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挚终》 正文 1.缘来 公元604年,隋仁寿四年。 正月十三,破晓时分,伴着悠远的晨钟,沉寂了一夜的京城开始苏醒,然而越王府除了倒座房和后罩房的几个当值婢仆起身,全府上下依旧睡梦沉沉,这般反常,皆因三日前越王举办六十大寿之事,着实忙坏了和阖府上下。 昨儿下响,老夫人郑氏特意发话说今日元宵,全府歇息,故而便是有那醒了睡不着的,也都缩在棉被里,享受难得的清闲,虽说已入了春,可一缕缕风儿裹着渭水的潮气,呼呼吹过,还是冷得紧。 后宅众娘子中醒得最早的,依旧是五娘子杨丽苓,她醒来有一会了,正拢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望着屋内不是雍容华贵而是素雅清冷的摆设,讽刺一笑,居然还没醒啊,这般奇遇,像南柯一梦又似庄周梦蝶,最初因为怕一觉醒来,又回到从前,常常睁眼到天明。后来时日长了,才能慢慢合眼睡去,只每每睡前都忍不住求菩萨保佑,如果这是梦,她不愿醒来。 三年前,当她落水再次醒来,晓得自己遇上奇遇后,每每夜半惊醒,都忍不住要寻思,为何菩萨还要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这样的人,不该是喝下孟婆汤,忘了前尘往事,投胎转世,再不济,也应是为手上染过的鲜血下十八层地狱赎罪,何必再来一次呢! 前世,她十六岁嫁人,二十六岁出家,在尼姑庵里住了五年,又被送进宫,三十二岁母凭子贵,当了嫔妃,到三十五岁皇帝死了,在宫中又熬了十年,四十五岁随着儿子江王李元祥去了苏州,到死时享年四十八。 那么些年,她也算看明白了,全天下庶女的命运其实没什么两样,都是在高宅大院里小心翼翼长大,若是平和时期,便被嫡母远远的嫁了,之后便是十几年音讯全无,到死才能得一声叹息;若遇上皇位更替又或者利益纠葛的时候,她们则被当作棋子送去结盟可进可退,必要时又会被拿来毫不犹豫的牺牲。 像她这般,当了皇太妃,还能活到寿,又儿孙满堂,那便是极大的福气了,所以她才奇怪菩萨何必让她重新来过呢! 难道菩萨知道,前世自己其实是不甘心的么,那为何前世却又听不见她的祈祷 或许,在其他庶女看来,她已经是最幸运的女人了,可谁又明白那其实是跌宕起伏,糊涂又无奈的一生,那些看似荣耀,幸运又荣耀的人生路上掩埋了多少血泪,多少辛酸。 期间,让她最羡慕嫉妒恨的要数她侄女小九娘杨善月,如果说前世的她是隋唐两代幸运庶女的代表,那杨善月则是大多数嫡女的写照,虽然她最终没能得个善终,可她得了那人毕生的宠爱。 她杨善月就是个大草包,入宫那么多年,吃了不少暗亏,敌友依旧傻傻分不清楚,人情世故更是一窍不通,若不是她与那人联手护着,早成一堆白骨了。 杨丽苓深深觉得,在这世上,有些女人天生就要比别人幸运,一出生就高人一等,琴棋书画等才艺不用怎么努力也让人望尘莫及,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别人努力半生也得不到的权势和财富,即便有看走眼的,所嫁之人不如人意的,也会拨乱反正,似乎无论是何种境遇都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若把杨善月换作她,有那机遇,有那运势,那万人争夺的位子必定是她儿子的囊中之物 因为前世的羡慕和不甘,更因为那天神一般的他,重生后的她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想明白未来该何去何从。即是上天眷顾,让她重新来过,这辈子,自是要走出一条锦绣大道来。 自打她决定盗用杨善月的人生后,便能安然入睡了,这日不知何故又被噩梦缠上了,昨夜梦到今世她如愿以偿当上了淑妃,回娘家探亲,夜里刚歇下便被突起的漫天大火困住,再不能逃出去,那烧热与窒息感竟十分真切,醒来后久不能眠。 难道今生,她做了那么多努力,越王府仍不得善终么? 杨丽苓眉头深皱,正暗自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便听到前头有了声响,想是大丫鬟青芷起身了,果然,没一会便听到青芷的轻唤,心下正烦着,便有些犯懒,没应。外边青芷未见回音,便又折回去了外间,半响,又听见外间有人推门。 是传膳婢女胖阿杏取了热水过来,“青芷姊,娘子醒了么?” “尚未,约莫还有一会,先搁在炉子上温着罢,过来搭把手。” 阿杏扯过被面,不解道:“青芷姊,不是前儿才换的么?何故又”翻过来正撇见几处红点,心知青芙姊的才过十余日,想是前夜自己留上面的,不禁羞红了脸。 诺诺解释道:“前儿事多,睡的沉了些,没细看”手上飞快地把换下来的罩面裹好,搁在暗处。又坐回纤细少女声边,轻声问道“青芷姊,今儿去取水,听卢姑姑与人说张侍人昨儿与人私奔啦!” “是前院执红佛的张美人?” “是咧,你可知与她私奔之人是谁c正是郎主说有大才,入府不过三日的李记室,据说张美人一眼便相中他啦,前儿夜里偷了郎主兵符自奔而去呢”阿杏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掩饰自己脸上的鄙夷,她这眼神惹得青芷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休要胡说,污了娘子耳朵。” 阿杏一个激灵,立即严肃了态度,连她这小小的婢女都知道羞耻,可是张侍人一位大才女,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郎君抛弃家主不说,还偷了兵符当嫁妆,可便是她的身份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婢女能够说道的。 青芷哪里知道,这事杨丽苓上辈子便知道了,最开始她也同她们一样,对张出尘私奔一事鄙夷不已,岂知人家是慧眼识英雄,那李靖日后果真出将入相,位极人臣,最紧要的是人虽说位高权重,却仍能明哲保身,卒得善忠,半点不比父亲差。 别看越王府如今风头无二,前世,再有一年多,便就会被一把大火烧个精光,而远在边疆的叔伯五人则会在大业七年起兵反隋,同年六月败,随后全族被诛杀。 这些年,她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前世杨善月最终没斗过长孙皇后,除了她自身原因外,很大一个因素是娘家无人,若是越王府没有全军覆没,只要娘家有人,哪怕没有太显赫的地位,也好过叛族之女要容易简单的多。 为了她的孩儿能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越王府绝对不能再同前世一般飞速灭亡,即便不能救下众人,也不能让越王府背上叛乱之名。 因有了上一世示警,她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理身边不忠之人,特别是奸细杨吉,其次是医治嫡母的顽疾,前世她们都错了,以为父亲不喜嫡母,所以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岂知嫡母一死,父亲便也迅速衰亡,而王府看似繁华,实则不堪一击,越王夫妇一死,就没了主心骨,每个儿郎都是浑浑度日,只可惜,即便知晓,多方努力,嫡母的病也不见成效。 好在眼下她如杨善玥前世一样,才名远播,只待明儿的元宵灯会,相国府老太君相看过后,与那宇文大郎订了亲事,便真与前世不同了 正想着,又听到咚咚咚轻微的扣门,及青芷低声的寻问:“娘子,醒了么?” 杨丽苓知道该起身了,只得按按眉头,放下烦乱的思绪,应了一声,没一会,便见青芷进了内室。 青芷在净室兑好温水出来,却见自家主子仍然皱着柳眉发呆,上前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道:“娘子,是不是头疼又犯了?要不要请疾医?” 杨丽苓回神,木然地摇摇头,片刻又点点头:“无碍,就是嗓子干得厉害,阿芷先倒些水来。” 听她这样说,青芷却越发担心了,想劝上两句,却也知自家娘子是个什么性子,只能暂且按下,转身倒了杯温水,拿了勺子要喂。 杨丽苓却没让,接过来一口狠狠灌下,连着喝了三杯,方起身洗漱不提。 虽说今日全府闲憩,然作为主持中馈的主子,仍然有不少事要忙,先去膳房定了今日早食,又去库房四处视察一番,才又折回院子,让青芷取了账册细细对起账来。 话说近年越王杨素颇受圣宠,巴结者本就不胜枚举,况自孤独皇后下葬后,每每上朝文帝不是摆着冷脸便是狂暴发飙,也就杨素一人被大肆表彰过一回,还封了其四子玄奖为义康郡公,国公府一时荣宠无比,加之内外亲戚和过往属下官吏,大多都位列清静显要之职,其显贵,自南北朝以来无人可比。 何况此次他的六十大寿,乃是圣人特意下旨大办的,所以这次几乎是举国牵动,许多远些的官吏连年都未在家中过,就为赶上初九前入京送上寿礼,那送礼之人是络绎不绝,早在初五便有人排队等着了。 即便王府于初六开始摆账桌收礼,每日清晨直至日落,中间送礼之人就没断过,可以想见,归总好的账本得有多厚一摞,故而全府上下独独杨丽苓睡不踏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是你 仁寿四年正月十五的灯会比起往年,人要多得多,一是日前越国公才办了寿辰,许多贺寿的地方官员还未归去,二是天家身患重病,由太子执事,各藩王正蠢蠢欲动,权贵必将重新洗牌,整个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风雨欲来。 因今岁从初六开始便设了禁霄,今儿难得放行,东门外的迤北大街,才过酉时便已人山人海,早就云集京城的各地客商巧匠各显神通,观赏者络绎不绝。 掌灯以后,大街上更是游人拥挤,灯光明亮,照如白昼,真真是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只怕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上街了,只那些个上等贵女虽都被允出门,其实家中早就作了打点,都给包了沿街高楼上好的厢房,好让她们会友观灯,即看了热闹又无后顾之忧。 这次,杨丽苓并无过多装扮,只稍微点缀了下,却越发光彩照人。她与杨善玥到达钟楼的时间稍早,是宇文辰汐亲自领了人在门前接待,她亲昵地拉住了杨丽苓的手娇嗔道: “阿苓,你可算来了!” 神态语气亲热地仿若亲姊妹一般,任谁都看不出她们此前不过是点头之交。若是前世,堪堪十六的杨丽苓正因庶女出身自卑不已,面对相府贵女的热情,定是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只眼下却是有了奇遇,重生后的她,有了新选择,便是对上这个昔日劲敌,应对仍是游刃有余,神态自若。 “劳烦阿汐久等了,我家阿玥害羞,少不得要多陪陪。”边说着边拉过静立在一旁的杨善玥,向她笑盈盈的介绍。 宇文辰汐刚一打眼,就忍不住睁大了眼眸,倒抽一口凉气:“小娘子容颜如此之盛,此前竟从未见过,真是可惜!”心下暗道,此次祖母怕是要为难。 任谁都能听出,她这是真心赞赏,并无嫉妒之意,旁边的杨丽苓禁不住暗自感叹:这人果然聪慧,说话处事让人找不出半点错处,虽独得高宗恩宠,却仍能使后宫人人称赞,若不是受了父兄牵连,自辞后位,太宗之位怕也是难以久安,她那长子韩王李元嘉确是个少有的聪慧之人。 杨善玥倒没注意自家姑姑已然走神,听见有人夸赞,嘴角微弯,神色淡淡地向宇文辰汐问好:“汐娘子有礼” 对自身的容貌,她是深有体会,刚穿越过来那些天,对上铜镜内绝世容颜她常看痴了去,过去这三年,不知得了多少称赞,却也因这副容貌,吃了不少暗亏,现在她对自己的智商有了深深的觉悟,再不敢以穿越人士自居,小看了这些土著,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如今对待外人,她常常有礼而疏离,并不亲切,用现代话来讲,就是装的一副高冷范。 杨丽苓与杨善玥两人被引着进了内院,尚未就座,边见一位端庄大气的小娘子迎了上来,一见来人,杨善玥就停住了脚步,侧身在杨丽苓耳旁说道:“姑姑,我先过去了。” 杨丽苓看见来人,心下一松,故意瞪了侄女一眼,换来她求饶的眼神,只得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仔细顾着自个,早些回来。” 说完,就示意侍女领着杨善玥和那位娘子打了照面,杨善玥高高兴兴地小快步走向长孙无忧,两人交谈几句,便与杨丽苓点了头告别离去。 宇文辰汐见杨善玥径自离去,微微皱眉,一瞬又笑意妍妍安顿后面进来的小娘子,得了空才转身去了内室 一直留意她举动的杨丽苓趁她推门的间歇看到屏风后有人影晃动,眸光微微一闪,看来她的猜测没错,此次相府郭老太君果然早就来了。转而四顾,见在座的各家贵女因没长辈在场,很是放松,仪态万千,之中有一两人显得格外矜持优雅,心下讥笑,看来这位是被家中长辈叮嘱过的。 前世她只当是普通的灯会,闲逛许久才上的钟楼,哪会晓得其实早被人暗中盯梢,那时还因为件小事与侄女拌了嘴,如今想来那次拌嘴怕反倒给杨善玥加分不少,此次来得早,又已支开了侄女,想来该是能得偿所愿。 宇文辰汐进了内室,把情况禀告了自家主母,得了个“无碍,使人跟着便是!”的回复,才又安心折回前头招呼一众贵女。 先不说钟楼上杨丽苓如何表现,那边与长孙无忧一同下楼的杨善玥,逛了几圈,终于找到未来的丞相大人,当初她选择抱长孙皇后这条金大腿时便想说,要不嫁给长孙无忌得了,无奈人家外出游学,没能让她如愿刷脸。 今日好容易遇上,自是要给那人留下无限念想的,可惜无论她使出浑身解数,长孙无忌总是敷衍了事,心不在焉,正暗自费神,如何一举拿下,便见其突然咧开嘴傻笑,撇下她们,往前挤去,顺着方向,穿过人群,见到不远处一个带了白色斗笠的娘子在两男一女的护卫下缓缓而来,你道为何她能在这人山人海的街上一眼便注意到那人,皆因其浑身散发着的独特气质,她猜此女定有着优美的天鹅颈。 长孙无忧没给她太多发愣的机会,便拉着她一齐往前走,挤到杨言面前,先道好: “杨姊姊有礼,这是杨氏九娘,善玥,她方才在楼上看到我,特意找过来,想邀我上钟楼,姊姊同我们一起上去么?” 杨善玥不是你把我从楼上带下来的么? “那” 怕杨言就此应下,长孙无忌抢过话头拦了“那也好,观音婢,你们自去罢,等会我再去接你。” 长孙无忧应允,拉着杨善玥告罪离去,跑远的杨善玥还频频回头打量。 看着她们安全走远,长孙无忌立即对随从阿贵使眼色,然后率先引着杨言往里走,作为一个相过三次亲的现代女郎,杨言倒是没觉得矫情,只嫌街上人太挤,想换个安静的地方,后面阿贵早自来熟地与杨言护卫混了个熟脸,勾上王浩然的肩,搭上梁鸿铭的背,落后半步慢慢跟上。 几人走走停停,在人群中穿来挤去,不知不觉进了鼓楼大街,这儿原就是京城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一般的大买卖都在这条街上,况又遇灯节,各商家非常阔气,花了不少心思装点门面,亮出各式各样的花灯:鸟鱼花虫,飞禽走兽,还有各种故事,三战卢布c八仙过海千奇百怪,玲珑剔透。 引得几人停下,倒是认真看起灯谜来,逛了许久诸人又往前走,途经卖元宵的摊贩,长孙无忌指着一户顺势提议“阿茹,食碗元宵罢!这是京里出了名的,滑而不腻,值得一尝!” 只见道边上几户卖元宵的摊贩,每家都坐了不少人,尤其是长孙无忌刚才指的那家,早就人满为患,还有几人排着队等呢,一对老夫妇并两个八九岁的小儿忙得热火朝天,锅里又煮着一锅,那腾腾的热气直往上冒。 等了一会,也不见有空位,索性留了阿贵在哪里候着,几人进了不远处的酒楼歇脚,酒楼里也是人声鼎沸,按说这会该是没位了的,不想他们一进去,自有眼尖的店小二招呼着上了三楼的雅间,雅间三面临窗,可容纳十余人,布置的高雅温馨,很是不错,这样的安排无疑使杨言对长孙无忌满意了几分。 她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取了斗笠落座,满街的景色一览眼底,待喝完一盅茶,才发觉对面坐着的少年,正不眨眼地望着自己,与她视线对上后,立时通红了脸,杨言忙错开视线,撇见自家两个护卫并婢女晗雁在另一扇窗户前,正背对着他们凑一起看街灯,看上去很是专注 长孙无忌的心思此时却是百转千回,感觉阿茹的容貌竟越发靓丽了,似乎每次见面都会比之前要美上几分,此次,竟让他愣了神,这三年四处游学,见过的女郎不知多少,也曾慕名去打探过一两位佳人,可唯有眼前的这位,每每见面都能让他心跳急促。 