒。” 刘崇言:“母亲不知,如此招惹祸端,何时有完?” 崇母因戒朱温道:“汝年已长成,不该这般撒顽,如或不愿耕作,试问汝将何为?” 温答道:“平生所喜,只是骑射。不若与我弓箭,到崇山峻岭旁,猎些野味,与主人充庖,却是不致辱命。” 崇母道:“这也使得,但不要去射平民!” 温拱手道:“这个自然,当谨遵慈教!” 崇母乃去寻取旧时弓箭,给了朱温。温母亦再三叮咛,切勿惹祸。 温总算听命,每日往逐野兽,就使善走如鹿,也能徒步追取,手到擒来。刘家庖厨,逐日充牣,刘崇喜他有能。温兄存也觉技痒,愿随弟同去打猎,也向崇讨了一张弓,几枝箭,与温同去逐鹿。朝出暮归,无一空手时候,两人不以为劳,反觉得逍遥自在。 一日逐至宋州郊外,艳阳天气,春光明媚,正是赏心悦目的佳景。温正遥望景色,忽见有兵役数百人,拥着香车二乘,向前行去,他不觉触动痴情,亟往追赶。存亦随与俱行,曲折间绕入山麓,从绿树浓荫中,露出红墙一角,再转几弯,始得见一大禅林。那两乘香车,已经停住,由婢媪扶出二人。一个是半老妇人,举止大方,却有宦家气象;一个是青年闺秀,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仪容秀雅,亭亭玉立,眉宇间更露出一种英气,不似小家儿女扭扭捏捏,腼腼腆腆。温料是母女入寺拈香,待他们联步进殿,也放胆随了进去。至母女拜过如来,参过罗汉,由主客僧导入客堂,温三脚两步,走至该女面前,仔细端详,确是绝世美人,迥殊凡艳。勉强按定了神,让她过去。该女随母步入客室,稍为休息,便唤兵役伺候,稳步出寺,连袂上车,飞也似的去了。温随至寺外,复入寺问明主客僧,才知所见母女,年大的是宋州刺史张蕤妻,年轻的便是张蕤女儿。温惊寤道:“张蕤么?他原是砀山富室,与我等正是同乡,他现在还做宋州刺史吗?” 主客僧答道:“闻他也将要卸任了。 温乃偕兄出寺,路中语存道:“二哥!你可闻阿父在日,谈过汉光武故事么?” 存问何事,温答道:“汉光武未做皇帝时,尝自叹道:为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后来果如所愿。今日所见张氏女,恐当日的阴丽华,也不过似此罢了。你道我等配做汉光武否?” 存笑道:“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真是不自量力!” 温奋然道:“时势造英雄,想刘秀当日,有何官爵,有何财产?后来平地升天,做了皇帝,娶得阴丽华为皇后。他能做皇帝娶美女,为什么我不能呢?” 朱存笑语道:“你可谓痴极了!想你我寄人篱下,能图个温饱已算幸事,还想什么娇妻美妾!就是照你的妄想,也须要有些依靠,平白无故能成大事么? 朱温也不与他争辩,不过心里已是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非娶张氏不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朝秦暮楚 僖宗乾符二年(875年),黄巢起义爆发,农民军路过宋州,朱温与二哥朱存都参加了农民起义军。这时朱温已经二十六岁了,不过是农民军中一个普通的战士。谁也不会想到他日后竟然会成为风头不亚于黄巢的风云人物。不久,朱温凭着身强体壮,敢于冲锋陷阵,以力战屡捷,得补为队长。 参加黄巢起义军后,朱温念念不忘张氏,为了见到自己的梦中情人,他怂恿黄巢出兵攻打宋州。不料宋州刺史张蕤早已离任,后任刺史坚守城池,再加上唐官兵援军四至,农民军无功而返。 朱温以自己的勇猛善战深得黄巢的信任,遂倚为亲信。黄巢攻下长安建立大齐政权后,派朱温领兵屯于东渭桥。后任朱温为东南面行营先锋使。不久,朱温攻下了南阳,回师长安时,黄巢亲往灞上迎接。之后,黄巢再派他到各地去打仗,朱温“所至皆立功”。此时,朱温参加黄巢的起义还不足五年,已经成为黄巢手下数一数二的战将。 朱温曾经和自己的幕僚坐在大柳树下,朱温自言自语地说:“这棵树应该做车毂。”大家都不做声,有几个游客起身回答说:“应该做车毂。”朱温勃然大怒,大声说:“车毂必须用榆木制作,柳木岂能做!”他对左右的人说:“还等什么?快快将他们全部打死!”这与指鹿为马的故事正好相反。他不喜欢口是心非阳奉阴违的人! 由于朱温在战场上英勇善战c屡立战功,中和二年(882年)二月,黄巢任命朱温为同州防御使,但他并不占据同州,所以让朱温自行攻取。朱温从营州领兵南下,以王彦章c王彦童为先锋,所过之处连战连捷。数日后杀至同州,同州守将名叫樊秀,善用一口泼风大环刀,王彦童出战一个回合便将樊秀挑死。朱温乘胜挥兵入城,麾下兵卒抢掠妇女,胡作非为。亲兵大将氏叔琮将十多名美貌女子献于朱温帐中。朱温遍观众女子,乐得合不拢嘴,对氏叔琮言道:“全部美人儿暂且关押,我要每夜一换。” 忽闻其中一女子喊道:“我与将军乃是同乡,何忍欺凌?” 朱温一见原来是梦中情人张氏,不由欣喜若狂。他也不想每夜一换了,提出要娶张氏为妻。张氏正处在家破人亡c流离失所的境地,又见朱温确是真情一片,自然不能拒绝。 为了表示隆重,朱温还千辛万苦地寻访到张氏的族叔,按照古礼,三媒六聘,择吉成婚。可见他对这门亲事何等的看重,张氏在他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见。过了几天,朱温大张旗鼓地娶张氏为妻。朱温身穿官服,张氏珠围翠绕,在红烛高烧的大厅上交拜如仪。一时传为奇谈。 却说黄巢即位以后,担心天下兵马反扑长安,决心亲征汉中,彻底剿灭李唐宗室。遂命大齐中尉孟楷至书河间府,催发粮草。王重荣,乃太原人氏,原本大唐河中节度使,屈于黄巢兵马众多,只得苟且归附。自黄巢攻陷长安,河中粮草接连运送关内。此番再次催粮,河中百姓已是无法负担。王重荣正在左右为难,其弟王重盈来至堂前问道:“今闻黄巢又致信催粮,可有此事?” 王重荣点头言道:“信在这里,我欲不发粮草,重盈以为如何?” 王重盈言道:“兄长所言极是。黄巢自立为帝,却又无恩于百姓,反到穷兵黩武,劳民伤财,空乏其力,不得人心。弟之愚见,何不倒戈唐王,以勤王之命问罪黄巢。” 王重荣言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即点兵,重归唐室。” 王重荣招集所部将士言道:“当初我屈身事贼,欲缓解军府之危急,如今黄巢不体恤百姓之苦,又征调兵粮数万,长此以往,我等终究死于黄巢之手。今得万岁诏天下檄文,字字入骨,句句感伤。吾已决计反正,当发兵伐巢,以报唐王厚恩。”遂杀黄巢所派催粮使百余人,再举大唐旗号,声讨黄巢。 黄巢闻听后院起火,速命其弟黄邺由华州发兵,偏将朱温从同州进军。此时朱温与张氏新婚燕尔,尽享人伦之乐。本不愿发兵,但连收黄巢三道催兵进令,才派人整备兵马,集结辎重仓促向河中进兵。途遇河中官军战至一处,王重荣部将常行儒言道:“朱温与黄邺合兵进犯虽势强而心散,且朱温勇而无谋,黄邺刚而自傲,将军可诱二人于山谷。再决渭水将其淹之,何愁敌军不败。”王重荣应允,遂用常行儒之计策,带兵伏于山谷两侧。朱温c黄邺率一万兵马与常行儒对阵于谷口。常行儒高声呵道:“大将军常行儒在此,尔等谁敢来战。”朱温言道:“来将且住,大将朱温在此!” 但见朱温:身长一丈,膀阔三停;齿似狼牙,耳犹两翼。真如八臂哪咤离天阙,开山小鬼下坡来! 朱温手持齐凤朝阳刀 ,催马杀来。二将交锋不过三四个回合,常行儒诈败而逃,朱温与黄邺自持勇猛率兵追击。常行儒逃入谷中,朱c黄二将亦率兵追杀入谷。王重荣见敌轻进,遂决渭水之堤,引洪水灌于谷中。朱温c黄邺见水灌山谷,山坡之上箭弩齐发,滚木雷石抛落而下,方知中计,只得兵败而逃。此时齐军粮草辎重沿漕运运抵,朱温等人顾不得运输粮食辎重的四十余艘货船,夺路而逃。王重荣率兵追杀,劫得兵器粮草四十艘,且淹敌军甚多,大胜而归。王重荣与义武节度使王存处合兵于渭北以拒朱温。朱温见岸北官军甚多自知难以抵挡,遂遣使至长安,报请黄巢调拨兵马援助。此时黄巢正欲讨伐凤翔不允调兵。朱温接连奏表请兵,黄巢不答一词,大齐中尉孟楷对黄巢言道:“朱温自拥重兵,却按兵不动,陛下当敕书责其之过。” 黄巢即修书训责朱温。朱温看到信后大感不悦。军师谢瞳见朱温久盼援兵不到,又得黄巢书信训责,心中愤闷,便对朱温言道:“将军以为李唐何时可灭?” 朱温答曰:“王重荣驻军渭北,尚且久攻不下,又岂论李唐诛灭之日。” 谢瞳又言:“将军可知自己仕途如何?” 朱温答道:“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温之前途安能自知?” 谢瞳言道:“恕在下直言,将军一步行错,恐有大患呀。” 朱温问道:“愿闻其详。” 谢瞳言道:“当年,鄣邯事秦不过带兵一将,投至霸王帐下其才得用,后在三秦之地封王得爵,成就功名。而今黄巢虽得二都,本当仁政安民,却于长安痛杀大唐官员不计其数,未定民心而秽乱宫帏。大军六十万之众,粮草辎重补给何其艰辛,且劳民伤财大失人心,恐有生变之危。将军倘若再侍黄巢,终不免受其连累身死族灭。” 朱温一听连连点头:“甚有道理,那不知先生有何良策,快请赐教?” 谢瞳言道:“黄巢草莽兴兵,乘唐衰乱之时伺隙入关,非有功德兴王之业,定是易兴易亡,断不足与成大事。今唐天子在蜀诏檄天下,诸道兵马闻命勤王,可见唐德虽衰,人心尚存。且将军力战于外,庸臣谗言于内,试问将来大业能成否?鄣邯背秦归楚,不失为智,此时降唐,方为上策,愿将军三思!” 朱温道:“先生之言,正合温之所想,明日邀监军严实商议归唐之事,倘若他愿随我降唐便罢,不然将他诛于帐内。” 谢瞳也赞许此计。 次日,朱温命副将胡真领刀斧手一百人埋伏于中军大帐之外。未几,监军严实入帐见朱温,朱温道:“今日请监军大人来有一事相议,今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与义武节度使王存处合兵于渭河以北,我同州之兵实难抵挡。我已连发十道急书求陛下发兵,而陛下听信谗言,不发兵反而严加训责,温欲仿鄣邯弃秦而归楚。。” 严实问道:“将军究竟何意,莫非要受唐帝招安吗?” 朱温答曰:“监军所言不差,正是此意。监军何不与我共同归唐。” 严实起身言道:“朱三,你好大胆子!竟敢背主做窃,暗通唐贼。”话音未落,只见数十刀斧手冲入帐中, 严实刚欲拔剑,已有胡真带兵将其拿下,五花大绑。朱温遂让丁会召集兵马,于校军台易帜,朱温言道:“诸位将士,我等随黄巢起兵,舍命厮杀,而巢不能施仁德于天下,河中兵短粮缺,而京师不发一卒。与其白白送死,不如另寻明主。望诸位将士与温共举大事,归赴唐王。”众人皆愿随朱温降唐。 朱温命军师谢瞳拟写降表,持监军严实人头往王重荣处请求招安。王重荣得朱温献降同州,遂草章通禀僖宗李俨,请赏朱温;时僖宗正遣宰相王铎,为诸道行营都统。王铎闻朱温归降,使义军为之重挫,也代为保奏。僖宗两处览阅奏章,深感平贼有望,向众臣言道:“此乃天赐朕之良臣!”遂下诏授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兼同州节度使,赐名全忠。正是: 叛齐能封节度使,灭唐敢称梁皇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杀故旧青云直上 却说朱全忠叛巢降唐,镇守同州。一日侍卫急报,言义军首领黄姑率万余贼兵北上欲过同州。朱全忠即命胡真c谢瞳升帐点兵。晌午时分,巢军聚集同州城下,摆出一个四门斗底阵,骑兵约有两千余众,分列两翼;步兵列于阵中,弓箭机弩左右压阵脚。只听号炮三声,朱全忠率一万兵马出城迎敌。大队列开,两军对垒,齐军来将正是黄巢的侄女黄月娥与其夫李俊儒。黄月娥见那朱全忠头戴黄金盔,身披寒江甲, 手中一柄齐凤朝阳刀 ,跨下宝驹名曰艾叶青鬃豹。黄月娥言道:“朱温,我叔父待你不薄,汝不思报答知遇之恩,今又背主投敌是何道理?” 朱全忠道:“黄巢长安关门当皇帝,何思我等将士死活?今闻唐主招贤纳士爱将如宝,故而弃暗投明。” 黄月娥道:“今日我当先替大齐诛杀你这背信小人。”言罢,提锈绒大刀催马至前,有部将胡真入阵交战,二人大战十余回合,那胡真不是黄月娥对手,败阵下来。又有部将申无权,手中一把锯齿合扇板门刀,杀入阵中。又战十余回合,见那黄月娥驳马而逃,申无权催马便追。只见黄月娥掉转马头,掏出一件宝物正是浑圆镜,迎日而照,申无权只觉眼前一白,便载倒落马。黄月娥拍马而回,这申无权正在地上揉眼之机,只觉颈上一阵凉风,人头囫囵落地。朱全忠见两将不敌黄月娥只得鸣金收兵,择日再战。 回至城内,王彦童对朱全忠言道:“末将正欲出战取那女贼性命,主公怎可收兵?” 朱全忠言:“黄姑所使浑圆镜,借日光伤人眼,尔等万不可轻敌。” 军师谢瞳言道:“以下官之见,将军所畏者非是那黄姑武艺高强,而是那神镜借光袭人,主公虽有上将而她却无懈可击。” 朱全忠笑道:“知我者子明也,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谢子明言道:“我观此镜,迎面逆光,则可折射强光刺目,令人一时目眩,而借此杀之。主公若是夜晚袭营,四下昏黑天无日光,莫说那姑娘的折光之镜,就是上古精卫娘娘的乾坤轮回镜又能奈何?” 朱全忠喜道:“若非军师献此良策,恐我明日又要折去大将。但不知何日劫营为佳。” 谢瞳言道:“今日将军刚败,这贼军必然自傲无顾,可与今夜袭营。”全忠应允。 当夜三更,朱全忠命大将王彦章率三千人马伏于齐军大寨之左,王彦童领三千人马伏兵于寨右。朱全忠与丁会c胡真领精兵五千直插敌寨,齐军前营大寨主将纪旺不曾提防,见有人夜袭营寨慌不择路被朱全忠斩于营中。王彦章c王彦童见敌寨大乱于左右插入齐军大营。黄姑闻营中大乱,遂与丈夫李俊儒披挂上阵。夜色之中双方混战一团, 朱全忠冲锋在前,黄姑举刀迎来,二人战至一处,打得难解难分。但黄姑之夫李俊儒乃是一介书生,手中一把宝剑未杀得几个兵卒便被胡真生擒。有一兵卒跑至黄姑近前大呼:“报,李军师被擒!”这一语把黄姑急的刀法大乱,只得虚晃一刀,掉头去救李俊儒。朱全忠趁机搭弓上箭,“嗖”的一箭射穿黄月娥的后护心镜,朱全忠催马上前,见黄姑落地呻吟,也不管她是个女流,一刀砍下项上人头。齐军军心大乱,渐渐四散而溃,归降者千余人。朱全忠得胜而归,只见王彦章把那李俊儒押进中军帐,全忠言道:“观汝乃一介文弱书生,全忠从不欺辱读书之人。若是归降,我当保奏天子,予汝高官厚禄。” 李俊儒言道:“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背者,不以咫尺为近。大丈夫宁当玉碎,安可默默求活?” 朱全忠言道:“好一个正人君子,人各有志,不可强为,我成全汝与黄姑连理之心。全忠知先生学识过人,能博闻强记,可否赠全忠一作。” 李俊儒沉思片刻言道: “女为悦己花貌容, 士随知音藏地宫。 志承义胆揭竿起, 身败叛贼恨无穷。 王莽假位群雄诛, 董卓匡政诸侯恐。 赴死无羞齐黄恩, 卖主何故谓全忠?” 朱全忠闻言大怒,喝令刀斧手将李俊儒推至辕门外斩首。朱全忠同州报捷破敌万余,斩将数员,僖宗李俨得奏表大喜,拟诏加封朱全忠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汴州节度使,命其再往河间府与诸侯会合进兵长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三节度大胜齐军 却说唐僖宗率宫室c近臣逃奔至骆谷,忽见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一阵人马来到。众皆失色,帝大惊。田令孜出马曰:“来将何人?敢拦圣驾!”绣旗影里,闪出一将。金甲玉带,跨紫骝马,持宣花斧,便问:“天子何在?”帝战栗不能语,群臣闻知,皆无所措。皇弟李晔向前叱曰:“来者何人?”来将曰:“臣是西祁州节度使郑畋,特来接驾。”李晔曰:“既来接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畋慌忙下马,拜于道左。帝曰:“追兵大至,汝可迎敌。”畋曰:“陛下勿忧,臣愿领铁骑相拒,破之必矣!陛下驾幸西歧州,可留驾于凤翔,以便指挥各军东进,剿灭黄巢贼军。” 僖宗李俨道:“凤翔之地距贼兵甚近,朕当先驾御成都,征发天下诸道兵马再图收复京师。爱卿可于凤翔之地东拒贼兵前锋,西诏番邦诸族c邻郡兵马力克黄巢,早复中原。” 郑畋言道:“倘若陛下远居成都,凤翔之地道路盘曲,火急军情难以向陛下通禀。且黄巢已飞书招降各镇兵马,陛下远离诸镇将士必无心再战,恐为黄巢所诱。万望陛下居凤翔,以定军心。”僖宗只得应允,郑畋护驾回凤翔。 僖宗逃往西川,黄巢欲再伐西歧,命尚让为元帅,林言c杨能c霍存为大将率五万兵马收复西歧诸州。”众人领命。三日后尚让点齐精兵五万,兵发西蜀。 齐军前来讨伐,有飞马急报传至凤翔。僖宗闻听速召百官商议。侍中田令孜言道:“今贼兵五万大军犯我西歧,陛下须尽早移驾成都。” 僖宗以为田令孜所言有理,便对郑畋言道:“五万贼兵将至,朕封汝为四面诸军大都督,节制各路兵马;并诏令泾原节度使程宗楚,朔方节度使唐弘夫率兵在凤翔与爱卿合力抗敌。朕将先往成都为爱卿征募援兵。” 僖宗c田令孜就是想逃。 郑畋闻言道:“陛下万不可离开凤翔,虽凤翔兵马不过万余,但尚可在此与贼兵一战,有陛下驾御凤翔,定可使军心大振;若移驾成都则将士皆无战心,何以御敌?臣泣血恳请陛下留于凤翔。”说着郑畋连续磕头不止。 僖宗迫于无奈,对郑畋言道:“既是如此,朕姑且逗留,身家性命全赖爱卿。” 不过三日,泾原节度使程宗楚,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与郑畋合兵于凤翔。程宗楚言道:“贼兵来犯,不知大都督可有拒敌良策?” 郑畋言道:“今观凤翔之地,本督以为龙尾陂地势险要,可破贼兵。贼兵有五万之众,当多备旗帜,以做疑兵。” 遂令程宗楚领一万人马伏于龙尾陂山路两侧,备旌旗千余面,号炮百余响以震声势;唐弘夫领三千精兵伏于龙尾陂一侧,待号炮一响率兵直切义军中军;大将李昌言亲领两千人马诱义军入陂。 尚让率军入歧,这义军将士多是贫民组成,少有军纪军风,队伍散乱前行,大将林言说道:“今大队已进凤翔地界,大军以散队进发,倘若交战,恐有军心之乱。” 尚让言道:“林将军且宽心,我部五万之众,虽闻唐军调三镇节度使合兵来战,但兵力尚不足一万五千人,即使交战,唐廷不及我部一半,无须忧虑。”此时忽又兵卒来报,先锋官霍存大败唐将程宗楚,唐军已往龙尾陂败退。尚让闻听大喜:“郑畋首战便被霍存将军击败,实不足惧,传我将令全队加速而进,直取龙尾陂。”义军众将士得令,疾速杀至龙尾陂。大将林言道:“太尉大人,此陂两侧山地高耸,倘若伏兵,首尾难顾,可命士卒列一字长蛇阵,过此险陂可保无忧。” 尚让言道:“将军过虑,前番程宗楚刚遭败退,郑畋本一儒者不通兵事,焉敢在此与你我决战,大队只管前行。”林言无奈只得随大队轻进。未走多远,只听号炮震天,战鼓齐鸣,四面山坡旌旗漫野,喊杀震天。大将唐弘夫率三千精兵顺山坡而下,义军皆惊慌失措,片刻之间五万大军被三千官军截为两断,。四面官兵冲下山坡,唐军如从天降,漫山遍野旌旗无数,义军将士吓得一团大乱。唐弘夫c程宗楚等拼死杀敌,斩首两万余人,龙尾陂前血淌成河,尸首成堆。齐众将保护尚让杀出重围,大败而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借兵李克用 歧州奏捷,百官无不大喜;帝即日升殿,改元中和元年,群臣朝贺已毕。畋奏曰:“近日西祁州街市童谣云:庚子年来日月枯,唐朝天下有如无,山中果木重重结,巢臼鸦飞犯帝都。世上逆流三尺血,蜀中两见驻鸾舆,若要太平无士马,除是阴山碧眼鹕。 以此论之,正应天运有变,昔安禄山作叛,明皇蜀中避难;今日黄巢兵逼,陛下亦在蜀中避难,平常事耳。看诗末二句,‘若要太平无士马,除是阴山碧眼鹕’。‘碧眼鹕’即李鸦儿也。”帝曰:“李鸦儿是何等人?” 郑畋言曰:“此人王侯之子,帝室之胄。其父名国昌,当年剿庞勋之乱,有大功于朝廷,得赐姓李,生子克用,随父征战,官拜云州守护使。因五凤楼前国舅以诗辱其一只眼,怒将段文楚摔死。陛下赦其死罪遣其回籍,此人正是李克用。” 田令孜道:“李克用其罪昭彰,天下尽知,命一罪人兴兵勤王,岂不惹天下笑话。” 郑畋曰:“那李克用自到漠北阴山,囤粮聚兵,招文纳武,已收太保十二人,集马步兵数万余。沙陀骑兵彪悍勇猛,若得此军来助,再檄诏各道兵马勤王,定能大破黄巢。” 僖宗李俨大喜:“郑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只是若诏李克用,不知何人可担当此事?” 郑畋曰:“当年五凤楼陛下欲斩李克用人头,时有众臣保奏,才免其一死。今保奏诸臣中仅存吏部侍郎程敬思一人,此事非程侍郎去不可。” 僖宗李俨又问程敬思:“程爱卿不知愿为此行否?” 程敬思道:“臣虽不才,愿往漠北。只是陛下若使李克用出兵勤王,陛下应允三件事方可保其南下。” 僖宗李俨问;“不知朕要应允哪三件事?” 程敬思道:“其一,陛下赦其五凤楼摔死国舅无罪;其二,封李克用世袭其父李国昌亲王之爵;其三,陛下舍以身边金银珠宝为赏赐。如此三事陛下应允,李克用方可举兵南下。” 僖宗李俨道:“准奏,朕封李克用为北路诸军都督及河东c雁门c代州三镇节度使。赐金银十车,候王蟒袍一件,玉带一条,金箔敕书诏其勤王。程敬思领吏部尚书之职即日北行。” 程敬思领命北行。郑畋又遣人调取二十七镇诸侯,都到河中府会齐。待李克用人马到来,协同破巢。 却说敬思领了金宝敕书等件,饥餐渴饮,夜住晓行,直至野狐岭下。但见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头裹黄巾,身穿战袍,持枪跃马,拦住去路,厉声喝曰:“何人在此经过,留下金宝!”敬思向前告曰:“吾乃大唐吏部尚书程敬思是也,领着朝廷敕书,往直北去请李克用。金宝乃皇上赐与晋王,哪里有得与你?”其人听言大怒,把旗一展,众兵无数,漫山塞野而来,将人马及金宝物件尽皆劫夺,往松林内去了。程敬思一人一马,在旷野放声大哭。一会儿他跳下马来,解脱缰绳,欲向林中自缢。 忽听得松林一声鼓响,闪出一支围猎兵来,皂雕旗下拥着一个年少番官。看他怎生打扮:身长九尺,年近二旬,面如熏枣,体似狼形,头戴一顶银鼠帽,身披一领锦貂裘,腰系一条狮蛮带,袋插一壶狼牙箭,坐下青靛追风马,手持一柄方天戟。 那番官人马拥至林前,大喝曰:“汝是何人,在此寻死?”敬思向前跪曰:“吾是大唐宣差官程敬思也,吾有事要见李克用。”番官曰:“莫非吏部尚书程敬思乎?”敬恩曰:“然!”番官滚鞍下马,扶起敬思,汗流浃背。敬思便问:“将军何人?”番官曰:“俺是沙陀李晋王大太保李嗣源是也,吾父尝言叔父盛德,不能相会,叔父何不在朝辅君,到此沙漠之地,有何缘故?”敬思曰:“今有曹州人姓黄名巢,聚贼兵百万,劫掠州郡,不半载,夺了东西二京,杀戮唐之臣庶,不可胜记。今圣上在西祁州,避其锋镝,众臣商议,特遣我赍旨意一道,金宝十车,金银牌五百面,空头宣五百道,八员健将,请汝父子入中原,洗灭巢贼。不料来到此处,遇一支兵将,金宝人马,尽抢人密松林去了。某思进退无路,不如寻个自尽,正在犹豫,幸遇贤侄到,是吾三生有幸矣!” 嗣源曰:“叔父勿惊,待小侄一并夺取回来,交还叔父。” 嗣源绰枪上马,径往松林索战。忽见林内一黑汉引二百余偻啰,出林外拜伏于地。嗣源问曰:“汝何人也?”答曰:“某姓薛名铁山,劫掠为生,恰聚三百余人;却才同伴谢应达,林外巡哨,误将金宝劫掠上山。我听说是大唐送献太保的物件,故将谢应达杀之。今献头与太保请罪,并愿以部下众人归降。”嗣源遂全部收留,合兵一处,敬思与嗣源并辔而行,径投金莲川来。 嗣源先遣人报之父亲李克用,克用知敬思已至界口,遂引军一万,离直北百里来接。敬思拜伏于地,克用慌答之曰:“久慕故人,无由一会,今幸得相见,足慰平生渴仰之思。”敬思答曰:“大唐天下,今为黄巢所夺,京城俱陷,驾往西祁州避兵,想大王人马雄健,必尽忠皇室,臣不辞跋涉,远赍敕旨金宝,奉献大王麾下,万望垂救,实国家生灵之大幸也!”克用曰:“既有圣旨,即排香案迎接。”敬思入帐开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乾坤阁辟,盖张广大之兵;日月升沉,实起照临之德。 朕无上祖之能,尽赖文武辅佐。今有曹州冤句县黄巢逆贼,乃王仙芝余党,聚百万之众,侵朕天下。关外一百五十余处,各州郡县,尽属黄巢。今朕不得已,而远迁于西蜀。巢贼心犹不足,旦夕招军,意在得陇望蜀。朕今欲恢复大唐,保安家国,争奈内无贤臣,外无勇将。兹特封皇兄为破巢兵马大元帅c雁门都招讨。更赐龙衣一套,玉带一条,金宝十车,金银牌五百面,空头宣五百道。天下官军悉听节制,勿负朕心,早宜兴兵。故兹诏示,想宜知悉。中和二年十月上旬诏。 读了诏书,望阙谢恩。程敬思献上玉带物件,克用头戴冲天冠,身穿兖龙袍,不移时,令十二太保c五百家将皆来谢恩。所谓十二太保,就是 李克用的十二位儿子(包括义子),大太保李嗣源c二太保李嗣昭c三太保李存勖c四太保李存信c五太保李存进c六太保李嗣本c七太保李嗣恩c八太保李存璋c九太保符存审c十太保李存贤c十一太保史敬思c十二太保康君立。除三太保李存勖外,其他十一人均为养子。 晋王设宴,款待敬思,不觉已过旬日,绝口不言起兵。一日会宴,酒至半酣,敬思避席言曰:“大王几时动兵?”晋王曰:“目今天寒地冻,草木已枯,人马难行,等来年春天气侯融和,草青沙暖,才好相持。”敬思曰:“救兵如救火,中原百姓立待大王,如大旱之望云霓也,不可迟缓,愿熟思之。”言罢,只见晋王背后一女子高声大言曰:“看汝枉为丈夫,僖宗正在危急之际,专望救援,恨不得一日兵到,何故迟滞耶?妾虽女流,敢领兵前去灭贼,以慰中原之望。”敬思视之,只见那女子: 貂裘翠帽,一似出塞昭君;杏脸桃腮,不亚前朝贾氏。朱唇款动,开一颗樱桃;皓齿轻掀,露两行碎玉。湘裙紧系,恰似吴宫西子;金莲缓步,浑如蓬岛仙姑。 这女子是谁?乃晋王正宫刘氏也,能使两口雁翎刀,军中敢战无敌。晋王曰:“汝是妇人,有何高见,缘何在此多言?”刘妃曰:“大王受国重恩,早宜报效,何待来春?且大唐关外各镇诸侯皆是好汉。倘有一路灭了黄巢,那时大王有何面目再见朝廷乎?”晋王曰:“汝言是也!吾即调遣人马,准备起程。”于是,传下号令。李嗣源收拾干粮炒面,点起两营番汉人马,约有四十余万,次日辰牌鼓响,众兵离了金莲川,望平原进发。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李克用箭服周德威 却说敬思与晋王催兵正行。过了苏武庙,将次居延川,行不数里,忽听山坡后一声炮响,金鼓齐鸣,旌旗蔽日,闪出一支兵来,约有三百余人,当先一员大将,拦住去路。看他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银盔双凤翅,身披凯甲红线袍,袋内弓弯生挺硬,壶中箭插点唇钢,刀悬偃月除奸党,剑挂青虹草贼亡,叱咤一声山岳动,轻施韬略鬼神惊。 晋王闻报,勒马向前观看,见他眉清目秀,气概雄奇,厉声问曰:“来将是谁?可通名姓。”那将答曰:“我乃镇南将军姓周名德威,表字敬远,朔州马邑人也。来者可留下金宝,放你过去。”晋王闻说德威,心中暗喜,随答曰:“吾乃直北沙陀晋王李克用是也,久闻红袍周德威,原来将军就是。又闻你乃世之英雄,抱文武全才,何不弃邪归正,跟我同上中原,征灭黄巢,恢复大唐天下,建立功勋,著功勋于当世,留芳名于史册,胜过在此绿林中落草,千载只一污名耳!”德威曰:“汝亦是反唐逆贼,逃居直北,安敢以此言激我!”晋王大怒,轮刀直取德威,德威挺枪来迎,两马相交,战上一百余合,不分胜败。德威暗思:“这老汉刀法不乱,精神倍加,待我假做破绽,诱他赶来,用箭射之。”又战数合,德威佯输诈败,虚架一枪,拨马便走,晋王高声大喝:“小贼走那里去!”飞马赶下阵来。德威取弓在手,搭箭当弦,尽力射来,喝声:“老汉看箭!”克用一只眼看得真切,听得弓弦声响,其箭已接在手。 德威见射不中晋王,勒回马来,大叫曰:“老汉我料你会接箭,却不会射箭。”晋王曰:“若比弓射,吾胜怎样,败又如何?” 周德威道:“汝若能胜我手中血木弓,德威甘愿帅众弟兄归顺主公。若德威胜,主公留下金宝,我放你过这居延川,如何?” 李克用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吾就陪汝试比箭法。”周德威命一喽啰高抛一枚铜钱于半空,“嗖”的一箭射中铜钱方孔。李克用也命士卒高抛铜钱,一支箭飞穿金钱眼。周德威见克用箭法了得,又命喽啰兵于树上悬挂铜钱两枚,前一铜钱孔大,后一金钱孔小。周德威言道:“此番比试,所射之箭当穿过大孔铜钱,射中小孔铜钱,而箭尾搭于小孔铜钱之上。”克用迷眼不语。只见周德威一箭穿过大孔铜钱射中小孔铜钱,用力正好让箭羽搭于小孔铜钱方孔之上。众人无不惊呼。李克用搭箭开弓,这一只眼倒是比两只眼瞄得更准,“嗖”一箭也是射中大小铜钱,而箭头搭于小孔铜钱方孔之上,箭尾搭于大孔铜钱方孔之上。一箭双钱不进不退,用力恰到好处。周德威一见,不禁暗暗佩服李克用箭法如神。这时天边飞来宾鸿大雁一字排开,周德威又抽雕翎箭一支,稍加瞄准“嗖”的一声,箭似银光,直入云霄,一箭中双雁,只不过第一只大雁被射穿,第二只大雁仅被箭头划伤,一只大雁落地。虽未一箭双雕,但也使大雁一死一伤,众人佩服之极。程敬思近前对李克用道:“将军待雁过头顶之时,可强拉宝弓,自有大雁无箭而落。”克用微微点头。待雁过头顶之时,李克用猛拉养由基弓,闻听“嘭”的一声,未见雕翎箭上天,而宾鸿雁却头栽坠地。正是: 麻雀曾欺井中蛙,大鹏展翅绕天涯。 强中更有强中手,莫在人前满自夸。 李克用响弓惊飞雁,这一招技惊四座,周德威自知箭法不及李克用,翻身下马,屈身拜道:“主公神箭古今罕有,德威愿随主公充作兵卒。” 李克用忙下马扶起周德威言道:“吾素知敬远忠义之士,深慕高名,今幸得相从,他日位列封侯,吾当大用。” 随令差官取出空头宣一道,填写升德威为大唐议国左军师金牌一面,填写军师字号,即日参谋帷幄,运赞军机,德威顿首拜谢,乃将众将领往珠帘寨内,犒赏三军。 李克用私下问程敬思道:“今日试箭,贤弟怎知响弓可惊天上之雁?” 程敬思言道:“此乃东汉曹操令大将更赢惊弓之鸟典故,操见伤雁哀鸣,令更赢响弓惊之,故雁闻弓响惊落坠地。今周德威欲一箭双雕,射落一只,重伤一只,将军所惊之鸟正是德威所伤之雁。” 李克用又问:“人言周镇远足智多谋,怎能不知其故?” 程敬思言道:“周德威有谋,乃通兵法阵略;而下官科举出仕,十年寒窗皆是经书诗赋,所学不同,故下官与镇远所知有所不同。下官之见,德威非治世能臣,实乃将帅奇才。”李克用闻程敬思之言,遂命大太保取空头宣一道,上书周德威官升三镇兵马折冲校尉c司马参军。当夜,李克用醉酒入帐,只觉天悬地转,眼目昏花。睡至正酣忽然梦入一林,林中草木繁茂,鸟雀齐鸣。突闻一声虎吼,转身方见一只猛虎,肋生双翼迎面扑来。克用拔剑砍去,虎未有伤而剑断两节,猛虎一口咬下克用左臂,克用只觉左臂一阵疼痛,醒来知其是梦。再看左臂无恙,只是睡时压于身下,已经麻木。 次日,李克用招周德威c程敬思等众人到珠帘寨聚义堂,李克用道:“昨夜吾做一噩梦,梦见有双翼猛虎一只,用剑杀之不死,反咬吾的左臂。梦惊而醒,不知此梦主何吉凶。” 周德威道:“末将之见,此梦主吉不主凶。昔日周文王夜梦飞熊上殿,令众臣解梦,众皆言祥兆,可做围场,其中必得一将。文王令布围场,寻至渭水河边,见一老者直钩垂钓,文王问曰:‘弯钩钓鱼,尚不可得,汝直钩垂钓岂有鱼哉?’老者答曰:‘大丈夫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文王闻其口出不凡,遂问姓名。老者曰:‘吾姓姜名尚,道号飞熊。‘文王便尊为太公,请归朝辅政。后武王拜其为军师。举兵伐纣,方得周兴。” 李克用问道:“以参军之见,眼下吾当如何行事?” 周德威道:“晋王将得一个应梦的将军。主公即日便可打圈围猎。” 程敬思亦曰:“下官也曾闻镇远所言,将军当尽早打围。”克用即命准备猎犬箭弩,带大太保李嗣源,三太保李存勖,大将安休休c史敬思领五百人马前去,命程敬思c周德威跟随左右,直奔山中。 居延川西行四十里有一飞虎岗。此岗高山耸立,四季常青,鸟兽丛生,草木繁茂。克用令众人布开围猎场 。忽有士卒来报深灌之中,有白虎一只卧于青石之上。克用大喜。李嗣源道:“孩儿愿射杀此虎献于父帅麾下。” 周德威言道:“大太保莫急,此虎乃祥瑞之物,万不可杀。我等当随行白虎其后。”众人闻听甚是不解,不过都远远地跟在白虎后面行走。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李存孝打虎从军 上回书说到周克用等人围猎遇到一只白虎,众人远远地跟随在后不提。却说当年在代州的一个小村庄里,树立着一座将军的石像,传说这尊石像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凡是得到石将军青睐的人,都会得到好运。有天,村中一位姓何的姑娘采花归来,她看到这尊石像,随手一抛,花篮居然不偏不倚正好套在石将军的颈上。没想到,这何姑娘回到家中,就有了身孕。在那时代,未婚先孕是要被人鄙视的。尽管何姑娘再三解释都无济于事,只能将孩子生了下来。亲朋好友渐渐远离,母子二人孤苦伶仃地生活着。 等孩子七岁那年,何姑娘带着他来到石将军面前,让孩子拜祭他的父亲。没想到,当孩子知道他的父亲竟然是这尊石像时,竟然发起狠来,一拳将石像打得粉碎。何姑娘见状,当真是又气又急。她逼小孩跪下向父亲请罪,并且让孩子将地上的石头拣起来一块块地安了回去。她给孩子取名叫做“安景思”(安进石的谐音),以此为记。 安景思的生活过得非常清苦,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这日安景思正在山坡上放羊,忽然出现一只白虎,群羊惊起,白虎顺势咬死一只。安景思正于石上酣睡,闻恶虎食羊,惊醒而起。只见他跳下漫汉石,脱了羊皮袄,伸拳便向白虎打来。那虎见人欲来打它,便弃了羊,血口怒吼,飞扑而上。安景思将身一侧,白虎扑空,他纵身跳至白虎背上,左手死揪虎耳,右手猛打虎额。哪消数拳,其虎已死于地下。 后人有诗赞云: 年少英雄不可当,数拳打死兽中王, 不为跨海黄金柱,定作擎天碧玉梁。 这时,晋王李克用与军士正在对面山涧上,见孩子年幼,竟能将老虎打死,端的是非常喜爱。他故意向这边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孩?把我家养的老虎给打死了!”小孩并不生气,看向李克用,说:“原来是你家养的老虎,怪不得不经打!不过你家老虎咬死我家的羊,你还我羊,吾还你虎矣!”说完提起老虎,撩过涧来,众皆惊骇。晋王令军士提之,无一能动。德威曰:“此人天生好汉,汝等众人,安能及之?” 程敬思对李克用言道:“这牧童方才打虎之时出手不凡,今不畏强势,语出惊人,莫非他便是飞虎上将?”李克用闻言心中大悟,问道:“娃娃,吾有一言与汝商量,可否近前说话。”只见牧童一跃过溪。李克用问道“汝姓甚名谁,父母何在,家住何方?” 牧童答道:“姓安,名景思,俺自幼有母无父,住在这飞虎岗上。” 晋王曰:“人禀天地,按阴阳二气而生,安有有母而无父之理?”牧童曰:“吾母何氏,当年二八年纪,并未许配他人,时值艳阳天气,同班姊妹,请母出游灵求峪,一来采花,二来游春玩景,行至皇陵,见陵中树立着一座将军的石像,众姊妹相戏曰:‘我等皆已适人,汝已及笄,尚未偕偶,今吾众人为汝保一丈夫,可乎?’母曰:‘可!但不知保着何人?’众曰:‘将此石人与你为夫,如何?‘吾母即向前抱之,呼曰:‘石人石人,汝为丈夫,吾心无异。’言罢各散,同众而归。当夜二更左侧,分明是石人容貌,来与吾母相会,母遂怀孕。员外觉之,究问吾母,母以实告之,员外不信,随逐吾母出外。吾母后在破窑过活,生吾七岁,沿门乞食,行至那坟边,让我拜祭父亲。石人被我推倒,头也打落,母亲教我去捧头来安上,复旧如初。母言安头为姓,遂取名安景思。我母子孤苦无倚,今投邓万户家,牧羊十年,人叫吾为牧羊子也。”晋王曰:“吾看汝气力尽有,不知武艺如何?意欲用汝,未见虚实。”安景思曰:“实不敢瞒,俺曾至铁笼山,得遇异人,传授一十八般武艺,但无进用之处,暂屈于此耳!”李克用闻言:“真是天赐良将也,吾乃唐帝驾下沙陀王李克用,今举兵南下讨伐黄巢,汝愿勤王建功,共赴国难否?” 安景思道:“师祖有临逝之嘱;景思存报效之心,今蒙恩宠,愿随主公。” 李克用扶起安景思大悦:“吾有十二太保,皆吾恩养,虽亲疏不同,胜如一体,今升汝做个十三太保,改名李存孝,称号飞虎大将军,就使薛铁山、贺黑虎二人为汝副将,听受约束。”存孝拜谢,遂以父王呼之。 晋王遣人唤邓万户至。曰:“汝认得此人否?”万户曰:“是我家牧羊的安景思也。”晋王言曰:吾欲领他同去中原讨贼,留下金帛,以为谢仪。”万户曰:“小民颇有家资,安敢受此?先见此子骁勇无敌,量必成器,曾以小女瑞云许之,既大王领兵讨贼,为朝廷出力,若有用处,即当奉命。吾之小女,少待送来。”万户言罢辞别而去,去不多时,已送瑞云及安景思之母来至帐外。晋王令人接入后帐,与刘妃同居。 却说晋王既得了安景思,不胜大喜,当日令人将死虎割头为盔,剥皮为袍,脚皮为靴;又令铁匠打造毕燕挝、猊铠甲、浑铁搠赐与李存孝。晋王曰:“存孝,你会骑马否?”李存孝曰:“我自来不会骑马,今愿试之。”晋王命将校选几匹好马,到帐前来,李存孝用手一按,那马扑地而倒,一连按倒数匹好马。周德威曰:“勇将必须雄马,临阵才能成得大事。”晋王曰:“我在直北四十年,只讨得一匹好马,名唤千里浑,快牵来与他骑。”李存孝仍将马一按,那马亦倒地,晋王曰:“如用此为将,甚与他骑?想起来西凉州进我一匹好马在哪里?”嗣源应曰:“在后营用两条铁索系在脊上,四蹄俱是铁索绊定,人不敢近。”晋王曰:“快将铁索解去,牵来与存孝,自去降伏。”李存孝欣然提着毕燕挝浑铁搠,到后营一觑,那马望存孝大吼,扑将起来,李存孝侧身一躲,左手抓住鬃鬣,翻身跳上,跑出营前。此马久不骑人,驮得李存孝,漫坡越岭,一径飞跑去了。晋王大惊,谓周德威曰:“你说勇将须要好马,今恐丧其命。”言未毕,只见李存孝跨马如毪,从山坡后跑将出来。 晋王看见人马无恙,大喜曰:“这马中用否?”存孝曰:“马便好,只是有些腰软,将就骑着罢。” 却说晋王次日升帐,文武恭贺礼毕,存孝谢曰:“蒙父王视以至亲,儿乞为先锋。”晋王乃壮其志,即取印与之。周德威曰:“不可,大王部下,有五百家将,十二太保,便将此印与存孝挂,诚恐他人议论大王有弃旧迎新之意。”晋王曰:“汝何主意?”德威曰:“可令众人与存孝同到营前比箭,分其胜负,如射得三箭中红心者,与以先锋印,方可掩众人之口。”晋王曰:“汝言有理!”是日,晋王戴冲天冠,穿衮龙袍,正中而坐,诸将侍立左右。晋王令人将红锦战袍一领,挂于垂杨之上,又设一箭垛,离百步为界,众将分为两队,十三太保穿红,五百家将穿绿,各带雕弓长箭,跨鞍立马,听候指挥。晋王传令曰:“如有射得三箭中红心者,鸣金击鼓以应之,即将红袍赏赐,随令挂先锋印。“晋王教诸将先射,言未竟声,红袍队中一将,骤马持弓而出,众视之,乃是十三太保康君立,把马飞纵,来往三遭,搭上箭,扣满弓,放射一箭,其箭未及射到箭垛,已自落地,金鼓寂然。晋王大怒曰:“一箭尤然不中,敢望挂先锋印乎?”喝令推出斩之。德威慌忙跪下告曰:“未曾出军,岂先斩家将乎?恐于军不利。权记过,后去将功赎罪。”晋王曰:“既如此,难以全免。”随令拿下,重打四十皮鞭。晋王怒气略息,康君立羞惭满面而退。自此积恨于怀,每日生嫉妒,有害存孝之意。 晋王叫众将来试,只见绿袍队中一将,奋武而出,众视之,乃副将夏日新也,遂骤马持弓,看垛一遭,第二番一箭正中红心,金鼓齐鸣。日新呼曰:“快取袍印过来!”晋王曰:“只此一箭,未足以当此职。”红袍队中一将,飞马出曰:“看我射来,显我手段。”拽满雕弓,连射三箭,只有一箭中红心。众皆喝彩,乃四太保李存信也。存信曰:“吾中一箭,不得此袍,合得先锋印。”晋王曰:“吾有言在先,汝何犯令耶?”信默默无言。红袍队中一将出曰:“你二人射中红心,岂足为奇?看我连射三箭来。”乃大太保李嗣源也。飞马翻身,背射三箭,二中红心。嗣源曰:“吾翻身背射,中却二箭,合得此印与袍。” 言未绝,红袍队中一将,飞马出曰:“汝翻身背射奇,看我射红心。”但见那人: 虎皮磕脑豹皮裈,衬甲衣笼细织金, 手内燕檛光闪闪,腰间利剑冷森森。 其人乃李存孝也。骤马到界口,扭回身,连射三箭,皆中红心,众人喝彩。存孝厉声大呼曰:“吾今三箭皆中红心,先锋定矣!看我单取锦袍,以示英雄。”拈弓搭箭,径往柳梢射之,一箭射断柳梢,锦袍坠下,存孝飞马取锦袍披于身上,往来驰骤一遭,下马对晋王面前拜谢。晋王遂令存孝为先锋,设酒相庆。 忽报辕门外有一支兵来索战,存孝曰:“父王且留杯中酒,待儿去拿一将来才饮。”言毕,飞身上马出营,大叫:“来将何人?”二人答曰:“吾乃飞虎山大将安休休、薛阿檀是也!”存孝更不答话,拍马向前。二将一齐迎敌,被存孝大喝一声,把二将活擒过来,勒马回营,其酒未寒。晋王大喜,即使二将归存孝帐下;存孝与之结为兄弟,折箭为盟,永相救援。 当日,晋王回入帐中,即令萧刘二妃送邓瑞云去与存孝成亲。二人行婚礼毕,即设合卺喜筵庆贺。后人有诗赞曰: 古云良将至难求, 英雄谁不觅封侯, 晋王只为推心腹, 赢得勋名到白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众诸侯会兵河中府 却说晋王因收了存孝,在居延川上住了一月,军情紧急,不敢久停。晋王传令,拔寨起程,一声炮响,大队军马离子飞虎山,望中原进发,日行夜宿,不觉已到大潼城。哨马报说,大潼镇守官李友金领众迎接。晋王入城,吩咐军马安下,友金至府相见,各叙礼毕,友金称晋王为皇兄,晋王呼友金为御弟。 友金大设筵席,款待晋王及诸将官,酒至二巡,友金起身谓晋王曰:“皇兄上长安,乞带小弟,领本部人马,一同去破巢如何?”晋王曰:“朝廷曾有旨取尔否?”友金曰:“并无。” 晋王曰:“既无圣旨,吾岂敢擅自带尔去?”友金曰:“吾既不去,愿令大将两员领军二万,相助皇兄可否?”晋王允诺,并问:“二将是谁?”友金曰:“一名史敬思,一名郭景。” 友金遂令二将见王叩头。 晋王辞别友金,传令催军趱行,望河中府进发。行不二日,哨马报说,前近石岭关。晋王传令,安营歇息,准备次日打关。 却说把关将乃并州人氏,姓郑名存当,其弟名存惠,守函谷城。二人骁勇,是黄巢拨来守关。哨马报告,晋王人马到来。 存当使存惠引军一万,离函谷城,布阵于野。晋王遣薛阿檀先引马军一万五千,浩浩荡荡,塞野而来。存惠出马与薛阿檀打话,阿檀使宝刀一口与存惠战,存惠大败而走,阿檀背后赶来。李存孝、安休休都到,踏平村落,围住函谷,存惠上城守护。原来函谷城郭坚固,濠堑深险,连围七日,攻打不下。薛阿檀进计与李存孝曰:“城中无水少柴,古语有云,民非水火不生活,连围七日,军民已慌,不如暂且收军,如此如此,唾手可得。”存孝曰:“此计甚妙。”即时告于晋王,着令字旗,传言诸将,尽皆退军。当晚存孝断后,各部兵渐渐撤退。存惠此时于城上观看,军兵退了,恐有计策,只开西门,令人哨探,果然去远,纵令军民出城,打柴取水,只限三日。众皆惧再来,多打柴薪入城,乱乱纷纷,出入难以盘诘。第三日,人报晋王人马又到,军民竟奔人城。存惠领兵上城守护,存当自引本部兵将,各门提调,守至三更,忽见城门里一把火起,存当急来救时,城边转过一人,手持大刀,斩存当于马下。随后,十余骑勇士,杀散军士,斩开门锁,放存孝军马入城。存惠从东门弃城而走。存孝、安休休却得了此城,遂重赏各军。原来是薛阿檀献的计,故意退军,却扮作打柴军人,杂在百姓伙内,挑柴入城,当夜里应外合,得了此城。 却说郑存惠退守石岭关,遣飞报急奔长安,奏知失了函谷城等情。黄巢闻奏此事,遂唤大将柳彦璋、齐克让带一万人马,替存惠守石岭关,二人领命,星夜便往。 却说柳彦璋、齐克让到石岭地方,吩咐军校监守关隘,并不出战。存孝命军人于关下辱骂。柳彦璋大怒,要提兵下关,克让谏曰:“不可与战,待后新军来时,自有主意。”存孝军士日夜轮流数番来骂,彦璋只要厮杀,被克让苦苦哀告,当时过了五、六日,柳彦璋在关上看时,直北兵都下了马,坐在关前草地上辱骂,多半困倦就睡。柳彦璋传令,点起军士,绰枪上马,开关杀将下来。克让恐怕有失,领兵随后赶来,直北兵将弃甲曳兵而走。彦璋得胜,迤逦赶来。克让急骤马来追,请彦璋回兵。只听得一声炮响,背后薛阿檀杀来,彦璋抵敌不住,折军大半,杀出重围,彦璋、克让急奔回关。其时,喊声大振,金鼓齐鸣,山背后两军齐出,左是李存孝,右是安休休,一同赶来。彦璋等弃关而走,薛阿檀直杀过石岭关,连夜追败兵,赶数十里,正撞着巢将孟绝海领兵来,救了柳彦璋等一军,翻身直赶到关下。存孝救薛阿檀上关,盂绝海自回。当日,存孝插立大唐旗号。随后遣将迎晋王上关,停兵歇马。却说晋王正在营中惶惑,忽报存孝遣一将来,迎大王上关。晋王大喜,传下号令,人马一齐上关。程敬思曰:“此去河中不远,河中是长安的后门,朝廷金牌调取二十八镇诸侯,会兵彼处,久等大王兵到,协力破巢,不可久停,速宜进兵。”于是,晋王传令,即日拔寨,会齐起程,望河中进发。 却说晋王领大兵,离了石岭关,投河中府来,人马正行,忽报前面尘埃起处,金鼓齐鸣,一彪人马到来。众视之,乃各镇诸侯迎接晋王。晋王一马当先,众诸侯滚鞍下马,拜于道左,告言接迟,望恕众臣之罪。晋王曰:“大唐许多诸侯,人马尽有,不能保驾,使圣上远奔,失其社稷,此何理也?”众诸侯曰:“臣等皆怀报国之心,争奈巢贼部下,骁勇极多,因此众人措手不及,致有此失。”晋王曰:“吾想高祖、太宗太原起义之时,六十四处烟尘,一十八处擅改年号,苦争血战,创立三百年大唐天下,如此英雄,今子孙如此懦弱,被巢贼侵夺如此,何也?”众诸侯曰:“此天之历数,有泰有否,时势不同。” 晋王令众诸侯呈献姓名立行,并各镇守地方,于是众诸侯次第呈进: 第一镇:簪缨世代,阀阅名家,函国公袁容。 第二镇:门迎珠履,名重丘山,晋国公王铎。 第三镇:沉默寡言,声名著见,荆西节度使王元。 第四镇:文学素著,师表一代,径原节度使程宗楚。 第五镇:聪明特达,议论风声,秦州节度使仇公遇。 第六镇:沉毅质恪,武艺超群,寰州节度使童弘真。 第七镇:德行纯备,节操过人,同台节度使岳彦真。 第八镇:轻财仗义,政尚清肃,华州节度使韩鉴。 第九镇:交游豪杰,结纳英雄,曹州节度使曹顺。 第十镇:学识过人,高尚志节,兖州节度使周顺。 第十一镇:阔谈高论,博古知今,郓州节度使赫连铎。 第十二镇:贯通诸子,博览九经,河中节度使王重荣。 第十三镇:孝弟仁慈,虚己待士,幽州节度使马三铁。 第十四镇:仗义待人,挥金似土,定州节度使王景宗。 第十五镇:仪容丑陋,膂力绝伦,汴梁节度使朱温。 第十六镇:赈穷救急,志大心高,徐州节度使支祥。 第十七镇:有谋多智,善武能文,景州节度使周太初。 第十八镇:惠及诸人,聪明有学,平州节度使王用之。 第十九镇:忠直元亮,秀士文华,寿州节度使张仲仁。 第二十镇:仁义君子,德厚温良,莱州节度使马君武。 第二十一镇:威镇羌胡,名闻华夏,陈州节度使刘从吉。 第二十二镇:声如巨钟,丰姿英伟,孟州节度使朱合爽。 第二十三镇:随机应变,临事勇为,朔州节度使唐大弘。 第二十四镇:英勇冠世,刚勇绝伦,邢州节度使朱文。 第二十五镇:先哲流裔,好客礼宾,鄜州节度使杨思恭。 第二十六镇:文救唐代,名重当朝,青州节度使王敬武。 第二十七镇:精通韬略,善晓兵机,于州节度使王守存。 第二十八镇:沉默寡言,孝行著闻,覃州节度使邵升昌。 诸路军马,多寡不等,共计二十三万。晋王番汉人马,独有五十余万,熙熙攘攘,势压诸镇。 却说河中府有两座楼,一座名鸦馆楼,一座名观鹤楼。 众诸侯拜见已毕,宰牛杀马祭天,歃血临盆,请晋王上鸦馆楼饮宴,商议进兵之策。晋王终日饮酒,全然不思进兵。 正值汴梁节度使朱温,心怀不忿,径至袁容帐下,谓容曰:“朝廷有旨,遣此老汉帅兵,洗荡黄巢,恢复大唐天下。今到了旬日,又不整理军情,只顾醒而复醉,醉而复醒,如此饮酒,况手下将士,皆要赏赐,此事吾实恶之。”袁容急掩其口曰:“足下勿言,晋王若知,数日款待之情都已失了。”朱温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轰轰烈烈,直言戆论,安可掩耳偷铃哉?”容曰:“晋王势大,众诸侯无不钦仰,某居下位,安敢开口?”温曰:“似此不言,迟滞不进,何日得见太平,你看俺说来!”抽身便起,随上鸦馆楼去。 却说晋王在楼上,正在举杯饮酒,忽见一人奔上楼来,径到面前,击桌大呼曰:“大王十分为人,终日饮酒,醉亦不止,忘了大唐天下被黄巢所夺耶!”晋王视之,其人身长一丈,膀阔三停,脸如噀血,须若金针,耳犹两翼,蓝发狼牙。晋王吃了一惊,遂问:“丑汉何名?”温曰:“臣姓朱名温,更名全忠,现任汴梁节度使之职。”晋王口:“汝何等人,敢称此名,如此无礼,全忠乃人王中心四字,除是圣上可称,汝何犯上?”温曰“此是圣上所赐御名,非臣自取,臣闻大王之名,亦有三四 。”晋王曰:“吾有何名?”温曰:“大王初讳克用,次号鸦儿,三日碧眼鹕,四日独眼龙,此皆显名,反责人犯上乎?”晋王大怒曰:“吾之名字,安敢讳言?”随即拔剑直砍朱温,温侧身躲过,轮刀大呼曰:“汝能使剑,偏我不会用刀?”便欲交锋。一人攀住臂膊,一人跪于晋王面前。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鸦馆楼朱温赌带 却说众诸侯都来,架着二人刀剑,跪于面前曰:“未曾讨贼,先杀自家,恐于军不利。”诸侯力劝,二人怒气方息。温插刀归鞘,进曰:“非臣敢来杀君,实知外人议论大王,昏迷酒色,不理军情。臣听得此语,心怀不忿,故来相激耳!”晋王曰:“吾亦知之。” 正论间,忽报黄巢驾下前部将孟绝海引兵来到。众诸侯听得,各皆惊疑。只有朱温暗喜:“若是孟绝海的兵到,把这老贼哄出去试刀。”朱温近前大叫曰:“如今孟绝海的兵到,请大王先出去见头阵。”晋王怒曰:“朱温!你这厮十分无礼,朝廷有旨,与我钤辖天下诸侯,何用你多言?不是吾开大口,明日破黄巢,亦不用你众诸侯,你下楼去,在吾那五百家将、十三太保内,不要拣吾的好汉,只拣一个瘦弱不堪的出去,擒那孟绝海来,吾面问巢贼的消息。”朱温说:“大王不知孟绝海手段,臣且说与大王知之。这人是岭南人氏,与黄巢起手夺唐东西二京,斩将三百八十余员,但到阵前,谁敢与他比手,真个英雄无敌!”晋王说:“不必夸他,只消拣我一个瘦弱的出去便了。” 朱温急下楼来,看那五百家将,好似西天会下黑杀神,灵霄殿上游奕士;看那十三太保,都是上山打虎敲牙将,入海擒龙拔角夫。李嗣源、李嗣昭、李存勖、李存信、李存进、李嗣本、李嗣恩、李存璋、李存审、李存贤、康君立、史敬思。只有十二个太保。朱温问嗣源曰:“你父说有十三太保,缘何只有十二个?”李嗣源曰:“那城墙下折枪竿上打盹的就是第十三个太保,飞虎将军李存孝。”朱温向前一看,大笑曰:“存孝身不满七尺,骨瘦如柴,他也是太保?就拣他出去罢!”便把存孝头摇了一摇,叫声:“胡虏!你父有令。”存孝听得叫他胡虏,心中大怒,一手抓过,举起就摔!朱温鼻口皆流鲜血,大叫:“太保饶命!”晋王在楼上看见,叫道:“不可!”存孝听得晋王叫唤,即止曰:“造化了你,若非父王叫止,就把你捻成肉泥也!”遂放下朱温,与他上楼。晋王心中暗喜,叫存孝云:“朱温是个诸侯,如何与他玩耍?”存孝说:“不是儿与他玩耍,他叫儿是胡虏。”晋王最恼人叫胡虏二字。朱温说:“臣知罪了!” 晋王命存孝活捉孟绝海来,说要问他个军数。朱温说:“这一个病汉,若活捉得孟绝海来,臣与存孝赌。”晋王说:“赌甚么?”朱温说:“存孝若拿得孟绝海,俺情愿把腰间玉带输与他。”存孝说:“儿若拿不得孟绝海,儿就把这颗头割与朱温。”晋王说:“你两个要赌,必须要两个保官。”只见函国公袁容向前说:“臣保存孝。”节度使王重荣也向前说:“臣保朱温。”言毕,存孝下楼,披挂上马,径出河中府去索战。 嗣源看见存孝一人一马,问曰:“兄弟单骑,欲往何处?”存孝曰:“去擒孟绝海!”嗣源曰:“怎不带一支兵去?”存孝曰:“父王钧旨,安敢有违?迟归尚欲加罪。”嗣源曰:“既然如此,尔须用心前去,但闻孟绝海亦是勇悍之人,可宜仔细。”存孝连声应诺,即出阵前大喝曰:“来将速降,免污我刀剑!” 盂绝海大怒,正欲出战,左胁下闪出一员副将彭白虎曰:“此人是李克用手下一头目,待小将活擒过来祭旗!随即绰枪骤马直出。存孝曰:“来将通名!”彭白虎口:“尔乃何人?”存孝曰:“吾是晋王世子,十三太保飞虎将李存孝。”彭白虎曰:“吾乃大齐王驾下前部大将军盂……”存孝听得说出孟字,更不俟其说完,被存孝撇开枪,展猿臂活捉彭白虎过马来,径进河中府,见了晋王曰:“儿拿得孟绝海来了!”众诸侯尽皆惊异。白虎曰:“我不是孟绝海,我是大将彭白虎。”晋王大怒曰:“叫你拿孟绝海来,如何拿了彭白虎来?”存孝说:“他在阵上说是孟绝海,那里说是彭白虎。”晋王曰:“重去拿那贼来,我问他。”彭白虎曰:“小人看见许多英雄,从不曾见这样好汉,我只说是黄巢部将,刚说出一个孟字,不知怎的,就拿我过马来。”晋王说:“你这个急喉咙的贼,刀斧手推出去斩了!” 却说晋王问阴阳生是甚么时候?阴阳生答云:“巳时了。”晋王吩咐:“存孝,限你午时牌,就要拿到孟绝海。”存孝曰:“奈儿不识孟绝海面貌,寻个作眼的人同去。”晋王曰:“这个使得!”即问那众诸侯:“认得孟绝海么?”言罢,华州节度使韩鉴进曰:“臣与孟绝海同郡,却认得他。”晋王说:“你就与存孝同去作眼。”二人下楼上马,径出河中府搦战。 孟绝海正恼,有人报请战,绝海未应,闪出班翻浪向前道:“小将不才,愿出一阵。”绝海大喜,即令披挂上马,领兵出营,一马当先,大叫:“来将是谁?”存孝曰:“吾是李晋王第十三太保、飞虎将军李存孝,你是何人?”班翻浪曰:“吾乃黄巢驾下,孟绝海的部将、班翻浪是也。”存孝说:“吾要拿孟绝海,要你这小卒出来何用?”翻浪心恼,横枪就刺,被存孝举起毕燕挝,打得脑浆进出,死于马下。有诗为证: 英雄存孝世无双, 匹马威风不可当, 展臂生擒彭白虎, 又捶翻浪立时亡。 却说存孝下马,取班翻浪首级,又来搦战。巢兵报说:“班翻浪被他毕燕檛打死了!”孟绝海叫声:“气杀我也!”绰刀上马,领兵布阵。怎生打扮: 金甲金盔耀日高, 大红袍织大鹏雕。 身骑千里追风马, 手执三停偃月刀。 韩鉴叫曰:“太保,那穿大红袍、使偃月刀的,便是孟绝海。”存孝大叫:“韩大人先回,少待就擒孟绝海来见!”韩鉴去了。 却说孟绝海跃马出阵,高声问曰:“来将是谁?”存孝曰:‘吾是大唐飞虎将军李存孝!”孟绝海见李存孝身不满七尺,脸如病夫,骨瘦如柴,暗思俺两个部下好汉为何却死于这人之手? 存孝对盂绝海曰:“我坐下马肚带悬了些,吾要下马来扣备,不要放冷箭。”孟绝海曰:“我若放冷箭射死你,不为好汉,你快备马,我等着你。”存孝下马来,把马肚带扣备了,翻身上马,叫:“绝海下马受死!”绝海大怒,两手轮刀砍来,被存孝逼开刀,喝声:“贼往那里去?”展猿臂,活拿上马。孟绝海部下败军无主,逃上黄河投总兵葛从周去了。后人有诗赞曰: 展臂生擒绝海来, 怀中似抱小婴孩, 阵前借问时过未? 报道方才挂午牌。 却说存孝把孟绝海横担在马上,七窍中鲜血喷出,拿进河中府来。晋王问:“是什么时候?”阴阳生答报:“是午时正三刻。”晋王叫拿上楼来。”存孝即拿上楼放下。晋王看见是个不死不活的,急唤存孝问曰:“我看你活捉孟绝海来,怎拿一个不死不活的人来。”存孝答曰:“他在阵上,如虎狼一般,被儿拿过马来,他要挣下马去,被儿只一夹,就不知夹伤那里?”晋王命朱温验伤,朱温向前把袍甲开看,说:“两边胁骨都夹折了。”晋王叫朱温把玉带与存孝。朱温说:“这带是僖宗爷爷赐的,今日输了此带,有何面目见朝廷,别输些金宝罢!”晋王大怒曰:“我儿和你赌的是玉带,不是金宝!”叫存孝夺了玉带。存孝向前把玉带只一扭,扭做两段。朱温羞耻,即下楼来,领本部人马,反出河中府去了。 左右慌报晋王说:“朱温反了!”晋王大笑曰:“谅这贼疥癣之疾,何足介意?” 观此一语,可见晋王短于智谋,以致朱温后来反唐,乃有大梁之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时若使存孝追之,则朱温死于此时必矣!晋王视朱温如疥癣,实大意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李存孝大败葛从周 话说巢兵总管葛从周领兵四十八万,在黄河西岸安营。晋王领四十五万番兵及二十七镇诸侯在东岸安营。晋王看了黄河,即令李嗣源、康君立、李存信:“与你们四路诸侯,王重荣、韩鉴、曹顺、周顺率兵一万过黄河,与巢贼对面南首安营,轮流出马。”又叫存孝:“你同安休休、薛阿檀、薛铁山、贺黑虎,领一万人马,过黄河与巢贼对面北首安营,轮流出马”。众将领令,统兵过黄河来。 却说哨马报与葛从周曰:“今有李晋王手下第十三太保李存孝,生擒彭白虎,打死班翻浪,活捉孟绝海,杀败人马,特来飞报。”葛从周听说大惊道:“这三个好汉死了,天下难保!”下面闪出耿彪,向前高叫总兵曰:“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明日下官出马,若要活存孝,就生擒来;若要死存孝,就斩头来。”葛从周喝曰:“孟绝海那三个好汉,岂不如你,却被他杀了,何况你乎?”又一人身长丈五,膀阔三停,却是五军都救应邓天王,大叫曰:“末将有一计,可成大功。”从周问:“是何计?”邓天王说:“是反间计,借刀杀人。南边是李嗣源营,北面是李存孝营,今夜三更时分,未将假装存孝兵反,口称我是十三太保李存孝,今父王用人不当,有功不赏,我今反了。头目听说反了存孝,谁敢出来,必定过黄河报与晋王。晋王必定自来拿存孝杀了,营中没了存孝,就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吾不惧矣!”从周说:“此计甚妙!” 邓天王即整点人马,等到天晚,将近三更,领兵到李嗣源营前,杀将进去。一边杀人,一边叫造反。众将听说反了存孝,都驾船乘夜走过黄河去了。 却说邓天王杀了半夜,领人马竟回本营,来见葛从周。从周问曰:“劫营之事何如?”邓天王答曰:“全中我计了!”从周大喜道:“这是你的头功。”邓天王说:“今营中缺少粮草,小将就领人马占华州,催运粮草来,以救燃眉之急,不知总管意下何如?”从周说:“如此甚好。”邓天王恐存孝来寻他,故说催粮,以便脱身。 却说次日天明,李存孝听说巢兵劫了南营,领兵去看,只见尸横岸口,血染河流。存孝痛哭,与四将商议道:“你们守营,我过黄河去见父王,禀命一遭,回来报仇末迟。” 却说晋王升帐,只见大太保哭进营来。晋王惊问嗣源,嗣源把存孝劫营造反事情细说一遍。晋王问:“他怎的反?”旁边闪出康君立、李存信,向前告曰:“夜来黑影里,只见虎磕盔、虎皮袍、搪猊铠、毕燕檛、横铁搠,一边杀,一边骂:‘父王用人不当,有功不赏,无功不罚。’”晋王听言大怒。守营将报云:“存孝在营外下马等令。”晋王说:“他既反了,却怎又来见我?”康君立、李存信二人说:“这贼以为父王不知,此来又要将老营兵马赚过河去,不如唤他进来命武士斩了,免得上当受骗!“德威劝晋王问个究竟再斩不迟。晋王乃将存孝叫进营帐问曰:“汝昨晚为何负义,私自造反?”存孝告曰:“儿受父王厚恩,欲报未能,怎肯造反?”晋王曰:“那昨晚劫营的不是你吗?”存孝说:“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劫大哥营帐?”晋王曰:”我险些中了反贼的奸计!你且与嗣源再过黄河,两人合兵一处再战巢兵。” 第二天,有军士报葛从周曰:“唐兵在营前索战。”葛从周曰:“何将愿去对阵!”言声未绝,大将耿彪叫曰:“小将愿去!”即时披挂当先,向阵前问曰:“来将是谁?”嗣源说:“吾是大唐李晋王世子,大太保李嗣源,你是谁人,敢来与我对阵?”耿彪答曰:“吾是大齐皇帝驾前大将耿彪!”李嗣源持戟便刺!耿彪大怒,取鞭在手,逼开画戟,喝声:“休走!”嗣源躲身不及,中了一鞭,吐血逃走。 又次日,存孝领兵到营前索战,葛从周问曰:“谁敢出马?”耿彪因昨日战胜李嗣源,自负其勇,即时跃马出营。到阵前,只见存孝身高不满七尺,骨瘦如柴,脸似病夫,拍马轮刀就砍。存孝逼开刀,展猿臂,活拿耿彪过马来,一手攥着脖子,一手拿着左腿,按在马上,曲做两截,摔下马来。军士报与从周说:“耿彪被存孝拿去,曲做两截。”从周大惊问:“谁敢再去对阵?”张龙、李虎向前进曰:“某愿往!”张龙拍马轮刀,望存孝砍来,存孝举起毕燕檛,把张龙打成两段。李虎挺枪就刺,存孝浑铁搠起处,登时打死。从周大惊曰:“似此怎了!”旁边又闪出一将高叫:“李存孝认识大将崔受么?”拍马拈枪就刺,被存孝逼开枪,大喝一声:“贼将走哪里去?”却把崔受拿过马来,只一摔,摔做一块肉泥。 却说军士报与从周曰:“崔受被他拿去,摔做一块肉泥!”满营军士,唬得魂飞天外,魄落九泉。总管葛从周叹曰:“李存孝勇不可当,莫若走回长安。”下面闪出一将张权禀曰:“存孝一勇之夫,不谙阵法,吾擒此人必矣!”从周依言。 次日,张全领兵出营,布成一字长蛇阵。存孝披挂上马,统兵直至阵前一看,只见枪刀戈戟,高高下下,旗幡金鼓,整整齐齐,犹如铁桶一般。存孝看毕,问众将曰:“尔等识此阵否?这阵布得有理,居中布着蛇头,南首布着蛇腰,北首布着蛇尾,名为一字长蛇阵,又名兔守三穴阵。”四将曰:“何为兔守三穴。”存孝曰:“若先击头,则腰尾应,若先击腰,则头尾俱应,若先击尾,则头腰俱应,必须三处俱击,方能破得。吾自领军一千击头,尔四将每二人领军一千,去击腰尾,三支军马,务宜互相救应。” 吩咐已毕,存孝领军,直从阵头击来,当先一马迎住,存孝问曰:“来将是谁?”答曰:“吾乃大将张权。”权问曰:“尔乃何名?”存孝曰:“大唐飞虎将军李存孝,尔尚不知名耶!”权大怒,拍马轮斧便砍,战不一合,被存孝一搠,打得头如粉碎,翻落马下。阵中四十八员健将,见张权落马,大喊一声,一齐跃马直逼存孝,团团围定。存孝全无惧怯,左冲右突,一搠一将,把四十八员健将尽数打死。薛铁山、贺黑虎、薛鸦滩、安休休四将,望见阵势已破,贼兵散乱,两支军马合为一处,直杀入贼营。但见: 杀大将,连人带马;追小卒,弃甲丢枪。鞭中金盔,脑顶天庭俱粉碎;剑伤铁甲,毫毛骨肉尽分张。浑铁搠动摇,恰似蛟龙现爪;毕燕檛举起,犹如猛虎攒羊。愁云黯黯尸横野,怨气腾腾血染场。 葛从周不敢与李存孝交战,慌忙上马奔逃。其余兵将十伤八九,剩得些小卒,俱与从周径奔长安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十八骑勇闯长安 却说葛从周星夜奔入长安,进皇城上奏黄巢曰:“臣奉我主敕命,屯兵黄河,拒住李克用二十八镇诸侯人马,臣遣孟绝海c班翻浪c彭白虎索战,不想李克用部下十三太保飞虎将军李存孝出战,两番交战,损却三将。败军方才回报,李克用率二十七镇诸侯拥至黄河岸边。连日交锋,被存孝杀死健将无数,驱兵一掩,我军措手不及,以此大败。臣今逃回性命,不过听后军报说,李存孝随后追臣,已经抢过潼关,至霸陵川地界,若入长安,决难抵敌,乞主上早早区画,慎勿迟延。” 黄巢听得大惊曰:“似此如之奈何?且传旨令守门军将,把长安城门紧闭,待明早宣集群臣商议。” 却说李存孝追赶葛从周,径到潼关。回头看三处人马,俱没有了。存孝问:“我军人马还有多少?” 四将答曰:“只有十三名,连我五个,共有一十八骑。”存孝道:“这十三名小军也是好汉!且过潼关去看,径杀到霸陵川。” 且说葛从周领兵入城,李存孝等十八骑将校,也径入城中。举头一看,回顾四将曰:“这座城子却好,但不知是何府郡?”正话间,有一居民至前,存孝喝声问曰:“此城是何府郡?”民答曰:“将军原来不识,此是帝京长安城中。”存孝听罢,放开居民,与众将校东冲西撞,行至永丰仓前,存孝曰:“此是屯粮之所,不如先断贼兵咽喉。”遂令将校,一齐放火,焚烧仓廒。须臾之间,烈焰腾空,长安城内,照得上下通红。 黄巢闻报李存孝兵入城中,放火烧着戌字永丰仓。巢急招群臣问曰:“谁敢领兵擒存孝,灭此火!”御弟黄珪奏曰:“臣敢领兵救火,就擒存孝。”巢曰:“御弟肯与出力,朕赐卿一匹浑红马,羽林军三千。”黄珪谢恩出了午门,随即披挂上马,领兵来寻存孝,吩咐皇城守门军不必下锁,说他擒得存孝,即便回来。好大的口气! 且说存孝与众将校,看见火势猛烈,必有军兵来救。忽然存孝坐下战马,鼻流鲜血,倒在地上。存孝见了大慌曰:“天色已晚,没有马怎生是好?”正忙乱间,只见灯光闪烁,人马无数,簇拥着大将一员,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紫金冠,身披黄金甲,腰系白玉带,背插虎头牌。 左边袋内插雕弓,右手壶中攒硬箭。手中丈二铁杆枪,坐下赤兔红鬃马。 李存孝见了那马,连夸数声:“好马!送马的来了!”四将说:“现在还是他的。”存孝说:“不移时就是我的。” 黄珪近前唱曰:“你是何人?”存孝曰:“吾乃大唐飞虎将军十三太保李存孝也!你是何人?可通姓名。”黄珪应曰:“我是大齐皇帝御弟黄珪!”言罢,拍马拈叉就刺,被存孝逼开叉,一手拿过黄珪,望火里一摔,登时变作红龟;然后翻身上马,叫曰:“我今已得骏马!黑夜寻不见城门,众兄弟跟俺来。信马游缰,马到哪里人到哪里。”原来这马认得旧路,把存孝驮到正阳门来,城门未关。存孝唤众将校曰:“兄弟快来!城门未关,可以进去!”众将听得,各个勒缰,紧紧随着。来至五凤楼前,李存孝大声问道:“这是哪里?”众将都说不知。 且说黄巢同文武官员,正在此楼高处观望救火,急候黄珪消息。顾问左右,左右启曰:“大王倒未见回,存孝人马反杀进楼下,怎生是好?”巢顿足大惊,问曰:“卿等何计可施?”文武曰:“此人谁可抵敌?我主只可招安,封他极品官职,方才得退。”巢亲自望下呼存孝曰:“唐主无道,不识贤良,尔等枉立功劳!将军若肯顺联,任选高官!”存孝听得,回顾将校曰:“今已见巢,不可错过,尔等哄他说话,待吾取出弓来,一箭射死这贼,万全之功,何用厮杀?”安休休遂呼巢曰:“陛下既要吾等归顺,不知封何官职?”巢曰:“尔众兄弟,俱封并肩一字王。”言未毕,存孝取弓在手,搭箭当弦,一箭射中黄巢的平天冠!黄巢一时惊倒,昏闷在地。文武各官扶起,只见一箭拴在冠顶之上,巢却未死。被此一惊,半晌方苏。存孝望见黄巢中箭,疑是已死,领众将校出了皇城。 且说黄巢被李存孝一箭射中平天冠,差点死去,甚是忧惧。次早升殿,急宣尚让c葛从周等人商议:“李存孝赶进城中,烧毁仓廒,杀死御弟,至五风楼前射朕一箭方才退去。今出城,若与各镇诸侯合兵来攻,为祸不小,将如之何?”尚让奏曰:“陛下,臣以为可分兵四路,陛下出兵大梁,孟楷攻陈州,秦宗权入荆楚,末将袭汴梁。四路人马化整为零,以攻为守,方为上策。”黄巢闻言大悦,即命分兵四路出击。 却说李存孝人马出了皇城,正行间,哨马报道:“黄桑店有邓天王人马阻路。”存孝怒曰:“这贼假装我的容貌劫营,害我差点被父王斩首,原来却在这里!”只见邓天王身高丈五,披挂齐整:戴一顶紫金冠,披一副黄金甲,穿一领绛红袍,弯一张皂雕弓,插几支狼牙箭,坐的是骆驼大的黄骠马,使的是二丈四尺方天戟。恍忽天神下降,犹如陆地金刚。 存孝高叫曰:“来将莫非是假装我的容貌劫俺大哥营寨的邓天王么?” 邓天王答曰:“然也!”存孝曰:“好生下马受死!”邓天王大怒,拍马挺戟就刺。存孝逼开画戟,喝声:“奸贼走哪里去?”一把将邓天王提过马来。存孝叫武士将他斩首,邓天王放声大哭。存孝说:“你这大汉,如何怕死?”天王道:“我这一哭,非是怕死,我只因有两件事不足,故此大哭。”存孝问:“是那两件事不全?”邓天王告曰:“我第一件,家有八十岁的老母,黄金未曾入柜;第二件,是我本事不全,方天戟略展一展,就被太保所擒。”存孝问曰:“你是那里人氏?”天王答曰:“我是曹州人。”存孝曰:“我今饶你性命,你休要顺黄巢,径回曹州去,一来侍奉你八旬老母,二来把你本事学全了来见我。”遂令军士取披挂还他。邓天王拜辞存孝,上马径回曹州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王彦章突围搬兵 却说黄巢四路人马出击,陈州最先告急,朱全忠率两万大军驰援,与齐将孟楷僵持不下;却又得汴梁十万火急军情,贼将尚让领五千兵马围困汴梁。汴梁乃是朱全忠的大本营,且住有一家满门,全忠焦急万分。谢瞳言道:“主公勿忧,可派一员大将闯营,往李克用军中求救。” 朱全忠言道:“独眼贼安肯救我?即使肯救,不知军师欲遣何人闯营搬兵?” 谢瞳言道:“下官也不知该遣何人去搬救兵,主公可招众人议事。看有哪位大将愿闯连营。”朱全忠遂招众将议事。曰:“今陈州被围,而汴梁危急,诸位谁有退敌良策?” 谢瞳激将道:“欲解陈州之围,解汴梁之急,需往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处搬取救兵,奈何我帐中没有人敢闯连营。” 大将王彦章言道:“军师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彦章蒙朝廷恩宠愿闯连营;若不成功,当舍身取义,以报皇恩。” 谢瞳言道:“将军果然英武,真虎将也!”即转身对朱全忠言道:“闯连营非王彦章将军不可。” 朱全忠起身对王彦章作揖言道:“全忠一家老小全赖将军。”王彦章还礼言道:“末将定不负主公重托。” 王彦章少时从军,隶属朱温帐下,以骁勇善战而著称。当初王彦章应募从军时,同时有数百人一同参军。王彦章请求自己做队长,众人都不同意,且恨恨地对他说:“你王彦章刚从山野草莽之中出来,就想跳到我们头上做队长,未免太不自量力吧!”王彦章听了,根本没有搭理他们,他径直对当时在场的主将说:“我天生一身雄壮之气,觉得你们确实比不上,所以请求做你们的队长,以后一起杀敌立功。没想到你们这样不领情,反而咄咄乱说。看来不给你们开开眼界,你们不会心服口服。今天没有在两军阵前,不能够杀人斩将,我就先给你们看看我脚上的功夫,我光脚在有蒺藜的地上走上趟,再看看你们有谁也能来试?”大家以为他在说大话唬人,没想到王彦章真的走了几趟,脚上一点事儿也没有。众人大惊失色,没有人敢上前效仿。朱温听说之后,视王彦章为神人,因此提拔重用了他。 却说朱全忠领众人赠温酒为王彦章壮行, 王彦章饮下此酒,辞别众人,驱马出城直奔敌寨。 齐军大营两个守卒见飞马驰来一将,头戴青铜獬盖鹰嘴盔,身披朱雀铠,跨下一匹千里橡皮驹,手中一柄镔铁大枪,此人正是大将王彦章。守卒欲上前阻拦,王彦章一枪一个,冲进齐军大寨。齐军见有唐将冲入,纷纷持兵器阻拦。怎知王彦章铁枪,上下飞舞,左右挑刺;又有橡皮驹奔驰如飞,势不可挡。正是: 一骑骁勇哀号迟, 杀敌如同扫枯枝。 铁枪飞驹闯连营, 男儿挥洒正逢时。 朱全忠与众将在陈州城上焦急观望,只见王彦章杀得齐军前营大乱,乱势逐渐移往中营,却迟迟不能冲破。原来,王彦章杀入前营时,齐军未曾防备,冲到中军,齐将已纷纷披挂上马,前来阻拦,与王彦章杀得难解难分。中军有孟楷部下四员勇将,乃是费振c石子虚c孔无友c贾铭挡住王彦章去路。费振手中一把金顶达摩槊,勇冠三军,与王彦章大战七八回合,被王彦章用铁枪一个流星赶月,刺于马下;费振刚死,王彦章只觉耳前生风,齐将石子虚手中的泼风大砍刀削面而来,这一刀砍掉王彦章头盔上一翅,彦章转身一个豹子跳涧猛回头,便将石子虚捅落马下;王彦章刚转过身便见孔无友挥举八宝电光刀催马杀至,二人只战两个回合,孔无友便被挑死营中;齐将贾铭近前用九合金丝棒直抡王彦章,彦章挺枪相应,二人打了十个回合,王彦章一个指裆撩阴,反挑了贾铭的下巴,贾铭一命呜呼。王彦章只顾与四将苦拼,却未料及齐军一卒用枪扎了王彦章的马屁股,这匹千里橡皮驹顿时惊悸难忍,咆哮飞奔,王彦章紧扣缰绳,惊马飞跃中军,踏死齐兵几十人,无人敢阻。后营兵马更是吓得四散躲避,只有几十个弓弩手放箭暗射,王彦章身中四箭仍匹马冲出齐军大寨。王彦章斩将一十四员,杀卒近千,身中四伤,才得冲出连营。正是: 单骑闯寨敌营开, 夺旗斩将亦壮哉。 哀卒血涌浸辕门, 白幡挂杆折尘埃。 王彦章跨下惊马飞奔百里,方才缓过劲来,夜昏之时,快马奔至李克用所在昭义大营。此时,克用正卧榻而睡,忽闻士卒来报,朱全忠部将王彦章有十万火急军情,克用令其进见。帐外两个士卒搀着王彦章入帐。李克用见其满身是血,身有数伤,起身将王彦章扶坐一旁,问道:“王将军深夜而来,所为何事?” 王彦章言道:“我家主公朱全忠,被贼将孟楷困陈州,汴梁家小受尚让危及,请大将军万望垂救。”此言一出王彦章已是潸然泪下。 李克用闻听此言立命众将连夜议事,众人纷至中军大帐,克用请王彦章坐于上宾之位。克用言道:“今朱都督被困陈州,汴梁等地危在旦夕,我欲发兵解围,诸君以为如何?”众人皆言响应,克用虑道:“只是不知当先破陈州之围,还是先解汴梁之急?” 参军周德威言道:“以末将之见,主公当兵分三路,同时解陈州c汴梁之急,否则攻陈州尚让回援,攻汴梁孟楷回援,对我军反而不利。“ 李克用言道:“我意也是如此,令李克宁c李克修率各自兵马镇守昭义,李存孝带兵攻打陈州,周德威率兵攻打汴梁,我带其余兵马围攻大梁。三更做饭,五更发兵,不得有误。”众人接令出帐,王彦章偏帐疗伤。五更时分,李克用中军点兵,各路兵马齐发。说起来李克用脾气火暴,其实为人并不奸诈。尽管与朱全忠有隙,大敌当前还是以大局为重。如果他袖手旁观,即使朱全忠不死,家属也难逃贼兵之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黄巢兵败被杀 却说黄巢闻晋王领兵而来,立刻率兵出战。黄巢一看李克用便认出是他本人,因为他一只眼大一只眼小。黄巢令外甥林言出战。林言阵前叫阵,李克用却鸣金收兵。黄巢等人甚是不解,齐军将士日夜骂营,众太保及各营将官纷纷请战,克用言道:“下令三军,敢擅自出战者军法从事!”众人皆不敢再言出战。 李克用一连数日不战,正是为另两路人马拖延时间。李存孝围困陈州,高举李克用大旗,齐军大将孟楷亲自出战,两军阵前被十三太保李存孝挑于马下。齐军将士见主将孟楷被杀,军心大乱,朱全忠与唐军里应外合大破陈州。 尚让围攻汴梁,也闻李克用大军来到,带兵出战。周德威令李嗣源c李嗣昭率鸦兵冲散尚让兵马。城内朱全忠部将胡真见援兵来到,率领守城兵马突袭齐军大营,尚让大营被毁仓惶逃奔,周德威率兵追杀不舍。尚让向西败退至涡河,葛从周言道:“今我军一败再败,唐兵穷追不舍,何不效仿楚霸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尚让言道:“背水列阵,胜负难料,可隔江布阵以为屏障。” 葛从周言道:“如今人多船少,不等这一万人马过江,追兵就已杀至。” 尚让言道:“唐兵离此尚远,除非天兵下凡,葛将军可先率兵过江布阵。”葛从周只得听命,以少有的船只渡过涡河。周德威闻尚让等欲过涡河,下令步兵在后,亲率三千精锐鸦兵飞马加鞭,疾驰涡河如神兵天降。此时葛从周与张归霸等人仅率一千余众过了涡河,八千多兵马尚在东岸排队,忽然鸦兵飞奔杀来,尚让大惊,顾不得排阵仓惶与周德威等交战。齐军士卒见沙陀骑兵彪悍无比,刚交手便被打得一哄而散。结果尚让大败损失过半。尚让无心应战,率残部向周德威投降。 周德威收降尚让,会合李存孝c史敬思等一同发兵大梁。黄巢接连收到战败军报,又闻尚让全军覆没,葛从周等下落不明。黄揆对巢言道:“今孟楷战死c尚让投降c葛从周下落不明,而李克用扎营三十里外按兵不动,拖延战机。实乃李克用明攻大梁,暗袭陈c汴二城之计。如今陈c汴二城已破,三路人马齐攻大梁,主公危矣!” 黄巢顿时大悟:“哎呀,中计了!尔等速点人马撤兵,先回山东再图大举。”众人即令各营兵马拔营起寨向东撤兵。 黄巢撤走未几,朱全忠c周德威等与李克用大梁会兵。众人相见,周德威言道:“主公,我今降服贼军一将,主公可知是谁?” 李克用答曰:“参军之言,莫非是贼众带兵大将?” 周德威言道:“何止大将,乃是伪齐太尉c中书令尚让。” 李克用喜道:“周参军此战可谓头功,速招尚让来见。”周德威即命人将尚让带入帐中。尚让一见李克用伏地便拜:“尚让拜见大将军。” 李克用问道:“尚让,你身为贼军大将,为何不死战而归降,岂是为臣之道?” 尚让答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今日战败,在下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李克用见尚让伶牙俐齿,言道:“汝能有改过之心,难能可贵。我欲追剿黄巢,汝可愿为先锋官?” 尚让答道:“愿为将军差遣,诛灭巢贼!” 李克用言道:“好,我令李存孝c康君立与汝同去,若能剿灭黄巢乃是大功一件。”言罢,有帐外士卒来报:“启禀大将军,皇帝遣使来到。”李克用遂领众人迎接,出帐一看,正是僖宗身边太监张承业。李克用作揖言道:“张公公远来,克用有失远迎。” 张承业答道:“今有万岁圣旨在此,请大将军接下。” 李克用即令众人于帐中接旨。张承业宣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沙陀部兵马,进兵巢贼,连战连捷,会同天下各道勤王之师共复长安,朕心甚慰。特加封皇兄为大司空c领工部尚书衔c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望皇兄再驱虎豹之师,追讨巢贼。特兹诏示,唐中和四年四月。钦此。”李克用等接旨谢恩,众人奉张承业为上宾,盛宴款待。 次日,张承业欲回成都,对李克用言道:“万岁将于近日启程赴长安,奴才奉命先往京师。剿灭巢贼之事全赖大司空了。” 李克用道:“公公放心,我定与朱全忠再往山东共剿盐贼,以报君恩。” 张承业道:“恕奴才多言,人言朱全忠面善心毒,乃大唐之后患。还望大司空多多提防。” 李克用笑道:“公公多虑,我解朱全忠汴梁之围,如今又共复长安,同举大义,他人一面之言实不可信。” 张承业道:“朱全忠贼患出身,只恐本性难移,司空大人还是多多珍重,奴才告退。”李克用又送一程,方才回营。 太保康君立近前言道:“父王命尚让为先锋剿杀黄巢,我料尚让绝非可靠之辈。” 李克用问道:“何以见得?” 康君立曰:“人言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尚让乃大齐太尉c中书令,官居极品,位至人臣,却不敢尽忠,屈膝投降。此人不可委以重任。” 李克用问道:“以君立之见,吾当如何处置?” 康君立言道:“待黄巢剿灭之后,末将愿诛此不忠之臣,了却主公后顾之忧。”李克用一听连连点头。 尚让叛巢降唐,其实死期已定,也是可怜。 唐中和四年,李克用令周德威留守三晋,命李存孝c尚让c康君立为先锋,李嗣源c李存璋c史敬思c安休休c薛阿檀等为大将,亲率兵马三万夜驰三百里追击黄巢。先锋李存孝c尚让c康君立于兖州与黄巢交手。黄巢对部下万余人言道:“巢自曹州起兵,今无言面对山东父老,我欲与唐孽决一死战,不枉男儿七尺之躯!”众人振臂响应。少时,尚让c李存孝c康君立引一万兵马追到,黄巢一马当先,齐军余众紧随其后,双方战做一团。黄邺大战尚让,黄揆力拼康君立。李存孝飞马横槊连杀齐将二十余员,戳兵卒千余人。齐将卢铃见无人能及李存孝,猛抛流星锤拼死抡打,不管敌我,抡杀双方士卒百余人。李存孝催马冲来,卢铃直抛流星锤,李存孝眼明手疾,一手接过飞锤,反掷卢铃,卢铃顷刻毙命!李存孝转身使槊一个拨云望日将黄揆扫下战马,黄揆口吐鲜血而亡;黄邺也被李存孝打落马下,槊插肝脾,拖出近百米而死。 大齐太子黄球见唐军势大,遂让林言保护黄巢率不足千人东逃,自己带余部断后。杀至傍晚,黄球及所部将士全部战死。 林言护送黄巢逃至泰山狼虎谷襄王村 ,黄巢与林言正行间,林言在后自思:“我跟着老舅走,存孝赶来,连我也是死的,不如杀了舅舅,将首级献与唐将,将功赎罪,永受富贵!”林言正待下手,黄巢转身看见,对林言说:“高翔之鸟,死于诱食;深渊之鱼,亡于垂饵。’你我本是嫡亲,杀我以求富贵,自己命不久矣!”林言也不打话,步心一枪,将黄巢挑下马去。 林言取了舅舅首级,正遇存孝赶到,林言叫曰:“太保饶命,小将特献黄巢首级。”存孝问曰:“你是何人?”林言曰:“吾是黄巢外甥林言。”说犹未了,晋王人马已到,存孝望父王拜曰:“儿赶黄巢至狼虎谷襄王村,巢甥林言,斩了黄巢首级,献在此处。”晋王令林言来见,问:“黄巢怎么死的?”林言答曰:“被臣步心一枪,刺下马来,斩了首级,献与大王,将功折罪。”晋王大怒:“你是黄巢外甥,杀舅谋取富贵,我手下有五百家将,十三太保,只有一个亲儿,其余都是义子,学你这不忠不孝c无恩无义之徒,败坏人伦,怎么是了?”叫刀斧手:“与我拿去斩首示众!” 却说尚让率部返回,来到先锋大营。只见康君立正坐中央,两排刀斧手披甲而立,杀气腾腾。尚让心存疑惑走入帐中。 康君立大喝一声:“左右刀斧手,将尚让拿下!”只见左右甲士按住尚让,尚让惊道:“康将军我可是诚心降唐,决无他意呀!” 康君立怒道:“汝今日卖主求荣,明日是否要拿我等人头献于他人?” 尚让无地自容,康君立喝令刀斧手将他推出帐外斩首。正是: 林言杀舅山谷日, 尚让斩首辕门时。 早知难免皆一死, 如今后悔已太迟。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禧宗还朝诛嫔妃 黄巢既死,于是晋王传令,殄除余党,肃清宫殿。与众诸侯屯扎城外,伺驾还朝。诸侯依令安扎去讫。晋王命程敬思往西祁州,迎帝还京,敬思拜别晋王,径往西祁州而来。 且说唐僖宗在西祁州,日夜焦思,每言及兵变辄唏嘘泪下,不知何日能复故都。一日殿下一官捧表进曰:“晋王李克用差臣程敬思,迎接圣驾归长安登位,伏候圣旨。”帝闻奏不胜大喜,即宣程敬思上见,敬思奏曰:“臣奉命往直北,调李克用会兵河中府,先败葛从周,次洗黄巢,复取京师。今差臣来请皇上,进长安以政天下。” 僖宗即日传旨,令文武百官收拾起行,出了西祁州,望长安归来。 且说晋王准备接驾已久,正与诸将说话间,忽报马禀曰:“车驾已到,离城不远。”晋王忙令召集众诸侯,文官武将,一齐拥出长安,迎接圣驾入城。 帝升御座,即命将巢首悬示都门。至黄巢姬妾等,跪在楼下,约有二三十人,僖宗望将下去,统是花容惨淡,玉貌凄惶。美人薄命,天子无情!当下开口宣问道:“汝等皆勋贵子女,世受国恩,如何从贼?” 众人莫敢应声谁知跪在前面第一人,举首振喉道:“狂贼凶悖,国家动数十万大众,不能剿除,竟致失守宗祧,播迁巴蜀。试想陛下君临宇宙,抚有万乘,尚且不能拒贼,乃反责一女子,女子有罪当诛,满朝公卿将相,应该从何处置?” 僖宗听了,变嗔为怒,即传谕左右,概令处斩,自己返驾入宫。可怜那数十个美人儿,只为那一念偷生,屈身从贼,终难免刀头一死。临刑时,吏役多生悯惜,争与药酒,各犯且泣且饮,统皆昏醉,独为首的妇女,不饮不泣,毅然就刑。刀光闪处,螓首蛾眉,都成幻影。可怜可怜! 比起被杀的女子,有位名叫韩翠苹的宫女显然幸运得多。韩翠苹因深宫闭锁,寂寞无聊,深感青春虚掷,无限哀怨。一日,她从秋日的落叶中撷取一片红叶,在上面题了一首诗,放入御渠中,使之随水流出宫墙。这片红叶正好被赴京赶考的秀才于佑拾得。他仔细一看,红叶上有动人的诗句。诗云:“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于佑见字迹娟秀,猜想是宫女所作,并对诗中流露出的文采很是赞赏。于是,他也在一片红叶上题写一诗,走至宫墙外的御渠上游,将其放入水中。诗云:“愁见莺啼柳絮飞,上阳宫里断肠时。君恩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 后来,僖宗放出后宫侍女三千,让她们回到民间婚配,韩采苹也在其中。有一位友人为于佑和韩采苹牵线,二人结为夫妇。 婚后,韩采苹在于佑的画笥中看见有片题诗红叶,问是从哪里得来?于佑如实相告。韩采苹说:“妾在宫中时,也曾于水中得到一片红叶,不知是何人所为。”于是,二人各取红叶相对观看。叶上墨迹犹新,正是各自当年所写。两人相向默然垂泪,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韩采苹悲 喜交加,提笔又写诗一首:“一联佳句题流水,十载幽思满素怀。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 闲话叙过,却说次日僖宗宣晋王上殿,抚慰勤劳,仍享晋王之爵,另赐并c沁c辽c朔四州之地,所输赋税,以克禄享。就于太原府内,建造王宫,出入半朝銮驾。封周德威为大司马,即日随朝。封李存孝为大唐护国勇南公 其余文武将校,俱各封赏,各就任所,勿留京师。众诸侯文武于午门外听罢圣旨,伏阙谢恩讫,先后离开京城。 晋王因人马众多,分批离开,约于汴梁城北会齐。次日与存孝话别,存孝曰:“父王经过汴梁,儿不在面前,朱温设计诡骗,切宜提防,不可误中奸计。”晋王曰:“此事不妨,吾儿宜早来相会!”言毕,遂领兵取路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火烧上源驿 却说李克用回军河东路过汴州,晋王传令安营,等存孝的兵马来到会齐。时汴梁节度使朱温正坐堂上,忽一人进报:“北门外泥脱岗,晋王人马到了,在那里安营。” 朱温大叫:“取我兵器来,报昔年鸦馆楼夺带之仇!”朱存向前说:“三弟!你不知那李存孝的利害?他一怒,直杀到五凤楼前。你若恼了他,杀进汴梁城来,那时悔之晚矣。”正在疑惑,人报:“李存孝不在营里。”朱温听得没有存孝,就定一计,写了一封书,叫朱存去请晋王赴宴。 朱存持书径往泥脱岗来。见晋王叩头道:“汴梁节度使朱温,差臣上书。”晋王拆开来书,看其来意。书云: 钦差镇守汴梁城节度使朱温,顿首百拜大王麾下:臣自鸦馆楼不能强效容悦,批鳞获咎,诚有不堪;大王谅臣斗筲,兵发陈州c汴梁,解臣之围,再生之恩,没齿难忘! 近日,渠魁就戮,帝驭重旋,使天下士马休息,黎民复见天日,大王诚不世之元勋也。正愧无以贺功,讵意驾临封域,谨具小筵,敬与拂尘,伏乞俯赐光临。温瞻仰之至。谨启。 晋王看书大喜,即许来日赴会。周德威谏曰:“自古仇人相会,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臣讲一个故事,请大王听着。昔日秦穆公会天下诸侯,齐到临潼县斗宝。当时,吴王生三子,一名姬光,一名姬僚,一名庆忌。吴王染疾,命姬光去临潼斗宝。姬光奉父命,斗宝未回,吴王薨,文武百官扶姬僚登位。姬光回国,欲图大位,姬僚防之,每日披猊铠甲,弓刀不能伤体,相随出入,有三千执戟郎官,五百骠骑大将。后姬光拜孙武子为师,伍子胥为将,君臣定计,设一炙鱼会,请姬僚赴会,众臣力谏,姬僚不从。一臣姓专名诸,手持一尾炙鱼,奔上姬僚殿来。姬僚不疑有他。不料专诸向炙鱼腹中拔出一把鱼肠剑,望姬僚项下,直透铠甲而死,遂扶姬光登位。今日大王欲赴此会,与此故事无异。”晋王笑曰:“朱温非姬光,孤王更不是姬僚。昔关云长单刀赴会,孤王难道比不上关公?怕他朱阿三做甚?”遂不听劝阻,与程敬思c史敬思c郭景铢三将带五百士兵上马便行。 却说朱存先回,报说晋王慨然应允,须臾便到。朱温命人开城劳军,大摆筵宴,礼乐齐备。又有歌伎载歌载舞,甚是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李克用已有几分醉意,朱全忠帐下将官仍频频敬酒。这时,大将葛从周举杯向李克用敬酒,李克用端详一番言道:“此乃何人,孤怎见将军这般熟悉?” 朱全忠介绍道:“郡王,这是下官部将葛从周是也。” 李克用猛然怒道:“哼,原来是黄巢降将!只恨康君立双镖未曾将你打死,否则焉能活到今日。”朱全忠听李克用已是醉酒胡言,便挥手让葛从周退下,对李克用言道:“通美昔日各为其主,如今大家同朝为官,,何必再想旧怨。” 李克用斜眼看着朱全忠言道:“朱三呀朱三。孤与汝同朝为官?我朱邪氏三世效忠大唐,门庭显赫;而你朱三乃市井无赖,朝秦暮楚,背主求荣!鹌鹑岂可与凤凰同日而语乎?”说完大笑起来。这一语说得朱全忠满脸难堪。史敬思见李克用醉酒胡言,连忙衿克用衣角,李克用借酒力一把推开,言道:“尚让归降之时,我命人将其诛杀。朱三你收容巢贼部下,因何隐瞒不报?那葛从周本是朝廷缉拿要犯,孤若奏禀万岁,圣上岂能饶你?” 朱全忠心头火起,不过仍强装笑脸:“全忠有罪,还望千岁海涵“。随手示意众将,众人纷纷向李克用求饶。李克用一看众人求饶,不由哈哈大笑;又饮酒一盏,便往外走去。左右部下搀扶回上源驿寝室去了。正是: 五凤楼前国舅戕, 汴梁城里是非扬, 番邦英雄多磨难, 屡起祸端逞豪强。 宴散之后,汴梁众将皆聚于朱全忠府中。大将王彦章言道:“独眼贼今日酒席之上羞辱主公,我等岂能善罢甘休!今夜天赐良机,何不伺机而杀之。” 军师谢瞳也道:“昔日曹操宛城辱张秀婶娘,张绣也袭曹操大营,操大败。今日李克用羞辱主公,醉骂众人,理当诛之。” 朱全忠拍案而起:“李克用欺人太甚!说什么三世保唐有功,今夜我让他绝世而亡!“ 却说李克用醉酒之后,酣然大睡。朱温密唤武将杨彦洪听令:“李克用君臣都在上源驿,汝今晚点军一千,围住馆驿,四门放火,不问敌我,尽皆烧死!吾自引精兵一千接应。”杨彦洪受计,便去点军,取干柴引火之物,搬于馆驿门首,到晚间军人放起火来。只见馆驿四围皆火,上下通红。驿夫报曰:“四面火起,怎么是了?”此时,晋王醉而方醒,乃张目援弓而起,君臣四人,急跑出厅来。只见火焰对面逼来。程敬思醉眼昏矇,倚定中庭,抱住屋栋,即时烧死。晋王放声大哭,复叹曰:“吾君臣不想死于此处!”忽然一声霹雳响处,大雨倾盆,满驿之火,尽皆浇灭。馆夫对晋王曰:“幸天赐大雨,火已灭焰。”晋王说:“若非此雨,我与众人皆死于驿中!” 于是三人上马,乘电光而行。行不数步,温又领人马挡住去路。史敬思持枪直取朱温,战上数合,朱温败走。李克用君臣三人,斩关出了北门。 这时一声炮响,朱温赶出城来,郭景铢跑马不迭,连人带马跌下河去,水淹而死。,史敬思叫曰:“父王急急逃生,儿臣回去挡他一阵!”勒回马来,挺枪直刺朱温。朱温把枪一晃,八十四将一齐拥来。史敬思大怒,枪挑名将一十六员。回头看时,晋王把马勒向高阜处,看二人厮杀。敬思叫:“父王为何不走!”晋王曰:“父子死同一处,岂宜独生乎?”史敬思曰:“父王不可迟延,我今拒敌,您快放马逃生,儿臣再回去挡他一阵!”勒回马,挺枪力战,众将并来,史敬思整战了一夜,又冲朱温三阵,此时人困马乏,冲路便走。朱温挺枪赶来,往史敬思左胁下一刺,敬思血如泉涌,急来见晋王曰:“儿臣不行了,父王您快放马逃生罢!”勒回马挺枪直刺朱温。梆子响处,四下众箭齐发,史敬思死于马上。 晋王见史敬思中箭身亡,只好放马逃生。 比及天晚,朱全忠闻克用得脱,忙与杨彦洪乘马急追。彦洪在前,全忠落后。因天黑不能辨认,朱温错疑彦洪是晋王,一箭射去,杨彥洪立即殒命! 克用妻刘氏,颇多智略,随克用驻军营。克用左右,仓皇奔归,说是汴人为变,上下尽死。刘氏见晋王未归,不由大怒,竟把还兵杀毙,隐召大将入议。令约束全军,翌日还镇。到了天明,克用走归,欲勒兵往攻全忠,为雪恨计。 刘氏道:“君为国讨贼,救人急难。朱温忘人大恩,记人小过,隐谋害君。君当上诉朝廷,剖明曲直。若遽举兵相攻,反致曲直不明。”妇人言之有理,不过将逃归士兵杀毙,未免太过残忍。 李克用返至晋阳,即表陈僖宗:“朱全忠负义反噬,命几不保,监军陈敬思以下,枉死三百余人,乞皇上遣使按问,发兵讨罪!” 僖宗得见此表,不禁大骇,暗思黄巢伏诛,方得少息,怎可再启兵端?乃与宰相等熟商,颁诏和解。克用不肯服气,表至八上,极言朱全忠包藏祸心,他日必为国患。乞朝廷削他官爵,委臣率兵往讨,得除祸首,才免后忧。僖宗仍然不从。晋王乃大治兵甲,密图报怨。 自此晋c梁乃成世仇。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奸臣却是孝子 却说朱温留治汴州,偶然想起家中老母,即遣兵役百人,带着车马,至萧县刘崇家,迎母王氏,并及崇母。 刘崇家素居乡僻,虽经地方变乱,还幸地非冲要,不遭焚掠,所以全家无恙。惟自朱温弟兄去后,一别五载,杳无信息。全昱却已娶妻生子,始终不离崇家。朱母时常惦念两儿,四处托人探问,或说是往做强盗,或说是已死岭南,究竟没有的确音信。及汴使到了门前,车声辘辘,马声萧萧,吓得村中人民,都弃家遁走,还道大祸临头,不是大盗进村劫掠,就是乱兵过路骚扰,连刘崇阖家老小,也觉惊惶万分。嗣经汴使入门,谓奉汴帅差遣,来迎朱太夫人及刘太夫人。朱母心虚胆怯,误听使言,疑是两儿为盗,被官拿住,复来搜捕家属,急得魂魄飞扬,奔向灶下躲住,杀鸡似的乱抖。还是刘崇略有胆识,出去问明汴使,才知朱温已为国立功,官拜宣武军节度使,特来迎接太夫人。 当下入报朱母,四处找寻,方在灶下觅着,即将来使所言,一一陈述,朱母尚是未信,且颤且语道:“朱朱三,落拓无行,不知他何处作贼,送掉性命!哪里能致富贵?汴州镇帅,恐非我儿,想是来使弄错。冒充官属,要问死罪呢!” 崇母在旁,却从容说道:“我原说朱三不是常人,目今做了汴帅,有何不确!朱母朱母!我如今要称你做太夫人了!一人有福,得挈千人,我刘氏一门,全仗太夫人照庇哩!” 说至此,便向朱母敛衽称贺。朱母慌忙答礼,且道:“怕不要折杀老奴!” 崇母握朱母手,定要她走出厅堂,自去问明,朱母方硬了头皮,随崇母出来。崇母笑语汴使道:“朱太夫人出来了!” 汴使向朱母下拜,并询及崇母,知是刘太夫人,也一并行礼。且将朱温前此从贼,后此归正,如何建功,如何拜爵等情,一一详述无遗。朱母方才肯信,喜极而泣。 汴使复呈上盛服两套,请两母更衣上车,即日起程。朱母道:“尚有长儿全昱,及刘氏一家,难道绝不提及吗?” 汴使道:“节帅俟两夫人到汴,自然更有后命。” 朱母乃与刘母入内,易了服饰,复出门登车而去。萧县离汴城不远,止有一二日路程,即可到汴。距汴十里,朱温已排着全副仪仗,亲来迎接两母,既见两母到来,便下马施礼,问过了安,随即让两车先行,自己上马后随,道旁人民,都啧啧叹羡,称为盛事。及到了城中,趋入军辕,温复下马,扶二母登堂,盛筵接风。刘母坐左,朱母坐右,温唤出妻室张氏,拜过两母,方与张氏并坐下首,陪两母欢饮。 酒过数巡,朱母问及朱存。温答道:“母亲既得生温,还要问他做甚?” 朱母道:“彼此同是骨肉,奈何忘怀!” 朱温泣道:“二兄一直随我左右,数月前不幸在与独眼贼混战中身亡,儿定与二哥报仇!二哥现有两子友宁c友伦在我军中,我与儿子一般看待。”说完即令诸子及女儿瑶花拜见两位奶奶。朱母又悲又喜,泪如雨下。接着又说:“汝兄全昱尚在刘家,他亦生有三子,长名友谅,次名友能,又次名友诲。汝兄只会种田,虽然勤勉,仍旧一贫如洗。汝既发达,应该顾念兄长。况且刘家主人,也养汝好几年,刘太夫人如何待汝,汝亦当还记着。今日该如何报德呢?” 朱温笑道:“这也何劳母亲嘱咐,自然安乐与共了。”乃于军辕中腾出静室,奉二母居住;且更派人送刘崇金千两,赠全昱金亦千两。 唐僖宗自蜀还都,改元光启,大封功臣。温得封沛郡侯,同平章事。温母封晋国太夫人,大哥全昱亦得封官。就是刘崇母子,因温代请恩赐,俱沐荣封。温奉觞母前,上寿称庆,且语母道:“朱五经一生辛苦,不得一第,今有子为节度使,晋登相位,洊膺侯爵,总算是显亲扬名,不辱先人了!” 言毕大笑。 母见他意气扬扬,却有些忍耐不住,便随口答应道:“汝能至此,好算为先人吐气;但汝的行谊,恐怕未必能及先人呢。”朱温听了不悦,但也不好与母亲动气。 先是温母在汴,尝戒温妄加淫戮。温虽未肯全听,尚有三分谨慎。后来温母得病身亡,温失了慈训,未免任性横行。还亏妻室张氏,贤明谨饬,动遵礼法,无论内外政事,辄加干涉。温本宠爱异常,更因张氏所料,语多奇中,朱温越加敬畏,凡一举一动,多向闺门受教。有时温已督兵出行,途次接着汴使,说是奉张夫人命,召还大王,温即勒马回军。就是平时侍妾,也不过人,未敢贪得无餍。古人谓以柔克刚,如温妻张氏,真是得此秘诀。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昏君忠奸不分 却说李存孝回太原拜见晋王:“儿臣救父来迟,罪该万死!昔日在长安分手,儿曾说父王先到,安营等儿;儿兵先到,安营候父王,倘朱温来请,切不可去,今日果中其计。”晋王曰:“几乎与你不相见也!经此一阵,程敬思烧死驿中,郭景铢淹没桥下,史敬思中箭而亡,大折人马,今汝来,实是羞耻,此仇如何可复?”存孝曰:“此皆父王轻敌之失。儿现在就去擒此贼来,碎尸万段,以雪父王之恨,以报三将之仇!”晋王曰:“不可!未得天子明诏,若擅举兵相攻,则天下孰能辨其清白哉!且待其反情暴露,再来擒此贼,亦未为晚。” 却说朱温射死杨彦洪,晋王走脱,自言这祸惹得不轻。葛从周对朱温说:“节帅与李克用结下仇隙,如今势不两立,倘对方奏准朝廷,合兵讨罪,如何是好?”温曰:“正虑此事,吾弟有何良策?”从周曰:“目今粮草充足,可立招军旗号,招募天下英雄好汉,事成则为帝王;事不成,纵有晋兵来敌,何惧之有?”温曰:“所见有理。”即日立起招军旗号。果然旬日之间,四方之士,云集蚁聚,招军一万余人。 朱温大喜,遂纳重用。温谓众人曰:“今吾招军买马,积草屯粮,欲报李克用夺带c杀兄之仇,列位有何妙策?”