这样不能自己的感觉,实在糟糕,他想自己怕是喜欢上了,想立时便表明心意,说自己愿意聘她为正妻,可转念想到未来的宏图之志,母亲和阿婢的殷切期盼,又有些犹豫,世间安得两全事,不负如来,不负卿,此生若是二者皆得,岂不快哉! 正在长孙无忌犹豫不决之时,尴尬不已的杨亦言已经起身去到晗雁身旁,顺着她们看的的方向,只见在那灯火阑珊处,人烟稀少的角落,一对碧玉佳人正说着话。 而错过大好时机,却大松口气的长孙无忌回神,见佳人避开,忙抛下纠结,也跟过去一瞅:“是宇文将军和玉郡主,原来玉郡主也来京城了!阿茹,你们相识?” 杨言收回视线,莞尔一笑“哪里能相识,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长孙无忌点头:“这话极是,一个是武艺天下第一,一个是天下第一美人,都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其实同你一样,他们也不识某,只对于他们二人,某比常人知道的略多些!”见对面主仆几人视线一齐移向他,他突地起了八卦之心,越发卖弄起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他们二人本是青梅竹马,相互爱慕,可惜玉郡主被圣人指婚给了新太子。” 晗雁忍不住好奇问道:“不是没成么?听闻太子妃已是潇氏女。” “不然,靠山王当初以郡主身染恶疾为由,只是拖住了玉郡主婚期,圣人也只应了以后再议婚事!” “真的!那宇文将军岂不可怜?”晗雁早盼着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了。 那边长孙无忌却摇头断言:“就是玉郡主没定亲,他们两人也成不了!” “这是为何?”杨如也好奇了,当初闺蜜萧依依可是想了千万种假设,分析了很久,只为了成全她男神的痴情。如果连一个古人也不看好他们,大家又何必再纠结。 长孙无忌耐心解释道:“先不说丞相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与太子抢人,就是靠山王也不一定会同意与宇文家族结亲,须知近年两家越发不对付了。” “”长孙郎君,你一个小小的秀才知道的未免太多太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上元 先不管楼上的三人如何吹嘘,被几人讨论着的主角,正依依不舍,话别离呢。 正病中的玉郡主此时出现在京城这事,还得从年前说起,玉郡主生病原就是个借口,那时济南府元帅唐璧等人跟随玉郡主追查皇纲一案,到达长叶林,玉郡主无意间发现树上挂着的一块神秘的令箭。 几番探查,她征得义父靠山王杨林的应允,前往宫中,密查令箭之事。不想刚一到京城,就听闻圣人病重,当时她没有贸然进宫,而是去找高熲探访宫中形势,从高熲口中得知令箭可能出处,才决定先从竹马宇文成都口中探知一二。 扮成黑衣人的宇文成都奉命劫皇纲未成反而丢了令箭,一直惴惴不安,谁知好容易心上人相约,却是为了探听令箭之事,他看自己劫皇纲当日遗失令箭竟然在杨玉儿手中,不禁讶异,心慌意乱下矢口否认认识该物件,并匆匆离去。 不料,随后杨玉儿便被父亲宇文化及派人抓进监牢。 他去探望,却被杨玉儿一口咬定是自己将她出卖,之后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无用,正待他伺机将人救出牢外,却又被父亲当场发现。 在他苦苦哀求下,好容易才让父亲答应放过杨玉儿,只是从此以后两人不能再有瓜葛。 此次别过实在仓促,宇文成都也就没顾上许多,所以才会让长孙无忌等人看了去,否则以他对杨玉儿的看重,是断不会做下半点损害她闺誉之事的。 他痴痴地望着她,双眼柔得滴水:“玉儿,你快些离开,不要再追查此事了,等我”顿了顿,他的声音放低放软,喃喃说道“等我得空,再去寻你。” 瞬时,杨玉儿双眸瞪大,一股怒火直烧脑门,广袖底纤纤素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挣入掌心,深吸一口气,她望向那人的脚下,一双眼睛,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抬起来,迎面看去! “你可知,我最讨厌的便是你这样,遇上事,只会逃避,这也就罢了,还总打着为别人好的幌子,其实不过是虚伪懦弱又怕事有能耐,你现在就同我一起进宫面圣!” 尽管她低敛着眉眼,但是他仍然能想象到她绝美的脸庞上,一定挂着厌恶,这样的认知让他一双流光波动的眸子变赤红,顿了顿,他昂起头调开视线,声音放缓,沉声问道:“玉儿,你想过后果么?如果揭发,我会如何” 杨玉儿讽刺一笑:“那你为我想过么,皇纲丢失,我父王如何向圣人交代?” 只听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徐徐传来:“这个你无需担心,我已想好万全的法子了。” 万全的法子! 她嗤笑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这张脸,俊美,冷硬,这般侧看时,那高而挺的鼻梁,那紧抿成一线的薄唇,在橘红的灯光下,仿佛是雕刻出,染了色的石像。此刻的他,正负着双手,凝视远处,一身橘红色的常服把他衬托得愈发白净,却半点无损他的威严,那极为不驯的豪放,灼眼的俊美 望着望着,她竟有些恍惚了 如果说自己曾经是有些喜欢他的,那么从喜欢转变成爱就终止于这一刻,或者这时候连曾经的那点喜欢都消磨殆尽了,早在一年前,就在他亲自去登州府,要接她与晋王成亲之时,便对他失望至极了,所以无论后来他再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在动心,甚至无动于衷。 她久久不答,宇文成都知道她不信,顾不得避嫌,转过头,有些急促地补充“玉儿,我是真有法子,一定能保全登王府毫发无损,只这里人多口杂,不便多说,你信我一回好么?” “既然做不到,你又何必承诺”杨玉儿吐出这句后,却是自嘲一笑“当初晋王求娶,你也说有法子,后我久久等不到你的消息,父王逼的紧,便悄悄逃出家,想找你问问主意,又恐连累了你幸得北平王妃一劝,想着回家与父王好生商量,一回家,便见你等在门外相迎,那时我满心欢喜,想着你终于来了,没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说到这里,她怅然一笑,喃喃说道:“可惜,在你心中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家人,还是晋王,哦,不对,不是晋王,往后该称太子殿下才是!” 提起旧事,杨玉儿的声音依然有些暗哑,她不想让宇文成都看到自己的脆弱,笑了笑,转头看向远方,瞪大双眼,任由晚风吹干了湿润的眼眶后,才接着说“幸得父王爱怜,帮我推了那婚事,不然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现在的你已然成了一个傀儡,枉你被称作天下第一,也不过是太子的一条走狗”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说开了“原我还说,你也是个可怜人,被自己亲身父亲那般对待,现在才知你居然对他这般言听计从,你这样是非不分,忠奸不明,是愚孝,你知道么你父亲宇文化及,他就是个霍乱朝纲的大奸臣!” 安静,久久的安静。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看向宇文成都,见他正盯着她,便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宇文成都见她终于肯抬头望自己,眸光依旧十分明澈,不由得心神一荡,缓缓答道:“我知道”顿了顿,长叹一声,解释起来:“皇族繁杂,许多事不是我等能掌控的,比起废太子,太子他文韬武略,德行出众,相信他定然能给大隋带来一个开平盛世,至于争夺皇位的过程,其实历朝历代,无有不同。” 他的话,再次让她的火气腾腾直上,声音一压,缓了口气,好一会才说道:“别再说了,别让我看你不起!” 他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话也没再说 远处楼上杨言几人吃完元宵,起身已经不见了他二人身影,恰此时远处突然绽放起了烟花,与街上的花灯相呼应,美不胜收,索性都围在护栏边欣赏。 楼下大道边正围着一群人,挤得是里三层外三层,人群里还有人不住地叫好!原来秦琼c王伯当等人也在逛花灯,正遇上假装买艺的雄阔海炫耀宝弓,因齐国远不服气,与李如辉一起拉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将弓拉开,便蹿说秦琼上前一试。 秦琼先把弓看了又看,知道是一张宝弓,两膀没有八百斤气力是拉不开的,冲紫面大汉一笑“这位兄弟,在下不才,愿一试!” 他蹲好架式,前把推泰山,后把拽弓弦,“吱呀!”一声把弓拉满了,周围看的人齐声喝彩,掌声如雷。 紫面大汉雄阔海也很佩服,心说:这人黄面京眼,身材高挑,十□□的年纪,人才出众,估计不是一般人,好大的力气。这弓请过不少人,但除我之外,还没有人拉开过,今晚遇到高人啦! 这时秦琼又一使力,连拉了三个满儿,然后轻轻把弓放下,抱拳谢过“某献丑了!”说罢带着兄弟几人就要走。 齐国远恋恋不舍,跟在后面嘀咕:“二哥也是,太小心了,怎么不多拉几下,拉够十个满儿就得弓啦。”他哪里知道,秦琼不是要避风头,实在是就这么大的力量,他素来有些心计,有自知之明,知道凡事适可而止。 楼上杨言的随从,不满十一的儿郎王浩然早就按耐不住,闻声一看,连连搓手大叹:“诶呦,这才是大老爷们喜爱的!”匆匆与自家女郎吱了声,不待回复便蹬蹬蹬三步并作两步朝楼下而去,楼上几人注意力也就跟着转移了过来,因楼上视力更佳,几人也没下楼索性站人家头顶围观了。 只见小浩然挤进人群,跃跃欲试,看到上去的几人均白费力气,连半满儿都拉不开,索性扒开挡道的人,上前喝道:“小子试试!” 刚挑战失败的几人见他个子不高,身材壮实,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噗呲”一声嬉笑起来,“小郎君,得了罢,就你这小身膀,就是使出吃奶的劲也不够!” “就是,别反折了小腰,以后娶不上小娘子哟!”听懂这浑话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浩然也就是个大,还未满十一呢,自然听不懂,也不管别人嘲笑,取过宝弓,便使了蛮劲拉起来。 雄阔海因为一时不察放走了秦琼几人,正暗自懊恼,原以为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儿,便没太在意,不想这小子也是个能人,生拉硬扯竟被他拉开了,那动作那手法简直了,毫无经验可言。 小浩然刚拉了两个满,正准备一气呵成,再拉两个,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大街上马蹄乱响,有人喊道:“闲人闪开,宇文将军查街来啦!” 围观百姓纷纷避让躲闪,王浩然也闪到大街边上,只见一队铁甲骑兵飞逝而过,接着又是步兵,一对对红灯开路,正中央闪出一个俊美少年,此人,腰中佩剑,跨下骑着一匹宝马良驹“汤合驹”,得胜钩上挂着一条凤翅鎏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灯会 王浩然一看,哟,这不是刚刚自家女郎谈论的宇文成都么,听说武艺天下第一,不知他又能拉几个满儿。 正想着,那卖弓的紫面大汉不但不给宇文成都闪道,反而把周身衣服收拾利落,从他手中夺过宝弓,直奔宇文成都而去。 护兵一看,赶紧把他拦住:“站住,尔等何人,竟敢冲撞将军的马头,这还了得!”说着便要动手。 雄阔海毫不畏惧,把手一拱“各位且慢,杂家有祖传的宝弓一张,意欲献给宇文将军,劳请各位替我通禀一声。” 却原来这紫面大汉雄阔海,原是湖广武昌府的,自幼学得满身好武艺。可惜他父母早亡,又侠肝义胆,总爱见义勇为,失手打死了武昌府督巡,早早就逃奔在外,后被逼落草,占据了金顶太行山,手下的弟兄超过千人。 他自称公道大王,不准手下骚扰百姓,专劫贪官污吏,专杀土豪劣绅,当地百姓无不称赞,有些百姓甚至暗地给山上通风报信,送粮送草。 按说这日子也过得逍遥自在,只是他知道占山为王并非长久之计,他早想另谋出路,此次装成一个卖弓人来到京城,有三种打算:一是看看朝廷动向,二是以武会友,结纳四方豪杰,三是会一会武功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 他起先见秦琼拉弓,知非平常之辈,正要交谈,不想人多被他们溜走了,又碰上王浩然,再欲结交,又恰宇文成都查夜,就没顾上指导王浩然不雅的动作,抢过宝弓直奔宇文成都而来。 那护兵见他双手递上的却是宝弓无疑,回身到宇文成都马前如实回禀,那宇文成都正因杨玉儿的不谅解,心下烦乱郁闷异常,此时听见有人在他值勤之际上前挡道,脸上更冷了几分,心想: 此人献弓真假尚且不论,别扰乱了街上秩序,倒要防他一二,便说:“把人带到马前!” 护兵往左右一闪,雄阔海大步流星来到宇文成都马前,满面带笑,抱拳奉弓:“将军,小人有礼了,这是献给您的宝弓。” 宇文成都接过护兵递上的宝弓,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铁背铜铜胎,两头还镶着犀牛角,弓弦是九股鹰筋拧成,用手掂量一下,足有三十斤左右,与自己那把没差多少,看来却是好弓无疑。便问“需多少银子?” “将军,小人说了,这是献给您的,不过您要能拉开才行,如果拉不开,给多少银子某也不卖。” 宇文成都一听,这哪里是献弓,分明来试探他本领的,这样的人,他碰到无数,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不理便是,只今日心口烦闷,遇上这等找事的,火气直冲脑门,心说:倒是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于是大喝道:“好!就拉给你看看!” 他也不下马,把弓一擎,左手握弓背,右手拉弦,也没见他使多少力,只听“吱呀!”一声,就把弓拉了五个满。 道边上的小浩然心中暗暗佩服,果然名不虚传,自己拉的顶多也就这样了。 那边,宇文成都还没停,“吱呀!”“吱呀!”一连拉了十五个满,雄阔海不禁暗抽冷气,心里不断叫好,心说:不愧是无敌将军,果然力大无比。 此时的小浩然哪里还忍得住,连连拍手喝彩,躲避的群众也顾不得许多,立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称赞,宇文成都一是拉得兴起,二也是为了显示自身武艺,咬牙双臂一叫力再拉,只听“咔呲”一声,弓竟被拉断了。 他自己也愣了下,复迎面大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宝弓,原来不过如此!”说罢,把弓往地上一扔。 两旁的护兵立即欲上前围住雄阔海,雄阔海一看势头不好,顾不上心疼,捡起断弓,打倒几个护卫,就近钻进胡同跑了。 宇文成都怕引起骚动,阻止了要追去捉拿的护卫,掉头继续查街去了。 酒楼上的杨言等人,把刚才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皆暗赞宇文成都的武艺和雄阔海的胆量。又闲话几许,谈论完方才的事,见人群散了些,准备就此别过,下次再约。 逐一下楼,正一一话别,就见一阵风吹过,原是小浩然咋呼呼跑了回来,拽了晗雁衣袖就嚷道:“雁姊姊,不好了,出人命啦!女郎,快些跟我走,宇文将军家里人死啦” 原来,这小子见宇文成都力大无穷,拉断了宝弓,崇拜不已,不知不觉跟人后头走了,待人家又查完一条大街,才醒悟过来,刚想转身回去,不料撞上一个慌慌张张的护兵,那人也不理他,径直扑上去跪在宇文成都马前禀报: “大郎君,不好啦,有响马闯进相府,杀了二老爷,还抢去许多宝物!” 王浩然一听,立刻转身向主子求救,他是见过曾有刚断气的死人都被自家女郎救回来的,想着要是能救了将军的家人,那不就得了天大的人情,到时便可与将军学上一招半式了。 而那护兵口中的响马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离去的秦琼几人,原来他们后来东游西逛,不知不觉离了热闹的鼓楼街,进了景阳大街。 这条街全是京里权势人家的府邸,还算安静,几兄弟正准备折回去,隐约听见有哭泣的之声,几人闻声走近,往里观看,见一位老者,须发散乱,坐在地上哭泣,脸上和身上还有斑斑血迹,旁边站着几个上了年岁的人正在劝解:“老翁,你且忍了罢,便是告状c打官司也是无用的!还是任命吧!” “是啊是啊,后巷那杜家娘子都被抢走一月有余,托人告状也照样没法,反被寻衅砸了家用。” “唉,相府哪里是我们这等平民百姓斗得过的,遇上只得忍了!作孽啊” 正说着,不远处的高宅后院开了扇门,有两个侍卫合力扔出一个女子,一看衣冠不整的模样,就知受了不少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哭泣中的老人一见,竟然一跃而起,拖拉着一只断手,微跛着扑上去,扒开遮住脸庞的乱发,去探鼻息,却已死亡,呆愣着一屁股坐下,抱着尸体嚎啕大哭。 秦琼几人本就是义薄云天之士,看到这般场景,都是又气又急,齐国远急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大喊:“老人家,莫悲伤,待尔等进相府收拾那老贼去!”说着便要拉了秦琼等人进府。 先前说话的老人纷纷劝阻:“使不得c使不得!相府戒备森严,平日有百名禁军守卫,府内家丁无数,加上宇文将军武艺出众,你等去了不是白白送死么?” 秦琼也道:“事已至此,我等先稍安勿躁,待另寻良机再说!”便出钱买了辆推车让老伯好好安葬闺女。其他几人本就以秦琼为首,自是要买他几分面子,便合力捐赠给老伯一些钱财,待送走几位老伯,转身才发现不见了王伯当。 柴绍心下一慌,暗道:“坏了,不会进相府了罢!” 此次几人进京,王伯当c齐国远c李如辉c谢映登四人本就是冒名顶替,前些日子齐李两人才惹了祸,险些出事,要不是长平王邱瑞恰巧是秦琼的姨夫,忙着相认放了水,四人早暴露了。 与柴绍猜测的一样,其实王伯当早气红了眼,又听出秦琼有拖延不想惹事之意,便找了空挡,趁其他人不注意,悄然进了相府。 却也赶巧,今日因要相看曾孙媳妇,相府足不出户的八十高寿镇宅郭老太君,此次带着相府女眷卷巢出动,当家男郎当差的当差,偷溜的偷溜,故而相府几近无主,留下的护卫免不了躲懒。 连后门的把守都不太严,见他进门拦住一问,王伯当口气颇冲地答要寻宇文惠及算账,他原就出身不俗,又长得白净,相貌英俊,加之今日逛花灯,穿了套全新的公子氅,护卫把守见他怒气冲冲,以为又是宇文惠及债主,急忙把他放了进去。 原来宇文惠及常在府里聚赌,各色赌友经常从后门悄悄入内,又常有那赢钱的公子哥找宇文惠及讨要欠款,有次一个角门出于好心把人拦在府外,反倒挨了五十大板。后再有这样的人来,基本上没有人阻拦,只防着别让这些人莫进其他院落便是了。 王伯当异常顺利地从后门进了第五进,指路小童还嬉皮笑脸地告诉他,“郎君,我家二爷正办事呢,您还是在这等等吧!”送完茶水便走了,王伯当寻思他禀报去了,悄然跟在其身后,果然见那小童进了左边一个偏僻的院落禀报。 等小童走了,他便上了台阶,正准备踢门而入,突感这一路太过顺利,恐有诈,转到窗下,用舌尖舔破窗纸往里观看,只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泪流满面,两只手被反绑着,蜷缩在床的里侧,一个歪戴着头巾,身披大红花氅三十出头的男子,坐在床边,挡着二郎腿,摇头晃脑地威吓道: “你又何必死倔,你说你都这般年纪了,说不定你那未婚夫早死透了,即使没死,也娶妻生子了,嫁他也是做小,跟着老夫,才是今世的福气,到时吃尽穿绝,一呼百应,有享不禁的荣华富贵” 见小娘子毫不松动,还瞪了他一眼,索性放开了“罢罢,杜氏兰香,既然你给脸不要,我也没什耐性,今儿不从也得从,不然岂不白费了你父兄对我的诬告。” 想他宇文惠及,在京城,还没搞不定的平民女子。 只这女人样貌出众,品德俱佳,他虽早就垂涎三尺,还是颇费了些心思,自认尽了心,原是想抬了做小妾,不想被杜家屡屡拒之门外,终恼羞成怒,派人抢了回府关押,不想这女子泼辣异常,次次以死相逼。 他也是烦了,今日逛花灯,又遇到一妙龄女子,与她有些相似,便迁怒于她,谁想那也是个倔的,事没办成,反倒被他失手掐死了,欲望不仅没纾解还惹了一肚子火,暗想就今夜吧,连曾祖母都不在,没了约束他的人,趁机生米煮成熟饭,看谁奈何得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闯相府 外面王伯当早就火攻顶梁,又听到“杜氏兰香”这个名字,更惊更怒,一脚踢飞门,大喝一声“老贼,索命来!”飞身而入,不给宇文惠及反应的时间,手起刀落,就把宇文惠及砍翻在地。 杜兰香本早抱了必死之心,不料绝处逢生,反而吓得不知所措,呆呆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样貌英俊,衣着光鲜,再细看竟然还有些面善,一时难以置信:“你” 王伯当也是百感交集:“是我,兰香,对不起,我来晚了!”边哽咽着边爬上床榻,给她松绑。 杜兰香已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抱住他,只知嚎啕大哭! 其实王伯当此次混进京城,本就是为寻她而来,他知岳父杜郎中早就辞官归隐,却下落不明,他也是寻了许久,才知有可能隐居京城,只是京城太大,找了快一个月也没消息,眼见此次要无疾而终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他们在的这地是相府第五进的北上房,两人忘情的诉说别后境况,许久之后才堪堪回神此地不易久留。 那边秦琼几人已设法进了府,只相府占地颇大,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房屋栉比,殿宇重叠,左一道门,右一道门,把秦琼几人都走糊涂了,正欲抓个人质盘问一番。 就见到不远处,王伯当正护着个女人往这边行来,几人粗略交代一番,便集合在一起往外走,可巧路过相府的佛堂,但见这儿香烟缭绕,灯光明亮,光彩夺目。 王伯当一看,喝!这不是靠山王杨林给越王杨素送的寿礼么,随后跟来的秦琼也看到了“是万寿珍珠灯,怎么落这来了?” 前面齐国远闻言折回来,一见便埋怨秦琼道:“早知道最后是送这老贼府上,还不如留在我们少华山呢!” 原来登州府上官敌把靠山王杨林的两件宝物万寿珍珠灯和三星白玉儿送到杨素府上,恰被宇文化及见了,杨素为了讨好宇文化及,就把这两件宝贝转赠给了他,今日灯节,宇文化及特意把两件宝物摆在佛堂,为的是要菩萨保佑相府,阖家欢乐,大吉大利,富贵长留。 却说秦琼能与王伯当他们几人相识,却也是因为这两件宝物,他来京路上正遇到被他们抢劫的上官敌,两人从少华山赎回宝物,并与少华山众兄弟不打不相识,最后一同进京。 现在王伯当几人既然遇见了,怎么也不会便宜了宇文老贼,又如何不顺手牵羊,王伯当取下宝灯,折叠好了,背在背上,谢映登也进去取了三星白玉儿,李如辉把其它宝物“划拉”起,用贡桌布包好,背在肩上,慢半拍的齐国远一见急啦! “你们也给我留点啊!”他左右也没看到别的值钱物品,就把剩下的一个铜香炉包起来,连香灰都没来得及倒,塞在腰里直追已经走远的兄弟。 众人才从佛堂出来,拐过回廊,迎面就撞上看守佛堂的两侍卫,这两人一看不对,扯开嗓子就喊:“不好啦,有响马,来人呐!” 秦琼往前一纵,一下便把一人打死了,另外一人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喊,他这一喊,相府的打手,护兵都来了,刹那间,灯球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人声乱作一团。 不过,这些人又如何能挡得住六条好汉。 秦琼当头开路,好容易冲到府门,刚要夺门而出,忽然听“咚咚咚”几声炮响,一支铁甲军把府门堵住了,为首之人正是宇文成都。 这六人就是单对上宇文成都那也是凶多吉少,更不用说还有许多护兵了,故而几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只堪堪逃离几人。 落在后面的就有齐国远及王伯当两人,杜兰香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经吓得心惊胆裂,四周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正犹豫是同甘共死,还是,不想一个晃眼,自己竟然脱离了王伯当的保护圈,四目环顾,兵山将海全是对方的人,心下一叹,命该如此! “王伯当,今蒙你舍身相救,妾愿已足,望你前途保重,我们来世再做夫妻吧!”说罢一回头冲门洞的墙垛子撞去,王伯当这才发现落下未婚妻了,跺脚想救她已是来不及,见方才好好的人儿转眼为了不连累自己撞死了,一时傻了,不管不顾就要冲上去抢尸体。 才走两步便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转头一看,是秦琼,只听他劝道:“别去,以卵击石,不是上策,走!” 他忍痛提刀转身,心下后悔不已,怎么就没能护好她,怎么救了她还要去抢什么珠宝,早些离开说不定就不会遇上宇文成都了。 这边宇文成都也认出了王伯当,大喝一声“你是逃犯王伯当!” 此时的王伯当对宇文家族那是恨之入骨:“呸!正是你家爷爷,看刀!”。 宇文成都也是使了全力与之交战,想拿下反贼,一是为二叔宇文惠及报仇,二是把这几人大闹相府的内情审个明白,向父亲交代。 王伯当与秦琼自然连连败退,眼看不敌,旁边齐国远急眼了,大喊一声“看法宝”。 宇文成都就见金灿灿的一物冲自己飞来,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收回凤翅护往外一挡,这下可上当了,香炉翻了个,里边的香灰全扑他脸上去了,迷得睁不开双眼。 趁这功夫,三人逃了出去。等宇文成都晃过劲来,几人早逃没影了,气急的他拔腿就要追上去,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大喊“宇文将军”,冲到他马前,舔着脸大声说“宇文将军,你叔父有救了,我把神医给您请来了。” 他低头一看,是之前跟了自己一路的黄毛小儿,不知是敌是友,但知道无论那路神医都不会给已然断气的人看病的,这不是自砸招牌么。由此可断,这人是要拖延自己的时间,于是命人拿下小儿,继续带人追杀响马。 转头又见方才寻死却只撞晕过去,已经清醒过来被护卫扣住的杜兰香,停步交代护卫道:“此事与她无关,放了!” 他走后,长孙无忌等人才现身出来,杨言走到反绑着的小王浩然旁边,不顾相府护卫防备的眼神,问道:“还救么?” 小浩然咬咬牙,吐了口浊气“救!” 杨言转头对绑着他的两人道“若救了你们老爷,你们须得保证放了他。” 两个护卫大喜“你真救得了我们二老爷,别说放了他,便是献上百俩黄金叶也使得啊!”别看平时老侯爷对二郎老爷非打即骂,那回出了事不还是让人跟在后面收尾的,还有丞相大人,那也是对二老爷有求必应的,比对大郎君可好太多了,今日他们倒霉,值勤出了事,本难逃一死,不想还能峰回路转,忙引着杨言几人入了相国府。 缓过劲来的杜兰香一听宇文惠及还有救,也想落实结果,以减免心上人之罪行,急忙不顾安危也跟了进去,相府护卫虽看见了,却没阻拦,想着若是上头怪罪,起码有个背黑锅的,反正是她自个要进来的。 到把一路尾随兄长而来的长孙无忧急坏了,暗道要糟,虽说杨姊姊医术了得,可真能救活断气之人么,若是不能,岂不是连累了自家兄长,不说宇文将军,他父亲宇文相国可不是好惹的,他宠爱自己兄弟远胜过两个儿子在整个京城可是出了名的。 与她的焦虑不安不同,旁边的杨善玥却是兴奋不已,当初她穿越过来,还以为是进了历史上真实的隋朝,加上母亲管得严,极少让她见外人不说,内宅也被老太君约束得不敢多评论外边的事,故而她只知身处何处,和大致朝代。 谁知今日居然让她看到严宽饰演的秦琼带人大闹相国府这样熟悉的场景,与2013版的《隋唐演义》一模一样,只这些场景更壮观,诸位英雄身材也更高更壮,神态自然,浑然自成一个空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竟穿越到了她喜爱的一部电视剧里,这电视她可是追着看的,虽然已过多年,不过大致走向还是知道的。 《隋唐演义》讲述了以唐朝护国公秦琼为中心的瓦岗寨众义士行侠仗义,匡扶正义,推翻暴君隋炀帝杨广,辅佐唐太宗李世民登基为帝的野史故事。 当初她是冲着男主秦琼去的,后来迷上了男主表弟张翰饰演的罗成,还因此成了张翰红粉,想说自己若得嫁这般高富帅的男神便心满意足了,前世倒也罢了,如今可是妥妥的白富美,完全有可能实现,老天为何不让她早些知道啊!按照剧情发展此时罗成都与单盈盈互生爱意了,况且她也很喜欢单盈盈,让她如何能插得进去脚。 说起来,前世飞机坠入大海前,她正和旁边一个短发帅气的姐姐聊该剧呢,那个姐姐也很喜欢这电视,只她喜欢的是宇文成都,还给她偶像剪接了个视频,看得她都有些心疼这个b一ss级反派男配了,可惜宇文成都不仅是男主秦琼的情敌还是大唐开国之阻力,非死不可。 对了,是不是因此她才会穿这部电视剧的?那位帅姐姐呢,还有她旁边一上飞机便靠着窗户,带着口罩睡觉的美女呢?会不会也穿来了,若是没穿越,她们还能活命么 相府内,杨言等人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第五进的北苑,地上宇文惠及被王伯当砍了两刀,一刀伤在后背,一刀直取咽喉,好在没伤到动脉,只是耽搁的有些久。 晗雁给自家主子当了无数次助手,早就合格了,如今只要杨言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支配相府婆子丫鬟准备相应的物事,大致清理好伤口,即把一众闲杂人等赶出屋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闹鼓楼 长孙无忌背对门口站在屋檐下,皱眉望着不远处狼狈不堪的杜兰香,听着屋内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时茫然起来。 不可否认他的确对杨言动心了,可正如阿婢所说,她真的适合自己么,如果嫁给自己,她还能继续行医么,出生平凡又不能行医的她能适应后宅生活么,不说她未来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那时的她能跟上自己的脚步么?能做自己的正妻么?值得自己为她放弃许多么? 先不说守在一旁的相府仆从如何屏息等待,此时钟楼上的相府女眷已得了消息,正往回赶呢,可惜被困在了钟楼街。 说来也是因为宇文成都传令关闭城门,逛街的老百姓不知出了什么事,东奔西逃,不少地方险些发生踩踏,又有秦琼几人逃跑中故意放倒的彩灯牌楼,引起了大火,刹时间火光四起,烈焰飞腾,整个大兴城东街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相府郭老太君正被两个儿媳托扶着倚靠在楼墙上,旁边紧挨着孙子辈的儿媳和孙女们,几个嫡子嫡孙也被护卫紧密护在一旁。望着不断涌过来的人潮,年龄小的几个早被吓哭了,时间像被拉成了长条,只觉得明明他们已经被旁边的人群挤着往前走了很久,却似乎好像还在原地,又仿佛偶尔还在倒退,周围的哭喊声一点点响亮起来。 后面不远处,是今日被邀请的诸位贵女,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见老太君几相府诸人神色焦急低离去,群龙无首又憋闷许久的贵女们再也待不下去,想说上街上走走。 谁知下了楼没走多远便遇上人潮,再欲往回走却是不能,后边也挤满了人,好在杨氏五娘丽苓神色淡定,边大喊几声:“莫慌,往外靠墙走!”边从容不迫地引着各家慌乱不安的贵女往外围挤,期间还不顾舍身拉起一个被绊倒的小童,免其被拥挤之人踩于脚下。 不断涌过来的人潮,和不时有倒下的人,让众人绝望不已 突然,鼓楼之上有人大喝一声:“宇文成都,看法宝!” 原来鼓楼下突然这般拥挤,是因为秦琼等人往这边逃窜而来,引得本就慌乱的百姓越发东窜西跑,虽慌不择路,但好歹都知道往外围跑,终于把大道中央空出来了。 此时几人刚巧战到鼓楼下,正截杀王伯当等人的宇文成都,眼看着六人将要被擒住,忽听头顶一股恶风扑来,猛然抬头,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直冲他脑门砸来,忙不顾一切,双脚甩镫,往后一仰,从马背上滚落在地,砸下的石狮子正落在他的马背上,那宝马当场便断了气,宇文成都甩开上前搀扶的卫兵,狼狈起身,到得马前,抬手合上了汤合驹的眼,再抬头时,周身煞气回绕。 别说秦琼等人,连远处本欲出声唤他的相府的众人,也集体消了声。尽管寒风阵阵,每个人仍然汗湿了一身。 