从周曰:“大人志在复仇,欲图天下,今克用受封天下都招讨,各镇军马,俱服调用,兼且他是王位,其势甚大,今大人只一节度使之职,威权不等,也须得个王位才好。”温曰:“汝言虽当,安能至此?”从周曰:“此事甚易,今僖宗宠一宦官,姓田名令孜,现任吏部尚书,朝廷政务,咸听处分,,大人何不修书一封告他?他见言词恳切,更有奇珍异宝为贽,必然荐用,得个王位。臣父生前与令孜关系尚可,后来因为替段国舅顶罪被杀。我假装认他是个好人,呼其为伯父,此事必谐。”温欣然从之,即将玉带二条,宝珠二颗,命从周星夜径上长安。 从周来到田令孜府前,对军士曰:“烦乞报与老爷知道,说有故人相访。”军士报入府内,令孜道:“唤他进来!”从周入见曰:“伯父别来无恙?”令孜沉吟牛晌,遂问曰:“足下何人也?”从周曰:“我乃葛遇贤之子葛从周是也,父在世时常言伯父乃国之栋梁,朝廷柱石,虽周公c霍光不及也。父获罪朝廷,咎由自取,从周年幼,实不知也。”令孜曰:“今居何处?”从周曰:“我在汴梁城节度使朱温部下,充一都尉。朱大人对伯父不胜仰望,特差卑职前来问安,奉书在此。”令孜接书,拆开视之。书曰: 汴梁节度使朱温顿首百拜,致书于大相国田丞相阁下:臣闻天子年幼,国事全赖阁下,公公诚当代之股肱,宦林之乔岳也。温滥司节使,调理军民,第职小而权微,奈将顽而卒惰。特修短启,聊贡輶仪,敬驰献于台端,幸筦存乎阁下。更恺乐施荐拔,得并爵于太原,曲赐吹嘘,早颁恩于汴水。仰祈电烛,无任冰競。 令孜看罢大喜,随即收下金宝等物,且曰:“吾有主意,来日便奏,圣上闻奏,自有旨意。”随令葛从周私宅安歇。 次日,天色微明,僖宗升殿,令孜早朝礼毕,出班奏曰:“迩来黄巢反乱,皆赖朱全忠及各镇诸侯,尽行剿灭,各镇诸侯俱受封爵,陛下何不升全忠官职,使将士感德,上下归心,实安社稷之一计也。”帝曰:“公公之言正合朕意!朕即加封朱全忠为大梁王,赐他盖造王殿宫室,黄旌白钺,以专征伐”。随命使者径奔汴梁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即位以来,天下晏然。冒失樱锋,既用人于扰攘之际;分封赐爵,当报功于太平之时。迩者,黄巢作叛,骚动干戈,今幸殄除,实有赖尔汴梁节度使朱全忠也。 今特封汝为大梁王之职,仍守汴梁,于戏!盛典既行,大闲益懋,务使宗社奠安,边烽永息。宜体朕意,尔惟钦哉! 使者宣罢旨意,朱温山呼谢恩礼毕,两手加额,不胜之喜曰:“吾今得受梁王之职,大有威权,当别选良匠,盖造王府,臣下进见,悉呼千岁,出入悉依王者之例。”朱温大行不仁,重敛于民,百姓不胜其苦。 早有细作报入太原,此时,晋王粮已丰足,军马车仗器械,一切皆备,正欲讨贼,又听得这个消息,心中大怒,连骂数声昏君,朱温此贼,有甚功劳,便赐梁王之职。于是遣大太保李嗣源径上长安,表奏朱温谋为不轨之罪,然后讨贼。一者出师有名,二者实欲报汴梁损将之仇。 却说李嗣源上表,被令孜匿之,不与递奏,嗣源回见晋王,具言其事,晋王大怒,亲率李嗣源c李存孝发兵前来,一路并无阻碍,直抵长安。 僖宗升殿,令孜进曰:“太原李克用造反,陛下早为定计。”僖宗听罢大惊,汗流浃背,放声大哭曰:“不想此人亦反,谁可敌之?”忽一人应声出曰:“臣父死于太原,切齿之仇,常欲报之,今克用作叛,臣当引本部猛将迎敌,上为国家出力,下为先人复仇,死无遗恨。”视之,乃镇东将军艾祐也。令孜出班谏曰:“艾祐虽将门之子,素不曾习战,今付以大任,非所宜也。更兼晋王部下十三太保李存孝骁勇逼人,非智勇兼全者,不可与敌。”艾祐曰:“吾自幼熟读兵书,深知用兵之法,何为欺我?若不生擒存孝,誓不回兵!”令孜叱曰:“岂不闻存孝一怒,直杀至五凤楼前!黄巢百万之兵,尚且不敢迎敌,何况你乎?今日诸将老迈,皆懦弱之士,难以拒敌,不如复上西祁州,暂且避兵,发檄各镇,待四方兵至,谋复大位,此为上策。”众皆曰:“斯言是也!”艾祐亦不敢言,于是田令孜乘夜劫帝出了长安,径奔宝鸡山而去,从者只有百人,内外宰相朝臣,一无知者。田令孜除了会逃,其它并无用处。 却说帝与令孜,行了数日,人报后面晋王军马赶来。帝曰:“人马将近,必得险要屯驻,以待救兵。令孜听帝之言,引至一县,名曰宝鸡县,县南有一山,极其广阔,可以暂住。 君臣数人,走入山中,分兵四下紧守。忽闻喊声大振,李克用人马到来,势如蜂涌,周回围绕,水泄不通。不数日,帝之饮食尽绝,虽有进膳,皆被令孜所夺。帝饿了七日,眼黄鼻黑,半死半活,乃呼曰:“令孜爱卿,昔日梁武帝困于台城,不得已,将蜜水度命,何处有水,寻一口与我度命?”令孜曰:“此乃是山,何处寻水?”帝坐山顶,仰天叫曰:“饿死我也!”随伏地而死,时文德元年夏六月也。 晋王起兵,本为诛杀田令孜,剿灭朱温,实无害僖宗之心。所以围而不攻,敬候天子宣召。田令孜当然不愿让天子与晋王相见,否则自己必死无疑。僖宗死后,粮草全无,令孜走入帐内,密唤家将田龙c田虎,出擒晋王。田龙曰:“存孝在彼,安敢近之?”令孜曰:“他父子此来,必素体绒装,空拳赤手,无能为也!”二将欣然披挂而出。存孝回头,果见一彪人马到来。存孝披挂不迭,赤手空拳。田龙到来,见存孝手无兵器,更不打话,挺枪直取存孝;存孝一手夺枪,一手将田龙抓下马来,望山下一摔而死。田虎轮刀便砍,存孝将田龙的枪掷向田虎。枪从前胸进,从后背出,其速不减;不过田虎显然活不成了! 败兵进营,报说李存孝摔死田龙,枪穿田虎,令孜听了,放声大哭,慌与众臣商议。众臣曰:“与其饿死,不如投降吧。”令孜遂领众臣拜出营来,晋王不见禧宗,惊问其故,众人历言备细。晋王始知帝崩,大恸曰:“此贼罪不容诛!”即令将令孜拿下! 晋王曰:“谁使你奏吾反?”令孜知祸已临身,死必难免,乃厉声言曰:“我佐天子以治天下,反我即是反天!杀我汝将何为?”晋王大怒,命手下将令孜活活打死。 却说令孜已死,晋王命文武发僖宗丧,柩还长安,百官哀恸不已。时天气暄热,圣体己是坏了,一面殡殓,一面启行。 时李嗣源已据长安,闻帝已崩,率大小官员,出郭三十里,伏道迎柩入城,停于偏殿,挂孝举哀。群臣因僖宗子幼,拟立皇弟寿王杰为嗣君。杰系懿宗第七子,为懿宗后宫王氏所出,僖宗一再出奔,杰随左右,常见倚重。 李杰嗣位,改名为晔,改元为龙纪元年,谥为昭宗。大小官员,拜贺已毕。昭宗加赐晋王黄金万两,蜀锦百匹。晋王谢恩出朝,兵还太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朱友珍娶妻送命 却说沧州节度使王铎,朝拜新君归镇,路经汴梁城外脱泥岗,早有人报知朱温。温大惊曰:“王铎世之豪杰,今已总督沧州军马,必然训练精锐,为吾之大患也。可宜出兵,就此诛之!”葛从周曰:“不可!大王正欲举事,戮一无辜,兵出无名,惹天下人议论。某有一计,使王铎相助大王。”朱温问曰:“妙计若何?”从周曰:“某闻王铎生有一女,名曰如翠,极有姿色。大王令人将王铎请入城来,饮酒中间,求如翠与世子为妻。若王铎肯许,彼有精兵十万,猛将千员,便与晋王交兵,必来奋力相助;若王铎不许此亲,即拔剑挟之,必惧大王之势,心亦自顺矣!” 朱温遂用其谋,便遣葛从周为使,投泥脱岗来见王铎。礼毕,铎曰:“此来何意?”从周曰:“大人朝回,吾梁王特遣某来敦请入城,聊叙间阔。”王铎听言,欣然应允,上马入城。温与铎相见已毕,各诉旧日之情,并无猜疑。 酒至半酣,葛从周曰:“某有一言,诉与大人。吾主有一世子,聪明特达,颖质魁梧;某闻大人有令爱小姐,年方及笄,正求宜家之日。某欲滥为作伐,讲二姓秦晋之好,他日同力破贼,共扶帝室。此诚美事,请大人思之。”王铎曰:“此虽美事,奈何说迟了,小女已许同台节度使岳彦真之子矣!”言未绝,朱温拔剑在手,勃然变色曰:“吾子为婿,岂辱汝哉!若说三声不允,叫你来时有路,去时无门!”铎曰:“大王息怒,若不弃寒微,早晚选一吉辰,送至府中。”温掷剑于地曰:“吾拔剑惊汝,特嬉戏耳!哪有强娶之理?既以令爱见许,使吾不胜欣悦。”遂将金银十锭,权为聘礼,遣子友珍及媒人从周,同王铎径上沧州迎亲。 二人离了汴梁,直抵沧州。王铎请二人馆驿权住,自回府来。夫人卓氏接见,彼此礼毕,但见王铎眉头不展,脸带忧容,未知何意。卓氏遂问其故。铎曰:“人道养女好,我今受烦恼。昨日朝贺回来,路经汴梁,被朱温赚我入城,饮酒中间,拔剑挟吾,要吾女与彼世子为妻。此贼势大,只得许之。今朱友珍现在驿中,选日迎亲,事在两难之间,无计可决,故有忧色。”卓氏笑曰:“有何难处?可急修书一封。明说此事,遣人径上同台报知岳家,彼若有勇兵猛将,可领一支军来夺去;若不举兵,便与朱温娶去何如?一则儿女缘分前定,二则可免两家报怨于我。”铎曰:“善哉此言!”一面款待友珍二人,一面修书密遣人星夜送至同台。 却说岳彦真与子存训,正在厅上讲武,忽报王铎遣人送书来到,随即召入,将书呈上。彦真拆书视之。书曰: 沧州辱眷生王铎,端肃百拜大总戎尊姻家岳大人麾下:昨缘僖宗晏驾,天子登基,仆不无朝贺之礼。如长安路由汴梁,回至泥脱岗,讵意逆贼朱温,诈说遣弟请叙,预怀不仁,酒未数巡,讲以小女姻事。仆具情告白,温投剑牵衣,枭心顿起,情出难辞,是以诈允。遂命部将葛从周c子友珍随至沧州,亲迎佳偶,只得暂留一辰。本欲兴师决战,奈何将寡兵微,不揣于冒,敢为尊姻家告,倘蒙助一旅之师,则彼此交兵,贼可一鼓而擒矣!仆计穷志拙,惟高明酌之裁之。即日,铎再顿首。 彦真看罢其书,谓存训曰:“汝意若何?”存训曰:“焉有此理?夫妇乃人伦之大纲,既有秦晋之盟,便是吾妻,安肯使事他人?若被奸雄夺去,有何面目再与他人谈论?”彦真曰:“汝志则大,但不知有何策以敌此贼?”存训曰:“吾领一支人马,直抵沧州,拦截去路,务要夺回,方遂吾愿。”彦真许之。存训曰:“乞选一将,以为先锋,前去沧州破贼。” 一人挺身出曰:“某虽不才,愿施犬马之劳,同公子领兵前去,生擒葛从周等,献于麾下。”彦真视之,此人身长八尺,两耳垂肩,乃徐州沛邑沙陀人也,姓刘名皓表字知远。彦真曰:“汝有何能,敢领此职?”知远曰:“自幼曾习一十八般武艺,无所不通。”彦真遂命知远为先锋,与存训率领三千人马前往。正行间,哨马报曰:“已到沧州双关路口。”刘知远在马上与存训商议:“此处两条大路,皆通汴梁,必须两下埋伏,才好擒贼,吾领一千五百兵,在大路埋伏;公子领一千五百兵,在小路埋伏。倘那贼从大路上来,吾便接住厮杀,公子听吾一声炮响,你便领兵抄后杀来;若从小路上来,公子挡住,我也只听炮响为号,从后杀至。”存训依计而行,乃拔剑付与知远曰:“但有诸将不服调用者,斩首示众!”知远受剑讫,即分兵两路,各自前去埋伏,不在话下。 却说王鐶回报其父说:“岳存训人马到来,离沧州不远。”王铎遂命其女梳装,上了香车,更打叠妆奁,亲送百十余里,与朱友珍出了沧州,王铎父子相别而归。 却说葛从周与温子友珍,窥见车上女子,果有国色,二人不胜之喜,前遮后拥,数十人相随,行不到二十余里,忽然友珍坐下玉面马,咆哮嘶喊,裂断辔头。 友珍问葛从周曰:“马断辔头若何?”葛从周曰:“乃公子新娶,去旧更新之兆也。”言尤未绝,只见尘埃起处,一彪人马到来。为首一将:浓眉大眼,漆发童颜,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坐下黄骠马,手持安汉刀。知远截阻去路,厉声大骂曰:“逆贼子,我在此等久,好将小姐留下,饶你性命,如或执迷,决无干休!”朱友珍一马当先,问曰:“来将何名?”知远答曰:“吾乃沛邑刘知远是也。”友珍曰:“吾与汝无仇,缘何阻我去路?”知远曰:“汝乃不仁,夺人妻子。”友珍大怒,跃马挺枪,直取知远。两马相交,战不数合,知远大喝一声,友珍措手不及,被知远一刀斩于马下。余众四散,各自逃生。岳存训从后阵杀来,二人合兵抢夺香车,随领小姐,径上同台去了。 葛从周见友珍被杀,无心再战,遂引败残人马,还见朱温,温问:“亲事若何?”葛从周曰:“友珍去至沧州,王铎安排香车,即将小姐送出界口,行有数里之地,只见大道上,闪出一支人马,为首一将,乃沛邑人也,姓刘名皓字知远,此人是岳彦真部下骁将,轮刀砍杀友珍,抢夺小姐,径上同台去了。吾与众兵追赶不及,因此回报梁王。”朱温听说新妇被抢,儿子被杀,不由大叫一声,昏绝于地。 未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刘知远喜出望外 却说朱温听得刘知远杀死友珍,气得昏死过去,半晌方醒。众将皆在面前劝谕,温大怒曰:“众将可助吾一力,即日起兵,攻打同台,定要剿灭,方遂我愿。”温遣朱景龙为先锋,即日起兵三十万,名将二百员,径上同台,恨不得踏平城邑,生擒刘皓。 却说同台岳彦真闻知远杀了朱友珍,夺了小姐,惊得魂不附体。又听得朱温人马到来,乃大骂存训不肖,既抢小姐,也自罢了,如何又杀他世子?今彼引大队人马报仇,怎么与他对敌?知远曰:“大人勿虑,原来是我惹的祸,大兵一到,吾自挡之,不劳大人费力。”阶下一将应声出曰:“不须先锋出战,只用某出马一次,定擒朱温!”彦真视之,乃官军校尉武伯宁。 彦真大喜,遂命伯宁带一千人马。骤然出城,约行十五里,望见尘埃起处,朱温人马早到,却才摆开阵势。武伯宁横刀立马,阵前大骂口:“朱温逆贼,无故兴兵犯界,是何道理?”温将朱景龙大怒,更不答话,飞马直临阵前。伯宁挺刀来迎,两下战不数合,景龙手起刀落,砍伯宁于马下,追杀败军,直至城下。 岳彦真听知大惊,便叫刘知远出马,彦真自登城楼观看。 刘知远率兵出城,朱景龙立马横刀问曰:“来将莫非刘知远乎?”知远曰:“既知吾名,焉敢来此对敌?”景龙曰:“特来报公子之仇,取汝首级!”言罢,两马相交,双刀并举,斗上三十余合,知远诈败便走,景龙跃马赶来。刘知远回马,撒起勒甲绦,束住朱景龙,活擒过来,放在马上,径人同台城内。 次日,朱温遣副先锋李凯引军出阵,知远令军士用枪挑着朱景龙首级于阵前,厉声大叫曰:“朱景龙的人头已砍在此,汝等见否?”李凯大怒,跃马挺枪,直取知远,两马相交,战到十合,被知远一刀砍于马下。余兵尽皆走散,知远掩杀,梁兵大败,退至三十里安营,知远于是收军人城。 却说朱温输了二阵,与众将商议。温曰:“吾率大兵至此,将谓踏平同台城池,不想累败于饿夫之手。吾今亲自领兵再去,与知远大战。”当日下战书,单搦刘知远来日决战。 次日,领兵出城,两军相近,各将军马摆开。梁军开处,众将并随朱温出于阵前。温责之曰:“吾与王铎二家成其秦晋,汝乃沙陀饿夫,不识时势,强欲相助,抢夺儿妇,杀吾世子,理宜报仇,速来马前受缚,免致百姓受苦,军土稍稍得其全生矣!”知远曰:“王铎良臣,彼虎女岂肯嫁与你犬子?汝不自量力,异想天开;且逼君谋爵,罪不容诛!”朱温大怒,轮刀直取知远,二人战上五十余合,不分胜负。知远取鞭在手,大喝一声,朱温躲避不及,中了一鞭,抱鞍吐血,拨马而走。知远飞马赶来,看看赶上,不防朱温暗取雕弓,搭箭当弦,回马望知远一箭,正中左腿,知远翻身落马。朱温部将齐克让杀出,却得岳存训c向慎之两个救回营去。朱温于是引得胜军回寨。 二将救知远人城,急命医生治之。医士曰:“此箭头上有毒,急切难痊,可要一月将息。”知远令三军坚闭城门,不许轻出。 却说梁兵回寨,只道刘知远受伤,无人敢来应战,待明日攻城不料四更天以后钱元振引军杀入西门,朱温见败军复来,自领人马来迎,两军混战。将及天明,鼓声大振,人报刘知远军马又到东门,朱温对刘知远恨之入骨,领军又奔东门。背后钱元振跃马赶来,当头刘知远飞马又到。朱温两面受敌,望北山而走。山背后一彪军出,左有岳存训,右有向慎之,温命葛从周c齐克让敌之,不利。温望南而走,喊声大振,一彪军出,岳彦真亲自临阵拦住去路。 朱温见四面八方围定,梆子响处,箭如骤雨,乱射将来。朱温无计可脱,大叫曰:“谁人救我!”马军队里,一将踊出,乃濮州人也,姓庞名师古表字希贤,跃马提二流星锤,重八十斤,大叫:“主公勿虑!”下马脱甲,遮覆温体,左手挟定上马,右手摇锤冲锋。同台之军,被流星锤击死者数十,余皆奔走。庞师古救出朱温。后人有诗为证: 镔铁双锤八十斤, 同台城外显功勋, 希贤救主闻天下, 勇猛当先第一人。 却说刘知远击退朱温后,安心养伤,一晚伏几而卧,鼾睡如雷。时彦真一女,名曰玉英,与一使女,乘夜出院步月,忽然望见营内红光一道,闪烁耀目,二人疑为火发。近前视之,乃一将士熟睡于此,果然红光罩体,鼾声如雷。 二人吃了一惊,急忙转归私宅,告知其父。父曰:“待我自去看他。”视之果是。归对玉英曰:“知远数日战倦,故此熟睡。今夜之事,只你我知之,不可漏泄。”是夜各自安歇。 次日,彦真备酒,为知远贺功,酒至半酣,彦真曰:“今日此酒专为足下而设,某有一事,今以实告。累蒙足下建功,无以补报,某有一女,名曰玉英,年方二八,愿与足下为妻,未知意下如何?”知远曰:“某乃一小卒,大人乃朝廷元臣,以令爱而配末卒,正所谓贵贱不伴,某安敢望此?”彦真曰:“今敌朱温逆贼,别无英雄,惟足下耳!某等之命,皆赖足下,望乞勿辞!”知远跪谢曰:“诚如此,愿当犬马以报。”彦真大喜,次日即安排儿子与王如翠c女儿与刘知远同日成亲。双喜临门,一家人喜气洋洋,尽情欢宴,不在话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唐昭宗过河拆桥 却说昭宗李晔也是个昏君,李克用功高震主,但绝无篡位之心,否则早就当上皇帝了!朱全忠人面兽心反复小人,可他却倚为心腹。他也不想想,能够背叛黄巢的人,怎么会全心全意忠于他呢,当真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君权神授啊? 宰相张浚见田令孜被李克用诛杀,怕自己重蹈覆辙,于是向昭宗进言道:“李克用虽然剿杀黄巢有功,但常怀割据之心,从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今天下归心,可趁此时收复河东。”昭宗李晔应允,但天下兵马尽在诸侯掌握,只得调用禁军五万人,募集民夫五万人,共计十万兵马讨伐河东。 晋王李克用得知皇帝李晔发兵讨伐,对参军周德威言道:“新君即位视我为奸雄,此次十万大军来犯河东,孤决定率兵亲征,镇远以为如何?” 周德威答道:“张浚十万兵马,多半是民夫,未经战阵,不足惧也。末将以为心腹大患乃是朱全忠。昔日太监张承业对千岁曾言朱全忠日后必为朝廷大患。” 李克用点头言道:“镇远所言不错,但何人可挂帅迎战张浚?” 周德威言道:“末将保举十三太保李存孝,此子武艺高强,勇猛无敌,可堪此重任。”李克用闻言应允。 次日,李克用命李存孝为招讨使,安休休c安金焌为副将率兵一万讨伐禁军。十三太保李存孝奉命点齐兵马,向晋主辞行。李克用对李存孝言道:“吾儿此行,不可伤那宰相张浚,以免天下说孤王有造反之意。” 李存孝答:“孩儿铭记父王之命。”便率军往晋州行去。 李存孝屯兵赵城,安休休见赵城城矮难守,向李存孝言道:“赵城围墙矮小,民力贫瘠,不可据守,当驻扎城外”。李存孝应允即命众将士在赵城四周驻扎,城内只派老弱虚兵驻守。张浚本是书生出生,不通晓兵事。闻探马来报李存孝仅一万大军,即命大将韩建率士卒三万,夜袭赵城。 天色刚黑,韩建率兵杀进赵城,守城的老弱伤兵四散而逃,韩建此时发现是空城,即令慌忙退还,刚出城门只听喊杀声四起,沙陀兵马倾巢而出,李存孝麾兵横击,手中禹王开山槊见将挑将,遇兵诛兵,无人能及,一气冲散了韩建的三万兵马。安休休c安金俊也各自率兵厮杀,韩建与李存孝大战四个回合被刺死马下。韩建夜袭失利,李存孝率兵乘胜追击,直抵晋州西门。张浚闻韩建三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即令大将陈佐政率一万人马镇守晋州,自己退至慈州督战。大将陈佐政,善用锯齿狼牙合扇板门刀,率领一万人马列阵阻拦沙陀兵马。李存孝带兵杀至城下,陈佐政列阵出击,两军大战,李存孝飞马冲过,顿时血路一条。陈佐政躲闪不及,被李存孝一槊打下战马,陈佐政带伤步行逃跑,只见安休休迎面杀来,一戈戳破陈佐政咽喉。主将战死,士卒军心大乱,纷纷投降献城。 子夜之时,李存孝率兵临近绛州,绛州守将乃是金靖。有部将田义对金靖言道:“李存孝来势凶猛。将军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金靖问道:“不知有何妙计,可杀李存孝?” 田义说到:“将军与李存孝交战时诈败,引其追击,可用弓箭将其射死。” 金靖按田义之计,领五千兵马城下列阵。李存孝引兵来到,金靖喊道:“李存孝,今日要与汝大战三百回合,快快阵前送死。”言罢,金靖手持金攥虎头枪催马入阵,李存孝横槊与之交战,大战三个回合,金靖诈败而逃,李存孝飞马追赶。金靖跑出不远,将虎头枪挂于马鞍桥上,拉弓上箭,转身便射。李存孝眼疾手快一个蹬里藏身,翻身到战马一侧,躲过此箭。夜色昏暗,金靖见李存孝未在马上,以为已经射死。便掉转马头寻找存孝尸体。来至李存孝战马跟前,忽见马蹬下一人翻身而上,正是李存孝。李存孝拔出打将鞭,一鞭击顶,金靖丧命。李存孝 手提金靖人头,来到两军阵前。田义见主将反被李存孝杀死,便令击鼓进兵。两军大战之时,田义却趁乱临阵脱逃,直往慈州向张浚告急。绛州官兵哪是沙陀兵马的对手,大战未几便纷纷投降。 李存孝令兵马连夜直取慈州,天亮之时决战。张浚正在睡觉,忽闻士卒来报,绛州已经失守,部将田义有十万火急军情。张浚立刻和衣召见,田义跌跌撞撞跑进堂内,跪倒哭道:“张丞相,绛州失守,主将金靖被李存孝斩首。” 张浚闻言大惊,即令整备兵马准备夜战。四更天时候,李存孝率领大军来至城下。此时张浚早以列阵等待,李存孝出阵叫战,张浚帐下有部将白展出阵交锋,白展手中一条浑铁大棍横扫而来,“嗡 ”的一棍打向李存孝的太阳穴,李存孝立槊挡架,这一挡震的白展手臂发麻,未曾想李存孝力气如此大。存孝反槊相击,白展只有招架之功,竟无还手之力。禁军阵中有部将肖岳见白展不是对手,挥舞八梭锤杀向李存孝,三人大战二十回合,李存孝先挑白展,再刺肖岳,二将坠马而亡。 此时禁军阵中田义喊道:“狼娃休狂,田义在此!”田义手持反背独角铜人槊挥舞杀来,可惜田义无名之辈哪是李存孝的对手,只得且战且退。又有小将黄启杀入阵中,来助田义。黄启信佛教,善用一把八棱紫金降魔杵,佛家又称金刚杵。李存孝七八个回合便把田义刺落马下,但黄启却有几分武艺,且降魔杵套路怪异,不同以往。两人大战二十回合,李存孝趁二马挫蹬之时将黄启摔落地下,黄启口吐鲜血,命丧疆场。 张浚一看连折四将,下令鸣金收兵,退回慈州城内。此时天已渐亮,安金俊问李存孝道:“敌军士气大落,太保此时攻城,张浚必败,因何如此迟疑?” 李存孝答道:“张浚宰相,俘获无益,恐为父王惹下造反之名。即令三军休息一日,明日班师。”次日,李存孝率领大军班师。唐相张浚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巾帼英雄朱瑶花 却说禁军大败之后,李克用立刻修书,向朝廷诉冤。奏章送往昭宗李晔宫中。次日早朝,李晔命太监张承业为百官宣读李克用奏章,其文曰: “为臣三世报效朝廷,辅弼四朝圣主,飞骑缴杀庞勋,千里追击黄巢,不计个人荣辱,深明家国大义。时至今日,尚不知有何过错,竟受禁军讨伐?朝廷悬危之时,誉臣为伊尹c霍光;社稷安定之后,骂臣为狄虏c胡贼,朝中有奸臣当道,焉能怪臣子手握重兵。今张浚既已出师,则臣难以束手。陛下若不肯赦臣之罪,臣也不敢归附藩方;且欲借河中之地寄寓,请万岁鉴谅!” 奏折读完,昭宗言道:“诸位臣公,丞相此番大败,李克用申冤发兵,欲进河中。现内无良将,外无兵马,如之奈何?” 太监张承业言道:“臣以为陛下应当速速为李克用平反,还其官爵王位,再加封赏,使其出师无名,那李克用必然退兵。” 昭宗准奏,张承业携天子诏书加封晋王李克用为中书令,不究其罪。李克用息兵而还。 李克用虽已退兵,宰相张浚却又暗中怂恿昭宗密诏朱全忠讨伐李克用,择日出兵。但此时朱全忠数员大将调遣在外,一时难以集合,便调用自己的亲军将领为帐前使用。众将之中选得三人为将,大将朱珍,徐州人氏;侄儿朱友谅,朱全忠兄长朱昱之子;女儿朱瑶花,朱全忠正妻张氏所生。梁王汇集兵马十万人,命侄儿朱友谅为先锋向三晋进发。 大军数日行至潞州,潞州守将乃是李克用的三弟李克修c四弟李克恭。朱全忠大军扎营潞州,城下叫阵,潞州城上号角连鸣,城门大开,李克修c李克恭率兵出城。两军阵前,先锋官朱友谅出战叫阵,李克修出马迎战。二人大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梁将朱珍杀来助战,李克修见李克恭一人难以抵挡也杀入阵中,四人混战难分胜负。这一日两军各自收兵,未分胜负。次日再战,仍是难解难分。到了第三日,参军敬翔对朱全忠言道:“主公,如此交战,毫无进展,拖延时日长久,恐李克用遣大将来临,难以抵挡。” 朱全忠叹道:“孤王已连发数道调令,葛从周c王彦章c张归霸正往河阳会合,路途尚远,此番发兵仓促,进兵谈何容易。” 只见女儿朱瑶花说道:“父王休虑,女儿明日上阵,定为爹爹斩将夺关。” 朱全忠摆手言道:“瑶花莫把沙场当作儿戏,你一个女儿家怎得出战,恐晋军笑孤王帐下无人。” 朱瑶花说道:“父王怎知女儿不能出战,愿立军令状,定斩敌将首级献于帐前。” 朱全忠高挑大拇指喜道:“好,瑶花真乃女中大丈夫,孤王亲自压阵,为女儿助战。” 话说次日,号炮声起,战鼓擂动,两军阵中朱瑶花催马挑战。但见朱瑶花面如桃花,眉似柳叶,二目勾魂,发髻高盘。头戴蝴蝶紫金冠c身披紫金护心甲,手提长柄鹅头刀,跨下战马名曰玉顶菊花豹。 李克恭见此女娇媚动人,却是戎装金戈,便问道:“吾乃昭义副使李克恭是也,丫头你是何人?” 朱瑶花答:“我乃梁王之女朱瑶花。” 李克恭笑道:“朱三帐下无人,竟派女儿阵前送死,今日叫你梦断疆场。”说着催马杀向朱瑶花。朱瑶花挥刀迎战,二人八九个回合,李克恭竟被朱瑶花一刀砍落马下。李克修大惊不已,未想朱全忠还有如此厉害的女儿,亲自上阵交战。朱瑶花回马再战,李克修手中朝天金瓜槊重有百余斤,震得朱瑶花是手臂发麻,朱瑶花见李克修不可强攻,虚晃一刀,败退而逃。李克修紧追于后。朱瑶花见李克修追来转身抛出一件兵器,叫做阴阳梅花夺,这梅花夺银环打做,边棱有五片锋刃,旋转飞来正打到李克修的咽喉,李克修命丧马下。 朱全忠见女儿连诛晋军两员大将,心中大喜,即令三军攻城抢关。潞州守军已无主将,军心大乱,与梁军未战几合,便四散溃败。正是: 阵前女流莫轻视, 专杀男儿傲无知。 若非身怀绝命计, 岂敢两军战马驰。 战报传至李克用王府,克用为两个弟弟痛哭不已,即命三太保李存勖为主将。李存勖生性高傲,李克用恐其轻敌,令大太保李嗣源护其左右,率兵三千兵进洞子沟。 朱全忠闻探马来报,令朱珍c朱瑶花领兵一万于洞子沟林中设伏。李存勖率兵急进,李嗣源劝道:“洞子沟地势险要,少将军不可轻进。” 李存勖言道:“兄长多虑了,兵贵神速,我部急速而进,梁军全无知晓,当绕过后方断其粮道,方为上策。” 李嗣源言道:“只是父王曾言与各路兵马呼应进兵,不可贸然。” 李存勖笑道:“兄长岂不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万不可耽误战机,传我将令速入洞子沟。”李嗣源再劝不过,只得随李存勖兵进洞子沟。大军行至林间大道,忽闻前方有马队行进,只见一员女将拦住去路,身后一面杏红缎的大旗,上绣一个“朱”字,此女正是朱瑶花。李嗣源言道:“不好,林中有伏兵。”正欲劝李存勖撤退,只见林中两侧喊声大震,朱珍率领八千兵马两侧夹击而来。李嗣源对李存勖言道:“少将军快往北撤。” 李嗣源拼死保护李存勖,且撤且战,梁军部将十余人皆不是李嗣源对手,均死马下。李嗣源骁勇过人,朱瑶花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催马奔向酣战中的李嗣源,趁其不备刀交左手,右手一把将李嗣源揪下战马,扔到地上。左右士卒一拥而上,将李嗣源五花大绑。 李存勖趁乱逃出重围。 朱瑶花此时才近前看清这位大太保。只见李嗣源气宇不凡,二眉高挑,虎目有神,年轻英俊,又带着久经沙场的干练,可谓唐末第一美将。朱瑶花越看越钟情,于是将李嗣源和被俘的几个晋军将官一起押至朱全忠潞州行宫。朱全忠一看站在众人前面的李嗣源,是一脸的不服气。朱全忠问道:“汝乃何人,见本王为何不跪?” 李嗣源答:“吾乃晋王李克用的长公子李嗣源。” 朱全忠闻听哈哈大笑:“李克用呀李克用,今日你的大太保竟然落在我的手上,左右来人将李嗣源推出去斩首!” 这时朱瑶花贴到朱全忠身旁附耳嘀咕了几句话,然后对李嗣源言道:”我听说将军并非晋王亲生,若肯归顺我父王,日后可共图大业。”李嗣源尚未开口,众人皆称愿降,同时向李嗣源挤眉弄眼,示意他诈降。 朱瑶花招降众人正是对李嗣源有爱慕之心,便向朱全忠言道:“几位将军既然愿降,父王何不送个顺水人情。” 朱全忠一听此言正合心意,令人为李嗣源松绑,赐坐一旁。朱全忠问道::“汝以为孤王为何许人也?” 李嗣源心中明白,只有诈降才能保全性命,于是拱手答道:“千岁恩威四海,名震中原,乃当世第一英雄。” 朱全忠一听这几句奉承之言,便有些忘乎所以,对李嗣源言道:“今日擒获尔等的女子,便是孤王爱女朱瑶花。孤王向来心爱将才,像将军这般英雄俊杰,倘若汝真心愿降,孤王便将小女许配与将军,并代奏重重赏赐。” 李嗣源将计就计屈膝跪倒曰:“李嗣源乃败军之将,蒙千岁不杀之恩,无以为报,安敢再迎娶大王爱女。” 朱全忠赶忙扶起李嗣源道:“我观将军威风英武,倘若追随本王何愁大业不成。将军既然真心归附,孤意已决,十月二十八日乃良臣吉日,孤欲为小女与将军完婚,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李嗣源假装感激流涕,再度跪倒曰:“千岁真乃盖世明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李嗣源愿为大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受小婿一拜!” 朱全忠喜道:“我得将军,如齐王得管仲,太宗得魏征。今日所获将军部下,仍归将军节制。孤王封你为平晋大将军,招赘之后,再封冠军候。” 李嗣源作揖言道:“谢父王恩赐!”正是: 英雄困境当惋惜, 身逢乱世磨难急。 身在曹营心向汉, 被俘梁寨诈降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朱瑶花命丧新婚夜 却说李嗣源当了平晋将军,被安置于朱瑶花麾下,也是朱全忠爱才有意促合。李嗣源与石绍雄等人约定此番诈降,谁都不可以再称李嗣源为大太保,只能叫李将军,待时机成熟再与晋军兵马里应外合。 当晚在李嗣源的府第,有一矫健悍卒,翻墙出府,溜出潞州城,直奔十里外晋军大营。李克用此时正与众太保议事,忽有部将薛克勤来报,擒获梁军细作,此人言有急事要见千岁,李克用即招周德威等共见此卒。李克用问道:“汝可是梁军细作,来我营中何干?” 小卒言道:“禀告千岁,我乃大太保李嗣源麾下士卒,如今大太保要做朱全忠的女婿啦。” “什么?”李克用心中大惊,众人也倍感意外。小卒言道:“千岁容我禀告,自公子失手被擒,那朱全忠之女朱瑶花见大太保英俊美貌,有心以身相许,太保屈身诈降,定于十月二十八日拜堂成亲,大太保命我夜里送信于晋王千岁。”说着将李嗣源的书信呈上。 李克用展开一看,上书: “父王千岁在上,儿嗣源身陷敌营,耻于被俘,无奈诈降,朱全忠将儿招赘。儿与部将石绍雄,约父王于十月二十八日夜,以火把为号,以做内应,共杀朱贼。儿李嗣源。” 李克用看罢此信,交于都督周德威。周德威看后言道:“大太保忠心耿耿,此事可信,主公成败全在二十八日夜晚。” 李克用言道:“好!”又对小卒言道:“汝速回禀大太保,二十八日夜,孤定以信中所约发兵潞州。”小卒行礼告退,回城复命去了。 这天正是十月二十八日,潞州城内张灯结彩,李嗣源披红挂花,准备与朱瑶花拜堂成亲。李嗣源强装欢颜,在众人拥簇之下来至婚堂。朱全忠以岳父之尊端坐上位,李嗣源与朱瑶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对拜之后被丫鬟拥入洞房。朱全忠与众将开怀痛饮,直至天黑。 朱瑶花坐在床边,头遮盖头,身着红袄,上缀珍珠百余颗,闪闪发光,颗颗夺目。李嗣源虽然饮了些酒,但心里清楚今晚大战在即。李嗣源来至朱瑶花近前,轻轻挑开盖头,只见朱瑶花在烛光映照之下,美丽华贵,楚楚动人,又带几分娇媚冷艳,李嗣源顿时着迷,难以自制。妾貌似花,郎情如蜜,金缸影里,半亸云鬟,秋水波中,微含春色。既而更鼓随催,二人宽衣解带,相拥而卧。一阵云雨之后,朱瑶花依偎在李嗣源怀中,香甜地酣睡。李嗣源心中明白自己怀中所抱女人杀死了李克修c李克恭,这半夜夫妻之后便是死别。朱李家仇,梁晋国恨,全在今晚了结。正是: 豪杰配佳人, 狼烟伴良辰。 月夜春宵短, 残烛洞房深。 同床怀异梦, 共枕杀气沉。 志随河山在, 断肠有情魂。 李嗣源搂着朱瑶花迷迷糊糊,时醒时睡,忽闻有轻微的敲门声,李嗣源轻摇了一下朱瑶花,见其睡得正香,便起身穿衣,轻轻打开一条门缝。来敲门的正是石绍雄,李嗣源问道:“外面部署如何?” 石绍雄轻声答道:“城垛之上可见晋王火把,我已派五十精兵占据北门,还有半柱香的功夫就三更天了,大太保快快准备吧。” 李嗣源答道:“待我先杀了朱瑶花,再与众人引晋王兵马。”李嗣源与石绍雄各自分头行事。李嗣源关好房门,回到床前见朱瑶花仍然在熟睡之中,便去穿戴铠甲。片刻之后,李嗣源头戴三叉天王盔,身披天王甲,腰挎长歌剑,来至床前。或许是李嗣源身着铠甲走路沉重,惊醒了熟睡中的朱瑶花,朱瑶花微睁二目,见李嗣源全身披挂顿时大惊。朱瑶花惊问:“夫君夜半三更,为何如此打扮?” 李嗣源拔出宝剑指向朱瑶花:“不要脸的贱人,你当我是真的投降吗?” 朱瑶花惊恐万分,问道:“原来你是诈降?“李嗣源一把扯掉朱瑶花身上的被褥,朱瑶花虽然武艺高强,但此时赤身裸体,手无寸铁焉能再战李嗣源。李嗣源言道:“你我夫妻各为其主,今夜我要引晋王兵马诛杀梁贼,留不得你了!”话音未落,李嗣源一剑捅向朱瑶花。一声惨叫,朱瑶花命丧新婚夜。李嗣源割下朱瑶花人头,悬于腰间,出洞房直奔北门。正是: 从来君子求娇娘, 女爱美男也应当。 终身相许痴情种, 一夜夫妻春宵凉。 三更时分,潞州城外火把通明,只听号炮通天,李克用带兵攻城。李嗣源闻城外号炮,与石绍雄大开城门,引晋军入城。潞州城池内外霎时火光映昼,喊杀震天。 朱全忠此时尚在睡梦之中,葛从周带人催醒朱全忠,朱全忠问道:“何事惊慌?” 葛从周言道:“晋军已经攻破潞州北门,请主公速往南门撤走。” 朱全忠急问:“潞州城坚墙固,如何轻易攻陷?” 葛从周言道:“末将不知,眼下之计,还是请主公速走。”朱全忠慌忙穿好衣服,手提宝剑,上马往南门逃去。 朱全忠行至菜市口,忽见李嗣源率一队人马迎面而来,朱全忠大呼:“贤婿,发生何事?” 李嗣源言道:“朱三,谁是你家女婿?朱瑶花人头在此!” 朱全忠一见朱瑶花的人头,还在淅淅沥沥地滴血,不由面色如土,惊得从马上坠下,后由军士扶起,朱全忠捶胸大哭。原来朱全忠八个儿子,三个女儿,瑶花最大,而且是正妻张氏所生,自然爱如掌上明珠!今日洞房之夜被自己选中的女婿杀害,怎不肝肠寸断!朱全忠破口大骂:“黄口小儿,骗杀我女,我今天要将你碎尸万段!”话音未落梁军大将王重师持枪出阵,挑战李嗣源。其余诸将见北c东c西均有晋军兵马杀来,只能护卫朱全忠往南门退去。此时,周德威已率领众家太保四面杀出,斩杀梁将二十余员,士卒死伤无数。朱全忠不敢恋战,在众将保护之下直逃南门,梁军大败,纷纷溃退。 杀至天明,潞州已被李克用夺取,梁军死伤三万余众,大将王重师命丧李嗣源枪下,悬首潞州城上。朱全忠率残余兵马溃退泽州。 却说李克用占据潞州,召集众将言道:“我俩个弟弟被朱全忠老贼杀害,令孤痛心至极。幸有大太保诈降梁军,杀朱氏女为克修c克恭报仇,方使我少许安慰。” 大太保李嗣源言道:“父王可拿朱瑶花人头祭祀战死的二位叔父。” 李克用言道:“朱瑶花固然该杀,不过既已拜过天地,就有夫妻之缘。人头祭祀之后,就让人头与尸身一起埋葬罢。”众人皆点头赞许。 次日李克用在潞州城外祭祀阵亡的李克修c李克恭。李克用将朱瑶花人头供上,哀惋言道:“昔日两弟曾豪发壮志,要助为兄定鼎中原,成就霸业。跟随我斩庞勋c擒尚让c诛黄巢c退张浚,或陷阵杀敌,或筹集粮资,久赴战阵却不曾言功。如今与数万将士陈尸疆场,黄沙掩面,实乃克用之罪。”话至此,众人皆是泪流满面。 三日后在城池南山坡上,李嗣源奉李克用之命为朱瑶花筑坟一座,又亲手将朱瑶花下葬。李嗣源与朱瑶花虽是一夜夫妻,但那一夜却让李嗣源醉生梦死,魂牵梦绕。李嗣源盘坐坟前对碑言道:“嗣源少年之时,常闻汉人讲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我甚憎恶负心之人,怎知今朝结发之妻却是仇家之女。瑶花一片痴情,终身相许,奈何各为其主,大丈夫身怀国耻家仇岂有不报之理。夫人呐,嗣源对不住你!”说到这里李嗣源不觉潸然泪下,仰望苍穹,自语言道:“我与瑶花若得来世相会,只求毙死罗裙之下,回报苍天!”此言一出,站在身后的副将石绍雄等人赶忙劝道:“奸贼之女在此下葬已是厚待,大太保何故发此毒誓?” 李嗣源叹道:“杀敌无过于君,杀妻有罪于天!”言罢,转身一人走去,石绍雄等哑口不言。正是: 梁晋争锋痛杀伤, 多少英雄付血光。 绝路巧生美男计, 诱杀婚妻为情亡。 不寻黄沙尘埃路, 孤望潞州传沧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十太保大战十虎将 却说朱全忠潞州大败悲痛不已,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人死不能复生。想起女儿惨死,很不得将李克用父子凌迟!无奈对方人多,只得退于泽州。此时,梁军三员大将率后队援兵来到,三人是庞师古,曹州南华人c邓季筠,宋州下邑人c李谠,河中林晋人,三将各领本部人马增援泽州。朱全忠见救兵接踵而至,梁军士气回升,于是于中军大帐召集众将,加封葛从周c王彦章c王彦童c庞师古c邓天王c张归霸c张归厚c张归弁c朱珍c氏叔综十人为虎骑将军,其余人等封折冲校尉于三日后率九万兵马杀回潞州。 李克用与都督周德威闻朱全忠率兵杀回,于潞州城下列阵。只见梁军阵中一面杏黄色缎子大旗之上绣着一个“朱”字,左右两面副旗高挑,左旗上书“平定三晋誓雪前耻,绞杀独眼贼。”右旗上书“斩尽沙陀焚祭爱女,活烹李嗣源。”晋军众将一看,方才明白,朱全忠率兵杀回既是为了争夺三晋,也是为了给女儿朱瑶花报仇。正是: 你丧弟来我亡女, 各奏骨肉早亡曲。 哀鸣千里挑白幡, 冤家世仇有几许? 只见梁军阵中冲出一员大将头戴鱼尾乌金盔,身披鱼鳞乌金甲,手中一柄镔铁点钢枪,足有百斤重,跨下照夜狮子马,此人乃是王彦章。王彦章对晋军众将大喊道:“晋贼李嗣源,快快出阵受死!”李嗣源一听叫喊自己,手提钢骨亮银枪正欲出马,忽有部将何怀福言道:“杀鸡何需宰牛刀,末将愿往。”言罢,何怀福手持镔铁娃娃槊杀出阵来,王彦章挺枪相迎。二人大战七八个回合,何怀福被王彦章的镔铁点钢枪砸中天目,顿时脑浆迸裂,坠死马下。李克用问道:“谁可再战?”老将薛克勤言道:“末将愿往。”只见薛克勤飞马入阵,手中一杆豹尾枪,大战王彦章。交战六个回合,王彦章将薛克勤打下战马,铁枪戳腹拖出五十米远,薛克勤五脏六腑c大肠小肠尽涌沙场。李克用看得惊痛不已,心想薛克勤随我云州哗变,征战左右十八年,入大漠,走戈壁,南下勤王,东征平乱,胜不言功,败不求禄,到如今却死得惨不忍睹!未想梁军阵中竟有如此猛将,如之奈何?忽闻身旁有人言道:“末将愿为薛老将军报仇!”说着只见部将安福迁手挥一对子母鸳鸯锤杀向王彦章,二人战至一处,王彦章用镔铁枪乱点鸳鸯锤,打得安福迁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安福迁有两个弟弟,一个名叫安福顺善使一根青铜蒺藜棒,另一个名叫安福庆善用双翅玲珑戟,兄弟三人皆是应州胡人。这兄弟二人见哥哥安福迁难以抵挡王彦章,也催马入阵。安氏三杰大战王彦章,正是: 当年三英战吕布, 而今三杰亦如故。 威风子母鸳鸯锤, 蒺藜棒生九天怒。 双翅纷飞玲珑戟, 百斤铁枪难自戍。 风起云涌惊悍将, 翻江倒海比赤兔。 安氏三杰与王彦章大战九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王彦章心想此时不可强攻,只能智取。想到这里便虚撩一枪,假装败退,安氏三兄弟催马便追,冲在前面的安福迁已追得近在咫尺,王彦章突勒马丝缰,转身回马枪。安福迁未曾提防,自己撞到枪上,坠马而死。安福顺随后赶到,还未缓过神来,王彦章一枪捅碎他的胸前护心镜。安福顺口吐鲜血,摔倒马下。此时安福庆玲珑戟刺来,一阵凉风捅掉了王彦章的乌金盔。趁安福庆玲珑戟还未收回,王彦章反戈一枪,刺死了安福庆。 李克用见王彦章连杀五将,只得下令抢回尸首,鸣金收兵。李克用退守潞州,哭得泣不成声,对众人言道:“半日交战,连折五将,那王彦章铁枪威猛,无人能及,如之奈何?” 周德威言道:“王彦章武艺高强,非我等能及,千岁还需速往汾州搬十三太保李存孝,会兵潞州。” 李存孝武功盖世,四太保李存信心中不服,起身言道:“都督发兵何必单单依赖十三太保,我等众太保随父王南征北战,何曾惧怕那梁军兵将,存信不才请令出战。” 周德威劝道:“四太保勇气可嘉,但闻朱全忠新封十将为虎骑,不可轻视。” 李存信拱手言道:“末将愿立军令状,倘若不胜甘当军法从事!”话音未落八太保李存璋c九太保李存审c十太保李存贤也纷纷请战,并且愿立军令状。 李克用拍案言道:“好!我的儿子就应该这样,明日就使众太保与梁军决战!”周德威赶忙言道:“决战非同儿戏,千岁还是等十三太保来后再说。” 未等周德威说完,李克用打断言道:“孤意已决,众人勿需再议。周都督速往幽州请刘仁恭兵马前来助战”言罢,拂袖走出议事堂。众家太保纷纷拟写军令状,周德威只得带百余名护卫去幽州搬兵。 四太保李存信带领众太保立军令状,要决战朱全忠。朱全忠得晋军战书,再度列阵。号炮三响,潞州城门大开,步兵在前,骑兵在后。李克用跨踏雪胭脂马居于正中,十太保分列两边。 梁军阵中,王彦童出马挑战,七太保李嗣恩挥舞一柄燕翅鎏金镋上前厮杀,王彦童枪法了得,李嗣恩大战十个回合,难以抵挡。九太保李存审c十太保李存贤c十二太保康君立见李嗣恩一人难以支撑,均出马助战。四个太保将王彦童围于中间,急坏了王彦章,也催马助战,杀向四家太保。王彦章绰号王铁枪与其弟王彦童的枪法一样犀利,四家太保同二王兄弟打得不分胜负。此时梁军大将朱珍喊道:“诸位将军,我等誓为瑶花公主报仇!”说着挥舞九节镏金钢鞭杀向阵中,氏叔综c葛从周c庞师古c邓天王c张归霸c张归厚c张归弁尽皆响应。梁军十虎骑冲向四家太保。 四太保李存信见梁军十虎骑杀入阵中,怒发冲冠大呼:“我等已立军令状,誓杀十虎将!”说着催动战马往阵中杀去。大太保李嗣源c二太保李嗣昭c五太保李存进c六太保李存颢c八太保李存璋也各持兵刃冲向十虎骑。二十多名战将杀在一起。 这时东西驰来两支兵马。一支是梁军大将邓季筠率领,另一支乃梁将李谠率领,二人各带精兵一万,伏于战阵两侧,交战之时,直插两翼。大太保李嗣源见腹背受敌,对李克用喊道:“父王快快撤走,我等中计矣。” 李克用见势不妙,答道:“亚子尚在城中,奈何?” 李嗣源边便打边喊:“我回城去救亚子,父王速向西去。”言罢,调转马头对李嗣昭喊道:“嗣昭随我来!”李嗣昭虚抡一叉,与李嗣源退回城内,葛从周c氏叔综趁城门大开,遂率骑兵往城内冲去。 李嗣源c李嗣昭抢出李存勖,由北门而出,梁军大将氏叔综率兵追来。氏叔综的战马非比寻常,遍身黑鬃,无一杂毛,奔跑如飞,有逐日而行的本领,此马乃是上八骏之一的绝影马。眼看氏叔综追来,李嗣源对李嗣昭言道:“二弟快带亚子撤走,我来断后。”李嗣昭遂带李存勖逃走。李嗣源仅率百余兵卒阻截氏叔综。梁军有千余兵马围困李嗣源,李嗣源连杀三百梁兵,使得梁兵皆不敢近前,惟有氏叔综与李嗣源大战四十回合不分胜负,此时李嗣昭带李存勖已经走远,李嗣源不敢恋战,驳马逃去,氏叔综立功心切,甩却左右兵卒,急追李嗣源。李嗣源的跨下战马岂能逃过绝影马的追击,见氏叔综一人单骑追来,李嗣源故意放慢马速,待氏叔综追至近前,李嗣源用钢骨亮银枪猛挑地上沙土,扬了氏叔综一脸,顿时细沙迷眼。氏叔综使手臂挡土,只是这眨眼功夫,李嗣源枪刺咽喉,氏叔综躲闪不及,命丧疆场。李嗣源拔出长剑砍下氏叔综人头,夺了绝影宝马,直寻李克用去了。 再说李克用率数万大军退至长子谷,有梁将孟方立,率兵追来,李克用问道:“敌兵追至,何人可断后?” 九太保李存审言道:“父王莫虑,孩儿愿往断后。”即率少许兵马冲向后队,梁将孟方立手中一口宝刀名曰八卦乾坤锋,锐利无比。李存审手持大枪来战,被八卦乾坤锋一刀砍为两节,再挥刀斜扫又削掉李存审盔上红缨。李存审从背后卸下那对子午鸳鸯钺,力挡乾坤锋。但短兵器难以应付大刀,李存审且战且退,孟方立紧追不舍。正巧杀至山谷狭窄之处,乾坤锋是长兵器难以施展,李存审双钺纷飞,削下孟方立右手四指。孟方立疼痛难忍,丢掉宝刀,李存审趁势将子午鸳鸯钺劈面削去,孟方立眼前一黑丧命坠马,身后梁兵见主将战死,一哄而散。李存审削杀孟方立后,割其首级,追李克用而去。 李克用率队前行,忽见小道之中有人喊道:“前面可是李晋王人马。”有牙将答话:“正是晋王千岁兵马,你等何人?” 只见小道中走出两骑,一人答道:“我乃二太保李嗣昭与少主人李存勖也。”牙将一见赶忙施礼,并使人通禀在队伍前面的李克用。父子相见抱头痛哭。李克用言道:“此番潞州得而复失,何处可往?” 李嗣昭言道:“前方有三垂岗,地势险要,可在那里休整兵马。” 李克用言道:“嗣昭之言正合我意,传令休兵三垂岗。”众人得令,直奔三垂岗。 晋军兵马退至三垂岗,李克用命众人择险要之地扎营休整。忽有流星探马来报:“禀告千岁,九太保李存审,得胜归来。”克用即命来见。李存审手提孟方立人头献上言道:“梁将孟方立人头在此,请父王过目。” 话音刚落,有士卒再报:“禀告千岁,大太保李嗣源斩杀敌将首级,已到军中。”只见李嗣源提着氏叔综人头,来见李克用。 李克用虽失潞州,但众太保斩杀梁将数人,得失参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康君立谋害李存孝 却说次日天明,有士卒来报十三太保李存孝率五千精兵援到,克用大喜,即令召见。李存孝见过李克用及众太保,对李克用言道:“儿接父王急令,日夜兼程不敢耽搁;闻父王坚守潞州,因何陈兵于三垂岗之上?” 李克用言道:“此事全怪老夫,本当以逸待劳,却又轻视了梁军兵马,出城交战得此大败。”此时,又有流星探马急报:“禀告千岁,朱全忠命邓天王c邓季筠率兵三万进入长子谷。” 李存孝起身言道:“孩儿愿领精兵三千,出兵长子谷。”李克用应允。 邓天王与邓季筠率领三万梁兵进入长子谷,行至半路忽见一支人马迎面而来,当先一员上将正是李存孝,存孝怒道:“邓天王认得我否?” 邓季筠一看并不认得,向邓天王问道:“此乃何人?” 邓天王答道:“这个就是十八骑杀进长安城的十三太保李存孝。” 邓季筠言道:“我看他五短身材面黄肌瘦,可能徒有虚名,待我去取其首级。”说着,邓季筠催马前来。李存孝展开禹王开山槊与其交战,二人大战六七回合,李存孝一槊便将邓季筠挑落马下。 梁军小将孙揆怒道:“十三太保休狂,吃我一刀!”说着也催马杀来,不到两回合孙揆再被挑落马下。李存孝怒道:“邓天王,当年我念你是个孝子,饶你回家孝敬老母;但你又加入梁军,助纣为虐是何道理?” 邓天王言道:“人各有志,管你屁事。”言罢舞枪来战,李存孝持槊相迎。二人大战十个回合,李存孝槊交左手,右手一把将邓天王拽下战马,夹于腋下生擒回去。梁兵见主将被擒欲上前营救,副将安休休c安金焌率三千沙陀铁骑,迎面冲来。一场恶战打散三万梁兵,梁军死伤过半,降者亦有数千。 李存孝回到三垂岗大寨,参见李克用。李克用问道:“长子谷战况如何?” 李存孝言道:“孩儿连败两阵梁兵,还为父王带来一个熟人。” 李克用不解,问道:“熟人是谁?” 李存孝言道:“父王请看。”即命部下将邓天王押了上来。李克用问道:“将军可是邓天王?” 邓天王答道:“正是某家。” 李克用问道:“当年,汝称家有老母,年近八旬,我儿存孝见你一片孝心,不忍斩首,饶你性命。今日却为梁将,犯我河东,莫非朱三是你老父?” 邓天王怒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报效明主,立盖世之功,焉能老死家中?” 李克用言道:“汝还敢妄称大丈夫,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左右来人!将邓天王推出辕门外斩首。”左右士卒将邓天王连推带搡,拉出辕门斩首不提。 次日,又有流星探马急报:“禀告千岁,王彦章c王彦童兄弟又率兵进入长子谷。” 李存孝立即上马迎敌。 王彦章高声大叫:“李存孝,快快还我邓天王,否则将汝碎尸万段!” 李存孝冷笑道:“铁枪贼!邓天王已经归天,今天我让你上天陪他!”王彦章大怒,拍马向前,举枪望存孝刺来。存孝攒住铁枪,王彦章拼命回夺,却纹丝不动。存孝见王彦章铁枪颇重,便觉此人亦是好汉,不可伤害,只将毕燕檛枪上一击,震破王彦章虎口,王彦章丢枪躲开。李存孝将枪一扭,扭成桶箍,丢于地下。浑铁枪成了浑铁箍,王彦章满面羞惭,下马捡起铁箍。李存孝大喝一声“拿来”!王彦章不知何意,只好将铁箍交与存孝。李存孝轻轻一拉,浑铁枪依然挺直,扔与王彦章。王彦章领兵而退,李存孝也带兵回寨。 晋王听说李存孝放了王彦章,心里很不高兴。晚上回营,刘妃进曰:“大王眉头不展,脸带忧容,何也?”晋王曰:“李存孝大败梁军,却又放虎归山,不知何意?”刘妃曰:“王彦章武艺高强,对朱温忠心耿耿,十三郎惺惺相惜,所谓英雄惜英雄,并无他意!况此儿累有大功,先灭黄巢,恢复唐室天下,吾等富贵,实赖此人也。古人以德报德,大王何不将沁州封他镇守,使其快乐,岂不为美!”晋王曰:“汝见甚明,吾正欲如此!”遂使人唤存孝来。晋王曰:“汝自随我数年,苦争血战,日夜不得休息,吾受富贵,皆赖汝恢复之力。沁州富饶之地,鱼米之乡,封汝去镇守,独霸为王,受享富贵如何?”存孝曰:“儿有甚功劳,敢当此职?又抛离膝下。”晋王曰:“汝勿辞,可领人马二万,副将六员,即日上任供职,勿使有失。”存孝顿首拜谢,便领人马,径上沁州,赴任去讫。 却说晋王部下众将及诸太保中,只有李存信c康君立二人,不服存孝,常有谗谮之意。当日,见存孝封出沁州,心甚忌妒。存信遂与君立抱怨:“父王待人,何有轻重,把这牧羊子爱如金宝,今封沁州。吾等亦有汗马之劳,何待人如草芥也。”君立曰:“存孝出外,正好行事,吾思一计,使存孝死无葬身之地!”存信便问:“计将安出?”君立附耳低言数句,只消如此如此。存信曰:“此计甚妙,可急行之!”商议已定。 次日,二人入见晋王,告曰:“儿等久困,身体疲倦,欲去打围一遭,请父王均旨。”晋王许之,二人即上马,持弓搭箭,径投沁州而来。 早有小校报知存孝,存孝降阶而迎,三人相见叙诉兄弟之情。存孝设席,酒至半酣,存孝曰:“有劳下顾,何事见教?”君立曰:“专为吾弟一事,特来报知。老父终日耽于酒色,不理政事。我等谏阻,老父大怒。称言五百家将,十三太保,只有一个亲儿子,其余都是义子,叫众人都出了姓,以别尊卑亲疏。”存孝信以为真,一闻此语,遂使人按倒原旗,城上竖起安景思的旗号。二人辞别,李存孝一直送到城外。 却说康君立与李存信来见晋王,拜伏于地。晋王曰:“吾儿打围何如?”二人曰:“围也不曾打得,倒与父王打听一件大事来了!”晋王曰:“是何大事?”二人曰:“听说沁州反了李存孝矣!”晋王失惊曰:“存孝忠义之人,如何肯反?”君立曰:“他既不反,因何出了姓,城上一派旗号,尽是安景思的姓字?”晋王怒曰:“虎儿不可养也!果是出姓,你二人急去杀之。”言未绝,闪出刘妃,向前告晋王曰:“存孝赤心报国,累建奇功,故大王封出沁州。今反情未见,听二人言语,便欲擒杀此人,恐其有诈。何不让嗣源c存勖径上沁州,打听明白,然后杀之未迟。”晋王从之。 于是兄弟二人,即时上马,径往沁州进发。行了数日,已到沁州城下。兄弟遥望城上,果然尽是安景思的旗号,嗣源大惊曰:“事已实矣!果改旗号,此人反面无情,恐中其计。” 二人勒马便走。此时,存孝与六将正在巡城,忽见存勖与嗣源从城下经过,急下城来追赶,大叫:“大哥c三哥缘何不进城来,勒马便回,此是何意?”二人只说反了存孝,遂跳下马来抱拳叫道:“勇南公大人,可看昔日薄面,饶我二人性命!”存孝听闻大惊,急下马来跪于路侧,告曰:“存孝有甚异志?”嗣源曰:“汝在沁州,爵位已极,富贵足矣!因何反了?”存孝曰:“是谁说来?”嗣源曰:“你既不反,如何城上打着安景思的旗号?”存孝听言,遂将前事细说一番。嗣源骇然曰:“你和父王都中了逆贼反间之计,我二人定到父王面前分诉明白!”于是,嗣源c存勖与李存孝辞别。 却说君立c存信,望见兄弟二人回来。存信对君立曰:“事不谐矣!倘二人到老父面前诉说明白,泄漏此事怎了?”君立曰:“此事不妨,吾有一计,假传父王号令,说贼犯黄河,调二人带领人马前去截杀,去迟者斩首。二人若去,吾与你再慢慢设法。”存信然之,一依其言。果然存勖与嗣源听闻此语,不敢停止,立即带兵前往黄河。 二人走后,君立c存信模仿李存孝的语气,写信给朱温表示愿意投诚。朱温最怕的就是李存孝,听说他投诚自然求之不得。对信使言道:“李存孝既然离开独眼贼,孤王当然予以重用。孤即禀奏天子封李存孝为沁州节度使。” 来使言道:“既然千岁器重,请修书一封告之李存孝,会兵讨伐李克用。”朱全忠闻言大喜,令人代笔,口述书信一封让来使带回,同时加盖梁王玺印。 信使本康君立所派下人,他自然将书信带给君立。康君立吩咐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保证他一生荣华富贵,下人只能听命。 于是康君立将此人绑至中军,对李克用言道:“启禀父王,儿臣巡营擒得细作一人,请千岁发落。” 李克用见那人吓得哆哩哆嗦,问道:“汝乃何人?欲往何处?” 那人言道:“小的是安大人所遣信使,转送梁王信件交与安大人。” 李克用令其将信交出,打开信详览一番,拍案怒道:“十三郎果真如此,虎生狼养,孤岂能饶他。!”说完命刀斧手将信使斩首。信使大呼冤枉,康君立一刀将他砍死! 晋王传令击鼓点兵,周德威c郭崇韬和众家太保齐聚中军,李克用怒目圆瞪,面如青铜。众人不知何故,只听李克用言道:“今日截获朱全忠密信,十三太保暗通敌兵。众将今日随孤出兵,围攻沁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李存孝被五马分尸 听闻父王李克用要讨伐自己,李存孝怒道:“前番李存信、康君立要我出姓,我已改回原姓,父王大怒;后来我与存勖、嗣源说明情由,父王仍旧不信;今日父王不知又听了何方流言,发兵来讨,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忍不明不白之辱?今天就是战死,我也要向父王问个明白!” 李克用率兵进驻沁州,周德威用兵城下,围而不攻,掘沟堑以围城。李克用忽闻夫人突然来至营中,便亲往大营外迎接。这刘夫人本李克用正室,颇受众太保尊崇,闻刘夫人到此,众家太保也纷纷随晋王来迎。李克用将夫人迎入帐中问道:“今大战在即,夫人远道探营,不知所为何故?” 刘夫人言道:“臣妾在晋阳闻听十三郎自立 ‘安’氏大旗,举兵造反,可有此事?” 李克用一听此言,才知刘夫人原来也是听说李存孝之事而来,答道:“夫人原来是为李存孝那个小狼羔,此子虎生狼羊,早晚必是养虎为患!” 刘夫人言道:“十三郎是忠是奸,明日臣妾亲往城下去会李存孝,倘若十三郎宁死无悔过之意,必是真反。若有悔过之心,这其中恐有缘故。” 李克用捻须言道:“夫人所言也有道理,明日便请夫人一探李存孝。” 次日,李克用率令兵马列阵沁州城下,刘夫人陪伴一侧。李存孝在城楼之上观敌瞭阵。刘夫人见李存孝在城上,对其喊道:“十三郎,我儿何故与你父王反目成仇,兵戈相见?” 李存孝见养母刘氏在此,不觉泪下如雨,哭泣答道:“孩儿承蒙父王恩宠,建功于沙场,立业于乱世,位至侯爵,官居要职,焉能舍弃父子之情,背叛投敌?奈何四兄长李存信、十二兄长康君立假传父王命令让我出姓,我已向大哥、三哥说明情况,不知二人转达没有?今父王听信安景思叛乱传言,导致今日水火难容,父子反目。存孝别无奢望,只求能活着再见父王,倾吐真言,死而无怨。” 李克用闻听此言很感伤,刘夫人言道:“听十三郎之言,心存悔过,臣妾愿往城中,劝说十三郎向大王谢罪。”克用应允,派刘夫人入城慰谕。 刘夫人车撵入城,李存孝于堂前跪拜言道:“逆子李存孝,恭候母亲大人”。 刘夫人扶起李存孝言道:“十三郎你究竟有何委屈,尽可向母亲道来,我定为你在晋王面前讨回公道。” 李存孝又将前言复述一遍,刘夫人言道:“既然事出有因,十三郎可与我出城,与你父王说个明白便是。” 李存孝跪倒在地对刘夫人言道:“母亲若能申明大义,存孝此行死而无怨。”刘夫人扶起李存孝,共乘车撵,前往晋军大营。 刘夫人带李存孝来至中军大帐,李克用端坐上位,闭目不视。李存孝磕头请罪道:“不孝之子李存孝拜见父王。” 李克用看了一眼李存孝言道:“孤且问你改名安景思,叛乱于沁州该当何罪?” 李存孝言道:“孩儿于晋有功而无过。所以至此,乃四太保李存信、十二太保康君立暗中陷害!” 这时站在李克用身后的李存璋附耳言道:“父王,存孝该当何罪,何不等大太保回营之时再做定夺。”李存璋原本李克用身边的侍童,平日颇会揣摩李克用的心意,李克用也想保全李存孝性命,正等众人为李存孝求情。一听李存璋之言,李克用微微点头。 这时旁边康君立言道:“十三太保与朱全忠暗通书信,难道也是我与四哥暗中陷害吗?“这话问得好!确实是他暗中陷害,前面还要加个难道!李存孝莫名其妙,一时无言以对。 李克用见存孝不言,以为康君立击中他的要害,又没有人为其求情。通敌之罪可是大罪,李克用下不了台阶,只好狠了狠心言道:“李存孝暗通朱全忠,罪不可赦!左右将其绑出帐外,受车裂重诛!” 车裂当天,阴云密布。一切的爱恨情仇,都将在这天了结。其实到了此刻,李存孝的心中反而释然了。命既如此,又复何争。后人言王不过霸,将不过李,项羽、李存孝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他们哪里是韩信、康君立的对手呢?剪刀、石头、布,一物降一物! 李存信驱赶着五马,准备行刑。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一天结束。然而,最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当五马用尽力量向外拉扯时,李存孝的手腕脚腕竟然因为先天的反应,自然而然地生出力道,将五马又活活地拉了回来!连接十数次,都是如此。被车裂而不死,这在古今天下,也算是仅此一人了。这时,李存孝心想,反正自己到了这般地步,已是必死无疑了,这般苦苦挣扎,又有何益?与其这般的活受罪,倒不如早点解脱,了却一切。于是,他对李存信道:“四哥,咱兄弟俩到了这种地步,什么也不用说了。 但是你这种办法是弄不死我的,也没法向父王奉命。我和你说,如果你想车裂死我,那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挑断我的手筋脚筋,让我的手脚无法发力;打碎我的膝盖肘骨,让我四肢无法相连,再用五马之力,才有可能将我弄死。你我做了这么多年兄弟,就当看在弟弟的面上,给我个痛快吧。”听李存孝这么说,李存信眼中也含着泪,点点头,并依样照做。这次,五马齐奔,终于将李存孝彻底分开。一代名将、天下无双的十三太保,就此含冤殒命。 这时候,忽见一彪人马飞奔而来,众视之,乃存孝之妻邓瑞云也。瑞云知此消息,不怕晋王怪罪,带领存孝手下六将赶来,放声大哭。晋王想起存孝夫妇离家跟随自己从军的往事,心中也觉不忍。于是具棺椁盛装存孝尸首,停于正庭,六将挂孝。军土举哀震地。 李克用晚间回帐,见刘夫人一人坐在榻边哭泣。克用上前问道:“夫人因何事伤痛?” 刘夫人答道:“老爷曾经答应臣妾,若十三郎有悔过之心,可酌情发落。今日存孝随我入城,老爷何故用车裂重刑将他处死?如果他不来,何人能够抓他,我这不是利用母子感情欺骗他吗?” 李克用无奈言道:“夫人不知,孤也想赦免十三郎死罪,奈何康君立在众人面前说出存孝暗通朱全忠书信之事,与敌同谋岂能放过。孤也是含泪车裂李存孝呀。” 刘夫人言道:“人人皆言康君立与存孝不和,依我看朱温的书信或许就是反间计呢!再说朱温回书存孝,如何会到康君立手中?康君立又何必着急将信使砍杀?” 李克用一听不由大悟:“康君立说来也是一员久经战阵的猛将,从云州哗变就伴随孤王左右十几年,奈何用心狠毒,一点容不得别人。” 刘夫人言道:“今日死去的是十三郎,不知道明日丧命的又是哪家太保,儿郎们还未曾报答老爷的养育之恩,却一个一个饮恨死去。”说着刘夫人又啼哭起来。 李克用也是十分为难,只得安慰道:“夫人莫要伤心,等来日抓到康君立尾巴,我决不饶他。”一番劝慰之后,夫妻二人才熄灯休息。 次日李克用班师回晋阳,李存孝的尸棺也被带回,李克用准备将灵柩送往晋阳风峪沟口的太山脚下埋葬,忽有士卒来报,大太保、三太保率兵返回晋阳。李存勖回宫休息,李嗣源不顾一路疲惫来见李克用与刘夫人,父子相见甚欢。李嗣源言道:“孩儿与三弟率兵逐走梁兵残余,特向父王请功。” 李克用喜道:“嗣源得此大捷,到中军细细为孤讲来。” 父子二人进入府中,李嗣源忽见有牙兵正在收拾府上白绫白绡。李嗣源惊问道:“王府之内高挂白幡,莫非是有祭奠不成?” 李克用只是叹气,刘夫人在一旁言道:“府里设了灵堂,灵柩是你十三弟的。” “什么?”李嗣源二目惊视克用夫妻二人,问道:“存孝的灵柩?”李克用无奈地点了点头。李嗣源疾步跑向灵堂之中,李克用与刘夫人也紧随入府。 李嗣源冲进灵堂,只见帐篷四周高挂白绫,两侧白幡丛立,灵案之上四对白烛已燃去大半,再看灵案正中有镶金牌位一座,上书“晋王府勇南公李存孝之位”。李嗣源眼观灵堂,心似刀割,伏身棺材之上哭道:“十三弟!嗣源来的太晚啦!”李克用与刘夫人见李嗣源失声痛哭,老两口也潸然泪下。痛哭片刻,李嗣源便把李存信、康君立劝说李存孝出姓的事情给晋王说了一番。晋王听了事情缘由,不觉怒发冲冠,拍案大呵:“康君立这个蛇蝎小人,欺我儿子太甚!” 李克用言道:“嗣源以为康君立当如何处置?” 李嗣源言道:“孩儿愿为父王前驱,包围康宅,缉拿康君立,割其首级悬于东门,以谢天下!” 李克用凝视着李嗣源言道:“孤众家太保皆嫉妒存孝之功,不肯为其发言;而嗣源深明大义,为人正直,真乃忠义之士也!” 李克用取下身上佩玉一块,交于李嗣源,做为诛杀康君立的口谕。 次日李存孝下葬之后,李嗣源与石绍雄、安休休带领精兵五百人包围康君立府宅,康府上下一片惊慌。康君立闻听下人来报,有官兵包围府宅,赶忙跑到院中。只见府门被官兵踹开,李嗣源大步迈进康府,左边是石绍雄,右边是安休休,三人都是满脸杀气。康君立尚不知所为何事,拱手问道:“大哥与二位将军,今日来小弟府邸不知所为何事?” 李嗣源怒道:“康君立!你装什么糊涂,今天是你为十三太保李存孝陪葬的日子!” 康君立一听此言,心中惊骇,暗想众家太保皆嫉妒李存孝功高盖世,没想到竟载在李嗣源的手中。康君立连忙解释道:“大太保有所不知,此事皆是李存信暗中操作,与小弟无关。” 李嗣源骂道:“康君立!今日死到临头,还想挑拨我兄弟自相残杀。我奉晋王密令,诛杀佞臣康君立。以佩玉为号,玉到人斩,格杀勿论!”言罢,李嗣源拔出宝剑,一剑刺进康君立腹中,康君立痛叫倒地。旁边校刀手将康君立削级斩首,献上人头。 李嗣源查抄康府,令石绍雄、安休休往晋王府持佩玉回命。李嗣源将康君立人头挂于马镫之上,驰往风峪沟口的太山脚下李存孝墓前。李嗣源手提康君立人头,对着李存孝墓碑注视良久,一把将康君立人头仍到墓碑之下,李嗣源跪坐于地,对存孝墓碑言道:“十三太保,为兄今日把你的冤仇昭雪了。这颗奸贼的人头足以为你的在天之灵平反。人生在世,光阴几何,你我兄弟共扶唐廷,众人皆是指挥士卒,惟存孝以双臂退敌,威镇海内。存孝先行,我心中悲痛至极。”夕阳残照,黄昏风起,李嗣源再三叩拜,才恋恋不舍地返回晋阳城。 李存孝死后,李克用快速走向衰落,天下最终落入朱全忠的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却说朱全忠闻李存孝被晋王五马分尸,不由大怒!他以为李存孝真心归降自己,不知道是康君立使的反间计。如果他知道李存孝、康君立之间只是兄弟之间内杠,他应该高兴才是。休整数月之后,朱全忠又命王彦章出兵讨伐李晋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李存孝一死,王彦章便认为世上再无敌手,老子天下第一!其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刘仁恭原为幽州节度使李匡威的部将,因为发动兵变失败而逃到太原,归降李克用。李克用攻取幽州后,任命刘仁恭为节度使。刘仁恭听说朱全忠讨伐李克用,于是派大将高思继助战晋王。 此外同台节度使岳彦真抢了朱温儿媳,杀了朱温儿子,自然也与朱温不共戴天,率领儿子、女婿助战晋王。 却说晋王遥望王彦章前部精兵十万,排成阵势,晋王见了骇然,未敢叫太保出马,顾与河南王李善、步将郑绩曰:“久闻汝河南猛将,何不去战彦章?”郑绩欣然领诺,绰枪上马,直出阵前径取彦章。彦章大喝,纵马迎战,不三合,手起枪落,刺郑绩于阵前。晋王大惊曰:“真勇将也!”李存信上马持矛,径到阵前,大骂彦章 :“吾今杀汝!”彦章便不答话,交马一合,只一枪,把存信挑下马去。李存贤便出,晋王许之。直出马与彦章战,战到数合,拨马便走,彦章赶上一鞭,把存贤头打得粉碎,砍军大半,回营去了。 晋王见连折二太保,心中忧闷。次早彦章领兵又来索战。晋王问:“谁出马?”阵中一将,纵马挺枪而出。视之乃同台节度使岳彦真,两骑相交,战不五合,被彦章一枪,刺于马下。彦真之子存训,见父被杀,轮刀跃马,要来报仇。交马数合,被彦章一鞭,打死于马下。彦章在阵中混杀,左冲右突,无人敢敌。这时同台军中闪出刘知远,披挂上马,绰安汉刀出阵,去迎彦章,斗上五十余合,彦章大怒,取鞭在手,叫声看鞭,刘知远措手不及,被打一鞭,打得抱鞍吐血而走。 晋王闻知远不敌王彦章不由叹曰:“可惜吾存孝已死,若留在此,岂能让彦章施威?汝众王子,许多将土,岂无一人可迎彦章?”言未讫,只见燕军阵中一员上将纵马挺枪而出。此人面如青铜,目若铜铃,颔下美髯垂胸,头戴三叉紫金冠,内着白鳞甲,外罩白罗袍,外系嵌宝狮鸾带,手提浑铁点钢枪,跨下银色梅花马。梁将王处直呵道:“来将通名!” “我乃幽州神枪将高思继也!”高思继答,王处直心想我刚归顺梁王,寸功未立,久闻高家枪威名远扬,若被我胜了定成大功一件。想到这里,王处直举起手中三叉鬼头刀策马来战,二人战至一团。高思继枪法绝伦,几个回合下来,令王处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王彦章见王处直抵挡不住,出阵相助。王彦章走马换将,铁枪将大战神枪将,二人大战一百回合,正是棋逢敌手,木遇良工,叫声好杀! 怎见得: 两边鼓响震天雷,就地锣鸣如霹雳。刀枪练磨,恶似西天如来会哪咤;气影相迎,犹如四州大圣降水母。钉擦钉,双摩皓月;甲跄甲,对射银山。 二人混杀了一日,天色已晚,晋王叫鸣金收军,两下各领兵马回营。 王彦章回到本营,谓左右曰:“高思继刀法甚熟,吾不如也,若不收兵,险丧此人之手。来日用回马枪挑之,必全胜矣。 次日再战,王彦章策马出阵高声喊到:“高思继可敢与我王铁枪大战三百回合?” 高思继怒道:“有何不敢?”言罢,催马挺枪杀来。王彦章与高思继二度交锋,两人又战四十回合。彦章见赢不得思继,拨回马,拖枪便走。思继疑彦章怯已,放开马赶下阵来。彦章回头,见思继马来得近,兜回马一枪,思继收马不迭,步心一枪刺死。此时晋王在城上看见,大叫一声:“气杀我也!”口角喷血,倒于地下。众人扶起,半响方醒。晋王谓众人曰:“若存孝在,铁枪贼安敢在此逞强?”存孝已死,后悔有什么用呢? 王彦章刺死高思继,他又领兵前来索战,晋王谓嗣源曰:“水手逆贼,日夜索战,我兵不能讨贼报仇,此事若何?你看何处有兵,借得一支,前来破敌。”嗣源告曰:“吾终日奔驰道路,不是个调兵的人,却似个勾命的鬼,各处调来的将士,都不是王彦章对手,儿今迳往直北大潼李克宁处,调取那支人马前来,破敌必矣!”晋王大喜,即遣嗣源一行。 嗣源披挂上马,往直北进发。但见途中三三两两,互相啼哭,携儿抱女,夫东妇西,各人顾命逃散。杀得那百姓,家家门首吊着一个木牌,一边写个晋字,一边写个梁字。那军一壁里杀,一壁里抢,抢到庄上,那百姓打听得是晋兵,把那晋字吊过来。打听得是梁兵,把那梁字吊过来。因此人民朝属梁而暮属晋。嗣源见了百姓如此之苦,喟然叹曰:“只因这梁、晋交兵,杀得那军土受涂炭之苦,百姓有倒悬之急,天下慌慌,人民死其大半。还是早些结束战乱才好。” 嗣源勒马,星夜去到直北大潼城,拜见叔父李克宁,呈上告急书言:“王彦章杀我父兵,不能措手,现在相攻甚急,望叔父乞拨大将相助。”克宁听罢问道:“班部中众将,谁可引一军相助晋王?”言未绝,一将应声而出,曰:“臣虽不才,愿领兵前去,以斩王彦章之首。”克宁视之,其人身长不满五尺,年约十四五岁,面如敷粉,发绾齐眉,乃北平人也,姓史名建唐,是部下一员名将。其父史敬思,十一太保,上源驿为保护晋王而战死。克宁闻言大喜,封为总兵官,拨军二万,健将八员,一同李嗣源连夜便发,飞奔晋王府来。 却说史建唐领兵正行,前面报马言:“晋营离此不远。”建唐急唤八将,将这二万人马,另自安下一个小营。嗣源引史建唐来见晋王,尽诉其事。王曰:“吾儿远路,风尘不易。许多好汉,皆致丧命,叫此一个小孩儿到此,焉能成事?若叫出阵,必被水手耻笑。”建唐向前告曰:“爷爷休小觑我,将在谋而不在勇,吾乃名将之子,良将之孙,量一水手,有何罕哉!” 此时正话间,王彦章又来索战。建唐叩头曰:“小将愿往,斩彦章之头,献于帐下!”晋王许之。建唐径回本营,吩咐八将:“先领六千兵去埋伏左右,吾自领兵三千,当中杀出,我若输了,你们两边即来接应;水手若败了,你左右急截断他的去路。但有退前缩后者,请饮此剑。”众将领命去了,各个披挂上马。王彦章在阵前看了,称羡不已,自言曰:“梁晋交兵二年余,未逢敌手,今日不知何人,布此阵势,实是天地人三才之阵,他败也是他胜,我胜亦是他胜。”言未绝,只见素罗旗下,闪出一小将,怎生打扮: 发绾齐眉,年约十四五岁。桃腮两颊,身约四五尺长。 头戴灿银盔,身披银叶甲,手挽梨花枪,坐下玉骢马。这不是哪咤太子,却是个敷粉何郎? 那阵上彦章又长又大,恶似金刚,狞如八戒,见了大笑,言:“布此阵,倒有余矣!原来是个小孩子出阵!”便问:“来将何名?”建唐曰:“吾是太保史敬思之子,直北大潼城总戎官史建唐是也!汝是甚人?”彦章曰:“吾是铁枪王彦章是也。”建唐即挺枪直取彦章,彦章急架相还。二人战上二百余合,建唐大怒,取鞭在手,喝声:“着!”彦章躲闪不及,正中一鞭,抱鞍吐血,勒马而走,建唐后面飞马追之。彦章此时不往本阵,径走左手下来。不料左边四员将涌出,喝声:“水手贼!走向何处?”四条枪攻进阵来。彦章魂不附体,勒马走向右手下来。岂期右手四员将涌出,大叫:“逆贼休走!”章回头看时,史建唐亲自后面追至。彦章杀开一条血路,从南阵逃生走了。建唐曰:“谁放走了此贼!”皆言八健将第二名张夷放走。建唐大怒,唤刀斧手将张夷斩首!并言:“今后慢功者,以张夷为例。”七将见了悚然。建唐差人到晋营报捷。晋王曰:“不想此人胜了水手一阵。”众太保出接建唐,随即举杯作贺,重赏众将,不在话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赵霸乔装诓粮草 却说王彦章回寨,与诸将曰:“人言史建唐名将之子,英勇无敌,今日方信。”话犹未了,葛从周来相见,彦章接入,礼毕。从周曰:“闻将军战史建唐不过,不如且退军避之。” 彦章曰:“梁王命公为大将,何弱也?吾来日誓必擒之!”从周相劝不听自回。 次日,彦章上马,引军前来,建唐亦引军进,两阵对圆,战将齐出。彦章曰:“吾今与你定决胜负,不可收军。”言讫,各放战骑,战五六十合,彦章拨马拖枪便走,回头看建唐,马也不动,旗也不移。兜回马叫:“小将!因何不赶?”建唐曰:“水手贼!你这计,只好哄高思继,如何将来哄我?”彦章大惊,拈枪又刺,建唐手招七将,一齐攻来,彦章抵敌不住,拨马逃回。建唐杀军大半,遂自回营。当日,建唐唤七将吩咐曰:“汝等领三千人马,埋伏于汴梁大道左右,但有奸细,擒来见我,自有用处。”七将领命去了。 且说彦章,连输二阵,在帐中纳闷,却有管粮官王鐩入禀,粮食不敷,难以支给。彦章听闻,忙写表文一道,遣傅道昭星夜前往汴梁攒运粮草;同时望梁王早拨大军救护。道昭接了表文,密藏在身,饱食一餐,当晚上马径上汴梁。 道昭放马,刚走了十余里,不防陷马坑,连人带马跌下坑去。 同时一声炮响,两下挠钩齐出,搭住道昭,来见建唐。建唐问:“汝是谁?”道昭答曰:“吾是梁王殿前大将傅道昭是也。”建唐曰:“汝欲何往?”道昭只得以实告之。建唐搜着文表,喜不自胜,遂将道昭剥了衣服斩之。 次日,建唐设一计,令人上大梁诓请粮草,遂问部下谁人敢去?言未绝,闪出一将手持铁枪,向前跪下道:“主帅!小军赵霸不才,愿去诓请粮草而回 。”建唐大喜,即命赵霸穿了傅道昭的衣服,背了表文,上马投汴梁而去。 赵霸绰枪上马,行了数日便到汴梁,进城到东华门等旨。梁王急宣使臣进见,赵霸献上表文,梁王拆开视之。表云: 钦差领兵征伐总兵官王彦章,诚惶诚恐,稽首顿拜。臣奉陛下圣旨讨晋,无奈军微将寡,缺草欠粮,伏望陛下遣良将数员,精兵数万,星夜前来助战。臣擒晋王于指日,扫除后患于此时,军情至紧至急!彦章表奏以闻。 梁王看了表文,事不宜迟,便问:“赍表官,姓甚名谁?”霸曰:“臣是傅道昭。”朱温即谓曹龙曰:“汝可同傅道昭,引军马五千,粮草十万斛,星夜上晋阳城去。”曹龙曰:“某愿施犬马之劳,以报主上知遇大恩!”梁王谓曹龙曰:“朕知汝深有良谋,故遣此行。”曹龙拜谢。当日梁王拨军与曹龙,这五千人马,皆北方强壮之士,衣甲鞍马,军器严整。 赵霸、曹龙即日离了汴梁,领军望前进发。但见旌旗耀日,盔甲鲜明,大小粮草之车,隐隐而去。行了数日,只听得一声炮响,闪出一支军来。曹龙见了大惊,便对赵霸言道:“兀的不是晋兵来抢我粮草?”霸曰:“此不妨事,纵有些小人马,何足惧哉!你去迎敌,我在后面接应,只要输,不要赢,我一生惯使九股红绵套索,待晋兵赶来,不怕他有几个,我一套都扯下马来。”曹龙听罢乃当先出马。只见山坡后,唐兵七将涌出,厉声大骂:“奸贼!好将粮草献来,万事皆休;如若不允,玉石俱焚!”曹龙大怒,拍马拈枪便刺,交战三合,拨马便走,径奔赵霸而来。正是:有心算无心,无心怎提备?赵霸喝声:“中!”一枪挑曹龙于马下。赵霸把旗一展,军马粮草,尽抢上唐营去了。赵霸来见建唐,叩头道:“我上汴梁,诓军五千,粮草十万石,今已到营,交付明白。”建唐大喜曰:“吾军中正缺粮草,今得此,足以接济。汝有大功,今升汝为都指挥之职。”赵霸谢恩。 却说王彦章在营中与诸将商议拒敌之策,忽见数十个梁军人马来报:“梁王遣曹龙引人马五千员、粮草十万石来援。不料曹龙被傅道昭杀死马下,粮草都抢入晋营去了。”彦章听罢大怒曰:“中了晋贼埋伏,不知傅道昭为何降贼?不杀傅道昭,怎泄吾心中怨气!诸将可助吾之力,即日起兵,先擒傅道昭,次灭独眼贼!“ 可怜傅道昭早就死于史建唐之手 ,只因为赵霸冒名顶替乔装诓粮,结果全家老小都被王彦章派兵斩杀!王彦章另派大将催粮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张太监毒计退敌 却说高思继被杀,燕军败回幽州,节度使刘仁恭闻听,急得心如刀绞。长子刘守文次子刘守光也赶到燕京,父子三人惧怕朱温问罪,却又无计可施。长子刘守文言道:“高思继被杀,我等已无力再战朱温,且晋王李克用亦处困境,难以与我幽州相互照应。为今之计,只有向梁王求和,归附于梁。” 刘仁恭叹道:“我与那朱全忠素来无仇,如今大局所迫,也只有与晋王分道扬镳,求个自保。”刘仁恭不得已,弃晋王于危难,纳降表归附梁王朱全忠,并助梁军钱草车粮甚多。 李克用得知刘仁恭归附梁王,如同雪上加霜。 却说梁军与晋军僵持数月,互有胜负。参军敬翔言道:“今李克用外无援兵,内缺钱粮,此乃天赐良机。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不如一鼓作气,将李克用一举歼灭,以绝后患。”众武将也连声请战。 惟有谢瞳言道:“下官以为此时不可发兵。今至夏初,发兵虽能胜晋,而到灭晋之日,必逢酷夏,天气炎热,军粮繁多,日久易生病疫。还是待秋季发兵可保全胜。” 朱全忠言道:“子明之言不无道理,但本王征战二十年,行军讨伐,逢病可医,遇伤便治,岂能因天热而贻误军机。我意已决,明日点兵进发!”众人皆是响应,惟有谢瞳不语。 次日五更,各部将官汇集潞州城外,朱全忠坐于帅案,对众将言道:“讨灭沙陀胡贼,时机已到,本王发令,进军三晋。”乃令大将张归霸入天井,张归厚入汾州,葛从周入土门,王处直入飞狐,胡真入阴地,朱珍入辽州,传令完毕,各部兵马分道出击。 自刘仁恭归顺梁王以后,晋军各路兵马粮草纷纷告急。忽有八百里飞马急报:“辽州守将张鄂c汾州守将李瑭不战而降。”这一句话把李克用气个半死。张承业在旁边言道:“两将献城降梁,大帅周德威处境危急,可令其弃守泽州,速回师晋阳。”李克用心理一团混乱,无可奈何只得急招周德威回师。 梁兵四处出击,三晋百姓人心惶惶,李克用只得收拢兵马据守晋阳。盛夏之时,果然梁军三面包围晋阳。李克用兵败如山倒,满面愁容对众人言道:“幽州刘仁恭背信弃义,以至今日败况。梁王兴兵十万,粮草充足。孤拥兵五万,粮草只可坚持月余。孤久思一夜,欲再度迁徙塞北,回至阴山脚下。” 大太保李嗣源言道:“父王万万不可回至阴山,我沙陀兵马历尽千辛万苦,千里剿灭黄巢,梦圣上恩典,才有今日之荣。孩儿愿同五万将士在晋阳与梁兵决战。”九太保李存审也随声请战。 张承业言道:“奴才倒有一策,虽无杀戮血腥,但害人不浅,有悖天理。” 李克用问道:“公公有何妙策,快快道来。” 张承业言道:“千岁可令城内百姓捕捉活鼠,官家收购,不出半月定可退兵。”李克用与众人虽不解其中缘故,但也只能听他安排。 捕鼠告示张榜于晋阳城内,五日之后,百姓献活鼠千余只,张承业命人以每只一两银子收购,总共用银千两。李克用心中大惑,问张承业:“公公收如此多的老鼠意欲何为?” 张承业言道:“千岁借我五百壮卒,十日之内,梁军必退。”李克用只得应允。 一夜忽降大雨,张承业令这五百精壮兵卒,每人携老鼠两只与人粪装入同一皮囊之中。趁夜色昏暗,小雨未停,这五百士卒潜入梁军各营周围,将皮囊中的人粪与老鼠倒入水洼之中,便各自离去。 又过几日,梁军各营爆生鼠疫,梁兵发热者即死。军师谢瞳焦急求见朱全忠言道:“近日各营之中,多有士卒病死,瘟疫四起,十万大军,日死千人,当早早退兵,已绝后患。”朱全忠听闻瘟疫四起,众将皆束手无策,只得退兵。 退兵之日,朱全忠令军中凡有伤寒之状的士卒不许离开,被老鼠啃过的粮食也被丢弃。张承业见梁军退去,隔数日命令兵卒将梁军伤兵全部烧死,粮草也付之一炬。李克用在晋阳城上看见梁营大火冲天,烧死伤兵万余人,惨叫声不忍卒闻,粮草烧毁不计其数。晋王心中大喜,问张承业:“公公真乃神机妙算,但不知使的何计?” 张承业言道:“昔日老奴在宫中,时常带小太监捕鼠。今值盛夏,雨露频繁,奴才放活鼠千只散余梁营,使瘟疫大作,方使退兵。此计实是出于无奈呐。” 李克用也颇感惋惜,又对张承业言道:“公公之才可比管c乐,今梁兵退去,却尚有兵马几十万,挟天子以令诸侯。孤王势单力薄,岂能长久,还望公公教我。” 张承业言道:“千岁虽不及朱全忠人多,单漠北诸族却多有与千岁交往。今契丹八部首领耶律阿保机,兵势强盛,千岁可与之结盟。一来可牵制刘仁恭,二来可保无后顾之忧。” 李克用言道:“承业深谋远虑,我手下众将所不及呀。只是我欲与阿保机结盟,又恐其不肯,如之奈何?” 张承业言道:“张承业感千岁收留之恩,无以为报。若千岁不嫌奴才这个阉废之人,老奴愿前往漠北,必能说服阿保机。”李克用大悦,遂拜张承业为总监军,参与军机,令张承业为使,康令德为副使率一千人马前往塞北会盟契丹八部首领耶律阿保机。 张承业走后,李克用命周德威率兵一万人南下收复失地。朱全忠把梁军全部撤回中原,三晋旧将又纷纷归顺晋王,惟有汾州守将李塘死心归梁王。周德威率兵围困汾州,李塘出城迎战,二太保李嗣昭手提三股托天叉出阵叫战,敌将白奉国挥舞大刀前来迎战,李嗣昭与白奉国仅战两个回合,白奉国便被刺死。李塘策马杀来,李嗣昭举叉来战,李塘被连人带马叉翻在地。汾州守卒原本都是晋王旧部,见李塘等人均已战死,纷纷归降。三晋之地又复归晋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李克用借兵阿保机 却说中国北方,素为外夷所居,历代相沿,屡有变革。唐初突厥最大,后来突厥分裂,回鹘c奚c契丹,相继称盛。到了唐末,契丹最强,他本是鲜卑别种,散居黄河两岸,乘唐衰微,逐渐拓地,成为北方强国。国分八部,每部各有酋长,号为大人。又尝公推一大人为领袖,统辖八部,三年一任,不得争夺。 耶律阿保机出生时,契丹的贵族阶层正在为争夺联盟首领之位而打得不可开交。阿保机的祖父耶律匀德实在残酷的斗争中被杀,父亲和叔叔伯伯们也逃离出去,躲了起来。祖母简献皇后对于这时刚出生的阿保机非常喜爱,但又担心他被仇人加害。因此常将他藏在别处的帐内,涂抹其面,不让他见外人。耶律阿保机三个月便能行走,满百日便能说话,凡事未卜先知。自称左右好像有神人护卫。即使在童年之时,开言便涉及国家大事。当时其伯父执掌国政,事有疑难便去向他咨问。 阿保机 长大成人后,身体魁梧健壮,胸怀大志,而且武功高强,《辽史》上说他“身长九尺,丰上锐下,目光射人,关弓三百斤”。 到了唐朝季年,阿保机为八部统领,尝乘间入塞,攻陷城邑,掳得中国人民,择地使耕,辟土垦田,大兴稼穑。不到数年,居然禾麦丰收,户口蕃息。阿保机为治城郭c设廛市c立官置吏,仿中国幽州制度,称新城为汉城,汉人安居此土,不复思归。阿保机闻汉人言,谓中国君主,向来世袭,未尝交替,因此威制诸部,不肯遵行三年一任的老例,悠悠忽忽,已越九年。八部大人,各有违言,阿保机乃通告诸部道:“我在任九年,所得汉人,不下数万,现皆居住汉城,我今自为一部,去做汉城首领,不再统辖各部,可好么?” 各部大人,当然允诺。阿保机遂徙居汉城,练兵造械,四出略地。 党项在汉城西,他率兵往攻,欲取党项为属地,不意东方的室韦部,乘虚来袭汉城,城中闻报皆惊,偏出了一个女英雄,披甲上马,号召徒众,竟开城搦战,击破室韦部众,追逐至二十里外,斩获无数,始收众回城。 这人为谁?就是阿保机妻述律氏。 述律氏名平,生得身长面白,有勇有谋,阿保机行兵御众,多由述律氏暗中参议,屡建奇功。此次阿保机西侵党项,留她居守,她日夕戒备,竟得从容破敌。及阿保机闻变回来,敌人早已败走,全城安然无恙了。 汉城在炭山西南,素产盐铁,所出食盐,往往分给诸部。述律氏为阿保机设法,拟借此召集诸部大人,为聚歼计。阿保机遂遣使语诸部道:“我有盐池,为诸部所仰给;诸部得了盐利,难道不知有盐主么?” 诸部大人乃各赍牛酒,亲诣汉城,与阿保机共会盐池。阿保机设筵相待,饮至酒酣,掷杯为号,两旁伏兵突发,持刀乱杀,八部大人无一生还。阿保机即分兵往徇八部。八部已失了主子,哪个敢来抵挡,只好俯首听命,愿戴阿保机为国主,阿保机遂得雄长北方。 话说李克用命张承业c康令德出使契丹。阿保机闻河东李克用派使者前来,忙出牙帐相迎。只见这契丹首领身长九尺,宽胸细腰,头扎八字髻,目光射人,神色不凡。张承业下马行礼言道:“大唐晋王麾下河东监军张承业,通使康令德,奉晋王之命前来拜访契丹八部大首领。” 阿保机还礼言道:“既是大唐来使,当为上客,请往牙帐叙话。”张承业与康令德跟随阿保机进入契丹牙帐。 宾主就座,阿保机令人上奶酒c羊肉犒劳。张承业饮罢奶酒,对阿保机道:“今奉晋王之遣,为阿保机首领赠上牛c羊c驼九万五千头。意在与契丹八部结盟,共讨幽州刘仁恭。”阿保机一听,心里明白这是来借兵,对张承业故意刁难道:“我契丹八部有塞北铁骑十万,但那刘仁恭如今归附于梁王朱全忠,朱全忠拥兵几十万,我等岂是对手。我契丹亦想归降梁王,以求安泰。” 张承业言道:“大首领既愿归附朱全忠,岂不知那朱全忠残暴异常,荒唐成性,使得天地难容。” 阿保机笑道:“朱全忠残暴荒唐又怎样?天下人又能奈何?。” 张承业也笑道:“既然首领想归降梁王,何不投其所好,以做奉承。” 阿保机问道:“如何投其所好,还望不吝赐教。” 张承业言道:“朱全忠好色之徒,我闻阿保机首领有美妻述律平,何不献于梁王,一妻侍奉二夫,岂不快哉?” “啪!”阿保机顿时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对张承业怒道:“张承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我爱妻取笑,在此信口胡言!” 张承业哈哈大笑,阿保机怒问:“汝因何发笑。” 张承业言道:“我不笑别人,只笑阿保机首领。我主不远千里遣使乞盟,阿保机首领却无诚意,鄙视人伦常纲。既然契丹不守纲常,又何必为妻女动怒。” 阿保机问道:“难道你不怕我将你等尽皆处死?” 张承业言道:“老奴身为太监,而首领乃草原枭雄,杀我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岂是英雄所为?”话音未落,帐外有一女子进来,只见此女子双眉似拱月,二目生妩媚,头戴丹凤珍珠牛鬃冠,身着桃红绣锦袍,腰系狐毛大带,足蹬牛皮暖靴,此人便是阿保机之妻述律平,也是后来的述律太后。 述律平走进帐内,对阿保机言道:“诸公方才所言,我在帐外俱已听见。张公公所言句句在理,夫君岂能学朱全忠残暴荒唐,而不学汉唐礼仪纲常。”阿保机是个惧内之人,听述律平之言,赶忙对张承业施礼言道:“方才阿保机多有怠慢,还望张公公莫记于心。” 张承业言道:“阿保机首领与述律夫人深明大义,还望早日出兵共伐刘仁恭。”耶律阿保机允诺,即刻命人准备,于次日点兵,往云州会盟李克用。李克用闻知阿保机率兵南下,率爱子李存勖亲往云州迎候。李克用在云州城外建犒军大营一座,留待阿保机屯兵驻扎。时隔三日后,阿保机与张承业率兵来到,李克用辕门外迎接,阿保机施礼拜道:“契丹部大于越阿保机,拜见晋王千岁,千千岁。”晋王大喜,邀阿保机王帐中赴宴。李克用奉阿保机为上宾,众人就座,李存勖c张承业c周德威c郭崇韬c康令德等分坐两厢。酒宴之上,众人频举酒杯,开怀畅饮。李克用略生醉意,对阿保机言道:“孤乃沙陀族人,汝是契丹族人,驰骋草原,奔走大漠,今得相会,乃是三生有幸。如今我封晋王,你为于越,何不结为异姓兄弟,永结金兰之好。” 阿保机闻听此言,右手捂胸言道:“晋王千岁如若不嫌,阿保机愿与千岁换袍易马,共举大业。”李克用大喜,即令人设香案,斩杀乌牛白马。二人跪倒蒲垫。李克用言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会兵云州,结为金兰之交,立约兄弟之盟,换袍易马,永不相负。” 耶律阿保机也随之立誓。一番祷告之后,三叩天地。随后行换袍易马大礼,二人各自脱下战袍互换,又有侍者呈上马鞭,李克用与阿保机交换马鞭,从此结为异姓兄弟。李克用年长为兄,阿保机为弟,李克用令嫡长子李存勖同众家太保拜耶律阿保机为叔父。左右众将官纷纷为二人道贺。从此李克用如虎添翼,欲与刘仁恭c朱全忠大干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朱全忠敌友通杀 却说黄巢兵败被杀之前,曾分兵四路讨伐唐军,北面三路被朱全忠与李克用合力剿灭,惟独南下荆北的兵马尚存,这支兵马的首领名叫秦宗权,自蔡州投降黄巢,率领兵马四处出击,杀戮无穷,可称得上一路贼兵。 朱全忠击溃李克用用在中原威名大震,这一日,忽有部将丁会来报:“启禀主公,许州兵马使王重师领两千兵士前来归顺。”朱全忠不知许州有何事发生,便率左右文武往汴梁城下迎接。王重师,许州人氏,身长七尺,猿臂虎腰,现在却满面烟尘,丢盔弃甲,如同败军之将。王重师满面惭愧抱拳言道:“败军之将,今来投奔,还望恩公收容。”朱全忠面带笑容走到王重师面前言道:“久闻王将军大名,只是相见恨晚。请往府上叙谈。”朱全忠牵王重师之手,共往府宅,来降所部官兵也自有安排。 来至府中,朱全忠令人设宴款待,王重师稍作洗漱坐于宾位。朱全忠问道:“王将军镇守许州,不知何故得此大败?” 王重师言道:“自黄巢兵败,其部将秦宗权纠合残部,四处烧杀。今已攻陷许州。末将不才,败退至此,特来投奔主公。” 朱全忠言道:“王将军来附,全忠如虎添翼,我正欲扫平中原,匡扶唐室。今汴梁兵精粮足,我欲出兵蔡州,讨伐秦宗权,诸公以为如何?” 军师谢瞳言道:“秦宗权皆是乌合之众,不足畏惧,能使贼兵决胜千里者乃其部将孙儒c马殷也。” 朱全忠言道:“孙儒c马殷无名之士,安能比我大将葛从周c王彦章。我令王彦章为先锋,举兵五万即日发兵蔡州。” 朱全忠率兵来至蔡州城下列阵,只听号炮三声,城门大开,秦宗权亲率大兵迎战,只见杏黄缎子大旗上印着一个“秦”字,阵分五部,各部有一压阵的主将,此阵名曰五虎撵羊阵。阵前一员大将一脸的横肉,熊目虎口,头戴帅字金盔,身披金叶连环甲,手中一把龟麟七宝刀,跨下一匹银蹄金鬃呼雷豹,此人便是嗜血魔王秦宗权。朱全忠命大将王彦章入阵挑战,秦宗权阵中部将张晊挥舞青铜大刀支取王彦章,王彦章催马迎战,二人大战四个回合,张晊便被王彦章一枪挑落马下。只听秦宗权阵中战鼓猛擂,大将卢瑭高举板门红缨刀来战王彦章,一两个回合卢瑭又被挑落下马。秦宗权一看,这铁枪王彦章果然名不虚传,勇冠三军。这时秦宗权的侄子秦贤喊道:“末将愿替叔父斩杀此贼!”只闻三通战鼓又响,秦贤催马杀来,秦贤手中一条捶金虎头枪,使得是出神入化,王彦章这条铁枪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秦贤只打了十个回合,亦被刺死马下。秦宗权惊道:“唉呀!我阵中谁可再战?” “末将愿往!”只见部将马殷飞马冲出。马殷,字霸图,许州鄢陵人,手中一对蝎尾鞭大战王彦章。王彦章复回阵中,二人大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秦宗权阵中战将刘建峰沉不住气,冲入阵中大战王彦章。王彦章刚刚连斩三将,又力斗二虎,打的有点吃力,张归霸见王彦章难以支持也进入阵中助战。秦宗权下令进兵,五部兵马演变为五虎撵羊阵,马殷等人见战阵形成,驳马入阵。朱全忠令鸣金收兵,驻兵蔡州城外,然后按军师谢瞳之言遣八百里快马往郓州节度使朱宣c兖州节度使朱瑾处求救兵。 秦宗权正纳闷朱全忠为何驻兵不战,有士卒来报郓州节度使朱宣率两万大军攻陷濮州,朝西面杀来,秦宗权闻听此言,方知郓c兖二州军队已经杀来,秦宗权遂命其弟秦宗衡率兵抵当。部将孙儒劝秦宗权言道:“令弟宗衡,虽杀敌勇猛,但并非知兵善用之人,肯请主公,另遣良将。” 秦宗权言道:“家弟之才,吾安能不知,汝莫不是欲争头功吧?”秦宗权之言令孙儒十分气愤。 当夜,孙儒招马殷c刘建峰二将言道:“秦宗权不听良言相劝,偏袒其弟秦宗衡,我料其必不能成大事,今朱全忠虎据中原,又能招纳贤士,我等何不另择明主。”马殷c刘建峰也愿随孙儒共济大事。三人商定之后,连夜带兵杀入秦宗权府第,马殷骁勇善战,无人敢挡,众人破门而入,秦宗权尚在睡梦之中,便被孙儒c马殷等人拿住。 次日清晨,孙儒命马殷为使押解秦宗权往朱全忠营中求和。朱全忠前番赏识马殷勇猛,见马殷押秦宗权来降,更是高兴不已。朱全忠任命孙儒带管蔡州军政,让马殷回去复命。 朱全忠命人将秦宗权押回京师正法,准备班师。谋士张全义对朱全忠言道:“主公,今朱宣c朱瑾在东面与秦宗衡僵持,秦宗衡兵败只在旦夕,何不待朱宣剿灭秦宗衡之后,趁势进攻山东,坐收渔翁之利。” 朱全忠掠捻胡须言道:“妙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葛从周为左先锋,张归霸为右先锋,各领三千人马,伏兵于濮州,待朱宣兄弟班师之日,半路伏杀。” 朱全忠大军行至濮州,秦宗衡已被剿灭,两军会师。朱全忠对朱宣c朱瑾言道:“此番大败秦宗权贼子,全忠感激二位将军鼎力相助,今备薄礼以答谢二位将军。”言罢有士卒抬上珠宝金银几十箱,珠光宝气光彩夺目。朱宣兄弟自然欣喜不已。朱宣言道:“郡候何必如此客气,都是为朝廷社稷,理当相助。”朱宣c朱瑾兄弟二人收了宝物掉头返回郓州。朱全忠见朱宣c朱瑾已带兵走远,便令张归厚c张归弁c王彦章c王彦童各领兵马尾随朱宣部众。朱宣c朱瑾兄弟眼看已到郓州地界,只闻号炮连发,战鼓齐鸣。朱瑾问道:“兄长,此时有官军伏击,不知是何处兵马?”朱宣尚未反应过来,又得士卒来报,朱全忠兵分四路从后面杀来,此时兄弟二人才知中计,只得仓惶交战。朱宣手中一把锯齿飞镰刀,力拼朱全忠战将十余人,竟无人能挡,杀得正酣,只见眼前一员上将,正是大将张归霸。朱宣劈刀就砍,张归霸使枪一挡,反挑朱宣,这一枪便把朱宣胸前豁了一个口子,坠马落地,一命呜乎。朱瑾杀出一条血路逃跑。朱全忠见朱瑾已经败退,对众将说道:“欲取山东,全在今日。”即命各路兵马不得耽搁,挥师东进。 朱全忠兵马乘胜追击,所向披靡,占据郓州。朱全忠令葛从周切断朱瑾退路,朱瑾带领残兵不得返回兖州,便逃往淮南,投奔杨行密。朱瑾部将康怀英驻守兖州,苦于无援,献城降朱。朱全忠夺取郓州c兖州,擒拿朱瑾满门。 张全义率兵查抄朱瑾府宅,见一女子长得甚是漂亮,此人乃朱瑾之妻赵氏。张全义知朱全忠每攻一城必掠美女,所以将赵氏押往朱全忠住处。朱全忠见赵氏天姿可人问道:“此女子何人?张全义答道:“此乃朱瑾之妻赵氏,在朱瑾府上拿获,特献于主公。” 朱全忠笑道:“知我者全义也,令赵氏今夜侍寝,我要与美人共乐。”朱全忠得了朱瑾之妻赵氏,奸宿数夜,荒淫无度。参军敬翔见朱全忠无心军政大事,向朱全忠进言道:“主公今中原虽定,但群候纷争未止,望主公早返汴梁,以图大事,不可在一妇人身上耽搁时日。” 朱全忠荒淫数日,听了敬翔之言顿生大悟,言道:“若非敬先生劝我,险些要误大事,速速传令,即刻班师。”看了看躺在身边的赵氏,估计她实在貌比天仙,朱温很想把她留在身边服侍自己,就将其带回汴梁。 朱温不敢对老婆隐瞒实情,因为他与正妻张氏感情非常融洽。他向爱妻坦白,希望张氏能“法外开恩”,允许自己纳个小妾。 张氏却提出要见一见朱瑾之妻,经过考察再做决定。女人嘛,不可能大公无私。我们无从得知两人见面,朱瑾之妻对张氏说了什么。但张氏回来后就向朱温哭诉: “朱瑄和将军既是同姓,又曾帮助你讨贼,无辜竟遭诛灭,我姐姐(朱瑾之妻)也受辱于此。他日若是汴梁失守,我是不是也会沦落到姐姐今天这般境地呢!” 朱温无言以对,同时也怕冷了张氏的心,只好忍痛割爱,放出朱瑾之妻,让她削发为尼。有人说朱温怕老婆,朱温表示不同意,什么叫怕什么叫不怕,我这叫爱,你懂不懂?不懂不要乱说。 美人得不得到,也没太大关系。兖c郓之地,实打实地被朱温尽数没收。 朱瑾兄弟本是帮助朱温围攻秦宗权,朱温明知其有功无过,可是却杀其家小,淫其妻子,心理也是足够强大!这样的人能当皇帝,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爱美女英雄丧命 话说黄巢转战中原之时,淮南节度使高骈盘踞江淮,割据一方。如今黄巢已灭数载,高骈年老昏庸,日夜迷信鬼神,不再专心政治,启用妖道吕用之、刘守一,祸害生灵,滥戳无辜。高骈帐下大将毕师铎,高大威猛无人可比。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扬州城内有一歌伎,名曰玉琴,这女子年方妙龄,长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毕师铎见玉琴美貌出众,歌舞俱佳,倍是心爱,包养于城中聚凤楼中。美女也是爱英雄,玉琴靠上毕师铎这样有权有势的武将,自然吃穿不愁,富贵自得。 一日毕师铎去往玉琴住处,上至阁楼忽闻阵阵哭泣之声,毕师铎定睛一瞧,原来是美人坐在床边手帕遮容,以泪洗面。毕师铎依偎在玉琴身旁问道:“爱妾因何哭泣?” 玉琴答曰:“将军莫问,贱妾已无颜再见将军。”依旧哭泣不止。 毕师铎一阵迟疑问道:“究竟何事?莫非有人欺负你了?” 玉琴扭头哭言道:“昨日那妖道吕用之来妾住处,说奉高都督之命前来降妖。言妾宅有狐妖侵扰,说要为妾驱魔以防魔气缠身。怎知妖道所言驱魔,竟是将妾奸污,所以妾无颜再见将军。” 毕师铎闻言火冒三丈,怒摔花瓶言道:“牛鼻子老道欺人太甚!”言罢便往楼下走去。玉琴拉住毕师铎问道:“将军要往哪里去?” 毕师铎甩开玉琴怒道:“我当为爱妾杀此妖道,挖心剥皮以谢苍生!”言罢下楼远去。 毕师铎满膛怒火来见高骈,高骈不知缘故。毕师铎言道:“妖道吕用之借驱鬼降魔,奸污了下官的爱妾玉琴,请都督为末将做主,诛杀妖道。” 高骈捻着胡须言道:“毕将军所指玉琴老夫也曾耳闻,她不过是一青楼女子而已,何必因一女子伤了和气。”毕师铎闻听此言,暗想这高骈如今老迈昏庸,与妖道交情胜过部下将领,便怀恨而走。 