而秦琼六人也被吓一跳,他们原本正和宇文成都交战,十分危急,忽见从钟楼上飞下一物把他马砸死了,又见跳下一人,定睛看时,正是卖弓好汉。 大家喜出望外,秦琼忙上前道谢:“多谢壮士相救,眼下众寡难敌,不如我们一同避了吧!” 雄阔海笑道:“兄台,你放心吧!待我会会这个宇文成都再说!”说罢手提大棍就冲向宇文成都。 这边宇文成都回了神,一看来人是先前的卖弓人,早先不小心掰断他宝弓的那点歉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打架向来光明磊落,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后偷袭之人,今日雄阔海一番作为,实在令他不耻。 雄阔海早知他功夫不弱,一棍下去,已是用了全力,被凤翅“当”的一声挡了回来,震得他倒退五六步,两手虎口都被震破:“好小子,劲儿真不小!来,再接棍。”大棍又奔人后腰而去,这次宇文成都的凤翅往外一撩,又把雄阔海震出几步。 秦琼一看不好,忙高喊:“好汉,扯活!” 雄阔海此时也知难敌对方,虚晃一棍,转身就跑,七人合力,终于杀出重围,拐到另外一条街上,谁知迎面又遇上官军,再不敢恋战,一拐弯钻进了一条胡同。 郭老太君见宇文成都带着京营殿帅府的一队人追响马去了,又见有许多官军上来维持秩序,忙急急往相府而去,这次可真是出大乱子了,二孙子要真有个好歹,大孙儿怕是要闹得整个京城鸡犬不宁。 她们好容易回到相府,来不急歇歇,便往二房而去,一路上自有管家宇文东把发生的事逐一汇报,听了汇报,老太君沿路便把几个体弱小辈打发走了,并几个媳妇到得第五进,只见一个玉树临风的郎君正等在厢房门外,心下明了,这是还没治好呢。 抬手让后头跟着的人分散开些,先好好喘口气再说。 长孙无忌也见到了呼啦啦往院子里来的众人,知道这是相府女眷回来了,虽尴尬仍硬着头皮上前赔礼解释到:“老太君,小子无意冒犯,只当时情况紧急,才不请自来,进了贵府。我那表妹医术还算不错,这次有些莽撞了,也不知能不能” “无碍,老身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只需尽力便是,不会伤及无辜的!”老太君躺靠在仆人半道搬来的太师大靠椅上,喝了口清茶压惊。“若真有不测,也只怪那逆子命该如此!” 旁边大房夫人王氏扯了扯嘴皮,暗道“可不是命该如此么,你说这阖府上下儿郎不是外出办事,便是陪女眷看花灯四处打点,单单二弟,没看一会,便嚷嚷无聊,硬是要单独四处瞎逛,一看便是死性不改,这下可好,又惹出这乱子,还不如死了清闲。” 那边,二房夫人长孙氏有些脚软,是被人扶着进院子的,一进来便见着靠在回廊上杜兰香的身影,甩开丫鬟的手,扑上去啪啪就是两个耳光,边打边哭喊:“你个贱人,枉我可伶你,还费了许多功夫保你,想着来日能让你与你那未婚夫团聚,可你干的这是啥事啊,就算我们老爷有再多不是,你们好歹给留条命啊!你” “长孙氏!”老太君扶额,这没眼力见的东西,能不能分清主次,抬手使人把长孙氏拉了回来。望向里屋,其实不用听宇文东禀报,光是进这院子便知道老二打的什么主意。 被众人关注的屋子里边,杨言正擦着手望向正墙壁上的血字,那是王伯当杀了人,激动万分时写下的: 王法无私人自招, 伯仲谁堪暗中潮。 当守明月云自开, 杀却狂徒誓新朝! 收拾好工具的晗雁也跟着看过来,聪慧如她,自然一眼便看出玄机,出口念道:“王伯当杀!”,摇摇头,犹豫一下没有多管闲事,只问自家主子道:“女郎,看来这人确是个该死的,我们会不会反而害了更多人?” 杨言点头,拍拍脸颊,又捋了一下两边衣摆道:“救了也是白救。”说完便转身朝屋外走去,晗雁忙上去开门。 这门一开,外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扫了过来,只见门内相继走出两个妙龄女郎,皆丱发黄衫,身量俏丽修长,垂着双髻,无簪珥之饰,端丽无比。 容色婉娩,不,前一个左边脸颊有一块突兀的青色胎记,后一个脸色蜡黄,鼻头嘴角各有颗大黑痣,真是要不是有这瑕疵,皆可称为美人。 宇文相府这些年越发得势,府中女眷郎君所见之人多是貌美仕女,对上这样特别的人,还真是头一次,免不了漏出些嫌弃来,唯有老太君淡然以对,她已八十好几,历经了三个朝代,所见所闻非一般人可比。 她对两人招手,问道:“两位小娘子辛苦了,我孙儿伤势如何?” “回老太君,因伤势严重,打了麻药,还须得半个时辰才能醒来。静养两月方可治愈,只是”晗雁知道自家女郎话少,直接越过她接了话。 “只是什么?”长孙夫人心急如焚,想进屋看看又恐有不测,听还能救活,心下稍安,又听晗雁转折的语气。一时急了:“说呀!” 长孙无忌先前对着她们两人脸上突然多出来的青色胎记及黑痣愣了神,此时回神也有些担忧,长袖下的拳头愈发捏紧了些。 老太君这次没阻止长孙氏,显然也在等答案。 “只是这次伤到了咽喉,恐怕日后说话有些费力!”晗雁两人似乎怕老太君怪罪,越发压低了身子。 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人管她们了,老太君听了她的话,也没叫起,越过两人往屋里去,其他女眷自然紧紧跟上,进了屋,只见宇文惠及安静地侧躺在床榻上,后背和脖子上缠绕着纱布,渗出些血迹。 外面,长孙无忌走近杨言,盯着她的脸看了会,轻轻地问:“阿茹,我见过你真实的样子么?” 杨言偏转着头,朝他嫣然一笑。 长孙无忌刹那间觉得心下一慌,激烈的心跳声连自己都能听到,恍惚间居然觉得她似妹妹贡桌上那观音菩萨的画像,背后发出耀眼的白光,神圣不可亵渎,连那突兀的胎记也变得可爱起来。 不待他缓神,老太君又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呼拉拉出来了,她回到方才的座位上坐好,才说道:“你们的条件老身已知晓,自是答应你们,只是得确定我孙儿无碍,就委屈两位在相府住下罢!至于这位郎君,老身也不便留你,回罢!” 光从几人穿着便晓得,几人中也就只长孙无忌身份高些,其余几人衣物颜色也只比普通百姓稍微好些,说话语气上便没十分客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宫变 不说长孙无忌如何依依不舍,那边宇文成都带兵追讨秦琼等人,步步紧逼,几人逃至一府院,翻墙而过,此府院正是秦琼姨夫邱瑞之长平王府。 邱瑞起先不知是何人,只是为防止宇文成都假借他名诬陷,便挡下宇文成都,自查府院,查到竟是侄儿秦琼等人,便让他们藏于荷花缸中,放进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虽等得不耐烦,但对上大隋开国五老王之一也不敢发作,他带人上下搜擦一遍,并无发现,正要离去,突然看到荷花缸,而邱瑞以荷花缸乃皇上所赐,需要圣旨才能动为由,阻拦于他,宇文成都只能让人原地守住,回宫请旨。 一路上他头痛不已,因隋文帝身体日渐消瘦c病痛不断,他的父亲宇文化及今日下午就进宫探病了,此次相府出事无人做主,响马逃犯进了长平王府,邱瑞又有包庇之意,他本就与自家父亲政见不和,而皇上又十分器重邱瑞,封他上殿不参军,下殿不辞驾,此次也不知能不能为二叔报仇 到得皇宫后宰门,他下马就往里走,御林军一看是殿帅来了,不敢阻拦,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永安宫外,命太监往里传话,不大一会,丞相宇文化及出来了,问道:“何事进宫?” 宇文成都没敢说二叔被杀,只说有响马扰闹相府被他杀退,包围在长平王府,现入宫请旨搜杠等情况一一交代。 宇文化及一听就乐了,这事好啊,假如真搜出响马,我就参他一个勾通响马,图谋不轨,背叛朝廷的罪名,不怕不把他邱瑞株灭九族,又惊又喜,忙让儿子等候,自己进殿请旨,并交代到“眼下圣上病重,奄奄一息,一旦晏驾,宫内必有大乱,需速去速回,随时听候太子调遣,以防不测!” 宇文成都拿了圣旨,飞马来到长平王府,下马进了后花园,冲邱瑞高喊:“万岁圣旨到!”长平王不敢怠慢,率领全家,衣帽整齐,摆设香案接旨,这期间,宇文成都问副将:“我走后,有无何人出入” 得到个否定的答案,他心下有底,宣读完圣旨,便对邱瑞告罪道:“老伯父,小侄奉旨捉贼,不得不搜,多有得罪!” 这下,邱瑞父子心慌了,暗道:这要是真把秦琼等人搜出来,立马就要祸灭九族,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而秦琼等人在缸里边也听得清清楚楚,这哥几个都暗地里备好家伙,只要一暴露,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那边,宇文成都已经下令:“来人,给我翻缸搜查!” “是!”刹那间,数十名军兵齐奔荷花缸,准备抬起,就在这时,从王府前院跑进一名宫中太监,边跑边喊:“宇文将军接旨!” 宇文成都也不敢怠慢,忙喝退官兵,来见太监。这个太监名叫张安,乃是永安宫的总管,也是宇文化及的心腹,他一把把宇文成都拉到无人之处低声言道:“将军,宫里生变,丞相命你火速带兵包围皇宫,听候调用!” “好!我这就去”因为之前父亲便有交代,他也不敢在王府耽搁了,只来得及草草对长平王抱拳歉意道:“老伯父多有得罪了,我另有他事,告辞了。”他把手一挥:“收兵!”然后,飞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邱瑞吓出一身冷汗,怕是宇文父子使的诈,还差人四处盯梢,发现王府周围确实没有可疑迹象,才放心把人放出,领入密室,设宴款待,次日天明才让儿子邱天豹把七人送出长安。 这边,宇文成都到了宫中,得知宫中大乱,他父亲见到他,二话没说,上前就是一巴掌:“畜生,你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给我追回来,若误了太子大事,我打断你狗腿。” 他猜测应该是父亲知道了二叔被杀的事,迁怒于他,心说要不是你把我叫回来,人都拿下了,正欲解释两句,又见那边太监张安正连连给他使眼色,只得按下不说。 出了永安宫,才问“父亲这是?” “也怪我没来得及与将军细说,你前脚才走,丞相便与太子去了万春殿议事,恰玉郡主来了,老奴也没多想,当他是来探望殿下的,恰陛下醒来,就把我打发走了,只留下伺候的小东子说陛下听完玉郡主c高熲c李德林对太子的指控,立即下令,要修改遗诏,重立太子。” “你说玉郡主?”他不是才送她出的京城么,怎么她又掺和进来了。 一旁小东子见缝插针地回话道:“是玉郡主,方才她前来探访万岁爷,说殿下面色异常,有中毒之相,后查到御药房,得知文帝所吃之药全部经过太子之手,又碰到李德林和高熲也抓到太子殿下当晋王时地宫的证据,便唆使陛下改遗诏。” “那我这是要去追李德林和高熲了?”怀着侥幸的心理,他故意遗漏了玉郡主。 这回换张安接话了:“丞相说他们要带着圣上手谕去取兵符,欲控制宿卫军,玉郡主则带着密诏解救了杨勇逃跑了。” “”听到这,他的心咯噔一下,狂跳不止,觉得自己与玉郡主之间怕是再无可能了,明白为何方才父亲会打他一巴掌了,这是怪他没把玉郡主看好,不想再多说,疾步飞奔而去。 这样紧张的时刻,张安也没责怪他的无礼,顺溜了自家徒弟一眼,忙着掉头伺候永安宫被软禁的文帝去了。 当李德林到达英武殿时,发现宇文成都已经站在高台上了,下面黑压压排列着一众军队,只听所有的人正跟着他一起高喊: “犯我者,亡,阻我者,杀” 那整齐洪亮的回声,带着义薄云天的气势,直震人心,他来到近前,鼓足气势道:“宇文成都,圣上手谕再此,命你交出兵符!” 以为对上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会有一番波折,没想到对方到很是识相,二话不说就取了兵符给他。他心下暗喜,想着趁热打铁,立即吩咐道: “宿卫军听令,宇文成都与杨广勾结,意图谋反,立斩无赦!” 谁知道,连喊了三次都没一人反应!才惊觉原来宿卫军已被宇文父子控制,并不听文帝手谕,心下一慌,愤怒大喊:“你们都反啦,知道是杀头大罪么!兵符再此,听令于我,誓不追究!” 黑压压的一众将士,却还是静默以候,他又把头转向宇文成都,却见他从头到尾连头都没回,如今也只说了句:“趁我还不想取你狗命,赶紧滚。” 李德林气级,很想硬气回他几句,可当宇文成都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冷然说道:“还不快滚!” 那压迫的气势,实在让人脚软,他只得先撤再想其他法子。 此时,京城突然下起了连绵小雨,宇文成都伸手接了,觉得透心的凉! 越王府,杨丽苓正被其母拉着抹眼泪“阿苓,姨娘是如何教你的,你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你若是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杨丽苓望了眼正小心翼翼给她胳膊上药的大丫鬟秋月,又给她娘递了块帕子,安慰道“姨娘,莫着急,苓儿这不好好的么,歇两日便好了,幸而伤在手臂,留不了疤的。” 陈姨娘一听可能会有疤,急道:“那也不能大意,不行,我还是去大夫人那讨瓶芙蓉膏来,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言罢,套上鞋子便揭帘而去。 “姨娘,等等”杨丽苓不曾想潜移默化这么些年,她娘依旧是个说风便是雨的急性子,只来得及喊了声,便不见了身影,心说也罢,就让她去前院探探也好。 料想那人该是来了吧! 陈姨娘去夫人院子没能找着人,又拐去书房想找越王讨要,谁知正遇上来寻她的丫鬟,那丫鬟一见她,便道:“三姨娘,大夫人让你去前院见客!” “去见谁?”陈氏边嘀咕边问自己丫鬟“莫不是阿苓舅舅又上门要银子了罢!” 红儿摇摇头:“三姨娘,雪姊姊说是客人,应该不会是舅老爷,舅老爷向来都走后门的,何况自五娘子使了计之后,舅老爷再没来过了。” “也是,也是,那会是谁呢”两人惶恐不安去到前院。 一进去,便见大夫人指着她说道:“二公子,五娘子喝了药已经歇下了,这是她姨娘,你要谢便谢她罢!” 李世民原也是急昏了头,才贸然说出要当面谢恩人的话来,此番得了人家的台阶下,自是感激不已,连连拱手道谢:“多谢五娘子救命之恩!” 陈氏一听便知这是女儿今日救下孩子的人家,想着女儿为此受了伤,又见送的礼物中有芙蓉膏,便也没谦让,实实受了人家的礼,还交代道:“这位公子,下回带孩子出门可得仔细些。” 李世民倒没嫌她啰嗦,连连点头认错:“是是,下次定要仔细的,多谢多谢!”心下也是后怕不已,想着当时要不是杨五娘奋不顾身拉了威儿一把,那后果真不敢想,若威儿有个好歹,三姐岂能饶了他,想起来都脖脊发凉。 原来这日他本是奉母亲大人之命要陪未婚妻一起游灯,想是怕他扯谎,还派了三姊家才四岁的大朗柴哲威去监视他,他本就不喜欢父母订给他的娘子,哪里会乖乖听话,敷衍了事转了一圈,支开小跟班,便溜去会心上人了,谁知刚哄得如意郡主回心转意,便见响马大闹灯会,而且那中间有一人还是他三姊夫柴绍,心下一惊,这还了得,此事若是被□□羽知道岂能有他家好果子吃,他忙送别郡主,躲在鼓楼上准备伺机救助。 恰好让他见着侄儿遇险的一幕,吓得他魂飞魄散,奈何距离太远,鞭长莫及他只当侄儿有两个护卫带着,很安全了,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想着威儿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 故而,对于杨五娘子,他真的是想当面谢上一谢,便是一千个一万个感激都不为过的。只是,他哪里想到越王府连人都不让他见,何况其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越王夫人 当陈氏拿着芙蓉膏回芳华院时,杨丽苓已经洗漱好上榻了,陈氏进去把方才的事添油加醋说了,又絮絮叨叨拉扯了些闲话方才离去。 她走后,杨丽苓让丫鬟往暖炉里添了柴火,又取了床薄被添上,才歇下,闭着眼把今日之事从头到尾捋一遍,发现没有任何纰漏才安心睡下。 而另一边,玉郡主和高熲顺利救出了杨勇,只是在逃跑途中,又遭到宇文化及围追,中间杨勇不慎丢了密诏,高熲也神秘失踪。 于是宇文成都得了当夜最后一道命令,让他继续追踪逃跑的玉郡主等人,找回遗诏。 次日,满朝文武得到的消息便是文帝因病情加重,移驾仁寿宫静养,由太子执事的消息,除了个别核心官员外,倒没几个怀疑,因为近半年以来,原本文帝就是半执政状态,一般人很难得见。 元宵之夜京城发生了太多令人心有余嘘之事,可惜不过两日功夫,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表面上,京城一切如初,实际,波涛暗涌,不说宇文成都追拿逃犯去了,连宇文化及都有十余日没回相府,自然没顾得上家里。 