毕师铎越想越气,便招来副将秦彦、秦稠兄弟,对二人说起玉琴被吕用之占有之事。秦彦怒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高骈迷信道法早已被几个妖道蛊惑。将军何不造反?与其纵容妖道害人,不如自立江淮成就霸业。”此言正合毕师铎心意,三人商议已定,便往高邮大营调兵造反。三日后,毕师铎带领一万八千人,以“诛杀妖孽,匡扶政律”为名起兵,直逼扬州。 吕用之闻听毕师铎起兵造反,便向高骈告密。高骈年老不明缘由,听信妖道一面之词,慌忙遣妖道刘守一往庐州刺史杨行密求援兵。 杨行密,字化源,原名行愍,庐州合肥人,二十多岁便揭竿而起,参加起义,后被捕。庐州刺史郑綮被他的英雄气质打动,释放了他。 公元883年,杨行密被征募戍边,调遣官史假惺惺地问他有何需求。杨行密大吼道:“需要你的头颅!”随即杀死官吏,号令诸营。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不久占据了庐州全境。后来杨行密被唐朝廷招抚,封为庐州刺史。 杨行密接到刘守一所带书信,便让刘守一暂住驿馆。杨行密请来谋士袁袭问道:“今高都督邀我发兵讨伐毕师铎,不知可去不可去?” 袁袭答曰:“下官恭喜刺史大人,此乃天赐淮南于主公呀!” 杨行密不解问曰:“先生此言何意?” 袁袭答道:“高骈年老不理政事,迷信妖魔,乃昏庸之人;吕用之等不学无术,以神鬼欺民,乃残暴之辈;毕师铎等本为王仙芝义军,今又反主,乃反复无常。这三种无道之人自相残杀却向将军求援,实乃把淮南拱手相赠。将军以毕师铎造反起兵,出师有名。” 杨行密闻言大悦,便回见刘守一。刘守一问道:“刺史大人,可愿发兵吗?” 杨行密言道:“本官当与刘道长共赴淮南铲除毕师铎叛乱。” 刘守一大喜。 次日,杨行密拜袁袭为军师,命部将孙端为先锋,点兵出征。出兵之日,杨行密命人先拿下妖道刘守一。刘守一大惊失色,问道:“刺史为何要抓贫道?” 杨行密道:“妖道!汝残害百姓还敢来此搬兵,我当斩下狗头祭旗!”遂命刽子手砍了刘守一,杨行密率一万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前往扬州。 此时,妖道吕用之在扬州强征壮年男子组成一支人马,遇到毕师铎大军,一战即溃。毕师铎轻取扬州,诛杀高骈左右所有妖道。高骈年老无能,无奈让位于毕师铎。毕师铎虽得江南,怎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毕师铎虽然自封节度使,但高骈旧部多有不服;且高骈做官多年,私藏金银宝物甚多,却被毕师铎一人侵吞。高骈旧部心怀怨恨,便放弃要冲,纷纷投靠杨行密。 杨行密包围扬州之日,归顺兵马已达三万,分设八寨,寨寨相扣,营营连环。但扬州城内毕师铎尚有兵马两万余人。杨行密问军师袁袭:“兵法云我军当为敌军三倍方可包围,今我兵虽多,但毕师铎尚有兵马两万,难以长久围困。” 袁袭言道:“高骈旧部归降主公之时,下官听说毕师铎获取高骈金银珠宝甚多,却贪而不分,为人吝啬。将军何不建一新寨,内放金银辎重,我料毕师铎必夺宝劫寨。将军可以伏兵杀之,定可获胜。”杨行密闻之应允。即命人在光天化日运输金帛辎重存于城西大营中,派一些老弱的军士去守卫,但在周围却埋伏了两道伏兵。 毕师铎见庐州兵马运来金银锱重存于西大营,且防备松弛,不由得贪心又起,即定夜晚劫营。当夜,毕师铎与副将秦彦、秦稠分兵三路,夜袭大营。进入大营,守卫的老弱兵卒吓得一哄而散。毕师铎率兵入营,肆意抢掠财宝。忽然四面灯火通明,喊杀声起。一员大将堵住西营门,只见此人浓眉虎目,宽脸方口,头戴赤金盔,身披金鳞火红甲,手中一柄紫金大刀,跨下一匹骏马名曰挠头狮子登山雪 ,此人正是庐州刺史杨行密。杨行密喊道:“毕师铎,哪里逃?”毕师铎此时方知中计,只得率兵马突围。副将秦稠来战杨行密,两个回合便被斩于马下,秦彦保毕师铎拼死突围被乱枪刺死。毕师铎挥舞大刀连斩庐州牙将七员,冲出西大营。虽逃得一命,却折去五千多兵马,秦彦等十余名将领战死营中。 杨行密率领大军围困城下,耀武扬威。却见毕师铎将高骈一家满门押至城铎之上,毕师铎对城下杨行密等人叫道:“尔等既然说我造反,我现在就杀高骈全家,让你名正言顺。”说完毕师铎把手一挥,高骈的人头顷刻落地,其满门尽遭枭首。 高骈虽然老迈无能,但在淮南盘踞已久,威名颇高。杨行密为了感动人心,即令全军将士为高骈戴孝,并于中军设立香案灵位,自己向着扬州城放声大哭。随行将士都被杨行密的大义之举感化,三万人马同仇敌忾,誓言决战。杨行密连哭三日,见将士已生决战之心,即下令攻城。毕师铎率领城内守兵突围,庐州兵马越杀越勇,扬州城难以抵抗。毕师铎只得抛下大部兵马,率精骑两千人拼死杀出扬州,往蔡州投奔。 自从秦宗权灭了之后,孙儒便为蔡州刺史,依附于朱温麾下。得知毕师铎率兵来归顺,孙儒对部将马殷言道:“毕师铎常有反主之心,且威猛勇武,留于左右必为我等大患。” 马殷言道:“以末将之见,将军可设个‘鸿门宴’,到时我以舞剑助兴,将军摔杯为号,席间诛杀此贼,以除后患。” 孙儒以为此计可行,即命士兵大开城门,列队迎接毕师铎。毕师铎见孙儒躬身执礼,孙儒也相待甚厚。刺史府内,孙儒宴请毕师铎,宾主互敬,众人畅饮甚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殷起身扶剑言道:“毕将军久战知兵,末将愿舞剑请将军品评。”说着拔出腰中宝剑,挥剑舞动。毕师铎乃有勇无谋之人,见此剑法反到看的入迷。 马殷舞剑众人称好,只见他离毕师铎越舞越近,孙儒见时机已到,将手中酒杯摔在地上。马殷一剑刺怀。这一剑本想毕师铎必死无疑,怎知毕师铎用竹筷夹住宝剑,一声大吼掀翻酒案。酒宴一片大乱,左右侍卫纷纷来围毕师铎,毕师铎以竹筷为武器,竟然连杀数人。毕师铎冲至门口,猛见一将门前冒出,此人正是马殷。马殷一条蝎尾鞭打向对方天灵盖,毕师铎躲闪不及,命丧门槛。 蔡州刺史孙儒杀死毕师铎,吞并了他的兵马。孙儒依仗朱温之势率兵五万,令马殷为先锋,进犯扬州。扬州经此番战乱,正值百废待兴。忽闻孙儒率兵进犯,杨行密对军师袁袭言道:“今得扬州如同鸡肋,守护不易,舍弃不忍。孙儒大军将至,真是进退两难。” 谋士袁袭言道:“孙儒志在趁乱取扬州,自毕师铎作乱以来,扬州饥民成群,难以维济,主公可先回庐州,成犄角之势,把这凋零之城让孙儒替主公镇守。”杨行密遵照袁袭之言先退守庐州。孙儒进驻扬州,麾下有一部将肖仁,对孙儒道:“当初毕师铎因一歌伎与高骈反目,未想世间竟有如此美貌女子,能使英雄丧志,何不招这女子来见。” 孙儒心中暗喜,却故作严肃说道:“我本为除暴安民,招妓享乐恐有不妥。” 肖仁言道:“将军无需顾及,末将愿将此女子抓回献于将军麾下。”此言正合孙儒之意,即令肖仁去城中寻找歌伎玉琴。未几,玉琴被士卒押来,孙儒见其果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顿起色心言道:“人言毕师铎因你兴兵造反,美人容貌果然不差。今毕师铎以死,扬州大乱,我欲与爱姬共保富贵,不知意下如何?” 玉琴被抓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闻听此言答道:“贱妾能够侍奉将军,真是三生有幸。”孙儒见这风尘女子倒也明白,遂令玉琴当夜侍寝。 杨行密回至庐州,重整兵马攻占宣州。准备攻打扬州。杨行密有一参军名叫戴友规,他言道:“孙儒兵马士气旺盛,且兵多将广。主公应围而不打,死守扼要,以待时机。”杨行密应允,就地坚守,孙儒在扬州强征民夫数万人防御杨行密。不久孙儒军中果然粮食开始短缺,虽然孙儒归附于朱全忠,但并非朱全忠嫡系兵马,所以汴梁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此时军中又发生瘟疫,孙儒不闻不问,整日与玉琴共暖春宵。 孙儒军中发生瘟疫之事传至杨行密军中,参军戴友规言道:“孙儒军中发生瘟疫,孙儒不闻不问,可见溃败只在旦夕,主公此时发兵正逢时机。”军师袁袭也赞成出兵。杨行密就按二人之劝,率兵三万人大举反攻。扬州因三面被困,漕运商路堵塞,民不聊生,军队虽多却无战心。杨行密率兵攻城,云梯高耸,箭弩频射,扬州兵马难以抵挡溃败而散。马殷死守西门,而孙儒尚在府中与玉琴淫乐。有士卒来报马殷,敌兵从南门攻入,孙刺史被擒。马殷拔剑猛砍城垛,恨道:“若非孙儒贪恋美女,岂有今日三军受辱!传我将令撤回蔡州。”孙儒大势已去,马殷只得率领所部兵马逃回蔡州。朱全忠认为马殷胆识过人,久留中原必成大患,奏请天子加封马殷为荆南节度使。 再表杨行密端坐扬州帅府,对左右言道:“将孙儒这对狗男女押上来!”有士卒将孙儒和玉琴捆绑押来。杨行密对孙儒言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兴兵杀反贼,你却举旗来犯我,是何居心?” 孙儒答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便杀,何需多言!” 杨行密言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借汝人头以安民心,将孙儒街市斩首。” 杨行密再看玉琴,其美貌不凡,令人爱怜。袁袭见杨行密有恻隐之心,在一旁言道:“若非此女,毕师铎、孙儒焉有杀身之祸?”杨行密闻听此言豁然大悟,乃大声言道:“快将此女推出斩首!” 不知玉琴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杨行密虎踞江淮 却说杨行密攻占扬州,斩杀孙儒,欲斩首玉琴,玉琴言道:“将军杀一柔弱女子,岂是大丈夫所为?” 杨行密闻言说道:“你若是贞洁烈女,我尚可饶你性命;但你乃扬州歌伎,风尘女子,有何可怜?” 玉琴答道:“孙儒兴兵来犯扬州,杨将军尚且无胆量固守,弃城而逃。又何必怪小女子不守贞洁呢?我不从孙儒,其必杀我;我从了他,将军又要杀我!小女子里外是死,岂不可怜?” 杨行密闻听此言,到觉得玉琴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说道:“本官念你孤零飘泊,受孙儒欺凌亦是走投无路,今日饶你一死。”杨行密放过玉琴,饶她回家,孙儒却被当众斩首。杨行密收拢孙儒部下精壮士兵五千人,当做自己的亲军,五千将士的铠甲都用黑布包裹,号称“黑云都”。 从此杨行密名震江淮,割据一方,自称淮南节度使。徐州节度使时溥,彭城人氏,不愿追随朱全忠,便响应杨行密献城归附。未过多久,郓州节度使朱瑾,也率兵投奔了杨行密。 杨行密占据江淮,收纳各路英杰,在江淮之地势力日益增大,羽翼丰满。朱全忠视其卫心腹大患,决心出兵收复江淮,遂命葛从周为大将,养子朱友恭为监军,率兵五万人南下征讨。 葛从周率兵南下,大军浩浩荡荡,淮河以北诸镇皆畏惧归顺,此时徐州乃是前哨,时溥率兵一万扎营于铜山。葛从周命庞师古为先锋官率兵三千,兵临铜山。时溥列阵迎战,只见庞师古头戴二龙戏珠冲天盔,身披黄金掩心甲,跨下宝驹名曰紫骅骝,手中一柄二龙宣花斧 ,一对红眉碧目,颔下三缕短髯拂风。一面杏黄缎子牙旗上绣“庞”字,五百弓弩手压住左右阵脚,马步军方阵居中,颇有气势。 时溥当年也曾讨伐黄巢,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见庞师古面带狂傲,且目中无人,更是怒气填胸。只听庞师古高声叫道:“时溥老儿,梁王恩威四海,淮贼杨行密有谋逆之心,还不快快献城归顺。梁王有令:顺者昌,逆者亡!” 时溥怒道:“我时溥一世忠良,岂能与朱三狼犬之辈共谋天下?”庞师古闻听大怒,催马来战,时溥挥举九凤朝阳乌金刀大战庞师古。二人大战四十回合,时溥已是力不从心。庞师古而立之年,骁勇异常,时溥且战且退。徐州参军程贺见老将军难以相抗,下令鸣金收兵。 时溥回至中军,对参军程贺言道:“今日战那庞师古,自感廉颇老矣,待葛从周大队来到,恐难以支持。” 程贺言道:“以下官之见,老将军速命人往扬州搬兵,我等固守徐州拖延,等杨行密援兵来到,方可合力破敌。”时溥应允,当即写书信一封差人飞马送往扬州,请杨行密发救兵。参军程贺也令各营将士拔寨起营,退守徐州。 葛从周见时溥撤回城中,率领大军先取铜山,又三面包围徐州。梁军营中监军朱友恭,对葛从周带兵心中不服,问道:“大将军用兵如神,因何今围徐州仅围其三面,尚留一条活路?” 葛从周答道:“兵法云‘围师必阙’,今留通阙一处,徐州守兵见有活路尚存,必可消磨其决战必死之心,军心涣散,则徐州唾手可得也。” 朱友恭言道:“倘若守兵借此活路逃离,夺一空城又有何用?今杀时溥方为头功,请大将军速将徐州四面包围。” 葛从周劝道:“监军大人何必为斩一老儿,贻误战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呀!” 朱友恭不耐烦地说道:“我乃父王所命监军,可问主帅带兵不利之责,免使三军受辱!”葛从周知道朱友恭乃梁王养子,且一贯骄横,不愿招惹,便依监军之令四面包围徐州。朱友恭自以为徐州内外无援,亲自督阵攻城。梁军大将霍存颇有见识,对葛从周言道:“朱友恭代梁王监军,却一意孤行,恐贻误军机,大将军何不当机立断,扭转战势。正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葛从周叹道:“朱友恭乃梁王养子,宠爱有加,我若废其监军,恐牵扯梁王家事,节外生枝,此法不妥呀。”霍存也点头称是。 杨行密在扬州得徐州急报,亲自率领大军两万五千人,北上增援。而徐州被围已是强弩之末,时溥亲上城头血刃梁兵,奈何梁军势大,难以维济。参军程贺见时溥坐于城头,已是有气无力,近前劝道:“老将军不可再以死相拼,还是早早突围,方为上策。” 时溥言道:“朱全忠乃奸雄,我宁死不降。老夫镇守徐州多年,怎忍弃之?况且杨行密与我有盟,援兵不日可到。我意已决,誓与徐州同亡!”又看了一眼程贺言道:“参军随我多年,趁徐州未失,突围逃命去吧。” 程贺抱拳泣泪言道:“老将军大仁大义,程贺岂能苟且求生,下官有一绝杀计献上,欲在城破之时,与梁兵同归于尽!” 时溥问道:“程参军有何绝杀计破敌,快快讲来。” 程贺言道:“杨行密远在扬州,难解燃眉之急。今值雨季河流上涨,老将军可令人掘开黄河故道与通济渠,引黄河水漫徐州,绝杀梁军,以遂老将军成仁之志。” 时溥长叹一声,言道:“水淹徐州,百姓何辜?也罢,老夫尚且如此,又何惜小民百姓!传我将令,即日挖掘黄河故道与通济渠。”程贺领命,亲自率官兵及城内精壮百姓挖掘河道。三日后黄河故道、通济渠决口,水满城墙,时溥与攻城梁军都溺死波涛,葛从周只得率亲兵退至附近山上,但三万兵马难逃洪水,粮草辎重丢弃更是不计其数。朱友恭死里逃生与葛从周山中会师,朱友恭丢盔弃甲哭诉道:“大将军,梁军死伤殆尽,如之奈何?” 葛从周言道:“监军命人四面围城,时溥掘开河道,欲与我等同归于尽,今得逃脱已是万幸。眼下只得待大水退后,方可收复徐州。”朱友恭惊悸无谋,也只得如此。 杨行密率兵已到徐州之南,忽闻探马急报:“时溥命人掘开黄河故道、通济渠,引洪水漫梁兵。前方洪水不可前行。”杨行密闻知心中大惊,立刻传令征调附近民船,准备舟渡徐州北上。 十日之后,大水渐落,杨行密兵分两路,水陆并进。令大将朱瑾率一万人马乘民船延通济渠北上,杨行密亲率一万五千兵马,沿陆路直逼徐州城。徐州城内尸体遍地,房舍尽毁。大水退去,才有零星百姓回迁。此时,葛从周率梁军残部由北门先入徐州,有流星探马急报杨行密, 杨行密与众将商议道:“梁军破城之日,时溥引洪水淹城,城墙工事尽毁战火洪水,诸位将军可趁此时速进徐州。”众将得令,分兵四路率兵马杀进徐州。杨行密帐下两员大将一人名曰徐温,字敦美,海州朐山人;另一人李承嗣,本是沙陀部牙将,上源驿李克用大败,李承嗣打散后南投杨行密,被委以重任。 徐州城内,两军遭遇,街巷之中血刃相见。葛从周、朱友恭、庞师古、霍存各率兵马交战。梁军前番遭洪水淹没折去兵马大半,杨行密援兵突到士气正盛,梁兵士气大落,纷纷溃败。葛从周只得率兵退出徐州。杨行密乘胜追讨,梁兵败至清口,梁将庞师古对葛从周言道:“大将军与监军快往北撤,师古领兵断后。”遂领兵马八百与追兵交锋,朱瑾、徐温率五千兵马与之交战。庞师古虽是梁王虎将,奈何兵微将寡,拼死血战诛杀追兵三百余众,已是体力耗尽,被朱瑾一枪刺穿后心,战死沙场。 梁将霍存在徐州城外被李承嗣劫住退路,霍存与李承嗣大战三十回合难分胜负,淮南兵马越战越多,霍存孤军作战,左右将士尽皆战死,只得一人逃走。李承嗣甩弃大队,单骑飞马追击。李承嗣在沙陀练就胡射之才,搭弓上箭骑射霍存,霍存后心中箭坠马而亡。李承嗣斩其首级,回马请功。 杨行密淮北大破梁军,虎踞江淮;随后又自称吴主,乃成十国之中第一候。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董昌称帝 吴越位于今浙江地区,关于钱镠其人,颇有些传奇色彩,他是杭州临安县(今浙江临安北)人,世代以种田打鱼为生。他从小就是一个不安分守己的孩子,与邻居的孩子们一同砍柴时,凭借自己身强力大,强迫别的孩子为自己砍柴,多交者赏,少交者罚。长到十几岁时,为人无赖,不愿从事生产,遂走上了贩盐谋生的道路。 唐朝后期实行严厉的食盐专卖政策,对走私食盐打击颇严,但是由于有厚利可图,因此私盐贩卖活动非常猖獗。为了对付官军的打击与查禁,私盐贩子往往也组织武装团伙,进行武装对抗。据说钱镠贩盐时,每担盐重二百馀斤,他却可以行走如飞,可见其气力确实不小。旧史又说他“少拳勇,喜任侠,以解仇报怨为事”,说明他少年时就有一身好武艺,喜爱抱打不平,颇具号召力。钱镠早年的这种生活经历,对增长其见识,结识各方人士有很大的益处。二十多岁时,由于唐末社会大乱,百姓流离失所,于是钱镠便散尽贩盐所得的财产,拉起了一支队伍。后来他投奔石镜镇将董昌,以战功逐渐升为都知兵马使、镇海节度使。 一日,钱镠听府中小儿传唱童谣,此谣语句异常,令人费解,词曰: “钱塘出鸟鬼,四眼三条腿。天庭呼罗平,洒下人间悲。” 钱镠诏军师皮光业进见。皮光业,字文通,乃是唐朝著名诗人皮日休之子。钱镠问道:“人言童谣能预测天下之变,近闻府上内外小童皆在传唱一怪鸟的歌谣,不知先生知否?” 皮光业言道:“这首童谣本是我朝咸通年间传说,江浙山中有一怪鸟,生有四眼三腿,面目狰狞凶恶,横于半空鸣叫‘罗平天册’,人若见得此鸟,必有灾祸临身。今又有人传言此谣,我料江浙必有大变。” 钱镠问道:“今昌德郡王董昌富有江浙之地,政通民安,能有何变?” 皮光业言道:“童谣已出前兆,董昌虽治理江浙富足,但对朝廷封赏常常埋怨不平,恐怕已生才大欺主之心,早晚必反。主公当坐山观虎斗,趴桥看水流。” 董昌,杭州临安人。曾与钱镠打败浙西节度使刘汉宏兄弟,盘踞两浙之地。董昌治理江浙,人心安顺,因按赋加献贡三倍而深得朝廷器重,加封为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昌德郡王。朝廷对其恩宠有加,未想董昌请奏天子授予自己越王封号,但皇上不允,董昌便召集幕僚商议,怨道:“朝廷负我,本王奉金帛不赀,皇上又何惜赐我越王圣上不封,吾当自取之”。 董昌麾下幕僚黄碣、吴镣、张逊三人却心生忧患。黄碣首先劝道:“今唐室虽危,但天下人心尚能归附,齐桓公、晋文公皆因辅佐周室,才成就一世霸业。主公从田间民夫历经艰辛,蒙朝廷恩惠,位至郡王。如今富贵至极,不可再出此谋逆之心,望主公三思而行。” 董昌把脸一沉言道:“我富有江浙,兵甲数十万,自立又有何妨?难道汝不愿为一国之相吗?” 黄碣答道:“黄碣宁为唐臣而死,不为富贵谋逆而生。” 董昌闻听大怒:“好个大唐的奴才,送你三公之位你不做,阎王有路你偏行。今日本王先杀你以酬天命!”董昌命左右卫士将黄碣推出斩首。 吴镣起身劝道:“郡王富有江浙不愿世袭传于子孙,却要逆天道自取灭亡,臣泣血恳请郡王好自为之。”张逊也随声附和。董昌首提此事却连遭三臣反驳,大为震怒,令人将三人枭首,并诛杀三族。其余大小官员,见董昌为称帝之事肆虐无常,皆不敢言,纷纷奉承董昌称帝。董昌恐江浙百姓不服,令人做铜铅石印一方,上刻鸟兽龟蛇图案,令人埋于田间,蛊惑人心。 乾宁二年、公元895年二月初三,董昌在越州僭位称帝,号大越罗平,年号天册。自称“圣人”,铸银印方四寸,文曰“顺天治国之印”。其下制诏,皆由自己署名。董昌言道:“若不亲署,天下怎知我为天子”即榜南门曰“天册楼”。又命人扮作农夫挖出埋于田间之印,诓骗百姓此印为天降祥瑞,幕僚吴瑶假意惊叹:“今得此印,乃天降祥瑞,陛下当视为天瑞,以安民心。”董昌当即将此石印传于百姓一观,越州多有百姓相信。 董昌自立为帝,令朝野上下为之一惊,诸侯有称王称霸之心,不足为怪。但董昌刻玺称帝使天下震怒,镇海军节度使钱镠闻知董昌称帝,拍案而怒,此时皮光业进言道:“钱将军此时发兵,出师有名,必能成就大业。”钱镠大悦,命皮光业留守湖州,令大将顾全武召集所部兵马五千人于点将台,钱镠头戴黄金凤翅盔、身披柳叶凤翅甲,手扶腰中剑,足踏海龙靴,点将台上威风凛凛。点将台下,江浙将士五千余众,手持兵刃寒光袭人,列队成阵,整装待发。钱镠喝道:“今日点兵,乃为社稷。董昌肆虐,祸乱江浙。滥杀忠良,人伦大变。钱镠官居大唐命臣,尔等亦是大唐勇士。今万民有倒悬之危,朝廷生累卵之急,我等不举义师,有负皇恩!”说到这里只见钱镠拔剑高呼:“诛杀叛贼,匡扶唐室!” 台下有大将两人一个是顾全武,余姚人氏,另一战将名曰杜棱,字腾云,新登人氏。二人身后五千江浙将士亦纷纷举刀,振臂高呼。见钱镠走下点将台,跨上青鬃马 ,一条佛母紫金枪挂于马鞍之上,下令发兵。大军一路之上,旌旗蔽日,士气高涨,浩浩荡荡直逼杭州城下列阵。 杭州刺史李邈,字奕君,临安人氏,董昌称帝封其为翰林学士。李邈闻听钱镠率领兵马来至杭州城下,急召城内文武将官商议破敌之策,刺史府有幕僚吴程,字正臣,吴越山阴人,颇具见识,对李邈言道:“钱镠曾助董昌两番借雾渡江大败刘汉宏,名震江浙。如今来犯,刺史大人只可智取而不可强攻。” 李邈问道:“不知正臣有何妙计剿灭钱镠?” 吴程言道:“如今钱镠兵马气盛,城中守兵强弱不敌,当暂且避让。刺史可先诈降于钱镠,再伺机刺杀。虽是奇险,则必可破敌。” 大将司徒跃言道:“先生说话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末将愿领马步兵三千,与那钱镠小儿大战三百回合。” 李邈言道:“司徒将军真乃勇将也,本府就点你三千精兵,杀杀钱镠的威风。” 吴程欲再劝李邈,怎奈李邈言道:“观汝见识不过穷酸书儒之辈,他日必不能登将相之位,竖子难以共谋大事!”言罢,左右之人哄堂大笑,李邈拂袖而去。吴程见被众人取笑,怒叱道:“待钱镠破城之时,尔等均为阶下之囚矣!”众人愕然。 杭州城上号炮三声,城门大开,司徒跃率马步军三千人,出城列阵。司徒跃身披万兽甲,头戴嵌金宝冠 ,跨下一匹红鬃马 ,手中一对短把红铜锤,面目凶煞,虎目生光。司徒跃催马入阵,高声叫道:“钱镠小儿,快快下马受降,否则某家铜锤不留情面!” 钱镠帐下先锋官顾全武,手提凤嘴梨花枪,飞马入阵,怒道:“来将休狂,顾全武在此!”话音未落,举枪便取司徒跃。二人大战三个回合,司徒跃亡命马下。杭州府的三千官兵一见主将丧命,士气大落,纷纷跪倒求降。钱镠催马近前,对降兵大呼道:“诸位兄弟快快拿起兵刃,调头诛杀反贼。愿归顺者以露右臂为号,共报朝廷!”司徒跃麾下的将士一听此言,纷纷袒露右臂,响应钱镠。杭州刺史李邈一看此情,惊呼道:“快关城门,快关城门!”但为时已晚,降兵在前引钱镠大军,蜂拥入城。顷刻,杭州城内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杭州城内大战半日,据守兵马死的死,降的降。钱镠率领左右将官,设中军于刺史府,大将顾全武押解李邈等其余官员,推推搡搡进至大堂。钱镠问道:“李邈,汝身为朝廷命官,竟受董昌之封,任伪翰林学士,可知罪否?” 李邈吓得两腿发软,胆颤言道:“下官知罪。望将军饶下官一命。” 钱镠怒道:“拥立叛贼,亵渎皇恩,左右来人,将李邈推出斩首。”众人见李邈被斩,纷纷跪地求饶,惟有一人立而不跪,不知立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海龙王大战董昌 却说杭州城破,李邈枭首,城内所属部吏无不归顺,惟有一人立而不降,此人正是吴程。钱镠问吴程道:“汝乃何人因何不跪?” 吴程言道:“吾乃山阴吴程吴正臣,钱将军岂不闻大丈夫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李邈若听我之言,焉能有你钱镠今日?吾虽一介寒士,耻于我主兵败之辱,宁杀身取义,不愿献媚敌首。” 吴程此言一出,左右将士均欲拔剑将其斩杀,惟有钱镠笑道:“吴先生胆识令钱某佩服之至,左右快为吴先生赐坐。” 钱镠起身走到吴程面前,两手抱拳言道:“吴先生请受钱镠一拜!”说着钱镠行大礼而拜,吴程大惊赶忙还礼言道:“吴程何德何能安敢受此大礼。” 钱镠言道:“吾早闻先生博文通达,有经邦济世之才。钱镠欲匡扶李唐基业,求贤若渴。先生华年俊才,不知可愿与钱镠共立大业?” 吴程闻听此言,赶忙跪倒曰:“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今感将军知遇之恩,吴程愿随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钱镠大喜,令吴程代任刺史之职,归降的所有大小官员,一概官复原职,杭州城内转悲为喜。正是: 自古英雄惜英雄, 王者霸气量能容。 明争暗斗识忠奸, 出生入死分贤庸。 管仲计杀齐桓公, 魏征谋诛唐太宗。 礼贤下士抹旧恨, 钱镠无愧海中龙。 钱镠攻占杭州,名声大振,朝中皇帝圣旨来到,加封钱镠为浙东、浙西诸军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全力讨伐董昌。钱镠在杭州招榜安民,得兵马三万余众,令大将军顾全武为先锋,大军直逼越州。 钱镠发兵突然,董昌仓促率兵于城西迎恩门列阵,越州兵马阵中高挑一面大旗,上书五字曰“大越罗平国”,董昌头戴九龙盘珠冠 ,身着杏黄缎子莽龙袍,跨下一匹千里银河白龙驹 ,如同帝王模样。钱镠拱手言道:“千岁在上,恕钱镠甲胄在身,不能下马叩拜。” 董昌问道:“钱镠将军,当初你我共创大业,情同手足,如今因何心怀异志,发兵讨我?” 钱镠答道:“千岁位居将相,爵至郡王,享有江浙富庶之地,竟敢自立称帝,祸乱天下。钱镠率兵此行,乃望千岁伏罪改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望千岁珍重。” 董昌心里明白,钱镠大军士气正旺,兵马雄厚,倘若一战,越军必败。想到这里董昌言道:“钱将军,本王也想悔过,望将军容我思虑一夜,明日定有答复。” 钱镠言道:“千岁请便,钱镠在此恭候。”董昌下令收兵回城。 董昌回至行宫,急召谋士李瑜商议道:“今钱镠率兵三万,一路所向披靡,各道兵马观望不敢出战,如之奈何?” 李瑜问道:“当日劝千岁自立称帝的吏官是谁?” 董昌答道:“乃是大学士吴瑶。” 李瑜言道:“大王可知大唐玄宗皇帝李隆基,因渔阳三镇叛乱,驾幸西蜀,马嵬驿六军哗变,玄宗便借杨国忠、杨玉环兄妹人头,以定军心。如今援兵难解燃眉之急,大王可效仿前人,诛杀劝位称帝的吴瑶,以谢罪当今万岁,可保钱镠退兵。” 董昌思虑片刻言道:“实出无奈,也只有如此。”当晚派三百甲兵将大学士吴瑶缉拿,吴瑶被押至越王府,哭泣问董昌:“为臣何罪,陛下要拿我是问?” 董昌言道:“本王知道你辅佐我开国有功,奈何钱镠率军问罪,所向披靡,只得借汝项上人头,缓解越州危急了。”吴瑶一声慨叹,悔之不已。正是: 昔日辅佐劝称王, 今朝问罪替主当。 大业沉浮随江海, 点点露水化寒霜。 次日天明,越州城门大开,只见董昌改着郡王袍,左右只有亲兵千余人。前边绳捆索绑,押着吴瑶一家满门四十口。钱镠率兵列阵,见董昌出城,钱镠问道:“千岁一夜熟虑如何?”只见董昌翻身下马,跪地言道:“昌德郡王董昌特来请罪。” 钱镠见此景,下马走近董昌跟前,扶起董昌言道:“郡王千岁,能浪子回头,乃江浙之幸、社稷之幸,钱镠愿为千岁禀奏当今圣上,以息圣上之怒。” 董昌不觉泪下,对钱镠哭诉道:“董昌犯下谋逆大罪,惭愧不已。今已缉拿劝我称帝的佞臣吴瑶满门,献于将军麾下,请朝廷治罪。另有钱财两百万两,绫绡八百匹赠与将军犒赏三军。” 钱镠拱手称谢,并缉拿吴瑶满门押赴京师问罪,三万大军回兵班师。昭宗皇帝李晔念董昌当初进贡纳赋颇有功劳,颁诏赦免董昌罪过。朝廷将谋臣吴瑶以谋逆大罪满门抄斩。 董昌闻钱镠退兵之后,驻扎淮南。董昌对麾下文武官员言道:“钱镠率军驻扎淮南,相距甚远,百姓之中传言江浙有神鸟天降,本王当立,此乃天意。我欲再立大越罗平国,诸位以为如何?” 谋士李瑜言道:“钱镠刚刚退兵,千岁既已改过,二度称帝恐失信于天下。” 董昌言道:“先生多虑,钱镠本欲灭我,乃何本王命系于天,天不灭我,区区一个钱镠又能奈我何?此番本王当先下手为强,以免再让钱镠乘机而入。”董昌遂令再立大越罗平国旗号,改年号为顺天元年,令谋士李瑜为宰相,李畅之为大将军。于浙北设立乌敦大营、光福大营,以备钱镠南下。 一日,钱镠在府中与皮光业、吴程二人论画。忽有下人禀报,嘉兴传来十万火急军情。钱镠速令报探来见,报探禀道:“董昌再度称帝,改年号顺天,设乌敦、光福大营,恐有兴兵北上之意。” 钱镠闻听拍岸怒道:“董昌贼子,反复无常,吾当再度南下,诛杀乱贼。” 吴程言道:“下官以为,主公可分兵两路,一路救援嘉兴,防越兵北上;另一路驻守杭州,确保重镇不失。”皮光业亦赞成此策。钱镠遂令大将顾全武率兵一万驰援嘉兴,钱镠自带两万兵马进驻杭州,皮光业即刻起草奏章,飞报京师。 话分两头,先表海龙王钱镠率兵两万再入杭州,城内城外各设一营,遥相呼应。当日傍晚,钱镠亲自巡营,察看营盘兵马。巡至城外大营,忽见西南方在残阳映射之下,有青白二气扶摇而生,钱镠叹道:“此间生有祥瑞,必是天赐贤才于我。”遂令左右精壮护卫二十余人,奔往西南方向。 钱镠飞马奔驰,见离青白烟雾越来越近,且有人家炊烟袅袅。忽闻得有人唱道: “秋江待晚潮, 客思旆旌遥。 细雨翻芦叶, 高风却柳条。 兵戈村落破, 饥俭虎狼骄。 吾士兼连此, 离魂望里销。“ 钱镠望去,见一老樵夫,坐在青石之上,尽兴吟唱。钱镠近前询问樵夫道:“敢问老者,此间何处?” 樵夫答曰:“此乃新登镇双江村。” 钱镠问道:“我见村中有青白二烟,扶摇升起,是为何故?” 樵夫答曰:“此青白二气出自鼍江之上,人言‘独异二公生不凡,青白二气吐波间’。这白烟乃指杜建徽,与其父杜陵追随海龙王钱镠,已经出仕。青烟乃指村中一隐士名曰罗恒,自名罗隐,人称江东生。方才我所唱之歌,便是罗先生所做。” 钱镠闻听此言,心中才明白,杜陵之子杜建徽早就知晓,只是这罗隐,久闻大名却未曾相识,若得罗隐岂不是又得贤良,想罢钱镠谢过樵夫,便往村中去了。 说道罗隐此人颇有名望,早年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因战乱频起,朝廷动荡,便隐居老家不再寻仕途,自号江东生。钱镠打听罗隐住处,见有竹园一座,钱镠轻叩竹门,见一小童开门。钱镠问道:“此宅可是罗隐罗昭谏之宅?” 小童打量钱镠一番言道:“正是,敢问官爷可是兴兵南征的临安钱镠将军” 钱镠一惊言道:“在下正是临安钱镠,不知仙童如何知道本官姓名?” 小童言道:“我家师傅昨夜观星象,言今日必有贵人来访,江浙首贵乃临安钱镠也。” 钱镠笑道:“家师果然神算,有劳仙童带我前往拜访家师。” 小童言道:“钱将军可随我来。”钱镠令左右门外守候,自与小童前往内宅,小童引钱镠进入内堂,见一书生模样之人正秉烛而读。小童躬身言道:“师傅,钱镠将军已经迎到。” 罗隐放下书本,转身相迎,只见这罗隐身长七尺,面白如玉,短髯颔胸,风骨奇伟,发髻之上扎着一顶清风五行冠,身着青色长衫。钱镠拱手行礼言道:“临安钱镠,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南征之余,特来拜访。” 罗隐还礼言道:“新登小儒罗隐,未曾远迎,还望钱将军多多海涵。”言罢,二人分宾主而坐,罗隐令小童奉茶。钱镠品茶环顾,见东墙之上有罗隐自题诗一首,上书: 六载辛勤九陌中, 却寻归路五湖东。 名惭桂苑一枝绿, 鲙忆松江两筋红。 浮世到头须适性, 男儿何必尽成功。 惟惭鲍叔深知我, 他日蒲帆百尺风。 饮茶片刻,钱镠问道:“久闻新登镇有名士江东生,今日得见乃是三生有幸,但不知先生胸怀大志,却隐居于此,何不报效朝廷,成就一番功业?” 罗隐笑道:“罗隐村间野外之人,将军怎言我胸怀大志?” 钱镠言道:“墙上自题诗中‘浮世到头须适性,男儿何必尽成功。’之句,可见先生早年志向高远,却怀才不遇。‘他日蒲帆百尺风’足见先生隐于村野,却尚存志士豪情。” 罗隐摇头叹道:“我早年也曾有举士之心,岂不闻‘出身论门第,做官靠援引’,奈何朝庭昏庸,民变四起,到不如隐于村间,藏身山林,到也安宁快活。” 钱镠言道:“先生有定国安邦之志,且才高八斗,能博闻强记。镠欲请先生出山,共举大事。不知意下如何?” 罗隐言道:“世人皆称海龙王乃江浙当世贵人,在下愿闻将军之志?” 钱镠言道:“当今天下,李唐衰微,群雄四起。梁王朱全忠一介泼痞却能独霸中原,拥兵百万;晋王李克用漠北胡虏而虎踞三晋,猛将如云;荆楚赵匡凝、江淮杨行密,两川王建,西歧李茂贞各存雄兵,虎视皇纲。钱镠有心平定诸侯而服四海,匡正李唐以定天下,奈何兵不及梁,将不如晋。方今日到此,拜访先生,以求成大事之计。” 罗隐闻听大笑言道:“人言江浙有神鸟伏爪,今见将军,神鸟就在眼前。” 钱镠不解,问道:“先生因何大笑,神鸟与钱镠何干?” 罗隐言道:“我闻将军之言,句句出自肺腑,梁王朱全忠、晋王李克用鼎力中原,却离将军于千里之外,不足惧也。西歧李茂贞、荆楚赵匡凝不过一镇兵马,难成大事。我夜观乾象,将军此番南征,必可成就大业于江浙。将军当年渡江夜袭刘汉宏,将帅之才,江浙无人不知,今又两番讨逆董昌,忠心铭于朝廷,信义诚服社稷,占据江浙,海龙王何愁大业不成。” 钱镠叹道:“闻先生之言,乃孔明在世,魏征重生,一席教诲使钱镠如拨云见日,令我茅塞顿开。今欲请先生出山,不知尊意若可?” 罗隐言道:“将军言重了,在下只是胡言一番,安敢为将军定兴邦大业。” 钱镠言道:“钱镠求贤若渴,江浙此番大战,有伤黎民百姓。还望先生应苍生之愿,上扶朝廷,下安黎民,实乃江浙百姓之幸。” 罗隐沉思片刻,起身跪倒于地,对钱镠言道:“罗隐生不逢时,却得将军信赖。男儿当背万民之苦,身兼社稷之忧。今遇明主,安能不从。”钱镠大喜,赶忙扶起罗隐,欲邀往大营,罗隐言道:“家事尚未交待,明日天明定当投报。”钱镠应允,辞别罗隐回至大营。 次日天明,罗隐安置家人妥当,一路前往钱镠营中。钱镠在杭州大营,列队相迎,引罗隐与众人相见,诸将官也曾闻罗隐有才,各有称道正是: 枭雄欲立访贤良, 良弼共辅可兴邦。 济世安民成夙愿, 江浙成就海龙王。 董昌为拒钱镠兵马,在嘉兴城外设有乌敦、光福两座大营,各有兵马一万人。乌敦大营主将名叫徐淑,湖州人氏;光福大营主将名叫魏约,淮南人氏。二将围困嘉兴,顾全武率一万兵马据守嘉兴。顾全武率兵出城,兵临乌敦寨前,吴敦寨大将徐淑出寨迎战。顾全武出马叫阵,有越州小将白正出阵迎战。二将交锋,仅战四五回合,白正便被顾全武枪挑马下。徐淑大怒,亲自上阵,顾全武挺枪相迎,大战十个回合,徐淑竟不能胜,虚晃一枪败回阵中。顾全武对部下高声呵道:“破敌夺寨,就在今日。击鼓!”只闻得鼓点急促,擂声大震。杭州将士直扑越兵大营。徐淑慌忙下令退回寨中。顾全武杀至寨前,只见寨中土堡之上碎石纷飞,乱砸而下;箭楼之中,弓弩交替不息,射杀甚急。此寨五丈设一箭楼,十丈筑土堡,栅栏连环,上绑尖刃,埋伏弓手甚是厉害。顾全武未曾想此寨箭楼、土堡相互呼应,中间夹有弓手,竟难以攻破,又见左右折去兵马甚多,只得退兵。 三日之后,顾全武率兵欲从光福大寨,破袭越兵。光福大寨主将魏约更是固守不出,逢杭州兵马来战,只以飞石乱箭驱之,顾全武只得收兵。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三镇混战 却说两军相持数日,董昌所设二寨坚固难破,顾全武对军师吴程言道:“今观乌敦、光福二营,隔五丈设一箭楼,十丈筑土堡。营寨坚固,且环环相扣,相持日久,恐粮草不济。” 吴程言道:“吾观此二寨,几近相同。此寨土堡、箭楼甚多,使得营寨坚固,却不灵便,外固而内松。倘若直攻其寨内,必可乱其军心。” 顾全武言道:“军师所言极是,但兵马尚不能靠近营寨,又如何直攻寨中。” 吴程言道:“若使其寨中内乱,非火攻不能败敌。” 顾全武言道:“若用雕翎箭绑火药射出,箭头沉甸恐不能高远,离寨太近,又伤及自身。” 吴程言道:“下官正要献上一具火器,以破敌寨。”言罢,吴程令人取来竹筒一只,立于中军帐内。顾全武端详一番,纳闷问道:“先生献此竹筒,如何使其破寨?” 吴程言道:“将军看其貌似竹筒,其筒名曰‘火珠炮’。内填硫硝药球五十枚,由引线相连。可用火燃其引线,筒内药球遇火则猛喷而出,火球似流星一般,可飞落敌寨。每筒药球五十连发,定可火烧敌寨。”顾全武大喜,令士卒将火珠炮致于帐外,点火燃芯,只见有青烟冒出,顷刻只闻“嗵嗒”一声,一枚火药球冲天飞去,打出百余米落地,在地上尚能燃烧须臾。顾全武对吴程言道:“有先生所造此炮,何愁敌寨不破!”顾全武遂令士卒仿造此炮,制作五百支。 三日之后,五百支火珠炮制作完成,顾全武令整备兵马夜间直逼乌敦大寨。乌敦寨大将徐淑得知顾全武率领兵马而来,只命兵卒固守土堡、箭楼。顾全武见徐淑墨守成规,便令士卒架设火珠炮,一声号令,百炮齐发。顿时天空火球齐飞,似流星落雨,纷纷打进乌敦大营。每筒有火药球五十枚,连发间隔不过眨眼工夫。五百火珠炮交替发弹,守寨士兵只知固守土堡,却没在意火球纷飞。火球落入寨中营帐,蓬布遇火即燃。不过半个时辰,乌敦大寨外围固守依旧,但内营却火光冲天。有巡营士卒见营中起火,慌忙跑到中军大帐,禀告徐淑道:“启禀将军,天空有火球如雨,已燃着营帐甚多。” 徐淑闻听此言大惊,即刻披挂铠甲冲出中军大帐,此时军中已是火光冲天。徐淑传令各寨将士救火,奈何火珠连射不断,大火蔓延,营中自是人心大乱,士卒只顾各自逃命,哪有心情救火。虽有士卒逃出乌敦寨,顾全武早已命士卒埋伏寨外,凡欲逃出的越州士卒,尽皆杀之。 乌敦寨中已是大乱,顾全武下令攻寨。杭州将士趁乱架设云梯,攀越土堡。守卫兵卒无心抵挡,纷纷逃散。营寨栅栏推翻,顾全武跃马入寨,马步军亦追随涌入。徐淑不知大寨已破,猛见顾全武挥枪刺来,未曾提防,一命呜乎。 乌敦大寨攻陷,顾全武率兵反围光福大寨。光福大寨主将魏约固守不出,顾全武又令火珠炮打入营内。光福大寨也如火海一般,魏约战死寨中。 嘉兴大捷,顾全武连破二寨,飞马探报传至越州。大越国皇帝董昌接到败报大惊,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御敌之策。丞相李瑜言道:“臣启陛下,乌敦、光福两座大寨被敌兵击破,为今之计,只有求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淮北兵精马壮,倘若与越州兵马遥相呼应,定可大败钱镠。” 董昌言道:“但不知何人前往,可说动杨行密发兵。” 李瑜言道:“杨行密乃世之枭雄,臣愿亲自前往淮北说服杨行密发兵。” 董昌言道:“如此甚好,朕当亲自为爱卿送行。”董昌在越州城下率大越平罗国官员为李瑜壮行,李瑜富商打扮,率护卫侍者五十余人前往扬州。 话说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正在府中下棋,有下人来报:“启禀老爷,有大越国密使,求见老爷。”杨行密一听此言,心中一愣,暗想董昌自封大越,兴兵造反,今派密使,不知有何要事。杨行密对下人言道:“快快有请,后堂召见。”下人得令,转身便去请大越密使。 杨行密来至后堂,只见这位大越密使一对鹰目,尖长脸,八字胡,一身富商打扮,此人正是大越罗平国宰相李瑜。李瑜一见杨行密赶忙施礼言道:“大越罗平国使者李瑜见过杨大人。” 杨行密冷笑道:“原来是逆贼臣子,董昌命汝前来,意欲何为?” 李瑜答曰:“下官水陆兼程,日夜星驰,特来为我主求杨将军救兵,共破钱镠。” 杨行密闻听哈哈大笑道:“好个不知羞耻的大越皇帝,祸乱江浙,目无君主。钱镠举义剿贼,乃顺应天人之意,吾岂可助纣为虐!” 李瑜言道:“杨将军以为钱镠剿灭大越,这江淮就能稳如泰山?杨大人在此知足长乐,而那钱镠却虎视眈眈。” 杨行密顿时皱起眉头问道:“先生此言怎讲?” 李瑜言道:“岂不闻‘唇亡齿寒,户破堂危。’我主称帝不过贪图浙东富庶也,而钱镠有雄心大略,又能征善战,非常人可比。倘若杨将军坐视不管,钱镠一旦盘踞江浙兵马钱粮,兴兵北上,淮北志士又何以御敌?” 杨行密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先生之言亦有道理,但是纵使钱镠兵马钱粮富余,恐怕也是乌合之众,枉费辛劳。” 李瑜答道:“钱镠人称‘海龙王’,广寻英豪,招纳文武。武将有顾全武、阮结、杜陵父子,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又拜吴程、罗隐、皮光业等为宾客,修治政律,安民济世。人才济济,虎将云集,日后羽翼丰满,江淮必为钱镠所图啊!” 杨行密一阵迟疑,言道:“先生一席话,杨某胜读十年书。如此说来我若不发兵,乃是坐以待毙。” 李瑜翘指赞道:“将军高见,正是如此。” 杨行密言道:“既然如此杨某定当出兵相助,望先生回去禀告董昌,我将不日发兵。” 李瑜言道:“如此李瑜代我主谢过杨将军,事不宜迟,下官告退”杨行密亲自将李瑜及其左右人等送出府宅。回至府中,杨行密速召左右文武将官商议此事,部将徐温言道:“钱镠志向高远,不可不防,只是南征董昌出师有名,我等背后夹击,师出无名呀。” 杨行密虑道:“徐将军此言,也正是我所虑之事。” 军师袁袭言道:“主公何不用‘假道伐虢’之计,以助兵钱镠讨伐董昌为名,先取淮南。董昌逆天而行,早晚必诛,主公黄雀在后,趁机南下。苏州乃淮南重镇,可借道苏州。”杨行密以为可行,令大将徐温为先锋进兵苏州。 钱镠率兵会合顾全武由杭州南下,兵围越州。董昌日夜期盼杨行密北面发兵,但现今已经是迫在眉睫,召集众臣言道:“如今大势已去,杨行密发不发兵,越州都是危在旦夕。” 大将军李畅之言道:“末将统领越州六军,愿为陛下与钱镠决一死战。” 董昌言道:“大越罗平国成败与否全在将军!”遂令李畅之统率越州兵马三万余人,在越州北门列阵。 钱镠拥兵五万会集越州,两军阵前,李畅之手提银龙锁日砍山刀出马喊道:“大越罗平国擎天大将军李畅之在此,尔等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合。” 钱镠阵中有老将杜陵答道:“贼将修狂,杜陵在此。”杜陵催马跃出,挥舞一杆昆仑槊直取李畅之,二将大战五十回合未分胜负,这边急坏了杜陵之子杜建徽,杜建徽心中暗想我已追随父亲大小数十战,尚无战功,倘若能诛杀李畅之,岂不是大功一件。想到这里杜建徽一磕马镫,挺枪杀向李畅之。杜陵与李畅之交战正酣,忽闻耳畔有人喊道:“父亲且住,孩儿在此。”话音未落,杜建徽已杀至近前,杜陵调转马头回至阵中。杜建徽与李畅之大战十个回合,二马错镫,杜建徽一把将李畅之揪下战马,枪横马鞍,双手举起李畅之半空之中。两军将士无不大惊,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将竟有如此力气。杜建徽大吼一声将李畅之摔出数米,李畅之顿时被摔得七窍流血,命丧疆场。钱镠见越州主将被诛,下令击鼓进兵。越州守兵慌忙应战。半日厮杀,越军大败,钱镠率兵趁势攻城,越州继而失守。 越州失守,周围郡县皆纳降表,归附钱镠。董昌反手捆绑押至钱镠近前,钱镠叹道:“我曾劝公,官至郡王,富有江浙,可传袭万代,汝不听劝方有今日败寇之耻。” 董昌面带惭愧,言道:“我昔日曾提携将军,何不放我一条生路,以后我愿永世为民。” 钱镠怒道:“当初我兵临城下,汝曾自言悔过,谢罪朝廷。而大兵退后,汝又反复无常,二次造反,失信于天下,我能容你,上天不容!”即命将董昌押赴京师问罪。钱镠一统江浙回师杭州,董昌被押至钱塘江畔,趁左右士卒大意,跃入江中,溺水而亡。 钱镠回至杭州,尚未入府,忽闻谋士罗隐来见。钱镠问道:“罗先生何事紧急?” 罗隐言道:“前日有苏州府急报,杨行密率兵渡过淮河,欲率兵南下,今日有江岸巡卒,拿获大越细作,乃是大越国宰相李瑜,搜得董昌暗通杨行密书信一封,看来与江淮兵马大战在即。” 钱镠大惊,急召大将军顾全武,即命顾全武主将,阮结为副将率马步军两万人马,立刻驰援苏州。罗隐在袖中取出锦囊一只,交与顾全武,并言道:“顾将军为难之时,可按囊中所写,依计行事。” 顾全武言道:“先生放心,全武此去定保苏州不失。”顾全武遂往军中点兵,进驻苏州。 顾全武扎营苏州运河以南,杨行密扎营运河以北。为使淮北兵马渡河,顾全武令水军在运河安置水栅栏,阻挡淮北兵马南下。杨行密见运河之中设有栅栏,难以渡河,正踌躇不决,军师袁袭言道:“今浙兵据于南岸,以栅栏相阻,。主公若战于南岸,胜算难测;若诱敌至北岸,则可反戈一击。”杨行密应允,营中有台蒙、柯厚二将,善习水战,杨行密命此二将选拔水性好的士卒五百人,趁夜色昏暗,拆除水栅栏。 南岸浙军守卒,见有人夜拆水栅栏,急报顾全武。顾全武与副将阮结言道:“今夜杨行密,命人夜拆水栅栏,阮将军以为当如何处置?” 阮结言道:“军师罗隐临行之前曾给将军锦囊一只,今晚事发突然,何不扯囊一看。” 顾全武言道:“正合我意。”说着从怀中取去锦囊,打开一看,有布帛一块,上书十六字,曰:“扼守咽喉,以逸待劳。据守河道,决胜南岸。” 阮结言道:“军师之意乃是令我等死守南岸要害。” 顾全武点头言道:“阮将军可立即令各营将士,今夜整装待战,只要淮军渡河,立刻沿岸击之。”阮结依顾全武之命,传令各营。 台蒙、柯厚二将半个时辰就拆下运河之上的水栅栏,引百余只小战船渡河。顾全武与阮结早已在岸边设下伏兵,待小船登岸,只见南岸伏兵四起,火把通明。台蒙、柯厚知道中计,只得率败兵乘船北去。顾全武见淮兵大败,下令追击,阮结劝道:“军师锦囊曾言据守河道,决胜南岸,敌军虽败,亦应扼守,不宜追击。” 顾全武言道:“南岸已经得胜,自当追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命浙兵向北岸进逼,阮结苦劝无效,也只得带兵随后。 顾全武带兵杀至北岸,连破淮兵营寨十五座,但所破营帐虽多,却未见淮兵大队。阮结言道:“方才所烧三座大营,皆是空营,恐是中计。” 顾全武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言道:“我亦有此感,传令后队改前队,速速回营。”话音刚落,只听号炮连鸣,喊杀四起,杨行密率淮兵五万人将顾全武团团围困,顾全武急喊道:“我等中计,各部速速突围!”一时间两军厮杀一团,台蒙、柯厚二将回马杀来,顾全武先挑台蒙,后刺柯厚,连诛杨行密帐下偏将七人,却被绊马索绊于马下。战至天明,杨行密生擒顾全武,只有阮结率五十军卒逃回杭州。 苏州失守,顾全武被生擒,令钱镠惊怒不已,向阮结问道:“何以至此大败?” 阮结答道:“我二人本按罗军师之计在南岸御敌,击败杨行密兵马数千,奈何顾将军欲乘胜追击,不肯固守南岸。在北岸虽破敌营十五座,但均是空寨,此时方知中计。但为时已晚,几经突围,顾将军仍是生死不明。” 罗隐在一旁言道:“苏州失守,危及湖州,杨行密士气正盛,不宜再战。” 钱镠问道:“军师可有良策否?” 罗隐言道:“兵法云‘不战而驱人之兵’,若使杨行密退兵,必用能言善辩之人,游说杨行密还兵北归。” 钱镠言道:“此事我看非罗军师亲自前往,金银玉帛我皆不爱,惟有顾全武将军跟随我征战多年,不忍舍弃,我愿以长子钱元僚为人质换回顾全武将军。” 罗隐言道:“主公放心,下官此去定能说走杨行密,换回顾全武。” 罗隐游说杨行密,欲用钱镠长子换回顾全武,欲知事成与否,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罗隐巧舌如簧 话说罗隐奉钱镠之命,前往苏州游说杨行密。来至苏州大营,有士卒拦住盘问,罗隐言道:“我乃镇海节度使钱镠遣使,有要事求见淮南节度使杨行密,烦劳通报一声。”小卒令其营外等候,自往中军通禀。少顷,小卒引一书生模样的文官来至营门外,这文官正是袁袭,罗隐行礼言道:“在下新登罗隐奉我主钱镠之命,特来拜访淮南节度使杨大人。” 袁袭还礼言道:“在下庐江袁袭,闻钱镠将军派使前来,特来迎候。”罗隐即随袁袭前往营寨。罗隐随行随观,望见淮军营寨列阵有序,兵卒军纪严明,前营设寨门三道。过头道寨门,寨门上插门旗、牙旗,皆有士卒把守;再过二道寨门,门宽三丈有余,左右绑插虎豹狮兽旗,有校尉当值;又过三道门,寨门上绑日月龙麟旗,门前立一武将,正是前营主将李承嗣。罗隐连过三道寨门,心中暗暗称奇,果然杨行密乃是将帅之才,不可小视。 罗隐与袁袭来至杨行密中军大帐之内,见堂上端坐一人,浓眉虎目,宽脸方口,头戴赤金盔,身披龙鳞火红甲,袁袭对罗隐言道:“罗先生,这便是我家主公杨将军。” 罗隐赶忙躬身行大礼言道:“镇海节度使钱镠麾下罗隐特来拜访将军。” 杨行密言道:“既是钱镠将军之使,当为先生看座。” 罗隐坐定一边,拱手言道:“我主钱镠闻杨将军威震淮北,又在淮南大捷,生擒大将顾全武,令人敬畏,特遣在下请和。” 杨行密言道:“钱镠存心不正,有吞并江浙之心,我举义兵来伐,为何不来受降?” 罗隐言道:“胜败未决,我主焉能来此投降?” 杨行密言道:“既然不降,钱镠又凭什么与我议和?” 罗隐言道:“在下此行,只为杨将军此番南征有十不利,所以甘为遣使,劝说两家议和。” 杨行密心中暗想,这罗隐好大的口气,敢言我出兵有十不利。杨行密言道:“汝可尽说我出兵之十不利,倘若说的有理,我愿议和;若是说的无理,我即取汝性命!” 罗隐言道:“我主出师讨贼有天子诏书,杨将军出师无名,恐被人疑与董昌有通谋之罪,乃一不利。将军居淮,我主居浙,井水不犯河水,杨将军首先发难,此二不利。淮北诸镇前番刚遭毕师铎、孙儒等辈战乱,而杨将军不思养生安民,却穷兵黩武,不得民心,此三不利。我主久居浙北,与民秋毫无犯,人心所向者乃钱镠,而非杨公,此四不利。将军南下,仅是渡河小船,那钱塘江水急浪大,倘若我主隔江据守,那小船安能过江,此五不利。岭北马殷坐镇长沙府,此人孙儒旧部,与我主无仇,却与将军有旧恨,若是发兵相助,淮兵必败,此六不利。江浙水道蜿蜒,杨将军帐下大将朱瑾、李承嗣等人皆是北方人氏,不习水战,此七不利。梁王朱全忠视公等如心腹大患,若是与我主首尾相应,恐江淮要易手他人,此八不利。两浙乃富庶之地,我主若是与公鏖战,兵马钱粮可供五年有余,而将军辎重难撑半年,乃此九不利。当初时溥曾引黄河故道之水,大败梁王兵马。今两浙将士同仇敌忾,若引大江之水,亦与杨将军同付汪洋。此公之十不利,还望明公权衡利弊。” 杨行密听罢这一番话,心想这罗隐口出不凡,说话开门见山,句句在理。杨行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袁袭。袁袭心领神会,起身言道:“罗先生之言,却有道理,但不知钱镠怎样议和。” 罗隐言道:“淮河之北尽属将军所有,淮河之南归属我主。馈赠将军黄金两千两,白银三万两,布帛玉珠更是不计其数。我主愿散落钱财,给江东百姓一世太平。” 袁袭听罢对杨行密言道:“在下以为可和,请主公斟酌。” 杨行密心想若能得此厚赠,也不算枉来淮南,对罗隐言道:“罗先生之言,我均可答应,还望先生回禀钱镠。” 罗隐言道:“我主还有一事,未知将军肯纳否” 杨行密言道:“但讲无妨。” 罗隐言道:“杨将军所擒顾全武,乃我主爱将,情同手足。我主愿用长子钱元僚为人质,换顾全武回营,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杨行密言道:“罗先生请回复你家主公,钱镠既然如此爱将,我愿招令子为婿,永结秦晋之好,永不相负。” 罗隐闻听此言喜道:“既然如此,罗隐当即刻回复我主钱镠,不负将军之托。”杨行密与袁袭遂送罗隐出营。 罗隐南归,此时钱镠已驻兵湖州。罗隐来至湖州大营,中军大帐面见钱镠,便把苏州大营来回经过讲述一番,钱镠大悦。次日,钱镠令大将阮结点兵马一千人,携长子钱元僚,及黄金白银、布帛宝器随罗隐前往苏州城下会盟杨行密。钱镠以长子钱元僚为人质,又赠金银宝器甚多,杨行密放其大将顾全武,还兵北上。 杨行密占据江淮,淮南又胜钱镠,朱全忠日夜坐卧不宁,遂生收复江淮之心。朱全忠召集军师谢瞳、参军敬翔、谋士张全义商议。军师谢瞳言道:“闻听主公有收复江淮之心,下官以为时机未到。” 朱全忠不解问道:“我南破秦宗权,东讨朱宣兄弟,上源驿逐李克用回河东,怎能放过那庐州小吏杨行密。” 谢瞳言道:“主公虽在中原无人能及,但李克用盘踞三晋时刻危及主公后方。”朱全忠问道:“以军师之见,此时可攻李克用否。” 谢瞳言道:“今闻丞相张浚在晋州大败,十万禁军几乎丧尽,万岁手中已无重兵,主公何不以护驾之名进军长安,借天子之意,讨伐李克用则出师有名。” 朱全忠问道:“我若兵进长安城,只恐有诸侯兵马不服,合兵来犯。” 谢瞳言道:“那就要看主公是求王道?还是求臣道?” 朱全忠闻道:“何为王道?又何为臣道?” 谢瞳言道:“若论王道,当属东汉丞相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留大业以传子孙,雄心存乱世,豪情染百载;若论臣道,当属西汉太尉周勃,杀吕氏以扶朝纲,握重兵却生隐退,流芳传千古,史册著忠良。” 朱全忠言道:“王道、臣道我都不爱,只想求面南之术,以平天下。”言罢拂袖而去。见朱全忠走远,敬翔对谢瞳言道:“主公志向高远,非你我可测呀!” 谢瞳略捻胡须言道:“主公有面南之心,乃是帝道之人。“ 却说唐昭宗继位之时,朝臣专横跋扈,宦官干预朝政,双方斗争日趋紧张。宰相崔胤依仗朱全忠的支持,怂勇昭宗将宦官宋道弼和景务修流放骧州和爱州。两人刚刚上路,又命人赐死灞桥驿。这引起宦官们的强烈不满。左右军中尉刘季述王仲先及枢密使王彦范等密谋废掉昭宗,另立新主,控制政局。 光化三年(公元900年)十一月,唐昭宗出猎皇家猎场,酒醉夜归。小太监及宫女侍候不周,昭宗手起剑落,杀了好几个。(由此可见昭宗也是该死!)第二天早朝,群臣等候多时,宫门不开。刘季述已知内情,随即带领事先准备好的禁兵一千人,破宫门而入! 不久,刘季述出宫向大臣们报告昨晚发生的事情,最后说主上如此作为,怎么可以治理天下?废昏君,立明主,自古如此。今为国家,请立太子,愿大臣们联名上书,劝上禅位!崔胤等大臣见殿前陈列着许多兵甲,谁敢不从!于是都用发抖的手在联名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有了大臣们的联名状,刘季述有恃无恐,带领甲士包国了昭宗所在的乞巧楼。甲士们逢人就砍,见人就杀,可怜宫女太监们服侍皇帝不周要被杀,忠于保护皇上同样要被杀!为宫女、太监抱不平不过是刘季述废帝立帝的借口而已! 昭宗见宫女、太监被杀,吓得从床上翻滚在地,又挣扎着爬起来逃命。刘季述,王仲先上前扶住。见左右甲兵林立,昭宗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何皇后听到报告,立即赶来向刘王二人拜请,说二位不要惊吓陛下,有事大家商量! 刘季述见皇后如此镇定,反而没了主张。良久,他拿出百官联名状,大声说陛下厌倦政事,中外都要陛下退养东宫少阳院,请太子监国。。。。 听说要废掉自己,昭宗顾不得甲士林立,大声抗辩道:“朕昨夜打猎饮酒过度,回来错杀了几个宫女,就凭这点你们就要废掉我?”在昭宗看来,杀几个宫女如同杀鸡,根本不是什么错误,可见他也不是个东西! 刘季述双手一摊,说:“这不是我的意思,都是南司大臣们的请求。陛下还是快到少阳院,以后再说吧!” 何皇后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便劝昭宗依了刘季述。然后将传国玉玺递给刘季述,扶昭宗上车。 刘季述将昭宗及何皇后关进少阳院,然后假传昭宗诏令,请求朱全忠回京登位。 朱全忠听到这个消息求之不得!天平军节度副使李振献计说:“现在即位为时尚早。阉竖幽辱天子,大王何不借此机会讨伐他们,以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句话提醒了朱温,他立即将来使斩杀,然后派李振、蒋玄晖出使长安,与宰相密议诛杀刘季述、王仲先等事。 有了朱全忠的支持,崔胤胆壮气粗,命侍卫将军孙德昭诛杀了刘季述、王仲先,迎昭宗回宫主改。一场废立闹剧,至此收场。 刘季述死后,代替他成为宦官头目的是韩全诲,他从同辈被杀中接受教训,依靠近在长安的两大藩镇凤翔李茂贞,邠宁王行瑜作为盟友,李、王也想进一步控制昭宗,遂以宿卫京师保卫天子的名义,派三千精兵进驻京师。 昭宗一看大事不好,立即召请朱全忠火速进京。 朱全忠于是出兵七万,西向夺取同州,又攻下华州,逼近长安。 昭宗皇帝李晔闻知朱全忠领军而来,准备开城迎接。太监张承业劝谏道:“陛下,朱全忠乃是人面兽心,不可放其入长安,否则后患无穷。长安尚有兵卒数千,当速整军备,以防有变,请陛下三思。” 昭宗李晔言道:“朕以为朱全忠乃报国忠良,前番禁军损失殆尽,诸侯之中惟有朱全忠思念朕之安危,出兵讨伐李克用,实乃真忠臣也!” 张承业言道:“那朱全忠上源驿也曾暗杀李克用,郓州城伏劫朱宣。其心狠毒,其人险恶,陛下准其入京,乃是引狼入室。” 昭宗李晔言道:“黄巢占据长安之时,朱全忠会诸侯于华州收复长安,杀秦宗权于蔡州。虽有负于同僚,但无过于君王。” 张承业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陛下此举,乃是要毁我大唐三百年之基业呀!”言罢,连磕响头,直至流血。 昭宗李晔怒道:“一派胡言,若不是看卿乃老臣,早当斩首。还不退下!”张承业退朝之后嚎啕大哭,悲愤喊道:“朱三入京,必亡我大唐,昏君!昏君!”幸好昭宗没有听到否则张承业必死无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朱温挟天子以令诸侯 却说韩全诲知道朱全忠进京之后,刘季述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于是急命宿卫京师的凤翔、邠宁精兵,挟持昭宗,出奔凤翔。在韩全诲的逼迫下,昭宗罢免了崔胤的相位,同时飞诏朱温还镇。朱全忠哪里肯回?他命兄子朱友宁驻守京城大梁,然后以诛杀阉党之名,令大将张归霸为先锋兴兵五万进逼凤翔。韩全诲逼迫昭宗拟旨,加封江淮杨行密为吴王,两川节度使王建为蜀王,企盼二候出兵,以抵抗朱全忠。敕命传至扬行密与王建,二人阳奉阴违,散发檄文声讨朱全忠,其实却按兵不动。 话说朱全忠五万兵马兵临凤鸣关,这凤鸣关中守将名曰符道昭,蔡州人氏。有士卒报知,符道昭于城垛之上观望,见朱全忠排兵列阵,不禁怒道:“中原贼子犯我西歧,传令点兵出战。”凤鸣关上号炮三声,门栏大开。只见关中马步军分列左右,中间一员上将,身着亮银白虎盔,手中虎头槊 跨下一匹金鸡闪电白龙驹,此将便是符道昭。符道昭挥槊呵道:“吾乃凤鸣关都将符道昭,尔等犯我西歧,还不早早退去。” 梁王麾下大将胡真言道:“无名之士,休要狂言!”胡真策马直取符道昭,二将交阵二十回合未分胜负。立马阵前的朱全忠心中暗暗钦佩符道昭之骁勇。二人难决高下,朱全忠便令鸣金收兵。 朱全忠与众将回至中军大帐,胡真问道:“今日大战,千岁因何收兵?” 朱全忠言道:“今观这白甲之将,本王甚是心爱,欲收罗帐下,所以不忍伤其性命,意欲生擒。” 军师谢瞳言道:“千岁莫虑,若想得那符道昭何需生擒,可施反间计。” 胡真问道:“这凤鸣关堵塞道路,如何能使反间。” 谢瞳言道:“我观此地有一山涧,名曰折虎涧,可令张归霸将军伏兵山涧之内。明日胡将军可再战符道昭。只可诈败,诱其追击。我自有计策。” 朱全忠喜道:“子明既已成竹在胸,就依此计。”众人遂安谢瞳之策,各自准备。 次日天明,梁将胡真带一千人马来至关前叫战,符道昭率三千兵马出城应战。胡真策马来战,符道昭持槊相迎。二人只战四五回合,胡真便诈败而逃。符道昭见梁兵列阵不过千人,便令左右三军一齐追杀。胡真率一千余人逃入折虎涧中,符道昭率兵追来。忽见山涧两侧山坡之上,梁军大旗满山而展,四面伏兵杀出,梁将张归霸山坡之上大喊:“符道昭,汝今中伏兵何不早降?”符道昭自知中计,便令所部兵马撤退。张归霸令弓弩手放箭。谢瞳则令五百士卒在山坡之上,齐声高呼:“只射西歧人!勿伤符将军!只射西歧人!勿伤符将军!”凤鸣关将士多是西歧人氏,闻听此言,军心涣散,且箭弩如雨,却不见一支射向符道昭左右。歧军损兵千人,才逃回凤鸣关。 歧军将士回至凤鸣关中,对梁军只射西歧兵,不伤符道昭之事,心存疑虑,流言四起。凤鸣关中有一西歧校尉,名曰侯瑾,以为符道昭暗通梁军,便逃往凤翔报信。侯瑾声称符道昭已降,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闻知,心中大怒,令大将王行瑜点将排兵,下战书讨伐符道昭。 朱全忠用谢瞳之计反间得手,只是在军中等待凤鸣关自乱。大将胡真来报:“符道昭来我营前,献关归降。”朱全忠闻听大喜,便令众人一同往辕门外迎接。只见符道昭率领左右五千余人前来归降。朱全忠将符道昭请入中军大帐,奉为上宾,以盛宴款待。符道昭懊悔言道:“只恨李茂贞听信谗言,起兵伐我,才投至千岁麾下,万望容留。” 朱全忠言道:“符将军能征善战,孤王与将军相见恨晚。将军能顺应天意,倾心归附,待迎得天子,符将军功劳必在众人之上。”符道昭连声称谢。 朱全忠过凤鸣关,正遇西歧大将王行瑜。张归霸出战大败王行瑜,梁军直逼凤翔城下。凤翔节度使李茂贞见蜀、吴二王援兵迟迟不到,只得孤战凤翔城。梁军列阵城下,只见凤翔城门大开,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兵马展开两翼,军中一员上将,此人紫面膛,铜铃眼,红眉赤须,头戴分水盔,身披熟图甲,腰挎七星昆吾剑,跨下战马名曰追风荷花豹,正是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梁军先锋官张归霸出马叫阵。凤翔军中有牙将姚旺,手持三挺门扇刀拍马迎战。二人大战四五个回合,姚旺便被砍落马下。又有战将倪子太,手持一对束手铜人槊直取张归霸。二人大战六个回合,倪子太又被砍杀。李茂贞其子李继徽见连折两将,亲自上阵交战,与氏叔琮大战十个回合,被氏叔琮打落手中枪,李继徽慌乱之际,只听有人大喊“敌将休狂,大将秦阳在此!”凤翔军勇将秦阳手持点刚枪来战,李继徽趁机逃回。张归霸三个回合又杀秦阳,李茂贞见张归霸连杀三将,只得鸣金收兵。 岐王李茂贞,自凤翔贻师范书,谓朱温围逼天子,包藏祸心。王师范乃是平卢军节度使,颇好学,尝以忠义自期。师范不禁愤起,他派张居厚带领一支敢死队,伪装成向朱全忠送礼的队伍,西往凤翔,准备行刺朱全忠。途经华州,引起潼关守将娄敬思的怀疑,打开箱笼一看,竟是刀枪。张居厚大呼“动手!”娄敬思当场被杀。张居厚转而攻夺华州,终因人数太少,不得不逃回淄、青。 朱友宁得到王师范反叛的报告,不等向朱全忠禀告,立即出兵平叛。在攻夺青州的时候,遇到王师范部的顽强扺抗,月余不下。 朱友宁情急,聚合十万百姓,命他们每人驾牛牵驴,拉车运土,在城外填充土山攻城。最后连车带人,全部填了土山!百姓号哭喊冤之声,达于数十里之外。不久城陷,朱友宁又命屠杀百姓。青州百姓奋起反抗,朱友宁友宁马蹶被杀,身首异处。 朱全忠闻报大怒,亲率强兵二十万,昼夜兼行,至青州城东,与师范大战一日,师范败走,胞弟师克被擒。师范恐爱弟受戮,没奈何举城请降。朱全忠命他全家迁居汴州,不久又改为河阳节度使。 朱友宁之妻向朱全忠哭诉:“大王化家为国,妾夫跟从大王鞍前马后也有功劳。不幸王师范反叛,妾夫横尸荒野,王师范反而仍在朝廷任职。此仇不报,妾夫死不瞑目!” 朱友宁乃朱温二哥之子,朱温想起年少时与二哥一起打猎,母亲在世时叮嘱他提携兄子的往事言语,不由凄然泪下!他立即命人前往洛阳,诛杀王师范全家及族属二百余人! 使者到了洛阳,先让人挖好大坑,然后前往王家宣示诏令。王师范听完,对家人说:“人固有一死!朱温现在专权乱政,杀我全家夫复何言?我只担心大坑之内长幼失序,对不起地下的列祖列宗!他命家人喝下诀别之酒,然后按长幼之序依次受刑!观者无不下泪。 李茂贞回到府中只恨手下无有猛将,难以与朱全忠相争,首番交战连折三将,士气大落。其子李继徽言道:“厌恶朱全忠之人,并非是当今万岁,而是刘季述与韩全诲等一帮阉党。与朱全忠长此以往,对我西歧不利。” 李茂贞言道:“继徽之言,莫非要诛杀阉党,以退朱全忠大兵。” 李继徽言道:“父帅与朱全忠动兵,上无天子决心,下无诸侯响应。若剿灭阉官,送万岁还京。万岁必不会怪罪父亲,朱全忠也自然可以退兵。” 李茂贞应允,遣密使往朱全忠大营求和,并愿缉拿挟持皇帝的大太监,并送御驾还都长安。朱全忠之心全在劫持皇帝,并无心夺取西歧,便与李茂贞言定送回御驾,缉拿阉党后便班师回朝。 李茂贞得朱全忠书信,便亲率兵马夜袭皇帝行宫,缉拿韩全诲等大太监十七人,捕获小太监近百人。李茂贞面见天子,请驾还朝,昭宗李晔本是无奈于阉党挟持,今闻阉党平定,龙颜大悦,以平乱有功加封李茂贞为歧王。 两日后,李茂贞将昭宗李晔送出凤翔城,朱全忠五里外迎接升驾。皇上以朱全忠有迎驾之功,晋升朱全忠为大丞相尚书令。李晔见左右大臣在朝中因惧怕朱全忠,都依附于梁王麾下。惟有太监张承业为人正直,不屈身于朱全忠。昭宗李晔用刀割破手指,拟下血诏一封交于张承业,言道:“今朱全忠欺朕太甚,悔恨不听公公谏言,请公公持此血诏交与晋王李克用,派兵勤王。”话音未落,张承业赶忙跪倒磕头,哭泣言道:“皇上放心,承业拼死前往河东,请晋王发兵。” 李晔言道:“朕已命人为你备好八百里快马,承业可与黄昏时分离城。”张承业拭干眼泪,藏好皇帝血诏,离开内宫。 黄昏时分,张承业便装打扮,来至城门。有把守士卒搜查,并未搜出什么,准备放行,张承业翻身上马,一个当值校尉猛然看到张承业脚穿官靴,于是将他拦住言道:“汝足登官靴,定是有人差遣,还需细查!”张承业举起马鞭抽向那个校尉,催马冲出城门。守卫士卒赶忙报至梁王府,参军敬翔言道:“千岁应速命人草拟画像,派兵马追捕。”朱全忠应允,即令人制成画像,众人认出所画之人乃是朝中太监张承业,朱全忠方料到此事与皇帝有关,遂命张归弁率领精兵三千保卫内宫,缉拿全部宦官问罪。 张承业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过黄河,入晋阳,来至晋王府。李克用闻故交来此,与众人迎接。李克用见张承业一路尘土,问道:“张公公风尘仆仆,不知有何大事?” 张承业答道:“千岁不知,朱全忠挟持天子,有谋逆之心,万岁破指草诏,请千岁再度发兵南下,进京勤王。”说着从怀中掏出皇帝血书交与李克用,克用打开血诏,上书: “皇兄见诏,如临君面。朱全忠目无朝纲,请皇兄速发勤王之师,解京城之急,万望垂救。” 李克用看完这简短的血诏,不由得老泪纵横,对众人言道:“孤王南征北战,功绩显赫,奈何万岁数次将我问罪,此番再度发兵,福祸难测呀。” 张承业言道:“这回乃皇上血书,破指之时,万岁也有愧色,老千岁一世英明,事关紧急,还望以大义为重。” 李克用长叹一声,言道:“只为承业一片忠君报国之心,老夫再入中原一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借尸还魂 却说李克用接到昭宗血诏正准备南下,朱全忠却因李克用窝藏要犯张承业已兴兵北上。 公元八九九年初,朱全忠举兵十万,连克邢c洺c磁三州,二度兵临潞州城。流星探马急报李克用大营,李克用闻听急报,焦虑问道:“梁兵连克三州,势不可当,如之奈何?” 周德威道“千岁休虑,末将愿领兵一万,出兵青山口,与梁军决战。” 李克用言道:“孤与你两万人马,令八位太保为副将,出击梁兵。” 周德威与八位太保率两万大军,出兵青山口,大队前行旌旗蔽日,晋军兵马行至张公桥,忽见前方行来一支兵马,定睛一看杏黄缎子旗上绣着一个“葛”字。大太保李嗣源言道:“周都督,前面兵马莫非是葛从周所带。” 周德威言道:“速传将令,各部兵马列阵。”将令一传,两万晋军将士摆开阵势,再看迎面而来的梁军也分兵列阵。梁军主将果然是大将葛从周,其左边一个是王彦章,右边一个是王彦童。周德威在阵前问道:“葛将军别来无恙。” 葛从周道:“你我各为其主,如今梁王天威杀至,尔等何不早降,亦不失高官富贵。”未等周德威发话,四太保李存信怒吼道:“梁寇住嘴,李存信来取汝性命!”说着,催马直取葛从周,梁将王彦童手提铁枪,飞马迎来,大声呵道:“铁枪王彦童在此!”李存信手举一柄渗金蒺藜棒与王彦童大战二十回合,只见王彦童使枪一压,猛用枪攥将李存信打下战马,未等存信起身,一枪刺入腹中,李存信战死。梁军大将葛从周下令击鼓进兵。两军交战一处,杀得是血如泉涌,天昏地暗。周德威见难以得胜,只得下令收兵。 李克用正在中军帐中与众人商议军情,忽有士卒来报,周德威回营。李克用令周德威进见,周德威进至中军大帐,屈膝跪倒。李克用心中一惊,疑问道:“镇远何故跪倒,莫非有何变故?” 周德威眼含泪水泣道:“末将出师不利,张公桥与梁军交战,四太保阵亡,请千岁治罪。”李克用一听此言,顿时气血攻心,二目眩晕,倒在虎皮宝座之上。昏迷片刻,克用方才醒来,众人偎在左右,只听克用言道:“先丢三城,又折太保,恐三晋危矣。” 周德威言道:“杀我四太保之人,乃是铁枪王彦童,此人勇猛无比。若是十三太保在,岂容他在此肆意猖狂。” 张承业言道:“既是十三太保能降住王彦童,周将军何不来个借尸还魂。” 李克用问道:“但不知张公公所言借尸还魂之策,如何破敌?” 张承业道:“千岁可在营中寻找形体相貌与十三太保相似之人,令其扮作李存孝,王彦童必定难逃此劫。” “好一个借尸还魂。”周德威言道:“若依张公公之策,必可破敌。” 李克用言道:“承业之言正合我意。周德威,孤令你再战王彦童,依照承业之计诛杀敌将。” 周德威答道:“末将愿立军令状,此番必杀王彦童,为四太保报仇雪恨。” 周德威与参军郭崇韬二人乘马来至青山口,见不远处有山谷一处,地势险要,山林茂密。郭崇韬问道:“此山何名” 向导官报曰:“此山名曰鸡宝山,山谷名曰人头峪。” 郭崇韬对周德威言道:“大都督,此山谷险峻异常,若在此设一伏兵,诱梁兵入谷,必可大胜。”周德威应允,立即回营点兵。 周德威坐镇中军,升帐点将。众将官分坐两厢,周德威言道:“今闻梁军先锋王彦童已入青山口,本帅欲伏兵鸡宝山,务求必胜。”周德威抽出令箭一支,言道:“李嗣恩c李存进,命汝二人,带兵马三千伏兵鸡宝山东面,见北面号炮响起,杀下人头峪。” “得令!”二将领取令箭站于一旁。 周德威又抽令箭一支言道:“李存审c李存颢二位太保率本部三千人马伏兵鸡宝山以西,见北面号炮响起,沿坡杀下人头峪。” “得令!”二将领取令箭站于一旁。 周德威抽出第三支令箭言道:“二太保李嗣昭,本帅给你两千人马,迎战王彦童,只准败,不许胜,务必诱敌于人头峪。” “得令!”李嗣昭领取令箭站于一旁。 周德威再抽出令箭一支言道:“大太保李嗣源c八太保李存璋,石绍雄,本帅命你三人率五千人马,待王彦童杀入人头峪之后,在南面封锁山谷,绝不可令其突围。” “得令”二将亦领取令箭站于一旁。 周德威抽出第五支令箭,对安金焌c太叔忌c李存勖言道:“本帅需要三将扮做十三太保李存孝,恫吓王彦童,我观你三人相貌颇似牧羊童,命你身披塘猊铠,手持禹王开山槊,打飞虎旗,诛杀王彦童。” “得令”三将得令,持令箭站立一旁。 周德威言道:“其余将官随本帅左右在人头峪北面应战。诸位将军,今日之战非同小可,我在晋王面前已令军令状,只可胜,不可败。军令如山,军法无情,还望诸公同仇敌忾,剿灭顽敌!” 众人亦随声言道:“同仇敌忾,剿灭顽敌!”众人各自准备不表。 自张公桥大胜之后,葛从周令王彦童为先锋,兵进青山口。王彦童力杀四太保,立了头功,于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亲率五千人马急速轻进,越过青山口,闻探马来报晋王二太保李嗣昭于前方列阵,王彦童言道:“又一个送死的太保,待我前去迎战。” 来至阵前,见二太保李嗣昭立马等候多时,王彦童喝道:“梁王麾下先锋官王彦童在此,尔可是来送死的?” 李嗣昭一看王彦童面如醋缸,仰面蔑视,可见他目中无人。李嗣昭不容分说,策马杀来,王彦童持枪相迎。二人大战四五回合,李嗣昭虚晃一叉,勒马诈败。 王彦童一看李嗣昭败退,仰面大笑,遂令追击。李嗣昭按周德威之令退至人头峪。王彦童率兵追进人头峪,旁边有副将劝道:“将军,此谷名曰人头峪,地势险要,不可轻进。” 王彦童笑道:“晋军将领不过周德威之辈,岂能与我同日而语,尽管追击,无须担忧。” 王彦童继续前行,却不见李嗣昭的踪迹,王彦童心中略有迟疑,但还是壮着胆子深入人头峪。忽闻战鼓声响,前方闪出一支人马,当头一员上将面黑而俊朗,四十岁开外,浓眉短髯,生得状貌魁伟,笑不改容,凛然有肃杀之气。只见他头戴一顶三叉紫金国公盔,身披九宫八卦穿山甲,腰系一条镶嵌七宝麒麟带,外罩牡丹双凤红战袍,跨下宝马名曰赤兔火龙驹,手中兵器名曰三皇透甲锥,正是大帅周德威。王彦童心中一惊,这才明白谷中有伏兵,又听号炮三声,两侧山坡之上,旌旗蔽日,杀声震天,西面是李存审c李存颢,东面是李嗣恩c李嗣本。只闻周德威一声令下,三面晋军齐发,人头峪杀声鼎沸,血肉横飞。 王彦童虽有一百二十斤铁枪无人能敌,但左右兵马损失过半。王彦童只得率兵败退,怎知后方又有李嗣源c李存璋c石绍雄率兵堵截,难以突围。再看左右,梁军将士死伤殆尽,王彦童挥舞铁枪狂吼道:“何人敢来战我?” 只听有人喊道:“认得十三太保否?”王彦童扭头一看,一员战将头戴塘猊盔,身披塘猊铠,手中禹王开山槊,跨下战马犹如千里浑天癞,身后一面飞虎将军旗,此乃太叔忌所扮李存孝。王彦童心中大为惊骇。心想李存孝早已车裂,难道今日活见鬼不成。再看山坡之上参军郭崇韬,头戴道冠,身穿道袍,假扮道人在香案之前挥舞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对王彦童喊道:“孽贼王彦童,今日本座摄取十三太保魂魄,还回阳间,来取汝性命。”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使得王彦童不知所措,王彦童一咬牙,怒道:“今日我与汝一决雌雄!”说着策马便杀,忽闻又有人喊:“十三太保在此!”王彦章勒住战马转身一看,又一个活生生的李存孝,这个乃是安金焌所扮。只见太叔忌c安金焌一同杀出,王彦童手忙脚乱,仓惶应战。大战二十回合,假存孝毕竟不是真存孝,王彦童铁枪无人能及,一枪将太叔忌扎下战马,又一枪将安金焌挑翻在地。王彦童狂笑高呼:“天不灭我也!李存孝还阳又能奈何?!”又折二将,周德威大惊不已,这太叔忌随周德威在珠帘寨归顺李克用已十年有余,而今战死沙场,安金焌曾随李存孝夜袭三州,骁勇善战,如今亦不能胜王彦童,正在焦虑之时,只见山坡之上飞马驰来一员小将,大喊道:“王彦童拿命来!”但见得: 头戴塘猊盔,身披塘猊铠;肩背打将鞭,腰系九锦彩;虎皮战裙毛鬃煞银白。禹王开山槊,丈八有开外;宝驹名曰千里浑天癞。 此乃晋王虎子李存勖,要论打扮李存勖最像十三太保,颇有当年牧羊童的气宇,这一怒喊锐气袭人,亚似当年李存孝狼嚎之音。王彦童吓得魂不附体。李存勖杀至近前,二将交锋两个回合,李存勖手中的开山槊便被王彦童一枪挑飞。存勖力不如人,王彦童一百二十斤的镔铁皂缨枪劈面砸下,李存勖慌忙把出腰间游龙精钢剑拦挡,剑虽精良,但与百斤铁枪相斗如同以卵击石。晋军将士无不惊心。倘若晋王爱子丧命,谁也不敢担待。千钧一发之时,只听“噌!”的一声,那一百二十斤的镔铁皂缨枪断做两截,王彦童惊得目瞪口呆。在王彦童愣神一霎那,方才被打下战马的安金焌尚有一口气,猛然起身将王彦童扑下战马。安金焌双臂死抱王彦童喊道:“小殿下快出剑!”,王彦童力大无穷正欲挣脱,只见李存勖跳下战马,双手合剑,直插王彦章胸口,“扑!”的一声,游龙精钢剑削铁如泥,刺穿王彦童护心镜,顺势穿破安金焌心口。李存勖拔出宝剑,未见二人血出,却双双咽气。正是: 借尸还魂显圣灵, 装神弄鬼阴阳通。 飞虎将军旗号出, 如同复生勇南公。 李存勖剑刺王彦童,五千梁兵大败,降者甚多。李克用闻报大喜,大犒三军,又祭奠阵亡四太保和大将安金焌c太叔忌。 梁王朱全忠闻王彦童战死,悲愤交加,对左右文武言道:“今番交战王彦童轻敌冒进,损兵折将,诸公可有进兵良策。” 王彦章言道:“请千岁赐我一万兵马,末将定要生擒李克用,为家弟报仇!” 参军敬翔言道:“王将军切莫着急,若取三晋,必需先取潞州,潞州失守,定然危及晋阳,那时王将军为弟报仇为时不晚。” 王彦章问道:“潞州乃晋军要害,兵多城固,岂能轻易攻取。” 敬翔言道:“可分兵两路,一路明攻泽州牵制晋军,千岁率大部人马暗取潞州。” 朱全忠言道:“子振所言有理,我亦有取潞州之意。传令各营,明日三更做饭,五更拔寨,进兵潞州。”众将接令不表。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背水一战 次日天明,朱全忠亲自督军,命葛从周为大将节制各部兵马,王彦章为先锋向潞州进发。 潞州这座古城在梁晋之间已是数度易手。潞州守将李罕之,陈州项城人氏,骁勇善战。李罕之见朱全忠大兵来犯,下令开城迎战。潞州城上号炮三声,城门大开,步兵于前,骑兵在后涌出城外,当先一员大将,面目黑紫,毛发浓密,头戴猪嘴盔,身披黄金鱼鳞锁子甲,手中 凤头金攥斧 ,跨下一匹追风逐日千里乌骓马,此人便是李罕之。朱全忠曾闻潞州守将李罕之力大无穷,且骁勇过人,对李罕之言道:“前方来将可是李罕之将军?” 李罕之言道:“某家正是李罕之,我劝你早早退兵,否则某家斧下不认人。” 朱全忠言道:“我观你也是一条好汉,何必屈身李克用帐下,若得归顺,与本王共保当今万岁,不失荣华富贵。” 李罕之言道:“什么万岁不万岁,有种与某大战三百合。” 部将郑霖言道:“梁王休与这厮废话,待末将取其首级献于千岁麾下。”说着策马杀去。 李罕之见郑霖出马,挥斧相迎,仅战一个回合,郑霖便人头落地。这一斧令朱全忠心中暗暗叫绝,又闻耳边有人喊道:“黑贼休狂,吃我一刀!”朱全忠一看,此将乃是部将焦俊,焦俊手提一口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 ,直取李罕之,二将盘马恶斗。又是四五回合,焦俊刀柄被大斧砍断,李罕之顺势横扫一斧,焦俊身断两节。铁枪王彦章见此情景,催马迎战。李罕之与王彦章大战三十回合难分胜负。朱全忠见李罕之骁勇威猛,名不虚传,心生降服之心,即令鸣金收兵。王彦章大战正酣,忽闻鸣金,虚晃一枪,退回阵去。 两军各自回营,王彦章跟随朱全忠来至中军大帐,彦章问道:“方才我正欲刺死李罕之,梁王何故收兵呀。” 朱全忠笑了笑言道:“彦章岂不闻英雄惜英雄,那李罕之勇猛魁梧,我实不忍心加害。” 军师谢瞳言道:“千岁之意,是要智取李罕之,而不在强攻。” 朱全忠闻听此言哈哈大笑:“知我者乃谢子明也,我却有收复此将之心,子明可有良策否?” 谢瞳答曰:“下官心中生有一计,定叫李罕之弃暗投明,另寻明主。” 朱全忠言道:“子明快快讲来。” 谢瞳言道:“那李罕之年轻之时本是黄巢反贼中一校尉,后归降李克用麾下,因力大无穷,勇猛善战,被封为偏将,今镇守潞州。梁王在此驻兵长久,李罕之必派人向李克用求援。可派人暗捉信使,我自有良策。” 朱全忠言道:“好,就依军师之计,命五百士卒暗伏于潞州各门,以截军报。” 朱全忠所派五百精兵,乡民打扮,暗伏于潞州各城门周边。时隔三日,果然有梁兵捕获潞州信使。搜出密信一封。朱全忠召军师谢瞳c参军敬翔来看此信。敬翔言道:“此信并非求救兵之信,而是李克用的发兵之信。晋将马溉c伊镡率三千人马正在驰援潞州。” 谢瞳言道:“此来正好,千岁可先派大将劫杀马溉c伊镡,再冒充马c伊二将之名诈入城中,潞州可破矣。” 朱全忠言道:“此计甚妙,即命胡真c丁会二将率五千精兵劫杀晋军援兵。” 话说晋王李克用命部将马溉c伊镡二人率三千援兵前往潞州,行至一山涧,忽见山坡之上有梁兵杀出,顿时箭弩齐发,滚木擂石顺坡落下,晋军兵将未战先折去许多。胡真c丁会见时机已到,二将纵马杀来,马溉c伊镡匆忙率兵迎战。未战几合,马溉c伊镡岂是胡真c丁会的对手,尽皆命丧马下。晋军士兵见主将已死,纷纷下跪投降,被俘者有千余人。此时大将葛从周又率三千精兵来到,命这三千兵士换上晋军士卒军衣。打马溉c伊镡二人旗号直往潞州。丁会c胡真押解降卒回营。 潞州守将李罕之正在巡城,忽见远处行来一支晋军人马,旗号打的是“马”c“伊”二字。队伍行至城下,有守城士卒问道:“来者何人?” 这队兵马之中有校尉答道:“速速告之李罕之将军,晋王麾下马溉c伊镡二位将军率援兵来到,快开城门。” 李罕之在城垛上听得明白,便下令开城门,这队身着晋军衣装的梁军士兵纷纷进城。李罕之正欲到城墙下迎接,忽有士卒禀告,梁将王彦章率兵攻打东门,李罕之只得慌忙率兵往东门督战。李罕之只知在东门督战,却不知后院失火。有士卒来报刚才进城的不是晋军而是梁军,西门c北门接连失守。李罕之大惊,慌忙跑下城垛,上马提斧与城内梁兵交战。李罕之连斩梁将数人冲出南门,早有梁将朱珍布下陷马坑,李罕之掉入坑内,被梁兵捕获,当晚潞州失守。 几个梁军士卒将五花大绑须发蓬乱的李罕之押至中军大帐。朱全忠坐在帅椅上假意问道:“蓬头垢面,这是何人?” 李罕之提着嗓门言道:“我乃晋王麾下大将李罕之!” 朱全忠假装惊叹道:“哎呀呀,原来是李罕之将军。”又看了一眼左右士卒道:“尔等怎可如此对待李将军,快快松绑!” 左右士卒将李罕之绑绳解下,李罕之言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朱全忠一本正经地言道:“本王虽出身草莽,怎肯乱杀绿林兄弟!” 这句话倒把李罕之说了一愣。朱全忠言道:“我久闻罕之昔日乃黄巢麾下,当年朱温亦是大齐将官。黄巢不仁,如今我效忠朝廷,扶保天子。将军何不与我等共谋大业。”朱全忠走到葛从周面前为李罕之介绍道:“葛通美,昔日黄巢麾下名将,如今也是报国忠良。罕之同我与通美皆是绿林弟兄,我实在不忍心加害呀。” 这一席话让李罕之回忆起义军往事,不由得心中酸楚,跪倒在地言道:“罕之今遇梁王,如遇明主。我愿为千岁马前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朱全忠把李罕之扶起,喜道:“罕之能与我等共谋大事,真乃朝廷之幸。”众人也接连道喜,朱全忠设宴为李罕之接风,次日进驻潞州。李罕之又为朱全忠保举一将名曰杨师厚,本是潞州押衙,善用一口亮银扑风刀。 朱全忠攻占潞州后,城内的晋军将士均随李罕之归降朱全忠,唯李罕之养子李建及,为人忠义不愿背主,星夜乘马逃往李克用沁州大营报信。李克用闻李罕之降梁,潞州失守,心中大怒。众将亦束手无策,这时有探马来报,梁军日夜兼程离沁州还有五十里。 大太保李嗣源言道:“如今梁军兵临沁州,各路兵马千里难解燃眉之急。孩儿愿率沁州三千驻兵断后。请父王速速撤回晋阳。”克用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应允。 李克用率亲兵千余人退往晋阳,并连发六支调令,调兵驰援沁州。李嗣源独率三千兵马在沁水东南岸列阵。李嗣源立于阵前言道:“今日我等断后,誓与梁兵决一死战。尔等家有老母幼子者,可趁梁兵未到,速速逃命。”李嗣源见三千将士无人临阵脱逃,抱拳言道:“诸位将士既抱有必死之心,嗣源将破釜沉舟,不留退路。”即命人将沁水河上木桥拆毁。 木桥拆毁少时,见有大队人马奔驰而来。李嗣源定睛一看,正是朱全忠率十万大军来到。李嗣源言道:“朱三,恨当初没有将你父女一同诛杀。” 提起女儿朱瑶花,朱全忠不由恼羞成怒。李嗣源曾是自己女婿,杀了女儿现在还羞辱他!于是对左右将士呵道:“马步三军,今日必将李嗣源千刀万剐!士兵也全部斩杀,不留一个活口!”有部将陈宣c乔松请战,率三千牙兵杀向李嗣源。李嗣源率兵相迎。李嗣源掌中钢骨亮银枪,连挑士卒二十余人。只见陈宣手中一条镔铁乌油棍 挥舞打来。李嗣源横枪一当,反枪封喉,将陈宣刺落马下。乔松手中一条骷骨点金锤 ,一个秋风扫落叶横扫过来,嗣源立枪招架,被大锤震的两手发麻。但大锤笨重不及嗣源枪快,乔松亦被挑下战马。再观自己士卒,桥梁被毁,已存必死之心;梁兵依仗势大,各怀侥幸之意,竟被杀得大败。朱全忠见连折两将,一怒之下,令十万将士一拥而上。李嗣源率三千士卒拼死相争。正是: 沁水河畔起恩仇, 血流随波到尽头。 破釜沉舟项羽志, 背水列阵韩信谋。 三千晋兵大战十万梁军,半日杀伤梁兵万余人。李嗣源见左右将士悉数命丧,只得催马沿沁水向北突围。葛从周部将华景c华襄二将率兵千人策马追来,将李嗣源围困其中,李嗣源横枪来战,华氏兄弟三两回合便被刺死。朱全忠见李嗣源连伤数将,怒道:“传令三千弓弩手,将这贼子乱箭穿身!”胡真即率三千弓弩手沿河追射,李嗣源翻身藏于马蹬,扭转丝缰杀回梁军阵中。李嗣源混入梁军队中,反使梁兵误伤几十人。胡真见状慌忙下令:“勿伤本部兵马!”,弩手只得停射。 朱全忠大怒:“传我将令,杀李嗣源者,赏三千邑,封万户侯!”只要能杀死李嗣源,误杀自家士兵也无所谓!但这花朱温不好明说。梁军兵马得此将令争相杀向李嗣源。王彦章与其部将孙彦c鞠振等率兵将李嗣源逼至河边,李嗣源怒挑孙彦c鞠振二将。李嗣源杀梁兵上千人,诛将三十六员,所过之处残尸横卧,血流成河。李嗣源身中四弩疲惫难支,王彦章趁机一枪抽中其胸口,李嗣源飞落沁水河内不知所终。三千将士全部战死。 王彦章令人收拾战场,未曾找到李嗣源尸首。王彦章对朱全忠言道:“启禀千岁,想那李嗣源兴许已经淹死。”朱全忠不见李嗣源尸首心中生气,王彦章未敢再言。朱全忠遂令三军回师潞州。 李克用回至晋阳,调来六路援兵,共计五万余人。但大太保李嗣源生死不明,李克用是寝食难安。听说朱全忠已退兵潞州,李克用命李存璋前往沁州寻找李嗣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存璋在沁州四处打听询问,仅是拣到李嗣源的兵器钢骨亮银枪,至于生死,百姓皆言李嗣源淹死沁水河中。 李克用决心收复潞州。又命二太保李嗣昭为先锋官,兴兵五万, 杀回潞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大难不死收义子 却说沁水河之战李嗣源既未被王彦章铁枪刺死,也未被河水淹死。原来李嗣源乱军之中被王彦章一枪打下战马。王彦章这一枪不是刺,而是扫,正巧扫到李嗣源前胸。这百斤铁枪抡这么一下子,李嗣源自然招架不住,一下子飞入沁水河中。李嗣源掉入河中,只觉胸口剧痛,一会儿便昏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嗣源才苏醒过来。但他不是在河里,而是在一间破旧的土房里,身上盖着一床粗布被褥,又下意识地摸到身上的贴身衣服一件都没有。李嗣源心想这是什么地方,耳边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转头一看,正有一孩童蹲在地上拿一把破草扇煽着炉火,大概有六七岁的年纪。李嗣源想坐起身来,只觉胸口疼痛起不了身。那在炉边煽火的小孩看到李嗣源醒来,便走到跟前问道:“这位大叔,你胸口还痛么?” 李嗣源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胸口已用布条保扎起来,嗣源略带微笑摇了摇头。问这个小孩:“娃娃,你是何人?这又是何处?” 这小孩言道:“我姓王,没有名字,附近的人都叫我平山郎。这间土房便是我家。” 李嗣源又问:“平山郎,我怎么会在你家中?” 平山郎答道:“你是我娘从水沟里捡回来的。” “你爹娘是谁,现在何处?” 李嗣源又问道。 平山郎答道:“我从小没爹,我娘出去刨野菜了。”说完,这平山郎又去煽火去了,李嗣源这才明白此家的主人是个寡妇,也没再追问,只是躺在床上回想沁水大战之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只闻土房木门响动,一少妇手提菜篮进屋。看这少妇生得白皙,一对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口,杨柳细腰,发髻高盘,扎一竹簪,身着粗布裙,年纪在二十五六岁。这少妇见李嗣源醒来,走到穿边问道:“军爷的伤口还痛否?” 李嗣源答道:“多谢大嫂救命之恩,在下永世不忘。敢问嫂嫂贵姓?” 少妇答道:“贫女魏氏,镇州平山人,家夫早故,与平山郎寡居此地。” 李嗣源问道:“此地何处,大嫂又如何救得我?” 魏氏答道:“此地名曰吞龙沟。昨日我在沟边洗衣,见军爷遍身血迹夹在沟中枯木叉中。便将军爷救下。说来你这位军爷可真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李嗣源苦笑道:“嫂嫂取笑,我一个败军之将,还提什么大富大贵。” 魏氏言道:“军爷落水可非比寻常,前日就有乡邻说梁王兵马正在沁州大战,我料军爷必是从沁州河中被水冲来。” 李嗣源答道:“嫂嫂所言不差,末将乃是晋王麾下大太保李嗣源,沁州战败,落入水中。” 魏氏言道:“原来是李将军,果真是个贵人。沁州城在南,这吞龙沟在北,沁水自古水流由北向南,将军若不是大富大贵之人,焉能从下游逆流漂到上游。” 李嗣源惊讶言道:“听嫂嫂一说,我逆流漂来倒是奇怪。” 魏氏言道:“听老辈人说,这吞龙沟虽是狭窄水浅,但有吞龙不吞人的灵异。若是换了别人早被冲进黄河了。”李嗣源听完,见天色将晚,意欲离开。魏氏见其伤势未好,劝其留宿一晚。魏氏则与平山郎睡于旁边小屋之中。正是: 寡妇门前是非多, 大义相救沁水河。 吞龙沟内真命主, 顺流未能送黄河。 次日天明,李嗣源伤势有愈,决心回至军中。魏氏言道:“将军中伤,上衣都已刮破,我拿家夫生前衣装,如若将军不嫌,就暂且穿上。”嗣源感魏氏救命之恩,又赠衣装,对魏氏频频道谢。魏氏又将李嗣源所着天王铠,用包袱包裹交与嗣源。李嗣源大难不死,临走之前,对魏氏再度拜谢,并言道:“魏夫人救命之恩,李嗣源回去定取重金答谢。” 魏氏还礼言道:“救人危难,非为报也。”李嗣源从衣物找出一块佩玉,因到处征战,此玉已损一角,赠与平山郎并言道:“我身无分文,这佩玉之上,有我名号,若遇晋军士卒袭扰,可持此玉,定能保你母子平安无事。”此玉背面刻有八字“儿郎军大太保佩玉”。李嗣源告别魏氏母子,便准备回晋阳,路上闻听晋王出兵南下潞州,嗣源又转往潞州。晋王见李嗣源死而复归,自然大喜过望。 转过天来,李嗣源持黄金一千两,白银五千两亲往吞龙沟答谢魏氏,可到吞龙沟后才从乡民口中得知魏氏母子已经迁居别处。 却说梁晋交兵,晋兵粮草供应不上,士兵对百姓大肆抢掠。石绍雄见百姓遭难,便对李嗣源言道:“士兵野蛮至极,大太保为何不予劝诫?使百姓免遭劫难。” 李嗣源叹道:“数万将士浴血征战,不曾顾惜性命,可辎重吃紧,却无赏赐。纵其抢掠乃是鼓舞军心,令将士心有所盼。”石绍雄无奈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商议之时,忽有士卒来报:“禀告大太保,有一少年手持儿郎军佩玉,要见大太保。”李嗣源心中一凛,急忙言道:“令此少年速来见我。” 少顷,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来至大帐。这小孩是满面污垢,身着粗布裤褂,脚蹬一双草鞋,手中握着一块玉佩立于帐中。这孩子打量一番周围的将官,最后把目光盯在李嗣源身上,顿时眼泪冒出,“扑通”跪倒在地,手捧玉佩言道:“请大太保救我母亲。” 李嗣源令人呈上玉佩,仔细一看玉上刻有八字“儿郎军大太保佩玉”,问道:“你原来是那平山郎?你母亲现在何处?” 小孩言道:一年前我娘在吞龙沟救下大太保,你走时赠我玉佩。如今我娘被太保士卒抓来,充作营妓,所以我持玉而来,求大太保念昔日救命之情,放过我娘。”说着嚎啕而哭。 李嗣源几步走至近前,扶起平山郎问道:“魏氏嫂嫂救我于危难永志不忘,我即令人放了你娘。”李嗣源立刻随平山郎去见魏氏。 平山郎领着李嗣源走到晋军一处营帐,对李嗣源说道:“我娘被绑于此营。”李嗣源一脚踹开帐门,只见帐中绑有妇女数人,有两个军卒看守。李嗣源呵退士卒,命人将所有妇女放还。李嗣源将魏氏母子请入中军大帐,躬身谢罪。魏氏言道:“当初奴婢救太保之命,而今太保纵兵为祸,放生又有何用?” 李嗣源言道:“夫人救命之恩,嗣源何曾忘却。我即严令军纪,以绝扰民之患。只是如今诸侯并起,四处征战不休,若送夫人回去,恐难免日后乱兵,不如暂居军中,以避祸乱。” 魏氏言道:“我孤儿寡母,留住军中恐有不便。” 晋王在一旁笑道:“本王观你二人萍水相逢,到有几分缘分。这魏娘子虽已丧夫,但却是个美人坯子,嗣源常年行军身边无人侍奉,何不将魏娘子收做妾室,孩子收做义子,保其母子一世太平富贵。”李嗣源与魏氏闻听此言均是沉默不语,但左右众人却撮合道喜,成就了这一对乱世佳人。正是: 群雄纷争社稷危, 生灵苦叹流离悲。 孤儿寡母平山窑, 惶恐乱兵几如贼。 荷花盛开垂柳伴, 真龙出世凤凰随。 贤妻可成夫兴旺, 彪炳史册永相随。 李嗣源军中迎娶魏氏,将其子平山郎收做养子,改名李从珂。又令安休休盘查各营,放归掠来的良家女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铁骨柔情 却说朱全忠帐下文武之中,惟养子朱友恭心眼最多,且心胸阴险。有次朱全忠对朱友恭说:“当今圣上,对孤王已经心生怨恨,我儿可有良策?” 朱友恭言道:“父王何不来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朱全忠问道:“此话怎讲?” 朱友恭言道:“长安宫廷之中,多有万岁身边耳目,父王可奏请迁都洛阳,使万岁再无依赖之人。若有不愿迁都者,必是异心之人,父王将其处死。此乃一举两得。” 朱全忠点头言道:“吾儿妙计,明日我便奏请皇上迁都。” 话说次日早朝,朱全忠率文武大臣上朝。朱全忠奏道:“臣启陛下,长安贵为大唐之都,历经黄巢贼寇作乱,百姓不耕种,商贾不往来,实乃颓废之兆也,臣请陛下迁都洛阳。”昭宗李晔是想躲朱全忠都躲不开,一听迁都更是不情愿。宰相崔胤看了朱全忠一眼,对昭宗李晔言道:“臣以为陛下不可迁都,想我高祖神尧皇帝李渊,武德元年在长安开我大唐国基,传帝十九世,祖先开基宝地岂可变更。” 京兆伊郑元规也随声言奏道:“崔丞相所言极是,长安自汉代便是龙脉祥瑞之地,万不可违背祖制。”朱全忠说话比不得这崔允c郑元规,也没有当庭相争,他心中正想杀几个大臣吓唬昭宗李晔,见崔c郑二人反驳迁都之事,便怀恨在心。 退朝之后,朱全忠命养子朱友恭率一千人马分别查抄崔胤c郑元规二人府第。等到次日早朝,昭宗李晔见崔胤c郑元规未曾上朝,便问朱全忠:“梁王,今日崔胤与郑元规二位爱卿,为何不来早朝。” 朱全忠答道:“崔c郑二人犯下谋逆之罪,臣已将二人缉拿。”遂命朱友恭将崔胤与郑元规押上朝堂。崔允一看朱全忠就骂道:“朱全忠你这个乱臣贼子,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定不得好死。”郑元规也随声大骂。 朱全忠怒道:“汝二人安敢在朝堂之上,像疯狗一般乱咬乱骂,实乃目无君主。金瓜武士安在?”只见朝门外涌入官军数人,个个手持金瓜锤。朱全忠怒道:“将这二人给我金瓜击顶!”只见崔胤c郑元规被按在朝堂门外,“啪!啪!”两锤,二人的脑袋被砸得迸裂,惨不忍睹。朱全忠在朝堂之上肆意胡为,吓得群臣无人敢言。朱全忠言道:“臣请陛下三月之后迁都洛阳。”昭宗李晔吓得是哆哆嗦嗦,低声言道:“朕准奏。” 正是: 指鹿为马臣欺君, 滥杀无辜豺兽心。 空叹社稷无明主, 却教泼痞耍威淫。 话说朱全忠诛杀谏臣崔胤c郑元规后,逼唐昭宗李晔迁都东都洛阳,这皇室家眷及妃嫔宫女足有千余人,平日这些宫娥彩女长年隐居后宫,外面的臣公兵将很难见到她们,这一路上倒让朱全忠一饱眼福。时隔数日,已经临近洛阳,朱全忠无意中见皇后凤辇之上,坐一妇人三十多岁,长得是千娇百媚,妖娆动人。朱全忠想入非非,心中暗想莫非这就是正宫皇后何氏。护卫皇后车辇的枢密使名叫蒋玄晖,此人原本是朱全忠亲信部吏,被安置在皇帝左右。朱全忠把蒋玄晖叫到身旁问道:“那凤辇之上所坐夫人可是何皇后?” 朱全忠好色成性,世人皆知。蒋玄晖一听所问之事,就明白了朱全忠的心思。他答道:“那正是当今的娘娘千岁,艳压群芳,位居后宫之首。” 朱全忠默默念道:“若得和皇后春宵一宿,平生足矣。” 蒋玄晖一听此言,心领神会地言道:“梁王既然有心,下官可助千岁成人之美”遂附耳嘀咕几句。朱全忠大喜,对蒋玄晖言道:“此事若成,汝乃大功。” 昭宗行至华州,人民夹道呼万岁,昭宗泣谕道:“勿呼万岁!朕不能再为汝主了!” 说至此,泪下沾襟。左右亦莫能仰视。 二月初旬,昭宗至陕,因东都宫室未成,暂作勾留。全忠自汴梁来朝,昭宗延他入宴,并令与何后相见。何后掩面涕泣道:“自今大家夫妇,委身全忠了。” 昭宗到达洛阳时,唐廷的六军侍卫之士,已经散亡殆尽,昭宗身边卫士及宫中之人均为朱温派来的人。从长安至洛阳途中,昭宗身边尚有小黄门及打球c内园小儿二百多人,对于这些人朱温也不放心,命人灌醉后全部坑杀。然后换上年貌c身高相当的二百人顶替,昭宗初不能辨,后来才有所察觉。 昭宗已入牢笼,专仰诸人鼻息,事事牵制,抑郁无聊,乃封钱镠为越王,罗绍威为邺王,尚望他热心王室,报恩勤王。又密书绢诏,遣使至西川c河东c淮南,分投告急。诏中大意,谓:“朕被朱全忠逼迁洛阳,迹同幽闭,诏敕皆出彼手,朕意不得复通。卿等可纠合各镇,速图匡复”云云。 李茂贞李继徽李克用王建杨行密等接到绢诏,乃移檄往来,声讨全忠,均以兴复为辞。朱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遣判官李振至洛阳,与蒋玄晖c朱友恭c氏叔琮等,共谋弑君大事。 是年仲秋,昭宗夜宿椒殿,玄晖率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口,托言有紧急军事,当面奏皇帝。宫人裴贞一开门,史太等一拥而进,贞一慌张道:“如有急奏,何必带兵?”一言未绝,玉颈上已着一刃,晕倒门前。 身后有朱友恭领兵一齐拥入。惊醒了昭仪李渐荣,只见官兵持刀刃杀入,知道大事不好,高声喊道:“宁杀我曹,勿伤大家!”这一嗓子倒把昭宗惊起。昭宗李晔见杀机四起,便赤脚跑出寝门,朱友恭手下的刽子手史太持刀便追。李晔赤脚逃走,未出百米,便被史太追上,李渐荣赶忙扑到昭宗身上,以身挡刀,史太一刀落下李晔与昭仪李渐荣一命呜乎。昭宗卒年三十八岁,在位一十六年,卒时年号天祐。 这时蒋玄晖提着刀刃走至何皇后所居房室,吓得何皇后跪地苦苦求饶,蒋玄晖言道:“梁王有令,今夜有奸贼刺杀万岁,特请娘娘别宫暂住。”何皇后吓得不知所措,只得答应。何皇后随蒋玄晖来到一处宫室,见左右无有宫女太监,仅朱全忠一人坐于宫室床上。何皇后已吓得两腿发软,不能独自行走,蒋玄晖便掺起何皇后走到朱全忠面前,一把将何皇后推倒在地。 何皇后吓得跪在朱全忠面前言道:“恳请梁王千岁,救我性命。”朱全忠将何皇后扶起言道:“娘娘受惊,我已命官兵缉拿叛乱贼兵,此宫今夜安全,全忠愿与皇后共保富贵,与娘娘同寿。”何皇后身不由己,朱全忠便与她同枕共眠。 唐昭宗李晔被弑杀于洛阳椒殿院,何皇后受辱后宫,满朝文武无计可施,只得任由朱全忠肆意淫威。朱全忠与何皇后通奸数日,装作好心劝慰:“臣与娘娘能有此姻缘,当忠心辅保大唐,可立娘娘所生皇子为太子。”何皇后见朱全忠废立皇帝跟杀鸡一般,哪敢多言,只是一一应允。何皇后所生辉王李柷,年仅十三,朱全忠便命何皇后降诏封李柷为太子,在昭宗皇帝灵柩之前即位,何皇后为太后,奉居积善宫,史称积善太后。天子封朱全忠为相国,总领百官,兼领二十一镇兵马节度使,赐九锡。朱全忠官至极品,位居人臣,见幼主无能,上至太后,下到宫娥皆遭其辱,秽乱后宫,日夜荒淫不止。 朱全忠大乱皇庭,宫廷内外无人不知,谢瞳c敬翔c张全义等几位谋士得知赶忙往宫中进见。朱全忠一见众人到来,招呼就坐,问道:“几位军师数日未见,今日为何一同来此?” 敬翔言道:“王爷在宫中所为,京城都已传开,对千岁的基业大为不利呀。” 朱全忠一摸脑门,问道:“唉呀,是本王大意了,这便如何是好?” 敬翔道:“惟今之计,只有惩办元凶,以平息众怒。”朱全忠听了此言,心中暗想元凶便是自己,杀死皇帝的朱友恭等人,都是奉命行事,现在怎忍心嫁祸于他?但人心所向毕竟重于朱友恭一条人命,朱全忠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对众人言道:“先帝大丧之日,本王自然灵前谢罪,并缉拿元凶。” 大丧之日,朱全忠假模假样为先帝设了灵堂,何太后及众嫔妃宫娥竟无人敢高声痛哭,惟有朱全忠率文武官员伏地恸哭,且哭声悲痛,泪流满面。朱全忠跪地哭道:“逆子负我,竟敢弑杀君王,使我受万代恶名,我当大义灭亲,匡扶朝纲。” 朱全忠谋逆昭彰,而文武大臣无人敢言,不过是小声哽咽,心照不宣而已。昭宗灵柩葬于河南偃师和陵。 新君即位,朱全忠在早朝之上对嗣君李柷奏称:“逆子朱友恭,纵容军士祸乱宫闱,应以重罪惩戮。可命河南尹张全义为大理寺卿,缉拿杀宫弑君的朱友恭。” 李柷年幼不知政事,只得准奏。朱全忠遂令张全义率兵缉拿朱友恭。朱友恭遭枭首之刑,被押菜市口斩首之时,忽然向围观者大呼道:“砍我人头瞒惑人心,但能欺人,不能欺天,如此奸贼,必不得好报!”言罢左右刀斧手遂将朱友恭斩首。正是: 认贼作父得官高, 助纣为虐谋阴招。 世间生死皆自作, 恶子却被贼父枭。 朱温一心想篡唐自立。这时汴梁传来消息:张夫人抱病甚剧,势将不起。朱温将篡位大事暂放一边,回汴探妻。爱江山更爱美人,这一点倒是毋容置疑。 既返军辕,见爱妻僵卧榻中,已是瘦骨如柴,奄奄待毙。想这朱全忠少年之时,迷恋张氏女,随黄巢造反,却与张氏乱世有缘,相会同州。张氏等朱全忠已是良久,而朱全忠虽好色成性,但对张氏情有独钟。张氏声音微颤地言道:“臣妾知命,此番病疾非药物能解,以后恐难再侍候千岁。” 朱全忠霎时老泪纵横,对张氏言道:“夫人伴孤王辗转厮杀,主王府之事于内,系万民安危于外,颠簸半生还未曾享几日富贵。” 张氏言道:“贱妾流落乱兵之灾,蒙千岁恩宠,娶为正室,册封王妃,今生足矣。只是女儿瑶花殉命潞州,尸首不得回顾,使妾遗痛终生。” 朱全忠言道:“孤王对不住你,瑶花死得悲惨,乃孤王之过错。如今诸侯畏惧,李唐衰败,孤王将登大宝之时,夫人却病不能起,孤王遗憾此生呀。” 张氏言道:“千岁威名天下,当尽人臣之道,辅佐李唐重兴,尚能留下周公之德于后世,何必断那李唐香火。” 朱全忠言道:“今乃天命所归,我当顺天而行,继承帝位也理所应当。” 张夫人叹道:“大王既有大志,妾亦无能挽回。但上台容易,下台为难,大王总宜三思后行。果使天与人归,得登九五,妾尚有一言,作为遗谏,可好么?” 温答道:“夫人尽管说来,无不乐从。” 张夫人半晌才道:“大王英武过人,他事都可无虑;惟‘戒杀远色’四字,乞大王随时注意!妾死也瞑目了。” 说至此,不觉气向上涌,痰喘交作,延挨了一昼夜,竟尔逝世。温失声大恸。汴军亦多垂泪。原来温性残暴,每一拂性,杀人如草芥,部下将士,无人敢谏,独张夫人出为救解,但用几句婉言,能使铁石心肠,熔为柔软,所以军士赖她存活者,不可胜计,生荣死哀,也是应有的善报。 温有嬖妾二人,一姓陈,一姓李,张夫人和颜相待,未尝苛害。史家称她以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可为五代中第一贤妇。张氏受唐封为魏国夫人,生子友贞。后来温篡唐室,即位改元,追封张氏为贤妃,寻复追册为元贞皇后。 张氏既殁,丧葬告终,野心勃勃的朱阿三,遂日谋夺唐祚,要想帝制自为了。欲知后事,试阅下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朱温篡唐 倏忽间又是一年,昭宣帝不敢改元,仍称天祐二年。全忠决意篡唐,特使蒋玄晖邀集昭宗诸子,共宴九曲池。德王裕c棣王祤等九人联翩赴宴,全忠殷勤款待,灌得诸王酩酊大醉,即命武士入内,一一扼死,投尸池中。昭宣帝怎敢过问,但奉昭宗安葬和陵,算是人子送终的大典。 温篡唐心急,当下密嘱蒋玄晖c柳璨,指日迫唐帝传禅。偏蒋玄晖与柳璨谋事迂远,谓必须封过大国,然后禅位,方合魏c晋以来的古制。于是奏请封朱温为魏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兼充天下兵马元帅。 不料朱温勃然怒道:“这等虚名,于我有何用?但教把帝位交付与我,便好了事。”遂拒受诏命,不愿受赐。 朱全忠召来两个积善宫小太监,一个名叫王殷个名叫赵衡。这两人知道朱全忠心狠手毒,来到梁王府,一见朱全忠便跪地磕头。朱全忠对二人言道:“我朱全忠平日对两位小公公如何?” 王殷c赵衡伏地言道:“梁王平日对我二人恩重如山,常记于心。” 朱全忠言道:“蒋玄晖前些时候害死九位亲王,罪不可赦。欲求二位公公助我除此奸贼,不知二位公公可愿相助否?” 王殷奉承言道:“梁王有所差遣,我等自然从命,不知梁王如何除此奸贼?” 朱全忠言道:“明日我令蒋玄晖进积善宫进见皇太后,二位公公便来告知,我定以重罪,诛杀此贼。” 话说次日,朱全忠传令蒋玄晖往积善宫进见,蒋玄晖未作猜疑,便往宫中。小太监王殷c赵衡见蒋玄晖进入后宫,便赶快报知梁王。蒋玄晖在积善宫只见何太后与身边丫鬟未见梁王朱全忠,便站在宫里等候。不到半个时辰,张归厚c王彦章领三百禁军冲入积善宫,蒋玄晖不知缘故,问道:“梁王可曾来此?” 张归厚道:“蒋玄晖与何太后在后宫勾搭成奸,大乱人伦,我等奉命缉拿奸夫。”符道昭率禁军将何太后c蒋玄晖一并拿下,蒋玄晖惊呼:“分明梁王与太后有染,为何栽赃于我?” 张归厚道:“有人证在此!”遂命人带上小太监王殷c赵衡,两个小太监串通诬陷,蒋玄晖是连声喊冤。蒋玄晖以大逆之罪车裂,何太后被逼悬梁自尽。唐哀帝被迫下诏称母后与蒋玄晖私通,事发自杀,追废母后为庶人。新年的祭天也因太后丧及“宫闱丑闻”为由而没有举行。 柳璨c张廷范本是朱温一党,卖主求荣逼主禅位,朱温利用他们其实心里并不喜欢他们。眼看大事将成,乃命人执璨上东门,赏他一刀!璨自呼道:“负国贼柳璨,该死!该死!” 廷范亦被拿下,车裂以徇。 朱全忠心想篡位时机已到, 一日带剑上殿,帝见了唬得魂不附体。温曰:“今日大事,众官听察!”众皆起身侧耳。温曰:“天子为万人之主,以治天下,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留此昏君何用?可将大位让与我!”众官听罢,默然无语,各低头觑地。 忽宴上一人推桌直出,立于筵上大叫:“不可!梁王焉敢发此语,欺俺唐朝无人物耶?主上又无过恶,安敢无理!吾知汝怀篡逆之心久矣!”众皆大惊。朱温视之,此人乃保驾大将军,姓凌名圭,遂向桌上绰起一把金壶,望朱温迎面打来。梁将王彦章一掌将金壶打飞,叱之曰:“朝廷大臣,尚不敢言,汝何等之人,敢如此大胆?”即拔剑将凌圭斩之。帝见杀了凌圭,下殿便走。彦章赶上,扯之曰:“陛下肯与不肯早决!何故走乎?”此时,帝惊得面如土色。曰:“容朕思之。” 左仆射张文蔚曰:“陛下差矣!古之帝王,无德让有德,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梁王南征荆州得五色宝芝,乃世之祥瑞,此宝古今罕有,乃是梁王恩泽万邦普降甘露,天下苍生沐浴宏恩之祥兆。如今梁王德佩四海,仁爱众生,功过五帝,德比三皇。臣等群议,以为朱梁当兴,李唐祚终。望陛下以社稷大业为重,以生灵福祉为盼,效仿尧c舜之道,禅位于贤明之君。实乃国家大幸,请陛下圣断。”中书门下杨涉曰:“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安有不败之家?陛下唐朝相传已二百年,气运已极,不可自决而惹祸也!”帝曰:“朕想高祖c太宗,东荡西除,南征北伐,苦争血战,混成一统天下,传流一十七世,今日让与奸臣,朕有何面目见高祖于地下乎?” 朱温见昭宣帝竟然呼自己为奸臣,提剑自欲杀之,右仆射止之曰:“不可造次!尚容再议。”温怒乃止。帝哭回后殿,百官皆哂笑而退。 次日,百官又聚于大殿。王彦章带领铁骑,布列殿前,召令宦官。帝不敢出,温又遣人三次逼之,乃更衣出殿。苏循奏曰:“昨日梁王与陛下所言之事,帝考虑如何?”帝曰:“卿等食唐禄久矣!中间多有唐朝子孙,直无一人分朕之忧耳?”苏循曰:“陛下之意,不欲以天下禅于梁王,曾见昨日之风景否?”帝曰:“汝众大臣,何无见怜之心?”循曰:“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无人君之福,以致四海大乱。今梁王英雄,累建大功,尚不知恩以报德也,直欲令天下之人,共伐之乎?”帝曰:“昔桀纣无道,残暴生灵,故天下人伐之;朕即位以来,小心谨慎,未尝敢行半点非礼之事,天下之人,谁忍伐之。” 循怒曰:“陛下无德无福,而居天位,甚有残暴之道也!”帝拂袖而起,张文蔚目视苏循,循纵步向前,扯住帝袍,曰:“陛下肯与不肯,乞早一决!”帝战栗不能答。忽阶下王彦章之弟王彦龙,梁将葛从周c齐克让等,各带剑上殿;又见殿阶之下,环甲持戈数百人,皆兵士也。 帝乃流涕出血,叹曰:“诸位爱卿令朕退位,朕将何往?” 张文蔚言道:“陛下享王侯俸禄,清闲自得,不失富贵。” 大唐天祐四年三月,公元九零七年四月,哀帝李柷被挟至汴梁。朱全忠登基大典设在梁王行宫建昌宫,院内有金甲兵士三百人,侍者八十人列队庭内,又有百盏五色祥龙幡林立建昌宫金祥殿之外。朱全忠头戴双龙通天黄金冕c身着镶金缎子滚龙袍,脚踏丹凤乌龙靴,立于金祥殿台阶之上。宰相张文蔚c杨涉率文官列队于东侧,敬翔c谢瞳c张全义c贺瑰跟随其后;大都督葛从周,副都督张归霸率武将队于西侧,张归厚c张归弁c王彦章c杨师厚c符道昭等人跟随其后。内庭中间筑造一座受禅台,高约三丈六,上设香案焚炉。太监王殷c赵衡左右一边一个将哀帝扶上受禅台,点香祭拜天地之后,哀帝李柷手捧传国玉玺奉在香案之上,旁边王殷递上草拟好的诏书。哀帝手持诏书宣道: “天命延祚,特旨诏曰:龙位受命于天,君主德归于民。朕在位四载,上赖祖宗灵佑,下依群臣扶保,延运唐室至今。然江山多舛,生灵维艰,朕无上祖才德,以致天命将终,国祚衰微。故朕欲以上古贤君之德,尧c舜帝君之道,择禅明主。梁王朱全忠广施仁义,名播恩惠,才过五帝,德比周公,天命交运,当兴朱梁。特旨禅位于梁王朱全忠,以济苍生之愿,成就三皇之志。钦此。” 圣旨读罢,宰相杨涉登受禅台,哀帝又捧起传国玉玺交于杨涉。杨涉高呼:“请梁王朱全忠上受禅台接承天命。”只见朱全忠大摇大摆由金祥殿走下,登上受禅台。朱全忠燃香三柱,祭祀天地。礼毕,杨涉将传国玉玺交于朱全忠。 朱温临朝登基,令敬翔草拟诏书,当庭册封百官。其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新登大保,荣尊九五,大赦天下,册封百僚。改枢密院为崇政院,太府卿敬翔封崇政使;张全义封河南尹,兼任忠武节度使;谢瞳封工部尚书,兼宣义节度使。张文蔚c杨涉封门下侍郎,御史大夫薛贻矩封中书侍郎。葛从周拜左金吾卫上将军;张归霸拜左骁卫上将军;拜张归厚右骁卫上将军;王彦章拜左监门卫上将军;张归弁拜右监门卫上将军。另诏李唐内外文武旧臣,仍为梁用,进爵半级。精诚竭虑,勿负朕心。钦此。” 朱全忠篡得皇位,以日光中天,普照万邦之意,改名朱晃,谥为太祖神武皇帝。废大唐年号天祐,改元开平,定国号为梁。改汴梁为开封府, 定名东都。旧有唐东都洛阳,改称西都,废京兆府,易名大安府,长安县为大安县。置佑国军节度使,即令前镇国军治华州。节度使韩建充任。敬翔系梁主温第一功臣,凡一切篡唐谋画,无不与商。所以梁主受禅,仍使他特掌机要。此后军国大事,必经崇政院裁定,然后宣白宰相。宰相非时奏请,皆由崇政院代陈。又特设建昌院,管领国家钱谷,即令养子朱友文知院事。友文本姓康,名勤,为梁主温所特爱,视同己出,改赐姓名,排入亲子行中。 温有七子,长名友裕,次为友珪c友璋c友贞c友雍c友徽c友孜,连友文共称八儿。友裕时已逝世,追封郴王,友珪为郢王,友璋为福王,友贞为均王,友雍为贺王,友徽为建王,友文亦受封博王;友孜尚幼,故未得王爵。追尊朱氏四代庙号,高祖黯为肃祖皇帝,妣范氏为宣僖皇后,曾祖茂琳为敬祖皇帝,妣杨氏为光孝皇后,祖信为宪祖皇帝,妣刘氏为昭懿皇后;父诚为烈祖皇帝,母王氏为文惠皇后。封长兄全昱为广王,追封次兄存为朗王。全昱子友谅为衡王,友能为惠王,友诲为邵王,存子友宁c友伦已死,亦得追封:友宁为安王,友伦为密王。 越数日,温特开家宴,召集诸子宗戚,酣饮宫中。喝到酩酊大醉,尚 是余兴未消,顿时取出五色骰子,与族属戏起赌来,一掷千金,呼喝甚豪,几把那皇帝架子,丢抛净尽,依然是砀山无赖,醉骂不休。 全昱平时,本无心富贵,尝居砀山故里,携杖逍遥。唐廷曾授他为岭南节度使,他却不愿赴任,仍旧辞职家居。此次闻温受禅,不得已来至大梁,就是得封王爵,也不过随遇而安,没甚喜欢。及见温使酒狂赌,很觉看不过去,便斜视温面道:“阿三!汝本砀山小民,从黄巢为盗,目无法纪。一旦反正归唐,遭逢盛遇,天子用汝为四镇节度使,位极人臣,穷享富贵,也可谓不负汝志,汝奈何起了歹心,竟灭唐家三百年社稷!似此忘恩背义,恐鬼神未必佑汝,我恐朱氏一族,将被汝覆灭了!还赌出什么来!”说完顺手取过骰盆,将骰子散掷地上! 看官!你想朱温到了此时,叫他如何忍受,不由奋袂起座,要与全昱拚命!族属慌忙劝解,令全昱退出宫外。温尚恨恨不已,乱呼乱骂,经大众劝他返寝,才算免事。全昱竟飘然自去,仍回砀山故里。芒鞋竹杖,安享清福去了。及温次日起床,细思兄言,恰也有理,便搁过一边,不再提及。全昱得享天年,寿终故里。 朱温于唐,无甚功绩,盖因乘乱崛起,据唐祚而有之。从前王莽c曹操c司马懿c刘裕诸奸雄,其险恶犹不若温也。当时献媚贡谀者,不一而足。独有佼佼如全昱,仗义宣言,寥寥数语,足以丧其魂而褫其魄!而温敢弑昭宗,弑何太后,弑昭宣帝,独不忍戕害一兄。盖因血浓于水,朱温在对待母c妻c兄c侄方面,胜隋炀帝c唐太宗远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四镇反梁 却说梁太祖朱温整日在宫中无所事事,闻听中书令张全义在府内修造避暑花园一座,名曰“会节园”。朱温便下令召张全义入宫来见。朱晃一见张全义问道:“张大人你好雅兴啊!” 张全义伏地言道:“臣年老愚昧难解陛下圣意,请万岁明示。” 朱温道:“前方将士浴血拼杀,爱卿却斥资修造会节园,挥霍无度,是真的吗? 张全义一听此言吓得魂不附体,但又脸色一变笑道:“陛下所言不假,为臣所建会节园乃为圣上开心解趣所造,圣上不往御用,为臣岂敢玩乐其中。” “哦?”朱温一听此言又问道:“果真是为朕所造?” 张全义言道:“臣确是为陛下所建,只是尚未寻得美姬,故未敢邀陛下圣览。” 朱温大笑道:“爱卿真乃朕竑股之臣,传旨起驾,朕要亲往会节园一游。”朱温遂起驾出宫,张全义却是吓得冷汗倒流。 朱温来至会节园,观其园景别致非凡,亭台楼阁c枕山引水c泉石轩榭c花木禽鱼点缀的幽雅神韵,青林斜影,绿水浮纹。正是: 亭台溪流映古松, 青石小径意幽浓。 碧草点落黄鹂鸟, 群花绽放满园红。 翠园艳色春尚早, 惟见异境独不同。 忘却三军枕戈月, 只愿醉卧冥冥中。 全义家世濮州,曾从黄巢为盗,充任伪齐吏部尚书。巢败死,全义与同党李罕之,分据河阳。罕之贪暴,尝向全义需索,全义积不能平,潜袭罕之。罕之奔晋,乞得晋师,围攻全义。全义大困,忙向汴梁求救。朱温遣将往援,击退罕之,晋军亦引去。全义得受封河南尹,感温厚恩,始终尽力,且素性勤俭,教民耕稼,自己亦得积资巨万。特在私第中筑造会节园,枕山引水,备极雅致,却是一个家内小桃源。朱温篡位,授职如故,全义曲意媚温,乞请改名,温赐名宗奭,屡给优赏。及温到他家避暑,自然格外巴结,殷勤侍奉。 温一住数日,食欲大开,色欲复炽。默想全义家眷,多半姿色可人,乐得仗着皇帝威风,召她几个进来,陪伴寂寥。第一次召入全义爱妾两人,迫她同寝,第二次复改召全义女儿,第三次是轮到全义子妇,妇女们惮他淫威,不敢抗命,只好横陈玉体,由他玷污。 一日朱温召见全义,信口言道:“朕的御驾来府,爱卿为何不唤正室来见?” 张全义心中一惊,心想这皇帝要见自己的夫人可如何是好?赶忙言道:“启禀万岁,臣之糟糠已有五旬,人老珠黄恐惊圣驾。” “放肆!汝敢抗旨不遵?!”朱温怒道。 “臣万万不敢!”张全义言道:“臣谨尊圣命,请万岁稍候片刻。” 张全义走出会节园是满脸愁闷,心中暗想如何是好也罢,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字心头一把刀,忍了吧。张全义胡思乱想之际已到夫人储氏的卧房。夫人储氏见张全义满面愁容变问道:“老爷何事忧愁?” “夫人呐,全义对不住你呀!”说着张全义屈膝跪倒,储氏赶忙问道:“老爷这是何故?” 张全义言道:“当今万岁驾幸会节园,要夫人往内阁侍寝。” “啊!”储氏骂道:“你这老不死的,非要建什么会节园,如今要让我失掉这一世的清白” 张全义哀叹道:“夫人,你就顾全大局吧。夫人若是不去,我这一世功名革去不说,只是这抗旨不遵也可株连满门呀。”储氏哭泣片刻才点头应允,只得浓妆艳抹,强作笑脸去会节园侍寝。小阁之内,男欢女乐,张全义无力地坐在青石之上唉声叹气。正是: 枉费金银失妻妾, 会节园内难保节。 逞得富贵多无益, 才知今日自作孽。 张全义正呆滞之时,忽见其子张继祚冲冲提刀而来,张全义问道:“我儿提刀来此做甚?” 张继祚怒道:“方才闻侍人言朱温逼母亲侍寝,天子既无人伦之理,何不杀此暴君以谢天下!” 全义硬行扯回,且密语道:“我前在河阳,为李罕之所围,啖木屑为食,身旁只有一马,拟宰割饲军,正是命在须臾,朝不保夕,亏得梁军到来,救我全家性命,此恩此德,如何忘怀!汝休得妄动,否则我先杀汝!”继祚乃止。 越宿,已有人传报朱温。温召集从臣,传见全义,全义恐继祚事发,吓得乱抖。妻储氏从旁笑道:“如此胆怯,做甚么男儿汉?我随同入见,包管无事!”遂与全义同入,见温面带怒容,也竖起柳眉,厉声问道:“宗奭一种田叟,守河南三十年,开荒掘土,敛财聚赋,助陛下创业,今年齿衰朽,尚能何为?闻陛下信人谗言,疑及宗奭,究为何意?”朱温被她一驳,说不出甚么道理,又恐储氏变脸,将日前暧昧情事,和盘托出,反致越传越丑,没奈何假作笑容,劝慰储氏道:“我无恶意,幸勿多言!” 储氏夫妇,乃谢恩趋出;朱温也未免心虚,即令侍从扈跸还都。 张全义对朱温忠心耿耿,其它诸镇有的顺服,有的自立为王,还有的干脆起兵造反了! 且说唐祚已移,正朔复改,梁廷传诏四方,不准再用前唐年号。各镇多畏梁主势力,不敢抗命,独有四镇未服,仍奉唐正朔,且移檄讨梁,兴复唐室。看官道是那四镇?就是上文所说的晋c岐c吴c蜀。小子略述来历如下: 晋:即河东,为沙陀人李克用所据。因黄巢僭乱,入征有功,拜河东节度使,加封晋王。唐亡后不服梁命,仍称天祐四年。 岐:即凤翔,为深州人李茂贞所据。茂贞本姓宋,名文通,讨黄巢有功,改赐姓名,官拜凤翔节度使,累封至岐王。唐亡后亦不服梁命,仍称天祐四年。 吴:即淮南,为庐州人杨行密所据。行密少为盗,转投军伍,乘乱据庐州,平黄巢余党,得拜淮南节度使,晋封吴王。唐昭宣帝季年,行密殁,子渥嗣职,因见晋c岐不受梁命,亦奉唐正朔,称天祐四年。 蜀:即西川,为许州人王建所据。建以盐枭从忠武军入关逐黄巢,得补禁军八都头之一。嗣入蜀并有两川,封至蜀王。唐亡后不受梁命,因天祐为朱氏所改,不应遵名,但称为天复七年。 那时四镇变做四国,与梁分峙中原。晋最强,次为吴c蜀c岐。四国移檄讨梁,梁亦传檄讨四国,这真叫作中原逐鹿了。 却说晋王李克用c岐王李茂贞c吴王杨渥c蜀王王建,有志抗梁,移檄四方,兴复唐室。当时四方各镇,号称最大的,为吴越c湖南c荆南c福建c岭南五区。这五区见了檄文,并没有甚么响应,转令晋c岐c吴c蜀四国,亦急切未敢发难。究竟这五镇军帅,是何等人物,也不得不表明如下: 吴越:系临安人钱镠据守地。镠曾贩盐为盗,改投石镜镇将董昌麾下,以功补都知兵马使。后与昌分据杭越,昌居越州,僭号称帝,镠由杭州发兵斩昌,传首唐廷,唐封镠为越王,继又改封吴王。 湖南:系许州人马殷据守地。殷初为秦宗权党孙儒裨将,儒败死,殷与同党刘建锋走洪州。建锋据湖南,为下所杀,众推殷为帅。殷表闻唐廷,唐乃授殷为淮南节度使。 荆南:系陕州人高季昌据守地。高季昌随朱温攻凤翔有功,得拜宋州刺史,仍复高姓。及温击走赵匡凝兄弟,遂保奏季昌为荆南留后,唐廷从之。 福建:系光州人王审知据守地。审知兄潮为县史,因乱从军,略定闽邑,由福建观察使陈岩举荐,得任泉州刺史。岩卒,潮进代岩职,审知亦得官副使。及潮殁,审知继任,寻且升任节度使,加封琅琊王。 岭南:系闽人刘隐据守地。隐祖安仁经商南海,留家居此。父谦为封州刺史,兼贺江镇遏使。谦殁,隐得袭职。岭南节度使徐彦若,表荐隐为节度副使,委以军事。彦若卒,军中推隐为留后,隐表闻唐廷,且纳贿朱温,遂得实授节度使。 看官,你想这五镇中,高季昌为梁主温所拔擢,当然为温效力,刘隐也得温好处,怎肯背梁?吴越c湖南c福建与温素无恶感,乐得袖手旁观。况自温受禅后,格外笼络,加封钱镠为吴越王,马殷为楚王,王审知为闽王,高季昌实授节度使,兼同平章事职衔,刘隐加检校太尉兼侍中,旋且晋封为南平王。这五镇自然岁修朝贡,稽首称臣,那里还记得唐朝厚恩,愿附入晋c岐c吴c蜀四国,协图兴复呢? 此外尚有河北著名数大镇,唐季尝称雄割据,不奉朝命,至唐室衰亡,各镇非削即弱。成德军节度使王镕,为唐累世藩臣,年龄未高,资望最著,向来与河东连和。自朱温得势,遂作书招镕,令他绝晋归梁。镕尚犹豫未决,温率军进薄镇州城下,焚去南关,镕乃乞和,愿以子昭祚为质。温带昭祚还汴,妻以爱女,与镕结为儿女亲家,至开平元年,且封镕为赵王。时成德军已倾心归梁了。 魏博军节度使罗绍威,素与梁和,长子廷规,娶温女为妇,结为婚姻。温尝替他屠灭悍卒,隐除内患。虽费了无数供亿,绍威尝有铸成大错的悔语;但德多怨少,总不肯无故背梁。温即帝位,且进贡魏州良木,为建造宫殿的材料,温赐他宝带名马,作为酬仪,彼此欢洽,不问可知。 此外如义武军节度使王处直,夏州节度使李思谏,朔方节度使韩逊,匡国军节度使冯行袭等,均已臣事朱梁,不生异心。所以晋c岐c吴c蜀四镇讨梁檄文,传达远近,终归无效。 蜀王王建,因贻晋王李克用书,请各帝一方。克用覆书答云:“此生誓不失节!”王建得书,又延宕数月,毕竟皇帝心热,竟僭号称尊。国号大蜀,改元武成,用王宗佶c韦庄为宰相,唐道袭为内枢密使,立子宗懿为皇太子。嗣复自上尊号,称英武睿圣皇帝。 岐王李茂贞,也想照这般行为,究因地狭兵虚,未敢称帝,但开府置官,所有宫殿号令,略拟帝制罢了。 晋王李克用曾与阿保机约为兄弟,共举兵击梁,临别时赠遗甚厚。阿保机亦酬马千匹,不意梁既篡唐,阿保机竟背盟食言,反使袍笏梅老诣梁,袍笏系番官名。献上名马貂皮,求给封册。梁主温遣使答报,令他翦灭晋阳,方给封册,许为甥舅国。 看官!你想李克用得此消息,能不引为大恨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王建称帝 却说晋王李克用因军务劳累,又闻朱温篡夺皇位,阿保机背盟食言,气得卧病在床,忽有嗣子李存勖来报:“父王,蜀王王建遣使送书信一封。” 李克用言道:“亚子速为孤王念来。”李存勖拆信读道: “悉闻梁王朱全忠心生谋逆,篡夺皇位。吾与王兄俱为唐室旧臣,当报效李唐社稷,奈何如今李唐香火已断,龙脉已终,此乃天命所致。朱贼既已无故称帝,吾与王兄可自立为君,割据一隅。不知王兄尊意若可。” 李克用听得此信,问李存勖:“王建劝我自立为帝,亚子以为孤王当如何处置?” 李存勖言道:“孩儿以为朱温篡位称帝,乃天赐晋军南征之名。父王当广布恩义,以讨贼为名,东连吴王杨行密,西和歧王李茂贞,既而定鼎中原,成就霸业” 李克用喜道:“亚子远谋,定可承吾基业。”即命准备笔墨,写下书信一封。信写完毕,李克用向存勖言道:“亚子传孤王令,命参军郭崇韬为使携信出使西蜀。”李存勖遂按李克用之命,派遣郭崇韬出使西蜀。 郭崇韬有一好友孟知祥,字保胤,邢州龙冈人氏,乃是李克用军中左军教练使。闻知郭崇韬将往西蜀,孟知祥往晋阳西门外送行。孟知祥临行前对郭崇韬言道:“安时兄此番入蜀,一路艰辛;只是弟有一事不明,还望兄长不吝赐教。” 郭崇韬言道:“保胤有何顾虑,尽管说来?” 孟知祥言道:“晋王遣使者送信,本可遣派一通吏前往,因何派兄长这辅弼之臣出使西蜀” 郭崇韬言道:“保胤以为晋王何许人也?” 孟知祥言道:“乃世之英雄也。” 郭崇韬言道:“晋王心存大志,久有图谋霸业之心。崇韬虽是送信使者,实乃晋王令我往西蜀勘察地形,日后朱梁若灭,晋王必谋西蜀。”孟知祥闻得此言频频点头,二人诀别自是不提。 却说郭崇韬到了成都将信交与蜀王王建,便返回晋阳,又一路勘察地势,画定草图,不再详说。蜀王王建,字光图,许州舞阳人氏。长得隆眉宽额,相貌伟然,因黄巢起义时保驾有功,官封蜀王。王建得了李克用书信,拆信读之,信曰: “仆经事两朝,受恩三代,位叨将相,籍系宗枝,赐鈇钺以专征,征苞茅而问罪。鏖兵校战,二十余年,竟未能斩新莽之头颅,断蚩尤之肩髀,以至庙朝颠覆,豺虎纵横。俯阅指陈,不胜惭恧。然则君臣无常位,陵谷有变迁,或箠塞长河,泥封函谷,时移事改,理有万殊。即如周末虎争,魏初鼎据。孙权父子,不显授于汉恩;刘备君臣,自微兴于涿郡。得之不谢于家世,失之无损于功名,适当逐鹿之秋,何惜华虫之服。惟仆累朝席宠,奕世输忠,忝佩训词,粗存家法。善博奕者惟先守道,治蹊田者不可夺牛。誓于此生,靡敢失节,仰凭庙胜,早殄寇雠。如其事与愿违,则共臧洪游于地下,亦无恨矣。 惟公社稷元勋,嵩c衡降祉,镇九州之上地,负一代之鸿才,合于此时,自求多福。所承良讯,非仆深心,天下其谓我何,有国非吾节也。凄凄孤恳,此不尽陈。” (出自《旧五代史 武皇纪下》) 王建读李克用之信,知其并无称帝之意,便召集文武官员商议自立之事。王建将晋王书信传于众人观看,幕僚韦庄言道:“岂不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千岁乃唐室忠臣,如今李唐社稷失传,千岁正可借此时机称帝。” 幕僚冯涓言道:“如今朱梁篡唐,李唐宗室尚存,千岁自立称帝为时过早,当以蜀王之名代行天子之事,望千岁三思。” 韦庄劝道:“冯先生多虑了,昔日汉昭烈帝刘备以两川为基,称帝于蜀。如今蜀王亦可效仿前人,在蜀中即位。唐室虽有族裔,蜀王可哀哭唐帝三日,以示忠节。”王建以为韦庄之策可行,便着令成都百姓先为唐天子戴孝,再自立称帝。 三日后,蜀王王建率万余名官吏臣民在成都城外,向东而跪哭悼唐哀帝三日。公元九零七年,后梁开平元年,蜀王王建于成都称帝即位,定国号为蜀,改元武成,于南郊祭天,大赦天下,谥为高祖。 同年秋,梁太祖朱温以李克用延用李唐天祐年号,不受天命为由,令敬翔c王彦章留守开封;命康怀英为先锋,谢瞳为军师,亲率雄兵十万向潞州进发。 话说梁军先锋官康怀英率兵三千列阵潞州城下,潞州守将乃是二太保李嗣昭与九太保李存审。李嗣昭闻守兵来报,即刻打开城门应战。李嗣昭率兵摆开阵势,远远望去见梁军一面先锋将旗,上书“康”字。旗下一员大将头戴亮金荷叶狮子盔,身着金锁连环甲,跨下一匹枣骝马,手中一条金攥虎头枪 ,此人便是先锋官康怀英。康怀英见李嗣昭出城,高声呵道:“吾乃大梁征北先锋官康怀英,尔等还不快快献城归降。” 李嗣昭骂道:“无耻梁贼,我当替唐帝诛杀之。”李嗣昭策马杀来,康怀英持枪迎战。二人大战十个回合,康怀英并非李嗣昭对手,败退而回,李嗣昭正欲追杀,只闻远处战鼓擂动,风沙卷土,正是朱温率十万雄兵杀来。李嗣昭见兵力悬殊,不敢恋战,收兵回城去了。 李嗣昭回至城中对李存审言道:“今观梁兵足有十万之多,潞州兵马不过万人,恐难以维持,需速往晋阳搬兵。待梁兵围困就为时晚矣。” 李存审言道:“即使如此,弟愿前往晋阳。” 李嗣昭言道:“如此甚好,存审需立刻起身,时不我待,以免耽搁。”李存审即刻收拾一番,单枪匹马由潞州北门而出,直奔晋阳。 待到晚间,只见潞州城外火把通明,十万梁兵已四面扎营,将潞州团团围住,李嗣昭登城巡夜,只恐守城兵士有所闪失。李嗣昭坐在城垛之下,昏昏迷迷的睡着了。拂晓之时,忽有军校将李嗣昭唤醒,报曰:“梁兵四面攻城,请二太保定夺。”李嗣昭赶紧起身,查看城外。只见梁军云梯林立,弩箭如雨,战鼓号角与喊声震天。李嗣昭提起三股托天叉,率兵拼死守城。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李克用遗命三支箭 李克用因军务倥偬,半年不解,免不得忧劳交集,竟致疽发背中。卧床数日,疽患尤剧,无药可疗,自知病将不起。 张承业与李嗣源一听晋王病入膏肓,赶忙来至寝室,只见室内有众人在屏障之后,且焦虑万分。太妃刘夫人,次妃曹夫人二人在一旁不住流泪。晋王之弟李克宁与三太保李存勖见张承业来到,也只是拱手行礼不敢多言。 等候少顷,见太医从屏障之后走出,张承业凑近问道:“晋王之病可否医治?” 太医言道:“晋王之症,乃是情志难酬,使气血失调已成内伤,非药物可医。”众人一听哭的哭,急得急,忽闻屏障之后李克用言道:“方才言语者,可是张承业?” 张承业隔帐答道:“正是老奴。” 李克用言道:“承业到孤近前来说话。”张承业轻步绕过屏障来至内室,只见李克用面容憔悴,毛发已白大半。张承业不觉潸然泪下,跪地言道:“老奴张承业拜见晋王千岁。” 李克用眼睛无力的盯着张承业言道:“承业快快平身,快将潞州军情如实报来。” 张承业含泪言道:“朱温调集青州c陕州c冀州诸路兵马,共计十万人包围潞州,二太保手中兵马不过万余,此番九太保回来正为搬兵之事,周德威已率兵驰援。” 张承业哭道:“千岁您不能再操劳军政大事了,身子吃不消啊。” 李克用言道:“老夫征战一世却未能扶保社稷,平定朱梁,有愧唐主呀。这次孤王管不了潞州了。欲将复唐大业c托孤之重任,托付承业。” 张承业言道:“当日老奴冒死传送血诏,晋王誓战朱贼,而保承业一命。千岁大恩大德老奴永志不忘。莫说托付,就是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李克用略点了一下头言道:“承业虽是内侍臣出身,但为人忠正,处事深谋远虑,有匡扶宇宙之才,孤麾下众人无人可及。孤欲立存勖继承老夫之志,官场险恶,还望承业多多教诲。” 张承业跪地言道:“晋王之托,老奴没齿不忘。” 李克用言道:“承业去唤八太保来见。”张承业滴泪而退。 张承业出来,转而唤来八太保李存璋,李存璋跪地生泪,李克用言道:“存璋自十岁伴孤为仆,护卫左右,形影不离,可谓忠肝义胆,赤诚可见。孤将立存勖继嗣王位,奈何诸将各握重兵,各有所想,恐存勖年少稚嫩难辨是非。存璋今后要护卫存勖左右,倘若有人心存二志,存璋尽可杀之,孤王只此一托。”李存璋泪流面额,叩首明誓。 李存璋出了屏风,告知晋王欲见王叔李克宁。李克宁转入内室跪地而哭。李克用言道:“克宁快坐下说话。”李克宁坐于木凳之上,紧握克用之手言道:“兄长自有神命护体,定能挺过此症。” 李克用言道:“为兄已知天命,岂敢再有他图。想我朱邪世家个个为社稷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今只剩你我兄弟。克宁为人仁孝,诸兄弟之中最贤。今为兄欲立亚子继承王位,克宁乃其叔父当为众将之首,上则匡主,下则正臣,以保存勖成就大业。” 李克宁抽涕言道:“兄长之托,克宁铭记于心。” 李克用言道:“还有一事,倘若存勖有悖人伦,不能成器,克宁当杀而代立。” 李克宁赶忙跪倒曰:“愚弟发誓宁为伊尹c周公,绝不负兄长之托。” 李克用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克宁唤进李嗣源。片刻,李嗣源转入屏障之后,见李克用虚弱至极,亦跪地哭道:“孩儿嗣源,拜见父王。” 李克用对李嗣源言道:“嗣源十三岁便随孤出兵,乱云州,战阴山,攻长安,追黄巢,火烧上源驿,大战十虎将,亡命沁水,攻占平山。功劳居众人之上,可继承孤王之位也。” 李嗣源一听此言,吓得浑身寒颤,伏地言道:“孩儿蒙父王养育之恩,万不敢生此邪念。少主人存勖乃父王嫡子,存父王雄风,嗣源愿尽人臣之道,永不相负!” 李克用脸生红光,欣慰言道:“当年朱瑶花被杀之后,人言嗣源曾伏地大哭。我儿重情更重义,可堪大任。孤赐你柱国将军之号,永镇各太保之首。”李嗣源叩首谢恩退下。 李克用又令刘c曹二位夫人入内。二位夫人跪于床前哭泣不止,李克用手扶刘夫人之头,眼观曹夫人之容,哀声言道:“二位夫人伴随克用转战南北,多受颠簸。今孤命在旦夕,以后二夫人当深居,以勤俭持家,不可挥霍朝廷财资,而负国家。”二位夫人连连点头称是。 李克用令人撤掉屏障,众人知晋王将有训谕,便全部跪倒。李克用言道:“孤王将承天命而去,有负李唐君恩,恨不能定鼎中原,收复河山。将别诸公之际,以家事相托。亚子存勖仁孝忠勇,公等当尽心辅佐以图霸业,勿负孤心。”李克用一只眼注视存勖言道:“亚子取我箭囊来。”李存勖赶忙捧上李克用随身金帛箭囊,克用抽出雕翎三支,先交存勖一支,略带怒气言道:“奸贼朱温弑君篡位,孤却相争十年未能平定,乃遗恨一也。”言罢,将箭交与存勖;克用又抽出二支雕翎,仍略带怒气言道:“幽州刘仁恭反复无常,背晋降梁,未能诛杀,乃遗恨二也。”又将二支箭再交存勖;李克用双手颤抖抽出第三支雕翎,提声怒道:“我与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换袍易马结为兄弟,未想阿保机背信弃义,暗结朱贼,自食其言,乃孤平生遗恨三也!”再将三支箭交予存勖。李克用勉强言道:“只此三愿未平,令孤遗恨今世。”话音未落,李克用心口深感剧痛,胸口一挺,两目上翻,一命呜呼,终年五十三岁。李克用终生不用朱梁年号,亡时乃大唐天祐五年正月辛卯,灵柩葬于雁门。正是: 时危思良将, 勤王赴长安。 福祸聚一身, 忠奸分两边。 嘱命三支箭, 梁燕并契丹。 国仇嗣子报, 后世整江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李存勖诛杀李克宁 李克用病故之后,晋阳文武群臣尽皆举哀悼念。李克宁c张承业治丧忙碌,灵柩停于前堂。李存勖继承晋王之位,亲自为父亲守灵三夜,哀声恸哭不止。 克用在日,养子甚多,衣服礼秩,与存勖相等,十三太保中,还有六七人。存勖嗣位,彼等心怀不服,捏造谣言,意图作乱。克宁久握兵权,又为军士所倾向,因此也涉嫌疑。监军张承业,本是唐朝宦官,当朱温扈驾入京时,冒死送昭宗血诏给晋王。朱温篡唐后,曾令各镇悉诛太监。李克用与承业友善,根本不买朱温的账,承业仍监军如故,感克用恩,格外效力,至是代为衔忧。且见存勖久居丧庐,未曾视事,乃排闼入语存勖道:“大孝在不坠基业,非寻常哭泣可了。目今汴寇压境,谣言百出,一或摇动,祸变立至,请嗣王墨缞听政,勉持危局,方为尽孝。” 李存勖言道:“公公之言,我心中亦有所思,只是父王归天,兄弟太保多有数人,或掌内政,或握重兵,内势不明,怎好发号施令。” 张承业言道:“王叔李克宁辈长位尊,少主人可先将王位假意谦让克宁,探视其心。只要李克宁忠心主人,其余人等皆可臣服。” 李存勖言道:“公公高见,我即去拜访叔父。” 李存勖回至内室,令李存璋邀李克宁来此相见。叔侄见礼,李存勖凄然言道:“侄儿如今尚且年幼,童心仍存,又闻多有不服者,难以主持军政要务,恐负先王重托。今叔父德高望重,资深辈长,我欲以王位让与叔父,以保先王大业。”听起来情真意切,就象是真的一样。 此言一出,李克宁始料未及,乃厉声言道:“存勖乃王兄嗣子,且有王令相托,谁人胆敢妄言。”李克宁请存勖前往晋阳大营,邀来文武官员,击鼓号令三军。李克宁立于点将台上,高声训道:“少主人李存勖乃晋王托孤之主,克宁位居首辅,在点将台前,拥戴存勖袭晋王爵位,立誓永不相负!”言罢,李克宁撩袍跪倒,叩首而拜,身后李嗣源c张承业c郭崇韬c孟知祥c石绍雄c安休休以及晋王其余庶子太保尽皆跪地而拜。三军将士伏地高呼千岁。 天色将晚,李克宁回至府邸。忽闻下人来报六太保李存颢求见。李克宁不知何事,见存颢来府,疑惑问道:“贤侄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李存颢言道:“今日点将台前叔父怎可拥立亚子为王?” 李克宁道:“贤侄何出此言,吾家三世,父慈子孝,先王英灵自有所归,安敢生有二心。” 李存颢道:“自古兄终弟及,世人皆知,排资论辈岂能轮到亚子继承王位?” 李克宁面带怒色言道:“我奉家兄王命,扶保存勖为王,号令河东,岂可乱了体统。” “叔要拜侄,又成何体统?”内房有一女人言道。只见李克宁之妻孟氏面色生硬c目生寒光从内房走出。 李克宁言道:“妇人不得干政。还不快快退下。” 这孟氏未把克宁之言放入耳中,走到存颢近前,对李克宁言道:“老爷好糊涂呀,自古以来身居高位者哪个有好下场,那李亚子借老爷之名,号令三军。待其翅膀长硬,岂能把你放在眼里。” 李存颢随声言道:“婶婶所言极是,前朝杨广即位陷害忠良,残戳兄弟,暴虐至极。我料那李存勖日后必是歹毒之人。” 李存颢见李克宁犹豫不决,又劝道:“叔父难道不闻当年伍子胥辅佐吴王夫差,反遭其杀害,前人之鉴屡见不鲜,叔父威名显赫三军,兄终弟及也不为过。”孟氏同这位太保轮番相劝,李克宁为人仁厚,但少有主见,被劝得左右摇摆不定。李存颢告辞克宁回往军中。 在晋阳留守太保仅有大太保李嗣源c六太保李存颢c九太保李存审。李存颢恐李嗣源年长不宜差遣,当晚便把李存审以及文吏史敬镕唤至密室,商议谋反。这史敬镕本是文官,只因谋反需要会写文书之人,且敬镕与存颢又是好友,便被一起请来。李存审问道:“今潞州大战在即,倘若内讧,恐朱温坐收渔利。” 李存颢言道:“如今梁强晋弱,不如暂且称臣于梁,作为缓兵之计。我意欲拿获李存勖与其母曹氏献于朱温,换取河东c大同c雁门三镇。上可保官爵,下可免战乱。” 李存审为人耿直,厉声言道:“六哥昔日为柳汉璋家奴之时忠贞救主,如今官禄名利却使得你有屈膝投敌之心,父王尸骨未寒,存审尚不敢有悖父命,望六哥好自为之。”言罢拂袖而走。史敬镕恐谋反败露,对存颢言道:“此事机密,倘若被存审说出我等皆不可活,当速杀存审。” 李存颢言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夜二更便取存审性命。”史敬镕心中没底,当面劝李存颢诛杀李存审,背后又决定告发谋反之人。 史敬镕离开李存颢府邸,直奔晋王府求见刘c曹二夫人。二位夫人不知是何急事,只得和衣召见。史敬镕低声言道:“六太保李存颢勾结李克宁,准备谋篡王位。”二位夫人闻言惊骇无措。 史敬镕言道:“二位夫人快将此事告知少主人,下官不便久留,暂且告退。” 史敬镕慌慌忙忙离开晋王府,一路之上再三思虑,想这晋阳城内掌握兵权之人首数李克宁,其次便是李嗣源。若想保存勖性命,必须有李嗣源控住兵马,否则一旦兵变,李存勖一人将难以应付,想到这里便往李嗣源住处。 大太保李嗣源早已入睡,闻下人来报史敬镕有急事求见,便在后堂召见。史敬镕一见李嗣源,便将李存颢等人谋反之事告发,李嗣源顿时怒火填胸。对史敬镕言道:“先生深明大义,李氏满门定当厚报,我即刻点兵以防生变。”李嗣源披甲上马直奔晋阳城外的亲兵大营。 再表李存勖得知李存颢谋反,遂与李存璋c张承业夜会晋王府。含泪说道:“叔父李克宁与六弟欺我年幼母寡,欲篡王位,吾当让贤于叔父,免得祸殃全家。” 张承业言道:“晋王仁爱之心,世人皆知。老奴受命于先王,临终遗言犹在耳边。如今李克宁先行不义,晋王又何惜大义灭亲,老奴请晋王诛杀李克宁及六太保。” 李存勖言道:“母亲方才对我讲史敬镕已向大太保求兵,尚不知大太保心意如何?” 张承业言道:“眼下先令存璋调集王府亲兵伏于府内,以防生变。晋王明日可约李克宁及众文武来府内会宴,然后伏兵杀之。”李存璋亦赞许此策。忽闻有侍卫来报,侍卫言道:“启禀少主人,九太保李存审半个时辰之前遇刺客劫杀,又被暗箭射中,死于城东。” 李存勖c李存璋c张承业三人闻言大惊,李存勖问道:“此事尔等如何得知?” 侍卫言道:“司寇安金全封闭晋阳四门,正在城内巡捕刺客。” 侍卫退下,李存璋问道:“存审向来为人忠直,我看定是李存颢等人所为?” 张承业言道:“无论何人所为,意在交兵。虽九太保丧命,但奸党阵脚未乱,晋王当稳居府内,万不可打草惊蛇。”三人俱留晋王府过夜。 次日,李存颢又密见李克宁,二人内室叙话,存颢言道:“我已命五太保率一千兵马驻扎晋阳北营,以助叔父擒拿李存勖。” 李克宁言道:“今早晋王府来人送柬,李存勖邀请众人晋王府中会宴,是否存勖已有所察觉?” 李存颢言道:“无论存勖有没有察觉,我等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叔父可借赴宴之时,令五太保率兵包围晋王府,擒拿李存勖,当庭号令群臣,顺者昌,逆者亡。” 李克宁言道:“老夫出生入死几十年,未尝如此。如今你死我活,不得不从。” 此时,李存勖派人召司寇安金全来见。安金全,为人骁勇敏锐,又善骑射。一见存勖,单膝跪地,抱拳言道:“晋阳府司寇安金全拜见晋王千岁。” 李存勖言道:“司寇大人免礼,左右赐坐。”安金全坐于一侧,李存勖问道:“本王昨夜闻听九太保李存审被歹人所刺,司寇巡查可有眉目?” 安金全言道:“能杀九太保者并非一人能为,九太保乃是中箭而亡,所射之箭上刻三字‘儿郎军’,可见是众家太保之中遣派的刺客。” 李存勖言道:“安将军以为此事会是何人所做?” 李存勖目光尖锐,安金全心有顾忌的言道:“昨晚城门军卒所报,只见过大太保李嗣源乘马出城。” 李存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呆坐不语。呆滞片刻,李存勖言道:“昔日令兄安金焌为诛杀王彦童,在鸡宝山马革裹尸。如今有奸佞之人,欲把本王送于朱温,以图富贵,不知司寇有何见解?” 安金全起身言道:“竟有如此无耻之徒,安金全受先王厚恩,无以为报,愿为殿下除此奸贼!” 李存勖走到安金全跟前,一把抱住,言道:“司寇果真忠义之士,今晚我会宴百官,欲席间除贼,奈何内无良将,外无援兵。金全可命部下将士把守四门,以防乱兵入城哗变。” 安金全抱拳言道:“殿下放心,金全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当晚黄昏,筵宴摆定,李存勖在府内召集精壮亲兵二十人,牙兵五十人来至晋王内庭院中。李存勖内着细铠,外罩蟒袍,头戴凤翅亮金冠,一身的英气明锐。张承业与李存璋各站于一旁,李存勖对二十个亲兵言道:“存勖身负先王大丧,心系河东生灵。一令未发,却遭叔c兄陷害。今夜本王誓要诛杀李克宁,悬其首级,以谢先王。尔等皆是忠义之士,本王以酒壮行,共立大业。”旁边有侍人将酒端上,李存勖将酒饮下,“呯”的一声,酒杯被摔得粉碎,存勖厉声言道:“本王摔杯立誓,誓杀李克宁!”,李存璋率领众将士皆率杯效忠,立誓除贼,拥戴少主。 天色昏暗,受邀文武官员纷纷来到晋王府武英殿赴宴,李存勖殿前迎候,各部文武接踵而来。众人坐定,李存勖端坐上位,左边站着张承业,右边站的是李存璋。李克宁c李存颢c郭崇韬c孟知祥c丁会等相继来到。 酒宴席间李存勖举杯言道:“亚子即位,全凭诸位臣公鼎力相扶,请诸公满饮此杯。”左右文武纷纷称谢,一饮而尽。李存勖扫视两旁,众人饮酒正酣,唯独六太保李存颢坐而不饮。李存勖对李存颢问道:“人言六太保颇有酒力,今日因何滴酒不饮?” 李存颢言道:“父王谢世归天,尸骨未寒,存颢身有大孝,岂敢在此纵情酣饮。” 李存勖故意激道:“六弟既知父王归天,昨夜召集部众密谈何事?” 李存颢闻听此言心中一惊,暗想他是怎样知道我昨夜密谈,强作镇定问道:“千岁所言,不知从何说起?” 李存勖言道:“莫不是劝李克宁兄终弟及,篡夺王位吧” 这一句话令众人顿时惊讶不已,“亚子此言何意?”李克宁拍案而起。只见门外埋伏的二十名亲兵抽刀而出涌入殿门,其余众人皆是惊恐万分。 李存勖厉声言道:“六太保勾结叔父谋反,今日我替父除贼!”话音未落,只见有一士卒慌忙跑进英武殿,伏地报道:“启禀晋王,李存进率兵攻陷西门,正往晋王府杀来。”李存颢哈哈大笑,拔出腰刀对众人言道:“拥立李亚子者,杀无赦!” 两班人马剑拔弩张,只闻得“报一一一一一!”又有一名士卒来报:“启禀晋王,大太保率精兵三千与李存进在王府外混战一团。”李存勖暗想李存审被害之夜,李嗣源趁机出城,今夜莫不是要一网打尽,自作晋王。忠奸难辨,混淆不清,武英殿内僵持无声,而府外传来喊杀声,接连不止。 又过少时,喊杀声渐渐消退,只见两队官兵涌入殿前,远远望见大太保李嗣源手提宝剑走入殿中,身后跟随四人,分别是史敬镕c安金全c安休休c石绍雄。 李嗣源来至殿内,对左右士卒言道:“将反贼李克宁c李存颢拿下!”李克宁c李存颢不知缘故,只得束手就擒。李存勖心中又惊又喜,几步来至李嗣源面前,相扶问道:“兄长兵马缘何至此?” 李嗣源言道:“史敬镕那夜告发反贼,我便率兵勤王。安金全不准入城,后闻乱兵攻陷西门,才引我等杀至王府,叛贼李存进已被拿下,请晋王发落。” 武英殿内,众人早已无心酒宴,李存勖令人将李克宁c李存颢c李存进押解殿前。李存勖问道:“昨夜九太保被歹人所害,可是尔等所为?” 李存颢言道:“此事乃我与存进商定,与叔父无关。” 李存勖又问李克宁:“前日我曾将王位让与叔父,叔父点将台前誓言永不相负,拥立侄儿为王。如今为何自食其言,欲将我母子献于朱梁?” 李克宁冷笑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亚子既然怀疑叔父谋反,我又如何自证清白?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外贼未除,先灭自家!这江山打下来又有何用?”说完再不开口。左右文武纷纷请诛反贼。李存勖令人摆放李克用灵牌,又焚香祭祀,才令人将李克宁c李存颢c李存进三人枭首,克宁之妻孟氏赐毒酒自尽。 最是无情帝王家,谁也说不清对错!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生子当如李亚子 话说李克宁等皆已被诛,李存勖惟恐大帅周德威在外手握重兵,不听差遣,对张承业言道:“周镇远握重兵于外,若知晋阳内乱,恐怕不听诏令,公公可有良策?” 张承业言道:“千岁可致信周德威,令其返回晋阳,倘若托辞不回,乃是有不忠之心;若是见千岁有君臣之礼,则可委以重托。”李存勖以为可行,即草信一封着八百里快马,日夜兼程,召周德威回师。 周德威驻扎潞州,奈何梁军兵力甚多,高筑夹城,且又设八寨连环,使晋兵终无良策解围潞州。快马信使将信送至周德威中军大帐,周德威打开信件览读,信曰: 大帅启信,如临君面。晋王背生疽病,百药难医。正月辛卯日,至尊谢世归天。存勖乃为晋王嫡长子,依尊王命,继承父位。承位之时,群臣拥立,百姓相随,惟叔父李克宁与五太保c六太保勾结一处,欲归附朱梁。遂设计诛杀,平定内乱。今大丧未终,遂召元帅回师晋阳,以悼念先王之灵。 周德威遗憾叹道:“晋王千岁疽病发作,已谢世归天。”左右将官皆是心感惊讶,两眼依稀。周德威将信传于众人。诸位将官把书信详览一番,纷纷言道:“少主存勖已承王位,召我等吊丧,不知大帅如何打算?” 周德威言道:“晋王待我有知遇之恩,今少主即位,理当回师奔丧,吊唁先王。” 左右问道:“潞州尚在围困之中,大敌当前,恐于战事不利。” 周德威言道:“敌众我殊,且内设夹城,外有八寨连环,非是我等能破。倘若先王在天有灵,少主有真命英才,自有破敌之日。”周德威又思虑片刻言道:“传令各营,今夜二更做饭,三更起营拔寨,切莫让梁军知觉。”众将得令,便各自行事。 梁主温闻潞州难下,拟即退师,诸将争献议道:“李克用已死,周德威且归,潞州孤城无援,指日可下,请陛下暂留旬月,定可破灭潞城”。 梁主温勉留数日,恐岐人乘虚来攻,截他后路,乃决自泽州还师,留刘知俊围攻潞州。 周德威由潞还晋,留兵城外,徒步入城,至李克用柩前,伏哭尽哀,然后退见嗣王,谨执臣礼。存勖大喜,遂与商及军情,且述先王遗命,令援潞州。德威且感且泣,固请再往。存勖乃召诸将会议,首先开言道:“潞州为河东藩蔽,若无潞州,便是无河东了。从前朱温所患,只一先王,今闻我少年嗣位,必以为未习戎事,不能出师,我若简练兵甲,倍道兼行,出他不意,掩他无备,以愤卒击惰兵,何忧不胜?解围定霸,便在此一举了!” 张承业在旁应声道:“王言甚是,请即起师。” 诸将亦同声赞成。 存勖乃大阅士卒,命丁会为都招讨使,偕周德威等先行,自率军继进。到了三垂岗下,距潞州只十余里,天色已暮,存勖命军士少休,偃旗息鼓,衔枚伏着。待至黎明,适值大雾漫天,咫尺不辨,驱军急进,直抵夹寨。梁军毫不设备,刘知俊尚高卧未起,陡闻晋兵杀到,好似迅雷不及掩耳,慌忙披衣趿履,整甲上马,召集将士等,出寨抵御。那知西北隅已杀入李嗣源,东北隅已杀入周德威,两路敌军,手中统执着火具,连烧连杀,吓得梁军东逃西窜,七歪八倒,知俊料不能支,领了败兵数百,拨马先逃。梁招讨使符道昭,情急狂奔,用鞭向马尾乱挥,马反惊倒,把道昭掀落地上。凑巧周德威追到,手起刀落,剁成两段,梁军大溃,将士丧亡逾万,委弃资粮兵械,几如山积。败报到了汴梁,梁主温惊叹道:“生子当如李亚子,克用虽死犹生!我的儿子与之相比,就像猪狗一样!”正是: 晋阳一鼓奋雄师, 夹寨摧残定霸基。 生子当如李亚子, 虎儿毕竟扫豚儿。 夹寨已破,周德威至潞州城下,呼李嗣昭开门,偏嗣昭弯弓搭箭,竟欲射死德威。左右连忙劝阻,嗣昭道:“周德威率兵来势不明,城门尚不可开。” 周德威见城上毫无动静,只见李嗣昭在城垛观望,便问道:“我乃大都督周德威前来解潞州之围,二太保因何不开城门?” 李嗣昭在城上问道:“既是来援,因何大都督身着孝袍,三军皆举白幡素旗?” 周德威言道:“今日挥兵南下,实乃身带二孝,痛报二丧。” 李嗣昭闻道:“都督所报是何人之丧?” 周德威言道:“一丧乃是唐主李柷被朱贼害死,二来晋王老千岁已王驾归天。” 李嗣昭一听此言,心中一震,问道:“汝言父王归天,何以为证?” 周德威言道:“少主人已在晋阳承袭王位。”遂令左右士卒有请晋王李存勖。少顷,晋王李存勖与李嗣源等催马来至潞州城下。李嗣昭在城垛上定睛一看,确是李存勖,即命人大开城门,迎接少主,潞州被围数月,李存勖与李嗣昭君臣相见是有喜又悲,喜的事八寨夹城被攻破,悲的是李克用已远离人世。 德威请进攻泽州,存勖令与李存璋等偕行。适梁抚遏使牛存节,率兵接应夹寨,至天井关遇见溃兵,才知夹寨被破,且闻晋军有进攻泽州消息,便号令军前道:“泽州地据要害,万不可失,虽无诏命,亦当趋救为是!” 大众都有惧色,牛存节又道:“见危不救,怎得为义?畏敌先避,怎得为勇?诸君奈何自馁呢!” 遂举起马鞭,麾众前进,到了泽州城下,城中人已有变志,经存节入城拒守,众心乃定,周德威等率众到来,围攻至十余日,存节多方抵御,无懈可击。刘知俊又收集溃兵,来援存节,德威乃焚去攻具,退保高平。 晋王存勖,亦引兵归晋阳,休兵行赏。命德威为振武军节度使,以兄事张承业。张承业升堂拜母,赐遗甚厚。一面饬州县举贤才,宽租税,伸冤滥,禁奸盗,境内大治。复训练士卒,严定军律,信赏必罚,蔚成强国。潞州经李嗣昭抚治,劝课农桑,宽租缓刑,不到数年,军城完复,依旧变作巨镇。自是与朱梁争衡,成为劲敌。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刘守光得寸进尺 却说幽州刘仁恭骄侈性成,恣情淫佚。幽州有大安山,四面悬绝,他偏在山上筑起宫室,备极华丽,采选良家妇女,以供游幸。自恐精力不继,整日里召集方士,共炼丹药,冀得长生。凡百姓所得制钱,勒令缴出,窖藏山中。民间买卖交易,但令用墐土代钱。各处怨声载道,他却自以为得计。平时第一爱妾,为罗氏女,生得杏脸桃腮千娇百媚,偏为次子守光暗中艳羡,勾搭上手,竟代父荐寝,与罗氏作云雨欢。事为仁恭所闻,立将守光笞责百下,逐出幽州。 守光从外引兵到来,遣部将李小喜c元行钦等,袭入大安山,把仁恭拘来,幽住别室,自称卢龙节度使。凡父亲罗氏以下,但见得姿色可人,一概取回城中,轮流伴宿。乃兄守文,为义昌军节度使,闻父被囚,召集将吏,且泣且语道:“不意我家生此枭獍,我生不如死,誓与诸君往讨此贼!” 将吏应诺,守文遂督众至芦台,与守光部兵对仗。战了半日,互有杀伤,两下鸣金收军。越日,守文再进战蓝田,反为守光所败,返兵至镇。守光恐守文复至,差人至梁,赍表乞降。梁主温即颁发诏命,实授守光为卢龙节度使。于是幽州一方面,也为朱梁的属镇了。 义昌节度使刘守文,发兵声讨,偏偏连战不胜,不得已用着重贿,向契丹借兵。契丹酋长阿保机,发兵万人,并吐谷浑部众数千,来援守文。守文尽发沧c德两州战士,得二万余人,与契丹吐谷浑两军会合,有众四万,出屯蓟州。守光闻守文又至,也将幽州兵士,全数发出,亲自督领,与乃兄争个你死我活。阵方布定,契丹吐谷浑两路铁骑,分头突入,锐气百倍。守光部下,见他来势甚猛,料知抵敌不住,便即倒退。守光也无法禁止,只好随势退下。守文见外兵得胜,也骤马出阵,且驰且呼道:“勿伤我弟!”语尚未绝,忽听得飕的一声。知有暗箭射来,急忙勒马一跃,那来箭不偏不倚,射中马首,马熬痛不住,当然掀翻,守文亦随马倒地。仓猝中不知谁人,把他掖起,夹入肘下,疾趋而去。仔细辨认,才晓得是守光部将元行钦。此时暗暗叫苦。 守光见行钦擒住守文,胆气复豪,又麾兵杀回,沧c德军已失主帅,还有何心恋战,霎时大溃。契丹吐谷浑两路人马,也被牵动。索性各走各的路,一哄儿都去了。守光命部将押回守文,禁居别室,围以丛棘,更督兵攻沧州。 沧州节度判官吕兖c孙鹤,推立守文子延祚为帅,登陴守御。守光连日猛攻,终不能下,乃堵住粮道,截住樵采,围得他水泄不通,相持到了百日,城中食尽,斗米值钱三万,尚无从得购,人民但食堇泥。吕兖拣得羸弱男女,烹割充食。究竟人肉有限,不足饷军,满城枯骨累累,惨无人烟。孙鹤不得已输款守光,拥延祚出降。守光入城,命将沧州将士家属,悉数掳回幽州,连延祚亦带了回去,留子继威镇义昌军。派大将张万进c周知裕为辅,鸣鞭奏凯,得意班师。且遣使告捷梁廷,并代父乞请致仕。梁主温准如所请,命仁恭为太师,养老幽州。封守光为燕王,兼卢龙c义昌两军节度使。义昌留守刘继威,后为张万进所杀,守光亦不能制。惟遣人刺死守文,佯为涕泣,归罪刺客,把他杀死偿命。又大杀沧州将士,族灭吕兖家,仅留孙鹤不杀。兖子琦年十五,被牵出市中,将要处斩。吕氏门客赵玉,急至法场大呼道:“这是我弟赵琦,误投吕家,幸勿误诛。” 监刑官乃命停刑。赵玉挈吕琦逃生,琦足痛不能行,赵玉负他奔窜,变易姓名,沿途乞食,辗转至代州。琦痛家门殄灭,刻苦勤学,始得自立。后来晋王存勖闻琦名,命署代州判官,并赐赵玉金帛。这是后话。 刘守光既封燕王,且贻书晋c赵,大略说燕有精兵三十万,愿为诸公前驱,但三镇连兵,必有盟主,敢问当属何人?王镕得书,转递存勖。存勖冷笑道:“晋c赵二州,与燕接境,他若扰我城戍,动摇人情,也是心腹大患,不若先取守光,然后专意南讨。” 德威点头称善,乃下令班师,还至赵州。赵王镕迎谒晋王,大犒将士,且遣养子德明,随从晋军。德明原姓张,名文礼,狡猾过人,后来王镕且为所害,事见后文。存勖留周德威等助守赵州,自率大军返晋阳。 梁将杨师厚率兵到了邢州, 王镕闻报大惊,又致书晋王存勖,相约会议。两王至承天军,握手叙谈,很是亲昵,存勖称镕为叔。镕以梁寇为忧,不甚开怀。存勖慨然道:“朱温恶贯满盈,必遭天诛。虽有师厚等助他为恶,将来总要败亡。倘或前来侵犯,仆愿率众援应,请叔父勿忧。” 镕始改忧为喜,自捧酒卮,为晋王寿。晋王一饮而尽,也斟酒回敬,镕饮毕,又令幼子昭诲,谒见存勖。昭诲年仅四五龄,随父莅会。存勖见他婉娈可爱,许女为妻,割襟为盟。彼此欢饮至暮,方各散归。晋赵交好,从此益固。 镕返至赵州,正值燕使到来,求尊守光为尚父。镕大起踌躇,只好留入馆中,飞使往报晋王。存勖怒道:“是子也配称尚父么?我正要兴兵问罪,他还敢夜郎自大么?” 诸将入谏道:“守光罪大恶极,诚应加讨,但目今我军新归,疮痍未复,不若佯为推尊,令他稔恶速亡,容易下手,大王以为何如?” 存勖沈吟半晌,才微笑道:“这也使得。” 便复报王镕,姑尊他为尚父。镕即遣归燕使,允他所请。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也依样画着葫芦,与晋赵二镇,共推守光为尚父,兼尚书令。 守光大喜,复上表梁廷,谓晋赵等一致推戴,惟臣受陛下厚恩,未敢遽受,今请陛下授臣为河北都统,臣愿为陛下扫灭赵c晋。两面讨好,恰也心苦。梁主温笑他狂愚,权令他任河北招讨使,遣使册命。 守光命有司草定仪注,加尚父尊号。有司取唐册太尉礼仪,呈入守光。守光瞧阅一周,便问道:“这仪注中,奈何无郊天改元的礼节?” 有司答道:“尚父乃是人臣,未得行郊天改元礼。” 守光大怒,将仪注单掷向地上,且瞋目道:“方今天下四分五裂,大称帝,小称王,我拥地三千里,带甲三十万,直做河北天子,何人敢来阻我!尚父微名,我不要了!你等快去草定帝制,择日做大燕皇帝!” 有司唯唯而退。 守光遂自服赭袍,妄作威福,部下稍稍怫意,即捕置狱中,甚至囚入铁笼,外用炭火炽热,令他煨毙,或用铁刷刷面,使无完肤。孙鹤看不过去,时常进谏,且劝守光不应为帝,略谓“河东伺西,契丹伺北,国中公私交困,如何称帝?” 守光不听,将佐亦窃窃私议。守光竟命庭中陈列斧鑕,悬令示众道:“敢谏者斩!”梁使王瞳c史彦章到燕,竟将他拘禁起来。各道使臣,到一个,囚一个,定期八月上旬,即燕帝位。孙鹤复进谏道:“沧州一役,臣自分当死,幸蒙大王矜全,得至今日,臣怎敢爱死忘恩!为大王计,目下究不宜称帝!” 守光怒道:“汝敢违我号令么?” 便令军吏捽鹤伏鑕,剐肉以食,鹤大呼道:“百日以外,必有急兵!” 守光益怒,命用泥土塞住鹤口,寸磔以徇。 越数日即皇帝位,国号大燕,改元应天。从狱中释出梁使,胁令称臣,即用王瞳为左相,卢龙判官齐涉为右相,史彦章为御史大夫,这消息传到晋阳,晋王存勖大笑道:“不出今年,我即当向他问鼎了。” 张承业请遣使致贺,令他骄盈不备。存勖乃遣太原少尹李承勋赴燕,用列国聘问礼。守光命以臣礼见,承勋道:“我受命晋王,为太原少尹,燕王岂能臣我?” 守光大怒,械系数日,释他出狱,悍然问道:“你今愿臣我否?” 承勋道:“燕王能臣服我主,我方愿称臣,否则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守光怒上加怒,竟命将承勋推出斩首。晋王闻承勋被杀,再也不觉得可笑,乃大阅军马,筹备伐燕,外面却托言南征。 梁主朱温正改开平五年为乾化元年,大赦天下,封赏功臣,又闻岭南节度使刘隐病卒,假惺惺辍朝三日,令刘隐子岩袭爵。既而连日生病,无心治事。就是刘守光拘住梁使,自称皇帝,也只好听他胡行,不暇过问。刘守光更加踌躇满志忘乎所以。正是: 贪心不足蛇吞象, 祸福难明螳捕蝉!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李存勖讨伐燕国 却说刘守光僭称帝号,遂欲并吞邻镇。参军冯道,系景城人,面谏守光,劝阻行军。守光不从,反将冯道拘系狱中。道素性和平,能得人欢,所以燕人闻他下狱,都代为救解,幸得释出。冯道料守光必亡,举家潜遁,奔入晋阳,晋王李存勖,令掌书记。 关于冯道,提前略说几句: 冯道生于公元882年,亡于954年。他生于乱世,也亡于乱世,时人称其与孔子同寿,事四姓九君,这还不包括地方军阀。皇帝轮流做,他岿然不动。因为忠臣不事二主,冯道处事圆滑,明哲保身,最要不得的是他以“长乐老”自居,沾沾自喜,所以后世的人总是骂他。 直到近人范文澜修《中国通史》时,还对冯道的政治道德大加批判。但是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对冯道应当有一个全面的认识,必须联系到五代十国时期那个混乱黑暗的历史背景。在那个背景下,连手握重兵的武夫,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杀来杀去,最后连他们自己也害怕了。王朝不断更迭,我们怎能要求冯道从一而终呢? 或许我们认为冯道应该隐迹于山林。但当一个隐士,对整个社会没有一丁点的益处;而且,也不是你想归隐就能归隐的。 在城市中生活太过危险,汴州城被劫了无数次。那位被认为还算不错的郭威,入汴时也曾许诺让部下大劫十天作为犒赏,这是当时军队攻克城市的“惯例”,郭威要是不答应部下们这么干,他自己的项上人头就不保,更别说当皇帝了。 小隐隐于野。这也需要物质基础,要有一亩三分地,假如他不当官,就置不起土地。但当个农民,要面对如下威胁: 一是税吏的盘剥。当时谈不上政府治理,各地节度史c刺史及爪牙对百姓横加盘剥,百姓连一寸牛皮也不能私藏,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二是要面临乱兵与流寇的洗劫。冯道很大的可能会在一次洗劫中丢掉性命,并且很可能被乱兵流寇,包括所谓官军在内,当作“人肉干粮”。 三是,在当时的环境中很难安安静静地当个农夫,极大的可能会被拉去当兵,脸上刺上字,然后在一场战斗中死于非命。 其它天灾,就忽略不计了。那时候黄河有几次大的溃堤,水泊梁山就是那时形成的。因天灾造成的流寇,整个五代时期就没间断过。 所以,冯道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在朝中左右逢源c明哲保身,能够不做恶,救民于水火,已经难能可贵了!效忠于一家一姓,未必就是好人! 《新五代史》中记载这样的事,诸将掠得美女,送给冯道,冯道不敢拒绝,只能假意接受,同时却将这些女人安置在另外的地方,待战事平息后,再访察她们的亲人,将她们送回去。 又说,冯道居父丧时,住在老家景城,时逢饥荒,他“悉出所有以赒乡里”,而自己则“退耕于野”c“躬自负薪”。他发现因乡人“有荒其田不耕者”和“力不能耕者”,“夜往潜为之耕”。而当田主人知道实情而向他致谢时,“道不殊以为德”。 后唐明宗年间,中原曾一度相对安定,粮食获得丰收。一次冯道对唐明宗说,自己“曾奉使中山,经井陉之道,忧马有所蹶失,不敢怠于衔辔;及至平地,则无复持控,为马所颠仆,几至于损”。 这一段话,就是成语“不跌于山而跌于垤”的出处。他以切身经验告诫明宗要居安思危。 一次明宗问他:“天下虽熟(农业大丰收),百姓得济(渡过难关)否?” 冯道回答:“谷贵饿农,谷贱伤农,此常理也!”这个困扰中国几千年的“冯氏定律”,往往被历来的圣君贤相所忽视。 他曾向明宗引述聂夷中的诗:“二月卖新丝,五月粜秋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这首描述农民苦境的诗由此得以流传下来。 契丹人趁中原混乱,南下侵掠。耶律德光入汴,冯道和当时几乎所有的大臣一样,素服郊迎。 耶律德光问冯道:“尔何以拜我?” 冯道回答:“无城无兵,安敢不来?”这句话回得好!不是因为你伟大,而是没办法!如果有军队,可能就不来! 耶律德光讥讽道:“尔是何等老子(老家伙)?” 冯道自嘲:“无才无德,痴顽老子!” 耶律德光不怒反笑,而冯道摇身一变,成了契丹人的太傅。耶律德光又问:“天下百姓如何救得?” 冯道答曰:“此时佛出救不得,惟皇帝(耶律德光)救得!”这句话回得更好!士可杀而不可辱,可你不能杀害老百姓啊!就连欧阳修也承认:“人皆谓契丹不以夷灭中国之人者,赖(冯)道一言之善也”。当代也有人说,“冯道是个救苦救难的大救星”。 冯道微时曾有诗云: 莫为危时便怆神,前程往往有期因。 终闻海岳归明主,未省乾坤陷吉人。 道德几时曾去世,舟车何时不通津? 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 这正是他对自己一生的预言。在虎狼丛中,他未尝谏诤,也许是良心发现,当周世宗柴荣御驾亲征北汉时,他上了平生唯一的一次谏诤,试图阻止柴荣北征。结果还是证明冯道错了,其本人不久就寿终正寝,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作为一个圆滑的长乐老,冯道为什么敢于向周世宗而不是别的皇帝谏诤?他完全可以光看不说,这样对他没有任何损失,这是因为他认定周世宗是他一生当中所见过的最英明的皇帝,一个有包容心的皇帝。世有唐太宗,然后有魏征。周世宗恰恰是一个对唐太宗无比崇拜的皇帝。 今人在阅读有关冯道的史料时,不妨想一想:当我们面对强权和毫无怜悯的屠杀时,究竟有几人能做到死节?为忠于昏君c暴君而死,究竟值不值得? 闲话叙过,言归正传。却说李存勖正拟发兵攻燕,可巧王处直派使乞援,遂遣振武节度使周德威,领兵三万,往救定州。德威东出飞狐,与赵将王德明,程严,会师易水,同攻岐沟关。一鼓即下,进而围攻涿州。 涿州刺史刘士温,令偏将刘守奇拒守。守奇有门客刘去非,大呼城下道:“河东兵为父讨贼,关你屁事,何必出力固守呢?” 守兵被他一呼,各无斗志,多半逃去。刘士温再看左右偏将,没一人敢吱声。刘士温无奈言道:“人言晋王李存勖乃是为父讨贼,与我等无关,固守只能伤及百姓,传令开城投降。”左右副将一听正盼着开城投降,立刻命人大开涿州城门。刺史刘士温帅涿州大小官吏出城献降,周德威翻身下马受降,刘士温惭愧言道:“涿州刺史刘士温特来献城归顺。” 周德威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大人能念百姓战火之苦,择明主而侍,真俊杰也。”刘士温邀周德威及其左右人等入城,共迎晋王兵马。守奇奔梁,得任博州刺史。 李存勖等人来至刺史府,共议军情。有流星探马来报:“启禀千岁,燕军大将单廷珪扎营龙头岗;元行钦屯兵大安山。”存勖闻听此报问道:“本王率兵北伐幽燕,未曾见过刘守光部下战阵,不知何人可知?” 张承业言道:“殿下,奴才部下有一笔吏名冯道,字可道,幽州人氏,在刘守光麾下曾为掾吏,殿下可问此人。” 李存勖言道:“既然此人曾侍刘守光,就传他来见。” 张承业命人唤冯道来见,只见一个文弱书生,身长六尺,长脸短髯,一副仙风道骨,飘然而入。“掾吏冯道拜见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存勖言道:“左右为其看座”。 “谢千岁!”冯道端坐一旁拱手问道:“千岁唤下官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存勖言道:“冯先生,本王闻你曾在刘守光麾下为掾吏,不知可知晓其左右将士?” 冯道曰:“不知千岁所问何人?” 存勖言道:“方才得报,刘守光遣大将单廷珪在龙头岗扎营;大将元行钦屯兵大安山,此二人何许人也?” 冯道言道:“那单廷珪人送绰号‘柱天神’身长一丈三,两臂合力有千斤,乃是幽燕头号大力士;元行钦绰号‘赛张飞’,面相凶煞,马上步下练就一身好武艺,且在大安山,修筑山北大营屯兵多年,非大将不可取也。” 李存勖言道:“孤王将分兵击之,令周德威率两万人马,张承业为参军,直取龙头岗。李嗣源率两万人马,郭崇韬为参军,袭取山北大营。二位将军当谨慎出兵,不可轻敌。”周德威与李嗣源各接令箭,点兵出战。 话分两头,先表周德威率兵来至龙头岗下列阵,单廷圭闻周德威大军来到,下令点号炮迎战。 两军列阵,只见单廷圭头戴青铜豹子盔,身披锁子大片荷叶甲 ,跨下坐骑乃是一匹漠北回龙金丝驼,手中一把长柄黑虎铜锤,好生威风。单廷圭叫道:“来将莫不是黑脸周阳五吗?” 阳五本是周德威的小名,周德威答道:“正是在下,足下莫非‘柱天神’单廷圭?” 单廷圭哈哈笑道:“汝既知本将威名,何不早降,免得血光生灾!” 小将周光辅闻听对周德威言道:“父帅休与此贼费舌,待孩儿斩其首级献与父帅麾下!”,光辅举枪骂道:“周光辅在此,特取汝首级!”话落马出。 单廷圭举锤叫道:“娃娃拿命来!”,二人战至一处,未过五个回合,只见单廷圭劈头一锤,周光辅横枪相迎,“哐!”的一声砸在枪柄之上,周光辅只觉虎口震裂,两臂发麻,难有复击之力。周德威一见急令鸣金收兵。 回到中军,周光辅言道:“单廷圭武艺平平,但力大无穷,不敢轻视。” 张承业言道:“周都督武艺高强,人言周镇远有 ‘挑马锥’绝技,明日何不锥挑金丝驼,诛杀此人。” “事已至此,吾也只能用此办法了。”周德威言道。 次日拂晓,周德威再摆战阵,叫阵单廷圭。单廷圭正眼都不看周德威一眼,对左右吹嘘道:“今日我把那个周阳五捉来,以谢三军!“说完催马出战。二人交战一团,杀得难解难分。周德威看出此人力大无比,却有勇无谋,打了七八回合,周德威虚晃一锥,驳马便败。单廷圭也恐中计,但见周德威已近五旬,焉能胜过自己?便策马来追。 周德威见单廷圭追来,反手抓三皇透甲锥,猛勒马丝缰,用锥横扫单廷圭跨下金丝驼,这匹骆驼顷刻跪倒在地,单廷圭滑倒在周德威怀中,周德威顺势夹住单廷圭的脖子,脚磕马腹硬将单廷圭夹回阵中。单廷圭身高体壮,周德微恐夹不住这大汉,愈加使劲。擒回阵中大喊道:“尔等拿下!”有校尉答道:“此人恐已夹死?”周德威一看单廷圭已是口角冒血而死,不觉仰天大笑。龙头岗其余将士畏惧周德威之神力,纷纷跪地求降。 另一路兵马乃是李嗣源所带,李嗣源将兵扎营大安山下,观望敌寨。副将石绍雄言道:“今观此寨,多有巨石垒筑,足见已经营多年。” 李嗣源叹道:“我观此寨,强攻必不能下,需诱敌而出。” 身后参军郭崇韬献策道:“将军何不命后队推运粮草,过山诱其出战。” “妙哉!”李嗣源言道:“安时之计,必能诱敌而出。”又对石绍雄言道:“石将军可打我旗号,伏与东面林中,我打将军旗号亲自押粮,倘遇燕兵大将,就地杀之。”众人商议而定,便分作前后两队押粮过山。 李嗣源打“石”字旗号扮作押粮官,由山坡而过。这山北大寨之上正有一名副将巡视,此人名曰高行周,字尚质,幽州人氏。忽见晋军粮车欲过山坡,赶忙令人报之大将元行钦,元行钦到寨头观看,拍腿喜道:“此时若由坡而下,必败晋兵。传令点兵出寨。” 元行钦与高行周各领三千马步军分驰而下,一路袭劫队首,一路袭劫队尾。李嗣源正在队尾慢行,等候燕兵。忽闻战鼓急擂,喊杀震天,李嗣源对左右士卒喊道:“燕兵出寨,尔等抽刀!”只见押粮车内,覆盖草席掀开,晋兵将士挥刀跃出杀向燕兵。来袭队尾之人正是元行钦,李嗣源对其喝道:“燕将认得李嗣源否?!”元行钦不容分说挥动金锋枪,催马杀来。李嗣源并未把元行钦放在眼中,元行钦也不认得李嗣源,二人打得难解难分,交战五十回合未分胜负。 燕兵未想晋兵藏于粮车之中,反中了埋伏,被杀得节节败退。酣战中的元行钦见粮草队有埋伏,自知中计,虚晃一枪便领兵败退。李嗣源率兵直追山寨,奈何寨头之上有弓弩防备,晋兵纷纷退回。 李嗣源虽斩杀不少燕兵,却并未胜过元行钦,只得回营。碰巧石绍雄也领兵回营,李嗣源问道:“石将军此战胜负如何?” 石绍雄答道:“未想这山中大营有一年轻武将枪法了得,旗号为‘高’,与其大战六十回合险些被他杀败。” 李嗣源言道:“我亦如此,元行钦今日交战五十回合难分胜负。”二人无果而归。 话说次日,李嗣源在山下,摆开阵势,元行钦前番交战已对李嗣源等有所见识,便令高行周留守大营,自己率兵下山交战。两军阵前,李嗣源喊道:“元行钦!汝敢大战三百合否?” 元行钦答道:“李嗣源,今日正欲取汝人头献于燕王麾下。”说着催马出枪,直取李嗣源。李嗣源横枪相迎,两人大战一百回合不分胜负,战鼓连擂五通未决雌雄。 元行钦见难胜李嗣源调转马头向东跑去,李嗣源紧随其后,一路追杀。二人也不知跑了多远,李嗣源被甩在后。李嗣源搭弓上箭,“嗖!”的一箭正中元行钦右臂,元行钦一阵疼痛丢掉手中金锋枪,缓过劲来反射一箭,正巧射中李嗣源大腿。李嗣源痛叫一声坠落马下。元行钦见李嗣源落马,调转马头翻身下马,拔出宝剑与其步战,李嗣源一瘸一拐的抽出宝剑相迎,一个伤腿,一个伤臂,二人又是一场恶斗。 又战了六七十回合,元行钦的宝剑被李嗣源的长歌剑砍断,元行钦只得捡树枝应战,李嗣源看后哈哈大笑,也仍掉宝剑以马鞭为兵器大战树枝。二人酣战之时,只闻远处传来马蹄行军之声,定睛一看原来是郭崇韬率一千马步军前来捉拿元行钦。晋兵将二人包围其中,元行钦累得筋疲力尽,坐在地上认输。郭崇韬言道:“左右将元行钦拿下!” “慢!”李嗣源喊道:“放元将军回营。”众人大惊,只得让开一条退路。李嗣源一瘸一拐地走到元行钦近前,将自己的马鞭交与他。元行钦无奈接过马鞭,抱拳还礼,上马离去。 李嗣源被士卒架上战马,郭崇韬问道:“将军因何放他离去?” 李嗣源答道:“方才我已箭伤其臂,此人还我一箭伤我腿,却不忍伤我性命。我坠落马下,他也下马。如此武艺高强忠义之士,我不忍仗兵多擒之。” 郭崇韬言道:“将军之意,莫非欲以大义招降此人?” 李嗣源不觉笑道:“知我者安时也。”二人说笑而回。 元行钦回至山寨大营,高行周问道:“今日将军与李嗣源交战如何?” 元行钦答道:“久闻李嗣源武艺高强,上有威名,下得军心,今日交锋乃真英雄也。我本当被擒,却被李嗣源释放而回,日后怎有脸面再去叫战?” 高行周问道:“那将军之意” 元行钦言道:“我欲率众归降,以报李嗣源放我回营之恩。” 高行周言道:“我等跟随将军北阻契丹,南拒晋兵,倘若将军率众归降,我等至死追随。” 元行钦言道:“行周忠义之士,令我钦佩,若有此心明日共赴晋营请降。” “我意也是如此。”高行周言道,二人商榷已定归降晋王。 次日清晨,元行钦令一万八千幽燕将士列队山下,李嗣源腿伤未愈,不想出战,后来听说燕军请降,乃大喜道:“诸公随我去迎。” 李嗣源c郭崇韬c石绍雄率左右将官来至大营门外,只见元行钦与高行周二将下马单膝跪倒,元行钦言道:“罪将元行钦率一万八千将士前来请降。” 李嗣源一瘸一拐将元行钦c高行周扶起,为其松绑言道:“请将军上马。”二人心中纳闷,李嗣源拉住二人缰绳,亲自牵马引路。 来至中军大帐,石绍雄认出跟在元行钦身后的高行周,便对李嗣源言道:“正是这位小将军与我大战六十回合未分胜负。” 李嗣源问道:“此乃何人?” 元行钦言道:“此人是我手下副将高行周,其父乃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幽州神枪将高思继。” 李嗣源叹道:“昔日曾闻高思继与铁枪王彦章大战一百回合不分胜负,今日小将军枪法定能勇冠三军。令人钦佩。”高行周也赶忙向李嗣源还礼。正是: 从来不打不成交,只恨英雄多飘摇。交战岂止比武艺,还观谁家品德高。 相逢沙场三百合,一朝归附成挚交。义比流云随风去,情同大浪入波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刘守光之死 周德威与李嗣源两战告捷,俘获燕兵三万余众。守光连接败报,惊惶的了不得,卑辞厚币,向梁求援,正值梁廷内乱,不暇应命。刘守光狗急跳墙,即刻修书一封,命密使骑八百里快马往契丹求援。 刘守光只待一日,周德威便率三军兵临幽州城下。守光自知兵力不支,不得已致书乞怜,愿为城下盟。德威笑语来使道:“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故雌伏如此!我受命讨罪,不知他事,继盟修好,更非乐闻,请为我转语燕帝,休想乞和,快来一战。” 遂叱退来使,不答一字。守光闻报,越加窘迫,又遣将周遵业,赍绢千匹,银千两,锦百段,献入晋营,哀求德威道:“富贵成败,人生常理,录功叙过,也是霸主盛业。我王守光,不欲为朱温下,所以背梁称尊。那知得罪大国,劳师经年,现已自知罪戾,还祈少恕!” 德威道:“能战即来,不能战即降,何必多言!” 遵业尚欲开口,见德威起身入内,只好怏怏退还,报知守光。守光搔首挖耳,无法可施。踌躇了许多时候,突闻城外喊声大震,又来攻城,不得已硬着头皮,登陴巡守。遥见周德威跨着骏马,手执令旗,指挥战士,遂凄声遥呼道:“周将军!汝系三晋贤士,奈何迫人危急,不开一网呢?” 德威答道:“公已为俎上肉,但教责己,不必责人!”守光语塞,流涕而下。 既而平营c莫瀛诸州,均已降晋,他却情急智生,暗觑晋军少懈,自引兵夜出城中,潜抵顺州城下,假充晋军,呼开城门。守卒被他所绐,又当黑夜无光,竟开城放入。城门甫启,守光麾兵大进,乱杀乱砍,伤毙许多守卒,占住城池,复乘胜转趋檀州,那时周德威已经闻知,急引兵至檀州邀击。适与守光相遇,一场混战,大破守光,守光带领残卒百余骑,逃回幽州。晋王存勖,遣张承业犒慰行营,并与德威商议军情。事为守光侦悉,又致书承业,举城乞降。承业知他狡猾,拒回来使。 急得守光真正没法,再派人往契丹,吁请援兵。契丹酋长阿保机因事耽搁,一时未来。守光急上加急,除出降外无别法,乃屡遣使向德威乞降,德威始终不许,守光复登城语德威道:“我已力屈计穷,只求将军少宽一线,俟晋王亲至,我便开门迎谒,泥首听命!” 德威乃托张承业返报晋王。晋王命承业居守,权知军府事,自诣幽州,单骑抵城下,呼守光与语道:“朱温篡逆,我本欲会合河朔五镇兵马,兴复唐祚,公不肯与我同心,乃效尤逆温,居然僭号称帝,且欲并吞镇c定,是以大众愤发,至有今日。成败亦丈夫常事,必须自择所向,敢问公将何从?” 守光流涕道:“我今已为釜中鱼,瓮中鳖了,惟王所命!” 晋王也觉动怜,即折断弓矢,向他设誓道:“但出来相见,保无他虞。” 守光闻言,又道他是仁柔易欺,便含糊答应道:“再俟他日!”李存勖言道:“既然汝真心悔过,本王可免汝罪过,保得富贵。” 刘守光闻听李存勖信了自己的话,抱拳谢道:“守光这里谢过晋王千岁!” 李存勖令三军在幽州城外等候三日。却未想这刘守光却并未安抚百姓,反到强抓壮丁,增加徭役储备滚木雷石。 三日过后,李存勖率军令刘守光开成投降,而刘守光却焦虑契丹兵马因何迟迟不到,拒不开城。李存勖对城上怒道:“刘守光!汝既与本王约定三日为限,因何三日已到,却不肯献城。” 刘守光哈哈大笑道:“李存勖!此乃我缓兵之计,我堂堂大燕皇帝,怎能屈膝于汝?” 晋王且笑且愤,返入德威营中,决定明日督军猛攻,誓入此城。是夕有燕将李小喜,缒城来降,报称城中力竭。 看官道这小喜是何等人物?他原是守光嬖臣,教守光切勿降晋,守光被他哄动,遇着危急时候,不得不作书乞降,其实是借此缓兵,并非实心投诚,不料小喜却先走一着,竟已奔投晋营。晋王存勖,即命五更造饭,饬各军饱餐一顿,俟至黎明,一声鼓角,全营涌出。晋王亲披甲胄,督令进攻,这边竖梯,那边攀堞,四面八方,同时动手。燕兵已经力尽,哪里还能支持,就使有心拒守,也是防不胜防,霎时间閤城鼎沸,纷纷乱窜。晋兵一齐登城,拔去燕帜,改张晋帜,趁势下城往捉守光。守光已挈妻李氏c祝氏,子继珣c继方c继祚等,逃出城外,南走沧州,只有乃父仁恭,还幽住别室,被晋军马到擒来。此外有家族三百口,逃奔不及,一齐作了俘囚。 晋王存勖入幽州城,禁杀安民,授德威卢龙节度使,兼官侍中,改命李嗣本为振武节度使,更遣别将追捕守光。可怜守光抱头南奔,途次又复失道,向荒径中走了数日,身旁未带干粮,只是枵腹逃难。到了燕乐界内,见有村落数处,乃遣妻祝氏乞食田家,田家见她衣服华丽,并没有乞人形相,遂向他盘问,祝氏直言不讳。田家主人张师造,假意留她食宿,且令家人往绐守光,一同到家,暗中却飞报晋军。晋军疾趋而至,将守光及二妻三子,一并捉住,械送军门。晋王存勖,方宴犒将士,见将吏擒到守光,便笑语道:“王是本城主人,奈何出城避客?”守光匍伏阶下,叩首乞命。晋王命与仁恭同系馆舍,给与酒食。 守光正是腹饥,乐得一饱。 越数日,晋王下令班师,令守光父子,荷校随行。守光父母,对着守光,且唾且骂道:“逆贼破灭我家,竟到这般!”守光俯首无言。 路过赵州,赵王镕盛帐行幄,迎犒晋军。且请晋王上坐,奉觞称寿,酒酣起请道:“愿见大燕皇帝刘守光一面。” 晋王乃命将吏牵入仁恭父子,脱去桎梏,就席与饮。仁恭父子拜镕,镕亦答拜,又赠他衣服鞍马,守光饮食自如,毫无惭色。 及晋王辞别赵王返至晋阳,即将仁恭父子,用白链牵入太庙,自己亲往监刑,守光呼道:“守光死亦无恨,但教守光不降,实出李小喜一人!” 晋王召小喜入证,小喜瞋目叱守光道:“囚父杀兄,上烝父妾,难道亦我教汝么?” 晋王怒指小喜道:“汝究竟做过燕臣,不应如此无礼!” 便喝令左右,先将小喜枭首,然后命斩守光。 守光又呼道:“守光素善骑射,大王欲成霸业,何不开恩赦罪,令得自效!”刘守光以为他是吕布,可晋王不是董卓,也不是曹操,他不需要守光。 二妻恰在旁叱责道:“事已至此,生亦何为?我等情愿先死”。即伸颈就戮! 刘守光仍不死心:“下官知罪,我父刘仁恭背信弃义,出卖晋王。罪臣愿献上家父,只求晋王留我性命。” 李存勖冷笑道:“人生天地之间,忠孝乃立身之本,汝却囚父杀兄,自称帝号,如此无君无父之人,岂可饶恕。将刘仁恭c刘守光打入囚车,押赴刑场祭奠先王!” 军士将刘仁恭c刘守光父子二人押至李克用墓前,李存勖祭出三支遗箭,众人随李存勖三拜九叩,存勖言道:“父王李克用在上,孩儿存勖以三晋骠勇之师,收复赵魏,平定幽燕。今生擒刘仁恭父子,押至父王目前,以雪父王生前三恨。” 左右刀斧手开刀问斩,刘仁恭父子早已胆破腿软,两颗人头瞬间滚落尘埃。士卒将刘仁恭父子人头端至墓前,李存勖取下雕翎一支,对墓言道:“一箭之恨已除,儿当断箭告父。”“啪!”的一声折断一箭,猛然又有士卒来报:“启禀千岁,李嗣恩传来十万火急军报,契丹皇帝阿保机率大军三十万向幽州进发。”李存勖闻言转身对众人言道:“先王二箭之恨当在此役相报,传令中军升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李存勖大战契丹 却说李存勖讨伐刘仁恭父子之前,不便与契丹绝交,所以贻书契丹,仍称阿保机为叔父,述律氏为叔母。及存勖伐燕,燕王刘守光,使参军韩延徽往契丹乞师,阿保机不肯发兵。但留住延徽,令他为契丹臣。延徽不拜,惹动阿保机怒意,罚使喂牛饲马,独述律氏慧眼识人,徐劝阿保机道:“延徽守节不屈,正是当今贤士,若能优礼相待,当为我用,奈何使充贱役呢!” 阿保机乃召入延徽,令延旁坐,与语军国大事,应对如流。阿保机大喜,遂待若上宾,用为谋主,延徽感怀知遇,竭力赞襄,教他战阵,导他侵略,东驰西突,收服党项c室韦诸部,又制文字,定礼仪,置官号,一切法度,番汉参半,尊阿保机为契丹皇帝。阿保机自称天皇王,令妻述律氏为天王皇后,改元天赞。即以所居横帐地名为姓,叫作世里,由中国文翻译出来,便是耶律二字。别在汉城北方,营造城邑宫室,称为上京,上京四近,各筑高楼,为往来游畋,登高憩望的区处,俗尚拜日崇鬼,每月逢朔望,必东向礼日,所以阿保机蒞朝视事,亦尝东向称尊。这是梁贞明二年间事。 韩延徽却潜归幽州,探视家属,乘便到了晋阳,入见晋王李存勖。存勖留居幕府,命掌书记。偏有燕将王缄,密白晋王,说他反覆无常,不宜信任。晋王因也动疑,延徽瞧透隐情,便借省母为名,复走契丹。阿保机失了延徽,如丧指臂,及延徽复至,几疑他从天而下,大喜过望,即令延徽为相,叫作政事令。延徽致晋王书,归咎王缄,且云延徽在此,必不使契丹南牧,惟幽州尚有老母,幸开恩赡养,誓不忘德。晋王存勖,乃令幽州长官,岁时问延徽母,不令乏食。 那知契丹竟大举南寇,自麟c胜二州攻入,直抵蔚州。晋振武军节度使李嗣本,发兵往拒,众寡不敌,嗣本被擒。又值新州防御使李存矩,骄惰不恤军民,为偏将卢文进等杀死,文进亡入契丹,引契丹兵入据新州,留部校刘殷居守,云c朔大震。 晋王李存勖,正自河北归来,接连得着警报,亟调幽州节度使周德威,发兵三万,往拒契丹。德威至新州城下,望见契丹兵士,精悍绝伦,已有退志。嗣闻契丹皇帝阿保机,率兵数十万,前来援应,料知不能抵敌,引兵退还。到了半途,突闻后面喊声大震,契丹兵已经杀到。德威回马北望,那胡骑漫山遍野,踊跃奔来,急忙下令布阵,整备对仗,阵方布定,敌骑已至,凭着一股锐气,突入阵中,德威招架不住,没奈何麾军再走。偏敌骑驰骋甚速,霎时间又被冲断,裹去了无数人马,仅得数千人保住德威,狼狈急奔,始得回入幽州。 契丹兵乘胜进薄城下,声言有众百万人,毡车毳幕,弥漫山泽,沿途俘获兵民,统用长绳捆住,连头带足,似缚豚相似,悬诸树上。兵民到了夜间,往往潜自解脱,伺隙逸去,契丹主也不过问,但督兵围攻幽州。周德威一面乞援,一面固守。契丹降将卢文进,请造火车地道,仰攻俯掘,德威用铜铁镕汁,上下挥洒,敌众多被沾染,无不焦烂,因此攻势少懈。 相持至百余日,晋将李嗣源c李嗣昭c史建瑭等,奉晋王命令,率步骑七万,进援幽州,嗣源与嗣昭商议道:“敌利野战,我利据险,不若自山中潜行,趋往幽州,倘或遇敌,亦可依险自固,免为所乘。” 嗣昭称善,遂逾大防岭东行,由嗣源与养子从珂率三千骑为先锋,衔枚疾走,距幽州六十里,与契丹兵相值,力战得进,行至山口,契丹用万骑阻住去路,嗣源仅率百余骑,至契丹阵前,免胄扬鞭,口操胡语道:“汝无故背盟,犯我疆土,我王已麾众百万,直抵西楼,灭汝种族,汝等还在此做什么?” 契丹兵听了此语,不免心惊,互相顾视,嗣源乘势突入,手舞铁镕,击死敌目一人,后军怒马继进,得将契丹兵冲退。 阿保机率左右护卫慌忙北逃,未出几里,忽听有人大喊:“阿保机拿命来!”阿保机扭头一看,正是二太保李嗣昭挥举三股托天叉催马杀来,阿保机左右侍卫举胡刀来战,未战几合,纷纷追死马下。李嗣昭身后追随晋军甚多,阿保机在千钧一发之际又闻前方有人喊道:“万岁莫慌!”只见元帅阿古只搭弓上箭,“嗖”的一声,一只雕翎正中李嗣昭脑门,阿古只箭法盖世,此箭戳透嗣昭项上金冠夜明盔,顿时李嗣昭坠马不起,身后士卒只顾去救李嗣昭,阿保机与阿古只侥幸逃脱。契丹大将萧敌鲁却身陷重围,无处脱身,只得死拼史建瑭。史建瑭一套枪法绝伦,将萧敌鲁一枪挑落下马,萧敌鲁未等爬起,便被史建瑭战马一蹄站中后心窝,吐血而死。 耶律阿保机败回契丹,舍弃篷帐辎重不计其数,兵马更是折去过半,一时大伤元气。晋军将士汇集幽州同庆得胜,惟有李嗣昭头中一箭,奄奄一息。周德威 c李嗣源等众人来至病榻近前,李嗣昭已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见众人前来看望,李嗣昭二目死死盯住箭囊,李嗣源领会其意,取下箭囊问道:“二弟莫非痛恨契丹之箭?”李嗣昭微微摇头,李嗣源又闻:“莫非是遗恨未能射死阿保机?”李嗣昭又微微摇头,李嗣源再问:“先王遗命三支箭,至今只剩朱梁未灭!”只见李嗣昭一抹眼泪从眼角潸然而下,左右众人皆是感慨至极。李嗣源抓李嗣昭左手泣道:“先王遗恨,我等没齿难忘,擒燕王c逐契丹,灭亡朱梁指日可待”此时,李嗣源只觉李嗣昭手心冰凉,急令医官把脉,医官言道:“二太保无脉也!”闻听此讯,众将官痛哭难抑。 契丹大败,周德威,李嗣源还军晋阳,李存勖闻得大胜,再将李克用遗箭祭上,并将李嗣昭灵位摆放祭台之上。李存勖对李克用灵位言道:“父王临终遗命三箭,孩儿刻骨铭记,今契丹大败,逐回塞北,二恨已报。未想二兄阵亡,令儿痛心疾首。”李存勖折断第二支雕翎箭,对众人言道:“先王三恨,仅剩朱梁未平。孤令冯道修书一封给歧王李茂贞,约其明年八月会兵黄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周德威父子捐躯 却说梁将刘知俊,曾受梁主温命令,为西路行营都招讨使,防御岐晋。节度使王重师,与知俊友善,尝偕知俊会师幕谷,大破岐兵。梁廷闻捷,再命知俊进取邠州。邠州为岐王茂贞养子继徽所据,继徽原姓杨,名崇本,拥兵不多,尚有势力。知俊恐不能拔,托言缺粮,不肯遽进。 朱温疑其有异志,召使还朝。知俊正拟赴洛,忽闻王重师被逮,身诛族灭,另用刘捍为留后,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重师镇长安数年,贡奉不时,统军刘捍,欲夺重师位置,密向梁主处进谗,但说重师暗通邠c岐,梁主遂召还重师,严刑惩罪,即以刘捍继任。 看官,试想此时的刘知俊,能不动了兔死狐悲,鸟尽弓藏的念头么?接连又得弟知浣密书,教他切勿入朝,入朝必死,他越加恐惧,观望不前。知浣曾任梁廷指挥使,复在梁主前面请,愿自迎乃兄还朝。梁主温不知是假,当即允准,他竟挈领弟侄,同至知俊行营。知俊喜家属生全,遂据了同州,降附岐王茂贞,并阴赂长安诸将,令他执住刘捍,械送凤翔,自率部兵占住潼关。 梁主温再遣近臣招谕知俊,知俊不从,乃削知俊官爵,特派山南东道节度使杨师厚,率同马步军都指挥使刘鄩,往讨知俊。鄩至关东,得获知俊伏兵,令为前导,乘夜叩关,关吏未曾辨明,立即开门,鄩兵一拥而入,害得知俊措手不及,只得弃关西走,挈族奔岐。 岐王茂贞,正杀死刘捍,发兵援应知俊,不料知俊仓猝前来,不得已好言抚慰,特授中书令。命他往取灵州,俟得地后,即授封镇帅。知俊请得岐兵数千人,克日就道,径至灵州城下,把城池围困起来。 梁王温接到急报,立遣节度使康怀贞c寇彦卿,会师往援,兼攻邠宁。怀贞等星夜前进,连下宁c衍二州,直入泾州境内。知俊解围还援,怀贞等亦退兵三水,偏知俊已绕出前面,据险邀击,把怀贞麾下的兵士,冲作数段,怀贞仓皇失措,不知所为,亏得左龙骧军使王彦章,持着两大杆铁枪,当先开路,左挑右拨,搠死岐兵数百人,岐兵吓退两旁,剩出一条走路,放过梁军。怀贞方得走脱。 怀贞狼狈奔至升平,蓦有大山当道,两面峭壁,只一狭径可通人马,怀贞正在担忧,猛闻一声胡哨,那岐兵从谷中出来,堵住山口,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刘知俊,大呼怀贞快来受死。 怀贞吓得手足冰冷,顾着王彦章道:“这将奈何?” 彦章道:“节帅只随我前进。怕他甚么?” 王彦章遂舞动两枪,杀入山口,一杆枪足重百斤,经他两手运动,好似篾片一般。知俊上前拦阻,怎经得彦章神力,战到个回合,已杀得汗流浃背,招架不住,慌忙勒马退还,彦章且战且前,怀贞紧紧随后,费了若干气力,才得杀透山谷,麾鞭遁去。手下许多军士,多被岐兵截住,不是杀死,就是受擒,一个都没有生还。 知俊向岐王献捷,岐王授知俊为彰义节度,镇治泾州。 是年岐c蜀失和,屡有战争。蜀主王建,曾将爱女普慈公主,许嫁岐王从子李继崇,岐王因戚谊相关,屡遣人至蜀求货币,蜀主无不照给。寻又求巴c剑二州,蜀主王建怒道:“我待遇茂贞,也算仁至义尽,奈何求货不足,又来求地,我若割地畀彼,便是弃民。宁可多给货物,不能割地。” 乃复发丝茶布帛七万,交来使带还。赔贴妆奁,确是不少。茂贞因求地不与,屡向继崇说及,有不平意。继崇本嗜酒使气,伉俪间常有违言,至是益致反目。普慈公主潜遣宦官宋光嗣,用绢书禀报蜀主,求归成都。蜀主王建,遂召公主归宁,留住不遣,且用宋光嗣为閤门南院使。 岐王大怒,即与蜀绝好,遣兵攻蜀兴元,为蜀将唐道袭击退。岐王复使彰义节度使刘知俊,及从子李继崇,发大兵攻蜀。蜀命王宗侃为北路行营都统,出兵搦战,被知俊等杀败,奔安远军。安远军为兴元城西县号,障蔽兴元。知俊等进兵围攻,经蜀主倾国来援,大破岐兵,知俊等狼狈走还,后来知俊为岐将所谗,兵权被夺,举族寓秦州。越三年,秦州为蜀所夺,知俊因妻孥被掳,又背岐投蜀去了。后文慢表。 梁主温因怀贞丧师,懊怅了好几日,复接了外镇许多军报,无心批驳,只好敷衍了事。一是夏州节度使李思谏病殁,子彝昌嗣职,为部将高宗益所杀,宗益又被将吏诛死,另推彝昌族叔仁福为帅,表闻梁廷,梁主即刻批准,授仁福为夏州节度使。后来即成为西夏国。一是魏博节度使罗绍威病亡,绍威长子廷规,即梁主女夫,亦早去世,次子周翰在镇,表请袭位,梁主亦批准发行。一是楚王马殷,求给赐号为天策上将军,梁主不觉自忖道:“我既封他为王,还要这上将军名号,却是何用?”意欲批斥不准,转思笼络要紧,不如依他所请,免令反侧,乃亦许给名号,令为上将。楚王殷得报大喜,遂借天策上将军名目,开府置官,令弟賨存为左右相,居然也独霸一方了。 忽由成德军节度使赵王王镕,报称祖母寿终。朱温乃遣使臣赉赐赙仪,兼令吊问。及使臣回来,谓晋使亦曾与吊,转令梁主温大起疑心,便欲并吞河北,省得为晋爪牙。乃遣供奉官杜廷隐c丁延徽为赵监军,且命他发魏博兵数千,分屯深c冀二州,托词助赵守御,暗中实嘱使袭赵。 赵将石公立方戍深州,急遣白王镕,愿拒绝梁使。镕不肯从,反召公立还镇州。公立出门,指城下涕道:“朱氏灭唐社稷,三尺童子,犹知他居心叵测,我王反恃为姻好,令他屯兵,这叫做开门揖盗,眼见得全城为虏了!” 至公立已去,梁使杜廷隐等,率魏博兵入城,深州人民,相率惊骇,奔匿城外,廷隐即将城门关住,尽杀赵戍卒,复照样袭取冀州。 石公立返谒王镕,极言梁人无信,镕尚半信半疑。至深c冀失守消息,报入镇州,才令公立再攻深c冀,杜廷隐等已浚濠拒守,严兵以待,那里还能攻入!看官听着,这成德军的管辖地,只有镇c赵c深c冀四州;此时失去一半,教王镕如何不慌?当下四出求援,先遣说客至定州,用了甘言厚币,卖通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与约拒梁。再派使至晋告急。 晋王李存勖,接见赵使,却毫不迟疑,允令出援。晋将多谏阻道:“王镕臣事朱温,已有数年,岁输重赂,并结婚姻,此次向我求救,必有诈谋,愿大王勿允彼言!” 存勖摇首道:“汝等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试想王氏在唐,尚且叛服无常,怎肯长为朱氏臣属?今朱氏出兵掩袭,王镕救死不暇,还顾及甚么姻好?我若不救,正堕朱氏计中,应急速发兵,会同赵军,共破朱氏,免得他踏平河朔,侵及河东哩!” 语未毕,定州亦派使到来,谓愿联合镇州,推晋王为盟主,合兵攻梁。存勖允诺,即将两使遣归,命周德威率兵万人,往屯赵州,助镕防守。 梁主温闻晋军援赵,也命王景仁c韩勍c李思安诸将,领兵十万,进逼镇州,直至柏乡。王镕大惧,复遣使向晋乞师。