好在有老太君坐镇,到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杨言等人在宇文惠及醒来的第三日便被释放了,连同杜兰香一起离开,老太君还补给了不少金银珠宝当谢礼。宇文惠及当然不乐意杜兰香一同离去,但没有人去听暂时口齿不清人的意见。 事后老太君与宇文化及说起,也只道:“也别去追查是何人伤了你二弟,他是该受些教训了,这些年,你父亲没少操心,伴君如伴虎,再多的圣宠也经不起你们糟蹋,须得慎言慎行!” 宇文化及事后知道那日之事,颇为恼恨,心下自然不甘,只是他历来敬重自家祖母,她所说的话自然是要听上一听的,加之宫里又诸事缠身,暗想只得等自家儿子回来再说了。 又问起另外一事来“祖母,您这次亲自出马,有看中的姑子么?” “倒是看上了越王府的杨五娘,只出生差了些,先让你三弟媳妇去打听打听再说!” 宇文化及也没问为啥不是让自家夫人去打听,而是三弟媳妇南阳公主。只一听定的是自己先前说的人选就乐了,打趣道:“您不总说孙儿亏待了您的大金孙么,怎没另外瞧瞧,天下好姑子多的是,怎么着也不能给你宝贝大重孙订个庶女呀!” 老太君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倒是想给他找个嫡女,可他不是喜欢多才多艺,时而温婉娴静时而热情决断的女子么,你不赞同玉郡主,我观这些待嫁姑子,也只有那杨氏五娘可相比拟了。” 她倒是还看中另外一人,只可惜那人已经订亲,不然那位更合适些,没说出来,是因为太过了解自家孙儿,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看中的是另外一个姑子,那是无论如何也要抢来给他儿子做媳妇的,尽管是他最不待见的那一个! “您就别提那个玉郡主了,真是胆大妄为”巴拉巴拉把杨玉儿近日所作所为一股脑倒出,最后评断道:“这样一个不顾大局,任性妄为的糊涂女子,如何配得上我儿!” 老太君不知道原来这些天居然还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沉吟一会才又说:“照你这样说,万幸没顺了成都之意订下她。” “可不是呢,求祖母快些把杨氏五娘娶进门,让那小子开开荤,指不定就忘了那个小贱人了。”宇文化及是恨不得杨玉儿去死上千百次的,只碍于自家儿子,才没好下手,此次若她侥幸活下来,他定然不会在手下留情了。 “明儿就去让圆真师父合合八字对了,明儿有了结果记得给你父亲去个信,这些日子事忙丕来请安了,没事多歇着,别得空就与那些莺莺燕燕胡闹,去看看你媳妇,也给她留点脸面。”老太君对他摆摆手打发他快走,别留着碍眼。 宇文化及在宫中忙了许多日,又见了那人几回面,早憋了一股邪火,正饥渴难耐,也不多说,胡乱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就势起身回了自己的院落,至于老太君刚才提醒的事,有没有听到,那又另当别论了。 好在老太君对他十分了解,也不抱太大希望,转头又吩咐郭驱:“让你儿媳多顾着点,别又出了人命!作孽啊!” 郭驱连连点头,相府这么些年能家宅和顺,多亏了老太君坐镇,要不然以大房二房老爷不着调的性子,一年不知道要夭折多少小郎君和娘子。 杨言等人从相府出来,原本是先把杜兰香送到她家,却见房屋已经易了主,杜员外一家也不知所踪,想说好人做到底,没事在京城帮着杜兰香找找家人及未婚夫,却久寻无果,后见太医属的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又久无长孙无忌消息,晗雁几人担心杨言伤心,便迅速打包行李要离开。 到离京那日,杜兰香的家人也被梁鸿铭找到了,说是杜员外夫妇以为独生女儿已逝,伤心欲绝之下离开了京城,投奔去了临潼县亲戚家。 因晗雁怕耽搁了行程,索性让两名侍卫送杜兰香去临潼县,其他人则先上路回家。 然而,杨言前脚才出了京城,后脚便被人扣住,请到越王府内宅了,说来也不知是谁把杨言妙手回春救回宇文惠及一事传开,让杨言在京城上流圈子得了个女神医之名,也就让有心的杨丽苓留意到了。 虽然杨丽苓知道上一世相国府宇文惠及确是在元宵之夜暴毙的,也知前世没有这么位女神医,但眼下也顾不上许多,姑且不论谁是背后推手,总之这事对她有利,单看宇文惠及那样的人都能活,那嫡母的运势想必也是能改变的吧! 果然医治不过七八日,嫡母的病就去了大半,除了每日黄昏腿部还有些浮肿,精神模样都已经恢复了,也能自己起身如厕了,甚至心情好时,还能到花园中走上几圈。 到得一月初九,杨言上门复查,断言说病情已经控制,往后食疗即可,只是酒必须禁止。 蔡妪依自家主子之命,取了丰厚诊金奉上,见她毫不推辞让人接了,诧异地把快要吐出喉咙的话强行按下。这主仆二人,目送着女医及其丫鬟一人一个妆夹子抱着,头也不回地出门远去,久久不能回神。 晚间,越王回府进门探望,郑夫人还不可置信地求证“她果真这样就走了?” 杨素难得见妻子心平气和地和他谈话,受宠若惊:“谁走了?” 郑夫人给他一个刀眼,口气不善:“除了那个女医,还有谁!”也不怪她大惊小怪,实是近些年杨素颇受圣宠,巴结者不胜枚举,就拿上次寿辰来说,那送礼之人是络绎不绝,早就排队等着了,王府于正月初七便开始摆账桌收礼,故而年初这段日子只见礼入。 她让人准备厚礼原就是做个样子,料想对方定然是要百般推脱的,谁知人二话不说伸手便收了,这新年第一份礼居然让一个小小的民医领走了。 对面杨素心肝直颤,他这老妻有快二十几年没正眼瞟过他了,回答得小心翼翼:“她脆当收了,也省得咱费事,不过如果阿祁不喜,我立马让她还来。” 郑祁耶恍然大悟,暗道:“原是我想岔了,她确是个秀兰慧心之人。” 原来郑祁耶近年越发不爱交际,常年礼佛,这次病重得了杨言救治,一来二去,对她愈发欣赏起来,觉得她与时下女郎截然不同,虽然话少了些,为人却难得的落落大方,不卑不屈,连她犯酒瘾偷喝也敢斥责 杨素回了那话,见她久久不语也无讨要之意,再忆起婢女回禀的话,没话找话道“若那小姑子讨了你欢喜,不若招入府给你作伴。到时” 见她脸色一白,顿觉自己这话有失准当,忙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纳做妾,我前儿才办的六十大寿,谁还在意那事啊,再说了,以前那些不都是为了气你么我是看你实在喜欢,想说干脆认做闺女吧,就当是我们自己的亲闺女!” 郑祁耶心下一动,如果有个那样的闺女到是不错,她只有三个嫡子,很是喜爱女娃,却再无所出,所以当初才会选了庶出的杨丽苓记做嫡女放在身前养,只如今五娘子性子越发好强,凡事都要争着做,虽说她日日上前寒须问暖,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温情。 那女医恰好相反,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再加上无所依仗,应该不会养不熟,正想顺势答应,瞟见丈夫殷切期盼的眼神,心下一沉“这个没动心,不会是你流落在外的骨血吧!” 杨素脸色微变,心知老妻这是忆起他曾经干过的荒唐事来了,心下发苦,连连诅咒发誓否认,磨蹭到主院落了灯,不顾丫鬟及妻子的示意,尤厚着脸皮以解释道歉为由,留夜了。 临睡前,他思绪许久终于问出口“阿祁,过了这么些年,就原谅我了罢!” 郑祁耶翻个身背对着他,用手捂着嘴,避免眼泪流出。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半辈子,每次想到就哭,想到深处又想借酒消愁,这一想,她又想喝酒了,擦干泪,翻身坐起,怔怔又倒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寿宴 杨素开始吓一跳,对她的动作有些懵,以为她又恼了,要离开,不料她又躺下了,这才忆起暗卫的话,她每每半夜醒来总要喝上小半壶才能入睡。 自打那女神医明令禁止她再喝酒,他就命人清空了她的收藏。 把手伸过去些,握住她的,赫然发现原来两人都老了,手上都起了皱,感觉她挣扎了几下,却也没舍得放开,暗想再拉会,大不了吃她一巴掌,没想到她挣扎一会就停了。 心下暗喜,到也没敢再得寸进尺,拉过她的手用双手包着,搁在自己胸膛上,叹了口气“阿祁,这辈子是我对你不起,如果有来世,你还嫁我,定然好好弥补于你?” “呸!谁还嫁你”郑祁耶叹了口气:“折腾这一辈子还不够,下辈子就罢了,各自安好才是。” “可是我我心慕阿祁,我知道错了,卿卿,那时你不是都答应了么,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怎么才一世你就不要我了。阿祁,我早知道错了,可你总不理我我就想着,如果我荒唐到你都看不下去了,你会不会就管管我了,谁知道你宁可喝酒生闷气也不再理我了!阿祁,你的心好狠!” 郑祁耶一把抽回手,坐起身,指着他鼻头就开骂:“我狠心,你个狼心狗肺的,我要真狠心,早一刀了解了你个负心汉,再放把火烧了一家老小。还心慕我,我呸,你这国公府后院都要赶上那南朝后主了别恶心老娘了,这辈子我郑祁耶自问唯一对不起你的地方,就是当年没管住这张臭嘴,告了玉状,险些毁了你前程。” “那事不是早说了不怪你么,怎么还绕在里头,这么些年,你变个样,不会还是因为这事吧!” “”郑祁耶把头扭向一边,默默拭泪。 杨素绕过去,给她拭,被挡开了,干脆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发起愣来,等她情绪好些,才缓缓开口解释:“当年的事错在我,明明知道你在意,却故意拿话刺你,其实在我心里,若真作了天子,皇后只会是你。” “不用!你当年说的对,如果你作了天子,我一定不能做皇后,这些年我也看明白了,我的确做不了皇后,我连一个国公府一品夫人都做得羞愧曾经,我最羡慕妒忌的就是伽罗姊,谁知道那么聪慧的一个人,也落得那般下场,何必呢!世间女子,大多悔教夫婿觅封侯,其实悔恨的哪里是夫婿的权势,不过是权势带来的如花美眷,这天下唯有那无权无势又没银钱的穷苦郎君,才会断了那念头罢。” 这么些年,杨素第一次见她敞开心扉与自己说话,欣喜之余情不自禁露出年少时与她相处的姿态,话语也口无遮拦起来:“照你这么说,像你一般妄想独占夫婿的妇人不少嘛!” 只见她果然把眼一瞪,冷冷地说“只要付诸真心,那个不想独占。” 杨素听她把妒妇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不禁为其他妇人争辩两句:“那些个贤良淑德的妇人还错了?” 没想到他这话居然没让她跳脚,她只是冷淡看了他一眼,转头瞥向支架上泛着柔光的蜡烛,淡淡地道:“也没错,不过是所托非人,伤了心,不再奢望罢了。” 这话让杨素一噎,顿了许久才又问“你也是所托非人!” 郑祁耶听他问得轻声细语又小心翼翼,突然觉得烦了,嘴下再不留情:“难道不是么?原我也怨你恨你,只这些年倒是想明白看开了,你这样一个伟岸的郎君,哪个妇人不爱,只怪我自己没本事,不能让你爱得更深些,爱到无人可替,爱到非我不可,否则又何必去当一个悍妇呢,以为挡得了别的女人就万事大吉了,呵呵可笑,我郑祁耶这一生居然全部浪费在你一人身上。” 什么叫浪费在他身上? “阿祁!阿祁!卿卿,我这胸口难受,你帮我看看,看看罢!”说罢,不管不顾,侧过身,放倒她,拉过她的手探入自己胸膛,想用美男计阻止她再说那些让自己心痛的语言。 郑祁耶如他所愿,没在多说,盯着他看了会,又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细细描摹他的眉眼轮廓,闭了闭眼,长叹一声“四郎也老了,再两月我又老一岁,睡罢,困得紧。”推开他,翻身睡去。 这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杨素有些委屈“卿卿,我说我胸口难受!”。 “睡罢!”郑祁耶声音里带着疲惫和苍凉。 听得杨素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他感觉郑祁耶这次是真的不要他了,虽然以前她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她的情绪是激动甚至崩溃的,可刚才她虽然几度哽咽,情绪却平稳又冷淡,这个认知令他恐慌,一直以来,在女色上他确实荒唐了些,可他最爱最尊敬的还是发妻,他也一直以为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原地等他,最多是恼了不轻易原谅他。 他很想问问,如果不是到了这把年纪,如果不是两人连孙儿都有了,她会和他和离么,可是他不敢,怕听到更难堪的语言,这一晚,是他几十年来首次彻夜难眠 次日一早,辗转反侧的杨素等郑祁耶一醒来,就问道:“阿祁,如果下辈子我只做农夫不求功名,你还嫁我么!” 郑祁耶愣了下,看他一眼,见到他黑了的眼袋,和新冒出的胡渣,暗自大笑三声,啐了口“活该!” 面上淡然回答:“先不说这辈子我们都没能过好,何况下辈子的事,谁知道有没有呢!”起身洗漱不提。 杨素没得到确切的答复,心里总是不安,追了出去,摆手让蔡妪带着进来伺候的丫鬟先出去,自己亲自兑水伺候老妻洗脸,又问:“如果有呢,你还选我吗?” 郑祁耶烦他纠缠不休,也不怕他伤心,想啥说啥:“自是不会,我早想好了,从今往后只为自己而活,下辈子亦然。”擦了脸手,不再理会傻愣的男人,自去铜镜前梳妆打扮去了,今日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许多故人要见。 而认杨言作养女一事也就此揭过,无人再提。不过郑夫人却是把杨言给记在心底了,故而二月底她的六十大寿时,也给其送了份名帖。 郑夫人的寿宴是在国公府花园摆的,虽没两月前越王那般隆重,往来之人却都是朝堂上数的上名号,人人以收到名帖为荣。当日皇上还赏赐下不少好东西,只郑祁耶除了接圣旨那会露下脸,其他时候都在后院,陪着她的只有几个被点了名的老太君。 即便这样,已经让许多人欣喜不已了,要知道,国公府老夫人这十几年来从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内外大小宴席全是几个儿媳出面。 前院宴席上歌舞升平,后院也是热闹非凡,各家夫人女郎都是盛装出席,与国公府的玉树琼花相呼应,真真是满院的姹紫嫣红,千娇百媚。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女人一多,自是好戏连台。什么这家娘子诗做的更好,那家女郎装扮更美,这家夫人居然带了个庶女来,那两家夫人为谁能把那上好的儿郎抢为自己女婿差点打起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显眼的,这日发生了太多事,最让人津津乐道有两件,一件是唐公李家订了亲的二郎李世民与安德王府五房三女杨氏碧兰纠缠不清,还被未婚妻长孙无忧当场撞见的荒唐事;另外一件,则是越国公杨素当众宣布解散其后院妾室伶人,育有儿女的划归子女院落。 因其间都牵扯到一两件香艳俗事,所以在各家后院流传的格外迅速。 这第一件,说起来还是受了第二件的牵连,原来杨素有两个颇为受宠的姬妾,平日就相互斗法,也不知是谁陷害的谁,在寿宴这日居然都被人不小心捉奸了,虽然众说纷纭,但是有礼部员外郎李百药在前,大家伙也没太当回事,只顾着回想方才香艳刺激的场面了。 谁知道,越国公杨素这次没出面,直接让人把两对奸夫□□各打三十大板,丢出京城了,鞭打过程中四人直喊着要见国公大人,两个姬妾是真舍不得国公府繁华似锦的生活,两个府上门客则是诧异国公大人的判决,想问个明白,为何同样是偷情于他的宠妾,两个月前李靖安然无事,前年杨百药更是财色兼收,还被推荐当了官,怎么到了他们这就不再成人之美呢? 传话家丁也有些晕乎,要知道近些年,他家王爷对这样的事,一向开明,就两月前,红拂女那事还交代让他戒谕下人不许声张,不了了之,怎么这次 所以当那几人对着他磕头求助时,他点头又跑了一趟,结果连他也挨了一巴掌,还让人直接去后院清点无子姬妾,当日傍晚那些个佳丽全被集聚在后院大厅,凡有衣饰私蓄,悉数带走,管家还另发了百两银锭,方才驱散离开,一时间哭声四起。 彼时,当听闻有热闹可看,杨善玥忙带上自己闺中姐妹,一溜烟就跑了,不过这两人撞上的却是另外一对。 男的正是她最好闺蜜的未婚夫,女的是她的死对头杨碧兰,这火点的,立马爆了,张嘴就骂,嘴都没亲上的两人被骂个狗血淋头,快要无地自容了。 小丫头骂完后,还劝告闺蜜让其休了未婚夫,说那是个还比不上她祖父的渣男,这话说的,实在是令尾随而至的各家小娘子汗颜 说人唐国公家文武双全的二公子,还比不上她年老好色的祖父!