存勖乃亲自出马,留蕃汉副总管李存番等守晋阳,自率大军东下。王处直亦派兵五千,前来从行。存勖至赵州,与周德威合军,进营野河,与柏乡只隔五里。梁兵坚壁不出,存勖命德威率兵挑战,仍没有一人出来接仗。德威令游骑进薄梁营,痛骂梁军,且发矢射入营帐。恼了梁军副使韩勍,开营逆战,出兵三万,怒马奔来,德威即麾军退回,勍那里肯舍,分三万人为三队,追击晋军。 晋军见梁军盔甲鲜明,光耀夺目,不禁心摇气馁,各有惧容。德威瞧着,便下令道:“敌军皆汴州屠贩徒,衣铠虽是鲜明,统是没用,十人不足当汝一人,汝等尽可无虑。且汝等能擒他一卒,便得小富,这是奇货可居,不应坐失哩。” 军士得令,方有起色,统回头想与搏斗。德威就分兵两路,攻击梁军两头,左驰右突,出入数四,俘获得百余人。乃且战且行,回至野河,存勖出兵接应,梁兵乃退。 德威既驰入大营,上帐献议道:“贼势甚锐,宜按兵持重,待他疲敝,方可进攻。” 存勖道:“我率孤军远来,救人急难,利在速战,奈何按兵持重呢!”德威道:“镇定兵只能守城,不能野战,我兵虽能驰骋,但惟旷野间方可冲突,今压贼寨门,无从展技,并且彼众我寡,势不相敌,倘被彼知我虚实,我必危了!” 存勖愀然不答,退卧帐中。德威出语张承业道:“大王骤胜而骄,不自量力,专务速战,今去贼咫尺,只有一水相隔。彼若造桥迫我,我众恐立尽了,不如退屯高邑,依城自固,一面诱贼离营,彼出我归,彼归我出,再派轻骑掠彼粮饷,不出月余,定可破敌。” 承业点首,入帐语存勖道:“这岂大王安枕时么?周德威老将知兵,言不可忽,愿大王注意!” 存勖跃然起床道:“我正思德威言,颇有至理。” 即出帐召入德威,令拔营徐退,回屯高邑。 嗣获得梁营侦卒,果然王景仁饬兵编筏,拟多造浮桥,以便进兵。存勖始称德威先见,奖劳有加,时已为梁开平四年冬季,两军休兵不战。 转过年来,晋王李存勖亲自挂帅,调集三晋c西歧c魏赵c幽燕十四州兵马共计十万人,进驻濮阳麻家渡。后梁北面招讨使杨师厚病故,后梁皇帝朱友贞令相州刺史贺瑰接任北面行营督招讨使,牛存节c谢彦章为副将率兵五万驻扎濮州北行台村。大将谢彦章,许州人氏,葛从周收其为义子,并将平生兵法授予谢彦章。 梁晋两军列阵北行台,谢彦章排兵列阵颇有章法,晋王李存勖见此阵势问道:“孤闻朱友贞令贺瑰为帅,未想却能摆得如此阵势。” 大都督周德威言道:“千岁,贺瑰虽善谋略,却非带兵战将,人传梁将谢彦章最善阵法。我料谢彦章必在此也!” “哦!”李存勖问道:“孤到知道有个铁枪王彦章,这谢彦章又是何许人也?” 周德威言道:“谢彦章乃葛从周义子,得兵法传授,今为北面行营排阵使。” 李存勖言道:“好个排阵使,传令进兵!”只闻战鼓擂响,晋军步兵在前,杀奔敌阵。 贺瑰对谢彦章问道:“将军何以御敌?” 谢彦章言道:“我有部将审澄c温裕,点一千骑兵便可得胜。” 贺瑰应允,谢彦章命审澄c温裕率骑兵出战。 审澄c温裕率骑兵奔袭杀来,把晋军步兵冲得溃散而败。李存勖问道:“何人可战?”史建瑭言道:“末将愿率鸦兵出战。”史建瑭催马率所部沙陀骑兵出阵,审澄c温裕二将率兵相迎。一鼓冲杀,令审澄c温裕二将甚是吃力。谢彦章亲率一支兵马喊杀而出,将史建瑭与沙陀骑兵困于阵中,士气反压晋军。此时,贺瑰却令鸣金收兵。 李存勖收兵回至帐中,对众人言道:“梁军布阵有方,若在此以逸待劳,恐我军粮草不济,我欲绕濮阳直取开封,诸公以为如何?” 参军郭崇韬言道:“为臣观濮阳之东胡柳坡四面险要,可为屯兵只地,进可直逼开封,退可回师魏州。” “安时所言,甚合我意。”李存勖言道:“传令今夜起寨,天明之时进驻胡柳坡。”晋军连夜迁营自是不提。 再表谢彦章回到大营,问道贺瑰:“今日两军交战,沙陀骑兵危在旦夕,都督因何收兵退却。” 贺瑰言道:“彼强我弱,如此缠斗必损兵过多,故而鸣金收兵。”贺瑰又道:“吾观濮阳之东,有一胡柳坡,此地冈阜隆起,其中坦然,营栅之地也。本帅欲在胡柳坡盘扎营寨,坚壁据守。” 谢彦章怒气言道:“腐儒之策安能破敌?”言罢,甩袖而去,牛存节在一旁问道:“都督,是否让谢将军明日再战晋兵?” 贺瑰言道:“谢彦章贪图一时小胜,恐日后坏我大事。”众人各自回帐。 次日天明,贺瑰得探马来报:“启禀都督,李存勖昨夜拔营,天明之时扎营与胡柳坡。” 贺瑰言道:“昨日我曾对谢彦章言道胡柳坡乃要地,定是谢彦章暗通晋王。”即令众将王中军议事。 中军大帐之中,众人到齐。贺瑰言道:“来人呐,将反贼谢彦章拿下!”之间左右侍卫一把按住谢彦章散开大绳捆绑,众将大惊。谢彦章问道:“大都督何是绑我?” 贺瑰言道:“汝暗通李存勖,泄露军机,岂不该绑?” “何以为证?”谢彦章问道。 贺瑰答道:“昨日收兵我曾对将军言胡柳坡冈阜隆起,其中坦然,营栅之地,而今日天明,晋军一夜之间移营胡柳坡。不是汝泄露军机,哪有如此巧合?快将此细作推出去斩首!” 谢彦章部将审澄c温裕赶忙劝道:“大都督刀下留人。” 贺瑰言道:“将审澄c温裕一并拿下!左膀右臂亦应诛之,谁敢再劝,与之同罪。”左右众人皆不敢再言。少顷,谢彦章c审澄c温裕三人人头献上,贺瑰言道:“将三人首级悬于辕门之外,若有通敌者,本督绝不轻饶。”贺瑰拂袖而走。 牛存节跟出营帐,追问贺瑰:“大都督为何大战在即斩杀大将,恐不利军心。” “唉!”贺瑰叹道:“此战我等败局已定。” “何以见得?”牛存节问道。 贺瑰言道:“胡柳坡乃通往开封要道,一旦占据此地,我等在此屯兵已是徒劳无益。咱们是年三十儿的凉菜,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晋兵畏惧谢彦章布阵,李存勖若知谢彦章被斩,必会冒然出战,此乃我等出兵之机。牛将军可整备兵马,伺机而出。” 谢彦章等人被斩,首级悬于辕门,北晋军探马探得报之李存勖。李存勖对众人言道:“今闻贺瑰斩杀大将三员,如此将帅朱梁其能不灭,孤往欲出兵开封,一统中原。” 周德威言道:“若攻开封,梁兵必以死战;千岁应借胡柳坡之地,以逸待劳,出兵袭扰,使梁兵疲于奔命,数月之内定可入主开封” 李存勖言道:“孤率军数战梁兵于黄河,今当决战,尔等怎能瞻前顾后?”遂令李存审押粮先行,周德威为左,李嗣源为右,明早出兵。 话说次日天明,晋军南下,贺瑰得探马来报,与牛存节点齐兵马阻截晋兵。贺瑰对存节言道:“探马报晋王灵李存审押粮先行,若能烧其军粮,方可胜敌。” 牛存节问道:“如何烧粮。” 贺瑰言道:“我率三千人马引晋王向西追击,将军趁机袭其辎重,由东面相应,必胜也。”二人议定此计,便分兵而行。 李存勖正率兵前行,忽有士卒来报,贺瑰率兵由西面杀来。李存勖即率兵来战,贺瑰见李存勖率兵来此,对左右将士喊道:“晋王来此,快快退也!” 周德威对晋王言道:“千岁不可追击,此乃撤退,并非溃退。” 李存勖言道:“孤有大军十万,贺瑰不过万余众,追之何妨?”即令三军追击,斩贺瑰者重赏。 此时,牛存节正在胡柳坡东南林中,探马来报李存勖率兵追击贺瑰。牛存节令道:“破敌全在今日,尔等随我劫粮。”牛存节率兵直奔晋军前锋,李存审押粮猛见梁兵,对左右言道:“梁兵劫粮,速报晋王!” 有副将答道:“晋王向西追击贺瑰。” “中计矣!”李存审仓促率兵交战,牛存节率骑兵冲杀辎重,一时间晋军人倒车翻,梁兵纵火烧车,李存审枪挑四员敌将,但押粮兵马惊溃散乱,辎重被烧,李存审只得败退而逃。 贺瑰率兵退至胡柳坡西面高坡之上拒守,居高临下以弓弩当抵。李存勖的士卒急报:“启禀千岁,大事不好,粮草被烧!” “啊!”李存勖惊道:“速速撤兵。” “报!”又有探马来报:“启禀千岁,牛存节帅两万人马由东南杀来!” 周德威在一旁言道:“末将前去抵挡,千岁快快撤走。”周德威遂与子周光辅向东杀去。贺瑰在山坡上观战,命众将士上马冲下山坡,劫住李存勖退路。李存勖与周德威被困中间,梁军两侧夹击。 晋军将士只恐军粮皆烧,已是军心涣散,被杀的溃不成军。周德威父子拼死交锋,孤军奋战,杀得梁兵是血如泉涌,苦叫哀鸣。但梁兵由山上冲下将周德威父子困于其中,一梁卒挥刀砍断周德威马腿,周德威倒地未等起身,几十个士卒执戟来刺,周德威惨死戟下,周光辅怒喊道:“父帅!”只顾去救周德威,牛存节从身后一枪戳中光辅后心窝,周光辅口吐鲜血,坠马而亡。正是: 晋王起兵由漠北,珠帘寨下收山贼。久经战阵轮生死,多历疆场变安危。 名成百战葛从周,威震夹死单廷圭。鏖战潞州扶少主,诱敌柏乡显神威。 慨叹英雄志未成,身陷敌阵化尘灰。遗恨沙场三晋泣,马革裹尸幽燕悲。 人过胡柳休叹古,雁飞濮阳难北归。风云若记父子兵,晋帅常忆周德威。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朱温扒灰 却说梁主朱温至洛阳,适博王友文,新创食殿,献入内宴钱三千贯,银器一千五百两,乃即就食殿开宴,召宰相及文武从官等侍宴。酒酣兴发,遽欲泛舟九曲池,池不甚深,舟又甚大,本来没甚危险,不料荡入池心,陡遇一阵怪风,竟将御舟吹覆。梁主温堕入池中,幸亏侍从竭力捞救,方免溺死。别乘小舟抵岸,累得拖泥带水,惊悸不堪。 时方初夏,天气温和,急忙换了尤袍,还入大内,嗣是心疾愈甚,夜间屡不能眠,常令嫔妃宫女,通宵陪着,尚觉惊魂不定,寤寐徬徨。梁主病不能兴,召语近臣道:“我经营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余孽,猖獗至此,我观他志不在小,必为我患,天又欲夺我余年,我若一死,诸儿均不足与敌,恐我且死无葬地了!” 语至此,哽咽数声,竟至晕去。近臣急忙呼救,才得复苏。朱温只怕晋王,谁知祸不在晋,反在萧墙之内。嗣是奄卧床褥,常不视朝,内政且病不能理,外事更无暇过问了。 朱温连年抱病,时发时止,年龄已逾花甲,可一片好色心肠,到老不衰,自从张妃谢世,篡唐登基,始终不立皇后,昭仪陈氏,昭容李氏,起初统以美色得幸,渐渐的色衰爱弛,废置冷宫。陈氏愿度为尼,出居宋州佛寺,李氏抑郁而终。此外后宫妃嫔,随时选入,并不是没有丽容,怎奈梁主喜新厌旧,今日爱这个,明日爱那个,多多益善,博采兼收。甚至儿媳有色,亦征令入侍,与她苟合,居然做了个扒灰老。 一日朱温装作重病不起,博王友文c福王友璋c均王友贞c贺王友雍c建王友徽c康王友孜纷纷前来探视,朱温对诸子言道:“朕身染重病,左右伺候不周,朕令汝等遣王妃伺候龙驾,以尽孝道。”几位王爷一听,知道朱温心术不正,但又无人敢言,只得遵命。两个时辰之后,六位王爷领来七位王妃,其中一位乃是郢王朱友珪之妻张氏。朱温遍观众儿媳,见朱友文之妃王氏,朱友珪之妻张氏容貌俊美,色心大发,乃令张氏c王氏二妃留宫中侍寝,其余儿媳各回王府。朱温当夜令二位王妃与其共寝德寿宫,此后由两位王妃轮流陪驾,其她王妃容貌一般,朱温也不要求她们尽孝了。 朱温在宫中与两个儿媳,柏乡大战却惨败而终。监军朱友珪与都督张归厚带着败报惶惶回城,二人自知此番大败必遭朱温重罚,所以提心吊胆地往宫中请罪。刚进内宫,小太监拦住二人去路问道:“郢王殿下何往?” 朱友珪答道:“小公公速禀报父皇,朱友珪有十万火急军情要奏。” 小太监言道:“殿下有所不知,张王妃正在服侍皇上,不可惊驾。” “啊!”朱友珪得知妻子在宫中陪驾朱温,顿时两腿发麻,瘫坐在地。小太监与张归厚赶忙搀扶朱友珪。朱友珪惨淡言道:“前番兵败柏乡,而今父子争妻,友珪必死无疑了。” 张归厚问道:“殿下平日与王妃夫妻情义如何?” 朱友珪答道:“情义尚好。” 张归厚言道:“殿下无忧矣,若张氏在圣上面前为你求情,则不会怪罪战败之事。” 朱友珪闻听此言才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此时有人来报皇帝与郢王妃回驾德寿宫,朱友珪才哆哆嗦嗦前去见驾。 朱友珪与张归厚跪在德寿宫中待罪,朱温身着内衣从屏障之后走出,问道:“柏乡战事如何?” 朱友珪答道:“孩儿死罪,大军折损三万余众,损失战马五千匹。” “啪!”朱晃拍案大怒道:“若不斩汝二人,焉能对得住阵亡将士?来人将朱友珪c张归厚推出午门斩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屏障之后有一女子言道:“父皇且慢!”接着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一位美貌女子,身着衬裙,肩背裸露,此人正是朱友珪之妻郢王妃张氏。张氏玉婉扣住朱温右臂,脸颊抚慰朱温脸庞,柔声劝道:“父皇看媳妇之面饶过友珪,再战之时令其将功补过不迟。” 朱温顿时转怒为乐:“朕之儿媳真乃贤德之女,看你面上饶他一回。友珪还不谢过王妃。” 朱友珪差点儿没把嘴唇咬破,心中暗想这让我如何拜谢?妻子与我父皇寻欢,我不能喊夫人,却又是我的正房妻子,更不能喊母后。情急之下只得按太监们的叫法喊道:“朱友珪谢过王妃娘娘!” 朱温言道:“今日天色不早,就令张妃回王府与友珪团聚,传博王妃今夜侍寝。” 朱友珪这才明白原来带绿帽子的人并不是他一人,还有他兄弟媳妇。 朱友珪与张氏回到郢王府,夫妻二人将房门一关,朱友珪一把将张氏长发揪住,满脸凶煞地骂道:“贱人!老子阵前卖命,你却与父皇通奸,今天我非把你打个皮开肉绽!” 张氏一把挣开朱友珪,毫不惊慌地说:“朱友珪你有本事打死我,到时老头子非杀你不可。” 朱友珪一听这话又软了下来,,怒气冲冲地坐在一边言道:“此等之事若是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笑话。” 张氏却说道:“亏你还是帝胄之后,皇族血脉。岂不知有失必有得,有弊就有利。” 朱友珪惊讶问道:“此话怎讲?” 张氏言道:“昨夜我在父皇枕边百般夸奖你,父皇已向我许诺,决定将皇位传与郢王。” “蹭!”的一下,朱友珪从椅子上蹦起来问道:“夫人此言当真?” 张氏附耳言道:“女人枕边风威力无比。” 朱友珪顿时奸笑起来。 朱晃送走张氏,又迎来王氏。王氏哄弄朱晃颇有功夫,令朱温如醉如死,一阵云雨之后。朱温困倦欲睡,王氏依偎朱晃怀中问道:“自太子朱友裕归天之后,陛下尚无皇储,不知陛下可选继位太子?” 朱温言道:“朕已决定立郢王朱友珪为太子。” 王氏赶忙言道:“父皇好生偏心,那博王友文虽是养子,但自幼追随父皇如同亲生,父皇岂能偏心。” “郢王友珪乃是嫡长子,当立皇储。”朱晃言道。 王氏冷笑道:“嫡长子?分明是父皇与营州妓 女所生。” “爱妃不可胡言,你听何人所讲?”朱温言道。 王氏言道:“开封城内人人皆知,朱友珪乃妓 女詹鹊所生,身世卑贱,难道养的野种也能当太子,岂不是让天下笑话。而友文风雅好学,精通诗书可担大任。” 朱温经不住王氏伶牙俐齿,言道:“朕亦有同感,爱妃放心,选个吉日朕拟旨立博王友文为太子。”王氏听罢此言一把搂住朱温,二人又是一阵亲热。 朱晃卧病在床,却常做梦思念张氏,于是又派人诏张氏入宫侍寝。虽然张氏百般献媚,朱温已无力房事。张氏见他病入膏肓,便轻声问道:“父皇立嗣之事可曾定下?” 朱温微弱答道:“朕已拟旨传位友文。” 张氏焦急问道:“那日父皇许诺传位于友珪,因何要变?” 朱温言道:“友珪乃妓 女所生,出身卑贱焉能继承皇位?”张氏闻听此言明白其中原委,未等天亮便早早回到郢王府。 朱友珪不知张氏因何提早回府,张氏言道:“昨夜侍寝父皇,其言郢王妓 女所生出身卑微,不可继承皇位,皇位将传与博王友文,如之奈何?” “老匹夫占我妻房,却不传皇位,欺人太甚!” 朱友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与妻子张氏商议道,与其传位博王朱友文,不如自己杀父自立。正是: 纳媳何念父子情, 一朝反目见血腥。 若非悖天理, 岂能骨肉动刀兵? 不知朱友珪如何夺位,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朱友珪杀父 却说朱友珪听王妃张氏之言,决定杀父夺位,但自身权柄微薄,当日便邀请交情深厚的王彦章与张归厚到府上商议,刚把房门关好,朱友珪便跪倒在地痛哭道:“二位将军救我性命!”王彦章和张归厚赶忙将朱友珪扶起问道:“殿下何必如此,莫非有不测之祸?” 朱友珪挤着眼泪痛诉道:“父王要立博王为太子,欲将友珪贬往他乡。倘若如此,朝中定然大乱。” 张归厚言道:“博王乃圣上养子并非亲生血脉,岂能继承皇位?” 朱友珪随声言道:“友珪乃众皇子之兄长,如今父皇奸 淫我妻,又要废长立幼,朱友珪恐命不能保矣。” 王彦章怒道:“昏君!皇上淫宿儿媳已乱人伦,如今又废长立幼乱了礼法,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朱友珪道:“我欲效仿唐太宗李世民,先正皇室,再正朝纲。” 王彦章道:“殿下所言有理,我等应当明天下之大义,拥立明君,匡扶社稷。” 张归厚道:“大将军葛从周在朝中威信极高,殿下若能邀葛将军共讨昏君,何愁朝中百官不服。” 朱友珪道:“既然如此,请二位将军速速备兵,我亲往葛将军府上。” 王彦章道:“如此甚好,那臣等暂且告退!”王彦章与张归厚辞别朱友珪各自回府。 单表朱友珪赶往葛从周府上,这葛从周正在府上散淡赋闲,忽有家丁来报:“启禀老爷,郢王殿下求见。” “郢王求见?”葛从周自语道:“万岁重症难愈,郢王此来恐有立嗣之事相求。”葛从周顿时大悟急令家人铺床,葛从周扯掉罩袍对家丁言道:“我诈装中风,尔等切勿说破。”葛从周卧于病榻,装作奄奄一息。家丁引朱友珪来至内室,朱友珪一看葛从周躺在床上耳目呆滞,便问左右侍者:“葛将军怎会病成这样?” 丫鬟答道:“前日老爷突发中风,卧床不起。” 只闻葛从周用孱弱声音问道:“何何人来此呀?” 朱友珪赶忙凑近床边轻声言道:“朱友珪特来拜会葛老将军。” “谁?”葛从周问道。 “朱—友—珪” 朱友珪提高嗓门答道。 “听不见了。”葛从周连看也不看朱友珪。朱友珪无奈只得对左右侍从言道:“老将军一世英武,老年却这般模样。待老将军清醒之时,就言郢王前来探望。” 朱友珪无获而走。 葛府家丁送出朱友珪,片刻回至内室对葛从周言道:“启禀老爷,郢王殿下已走。”葛从周“噌!”的一下从床上做起对众家人言道:“从即日起,尔等无紧要之事,不得出府,闭门谢客。”左右家人只得遵命。 当日傍晚,朱友珪又邀王彦章c张归厚入府,在密室对二人商议道:“二位将军,今日我去探望葛从周,怎知葛老将军突患中风,已是卧病不起。” 王彦章言道:“既是如此,我等可依计行事,请殿下带兵入宫拟诏称帝。” 朱友珪言道:“有劳二位将军回府各自点兵,二更天时,我率兵入后宫,王将军封闭京畿要冲,张将军缉拿博王朱友文。”王彦章与张归厚皆赞成此策。 话说夜至二更,郢王朱友珪率一千亲兵冲入建昌宫,几个值夜的太监不等逃窜便被拿下,朱友珪问道:“本王奉密诏保驾,万岁何在?” 一个小太监答道:“今夜驾幸椒兰殿。” 朱友珪当即命手下包围椒兰殿。朱友珪带百余名士卒冲进大殿,殿内太监顿时惊呼唤乱,朱友珪对左右喝道:“椒兰殿内宫女太监格杀勿论!”众士卒得令一拥而上,斩杀宫女太监二十余人。忽闻屏障之后有孱弱声音问道:“何人作声?” 朱友珪闻听此言,绕道屏障之后,见朱温病卧在床。朱温见朱友珪提刀来此惊问道:“我儿何故深夜来此?” 朱友珪言道:“老淫贼,汝奸宿我妻,却传皇位于朱友文,是何道理?” 朱晃强打精神怒道:“孽畜!难道汝要造反不成?“ 朱友珪大骂:“无道昏君,禽兽之为!你为何去臣弑君?满城人说,翁婚儿妇,父纳子妻,今日果有此事!孩儿今夜就送父皇去见玉皇! 朱友珪指示自己的马夫冯廷谔砍杀朱温。朱温奋起,绕着殿内的柱子躲避,冯廷谔挥刀三次都劈到了大柱子上,最后朱温力乏,倒于床榻,冯廷谔找准机会向朱温的腹部刺了一刀,刀刃从后背穿透出来,朱温随即毙命。朱温享年六十岁,在位六年,后葬于宣陵,谥号太祖神武皇帝。 朱友珪杀死朱温,连夜草拟伪诏,黎明之时宣称朱温驾崩,传位于郢王朱友珪。早朝之时,百官见朱友珪已在金祥殿登基,文武大臣惊讶万分,在众人质疑之时,只见张归厚手提博王朱友文人头上殿,对众人喝道:“博王朱友文心生叛逆,欲篡龙位,我奉先帝临终密诏诛杀反贼。”话音刚落,又有侍卫来报,大将军王彦章率五万精兵保驾京畿。左右大臣见生米已成熟饭,只得下拜朱友珪,高呼万岁。 朱友珪弑父篡位,引起了朱全忠诸子的气愤与不满,他们想方设法,要取而代之。对于朱友珪的这种状况,明眼人都很清楚,知其必败无疑。宰相敬翔称病不出,朱全忠的养子朱友谦传檄诸道,问罪朱友珪,并以河中镇归降了晋王李存勖。后梁宿将杨师厚,素为朱全忠所猜忌,这时也乘机占据魏博。朱友珪不敢得罪,只好承认既成事实,任命其为节度使。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朱友珪当然不愿轻易接受其摆布,他令杨师厚入朝商议军情,想借机铲除,以绝后患。杨师厚率精兵万人入洛,朱友珪见状,那里还敢动手,只得厚赐遣送归镇。在这场斗争中,朱友珪非但没有得利,反倒示弱于人;杨师厚更加骄横,对于朱氏诸子视若草芥。 看官听着!这朱友珪的生母,本是亳州一个营娼,从前朱温镇守宣武,略地宋亳,与该娼野 合生男,取名友珪,排行第二,弟兄多瞧他不起。况又加刃乃父,敢行大逆,诿罪友文,平空诬陷,就可瞒尽耳目,长享富贵么? 糊糊涂涂的过了半年,已是梁乾化三年元旦,友珪朝享太庙,返受群臣朝贺。越日祀圜丘,大赦天下,改元凤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朱友贞杀兄 却说友桂登位约半年以后,枢密使敬翔去均王朱友贞府上求见。朱友贞问道:“敬大人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敬翔言道:“殿下,下官此来乃是为先帝立嗣之事。” 朱友贞问道:“先帝传位于郢王,早就登基,有何异议?” 敬翔言道:“郢王乃是真正的乱臣贼子,篡权小人。” 朱友贞闻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问道:“敬大人此话怎讲?” 敬翔言道:“先帝驾崩当日,曾拟密诏交与下官,但郢王连夜入宫,却于次日清早依诏登基。我料郢王入宫乃是杀父,先帝遗诏乃是伪诏。” 朱友贞惊异问道:“先帝给大人的密诏,可曾携带。” “内藏于身。”敬翔从怀中掏出朱温临终遗诏,交与朱友贞,言道:“此诏乃当日午时,陛下令为臣亲笔草拟,所立太子乃是博王朱友文,且有逐郢王为刺史之意。博王已卒,殿下乃先帝正宫张皇后所生,为嫡长子,理应继承大统,所以下官前来通禀。” 朱友贞手攥遗诏狠狠言道:“婊子养的朱友珪,我定为父皇除此贼逆!” 敬翔言道:“殿下不可求之过急,以为臣之见,除贼尚需时日。” 朱友贞问道:“大人可有除贼之策?” 敬翔言道:“今观京畿,皆由王彦章c张归厚二人领兵把持,葛从周虽有虎符调兵,却卧病在床,早已足不出户。难以除贼,殿下之妻乃是张归霸之女,可与张归霸交好,以避祸端。再传言河北李存勖将举兵南下,哄郢王将王彦章调出,方有除贼之机。” 朱友贞言道:“原来敬大人早已成竹在胸,我即刻遣人传言李存勖将由冀州南下,调王彦章离开京师,至于何人可进京勤王,就全赖敬大人调遣。” 敬翔言道:“下官不便久留,就此告退。” 数日之后,朱友贞便前往张归厚府上。张归厚自以为拥立朱友珪有功,反到妄自尊大起来。朱友贞一见张归厚便躬身言道:“叔父大人扫除奸贼,官升兵部尚书,小侄特备薄礼前来敬贺。” 张归厚美滋滋的言道:“贤侄何必破费,非是我除贼有功,乃是仰仗郢王天威所至,满朝上下人心所向。” 朱友贞言道:“近日发生一件大事,不知叔父可知否?” “何等大事?”张归厚问道。 朱友贞答言:“晋王屯兵河北,意欲渡过黄河,直捣开封。” “本官已有耳闻,街市百姓也皆有传言,且民心多有不安,不知贤侄有何高见?”张归厚言道。 朱友贞言道:“以小侄之见当派一大将在黄河北岸屯兵,修筑壁垒以防晋兵南下。” 张归厚问道:“友贞之言正合我意,不知何人能当此职?” 朱友贞言道:“非大将军王彦章不可。”见张归厚面生疑虑,朱友贞进而言道:“昔日潞州城下,王彦章连诛李克用五员上将,以铁枪闻名,晋人闻听王彦章之铁枪皆畏惧万分,即可震慑晋人,又可安定民心。所以非王将军不可。” 张归厚点了点头言道:“贤侄所言有理,明日我便奏明天子,出兵驻扎沿岸黄河。” 朱友贞赶忙奉承道:“叔父忧国忧民令小侄受益匪浅”一阵甜言蜜语阿谀奉承,张归厚更是飘飘然不知所以。 朱友珪自登基以来对张归厚视如心服,言听计从,不过数日,王彦章便率兵五万望黄河之北屯兵。敬翔调虎离山之计已成,密发调令调兵,响应之师有三个,一个是朝中左卫中郎将寇彦卿,一个是驸马都尉赵岩c另一人乃是朱温的外甥左龙虎统军袁象先,宋州下邑人氏。 这一日,开封城内如同以往热闹,唯有均王府忽有兵士数千会集于此,朱友贞c敬翔c袁象先c寇彦卿c赵岩五人在此起事,均王朱友贞喊道:“先帝经营大梁三十余年,却被贼子朱友珪所害,我等焉能面对先皇在天之灵!” 敬翔言道:“请出太祖画像以示众人。”众人见朱温画像伏地而泣,朱友贞言道:“诛杀逆贼!”军士振臂响应,皆呼万岁,请均王朱友贞为君。朱友贞率精兵五百保围张归厚府第,袁象先c寇彦卿c赵岩等率兵五千冲入皇城。 先表朱友贞率五百军士包围张府,缉拿张归厚。张归厚见官兵进府,大喝道:“尔等何处兵马,竟敢闯入兵部尚书府?”只见从外院大摇大摆走入一人,此人头戴金凤展翅盔,身披金甲银叶铠,乃是均王朱友贞。张归厚一见朱友贞赶忙问道:“贤侄此时用兵,却为何故?” 朱友贞严声怒道:“吾乃均王千岁,这贤侄也是你做臣子该喊的吗?” 张归厚不知所措只得改口言道:“均王殿下不知有何急事?” 朱友贞言道:“朱友珪有弑君之罪,汝乃帮凶,本王受众人拥立顺承天命。看在令兄的份上,汝自裁吧!”张归厚此时才明白朱友贞已反,仰天而叹:“郢王休矣!”言罢,拔剑自尽。 再表袁象先c寇彦卿c赵岩三将率五千士兵进宫,那朱友珪本是平庸之辈,登上皇位之后只图玩乐,不理朝政。闻听太监来报乱军杀入,慌忙在后宫拼凑亲兵一支,不足千人且太监居多,朱友珪率领此军与五千牙兵交战,大战少顷,死伤将尽,朱友珪退至椒兰殿中。袁象先c寇彦卿c赵岩率兵又杀入椒兰殿。袁象先怒声喝道:“朱友珪!汝天命已尽,快快束手就擒!” “呸!”朱友珪骂道:“汝等反贼,朕岂能降你!”挥剑便与袁象先等杀成一团,奈何牙兵蜂拥杀来,朱友珪被砍死在乱刀之下,终年三十一岁,在位不到一年,史称郢王。均王朱友贞在开封即位称帝,改元仍为乾化。朱友贞欲缉拿朱友珪生前党羽,唯敬翔奏道:“万岁倘若缉拿郢王旧部,恐驻扎黄河北岸的王彦章心生变故,不仅不可缉拿,反应重赏安抚,方为上策。”朱友贞恩准,下诏追封张归厚为太师,并说是暴病而亡,加封王彦章为右金吾卫上将军,安定其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虎子与犬儿 却说梁任杨师厚为天雄节度使,兼封邺王。师厚晚年,拥兵自恣,几非梁主所能制,幸享年不久,遽尔去世,梁廷私相庆贺。租庸使赵岩,判官邵赞,请分天雄军为两镇,减削兵权,梁主友贞依计而行。天雄军旧辖疆土,便是魏c博c贝c相c澶c卫六州,梁主派贺德伦为天雄节度使,止领魏c博c贝三州,另在相州置昭德军,兼辖澶c卫,即以张筠为昭德节度使,二人受命赴镇。梁主又恐魏人不服,更遣开封尹刘鄩,率兵六万名,自白马顿渡河,阳言往击镇c定,实防魏人变乱,暗作后援。 德伦至魏,依着梁主命令,将魏州原有将士,分派一半,徙往相州。魏兵皆父子相承,族姻结合,不愿分徙,甚至连营聚哭,怨苦连天。德伦恐他谋变,即报知刘鄩,鄩屯兵南乐,先遣澶州刺史王彦章,率龙骧军五百骑入魏州。魏兵益惧,相率聚谋道:“朝廷忌我军府强盛,所以使我分离,我六州历代世居,未尝远出,一旦骨肉分抛,生还不如死罢!” 当即乘夜作乱,纵火大掠,围住王彦章军营。彦章斩关出走,乱兵拥入牙城,杀死德伦亲卒五百人,劫德伦禁居楼上。德伦焦急万分,适有乱军首领张彦,禁止党人剽掠,但逼德伦表达梁廷,请仍旧制,德伦只好依他奉表。梁主得表大惊,立遣供奉官扈异,驰抚魏军,许张彦为刺史,惟不准规复旧制。彦一再固请,梁使一再往返,只是赍诏宣慰,始终不许复旧。张彦怒裂诏书,散掷地上,戟手南指,诟詈梁廷,且愤然语德伦道:“天子愚暗,听人穿鼻,今我兵甲虽强,究难自立,应请镇帅投款晋阳,乞一外援,方无他患。” 德伦顾命要紧,只得依他言语,向晋输诚,并乞援师。 晋王乃进屯永济,召张彦至营议事,张彦率亲卒五百人,各持兵仗,往谒晋王。晋王令军士分站驿门,自登驿楼待着,俟彦等伏谒,即喝令军士,将他拿下,并捕住党目七人。彦等大呼无罪,晋王宣谕道:“汝陵胁主帅,残虐百姓,尚得说是无罪么?我今举兵来此,但为安民起见,并非贪人土地,汝向我有功,对魏有罪,功小罪大,不得不诛汝以谢魏人。” 张彦无词可答。即由晋王出令处斩,并及党目七人。余众股栗,晋王复传谕道:“罪止八人,他不复问。”众皆拜伏,争呼万岁。 越日,皆命为帐前亲卒,自己轻裘缓带,令他擐甲执兵,冀马前进,众心越觉感服。贺德伦闻晋王到来,率将吏出城迎谒。晋王从容入城,由德伦奉上印信,请晋王兼领天雄军。晋王 谦让道:“我闻城中涂炭,来此救民,公不垂察,即以印信见让,诚非本怀。” 德伦再拜道:“德伦不才,心腹纪纲,多遭张彦毒手,形孤势弱,怎能再统州军?况寇敌逼近,一旦有失,转负大恩,请大王勿辞!” 晋王乃受了印信,调德伦为大同节度使。德伦别了晋王,行抵晋阳,为张承业所留,不令抵任,后文再表。 且说晋王存勖,既得魏城,遇有无故讹言,及掠人钱物,悉诛无赦,城中因是帖然,莫敢喧哗。一面派兵袭陷德c澶二州,梁将王彦章,奔往刘鄩军营,家属犹在澶州城内,被晋军掠取,仍然优待,且遣使招置彦章。彦章置家不顾,杀毙晋使,晋军乃把彦章家属,骈戮无遗。王彦章也是愚忠。 刘鄩进攻魏县,晋王出军抵御,他素好冒险,但率百余骑往探鄩营,偏为鄩所探悉,分布伏兵,待晋王驰至,鼓噪而出,围绕数匝,晋王跃马大呼,麾骑冲突,所向披靡,骑将夏鲁奇,手持利刃,保护晋王突围,自午至申,杀死梁兵百余名,方得跃出,夺路驰回。梁军尚不肯舍,在后急追,鲁奇请晋王先行,自率百骑断后,又手刃梁兵数十人,击退梁兵,随后回营。晋王检点从骑,虽多受伤,阵亡只有七人,乃顾语从骑道:“几为虏笑。” 从骑应声道:“敌人怎敢笑王,适使他见王英武哩!” 晋王因鲁奇独出死力,抚赏有加,赐姓名为李绍奇。 却说梁主友贞因内争外斗,无心改元,所以郊天大礼,也延宕过去。宠妃张氏又忽然得病,很是沉重。妃系梁功臣张归霸女,才色兼优,梁主友贞,早欲册她为后,张妃请待帝郊天,然后受册,友贞至妃病已剧,亟册她为德妃,日间行礼,夜半去世,也算有情。那梁主友贞,悲悼了好几日,自觉形神俱惫,未晚即寝。到了夜间,梦寐中似有人行刺,骇极乃寤。正在徬徨时候,突闻御榻中有击刺声,越觉惊异。乃开匣取剑,披衣亟起,自言自语道:“难道果有急变么?” 言未绝,寝门忽启,有一人持刀直入,竟来行凶。不防梁主持剑以待,将他刺死。乃急呼卫士入室,令他验视尸骸,有人识得是康王友孜的门客,即令卫士往捕友孜。友孜正待刺客返报,一闻叩门,亲来启视,被卫士顺手牵来,押入内廷。梁主面加审讯,友孜无可抵赖,俯首无词,便由梁主喝令处斩。原来友孜系梁主幼弟,双目有重瞳子,遂自谓有天子相,欲弑兄自立,不意弄巧成拙,竟至丧命。 越宿梁主视朝,顾语租庸使赵岩,及张妃兄弟汉鼎c汉杰道:“几与卿等不得相见!” 赵岩等尚未详悉,经梁主说明底细,方顿首称贺,且面奏道:“陛下践祚,已越三年,尚未郊天改元,致被奸人觊觎,猝生内变,若陛下早已亲郊,早已改元,当不致有此事了!” 梁主友贞,乃改乾化五年为贞明元年,亲祀圜邱,颁诏大赦,即命次妃郭氏,暂摄六宫事宜。郭氏为登州刺史郭归厚女,亦以姿色见幸,无容琐述。惟自友孜伏诛,梁主遂疏忌宗室,专任赵岩及张妃兄弟,参预谋议。岩等依势弄权,卖官鬻爵,谗间故旧将相,如敬翔c李振等一班勋臣,名为秉政,所言皆不见用。大家灰心懈体,眼见得朱梁七十八州,要陆续被人占去,不能长此安享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王彦章宁死不降 却说成德节度使赵王王镕,自与晋连和后,得一强援,因乏外患,他不免居安忘危,因佚思淫,大治府第,广选妇女;又宠信方士王若讷,在西山盛筑宫宇,炼丹制药,求长生术。居然又是一个刘仁恭。每一往游,辄使妇人维系锦绣,牵持而上。既入离宫,连日忘归,一切政务,委任宦官李弘规c石希蒙。希蒙素善谄谀,尤见宠幸,尝与镕同卧起。会镕宿西山鹘营庄,李弘规进谏道:“今天下强国莫如晋,晋王尚身先士卒,亲冒矢石;今大王搜括国帑,充作游资,开城空宫,旬月不返,倘使一夫闭门不纳,试问大王将归依何处?”这话倒是良言。 王镕闻言颇知戒惧,急命还驾。偏石希蒙从旁阻住,不令镕归。弘规怒起,竟遣亲军将领苏汉衡,率兵擐甲,捕斩希蒙,掷首镕前。镕无奈驰归,时长子昭祚,已挈梁公主归赵。镕遂与熟商,谋诛弘规c汉衡。昭祚转告王德明,遂将弘规c汉衡拿下,一并枭首,且骈戮二人族属。一面搜缉余党,穷究反状,亲军皆栗栗自危。王镕也是忠奸不分。 德明本来狡狯,至此有隙可乘,即煽诱亲军道:“大王命我尽坑尔曹,从命不忍,不从又获罪,应如何区处?” 众皆感泣,愿听指挥,德明乃密令亲军千人,夜半逾垣,往弑王镕,适镕与道士焚香受箓,本想求长生,却是祈死。军士不费气力,立断镕首,携报德明。德明索性毁去宫室,大杀王氏家族,自昭祚以下,悉数毙命。惟梁女普宁公主,留下不杀,还有镕少子昭诲,年方十龄,由亲将救出,藏置穴中,幸得不死,后来潜往湖南,髡发为僧,易名崇隐。 德明仍复姓名为张文礼,向晋告乱,求为留后。晋王即欲加讨,群臣谓方与梁争,不宜更树一敌,乃暂准所请。偏张文礼又密表梁主,但称王氏为乱兵所屠,幸公主无恙,请朝廷亟发精兵万人,由臣更乞契丹为助,自德隶渡河,往攻河东,晋可从此扫灭了。梁主友贞,览表未决,敬翔请乘衅规复河北,赵岩c张汉鼎c汉杰等,谓文礼首鼠两端,万不可恃,梁主乃按兵不发。文礼且一再驰书,多被晋军中途搜获。 赵将都指挥使符习,曾率兵万人,从晋王驻德胜城,文礼阴怀猜忌,召令还镇,愿以他将代任。符习入谒晋王,涕泣请留。晋王与语道:“我与赵王同盟讨贼,谊同骨肉,不料一旦遇祸,竟为所戕,我心很是痛悼。汝若不忘故主,能为复仇,我愿助汝兵粮,往讨逆贼!”符习与部将三十余人,举身投地,且泣且语道:“大王诚记念故主,许令复仇,习等不敢上烦府兵,情愿领本部前往,搏取凶竖,报王氏累世隆恩,虽死亦无恨了!” 晋王大喜,立命符习为成德留后,领本部兵先进,且遣大将阎宝c史建瑭为后应,自邢c镕北趋,直抵赵州。符习挥兵猛扑,两下相持至暮。城中守将李再丰,愿为内应,乘着夜阑月黑,投缒招引晋军,晋军缘缒而上,到了黎明,全军毕登城,擒住张文礼夫妻,及子处瑾c处球c处琪,及余党高蒙c李翥c齐俭等。赵人请命军前,愿得此数人,为故主泄恨。符习报明晋王,准如所请,赵人将数人醢为肉泥,顷刻食尽。且向故宫灰烬中,检出赵王王镕遗骸,以礼祭葬。授赵将符习为成德节度使,习泣辞道:“故使无后,习当斩衰送葬,俟礼毕听命。” 既而葬毕,赵人请晋王兼领成德军。晋王许诺,另拟割相c卫二州,置义宁军,即命习为节度使。 赵州既亡,定州王处直日夕担忧。处直有庶子名郁,素来无宠,亡奔晋阳,晋王克用,曾妻以爱女,累迁至新州防御使。此时处直遣人语郁,令他重赂契丹,乞师南下,牵制晋军。郁求为继嗣,方才听命,处直不得已许诺。怎奈定州军士,都不欲召入契丹,就中又有处直养子刘云郎,改名为都,向为处直所爱,有嗣立意。至是闻郁得为嗣,眼见得定州节钺,被他取去,心下甚是不安,适有小吏和昭,劝刘都先行发难,刘都遂率新军数百人,闯入府第,挟刃大噪道:“公误信孽子,私召外寇,大众无一赞成,昏谬如公,不能再理军事,请退居西宅,聊尽天年!” 处直正要面驳,那知军士一哄而上,把他拥出府中,竟往西第,又逼勒处直妻妾,同至西第中,一并锢住。所有王氏子孙,及处直心腹将士,杀戮无遗。刘都遂遣使报晋王,晋王以处直被幽,免为晋患,即令刘都代握兵权。都得晋王书,诣西第见处直,处直投袂奋起,捶胸大呼道:“逆贼!我哪里亏待你了?” 说至此,四顾无械,竟牵住刘都衣服,张口就咬他的鼻子。刘都慌忙躲闪,掣袖外走,王处直忧愤不已,没几天竟然气死了。从此赵c定二州,都归晋王。 李存勖复命李嗣源为大都督,率领各路兵马驻扎濮阳。梁军八百里飞报传入开封,梁帝朱友贞得此急奏,即召百官商议退敌之策。 敬翔言道:“臣举一人,定能击溃晋兵。” 朱友贞问道:“敬爱卿所举何人?” 敬翔言道:“匡国节度使c开国侯王彦章老将知兵,可堪重任。” “万万不可。”驸马赵岩奏道:“昔日王彦章乃朱友珪心腹之人,拥兵在外已是朝庭内患,岂可再让其担任大都督,臣举大将段凝为帅,请陛下圣裁。” 敬翔言道:“陛下,昔日王彦章虽与郢王交往甚密,但万岁登基以来,严把军阵恪尽其责,并无二心。王彦章久经战阵,老将知兵,其利一也;昔日潞州城下一阵挑杀晋军五将,晋兵素来畏惧王铁枪,其利二也;晋兵迫近,千里调兵必误战机,王彦章驻扎黄河南岸,不日便可回师,其利三也;大敌当前,万岁若能摒弃前嫌,委以重任,定能令王彦章忠心报效,同仇敌忾,其利四也。赖此四利,陛下非用王彦章不可。” 朱友贞点了点头言道:“既然敬爱卿担保,就令王彦章为大都督,袁象先为先锋,会合濮阳。倘若王彦章督战不利,袁象先可代掌兵马。” 梁将王彦章率一万军马兵临濮阳城下,摆开阵势,步兵在前,骑兵在后。一会儿城门大开,李从珂率兵摆开阵势,高声喊道:“梁兵谁敢出战?” 王彦章一看这李从珂不过二十多岁,却傲慢狂妄,心想我要智激此将一番。王彦章问道:“小娃娃,汝乃何人,早早归降,饶汝不死。” 李从珂言道:“吾乃晋王兵马都招讨c柱国将军李从珂是也!” “哼!”王彦章笑道:“原来你就是李嗣源与乡野寡妇养的那个平山郎?”左右梁晋将士闻听无不哈哈大笑。 李从珂闻听此言怒发冲冠,怒喝道:“老匹夫,取命来!”说着催动跨下战马乌龙骓,挥舞黑铜滚圆锤,骠悍杀来。王彦章一看李从珂也不问自己是谁,就鲁莽杀来,也是个目中无人之辈。王彦章出枪迎战。二人大战十个回合,李从珂这对双锤岂能战过王彦章的铁枪,且战且退,李从珂虚晃一锤,败退回城。 次日天明,有兵来报,李嗣源率兵摆阵叫战。王彦章闻听此言,亲率兵马列阵城下。 李嗣源见王彦章居于阵前,对其言道:“王老将军,我主天兵至此,还不快快归降。” “这不是驸马爷吗”王彦章言道:“汝无情无义,奸杀公主瑶花,先帝死不瞑目!只恨上次未把你打死沁水河中,今日老夫当为公主报仇!”说着催马出阵。 高行周言道:“末将愿打头阵!” “好,擂鼓助战!”李嗣源言道。 高行周催马出战,王彦章喊道:“来将通名!” 高行周答道:“我乃高思继之子高行周也,杀父之仇未敢相忘!” “哦,原来是小仇家,今日老夫送你去见高思继。”说着王彦章出枪来战,二人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负。史建瑭见高行周难胜王彦章,亦催马出阵。三人战至一处。 又战二十回合,这王彦章力不能支,高行周一枪直奔他咽喉刺来,王彦章慌忙躲避,未想史建瑭一枪砸中王彦章后护心镜,王彦章顿时口吐鲜血,驳马便退。 王彦章退兵回城,紧闭城门。王彦章身边有一副将乃是袁象先。袁象先见王彦章后心窝中伤,靠在床榻之上,便对王彦章言道:“都督今番受伤,不知当如之奈何?” 王彦章言道:“袁将军莫要管我,汝速往开封,请万岁发援兵来助。” 袁象先无可奈何,单枪匹马直奔开封。,求见朱友贞。上了金殿袁象先跪地高呼万岁,朱友贞令其平身看座。朱友贞问道:“袁将军此番回来,不知前方有何军情?” 袁象先言道:“启禀万岁,王彦章前日上阵后被打一枪,今枪伤未愈难以出战,此番命末将前来乃是为求援兵。” 朱友贞言道:“即是如此,朕即令兵部点拨人马,不日便可发兵。” 袁象先言道:“谢万岁发兵,末将告退。” 袁象先刚离开皇宫,正巧被在宫里办差的驸马赵岩看见。驸马赵岩素来猜忌王彦章,一见袁象先返回,便料到王彦章在前线有事。赵岩赶忙入宫面见天子,对朱友贞问道:“敢问万岁,可是前敌有事?” 朱友贞言道:“王彦章拒敌于濮阳,请驸马快点兵马前往救援。” 赵岩言道:“陛下,王彦章已率宫中禁军北上,开封人马不过几万人,倘若全部交与王彦章,而王彦章投靠晋兵,我等何以拒之?” 朱友贞问道:“以驸马之见,当如之奈何?” 赵岩答道:“万岁只管拨三百士卒赶赴濮阳,其余一概不问。”朱友贞默默应允。 次日,朱友贞招袁象先进见,朱友贞对袁象先言道:“朕已诏令兵部,点精兵三百随爱卿救援濮阳,爱卿择日起兵吧。” 袁象先惊问:“万岁怎可只点三百士卒,焉能与晋兵相抗?” 朱友贞言道:“王将军领兵出战,现在开封人马不过几万,前方将士也当体谅朝廷才是。”袁象先满怀沮丧领旨退殿,点起三百士卒奔赴濮阳。 王彦章驻守濮阳数日,闻军士来报援兵来到。王彦章一看这三百士卒,可真是: 束发花白老弱卒, 布衣褴褛草鞋徒。 空把流民当利盾, 枉做孤魂叹无辜。 袁象先下马参拜,王彦章走到袁象先近前问道:“我出兵之时,万岁曾言增派援兵,为何只得这几百民夫。” 袁象先言道:“末将之见,恐怕是万岁左右之人又出诡计。” “唉!”王彦章叹道:“派遣禁军已是孤注一掷,留几万兵留守又有何用?” 两日之后,李存勖率大部人马会合李嗣源,共计八万人马驻扎城外。李存勖摆帐中军,各营将官分列左右。李存勖问道:“王彦章现在兵马如何?” 李嗣源答道:“王彦章仅有一万兵马。” 李存勖言道:“自先帝征贼,今已有二十载矣。梁贼元气将尽,朱氏天命将终,朕令李嗣源由北面主攻,李从珂c石敬瑭出兵东门,安重诲c史建瑭出兵西门,朕率兵由南门劫杀逃窜之兵。”众将纷纷接令,李存勖又叮嘱道:“若能一战而胜,开封只需十日可破。还望诸位将军奋勉图功,力诛梁逆!” “遵命!”左右众将齐声答道。 后唐三军将士傍晚一顿饱餐之后,见天色将暗,阴风袭袭。李存勖等众将分兵而出,将梁营围得水泄不通。 守卒慌忙禀告王彦章,王彦章披甲挂剑, 无助地说:“天意如此,非我不才。”又扭头对袁象先言道:“今夜老夫当葬身此地,以报先帝知遇之恩。将军年少,大战之时可突围而去。” 袁象先眼中依稀,对王彦章言道:“末将身陷敌阵,岂敢贪生,愿随老都督战死此地。” 王彦章言道:“袁将军为人正直,我令将军突围非是他意,只求将军回开封替我报个丧。”左右众将闻听此言无不热泪纵横。 梁将之间正生离死别,忽闻四面战鼓震天,喊杀四起,上万支火弩划破夜空,未过一个时辰,四门皆已告急。王彦章率五百精壮士卒从南门突围。李存勖正在南门外督战,见王彦章率兵从此杀出,李存勖对左右将士高声喊道:“诛杀顽贼!”万余将士蜂拥而上,王彦章挥铁枪左突右杀,挑死晋将一十六员,无人能阻。 王彦章力战晋军顿觉前日旧伤复发,心口剧痛,口中涌上一口鲜血喷出,自知无力再战,高呼道:“我挡晋兵,袁将军速走!”王彦章血口怒吼,横枪拦兵,将袁象先等十余人护出重围,晋将夏鲁奇挥舞大刀,抄至王彦章身后,用刀攥梦磕王彦章后心窝,顿时王彦章嘴上鲜血淋漓,丢枪坠马,十几个晋兵一拥而上将王彦章五花大绑,生擒南门。 天亮之时,梁营已失守,李存勖会合各路兵马于中军帐内。李嗣源率众将分列两侧,存勖端坐帅位言道:“拿王彦章上堂。” 只见几个军士将筋疲力尽的王彦章架至帐内,王彦章虽旧伤剧痛,仍立而不跪。庄宗问道:“孤已大获全胜,汝因何不跪?” 王彦章答道:“老夫被擒犹死而已,任凭发落便是。” 李存勖言道:“左右为老将松绑!”两侧军士揭开绑绳,李存勖又言:“看座!”有士卒搬过椅子,让王彦章落座。 李存勖问道:“孤尝闻老将军将孤视作儿郎,今日生擒将军,心中可服?”王彦章扭头不语,存勖又问道:“老将军率残余之兵为何以卵击石,不念后果?” 王彦章垂头丧气的言道:“吾主若听我之言安能有今日之败,大势已去,非老夫之勇一力能担。” 李存勖走至王彦章近前为其拭去身上尘土,王彦章却用手掌挡住李存勖手腕言道:“老夫已存成仁之心,晋王切勿招降。” 李存勖言道:“存勖爱慕英杰,素来敬畏老将军威名,望老将军洞察时务,倒戈归顺,功成之日封拜万户侯,不知老将军尊意若可?” 王彦章答道:“老夫出身穷苦,受梁主恩宠未尝败绩,杀戮无数,今为败军之将亦理所应当。晋却将为世之明主,老夫却不能朝秦暮楚,背信于天下!今只求一死。” 李存勖见王彦章宁死不降,看了一眼左右众人,李嗣源心里明白这是他劝不动王彦章,向借众人之口再劝。想到这里,李嗣源便起身对王彦章施礼言道:“我主一片真心,还望老将军三思啊。” 王彦章一看是李嗣源,冷笑一声骂道:“无耻小人,我大梁太祖皇帝,临终遗恨乃是不能杀你李嗣源,老夫未能了却先帝遗愿,饮恨此生!”这一席话倒把李嗣源说得哑口无言。王彦章猛然起身对李存勖言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可断头,不愿屈膝!” 李存勖长叹一口气,言道:“左右取酒来。”只见有士卒端上酒壶c酒碗,李存勖斟满一碗酒,端给王彦章,言道:“请老将军满饮此杯,孤为将军壮行。” “谢晋王!”王彦章接过大碗一饮而尽,李存勖对刀斧手一挥手,两个刀斧手就走到王彦章跟前。“啪!”王彦章把碗往脑后一扔,仰面大笑随刀斧手走出中军帐。片刻之后,刀斧手献上王彦章人头,李存勖令人为其厚葬,王彦章终年六十一岁。正是: 铁枪威名誉九州, 驰骋半世谢白头。 久战中原三十载, 不负今生六十秋。 辅弼后梁三世主, 宁死不受晋封候。 自古烈女侍一男, 从来忠臣不二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李存勖称帝灭梁 却说晋王李存勖打败王彦章之后,南下灭梁已是大势所趋,李嗣源c冯道c郭崇韬c李存审c安休休c安金全c孟知祥c元行钦c高行周等联章请晋王称帝。李存勖也难抵帝位之诱,命人打制龙冠c龙袍,决意择吉日登级。 此事报至晋阳,监军张承业以为不可,从晋阳远道而来求见晋王。张承业此时已年老多病,来至魏州已僵卧病榻,李存勖亲来探望。张承业言道:“老奴以为不可称帝,千岁与先王血战三十余年,报国除奸,复唐宗稷。今梁孽未灭,徭役繁重,而称帝立朝,空乏民力,此其一也。若要称帝,朝廷需册命大礼,宗法乐章,新立宗庙,今尚无礼乐典制,此其二也。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尚不敢称帝,而如今群雄并立,称帝难令诸侯归附反失人心,此其三也。只此三条,千岁万不可称帝。中原朱梁c两川王建c南汉刘岩冒称帝胄,已失道义,千岁当以道义讨伐;荆王高季兴c吴王杨溥c越王钱镠c闽王王审之c楚王马殷五候分据江南,千岁可用仁义抚之;那时面南而称孤,霸业可成矣。” 李存勖言道:“孤王也是受不住众人推举,才与承业商定此事。承业重疾染身,还需细细调理,待孤王平定朱梁之日,定复李唐江山。”李存勖遂命人将张承业送回晋阳养病。 李存勖虽然在军事上颇有才能,但在政治上却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他在继晋王位初期,因为面临着生死存亡的问题,尚能克制自己,采取一些改革措施,虽然只是头痛医头c脚痛医脚的应急之策,但毕竟还是有所作为的,当渡过危机后,他性格中的劣根性便表现出来了。 李存勖喜欢赌钱,也爱好歌舞戏曲,经常需要大量的钱财用于支付赌账和赏赐伶人。在建国称帝之前,他把主要精力用于军事作战,河东军府政事则委于张承业掌管。张承业是一个廉洁奉公c克尽职守的人,在他的惨淡经营下,晋王治内百业复兴,社会稳定,蓄积了大量的钱谷,供应战争的需要。李存勖娱乐方面的开支也需要通过张承业获得,而张承业却认为财赋应用于政事和军事,不应花在这些方面,所以常常拒绝支付。李存勖总觉不方便,于是便想了一个办法,另行设立了个“酒钱库”作为自己私用,并要其子李继岌为张承业跳舞,赚取钱帛。不料张承业仍然分文不给,只用他个人的财物,如宝带c良马相赠,公家的钱物却丝毫不予支付。李存勖指着钱库说:“和哥(指继岌)乏钱,七哥(指承业)应以公钱与之,宝带c良马的价值也太小了。”张承业说:“所给郎君之物,皆出自承业的俸禄,公家之钱是大王用于养战士的,承业不敢以公物作为私礼相送!”李存勖借酒耍疯,口出恶言,逼迫张承业出钱。张承业说:“老仆这么做,非为子孙计,只是想以此库钱为大王成就霸业之用,不然大王自取之,何必问老仆。不过财尽民散,一无所成而已!”李存勖恼羞成怒,拔剑行凶,张承业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哭泣着说:“老仆受先王顾托之命,誓为国家铲除汴贼,若以爱惜公家钱物而死于大王之手,老仆就是在地下见到先王也无愧了!今日就请大王杀了老仆吧!”就在前庭闹成一团之时,惊动了李存勖之母曹氏,遂将他唤入内室责备,李存勖大孝,于是慌忙向张承业叩头谢罪。次日,曹氏又带李存勖专门向张承业赔礼谢罪,才将一场风波平息了下去。可见李存勖虽为恶少,但尚能顾及大局,不敢一味地胡闹下去。 李存勖送走张承业不过三日,有中军官来报有五台山僧人献宝鼎一尊。李存勖令僧人来见,这和尚法号智谭,智谭和尚双手合掌说道:“喔弥陀佛,老衲智谭从五台山掘宝鼎一尊特来献于晋王千岁。”说着令徒弟将宝鼎献上,李存勖令人为智谭看座,走至宝鼎近前虽有泥土相嵌,但仍金光耀眼,宝气逼人,左右文武将官也被此鼎折服。 李存勖问道:“诸公可知此鼎何来?” 谋士冯道言:“观此鼎纹,此鼎乃上古宝鼎,传国之宝。” 李存勖问:“此鼎朔源可道快速速讲来。” 冯道言:“上古大禹王治河划九州,以九州之青铜铸九鼎于荆山之下。华夏九州名山大川c福瑞奇景镌刻于九鼎之上。夏王视鼎为传国之宝。夏灭商兴,九鼎迁于商都亳京;商灭周兴,九鼎又迁于周都镐京。秦始皇一统六国,迁鼎于咸阳,国灭则鼎迁,九鼎历经战乱已湮没于世,今却出于圣地仙山,定于魏州中原。赖此祥瑞,必能定鼎中原。” 参军郭崇韬言道:“为臣也曾听说楚庄王曾问鼎以成霸业,今得此祥瑞,乃帝命传承,臣请千岁顺应天命,制印称帝。”李嗣源c安休休c安金全c孟知祥c元行钦c高行周纷纷跪地请晋王李存勖设坛称帝,李存勖推让再三,才定于四月称帝。 公元923年,后梁龙德三年四月,晋王李存勖在魏州城南,高筑法坛,供奉宝鼎。五台山主持智谭登坛做法,坛下金幡千顶列队两侧。李存勖在众人相拥之下,祭天称帝。废前唐年号天祐,改元同光,设魏州为东京,太原为西京,镇州为北都,国号为“唐”,大赦天下。追封祖父李国昌为献祖皇帝;父亲李克用为太祖武皇帝。李存勖以自身为李唐帝胄,追立唐高祖c太宗c懿宗c昭宗宗社,立宗庙于太原。李存勖谥为庄宗,此朝史称“后唐”。尊生母曹氏为皇太后,嫡母刘氏为皇太妃。刘氏毫不介意,依着故例,向太后曹氏处称谢,曹氏却有惭色,离坐起迎,露出局促不安的神态。刘氏独怡然道:“愿吾儿享国无穷,使我得终天年,随先君于地下,已是万幸!此外还计较甚么?”曹氏亦相向欷歔。嗣命宫中开宴,彼此对坐,略迹言情,尽欢而罢。后人共称刘太妃的美德。 庄宗封其长子李继岌为魏王,其余四子李继潼c李继嵩c李继蟾c李继峣皆因年幼未予封王。豆卢革拜为门下侍郎,卢程为中书侍郎,,郭崇韬为中门使,冯道为太博学士。封李嗣源为上柱国大将军c太尉c蕃汉马步军都招讨,李存璋为柱国将军c中书令兼幽州卢龙节度使,孟知祥为柱国将军兼太原尹c元行钦为骠骑将军c安休休c高行周c安金全等众人也皆有封赏。丁会c阎宝病故任上,周德威c石绍雄c李嗣昭等战死者也皆有追封。李存勖在魏州称帝,各州郡传檄飞报更用年号,歧王李茂贞称臣归附,唯有监军张承业已是病入膏肓,病故于晋阳,享年七十七岁。 后梁龙德三年,后唐同光元年,公元923年十月,李嗣源率李从珂c安重诲c石敬瑭c史建瑭等三万人为前军,李存勖率安休休c元行钦c高行周c夏鲁奇等五万人为后军,直逼开封,一路之上所向披靡,沿途州县望风而降。 却说后梁末帝朱友贞在开封府内焦急等待前敌战报,有太监禀报大将军袁象先有紧急军情求见。朱友贞令其来见,袁象先一见朱友贞伏地痛哭,朱友贞问道:“爱卿,前敌如何” 袁象先哭道:“都督王彦章苦等援兵不到,与唐兵拼死苦战,突围之时重伤被俘,恐不能生矣!” “啊!”朱友贞吓得目瞪口呆:“这如何是好?” 袁象先言道:“万岁速差人往相州招段凝撤兵,以救京师之急。” 朱友贞言道:“前些日子我已命人往相州传旨,已过数日,却不得回音。” 此时驸马赵岩慌忙来见,赵岩奏道:“陛下大事不好,曹州刺史李知节不战而降。倘若唐兵星夜兼程,明早即可兵临开封。” 驸马赵岩见朱友贞不再理会,便悄悄退下,连夜出城逃走。 朱友贞黔驴技穷,恍恍惚惚独自一人走到椒兰殿跪在朱温画像跟前伏地痛哭,左右太监宫女皆不敢过问。直到半夜,宫内禁军统领皇甫麟来至椒兰殿,奏道:“启禀万岁,唐将李嗣源率三万人马已到开封城下。” 伏在地上的朱友贞摆了摆手,皇甫麟退下。待到五更天时,大将军袁象先c宰相张全义纷纷跪至椒兰殿请命,张全义言道:“臣启万岁,唐主李存勖命人下战表,晌午时分若不献城,将率兵攻城,请万岁定夺。” 朱友贞跪了一夜,有气无力地言道:“卿等拼死守城便是,退下。”几位大臣相互看了一眼,退出椒兰殿。 又过了一个时辰,皇甫麟再到椒兰殿奏道:“启禀陛下,唐兵已经攻城,末将愿保万岁突围。” 朱友贞言道:“现在突围又待怎样?当年朱友珪杀父皇在此殿登基,朕诛兄长也在此殿登基。如今朱氏天命将终,朕欲从此殿升天以追随父兄。请皇甫将军助朕一刀。”皇甫麟闻言痛哭流涕。朱友贞又言:“请将军出刀!”皇甫麟抽噎着拔出腰刀,一道血光,朱友贞命归西天,历时十六年的后梁就此终结。八万唐军将开封团团围住,攻势锐不可当。城中一来无兵,二来无将,满朝大臣会聚椒兰殿外商议对策。只见禁军统领皇甫麟提剑而出,对众人言道:“诸位大人,万岁已自刎归天。”此言一出,满朝官员无人为君主流泪,百官均力主献城归降。朝中文武纷纷往东门之外迎降庄宗,惟有敬翔在府中伏地而哭,悬梁自尽。 太傅张全义c大将军袁象先率领城中文武献城归降,献上后梁传国玉玺。 李存勖率兵入城,唐主命缉梁主友贞,有梁臣携首来献,当由唐主审视,怃然叹道:“古人有言,敌惠敌怨,不在后嗣。朕与梁主十年对垒,恨不得生见他面。今已身死,遗骸应令收葬;惟首级当函献太庙,可涂漆收藏。” 左右闻谕,当然依言办理。 李存勖令人在椒兰殿前摆上李克用临终遗箭,祭祀亡灵,折断最后一支雕翎。正是: 克用当年志未酬, 不平三恨死不休。 庄宗一统中原日, 遥望已过二十秋。 三日后,梁将段凝杀驸马赵岩,将其人头献上归降后唐。庄宗大喜,封段凝为上将军之职,复为唐臣,并与后唐宰相豆卢革c卢程,中门使郭崇韬c太博学士冯道等共赴开封参议朝政。 段凝扬扬自得,毫无愧容。梁室旧臣,相见切齿,凝遂暗地进谗,极力排斥。于是贬梁相郑珏为莱州司户,萧倾为登州司户,翰林学士刘岳为均州司马,任赞为房州司马,封翘为唐州司马,李怿为怀州司马,窦梦徵为沂州司马,崇政院学士刘光素为密州司户,陆崇为安州司户,御史中丞王权,为随州司户,共计十一人,同日黜逐。段凝意尚未足,再与杜晏球联名上书,谓梁要人张汉杰c朱珪等,窃弄威福,残害群生,不可不诛。唐主再下诏令,首罪敬翔c李振,说他党同朱氏,共倾唐祚,宜一并诛夷。朱珪助虐害良,张氏族属,涂毒生灵,一应骈戮。 这诏一下,除敬翔已死外,所有李振c朱珪c张汉杰c张汉伦等,均被缚至汴桥下,尽行处斩。所有妻孥人等,亦被收戮,敬翔家属,也并受诛。赵珪逃至许州,为匡国节度使温韬所杀,献首唐廷。赵岩家满门抄斩,自不必说。以上诸人非无应诛之罪,但由段凝上书,始命诛夷,唐主于凝何德?于群臣何仇耶?人之无情,乃至于此。 李存勖赐段凝姓名为李绍钦,杜晏球姓名为李绍虔。追废朱温c朱友贞为庶人,毁去梁宗庙神主,并欲发朱温墓,斫棺焚尸。河南尹张宗奭,已复名全义,自河南入朝唐主,唐主与语掘墓事,全义面陈道:“朱温虽陛下世仇,但已死多年,刑无可加,乞免焚斫,借示圣恩!” 唐主乃止,只令铲除阙室,削去封树,便算了事。乃颁诏大赦,凡梁室文武职员将校,概置不问。令枢密使郭崇韬权行中书事,寻进封为太原郡侯,赐给铁券,并兼成德军节度使,崇韬职兼内外,竭忠无隐,唐主亦倚为心膂。豆卢革c卢程等,本没有甚么才能,无非因唐室故旧,坐受成命。 唐主命肃清宫掖,捕戮朱氏族属。所有梁主妃嫔,多半怕死,统是匍匐乞哀,涕乞求免,独贺王友雍妃石氏,兀立不拜,面色凛然。唐主见她丰容盛鬋,体态端庄,不禁爱慕起来,便谕令入侍巾栉。石氏瞋目道:“我乃堂堂王妃,岂肯事你胡狗。头可斩,身不可辱!” 唐主怒起,即令斩首。继见梁末帝妃郭氏,缟裳素袂,泪眼愁眉,仿佛带雨梨花,娇姿欲滴,便和颜问她数语,释令还宫。此外一班妃妾,或留或遣,多半免刑。是夕召郭氏侍寝,郭氏贪生畏死,没奈何解带宽衣,一任唐主戏弄。石氏宁死不受辱,郭氏忍辱偷生,其实都没有什么错误!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徐温专权 话分两头,却说杨行密起兵之际,手下亲信将领有三十六人之多,功成名就之后,他便大杀功臣,其中包括他的妻弟朱延寿。 杨行密怀疑朱延寿谋叛,于是假装眼睛有病,每次接见朱延寿的使者时,总是故意说错使者所看到的,以此表示他的眼病。走路时曾经故意碰到柱子而倒地,朱夫人扶起他,好久才苏醒,哭着说:“我的事业成功但丧失了眼力,这是上天要废弃我啊!我的儿子都不足以成大事。能够将基业托付给朱延寿,我就没有遗恨了。”朱夫人很高兴,忙召朱延寿。朱延寿到达时,被在寝门迎接的杨行密刺杀。杨行密休掉朱夫人,让她改嫁他人。 公元902年,杨行密被唐昭宗正式封为吴王。当时唐王朝面临内忧外患,对于杨行密及其它义军,都釆取安抚的策略。杨行密奖掖农耕,鼓励桑织。百姓安居乐业,市面日渐繁荣。他还两次率军击败朱温军的入侵,成功避免了全国更大范围的动乱。其奠基之吴国,实现由藩镇向王国转型,南方割据势力与北方中原政权并存的局面。 杨行密死后,其子杨渥袭位。杨渥性好游饮,又善击球,居父丧时,尝燃烛十围,与左右击球为乐,一烛费钱数万。或单骑出外,竟日忘归,连帐前亲卒,都不知他的去向。左牙指挥使张颢,右牙指挥使徐温,统是行密旧臣,面受遗命,辅渥袭爵。渥尝袭取洪州,掳归镇南节度使钟匡时,镇南军治洪州。兼有江西地,嗣是骄侈益甚,日夜荒淫,颢与温入内泣谏,渥怒斥道:“你两人说我不才,为何不杀我,好教你等快心?” 张颢c徐温失色而出。渥恐两人为变,召入心腹陈璠c范遇,令掌东院马军,为自卫计。那知颢c温已窥透渥意,乘渥视事,亲率牙兵数百人,直入庭中。渥不觉惊骇道:“汝等果欲杀我么?” 颢c温齐声道:“这却未敢,但大王左右,多年挟权乱政,必须诛死数人,方可定国。” 渥尚未及言,颢c温见陈璠c范遇侍侧,立麾军士上前,把璠c遇二人曳下,双刀并举,两首落地,颢c温始降阶认罪,还说是兵谏遗风,非敢无礼。渥亦无可奈何,只好强为含忍,豁免罪名。从此淮南军政,悉归颢c温两人掌握。渥日夜谋去两人,但苦没法。两人亦心不自安,共谋弑渥,分据淮南土地,向梁称臣。张颢迫不及待,竟遣同党纪祥等,夤夜入渥帐中,拔刃刺渥。杨渥尚未就寝,惊问何事,纪祥直言不讳,渥且惊且语道:“汝等能反杀颢c温,我当尽授刺史。” 大众颇愿应允,独纪祥不从,把手中刀砍渥。渥无从闪避,饮刃倒地,尚有余气未尽,又被纪祥用绳缢颈,立刻扼死。当即出帐报颢,颢率兵驰入,从夹道及庭中堂下,令兵站着,露刃以待,然后召入将吏,厉声问道:“嗣王暴薨,军府当归何人主持?” 大众都不敢对,颢接连问了三次,仍无音响,不由暴躁起来。忽有幕僚严可求,缓步上前,低声与语道:“军府至大,四境多虞,非公将何人主持?但今日尚嫌太速。” 张颢问为何故?可求道:“先王旧属,尚有刘威c陶雅c李简c李遇等人,现均在外,公欲自立,彼等肯为公下否?不若暂立幼主,宽假时日,待他一致归公,然后可成此事。” 张颢听了这番言语,倒也未免心慌,十分怒气,消了九分,反做了默默无言的木偶。可求料他气沮,便麾同列趋出,共至节度使大堂,鹄立以俟,大众也莫名其妙。但见可求趋入旁室,不到半刻,仍复出来,扬声呼道:“太夫人有教令,请诸君静听!” 说着,即从袖中取出一纸,长跪宣读,诸将亦依次下跪,但听可求朗读道: 先王创业艰难,中道薨逝。嗣王又不幸早夭,次子隆演,依次当立,诸将多先王旧臣,应无负杨氏,善辅导之,予有厚望焉! 读毕乃起,大众亦起立道:“既有太夫人教令,应该遵从,快迎新王嗣位。” 张颢此时也已出来,闻可求所读教令,词旨明切,恰也不敢异议。乃由他主张,迎入隆演,奉为淮南留后。看官,你道果真是太夫人教令么?行密正室史氏,本来是没甚练达,不过渥为所出,并系行密元妃,例当奉为太夫人。可求乘乱行权,特从旁室中草草书就,诈称史氏教令,诸将都被瞒过。连张颢亦疑他是真,未敢作梗。杨氏一脉,赖以不亡。可求诚为功臣。 张颢专权如故,默思徐温本是同谋,此次迎立隆演,温却置诸不问,转令自己孤掌难鸣。此中显有可疑情迹,惟有调他出去,免得一患。乃入白隆演,请出徐温为浙西观察使。可求闻知消息,即潜往说温道:“张颢令公出就外藩,必把弑君罪状,加于公身,祸且立至了!” 徐温大惊问计,可求道:“颢刚愎寡智,可以计诱,公若见听,自当为公设法。” 徐温起谢可求。可求转而对张颢道:“公与徐温同受顾命,令调温外出,他人都说公夺温卫兵,意图加害,此事真否?” 颢惊道:“我无此意。” 可求道:“人言原是可畏,倘徐温亦从此疑公,号召外兵,入清君侧。公将何法对待呢?” 张颢少断多疑,闻可求言,果将原议取消,乃劝隆演任温如旧。隆演也是个庸柔人物,一一依从。 既而行军副使李承嗣,知可求有附徐温意,暗中告颢。颢夜遣刺客入刺可求,亏可求眼明手快,用物格刀,讯明来意,刺客谓由张颢所遣。可求神色不变,即对刺客道:“要死就死,但须我禀辞府主,方可受刃。” 刺客允诺,执刀旁立,可求操笔为书,语语激烈。刺客颇识文字,不禁心折,便道:“公系长者,我不忍杀公,但须由公略出财帛,以便覆命。” 可求任他自取,刺客掠得数物,便去覆颢,但说可求已闻风遁去,但俟异日。张颢只得静待。可求恐张颢再行加害,忙向徐温告变,力请先发制人,且谓左监门卫将军钟泰章,可与共事,温遂使亲将翟虔,邀泰章入室,与谋杀颢。泰章一力担承,归与壮士三十人,商定秘谋,刺臂流血,沥酒共饮。翌晨起来,装束停当,直入左牙都堂,正值张颢升座视事,被泰章掷刀中脑,顿时倒毙。壮士一齐下手,杀死张颢左右数十人。徐温率右牙兵亲来接应,左牙兵惮不敢动。徐温宣言道:“张颢弑逆,按律当诛,今首恶已诛,尚有余党未尽,无论左右牙兵,但能捕除逆党,一概行赏!” 左牙兵得此号令,踊跃而出,捕得纪祥等到来,徐温命推出市曹,处以极刑。 一面入白史太夫人,史氏惶恐失色,向温泣语道:“我儿年幼,不胜重任,今祸变至此,情愿自率家口,返归庐州原籍,请公放我一条生路,也是一种大德呢。” 徐温逡巡拜谢道:“张颢为大逆,不可不诛。徐温岂敢负先王厚恩,愿太夫人勿再疑温,尽可放心!” 史氏方才收泪,温乃趋退。当时淮南人士,总道徐温是杨氏忠臣,从前弑渥实未与闻,那知徐温与张颢实是同谋,不过张颢为傀儡,转被徐温所利用,然后又嫁祸于他。 徐温既杀张颢,遂得兼任左右牙都指挥使,军府事概令取决。隆演不过备位充数,毫无主意。严可求升任扬州司马,佐徐温治理军旅,修明纪律。徐温原籍海州,少随杨行密为盗,行密贵显,倚为心腹,至是得握重权,尝语严可求道:“大事已定,我与公等当力行善政,使人解衣安寝,方为尽职。否则与张颢一般,如何安民!” 可求当然赞成,张颢所行弊政,尽行革除,立法度,禁强暴,通冤滞,省刑罚,军民大安。 徐温乃出镇广陵,大治水师,用养子知诰为楼船副使,防遏升州。 知诰系徐州人,原姓李名昪,幼年丧父,流落濠泗间,行密攻濠州,昪为所掠,年仅八岁,却生得头角峥嵘,状貌魁梧,行密取为养子,偏不为杨渥所容,乃转令拜温为义父,温命名知诰。及长,喜书善射,沉毅有谋。徐温尝语家人道:“此儿为人中俊杰,将来必远过我儿。” 自是益加宠爱,知诰事徐温惟谨。所以徐温修治战舰,特任知诰为副使。知诰果然称职,经营舟师,整而且严。 却说淮南节度使杨隆演,既得嗣位,又由徐温遣将周本,戡定江西,内外无事。乃令将军万全感分诣晋c岐,报告袭位。晋c岐两国,承认他为嗣吴王,隆演自然喜慰。惟徐温辅政,权势日盛一日。镇南节度使刘威c歙州观察使陶雅c宣州观察使李遇c常州刺史李简,统是杨行密宿将,恃有旧勋,蔑视徐温。李遇尝语人道:“徐温何人!我未曾与他会面,乃俨然为吴相么?” 这语传入徐温耳中,徐温派馆驿使徐玠,出使吴越,令他道过宣州,顺便召遇入朝。遇踟蹰未决。玠又说道:“公若不即入谒,恐人将疑有反意了!” 李遇忿然道:“君说我反,日前与张颢谋杀杨渥,到底谁反呢?” 徐玠回来报告徐温,徐温触着隐情,顿时动怒,便令淮南节度副使王玠,出为宣州制置使,即加李遇抗命不朝的罪状,遣都指挥使柴再用,及徐知诰两人,领兵纳壇,乘势讨遇。李遇怎肯听命,闭城拒守,梁再用等围攻月余,竟不能下。李遇少子曾为淮南牙将,被徐温捕送军前,由再用呼李遇指示道:“如再抗命,当杀汝少子。” 李遇见少子悲号求生,心中好似刀割,乃答再用道:“限我两日,当即报命!” 再用牵李遇少子还营,适值典客何荛,由徐温派令劝遇,即入城对李遇说:“公若不肯改图,何荛此来亦不想求生,任凭斩首,止靠此一城,恐未能长持过去,不若随荛纳款,保全身家!” 李遇左思右想,实无良法,没奈何依了何荛,开门请降,那知徐温却是利害,竟令柴再用把李遇杀死,且将李遇全家人口,一并诛夷。如此残虐,难怪无后。 知诰以功升升州刺史,选用廉吏,修明政教,特延洪州进士宋齐邱,辟为推官,与判官王令谋,参军王翊,同主谋议,牙吏马仁裕c周宗c曹悰为腹心,隐然有笼络众心,缔造宏基的思想。惟向温通问,恪守子道,一些儿不露骄态。温尝谓诸子道:“汝等事我,能如知诰否?” 从此知诰所请,无不依从。 知诰密陈刘威专恣,不可不防,徐温又欲兴兵往讨。 刘威有幕客黄讷,向威献议道:“公虽遭谗谤,究竟未得确据,若轻舟见温,自然嫌疑尽释了。” 威如讷言,便乘一小舟,只带侍从二三人,径诣广陵,陶雅亦至,与徐温相见。徐温馆待甚恭,以后进自居,且转达吴王隆演,优加二人官爵。刘威c陶雅很是悦服,一住经旬,方才告别。温盛筵饯行,席间备极殷勤,佯作恋恋不舍的状态,引得威c雅两人,死心塌地,誓不相负,方洒泪还镇去了。 已而徐温与刘威c陶雅,推吴王杨隆演为太师,温亦得升官加爵,领镇海军节度使,兼同平章事职衔。徐温尚在广陵,遣将陈章攻楚,取得岳州,擒归刺史苑玫。又在无锡击退吴越兵。楚与吴越,先后诉梁,梁命大将王景仁为淮南招讨使,率兵万人,进攻庐c寿二州。徐温与东南诸道副都统朱瑾,联兵出御,大破梁军。徐温遂任马步诸军都指挥使,并两浙招讨使,兼官侍中,晋爵齐国公。乃徙镇润州,留子知训居广陵,知训已得充淮南行军副使,至是更握内政,小事悉由知训裁决,大事始遥与温商。当时淮南一大镇,只知有徐氏父子,不知有杨隆演了。 梁主友贞,闻淮南势盛,恐东南各镇,或与淮南连兵,将为梁患,正拟设法牢笼。可巧荆南节度使高季昌,造战舰五百艘,治城堑,缮器械,招兵买马,有志称雄,梁主亟封他为渤海王,赐给衮冕剑佩,为羁縻计。季昌意气益豪,日谋拓地,探得蜀有内变,即亲率战船,攻蜀夔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亲子与养子 却说徐知训凭借父威,累任至内外都军使,兼同平章事职衔,平时酗酒好色,遇有姿色的妇女,百计营取。知抚州李德诚,有家妓数十人,为知训所闻,即贻书德诚,向他分肥。德诚覆书道:“寒家虽有数妓,俱系老丑,不足侍贵人,当为公别求少艾,徐徐报命。” 知训得书大怒道:“他连家妓也不肯给我,我当杀死德诚,并他妻室都取了回来!看他能逃我掌中否?” 德诚闻之大恐,亟购了几个娇娃,献与知训,知训方才罢休。 吴王隆演幼懦,尝被知训侮弄。一日,知训侍隆演宴饮,喝得酩酊大醉,便迫隆演下座,令与优人为戏,且使隆演扮作苍鹘,自己扮作参军。什么叫作参军苍鹘呢?向例优人演戏,一人袱头衣绿,叫作参军,一人总角敝衣,执帽跟着参军,如僮仆状,叫作苍鹘。隆演不敢违拗,只好勉强扮演,胡乱一番罢了。又尝与隆演泛舟夜游,隆演先行登岸,知训恨他不逊,用弹抛击隆演,还幸隆演随卒,格去弹子,才免受伤,既而至禅智寺赏花,知训乘着酒意,诟骂隆演,甚至隆演泣下,尚呶呶不休。左右看不上眼,潜扶隆演登舟,飞驶而去。知训怒上加怒,急乘轻舟追赶,偏偏不及,竟持了铁檛,寻击隆演亲吏,扑死一人,余众逃去,知训酒亦略醒,归寝了事。 隆演有卫将李球c马谦,意欲为主除害,俟知训入朝时,挟隆演登楼,引着卫卒出击知训,知训随身也有侍从,即与卫士交战,只因寡不敌众,且战且却,可巧朱瑾驰至,知训急忙呼救,瑾返顾一麾,外兵争进,得将李球c马谦两人杀死,卫卒皆遁。知训欲入犯隆演,为朱瑾所阻,始不敢行,但从此益加骄恣,不仅凌蔑同僚,并且嫉忌知诰。 知诰为升州刺史,修筑府舍,振兴城市,很有富庶气象。润州司马陈彦谦,劝徐温徙治升州,调知诰为润州团练使。知诰乘便入朝,辞行时,知训佯为宴饯,暗中伏甲,欲杀知诰。幸知训季弟知谏,素睦知诰,此时亦在座中,蹑知诰足,知诰始知诡计,佯称如厕,逾垣遁去。知训闻知诰已遁,拔剑出鞘,授亲吏刁彦能,令速追杀知诰。彦能追上知诰,但是并没有杀他,反而以剑示知诰,放他逃生;自己返报知训,说是无从追寻。知训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朱瑾前助知训,幸得脱难,他却不念旧德,阴怀猜忌。瑾尝遣家妓问候知训,知训将她留住,欲与奸宿。家妓知他不怀好意,乘间逸出,还语朱瑾,瑾亦愤愤不平,嗣又闻知训将他外调,出镇泗州,免不得恨上加恨,于是想出一计,请知训到家,盛筵相待,席间召出宠妓,曼歌侑酒,惹动知训一双色眼,目不转睛的瞟着歌妓。瑾暗中窃笑,佯为奉承,愿以歌妓相赠,并出名马为寿。引得知训手舞足蹈,喜极欲狂。瑾因知训仆从,多在厅外,急切未便下手,乃复延入内堂,召继妻陶氏出见。陶氏敛衽而前,下拜知训,知训当然答礼,不防背后被瑾一击,立足不住,竟致踣地。户内伏有壮士,持刀出来,刀锋一下,那淫凶暴戾的徐知训,魂灵透出,向鬼门关挂号去了。 瑾枭下知训首级,持出大厅,知训从人,立即骇散。瑾复驰入吴王府,向杨隆演说道:“仆已为大王除了一害!” 说着,即将血淋淋的头颅,举示隆演。隆演吓得魂不附体,慌忙用衣障面,嗫嚅答道:“这这事我不敢与闻。” 一面说,一面走入内室。瑾不禁忿怒交集,大声呼道:“竖子无知,不足以成大事!” 随即用徐知训的首级击打庭柱,然后掷置厅上,挺剑欲出。不料府门已阖,内城使翟虔等,竟勒兵拥至,争来杀朱瑾,朱瑾急奔回后垣,一跃而上,再跃坠地,竟至折足,后面追兵,也逾垣赶来,朱瑾自知难免一死,便遥语追兵道:“我为万人除害,与逆贼同死,也可告无罪了。”言罢把手中剑向颈一横,也即殒命。 徐温向居外镇,未知子恶,一闻知训被杀,愤怒的了不得,即日引兵渡江,径至广陵,入叩兴安门,问瑾所在。守吏报称瑾死,乃即令兵士搜捕瑾家,自瑾妻陶氏以下,一并拘至,推出斩首。陶氏临刑泣下,瑾妾恰怡然道:“何必多哭,此行却好见朱公了!” 陶氏闻言,遂亦收泪,伸颈就刑。家口尽被诛夷,并令将朱瑾之尸陈示北门。 朱瑾名重江淮,人们畏威怀德,私下窃尸埋葬。适值疫气盛行,病人取朱瑾墓上泥土,用水和服,立即病愈,于是又为墓上增添新土,致成高坟。徐温闻知,命劚发瑾尸,投入雷公塘下。后来徐温竟然抱病,梦见朱瑾挽弓欲射,不由惊惧交并,再命渔人网得瑾骨,就塘侧立祠,始得告痊。总计朱瑾一生,尚无大恶,也应受此庙祀。徐温本欲穷治瑾党,为此一梦,才稍变计,又因徐知诰c严可求等,具述知训罪恶,乃幡然道:“原来如此,孽子该死!”于是进知诰为淮南节度副使,兼内外马步都军副使,通判府事;命知谏权润州团练事,温仍然还镇。庶政俱决诸知诰。 知诰与知训所为相反,事吴王尽恭,御众以宽,束身以俭,求贤才,纳规谏,杜请托,除奸猾,士民翕然归心。就是悍夫宿将,无一不心悦诚服。用宋齐邱为谋士,齐邱劝知诰兴农薄赋,江淮间方无旷土,桑柘满野,禾黍盈郊,国以富强。知诰欲重用齐邱,偏是徐温不愿,但令为殿直军判官。齐邱终为知诰效力,每夕与知诰密谋,恐隔墙有耳,只用铁筋画灰为字,随书随灭,所以两人秘计,无人得闻。 严可求料有大志,尝语徐温道:“二郎君非徐氏子,乃推贤下士,笼络人望,若不早除,必为后患!” 徐温不肯听从,可求又劝徐温令次子知询,代掌内政,温亦不许。知诰颇有所闻,竟调可求为楚州刺史。可求知已遭忌,亟往谒徐温道:“唐亡已十余年,我吴尚奉唐正朔,无非以兴复为名,今朱温c李克用争逐河上,朱氏日衰,李氏日盛,一旦李氏得有天下,难道我国向他称臣么?不若先建吴国,为自立计。” 这一席话,深中徐温心坎,原来徐温曾劝杨隆演为帝,隆演不答,因致迁延。在温的意思中,自虑权重位卑,得使吴王称帝,自己好总掌百揆,约束各镇。独严可求却另有一种思想,自恐知诰反对,不得不推重徐温,作一靠山。既要推重徐温,不得不阳尊吴王,彼此各存私见,竟似心心相印。 徐温即留可求参总庶政,令他草表,推吴王为帝,吴王杨隆演,仍然却还。温再邀集将吏藩镇,一再上表,乃于唐天祐十六年,即梁贞明五年四月,杨隆演即吴王位,大赦国中,改元武义,建宗庙社稷,置百官宫殿,文物皆用天子礼,惟不称帝号。追尊行密为太祖,谥曰孝武王,渥为烈祖,谥曰景王,母史氏为太妃。拜徐温为大丞相,都督中外军事,封东海郡王,授徐知诰为左仆射,参知政事,严可求为门下侍郎,骆知祥为中书侍郎,立弟杨濛为庐江郡公,杨溥为丹阳郡公,杨浔为新安郡公,杨澈为鄱阳郡公,子继明为庐陵郡公。 杨濛有才气,尝叹息道:“我祖创业艰难,难道可为他人有么?” 徐温闻言,竟出杨濛为楚州团练使。吴王杨隆演本意是不愿称制,只因徐温所迫,勉强登台,且见徐氏父子,专权日久,无论如何懊怅,不敢形诸词色,所以居常怏怏,竟致疾病缠身,屡不视朝。 哪知吴越忽来构衅。吴越王钱镠竟遣子传瓘,率战舰五百艘,自东洲击吴,警报与雪片相似,连达广陵。吴王隆演,病中不愿闻事,一切调兵遣将的事情,当然委任大丞相大都督了。 先是吴越王钱镠,本与淮南不和,梁廷因得利用,令他牵制淮南,且加他兼职,授淮南节度使,充本道招讨制置使。钱镠亦尝奉表梁廷,极陈淮南可取状。嗣是屡侵淮南,互有胜负,及梁主友珪篡位,册钱镠为尚父,友贞诛逆嗣统,又授镠为天下兵马元帅。镠遂立元帅府,建置官属,雄据东南。至吴王隆演建国改元,梁主友贞,又颁诏吴越,令大举伐吴,因此钱镠复遣传瓘出师。 吴相徐温亟调舒州刺史彭彦章,及裨将陈汾,带领舟师,往拒吴越军。舟师顺流而下,到了狼山,正与吴越军相遇,可巧一帆风顺,不及停留,那吴越战舰,又复避开两旁,由他驰过。吴军踊跃前进,不意后面鼓角齐鸣,吴越军帅钱传瓘,竟驱动战舰,扬帆追来,吴军只好回船与战。甫经交锋,吴越舰中,忽抛出许多石灰,乘风飞入吴船,迷住吴军双目,吴军不住的擦眼,他又用豆及沙,散掷过来,吴军已是头眼昏花,怎禁得脚下的沙豆,七高八低,立脚不住,又经吴越军乱劈乱斫,杀得鲜血淋漓,渍及沙豆,愈加圆滑,顿时彼倾此跌,全船大乱。传瓘复令军士纵火,焚毁吴船,吴军心惊胆落,四散奔逃。彭彦章还想力战,身被数十创,知穷力竭,情急自刭。陈汾却先已逃回,坐视彦章战死,并不顾救,遂致战舰四百艘,多成灰烬,偏将被掳七十人,兵士伤亡数千名。 徐温闻报,立诛陈汾,籍没家产,半给彦章妻子,赡养终身。一面出屯无锡,截住敌军,一面令右雄武统军陈璋,率水军绕出海门,断敌归路。吴越军乘胜进军,徐温亲自出战,遥见秋阳暴烈,两岸间芦苇已枯,又值西北风起,便令军士挟着火具,四散纵火,火随风猛,风引火腾,吴越军立时惊溃。当由徐温驱兵追击,斩首万计,吴将何逢c吴建,亦被杀死,传瓘遁去。走至香山,又被吴将陈璋,截住去路,好容易夺路逃回。十成水师,已失去七八成了。 徐温令收兵回镇,知诰请派步卒二千,假冒吴越旗帜,东袭苏州。徐温喟然道:“汝策原是甚妙,但我只求息民,敌已远遁,何必多结仇怨!” 诸将又齐请道:“吴越所恃,全在舟楫,方今天旱水涸,舟楫不便行驶,这正是天亡吴越的机会,何不乘胜进兵,扫灭了他!” 徐温叹道:“天下离乱,已是多年,百姓困苦极了,钱公亦未可轻视。若连兵不解,反为国忧,今我既得胜,彼已惧我,我且敛兵示惠,令两地人民,各安生业,君臣高枕,岂非快事!多杀果何益呢!”遂引兵还镇。 嗣复用吴王书,通使吴越,愿归无锡俘囚。吴越王钱镕亦答书求和。两下释怨,休兵息民,彼此和好度日,却有二十年不起烽烟。 越年五月,吴王杨隆演,病已垂危。温自升州入朝,与廷臣商及嗣位事宜。或语徐温道:“从前蜀先主临终时,尝语诸葛武侯,谓嗣子不才,君宜自取。”徐温不待词毕,即正色道:“这是何言,我若有意窃位,诛张颢时即可做得,何必待至今日?杨氏已传三主,就使无男有女,亦当拥立,如有妄言,斩首不赦!” 大众唯唯听命,乃传吴王命令,召丹阳公杨溥监国,徙杨溥兄杨濛为舒州团练使。未几隆演病逝,年仅二十四岁。弟杨溥嗣立,尊生母王氏为太妃,追尊兄隆演为高祖宣皇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调虎离山 话说庄宗李存勖赦免旧梁群臣,上柱国大将军李嗣源很是不满。李嗣源对后梁王朝忌恨如仇,便上奏一本请求先斩梁军主帅段凝。虽然段凝献了驸马赵岩的人头,但段凝掘开黄河,残害百姓,罪大恶极。李存勖便斩了段凝。 从此后梁降臣个个畏惧李嗣源,最沉不住气的就是张全义。早年他跟随朱温参加黄巢起义,功劳资格位居百官之首。 这日,李存勖刚刚退朝,正在昔日梁帝的后花园与几个伶人弹唱,有太监来报张全义求见。只见张全义疾步走来,伏地高呼万岁。庄宗令其平身,问道:“张爱卿此时前来有何急事?” 张全义言道:“臣启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存勖言道:“爱卿但讲无妨,朕恕你无罪。” “谢万岁!”张全义言道:“臣观万岁久居开封已有月余,陛下莫非要定都于此?” 庄宗问道:“以爱卿之见,这开封之地不可立都吗?” 张全义答道“臣闻青绕之山,实乃帝之国都。朱梁立都开封,今帝胄之气已尽,万岁定开封为都并非祥兆。” 庄宗问道:“爱卿之见,何处可为帝都?” “洛阳乃帝都也。”张全义进而言道:“人言崤函有帝室之宅,河洛为王者之里。居天下之中,乃九州腹地,山川险固,民风淳朴,可驭四方,陛下何不定都洛阳?” 庄宗闻听频频点头,张全义劝道:“自上古大禹王立帝室之邦,已有十朝定都洛阳,今陛下顺承天命,荣登大保,岂可再延用朱梁宫室。” 庄宗言道:“听爱卿之言,朕确想迁都洛阳,重兴前唐盛世。奈何中原久经战乱,怎可再劳民伤财?” 张全义笑道:“陛下岂不知那洛阳乃是朱梁王朝龙脉所在,陛下当初相隔黄河之日,朱友贞准备在洛阳行郊祀之礼,祈求上苍护佑。奈何礼祀未行,却留下金银无数,宝器满仓,陛下若是不取,只得终年沉积地下。” “哦!”庄宗问道:“竟有此事?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张爱卿明日早朝可奏上一本,迁都若成,爱卿方为头功。” “为臣遵旨!”张全义满怀欣喜,以此规劝迁都为受宠之计,遂告退回府。 次日早朝之上,张全义递奏本章,太监将奏章呈与庄宗,张全义便把迁都之利一一道出。左右文武百官皆以为可行,惟有李嗣源谏道:“陛下,为臣以为此时不宜迁都,西蜀王建称帝制诏,罪同朱温,今蜀主王衍失德于民,正值西征良机。臣以为西征两川为重,划地迁都为轻,请陛下三思。”李存勖明白李嗣源的面子要比张全义大,且李嗣源向来蔑视后梁旧臣,所以只得敷衍一番,择日再议迁都之事。 张全义在后唐任个闲职,又有李嗣源蔑视刁难,苦思不得升迁之计,便想庄宗平日喜好与伶人歌舞,不如打点宫中伶人,探摸朝中虚实。 一日,张全义在开封街上撞见宫中伶人景进,景进是李存勖喜爱的男艺人,吹拉弹唱c琴棋书画c品竹调丝样样精通,才艺过人且长相俊美,庄宗视如心腹一般,以至常与其共议军政大事,一言举足轻重。 张全义借此时机,便邀景进到府上叙话。张全义命人奉茶,二人边饮边谈,张全义言道:“下官自归顺以来,朝中人际多有不知,今日请先生亲临寒宅,还望先生多多赐教。” 景进言道:“张大人您也是官场混迹多年,这权谋之术,小人怎敢点戳?” 张全义对景进言道:“来人呐,取礼物来。”只见一个奴仆端上托盘,上盖红绸。张全义令奴仆退下,将红绸掀开,一盘金元宝金光夺目呈现眼前,让景进两眼发直。张全义媚笑言道:“这是下官孝敬景进先生买茶叶的小钱,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景进兴奋言道:“张大人如此客气,小人鞍前马后定当效力。” 张全义言道:“上柱国李嗣源对我前梁旧臣刻薄刁难,下官只恐被上柱国本章参劾,遭朝廷治罪呀。” 景进言道:“大人有所不知,李嗣源虽有上将之才,却不懂为官之道,平日刚而不屈,势必多树政敌。自周德威胡柳坡阵亡,李嗣源节制天下兵马,权大压主;又因陛下依赖其精通兵事,使得才大欺主;再者李嗣源久经战阵,功勋封至上柱国,乃功高震主。如此一个权大压主c才大欺主c功高震主之人若不早除,后患无穷。” 张全义是官场老手,装作焦虑问道:“下官乃是归降之臣,不过闲职,先生亦无官品,你我之力焉能撼动李嗣源?” 景进咧嘴笑道:“我教大人一计,定能管用。” “愿闻其详。”张全义言道。 景进言道:“朝中群臣,冯道虽有济世之才,也不过是个酸腐书生;豆卢革虽居相位,乃是万岁借其名望;掌实政者乃是郭崇韬。” 景进押了一口茶水又道:“郭崇韬平日看似廉洁,内有贪婪之心,只恐别人夺他的权柄,断他的财路。郭崇韬在朝中所顾忌者正是李嗣源也。” 张全义问:“郭丞相因何顾忌李嗣源?” 景进言道:“顾忌李嗣源是为了谁可领兵讨伐西蜀一事。当初先皇李克用曾令郭崇韬勘查蜀道,郭崇韬自以为熟悉蜀道,便暗中与李嗣源争夺讨蜀兵权,所以大人还需同郭丞相商议大事。” 张全义言道:“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郭丞相那边下官自会打点,只是万岁面前,还望先生美言几句。” 景进奸笑道:“只要大人们本奏递上,下人定能让水到渠成。”言罢,景进与张全义二人哈哈大笑,景进揣着满盘黄金辞别张全义回宫去了。 话说张全义听得景进所言,便带几个家丁晚间往郭崇韬府上拜访。郭崇韬闻知张全义来府,便于客厅相见。张全义命几个家丁堂外候着,自己与郭崇韬坐于堂中。郭崇韬香茶待之,张全义言道:“丞相大人,下官前日在朝上奏请万岁迁都,不知丞相有何高见?” 郭崇韬言道:“上柱国李嗣源已作见解,我又何需多言?” 张全义见郭崇韬语气不服李嗣源,便顺着毛摸,言道:“上柱国句句皆言讨蜀之事,下官以为上柱国非是适宜人选。” “哦!”郭崇韬问:“张大人以为何人当挂帅西征?” 张全义言道:“下官曾闻当年先皇李克用曾命相爷为使,前往西蜀,且沿途勘察地势,丞相您轻车熟路乃帅才人选。” 郭崇韬赞道:“张大人有此高见,令本相钦佩呀。” 张全义面带为难之色言道:“下官所提迁都之事,却是为我大唐万代兴盛,无意冒犯上柱国,还望丞相多多点缀。” “哼!”郭崇韬冷笑言道:“李嗣源在朝中如同王莽篡权,董卓霸政,如今你我同朝为官,当为国除奸,以正朝纲。” “郭丞相真乃伊尹再世,周公复生,张全义愿与大人共举大义。”张全义言道。 郭崇韬言道:“张大人言重了,你我之力岂能弹劾得了李嗣源,还需保奏李嗣源。我刚闻镇州守将李建及病故。镇州是阻拒契丹南下的重镇,我等何不联名请奏万岁,让李嗣源封疆一隅,镇守边陲。朝中大小事不就由你我定夺了。” 张全义笑道:“丞相高见,不知众人如何联名?” 郭崇韬言道:“我与豆卢革同居相位,交往甚厚自然联名;张大人若能与袁象先等梁朝旧臣联名保举李嗣源,万岁定可应允。” 不过两日,郭崇韬c豆卢革c张全义c袁象先等二十余位朝中重臣联名上奏庄宗李存勖,请调李嗣源镇守镇州,李存勖正在揽阅奏章,伶人景进来至近前,细声言道:“陛下,赏曲时辰到了,不知何事困扰陛下?” 庄宗言道:“这两天朝中大臣保举上柱国李嗣源镇守镇州,朕不知道准奏还是不准奏。” 景进言道:“陛下,群臣保奏李嗣源出任镇州,乃是畏惧李嗣源专权朝政。李嗣源阻拦陛下迁都洛阳,使帝室难归正位;保举李从珂为讨蜀先锋,乃是暗中扶植党羽,赚取兵权。陛下若是不把李嗣源调出,只恐群臣只拜上柱国,不拜当朝君,请陛下慎重。” “景进之言确是有理,汝即可代朕草拟诏书,朕要杀杀李嗣源的威风。”庄宗言道。景进即刻拟诏,使李嗣源出任镇州。 次日早朝,庄宗降旨三件大事,免去李嗣源太尉之职,改任镇州节度使,加封定唐公;加封郭崇韬为讨蜀元帅;恩准张全义所奏迁都洛阳之事。李嗣源退朝之后越想越气,便将长子李从荣,养子李从珂c女婿石敬瑭,太尉府参军安重诲四人招来。李嗣源言道:“今日早朝万岁降旨,加封定唐公,命我出任镇州节度使,又命郭崇韬为讨蜀元帅,并将择日迁都,万岁处处难为于我,恐有大祸将至。” 长子李从荣言道:“孩儿之见,定是万岁身边那些伶人加害父亲。” 安重诲却躬身言道:“末将要恭喜定唐公了。” 李从荣问道:“参军何出此言?” 安重诲言道:“主公此番确是中了奸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却不知其中乃是金蝉脱壳。” “哦?”李嗣源问:“愿闻其详,重诲可明言。” 安重诲言道:“主公自追随太祖武皇帝,身经百战,有开国之功。古人云:‘处巅者危,势丰者亏。’主公如今功高震主,即使万岁不疑,也有群臣妒嫉。此番出任镇州虽不理朝政,又有重兵在握,能加封‘定唐公’之爵仍不失显贵。至于遣郭崇韬讨蜀,迁都洛阳,成败自有天定,不必强求。” “重诲一言,令我心中烟消云散,传令府上,即刻打点,两日后全家迁入镇州。”李嗣源言道。 李嗣源举族赴任镇州,庄宗遂以郭崇韬为元帅c太监李袭为监军,史建瑭为先锋出兵讨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王衍嗣位 蜀王王建,自僭号称帝后,与岐王失和构兵,争战经年,得将岐兵击退,气焰益张。左相王宗佶,本王建养子,与太子宗懿不协,并因枢密使唐道袭,以舞僮得宠,素常轻视,致为所谮,王宗佶被建扑死。宗懿改名元膺,豭喙龋齿,好勇善射,既与道袭谮死宗佶,复好面辱大臣,最喜与道袭戏谑,尝在大庭广众中,效仿舞僮模样,任意揶揄。道袭老羞成怒,引为深恨。 他本是王建宠臣,每事必与熟商,遂得乘隙进谗,诬称元膺谋乱。王建初尚未信,禁不得道袭再三浸润,复由诸王大臣,加添数语,也不觉动疑起来,遂令道袭召兵入卫。元膺闻信,惊惧交并,遂嘱大将徐瑶c常谦等,引兵猝攻道袭,道袭身中流矢,坠马而亡。那时王建得报,果道是元膺为逆,即遣王宗侃调集大军,出讨元膺,元膺被杀。追废元膺为庶人,改立幼子宗衍为太子。 高季昌以蜀遭内乱,有隙可乘,遂进攻夔州。夔州刺史王成先出兵逆战,季昌令军士乘风纵火,焚蜀浮桥。蜀兵颇有惧色,幸蜀将张武,举铁絙拒住敌舰。季昌乃不能进军,忽然间风势倒吹,害得季昌放火自燃,荆南兵不被焚死,也被溺死,季昌忙易小舟,狼狈奔还。 却说蜀主王建,杀死太子元膺,改立幼子宗衍为太子。建子有十一人,为何独立这幼子呢? 原来蜀主正室周氏,才貌平常,且无子嗣,虽有妾媵数人,生了数子,怎奈没有丽色。嗣得眉州刺史徐耕二女,入侍后宫,一对姊妹花,具有丽容,仿佛与江东大小乔相似。看官,你想蜀主得此二美,尚有不爱逾珍璧么?大徐女生子宗衍,小徐女生子宗鼎。宗鼎先生,排行第七,宗衍后生,排行最幼。此外尚有宗仁c宗纪c宗辂c宗智c宗特c宗杰c宗泽c宗平等,均系别媵所出。王建僭号,十一子均得封王。元膺既死,建因宗辂类己,宗杰有才,两子中拟择一为嗣。大徐女已进封贤妃,小徐女亦进封淑妃,两妃专房用事,怎肯令一把龙椅,付与别子?当下令心腹太监唐文扆,赍金百镒,送与宰相张格,嘱他号召百官,立宗衍为太子。张格既得重贿,即草得一表,令百官署名,但说是已奉密旨,决立宗衍。百官以君相定策,不便违议,乐得署名呈入。蜀主览表惊疑道:“宗衍幼弱,好立做太子么?” 适值大徐妃在旁,便即进言道:“宗衍已十多岁了,相士谓后当大贵;不过陛下今日,却很为难;诸王十数,后宫充斥,那里挨得着宗衍,妾情愿挈他出宫,免遭人妒,也省得陛下为难呢!” 说至此,面上的泪珠儿,已扑簌簌的坠了下来。 蜀主连忙慰谕道:“我并非不愿立宗衍,但恐他少不更事,反误国计。” 徐妃复答道:“相臣以下,且一致赞成,只有陛下圣明,虑及此着,妾恐陛下并不为此,无非是左右为难,借此诳妾呢!” 蜀主一再申辩,徐妃一再撒娇,弄得蜀主情急起来,便道:“罢!罢!我明日决立宗衍便了。” 徐妃方含泪谢恩。翌日即立宗衍为太子。 宗衍方颐大口,垂手过膝,顾目见耳,颇知学问,童年即能属文。只是性好靡丽,酷爱郑声,尝集艳体诗二百篇,署名烟花集,传诵全蜀。但不合人主身分。既得立为储贰,开府置官,专任一班淫朋狎客,充作僚属,除倡和淫词外,斗鸡击球,镇日戏狎。蜀主尝过东宫,闻里面喧呼声很是热闹,问明底细,乃是太子与诸王蹴踘,不禁长叹道:“我百战经营,才立基业,此辈岂能守成么?” 嗣是颇恨张格,且有废立意。怎奈徐贤妃从中把持,但将一笑一颦的作态,竟制住这狡猾枭雄的蜀主王建,一成不变,无法改移。 宗杰为蜀主所爱,屡陈时政,不知为何中毒,四肢青黑,霎时身亡。蜀主益加忧疑,并因年力衰迈,禁不住这般播弄,伤感成疾,无药可医,私念惟北面行营招讨使王宗弼,慎重有谋,可属大事,遂召还成都,令为马步都指挥使,当下宣入寝殿,并饬同宰相张格等,共受面嘱道:“太子仁弱,朕曲循众请,越次册立。若他未能承业,可置居别宫,幸勿加害。我子尚多,幸择贤继立。徐妃兄弟,只可优给禄位,慎勿使他掌兵预政,借示保全。” 宗弼等唯唯而退,偏此语被徐妃闻知,转告唐文扆。文扆为内飞龙使,久握禁兵,兼参枢密,他竟派兵守住宫门,不令大臣再入。宗弼等三十余人,日夕问安,不得入见,只有慰抚的命令,逐日外颁。宗弼料文扆谋乱,正拟设法抵制,可巧皇城使潘在迎,密报宗弼,说是文扆谋害大臣。宗弼遂带领壮士,排闼入谒,极言文扆罪状。蜀主王建,病虽加剧,尚知人事,乃召太子宗衍,入宫侍疾,并令东宫掌书记崔延昌,权判六军事,贬文扆为眉州刺史。都城及行营军旅,统委宣徽南院使宋光嗣管领。光嗣系小太监出身,专务揣摩迎合,因得重用。本来蜀主平时,内置枢密使,专用士人。此次恐太子年少,士人不为所用,因特改任宦官,那知这两川土宇,要被这阉人破裂了! 及建已病殁,太子宗衍嗣位,除去宗字,单名为衍。宗弼等进封为王,尊父建为高祖皇帝,嫡母周氏为昭圣皇后。周氏哀毁成病,未几去世,乃尊生母徐贤妃为皇太后,太后妹徐淑妃为皇太妃,命宋光嗣判六军诸卫事,再夺唐文扆官爵,赐他自尽。贬宰相张格为茂州刺史,寻又谪为潍州司户。兄弟诸王,俱使他兼领军使。 彭王宗鼎,独遍白兄弟道:“亲王掌兵,实是祸本,况主少臣强,谗间必兴,缮甲训兵,殊非我辈应做的事情哩。”遂辞去军使兼职,自营书舍,植松竹自娱,倒也逍遥快活,无是无非。 惟宗弼已封巨鹿王,复晋封齐王,总揽大权,职兼文武,凡内外迁除官吏,均出他一人掌握,他得纳贿营私,擅作威福。蜀主衍毫不过问,镇日里醉酒唱歌,靡靡忘倦。即位时,册立一位皇后,乃是前兵部尚书高知言女,端庄沉静,颇有妇德,衍独谓她朴陋少文,不甚惬意。乃更令内教坊严旭,选取良家女子二十人,入备后宫。旭强搜民家,见有姿色女子,无论他家愿与不愿,硬要他献入宫中。惟该家厚给金帛,才得免选,民间怨声载道。 严旭却腰橐丰盈,至二十人已经满额,入宫覆旨。蜀主见他所选各女,统是芙蓉为面,杨柳为眉,不由的喜笑颜开,极称严旭办事才能,即擢为蓬州刺史。嗣是左拥右抱,备极欢娱。还有太后太妃,也最喜冶游,时常至亲贵私第,酣饮达旦。有时蜀主亦与偕行,或同游近郡名山,饮酒赋诗,耗费不可胜计。太后太妃,又各出教令,卖官鬻爵,出价最多,得官最速。礼部尚书韩昭,素无才具,但以便佞得幸,又纳赂太后太妃,得升任文思殿大学士,位出翰林承旨上。他尝出入宫禁,面恳蜀主,乞买数州刺史官职,蜀主衍居然应诺,这真可谓特别加恩了。 蜀主衍改元乾德。乾德元年,改龙跃池为宣华池,就池造苑,越年立高祖庙于万岁桥,蜀主衍奏太后太妃,及后宫妃嫔等,入庙祭祀,参用亵味,并及郑声。华阳尉张士乔,上疏切谏,顿触衍怒,饬令处斩,还是徐太后当面谕阻,始得免诛,流窜黎州,士乔愤激得很,竟投水自尽。 未几下诏北巡,蜀主衍出发成都,披金甲,冠珠帽,执弓矢而行,旌旗兵甲,亘百余里,人民疑为灌口袄神。到了安远城,令王宗俦c王宗昱c王宗晏c王宗信等,统兵伐岐,进攻陇州。岐王李茂贞出屯汧阳,遥为援应,蜀偏将陈彦威,出散关至箭筶岭,遇着岐兵,打了一回胜仗,便即引还。蜀主衍接得捷报,亲赴利州,龙舟画舸,辉映江渚,州县供张,穷奢极丽,百姓各有怨言。及抵阆州,见州民何康女,美丽过人,即命侍从强行取来。何女已经许人,出嫁有日,经蜀主问明底细,乃赍帛百匹,赐他夫家,饬令别娶,还算是浩荡皇恩,不使向隅。那何女却占为己有,乐得受用。谁料该未婚夫闻这急变,竟致一恸而亡! 蜀主衍既得何女,也无心再游,即日归还成都,与何女缱绻月余,又觉得味同嚼蜡,平淡无奇。会奉徐太后往省母家,瞥见一个绝代佳人,极袅娜,极娉婷,端的是玉骨仙姿,不同凡艳。王衍怎肯轻轻放过,询明太后,知是徐耕孙女,与衍为中表姊妹,当下召令出见,携带进宫。看官!你想王衍是个蜀帝,叫徐氏如何违慢,只好睁着双眼,由他携去。 那徐女不但美艳,并且曲尽柔媚,极善奉承。引得这位伪天子,非常恋爱,宠冠六宫。徐太后姊妹,因侄女又得专宠,可为母族增光,也为欣慰。偏王衍不欲娶诸母族,反托言是韦昭度女孙,竟封她为韦婕妤,嗣又加封为韦元妃,六宫粉黛,当然怀妒。最难堪的是正宫高氏,平时本已失宠,自韦妃入宫,更被疏薄,免不得略有怨言。王衍竟将她废去,遣令还家。乃父高知言,时已老迈,闻着此变,顿时惊仆,好容易灌救转来,还是涕泣涟涟,不愿进食,饿了数日竟致死去。王衍也不加赙恤,即欲立韦妃为继后,无如宫内还有一位金贵妃,姿容恰也秀媚,兼通绘事。她出世时,天大风雨,母梦见赤龙绕庭,因得分娩,所以闺名叫作飞山,乾德初选入掖庭,曾得专宠,至韦妃入幸,也逐渐见疏。但资格比韦妃为优,势不能后来居上,且有赤龙梦兆,已具瑞征,王衍踌躇多日,不得已立金妃为继后。后来又欲废立,幸亏钱贵妃代为力争,才得定位。惟名目上虽然未易,情意中不甚相亲。蜀宫内佳丽日增,镇日里酣歌恒舞,变成一个花天酒地。俗语说得好,乐极悲生,似这蜀主衍的荒淫无度,尚能不自速危亡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李存勖因骄思逸 却说唐主攻魏时,裨将袁建丰掠得刘女,年不过六七龄,生得聪明伶俐,娇小风流。唐主爱她秀慧,挈入晋阳,令侍太夫人曹氏。太夫人教她吹笙,一学就会,再教以歌舞诸技,无不心领神会,曲尽微妙。转瞬间已将及笄,更觉得异样鲜妍,居然成了一代尤物。唐主随时省母,上觞称寿,自起歌舞,曹氏即命刘女吹笙为节,悠扬宛转,楚楚动人,尤妙在不疾不徐,正与歌舞相合。 唐主深通音律,闻刘女按声度曲,一些儿没有舛误,已是惊喜不置,又见她千娇百媚,态度缠绵,越觉可怜可爱,只管目不转睛,向她注射。曹太夫人也已觉着,便把刘女赐与为妾。唐主大喜过望,拜谢慈恩,挈她同至寝室,去演那龙凤配了。当时唐主正室,为卫国夫人韩氏,次为燕国夫人伊氏,自从刘女得幸,作为第三个妻房,也封为魏国夫人。刘氏生子继岌,貌颇类父,甚得唐主欢心,刘氏因益专宠。 刘氏父亲以卖药算卦为生,人称刘山人。庄宗在魏州时,刘山人前来认亲,唐主令袁建丰审视,建丰谓得刘氏时,曾见此黄须老人,挈着刘氏,偏刘氏不肯承认,且大怒道:“妾离乡时,略能记忆,妾父已死乱兵中,曾由妾恸哭告别,何来这田舍翁,敢冒称妾父呢?”因命笞刘叟百下。可怜刘叟老迈龙钟,那里禁受得起?昏晕了好几次,方得苏转,大号而去。 庄宗明知此人就是刘后的亲生父亲,但也不便说破。庄宗既好俳优,遂穿上与刘叟一样的衣服,背上药囊卦筹,命其子李继岌头戴破帽相随,直入刘氏寝宫,说:“刘山人来探望女儿。”刘氏大怒,不好对庄宗如何,只好把气撒在继岌身上,将其痛笞一顿赶出宫去。此事一时成为宫中的笑谈。 刘夫人善歌舞,唐主欲取悦刘氏,有时也粉墨登场,亲自表演,自取艺名“李天下”,有一次表演得兴头上时,四顾而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何在?”伶人敬新磨上前打了他几个耳光,庄宗一时不知所措,左右伶人大惊失色,抓住敬新磨责问道:“如何敢打天子?”回答说:“李天下者,一人而已,哪得二人?”李,取“理”字的谐音,理天下者即指皇帝。听到此话,左右皆大笑,庄宗也非常高兴,厚赏新磨。 越数日出畋中牟,践害民禾,中牟令叩马前谏道:“陛下为民父母,奈何损民稼穑,令他转死沟壑呢!” 唐主恨他多言,叱退中牟令,意欲置诸死刑,新磨追还该令,牵至马前,佯加诟责道:“汝为县令,独不知我天子好猎么?奈何纵民耕种,有碍吾皇驰骋!汝罪当死!” 唐主听了此言,也不禁哑然失笑,乃赦该县令之罪,仍使还宰中牟。 惟伶官流品混杂,有几个能如敬新磨呢? 刘夫人爱看戏剧,辄召伶人入戏,多多益善,诸伶得出入宫掖,侮弄缙绅。群臣侧目,莫敢发言,或反相依附,取媚深宫。最有权势的是伶官景进,平时常采访民间琐事,奏闻唐主。唐主亦欲探悉外情,把进当做耳目,进得乘间行谗,蠹民害政,连将相都怕他凶威。唐主本英武过人,灭梁以后却如此糊涂,殊不可解。 刘皇后不愿认亲生父亲,却自愿认张全义为养父。张全义久居洛阳,在后梁时已经封王,家富于财,庄宗入洛之后,张全义便又投靠了新朝。有一次庄宗夫妇造访其家,刘后自念母家微贱,未免为妃妾所嫌,不如拜全义为养父,得借余光,乃面奏唐主,自言幼失怙恃,愿父事张全义。唐主慨然允诺。