要知道多少闺中女郎早就爱慕风流倜傥的李家二郎了,知道他与家道中落的长孙无忧定了亲,个个垂足顿胸,恨不得毁了那亲事才好,眼下知道有人捷足先登,女郎们立时转了脚步,去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后续 等完事她们转头随大众去看越国公宠妾热闹时,那边人都已经打了二十板子,恰也是传话家丁挨了杨素一巴掌,后来传话之时。 所以她们正好听到那人说:“我家王爷传谕:本王年事已高,念你们供奉日久,辛勤已著,恐耽误年岁,今欲遣散姬妾,着众美人各寻归处,以了终身!” 众人一听,好大的手笔,这是要腾地另选新人么? 或是越国公不中用了罢! 挤在人堆中的一群小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目光全部转向杨善玥及长孙无忧,她们还记得,方才杨九娘还用她祖父来侮辱玉树临风的李家二郎来着,没想到老国公这般给她长脸。 杨善玥却只站在一旁听着,看上去无动于衷,其实她内心都要后悔死了,刚才一激动,没管住嘴巴,不仅暴露了自身属性,更是得罪了未来金大腿,也不知现在去道歉可不可以?故而对管家说的口谕那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话说回来,你道越王何故如此,一个自然是为了要讨好老妻,再则三月前他寿辰那日,众人无不阿谀奉承,唯独李玄邃私下劝他道:“明公齿爵俱尊,名震天下,所欠者唯老君一丹耳!”他立即会意,这是说他□□幸宠,恐怕于身体不利,活不长久,那时他便有了此意,如今,也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但当瞧见那些个粉黛娇娥,从开始的哭哭啼啼,到后来拥挤出门,前后不一的两种模样时,反到觉得心中爽快。 次日一早,就有消息从国公府传出,越国公之前的种种,皆是大彻大悟之后的举措,实在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感。这事传到夫人耳里,却只得了个“呸,又作妖!没事找事。”的不屑评价。 至于参加宴席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故作平淡,没人敢予理会,有那心动的,倒是派人堵了街口小巷,这国公府的美人不是哪里都有的,许多都是人间极品呢。 当然,收纳最多的自然是皇太子杨广了,那位比之杨素更是不承多让,虽然他对杨素这惊人之举抱有怀疑态度,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收罗美人。 又过几日,眼见事态毫无回转之兆,没捡到漏的官吏才懊恼起来,早知道他们也去捡几个 而这事传到民间,更是被人津津乐道,都道越国公是条真汉子,敢作敢当,那物不中用也不怕丢人。 这事闹得太过轰动c别说朝堂民间,便是国公府前院后宅,各处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连杨丽苓院里的婢仆也正凑一起窃窃私语。 尤其是阿杏,越说越兴奋,胖胖的身板倚压在塌几上,把嘴凑到对面纤细少女的耳畔问:“阿芷姊,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呀?郎主真不成啦?” 不等那纤细的少女反应,坐在另一边年长些的婢子照着她脑袋拍一了一记:“掌嘴!这话是你能说的么!让娘子知道,饶得了你。” “又不是俺先说的”胖阿杏揉着脑袋嘟囔“不单咱们府上,听说外面都传遍了,人还说咱们郎主是条真汉子哩,便是那物不中了,也不怕丢人,”见对方扬手又要打,缩着脑袋喊道:“是真的,青芙姊,今儿俺跟查嬷嬷出门,在康化里买盐时偷听人说的。” 被唤做青芙的年长婢子见她冥顽不灵,气得瞪圆了眼,扬声呵责道:“你还说,真要教人拔了舌头去!这府里规矩都忘啦?” “那你说,前儿郎主为啥要把后院姨娘都送走?还狠狠收拾了那两位?” 青芙被她的朽木脑袋气糊涂了,一跺脚道:“那是她们活该!” “那为何当初郎主会成全了陈姨娘和徐郎君,让她们破镜重圆;又默许了张姨娘与李郎君私奔,这些都不论,只说前年,刘姨娘与李郎君通奸,郎主不仅没罚,还推荐李郎君做了太子舍人?”不要怪她冥顽不灵,实在是想不通的事太多,不问今晚寝食难安啊。 “”就你那喇叭嘴,我能跟你说这次是咱们娘子设的局么。 一旁被两人彻底忽视的纤细少女,把手中香盒胖阿杏怀里一塞,扯过绿芙衣袖,附耳私语:“阿芙姊,快午时了,热汤想是备好啦,你还是快些去候着吧,娘子该要传汤沐浴了。” 青芙这才忆起正事来,瞥了胖阿杏一眼,见她依旧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八卦模样,索性抬手连戳了好几下她的大脑门,恨道:“阿芷,须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蹄子!多话又口无遮拦,迟早惹事!” 青芙过去的时间刚好,正是杨丽苓起身休憩之时,立时便忙上了。边勺水清着主子的秀发,边把方才胖阿杏问的事挑拣着透露给自家娘子,杨丽苓闻言一笑“随她去吧,惹不了甚大事,你们多顾着些便是了。” “婢子知晓,谢娘子宽宏大量。”也不知小胖杏那里修来的福气,明明是个朽木脑袋,却很得主子疼爱 杨丽苓如何不知青芙几人的费解,但前世,却是那个看似无脑的傻胖杏,无怨无悔地陪她走过那些落寞孤寂的清贫生活,入宫后又舍身救了她的祥儿,此生她像个母亲般偏宠于她又有何不可呢,即便往后她真的恃宠而骄,她也能把人护住了。 另一边,因青芙愤然而去,阿芷又连连应诺,胖阿杏心下发虚,偷眼瞟了几次,却见她只顾从自己怀中香盒里扒拉香药,添柴似地漫不经心投进塌边一个银鎏金狮的香炉里,似乎全然忘了青芙的交代,准备投香薰衣,心下稍安,搭手跟着一起做起事来。 不想,当她真正卸下心防,投身庶物时,便听青芷感叹道“阿杏,前儿一早你可是亲自出去看了的,你道那些姊姊谁不比咱们聪慧机敏,可她们为何得了那番下场,还不都是因为拎不清,不认命,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 青芷也没想她能一时半会就想明白,继续说道:“原也是咱们命好,跟了娘子,不仅得了里子还全了面子。”她是看明白了,这阖府上下,也就是她们三人能安稳度日了,全得益于五娘子的看顾。 到第三日晚间,又有消息传出,越国公特意去圣人那求了旨,说要带着老妻归隐,虽然圣人没应,但这信息量足以震惊京城。 老当益壮的越国公为了讨好夫人,竟然解散后院,为了能日夜相伴,又欲在如日中天之时辞官归隐,太令人震撼了有没有,同这消息一起传开的还有各家后院夫人对越国公家两个适婚女郎的评价。 经过一场近距离接触,发现小九娘杨善玥虽是貌若天仙,却是个性子急躁,爱恨分明之人,不适为当家宗妇,其姑五娘杨丽苓倒是个好人选,端庄大气,虽是庶女出身,却是唯一记在国公夫人名下的女郎,而且还颇为受宠,听说还让她管了国公府的小半个内务 宴会上的种种杨言并不关心,她只在宴会开始前亲自送了贺礼上门,待了不过半个时辰,便告罪离去,等郑夫人偶然想起她时,已过半月有余,让人从库房取出她送的贺礼,发现价值不菲,竟是“优草阁”束之高阁的镇店之宝“回魂丹”,忙让人去打探,却已是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因杨丽苓这个重生者的干扰,此时的越王府没同前世一样,看似繁华,实际灰败不堪,这一世,越夫人没在寿辰之日去世,平安地活了下来,又与丈夫解了些心结,所以当越王杨素如前世般无意捡到密诏,抓到高熲后,起先虽同前世般脑袋进水,但慢慢回了神,忙慌乱寻了夫人商量对策。 越王府后院最奢华的寝室内,原本伺候的丫鬟全被打发出去,只剩下杨素夫妻两人,郑祁耶听完杨素语无伦次的话,怒火中烧,狠狠拧了几下他的耳朵,指着他脑门骂道:“杨素啊杨素,你当你还是少年郎君,如何敢干这糊涂之事,当初你办不成的事,难不成老了还能让你做成?” 杨素一听这又是损他威风的话,也恼了,歪着脑袋不出声。 “这么些年你要是生出个好货来,老娘没二话,倒是随便你,大不了一起去死,可你倒是看看自己生的那些个怂货,这事就是让你办成了,以他们的榆木脑袋能守得了几日?啊,啊,啊蠢货!”说得火气越来越大,差点岔气,忙自个拍拍胸口顺顺。 杨素听她那意思是他儿子还不如他呢,心下一时又平衡了不少,也不顾耳朵再次被她揪住,气短地道:“我这不是脑袋一时糊涂了么,一清醒就回来找你讨主意了,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郑祁耶再次觉得嫁给他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惩罚,狠狠顺了口气,才按下性子想起折来:“你再给我说说当时的细节,一个字都不许漏!” 杨素听了这话,知道她气消了大半,赶紧把元宵节那日宫中发生的事给她细细捋一遍。 才说完,就被她一把揪着衣襟问:“你是说,当时你捡到密诏,抓到高熲没人看见了!连太子包括宇文父子都不知?” 他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什怂样,反正是自己媳妇,只求她给出个主意,保住这一家老小,“嗯,当时宫里乱了,太子坐镇永安宫,宇文化及去了禁苑抓废太子,宇文成都被派去了英武殿,我前几日不是闹肚子么,本应在半个时辰前就出宫的,上茅厕耽搁了一下,出来正遇上高熲,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遗诏 “早就让你少吃些荔枝了,还不如玄儿呢,你说你早不拉晚不拉,急死个人!”郑祁耶又拧了下他的耳朵,才又咒骂道:“要不你直接去向太子投诚吧!蠢死了” “此法要是能行,我何必愁呢?这都过去五日了,太子生性多疑,即使眼下不说什么,早晚会秋后算账的,到时我越王府上下几十号人怕是难以保全!”杨素现在已经有些蒙圈了,急得脑袋都有些晕,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 “如今最好的法子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和诏书送走,万不能留下痕迹,即便日后圣上猜疑,也好遮掩!”郑祁耶已经许久不用她的脑袋了,觉得有些迟钝,干脆问他:“你说把人往废太子那边送还来得及么?不不不妥,耽搁了这些天,不说人往哪里跑都不知道,即便送过去了,也怕高熲把你斗出来必须避开太子耳目,对了,干脆祸水东引!” 杨素有些反应无能,慢半拍地问道:“什么意思?” “你快想想,最近有没有那个王爷有异动,只要把人往那里送!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郑祁耶越想越觉得可行,最后自己拍板道:“就这么办,你速速行动,今晚就把人送走!” “”咱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干呢,你就说完了。 郑祁耶给他出好主意,就抛诸耳后了,并没再追问后续,倒把那日午后,躲在窗外偷听的杨丽苓弄得寝食难安。 前世因为远嫁,她并不清楚越王府灭亡正真的原因,但对于天干物燥,越王府半夜厨房失火酿成大祸的说法,一直有所怀疑,因为她知道越王府夜间向来不升火的,各房都备有小厨,当时建筑时,父亲杨素是充分考虑过天灾人祸的。 而她唯一能查到的是大火前一日,越王壕下几十万重兵被禁,再多的则是后来她当了嫔妃,无意间认出已为一方将军的越王府小管家杨吉。 今生她多有防备,以为除掉杨吉就能万事大吉,没想到真相竟然这般复杂。 就在杨素与夫人闭门夜谈的次日,宇文成都在离京五十里的乾县终于追到李德林等人。 追到人,宇文成都喜忧参半,先把人包围了,细看却见杨玉儿和杨广都是士兵假扮的,怒问李德林“人呢?” 李德林先大笑三声,得意洋洋道:“宇文成都,你真当我会蠢到带着他们被你抓到么?他们已经分头赶往登州府了。” 宇文成都心下一慌,暗道:“若真如他所说,那岂不是南辕北辙了,得抓紧时间,若杨玉儿被其他人抓到,必然性命不保!”他真有些后悔元宵那夜没杀了李德林,连忙转身上马吩咐副将道:“把这些人给我带回去!” 马儿才跑出几步,他突然一顿,回神想到:“不对,自己离开时李德林眼神闪烁,恐惧中带有放松庆幸的喜悦,他为何突然放松,这其中必定有诈。”想到这,他掉转马头,果然李德林见自己往回走,立时紧张起来。 走进了些,发现后面的士兵有意无意地遮掩着什么人,他跳下马背,扒开士兵,果然,见到了熟悉的身影,她们打扮成士兵的模样,还在脸上涂了锅灰,如果不是十分熟悉的人,的确很难发现异常。 他还没说什么,杨勇就先颤抖着求饶道“别,别杀我,不关我的事,是她们让我逃的!” 他冷笑一声,看了杨玉儿一眼“这便是你拼死也要立的人!” 杨玉儿冷冷看着他,并不说话,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怎么就不肯听我的,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我知道你想干的事,但我告诉你,你想干的事完全办不成,今日幸好是遇到我,倘若是遇到别人,别说你带不走杨勇,就连你自己,也是有来无回。” 舍不得说她,只能拿其他人出气了,他折回去,一翻凤翅镏金镗便抹了李德林脖子,不屑道:“骗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其他人他也懒得动手,只吩咐道:“除了郡主和废太子,其他人都杀了!” 早有准备的禁卫军应了声“是”,一齐出手,斩杀余孽。 喷涌而出的鲜血四处飞溅,杨勇立时吓昏了过去,杨玉儿也吓的不轻,但是无论如何,咬紧牙关她也不能在宇文成都面前失了尊严,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宇文成都残酷黑暗的那一面。 由此,宇文成都带回逃跑的杨勇,却将玉郡主藏了起来,禀告杨广说玉郡主也已被杀死,但是遗诏却未找到。 另一边,参加完越王夫人寿辰的杨言并没有在京城久留,直下耀县去寻小师弟孙晨,当年其师因身陷危险,恐连累了自小跟在身旁的幼童,特意让杨言把他送回老家,几年过去,实在想得紧,交代让杨言无论如何去看一眼,否则她如何会上京来参加什么寿辰,原计划是看看小师弟报个平安就避回岭南,那曾想到了耀县,却被告知孙晨带了父母去了太乙山求医,且病情凶险,结果一群人又折回京城方向。 到了群山入口,才发现今日上山的人不少,一问原来这日太乙山楼观上道家云集,要传道解事。 进山不远,就遇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只见左边立着块石碑,上面气势磅礴地写着三个字“太乙山”,石碑旁,停着十几副滑竿,上面撑着青色的遮阳篷。 石碑旁边稀稀疏疏坐着几个汉子,见到他们一行人,立刻围了过来,也没敢靠太近,只依次站在自己的轿边,眼巴巴地瞅着来人,眼里闪烁着渴求的光,殷勤又谦卑地招呼着: “郎君,搭肩舆吧!道会要开了,别累了脚!” 梁鸿铭见杨言只望了一眼,便抬脚开始上山,有些为难,正想劝上两句,就见晗雁娘子向他招了招手。 “梁兄,我们自家兄弟里有抬过肩舆的么?” 梁鸿铭一听她这话,立刻会意,扫了眼其余十一人,肯定回答“虽没抬过,却也不难” “费事么?” 不等他回答,小浩然豪气地拍打几下自己胸膛,抢话道:“雁姊姊,别说是抬轿爬山,就是我自个背着你,也能来回几趟!” 晗雁正因为元宵节之事迁怒于他,只撇了他一眼,又望向梁鸿铭,对方点头摸摸鼻子“王小弟说的是,兄弟们大多被罚过!” 晗雁想起当初见到他时,正是双手举着两个大木桶登山的场景,便不再多说,抬手指了两副,又付几倍的钱。 四个轿夫一听,不用费力,一副肩舆就得了这么多钱,谢了又写谢。立马把肩舆交给上前接手的人,还热心地传授了几年集涨的心得。 这边小浩然还想再自我推荐几句,无奈没人听,只好恹恹跟上。 杨言见他们抬了滑竿上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往上爬,边沿路欣赏风景。这山她来过,那时正值秋季,满山的红枫黄叶,别有一番风味,只是那时人们称呼为终南山,那次因急着上山,一路坐车,没能仔细欣赏沿途风景,这次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秦岭山脉绵延几百里,山上云雾缭绕,重峦叠嶂,溪水石潭,静影沉壁。 正值初春时节,气温回暖,阳光明媚,许多树上枝头冒出些嫩芽,地上也有了绿意,头上不时传来几声叽喳鸟语,身旁林间偶有几只松鼠,猴子串过,间或夫人叮嘱,家丁吆喝,使得山间小道各处热闹非凡。 或是阳光普照c大地回暖,众人心情较为放松,加上王浩然然然在前面各种翻跟头耍宝,一路上都有说有笑,连平日沉默寡言的陈护卫也开了口:“或是今年开春早,山里不似往年俱寂。” 不过见众人望过来,他又闭口不言了,梁鸿铭只得替他解释两句:“陈斌祖籍宝鸡,自小就在这秦岭长大,对这一带很是熟悉。这山属下也来过一次,那时正是夏日,满山的青翠,郁郁葱葱,浓郁与淡雅错落有致,奇花异草绝峰怪壁,小道沿途藤萝缠绕,隐天蔽日,山风过境,林涛阵阵,不绝于耳。” 正说着,又遇到停脚歇息的夫人娘子,应是个大户,周围奴仆环绕,每个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艳丽华服,倒显得几个挑夫格格不入,他们清一色都是矮小的苦力,皮肤晒得黑亮,这个时节,空气清凉的还有些寒意,他们却依然满头大汗,也难怪,一眼扫去这家夫人小姐除了穿淡绿长衫,鹅黄襦裙的那人长得苗条些,其余人几乎都是肥胖型的,。 此时她们几人正为谁多坐一会轿子争吵,上来时,快出嫁的三娘和五娘正减肥,干脆没叫肩舆。谁知道理想很丰富现实很残酷,不到半山腰,就摊坐一旁,吵着要搭轿,若是平日倒也罢了,找个庶出换一换,可是这次来的全是嫡出娘子,谁也不愿意下来走,吵的不可开交,这时正遇上杨言一群人。 累级的两人见有人空抬了两副肩舆,步伐轻盈,一路上谈笑走来,分外碍眼,正想撒泼几句。刘家唯一苗条的四娘子眼珠一转对着她两耳语几句,两人一听很是赞同。 于是,杨言等人被人强行拦下,那管事趾高气扬地要求道“唉,把你们肩舆奉上来” 刚逮了只兔子,依旧憋了不少火气的王浩然,一听便怒了,提着兔耳朵一手叉腰问道“凭什么?” “就凭我家郎主乃户部侍郎刘大人,皇太子岳父,汝等还不速速奉上。” “小子常闻太子妃为萧姓,何时换成刘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师弟孙晨 树荫下的刘四娘子快被自家管家蠢哭了,只得出面“小郎君,你大人大量,千万别和一个仆人见气,吾观诸位郎君气质非凡,肩舆实为多余,不如转卖于吾,小娘子自知有些强人所难,实在是家姊扭了脚,不能前行” 王浩然一向欺硬怕软,一个妙龄女郎轻声细语对他解释半天,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向自家主子求助“郎君,你看?” 梁鸿铭收到晗雁暗示,越过王浩然,抱拳道歉“娘子见谅,肩舆吾等要用,否则拱手相让也无不可。” 刘五娘子一听没戏,急了,对着众人大喊“我出十两买,不不,二十两” 这次不等梁鸿铭拒绝,后面就传来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声:“何须争吵,某这有多余的,送你几副又何妨。”指着护卫送了两副肩舆给刘家姐妹。 刘氏姐妹见来人貌若潘安,俊美非凡地立于道路间,立时忘了言语。 小浩然一下跳到来人身边,询问:“长孙郎君,您不是去了渤海么,何故在此?” 长孙无忌正摸着他的大脑袋,闻声愣道:“渤海?哦,对,是去了渤海,前儿刚回,顺道拜访下舅父,实不知你们要来,不然”说着又望像杨言,却见她的视线却不在他身上,正对着石壁上贴着的诗词沉思,不知方才的解释她有没有听到。 他走过去搭话“这是越国公杨五娘子前些日子登山作的诗,流传甚广,也不知是何人贴这的。阿茹觉得如何?” “意余于象,挺好!”可惜是抄的,这诗实为唐朝王维所作,眼下“诗佛”估计还没出生呢,那杨家五娘也来自后世? “吾觉甚好,特别是这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写得十分贴切,再往上走些,阿茹便能感受到此中韵味。” 晗雁上前隔开两人,岔开话题:“长孙郎君,我晗鱼姊姊呢!” “晗鱼娘子?” “那时女郎被困相府,晗鱼姊姊去寻,你却避而不见,后来事毕,鱼姊姊留书说要去渤海告知于你!” “想想是错开了吧!”又转向杨言“我不是避而不见,原想着要亲自去接你的,只那日有急事外出,阿茹寻我有何要事” “原是要给长孙妹妹送贺礼,听闻她定亲了?”杨言在晗雁说话前圆场。 几人边说边往上走,倒把刘氏几姊妹抛之脑后。杨氏四娘望着远去玉树临风的背影,直到管事取了石碑上的诗递给她,方才回神,低头看去: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种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杨言几人到达山腰,进入雾区,一时白雾弥漫,越往里越发看不清路,也看不见其他景色,仿佛再走几步,就可以到达天际,浮游于云海,然而再继续前行,却仍然可望而不可即,回头,又是一片茫茫云海,景物朦胧而隐没。 此时再回味那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确实入木三分。 爬到山顶,却又能看清了,山脉连绵不绝,气势磅礴,如入仙境。 因为今日人多,几人依长孙无忌之言,进了他的别院修整。 不到半个时辰,孙晨就被寻来了,一见杨言就红了眼圈,没顾得上闲话,拉了杨言就要走,被长孙无忌挡住“晨小郎,你那儿人多嘴杂,你师姐过去怕是多有不便,不若在这里方便些,我已派人接令尊令堂了。” 在等待的途中,两人终于叙上话了,原来当年杨言把其送回耀县后,他确实立即上了私塾,先生惊为天人,赞为神童,还给取了字,着力培养,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不过一年,他父母的身体每况愈下,耗光家中积蓄,亲朋好友日渐疏远,半年前,他干脆休学四处寻医,后索性带着父母上了太白山问药。 三年不见,孙晨变化不小,长了个,由一个阳光可爱的小药童变成眉头深锁的忧郁少年。此时,他似乎又变回曾经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满腹委屈地问:“师姐,你和师傅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们好久,好久!” 杨言给他换块手帕搽鼻涕眼泪“去了许多地方我们不知你父母病了。” 晗雁见自家女郎连解释都不会,忍不住插嘴道“晨小郎君,我们前些天去耀县寻你,你兄长说你父母病了,要不是女郎挂心,我们早走啦!折回京城,女郎冒了很大的风险!” 孙晨抹把眼泪,边抽泣道“师姐,我我很想念你们!要不你带我们一块走罢?” 杨言正要安慰两句,门外突然传来叫唤声“思邈小郎,我把你父母送来了,快出来!”几人飞快跑出,只见孙晨母亲正被两个护卫用床板抬进院门。 安置好后,杨言立即对孙晨母亲进行了详细的检查。 其母身材消瘦,脖子肿大,眼球突出,心率快,脉压差增大,燥热多汗,是由甲亢引起的粗脖子病,症状较为严重,必须立即切除。 其父得的是雀目病,即获得性夜盲,是由于视网膜杆状细胞营养不良引起的,是脉络膜缺血萎缩。 “师师姐,怎么样能治好么?”孙晨有些紧张,问的哆哆嗦嗦。 杨言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一笑“放心,能治好。” “真的,太好了!师姐,太好了,太好了!”说完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如厕回来的陈元听了哭声,忙跑进来安慰“孙小郎,别急,我们再找其他神医,你不是说你师傅很厉害么,我们找他去!” 边上抱着一大截甘蔗啃的王浩然“呸”一口吐掉满嘴渣,扬声斥责道:“谁说治不好了,就没我家女郎治不好的!”他对杨言的医术有种盲目的信服,就不容许有人有丝毫的怀疑和诋毁。 陈元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忙松口气“能治好!能治你哭啥呀,吓死我了,还以为又要失望了。”边说边把他热切的目光投向杨言,这小娘子不会是骗人的吧! 孙晨舒缓完紧绷的情绪,才想起还没为他们引见,忙擦干眼泪,拉着自家师姐向陈元介绍“陈老伯,这是我师姐,我原给您说过的,师姐,这是陈元老伯,医术在这一带很是有名。这半年多亏了陈老伯慷慨相助,不然” 杨言认出这位就是方才大声呼叫他们出门的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体硬朗,性格开朗,是个古道热肠之人,估量师弟确是得意于这人的照看,不然怕是早已囊中羞涩,逐对着陈元很是诚意地见礼道谢:“多谢陈老伯的照看。” 陈元一听是孙晨常挂嘴上念叨的师姐,一时呼吸急促起来,放腰间的双手无意识地搓着,憋红了脸才断断续续把话说全:“别谢别谢,吾其实也有私心女郎治病时能不能让老朽观摩观摩!”或许觉得自己挟恩图报的意图太过明显,末了又解释句“我就是好奇,想看看神医有何不同” 杨言理解一个对医术痴迷之人的狂热追求,颔首一笑:“我正忧心,待会缺个助手呢,陈老伯得累了。”说着便开始指挥众人准备手术所需事项。 整个过程,陈元只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他看到杨言用刀直接把孙晨母亲脖子里的硬块切了切了就这么简单!!关键是人还一点事都没有。 接着又见她只在孙晨父亲脑袋上扎了三针,才三针就把困住他们大半年的痼疾给治好了,整个过程花了不到两个时辰。 他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太震撼了!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可惜杨言被长孙无忌安排回房休息了。就此回去又不甘心,索性徘徊在院前等待,而被他牵挂着的杨言却不知正被人惦记着,沐完浴又与晗雁闲话。 晗雁细细擦拭着杨言乌黑的秀发“女郎,我们何时回?真要带上晨小郎君么?还有长孙郎君会同我们一道走么?”不待杨言回答,又自顾自说起来“不知鱼姊姊此时在哪,她若知晓上山会遇上长孙郎君,一定后悔没跟我们一道来不过来了也没用,长孙郎君中意的是女郎女郎,你真不再考虑考虑,沉姊姊说的对,看他今日举止,怕真非池中物,日后应是能有大成就的。” 杨言咽下最后一口饭,喝了羹汤,又漱了口才一一回答“明日就回吧,他们都不会同我们一道走。”随手取过一旁书籍翻看起来。 晗雁忙解释“女郎,这是方才陈郎中亲自送来的,说是祖传秘方,让您给看看,他倒是个聪明的。” 杨言大致翻看一遍,挑出几篇有错的修改了,又另取了宣纸写下几方痼疾药方。 晗雁对自家女郎这种毫不私藏的举止早已见怪不怪了,擦干两人秀发,先给杨言切了碟瓜果,就收拾去洗两人方才换下的衣物了。 待她晾晒回来,杨言已经写完,正懒懒半躺着昏昏欲睡,见她进来打了声招呼挪到床榻上便沉沉睡去了,晗雁先派人把医书还了回去,也跟着小歇了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相劝 长孙无忌再来时正是申时三刻,几个护卫正在院旁溪水的巨石上打坐,有两人还拿着树杈在溪水逮鱼,雅居屋舍倒是十分宁静,院里竹竿上凉了两套青色的小巧男装,他从不曾觉得自家简陋的小屋也会有如此温馨迷人的时候。 忍不住想要走近些,欲分辨哪套是佳人今日穿的,可惜两件衣服一模一样,先前有留意到她袖口处绣有一朵小花,此时却久寻不见,或是另外一面,抬手刚要扯起一个袖子,身后便传来一声磁性的男音: “长孙郎君留步,女郎不便见客。” 长孙无忌心下一惊,这样的场面被人撞破,窘得结巴起来“好好的!”,尽管这是自家别院,仍然欲盖弥彰地道:“吾是来问问你家娘子,何时得空,能不能见见舍妹。” “郎君有事,酉时再来” 见梁鸿铭不欲多说,长孙无忌抱拳告辞“有劳梁兄!” 离远了再回头,却又不见了梁鸿铭身影,想来院子四周都隐了护卫。 他走后不到半刻钟,杨言就醒了,晗雁一见她醒来,便回禀方才来了几波人,重点强调长孙无忌又来了,还道“梁兄说今日早晨,长孙四郎应是知晓我们上山了,特意绕道下去接的。”言语中充满了赞赏和试探。 见杨言还是无动于衷,索性挑明了“女郎,长孙四郎还说要带妹妹来见见您呢!你说随后他会不会着人上门提亲啊!” 杨言似没听见,自顾取了画笔宣纸往外走“夕阳西下,风光正好,岂能辜负。” 晗雁拍拍脑袋,抱了塌几快速跟上,尤不死心,撒娇道:“女郎,你是没瞧见,今日绕在长孙四郎身边的娘子,层出不穷。还有当众丢锦帕的呢,女郎女郎,你倒是表表态啊!” 说到这,不得不再提提隋朝开放的民风,未婚男女对喜爱的人是可以大胆示爱的。虽然隋文帝虽然是汉族,但前朝是汉化的鲜卑族,大隋朝即是胡权转化的半胡政府,遗留了许多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人情风俗,许多人受胡文化影响较深,大街上半路栏道表白的事时有发生。 杨言烦不胜烦,长叹一声“顺其自然吧!”想当初她一个快三十的剩女都没人催婚,如今不到十五,周围的侍女便不依不饶,这古代的女人结婚还真早。 长孙无忌兄妹来到时,杨言已经画好大半了,两兄妹虽被请进院子,却也只能坐在石桌旁,远远地等待着。 远眺是连绵不绝的秦岭,西下的夕阳染红了大半个天际,给环绕的云雾镀上层金光,如临仙境。近看槐树下一黄裳妙龄少女正专心作画,一举一动优雅又迷人,别说长孙无忌了,连有名的才女长孙无忧都看痴了去。 她也是今日才发现,原来绝美的景色人物都是有共性的,那便是天然去雕琢,浑然而天成,美得不分性别,一样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待杨言收了画,净了手又是好一会,却没有任何一人冒然去催促,似乎她本就该是这般不紧不慢,怡然自得地生活处事。 这次见面,长孙兄妹发觉杨言比上元灯会那日疏离了些。 离开途中,长孙无忧望着兄长依依不舍的样子,心下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斟酌许久还是问道:“兄长,你真想好了?” “什么?”长孙无忌一脸茫然,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的佳人的一颦一笑。 因不易节外生枝,今日拜访两兄妹便没带随从,路上又比较空旷,想来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她索性停下步子问:“你真要娶杨姊姊做正室?” 被自家妹妹点破心事,他也不觉害羞,反而问道“有何不可?” “她只是个庶民,无妻族可靠,日后恐会对兄长仕途不利。”她把被风吹乱的秀发拢了拢,犹豫下还是说道:“娘亲中意的是越王府五娘子” “怎么又成越王府五娘子了?前些日子不还是卢家二娘么” “兄长值得最好的,自然要仔细相看了。撇开身份不说,杨姊姊虽说气质出众,可惜容貌欠佳,且脾性孤僻了些,以兄长之才他日必定权倾朝野,到得那时,只怕她难容于众夫人之间而杨氏五娘外柔内刚,多才又聪慧,实为贵妇旺夫之相。” 这正是他所顾虑的,不然他早就着人上门提亲了,想到就有些心塞,索性转移话题:“妹妹不是一直站中立么,何故今日这般说?再说你不是与杨氏小九娘更要好么,要中意也是她罢?” “我虽同小九娘要好些,但她更不适合做宗妇,性格太过单纯率真,做妹妹更适合些。” “杨氏五娘真有你说的那般好?”长孙无忌倒被勾起一丝好奇,怎么几日不见,她心境变化这般大:“我家的大才女不会是惺惺相惜吧,人一首诗就把你收买了。” “我只怕兄长太过辛苦,曾经是瞧不上她见风使舵的狡黠模样,但是现在才发现我错了,一个多才善良的女郎不一定就能成为一位优秀的妇人前些日子宴会上她临危不惧的处事风格很是令我震惊,一位出色的大家宗妇约莫就该是这样的女郎。” 发现兄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不言不语,她继续加料:“当然,不否认她作的两首诗的确打动了我,一首是你也称赞的《太乙山》,另外一首兄长却是没听过罢,是今日上山途中她随口感叹的,我默给兄长听听:秦岭夫如何?南北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长孙无忌细细品味一番,才拍手称赞“好一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小娘子到真有些才情!”想不到一个闺中女郎也能有如此心胸气势,若真是她所作倒是值得思量。 “妹妹也是听了这句对她另眼相看的,能作出这般气势磅礴诗篇的女郎,心胸气魄实在吾之上,以前倒是小瞧了她。