刘后遂乘夜宴时,请全义上坐,行父女礼。全义怎敢遽受?刘后令随宦强他入座,竟尔亭亭下拜,惹得全义眼热耳红,急欲趋避,又被诸宦官拥住,没奈何受了全礼。唐主在旁坐着,反嘻笑颜开,叫全义不必辞让,并亲酌巨觥,为全义上寿。全义谢恩饮毕,复搬出许多贡仪,赠献刘后。俟帝后返宫时,赍送进去。 越日,刘后命翰林学士赵凤,草书谢全义。凤入奏道:“国母拜人臣为父,从古未闻,臣不敢起草!” 唐主微笑道:“卿不愧直言,但后意如此,且与国体没甚大损,愿卿勿辞!” 赵凤无可奈何,只好承旨草书,缴入了事。 唐主复采访良家女子,充入后宫。有一女生有国色,为唐主所爱幸,竟得生子。刘后很怀妒意,时欲将她捽去。可巧李绍荣丧妇,唐主召他入宫,赐宴解闷,且谕绍荣道:“卿新赋悼亡,自当复娶,朕愿助卿聘一美妇。” 刘后即召唐主爱姬,指示唐主道:“陛下怜爱绍荣,何不将此女为赐?唐主佯为允许。不意刘后即促绍荣拜谢,一面即嘱令宦官,扶掖爱姬出宫,一肩乘舆,竟抬入绍荣私第去了。将得宠生子的唐主爱姬赐给别人,刘后也能做得出!唐主愀然不乐,好几日称疾不食,不过始终拗不过刘后,只好耐着性子,仍然宠幸刘后。 刘皇后贪婪已极,拥有大量的财富,仍不满足,又以皇后的名义经营商业,甚至樵果菜蔬也不放过,往来兴贩,乐此不疲。每年各地的贡献,先入后宫,除了写佛经c施僧尼外,靳惜不舍纤毫。同光三年(925年),发生大水灾,河南c河北百姓,流离失所,无以为生。由于漕运路绝,京师供给不足,六军兵士,往往有饿死者。可是庄宗与刘后却游猎宴乐不绝,所至之处,都要当地百姓供给,甚至售卖家具什器c拆毁房屋以供之。县吏畏惧,逃窜于山谷。次年春天,新粮未收,百姓军士仍然非常困苦。国库无钱,宰相请求打开内库以供应军队之需,庄宗已经同意,而刘皇后却不肯。宰相在殿上再三论请,刘氏在屏风后窃听,遂闯至廷前,拿出自己妆奁首饰,并推出皇幼子满喜,对庄宗说:“诸侯所贡,给赐已尽,宫中所剩就这些了,请把它们卖了供军,如果不够就把满喜也卖了吧!”宰相那里还敢多言,惶恐而退。后来魏州兵变,才拿出内库之物赏军,军士一面背负着赏赐之物,一面大骂说:“我们的妻子儿女已经饿死了,现在要这些财物又有何用!”所以说庄宗身败国亡,其妻刘氏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刘后素性佞佛,自思贵为国母,无非佛力保护,平时所得货赂,辄赐给僧尼,且劝唐主信奉佛教。有胡僧从于阗来,唐主率刘后及诸子,向僧膜拜。僧游五台山,因遣中使随行,供张丰备,倾动城邑。又有五台僧诚惠,自言能降伏天龙,呼风使雨,先时尝过镇州,王镕不加礼待,诚惠忿然道:“我有毒龙五百,归我驱遣,今当遣一龙揭起片石,恐州民皆成鱼鳖了!”越年镇州大水,漂坏关城,人乃共称他为神僧。 唐主闻他神奇,饬中使延令入宫,自率后妃下拜。诚惠居然高坐,安身不动。至唐主已经拜毕,留居别馆,他乘着闲暇,昂然出游,百官道旁相遇,莫敢不拜。独郭崇韬不肯从众,相见不过拱手,诚惠傲不为礼。冤冤相凑,洛阳天旱,数旬不雨。崇韬奏白唐主,请令诚惠祈雨。诚惠无可推辞,便令筑坛斋醮,每日登坛诵咒,也似念念有词,偏龙神不来听令,赤日尽管高升,遂被崇韬指摘,说他祷雨无验,拟在坛下积薪,将他焚死。有人报知诚惠,诚惠神色仓皇,乘夜遁去。后来闻他逃回五台,只恐都中饬捕,竟致忧死。唐主及刘后,尚自言信佛未虔,不能留住高僧,引为悔恨! 许州节度使温韬,闻刘后佞佛,情愿改私第为佛寺,替后荐福。奏疏一上,得旨嘉奖。还有皇后教令,亦联翩下去,优加褒美。当时太后旨意称诰令,皇后旨意称教令,与唐主诏旨并行,势力相等。内外官吏,接到后教,也奉行维谨,不敢稍违,所以中宫使命,愈沿愈多,还幸太后诰令,罕有所闻,大众尚得少顾一面,免得头绪纷繁。 同光三年,太妃刘氏,得病晋阳,曹太后亲拟往省,为唐主谏止。嗣闻太妃病逝,又欲自往送葬,再经唐主泣谏,与群臣交章请留,太后虽难怫众意,未曾启行,但哀痛异常,累日不食。过了一月,也魂归地下,往寻那位刘太妃,再续生前睦谊去了。 唐主初遭母丧,却也号恸哭泣,至绝饮食,百官连表劝慰,阅五日始进御膳,渐渐的悲怀减杀,又把那佚游故态,发作出来。 是年春夏大旱,至六月中方才下雨。一雨至七十五日,天始开霁,百川泛滥,遍地浸淫。宫中本是高地,至此亦患暑湿。唐主欲登高避暑,苦乏层楼,似乎闷闷不乐。宦官等即进言道:“臣见长安全盛时,宫中楼阁,不下百数,今陛下乃无一避暑楼,亦太不适意了。” 唐主道:“朕富有天下,岂不能缮筑一楼?” 宦官又道:“郭崇韬常眉头不展,屡与租庸使孔谦,谈及国用不足,陛下虽欲营缮,恐终不可得呢。” 唐主变色道:“朕自用内府钱,何关国帑?” 遂命宫苑使王允平,赶造清暑楼。因恐崇韬进谏,特遣中使传谕道:“朕昔在河上,与梁军对垒,虽行营暑湿,被甲乘马,未尝觉疲。今居深宫,荫大厦,反不堪苦热,未识何因?” 崇韬即托中使转奏道:“陛下前在河上,强敌未灭,深念仇耻,虽遇盛暑,不介圣怀。今外患已除,海内宾服,虽居珍台凉馆,尚患郁蒸,这乃是艰难逸豫,为虑不同!陛下能居安思危,便觉今日暑湿,变为清凉了!” 唐主闻言,默然不语。 宦官又进谗道:“崇韬居第,无异皇宫,怪不得未识帝热哩。” 唐主由是隐恨崇韬。 崇韬闻王允平营造清暑楼,日役万人,费至巨万,因复进谏道:“今河南水旱,军食不充,愿息役以俟丰年!” 看官试想,唐主既偏信谗言,尚肯依他奏请么?还有河南令罗贯,人品强直,系由崇韬荐拔,伶宦有所请托,罗贯守正不阿,屡将请托书献示崇韬。崇韬一再奏闻,唐主亦置诸不理,伶宦等尤加切齿。张全义亦恨罗贯,密诉刘后,刘后遂谮贯不法,唐主含怒未发。会因曹太后将葬坤陵,先期往祀,适天雨道泞,桥梁亦坏,唐主问明宦官,谓系河南境内,属罗贯管辖,当即拘贯下狱,狱吏拷掠,几无完肤,至祀陵返驾,且传诏诛杀罗贯。崇韬进谏道:“罗贯不过失修道路,罪不至死。” 唐主怒道:“太后灵驾将发,天子朝夕往来,桥路不修,尚得说无死罪么?” 崇韬又叩首道:“陛下贵为天子,乃嫉一县令,使天下谓陛下用法不公,罪在臣等!” 唐主拂袖遽起道:“卿与贯未免为党,卿既爱罗贯,任卿裁决吧!”言已,返身入宫。 崇韬也起身随入,还欲辩论。唐主竟阖门不纳,崇韬懊怅而出。罗贯竟被杀,暴尸府门,远近共呼为冤,独伶宦等互相道贺。 却说唐主自即位以后,加封岐王李茂贞为秦王,荆南节度使高季兴为南平王,夏州节度使李仁福为朔方王,赐吴越王钱镠金印玉册,并遣客省使李严赴蜀,探察虚实。严返报唐主,谓蜀主王衍,耽情声色,不亲政务,斥逐故老,昵比小人,贤愚易位,刑赏失常,若大兵一临,定可成功等语。唐主乃决意攻蜀,整备兵马粮械,指日出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郭崇蹈因功获罪 却说秦王李茂贞病死,遗表令长子继曮权知军府事。唐主拜继曮为凤翔节度使,赐名从曮,且征兵会同伐蜀。 既而唐主召集群臣,会议伐蜀。宣徽使李绍宏,保荐李嗣源为帅。崇韬奋然道:“契丹方炽,李总管不可调开。” 唐主乃问崇韬道:“公意果属何人?” 崇韬道:“魏王地当储嗣,未立殊功,请授为统帅,俾成威望。” 唐主道:“继岌年幼,何能独往?当更求副帅。” 崇韬尚未及答,唐主复道:“朕意属卿,烦卿一行。” 崇韬不好违命,便拜称遵谕。乃命魏王继岌充西川四面行营都统,崇韬充西川四面行营招讨使,悉付军事。命史建瑭为先锋,工部尚书任圜,翰林学士李愚,并随魏王出征,参预军机。 郭崇韬奉命伐蜀,西蜀路上共有八关,这第一关乃是工盘关,守关的大将名曰张圣,闻知后唐兵马来到,列阵关前迎战。先锋官史建瑭率兵来到,二人不容分说大战三四个回合,张圣被史建瑭枪挑马下,守兵纷纷献降。又过十日,阳平关大将廖庆,朝天关大将王喜接连战死史建瑭枪下,半月之内连丢三关,后唐兵马已是兵临飞仙关。 飞仙关守将名曰高崇,高崇几日来连得败报,如今唐兵摆阵关下,高崇愁眉不展。飞仙关的监军名叫欧阳晃,是前蜀宫中的太监,被蜀帝王衍命为飞仙关监军。欧阳晃得知后唐兵马兵临城下,吓得魂不附体,于是到帅府求见高崇。欧阳晃问道:“唐兵来犯,将军可有退敌良策?” 高崇言道:“我主不发援兵,老夫正为此事发愁。” 欧阳晃言道:“唐兵已克三关,所向披靡,蜀国大势已去,飞仙关失守只在旦夕,将军不如另择明主。” 高崇言道:“老夫也想献关降唐,只恐唐军失信于人,反害了老夫。” 欧阳晃言道:“老将军何不将令女嫁于唐军主帅为妻,结为姻缘,老将军自然不失富贵。”高崇心想欧阳晃这个阉贼出招够损,但眼下时局艰危,也只有如此才可自保。思量再三便让欧阳晃为使者,往后唐大营请降。 大帅郭崇韬闻听,令使者往中军来见。欧阳晃来至中军大帐,一看左右战将个个威风凛凛,面目庄严,大帅郭崇韬端坐虎皮宝座,怒目圆瞪。欧阳晃伏地高呼:“飞仙关监军欧阳晃拜见大元帅。” 郭崇韬言道:“既是来使,可站起来说话。” 欧阳晃言道:“奴才此来唐营,有一喜事报之元帅。” 郭崇韬冷笑一声,问道:“本帅挥师西蜀,大战在即,汝是来使,信口胡言,汝若说出喜从何来,我放汝回关;若是诓诈本帅,要你人头!” 欧阳晃言道:“回禀元帅,奴才奉飞仙关大将高崇遣派,特来向元帅献降。” 郭崇韬问道:“尚未交阵,我怎知高崇献降是真是假?” 欧阳晃笑道:“这也正是奴才为元帅贺喜之事,高将军有一爱女名曰高月仙,长得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有蔡琰之才,罗敷之品,愿献与元帅为妾室,未知尊意如何?” “哦?”郭崇韬一听喜出望外,“高将军竟有这般诚意,本帅” 未等郭崇韬说完,站在一旁的监军李袭言道:“小人以为可将此女嫁与史建瑭将军。”此言一出,郭崇韬心中一愣。不过李从袭乃是讨蜀的监军,与伶人景进皆是宫廷之内的死党。郭崇韬不敢得罪,于是话锋一转对欧阳晃言道:“史建瑭乃英武俊才,理应陪伴美女,请欧阳监军先往别帐休息,我与史建瑭交待一番。” “既是如此,元帅请便。” 欧阳晃不知怎么回事,只好到别帐休息。 郭崇韬退帐之后,把监军李从袭叫到寝帐,把脸一沉问道:“李监军你好会联姻呀,那高崇归降献女,你却当堂转让给史建瑭,什么意思?” 李袭笑道:“大帅别忘了史建瑭何许人也?那是李嗣源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今连破三关,已是头功。郭丞相为讨蜀帅位之争煞费苦心,怎能让李嗣源的人夺取头功?” 郭崇韬若有所思地言道:“监军之言到也有理。只是为何要让史建瑭娶这美女?” 李袭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史建瑭若能被这高美人缠住,留在这飞仙关,来日夺取成都之功则尽属大帅。况且天下美女多矣,何必因一女子而误大局?” “唉呀!”郭崇韬言道:“若非监军提醒,本帅险些误了大事。” 太监李袭言道:“事不宜迟,速招众人往中军帐议事。” 郭崇韬应允。 中军帐内,众将官分列左右,郭崇韬端坐帅位言道:“传欧阳晃进帐。” 中军官片刻将欧阳晃唤进中军大帐。郭崇韬言道:“欧阳监军,本帅愿纳飞仙关大将高崇归降。至于联姻之事,本帅已年过半百,但帐下先锋官史建瑭少年英杰,才俊盖世,本帅愿与阁下保媒,让高小姐与史建瑭将军联姻。” 欧阳晃喜道:“如此说来,老奴速往关内报喜。” 话音未落,坐在一旁的史建瑭赶忙言道:“元帅容禀,末将随军讨蜀,不惜一死。只是这临阵招亲有违军纪,万万不可。” 李袭立刻把话接过来恭贺道:“史将军喜结良缘,可喜可贺。”李袭这一道贺,左右文武将官围住史建瑭连连道喜。 欧阳晃返回飞仙关,面见高崇把在后唐大营所闻之事一一描述。高崇兴奋至极,世人皆知史建瑭枪法盖世,俊美过人,能讨史建瑭为婿,比嫁给郭崇韬那个半大老头强多了。 次日天明,高崇开城献关,后唐兵马入关大犒三军。飞仙关大将高崇将郭崇韬c李袭c史建瑭请入府堂,众人落座。高崇从门外领进一个女子,这女子柳叶弯眉,杏眼生媚,面如桃花,杨柳细腰,此人正是高崇之女高月仙。 高月仙在堂前向众人一一施礼,郭崇韬言道:“令爱美貌绝伦,史将军威武英俊,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我看二位新人应尽快匹配良缘。”高月仙一见史建瑭英姿,心中顿生绵绵情意,而史建瑭却是面无喜色,极不愿意。 站在一边的太监李袭左手扶着郭崇韬,右手拉住高崇言道:“今日高将军献城归顺大唐,亦是喜事一件,我等何不庆贺一番。”李从袭把二人请出前堂,独留史建瑭与高月仙二人。 高月仙见众人走开对史建瑭言道:“将军何不坐下说话。”史建瑭不语,只是拱手还礼。 高月仙一看史建瑭不愿言语,含羞问道:“我父今日令奴家与将军在此相亲,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史建瑭答道:“小姐绝伦美貌,知书达礼,建瑭得见,三生有幸。” 高月仙见其相敬如宾不谈婚事,忍不住眉目传情频频示爱,史建瑭却是情蔻难开。高月仙见他如同木头一般,开口问道:“郭元帅将你我二人姻缘匹配,将军莫非有难言之事?” 史建瑭答道:“实不相瞒,我主河山未定,元帅讨蜀未平,岂可在此临阵招亲,耽误大事。有负小姐垂青,还望高小姐勿怪。”言罢作了个揖闷头而去。 到了次日,郭崇韬率领大军准备出征,本想撇下史建瑭独取西蜀。未想史建瑭却执意要随军出征。史建瑭点齐三千精兵正欲先行,忽闻高月娥喊道:“史将军慢行。” 高月娥走到史建瑭马前,史建瑭赶忙下马相迎。高月仙问道:“将军非去成都不可?” 史建瑭答道:“末将身为正印先锋,当为三军标榜,岂敢半途而废,贪恋儿女情长。” 高月仙言道:“红尘一去不复还,人生几何?将军难道铁石心肠,没有丝毫留意吗?” 史建瑭答道:“史某去意已决,心如磐石,恕我万难从命。”言罢,史建瑭翻身上马,高月仙一把握住丝缰,双眼依稀劝道:“蜀道奇险,征程茫茫,万望将军三思呀!” 史建瑭哽咽叹道:“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不负君王丹陛宏恩。建瑭恐与小姐无缘,小姐请勿挂心。”说着史建瑭一把从高月仙手中扽过马丝缰,双腿一磕马腹随军而去。 高月仙紧跑几步喊道:“将军!”史建瑭一勒丝缰转身回望高月仙一眼,又催马远去。高月仙眼中含泪,哭丧着脸回至关中。 高月仙站在飞仙关垛口,远望后唐大军绝尘而去。从早上到午时,从午时到夜晚,直到残月高悬,高月仙悲伤至极,竟然坠关自尽。真是: 相见时难别亦难, 只为河山负红颜。 女儿柔骨生万种, 丈夫豪情志磐坚。 再讲前蜀皇帝王衍,这一日正在宫内与众妃嫔歌舞宴饮,嘉王王宗寿求见。王宗寿乃是王建养子,封号嘉王,官拜太子太保兼武信军节度使,为人正直,颇有贤能。 王宗寿一见后主王衍,双膝跪倒,叩首奏道:“臣启奏陛下,飞仙关老将高崇献关降敌,大唐先锋官史建瑭半月之内连破葭萌关c白水关,势不可挡。请陛下降旨早拨军粮,散金募兵,以备大敌。”此言一出,两旁的嫔妃哈哈大笑,王宗寿抬头再看王衍,只见他鼾声大作,醉不能醒。 王宗寿急得伏地而泣,最后掩泪而退。文武朝臣早已在宫外等候。王宗寿与众人一一行礼,王宗寿无奈言道:“万岁醉而不醒,如之奈何?” 只见有一老者言道:“嘉王勿虑,老夫愿出兵剑门关”!众人一看乃是太师魏弘夫,王宗寿转悲为喜,与众人力请老太师发兵。 太师魏弘夫率蜀兵一万人进驻剑门关,此时后唐的兵马已经屯兵关下。 后唐先锋官史建瑭率三千兵马列队蜀道,这中原之兵一见剑门关个个称奇,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闻号炮三声关门大开,一队蜀兵分列栈道两侧,只见魏弘夫头戴黄金三叉帅字盔 ,身着铁叶黄花甲,跨下一匹五靛花斑马,手中一口囚龙大刀。老太师剑眉倒立,虎目圆睁,一捋颔下长髯问道:“吾乃大蜀太师魏弘夫,来将何人?通上名来!” 史建瑭答道:“吾乃讨蜀元帅郭崇韬麾下正印先锋官史建瑭也,今连破西蜀六关,老太师何不早早归降?免动干戈。” 魏弘夫冷笑道:“娃娃休出狂言,先吃老夫一刀。”话音未落,魏弘夫催马而出,与史建瑭大战十个回合,只见史建瑭强扫天灵,魏弘夫躲闪不及,那黄金三叉帅字盔被银枪打落在地。魏弘夫自知不是史建瑭的对手,只好败回关中。 史建瑭先胜一阵,且得了魏弘夫的金盔。魏弘夫登城之后,心想单打赢不了史建瑭,还不能乱箭射死他吗?魏弘夫即刻令城内一千弓弩手放箭退敌,顿时剑门关上乱箭齐发,史建瑭下令退兵,但在蜀道之上非同平川,三千人马乱成一片,前拥后挤来不及逃脱,可叹史建瑭空有一身武艺,未能及时退却反被关上乱箭穿身。 史建瑭被射死剑门关,魏弘夫立刻飞章奏捷,请后主王衍发兵增援。偏偏蜀主王衍不但不发兵增援,却兴师动众往秦州游玩。一路上歌舞升平,美人侍驾,让王衍玩得得意忘形。 蜀主大队人马行至梓潼,忽然大风骤起,巨石卷空,树木拔根,左右侍卫皆吓得惊骇万分。王衍问道:“此主何兆?” 身旁有太史答道:“此乃贪狼风也,当有败军杀将者。” 嘉王王宗寿劝道:“此乃凶兆,望陛下以前敌战事为重,速回成都。” 王衍笑道:“王兄多虑,交战在人,风雨在天,无须惊异。”蜀主王衍传诏驾幸绵谷,却不问战事。 史建瑭战死剑门关下,郭崇韬和太监李袭心里暗暗叫好,表面上却装作哀悼向京师报丧。前蜀太师魏弘夫在剑门关固守虽然万无一失,奈何军粮已尽,久盼不得增援。 又过两日,剑门关中已有士卒哗变,且人数甚多。实出无奈,魏弘夫心想王衍真是昏庸透顶,大敌当前还有心出游,只得献关投降。 魏弘夫献出剑门关,西蜀沿途州县尽皆不战而降。后唐兵马长驱直入攻占绵竹。蜀主王衍闻报大惊失色,即刻返回成都。 王衍朝急召百官问道:“诸位爱卿,唐兵已攻克绵竹,成都空虚如之奈何?”见文武百官无人敢语,王衍哭道:“唐兵眼看兵临成都,如之奈何?” 左右大臣纷纷跪倒,伏地而哭。王宗寿道:“战则必败,降可能生,陛下可效仿刘禅归顺唐主。”王衍无奈,于公元925年十一月在成都城外七里亭向后唐大军投降。前蜀只传两主,共二十三年,乃是十国之中最早灭亡。 后唐灭蜀,前蜀旧臣纷纷献宝求荣,郭崇韬大敛金银,珠宝满仓。监军李袭见他中饱私囊,却不分自己一杯羹,于是怀恨在心。 唐主遣宦官向延嗣,促令大军还朝。延嗣到了成都,崇韬未尝郊迎,及入城相见,叙及班师事宜,崇韬且有违言,延嗣好生不乐。因与李从袭僚谊相关,密谈情愫,从袭得间进言道:“此间军事,统由郭公把持,伊子廷诲,复日与军中骁将,及蜀土豪杰,把酒狎饮,指天誓日,不知怀着何意?诸将皆郭氏羽党,一或有变,不特我等死无葬地,恐魏王亦不免罹祸!”言已泣下。 延嗣道:“俟我归报宫廷,必有后命。” 越日,即向继岌c崇韬处辞行,匆匆还洛,入诉刘后。刘后亟白唐主,请早救继岌。唐主闻蜀人请崇韬为帅,已是怀疑,及阅蜀中府库各籍,更不惬意,至此闻刘后言,即召入延嗣,问明底细。延嗣统归咎崇韬,且言蜀库货财,俱入崇韬父子私囊,惹得唐主怒气上冲,复遣宦官马彦珪,速诣成都,促崇韬归朝,且面谕道:“崇韬果奉诏班师,不必说了。若迁延跋扈,可与魏王继岌密谋,早除此患!” 彦珪唯唯听命,临行时入见刘后道:“蜀中事势,忧在朝夕,如有急变,怎能在三千里外,往复禀命呢?” 刘后再白唐主,唐主道:“事出传闻,未知虚实,怎得便令断决!” 后不得请,因自草教令,嘱彦珪付与继岌,令杀崇韬。 崇韬方部署军事,与继岌约期还都。适彦珪至蜀,把刘后教令,出示继岌,继岌道:“今大军将还,未有衅端,怎可作此负心事?” 彦珪道:“皇后已有密敕,王若不行,倘被崇韬闻知,我辈再无生理了。” 继岌道:“主上并无诏书,徒用皇后手教,怎能妄杀招讨使?” 李从袭等在旁,相向环泣,并捕风捉影,说出许多利害关系,恐吓继岌,令继岌不敢不从。乃命从袭召崇韬议事,继岌登楼避面,嘱使心腹将李环,藏着铁椎,俟立阶下。崇韬昂然入都统府,下马升阶,那李环急步随上,出椎猛击,正中崇韬头颅,霎时间脑浆迸裂,倒毙阶前。 继岌在楼上瞧着,见李环已经得手,亟下楼宣示后教,收诛崇韬子廷诲c廷信。崇韬左右,统皆窜避,惟掌书记张砺,诣魏王府前抚崇韬尸,恸哭失声。推官李崧进语继岌道:“今行军三千里外,未接皇上敕旨,擅杀大将,若军心一变,归路皆成荆棘了。大王奈何行此危事?” 继岌方着急起来,自述悔意,且向李崧问计。崧乃召书吏数人,登楼去梯,伪造敕书,钤盖蜡印,再行颁示,但言罪止及崇韬父子,不及他人,于是军心略定。继岌乃遣彦珪还报唐廷,唐主再饬继岌还都,命太原尹孟知祥就任西川剑南节度使。且令王衍入觐,赐他诏书道:“固当裂土而封,必不薄人于险,三辰在上,一言不欺!”衍奉诏大喜,语母及妻妾道:“幸不失为安乐公!” 遂转告继岌,愿随入洛。继岌正要动身,凑巧孟知祥亦至,遂留部将李仁罕c潘仁嗣c赵廷隐c张业c武璋c李延厚等,佐知祥守成都。自率大军启程,押同王衍家属,向东北进发。沿途山高水长,免不得随驿逗留,伶官景进,因事生风,入白唐主道:“西南未安,王衍族党不少,未免谋变,不如早除为妥。” 唐主已忘却前言,急遣向延嗣赍敕西行,敕中写着:凡是王衍一行,并从杀戮云云。枢密使张居翰,取敕覆视,亟就殿柱上揩去“行”字,改为“家”字。始付延嗣赍去。延嗣到了长安,由西京留守接诏,即至秦川驿中,收捕王衍全眷,尽行处斩。衍母徐氏临刑。搏膺大呼道:“我儿举国迎降,反加夷戮,信义何在?料尔唐主亦将受祸了! 徐氏母子既死,王衍所有妻妾金氏c韦氏c钱氏等,一并陨首。惟幼妾刘氏,最为少艾,发似乌云,脸若朝霞,被监刑官瞧着,暗生艳羡,指令停刑。刘氏慨然道:“国破家亡,义不受污,幸速杀我!”刑官无可如何,乃概令受刃。此外蜀臣家属,及王衍仆役,悉数获免,不下千余人。 那时唐主已下诏暴崇韬罪状,并杀崇韬三子,抄没家资。睦王李存z,系唐主第五弟,曾娶崇韬女为妻。宦官欲尽诛崇韬亲党,杜绝后患。乃入奏唐主道:“睦王闻郭氏诛夷,攘臂称冤,语多怨望。” 唐主大怒,竟发兵围存z第,悉加诛戮。。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李嗣源即位称帝 却说唐庭自从李嗣源离去,郭崇韬斩首,朝中百官如群龙无首,竟纷纷归附伶官景进门下,百般奉承贿赂以求保官。庄宗李存勖原来文有郭崇韬c武有李嗣源,如今却一再姑息伶官作乱。李存勖骑马打仗骁勇果断,而让他坐在宫中治理国政,却是根本坐不住。既然无仗可打,干脆就四处打猎游玩。从此宫中奏章全由景进c史彦琼一群男宠独断专行。 朱友谦本是朱温养子,因受朱温猜疑归降后唐。文武群臣皆奉承伶官,朱友谦自归顺后唐以来,刚正不阿,对宫中伶官独霸朝纲陷害朝臣甚为不满。 伶官景进c史彦琼等与宫中阉党怀恨在心。经过一番勾结,异口同辞向庄宗请杀朱友谦,景进言道:“河中有人告发,朱友谦任职河中之时曾与崇韬勾结谋叛,对陛下处死崇韬颇有微词,当断不断,日后必乱。” 庄宗闻言道:“友谦自归顺以来未见其有异心,与郭崇韬相互勾结恐是有人在其中离间?” 景进言道:“陛下不要忘记,朱友谦曾是朱温的干儿子,因反了朱温才归顺陛下。昔日吕布杀丁原而降董卓,杀董卓而自立,以奴才之见朱友谦必是吕布之类的小人。” 庄宗悟道:“听景进之言,也确有道理,不如先将朱友谦革职查办,再论其罪。” 景进赶忙跪倒言道:“陛下万万不可,朱友谦手下党羽众多,皆是从朱梁一同归顺而来,若不一并处死,必会造反。” 庄宗犹豫一番才下狠言:“速令禁军将朱友谦党羽一并缉拿。”又连夜遣禁军统领元行钦包围朱友谦府第保卫,将朱友谦,长子朱令德c次子朱令锡c副将史武c薛敬容c周唐殷c杨师太c王景c白奉国等十人一并拿下。景进诬陷了一个勾结郭崇韬谋反的罪名,诛杀这十人九族,牵连者近千人,皆斩于徽安门外。正是: 洛阳城下阎王愁, 徽安门外冤血流。 良将满门本无罪, 男宠祸国几时休? 朱友谦及其副将九族上千口被诛杀,震惊天下。后唐同光四年二月,魏州太守赵在礼c邢州太守赵太c幽州太守高行周c汉州太守康延孝c博州刺史翟建,五路兵马起兵造反,扬言 “杀伶官,诛倡优”。 各州郡飞章急报洛阳,庄宗李存勖召见百官商议对策,太博学士冯道奏道:“臣启陛下,五路兵马造反来势汹汹,臣以为可急招镇州节度使李嗣源出兵讨伐。” 侍中景进言道:“李嗣源手握重兵一直对京师虎视眈眈,启用李嗣源如同放虎归山。” 大将军药彦稠奏道:“侍中之言虽有道理,但是眼下朝廷有累卵之急,万民有倒悬之危,若不启用李嗣源,别处调兵又费周折,请陛下三思。” 丞相豆卢革奏曰:“陛下,李嗣源乃我大唐擎天得力柱,架海紫金梁,倘若不用,也无人可选。” 庄宗实出无奈只得降旨命镇州节度使李嗣源为内外诸军都招讨,出兵讨伐五路叛军,又令魏王李继岌率领入蜀兵马返回京师。 李嗣源封疆于镇州已近两年,整日庭院赋闲。庄宗诏书传至镇州,李嗣源看过诏书,即刻诏来左右副将商议对策。李从荣c李从珂c石敬瑭c安重诲c刘知会等众人分作两厢,李嗣源言道:“如今五路兵马揭竿而反,声言‘杀伶官,诛倡优’。圣上令我发兵,诸位意下如何?” 李从珂言道:“父帅不如按兵不动,让万岁明白祸害忠良的报应。”左右众人连声响应。 安重诲言道:“主公若是按兵不动,诸侯必定蜂拥而起,中原必定大乱。倘若主公能平定五路乱兵,则中原收复三分天下有其二,霸业可成矣。” 李嗣源言道:“众人之言,唯有重诲之言颇具远见。传令摆帐中军,老夫要点将排兵。”正是: 赋闲两载气不衰, 老骥犹慕点将台。 乐宇茫茫久未到, 乱世浮沉卷土来。 李嗣源点兵三万,以李从珂为先锋官先讨刑州。刑州太守赵太闻李嗣源出兵城下,亲自出城迎战。先锋官李从珂手提双锤不问姓名催马出战,赵太挥大刀相迎,李从珂两个回合便将赵太打落马下。 刑州将士见李从珂勇猛无比,无人敢与交锋,便献城归降。李嗣源率兵进驻刑州,犒赏三军,飞章告捷。 庄宗李存勖听说李嗣源首战告捷,传诏重赏三万将士,并急令出兵魏州。李嗣源得庄宗急诏,又率大军南下魏州。 博州刺史翟建率五千援兵在魏州城内会合赵在礼,未过一日,李嗣源三万大军会集魏州城下。赵在礼c翟建二人来至城垛之上,见李嗣源命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射手压阵左右,排兵有序,列队成阵。赵在礼心中暗暗佩服,对翟建言道:“当年大太保威震寰宇,今见其阵,果然名不虚传。” 翟建言道:“观其布兵,只恐你我非是李嗣源的对手。” 赵在礼言道:“兄台所言极是,我已有献城谢罪之意。”翟建也自知难以抵挡李嗣源,赞成赵在礼谢罪献降之策。 只见魏州城们大开,赵在礼与翟建只率侍卫数人由城中而出。赵在礼喊道:“上柱国可否出阵一叙?”李嗣源催马而出问道:“汝乃何人?有何话叙谈?” 赵在礼对李嗣源抱拳言道:“末将魏州太守赵在礼,请上柱国恕我铠甲在身不便下拜。” 李嗣源言道:“赵将军既知我大军已到,为何只领数骑,而不列阵?” 赵在礼答道:“末将有归降之心,不知将军肯容否?” 李嗣源言道:“尔等既然有心造反,为何又不战而降?” 赵在礼答道:“我等造反,皆因宫中伶官倡优当权,残害忠良,滥杀无辜,只恐日后我等也变为伶官手下的冤死之囚。” 李嗣源言道:“伶官当权,倡优乱政,我亦愤慨,但不可亵渎皇纲肆意而反。倘若赵将军愿请罪归降,老夫念事出有因,自当奏明天子,赦免尔等罪名。” 翟建对赵在礼言道:“李嗣源在朝中素有威名,言而有信,我看可降。”二人一拍即合,遂下马请降。李嗣源大喜,下马将二人扶起,令大军驻扎魏州城外,仅率五百亲兵入城。 话说这一夜,赵在礼在帅府宴请李从荣c李从珂等众将,忽然从帅府外跑来一人,正是督粮牙将郭威,郭威所以来此,是奉命往洛阳押领庄宗赏赐三军的封赏。李从珂一见郭威问道:“郭将军莫非押回了圣上犒劳三军的赏赐?” 郭威面带无奈,坐到椅子上言道:“诸位将军有所不知,圣上与景进等人往汴州围猎,用了我等的饷银,今夜只是空手而归。” “啪!”李从珂拍案而起,怒道:“昏君!早知今日何不共同反了这狗皇帝!” “我等愿反!”石敬瑭c李从荣c赵在礼纷纷响应,唯有安重诲劝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我也欲反,只是上柱国不下令,我等又能奈何?” 赵在礼问道:“不知安参军有何高见,愿洗耳恭听。” 安重诲言道:“仅凭我等三寸之舌,上柱国焉能听信。我等何不连夜煽动三万将士哗变,迫使上柱国起兵造反。”众人闻言纷纷赞许,商议一番便各自领兵去了。 待到三更天时,李嗣源尚在睡梦之中,忽然李从珂冲进寝帐摇醒李嗣源。嗣源问道:“我儿何事惊慌?” 李从珂惊呼:“大事不好,军中生变!”李嗣源赶忙起身穿衣披甲。霎时间窗外灯火通明,李嗣源在阁楼之上俯视窗外,只见城外士卒源源不断涌入城内,片刻之间已将嗣源所居府第围得水泄不通。 李嗣源走入园中,这园里已经拥满哗变的士卒,个个手高举火把挥舞刀枪。副将郭威走至李嗣源近前抱拳言道:“启禀上柱国,末将由洛阳而回,当今圣上不仅未给封赏,且侵吞将士们的军饷,用于汴州围猎。末将赤手而归,三军将士震怒,请上柱国定夺。” 李嗣源问道:“诸位将士连夜起兵,意欲何为?” 李从荣在队前言道:“镇州c魏州两部将士请求上柱国起兵造反。”话音未落,只闻园子内外的将士振臂高呼“杀伶官,诛倡优!”呼号震天,群情激昂。 又见安重诲从队伍后面走来言道:“启禀上柱国,两镇五万将士怒不可遏,末将欲止不能。” 李从荣劝导:“军心所向,天意如此,父帅不可再作犹豫。”李嗣源百般无奈,只得应允。正是: 春风拂醉唐主心, 郊猎忘却犒三军。 诸将共把天子怒, 欲将龙袍另加身。 李嗣源率兵直逼洛阳,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洛阳快马急报,庄宗李存勖郊猎正酣。景进持洛阳急报呈送庄宗,庄宗问道:“侍中何事惊慌?” 景进言道:“启禀陛下,魏州急报,李嗣源反啦!” 庄宗惊问:“报上怎讲?” 景进读道:“同光四年四月初九魏州哗变,乱兵由博州渡河,十万火急,奏请圣断。” 宰相豆卢革言道:“李嗣源率兵已渡博州,万岁返回京师,扼守关隘,方为上策。” “准奏。”庄宗言道:“即刻传旨,起驾回都。” 庄宗李存勖游幸汴州,妃嫔彩娥跟随数千人,随行军卒有两万之众,车马辎重步履维艰。禁军统领元行钦奏道:“行装辎重三军受累,恐叛军追上,请陛下决断。”庄宗闻之有理,命禁军指挥使郭从谦率三千步兵押运辎重在后,庄宗自率精兵与众宫娥先行回宫。 禁军指挥使郭从谦押辎重行军不过十余里,左右士卒接连叫苦。郭从谦心中暗骂庄宗无道,猛然间雷雨大作,车马泥泞难行。郭从谦为难之际,有士卒来报:“启禀指挥使,李嗣源已率兵攻陷开封。”郭从谦闻之大惊。 两难之际,郭从谦召集麾下将士,泣血陈情道:“李嗣源已破开封,若不能将车马押回京师,万岁必坑埋汝等。”左右将士群情愤慨,从谦进而言道:“我欲与众将士杀回京师,灭族昏君,献降上柱国。”此言一出,士卒皆应。郭从谦摒弃车辆行装,率三千禁兵轻装返回京师。 洛阳城上守兵不知郭从谦等已反,使其三千士卒入城。郭从谦身居禁军指挥使,宫城戍卒皆受其差遣。郭从谦统率禁军焚毁宫门,直杀内宫。庄宗正在绛霄殿用膳,伶官史彦琼慌忙跑至,失声哭道:“万岁危矣,郭从谦率禁军造反杀入内宫。” 庄宗惊道:“内庭可有护卫?” 陪在一侧的景进答道:“尚有元行钦将军统领的三百黄甲军。” 庄宗言道:“令元行钦速挡之!” 禁军统领元行钦率三百黄甲军冲入宫院,拦住去路。元行钦怒喝道:“尔等受唐主皇恩,怎敢生此叛逆?” 郭从谦答道:“上柱国李嗣源替天行道,我等欲另立明主,元将军何不与我等共迎上柱国入城?” 元行钦答道:“万岁视我如肱股,元某可死不可降!”遂率兵与三千禁军混杀一处。 须臾,禁军人多势众,黄甲军死伤已尽,几百禁兵与元行钦酣战一处,元行钦杀兵无数,奈何无马难逃,力竭而亡。禁军攻入绛霄殿,唐主冒险格斗,杀死乱兵百余人,突有一箭飞来,正中唐主面颊,唐主痛不可忍,几乎晕倒。鹰坊人善友,见唐主中箭,忙上前扶掖,还至绛霄殿庑下,拔去箭镞,流血盈身。唐主渴懑求饮,宦官奉进酪浆,一杯才下,遽尔殒命。年才四十二岁。李彦卿c何福进c王全斌等见唐主已殂,皆恸哭而去。善友敛乐器覆尸,放起一把无名火,将乐器及唐主遗骸,俱付灰烬,免得乱兵蹂躏,然后遁去。 刘皇后最得恩宠,闻夫主伤亡,并不出视,亟与唐主第四弟申王存渥,收拾金宝贮入行囊,匆匆出宫,焚去嘉庆殿,引七百骑出狮子门,向西遁走。 是夕李嗣源已至罂子谷,闻唐主凶耗,泣语诸将道:“主上素得士心,只为群小所惑,惨遭此变,我今将何归呢?” 诸将当然劝慰,才见收泪。于是驰书远近,报告主丧。 庄宗被诛,其宫室人等尽死乱兵刀下,伶官阉党多备缉拿。郭从谦召集文武大臣,众人不知宫中有何变故,只闻郭从谦厉声言道:“伶官作乱,皇帝无道,本官承天下大义,已诛杀昏君,欲另立明主!”百官闻听庄宗驾崩,伶党被缉,竟无人悲痛,反而各自窃喜。忽士卒来报:“李嗣源五万大军冒雨兼程,已临近洛阳二十里。” 郭从谦言道:“上柱国乃圣上皇兄,贵为帝胄,当承天命。”朝中文武无人敢驳,连声赞许。 未几,李嗣源率兵摆阵洛阳城下。众人商议献降之人,太博学士冯道对张全义言道:“张大人在百官之众老成持重,今日李嗣源兵马杀到,还请大人代为出使。” 张全义顿时脸色铁青,恐惧道:“老夫虽然有心献城,不过李嗣源一直忌恨我这前梁旧臣,不肯相容。” 冯道言道:“李嗣源此番乃是为诛杀伶党而来,非是忌恨前梁旧臣,李嗣源必不会责怪大人。下官与大人同去,定保你我安然无恙。” 张全义言道:“既然如此,可道与老夫同往敌营。” 洛阳城门大开,张全义c冯道二人各乘一马,带随从数人来至军前。冯道一看压阵的李从荣,拱手言道:“劳请少将军通禀一声,张全义c冯道为洛阳百姓来军中求议。” 李从荣言道:“先生稍等,我去禀告。” 片刻功夫,李从荣回马言道:“上柱国有请二位大人中军帐说话。”二人进入帐中行礼,只见李嗣源端坐虎皮宝座,横眉立目;两侧将官手扶剑柄,威仪严肃。李嗣源问道:“二位大人来此何干?” 张全义言道:“大将军神威将至,下官特为洛阳百姓向将军祈求太平。” “哼!”李嗣源言道:“若不是我举义兵讨伐伶党,今日绝不留汝狗命!” 张全义吓得连连称是,冯道言道:“我等身为人臣,饱受伶官专权之苦,今日上柱国神兵天降,匡扶正义,真乃社稷幸甚。臣等特来恭请大军入城。” 李嗣源言道:“既然是二位大人来请,我肯定不负诸公所望。二位大人回城告知百姓及众臣公,我只问罪伶官男宠,其余人等一概免罪。”张全义c冯道连声称谢,遂引李嗣源大军入驻洛阳城。 却说魏王继岌由蜀返回,得悉洛阳变乱,恐嗣源不能相容,引兵西行,谋保凤翔。宦官李从袭,又劝继岌驰赴京师,往定内难。继岌又复东行,到了渭河。西都留守张篯,斥断浮桥,不令东渡,只好沿河东趋,途中随兵,陆续奔散,从袭又语继岌道:“大事已去,福不可再,请王早自为计。” 继岌彷徨泣下,徐语李环道:“我已道尽途穷,汝可杀我。” 环迟疑多时,乃语继岌乳母道:“我不忍见王死,王若无路求生,当卧榻踣面,方可下手。” 乳母泣白继岌,继岌面榻偃卧,环遂取帛套颈,把他缢死。从袭自往华州,也为都监李冲所杀。任圜后至,收集余众,得二万人还洛。嗣源命石敬瑭慰抚,军士皆无异言,各退还原营。 百官因继岌已死,奉表劝进。都中百官,又三次上笺,请嗣源监国。嗣源始允,入居兴圣宫,百官班见,大行赏罚。 存渥与刘后奔晋阳,途次昼行夜宿,备历艰辛。刘后恐存渥分离,索性相依为命,献身报德。存渥见嫂子多姿,风韵不减,乐得将错就错,与刘后结成露水缘。及抵晋阳,李彦超不纳存渥,存渥走至凤谷,被部下所杀。刘后无处存身,没奈何削发为尼,就把怀金取出,筑一尼庵,权作羁栖。偏监国嗣源,不肯轻恕,竟遣人至晋阳,刺死刘后。一代红颜,到此才算收场。 李嗣源入洛后,获得唐庄宗骨灰,葬于新安,名曰雍陵。随后李嗣源即皇帝位,史称唐明宗。正是: 得国非难保国难, 霸图才启即摧残; 沙陀派接虽犹旧, 毕竟雍陵骨早寒! 统计唐主称帝,仅及四年,先时承父遗志,灭伪燕,扫残梁,走契丹,三矢报恨,还告太庙,及家仇既雪,国祚中兴,几与夏少康c汉光武相似。偏后来妇寺擅权,优伶乱政,戮功臣,忌族戚,不恤军民,酿成祸患,就是作乱犯上的郭从谦,也是优人出身,平白地令典亲军,致为所弑。 后人有诗叹道: 晋王临终三箭传, 中原四面扫敌番。 摔杯定计诛逆党, 北伐幽燕退契丹。 鏖战黄河灭朱梁, 迁都洛阳取蜀川。 少年得志老来哀, 不近贤能近伶官。 朝廷易主,庶政维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灭魏王李嗣源称帝 话说李嗣源率兵入洛阳,传令群臣于兴圣宫议事。李嗣源左右众将皆劝其登基称帝,李嗣源把冯道叫至身旁,问道:“众人欲保我即位,先生以为如何?” 冯道答曰:“庄宗诸子皆死于宫中乱兵刀下,惟魏王李继岌尚拥兵西蜀。若将军称帝,则魏王造反有名,陷公于不义。” 李嗣源问:“众人拥戴我,不知如何答复,望先生教我。” 冯道言道:“将军可以监国之名,代行君主理朝。” 过了少时,群臣会集兴圣宫,张全义言道:“上柱国救社稷于危难,救万民于水火,功盖千秋。国不可一日无君,为臣斗胆奏请上柱国顺承天命,登基为君。” 李嗣源言道:“本帅起兵乃是诛杀伶党,另立明君,魏王尚在西蜀,待其归朝,当立储君。我暂以皇叔之身,代为监国,总理朝事。”文武众臣又请李嗣源登基,李嗣源依旧辞而不受,仍自称监国。李嗣源令人寻到庄宗尸骨祭奠于西宫,并存庄宗灵柩,待魏王归朝送柩登基。 李从荣c李从珂c安重诲c石敬瑭c刘知远c郭威六人闻知李嗣源有拥立魏王李继岌登基之意,连夜往兴圣宫求见李嗣源。李嗣源见此六人,掌灯秉烛,众将分坐左右。李从荣道:“父亲大人,千万不可待魏王归朝登基!” 李嗣源言道:“魏王李继岌乃先皇长子,理当即位。” 安重诲言道:“今日朝堂之上,群臣两请监国登基,监国虽辞而不受,但魏王若是得知此事,必要加害监国大人。” 李嗣源问:“何以见得?” 安重诲言道:“魏王为人面善而心狠,郭崇韬总揽朝政,魏王杀其满门;如今主公已是监国,只恐魏王更不能容。” 李从珂也劝道:“父亲可曾记得,昔日您被王彦章打下沁水河。河水倒流将父亲冲进上游吞龙沟,那水沟吞龙不吞人,可见父亲确有真命在身,理当称帝。”其余众人也是连声规劝,李嗣源起身思虑再三,无奈叹道:“老夫一世忠烈,本欲另立明主,如今却进退两难。” 安重诲劝道:“康延孝将军举兵在汉州起义,可命其阻杀魏王。倘若纵虎归山,则后患无穷。”李嗣源叹道:“这一步之差,要让老夫背千古骂名。” 李从荣双膝跪倒,劝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父亲不可再犹豫!”安重诲c石敬瑭等也接连跪倒苦劝:“监国不可犹豫。”李嗣源满怀焦虑,咬牙捶案,对众将言道:“传令康延孝出兵阻杀魏王!”正是: 半生忠烈成笑谈, 人随时势难上难。 从来忠奸只一步, 自古成败棋一盘。 欲迎和风陪春醉, 反遭冷霜伴秋寒。 西川断绝朱邪氏, 只教后唐另脉传。 却说魏王李继岌得庄宗调令,由西蜀率兵而出,尚不知郭从谦造反弑君,李嗣源监国洛阳。等魏王李继岌兵临渭水,长安留守张抃拆毁渭水渡桥,魏王李继岌只得沿河而回。康延孝率三千精骑兵由汉州而发,烧魏王粮队。军粮被烧传至魏王军中,五万将士人心惶惶,魏王退至渭南,大军粮尽,五万大军溃散过半,逃兵难止。从袭语继岌道:“大事已去,福不可再,请王早自为计。” 继岌彷徨泣下,徐语李环道:“我已道尽途穷,汝可杀我。” 李环迟疑多时,乃语继岌乳母道:“我不忍见王死,王若无路求生,当卧榻踣面,方可下手。” 乳母泣白继岌,继岌面榻偃卧,李环取帛套颈,把他缢死。从袭自往华州,也为都监李冲所杀。 刘后与存渥奔晋阳,途次昼行夜宿,备历艰辛。刘后恐存渥分离,索性相依为命,献身报德。存渥见嫂子多姿,风韵不减,乐得将错就错,与刘后结成露水缘。及抵晋阳,李彦超不纳存渥,存渥走至凤谷,被部下所杀。刘后无处存身,没奈何削发为尼,就把怀金取出,筑一尼庵,权作羁栖。偏监国嗣源,不肯轻恕,竟遣人至晋阳,刺死刘后。一代红颜,到此收场。 魏王李继岌死后,军中尚有两万余人,参军任圜乃京兆三原人氏,机敏善断,即刻修书向李嗣源求降。 数日后任圜率两万人马回至洛阳,李嗣源闻之大喜,在兴圣宫大会群臣。安重诲劝道:“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君。魏王命已归天,如今监国上逢天时,下得地利,中和人心,龙命当兴。臣等奏请监国登基。” 冯道也劝:“监国有尧舜之风,周公之德,功勋至极,贵为皇室,今承帝位上合天意,下应民心,如久旱得甘露,四海定神针,叩请吾主登基。”冯道伏地叩拜,殿上文武众臣纷纷跪倒,请李嗣源登基。 李嗣源面带苦色言道:“先帝尸骨未寒,魏王客死他乡,我当先祭庄宗,从简登基。”众人闻听,齐声高呼万岁。 公元926年四月丙午,文武百官随监国李嗣源身着白素祭奠庄宗灵柩。祭奠礼毕,李嗣源加冕受册,百官易朝服称贺。庄宗终年四十二岁,在位四年,追封谥号为大唐庄宗光圣皇帝,葬于雍陵。 李嗣源登基之年已是五十九岁,谥为明宗,改年号为天成元年。李嗣源颁诏降旨,废除伶官所担诸职,处死景进c史彦琼等伶党。裁革宫中宦官,遣散后宫嫔妃宫娥千余人。明宗李嗣源从俭治廉,丞相豆卢革身为首相勾结伶官,荒废朝政,被贬辰州刺史;户部尚书孔谦贪赃枉法,兼并民田,被斩首洛阳街市,抄没家产。又为郭崇韬c朱友谦二人平反昭雪,大赦天下。吴c越c荆南c楚c闽南方五侯皆遣使入朝称贺,向明宗称臣。 李嗣源降旨封长子李从荣为秦王;次子李从厚为宋王;养子李从珂为潞王,镇守重镇潞州。安重诲年轻有为封左丞相,冯道老成持重为右丞相,官拜枢密使执掌朝政;驸马石敬瑭官拜河东节度使;孟知祥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其余众臣也皆有封赏。 李嗣源娶妻三人,元配夏氏已故,追封晋国夫人,生子秦王从荣,宋王从厚;潞王从珂之母魏氏亦亡故,追封鲁国夫人;三妻曹氏生一女为永宁公主,嫁与石敬瑭为妻,封楚国夫人。 朝廷易主,庶政维新。后人有诗叹曰: 得国非难保国难, 霸图才启即摧残; 沙陀派接虽犹旧, 毕竟雍陵骨早寒!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述律平断臂殉夫 却说李嗣源即位以后,称明宗皇帝,改元天成元年,立淑妃曹氏为皇后,立子李从厚为太子,封冯道为平章事,封婿石敬瑭为六都卫副使,封郭从谦为景州刺史。从谦既至景州,唐主遣使诛之,夷其三族,以从谦叛庄宗之故也。 嗣源不知书,四方奏事,统令安重诲旁读。重诲亦不能尽通,因奏请选用文士,上供应对。乃命翰林学士冯道c赵凤,俱充端明殿学士。端明学士的职位,向无此官,至是创设。重诲自恃功高,未免挟权专恣,盈廷大臣,从此侧目。这且慢表。 且说契丹主阿保机,自沙河败退,未敢入寇。同光年间,反遣使聘唐通好,唐亦释嫌款待来使,优礼相待。阿保机南和东战,出击渤海,进攻扶余。嗣源即位,遣使姚坤至契丹告哀,且报明新主嗣位。阿保机尚未返西楼,由番官伴坤东行,往谒行幄。姚坤入帐中,但见阿保机锦袍大带,与妻述律氏对坐。俟姚坤行过了礼,阿保机便启问道:“闻尔河北有两天子,可真么?” 坤答道:“天子因魏州军乱,命总管李令公往讨,不幸变起洛阳,御驾猝崩。总管返兵河北,赴难京师,为众所推,勉副人望,现已正位有日了。” 阿保机闻言变色,突然起座,仰天大哭道:“晋王与我约为兄弟,河北天子,就是我儿,今果因变致亡么?我闻中国有乱,未知确实,正拟率甲马五万,来助我儿,只因渤海未除,坐此迁延,那知我儿竟长逝了!” 说毕复哭,哭毕复说道:“我儿既殁,理应遣人北来,与我商量,新天子怎得自立?” 姚坤道:“新天子统师二十年,位至大总管,所领精兵三十万,上应天时,下从人欲,那里还好延宕呢?” 阿保机尚未及言,长子突欲入帐指驳道:“唐使不必多渎,尔新天子臣事故主!今擅自称尊,岂不为过!” 坤正色道:“应天顺人,岂徇匹夫小节,试问尔天皇王得国,究由何人授受?” 突欲不能再驳,只好默然。阿保机乃和颜语坤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随即又语姚坤道:“我闻此儿有宫婢二千,乐官千人,放鹰走狗,嗜酒好色,任用不肖,不惜人民,应该遭祸致败。” 坤答道:“今新天子圣明英武,剔清宿弊,庶政一新,海内慰望,亿兆咸怀。天皇王诚有心修好,令南北人民,共享太平,岂不甚善!” 阿保机道:“我与汝新天子并无宿怨,不妨修好,但须割河北地归我,我从此决不南侵,与汝国长敦睦谊了!” 坤又说道:“这非使臣所敢与闻!” 阿保机复道:“河北不肯让我,但与我镇c定c幽州,也算了事。” 说至此,从案上取过纸笔,令草让书。 坤朗声道:“外臣为告哀来此,岂为割地来么?” 遂缴还纸笔,不肯草写。 阿保机将他拘住,不使南归。 在契丹建国的过程中,述律平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在皇位继承方面,她的作用更是决定性的。 在一系列的西征战役中,率兵出征的都是阿保机和次子耶律德光(封天下兵马大元帅),述律平和皇太子耶律突欲则留守皇都。而这段时间,可能也正是形成未来契丹帝位争夺引线的时间。 原因很简单:述律平虽然足智多谋,却是一个极其偏心眼的母亲。 述律平一共生了三子一女,按照耶律氏和萧氏家族世代联姻的部落习俗,述律平的女儿质古公主嫁给了母亲的亲弟弟萧室鲁;而述律平的三个儿子则分别是长子耶律突欲c次子耶律德光c幼子耶律李胡。 突欲才华横溢,十分聪明,他曾经向父亲建议立孔庙并按时祭祀,而且对汉学十分精熟——阴阳c音律c医药c针灸c文章c书画无所不通,他的丹青绘画甚至成为后来宋朝的宫廷珍藏。然而述律平不喜欢突欲的主要原因,正是突欲对儒家学术c对汉地制度的推崇。,她认为儒家文化并不适合契丹民族,会把勇悍且藐视规矩的契丹人改造成唯唯诺诺的胆小之辈。——其实,真要照汉人的儒雅要求,突欲还不够格得很。他虽然学诗学画修心养性,可是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血统仍然不时要发作一下:好杀。对身边不慎触犯他的人,即使是姬妾宠婢,他都要施以烙刑。他的暴燥脾气把嫁给他的汉妻夏氏吓得魂飞魄散,以至于请求出家为尼以避丈夫的辣手。不过就算这样,述律平仍然觉得这个儿子不象契丹人,不够杀气腾腾。 次子德光虽然文采有限,但是武略出众,这一点很合述律平的胃口。而更合她胃口的,还得数德光的婚姻——他迎娶的恰恰是同胞姐妹质古与舅舅萧室鲁的女儿萧温——述律平的外孙女兼内侄女。 不过最让述律平喜爱的,还是最小的儿子李胡。事实上李胡既没有继承父母一丝一毫的文韬武略,更没有为契丹国建立过任何功勋。他只有一身蛮劲,狠辣方面倒是和爹娘有几分相似,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平常心情欠佳之时他就拿人黥面刺字消气;若是当真有甚么事起来时,他就要把人活活剥皮抽筋或者活活抛入水火之中淹死烧死。契丹人上至高官贵族,下至平民奴隶,没有不怕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述律平偏偏觉得李胡是最能干的儿子。 在这方面,阿保机和妻子的看法完全相反。 阿保机曾经看过儿子们同睡时的姿势,见李胡缩着头躲在两个哥哥后面睡,非常不满地说:“李胡是几个儿子中最差劲的。”后来又让三个儿子在冰天雪地中外出采薪。次子德光不论干湿,首先弄了一大抱回来;长子突欲精选干燥的柴禾捆扎好才返回;而李胡怕冷又怕苦,胡乱捡了一些,一路上嫌累还丢掉了大半。阿保机再次对幼子大失所望,对述律平说:“大儿巧,二儿诚,小儿子连谈都不必谈了。”不过阿保机说了也等于白说,述律平就是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儿子李胡。 在阿保机率部西征的岁月里,次子德光战功卓然,逐渐掌握了契丹国的军事实权;而太子突欲非但没有立下丝毫功劳,反而和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的母亲一起局促在皇都中,述律平横挑鼻子竖挑眼,结果可想而知。 天赞四年夏四月,阿保机和德光西征凯旋,短暂休养后于十二月开始东征渤海国,述律平带着太子突欲一齐随行。 渤海国很快就被契丹军队手到擒来。而令人惊讶的事情也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阿保机将渤海国改称为“东丹国”,国都名天福,将随军的皇太子突欲册封为东丹国主“人皇王”,赐给突欲天子冠服,建元甘霹,同时在东丹国施行汉法,建立百官制度。突欲是皇太子,阿保机将他单独留在遥远的东丹,不能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述律平在其中起了相当的作用——这个东丹“人皇王”,不过是她劝说阿保机更换太子的第一步而已。 突欲似乎也猜测出了这一安排背后隐藏着母亲怎样的用意,他是哭着去做这个“人皇王”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述律平刚刚把看不顺眼的大儿子留在渤海国不到三个月,她刚到五十五岁年纪的丈夫阿保机就在天赞五年(公元926)七月甲戌日死在了返回皇都的路上,地点在扶余城(即黄龙府,今吉林农安)。而这个时候,契丹皇太子的名份还属于东丹“人皇王”耶律图欲。 不用说,阿保机不合时宜地死去,打乱了述律平更改继承人的步伐。 述律平并不甘心将契丹国的帝位传给自己讨厌的儿子突欲。为了达成变换皇储的心愿,她在阿保机去世后的第八天宣布,主少国疑,由自己临朝称制代行皇权。实际上这时候的突欲已经二十八岁啦。 临朝称制后的述律平,开始不遗余力地铲除她认为可能会妨碍自己易储大计的“异己”。 阿保机死后不久,她便将掌握重权的阿保机旧臣都召集了起来。 《契丹国志》里有精彩的会议记录。 后(述律平)问:“汝思先帝乎?” 众答曰:“受先帝恩,岂得不思!” 后曰:“果思之,宜往见之。” 说实话,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做如此回答,只是所有的大臣们都没有料到,这样回答问题的背后,居然会引出述律平打蛇随杆上的决定。但事到如今,他们悔之晚矣,站在高台上的述律平以看砧板上鱼肉的眼神看着这群曾经跟随阿保机出生入死的文武重臣,不容分说地把他们统统砍了脑袋,拿去殉葬。 大臣们无故被杀,他们的眷属当然哭闹不已。述律平却蛮横地回复她们:“我如今寡居,你们也不应该有丈夫,应该和我一样守寡!” 此后,凡是被她起了疑心的官员贵戚,她都随便找件事情对此人道:“为我传话先帝。”然后便将他拉到阿保机灵前杀掉了事。 述律平滥杀功臣,契丹官员是无处可逃,汉人官员还有故国可奔,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前后两任卢龙节度使卢文进c张希崇先后带着数以十万计的兵员c辎重逃归后唐。 原平州刺史赵思温,是在幽州战役中向耶律德光投诚的汉人,照理说他当初归附的是耶律德光,实在划不进被铲除的名单中,但是述律平还是找上了他,要他去“侍奉先帝”。 赵思温不象那些一根肠子直到底的契丹官员,他站起身来,当着满朝文武向述律平发问:“先帝亲近之人莫过于太后,太后为何不以身殉?我等臣子前去侍奉,哪能如先帝之意?” 述律平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做出反应,回答道:“儿女幼弱,国家无主,我暂不能相从先帝。”说着她挥动金刀,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右手齐腕砍下,然后镇定自若地命人将这只手送到阿保机棺内代自己“从殉”。 太后自断手腕的狠辣劲头,比她逼别人殉葬更具杀伤力,从此所有的皇亲国戚c满朝文武都对述律平畏如虎蝎,对她的主张再不敢违抗。述律平更改皇储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 耶律阿保机是头年七月死去的,第二年的十一月,阿保机正式入葬陵寝之后,皇太子突欲率领群臣向述律平请命:“皇子大元帅(德光)勋望,中外攸属,宜承大统。”主动要求将契丹皇位让给母亲喜爱的弟弟。 这个节骨眼上,乐享其成的述律平反倒不急于摘果子了,她将中原王朝让位的把戏搞起了契丹翻版。 述律平让名义上的太子突欲和皇子德光骑马并立,然后对贵族和官员们发话道:“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对他们一样重视,现在请大家为国选君,牵起你们心目中最合适的新帝的马缰。” 早被述律平杀戮吓破了胆子的众人都知道述律平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他们哪敢怠慢!纷纷抢着去拉德光的马缰,太子突欲只能孤零零地呆在一边。这样的推选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述律平见目的达到,也就“顺从”民意了。 天显二年十一月壬申,二十五岁的耶律德光在传统的燔柴礼之后,于宣政殿正式即契丹帝位,即辽太宗。述律平被尊为“应天皇太后”,她的外孙女萧温则被既是舅舅又是丈夫的耶律德光册立为皇后。 德光即位。令突欲仍归东丹。 德光性颇孝谨,每遇太后有恙,忧急异常,甚至不进饮食。太后疾愈,仍复常态。越三年始改元天显。述律太后素有智谋,德光亦勇略过人,所以契丹国雄长北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述律平断臂殉夫 却说李嗣源即位以后,称明宗皇帝,改元天成元年,立淑妃曹氏为皇后,立子李从厚为太子,封冯道为平章事,封婿石敬瑭为六都卫副使,封郭从谦为景州刺史。从谦既至景州,唐主遣使诛之,夷其三族,以从谦叛庄宗之故也。 嗣源不知书,四方奏事,统令安重诲旁读。重诲亦不能尽通,因奏请选用文士,上供应对。乃命翰林学士冯道c赵凤,俱充端明殿学士。端明学士的职位,向无此官,至是创设。重诲自恃功高,未免挟权专恣,盈廷大臣,从此侧目。这且慢表。 且说契丹主阿保机,自沙河败退,未敢入寇。同光年间,反遣使聘唐通好,唐亦释嫌款待来使,优礼相待。阿保机南和东战,出击渤海,进攻扶余。嗣源即位,遣使姚坤至契丹告哀,且报明新主嗣位。阿保机尚未返西楼,由番官伴坤东行,往谒行幄。姚坤入帐中,但见阿保机锦袍大带,与妻述律氏对坐。俟姚坤行过了礼,阿保机便启问道:“闻尔河北有两天子,可真么?” 坤答道:“天子因魏州军乱,命总管李令公往讨,不幸变起洛阳,御驾猝崩。总管返兵河北,赴难京师,为众所推,勉副人望,现已正位有日了。” 阿保机闻言变色,突然起座,仰天大哭道:“晋王与我约为兄弟,河北天子,就是我儿,今果因变致亡么?我闻中国有乱,未知确实,正拟率甲马五万,来助我儿,只因渤海未除,坐此迁延,那知我儿竟长逝了!” 说毕复哭,哭毕复说道:“我儿既殁,理应遣人北来,与我商量,新天子怎得自立?” 姚坤道:“新天子统师二十年,位至大总管,所领精兵三十万,上应天时,下从人欲,那里还好延宕呢?” 阿保机尚未及言,长子突欲入帐指驳道:“唐使不必多渎,尔新天子臣事故主!今擅自称尊,岂不为过!” 坤正色道:“应天顺人,岂徇匹夫小节,试问尔天皇王得国,究由何人授受?” 突欲不能再驳,只好默然。阿保机乃和颜语坤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随即又语姚坤道:“我闻此儿有宫婢二千,乐官千人,放鹰走狗,嗜酒好色,任用不肖,不惜人民,应该遭祸致败。” 坤答道:“今新天子圣明英武,剔清宿弊,庶政一新,海内慰望,亿兆咸怀。天皇王诚有心修好,令南北人民,共享太平,岂不甚善!” 阿保机道:“我与汝新天子并无宿怨,不妨修好,但须割河北地归我,我从此决不南侵,与汝国长敦睦谊了!” 坤又说道:“这非使臣所敢与闻!” 阿保机复道:“河北不肯让我,但与我镇c定c幽州,也算了事。” 说至此,从案上取过纸笔,令草让书。 坤朗声道:“外臣为告哀来此,岂为割地来么?” 遂缴还纸笔,不肯草写。 阿保机将他拘住,不使南归。 在契丹建国的过程中,述律平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在皇位继承方面,她的作用更是决定性的。 在一系列的西征战役中,率兵出征的都是阿保机和次子耶律德光(封天下兵马大元帅),述律平和皇太子耶律突欲则留守皇都。而这段时间,可能也正是形成未来契丹帝位争夺引线的时间。 原因很简单:述律平虽然足智多谋,却是一个极其偏心眼的母亲。 述律平一共生了三子一女,按照耶律氏和萧氏家族世代联姻的部落习俗,述律平的女儿质古公主嫁给了母亲的亲弟弟萧室鲁;而述律平的三个儿子则分别是长子耶律突欲c次子耶律德光c幼子耶律李胡。 突欲才华横溢,十分聪明,他曾经向父亲建议立孔庙并按时祭祀,而且对汉学十分精熟——阴阳c音律c医药c针灸c文章c书画无所不通,他的丹青绘画甚至成为后来宋朝的宫廷珍藏。然而述律平不喜欢突欲的主要原因,正是突欲对儒家学术c对汉地制度的推崇。,她认为儒家文化并不适合契丹民族,会把勇悍且藐视规矩的契丹人改造成唯唯诺诺的胆小之辈。——其实,真要照汉人的儒雅要求,突欲还不够格得很。他虽然学诗学画修心养性,可是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血统仍然不时要发作一下:好杀。对身边不慎触犯他的人,即使是姬妾宠婢,他都要施以烙刑。他的暴燥脾气把嫁给他的汉妻夏氏吓得魂飞魄散,以至于请求出家为尼以避丈夫的辣手。不过就算这样,述律平仍然觉得这个儿子不象契丹人,不够杀气腾腾。 次子德光虽然文采有限,但是武略出众,这一点很合述律平的胃口。而更合她胃口的,还得数德光的婚姻——他迎娶的恰恰是同胞姐妹质古与舅舅萧室鲁的女儿萧温——述律平的外孙女兼内侄女。 不过最让述律平喜爱的,还是最小的儿子李胡。事实上李胡既没有继承父母一丝一毫的文韬武略,更没有为契丹国建立过任何功勋。他只有一身蛮劲,狠辣方面倒是和爹娘有几分相似,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平常心情欠佳之时他就拿人黥面刺字消气;若是当真有甚么事起来时,他就要把人活活剥皮抽筋或者活活抛入水火之中淹死烧死。契丹人上至高官贵族,下至平民奴隶,没有不怕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述律平偏偏觉得李胡是最能干的儿子。 在这方面,阿保机和妻子的看法完全相反。 阿保机曾经看过儿子们同睡时的姿势,见李胡缩着头躲在两个哥哥后面睡,非常不满地说:“李胡是几个儿子中最差劲的。”后来又让三个儿子在冰天雪地中外出采薪。次子德光不论干湿,首先弄了一大抱回来;长子突欲精选干燥的柴禾捆扎好才返回;而李胡怕冷又怕苦,胡乱捡了一些,一路上嫌累还丢掉了大半。阿保机再次对幼子大失所望,对述律平说:“大儿巧,二儿诚,小儿子连谈都不必谈了。”不过阿保机说了也等于白说,述律平就是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儿子李胡。 在阿保机率部西征的岁月里,次子德光战功卓然,逐渐掌握了契丹国的军事实权;而太子突欲非但没有立下丝毫功劳,反而和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的母亲一起局促在皇都中,述律平横挑鼻子竖挑眼,结果可想而知。 天赞四年夏四月,阿保机和德光西征凯旋,短暂休养后于十二月开始东征渤海国,述律平带着太子突欲一齐随行。 渤海国很快就被契丹军队手到擒来。而令人惊讶的事情也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阿保机将渤海国改称为“东丹国”,国都名天福,将随军的皇太子突欲册封为东丹国主“人皇王”,赐给突欲天子冠服,建元甘霹,同时在东丹国施行汉法,建立百官制度。突欲是皇太子,阿保机将他单独留在遥远的东丹,不能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述律平在其中起了相当的作用——这个东丹“人皇王”,不过是她劝说阿保机更换太子的第一步而已。 突欲似乎也猜测出了这一安排背后隐藏着母亲怎样的用意,他是哭着去做这个“人皇王”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述律平刚刚把看不顺眼的大儿子留在渤海国不到三个月,她刚到五十五岁年纪的丈夫阿保机就在天赞五年(公元926)七月甲戌日死在了返回皇都的路上,地点在扶余城(即黄龙府,今吉林农安)。而这个时候,契丹皇太子的名份还属于东丹“人皇王”耶律图欲。 不用说,阿保机不合时宜地死去,打乱了述律平更改继承人的步伐。 述律平并不甘心将契丹国的帝位传给自己讨厌的儿子突欲。为了达成变换皇储的心愿,她在阿保机去世后的第八天宣布,主少国疑,由自己临朝称制代行皇权。实际上这时候的突欲已经二十八岁啦。 临朝称制后的述律平,开始不遗余力地铲除她认为可能会妨碍自己易储大计的“异己”。 阿保机死后不久,她便将掌握重权的阿保机旧臣都召集了起来。 《契丹国志》里有精彩的会议记录。 后(述律平)问:“汝思先帝乎?” 众答曰:“受先帝恩,岂得不思!” 后曰:“果思之,宜往见之。” 说实话,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做如此回答,只是所有的大臣们都没有料到,这样回答问题的背后,居然会引出述律平打蛇随杆上的决定。但事到如今,他们悔之晚矣,站在高台上的述律平以看砧板上鱼肉的眼神看着这群曾经跟随阿保机出生入死的文武重臣,不容分说地把他们统统砍了脑袋,拿去殉葬。 大臣们无故被杀,他们的眷属当然哭闹不已。述律平却蛮横地回复她们:“我如今寡居,你们也不应该有丈夫,应该和我一样守寡!” 此后,凡是被她起了疑心的官员贵戚,她都随便找件事情对此人道:“为我传话先帝。”然后便将他拉到阿保机灵前杀掉了事。 述律平滥杀功臣,契丹官员是无处可逃,汉人官员还有故国可奔,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前后两任卢龙节度使卢文进c张希崇先后带着数以十万计的兵员c辎重逃归后唐。 原平州刺史赵思温,是在幽州战役中向耶律德光投诚的汉人,照理说他当初归附的是耶律德光,实在划不进被铲除的名单中,但是述律平还是找上了他,要他去“侍奉先帝”。 赵思温不象那些一根肠子直到底的契丹官员,他站起身来,当着满朝文武向述律平发问:“先帝亲近之人莫过于太后,太后为何不以身殉?我等臣子前去侍奉,哪能如先帝之意?” 述律平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做出反应,回答道:“儿女幼弱,国家无主,我暂不能相从先帝。”说着她挥动金刀,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右手齐腕砍下,然后镇定自若地命人将这只手送到阿保机棺内代自己“从殉”。 太后自断手腕的狠辣劲头,比她逼别人殉葬更具杀伤力,从此所有的皇亲国戚c满朝文武都对述律平畏如虎蝎,对她的主张再不敢违抗。述律平更改皇储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 耶律阿保机是头年七月死去的,第二年的十一月,阿保机正式入葬陵寝之后,皇太子突欲率领群臣向述律平请命:“皇子大元帅(德光)勋望,中外攸属,宜承大统。”主动要求将契丹皇位让给母亲喜爱的弟弟。 这个节骨眼上,乐享其成的述律平反倒不急于摘果子了,她将中原王朝让位的把戏搞起了契丹翻版。 述律平让名义上的太子突欲和皇子德光骑马并立,然后对贵族和官员们发话道:“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对他们一样重视,现在请大家为国选君,牵起你们心目中最合适的新帝的马缰。” 早被述律平杀戮吓破了胆子的众人都知道述律平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他们哪敢怠慢!纷纷抢着去拉德光的马缰,太子突欲只能孤零零地呆在一边。这样的推选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述律平见目的达到,也就“顺从”民意了。 天显二年十一月壬申,二十五岁的耶律德光在传统的燔柴礼之后,于宣政殿正式即契丹帝位,即辽太宗。述律平被尊为“应天皇太后”,她的外孙女萧温则被既是舅舅又是丈夫的耶律德光册立为皇后。 德光即位。令突欲仍归东丹。 德光性颇孝谨,每遇太后有恙,忧急异常,甚至不进饮食。太后疾愈,仍复常态。越三年始改元天显。述律太后素有智谋,德光亦勇略过人,所以契丹国雄长北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据岭南父子淫暴 却说李嗣源即位以后,称明宗皇帝,改元天成元年,立淑妃曹氏为皇后,立子李从厚为太子,封冯道为平章事,封婿石敬瑭为六都卫副使,封郭从谦为景州刺史。从谦既至景州,唐主遣使诛之,夷其三族,以从谦叛庄宗之故也。 嗣源不知书,四方奏事,统令安重诲旁读。重诲亦不能尽通,因奏请选用文士,上供应对。乃命翰林学士冯道c赵凤,俱充端明殿学士。端明学士的职位,向无此官,至是创设。重诲自恃功高,未免挟权专恣,盈廷大臣,从此侧目。这且慢表。 且说契丹主阿保机,自沙河败退,未敢入寇。同光年间,反遣使聘唐通好,唐亦释嫌款待来使,优礼相待。阿保机南和东战,出击渤海,进攻扶余。嗣源即位,遣使姚坤至契丹告哀,且报明新主嗣位。阿保机尚未返西楼,由番官伴坤东行,往谒行幄。姚坤入帐中,但见阿保机锦袍大带,与妻述律氏对坐。俟姚坤行过了礼,阿保机便启问道:“闻尔河北有两天子,可真么?” 坤答道:“天子因魏州军乱,命总管李令公往讨,不幸变起洛阳,御驾猝崩。总管返兵河北,赴难京师,为众所推,勉副人望,现已正位有日了。” 阿保机闻言变色,突然起座,仰天大哭道:“晋王与我约为兄弟,河北天子,就是我儿,今果因变致亡么?我闻中国有乱,未知确实,正拟率甲马五万,来助我儿,只因渤海未除,坐此迁延,那知我儿竟长逝了!” 说毕复哭,哭毕复说道:“我儿既殁,理应遣人北来,与我商量,新天子怎得自立?” 姚坤道:“新天子统师二十年,位至大总管,所领精兵三十万,上应天时,下从人欲,那里还好延宕呢?” 阿保机尚未及言,长子突欲入帐指驳道:“唐使不必多渎,尔新天子臣事故主!今擅自称尊,岂不为过!” 坤正色道:“应天顺人,岂徇匹夫小节,试问尔天皇王得国,究由何人授受?” 突欲不能再驳,只好默然。阿保机乃和颜语坤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随即又语姚坤道:“我闻此儿有宫婢二千,乐官千人,放鹰走狗,嗜酒好色,任用不肖,不惜人民,应该遭祸致败。” 坤答道:“今新天子圣明英武,剔清宿弊,庶政一新,海内慰望,亿兆咸怀。天皇王诚有心修好,令南北人民,共享太平,岂不甚善!” 阿保机道:“我与汝新天子并无宿怨,不妨修好,但须割河北地归我,我从此决不南侵,与汝国长敦睦谊了!” 坤又说道:“这非使臣所敢与闻!” 阿保机复道:“河北不肯让我,但与我镇c定c幽州,也算了事。” 说至此,从案上取过纸笔,令草让书。 坤朗声道:“外臣为告哀来此,岂为割地来么?” 遂缴还纸笔,不肯草写。 阿保机将他拘住,不使南归。 在契丹建国的过程中,述律平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在皇位继承方面,她的作用更是决定性的。 在一系列的西征战役中,率兵出征的都是阿保机和次子耶律德光(封天下兵马大元帅),述律平和皇太子耶律突欲则留守皇都。而这段时间,可能也正是形成未来契丹帝位争夺引线的时间。 原因很简单:述律平虽然足智多谋,却是一个极其偏心眼的母亲。 述律平一共生了三子一女,按照耶律氏和萧氏家族世代联姻的部落习俗,述律平的女儿质古公主嫁给了母亲的亲弟弟萧室鲁;而述律平的三个儿子则分别是长子耶律突欲c次子耶律德光c幼子耶律李胡。 突欲才华横溢,十分聪明,他曾经向父亲建议立孔庙并按时祭祀,而且对汉学十分精熟——阴阳c音律c医药c针灸c文章c书画无所不通,他的丹青绘画甚至成为后来宋朝的宫廷珍藏。然而述律平不喜欢突欲的主要原因,正是突欲对儒家学术c对汉地制度的推崇。,她认为儒家文化并不适合契丹民族,会把勇悍且藐视规矩的契丹人改造成唯唯诺诺的胆小之辈。——其实,真要照汉人的儒雅要求,突欲还不够格得很。他虽然学诗学画修心养性,可是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血统仍然不时要发作一下:好杀。对身边不慎触犯他的人,即使是姬妾宠婢,他都要施以烙刑。他的暴燥脾气把嫁给他的汉妻夏氏吓得魂飞魄散,以至于请求出家为尼以避丈夫的辣手。不过就算这样,述律平仍然觉得这个儿子不象契丹人,不够杀气腾腾。 次子德光虽然文采有限,但是武略出众,这一点很合述律平的胃口。而更合她胃口的,还得数德光的婚姻——他迎娶的恰恰是同胞姐妹质古与舅舅萧室鲁的女儿萧温——述律平的外孙女兼内侄女。 不过最让述律平喜爱的,还是最小的儿子李胡。事实上李胡既没有继承父母一丝一毫的文韬武略,更没有为契丹国建立过任何功勋。他只有一身蛮劲,狠辣方面倒是和爹娘有几分相似,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平常心情欠佳之时他就拿人黥面刺字消气;若是当真有甚么事起来时,他就要把人活活剥皮抽筋或者活活抛入水火之中淹死烧死。契丹人上至高官贵族,下至平民奴隶,没有不怕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述律平偏偏觉得李胡是最能干的儿子。 在这方面,阿保机和妻子的看法完全相反。 阿保机曾经看过儿子们同睡时的姿势,见李胡缩着头躲在两个哥哥后面睡,非常不满地说:“李胡是几个儿子中最差劲的。”后来又让三个儿子在冰天雪地中外出采薪。次子德光不论干湿,首先弄了一大抱回来;长子突欲精选干燥的柴禾捆扎好才返回;而李胡怕冷又怕苦,胡乱捡了一些,一路上嫌累还丢掉了大半。阿保机再次对幼子大失所望,对述律平说:“大儿巧,二儿诚,小儿子连谈都不必谈了。”不过阿保机说了也等于白说,述律平就是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儿子李胡。 在阿保机率部西征的岁月里,次子德光战功卓然,逐渐掌握了契丹国的军事实权;而太子突欲非但没有立下丝毫功劳,反而和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的母亲一起局促在皇都中,述律平横挑鼻子竖挑眼,结果可想而知。 天赞四年夏四月,阿保机和德光西征凯旋,短暂休养后于十二月开始东征渤海国,述律平带着太子突欲一齐随行。 渤海国很快就被契丹军队手到擒来。而令人惊讶的事情也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阿保机将渤海国改称为“东丹国”,国都名天福,将随军的皇太子突欲册封为东丹国主“人皇王”,赐给突欲天子冠服,建元甘霹,同时在东丹国施行汉法,建立百官制度。突欲是皇太子,阿保机将他单独留在遥远的东丹,不能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述律平在其中起了相当的作用——这个东丹“人皇王”,不过是她劝说阿保机更换太子的第一步而已。 突欲似乎也猜测出了这一安排背后隐藏着母亲怎样的用意,他是哭着去做这个“人皇王”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述律平刚刚把看不顺眼的大儿子留在渤海国不到三个月,她刚到五十五岁年纪的丈夫阿保机就在天赞五年(公元926)七月甲戌日死在了返回皇都的路上,地点在扶余城(即黄龙府,今吉林农安)。而这个时候,契丹皇太子的名份还属于东丹“人皇王”耶律图欲。 不用说,阿保机不合时宜地死去,打乱了述律平更改继承人的步伐。 述律平并不甘心将契丹国的帝位传给自己讨厌的儿子突欲。为了达成变换皇储的心愿,她在阿保机去世后的第八天宣布,主少国疑,由自己临朝称制代行皇权。实际上这时候的突欲已经二十八岁啦。 临朝称制后的述律平,开始不遗余力地铲除她认为可能会妨碍自己易储大计的“异己”。 阿保机死后不久,她便将掌握重权的阿保机旧臣都召集了起来。 《契丹国志》里有精彩的会议记录。 后(述律平)问:“汝思先帝乎?” 众答曰:“受先帝恩,岂得不思!” 后曰:“果思之,宜往见之。” 说实话,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做如此回答,只是所有的大臣们都没有料到,这样回答问题的背后,居然会引出述律平打蛇随杆上的决定。但事到如今,他们悔之晚矣,站在高台上的述律平以看砧板上鱼肉的眼神看着这群曾经跟随阿保机出生入死的文武重臣,不容分说地把他们统统砍了脑袋,拿去殉葬。 大臣们无故被杀,他们的眷属当然哭闹不已。述律平却蛮横地回复她们:“我如今寡居,你们也不应该有丈夫,应该和我一样守寡!” 此后,凡是被她起了疑心的官员贵戚,她都随便找件事情对此人道:“为我传话先帝。”然后便将他拉到阿保机灵前杀掉了事。 述律平滥杀功臣,契丹官员是无处可逃,汉人官员还有故国可奔,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前后两任卢龙节度使卢文进c张希崇先后带着数以十万计的兵员c辎重逃归后唐。 原平州刺史赵思温,是在幽州战役中向耶律德光投诚的汉人,照理说他当初归附的是耶律德光,实在划不进被铲除的名单中,但是述律平还是找上了他,要他去“侍奉先帝”。 赵思温不象那些一根肠子直到底的契丹官员,他站起身来,当着满朝文武向述律平发问:“先帝亲近之人莫过于太后,太后为何不以身殉?我等臣子前去侍奉,哪能如先帝之意?” 述律平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做出反应,回答道:“儿女幼弱,国家无主,我暂不能相从先帝。”说着她挥动金刀,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右手齐腕砍下,然后镇定自若地命人将这只手送到阿保机棺内代自己“从殉”。 太后自断手腕的狠辣劲头,比她逼别人殉葬更具杀伤力,从此所有的皇亲国戚c满朝文武都对述律平畏如虎蝎,对她的主张再不敢违抗。述律平更改皇储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 耶律阿保机是头年七月死去的,第二年的十一月,阿保机正式入葬陵寝之后,皇太子突欲率领群臣向述律平请命:“皇子大元帅(德光)勋望,中外攸属,宜承大统。”主动要求将契丹皇位让给母亲喜爱的弟弟。 这个节骨眼上,乐享其成的述律平反倒不急于摘果子了,她将中原王朝让位的把戏搞起了契丹翻版。 述律平让名义上的太子突欲和皇子德光骑马并立,然后对贵族和官员们发话道:“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对他们一样重视,现在请大家为国选君,牵起你们心目中最合适的新帝的马缰。” 早被述律平杀戮吓破了胆子的众人都知道述律平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他们哪敢怠慢!纷纷抢着去拉德光的马缰,太子突欲只能孤零零地呆在一边。这样的推选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述律平见目的达到,也就“顺从”民意了。 天显二年十一月壬申,二十五岁的耶律德光在传统的燔柴礼之后,于宣政殿正式即契丹帝位,即辽太宗。述律平被尊为“应天皇太后”,她的外孙女萧温则被既是舅舅又是丈夫的耶律德光册立为皇后。 德光即位。令突欲仍归东丹。 德光性颇孝谨,每遇太后有恙,忧急异常,甚至不进饮食。太后疾愈,仍复常态。越三年始改元天显。述律太后素有智谋,德光亦勇略过人,所以契丹国雄长北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汉东就是福建,自王审知受梁封爵,称号闽王。同光三年,审知病殁,子延翰嗣,受唐封为节度使。至庄宗遇弑,中原多故,延翰也建国称王,表面上尚奉唐正朔。只是延翰好色,妻崔氏貌甚丑陋,却异常妒悍,延翰广选良家女,充当妾媵,被崔氏接连加害,一年中伤毙八十四人,崔氏为冤鬼所祟,也致暴亡。延翰得拔眼中钉,很是欣慰,乐得纵淫暴虐,任所欲为。弟延钧上书极谏,反被黜为泉州刺史。延钧很是不平,便与延禀私下设谋,欲杀延翰。 延禀为审知养子,本姓周氏,原名彦琛,素与延翰有隙,曾任建州剌史,此次合兵进袭福州。延禀先至,缘城得入。延翰为色所迷,一些儿未曾预闻,至延禀突入宫门,延翰惊走床后。延禀早已瞧着,令部兵牵出门外,面数罪状,将他杀死。即开城迎纳延钧,推为留后。延钧仍令延禀还守建州,一面详报唐廷。唐封延钧为闽王。但闽已立国,与南汉相似。 天成二年(927年)正月十六日,王延禀回建州时,王延钧到郊外饯行,王延禀在临别之前对王延钧说:“好好继承先人之志,不要麻烦我老兄再来!”王延钧应允。 天成二年(927年)五月初三日,后唐任命王延钧为本道节度使c琅琊王。 王延钧杀兄攘位,据闽数年,会遇疾不能视事,延禀竟率子继雄自建州来袭福州。延钧忙遣楼船指挥使王仁达往御,仁达遇继雄军,为立白帜,作乞降状。继雄信以为真,过舟慰抚,被仁达一刀杀死,割下首级挂在西门,兵士见到后都溃散逃走,王延禀被俘。 延禀被牵至延钧帐前,延钧病已少愈,讽刺延禀道:“我没有继承先人之志,果然麻烦老兄又来一趟!”王延禀不能回答,王延钧喝令推出枭首示众。王延禀之子王继升镇守建州,听说父亲战败,就逃奔到吴越国。王延钧遣弟延政往抚建州,闽地复安。 长兴三年,王延钧上书后唐朝廷说:“楚王马殷,吴越王钱镠都是尚书令,请封臣为尚书令。”后唐没有应允,王延钧于是拒绝向后唐朝贡。 长兴四年(933年),王延钧正式称帝,在宝皇宫受封,改年号为龙启,国号“大闽”。追谥王审知为昭武孝皇帝,庙号太祖,建五庙,设百官,改福州为长乐府。闽国狭小,国用不足,任中军使薛文杰为国计使。薛文杰经常查访民间隐情,找富人的罪过,没收其财产以资国用,闽人怨声载道。 王延钧崇信鬼道,曾取道号为玄锡。薛文杰与枢密使吴英不和,吴英患病请假,薛文杰对吴英说:“主上让公担任枢密使,但公屡次告病请假,主上想罢免公。”吴英说:“怎么办呢?”薛文杰哄骗吴英说:“如果主上派人来探病,就说‘头痛而已,没有别的病。’”吴英相信。第二天,薛文杰叫妖巫对王延钧说:“进入北庙,看见吴英被崇顺王审讯,说:‘你怎么敢谋反?’用金槌敲其头。”王延钧半信半疑,派人去探病。吴英说:“头痛。”王延钧确信了妖巫的话,把吴英抓进监狱审讯。吴英被迫招供,被杀。吴英曾主管闽军,深得军心,士兵们听说吴英被杀,忿怒不已。 同年,南吴进攻建州,王延钧派其部将王延宗援救,士兵们不肯前去,说:“把薛文杰交出来就进军。”王延钧只好用槛车把薛文杰送到军中。薛文杰精通算命之术,路上为自己占卦说:“三天过后就不用担心了。”押送者听见后,日夜兼程只用两天就到达,士兵们群情激愤,在市上把薛文杰碎尸,闽人争相用瓦石砸他,其尸体一下子被分食一尽。第二天,王延钧的使者到来,赦免薛文杰,不过他已经死了。 当初,薛文杰为王延钧造槛车,认为以前的槛车太松阔,就设计新槛车,让上下贯通,里面铁芒相对,一不小心就碰到铁芒,做成后,他自己首先尝到滋味。 王延钧妻子早亡,其父王审知的小妾叫陈金凤,长得狐媚而且,王延钧对她非常宠爱。王审知死后,王延钧立陈金凤为皇后,仿佛武则天第二。 王延钧穷极奢华。并且广采民女,罗列长春宫中,令充侍役。每当宫中夜宴,辄燃金龙烛数百枝,环绕左右,光明如昼。所用杯盘,统是玛瑙c琥珀及金玉制成,且令宫婢数十人擎住,不设几筵。饮到醉意醺醺,延钧与金凤,便将衣服尽行卸去,裸着身体,上床交 欢。床四围共有数丈,枕可丈余,当两人交 欢时,又令诸宫人裸体伴寝,互为笑谑。复遣使至安南,特制水晶屏风一具,周围四丈二尺,运入长春宫寝室。延钧与金凤淫狎,每令诸宫女隔屏窥视,金凤常演出种种淫态,取悦延钧。 延钧既贪女色,复爱娈僮。有小吏归守明,面似冠玉,肤似凝酥,他即引入宫中,与为欢狎,号为归郎。这水性杨花的金凤姑娘,也为颠倒梦想,愿与归郎作并头莲,归郎乐得奉承。于是金凤与归郎,差不多夜夜同床,时时并坐。但宫中婢妾甚多,有几个狡黠善淫的,也想亲近归郎。归郎无分身法,另想出一条妙计,招入百工院使李可殷,与金凤通奸。金凤多多益善,况可殷是个伟岸男子,仿佛战国时候的嫪毒,独得秘缄。当时延钧曾命锦工作九龙帐,掩蔽大床,国人探悉宫中情形,作一歌词道:“谁谓九龙帐,只贮一归郎!” 天下事无独有偶,闽国除皇后陈金凤外,又出一个李春燕。 李春燕为延钧侍妾,妖冶善媚,不下金凤。姿态比金凤尤妍。延钧也加爱宠,令居东华宫。用珊瑚为棁榆,琉璃为檽瓦,檀楠为梁栋,缀珠为帘幕,与长春宫一般无二。不料延钧骤得疯瘫,不能御女。金凤得了归守明c李可殷等,作为延钧的替身,春燕未免向隅。凑巧延钧长子继鹏,愿替父代劳,与春燕联为比翼,私下订约,愿作长久夫妻。乃运动金凤,乞她转告延钧,令两人得为配偶。延钧本来不愿,经金凤巧言代请,方将春燕赐给继鹏,两人自然快意,不消絮述。(《资治通鉴》) 既而延钧复忌亲军将领王仁达,勒令自尽,一切政事,统归继鹏处置。 皇城使李仿,与春燕同姓,冒认兄妹,遂与继鹏作郎舅亲,自恣威福。一日竟使壮士持梃,闯入可殷宅中。正值可殷出来,当头猛击,李可殷脑裂而死。 看官试想,这李可殷是皇后情夫,骤遭惨毙,教阿凤情以为堪?慌忙转白延钧,延钧暴怒,力疾视朝。呼入李仿,诘问李可殷何罪?李仿含糊对付,但言查明复旨,踉跄趋出,急与王继鹏定计。 王继鹏正想篡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号召皇城卫士,鼓噪入宫。 延钧正退朝休息,高卧九龙帐中,蓦闻哗声大至,亟欲起身,怎奈手足疲软,无力支撑。那卫士一拥突入,就在帐外用槊乱刺,把延钧搠了几个窟窿。金凤不及奔避,也被刺死。归郎躲入门后,由卫士一把抓住,斫断头颅乃去。 延钧在九龙帐中,尚未断气,宛转啼号,痛苦难忍,宫人因卫士已去,揭帐启视,已是血殷床褥。当由延钧嘱咐,自求速死,令宫人刺断喉管,方才毕命。小子有诗叹道: 九龙帐内闪刀光, 一代昏君到此亡; 狂且同一死, 人生何必太荒唐。 延钧被弑,这大闽皇帝的宝座,便由继鹏据住。王继鹏召见群臣,群臣皆俯伏称贺。继鹏改名为昶。册李春燕为贤妃。命弟王继严权判六军诸卫。李仿为弑君帮凶,继鹏恐他对外人言,命人将他拿下,立即枭斩,悬示启圣门外。李仿部众不服,攻应天门,未能得手;转焚启圣门,将李仿首级取下,投奔吴越而去。 。 小子因时叙事,其它各镇的情况约略介绍一下: 义武节度使王都,在镇十余年,因与庄宗结为姻亲,曾将爱女嫁与继岌,所以累蒙宠眷,属州所出租赋,皆赡本军。至庄宗已殁,继岌自杀,唐主嗣源即位,尚是曲意优容,不加征索,独安重诲屡加裁抑,且说他逼父夺位,心不可问,因此唐主亦随时预防。会契丹屡次犯塞,唐廷调兵守边,多屯驻幽c易间,免不得向定州索供,王都不愿输运,遂有异图。王都遣人至青c徐c歧c潞c梓五镇,赍投蜡书,约同起事。偏五镇概不答复,王都孤掌难鸣,乃复募得说客,令劝北面副招讨使王晏球。晏球不但不从,反飞表唐廷,报称王都造反。唐主便命晏球为招讨使,发诸道兵马进攻定州。 王都至此已势成骑虎,不能再下,只好纠众拒守。一面向奚酋秃馁处求救,啗以重赂。秃馁率万骑来援,突入定州。重诲见番兵气盛,不如让他一舍,退保曲阳。那秃馁即扬扬自得,与都合兵进攻。将至曲阳附近,伏兵猝发,左右夹击,把秃馁等一鼓杀退。晏球乘胜追击,拔西关城,作为行府,令祁c易c定三州土民,输税供军。王都与秃馁困守孤城,呼秃馁为馁王,屈身奉事,求他设法免患。秃馁乃替他乞师契丹,契丹亦发兵相助。王都遣部将郑季璘c杜弘寿等,往迎契丹军。适被晏球侦悉,潜师邀击,把季璘c弘寿一并擒回,斩首示众。 王都益觉气沮,至契丹兵到,方与秃馁开城相会,合兵袭破新乐,复逼曲阳。晏球凭城遥望,见来军轻佻不整,可以力破,便召集将校,指示敌隙,方下城宣谕道:“王都恃有外援,跃马前来,我看他趾高气扬,必然无备,可一战成擒哩。今日乃诸军报国的时间,宜悉去弓矢,概用短兵接战,不得回顾,违令立斩!” 此令一下,全军应命,当即开城出战。骑兵先驱,步兵继进,或奋檛,或挥剑,或持斧,或挺刃,不管甚么死活,一齐冲杀过去。晏球在后督战,有进无退,任你番骑精壮得很,也被杀得七零八落,死亡过半,余众北遁,王都与秃馁,拚命逃还。 契丹败卒,走回本国,途中又被卢龙军截杀一阵,只剩得寥寥无几,脱归告败。契丹主耶律德光,再遣酋长惕隐,来救定州,又为王晏球杀败,仍然遁回。卢龙节度使赵德钧,复遣牙将武从谏,埋伏要路,截住归踪。惕隐不及防备,被从谏突出一枪,搠落马下,活捉而去;并擒得番目五十人,番兵六百人。赵德钧遣使献俘,解至洛都。廷臣请骈戮示威,唐主道:“此等皆虏中骁将,若尽加诛戮,使彼绝望,不如暂行留存,借纾边患。” 乃赦惕隐及番目五十人,余六百人一体处斩。契丹两次失败,不敢再入。唐主即遣使促晏球攻城,晏球与朝使联辔并行,至定州城下,指阅形势,扬鞭密语道:“此城如此高峻,就使城主听外兵登城,亦非梯冲所及,徒丧精兵,无损贼势,不若围而不攻,静俟内溃,自可不战而下了。” 朝使返报唐主,唐主乃不再催逼。好容易过了残年,直至次年即天成四年。二月,定州内乱,都指挥使马让能,开城迎纳官军,晏球麾军直入,王都阖家。秃馁被擒住,械送大梁,就地枭首。晏球振旅而还,已而入朝,唐主褒劳有加。晏球口不言功,但说是劳师日久,不免怀惭。唐主一听更加高兴,拜为天平军节度使,兼中书令,未几又徙镇平卢,寻即病逝。追赠太尉。 是时吴越王钱镠,亦已老病,奄卧多日,自知病必不起,召诸将吏入寝室,流涕与语道:“我子皆愚懦,恐不足任后事,我死,愿公等择贤嗣立!” 诸将吏皆泣下道:“大王令嗣传瓘,素从征伐,仁孝有功,大众俱愿受戴,请以为嗣!” 镠乃召入传瓘,悉出印钥相授道:“将士推尔,尔宜善自守成,无忝所生!” 传瓘拜受印钥,起侍寝侧,镠又与语道:“世世子孙,当善事中国,就使中原易姓,亦毋失事大礼,切记勿忘!” 传瓘亦唯唯遵教,未几钱镠殁亡,享寿八十一岁。 传瓘袭职,传讣唐都,唐主赐谥武肃,命以王礼安葬,且令工部侍郎杨凝式撰作碑文。浙民代请立庙,奉诏俞允。越二年庙成供像,历代不移。浙人称为海龙王,或沿称为钱大王。 传瓘为镠第五子,曾任镇海c镇东两军节度使,嗣位后改名元瓘,以遗命去国仪,仍用藩镇法,除民逋赋,友于兄弟,慎择贤能,所以吴越一方,安堵如恒。 楚王马殷死后,长子希振自愿让位,希声承袭父职,报达唐廷。唐以马殷官爵俱高,无可追赠,惟赐谥武穆。并授希声为武安c静江等军节度使。希声去建国成制,复藩镇旧仪,尽心事唐,谁知二载即亡,弟希范向唐报丧,唐主准令袭职。 荆南节度使南平王高季兴,与唐是阳奉阴违,当唐师伐蜀时,曾命充西川东南面行营招讨使,他却作壁上观,按兵不发。嗣闻蜀已被灭,高季兴放着大胆,遇有唐吏押解蜀物送往洛阳,竟遣兵士截住江中,中途邀劫,夺得蜀货四十万,并杀死押牙官十余人。会唐都大乱,不暇过问。李嗣源即位,遣人诘问高季兴,高季兴满口抵赖,只说是押牙官覆船溺死,应当问水神。嗣源闻报,未免含愤,但因即位未久,不便劳师进讨。那知高季兴得寸进尺,乞将夔c忠c万等州,归属荆南。唐主还是含忍优容,勉强允许,惟刺史须由唐廷简放。偏季兴袭踞夔州,拒绝唐官。唐将西方邺突出奇兵,把夔州夺还,更欲入攻荆南,高季兴才有惧意,竟举荆c归c峡三州,向吴国称臣去了。 西川节度使孟知祥,姐姐即李克宁之妻,被赐死,妻子却是唐庄宗从姊,曾封琼华长公主。孟知祥内恃帝戚,外拥强兵,权势日盛,唐廷颇加疑忌。客省使李严,自请为西川监军,严母面谕道:“上次你倡谋伐蜀,侥幸成功。今日还好再去么?”。 李严谓食君禄,当尽君事,竟不遵母教,请令即行。既至成都,孟知祥盛兵出迎,入城与宴,酒至半酣,知祥勃然道:“公公前次奉使王衍,回朝后即请庄宗伐蜀;庄宗信用公言,遂致两川俱亡。现今各镇,俱废监军,公公独来监我军,究是何意?” 李严方欲答辩,知祥令部将王彦铢动手。彦铢不由分说将李严拉下餐座,一刀砍作两段。。 孟知祥上表唐廷,诬李严他罪,唐主李嗣源再遣客省使李仁矩赴蜀慰谕。因琼华公主及知祥子孟昶尚住都中,亦命仁矩乘便送去,孟知祥总算厚待仁矩,遣归洛阳,申表称谢,但心中不免藐视唐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花见羞入宫受宠 却说唐主正室,系是曹氏,只生一女,封永宁公主,次为夏氏,生子从荣c从厚,妾为魏氏,就是从珂生母,与义子平山郎同来。 夫人曹氏年老色衰,李嗣源欲求别氏,却无中意女子,常常迁怒于宫中彩娥,日子长久,朝臣皆知此事。 这一日,丞相安重诲在相府廊下散步,只见管家领一女子走来。安重诲问道:“管家身后,所领何人?” 管家答道:“回禀相爷,这女子自愿到相府为奴。” “哦。”安重诲打量女子一番,只见此女子光景惨淡,用草枝束发,身上破衣烂裙多有补丁,安重诲用手托住该女子下巴,但见此女柳眉杏眼,翘鼻朱唇,丰乳细腰,饶有姿色。 安重诲对管家言道:“先带她梳洗一番,而后带到书房来见我。” “是,相爷。”管家微施一礼,便令此女子去洗漱更衣。 过了少时,管家把女子领进安重诲书房,安重诲再观此女,不禁暗暗叫绝,只见她眉如远山,目如秋水,鼻似琼瑶,齿似瓠犀。 安重诲问道:“丫头,汝姓甚名谁,年方几何,是何出身?” 女子答道:“小女本姓王,年方一十九岁,家住邠州,五年前卖到大梁旧臣刘寻府上为姬,赐名花见羞,后刘寻纳我为妾,家夫年老病终,夫人扫我出门,方才流落至此。” “好个花见羞,可惜红颜薄命。”安重诲问道:“汝在刘寻府上可学得琴曲?” 花见羞答道:“琴筝琵琶略通一二。” “妙!”安重诲叹道:“花见羞呀花见羞,观你姿色,方知世间真有一笑倾城c再笑倾国之人。” 次日,安重诲往兴圣宫求见明宗,李嗣源问道:“安丞相今日来见,所为何事?” 安重诲答:“陛下戎马半生,又久为国事操劳,恩泽千里,德被四海,身侧却无朝夕相伴之人,做臣子的内疚万分。” 李嗣源道:“朕已年迈气衰,哪里还有少年之心。” 安重诲言道:“陛下老当益壮,雄风依旧!为臣府上新得一婢,有倾国倾城之貌,销魂夺魄之眸。陛下若不嫌其出身卑微,臣愿引此女子到宫中御览。” 李嗣源笑道:“后宫佳丽尚有数百,朕且不动色心。一落破女奴焉能使朕动心?” 安重诲言道:“宫娥虽美但拘礼宫墙,野花虽轻却别有芬芳。” “哦!”李嗣源笑道:“爱卿既然一片美意,朕今晚宴请众宫娥,若此女子艳压群芳,朕当立其为妃,且厚报爱卿。”安重诲大喜,乃告退回府去领花见羞。 天色稍晚,月已映空,李嗣源在绛霄殿大摆筵宴。宴过少时,明宗传旨召见佳人,花见羞颔首上殿,只见得: 翠珠银簪髻, 含情目若滴。 金鹊镶裳领, 牡丹缀艳衣。 钩足莲花步, 柳腰牵裙霓。 六宫失粉黛, 独教君王迷。 李嗣源看得瞠目结舌,花见羞缓缓下拜,媛声言道:“奴婢花见羞拜见吾皇,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嗣源言道:“花见羞,汝抬起头来。”花见羞把头一抬,眉目纯情,气出蕊香,李嗣源神情专注,暗自叫绝。 李嗣源与花见羞相视良久,安重诲开口言道:“陛下,何不让花见羞扶筝献曲,以助酒兴。” “如此甚好!”李嗣源乐道:“就令花见羞为朕演曲。”安重诲对花见羞挥手示意,花见羞跪坐筝前拨弦而唱。词曰: “日暮送晚霞, 飘离落京华。 青山纳顽石, 黄河眷流沙。 颠沛寻一径, 生身付天涯。 薄衣犹未补, 寒风送雪花。 朱门若惜蝼蚁命, 只求掩身三尺麻。” 筝曲唱完,明宗沉醉其中,当夜即令花见羞侍寝。 自从得了花见羞,李嗣源如获至宝,老夫少妻相亲相爱。王氏性情和婉,应酬周到,每当嗣源早起,盥栉服御,统由她在旁侍奉,就是待遇曹淑妃,亦必恭必敬,不敢少忤。及曹淑妃册封皇后,乃密语王氏道:“我素多病,不耐烦劳,妹可代我正位中宫。” 王氏慌忙拜辞道:“后为帝匹,即天下母,妾怎敢当此尊位呢?” 既而六宫定位,曹氏虽总掌内权,如同虚设,一切处置,多出王氏主张。 王氏既已得志,倒也顾念恩人,如遇重诲请托,无不代为周旋。重诲有数女,经王氏代为介绍,欲令皇子从厚娶重诲女为妇,唐主恰也乐允。偏重诲入朝固辞,转令王氏一番好意,无从效用。看官阅此,几疑安重诲是个笨伯,有此内援,得与后唐天子,结作儿女亲家,尚然不愿,岂不是转惹美人懊怅么?那知重诲并非不愿,却是受了孔循的愚弄。循也有一女,方运动作太子妃,一闻重诲行了先着,不禁着急起来,他本是刁猾绝顶的人,便往见重诲道:“公职居近密,不应再与皇子为婚,否则转滋主忌,反将外调呢。” 重诲是喜内恶外,又与循为莫逆交,总道是好言进谏,定无歹意,因此力辞婚议。聪明反被聪明误。循遂托宦官孟汉琼,入白王德妃,愿纳女为皇子妇。王氏因重诲辜负盛情,未免介意,此时由汉琼入请,乐得以李代桃,便乘间转告唐主,玉成好事。重诲渐有所闻,才觉大怒,即奏调孔循出外,充忠武军节度使,兼东都留守,唐主勉从所请。 可巧秦州节度使温琪入朝,愿留阙下。唐主颇喜他恭顺,授为左骁卫上将军,别给廪禄。过了多日,唐主语重诲道:“温琪系是旧人,应择一重镇,俾他为帅。 重诲答道:“现时并无要缺,俟日后再议。” 又隔了月余,唐主复问重诲,重诲勃然道:“臣奏言近日无阙,若陛下定要简放,只有枢密使可代了。” 唐主亦忍耐不住,便道:“这也无妨,温琪难道就不能做枢密使么?” 重诲也觉说错,无词可对。温琪得知此事,反暗生恐惧,好几日托疾不出。 成德节度使王建立,亦与重诲有隙,重诲说他阴怀异志。建立亦奏重诲专权,愿入朝面对。唐主即召令入都,建立奉诏即行,驰入朝堂,极言重诲植党营私,且说枢密副使张延朗,以女嫁重诲子,得相援引,互作威福。唐主已疑重诲,又听得建立一番奏语,当然不乐,便召重诲入殿。重诲也含怒进来,惹得唐主愈加懊恼,便顾语重诲道:“朕拟付卿一镇,暂俾休息,权令王建立代卿,张延朗亦除授外官。” 重诲不待说毕,厉声答道:“臣随陛下数十年,值陛下龙飞九重,承乏机密,又阅三载,天下幸得无事,一旦将臣摈弃,移徙外镇,臣罪在何处?敢乞明示!” 唐主愈怒,拂袖遽起,退入内廷。 适宣徽使朱弘昭入侍,唐主与语重诲无礼。弘昭婉奏道:“陛下平日待重诲如左右手,奈何因一旦小忿,遽加摈斥。臣见重诲语多拗戾,心实无他,还求陛下三思!” 唐主怒为少霁,越日复召入重诲,温言抚慰。建立乃陛辞归镇,唐主道:“卿曾言入分朕忧,奈何辞去?” 建立道:“臣若在朝,反累陛下动怒,不若告辞!” 唐主道:“朕知道了。” 会同平章事郑珏,表请致仕,有诏允准,即令建立为右仆射,兼同平章事。 安重诲受到冷落,按理应该低调一些,可他不甘寂寞,要为主上分忧!不料弄巧成拙,反送了自己性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安重诲三计害自身 却说唐主养子李从珂,屡立战功,就是唐主得国,亦亏他引兵先至,才得号召各军,从珂未免自恃,与安重诲势不相下。一日与重诲宴饮,彼此争夸功绩,毕竟从珂是武夫,数语不合,即起座用武,欲殴重诲。重诲自知不敌,急忙走匿,方免老拳。越宿,从珂酒醒,亦自悔卤莽,至重诲处谢过。重诲虽然接待,总不免怀恨在心。 看官阅过前回,已知王德妃为了婚议,渐疏重诲。是时德妃已进位淑妃,取外库美锦,造作地毯。重诲上书切谏,引刘后事为戒。惹起美人嗔怒,始与重诲两不相容。重诲欲害从珂,王德妃偏阴护从珂,究竟枢密权威,不及帷房气焰,重诲计不得逞,只好付诸缓图。 长兴元年早春,兴圣宫文武百官上殿早朝。明宗李嗣源端坐龙椅,百官伏地高呼万岁。平身之后,左丞相安重诲奏道:“臣近日理政有三件大事,请陛下圣裁。” 明宗言道:“爱卿将三件大事奏来。” 安重诲言道:“吴王杨溥自称皇帝,国号为吴。荆南王高季兴暗自向吴称臣,对大唐不忠,臣请陛下出兵讨伐,此一事也。西蜀离京千里,臣请陛下效仿旧唐制,划阆州,遂州为东川,东c西两川分割而治,以免西蜀权势过大,此二事也。近来潞王李从珂屯兵潞州,实乃一镇藩王,乃是皇权所忌讳,请陛下罢免李从珂河中节度使一职,此三事也。”安重诲奏完三事,满朝文武交头接耳,一片哗然。 明宗左右为难,言道:“安爱卿所奏三事,讨伐荆南王高季兴准奏,其余二事待朕三思而定。” 数日之后,安重诲往宫中求见明宗再奏三事,明宗问道:“那日爱卿朝堂上所奏三事,荆南王高季兴一贯反复,出兵讨伐理所应当;蜀分两川亦可朝议;唯潞王李从珂无有过失,为何要罢免节度使之职?” 安重诲言道:“潞王李从珂,驻军潞州黄河之西。身为陛下养子,却有谋取正位之心,请陛下三思。” 唐主怫然道:“朕昔日被王彦章打落沁水河,赖他母子相救才得活命;朕今日贵为天子,难道不能庇护一儿吗?以爱卿之见,潞王当如何处置?” 安重诲言道:“若是强取,李从珂必反。陛下可削去封地,置于京师。” 唐主道:“令他闲居私第,也算是重处了,爱卿不必再言!” “臣遵旨!”安重诲辞别皇上回转府中。 安重诲刚回相府,管家来报郓州大将安休休求见。这安休休与安重诲之父安福迁乃是堂兄弟,安重诲对安休休也是恭敬有加。 来至前堂,安休休一见安重诲赶忙屈身行礼:“郓州防御使安休休拜见丞相大人。”安重诲赶忙扶起言道:“叔父行此大礼,小侄怎受得起?快快请起。”安重诲把安休休让到上座,问道:“叔父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安休休言道:“敢问丞相,满朝文武皆传你奏请皇上要讨伐荆南,分治西蜀,削藩潞王,可是真事。” 安重诲言道:“叔父所言,句句是实。” 安休休双眉紧锁叹道:“贤侄,你好糊涂呀!” “叔父何出此言?”安重诲问。 安休休言道:“荆南王高季兴人称‘高癞子’,乃见利忘义小人,若以金帛诱之,必然归顺,你却穷兵黩武,劳民伤财;西蜀孟知祥拥兵过重,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单这两件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夺潞王兵权,李从珂乃万岁养子,本无过失,又风传什么养子夺嫡,唯恐天下不乱。” “侄儿乃一国之相,思君王之患,解君王之忧。庄宗皇帝乃武皇李克用嫡子,而当今万岁乃武皇李克用麾下太保,圣上以养子之身夺嫡子之位;而李从珂也是万岁养子,难免他将来不效仿圣上。潞王虽与本官有少年交情,但侄儿万不敢因私而废公。” 安休休言道:“治大国若烹小鲜。圣上休生养息,冯道无为而治,偏偏你杞人忧天以己度人!你担心李从珂效仿万岁,不等于是说圣上得位不正吗?再说何人继位关你屁事!” 安重诲言道:“男儿在世岂可无所作为明哲保身?侄儿所奏三事都是为了李唐千秋万代基业,叔父且勿再劝。” “哼!”安休休气愤言道:“安福迁三兄弟为国尽忠,却留下你这么一个败种,真乃家门不幸。”言罢甩袖而去。安休休离开相府便奏请告老还乡,从此再不问朝政国事。 安重诲不听安休休劝诫,命枢密院拟诏将西蜀分为东c西两川。剑南节度使孟知祥闻知大怒,召集幕僚商议对策。军师赵季良言道:“主公勿虑,安重诲划割东川只能自取其辱。” “何以见得?”孟知祥问道。 赵季良答:“安重诲治国三大事,划分两川,铲除潞王,出兵荆南。划出东川乃是为削弱主公权势,而主公忠心保唐并无过错,反使安重诲不得人心;潞王李从珂乃万岁养子,安重诲力主削藩,以疏间亲必定大失道义;荆南王高季兴贪财小人,略施恩惠必定归顺,安重诲却穷兵黩武,定会激起诸侯不服。” 孟知祥问:“军师言之有理,不知有何良策?” 赵季良言道:“主公可差人联合李从珂c高季兴。潞王由北,荆王由南,主公由西三面威逼京师,请诛安重诲。万岁必定迫于时局,诛杀安重诲安定诸侯之兵,如此两川依旧属主公麾下。”孟知祥大喜,即刻遣使联兵李从珂c高季兴。 数日之后,三路兵马问罪京师,明宗李嗣源急召百官商议,怎知文武众臣无人敢言,李嗣源言道:“诸位爱卿随朕久经沙场,才有今日基业。如今诸侯哗变,尔等装聋作哑,岂是臣子之道?” 只见冯道奏道:“臣启陛下,讨伐荆南,c分治两川c削藩潞王,皆是安丞相治国大政,如今三路乱兵皆言要诛杀安丞相,此事还需安丞相定夺。” 李嗣源又问安重诲:“安爱卿这三路人马生变,确是与你的治国之策有关,爱卿可有良策赐教?” 安重诲答:“陛下,孟知祥c李从珂反叛之心皆已应验,晚反不如早反。陛下可调集襄州兵马抵御荆南;命驸马石敬瑭率河东兵马西征两川,命大将军索自通c药彦稠率兵讨伐潞州,如此一来三路叛军必败。”李嗣源一一应允,遂降旨发兵。 话分两头,先表大将索自通c药彦稠二将出兵潞州,六万精兵杀到潞州城下。潞王李从珂率两万人马出城迎战。索自通一见李从珂抱拳言道:“潞王千岁在上,末将甲胄在身不能下拜,还望恕罪。” 李从珂言道:“将军不必客套,孤且问你,来此何干?” 索自通答:“奉安丞相之命,收复潞州,押千岁回京师问罪。” 李从珂言道:“敢问索将军我罪犯哪条,法犯何律?” 索自通言道:“丞相言你勾结高季兴c孟知祥谋反。” “一派胡言!”李从珂一磕马镫,举双锤杀来。索自通举刀相迎,二人马打回头,李从珂双锤抡下,索自通横刀相挡。二人较劲之时,索自通轻声言道:“殿下随我来。”索自通挡开双锤,诈败而逃,李从珂装作乘胜追杀,随索自通而去。 二人跑出四五里地,索自通才勒住战马,对李从珂道:“安重诲自持才高,独断专权,我等皆出于无奈。” 李从珂言道:“西蜀孟知祥的确遣使来访,皆因安重诲无事生非,其实我等并无造反之心,还望将军详察。” 索自通言道:“末将既已出兵,不得不战。请殿下先收兵回城,末将扎营拖延战机。若是石敬瑭讨蜀失利,我亦诈败无功而返;若是驸马得胜,就请殿下早早逃走,以避大祸。” “唉!”李从珂叹道:“多谢索将军暗中搭救,从珂若有出头之日,定不忘将军大恩。”说完拍马而回,索自通等到天黑才返回营寨。从此李从珂闭门免战,索自通扎营不攻。 却说西川节度使孟知祥,雄踞成都,渐露异志,重诲命枢密院拟诏将西蜀分为东c西两川。西川节度使为孟知祥,东川节度使为董璋,又割东川中的果c阆二州,创置保宁军,授李仁矩为节度使。仁矩到了梓州,董璋设宴相待,一再催请,至日中尚然未至。璋不禁怒起,带领徒卒,持刃入驿。仁矩方拥妓酣饮,蓦闻璋至,仓皇出见。璋令他站立阶下,厉声呵斥道:“公但闻西川斩李客省,难道我不能杀汝么?”仁矩始有惧意,涕泣拜请,才得乞免。仁矩本唐主旧将,又与安重诲友善,挟怒归来,极言璋必叛命。 董璋很是惊惶,不得不自求生路,实行抵制。他与孟知祥素有宿嫌,未尝通问,此次因急求外援,不得不通好知祥,愿与知祥结为婚媾。知祥见梓州使至,召入问明,本意是不愿连和,只因道路谣传,朝廷将割绵c龙二州为节镇,自思祸近剥肤,与董璋同病相怜,也只好弃嫌修好。当下与副使赵季良商议,季良亦请合纵拒唐。知祥遂遣梓州使还报,愿招璋子为女夫,并令季良答聘梓州。季良归语知祥道:“董公贪残好胜,志大谋短,将来必为患西川,不可不防!”由此一言。知祥始欲悔婚,但一时不好渝盟,姑与董璋虚与周旋,约他联名上表,略言“阆中建镇,绵c遂增兵,震动全蜀,请收回成命”等语。唐廷颁敕,不过略加慰谕,毫不更张。董璋乃募民入伍,剪发黥面,驱往遂c阆二州,剽掠镇军。 唐主嗣源,因董璋已露叛迹,不若知祥尚隐逆萌,乃许知祥所请,另派指挥使姚洪,率兵千人,从李仁矩戍阆州。董璋闻阆州又增兵戍,忍无可忍,他有个儿子名叫光业,在都为宫苑使,便致书嘱子道:“朝廷割我支郡,分建节镇,又屡次拨兵戍守,是明明欲杀我了。你为我转白枢要,若朝廷再发一骑入斜谷,我不得不反,当与汝永诀呢。”光业得书,取示枢密院,重诲听说后怒道:“他敢阻我增兵么?我偏要增兵,看他如何区处!”随即派别将荀咸再率千人西行。果然荀咸未到阆州,董璋已经倡乱。 原来唐廷会议发兵,适有西川进奏官苏愿,得知消息,立遣从官驰报知祥。知祥与赵季良计议。季良道:“为今日计,莫若令东川先取遂c阆,然后我拨兵相助,并守剑门。彼时大军虽至,我已无内顾忧了!”知祥依议而行,遣使约董璋起兵。璋愿引兵击阆州,请知祥进攻遂州。 阆中镇帅李仁矩,本来是个糊涂虫,一闻川兵到来,便欲出城搦战,部将皆进谏道:“董璋久蓄反谋,来锋必不可当,不如固垒拒守,挫他锐气,俟大军到来,贼自然走了。”仁矩怒道:“蜀兵懦弱,怎能当我精卒呢?”遂不从众言,居然出战。诸将因良谋不纳,各无斗志,未曾交锋,便即溃退,仁矩亦策马逃归。董璋乘势追击,险些儿突入城中。幸亏姚洪断后,抵敌一阵,才得收兵入城,登城拒守。 董璋曾为梁将,姚洪尝隶于麾下,于是用密书招洪,诱令内应。姚洪将信投于厕中。董璋昼夜攻城,城中除姚洪外,都不肯为仁矩效力。仁矩立被杀毙,家属尽死。姚洪巷战被执,董璋向他面责道:“我曾经从行伍间提拔汝,今日如何相负!”姚洪瞋目道:“老贼!汝昔为李氏奴,扫除马粪,得一脔残炙,感恩无穷。今天子用汝为节度使,有何负汝,乃竟尔造反呢?汝负天子,我受汝何恩,反云相负!我宁为天子死,不愿与人奴并生!”董璋闻言大怒,令壮士扛镬至前,刲洪肉入镬烹食,洪至死骂不绝口。 唐廷闻阆州失守,乃下诏削董璋官爵,诛董璋儿子光业,命天雄军节度使石敬瑭为招讨使,夏鲁奇为先锋,率兵征蜀,且令孟知祥兼供馈使。知祥已与璋同反,唐主尚欲笼络,所以有此诏命,毋乃太愚。知祥当然不受,反增兵围攻遂州,董璋率五千兵马驻守剑门关。 石敬瑭出兵讨蜀,一路之上西蜀守军望风归降,转眼间大军兵临剑门关,守将董璋闭关不战。石敬瑭问众将道:“剑门天险谁敢出战?” 先锋官夏鲁奇对石敬瑭言道:“请驸马爷给末将三千人马,半日之内便可夺取天险。” “夏将军不可出战。”谋士桑维翰出言劝阻。桑维翰,字国侨,河南人氏。他劝道:“蜀道狭长,倘若有失,将军进退两难。” 这桑维翰面目丑陋,身高只有五尺,脸长却有一尺。夏鲁奇冷嘲道:“军师五尺之身,却有一尺之面。王彦章威猛一世,尚且被我生擒,何虑这小小的剑门关。末将愿立军令状,不破剑门甘当军法。” 石敬瑭大喜,遂令先锋官夏鲁奇率兵攻城。夏鲁奇亲率三千唐兵攻城,董璋早已备下箭弩等候。顷刻间雕翎如雨。蜀道狭窄,唐兵大乱,相互拥挤践踏。夏鲁奇困于乱兵中,中箭而亡。 首战失利,石敬瑭气得连砸桌案,军师桑维翰言道:“驸马息怒,当初史建瑭连克蜀道六关,尚且命断剑门;今夏鲁奇持匹夫之勇损兵折将也不足为怪。” 石敬瑭言道:“国侨之言有理,只是剑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恐久攻不下。” 桑维翰言道:“下官料定,驸马爷此战必定无功而返。索自通六万大军久战潞州而不胜。驸马虽有重兵在握,却有天险相阻。万岁早晚必拿安重诲人头安抚诸侯。”众人闻听哗然。 后唐兵马在剑门相持二十余日,石敬瑭正与众人商议军事,有粮官来报军粮将尽,难以维济。桑维翰言道:“王师跋涉蜀道,辎重粮草运送艰辛。自潼关以西,空乏民力,步履维艰,费一石粮却不能运至一斗米。民夫脚力怨言横生,迫于生灵之苦,驸马班师回朝,陛下定不会怪罪。” “国侨之言甚合我意,本帅即刻拟章请旨回朝。”石敬瑭言道。 当下飞使至洛,极言蜀道险阻,未易进兵,关右人民,转饷多劳,往往窜匿山谷,聚为盗贼,情势可忧,务乞睿断等语。敬瑭亦不免推诿。唐主接得军报,愀然语左右道:“何人能办得了蜀事?看来朕当自行呢。”安重诲在旁进言道:“臣职忝机密,军威不振,由臣负责,臣愿自往督战!”唐主道: “卿愿西行,尚有何言!” 重诲拜命即行,日夜驰数百里,西方藩镇,闻重诲西来,无不惶骇,急将钱帛刍粮,运往利州。天寒道阻,人畜毙踣,不可胜计。石敬瑭闻重诲西来,怕他立功,更怕他夺权,连忙拜表唐廷,但言重诲远来,转惑军心,乞召重诲东归。 唐主早不悦重诲,再加王德妃从旁媒孽,越使唐主动疑。重诲方到三泉,接到诏敕,不得已马首东瞻。 石敬瑭闻重诲东还,即生退志,越日即毁去营寨,班师北归,董璋亦收兵还东川。 唐主闻敬瑭奔还,并不加谴,但欲归罪重诲。重诲怅怅还都。 第二天早朝,明宗降旨赦免三路诸侯,加封孟知祥为剑南东西两川节度使,封爵蜀王;封潞王李从珂为凤翔节度使迁往汉中。 安重诲叩首言道:“臣罪该万死!可是孟知祥c李从珂反相已出,陛下倘若安抚,待其羽翼丰满必定再反,请陛下三思。”明宗大怒,又罢免安重诲丞相之职,安重诲伏地而泣。 潞王李从珂得明宗赦令大喜,遂邀城外索自通大军入城庆贺。潞王府中张灯结彩大摆筵宴。李从珂率左右副将与索自通c药彦稠举杯畅饮,从珂言道:“小王今日得父皇赦免,全赖二位将军拖延战机,小王尚有一事相求二位将军。”索自通言道:“殿下待我等不薄,有何难事尽管讲来。” 李从珂言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小王刚得父皇赦免,不便亲自除掉安重诲,欲借索兄之刀杀死安重诲。” 索自通言道:“这有何难?安重诲失义于天下,理当除之。”李从珂大喜,即刻令人呈上黄金千两赠与索自通c药彦稠。 安重诲被削职为民,欲回应州老家养老,家眷行至陕州,半路上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大将乃是药彦稠。药彦稠略施一礼:“安丞相别来无恙?” 安重诲问道:“药将军率兵拦我去路,不知所为何故?” 药彦稠答道:“奉潞王李从珂之命,来取安丞相首级!” 安重诲叹道:“我固当死,但恨不能为主上除去潞王!药将军负我,我今日死而无怨;潞王造反之日,将军勿负国家!” 药彦稠言道:“我也知丞相忠心耿耿,奈何我身不由己奉命行事,丞相认命吧!” 说完令士卒将安重诲一门拿下,尽皆处死。正是: 江河经年逐浩淼, 流尽才杰志气高。 黑发官居宰相位, 华年加身紫带袍。 呈献红颜讨君心, 一人之下冠百僚。 疏不间亲误一步, 杞人忧天输一招。 安重诲满门被诛,诸侯之乱平息,李嗣源减税安民,天下太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冯可道推心置腹 却说唐主嗣源,生有三子,长名从璟,为元行钦所杀,次名从荣,又次名从厚,天成元年,从荣受命为天雄军节度使,兼同平章事。次年,授从厚同平章事,充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从荣闻从厚位出己上,未免怏怏。又越年,徙从荣为河东节度使,兼北都留守。未几,又与从厚互易,从荣得为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两人为一母所生,性情却绝不相同。从厚谨慎小心,从荣躁率轻夸,专喜与浮薄子弟,赋诗饮酒,自命不凡。唐主屡遣人规劝,终不肯改。长兴元年,封从荣为秦王,从厚为宋王。从荣既得王爵,开府置属,招集淫朋为僚佐,日夕酣歌,豪纵无度。 却说花见羞受宠后又生下一子,李嗣源老来得子大喜不已,日夜与花见羞亲昵幼子。时过三月,小皇子已是百日,当赐名封爵。明宗在士和亭大摆筵宴,小皇子赐名李从益,封爵许王。 枢密副使冯赟一向狡诈多谋,趁此良辰对小皇子赞不绝口,言道:“吾主万岁,今得皇子乃天兴李唐帝祚之祥兆,小皇子承命于天,受身于龙,必可使大唐社稷光照千秋,幸甚幸甚!” 明宗与花见羞闻听此语合不拢嘴,左右大臣也随之附和。秦王李从荣听了却十分生气,心中暗想:我身为长子,理当继承皇位,父皇若听从冯赟之言立李从益为太子,岂不是坏了大事? 又过一月,气候骤冷,大雪蔽天,明宗得风寒重症卧病难起。秦王李从荣c宋王李从厚与朝中文武百官皆往兴圣宫侍驾。明宗之病愈来加重,以致水米难进。李从荣见明宗奄奄一息便急回秦王府,召来副将马处钧言道:“今观父皇,龙驾将终,我本当以长子之身继承大统,未想那花见羞生下李从益左右父皇。我欲调河南府兵马入宫护驾,以免被妇人干政。” 马处钧曾在皇宫禁军中为将,对禁军了如指掌,言道:“殿下高见,末将与宫中禁军颇有交情,愿为殿下前去汇合禁军以为内应。” 李从荣大喜:“若大事能成,处钧当为社稷之臣。”马处钧遂往宫中打点。 后唐宫中,禁军指挥使名曰康义诚,字信臣,代北人氏,麾下两员副将朱弘昭c朱弘实乃是兄弟二人。马处钧与朱弘昭交情不浅,便到宫中约见,朱弘昭问道:“处钧兄此番前来,莫非秦王殿下有何见教” 马处钧笑道:“弘昭所言不差,秦王差我来此,确有一件大事相商。” “何事?”朱弘昭问道。 马处钧言道:“秦王素来仁孝,见万岁病不能言,欲以牙兵宿卫内宫,不知何处可住。” 朱弘昭先是一愣,既而答道:“既是秦王千岁一片仁孝,宫中殿室皆可选择。” 马处钧大喜:“弘昭果然爽快,我当速速禀告秦王,待圣上万年之后,秦王若得皇位,弘昭功劳不小。” “兄长代我谢过秦王殿下。”朱弘昭言。马处钧辞别朱弘昭,匆忙回秦王府复命。 朱弘昭自知皇子率兵宿卫宫中乃朝廷大事,便与其弟朱弘实求见禁军统领康义诚,康义诚闻听此事,对朱弘昭兄弟言道:“近来京中皆有传言,秦王恐许王李从益立为太子,意欲加害。今秦王率兵宿卫,乃是借机夺位加害许王。我等平日多受淑妃娘娘赏赐,受人财物替人消灾,岂可让秦王率兵入宫?” 朱弘昭言道:“都督所言有理,我兄弟二人愿为差遣。” 康义诚言道:“我等可邀枢密使冯赟同往淑妃宫中请命,共除秦王。” 三人商定计策,遂与枢密使冯赟共往兴圣宫求见花见羞。花见羞此时正在明宗左右陪侍,大太监孟汉琼通禀以后,花见羞便与孟汉琼在别宫召见众人。冯赟c康义诚c朱弘昭c朱弘实,把秦王欲带兵入宫宿卫之事一说,花见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断地唉声叹气。 站在一旁的太监孟汉琼言道:“娘娘不必叹气,秦王依仗战功骄矜自得,脾性暴躁不得人心,何不引其入宫,设伏兵杀之。” 冯赟也言:“孟公公所言极是,若不早作准备,娘娘必为秦王暗算。”众人皆劝淑妃,花见羞只得应允。 次日,秦王李从荣统领河南府精兵一千人往皇城进发,又令副将马处钧往宫中告知朱弘昭兄弟。宫中人心惶惶。康义诚与众人围坐中兴殿定计除贼,冯赟言道:“今朝廷危急刻不容缓,秦王欲抢班夺权,我等万不可坐以待毙!” 孟汉琼闻报,拂袖遽起道:“今日变生仓猝,危及君父,难道尚可观望么?如我贱命,有何足惜,自当率兵拒击!” 话音未了,康义诚随声言道:“老总管尚且如此,我等又何惜一死!” 众人连声响应,遂命人拿下马处钧,往兴圣宫请旨。 明宗李嗣源在兴圣宫久病不愈,孟汉琼来至病榻之前伏地言道:“启禀万岁,宫廷有变,秦王李从荣率河南府牙兵欲进皇宫。枢密使冯赟,禁军统领康义诚等在宫外候旨。” “速速召见!”明宗言道。 冯赟c康义诚c朱弘昭c朱弘实来至明宗榻前,双膝跪倒高呼万岁。明宗问道:“秦王率兵入宫确有其事?” 冯赟答:“秦王见万岁龙体难愈,已生夺位之心,今领兵将至端门。” 明宗又问弘昭等:“实有此事否?”众人答曰:“冯大人句句属实。”明宗不觉泪流满面,用手指天漠然言道:“康义诚,汝自处置,切勿震动京师。”康义诚叩首领旨。 秦王李从荣率兵来至端门外,以为马处钧已打点好宫中禁军,便令士卒叩击左掖门,无人答话。秦王疑惑,又令人高呼,只见康义诚登上端门城垛问道:“秦王来此何干?” 秦王答:“将军莫非没见马处钧吗?” 康义诚提起马处钧人头言道:“马处钧勾结禁军谋反,今已斩首祭旗!”李从荣大惊,康义诚又道:“天子密诏,诛杀秦王!”话音刚落,只见左右掖门大开,朱弘昭率三百骑兵由左掖门杀出,朱弘实率三百骑兵由右掖门杀出。秦王麾下多是步兵,又未摆阵势。李从荣惊惶失措,忙起座擐甲弯弓执矢。俄而骑兵大至,冒矢直进。朱弘实遥呼道:“秦王谋反,来军何故从逆,快快回营,免得连坐!” 从荣部下的牙兵,应声散去,从荣狼狈奔回。走入府第,四顾无人,只有妻室刘氏在寝室中抖做一团。正在没法摆布,又听得人声鼎沸,刘氏先钻入床下,从荣急不暇择,也匍匐进去,与刘氏一同避匿。皇城使安从益,先驱驰入,带兵搜寻,从外至内,上下一顾,已见床下伏着两人,顺手拽出,一刀一个,结果性命。再从床后搜寻,尚躲着少子一人,也即杀死,各枭首级,携归献功。 唐主闻从荣被杀,且悲且骇,险些儿堕落御榻。从荣尚有一子,留养宫中,诸将请一体诛夷。唐主泣语道:“此儿何罪?” 语未毕,孟汉琼入奏道:“从荣为逆,应坐妻孥,望陛下割恩正法!” 唐主尚不肯遽允,偏将吏哗声遽起,无可禁止。只得命汉琼取出幼儿,毕命刀下,追废从荣为庶人。诸将方才散归。 宰相冯道率百寮入宫问安,唐主泪下如雨,呜咽与语道:“我家不幸,竟致如此,愧见卿等!” 冯道等亦泣下沾襟,徐用婉言劝慰,然后退出。行至朝堂,朱弘昭等正在聚议,欲尽诛秦府官属,冯道抗声道:“从荣心腹,只有高辇c刘陟c王说三人,判官任赞任事才及半月,王居敏c司徒诩因病告假已过半年,岂与从荣同谋?为政宜尚宽大,不宜株连无辜!” 弘昭尚不肯从,冯赟却赞同道议,与弘昭力争,乃止诛高辇一人。刘陟c王说,也得免死,长流远方。还是冯道仁慈! 秦王既诛,明宗病症愈重,不能言语。冯赟与康义诚联名请奏花见羞速立许王李从益为太子,花见羞心怀迟疑,暗想若保皇儿登基并非冯赟与几个禁军统领可定,还需百官辅佐,百官之首乃是丞相冯道,遂令人召冯道入宫。 冯道来至宫中,一见花见羞赶忙伏地跪拜,花见羞令人赐坐一侧。对冯道言道:“圣上卧病难言,只恐天命将终,立储大事,丞相有何高见?” 冯道言:“皇上万福,定可治愈顽疾,延续天命。” 花见羞怒言:“冯可道,休要在本宫面前装聋作哑,皇上天命已尽,汝为人臣,难道只求自保,不肯为本宫做主?” 冯道慌忙跪地叩头,言道:“立太子乃是大事,臣若实言相告,只恐娘娘动怒。” “恕你无罪,尽管讲来。”花见羞道。 冯道言:“臣以为宋王从厚可立储君,而许王从益不可为储。” “这是为何?”花见羞问。 冯道言:“当初安重诲为相时,曾言潞王李从珂早晚必反。若立许王为君,乃是废长立幼,宋王李从厚必然不服,反会响应潞王一同造反。娘娘孤儿寡母何以拒之?若让位宋王,则李从珂必以养子夺嫡,与宋王共争天下。娘娘不仅恪守礼法,又置身事外,富贵自可保之。”冯道所言确是金玉良言,皇位虽好,哪有性命重要? 花见羞顿然大悟,将冯道请入座上,谢道:“多蒙丞相赐教,本宫浑然大悟。”冯道连连称罪,躲出宫去。 时隔六日,李嗣源驾崩于兴圣宫,享年六十七岁,谥号明宗圣德皇帝。花见羞以宋王李从厚为长,请曹皇后降懿旨传位于李从厚。李从厚乃明宗第三子,史称愍帝。李从厚在明宗灵前即位,将明宗葬于徽陵,尊曹皇后为皇太后,花见羞为太妃,改年号应顺,大赦天下。正是: 常鸣晚唐空叹噤, 惊鸿宾雁落竹林。 哀绫遥起残锺乐, 悲棺近闻破坛音。 励精图治震群雄, 忠奸义勇聚一身。 定鼎七载真命主, 彪炳五代第一君。 明宗驾崩,诸侯皆惊。吴王杨溥c越王钱元瓘c楚王马希范c荆王高从诲皆遣使吊唁,惟有闽王王延钧自立为君,不再称臣于后唐。 李从厚年方二十,美貌英俊,风流倜傥,后宫之女皆献媚取宠,未想这李从厚却独恋太妃花见羞。花见羞年长李从厚四岁,李从厚不称庶母反而呼之为姐,故作调戏。 却说这一晚李从厚夜入皇太妃寝宫,偏巧冯道c冯赟c药彦稠三人连夜赶至后宫急奏。李从厚见此三人责道:“尔等三人深夜进入后宫何干?” 冯赟答:“臣等有事急奏,凤翔急报潞王李从珂连日囤积粮草封闭要道,恐有造反之意,臣等请旨讨伐潞王。” 李从厚怒道:“尔等皆要讨伐潞王,安重诲当日告反之时,为何袖手旁观不发一言?” 药彦稠道:“安重诲早就断言潞王有养子夺嫡之心,不过当时反情未现,只是猜测而已。” 从厚问道:“药将军既知养子夺嫡,因何杀那安重诲?” “为臣也是身不由己”药彦稠辩解道。 “住口!”从厚怒道:“若不是看汝三人乃先帝旧臣,定论惊驾之罪。”话音未落,只听寝房里有人问道:“何人在外惊扰?”李从厚碍于体面,只得施礼言道:“儿臣特来给母后请安。”冯道c冯赟c药彦稠一见只好离去。李从厚人前称花见羞母后,人后肯定还是叫姐!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想当然耳。 应顺元年三月,李从厚下诏封潞王李从珂为晋阳留守,命信臣赵处愿往凤翔府传旨。李从珂接到圣旨言道:“圣上有诏,不敢耽搁,只是所部兵马尚未打点,待我传令后即刻北上。”赵处愿大喜,二人品茶畅谈不提。 李从珂手下有两位军师,左军师名叫韩昭胤,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右军师兼都督名叫范延光,文武兼备,智勇双全。李从珂将皇帝圣旨告知众人,左军师韩昭胤劝道:“京师传闻枢密使冯赟连奏本章,参劾殿下意欲谋反。我料此次殿下遣任晋阳,只恐皇上有心加害。如今殿下反与不反,皇上都不会放过。” 从珂怒道:“既然如此,孤王即刻起兵造反,另立明主。” 都督范延光言道:“启禀殿下,圣上命殿下迁任晋阳,乃是天赐良机。殿下可以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先取长安开基。” “延光之言甚合我意,明日诸位将军整备,先杀那赵处愿祭旗!”众人一听哄堂大笑。 越数日,潞王李从珂大点三军,八万汉中将士列队校军场。点将台上东西两面大旗高挑,上旗书“诛冯赟祭先帝佐朝君”,下旗书“清君侧正帝位杀乱党”。李从珂对三军喊道:“枢密使冯赟谋害秦王李从荣,又在圣上面前谗言诋毁本王。今日本王要扫除逆党,匡正君位。” 三军将士皆高呼响应。从珂令道:“将赵处愿押上来!”只见几个刀斧手将赵处愿五花大绑押到点将台下,李从珂怒道:“汝假传圣旨加害本王,今日要借汝人头祭旗。” 赵处愿叹道:“我有何罪?恨先帝未听安重诲之言将你除掉,害老夫今日白白送死!”从珂即令将赵处愿斩首。 潞王造反之事急报洛阳,李从厚即刻降旨以西京留守王思同为大都督,出兵讨伐。王思同是个读书人,得了皇帝诏书,匆匆忙忙会合诸路兵马十万人,攻陷汉中重镇扶风,连夜包围凤翔。李从珂未想到王思同出兵神速,一夜之间便将凤翔四面包围,李从珂不知如何是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李从珂反败为胜 话说王思同等会同各道兵马,共至凤翔城下,鼙鼓喧天,兵戈耀日,当即传令攻城。城堑低浅,守备不多,由从珂勉谕部众,乘陴抵御。怎奈城外兵众势盛,防不胜防,东西两关,为全城保障,不到一日,都被攻破,守兵伤亡,不下千百,急得从珂危惧万分,寝食不遑。好容易过了一宵,才见天明,又听得城外喧声,一齐趋集,好似那霸王被困,四面楚歌。 李从珂召集众将言道:“凤翔城年久失修,王思同人多势众,倘若城破如之奈何?” 左军师韩昭胤言道:“殿下勿虑,王思同乃一介书儒,并无奇谋。攻打西门主将乃是杨光远,此人欺强怜弱,殿下可向其哭诉,笼络其反叛。北门大将乃索自通,此人重义而忘公,潞州城下曾放过殿下一次,何愁此番不能倒戈。” 从珂大喜:“军师一言胜过千军,孤王亲往阵前说服杨光远,那索自通营中,还劳军师游说。”韩昭胤遂领命前往。 单表李从珂摆阵西门外,西营主将杨光远列阵相迎。杨光远字德明,只见他头戴乌油盔,身着乌油甲,手提一口九连环大刀,坐下一匹追风菊花马,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再观潞王李从珂端坐马上未着铠甲,身着便服亦无兵刃,其阵中老弱士卒不过千人。李从珂此来并非是决战之势,到有点惨淡光景。 杨光远刀挂马鞍,抱拳言道:“潞王千岁在上,末将身着硬甲不便下马,还望恕罪。杨某身为大将不伤无刃之人,请千岁回城披甲换锤。” “诸位将士!”李从珂大声言道:“从珂自十岁便追随先帝出生入死,久陷敌阵,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桥,逢战即伤,不曾言痛。而今日从珂却心痛而泣。” 李从珂潸然泪下,顺手将罩袍扯下露出旧时战伤,又言:“奸臣当道秦王被害,父子相残兄弟反目,而今新君年少臣强主弱,敢问苍天我有何罪,有劳大军痛击,必欲置我于死地呢!”此言一出,两军将士面生惭愧,眼中依稀。 杨光远见李从珂哭得泣不成声,心中暗想我与所部将士昔日也随李嗣源父子南征北战,李从珂待我不薄,我若将潞王逼上死路,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我了!于是言道:“千岁乃吾主也!杨某岂能助纣为虐,吾愿率所部将士归顺潞王。” 李从珂心中大喜,赶忙翻身下马,伏地泣曰:“诸位将士乃小王再生父母,从珂没齿不忘。”杨光远一见赶忙下马扶起李从珂,对其言道:“千岁容我半日,天晚时分我即拔营归降。”从珂泣极而喜,二人定计归降,各自收兵。 李从珂回至城中,有士卒来报:“启禀千岁,韩军师回城。”从珂即刻令见。韩昭胤言道:“今见索自通,其常念与千岁昔日情谊,愿意归降。” 从珂大喜:“我与索自通共打江山之时,从厚尚在年幼,自通肯定不会负我。”左右众将连声称道。 李从珂暗结索自通c杨光远两部兵马,王思同尚不知有人倒戈,李从珂亲率守军夜袭敌寨,索自通c杨光远暗中策应,凤翔城四面火光冲天杀声连绵。王思同从梦中惊醒,慌忙挂甲上马,大战未几,中军已乱,王思同命副将尹晖断后,自带五百亲兵向东逃去。尹晖见十万官军大势已去,李从珂又率兵紧追不舍,只得归降。 李从珂反败为胜,斩敌两万,沿途又收降三万人,缴获辎重粮草无数。凤翔城下,依旧是风清日朗,雾扫云开。从珂转惊为喜,大括城中财帛,犒赏将士,甚至鼎釜等器,亦估值作为赏物。大众都得满愿,欢声如雷。 李从珂当夜大犒三军,军师李专美劝道:“今夜大胜,尤壮军威,千岁当乘胜追击,不可给朝廷喘息之机。”李从珂点头应允。 两日后,潞王李从珂亲率八万大军向东进发。凤翔之东,乃是长安。一路之上旌旗蔽日寒甲映光,。镇守长安的乃是大将刘遂雍,刘遂雍一看潞王八万雄兵,吓得魂不附体立即开关献降。 长安失守报知洛阳,朝中百官皆是束手无策,大将药彦稠自率三千人马赶往华州汇合王思同。药彦稠刚到华州不过一日,李从珂也率八万人马赶到,华州兵马不过五千余众。李从珂关前列阵,药彦稠率兵相迎。两军阵前,李从珂言道:“药将军别来无恙!昔日将军替我诛安重诲,小王感恩不尽,今日将军何不归顺?” 药彦稠冷笑道:“当初杀安重诲乃时局所迫,安丞相临刑曾言‘重诲可杀,国家不可负’。今千岁果然造反,药某若降何颜见东都父老?” 从珂闻言大怒,降将尹晖言道:“末将愿取药彦稠人头献于千岁麾下。”说完催马上阵,药彦稠手持雀舌枪,催动乌骓马与之大战,不过三合,尹晖被药彦稠挑落马下。 李从珂暗叹药彦稠武艺高强,亲自策马提锤出阵交战,二人战至一处,二十回合不分胜负。左军师韩昭胤恐李从珂有失,命大将张敬达率三千士卒出战,药彦稠自知兵力不及,败退回城。 军师韩昭胤对从珂言道:“药彦稠武艺高强,不能轻取,千岁可断水绝粮,华州不攻自破。”从珂即刻令人死困华州,绝其粮道。 数日后华州粮尽,药彦稠c王思同率兵突围不成,皆被叛军擒获。李从珂令人将王思同c药彦稠押至中军,从珂面加诘责,思同慨然道:“思同起自行间,蒙先帝擢至节镇,常愧无功报主;非不知依附大王,立得富贵,但人生总有一死,死后何颜往见先帝?今战败就擒,愿早就死!” 药彦稠亦仰天长叹:“先帝爷,只恨你嫡子不贤,养子不忠,药某无力回天,只能以死为报! 二人宁死不降,李从珂只好将他们斩首。 王思同c药彦稠皆被正法,举国震惊,沿途各镇纷纷归降李从珂。叛军数日之内兵临京师,唐主从厚,惊慌的了不得,亟召康义诚入议,凄然与语道:“先帝升遐,朕在外藩,并不愿入都争位,诸公同心推戴,辅朕登基。朕既承大业,自恐年少无知,国事都委任诸公,就是朕对待兄弟,也未尝苛刻。不幸凤翔发难,诸公皆主张出师,以为区区叛乱,立可荡平,今乃失败至此,如何能转祸为福?看来只有朕亲往凤翔,迎兄入主社稷,朕仍旧归藩。就使不免罪谴,亦所甘心,省得生灵涂炭了!” 朱弘昭c冯赟等,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康义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进议道:“西师惊溃,统由主将失策,今侍卫诸军尚多,臣请自往抵敌,扼住要冲,招集离散,想不至再蹈前辙,愿陛下勿为过忧!” 禁军大将朱弘实奏道:“万岁,臣以为禁军万不可离开京师。今西征兵马尽皆倒戈,却无一骑东归,可知人心已向潞王。不如禁兵固守京师,待勤王之师来援,再反戈一击。” 康义诚怒道:“闻公之言,莫非疑我有二心不成?” 朱弘实怒道:“大战在即,谁人欲反?尚未可测。”愍帝见二人争执不下,难作决断,康义诚奏道:“秦王谋反之时,朱氏兄弟便与秦王府马处钧有所勾结,此番莫非与潞王亦有勾结!”李从厚闻听大怒,遂令将朱弘实斩首,罢免朱弘昭之职,令康义诚为督招讨,统率禁军西征潞王。 从厚见义诚就道,还以为长城可靠,索性令人杀死李重吉,并将重吉妹惠明,也勒令自尽,眼巴巴的专待捷音。 时过两日,败报又至,康义诚果真应朱弘实之言投降潞王,李从厚自身胆小如鼠,当日傍晚只带随从数百人逃往太原投奔驸马石敬瑭。 皇帝出走,百官皆欲献城归降。后宫太妃花见羞更是不知所措,连夜召宰相冯道入宫。冯道一见花见羞,赶忙跪地高呼千岁,太妃令其平身看座。花见羞言道:“冯爱卿,本宫闻潞王以清君侧为名,欲图皇位。恐潞王不能容我母子,还望丞相出一计相救。” 冯道慨叹一声言道:“潞王此番动兵,清君侧是假,夺君位是真,娘娘若求保全,惟有一计。” “丞相速言。”花见羞道。 冯道言:“潞王之母魏氏早年寡居,潞王素来以孝母为首,长叹其母出身卑贱而无封号。今曹太后年迈不能主持后宫,娘娘可降懿旨,追封魏氏为皇太后。如此一来成全潞王虚荣,又使潞王登基有名,潞王定对太妃感恩戴德。”花见羞重谢冯道不提。 一日之后,潞王李从珂攻陷洛阳,丞相冯道率百官在蒋桥迎驾。军师韩昭胤对李从珂言道:“殿下出师有名,当善始善终,应先拜先帝灵柩,再议君位大事。”李从珂即刻令人设灵堂祭拜先帝。 然后传令亲军外肃朝堂,内清宫帏,冯赟c朱弘昭c康义诚等人都以奸党之名被处死。 朝中异己尽杀,李从珂率八百亲兵冲入后宫。花见羞抱李从益跪地相迎。“贱妾王氏拜见潞王千岁,千千岁。”花见羞伏地见礼。李从珂抱拳言道:“从珂安敢受太妃大礼。率兵来扰,皆为肃清阉党乱政。” 李从珂见大太监孟汉琼也跪在一旁,立即怒道:“来人,将大太监孟汉琼斩首!”左右士卒将孟汉琼拖出门外,只闻一声惨叫,老太监命归西天。 花见羞吓得浑身颤抖,低头不敢望从珂。李从珂对花见羞言道:“儿臣欲立许王为君,请太妃将从益交予本王。” 花见羞闻听此言如五雷轰顶,自知若交出从益将一去不返。花见羞言道:“贱妾尚有一事未曾禀告千岁。” 从珂问:“本王洗耳恭听。” 花见羞言道:“殿下虽为先帝养子,但理当即位;从益虽为嫡子,却即位无名。” “哦?”从珂问:“何以见得?” 花见羞答道:“先帝驾崩,贱妾为殿下生母魏氏加封谥号,追赠魏夫人为宣宪皇太后,并治宝册。今从厚不知所踪,殿下为魏皇后之嗣,当继承君位。” 李从珂闻言顿时转怒为喜,韩昭胤劝道:“殿下何不抱许王一同面见曹皇后。看太后如何安排。” 李从珂一挥手,旁边士卒一把从花见羞怀中夺过李从益,李从珂转身欲走。 李从益被抢走真是要了花见羞的命,情急之下,她一把抱住李从珂的战靴,哭道:“平山郎!汝为魏氏送终,何不留从益为我养老?” “且慢!”李从珂喊住众人,转身问道:“太妃此言何意?” 花见羞言道:“人言殿下早年丧父,以敬养母亲为孝。如今贱妾亦是孤儿寡母,妾无掷戟之力,子无扫帚之高。从益无意为君,只求殿下饶我母子性命!”花见羞哭得泣不成声,李从珂见美人落泪字字穿心,遂归还从益离宫而去。花见羞母子不死,还是多亏冯道定计让位!正是: 绛霄得宠花见羞, 明宗暮年谢情酬。 孤守六宫凤凰舆, 未知此生几春秋? 李从珂入主洛阳效仿李嗣源自称监国,数日后在冯道等人拥立之下,称帝即位。李从厚尚在石敬瑭处,从珂降封他为鄂王,同时写信命石敬瑭送李从厚入朝。 石敬瑭得新君书信左右为难,召军师桑维翰问道:“今得书信,天子令我送李从厚入京,从厚必死无疑!我乃从厚亲姐夫,一旦入京只恐有去无回;倘若不去,李从珂必言我抗旨不遵,如之奈何?” 维翰言道:“以下官之见,主公应当送李从厚入京,用从厚人头换两年的太平。” 敬瑭问:“何人可担此任?” 维翰言道:“主公势力不及李从珂,若派部将前往反易归附李从珂。能当此任者非主公之妻永宁公主。即便李从珂扣押公主,也不敢轻举妄动。”敬瑭听了,连声称是。 驸马石敬瑭依照桑维翰之计,遣永宁公主送鄂王李从厚入京师。李从珂闻知大喜,对军师韩昭胤言道:“朕命石敬瑭送鄂王回京,未想石郎如此胆怯,令永宁公主送鄂王入京。” 昭胤言道:“既然永宁公主亲往京师,主公万不可让永宁公主再回太原。” 从珂问:“何出此言?” 昭胤道:“先帝未阻契丹南侵,令石敬瑭镇守太原手握重兵,石敬瑭又与陛下幼年旧交,对陛下知根知底,实乃朝廷大患。今永宁公主入京,陛下可将其扣为人质,善养厚待,石敬瑭必定不敢造反。”从珂大喜,便依计而行。 鄂王李从厚被送至京师,李从珂降旨贬于卫州,即日前往。李从厚仅得马车两驾,随从数人。马车行至半路,忽见前方闪出蒙面者百人,刀枪林立,一字排开,拦住去路。李从厚大惊问道:“敢问诸位何处好汉?”其中一蒙面人言道:“来者可是鄂王李从厚”从厚答道:“小王正是。” 只见那人一挥手,几个刽子手举刀上前砍了车夫和随从,李从厚吓得抱头哀求。那蒙面头目提刀走到近前,把面罩一拉言道: “吾乃潞王麾下大将杨光远,奉密诏在此取你性命。” 李从厚伏地痛哭:“杨将军何不留小王一命,从厚定为将军立长生牌位,永志大恩。” “恕难从命!天子念与殿下兄弟之情,赐汝自裁!”杨光远将刀递于从厚。从厚接刀嚎啕而哭,少时自刎而死,时年二十一岁。 从厚妃孔氏,尚居宫中,生子四人,俱属幼稚。自李从厚死后,从珂遣人语孔妃道:“重吉何在?汝等还想全生么?”孔妃顾着四子,只是悲号。不到一时,复有人持刃进来,随手乱斫,可怜妃与四子,一同毕命。。 磁州刺史宋令询,闻故主遇害,恸哭半日,自缢而亡。 从珂即改元为清泰元年,大赦天下,葬明宗于徽陵,并从荣c重吉遗棺,及故主从厚遗骸,俱埋葬徽陵域中。从厚墓土,才及数尺,不封不树,令人悲叹。至后晋石敬瑭登基,乃追谥从厚为闵帝,可见从珂残忍,且过敬瑭,怪不得他在位三年,葬身火窟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灭董璋孟知祥称帝 话分两头,后唐事暂且不表,却说孟知祥据有西川,进奉官苏愿归报,知朝廷有意诏谕,且闻在京家属,均得无恙。乃遣使往告董璋,约他同上谢表。璋勃然道:“孟公家属皆存,原可归附,我子孙已经被戮,还谢他甚么?”遂将来使斥归。知祥再三遣使,往说董璋,略言主上既加礼两川,若不奉表谢罪,恐复致讨。董璋始终不从。知祥再遣掌书记李昊诣梓州,极陈利害。璋不但不允,反将李昊诟骂一番,撵出府门。李昊怏怏回来,入白知祥道:“董璋不通谋议,且欲入窥西川,公宜预备为是。” 知祥乃增戍设防,按兵以待。 果然到了孟夏,董璋率兵入境。董璋出兵前,与诸将谋袭成都,诸将统皆赞成,独部将王晖道:“剑南万里,成都为大,时方盛夏,师出无名,我看未必能成功哩。”董璋不肯依言,遂攻破白杨林镇,把守将武弘礼擒去。 知祥闻武弘礼被擒,亟集众将会议。副使赵季良道:“董璋为人,轻躁寡恩,未能拊循士卒。若据险固守,却是不易进攻;今不守巢穴,前来野战,乃是舍长用短,不难成擒了。惟董璋用兵,轻锐皆在前锋,公宜诱以羸卒,待以劲兵,开始小败,终必大捷。”知祥问何人可为统帅,赵廷隐插入道:“璋有勇无谋,举兵必败,廷隐当为公往擒此贼!”知祥大喜,即命赵廷隐部署,率三万人出拒董璋。 廷隐入府辞行,适外面递入董璋檄文,指斥知祥悔婚败盟。又有遗季良c廷隐及李肇书,文中语气,似与三人已订密约,有里应外合的意思。知祥阅毕,递与廷隐,廷隐举书掷地道:“何必污目!想必是反间计,欲公杀我及副使呢。”再拜而行。知祥目送廷隐道:“众志成城,当必能济事。” 董璋至鸡踪桥畔,望见西川兵盛,也有惧意,退驻武侯庙前,下马休息。帐下骁卒忽大噪道:“日已亭午,曝我做甚?何不速战!”璋乃上马趋进。两下里一场鏖斗,东川兵恰也利害,争夺鸡踪桥,廷隐部下指挥使毛重威c李瑭,相继阵亡。赵廷隐性起,拚死力战,擒住东川指挥使元积c董光裕等八十余人。赵廷隐先败后胜,果如季良所料。董璋拊膺长叹道:“亲兵已尽,我将何依?”遂率数骑遁去。 董璋奔至梓州城下,肩舆入城。王晖迎问道:“公全军出征,今随还不及十人,究属何因?”璋无言可答,只向他流涕下泪,王晖却冷笑而退。及璋入府就食,不意外面突起喧声,慌忙投箸出窥。略略一瞧,乱兵不下数百,为首有两员统领,一个正是王晖,一个乃是从子都虞侯董延浩,自知不能理喻,亟率妻子从后门逃出,登城呼指挥使潘稠,令讨乱兵。潘稠引十卒登城,竟将璋首取去,献与王晖。璋妻及子光嗣,一同杀死。适西川军将赵廷隐,驰抵城下,王晖即开城迎降。 廷隐趋入梓州,检封府库,候知祥到来发落。知祥方入梓州,犒赏将士。知祥调廷隐为保宁军留后,自己兼领梓州, 孟知祥并有两川。唐主李嗣源商诸辅臣,枢密使范延光道:“知祥虽据全蜀,但士卒皆东方人,知祥恐他为变,亦欲借朝廷威望镇压众心,陛下不如曲意招抚,令彼自新。”唐主乃遣供奉官李存瓌赴蜀,宣慰知祥。知祥已还成都,闻存瓌持诏到来,即遣李昊出迎,延入府第,存瓌开读诏词,略云: 董璋狐狼,自贻族灭。卿邱园亲戚,皆保安全,所宜成家世之美名,守君臣之大节。既往不咎,勉释前嫌。卿其善体朕意! 知祥跪读诏书,拜泣受命。存瓌将诏书递交知祥,然后与知祥行甥舅礼。原来存瓌系李克宁子,克宁妻孟氏,即知祥胞妹。克宁为庄宗所杀,子孙免罪。存瓌留事阙下,得为供奉官。知祥见甥儿无恙,恰也欣慰。留住数日,便遣存瓌东归,上表谢罪。 知祥既并有两川,野心勃勃,欲效王建故事。闻唐主已殂,从厚入嗣,遂顾语僚佐道:“宋王幼弱,执政皆胥吏小人,不久即要生乱哩。” 僚佐闻言,已知他富有深意,但因岁月将阑,权且蹉跎过去。未几就是孟春,乃推赵季良为首,上表劝进,且历陈符命,什么黄龙现,什么白鹊集,都说是瑞征骈集,天与人归。知祥假意谦让道:“孤德薄不足辱天命,但得以蜀王终老,已算幸事!” 季良进言道:“将士大夫,尽节效忠,无非望附翼攀鳞,长承恩宠,今王不正大统,转无从慰副人望,还乞勿辞!” 知祥乃命草定帝制,择日登位。国号蜀,改元明德。 届期衮冕登坛,受百寮朝贺。偏天公不肯做美,竟尔狂风怒号,阴霾四塞。一班趋炎附势的人员,恰也有些惊异。 当下授赵季良为司空同平章事,王处回为枢密使,李仁罕为卫圣诸军马步军指挥使,赵廷隐为左匡圣步军都指挥使。追册唐长公主李氏为皇后,夫人李氏为贵妃。贵妃系唐庄宗嫔御,赐给知祥。一夕梦大星坠怀,起告长公主,公主即语知祥:“此女颇有福相,当生贵子。” 既而生子仁赞,就是蜀后主孟昶。史家称王建为前蜀,孟知祥为后蜀。 知祥僭号以后,唐山南西道张虔钊入谒知祥,知祥宴劳降将。由虔钊等奉觞上寿,知祥正欲接受,不意手臂竟酸痛起来,勉强受觞,好似九鼎一般,力不能胜,急忙取置案上,以口承饮,及虔钊等谢宴趋退,知祥强起入内,手足都不便运动,成了一个疯瘫症。延至新秋,一命告终。  知祥据蜀称尊,才阅六月,当时有一僧人,自号醋头,手携一灯檠,随走随呼道:“不得灯,得灯便倒!” 蜀人都认为僧人是傻子,及知祥去世,才知灯字是借喻登极。 又相传知祥入蜀时,见有一老人状貌清癯,挽车趋过,所载无多。知祥问他能载几何?老人答道:“尽力不过两袋。” 知祥初不经意,渐亦引为忌讳,后来果传了两代,为宋所并。小子有诗咏道: 两川窃据即称尊, 风日阴霾蜀道昏。 半载甫经灯便倒, 才知释子不虚言。 知祥遗诏立仁赞为太子,承袭帝位。仁赞改名为昶,年才十六,暂不改元。尊知祥为高祖,生母李氏为皇太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公主斗皇后 却说石敬塘治理河东,好多事他都亲自处理,尤其是一些疑难案子。有一次,一个小店的妇人和军士争执,告到官府,妇人说:“我在门外面晒谷子,被他的马吃了很多。请大人明断。”军士却说冤枉,但又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石敬瑭就对断案的属吏说:“他们两个人争执不下,那用什么判断是非呢,你给我把马杀掉看看肠子里到底有没有谷子。有就杀军士,没有就杀妇人。”于是就将马杀死了,马的肠子里没有谷子,证明是妇人在诬陷军士,想讹诈他钱。石敬瑭就下令将那个刁妇处死了。 处死确实有些重了,但五代时的法律就是这个特点:立法重,处刑残忍。像凌迟即民间说的千刀万剐这种残酷的刑罚也经常用。这次处死妇人以后,境内肃然,再也没有人敢耍刁欺负别人了。 石敬瑭断案有时也用情理处理,这反而使一些棘手的事迎刃而解,当事人也都心服口服。 有人卖地给他分居的哥哥,价钱没有讲好,弟弟就要卖给别人。买主为防以后哥哥找麻烦,就让弟弟拿哥哥同意转卖的书面文书来。哥哥不肯给,弟弟就告到官府。县令认为兄弟俩都理屈,然后送到石敬瑭那里请他处罚,石敬瑭说:“人之所以做不义之事,是由于我这个父母官新来,没有及时教育百姓,我很惭愧。如果论他们的是非,哥哥得到好地,弟弟卖个好价钱,说有理都有理,说无理则都无理,但哥哥作为兄长不对的地方多一些,应该重打哥哥一顿板子。至于地,就卖给出高价的人。”大家听了,都很佩服他将这个棘手的案子断得如此明了。 却说永宁公主送弟弟李从厚入朝,李从厚贬于卫州,半路上又被人杀死。公主被软禁洛阳,百思不得脱身。 李从珂正宫刘皇后,乃勾拦之女,明宗长兴年间,李从珂为潞王时,游于柳巷,见此女虽落风尘,美而且贤,可以奉箕帚,遂纳之。及帝即位,立为皇后。清泰三年元旦,李从珂大会文武于廷,朝贺已毕,赐群臣宴罢回宫。永宁公主至帝前,贺寿酒罢,公主奏曰:“今皇上接统御极,福布八荒,百姓讴歌,士民乐业。惟臣妾久留木樨宫,不得与石驸马相见,望皇兄垂念兄妹之情,放妾归晋阳,与驸马一面,此隆恩也。”言罢,满眼流泪。帝因酒醉,乃曰:“在宫中有甚亏你,只思归晋阳,欲与石郎同谋作反耶?”公主泣奏曰:“妾岂有此心,石驸马亦非反臣。”帝笑曰:“朕戏言耳!贤妹可往朝阳宫见你嫂嫂,以尽人臣之礼。”公主领诺。 原来公主素轻张皇后出身微贱。当日领旨,无奈只得进宫。 宫人报知,刘后妄自尊大,佯为不知。公主立在宫前半日,不见动静,忿然发怒,抢门而入。 见刘后端坐不动,公主正色责之曰:“汝乃何等人出身,敢如此无礼,失了国家礼体,吾立了半日,既无宫娥来接;进得宫来,复又端坐不动,是何礼也?”刘后曰:“汝出言不逊,罪莫大焉!以家法 论之,吾嫂也,汝姑也;以国法 论之,吾皇后也,汝臣也,入而不拜,自失其礼,尚敢责人失礼乎?”公主曰:“我乃明宗皇帝之女,当今之妹,金枝玉叶,汝乃是烟花之妓,以君后压我国姑乎?若非吾夫把守三关,使外夷不敢侵犯,吾兄安得坐享太平,汝亦安得为皇后也?”刘后曰:“汝不闻古人云,一岁为君百岁奴,汝夫受朝廷重禄,即朝廷之奴隶。汝虽皇妹,亦宫中使唤之人,焉敢在此夸口!”公主听罢大怒,即挺金笏向前欲打刘后。刘后忙陪笑脸相迎。徐谓公主曰:“望国姑息怒,念贱妾见识欠远,前言特戏之耳!”公主掷笏在地,怒气稍息。 却说李从珂还宫,一班宫娥,皆来迎接,刘皇后边泣边诉:“念妾身乃烟花之女,蒙陛下不鄙,使贱妾得侍巾栉。一旦位居正宫,兢兢业业,未尝敢行非礼之事,满朝文武,称得贤助。不想皇姑今日领旨朝贺,不行君臣之礼,反出不逊之言,秽骂百端,又欲持笏打妾。贱妾固不足惜,毁及至尊,岂人臣之礼乎?”李从珂闻言大怒,便遣宫娥宣公主到来,不由分诉送入冷宫。 却说公主囚禁在冷宫中,饮食俱废形容憔悴。只有一名宫娥伏侍。宫娥名叫李玉英,原是冯丞相侍女,见公主忧愁,以好言宽解。当晚回报冯丞相。冯道闻言大惊,次日李从珂升殿,冯道奏曰:“永宁公主乃明宗之女,石敬瑭之妻,来朝已经年余,今驸马石敬瑭为陛下把守三关,陛下何不将公主放回,让她夫妻团聚呢?”从珂曰:“我怕石敬瑭心怀异心,固强留之。”“冯道曰:石驸马果欲造反,何惜一妻乎?况二子在朝,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李从珂一听言之有理,当下召入公主,好言抚慰。公主自然谦逊,又住数日,方才告辞。从珂且进封她为晋国长公主,俾她悦意,且赐宴饯行。 公主还归晋阳,即将进宫后的前后遭遇告知石敬瑭,敬瑭怒曰:“昏君贱妇,敢如此无礼,誓必杀之!以雪吾耻。汝且回避,待吾商议起兵!”敬瑭与刘知远议曰:“公主无辜受苦,此仇如何可报?”知远曰:“明公久得士卒之心,今据形胜之地,士马精强,若兴兵传檄,帝业可成。岂可坐视而忍辱乎?”敬瑭曰:“汝言深合吾意,但恐谋事不成,反招祸害。”桑维翰曰:“主上即位之初,明公入朝,主上岂不知蛟龙不可纵之深渊耶! 然卒以河东三关令明公把守,此乃天意假公以利器也。明宗遗爱在人,主上以养子嗣位,群情不附,况公乃明宗之爱婿。今主上逆情见待,此非首谢可免,但力为自全之计。契丹主素与明宗约为兄弟,公诚能推心屈节以事之,朝呼夕至,何患不成!”敬瑭之意遂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石敬塘认贼作父 却说敬瑭有二子重英c重裔,留仕都中,重英任右卫上将军,重裔为皇城副使,皆受敬瑭密嘱,侦探内事。两人贿托太后左右,每有所闻,即行传报。适契丹屡寇北边,禁军多屯戍幽州。幽州节度使赵德钧,乞请增粮。有诏借河东菽粟运至幽州戍所。 是时天旱民饥,百姓既苦乏食,又病徭役。敬瑭督促甚急,未免怨声载道。凑巧唐廷遣使到来,赐给敬瑭军夏衣,军士急呼万岁,声澈全营。幕僚段希尧进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军士不由将令,预先传呼万岁,是目中已无主帅了,他日如何使用?请查出首倡,明正军法!”敬瑭乃令刘知远查究,得三十六人,推出处斩,为各军戒。 朝使闻此消息,返报从珂。从珂越生疑忌,即派武宁军节度使张敬达,为北面行营副总管,名目上是防御契丹,实际上是监制敬瑭。 敬瑭益加疑惧,即致书二子,嘱令将洛都存积的私财,悉数载至晋阳,只托言军需不足,取此接济。于是都下谣言,日甚一日,都说是河东将反。 唐主从珂,时有所闻,夜与近臣议事,曰:“近闻石郎欲反,如之奈何?” 群臣皆不敢对,彼此支吾半晌,便即退出。学士李崧,私语同僚吕琦道:“我等受恩深厚,怎能袖手旁观?吕公智虑过人,究竟有无良策?” 吕琦答道:“河东若有异谋,必结契丹为援。契丹太后,屡求和亲,若允其所请,再饵以厚利,岁给礼币十余万缗,谅契丹必然欢心。河东虽欲跳梁,亦当无为。” 李崧答道:“这原是目前至计,不如与张相熟商,然后奏闻。”说着,即邀吕琦同往张第。 张相乃是张延朗,闻李c吕二人进谒,当即出迎。李崧代述琦计。延朗道:“如吕学士言,不但足制河东,并可节省边费。若主上果行此计,国家自可少安,应纳契丹礼币,但向老夫责办,定可筹措,请两公即刻奏陈。” 二人大喜,辞了延朗。至次日入内密奏,不料从珂大怒,二人还未说完,便叱责道:“卿等当力持大体,辅佐承平,奈何出此下策!朕只一女,年尚乳臭,卿等欲弃诸沙漠么?且外人并未索币,乃欲以养士财帛,输纳虏廷,试问二卿究怀何意?” 二人慌忙拜伏道:“臣等竭愚报国,并非敢为虏计,愿陛下熟察!” 从珂余怒未息,李崧只管磕头,吕琦拜了两拜,便即停住。 从珂瞋目道:“吕琦强项,还视朕为人主么?” 琦亦抗声道:“臣等为谋不臧,但请陛下治罪;若多拜即可邀赦,国法转致没用了!” 从珂被他一驳,颜才少霁,令二人起身,各赐卮酒压惊。 二人跪饮,拜谢而退。 未几即降调吕琦为御史中丞,不令入直。朝臣窥测意旨,哪敢再言和亲。 忽由河东呈入奏章,系是石敬瑭自陈羸疾,乞解兵柄,或徙他镇。从珂览奏,明知非敬瑭真意,但事出彼请,乐得依从,便拟将敬瑭移镇郓州。李崧c吕琦又上书谏阻,力言不可。 独薛文遇奋然道:“此事应断自圣衷!臣料河东移亦反,不移亦反,不若先防范为是!” 从珂大喜道:“卿言正合朕意。前日有术士言,朕今年应得贤佐,想来就是爱卿了!” 立命学士院草制,徙敬瑭为天平节度使,特命马军都指挥使宋审虔出镇河东,促敬瑭速移郓州。 看官试想,这石敬瑭表请移镇,明明是有意尝试,那知弄假成真,竟颁下这道诏命。慌忙召集将佐,私下与商道:“我来河东时,主上曾许我终身在此,不更换人接替,今忽有是命,是疑忌我,我难道便去就死么?” 敬瑭遂决意发难,特令桑维翰草起表文,请唐主从珂让位。略云: 臣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谨顿首上言: 古者帝王之治天下也,立储以长,传位以嫡,为古今不易之良法。晋献公以骊姬之故,废太子,立奚齐,晋之乱者数十年。秦始皇不早立储君,杀扶苏,立胡亥,卒至自亡其国。唐之天下,明宗之天下也。明宗皇帝,金戈铁马之所经营,麦饭豆粥之所收拾,持三尺剑,马上得天下,厥功亦非小可。近者宫车晏驾,宋王登基,陛下乃以养子入攘大统,天下忠义之士,皆为扼腕。区区臣愚,欲望陛下退处藩邸,传位许王,有以对明宗皇帝在天之灵,有以服天下忠臣义士之心。不然,同兴问罪之师,稍正篡位之罪,徒使流血污庭,生灵涂炭,彼时悔之,亦噬脐矣!冒昧上言,复候裁夺。 原来从珂篡位时,除弑死故主从厚外,所有明宗后妃,及少子许王从益,俱安居宫中,未尝冒犯。所以敬瑭此表,迫从珂传位从益。 表文到京,一入从珂目中,无名火引起三丈!立即撕碎抛掷地上,令学士书诏斥责,略云: 立许王之言,何人肯信?卿其速往郓州,毋得徘徊不进,致干罪戾,特此谕知。 敬瑭得诏,复与刘知远等商议,知远道:“先发制人,后发为人制。今日已成骑虎,不能再下,请即传檄四方,且求救契丹,即日举义,当无不克!” 敬瑭依计而行,檄文发出不过十日,有士卒来报,颖州团练使高行周率一千人马来投,石敬瑭大喜,遂封高行周为太原布阵使;不久,又有雄义指挥使安元信率八百士卒来投,石敬瑭喜出望外,亲往城外迎接。 嗣闻朝旨次第颁下,削夺河东节度使官爵。未几,由探卒入报,张敬达为四面排阵使,杨光远为副,调集各道马步兵,不日要到太原了。 敬瑭召语将佐道:“事急了!快到契丹求救罢。” 言未已,复有一凶耗传来,乃是亲弟都指挥使敬德,从弟都指挥使敬殷,并二子重英c重裔,一并被诛!石敬瑭差点痛死,半晌才哭出声来。各将佐都从旁劝慰。 敬瑭亟命桑维翰草表,向契丹称臣,且愿事以父礼,请即发兵入援,事成以后,愿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作为酬谢。刘知远出阻道:“厚许金币,亦足求援,何必割让土地?今日因急相许,他日必为中国大患。尊辽主为父,又从何说起?” 桑维翰言:“二十年前先皇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换袍易马结为金兰,先帝李嗣源与耶律德光自是兄弟,驸马理当小耶律德光一辈,可结为父子。” 景延广c刘知远连声反对向契丹称臣,石敬瑭却听信桑维翰之言,对众人言道:“不求契丹,我军风险太大。且管眼前要紧,顾不得日后了。” 便令维翰缮讫,遣使持表赴契丹。 契丹主耶律德光,曾梦一神人从天而下,庄容与语道:“石郎使人唤汝,汝宜速去!”及醒后,转告述律太后,太后以为梦兆无凭,不足注意。及敬瑭使至,览表大喜,慨然允诺。入白述律太后道:“梦兆已验,天意早使我援石郎呢!” 述律太后也即喜慰,因打发回书,仍令原使赍还,约言秋高马肥,当倾国入援。敬瑭得书,稍稍放怀,惟整缮兵备,固守城濠。 过了数日,张敬达率军大至,来攻晋阳。敬瑭授刘知远为马步军指挥使,所有将领,悉归节制。知远用法无私,不分新旧,因此士心归附,俱乐为用。敬瑭身披重甲,亲自登城,任他城下各军,飞矢投石,一些儿没有畏缩,只是坐镇城楼。知远在旁进言道:“观敬达辈无他奇策,不过深沟高垒,为持久计,愿明公分道遣使,招抚军民,免得与我为难。守城尚是容易,知远一人,已足担当,请公勿忧!” 敬瑭握知远手,且抚背道:“得公如此,我自无忧了。” 遂下城自去办事,一切守城计画,悉委知远。 知远日夕不懈,小心拒守,张敬达屡攻不下。那催督攻城的朝使,却一再至军,嗣又令吕琦犒师。兵马副使杨光远语琦道:“愿附奏皇上,宽以时日,贼若无援,旦夕当平。 吕琦返报唐主,从珂很是欣慰。偏偏过了旬日,未见捷报,免不得再下诏谕,饬诸军速攻晋阳。敬达恰也心焦,四面围攻,适值秋雨连绵,营垒多被冲坏,长围竟不能合。晋阳城中,粮储日罄,也不免焦急起来,专望契丹入援。 契丹主耶律德光,如约出师,号令军前道:“我非为石郎兴兵,乃奉天帝敕使,汝等但踊跃前进,必得天助,保无他患!” 军士齐声应命,共得五万铁骑,浩荡南来,扬言大兵三十万,从扬武谷趋入,直达晋阳,列营汾北。德光先遣人通报敬瑭道:“我今日即拟破敌,可好么?” 敬瑭亟遣人驰告德光,谓南军势盛,未可轻战,不如待至明日。使人方去,遥闻鼓角齐鸣,喊声大震,料知两边已经交锋,忙令刘知远带着精兵,出城助战。 说时迟,那时快,契丹主德光,已遣轻骑三千,进薄张敬达大营。敬达早已防着,见来兵皆不被甲,纵马乱闯,还道他轻率不整,便尽出营兵搦战,一场驱逐,把契丹兵赶至汾曲,契丹兵涉水自去。唐兵尚不肯舍,沿岸追击,那知芦苇中尽是伏兵,几声胡哨,尽行突出,将唐兵冲做数截。唐步兵已追过北岸,多为所杀,惟骑兵尚在南岸,一齐引退。敬达忙收军回营,营内忽突出一彪人马,首先一员大将,跃马横枪,大声呼道:“张敬达休走,刘知远已守候多时了。” 敬达不觉着忙,急率败军南遁,又被追兵掩杀一阵,伤亡约万余人。 晋阳解围,敬瑭即整备羊酒,亲出犒契丹兵士。见了契丹主德光,石敬塘再三跪拜,尊其为父皇帝,称己为子,奴颜婢膝。耶律德光封石敬瑭为晋王,并慰言:“朕兴师远来,当即与吾儿速破唐贼。” 敬瑭言道:“连夜激战,将士劳苦,先请父皇往城中休息。” 德光喜道:“我千里来援,总要成功方去。观汝气貌识量,不愧中原主,我今便立汝为天子,可好么?” 敬瑭闻言,好似暖天吃雪,非常凉快。但一时不好承认,只得推辞道:“敬瑭受明宗厚恩,何忍遽忘?今因潞王篡国,恃强欺人,致烦皇帝远来,救危纾难。若自立为帝,非但无以对明宗,并且无以对大国!此事未敢从命!” 德光道:“事贵从权,立汝为帝,方使中国有主,何必固辞!” 敬瑭含糊答应,但言回营再议。 既返本营,诸将佐已知消息,当然奉书劝进。遂在晋阳城南,筑起坛位,然后择吉登坛,特于唐清泰三年十一月间,行即位礼。届期这一日,契丹主德光,自解衣冠,遣使赍授,并给册命。相传册中词句,因夷夏不同,特命桑维翰主稿,册文略云: 维天显九年岁次丙申,大契丹皇帝若曰:于戏!元气肇开,树之以君,天命不恒,人辅以德。。。。。。暨明宗之享国也,与我先哲王保奉明契,所期子孙顺承,患难相济,丹书未泯,白日难欺。顾予纂承,匪敢失坠,尔维近戚,实系本支,所以予视尔若子,尔待予犹父也。独 夫从珂,本非公族,窃据宝图,弃义忘恩,逆天暴物,诛翦骨肉,离间忠良,听任矫谀,威虐黎献,华夷震悚,内外崩离。知尔无辜,为彼致害,敢征众旅,来逼严城。乃命兴师,为尔除患。亲提万旅,远殄群雄,但赴急难,罔辞艰险。果见神祇助顺,卿士协谋,旗一麾而弃甲平山,鼓三作而僵尸遍野。虽已遂予本志,快彼群心,将期税驾金河,班师玉塞。矧今中原无主,四海未宁,茫茫生民,若坠涂炭。况万几不可以暂废,大宝不可以久虚,拯溺救焚,当在此日。天之历数在尔躬,宜以国号曰晋。朕永与为父子之邦,保山河之誓。。。。。。无非自吹自擂,褒敬塘而贬从珂罢了。 敬瑭登坛,拜受册命,并接过衣冠,穿戴起来。好一个不华不夷的主子,南面就座,受部臣朝贺。礼毕乃鼓吹而归。 即位以后,又至番营拜谢德光,愿割幽c蓟c瀛c莫c涿c檀c顺c新c妫c儒c武c云c应c环c朔c蔚十六州,作为酬谢,并输契丹岁币三十万匹。德光自然心喜,就在营内设宴,与敬瑭欢饮而别。 敬瑭返入晋阳,即于次日御崇元殿,降制改元,号为天福。一切法制,皆遵唐明宗故事。命桑维翰为翰林学士,权知枢密院事。刘知远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客将景延广为步军都指挥使。此外文武将佐,封赏有差,册立晋国长公主李氏为皇后,大赦天下。 石敬瑭是中国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人物之一,千百年来一直是“儿皇帝”和“卖国贼”的象征。不过在五代乱世中,僭越乱 伦已司空见惯,杀父杀兄也习以为常。亲父可杀,叫外人一声爸爸也不打紧;不过割让燕云十六州,置民族利益于不顾,敬瑭之罪,莫大于此。正是: 苦笑世间有荒唐, 只为造反跪辽皇。 割让幽云十六州, 厚颜无耻石敬瑭。 空前绝后实少有, 认贼作父谁敢当? 卖国求荣何颜对, 千古唾骂臭名扬。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赵德均献媚遭辱 却说唐将张敬达等奔至晋安寨,收集残兵,闭门固守,当被晋与契丹两军围住,几乎水泄不通。敬达检点兵卒,尚不下五万人,战马亦存万匹,怎奈士无斗志,无故自惊,敬达也自知难恃,忙遣使从间道驰出,赍表入京,详告败状,并乞济师。唐主从珂,当然惶急,更命都指挥使符言饶,天雄节度使范延光,卢龙节度使赵德钧,三路进兵,共救晋安寨。 从珂数日不接军报,复召文武官僚,令他设谋拒敌。各官吏多半无能,想不出甚么计策,惟吏部侍郎龙敏,上书献议道:“河东叛命,全仗契丹帮助,契丹主倾国入寇,内顾必然空虚,臣意请立李赞华为契丹主,派天雄c卢龙二镇,分兵护送,自幽州直趋西楼,令他自乱。朝廷不妨露檄说明,使契丹主内顾怀忧,回兵备变,然后命行营将士,简选精锐,从后追击,不但晋安可以解围,就是寇叛亦不难扫灭,这乃是出奇捣虚的上计。” 从珂却也称妙,偏宰相卢文纪等,谓契丹太后,素善用兵,国内不致无备,反使二镇将士,送命沙场,因此久议不决。从珂反弄得毫无主张,但酣饮悲歌,得过且过。 群臣或劝从珂亲征,从珂道:“卿等勿言石郎,使我心胆堕地!” 于是群臣箝口,相戒勿言。独赵德钧上表,愿调集附近兵马,自救晋安寨。从珂总道他忠心为国,优诏传奖,且命他为诸道行营都统。赵延寿为河东道南面行营招讨使,父子在潞州相见,延寿便将所部二万人,尽付德钧。天雄节度使范延光,正奉命出屯辽州,德钧欲并延光军,延光不从。德钧即逗留潞州,延挨不进。从珂一再敦促,未闻受命。 契丹主耶律德光,进兵榆林,所有辎重老弱,留住虎北口,相机行事,胜即进,败即退。赵延寿探知消息,欲出兵掩击,入白德钧,德钧笑道:“你不知道我的来意么?我且为汝表奏行在,请授汝为成德节度使,若得旨俞允,我父子姑效忠朝廷;否则石氏称儿皇帝,我难道不能行此么?” 即日上表,略言臣德钧奉命远征,幽州势孤,欲使延寿往驻镇州,以便接应,请朝廷暂假旌节云云。从珂得表,面谕来使道:“延寿方往击贼,何暇移驻镇州,俟贼平后,当如所请。” 来使返报德钧。德钧又复上表,坚请即日简命。从珂大怒道:“赵氏父子,必欲得一镇州,究为何意?他能击却胡寇,虽入代朕位,朕亦甘心。难道得一镇州,便能永远富贵么?” 遂叱回来使,不允所请。 德钧闻报,即遣幕客厚赍金帛,往赂契丹。契丹主德光,问他来意,幕客便进言道:“皇帝率兵远来,非欲得中国土地,不过为石郎报怨。但石郎兵马,不及幽州,今幽州镇帅赵德钧,愿至皇帝前请命;如皇帝肯立德钧为帝,德钧兵力,自足平定洛阳,将与贵国约为父子,永不渝盟。石氏一面,仍令常镇河东,皇帝不必久劳士卒,尽可整甲回国,待德钧事成,再当厚礼相报。” 这番言语,却把德光哄动起来。暗思自己深入唐境,晋安未下,德钧尚强,范延光出屯辽州,倘或归路被截,反致腹背受敌,陷入危途,不若姑允所请,一来可卖情德钧,二来仍保全石郎,取了金帛,安然归国,也可谓不虚此行了。便留住德钧幕客,徐与定议。 早有敬瑭探马,报知敬瑭。敬瑭大惊,忙令桑维翰谒见德光。德光传入,桑维翰跪告道:“皇帝亲提义师,来救孤危,汾曲一战,唐兵瓦解,退守孤寨,食尽力穷,转眼间即可扫灭。赵氏父子,不忠不信,素蓄异图,部下皆临期召集,更不足畏,彼特惧皇帝兵威,权词为饵,皇帝怎可信他诡言,贪取微利,坐隳大功。晋主得平天下,将尽中国财力,奉献大国,岂小利所得比呢!” 德光半晌答道:“尔曾见捕鼠否?不自防备,必致啮伤,况大敌呢!” 桑维翰又道:“今大国已扼彼喉,怎能啮人!” 德光道:“我非背盟,不过兵家权谋,知难乃退。况石郎得永镇河东,我也算是保全他了。” 维翰急道:“皇帝顾全信义,救人急难,四海人民,俱系耳目,奈何一旦变约,反使大义不终,臣窃为陛下不取哩。” 德光尚未肯允,桑维翰跪在帐前,自旦至暮,涕泣固争,说得德光无词可驳,只好屈志相从。便召出德钧幕客,指着帐外大石,且示且语道:“我为石郎前来,石烂乃改此心。汝去回报赵将军,他若晓事,且退兵自守,否则尽可来战!” 德钧幕客,料知不便再说,只好辞归。 德光乃使桑维翰返报敬瑭,敬瑭即至契丹军营,亲自拜谢。 却说晋安寨被围数月,待援不至,营将高行周c符彦卿等,屡出突围,均被契丹兵杀回,寨中刍粮俱尽,张敬达决志死守,毫无叛意。杨光远c安审琦等,入劝敬达,谓不如投降契丹,保全一营性命。敬达怒叱道:“我为元帅,兵败被围,已负重罪,奈何反教我降敌呢!且援兵旦暮且至,何妨再待数日。万一援绝势穷,汝等可降,我却不降!” 光远斜睨审琦,意欲令他下手。审琦不忍加害,转身趋出。诘旦敬达升帐,光远佯称启事,趋至案前,拔出佩刀,竟将敬达刺死,开寨出降契丹。 契丹主德光,收纳降众,入寨检查,尚存马五千匹,铠仗五万件,悉数搬归,交与敬瑭。并将降将降卒,亦尽归敬瑭约束,且面谕降卒道:“勉事尔主!” 又因张敬达为忠死事,收尸礼葬。德光语部众及晋将道:“汝等身为人臣,当效法敬达呢!”又语敬瑭道:“桑维翰为汝尽忠,汝当用以为相。” 敬瑭乃授桑维翰为中书侍郎,赵莹为门下侍郎,敬瑭欲留一子守河东,亦向德光询明。德光令尽出诸子,以便审择。敬瑭当然遵命,令诸子进谒德光。德光仔细端详,见有一人貌类敬瑭,双目炯炯有光,即指示敬瑭道:“此儿目大,可任留守。” 敬瑭答道:“这是臣养子重贵。” 德光点首,乃令重贵留守太原,兼河东节度使。这重贵本是敬瑭兄敬儒子,敬儒早卒,敬瑭颇爱重贵,视若己儿,就是后来的出帝。 晋阳既有人把守,遂由德光下令,遣部将高谟翰为先锋,用降卒为前导,迤逦进兵,自与敬瑭为后应。 唐主从珂,尚未得各军消息,至刘延朗c刘在明等狼狈奔还,方知晋安失守,敬瑭已自称帝,杨光远等统皆叛去,急得神色仓皇,不知所措。乃召崧入议,薛文遇未知情由,亦踵迹入见,从珂勃然变色。文遇慌忙退出。从珂语崧曰:“我见此物,几乎肉颤,恨不得拔刀刺死他!” 却说唐诸道行营都统赵德钧,谋帝位不成,不得已迎降契丹,敬瑭与德光同至潞州,德钧父子即迎谒高河。德光尚好言慰谕,惟敬瑭掉头不顾,任他谒问,始终不与交言。德光知两下难容,乃将德钧父子送解西楼。 德钧见述律太后,把所赍宝货,及田宅册籍进献。述律太后问道:“汝近日何故往太原?” 德钧道:“奉唐主命。” 述律太后指天道:“汝从吾儿求为天子,奈何作此妄语?” 德钧俯伏在地,不敢出声。 述律太后又说:“我儿将行,我曾诫我儿云:‘赵大王若伺我空虚,北向渝关,汝急宜引归,自顾要紧!太原一方的成败,管不得许多了。’汝果欲为天子,俟击退我儿,再行打算,也不为迟。汝本为人臣,既不思报主,又不能击敌,徒欲乘乱徼利,不忠不义,尚有甚么面目,来此求生呢?” 德钧吓得乱抖,只是叩首乞哀。 述律太后又问道:“货物在此,田宅何在?” 德钧道:“在幽州。” 述律太后道:“幽州今属何人?” 德钧道:“现属太后。” 述律太后道:“既属我国,要你献什么?” 德钧羞愧无言,只恨地上无隙,不能钻入。还是述律太后大发慈悲,令拘狱中,俟德光回来,再行发落。可怜德钧至此,不得不磕头谢恩,退至番狱待罪。及德光北归,才将他父子释出。德钧怏怏而亡,延寿却得为翰林学士。小子有诗叹道: 番妇犹知忠义名, 如何华胄反偷生! 虏廷俯伏遭呵责, 可见人心抱不平! 其实敌人也不喜欢卖主求荣的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李从珂自焚 却说晋主石敬瑭既入潞州,即欲引军南向。契丹主耶律德光意欲北归,乃置酒告别,举杯语敬瑭道:“我远来赴义,幸蒙天佑,累破唐军。今大事已成,我若南向,未免惊扰中原,汝可自引汉兵南下,省得人心震动。我令先锋高谟翰,率五千骑护送,汝至河阳,尚欲谟翰相助,可一同渡河,否则亦听汝所便。我且留此数日,候汝好音,万一有急,可飞使报我,我当南来救汝!若洛阳既定,我即北返了。”敬瑭很是感激,与德光握手,依依不舍,泣下沾襟。德光亦不禁泪下,自脱白貂裘,披在敬瑭身上。且赠敬瑭良马二十匹,战马千二百匹,并与订约道:“世世子孙,幸勿相忘!”敬瑭自然应命。德光又说道:“刘知远c赵莹c桑维翰,统是汝创业功臣,若无大故,不得相弃!”敬瑭亦唯唯遵教。随即拜别德光,与契丹将高谟翰,进逼河阳。 赵州刺史赵在明,与河阳节度使苌从简协守河阳。哪知石敬瑭一到河阳,苌从简马上迎降,且代备舟楫,请敬瑭渡河。一面执住刺史刘在明,送入敬瑭营中。敬瑭释在明缚,令复原官,遂渡河向洛阳进发。 唐主从珂,遣宦官秦继旻,与皇城使李彦绅,突至李赞华第中,将他击死,聊自泄忿。亟命都指挥使宋审虔c符彦饶,及节度使张彦琪,宣徽使刘延朗,率千余骑至白马阪,巡行战地,准备驻守。忽见晋军渡河而来,约有五千余骑,登岸先驱。符彦饶等相顾骇愕,共语审虔道:“何地不可战?何苦在此驻营,首当敌冲!”说着,便即驰还。审虔独力难支,也即退归。从珂见四将还朝,与议恢复河阳,四将面面相觑,不发一言。迎新送旧,已成常态。 那警报如雪片传来,不是说敌到某处,就是说某将迎敌,最后报称是胡兵千骑,分扼渑池,截住西行要路,从珂方仰天叹道:“这是绝我生机了!”遂返入宫中,往见曹太后c王太妃,潸然泪下。王太妃不待说出,已知不佳,便语曹太后道:“事已万急,不如权时躲避,听候姑夫裁夺!”太后道:“我子孙妇女,一朝至此,我还有何颜求生,妹请早自为计!”曹太后也有呆气,不死于从厚时,却欲与养子同死!况石敬塘是她女婿,肯定不会害她。花见羞乃抢步趋出,带了许王从益,窜往球场去了。 从珂奉着曹太后,并挈皇后张氏,次子雍王重美,并都指挥使宋审虔等,携传国宝,登玄武楼,积薪自焚。张皇后回顾宫室,语从珂道:“我等将葬身火窟,还留宫室何用?不如一同毁去,免入敌手!”重美在旁谏阻道:“新天子入都,怎肯露居!他日重劳民力,我们死了也要挨骂,何苦出此辣手哩!”于是后议不行,就在玄武楼下,纵起火来。一霎时,火势张天,烈焰腾空,可怜一国天子,焚死玄武楼中。宫娥彩女同时被烧死者,不计其数。后人有诗叹曰: 玄武楼台映红光, 五代由此终后唐。 烈火有声焚焦木, 浓烟无语折残梁。 凋零百花弓弦断, 落破寝帷书卷黄。 四帝三脉真命主, 一十四载至此亡。 从珂一死,都城各将吏,统开城迎降,解甲待罪。晋主石敬瑭,即率兵入都,暂居旧第。命刘知远部署京城,扑灭玄武楼余火,禁止侵掠,使各军一律还营。所有契丹将卒留馆天宫寺中,全城肃然,莫敢犯令。从前窜匿诸人民,数日皆还,悉复旧业。当由晋主下诏,促朝官入见,文武百官,俱在宫门外谢恩。车驾乃移入大内,御文明殿,受群臣朝贺,用唐礼乐,大赦天下。惟从珂旧臣张延朗c刘延浩c刘延朗三人,罪在不赦,应正典刑。延浩自缢,两延朗皆处斩。追谥鄂王从厚为闵帝,改行礼葬,闵帝妃孔氏为皇后,袝葬闵帝陵。并为明宗皇后曹氏举哀,辍朝三日,拾骨安埋。觅得王德妃及许王从益,迎还宫中。妃自请为尼,晋主不许,引居至德宫,令皇后随时省问,事妃若母。封从益为郇国公,独废故主从珂为庶人。或取从珂膂及髀骨以献,乃命用王礼瘗葬。从珂享年五十一岁,史家称为废帝。总计后唐,自庄宗起,至废帝止,四易其主,只过了十四年。 后唐已亡,变作后晋,仍用冯道同平章事,卢文纪为吏部尚书,周瓌为大将军,充三司使。符彦饶为滑州节度使,苌从简为许州节度使,刘凝为华州节度使,张希崇为朔方节度使,皇甫遇为定州节度使,余镇多沿用旧帅。命皇子重信为河南尹。追赠皇弟敬德c敬殷为太傅,皇子重英c重裔为太保。改兴唐府为广晋府,唐庄宗晋陵为伊陵。饯契丹将士归国,送回李赞华丧,封赠燕王。前学士李崧c吕琦,逃匿伊阙,晋主闻他多才,赦罪召还,授琦为秘书监,崧为兵部侍郎,兼判户部。寻且擢崧为相,充枢密使。桑维翰兼枢密使。 契丹主耶律德光,闻晋主已经得国,当即北还。 石敬塘新得中原,藩镇未尽归服,就使上表称贺,也未免反侧不安。再加兵燹余生,疮痍未复,公私两困,国库空虚,契丹征求无厌,今日索币,明日索金,几乎供不胜供。石敬塘既然甘当儿皇帝,自然不能免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杨溥禅位徐知诰【 李昪】 提起后唐c南唐,人们自然而然地想起大唐,其实后唐c南唐跟大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后唐李克用父子都是沙陀人,赐姓李,李嗣源是李克用养子,李从珂又是李嗣源养子,他们与唐高祖唐太宗早就没有关系了!为了当皇帝,石敬塘认德光为父都行,李存勖c李嗣源拜李渊c李世民为祖宗也未尝不可!至于真正的祖宗,无名无姓,不管他了!不少人为皇上赐姓而受宠若惊,他父c祖如果地下有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 后唐已亡,李从珂一家葬身火海!李世民阴魂不散,又有人拜他为祖宗,称自己为十世孙八世孙!其实只要你有能力,是不是太宗的子孙都不重要啊!如刘备称自己是刘邦后代,就觉得应该比曹操优先,不知道根据在哪? 南唐,是在吴国基础上建立的一个江南政权。这个政权,傲视五代,纵横十国,攻灭闽国,一度灭楚,熬掉了北方的后晋c后汉c后周三代,到北宋初年依然顽强地存活着。这一切,无不归功于开国皇帝李昪打下的坚实基础。 相传李昪家门前有颗梨树,结一个果子,大如升,于是与邻里一起剖开食之,有赤蛇在果实中,众人大惊。蛇游进李昪母亲的床榻下,李昪母亲不久怀孕,生下了他。 说起李昪,不能不提到他的传奇经历。李昪原姓潘,小字彭奴,是徐州人(一说浙江湖州吉安人),其父曾为吉安的一名低级官吏,在烽火连天的战乱中,彭奴沦落为孤儿。后来吴国大将李神福攻打杭州,路经湖州时掳获了一些人口,彭奴也在其中。见彭奴清秀乖巧,李神福便将其带回家中,收作家奴,彭奴改姓李。 李神通是吴国创始人杨行密的爱将,杨行密经常到他家中,一次无意中见到彭奴,喜欢得不得了,便夺人所爱,收彭奴为养子,改姓杨。然而,彭奴太优秀了,杨行密的几个儿子不能容他,便一个劲地排挤他。杨行密没办法,又不好意思找李神福退货,便找到了心腹徐温。彭奴又转手认了徐温为父,改姓徐。 徐温有六个亲子,依次为徐知训c徐知询c徐知诲c徐知谏c徐知证c徐知谔,彭奴加入徐家后,便随着“知”字辈,取名徐知诰。 徐知诰天资聪颖,侍奉徐温如父,徐温妻李氏因为同姓的缘故,也对徐知诰照顾有加。徐知诰曾经跟随徐温出行,徐温因心情不佳而乱杖驱赶徐知诰,等到到家的时候,徐知诰拜迎于门口。徐温惊讶说:“你怎么还在这个地方?”徐知诰回答:“为人子,怎么能舍弃父母呢?父怒而归母,这是作为儿子的常情啊。”徐温因此更加喜爱他了。 徐知诰长大后,身长七尺,方额隆准,修上短下,声如洪钟,喜好读书,善于骑射,杨行密常称赞道:“徐知诰是个俊杰,众将的儿子中没有人比得上他。” 徐温是吴国有名的权臣,杨行密在世时,他信誓旦旦,杨行密一死,他就不怎么安分了,没过几年便伙同另一权臣张颢杀死杨行密的继承人杨渥,另立杨渥之弟杨隆演为国君。 杨隆演在位前期,徐温与张颢为了争权夺利打得火热,最终徐温除掉张颢,成为吴国实际主宰者。掌握军政大权后,徐温划出六个州建立齐国,封齐国公,在金陵(今江苏南京)建立了新的根据地。同时,徐温提拔长子徐知训为执政,在广陵(今江苏扬州)控制杨隆演,自己则迁至金陵,遥控吴国朝政。 作为养子,徐知诰也因德才兼备,被提拔为润州(今江苏镇江)团练使,手中握有重兵。吴天祐十五年(918年)六月,徐知训因在朝中为非作歹,被副都统朱瑾杀掉。闻讯后,徐知诰带兵从润州杀入广陵,接管了朝政。此后,徐知诰与养父徐温一个在广陵主持政务,一个在金陵营建新都,为篡位做准备。 徐知诰认为,吴国自杨行密创建以来,根深蒂固,贸然改朝换代,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成为众矢之的。为此,徐知诰一反徐知训的作为,恭恭敬敬地事奉吴王杨隆演,并且非常谦卑对待士大夫,宋齐丘c骆知祥c王令谋等人都成了他的重要谋士,其他凡有流落在其境内的士人他都加以任用,还经常派人到民间了解疾苦,遇有婚丧匮乏的,便设法予以周济,因此赢得了人们的好感。尽管徐温身居金陵遥秉大政,但人心已大多归向徐知诰。 杨隆演死后,徐温父子又立杨行密的第四子杨溥为吴王。在徐温c徐知诰的再三劝进下,杨溥称帝,这无疑是徐氏取代杨氏的一个阴招。只有杨溥当了皇帝,徐氏父子才能封王,地位才能进一步提升;也只有杨溥当了皇帝,徐氏父子才能逼迫其禅让,通过和平手段堂而皇之地谋朝篡位,历代奸雄皆如此。 927年(顺义七年),徐温在行军司马徐玠的劝说下,派次子徐知询到广陵,准备让他接任金陵节度使c诸道副都统。徐知诰宴请徐知询,以金钟盛酒,向徐知询劝酒,道:“希望弟弟你能活一千岁。”徐知询怀疑酒中有毒,便倒出一半给李昪,道:“我愿意和哥哥各享五百岁。”李昪当即变色,不肯饮酒,而徐知询也捧酒不退,左右都不知所措。这时,伶人申渐高抢过两杯酒喝下,又拿着酒杯离开。李昪暗中命人送解药给申渐高,但为时已晚,申渐高中毒身亡,徐知询心知肚明,对徐知诰加倍提防。 徐温没等到杨溥禅让就死了,徐知询被徐知诰控制起来,自此吴国大权落在了徐知诰手中。 吴王杨溥,尚无失德,知诰苦无隙可乘,乃阳请归老金陵,留子景通为相,暗中却嘱使右仆射宋齐邱,劝吴王溥徙都金陵。吴人多不愿迁都,溥亦无心移徙,仍遣齐邱往谕知诰,罢迁都议。 知诰计不得逞,再令属吏周宗驰诣广陵,讽吴王传禅。节度副使李建勋,及司马徐玠等,屡陈知诰功业,吴王于是加封徐知诰为尚父c太师c大丞相c大元帅c齐王,并将升州c润州等十州之地划为齐国。徐知诰推掉尚父c丞相之职,并在次年开设大元帅府,设置官员。这时,闽国c南汉等国都遣使前来,劝徐知诰称帝。 吴王杨溥已成赘瘤,乐得推位让国。把乃父传下的土地人民,悉数交给。即遣江夏王璘奉册宝至金陵,禅位齐王。知诰建太庙社稷,改金陵为江宁府,即皇帝位,改吴天祚三年为升元元年,国号大齐。尊吴王溥为高尚思玄弘古让皇帝,上册自称受禅老臣。用宋齐邱c徐玠为左右丞相,周宗c周廷玉为内枢密使, 知诰立宋氏为皇后,子景通为吴王,改名为璟。徐氏子知证c知谔,请徐知诰复姓,因当时有“东海鲤鱼飞上天”的谶语,天下百姓思唐,希望李唐复兴,徐知诰决定冒姓李氏以应谶,故恢复李神福时的李姓,更名李昪。为了迷惑世人,李昪自称是唐宪宗之子建王李恪的后人,在当时的形势下,李昪以李姓假托自己是唐宗室后裔,无疑更有利于自己的统治。 这一年,徐知诰五十岁,头发胡子都白了。由彭姓改杨姓,由杨姓改李姓,由李姓改徐姓。徐知诰早年被三次转手,寄人篱下,忍辱负重,经过几十年的钻营,从一个孤儿,一个家奴,最终熬成了皇帝,而且是开国皇帝。这份传奇,在历代帝王中是罕见的。徐知诰称帝后,国号初为齐,随即改唐,史称南唐。立唐高祖太宗庙,追尊四代祖李恪为定宗,曾祖李超为成宗,祖李志为惠宗,父李荣为庆宗。 吃水不忘掘井人。虽然冒姓李,但李昪没有忘记抚育和提携自己的养父徐温,没有徐温,就没有当年的徐知诰,就没有今日的李昪。称帝后,李昪追尊徐温为太祖武皇帝。徐温子知询,与知诰未洽,已被褫官。独知询弟知证c知谔,素与知诰亲睦,因封知证为江王,知谔为饶王。且以知字应该避嫌,不如自将知字除去,单名为诰。吴太子琏,尝娶诰女为妃,宋齐邱请与绝婚,且迁杨溥居他州。徐诰遂徙让皇帝杨溥至润州丹阳宫,派兵防守,阳称护卫,阴实管束。降吴太子琏为弘农郡公,封琏妃为永兴公主。可怜杨溥父子,抑郁成疾,父死丹阳宫,子死池州康化军。就是这位皇女永兴公主,也朝夕悲切,闻宫人呼公主名,越多涕泪,渐渐的形瘵骨瘦,也致病终。 唐主李昪自命为江南强国,与晋廷不相聘问,独向辽通使,彼此互有往来。每当辽使至唐,辄给厚贿。及送至淮北,已入晋境,暗使人刺杀辽使,嫁祸晋廷,令他南北失和,自己称帝一方。 李昪称帝后,志在固守吴国旧地,无意开拓,被大臣冯延巳讥为“田舍翁”。942年(升元六年),吴越国遭受自然灾害,南唐群臣都劝李昪趁机出兵攻灭吴越,李昪却坚决拒绝,认为国内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不应开战,并派使者去慰问吴越,送去许多礼物。 称帝后的李昪,依然保持着勤俭节约c勤勉爱民的作风,对内与民休息,兴利除弊,发展经济,轻徭薄赋;对外和平共处,弭兵休战。短短数年,南唐国力大增,成为江南经济和文化最先进政权,徐知诰堪称十国中最杰出的政治家。 自李昪改国号为唐,史家恐与唐朝相混,特标明为南唐。先是江南童谣云:“东海鲤鱼飞上天”。至是南唐大臣,趁势附会,谓鲤李音通,东海系徐氏祖籍,李昪过养徐氏,乃得为帝,这便是童谣的应验。又江西有杨花一株,变成李花,临川有李树生连理枝,相传为李昪还宗预兆。江州陈氏,宗族多至七百口,仍不分家,每食必设广席,长幼依次坐食。又畜犬百余,也共食一牢,一犬不至,诸犬不食。当时称为德政所及,因有此瑞。州县有司,采风问俗,报明孝子悌弟,不下百数,五代同居,共计七家,由李昪颁下制敕,旌表门闾,蠲免役赋。这也无非是铺张扬厉,粉饰承平罢了。 好容易做了七年皇帝,年已五十六岁,未免精力衰颓。方士史守冲,献入丹方,照方合药,服将下去,起初似觉一振,后来渐致躁急。近臣谓不宜再服,昪却不从。忽然间背中奇痛,突发一疽,他尚不令人知,密召医官诊治,每晨仍强起视朝。无如疽患愈剧,医治无功,乃召长子齐王李璟入侍,未几已近弥留,执璟手与语道:“德昌宫积储兵器金帛,约七百余万,汝守成业,应善交邻国,保全社稷。我试服金石,欲求延年,不意反自速死,汝宜视此为戒!” 说至此,牵李璟手入口,啮指出血,才行放下,涕泣嘱咐道:“他日北方当有事,勿忘我言!” 李璟唯唯听命。 当晚李昪去世,李璟秘不发丧,先下制命齐王监国,大赦中外。越数日不闻异议,方宣遗诏,即皇帝位,改元保大。 李昪在青年时代就“以文艺自好”,崇文重教,当政后非常重视征集文献图集。他将从各地征集的三千多卷图书,收藏在他治理升州时设置的“建业书房”,为南唐日后成为“文献之地”开了先河。 此外,李昪对教育的重视也为后世所称道。他除了在秦淮河畔设国子监,兴办太学c小学,培养国子博士和四门博士外,还在庐山五老峰下白鹿洞建置学馆,号曰庐山国学。 著名诗人江为c伍乔c刘洞等人都曾在此求学。 李昪本人也喜欢写诗填词,不过存世极少。如: 《咏灯》 一点分明值万金, 开时惟怕冷风侵。 主人若也勤挑拨, 敢向尊前不尽心。 《游后湖赏莲花》 蓼花蘸水火不灭, 水鸟惊鱼银梭投。 满目荷花千万顷, 红碧相杂敷清流。 孙武已斩吴宫女, 琉璃池上佳人头。 按照中国古代礼制,凡皇帝死后,都必须给其拟定一个庙号。南唐以唐朝皇室的后裔自居,于是有人认为李昪在唐昭宗之后,其庙号应称“宗”,韩熙载与司门郎中萧俨c给事中江文蔚等,均认为李昪乃是中兴之君,应当称为“祖”,于是遂确定李昪庙号为“烈祖”。在这件事上韩熙载的作为甚得中主李璟的欢心。但是韩熙载并不是善于逢迎的人,所以不可能事事都使李璟满意。 李璟即位之初,便改升元年号为保大。韩熙载认为按照礼制,新帝即位的次年,才可以改元,还说什么“逾年改元,古之制也,事不师古,何以训人?”李璟以诏书已颁,不便改动为由,拒绝了韩熙载的建议。虽然韩熙载此举没有得到李璟的赞同,但由于李璟是一个宽厚的人,并不影响他对韩熙载的信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却说契丹改元会同,国号大辽。公卿百官,皆仿中国制度,且参用中国人,进赵延寿为枢密使,兼政事令。一面遣人入洛阳,接归延寿妻燕国长公主。夫妇同入虏廷,延寿遂一心一意,为辽效力。晋主石敬塘闻契丹改辽,乃遣使上辽尊号,命宰相冯道为辽太后册礼使,左仆射刘昫为辽主册礼使,备着鹵簿仪仗,直抵西楼。辽主大悦,优待二使,厚赏遣归。晋主事辽甚谨,奉表称臣,尊辽主为父皇帝,每辽使至,必至别殿拜受诏敕,除每年输金帛三十万外,吉凶庆吊,岁时赠遗,相续不绝。晋主卑辞厚礼,忍辱含羞。前已铸成大错,此时不得不尔。辽主见他诚意,屡止晋主上表称臣,但令称儿皇帝,如家人礼。 北方稍得安静,始思控驭南方。吴越王钱元瓘,楚王马希范,南平王高从诲,均向晋通好,尚守臣礼。独闽自王延钧称帝后,与中原久绝通问,嗣主继鹏,改名为昶,晋天福二年,曾遣弟继恭,入修职贡,且告嗣位。晋主因为三镇方乱,不暇南顾,于是礼待继恭,即日遣还。次年冬季,始命左散骑常侍卢损为册礼使,封闽主昶为闽王,赐给赭袍,闽主弟继恭为临海郡王。 使节方发,闽主昶已有所闻,即令进奏官林恩,入白晋相,谓已袭帝号,不愿受册。晋主不追回卢损,卢损竟至福州,王昶辞疾不见,但令弟继恭招待,不受册命。卢损遂辞归。王昶仍不出面,但令继恭署名奉表,遣礼部员外郎郑元弼,随损入贡。晋主召元弼入见,谕令归国禀明,此后上表,不应再由继恭出名。元弼唯唯而去,还白闽主。闽主昶置诸不理,但与宠后李春燕,及六宫嫔御,彻夜宴饮,淫媟不休。 左仆射平章事王延羲,系王昶叔父,佯狂避祸,由昶赏给道士服,放置武夷山中。嗣复召还,幽锢私第。 昶父王延钧在日,曾袭开国遗制,设二卫军,号为控宸c控鹤二都,昶独另募壮士二千人为腹心,号为宸卫都,禄赐比控宸c控鹤二都较厚。有人说控宸c控鹤二都怨望,恐将为乱。王昶因此欲将他们遣出,分隶漳c泉二州,二都相率惊惶。控宸军使朱文进,控鹤军使连重遇,阴怀不平。会北宫大火,求贼不得,王昶怀疑连重遇与贼同谋,意欲加诛。内学士陈郯,私告重遇,重遇因夜入值,竟号召二都卫兵,焚毁长春宫,攻逼闽王。且使人就延羲私第,迫出延羲,令从瓦砾中直入,奉为主帅,共呼万岁。 复召外营兵共逐闽主。 王昶仓皇出走,引着皇后李春燕,及妃妾诸王,奔至宸卫都营中,宸卫都慌忙拒战。怎奈火势燎原,不可向迩,那控宸c控鹤二都,又乘势杀来,令人无从拦阻。彼此乱杀多时,宸卫都一半伤亡,剩得残兵千余人,奉闽主王昶等逃出北关。行至梧桐岭,忽闻后面喊声大震,延羲兄子继业,统兵追来。王昶素来善射,引弓射毙多人。俄而追兵云集,射不胜射,王昶投弓语继业道:“卿为人臣,臣节何在?”继业道:“君无君德,臣怎得有臣节?况新君系是叔父,旧君乃是兄弟,孰亲孰疏,不问可知!”王昶无词可答。继业麾动兵士,拥与俱还。行至陁庄,用酒灌昶,令他醉卧,用帛搤死。皇后李春燕,及王昶诸子,并昶弟继恭,一并被杀,藁葬莲花山侧。后来冢上生树,树生异花,似鸳鸯交颈状,时人号为鸳鸯树。 继业返报延羲,延羲遂自称闽王,易名为曦,改元永隆。讣闻邻国,反说是宸卫都所弑,假意改葬故主,谥王昶为康宗,一面向晋称藩。晋王乃遣使至闽,授王羲为检校太师中书令,福州威武军节度使,兼封闽国王。曦虽受晋命,一切措施,仍如帝制。 王曦因宫阙俱焚,另造新宫居住,册李真女为皇后。曦性嗜酒,后性亦嗜酒,一双夫妇,统视杯中物为性命。所以终日痛饮,不醉不休。一日在九龙殿宴请群臣,从子继柔在侧,向不能饮,偏王羲令大家都用巨觥饮酒,不得少减。继柔实在饮不下去,乘王羲旁顾,倾酒壶中。不意被王瞧羲着,怒他违令,竟命推出斩首。群臣相顾骇愕,不知所措,勉强饮了数觥,便陆续逃席,退出殿外。翰林学士周维岳,尚在席中。王羲醉眼模糊,顾左右道:“下面坐着,系是何人?”左右答是维岳,王羲微笑道:“维岳身子矮小,为何独能容酒?”左右道:“酒有别肠,不在长大。”王羲作色道:“酒果有别肠么?可捽他下殿,剖腹验肠。”此语说出,吓得维岳魂不附体,面无人色。幸亏左右代为解免,向王曦禀白道:“陛下如杀维岳,何人侍陛下终饮?”王羲乃免杀维岳,叱令退去。维岳忙磕头谢恩,急趋而出,三脚两步的逃回私第。 王羲弟王延政,出任建州刺史,屡上书规劝王羲,王羲不但不从,反覆书痛詈,且遣亲吏邺翘,监建州军。 邺翘与延政议事,屡起龃龉,邺翘语延政道:“公欲反么!” 延政遽起,欲拔剑斩翘。翘狂奔而出,逃回福州。王羲见邺翘奔归,乃遣统军使潘师逵c吴行真等,率兵四万,往击延政。兵至建州城下,分扎二营,师逵驻城西,行真驻城南,皆阻水自固,所有城外庐舍,悉数焚毁,镇日里烟雾迷蒙。王延政登城四顾,未免惊心,亟遣使至吴越乞援。 吴越王元瓘,命同平章事仰仁诠,都监使薛万忠,领兵救建州。兵尚未至,那延政已攻破闽军,杀退大敌。原来潘师逵在营,轻率寡谋,被延政探悉情形,先遣将林汉徽等,出兵挑战,诱至茶山,由城中出军接应,两路夹攻,斩首千余级。越宿复募敢死士千余人,昏暮渡水,潜劫师逵营,因风纵火,城上鼓噪助威,吓得师逵脚忙手乱,闯营出奔。凑巧碰着建州都头陈诲,一枪刺去,坠落马下,再复一枪,断送性命。余众四溃。待至黎明,整兵再攻行真寨,行真闻潘营尽覆,正想遁走,蓦闻鼓声遥震,亟弃营奔逃。建州兵追杀一阵,杀死万余人。 会值吴越兵至,延政出牛酒犒师,说是闽军败去,请他回军。仰仁诠不肯空回,竟至城西北隅下营,想与建州为难。 王延政延入名幕,写了一封急书,遣人诣闽求救。书中大意为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王羲一致对外,令泉州刺史王继业为行营都统,率兵二万驰援,并遣轻兵绝吴越粮道。吴越军食尽欲归,王延政麾兵出击,大破吴越军,俘斩万计,仁诠等仓皇窜免。吴越军本是救人,结果却被求救的打败,也是倒霉! 外敌既退,内战又起,王延政自称兵马大元帅,再行攻击王羲,两下互有胜负。至晋天福八年,王延政也公然称帝。国号殷,改元天德。偌大一个闽国,竟生出两个皇帝来。 却说唐主李璟即位,贻书闽主王羲及殷主王延政,责他兄弟寻戈,有乖友爱。王羲复书辩驳,引周公诛管蔡,唐太宗杀建成c元吉事,作为比附,自护所短。王延政驳斥唐主篡吴,负杨氏恩。唐主怒起,便与两国绝好,尤恨王延政无礼,意图报怨。 却说朱文进与连重遇,分统两都。一日王羲召二人侍宴,酒兴方酣,遽吟白居易诗云:“惟有人心相对间,咫尺之情不能料!” 二人知王羲示讽,忙起座下拜道:“臣子服事君父,怎敢再生他志?” 王羲微笑无言,二人佯为流涕,亦不闻慰答。宴毕趋出,文进顾语重遇道:“主上忌我已深,毋遭毒手!” 二人即密谋行弑。适皇后父亲李真有疾,王羲至李真府第问安,文进c重遇暗嘱拱宸马步使,掖王羲上马,乘便拉死。 侍从奔散,文进c重遇拥兵至朝堂,率百官会议。当由文进宣言道:“太祖皇帝,光启闽国数十年,今子孙,荒坠厥绪,天厌王氏,应该择贤嗣立,如有异议,罪在不赦!” 大众统是怕死,没人敢发一言。连重遇接口道:“德高望重,无过朱公,今日应当推立!” 大众噤不发声。文进并不推让,居然升殿,被服衮冕,南面坐着。重遇率百官北面朝贺,再拜称臣,草草成礼。即由文进下令,悉收王氏宗族。自太祖子延熹以下,少长共五十余人,一体骈戮。就是羲后李氏,羲子亚澄,也同时被杀。李真闻变惊死,余官得过且过,乐得偷生。惟谏议大夫郑元弼,抗辞不屈,拟奔建州,为文进所害。 朱文进自称威武军留后,权知闽国事。葬闽主王羲,号为景宗。用连重遇总掌六军,兼礼部尚书判三司事。 王延政闻兄被杀,倡议讨逆,先遣统军使吴成义,率兵击闽,与战不利。再遣部将陈敬佺,领兵三千,屯尤溪及古田,卢进率兵二千屯长溪,作为援应。 朱文进慌得手足无措,求救吴越,吴越尚未出师,殷军已集城下。朱文进无法可施,因遣同平章事李光准诣建州,赍献国宝。 李光准方行,南廊承旨林仁翰,密语徒众道:“我辈世事王氏,今受制贼臣,倘富沙王到来,有何面目相见呢?” 众应声道:“愿听公令!” 林仁翰领兵径趋连重遇第,执槊刺杀重遇,斩首示众道:“富沙王将至,汝等恐要族灭了!我已杀死重遇,去一逆党,汝等何不亟取文进,赎罪图功?” 大众一听此言,立即摩拳擦掌闯入阙廷,朱文进立被乱军拖出,乱刀齐下,粉骨碎身! 当下大开城门,迎吴成义入城。吴成义验过二人首级,传送建州,并请殷主延政归闽。 此时唐兵方至建州,王延政未暇徙都,但命从子继昌,出镇福州,且复国号为闽。改福州为南都,发南都侍卫及左右两军甲士两万人,同至建州,抵御唐兵。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闽国亡于南唐 李璟初名景通,有四弟景迁c景遂c景达c景逷。景迁早卒,由璟追封为楚王。景遂由寿王进封燕王,景达由宣城王进封鄂王,景逷为李昪妃种氏所出。昪受禅后方得此子,颇加宠爱。种氏以乐妓得幸,至此亦加封郡夫人。蛾眉擅宠,便思夺嫡,尝乘间进言,谓景逷才过诸兄。李昪不禁发怒,责他刁狡,竟出种氏为尼,且不加景逷封爵。及昪殁璟继,种氏恐璟报怨,且泣且语道:“人彘骨醉,将复见今日了!” 所谓人彘,是指下面这个故事: 汉高祖刘邦宠爱戚夫人。刘邦死后,皇太子刘盈登上皇帝的宝座,吕雉成了皇太后。戚夫人失去了唯一的靠山,再也不是吕雉的对手。她向吕太后请求三尺白绫,但是吕雉拒绝了她。吕后不可能这么便宜戚夫人。她要折磨戚夫人,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吕雉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把戚夫人打入冷宫,囚禁在特种监狱里,把她漂亮的秀发全部一根一根的扯下来,用铁链拴住脖子,穿上粗笨的囚衣,让她天天捣米。为了防止戚夫人自杀,派官兵二十四小时把守。 戚夫人没日没夜地捣米,一边捣米一边流泪,一边流泪一边唱歌: 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相伍!相离三千里,谁当使告汝! 吕后听说后勃然大怒,下令召赵王刘如意进京。刘如意这年不过十二三岁,凡事都靠相国周昌主张。吕雉征召赵王三次,三次都被周昌硬邦邦地拒绝了。吕雉只好先召周昌,再召赵王。她在害死刘如意后,开始对戚夫人下手。她叫人将戚夫人剁去四肢c剜去双眼c割去舌头并将她熏哑戳聋,做成人彘置于厕中。她十分欣赏自己的杀人艺术,让宫女太监们都去观看。后来又让人请惠帝也去观看。刘盈听说人彘就是戚夫人,忍不住失声痛哭。他使人对太后说:“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 骨醉则是指唐朝武则天当上皇后后,唆使唐高宗将王皇后c萧淑妃打入冷宫,高宗忆及王皇后萧淑妃的好处,一日乘隙往视,行至冷宫门前,只见双扉紧闭,毫不通风,旁开一窦,借通饮食,不由得恻然神伤,几乎泪下。半晌才呼道:“王后良娣,得无恙否?朕在此看你两人。” 语方说完,但听二人凄声道:“妾等有罪被废,怎得尚有尊称?” 高宗又道:“你等虽已被废,但朕尚是忆着。” 说至此,复有呜咽声传出道:“陛下若念旧情,令妾等死而复生,重见日月,乞署此处为回心院,方见圣恩。” 高宗乃回答道:“朕自有处置,你等不必过悲。” 不意武氏回来,已有人密行报知,气得武氏双眉倒竖,即向高宗诘问。高宗反自抵赖,不敢实言。武氏心狠手辣,竟下一道矫诏,令杖二人百下,且把她们手足截去,投入酒瓮中。可怜二人宛转哀号,历数日方才毕命。 不过宋后不是吕后c武则天,李璟也不是惠帝c高宗他笃爱同胞,晋封景逷为保宁王,并许种氏入宫就养。璟母宋氏,尊为皇太后,种氏亦受册为皇太妃。 寻改封景遂为齐王,兼诸道兵马元帅,燕王景达为副。璟与诸弟立盟柩前,誓言兄弟世世继立,景遂等一再谦让,李璟终不允许。 却说福州指挥使李仁达,先前叛王羲奔建州,王延政用以为将。及朱文进叛羲,李仁达奔还福州。王延政派儿子王继昌为福州镇守,派黄仁讽为镇遏使,率兵保护王继昌。李仁达乘间对黄仁讽说:“今唐兵乘胜南下,建州孤危,富沙王不能保有建州,怎能顾及福州?昔王潮兄弟皆光山布衣,取福建易如反掌。若我等乘此机会自图富贵,难道不及王潮兄弟么!” 黄仁讽也不多说,点头表示同意。仁达退出,即密召党羽,乘夜突入府舍,杀死王继昌。 仁达初欲自立,恐众心未服,特迎雪峰寺和尚卓岩明为主,托言此僧两目重瞳,手垂过膝,真天子相。党徒同声附和,遂将秃奴拥入,代解衲衣,被服衮冕,就在南面高坐起来。闽主延政闻报,族灭黄仁讽家,更派统军使张汉真,带领水军五千,会漳c泉兵往讨卓岩明。 到了福州东关,船甫下椗,黄仁讽领着数千士兵冲出城来。张汉真措手不迭,被他一刀砍为两段。原来黄仁讽因家族夷灭,无愤可泄,所以勇往直前,杀戮来将,聊报仇恨。那半僧半帝的卓岩明,毫无他能。惟在殿上噀水散豆,喃喃诵呪。因为得了胜仗,赏劳已毕,即派人至莆田迎入乃父,尊为太上皇。李仁达自判六军诸卫事。 仁讽事后追思,忽觉怀慙,从容语继珣道:“人生世上,贵有忠信仁义,我尝服事富沙王,中道背叛,忠在那里?富沙王以从子托我,我反帮同乱党,将他杀毙,信在那里?近日与建州兵交战,所杀多乡曲故人,仁在那里?抛撇妻子,令为鱼肉,受人屠戮,义在那里?身负数恶,死有余愧了!” 说着,泪如雨下。 继珣劝慰道:“大丈夫建功立名,顾不到妻子,且置此事,勿自取祸!” 两人密谈心曲,偏为外人所闻,往报仁达。仁达诬称两人谋反,遣兵捕至,枭首示众。 既而大集将士,请卓岩明亲临校阅。岩明昂然到来,甫经坐定,仁达目视部众,众已会意,竞登阶刺杀岩明,仁达佯作惊惶,仓皇欲走,当被大众拥住,迫居岩明坐位。仁达令杀伪太上皇,自称威武军留后,用南唐保大年号,向唐称臣。唐命仁达为威武节度使,赐名弘义,编入国籍。 福州归于南唐,闽主王延政率领大军直逼建阳,建阳乃闽北重地,南唐大帅查文徽在此屯兵。这一日,建阳城下旌旗蔽日,刀枪林立,号角连鸣,杀气腾腾。闽军两万将士,百员上将排开雁翅阵。王延政头戴黄铜狮子盔,身着金锁黄铜甲,跨下宝马名曰飞云骓,手提八宝驼龙大刀昂立阵前。身后一面杏黄缎子大旗高挑阵中,上书“王”字,两侧牙旗各有一百面,皆书“闽”字。 建阳守卒赶忙到中军禀报,只见城上号炮三声,城门大开。查文徽统帅一万兵马浩荡而出,城前摆阵。只见他头戴方翅黄金盔,身著铁锁连环甲,座下白玉嘶风马,腰挎一柄青鸿剑,长得高有八尺,面膛红润,二眉扎鬓,长髯捶胸,大耳有伦。再看旁边一将,身长九尺,面色苍紫,剑眉圆目,颔下短须,头戴皂缨盔,身着逆鳞银甲,跨下战马名唤一丈雪,掌中一对短柄镔铁戟,此人乃是马步军都虞侯边镐。 查文徽问道:“今闽主无道,以致乱国殃民,尔等何不快快归顺大唐。” “哼!”王延政冷笑道:“李弁三姓家奴,也敢妄称大唐,今日献出建阳则罢,否则本王绝不留情!”身侧大将张汉卿言道:“主公不必与其言论,待末将取他首级献于麾下。”张汉卿出马叫阵,南唐大将边镐催马出战。二将盘马交锋,不到两个回合张汉卿便被边镐砍落马下。 查文徽见边镐获胜,即刻命三军直捣敌阵。闽军折去一员大将,士气大落,被南唐兵马击溃。王延政只得率溃败兵马扎营城南三十里外。 一月之后,闽军大将杨思恭c陈望率两万兵马来援建阳,王延政扎营溪水南岸,南唐兵马间闽军援军来到,闭门自守,不敢出战。姚凤对查文徽言道:“两军相持数月,下官愿献诱兵之计破敌。” 查文徽问道:“是何妙计,阁下快快说来。” 姚凤言道:“大帅可散播谣言,就说建阳城中粮草将尽,军心大乱。此事若传至闽营,王延政必然趁火打劫,渡溪水来犯。此时元帅可劫其后路,夹击闽军。” “就依军师之计!”查文徽大喜,即刻命人四处散播谣言,就说建阳城内粮草将尽,军心已乱。 谣言一出,不过三日便被闽军探马得知,报与闽主王延政,王延政大喜,即刻召集众将官,喜道:“今得密报,建阳城中粮草已尽,唐兵军心大乱。吾等当借此良机,夺取建阳。”左右众将皆请命出战,王延政命大将陈望率前军,杨思恭率后军渡溪水攻取建阳。 闽将陈望率军涉水,所带冲车c云梯c飞车等攻城器具甚多,声势浩大,被建阳城上唐兵望见,即刻禀告大帅查文徽,查文徽遂命大将祖全恩率兵正面迎敌,大将边镐迂回后路。等陈望率兵渡过溪水,祖全恩已在建阳城下摆开阵势,只见他身着紫金八叉甲头戴虎头紫金盔,跨下铁血枣红马,手中一杆。 陈望问道:“此人可是边镐?”左右副将皆言不是。陈望笑道:“久闻边镐勇冠三军,今日却是无名之徒,何足惧哉?”遂命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击鼓进军。祖全恩见闽军杀来,也率兵杀出抵挡。 陈望率前军交战,杨思恭调遣后军渡过溪水,眼看后军即将登岸,突然东面杀来一支兵马,为首大将正是边镐。两下交锋,闽军大将杨思恭未战一合,便被边镐戟插后心,死于乱军之中。 陈望正率前军大战祖全恩,忽有手下来报,唐将边镐大败后军,正从身后杀来。陈望闻报慌忙掉头去战边镐,不过四五回合亦被边镐诛杀。 王延政闻报大惧,退守建州。唐先锋使王建封,攻城数日,侦得守兵已无固志,遂缘梯先登。唐兵随上,守卒尽遁。闽主延政,无可奈何,只好自缚请降。 王延政被虏至金陵,入见唐主。唐主降敕赦罪,授为羽林大将军,所有建州诸臣,一概赦免。 闽自王审知僭据,至延政降唐,凡六主,共五十年。后人有诗叹道: 不经弑夺不危亡, 祸乱都因政失常。 五十年来正氏祚, 可怜一战入南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南唐多义士 却说南唐江州地方,德化县有个知县,姓石名璧,原是抚州临川县人氏,流寓建康。四旬之外,丧了夫人,又无儿子,止有八岁亲女月香,和一个养娘随任。那官人为官清正,退堂之暇,就抱月香坐于膝上,教他识字,又或叫养娘和他下棋c蹴踘。一日,养娘和月香在庭中蹴那小球儿玩。养娘一脚踢起,去得势重了些,那球连跳几跳的滚入一个地穴里。那地穴约有二三尺深,原是埋缸贮水的所在。养娘手短揽它不着,正待跳下穴中去取球儿。 石璧道:“且住!”问女儿月香道:“你有办法使球儿自走出来么?”月香想了想,便道:“有计了!”即教养娘去提过一桶水来,倾在穴内。那球便浮在水面。再倾一桶,穴中水满,其球随水而出。石璧本是要试女孩儿的聪明。见其取水出球,智力过人,不胜之喜。 谁知石璧官星不现,飞祸相侵。忽一夜仓中失火,急去救时,已烧损官粮千余石。那时米贵,一石值一贯五百。乱离之际,军粮最重。南唐法度,凡官府破耗军粮至三百石者,即行处斩。只为石璧是个清官,又且火灾天数,非关本官私弊。上官都替他分解保奏。唐主怒犹未息,将本官削职,要他赔偿。估价共该一千五百余两。把家私变卖,未尽其半。石璧被本府软监,追逼不过,郁成一病,数日而死。遗下女儿和养娘二口,少不得着落牙婆官卖,取价偿官。 却说本县有个百姓名叫贾昌,昔年被人诬陷,坐假人命事,问成死罪在狱,幸亏石知县到任,审出冤情,将他释放。贾昌一向在外为商,近日方回。正值石知县身死。即往抚尸恸哭,备办衣衾棺木,与他殡殓。 合家挂孝,买地茔葬。又闻得所欠官粮尚多,欲待替他赔补几分,怕钱粮干系,不敢开端惹祸。听说小姐和养娘都着落牙婆官卖。慌忙带了银子,到李牙婆家,问要多少身价。李牙婆取出朱批的官票来看:养娘十六岁,只判得三十两。月香十岁,倒判了五十两。却是为何?月香虽然年小,容貌秀美可爱;养娘不过粗使之婢,故此判价不等。贾昌并无吝色,身边取出银包,兑足了八十两纹银,交付牙婆,又谢他五两银子,即时领取二人回家。 月香自父亲死后,一直哭哭啼啼。今日不认得贾昌是什么人,买他归去,必然落于下贱。一路痛哭不已。养娘道:“小姐,你今番到人家去,不比在老爷身边,只管啼哭,必遭打骂。”月香听说,愈觉悲伤。谁知贾昌一片仁义之心,领到家中,与老婆相见,对老婆说:“此乃恩人石相公的小姐,那一个就是伏侍小姐的养娘。我当初若没有恩人,此身死于缧绁。今日见他小姐。如见恩人之面。你可另收拾一间香房,教他两个住下,好茶好饭供待他,不可怠慢。待他长成,就本县择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他出去,恩人坟墓也有个亲人看觑。那个养娘依旧教他伏侍小姐,等他两个作伴,做些女工,不要他在外答应。” 月香生成伶俐,见贾昌如此分付老婆,慌忙上前万福道:“奴家卖身在此,为奴为婢,理所当然。蒙恩人抬举,此乃再生之恩。乞受奴一拜,收为义女。”说罢,即忙下跪。贾昌那里肯要她拜,别转了头,忙教老婆扶起道:“小人是老相公的子民,这蝼蚁之命,都出老相公所赐。就是这位养娘,小人也不敢怠慢,何况小姐!小人怎敢妄自尊大。暂时屈在寒家,只当宾客相待。望小姐勿责怠慢,小人夫妻有幸。”月香再三称谢。贾昌又分付家中男女,都称为石小姐。那小姐称贾昌夫妇,但呼贾公贾婆,不在话下。 原来贾昌的老婆,素性不甚贤慧,只为看上月香生得清秀乖巧,自己无男无女,有心要收他做个螟蛉女儿,初时甚是欢喜,听说宾客相待,先有三分不耐烦了,贾昌在家,朝饔夕餐,也还成个规矩,口中假意奉承几句。后来贾昌在外为商,茶不茶,饭不饭,却是另一样光景。常叫养娘出外边杂差,不容她一刻空闲。又每日限定石小姐做多少女工。倘手迟脚慢,便去捉鸡骂狗,口里好不干净。正是: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忽一日,贾公做客回家,正撞着养娘在外汲水,面庞比前甚是黑瘦了。贾公道: “养娘,我只教你伏侍小姐,谁要你汲水?且放着水桶,另叫人来担罢。”养娘放了水桶,动了个感伤之念,不觉滴下几点泪来。贾公要盘问时,她把手拭泪,忙忙的奔进去了。贾公心中甚疑。见了老婆,问道:“石小姐和养娘没有甚事么?” 老婆回言:“没有。”初归之际,事体多头,也就阁过一边。又过了几日,贾公偶然到近处人家走动,回来不见老婆在房,自往厨下去寻她说话。正撞见养娘从厨下来,也没有托盘,右手拿一大碗饭,左手一只空碗,碗上顶一碟腌菜叶儿。 贾公有心闪在隐处看时,养娘走进石小姐房中去了。贾公不省得这饭是谁吃的,一些荤腥也没有。那时不往厨下,竟悄悄的走在石小姐房前,向门缝里张时,只见石小姐将这碟腌菜叶儿过饭。心中大怒,便与老婆闹将起来。老婆道:“荤腥尽有,我又不是不舍得与他吃。那丫头自不来担,难道要老娘送进房去不成?” 贾公道:“我原说过来,石家的养娘,只教他在房中与小姐作伴。我家厨下走使的又不少,谁要他出房担饭!前日那养娘噙着两眼泪在外街汲水,我已疑心,是必家中把他难为了。只为匆忙,不曾细问得。原来你恁地无恩无义!连石小姐都怠慢。现放着许多荤菜,却教他吃白饭,是甚道理?我在家尚然如此,我出外时,可知连饭也没得与他们吃饱。我这番回来,见他们着实黑瘦了。”老婆道:“别人家丫头,那要你恁般疼他。养得白白壮壮,你可收用他做小老婆么?” “放屁!说的是什么话!你这样不通理的人,我不与你讲嘴。自明日为始,我教当直的每日另买一分肉菜供给他两口,不要在家火中算帐,省得夺了你的口食,你又不欢喜。”老婆自家觉得有些不是,口里也含含糊糊的哼了几句,便不言语了。从此贾公分付当直的,每日肉菜分做两分。却叫厨下丫头们,各自安排送饭。 月香在贾公家,一住五年,看看长成。贾昌意思要密访个好主儿,嫁他出去了,方才放心,何期姻缘不偶:出身低微的,贾公怕辱没了石知县,不肯俯就;略有名目的,那个肯要百姓人家的养娘为妇;所以好事难成。贾公见姻事不就,老婆又和顺了,家中供给又立了常规,舍不得担阁生意,只得又出外为商。 忽一日,贾公书信回来,又寄许多东西与石小姐。书中嘱付老婆:“好生看待,不久我便回来。”那婆娘把东西收起,思想道:“老王八把这两个女子养着,一定起了什么不良之心。那月香花容月貌,年已长成。倘或有意留他,那时我争风吃醋便迟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他两个卖了去他方,老王八回来也只一怪。难道去赎她回来不成?” 当下分付当直的:“与我唤那张牙婆到来,我有话说。”不一时,当直的将张婆引到。贾婆教月香和养娘都相见了,然后对张婆说道: “我家六年前,讨下这两个丫头。如今大的忒大了,小的又娇娇的,做不得生活,我要卖她们出去。你与我快寻个主儿。”原来当先官卖之事,是李牙婆经手。此时李婆已死。官私做媒,又推张婆出尖了。张婆道:“那年纪小的,正有个好主儿在此,只怕大娘不肯。”贾婆道:“有甚不肯?”张婆道:“就是本县大尹老爷。复姓钟离,名义,寿春人氏,亲生一位小姐,许配德安县高大尹的长公子,在任上行聘的。不日就要来娶亲了。本县嫁装都已备得十全,只是缺少一个随嫁的养娘。昨日大尹老爷唤老媳妇当官分付过了。老媳妇正没处寻。宅上这位小娘子,正中其选。只是异乡之人,怕大娘不舍得与他。”贾婆想道:我正要寻个远方的主顾,来得正好!况且知县相公要了人去,丈夫回来,料也不敢则声。便道: “做官府家的陪嫁,胜似在我家十倍,我有什么不舍得。只是不要亏了我的原价便好。”张婆道:“原价许多?”贾婆道:“十来岁时,就是五十两讨的。如今饭钱又花了不少。”张婆道:“吃的饭算不得帐,这五十两银子包在老身身上。”贾婆道:“那一个老丫头也替我觅个人家便好。他两个一伙儿来的,去了一个,另一个也养不住了。况年纪二十之外,正是要老公的时候,留他干嘛?”张婆道:“那个要多少身价?”贾婆道:“原是三十两银子讨的。”牙婆道:“粗货儿,直不得这许多。若是减得一半,老身有个外甥在身边,三十岁了,他两个倒是一对儿。”贾婆道:“既是你的外甥,便让你五两银子。”张婆道:“连媒礼在内,让我十两罢。”贾婆道:“也罢,只要能卖掉就好。” 张婆道:“若讲得成时,一手交钱,一手就要交货。” 贾婆道:“你今晚还来不?”张婆道:“今晚还要与外甥商量,来不及了。明日早来回话。” 却说大尹钟离义到任有一年零三个月了。前任马公,是顶那石大尹的缺。马公升任去后,钟离义又是顶马公的钟。钟离大尹与德安高大尹原是同乡。高大尹生下一子,名曰高登,年十八岁。这高登便是钟离公的女婿。自来钟离公未曾有子,止生此女,小字瑞枝,年方一十七岁,选定本年十月望日出嫁。此时九月下旬,吉期将近。钟离公分付张婆,急切要寻个陪嫁。张婆得了贾家这头门路,就去回复大尹。大尹道:“若是人物好时,就是五十两也不多。明日库上来领价,晚上就要进门的。”张婆道:“领相公钧旨。”当晚回家,与外甥赵二商议,有这相应的亲事,要与他完婚。赵二欢喜了一夜。次早,赵二凑足二十两银子交与张婆,准备做新郎。张婆又到县库上兑了五十两银子,来到贾家,把这两项银子交付与贾婆。 少顷,县中差两名皂隶,两个轿夫,抬着一顶小轿,到贾家门首停下。贾家初时并不让月香晓得。临期竟打发他上轿。月香不知教他那里去,和养娘两个,叫天叫地,放声大哭。贾婆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张婆两个,你一推,我一搡,赶她出了大门,到门外张婆方才说明:“小娘子不要啼哭了!你家主母,将你卖与本县知县相公处做小姐的陪嫁,此去好不富贵!官府衙门,不是耍处,事到如今,哭也无益。”月香只得收泪,上轿而去。轿夫抬进后堂,月香拜见钟离公和夫人。钟离公厚赏张婆,不在话下。 张婆出衙,已是酉牌时分。再到贾家,只见那养娘思想小姐,正在厨下痛哭。贾婆对他说道:“我把你嫁与张妈妈的外甥,一夫一妇,比做养娘强多了。莫要悲伤!”张婆也劝慰一番。赵二在混堂内洗了个净浴,打扮得帽儿光光,衣衫簇簇,自家提一碗灯笼前来接亲。那养娘拜别贾婆。即日与赵二成亲。 却说月香自那日进了钟离相公衙内,次日,夫人分付新来婢子打扫中堂。月香领命携帚而去。钟离义梳洗已毕步入中堂,只见月香呆呆地望着庭中的一个土穴,两眼汪汪流泪。钟离公问其缘故。月香愈加哀泣。钟离公再三诘问,月香方才收泪而言道:“贱妾幼时,父亲曾于此地教妾蹴球为戏,误落球于此穴。父亲问妾道:‘你可有计较,使球自出于穴,不须拾取?’贱妾答云:‘有计。’即遣养娘取水灌之,水满球浮,自出穴外。父亲谓妾聪明,不胜之喜。今虽年久,尚然记忆。睹物伤情,不觉哀泣。愿相公俯赐矜怜,勿加罪责!” 钟离公大惊道:“汝父姓甚名谁?你幼时如何得到此地?。”月香道:“妾父姓石名璧,六年前在此作县尹。只为天火烧仓,朝廷将父革职,勒令赔偿。父亲病郁而死。有司将妾和养娘官卖到本县贾公家。贾公向被冤系,感我父活命之恩,故将贱妾买回抚养至今。因贾公出外为商,其妻不能相容,将妾转卖于此。只此实情,并无欺隐。” 钟离公听罢大惊,正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与石璧一般是个县尹。他只为遭时不幸,遇了天灾,亲生女儿就沦于下贱。我若不闻不见,同官体面何存!石公在九泉之下,以我为何如人!” 当下请夫人上堂,就把月香的来历细细叙明。夫人道:“似这等说,他也是个县令之女,岂可贱婢相看。目今女孩儿嫁期又逼,相公何以处之?”钟离公道: “今后不要月香服役,可与女孩儿姊妹相称。下官自有处置。”即时修书一封,差人送到亲家高大尹处。高大尹拆书观看,原来是求嫁二女。书上写道:婚男嫁女,虽父母之心;舍己成人,乃高明之事。近因小女出阁,预置媵婢月香,见其颜色端丽,举止安详,心窃异之。细访来历,乃知即两任前石县令之女。石公廉吏,因仓火失官丧躯,女亦官卖,转展售于寒家。同官之女,犹吾女也。此女年已及笄,不惟不可屈为媵婢,仆今急为此女择婿。将以她与小女同嫁令郎,特此拜恳,伏惟情谅。钟离义顿首。” 高大尹看了道:“原来如此!”即时回书云:鸾凤之配,虽有佳期;狐兔之悲,岂无同志。亲翁既以同官之女为女,在不宁不以亲翁之心为心?此女廉吏血胤,无惭阀阅。愿亲家即赐为儿妇,以践始期。令爱别选高门,庶几两便。高原顿首。 使者将回书呈与钟离公看了。钟离公道:“高亲家愿娶孤女,虽然义举;但吾女他儿,久已聘定,岂可更改?”当下又写书一封,差人再达高亲家。高公开书读道:娶无依之女,虽属高情;更已定之婚,终乖正道。小女与令郎,久谐凤卜,准拟鸾鸣。在令郎停妻而娶妻,已违古礼;使小女舍婿而求婿,难免人非。请君三思,必从前议。义惶恐再拜。 高公读毕,叹道:“我一时思之不熟。今闻钟离公之言,惭愧无地。二女一夫,并无不可。妆奁不须求备,时日且喜和同。伏冀俯从,不须改卜。原惶恐再拜。” 钟离公得书,大喜道:“如此处分,方为双美。高公义气,真不愧古人。吾当拜其下风矣。”当下即与夫人说知,将一副妆奁,剖为两分,衣服首饰,稍稍增添。二女一般,并无厚薄。到十月望前两日,高公安排两乘花花细轿,笙箫鼓吹,迎接两位新人。钟离公先发了嫁妆去后,随唤出瑞枝c月香两个女儿,教夫人分付他为妇之道。二女拜别而行。月香感念钟离公夫妇恩德,十分难舍,号哭上轿。一路趱行,自不必说。到了县中,恰好凑着吉日良时,三人拜堂合卺。高公夫妇欢喜无限。 却说贾昌在客中,不久回来,不见月香和养娘。询知其故,与婆娘大闹几场。后来知得钟离相公将月香为女,一同小姐嫁与高门。贾昌无处用情,把银二十两,要赎养娘送还石小姐。那赵二恩爱夫妻,不忍分折,情愿做一对投靠。贾昌领了赵二夫妻,直到德安县,禀知大尹高公。高公问了备细,遂将赵二夫妻收留,以金帛厚酬贾昌。 贾昌不受而归。因恼恨老婆无义,立誓不与他相处;另招一婢,竟然生下两男。──此亦作善之报也!后人有诗叹曰: 人家嫁娶择高门,谁肯周全孤女婚? 试看贾公阴德报,皇天不负好心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冯道不遵遗命 却说石敬瑭依靠契丹夺得帝位,所以每年除了向契丹贡奉大量的财物外,吉凶庆吊,也未遗忘,使者相望于道。称子称臣,其实他比耶律德光还要大九岁。契丹太后c太子c诸王c元帅以及重要大臣韩延徽等,也都有贿赂相送。每有契丹使者至,必于别殿拜受诏敕,契丹使者稍不如意,多出不逊之语。对于这一切石敬瑭只能默默忍受,但朝野上下咸以为耻,有的大臣因此而拒绝出使契丹。如兵部尚书王权,石敬瑭派他出使契丹,向其主献徽号;王权耻于向契丹主跪拜,宁愿丢官,也不愿充使。 后晋的将帅们也多有不服石敬瑭者,他们也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取天子之位。晋昌节度使赵在礼,靠兵变起家,聚敛财富,不遗余力。他先后历任十余镇,所到之处,开设邸店,经营商业,积财巨万。他在宋州任上所为不法,百姓苦之,不久有诏移镇永兴,百姓听到后,欢欣鼓舞,互相庆贺说:“此人若去,可谓眼中拔钉子,何快哉!”赵在礼听到后,恼怒异常,特意上表请求再留任一年,昏庸的后晋王朝竟然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他下令境内按户每年增收一千文钱,谓之“拔钉钱”,并且严令各地官吏催督,如不按数交纳,严刑拷打。 泾州节度使张彦骄横不法,憎恨慕僚张式的直言相劝,欲加杀害,张式逃走,朝廷为安其心,竟将张式判处流刑。但张彦还不满足,公然威胁说:“若不得张式,恐致不测。”言下之意,如不按其意办,将会举兵造反。后晋朝廷姑息藩镇,全然不顾朝廷颜面,竟将张式押回送给张彦,结果张式被以“决口c割心c断手足”等非常残酷的手段杀害了。 成德节度使安重荣更是一个跋扈的武夫,他常对人说:“现今时代,讲甚么君臣,但教兵强马壮,便好做天子了。”府署立有幡竿,高数十尺,尝挟弓矢自诩道:“我若射中竿上龙首,必得天命。”说着即将一箭射去,正中龙首。投弓大笑,侈然自负。嗣是召集亡命,采买战马,意欲独霸一方,每有奏请,辄多逾制,朝廷稍稍批驳,他便反唇相讥。 义武军节度使皇甫遇,与安重荣为儿女亲家,晋主恐他就近联络,特徙皇甫遇为昭义军节度使,并命刘知远为北京留守,隐防重荣。重荣不愿事晋,尤不屑事辽,每见辽使,必箕踞漫骂,有时且将辽使杀毙境上。辽主尝贻书责备,晋主只好卑辞谢罪。重荣越加气愤,适遇辽使拽刺过境,便派兵捕归。再遣轻骑出掠幽州人民,置诸博野。 又上表晋廷,略言“。。。。。。陛下臣事北虏,甘心为子;竭中国脂膏,供外夷欲壑。薄海臣民,无不惭愤。何不变计,誓师北讨,上洗国耻,下慰人望,臣愿为陛下前驱”云云。晋主览奏,却也心动,屡召群臣会议。北京留守刘知远,尚未出发,劝晋主毋信重荣;桑维翰调镇泰宁军,闻知消息,亦密疏谏阻,略云: 陛下得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不可负也。今安重荣恃勇轻敌,吐谷浑假手报仇,皆非国家之利,不可听也。臣观契丹数年以来,士马精强,吞噬四邻,战必胜,攻必取。割中国之土地,收中国之器械,其君智勇过人,其臣上下辑睦,牛马蕃息,国无天灾,此未可与为敌也。今天下粗安,疮痍未复,府库虚竭,兵民疲敝,静而守之,犹惧不济,岂可妄动乎? 臣愿陛下训农习战,养兵息民,俟国无内忧,民有余力,然后观衅而动,则动必有成矣。近闻邺都留守,尚未赴镇,军府乏人。以邺都之富强,为国家之藩屏,臣窃思慢藏诲盗之言,勇夫重闭之戒。乞陛下略加巡幸,以杜奸谋,是所至盼。冒昧上言,伏乞裁夺。 晋主看到此疏,方欣然道:“朕今日心绪未宁,烦懑不决,得桑卿奏,似醉初醒了。”遂促刘知远速赴邺都,并兼河东节度使,且诏谕安重荣道: 尔身为大臣,家有老母,忿不思难,弃君与亲。吾因契丹得天下,尔因吾致富贵,吾不敢忘德,尔乃忘之。何耶?今吾以天下臣之,尔欲以一镇抗之,不亦难乎!宜审思之,毋取后悔! 重荣得诏,反加骄慢,指挥使贾章,一再劝谏,重荣诬以他罪,推出斩首。章家中只遗一女,年仅垂髫,因此得释。女慨然道:“我家三十口,俱罹兵燹,独我与父尚存。今父无罪见杀,我何忍独生!愿随父俱死。” 重荣也将该女处斩。镇州人民,称之为烈女。 饶阳令刘岩,献五色水鸟,重荣妄指为凤,畜诸水潭。又使人制大铁鞭,置诸牙门,谓铁鞭有神,指人辄死,自号铁鞭郎君,每出必令军士抬鞭,作为前导。遂收聚亡命,收市战马,屯积粮草,准备起事。又联合契丹境内的吐谷浑等族以为援,吐谷浑首领白承福率本族三万人内迁,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契丹的实力。 山南东道节度使安从进,与重荣同姓,恃江为险,隐蓄异谋,重荣阴相结托,互为表里。晋主既虑重荣,复防从进,乃遣人语从进道:“青州节度使王建立来朝,愿归乡里,朕已允准。特虚青州待卿,卿若乐行,朕即降敕。”从进答道:“移青州至汉江南,臣即赴任。”晋主闻他出言不逊,颇有怒意,但恐两难并发,权且含容。 天福六年冬季,晋主忆桑维翰言,北巡邺都。安重荣致书从进,教他即日起事,趁着大梁空虚,掩击过去。从进遂举兵造反,进攻邓州。邓州节度使安审晖,闭城拒守,飞促高行周赴援。高行周带着精兵万人,往援邓州。从进得侦卒探报,谓邓州援师将至,乃退至唐州,驻扎花山,列营待战。高行周跃马前来,挺枪突入。从进不防他这般勇猛,吓得步步倒退。主将一动,士卒自乱,被高行周等一阵扫击,万余人统行溃散。安从进单骑走脱,连山南东道的印信,都致失去。 安从进兵败,安重荣尚未闻知,竟集境内饥民数万,南向邺都,声言将入朝行在。晋主知他诈谋,即命杜重威c马全节进讨,重威率师西趋,至宗城西南,正与重荣相值。重荣列阵自固,杜重威一再挑战,均被强弩射退。重威颇有惧色,便欲退兵。指挥使王重胤道:“兵家有进无退,镇州精兵,尽在中军,请公分锐卒为二队,击他左右两翼。重胤等愿直冲中坚,彼势难兼顾,必败无疑。” 重威依议,分军并进,重胤身先士卒,闯入中坚。镇军少却,重威c全节,见前军已经得势,也麾众齐进,杀死镇军无数。镇州将赵彦之,卷旗倒戈,奔降晋军。晋军见他铠甲鞍辔,俱用银饰,不由起了贪心,也无暇问及来由,即把他乱刀分尸,掷首与敌,所有铠甲鞍辔等,当即分散。 重荣见全军失利,已是惊心,更闻彦之降晋被杀,益觉战慄不安。部下二万余人马,一半被杀,一半逃散。是年冬季大冷,逃兵饥寒交迫,至无孑遗,重荣仅率十余骑,奔还镇州。驱州民守城,用牛马皮为甲,闹得全城不宁。重威兵至城下,镇州牙将自西郭水碾门,引官军入城,杀守陴民二万人,城中大乱。重荣入守牙城,又被晋军攻破,没处奔逃,束手就戮,枭首送邺。晋主御楼受馘,命漆重荣首级,赍献辽主,改镇州成德军为恒州顺国军,即用杜重威为顺国节度使,令镇恒州。 安重荣首级送至西楼,晋廷以为可告无罪,那知辽使复来诘责,问晋主何故招纳吐谷浑?晋主以吐谷浑酋长,阴附安重荣,安重荣将他们徙入内地。偏辽使索白承福头颅,晋主无从应命,为此忧郁盈胸,渐渐的生起重病来了。 天福七年,高行周攻克襄州,安从进死,执住从进子弘超,及将佐四十三人,送往大梁。晋主尚在邺都,病已不起,但闻捷报,不能还京受俘,徒落得唏嘘叹息。 石敬塘生有七子,四子被杀,散见上文,二子早殁,只剩幼子重睿,尚在冲龄。晋主卧疾,宰相冯道入见。晋主令宫女把四岁的石重睿抱至近前,交与冯道怀中。敬瑭言:“大晋社稷全交爱卿,望爱卿效仿周公之德,顾命辅政,勿负朕心。”冯道口称遵旨,伏地叩首。 及晋主病终,冯道与侍卫马步都虞侯景延广商议,冯道说:“自大晋开国,向契丹称臣称子奴颜婢膝,实乃奇耻大辱。若立年幼之君,必被契丹讹诈,不如选年长宗室继承君位?” 景延广最恨契丹,竟与议定拥立重贵,飞使奉迎。 重贵已晋封齐王,接得来使,星夜赴邺,哭临保昌殿,就在柩前即位,大赦天下。内外文武官吏,进爵有差。会襄州行营都部署高行周,都监张从恩等,自大梁献俘至邺。由嗣主重贵,御乾明门受俘,命将安弘超等四十余人,斩首市曹。随即就崇德殿宴集将校,命高行周为宋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尉,加景延广同平章事,兼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加刘知远检校太师,调任河东节度使。 石敬塘以唐朝禁脔之亲,地尊势重,迫于情疑,请兵契丹,赂以州邑,而取人之国。以中国之君,屈身夷狄,小不如意,即遭呵责。当时朝野,莫不痛心,而晋祖事之,殊无赧色。石敬塘一步走错,石重贵想要再振大国雄风,却是难上加难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石重贵娶婶为后 却说石敬塘死后,石重贵虽为皇帝,朝中大权却由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景延广掌控。景延广无勇无谋,却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石敬塘死后,向辽草表时大臣们互有争议,延广谓称孙已足,不必称臣。冯道言既已称孙,何妨称臣?学士李崧,新任为左仆射,从旁力诤道:“屈身事辽,无非为社稷计,今日若不称臣,他日战衅一开,贻忧宵旰,恐已无及了!” 景延广辩驳不休。重贵正倚重延广,便依他计议,缮表告哀。晋使至辽,辽主览表大怒,遣使至邺都,责问重贵何故称孙不称臣?且责重贵不先禀命,遽即帝位。景延广怒目道:“先帝为北朝所立,所以奉表称臣。今上乃中国所立,卑躬称孙,已是格外逊顺,有什么称臣的道理!如若不服,准备厮战,更有十万横磨剑以待!” 辽使倔强不服,怀忿北归,详报辽主,辽主怒上加怒。政事令兼卢龙节度使赵延寿从旁挑拨,火上添油。德光愤不能平,便欲兴兵问罪,入捣中原。 石重贵毫不在意,一心去勾搭一位寡居娇娘。看官道寡妇为谁?原来是石重贵叔母冯氏。 冯氏为邺都副留守冯濛女,很有美色,嫁与高祖季弟,得封吴国夫人。不幸红颜薄命,竟失老公。冯氏寂居寡欢,免不得双眉锁恨,两眼倾泪。重贵早已生心,只因叔侄相关,尊卑有序。高祖在日,不敢胡行。及为汴京留守,他便想勾引这位叔母,要她来做继室。转思高祖出幸,总有归期,倘被闻知,必遭谴责。况高祖膝下只剩一个幼子重睿,自己虽是高祖侄儿,受宠不殊皇子,他日皇位继承,十成中可望七成,若使得罪,帝位恐怕难得。于是捺下情肠,专心筹画政事。 到了赴邺嗣位,大权在手,正好任所欲为,求偿宿愿。可巧这位冯叔母,也与高祖后李氏,重贵母安氏等,同来奔丧,彼此在梓宫前,素服举哀。重贵瞧将过去,但见冯氏缟衣素袂,越觉苗条,再加那一腔娇喉,啼哭起来,仿佛莺歌百啭,饶有余音。此时的重贵呆立一旁,不知如何才好。那冯氏却已偷眼觑着,把水汪汪的眼波,与重贵打个照面,更把那重贵的神魂,摄了过去。及举哀已毕,重贵即命左右导入行宫,拣了一所幽雅房间,使冯氏居住。 到了晚间,重贵先至李后c安妃处,请过了安,顺路行至冯氏房间。冯氏起身相迎,重贵便说道:“我的婶娘,可辛苦么?侄儿特来问安!” 冯氏道:“不敢不敢!陛下既承大统,妾正当拜贺,那里当得起问安二字!” 说至此,即向重贵裣衽,重贵忙欲搀扶,冯氏偏停住不拜,却故意说道:“妾弄错了!朝贺须在正殿哩。” 重贵笑道:“正是,此处只可行家人礼,且坐下叙谈。” 冯氏乃与重贵对坐。重贵令侍女回避,便对冯氏道:“我特来与婶娘密商,我已正位,万事俱备,可惜没有皇后!” 冯氏答道:“元妃虽薨,难道没有嫔御?” 重贵道:“后房虽多,都不配为后,奈何?” 冯氏嫣然道:“陛下身为天子,要如何才貌佳人,尽可采选,中原甚大,宁无一人中意么?” 重贵道:“意中却有一人,但不知她乐允否?” 冯氏道:“天威咫尺,怎敢不依!” 重贵欣然起立,凑近冯氏身旁,附耳说出一语,乃是看中了婶娘。冯氏又惊又喜,偏低声答道:“这却使不得,妾是残花败柳,怎堪过侍陛下!” 重贵道:“我的娘!你已说过依我,今日就要依我了。” 说着,即用双手去搂冯氏。冯氏假意推开,起身趋入卧房,欲将寝门掩住。重贵抢步赶入,关住了门,凭着一副膂力,轻轻将冯氏举起,掖入罗帷。冯氏半推半就,遂与重贵成了好事。这一夜海誓山盟,笔难尽述。 好容易欢恋数宵,大众俱已闻知。重贵竟不避嫌疑,意欲册冯氏为后,先尊高祖后李氏为皇太后,生母安氏为皇太妃,然后备着六宫仗卫,太常鼓吹,与冯氏同至西御庄,就高祖像前,行庙见礼。宰臣冯道以下,统皆入贺。重贵怡然道:“奉皇太后命,卿等不必庆贺!”道等乃退。 重贵挈冯氏回宫,张乐设饮,金樽檀板,展开西子之颦,绿酒红灯,煊出南威之色。重贵乐不可支,冯氏亦喜出望外。待至酒酣兴至,醉态横生,那冯氏凭着一身艳妆,起座歌舞,曼声度曲,宛转动人,彩袖生姿,蹁跹入画。重贵越瞧越爱,越爱越怜,蓦然间忆及梓宫,竟移酒过奠,且拜祷道:“皇太后有命,先帝不预大庆!”一语说出,左右都以为奇闻。重贵自觉说错,不禁大笑绝倒。左右不暇避忌,索性一笑哄堂。重贵揽冯氏竟入寝宫,再演龙凤配去了。 转瞬间又阅一年,晋主重贵,已将高祖安葬,奉了太后c太妃,及宠后冯氏,一同还都。自幸内外无事,但与冯皇后日夕纵乐,消遣光阴。冯氏得专内宠,所有宫内女官,得邀冯氏欢心,无不封为郡夫人。又用男子李彦弼为皇后都押衙,正是特开创例,破格用人。重贵已为色所迷,也不管甚么男女嫌疑,但教后意所欲,统皆从命。后兄冯玉,本不知书,因是椒房懿戚,拜中书舍人。同僚殷鹏,颇有才思,一切制诰,常替冯玉捉刀,冯玉得敷衍过去。寻且升为端明殿学士,又未几升任枢密使,真个是皇亲国戚,比众不同。 却说辽主闻辽使归报,不由勃然大怒,立命将在辽诸晋使,絷住幽州:一面集兵五万,指日南侵。 是时晋连遭水旱,复遇飞蝗,国中大饥。晋廷方遣使六十余人,分行诸道,搜括民谷。一闻辽将入寇,稍有知识的官吏,自然加忧。桑维翰已入为侍中,力请卑辞谢辽,免起兵戈。独景延广以为无恐,再四阻挠。那晋主重贵,始终倚任延广,还道他有平辽妙策,不必担心。朝臣领袖,除延广外,要算维翰,维翰言不见用,还有何人再来多嘴?河东节度使刘知远,料定延广卤莽,必致巨寇,只因不便力争,募兵戍边,奏置兴捷武节等十余军,为固圉计。 平卢节度使杨光远,已蓄异谋。竟密遣心腹至辽,报称晋主负德背盟,境内大饥,公私困敝,乘此进攻,一举可灭等语。辽主跃跃欲动,再加赵延寿从旁怂恿,便语延寿道:“我已召集山后及卢龙兵五万人,令汝为将。汝此去经略中原,如果得手,当立汝为帝!”赵延寿做梦都想当儿皇帝,自然高呼万岁,跪拜谢恩。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花见羞以柔克刚 却说公元946年,耶律德光对后晋发动战争。石重贵匆忙命杜重威为统帅,统领大军北上抗击。杜重威认为出兵抗辽,必须要有强大的兵力才能保证成功。石重贵只好给他增兵,所有禁军皆归其麾下。杜重威到前线后,每日置酒作乐,不议军事,且一味地向晋廷要求增兵增粮。 耶律德光听说杜重威领军北上,于是命大将军萧翰率五万铁骑袭击晋军饷道。 萧翰率军绕过浮沱河,有向导官告知栾城乃晋军补给咽喉。萧翰令将士休息半日,便往峦城进发。栾城粮道设有一寨,杜重威命部将王清率两千人马在此调运军粮。探马急报王清,言辽将萧翰率兵飞马来犯。王清邃派人往浮沱大营向杜重威求援。 杜重威本无将才,手握三十万大军如同三十万元宝,用兵吝啬,舍不得分出兵马去救栾城。大将李守贞c安审琦连声劝道:“栾城之急,如同乌巢要害,都督务必救援。” 杜重威道:“王清若效仿杨光远,阵前倒戈,岂不腹背受敌?” 李守贞道:“三十万大军还怕二千人倒戈?见死不救倒是逼人投向对方。” 王清不曾盼来援兵,却盼来五万铁鹞骑兵,王清率两千士卒死战辽兵,结果全军覆没。杜重威纯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栾城失守,后晋粮道皆断,三十万人陷入重围。杜重威向众将询问突围之策,李守贞道:“栾城告急之时,都督拒不发救兵,如今将士饥饿难耐哪有拼死之心?” 杜重威失声哭道:“天欲亡我,为之奈何?”左右副将一个个哀声叹气,长吁短叹苦于无计。这时一名士卒入营来报:“启禀都督,有一人自称赵延寿,在辕门外求见。” 杜重威如获救命稻草,急忙言道:“快令别帐来见。” 杜重威来至别帐,一见赵延寿便道:“赵先生来的正是时候,本帅已是大难临头。” 赵延寿面带奸笑问道:“都督所言大难,莫非是辽兵掐断粮道?” 重威道:“先生果然见识过人,三十万大军如同笼中饿虎,如何解救呀?” 赵延寿道:“我劝都督率兵降辽,辽主定不会加害于你。辽晋之争皆是丞相景延广拒不称臣,所以才使得两国交兵,该杀者乃是景延广。” 重威道:“倘若降辽又待怎样?” 延寿道:“辽主必会礼贤下士,将大晋江山托付于都督,既可保命又不失富贵。” 杜重威闻言大喜,能做儿皇帝自然强过都督,乃曰:“如此良策我自然愿降,还望赵先生代为引荐。” 赵延寿道:“我等皆是为社稷着想,鄙人定当暗中相助。” 原来耶律德光虽然包围了晋军,但晋军毕竟人多势众,且战斗力较强,欲想获得全胜,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当他得知杜重威愿意率军投降的消息后,大喜过望,马上许愿事成后立他为帝。于是杜重威伏甲于营中,然后招集诸将,,宣布投降契丹,诸将中虽有不愿意者,但在刀剑的威胁下,也只好连署降表。当杜重威向全军宣布投降的消息后,全军恸哭,震天动地。 一日之后,杜重威亲率众将大开辕门献降,辽主耶律德光率兵渡过浮沱河,不料三十万俘虏三日之内便吃掉辽兵半月军粮,耶律德光视如负担,竟密令大将萧翰坑杀二十五万降兵,仅留五万壮年士卒充为军奴。 杜重威投降后,耶律德光让他穿上赭黄袍,由于他早已许立赵延寿为帝,于是也让延寿同样穿上赭黄袍,将两个卖国贼玩弄于股掌之上,而实际上根本无意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当皇帝。这一回他本人要过过当中原皇帝的瘾了。 前敌大败,后晋朝中闹得不可开交。桑维翰力主求和,景延广力主再战,两派分庭抗礼,争执不休。石重贵毫无主见,又无力募兵,只得任由辽兵践踏中原。 中原百姓揭竿而起,数支义军自发抗辽。耶律德光挥师南进剿杀义军,沿途劫掠百姓,烧杀奸 淫,中原州郡尸横千里,鸡犬不宁。 数日后,契丹大军兵临开封,石重贵急召景延广c桑维翰c冯道三位太宰商议。桑维翰奏道:“臣启陛下,辽兵兵临城下,还是早纳降表求和为上。” 景延广道:“陛下万万不能投降,辽兵入城百姓遭殃,当倾全力挫败辽兵士气,再召天下勤王之师,合围辽兵。” 桑维翰对景延广怒道:“若非汝力主抗辽,挑起祸端。三十万大军岂能殆尽!” 景延广怒道:“汝与杜重威之辈皆是降辽国贼,有何颜面斥责忠良?” 二人你争我吵互相斥责,石重贵望着一言不发的冯道,开口喝道:“二位爱卿住口,且听冯爱卿有何高见?” 冯道言:“二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还是由皇上定夺。” “废话!”石重贵道:“朕能定夺何必问你?爱卿倒是给朕出个主意,只要能保全朕命,称臣称孙都行!” 冯道一捻须髯答道:“现在称臣已经迟了!惟有美人降辽才能保陛下和百姓平安。” 石重贵问:“哪个美人?你说的莫非是冯皇后。朕准奏!”只要能保性命,皇后也不要了,可见石重贵也是混账! 冯道言:“非也!臣闻昔日先帝引辽主灭李从珂时,耶律德光不贪珠宝美女,唯独爱恋王太妃,且生恻隐之心,毕恭毕敬。陛下若请太妃代为献降,便可君无性命之危,民无乱兵之灾。” 重贵问:“哪个王太妃” 冯道答:“花见羞是也。” 景延广c桑维翰皆是惊讶,石重贵叹道:“也罢,朕欲请太妃出面,只是朕不善言语,请冯爱卿同往。” 却说花见羞自石敬瑭称帝之后,倒也过了数年安宁日子。母子俩相依为命不问政事,在后宫中深居简出。 这一日,花见羞正与宫女在宫中下棋,丫鬟翠玉来报:“太妃娘娘,万岁驾到。”花见羞心中纳闷,石重贵登基素不曾看望,今日来见,必有大事。花见羞言道:“速与我出宫迎驾。” 花见羞与丫鬟翠玉来至门口,正巧石重贵与冯道进来,花见羞赶忙行万福,言道:“陛下驾临,妾妃有失远迎。” 重贵道:“太妃不必多礼,朕有急事相商。” 花见羞将石重贵c冯道请入前厅,主宾落座,丫环翠玉奉上香茶。花见羞问:“敢问陛下有何要事?” 石重贵双膝跪倒,哭诉道:“请太妃救朕性命。”说着便连连叩首。花见羞赶忙来扶石重贵,重贵道:“太妃若是不应,朕永跪不起。” 花见羞问道:“是何大事,陛下竟长跪不起。” 冯道说:“辽主耶律德光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沿途烧杀州县,无恶不作。如今兵临城下,举目无援,朝廷有累卵之急,百姓有倒悬之危,请太妃救京城百姓于水火。” 花见羞问:“我乃女流怎可救京师百姓?” 重贵言道:“朕欲投降契丹,唯恐契丹伤朕性命。久闻耶律德光爱恋太妃,太妃若可献媚辽主,朕命可保也。”冯道念的是百姓,石重贵只是考虑自己性命。 花见羞闻言面如青铁,柳眉倒立,厉声怒道:“妾身乃明宗皇帝爱妃,明宗去世本该殉节,因从益年幼苟活至今,陛下怎可说此不伦不类之语?” 重贵道:“太妃息怒,此计乃冯道所献,并非朕意。” 冯道闻言赶忙跪倒在地,对花见羞叩首言道:“为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冯可道!”花见羞怒问:“令我献媚番贼,也是你臣子之礼么?” 冯道言:“太妃息怒,老臣年过半百死不足惜,只是许王李从益若遇乱兵,太妃孤儿寡母岂有活口?老臣出此卑鄙之策,也是为留明宗唯一血脉,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席话说到花见羞担心之处,冯道见她犹豫,又言:“老臣项上人头随时可砍。辽兵凶残,太妃若不顺从,不仅自己贞洁性命难保,还要连累孩子百姓,孰轻孰重,还望太妃三思。” 花见羞为难了半天,才勉强答道:“冯大人勿再言,本宫答应就是。” 石重贵闻言心中窃喜,冯道更是伏地高呼:“太妃娘娘乃凤鸾降世,两朝国母,社稷幸甚!”花见羞却是泪如雨下,屈辱难当。 两日之后,契丹二十万大军列阵开封城下,数千面战旗蔽日遮天,辽太宗耶律德光头戴狐锦腾龙盔,身着龙鳞黄金甲,外罩绣龙战袍,腰挎乌龙剑,跨下一匹千里追风白龙马,昂立正中。左右依次是萧翰,杜重威等将官,身后马步军更是一望无边。只见开封城头白旗高挑,城门大开,一中年女子率二十名朝官走来。只见她: 盘凤金冠白玉簪, 橘黄绣袍贵鸟缠。 百褶罗裙祥纹映, 独缺宝器缀粉嫣。 花见羞身后跟随两位朝臣,左边是冯道,右侧是桑维翰,其余文武朝臣不过二十人,列队旗手c侍卫不过百余名。耶律德光定睛细看,只见花见羞依旧风韵犹存,娇娆妩媚。耶律德光看得两眼发直,花见羞走至近前,缓缓拜礼,对德光言道:“后宫太妃王氏拜见大辽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耶律德光道:“太妃免礼,为何来至阵前迎驾?” 花见羞道:“我主石重贵闻天兵南下问罪,自愧不敢来见陛下,特遣臣妾恭迎万岁。” 耶律德光言道:“石重贵背信弃义,拒不称臣,朕岂能饶他。” 花见羞道:“妾在此接驾,一来替石重贵讨得性命,望陛下莫计小人之过,从轻发落重贵;二来替开封百姓祈求免受乱兵之灾,莫使将士铁蹄践踏。” 耶律德光大笑道:“太妃乃朕皇嫂,嫂嫂既然有训,朕今日就依了太妃。太妃方才所言二事朕皆准奏,不过朕若有求太妃,太妃可要依我?” 花见羞见耶律德光两眼生光,知道他没安好心,于是轻声答道:“妾代表开封百姓谢过陛下。” 辽主素闻冯道名,见他拜谒如仪,于是戏问道:“你是何等老子?” 冯道答道:“无才无德,痴顽老子。” 辽主不禁微笑,又问道:“汝看天下百姓,如何救得?” 冯道应声道:“此时即一佛出世,亦恐救不得百姓;惟皇帝陛下尚可救得呢。” 辽主甚喜,仍令冯道守官太傅,充枢密顾问。随即传下诏令:二十万大军皆不许入城扰民,自带五千亲兵入晋宫缉拿石重贵。 耶律德光率兵闯入晋宫,石重贵率领百官在午门跪候辽主。耶律德光令人拿下石重贵,德光问:“朕与你叔父石敬瑭对天盟誓,晋国向辽称子称臣,汝为何背弃旧盟,乱起刀兵?” 石重贵吓得哆哩哆嗦,手指景延广道:“全是此人劝我出兵抗辽,孙儿不过受人指使而已。” 耶律德光怒道:“来人,将这景延广双脚砍掉!”左右刀斧手拖走景延广。景延广高声对石重贵喊道:“陛下宁可尽节而死,不可屈膝苟安!“ 帐外两声惨叫,景延广被砍掉双脚,抛弃血泊之中。景延广拖着残躯蠕动几下,然后扯下身上一缕布条,对天言道:“双脚虽断,双手尚存,我当自缢以谢天下!”说着用布条将自己勒死。 石重贵吓得魂不附体,苦苦哀告:“皇爷爷饶命,孙儿年少无知,还望皇爷爷饶我性命。”耶律德光一声冷笑,正是: 父子皇帝荒唐谋, 埋下后世永结仇。 一朝忘国万念灭, 虎威鼠胆自蒙羞。 不知石重贵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石重贵客死异乡 却说石重贵哀声求饶,耶律德光心中暗笑如此胆怯之人为帝,大晋岂能长久。德光羞辱道:“真阿斗也!汝叔父英雄盖世,见了我称子称臣!你算什么东西?就看王太妃面上,姑且饶汝一死。”石重贵闻听免得一死,赶忙磕头谢恩,辽国将官无不哈哈大笑。 耶律德光拘禁了石重贵,将朝中百官封了辽国官号,又招榜安民,自在开封作了皇帝,改年号大同元年。随即遣使四出,颁诏各镇。诸藩争先恐后上表称臣。唯彰义节度使史匡威,据住泾州,不受辽命。雄武节度使何重建,手刃辽使,举秦、成、阶三州降蜀。 杜威降辽后,仍复名重威,率部众屯驻陈桥。辽主恐他兵变,曾令缴出铠仗数百万,搬贮恒州,战马数万,驱归北庭。辽主对他仍不放心,所以供给不时,累得陈桥戍卒,昼饿夜冻,怨骂重威。 重威不得已上表传达军情,辽主召赵延寿入议。延寿道:“皇帝亲冒矢石,取得晋国,是归诸己有呢?还是替他人代取呢? 辽主变色道:“我倾国南征,五年不解甲,才得中原,难道甘心让人么?” 延寿又道:“晋国南有唐,西有蜀,皇帝可曾闻知否?” 辽主道:“如何不闻!” 延寿复道:“南方暑湿,非北人所能久居,他日车驾北归,无兵守边,吴蜀必乘虚入寇,恐中原仍非皇帝所有,岂不是历年辛苦,终归他人么!” 辽主愕然道:“我未曾料到此着,据汝所说,今将奈何?” 延寿道:“最好将陈桥降卒,分守南边、西边,吴蜀便不能为患了。” 辽主连连称善,即将陈桥降卒,分守各营。 看官!你道延寿此言,是为辽呢?是为晋呢?还是为降卒呢?其实都不是!辽主曾许他为中国皇帝,他信以为真,又怕杜重威和他争抢,所以将他的兵马瓜分,为他日称帝扫除障碍。汉人心术,辽主自然不得而知了。 且说晋主重贵,得辽主敕命,迁往黄龙府,重贵不敢不行。除重贵外,如皇太后李氏,皇太妃安氏,皇后冯氏,皇弟重睿,皇子延煦、延宝,相偕随往。还有宫嫔五十人,内官三十人,东西班五十人,医官一人,控鹤官四人,御厨七人,茶酒三人,仪銮司三人,亲军二十人,一同从行。辽主又派晋相赵莹,枢密使冯玉,都指挥使李彦韬,伴送重贵。沿途所经,州郡长吏,不敢迎奉。就使有人供馈,也被辽骑攫去。可怜重贵以下诸人,得了早餐,没有晚餐,得了晚餐,又没有早餐,更且山川艰险,风雨凄清,触目皆愁,噬脐何及!回忆在大内时,与冯后等调情作乐,谑浪笑傲,恍同隔世。 重贵行至中渡桥,见杜重威寨址,慨然愤叹道:“我家何负此贼,乃竟被他破坏!天乎天乎!” 说至此,不禁大恸。左右勉强劝慰,方越河北趋。到了幽州,阖城士庶,统来迎观。父老或牵羊持酒,愿为献纳,都为卫兵叱去,不令与重贵相见。重贵当然悲惨,州民亦无不唏嘘。至重贵入城,驻留旬余,州将承辽主命,犒赏酒肉。赵延寿母,亦具食馔来献,重贵及从行诸人,才算得了一饱。 又走了十多日,过海北州。境内有东丹王墓,特遣延煦瞻拜。嗣是渡辽水抵渤海国铁州,迤逦至黄龙府,大约又阅十余天,说不尽的苦楚,话不完的劳乏。李太后、安太妃两人,年龄已高,委顿的了不得。安太妃本有目疾,至是连日流泪,竟至失明。就是冯皇后以下诸妃嫔,均累得花容憔悴,玉骨销磨。 未几即有辽敕颁到,令南徙建州,重贵复挈全眷启行。自辽阳至建州又约千余里,途中登山越岭,备极艰辛。安太妃目早失明,禁不起历届困苦,镇日里卧着车中,饮食不进,奄奄将尽。当下与李太后等诀别,且嘱重贵道:“我死后当焚骨成灰,南向飞扬,令我遗魂得返中国,庶不至为虏地鬼了。” 说着,痰喘交作,须臾即逝。重贵遵她遗命,为焚尸计,偏道旁不生草木,只有一带砂碛,极目无垠,那里寻得出引火物!嗣经左右想出一法,折毁车轮,作为火种,乃向南焚尸。尚有余骨未尽,载至建州。 建州节度使赵延晖,已接辽敕,谕令优待,乃出城迎入,自让正寝,馆待重贵母子。一住数日,李太后商诸延晖,求一耕牧地,延晖令属吏四觅,去建州数十里外,得地五千余顷,可耕可牧。当下给发库银,交与重贵,俾得往垦隙地,筑室分耕。重贵随从尚有数百人,尽往种作,莳蔬植麦,按时收成,供养重贵母子。重贵却逍遥自在,安享天年,随身除冯后外,尚有宠姬数人,陪伴寂寥,随时消遣。 一日正与妻妾闲谈,忽来了胡骑数名,说是奉皇子命,指索赵氏、聂氏二美人。这二美人是重贵宠姬,怎肯无端割舍!偏胡骑不肯容情,硬扯二人上舆,向北驰去。重贵伏案悲号,李太后亦不胜凄惋。大家哽咽多时,想不出甚么法儿可以追回,只好撒手了事。李太后睹此惨剧,长恨无穷,尝仰天号泣,南向戟手,呼杜重威、李守贞等姓名,且斥且詈道:“我死无知,倒也罢了,如或有知,地下相逢,断不饶汝等奸贼!”嗣是病势日重,延至八月,已是弥留。见重贵在侧,呜咽与语道:“从前安太妃病终,曾教汝焚骨扬灰,我死,汝也可照办,我的烬骨,可送往范阳佛寺,我也不愿作虏地鬼哩!”是夕即殁,重贵与冯氏宫人,及宦官东西班,均被发徒跣,舁柩至赐地中,焚骨扬灰,穿地而葬。 后来重贵夫妇,不知所终。正是: 两个鸳鸯同命鸟, 一双蝴蝶可怜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辽皇帝命丧中原 却说辽主德光将重贵北迁,自己据有中原,遂号令四方征求贡献。镇日里纵酒作乐,不顾兵民。赵延寿请给辽兵饷糈,德光笑道:“我国向无此例,如各兵乏食,令他打草谷罢了。” 看官道打草谷三字,作何解释?原来就是劫夺的别名,自辽主有此宣言,胡骑遂四出剽掠,凡东西两京畿,及郑、滑、曹、濮数百里间,财畜俱尽,村落一空。 一日辽主德光召百官入议,开口问道:“我看 中 国风俗,与我国不同,我不便在此久留,当另择一人为主,尔等意下如何?” 语才说毕,即听得一片喧声,或是歌功,或是颂德,结末是说的中外人心,都愿推戴德光为皇帝。 德光狞笑道:“众情一致,足见天意,我便在下月朔日,升殿颁敕便了。” 到了二月朔日,天色微明,晋百官已奔入正殿,排班候着。但见四面乐悬,依然重设,两旁仪卫,特别一新。大众已忘故主,只眼巴巴的望着辽主临朝。好容易待至辰牌,才闻钟声震响,杂乐随鸣,里面拥出一位华夷大皇帝,戴通天冠,着绛纱袍,手执大珪,昂然登座。晋百官慌忙拜谒,舞拜三呼。朝贺礼毕,辽主颁正朔,下赦诏,当即退朝。 晋百官陆续散归,都道是富贵犹存,毫无怅触。独有一个为虎作伥的赵延寿,回居私第,很是怏怏。他本由辽主面许,允立为帝,此时忽然变幻,无从称尊,一场大希望,化作水中泡,哪得不郁闷异常,左思右想,才得一策,越日即进谒辽主,乞为皇太子。 辽主勃然道:“你也太误了!天子儿方可做皇太子,别人怎得羼入!”延寿连磕数头,好似哑子吃黄连,说不出的苦衷。 辽主徐说道:“我封你为燕王,莫非你还不足么?我当格外迁擢便了。”时方号恒州为辽中京,辽主遂封延寿为中京留守兼枢密使。 却说耶律德光一日回宫,忽闻有笛曲婉转悠扬,德光问左右侍者:“此曲何处而来?” 侍者答:“后宫诸妃,惟有王太妃善吹笛子。”耶律德光大喜,遂往太妃寝宫。 寝宫的侍女见是辽主皆不敢拦。耶律德光挑珠帘往寝室望去,见花见羞背坐铺垫,独吹横笛。耶律德光见她年老而色不衰,心中暗暗称道,遂拍手言道:“太妃好雅兴呀!” 花见羞扭头望去,吓了一惊,赶忙起身下拜:“不知陛下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耶律德光摇着脑袋吟道:“太妃一曲消人魂,犹如春闺梦里人。” 花见羞答:“妾妃孤守宫闱,自作笛曲解愁闷罢了,岂敢取悦陛下。” 耶律德光凑近花见羞,奸笑道:“太妃不知,今晚朕亦烦闷,特来为太妃解忧。” 花见羞顿时脸红,自知耶律德光存心不良,言道:“妾妃立志守节,今有明宗皇帝画像供奉于此,家夫像前怎敢乱来。” 耶律德光转脸一看,果真一幅半身像,悬挂墙壁之上。画上之人俊美威严,眉如挑剑,目若朗星,鼻正口方,颔下无须,乃是李嗣源年轻之时画像。 耶律德光言道:“昔日李克用与家父换马易袍约为兄弟,朕与李嗣源亦是兄弟,太妃乃朕之皇嫂也。”突然一把抓住花见羞手腕言道:“花见羞,如今朕已兼有天下,汝乃吾妇也!” 花见羞见耶律德光淫 心已起,赶忙挣脱,言道:“家夫画像之前,妾妃万不能有失贞洁。” 耶律德光扼腕言道:“爱姬休言!大辽与中原礼节不同,兄死则妇归弟也!”说着便扯花见羞的裙带。 花见羞哭道:“贱妾已是残花败柳,求陛下勿毁我一世清白。” 耶律德光将花见羞压在床榻之上,狠狠言道:“朕入主中原,尚未有不从者。”纵使花见羞万般号啕,却也奈何不了耶律德光雄壮体魄。正是: 一十四载守清白, 误吹笛曲遭淫灾。 饮恨辽主春宵榻, 泣血明宗祭香台。 次日天明,花见羞的丫鬟翠玉端来洗漱之水,只见花见羞蓬头乱发,赤背露肩,掩面而泣。翠玉问道:“太妃娘娘,昨夜辽主难道在宫中作下非礼之事不成?” 花见羞哭道:“我已失节,有何颜面在明宗画像之前苟活。”说着拔出墙上一把宝剑自刎,翠玉赶忙夺下宝剑劝道:“娘娘若死,辽主必然怨恨许王,王子殿下还能活下去吗?” 花见羞一听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了明宗血脉,她只能强颜欢笑忍辱偷生。” 耶律德光本是草原枭雄,力大无比权势无边,从此日夜淫 乱不理朝政。有时花见羞身体不适,他便与身边宫娥鬼混。宫女除非不要性命,谁敢不听谁敢不从?所以我们不要责备女人! 却说河东节度使、尚书令刘知远,手握五万重兵镇守河东。这一日,京城派使者王峻来见,刘知远与王峻本是好友,闻听此人前来,遂将其迎入府中密谈,刘知远问道:“贤弟千里迢迢前来,不知京城有何大事?” 王峻道:“将军不知,辽主率兵现已攻陷开封,晋天子被废了。” 刘知远问:“那贤弟此来,是劝我出兵勤王,还是向辽投降?” 王峻道:“辽主欲招降将军,命小弟带来一物,献于将军。” 王峻命随从献上一物,乃是一根木杖。刘知远不知其意,问道:“辽主因何送我一根木杖?” 王峻答:“此杖名曰开天紫檀杖,乃是契丹赐予贵胄重臣之物,今将此杖赠与将军,意在收买河东人心。另外,辽主降旨封将军为太原王,收作养子。” 刘知远问:“圣旨何在?” 王峻便从怀中取出耶律德光圣旨,刘知远展开圣旨细读一番,不看便罢,看罢大怒,猛然将辽主圣旨摔在地上,对王峻怒道:“石敬瑭愿做胡虏之儿,刘知远岂能屈膝降辽?贤弟恐怕要枉走一遭。” 王峻哈哈大笑:“兄长既不愿做辽主之子,何不自立为君?” 刘知远惊问:“贤弟此言,从何谈起?” 王峻言道:“辽兵入住中原,民变迭起,各路义军蜂拥抗辽,辽主必不能占据中原长久,兄长何不顺应民心,自立为帝逐走辽兵。” 刘知远道:“抗辽之事人心所向,称帝之事为兄怎敢妄想。” 王峻道:“兄长只要有心抗辽,小弟原为内应。” “好!”知远道:“我当起兵抗辽,贤弟回京就说刘知远已收紫檀杖,愿意向辽主称子称臣,免得辽贼生疑。”王峻大喜,辞别刘知远转回开封。 刘知远送走王峻,便召集左右文武将官,将王峻来传旨之事告知众人。军师苏逢吉道:“王峻劝主公称帝造反,我看可行。契丹沿途烧杀不得人心,晋室宗族又多无能之辈,这天下岂不是拱手赠与主公。” 大将史弘肇也附和劝道:“苏军师所言有理,辽主无道,晋帝无能。当年唐庄宗李存勖正是由太原起兵,灭了朱梁。主公可效仿前人,将辽晋一并歼灭。” 刘知远闻听二人劝言,又问马步军总管郭威:“文仲以为如何?” 郭威,字文仲,邢州尧山人氏,人送绰号“郭雀儿”。郭威总管河东兵马,智勇兼备,乃刘知远心腹爱将,所以郭威一言举足轻重。郭威道:“天下能逐契丹者,惟主公也。如今远近之心不谋而合,主公称帝已是天意。大晋已灭,诸侯必将群起造反,别人若是先行称帝,必对主公不利。” 刘知远道:“只是契丹势头正盛,刘某平生又无威名,称帝焉能有人信服。” 狗头军师苏逢吉言道:“这有何难?主公何不修改家谱以壮声望。” 刘知远道:“祖上数辈都是沙陀族人,怎么个修改?” 苏逢吉道:“主公可自称东汉质帝之后,光武帝刘秀玄孙。如今天命运祚,当兴汉室,必得人心。” 刘知远闻言大喜:“我当以勤王之名南下,缓称帝号。”众人窃窃私语,因为汉质帝死时年方八岁,怎能传有后代?正是: 身处异族本无种, 攀龙附凤欺正宗。 若非质帝八岁死, 怎知五代乱哄哄。 到了次日,刘知远擅制王袍,自称汉王,在太原登基。刘知远以勤王之名,传檄四方南下伐辽救晋。檄文发出不过三日,众多后晋旧部连声倒戈响应,泰宁节度使安审琦,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安远节度使武行德,护国节度使郭从义等数道兵马起兵举义,策应汉王大军。 大辽大同元年,公元947年三月,刘知远命郭威为元帅,苏逢吉为军师,高行周、高怀德、高怀亮为大将,史弘肇为先锋出兵阴地关。 镇守阴地关的辽国都督名叫耶律魔,两员副将一个叫花阿佐,一个叫花阿佑,三人皆是契丹勇将。耶律魔见后汉先锋官史弘肇兵临城下,遂令号炮三声,点将发兵。 一阵号角鸣锣,阴地关高桥放下,辽将花阿佐,花阿佑各引一千马步军分作两列,摆开雁翅阵,大帅耶律魔头戴青铜昂日鸡嘴盔,身着紫金连环甲,掌中一口九环大砍刀,跨下乌龙雪爪驹,脸宽个大,五缕长髯捶胸,好生气派。 耶律魔问道:“来将何人?敢犯我阴地关。” 史弘肇答:“我乃伐辽兵马大元帅,汉王刘知远麾下正印先锋官史弘肇是也。” 耶律魔道:“伐辽大元帅,呸!本督念尔等皆是晋国旧部,且是初犯,劝尔等早早归降,我代奏天子,也可赏的官爵。不然,尔等在这阴地死无葬身之地!” “臭胡狗!”史弘肇骂道:“你史爷爷这便取你狗命!”挥舞三尖两刃刀直取耶律魔,辽将花阿佐催马来迎,挡住史弘肇。二人战到四五回合,史弘肇一刀豁开花阿佐胸口,五脏皆出。 花阿佑高声怒道:“好贼子,竟杀我兄长,花阿佑在此!”史弘肇又战三个回合,便将花阿佑人头砍落。耶律魔见连折两将,不做分说,拍马杀来。史弘肇笑道:“长髯贼,你枉来送死!”二将交锋,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负。 突然,锣声未止,战鼓又擂。只见汉军阵中又出一将,青面乌须,目圆眉立,鼻正口方口,四十岁开外,头戴亮银麒麟盔,身着麒麟铠,掌中一口九凤朝阳刀,跨下白马奔跑起来足不粘土,如同腾空一般。正是大帅郭威。未等耶律魔反映过来,郭威马到近前,只觉一阵凉风,耶律魔人头悬空,血柱出腔。 汉军阵前顿时鼓声惊天,刘知远、史弘肇、高行周、高怀德、高怀亮众人一齐杀出,抢关夺隘。几千辽兵好似群龙无首,一溃即败,纷纷投降。 汉王刘知远攻占阴地关,震惊辽国朝野,满朝文武皆无举措。而辽主耶律德光自得了花见羞,被这妇人迷的不理朝政,整日缠绵不离。花见羞一心要报失节之仇,哄着这耶律德光日服猛药,夜行宣 淫,把这耶律德光折磨得,纸醉金迷。 这日,大将军萧翰入宫上奏军情。萧翰一见德光惊悸万分。昔日驰骋大漠戈壁,飞奔边塞草原的英姿荡然无存,如今眼圈发青深深凹陷,嘴角干紫口不生津,面黄肌瘦须发蓬乱,四十岁的人如同六十岁的老叟一般。萧翰言道:“陛下,刘知远五万大军已过黄河,请陛下速速离京。” 德光问:“朕入京之时,尚有铁骑十万,今在何处?” 萧翰道:“晋国降将安审琦、李守贞等接连造反,重兵分守四处,京师已是空虚。”德光束手无策,只得降旨撤出开封,暂回幽州。留下冯道、杜重威应对开封之事。这杜重威乃是降辽首犯,内心不安,便问辽主:“陛下远去,臣实不愿降刘知远等,请陛下带臣同行。” 德光道:“朕与花见羞做了一月夫妻,却未给赏赐。朕命你辅佐太妃之子李从益重兴大唐,安抚百姓,抗击刘知远。”耶律德光敷衍了事,杜重威只得接旨。 耶律德光因贪色过度,跟随马队一路颠簸也是受尽煎熬。到了栾城,遍体苦热,用冰沃身。且沃且啖。病势愈剧,即日毕命。 亲吏恐尸身腐臭,特剖腹贮盐,腹大能容积盐数斗,乃载尸归国,晋人号为帝羓。辽太后述律氏,抚尸不哭,且作恨辞道:“汝违我命,谋夺中原,坐令内外不安,须俟诸部宁一,才好葬汝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个个想当皇帝 却说辽主一死,形势立变,赵延寿恨主背约,首先发难。他本内任枢密,遥领中京,至是扈跸前驱,欲借中京为根据地。便引兵先入恒州,且语左右道:“我不愿再入辽京了!” 那知人有千算,天只一算,似这卖国求荣,糜烂中原的赵延寿,怎么可能长享富贵,得使善终呢? 延寿入恒州时,即有一辽国亲王,蹑迹前来,亦带兵随入。延寿不敢拒绝,只好由他进城。 你道这辽亲王是谁?乃是耶律德光的侄儿,东丹王突欲的长子。 突欲奔唐,唐赐姓名为李赞华,留居京师。赞华为李从珂所杀。突欲子留在北庭,德光因他舍父事己,目为忠诚,特封为永 康王。 永 康王名叫兀欲,随主入汴,复随主归国,尝见延寿怏怏,料他蓄怨,特暗地加防。此次追踪而至,明明是夺他根据。一入城门,即令门吏缴出管钥,进至府署,复令库吏缴出簿籍,全城要件,归己掌握,辽将又多半归附,愿奉他为嗣君。兀欲登鼓角楼,与诸将商定密谋,择日推戴。那赵延寿尚在梦中,全然没有知晓,反自称受辽主遗诏,权知南朝军国事。且向兀欲要求管钥簿籍,兀欲当然不许。 有人通知延寿道:“辽将与永 康王聚谋,必有他变,请预备为要。今中国兵尚有万人,可借以击虏,否则事必无成!” 延寿迟疑未决,后来想得一法,拟于五月朔日,受文武官谒贺。 兀欲闻延寿将行谒贺礼,即与各辽将商定,届期掩击。可巧兀欲妻自北庭驰至,探望兀欲,兀欲大喜道:“妙计成了,不怕燕王不入彀中。” 遂做东往邀延寿,及张砺、和凝、冯道、李崧等,共至寓所饮酒。延寿如约到来,就是张砺以下,皆应召而至。兀欲欢颜迎入,请延寿入坐首席,大众依次列坐,兀欲下坐相陪,酒醴具陈。彼此饮了好几觥,谈了许多客套话,兀欲方语延寿道:“内子已至,燕王欲相见么?” 延寿道:“妹果来此,怎得不见!” 即起身离座,与兀欲欣然入内,去了多时,未见出来,李崧颇为担忧。和凝、冯道私问张砺道:“燕王有妹适永 康王么?” 张砺摇首道:“并非燕王亲妹,我与燕王在辽有年,始知永 康王夫人,与燕王联为异姓兄妹,所以有此称呼。” 道言未绝,兀欲由内而出,笑语众人道:“燕王谋反,我已将他锁住了!” 这语说出,吓得数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兀欲复道:“先帝在汴时,遗我一筹,许我知南朝军国事,至归途猝崩,并无遗诏。燕王怎得擅自主张,捏称先帝遗命,惟罪止燕王一人,诸公勿虑。请再饮数觥!” 和凝、冯道等唯唯听命,勉强饮毕,告谢而出。 越日由兀欲下令,宣布先帝遗制,略云:“永 康王为大圣皇帝嫡孙,人皇王长子,太后钟爱,群情允归,可就中京即皇帝位。”其实延寿、兀欲都是胡说,德光所立的中原皇帝乃是明宗儿子李从益。 德光死后,花见羞无意让儿子为君,母子俩离开开封回到洛阳。 却说留守开封的杜重威,按耶律德光遗诏命人往洛阳去请李从益回开封主持政事。许王李从益年方一十七岁,正值年少气盛,颇有李嗣源当年英姿,闻听杜重威请其主政,自以为光复李唐时机已到。 李从益便将此事告知母后花见羞 ,花见羞却言:“为娘不顾一切逃出是非之地,我儿怎可凭一时狂妄,轻易返回开封。” 从益道:“母后乃大唐皇妃,孩儿乃先帝正宗血脉,天赐良机兴复大唐,孩儿义不容辞!”花见羞再三劝说,李从益是执意不听,花见秀拗不过儿子,只得一同前往开封。 三日之后,李从益在杜重威等人拥簇之下,在开封旧宫崇元殿登基皇位,自称大唐。李从益册封母后为皇太后。文武百官皆去朝拜,花见羞却掩面哭道:“哀家母子孤弱,受人所迫于此,只恐未享大福,却遭大祸。”百官皆尴尬不敢言语。 李从益自立大唐不过十日,刘知远五万大军将开封围困。花见羞闻知此事,急召李从益来见,对其劝道:“今刘知远兵临城下,开封难以自保,我儿速将皇位献与刘知远,方为上策。” 从益答:“母亲怎可再言禅让之事,当年群臣欲保我登基,偏是母亲执意将皇位让与李从厚,一连三让,已成天下笑柄。此番绝不可再让皇位!” 花见羞道:“皇位能值几何?秦王李从荣、宋王李从厚、潞王李从珂哪个不是为大唐皇位而亡,为娘只求母子平安而已。” 李从益怒道:“母亲怎可再求平安?与那胡狗耶律德光苟合后宫,也是为求平安?” “啪!”花见羞一记耳光打到从益脸上,哭道:“我上救京城百姓,下保明宗一脉。小畜生怎敢出言如此不孝?” 从益道:“孩儿听凭母亲打骂,自古忠孝不可两全,孩儿宁死也要光复大唐!”李从益转身而去,花见羞拉他不住,扶抱门框失声哭道:“从益鲁莽,我家满门将尽毁你手!”从益不曾理会,扬长而去。 李从益召集众臣商议退敌良策,杜重威言道:“汉王军中,高行周父子昔日曾受明宗皇帝大恩,乃大唐旧臣,陛下可派使者说服高行周归顺,阵前倒戈必能退敌。” 从益大喜,问道:“何人可当此任?” 杜重威道:“将军王峻曾出使刘知远军中,轻车熟路可当此任。”李从益遂令王峻为使,往汉军营中说服高行周父子。 话说王峻着便服出城,携李从益密信未往高行周大营,却直奔刘知远大帐。前文曾表王峻乃刘知远好友,劝其称帝,此番受李从益遣派怎会忠心?到是暗中相助刘知远。 汉王刘知远闻王峻求见,知道必有紧急军情,便将王峻请入寝帐密探。王峻从怀中取出蜡丸一粒,交与汉王。刘知远问:“此丸何事?” 王峻答:“唐主李从益欲招服高行周,写下密信命我来送。” 刘知远赶忙割开蜡丸观看,信上所写句句皆是招降之言,刘知远看罢便将纸条烧毁,对王峻连连称谢,王峻道:“主公应借花见羞献媚耶律德光之事,激怒高行周,借高行周之手,诛杀花见羞与李从益。”刘知远大喜,遂留王峻于军中。 当晚,刘知远传令中军点将,郭威、苏逢吉、史弘肇、高行周、高怀德、高怀亮等众将官分作两厢。刘知远向众将传下攻打开封军令,却独让高行周留守。 高行周不知缘故,问道:“主公差遣诸将攻城,为何单让末将留营。” 刘知远道:“那王太妃不守贞节,借契丹势力扶持李从益登基,实为奸贼。本欲派将军将其母子诛杀,但将军乃忠义之人,当初受李嗣源知遇之恩,必不忍下手,所以我不愿为难将军。” 高行周道:“人生天地之间,忠孝乃立身之本,那太妃母子不知廉耻,献媚辽贼,末将恨不得痛杀以谢天下!” “好!”刘知远赞道:“将军果然深明大义,诛杀太妃母子全赖将军。”说着拿出令牌一支交与高行周。 次日天明,刘知远传三军围攻开封,开封城内不过守兵三千。杜重威尚不知王峻为何出使不归,率兵抵挡不过一个时辰,便射箭书向汉王投降。城门大开,五万汉军蜂拥而入,高行周率本部兵马直捣皇城,李从益仅带几百侍卫在崇元殿与汉兵大战,少时便于死乱军之中。 李从益已死,高行周率兵杀入后宫,围住太妃寝宫,高行周宫门前高声骂道:“!汉王天兵已到,快快出宫受死!” 高行周宫门外大骂,宫女太监们都不敢出来。 高行周对麾下言道:“尔等在此等候,我往寝宫看看。” 高行周来至内室,花见羞骂道:“我家母子,究负何罪,何不留我儿在世,使每岁寒食节,持一盂麦饭,祭扫徽陵呢!” 高行周怒道:“!李从益已被诛杀,汝又何颜苟活于世?” 花见羞道:“从益不听我劝,又奈何不得,死有余辜。只是本宫有何过错应遭死罪?” 高行周道:“献媚辽贼,宣 淫无度!我念你是明宗遗孀,汝自裁吧!” 花见羞仰天大笑,其声惊栗,怒道:“辽兵祸乱中原之时,堂堂九尺男儿与刘知远龟缩太原,胆怯如鼠。本宫为使开封免遭屠戮,受尽辽贼之辱。大晋京师靠一老妪失节保全,身为大将你又有何颜面见我?” 花见羞站起身来,指向墙上悬挂的李嗣源画像怒道:“将军归顺大唐之时,明宗为你牵马引荐,今日你诛杀明宗满门,负义小人,又有何颜苟活于世?” 一席话骂得高行周羞愧难当,无颜以对,花见羞拿起一件凤袍,披于身上,然后纵身跳入宫内池塘。高行周张弓搭箭,将花见羞一箭射死。尸体溺水,只有一件凤袍漂浮池面。正是: 凤袍一落凤凰池, 红颜从此无人知。 宫苑再无羞花女, 空留兵戈乱京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述律平被囚木叶山 却说耶律德光在中原突然去世,六十七岁的应天太后述律平准备拥立三儿子李胡为帝,继续行使太后摄政的权力。因此,在见到德光遗体后,述律平滴泪未流,她面向南方悲怆言道:“待诸部宁壹如故,则葬汝矣!” 再说永 康王兀欲,在恒州擅立为帝,便即率兵北向,归承大统。一心想要宝贝儿子李胡当皇帝的她勃然大怒,立即派“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李胡率兵“讨逆”。然而她这个宝贝儿子完全是根废柴,不但不得人心而且毫无本事,很快就被打得大败而归。 这时降将李彦韬进谒辽太后,太后见他相貌魁梧,语言伶俐,即令他隶属麾下。此时闻李胡大败,便命彦韬为排阵使,出拒兀欲。兀欲前锋,就是伟王。伟王大呼道:“来将莫非李彦韬么?须知新主是太祖嫡孙,理应嗣位。汝由何人差遣,前来抗拒?若下马迎降,不失富贵;否则刀下无情,何必来做杀头鬼!” 彦韬见来军势盛,本已带着惧意,一闻伟王招降,乐得滚鞍下马,迎拜道旁。伟王大喜,更晓谕彦韬部众,教他一体投诚,免受屠戮。大众亦抛戈释甲,情愿归降。两军一合,倍道急进,不到一日,便达辽京。述律太后方派彦韬出战,总道他肯尽死力,不意才阅一宵,即闻伟王兵到,惊得手足失措,悲泪满颐。长孙为帝,不知她为何伤心? 原来述律平不喜欢长子耶律倍,偏爱自己的幼子耶律李胡,一心想让他做将来的皇帝。 在耶律阿保机率部西征的岁月里,次子耶律德光战功卓然,逐渐掌握了契丹国的军事实权;耶律阿保机西征的过程中,建立东丹国,长子耶律倍被册封为东丹国主“人皇王。 耶律阿保机在公元926年去世。927年(天显二年)十一月壬申,二十五岁的耶律德光在传统的燔柴礼之后,于宣政殿正式即契丹帝位,即辽太宗。 然而述律平的偏心眼并不因为长子主动让位就罢休,为了巩固耶律德光的契丹国主地位,她对远避东丹国的图欲百般防范戒备。耶律德光自然与母亲有志一同。 公元930年(天显五年)十一月,图欲带着汉族宠妾高美人等部分眷属随从,泛舟海上,远奔后唐而去。曾经离契丹皇位仅仅一步之遥的图欲,就这样被母亲逼上了弃国出走的不归路。 述律平得到李彦韬投降的消息,又恨又急,契丹的精锐之师都随辽太宗耶律德光南征,留在上京的只有宫卫骑兵和老弱残兵。年近古稀的应天太后亲自披挂上阵,陈兵于潢水(今西拉沐沦河)北岸,与长孙兀欲及其支持者们隔河相望。 滚滚潢水,涌动着述律平心中的愤恨和不平,那满头的银发迎风飞舞,那失去右手的臂膀举在空中,这一切都证实,契丹的兴盛都与她有关,任何人特别耶律家族的人谁都不能无视应天太后的权威,她的存在就是契丹的旗帜。 被激怒的她把所有南征将士的眷属纷纷擒拿,一旦拒战失败,上京不保,先把这些人杀掉! 一场血腥的屠杀在即。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身至戚贵族的耶律屋质挺身而出,劝述律平与兀欲讲和。耶律屋质对述律平说:“耶律李胡和兀欲都是太祖与太后您的子孙,国家并没有落入外人之手,您何必如此固执?我愿意代表太后前往议和。”在屋质和大臣的百般劝阻之下,几天后,祖孙俩见面了,但双方各不相让。 在场的耶律屋质正色道:“人皇王舍父母之邦投奔他国,世上有这样做儿子的?至于太后,你为了自己的私心偏爱,就篡改先帝遗命,妄授神器,还至今不肯承认。你们这样还想讲和?赶紧开战是正经!”耶律屋质说着拂袖而去。最终祖孙俩相互妥协,迫在眉睫的一场内战在剑拔弩张的关头总算平息了。 然而,对于当了十六年皇储但最终失去继承权的耶律李胡而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接受的,他没有长兄耶律倍的涵养,性情暴戾,暗暗图谋夺取皇权,其结果就是他和述律太后都被兀欲囚禁在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墓地,关在石房子中,派人守护。述律太后被迫至此,没奈何在矮屋栖身,昼听猿啼,夜闻鬼哭,任她铁石心肠,也是忍受不住。 冰冷的石房子,冰冷的心灵,每当漫漫长夜来临时,述律平就会有一种失落与寂寞袭上心头,倍感凄凉和无奈。在契丹崛起的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的铁腕女性,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冰冷的石房子吞食了她的暮年。 她早已经习惯了权力的更替与争斗,在她生活的时代,所有的女性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 一个时代随风而逝,述律平慢慢的走出了人们的视野。她超人的能力和才智,是契丹王朝最亮丽的一笔,也给予契丹女性参政议政开了先河,她真正地实现了女性的自我价值。 薰风映茶,残阳牵怀,斑驳的历史在记忆深处结成永恒的纪念。文字蕴含着诗的性情和历史的厚重。缥缈的意味,幽深成失落的灵感,笔下若隐若现的清愁透出乍暖还寒,旧时的风景如泪如酒如歌如泣,如遗忘的契丹,依稀透出民族的魂魄,丝丝缕缕的情肠寻觅契丹巾帼,契丹巾帼很美,美得决绝! 兀欲易名为阮,自号天授皇帝,改元天禄。国舅萧翰驰至国城,大局已经就绪,孤掌当然难鸣,也只能得过且过,进见兀欲,行过了君臣礼,才报称张砺谋反,已与中京留守麻合,将他伏诛。兀欲也不细问,但令萧翰复职了事。 看官道张砺被杀,是为何因?张砺随辽主德光入汴,尝劝德光任用镇帅,勿使辽人,萧翰因此怀恨。及自汴州还至恒州,即与麻合说明,麾骑围张砺第,牵砺出问道:“汝教先帝勿用辽人为节度使,究怀何意?” 张砺抗声道:“中国人民,非辽人所能治,先帝不用我言,所以功败垂成。我今还当转问国舅,先帝命汝守汴,汝何故不召自来呢?” 萧翰无言可诘,惟益加忿恚,饬左右将张砺锁住。张砺又恨恨道:“欲杀就杀,何必锁我!” 萧翰置诸不理,但令左右牵他下狱。越宿由狱卒入视,砺已气绝仆地,想是气死了。 看官记着!张砺、赵延寿,同是汉奸,同是虏伥。张砺拜相,延寿封王,为虏效力,结果是同死虏手。古人有言:“惠迪吉,从逆凶。”这两人就是榜样呢! 兀欲已经定国,乃为先君德光安葬,仍至木叶山营陵,追谥德光为嗣圣皇帝,庙号太宗。临葬时遣人至恒州召晋臣冯道、和凝等会葬,可巧恒州军乱,指挥使白再荣等,逐出麻答,并据定州。冯道等乘隙南归,仍至中原来事新主,免为异域鬼魂。这正是不幸中的大幸。惟恒州乱源,咎由麻答一人。麻答为辽主德光从弟,平生好杀,在恒州时,残酷尤甚,往往虐待汉人,或剥面抉目,或髡发断腕,令他辗转呼号,然后杀死。出入必以刑具自随,甚至寝处前后,亦悬人肝胫手足,人民不胜荼毒,所以酿成变乱。已而白再荣等,表顺汉廷,于是恒、定二镇,仍为汉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杜重威死有余辜 却说刘知远原籍本属沙陀部落,知远以自己姓刘,改国号汉,强引西汉高祖、东汉光武帝作为远祖。又追谥亲高祖刘湍为文祖,曾祖刘昂为德祖,祖刘僎为翼祖,父刘琠为显祖,共立六庙。刘邦、刘秀地下有知,肯定会接受他的香火!只要有人叫祖宗,管他真的假的!那时又没有dna,假的也查不出来。 闲话少说,且说刘知远入主大梁,四方表贺,络绎不绝。河南一带,统已归顺,辽兵或降或遁,不在话下。汉帝封夫人李氏为皇后,长子刘承训为魏王,遂为太子,郭威、史弘肇、高行周、李守贞、安审琦等有功之臣也各有封赏。 天雄军节度使杜重威、天平军节度使李守贞等,前奉辽主命令,各得还镇。刘知远入汴,重威、守贞,皆奉表归命。宋州节度使高行周入朝,刘知远命他往邺都,镇天雄军,调杜重威镇宋州,无非是防微杜渐,免得他根深蒂固,跋扈一方。杜重威抗不受命,遣子弘璲,北行乞援。时辽将麻答,尚在恒州,即拨赵延寿遗下幽州兵二千人,令指挥使张琏为将,南援重威。刘知远得知消息后忙命高行周为招讨使,镇宁军节度使慕容彦超为副,率兵往讨重威。并诏削重威官爵,饬二将速即出师。 行周与彦超,同至邺州城下,彦超自恃骁勇,请诸行周,愿督兵攻城。行周道:“邺都重镇,容易固守,况重威屯戍日久,兵甲坚利,怎能一鼓即下哩!” 彦超道:“行军全靠锐气,今乘锐而来,尚不速攻,将待何时?” 行周道:“我为统帅,进退自有主张,休得争执!” 彦超冷笑道:“大丈夫当为国忘家,为公忘私,奈何顾及儿女亲家,甘误国事!” 原来行周有女,为重威儿媳,所以彦超疑他营私,且扬言军前,谓行周爱女及贼,因此不攻。高行周有口难分,不得已表达汉廷。 汉主虑他有变,乃议亲征。越二日即拟启行,命皇子承训为开封尹,留守大梁,凑巧晋臣李崧、和凝等,自恒州来归,报称辽将麻答,已经被逐,可绝杜重威后援。汉主甚喜,面授李崧为太子太傅,和凝为太子少保,令佐承训驻京。且颁诏恒州,宣抚指挥使白再荣,命为留后。复称恒州为镇州,仍原名为成德军。 号炮一振,銮驾出征,一直趋至邺下行营。高行周首先迎谒,泣诉军情。汉主知曲在彦超,因当彦超谒见时,面责数语,且令向行周谢过。行周意乃少解,随即遣给事中陈观,往谕重威,劝他速降。重威闭城谢客,不肯放入。陈观覆命,触动汉主怒意,便命攻城。彦超踊跃直前,领兵先进,行周不好违慢,也驱军接应。无奈杜重威闭城固守,久攻不下。 高行周入帐献议道:“臣来此已久,城中闻将食尽,但兵心未变,更有辽将张琏助守,所以僵持不下。请陛下招谕张琏,琏若肯降,重威也无能为力了。” 汉主依议,遣人招降张琏,偏偏张琏不肯听从,一再往劝,始终无效。迁延至两旬有余,忽由帐外报入,有一妇人求见,汉主问明底细,才命召入。 刘知远传见来妇,原来却是重威妻宋国公主。公主入谒汉主,行过了礼,由汉主赐令旁坐,问及重威情形,公主道:“重威因陛下肇兴,重见天日,不胜庆幸,但恐陛下追究既往,负罪难逃,所以一闻移镇,虑蹈不测,适辽将又来监守,遂致触犯天威,劳动王师,今愿开城谢罪,令臣妾前来乞恩,望陛下网开一面,曲贷余生!” 汉主道:“朕信重威,重威尚不信朕么?况朕已一再招降,奈何拒命!” 公主道:“重威非敢抗陛下,实由虏将张琏,挟制重威,不使迎降。” 汉主道:“虏将独不怕死么?” 公主道:“正为怕死,所以阻挠。” 汉主沉吟半晌,方微笑道:“朕一视同仁,既赦重威,同赦张琏,烦汝入城回报,如果真心出降,不问华夷,一体赦免!” 公主起身拜谢,辞别回城。 重威得公主传语,转告张琏,琏答曰:“公可降,琏不可降!愿守此城,以死为期!” 重威道:“粮食早尽,兵皆枵腹,看来是不能不降了,汉主谓一体赦免,谅不欺人,请君勿虑!” 张琏闻粮食已尽,方才允诺。重威复遣判官王敏,先送谢表,旋即素服出降,拜谒汉主。汉主赐还衣冠,仍授检校太师,守官太傅,兼中书令。辽将张琏,亦来拜见,汉主忽瞋目道:“全城兵民,为汝一人固守至今,汝知罪否?” 张琏不意有此一诘,一时无从措词。汉主便令推出斩首,复将弁目数十人全部捕斩。 行周受命留邺,汉主晋封他为临清王,杜重威随驾还都。 既归大梁,加封重威为楚国公。重威平时出入,路人辄旁掷瓦砾,且掷且詈。重威脸皮素厚,还是禁受得起,不过已是威风扫地。宋州一缺,不愿再任重威,但令史弘肇兼镇。 却说狗头军师苏逢吉被册封宰相,但苏逢吉素无威望,后晋旧臣及各地节度使皆是不服。刘知远见苏逢吉为相国政令不通,便招太子商议宰相人选。太子刘承训不仅礼贤好学,且见识过人,对刘知远奏道:“主宰天下政事,必选前朝旧臣,方能慑服各地。苏逢吉乃市井出身,虽有谋略,却无身世。” 知远问道:“那杜重威可为宰相否?” 承训答:“杜重威背晋主而降辽,又背李从益而降父王,其人反复无常,如同当年国贼杨光远,万不可用。孩儿以为老臣冯道历侍两朝,老成持重,善理政事,可为丞相人选。” 知远大喜,问道:“冯道现在何处?” 承训道:“儿闻冯道自恒州归来,闭门谢客,足不出户。” 知远道:“冯道老滑,吾儿亲去请他,倘若不来就将其绑来。”刘承训领旨便去请冯道。 刘承训去请冯道上任,冯道晓得刘知远生性残暴,若不遵旨必遭残害,便送了刘承训一个顺水人情,欣然上任,与苏逢吉同为宰相。 苏逢吉听说刘承训保举冯道,不由怀恨在心。心想汉主在世,或不会对他怎样,哪天太子即位,肯定大权旁落。遍观刘知远诸子之中,次子周王刘承祐生性暴虐且无智谋,可为利用,于是便往周王府拜会刘承祐。承祐见宰相来访,忙邀入客厅叙话。 苏逢吉道:“殿下,臣闻太子最近笼络人心,广结私党,企图提前登基。” 刘承祐惊讶问道:“苏宰相如何得知?” 苏逢吉道:“岂不闻‘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皆为读书人’。太子好读古人之书,善用奸诈之术,早对当今万岁有不臣之心。” 刘承祐问:“那宰相之意,要我怎样?” 苏逢吉道:“我观殿下泥丸宫常有金光若现,日后定为真命之主,不如先下手为强,提早除掉太子。” 刘承祐听信苏逢吉之言,便决定刺杀皇太子承训。 刘承祐手下养有两名护卫,一个名叫聂文进,并州人氏,身长七尺,雕眉猴眼,小胡子,尖下巴,因武艺高强被刘承祐养做杀手;另一个名叫后匡赞,兖州人氏,虎背熊腰,身高八尺有余,一脸横肉,熊眼大口,络腮胡子,此人力大残暴,也被刘承祐笼络麾下。 刘承祐将二人叫至面前,命他们刺杀皇太子承训,并许诺事成之后重重有赏,二人闻听欣然领命。 这一夜,聂文进与后匡赞二人翻过院墙进入魏王府,看见一间房里亮着灯光。聂文进点破窗纸打眼望去,只见里面端坐一人秉烛夜读,此人正是魏王刘承训。 刘承训正在专心读书,忽闻房门作响,抬头观望半扇门已经打开。两人蒙面冲将进来,刘承训惊恐问道:“何人敢进王府行刺?” 聂文进一言不发挥刀砍来,刘承训不通武艺,情急之下举手抵挡。谁知这一挡,刘承训右手即刻落地,刘承训大声哀叫,后匡赞上前一刀将他砍死。两人得手便出房门,四五个护卫闻声追赶,两个刺客赶忙翻墙而出,不知去向。 太子被刺,刘知远悲痛欲绝,魏王贤良好学,刘知远最为疼爱,把他作为接班人培养。此次无故被刺,汉主在太平宫举哀,哭得涕泗滂沱,几致晕去。经左右极力劝慰,勉强收泪,亲视棺殓,送归太原安葬。嗣是常带悲容,少乐多优,一代枭雄,又将谢世。 蹉跎过了残年,便是元旦,汉主因身躯未适,不受朝贺,自在宫中调养。转眼间已过四天,病体少痊,乃出宫视朝,改天福十三年为乾祐元年,颁诏大赦。越数日,易名为昺,晋封冯道为齐国公,兼官太师。兵部递上奏牍,报称凤翔节度使侯益,与晋昌节度使赵匡赞,叛国降蜀,蟠踞关中,请速派将往讨云云。汉主闻变,即命右卫大将军王景崇,将军齐藏珍,调集禁兵数千,往略关西。 太子遇刺,刘知远气血攻心,不久便奄奄一息,苏逢吉见他病危,乃上奏道:“自魏王遇刺,陛下尚未再立皇储,不知陛下万岁之后,谁登大位?” 刘知远问道:“爱卿之见,何人可承大位?” 苏逢吉答:“周王刘承祐忠孝仁爱,可为太子。” 刘知远道:“承祐年少,性情鲁莽,若为太子,还需多设顾命大臣辅佐政事。” 又过三日,刘知远命刘承祐跪在病榻之前,加封太子。又传来苏逢吉、郭威、冯道、史弘肇、杨邠、王章六人,刘知远对六人言道:“朕自知天命不远,请六位爱卿前来,皆为册立幼主之事,望诸位爱卿日后忠心佐政,勿负朕心。” 六人领得圣谕,伏地谢恩。刘知远命六人退下,独对刘承祐言道:“朝中众人皆不可疑,惟有杜重威是个反复小人,朕归天之日,皇儿当灭其满门,不可留下后患。”言罢,刘知远感觉头痛欲烈,惨叫一声撒手人寰 ,在位不到一年,亡年五十三岁。 刘知远一死,刘承祐即命且慢举哀!又命冯道、杨邠、郭威等仍以大行皇帝名义拟好诏敕,即饬侍卫带领禁军,往拿杜重威及重威子弘璋、弘琏、弘璲。重威在私第中,安然坐着,毫不预防。至禁军入门,仓皇接诏,甫经下跪,那冠带已被禁军褫去。且听侍卫宣诏道: 杜重威犹贮祸心,未悛逆节,枭首不改,虺性难驯。朕小有不安,罢朝数日,而重威父子,潜肆凶言,怨谤大朝,煽惑小辈。今则显有陈告,备验奸期,既负深恩,须置极法。其杜重威父子,并令处斩。所有晋朝公主及外亲族,一切如常,仍与供给。特谕。 重威听罢,魂飞天外,急得连哭带辩。偏侍卫绝不留情,即令禁军缚住重威,并将他三子拿下,一并牵出,连他妻室宋国公主,都不使诀别。匆匆驱至市曹,已有监刑官待着,指麾两旁刽子手,趋至重威父子身旁,拔出光芒闪闪的刀儿,剁将过去,只听得有三四声,重威父子的头颅,皆已堕落。遗骸陈设通衢,都中人士激起一腔义愤,或诟骂,或蹴击,连军吏都禁遏不住。霎时间成为肉泥,父子几乎无从辨认。 重威既诛,方为故主发丧。皇子承祐即日嗣位,朝见百官,然后举哀成服。先是汉主刘知远欲改年号,宰臣进拟乾和二字。御笔改为乾祐,适与嗣主名相同,当时目为预征,所以后来沿称乾祐,不复改元。刘知远庙号汉高祖,正与“老祖宗”刘邦相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候益恶人先告状 却说蜀主孟知祥去世后孟昶嗣位,除去强臣李仁罕、张业,国内太平,十年无事。辽主灭晋,晋雄武节度使何重建,举秦、成、阶三州降蜀。孟昶遂欲吞并关中。遣山南西道节度使孙汉韶等,攻下凤州。适晋昌军节度使赵匡赞,闻杜重威得罪,恐自己亦未必保全,索性向蜀投降,别图富贵。遂派人奉表蜀主,乞遣兵援应长安,兼略凤翔。蜀主甚喜,即命中书令张虔钊,为北面行营招讨安抚使,宣徽使韩保贞为都虞侯,率兵五万,道出散关。又饬何重建为副使,领部众出陇州,与张虔钊等会师,同趋凤翔。一面令都虞侯李廷珪,统兵二万出子午谷,为长安声援。 凤翔节度使侯益,接得侦报,知蜀主大举入侵,惊慌的了不得。正拟拜表告急,忽来了雄武军弁吴崇恽,递入何重建手书,并附蜀枢密使王处回招降文,内容大意,无非是晓示利害,劝益归蜀,侯益恐待援不及,不如依书乞降,免得惊惶。遂缴出地图兵籍,使吴崇恽带还,附表请平定关中,且贻书赵匡赞,约为犄角互相帮扶。赵匡赞狐疑未定。 赵匡赞幕下有个判官名叫李恕,本是赵延寿幕僚,延寿令佐匡赞,为晋昌军节度判官。当匡赞降蜀时,李恕出言谏阻,匡赞不从。现在又极谏匡赞道:“燕王入胡,本非所愿,今汉家新得天下,方务招怀,若谢罪归朝,必能保全爵禄,入蜀恐非良策,蹄涔不容尺鲤,愿公三思,毋贻后悔!” 匡赞听了,很觉有理,因遣李恕入朝谢罪,情愿面觐汉主,听受处分。刘知远问李恕道:“匡赞何故附蜀?” 李恕答道:“匡赞因父在虏廷,恐陛下未肯俯谅,所以附蜀求生。臣一再谏诤,谓国家必应存抚,匡赞亦自知悔悟,故遣臣来祈哀!” 刘知远道:“匡赞父子,本吾故交,不幸陷虏。今延寿方坠槛阱,我何忍再害匡赞呢?汝可返报匡赞,不必多疑,尽可来朝!” 李恕拜谢而去。 嗣得侯益表章,也与匡赞一般见解,谢罪请朝。时王景崇尚未启行,汉主召入卧内,密谕景崇道:“赵匡赞、侯益,虽俱来请朝,未知他有无诡计,汝率兵西去,当密观动静!他若真心入朝,不必过问;倘或迁延观望,汝可便宜从事,勿堕狡谋!” 景崇应声遵旨,即日启行,西赴长安。才入长安城中,军报已陆续到来,统说蜀兵已入秦州,就要来攻长安。景崇因随兵不多,恐未足敌蜀,忙发本道兵马,及赵匡赞牙兵千余人,同拒蜀人。又虑匡赞牙兵,或有叛亡等情,意欲黥字面中,使不得逞。当下与齐藏珍商议,藏珍不甚赞成,那牙兵将校赵思绾,已入请黥面,为部兵倡。景崇当然心喜。藏珍待思绾退出,私语景崇道:“思绾面带杀气,恐非良将,况黥面命令,尚未发出,他即先来面请,越是谄谀,越是狡诈,此人万不可恃,速除为宜!” 不料景崇摇首道:“无罪杀人,如何服众!” 遂不从藏珍计议,自督兵往堵蜀军。 蜀将张廷珪,正自子午谷出师,探得匡赞入朝音信,便欲引归。不意景崇突至,险些儿措手不及,仓猝对敌,已被景崇麾兵入阵,冲破中坚,没奈何且战且行,奔回至十里外,才免追袭。手下兵士,已伤亡至数千名,懊丧而去。侯益闻景崇得胜,廷珪败还,自然顺风使帆,决计拒蜀。蜀帅张虔钊行至宝鸡,略悉侯益反覆情形,便与诸将会商。或主进,或主退,弄得虔钊无可解决,只好按兵暂住。忽闻汉将王景崇,召集凤翔、陇、邠、泾、鄜、坊各兵,纷纷前来,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引兵夜遁。及景崇追到散关,蜀兵已奔入关中,只剩得后队四百人,被景崇一鼓掳归。 王景崇两次告捷,朝命王景崇兼凤翔巡检使,即引兵至凤翔。侯益开门迎入,与景崇谈入朝事,语带支吾。景崇未免动疑,即派部军分守诸门,再伺侯益行止。蓦然间接到朝旨,御驾升遐,皇次子承祐即皇帝位,不由的心下一动,倒有些踌躇起来。 承祐既立,尊母李氏为皇太后,颁诏大赦,号令四方。关中接得诏书,王景崇踌躇未定,不知如何处置侯益的问题。或劝景崇杀之,景崇叹道:“先帝原许我便宜行事,但谕出机密,恐嗣皇帝未曾闻知,我若杀益,转近专擅。况赦文已下,更觉难行,我只好密奏朝廷,再作计较。” 主见已定,便草疏奏请,疏未缮发,那侯益已私离凤翔,星夜入都去了。景崇不禁大悔,甚至自诟不休。 这侯益却是机变,一入都门,便诣阙求见。嗣主承祐,问他何故引入蜀军?益并不慌忙,反从容答道:“蜀兵屡寇西陲,臣意欲诱他入境,为聚歼计。” 承祐冷笑一声,令益退出。侯益见嗣主形态,倒也自危,幸喜家资富厚,好仗那黄白物,运动相臣。金银是人人喜欢,宰相以下,得了他的好处,那有不替他说项。你吹嘘,我称扬,究竟承祐年未弱冠,也道是前日错疑,即授侯益为开封尹兼中书令。益又贿通史弘肇等,谗构王景崇,说他如何专恣,如何骄横。承祐不得不信,派供奉官王益至凤翔,征赵匡赞牙兵回朝。 赵思绾很是不安,复由王景崇激他数语,越觉心慌,即随王益启行,到了半途,语同党常彦卿道:“小太尉已落人手,我等若至京师,自投死路,奈何奈何!” 彦卿道:“临机应变,自有方法,愿勿再言!” 越日行抵长安,长安已改号永兴军。节度副使安友规,巡检使乔守温,出迎王益,置酒客亭。思绾入请道:“部下军士,已在城东安驻。惟将士家属,多在城中,意欲暂时入城,挈眷出宿城东。” 友规不知是计,且见思绾并无铠仗,乐得做个人情,应允下去。思绾便引弁目驰入西门,适有州校坐守门侧,腰剑下悬,为思绾所注目,突然趋进,顺手夺剑,挺刃一挥,剁落州校头颅。当下顾令党羽,一齐动手,急切里无从得械。便向附近觅得白梃,左横右扫,击死门吏十余人,遂把城门阖住,自入府署劈开武库,取出甲仗,分给部众,把守各门。友规等在外闻变,惊惶失措,不待饮毕,便已溜去。朝使王益,也逃之夭夭,不知去向。思绾据住城池,募集城中少年,得四千余人,缮城隍,葺楼堞,才经十日,守具皆备。王景崇不去声讨,反讽凤翔吏民上表,请令自己知军府事。正是: 功业未成先跋扈, 嫌疑才启即猖狂。 却说王景崇暗讽吏民,代求节钺。刘承祐与群臣会议,都道是王景崇诡计,不肯允行,别徙邠州节度使王守恩,为永兴节度使,陕州节度使赵晖,为凤翔节度使,调王景崇为邠州留后,令即赴镇。王景崇知汉主已怀疑自己,又无法自证清白,于是迁延观望,不肯遽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零一章 李守贞异想天开 却说王景崇不听调遣,这时又冒出一个叛臣,竟勾通永兴、凤翔两镇,谋据中原。 这人为谁?就是河中节度使李守贞。 李守贞与杜重威为故交,重威被诛死,他未免兔死狐悲。默思汉室新造,嗣君才立,朝中执政,统是后进,没一个可与比伦,不若乘时图变,倒可转祸为福,遂潜纳亡命,暗养死士,治城堑,缮甲兵,昼夜不息。参军赵修己,颇通术数。守贞召与密议,修己谓时命不可妄动,再三劝阻。守贞半信半疑,修己辞职归田。忽有游僧总伦,入谒守贞,托言望气前来,称守贞为真主。守贞大喜,尊为国师,日思发难。一日召集将佐,置酒大会,畅饮了好几杯,起座取弓。遥指一虎舐掌图,顾语将佐道:“我将来若得大福,当射中虎舌。” 说着,即张弓搭箭,向图射去,飕的一声,好似箭镞生眼,不偏不倚,正在虎舌中插住。将佐同声喝采,统离座拜贺。守贞益觉自豪,与将佐入席再饮,抵掌而谈,自鸣得意。将佐乐得面谀,益令守贞手舞足蹈,乐不可支。饮至夜静更阑,方才散席。 未几有使者自长安来,递上文书。经守贞启视,乃是赵思绾的劝进表,不由心花怒放,使者复献上御衣,光辉灿烂,藻锦氤氲。守贞到了此时,喜欢极了,略问来使数语,令左右厚礼款待,阅数日才命归报,结作爪牙。自是反谋益决,妄言天人相应,僭号秦王。遣使册思绾为节度使,仍称永兴军为晋昌军。 汉主承祐,颇以为忧,特派枢密使郭威为西面军前招谕安抚使,所有河中、永兴、凤翔诸军,悉归郭威节制。 郭威奉命将行,先诣太师冯道处问策。冯道徐语道:“李守贞乃前朝宿将,功高望重,必然引诱旧部归附。公去后,当勿爱官物,尽赐兵吏,势必万众一心,乐从将军。李守贞引诱不成,自然无力与将军抗衡,大事可成!” 郭威谢教即行,承制传檄,调集各道兵马,前来会师。并促令白文珂趋河中,赵晖趋凤翔。赵晖已探得王景崇降蜀,并通李守贞,连表奏闻,有诏命郭威兼讨王景崇。郭威乃与诸将会议军情,熟权缓急,诸将拟先攻长安、凤翔。 时华州节度使扈彦珂,亦奉调从军,独在旁献议道:“今三叛连兵,推守贞为主,守贞灭亡,两镇自然胆落,一战可下了。古人有言,擒贼先擒王,不取首逆,先攻王、赵,已属非计。况河中路近,长安、凤翔皆路远,攻远舍近,倘王、赵拒我前锋,守贞袭我后路,岂非是一危道么!” 郭威待他说毕,连声称善,于是决定分三道攻河中,白文珂及刘词自同州进,常恩自潼关进,自率部众从陕州进。沿途所经,与士卒同甘苦,小功必赏,微过不责,士卒有疾,辄亲自抚视,属吏无论贤愚,有所陈请,均和颜悦色,虚心听从。因此人人喜跃,个个欢腾。 守贞初闻郭威统兵,毫不在意,且因禁军尝从麾下,曾受恩施,若一到城下,可坐待倒戈,不战自服。那知三路汉兵,陆续趋集,统是扬旗伐鼓,耀武扬威。郭威所带的随军,尤觉得气盛无前,野心勃勃,当下已有三分惧色。凭城俯瞩,见有过去部下,便呼与叙旧。未曾发言,已听得一片哗声,统叫自己为叛贼。李守贞无地自容,转思木已成舟,悔恨无益,只得提起精神,督众拒守。 郭威竖栅城西,白文珂竖栅河西,常恩竖栅城南。郭威见常恩立营不整,又见他无将领才,遣令归镇,自分兵驻扎南城。 诸将竞请急攻,威摇首道:“守贞系前朝宿将,屡立战功,况城临大河,楼堞完固,万难急拔。且居高临下,势若建瓴,我军仰首攻城,非常危险。好比驱士卒投汤火,九死一生。有何益处?从来勇有盛衰,攻有缓急。时有可否,事有后先。不若且设长围,以守为战,使他飞走路绝。我洗兵牧马,坐食军饷,温饱有余:城中乏食,公私皆竭。然后设梯冲,飞书檄,且攻且抚。我料城中将士,志在逃生,父子且不相保,况乌合之众呢!” 诸将道:“长安、凤翔,与守贞联结,必来相救,倘或内外夹攻,如何是好?” 郭威微笑道:“尽可放心,思绾、景崇,徒凭血气,不识军谋,况有郭从义等在长安,赵晖往凤翔,已足牵制两人,不必再虑了!” 乃发诸州民夫二万余人,使白文珂督领,四面掘长壕,筑连垒,列队伍,环城围住。越数日,见城上守兵,尚无变志,郭威又语诸将道:“守贞前畏高祖,不敢嚣张。今见我辈崛起太原,事功未著,有轻我心,故敢造反。我正宜守静示弱,慢慢的制伏呢。” 遂命将吏偃旗息鼓,闭垒不出。但沿河遍设火铺,延长至数十里,命部兵更番巡守。又遣水军舣舟河滨,日夕防备,水陆扼住。遇有间谍,无不捕获,于是守贞计无所出,只有驱兵突围一法。偏郭威早已料着,但遇守兵出来,便命各军截击,不使一人一骑,突过长围。所以守贞兵士,屡出屡败,屡败屡还。 守贞又遣使赍着蜡书,分头求救,南求唐,西求蜀,北求辽,均被汉营逻卒,掩捕而去。城中穷蹙无计,渐渐的粮食将尽,不能久持,急得守贞日蹙愁眉,窘急万状。国师总伦,时常在侧,守贞当然加诘。总伦道:“大王当为天子,人不能夺,惟现在分野有灾,须待磨灭将尽。单剩得一人一骑,方是大王鹊起的时光哩。” 守贞以为不错,待遇如初。谁知被围逾年,城中粮食已尽,十死五六,眼见把守不住。左思右想,除突围外别无良策。乃出敢死士五千余人,分作五路,突攻长围的西北隅。郭威遣都监吴虔裕,引兵横击,五路军纷纷败走,多半伤亡。越数日又有守兵出来突围,陷入伏中,统将魏延朗、郑宾,俱为汉兵所擒。威不加杀戮,好言抚慰,魏、郑二人,大喜投诚,因即令他作书,射入城中,招谕副使周光逊,及骁将王继勋、聂知遇。光逊等知不可为,亦率千余人出降。嗣是城中将士,陆续出来,统向汉营归命。郭威乃下令各军,分道进攻,各军闻命,当然踊跃争先,巴不得一鼓就下。怎奈城高堑阔,一时尚攻它不进,因此一攻一守,又迁延了一两月。郭威日夕督兵攻城,冲入外郭。李守贞收拾余众,退保内城,诸将请乘胜急攻,郭威说道:“鸟穷犹啄,况一军呢!今日大功将成,譬如涸水取鱼,不必性急了。” 李守贞料自己必死无疑,与其被杀,还不如自杀,于是在衙署中多积薪刍,为计。迁延数日,守将已开城迎降。有人报知守贞,守贞忙纵火焚薪,举家投入火中。说时迟,那时快,官军已驰入府衙,用水浇火,立即扑灭,守贞与妻及子崇勋,已经焚死,尚有数子二女,但触烟倒地,未曾毙命。官军检出尸骸,将守贞枭首,并取将死未死的子女,献至郭威马前。 郭威查验守贞家属,尚缺逆子崇训一人,再命军士入府搜拿。府署外厅已毁,独内室岿然仅存。军士驰入室中,但见积尸累累,也不知谁为崇训,惟堂上坐一华妆命妇,丰采自若,绝不慌张。大众疑是木偶,趋近谛视,但听该妇呵声道:“汝等休来!郭公与我父旧交,怎得犯我!” 军士不知她为何人,不过因她词庄色厉,未敢上前锁拿,只好退出府门,报知郭威。威亦惊诧起来,便下马入府,亲自验明。那妇人见郭威进来,方下堂相迎,亭亭下拜。郭威略有三分认识,又一时记忆不清,当即问明姓氏,该妇从容说出,郭威且惊且喜道:“汝是我世侄女,如何叫汝受累呢!我当送汝回母家。” 该妇反凄然道:“叛臣家属,难缓一死,蒙公盛德,贷及微躯,感恩何似!但侄女误适孽门,与叛子崇训结婚有年,崇训已经自杀,可否令侄女棺殓,作为永诀!得承曲允,来生当誓为犬马,再报隆恩!” 郭威见该妇情状可怜,不禁心折,便令指出崇训尸首,由随军代为殓埋。该妇送丧尽哀,然后向威拜谢,辞归母家。威拨兵护送,不消细叙。 惟该妇究为何人?她自说与崇训结婚,明明是崇训妻室。惟她的母家,却在兖州,兖州即泰宁军节度使魏国公符彦卿,就是该妇的父亲。 先是守贞有异志,尝觅术士卜问休咎。有一术士能听声推数,判断吉凶。守贞召出全眷,各令出声。术士听一个,评一个,不过是寻常套话。挨到崇训妻符氏发言,不禁瞿然道:“后当大贵,必母仪天下!” 守贞闻言,益觉自夸道:“我媳且为天下母,我取天下,当然成功,何必再加疑虑呢!”于是决计造反。 及城破后,守贞葬身火窟。崇训独不随往,先杀家人,继欲手刃符氏,符氏走匿隐处,用帷自蔽,令崇训无从寻觅。崇训惶遽自杀,符氏乃得脱身,东归兖州。符彦卿贻书谢威,且因威有再生恩,愿令女拜威为父,威也不推辞,复称如约。惟女母对此嫠雏,说她夫家灭亡,孑身仅存,无非是神明佑护,不如削发为尼,做一个禅门弟子,聊尽天年。符氏独摇首道:“死生乃是天命,无故毁形祝发,真是何苦呢?” 后来再嫁周世宗,为天下母,果如术士所言。 且说郭威攻克河中,检阅守贞文书,所有往来信札,或与朝臣勾结,或与藩镇交通,彼此指斥朝廷,语多悖逆。郭威欲援为证据,一并奏闻,秘书郎王溥进谏道:“魑魅乘夜争出,见日自消,愿一概付火,俾安反侧!” 郭威闻言称善,乃将河中所留文牍,尽行焚去。当即驰书奏捷。召赵修己为幕宾,掌管天文。四面搜缉伪丞相靖﨑、孙愿,伪枢密使刘芮,伪国师总伦等犯,与守贞子女,分入囚车,派将士押送阙下。 汉主承祐,御明德楼,受俘馘,宣露布,百官称贺。礼毕,即命将罪犯徇行都城,悬守贞首于南市,诛各犯于西市。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