现在想想觉得或许兄长正需要这样一位机敏能干,杀伐决断又有计谋的嫂子,至于杨姊姊不若让她做二房夫人罢,或许她也不喜凡间杂事的烦扰。” 听妹妹这么一说,倒把长孙无忌唬一跳,顾不上谈论的话题,反而关心地问:“无忧,你不是最喜卓文君《白头吟》么,常常念叨“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怎么才定了亲就这么说外面传的是真的了,那李世民当真混蛋,我找他去。” 长孙无忧抬手一拦“兄长,那不过是妹妹年少无知,不懂事瞎说罢了这世间又有几人真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兄长能么?” “我当然我倘若娶得是自己中意的,或许能吧!”扪心自问,自己似乎也没想过一生只娶一个妇人,只得暗自压下火气,又问“那你给我详细说说那日的事?”这些日子忙着道会的事,没来得及细细打听。 “那日我们到时,只见杨碧兰与二郎独自在厢房内,两人衣冠整洁,想她也是爱慕二郎,便事先设计好的,只是这样传开,恐怕” “那女郎是安德王杨雄孙女?” “嗯,安德王嫡五子杨恭道的三女,在家颇为受宠,性格单纯娇惯,这点和那位倒是有些像,只容貌要差上许多。只要进门的不是那位,其他多少替代品,我都不放在眼里,二郎总有一天会发现,在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他的。” “如意郡主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李家是不会同太子联姻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快与我们定下婚期。这杨氏碧兰,要不兄长也设法搅黄?杨雄自开皇九年被收回兵权,便一直闭门谢客,前年被封安德王也未见异常,此次应该”话到这,长孙无忌一噎,又问“你先给我说说杨家姊妹都嫁的那些人家?” “杨氏碧兰她们这辈定的人家倒不显赫,都是些新进的文官,只是她几个姑姑嫁的好些,大姑嫁的前朝魏国公李弼孙子李义方,二姑早逝,三姑嫁的上国柱燕家,四姑嫁的是礼部尚书豆卢宽,五姑,定的是二郎族叔伯,一个叫李君的将军。六姑,尚未定亲,这人你也认识,就是我们老家隔壁的杨二姊,父母早逝那个,原来她两年前被杨雄收养了,若知晓她也来了京城,我早去寻她了。” 长孙无忌冷哼“若是这般,杨氏碧兰该是自己的主意了,这就更好打发了。到是你那杨二姊怕也不是真心待你,来了这么久也不曾给你去信。有心之人会不知你我早搬京城来了!早说了这人不值得深交,你偏不信,整天二姊长,二姊短的!” “不用了阿兄,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兄长不必为这种小事出手。只是你怎么总是对杨二姊有偏见啊!她一个寄人篱下女郎,你让她如何自主行事!你不就是看不上杨二姊妩媚的貌相么,娘都说了,你们男人心里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装什么清高啊!”长孙无忧恼得失了耐心,顾不上优雅了,跳脚吐出多年的心里话。 或被说着痛处,长孙无忌也恼了“谁喜欢那样的,跟个花魁似得,俗不可耐!” “怎么就没人喜欢了,听说,二郎的三弟李元吉为杨二姐都和李伯父闹几次了!要不是二郎拦着,怕是” “等等你说谁,杨佳媚被李元吉那丑八怪看上了!哈哈”长孙无忌仰头大笑三声“以李元吉那无赖的性子,她怕难逃魔掌了,该!呵呵”正讥讽着,他猛然一顿“不对,这么说来,杨雄怕也不简单,他这是早有预谋啊,正下一盘大棋谋起复呢,等等这事我得细细算上一挂!”边嘀咕着边大步向前,朝观台而去。 “” 虽然兄妹两不过是闲谈,最终没得出结论,但这番谈话到底影响到长孙无忌,又冷却了他两分热情,此时的他不过虚龄十六,还太过年少,未意识到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权力与真爱同等重要,特别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权势在握时,真爱尤为可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苦恼 而越王府内,长孙无忧口中只适合做妹妹的小九娘杨善月则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她父母兄长全凑到她屋里了,其母范氏边抹眼泪,边凄惨道着:“我苦命的月儿,怎地如此命苦啊” 范氏是个温婉的妇人,性子并不强势,原先在娘家虽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却是个小户之女,高嫁进越王府,自觉抬不起头来,性子难免软弱。 偏生杨六郎玄奖就好这口,当初在健康求学一眼便相中了,待其十数年宠爱有佳。杨玄奖因少时相貌风流,一双桃花眼不知勾了多少良家小娘子的芳心,父亲杨素便特意打发他到健康学习游历,哪知他学问没见长,倒是把先生家的闺女拐了回来。 两人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杨台倒还好些,便是生得有些邪魅也最多得个风流倜傥的雅名,可女儿杨善月,那相貌韵味却是越发随了杨六郎自个,尤其是随着年龄的见长,那玲珑玉质的身段也随了她娘的体质,日渐丰盈妖娆,勾魂摄魄起来。 越王府本就是贵族大家,嫡女生得如此妖艳风韵,未免惹人闲话。为此,原主才会时时被困府内,轻易不得外出游玩,这便是杨善月穿越三载却两眼摸黑的缘故。 说起来,原主便是被自身惹人的相貌所累,才会香消玉损,让后世的杨善月穿越过来的,只是这副模样对于前世干瘪又无貌的杨善月却是个意外惊喜,恨不得日日打扮好了,出去炫耀一番的,可惜整日宅在闺阁,每日恨恨埋怨,这若是现代,必定是要做个艺人,再不济也要当个网红才不负这番天赐容颜的。 “当初,娘亲就不该让你回健康的,不然那昌平王妃如何能舍了我儿!”范氏说的是三年前其父六十大寿,娘家嫂子特意递了请柬过来邀请府里几位小娘子前去游玩,那次范氏虽说开始犹豫过,但后来还是让女儿去了,哪里会知道,这一去,便惹出事端来。 尽管彼时的杨善月不过十三,容貌却很是出挑了,将下马车时,尽管头上戴着幕篱,但凭着那一副妖娆的身段,早已引得众人频频侧目,恰此时,一阵风吹过,掀起面纱,露出了妩媚艳丽的面容,那一日可是引起不小的瞩目。 因是先生办喜事,到场的才子佳人不少,也不知是哪个风流书生过于痴迷,那匆匆一瞥后变如痴如狂,日思夜想,寝食难安。为此,日日吟诗作画,将其绝美容颜,妖娆风韵融入诗词,跃然纸上,一时引得一众健康才子争相围观,讨论不已。 是以,这越王府杨六郎家嫡女善月一时芳名在外,风光无限,若是没有这世其姑的偷梁换柱,靠她从现代剽窃过来的几首诗词,几番正义之举,早就光环加身,妥妥的女一号人设。可惜中间被杨丽苓横插一脚,才气没了,这美名传着传着便成了艳名,有些个风流好色的,时常拿着与那些风月场所的比较。 碍于她的艳名在外,原先待其喜欢得不得了的昌平王妃态度立时微妙起来,再不敢说要聘为小儿媳这样的话来。 而今,这次宴会杨善月又说了那样的话,只怕后来相中的几家通通都会变卦,这事想起来就气人,一家之主杨六郎也是郁闷:“没影的事何必再提,反添烦恼,好在眼下母亲身子见好,月儿婚事倒是可以拖上一拖。” 一旁干站了许久的杨台,见父亲频频给他眨眼,舔了舔干燥的唇角,说道:“是啊,娘亲,妹妹婚事还是搁上一搁,待殿试过后,你带妹妹去相看,咱们也效仿古人,来个榜下捉婿,您若看不上,便允了忠孝王家的伍三郎,那小子黑是黑了些,可心眼实,好拿捏!” 杨善月一听伍三郎,立时惊得跳了起来:“不行,我可瞧他不上!”好容易穿越一回,怎么能嫁到没出场几集便被灭族的人家去。 杨台见妹妹终于出声,不再一味垂着脑袋,忙安慰道:“行行,咱不嫁,自会有人识得阿月的好,上门求娶的,何况阿月不过十六,母亲也勿操之过急。” “诶你让为娘如何不操心呢!月儿,过来,来,到娘亲这儿来”范氏抬手又开始抹起眼泪来。 父子三人一看,心下皆叹,得,又开始了,今晚都别睡了 院子里,有一名十三四岁的蓝衣丫鬟躲在海棠树下垫脚张望许久,险些笑出声来,待屋中一家又交谈起来,才矮着身子匆匆离去。 只见她悄悄回到后院的一方小院,却是杨玄奖唯一妾室姜姨娘的院子。 杨玄奖虽说相貌风流,人却是越王府众多郎君中最长情的,后宅很是清净,便是姜姨娘,都是当初范氏有孕时,郑老夫人心疼儿子,又见范氏性子过于娇嫩,才特意从自个跟前挑的老实稳重丫鬟送过去的。 却不想,也不过那么一两回,居然也争气怀上了,生了个庶女善雨,比之善月刚刚大了五个月。 姜姨娘听蓝衣小丫鬟过来求见,忙放下手中针线,让人领了进来回话,开口便问:“可是打探到了什么?” 丫鬟平儿恭敬回着:“奴婢瞧着此番老爷和七郎君都是没辙了,直劝夫人并小娘子拖一拖。” 姜姨娘闻言,面上不显,手中捏着帕子,垂目沉吟,半响,又问起五娘杨丽苓的情况来。 “五娘子今儿去了太乙山,戊时才回,平儿方才回院子时,恰好瞧见玲珑院的阿杏姊正吩咐厨房送热汤过去,想是五娘子这会子刚歇过劲另又听阿杏姊与烧水的婆子道,说五娘子今儿在太乙山可风光了,作的诗连王道长都称赞不已。” 姜姨娘闻言,心道一声,果然。 恰此时,一个清秀佳人掀了门帘进来,姜姨娘一见来人,忙打发了丫鬟平儿退下,来人正是姜姨娘独女善雨,只见她提着步子缓缓来到姜姨娘跟前,伸出芊芊玉手将托盘里绣了一半的桃形香囊拿起,放在眼前细细观摩了一阵,说道: “姨娘如此劳心劳力,可是为了女儿的亲事,若是如此,委实不必,女儿的亲事,便是嫡母不上心,横竖还有父亲,不至于让姨娘费心费力去讨好那位” 姜姨娘知道雨儿向来不喜她这般行事,只是:“我的儿,姨娘知晓,姨娘讨好你五姑姑,一则是为了她日后能拉扯你一把,再者,她十三岁便已跟在大夫人跟前掌家查账,十四岁便可独自料理这诺大的府邸,姨娘只盼着你能跟在她后面学些本事。” 说道此处,姜姨娘忽而起身,拉着她的手又道:“雨儿,大夫人不日便要给你们挑选亲事了,路姨娘已是给你铺好了,接下来的日子,说话行事可得多多注意” 说完,见杨善雨捏紧了手指,良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同样的夜晚,太乙山,长孙家的另一处别院,同样是灯火通明,晗雁正翻箱倒柜搭配次日出行的装备,却发现大半夜了,自家女郎就干了一件事,杵着下巴盯着两首诗看,期间一直都心不在焉地敷衍她,急得直跺脚。 最后,双臂一张把东西一捋,打包收拾好,放弃道:“算了,明儿您就闭眼让奴婢折腾吧!问您也是白问!”说完咚咚咚跑隔壁找人交代去了。 杨言看的正是之前长孙兄妹谈论的那两首诗,她知道在现代应该叫做《终南山》和《望岳》,高中语文课本的必备诗词。比照梁护卫送上来的消息,她完全能确定她遇到同类了,不过让她想了一晚上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她曾经的师弟。 孙晨居然自己取了字“思邈”,这不是一代“药王”的名字么? 问他为什么不用先生给取的“曙光”,说是当时看透人世,正思念远方的师父和师姐,所以自己取了个,现在受师姐恩惠,越发不愿意改回来。 杨言犯起了头疼,她到底要不要把他带走呢? 照他父母及师父的意思,以后是要让他走仕途,可让她眼睁睁看着一代“药王”就这么断送么 不由忆起自己第一次遇上他的情形,那时,正是她穿越而来,挣脱困境,跑路的途中无意遇上的,若不是她强求上门,恐怕他们的人生轨距会有所不同。 那日她们原本是想在咸阳直接包船离开,谁知在码头上,丫鬟晗鱼与人起了争执,未免节外生枝,才改坐了最早的航船。 那次,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女主玉郡主,彼时她正站在码头上,透过幕篱望见远处两个婢女簇拥着一个红衣女子正要登船,或有所感,进舱前那人回头四顾一番,让她得窥真颜,杨玉儿的容貌装束跟电视里略有差异,似乎还要更清新脱俗些。 隐约中,议论声不绝于耳“她便是靠山王义女玉郡主。” “果然是大隋第一美人,碧玉年华已美得炫目,日后必定一貌倾城” “听闻她差点当了晋王妃,那消息果然是真?” “自然是真的,听说圣上都下旨啦!” “果真,也只有这般容貌才配得上咱们雄才大略的晋王啊。错了错了,如今应该叫太子殿下啦!” “可不是!”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杨言微微一笑,慢慢收回了目光。 丫鬟晗鱼见主子回头,以为她在意,便出声安慰“娘子,不必介怀,您才豆蔻年华,差两岁呢,将来一定比她美,不不,现在就比她美了” “噗嗤”一声,周围不知是谁听了,嗤笑出声“不自量力!” 晗鱼回身一看,原是个白马银袍的少年郎君,定是个贵族,想呛声回去又怕惹祸,憋得红了眼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往昔 晗沉等人聚拢过来,想帮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掀了主子的帛纱比较吧,也只能拉着晗鱼的手以示安慰,见此,她安慰丫鬟道: “不过都是身皮囊” 不想,却因此得罪了罗成,他因其家世及出众的外貌,向来心高气傲,好容易有个志趣相投的姊姊,为此还主动护送上京,在咸阳告别正准备打道回府,听人背后闲话,开始还引以为傲,不想听到这几人口气傲慢,自是忍不住: “休得胡说,我玉姊姊,擅长使剑,懂医术,还识得兵法,内外兼修,岂会空有美貌!诶,等等,有胆别走,你给我站住,尔等是谁,报上名来,待我好好给你评论一番!” 见人家充耳未闻,罗成想挤上去理论,无奈码头人实在太多,加上他还牵着马,愈发举步艰难,只能暗自记上一笔。 那边,已经安顿好的众人也惦记着他,“此人名唤罗成,是北平王府的少保,十分受宠,人称冷面银枪俏罗成。” “什么?他就是罗成!”晗鱼偶像幻灭,感觉再也不能相信江湖传说了。 因为担忧罗成找上门,商议一番,她们干脆绕道折回搭了当晚的船,连夜出发。 当夜子时,航船便到达渭水与大河交界,又是一番折腾,转移到更大的楼船上,快黎明时才安顿好,她们住的是二楼,五间屋子紧紧挨着,除了杨言,其余人都是两人一间房,各自回屋洗漱一番后,想着这次直达,不用再折腾了,众人都安心就寝了。 谁想,才歇下不到一个时辰,又被吵醒了。 这边没等她问,晗鱼已经进门禀报了“娘子,是个淘气小郎,不知何时上了桅杆,不敢下来,桨工上去救时发生点意外,半空一起摔了下来,流了一地的血,在寻医呢!” 杨言一咕噜爬起来,披上外袍就匆匆往外跑,才出了门,就被晗沉和晗落截住,一个系扣,一个梳头,好一顿忙,在她快发飙时还给强硬扣上一顶帷帽才放她走。 落后几步的晗鱼,没等其他姊妹数落,吐吐舌头,扶手认错: “姊姊们,我错了错了,单想着给娘子说说,忘了”她们家女郎平日一言不发,但是你要问到医学和实验之类的事,她可以给你讲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没事不多动一下的人,一旦有病人,她跑得比兔子还快!呸呸呸,是比她们还快。 “还说!”晗沉眼看着已经奔出很远的主子,急的直跺脚。 离得近了,看到一个妇人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旁边还跪着个男人,他正使劲按着小孩腹部伤口,可血还是不断透过他的手掌涌出,再浸入甲板,孩子面色苍白,眼睛微闭,这状况,应是伤到动脉了,如再不及时止血,恐会失血性休克。 在出血部位用进心端血管阻断是最有效的方法,可惜现在没有器材,只能用手指和棉布局部加压了,不知有没有伤到内脏! 她一把扒开人群,正待查探,对面一个人影晃过,径直占据了最佳位置,细看,原是被一老翁捷足先登了,只见他先把小孩放平,在小孩身上两处穴道扎了针,没一会,血就止住了,她能听到周围群众的舒气声。 再看,就见老翁没再管小孩,转向一旁,杨言这才发现原来不远处还有一个伤者,只见他面露痛苦之色,右手手臂不自然弯曲,老翁先把他手接上,首度开口: “大郎现下如何?” “权神医,我腰部以下都没知觉了”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没站起身。 老翁伸手在他腰背按了几下,再让人轻手把汉子翻了个身,掀开外衣,早已是青紫一片,老者在桨工腰椎处上下推拿一阵,也扎入银针,且整根没入。 此时,小孩转醒,一股喜悦之情铺散开来,却没人出声,就连哪位喜极而泣的母亲,也仅仅是亲吻了几下孩子的脸颊,又望过来, 神医扎完五颗针,又返回小孩身边观察一番,收了针,淡淡道了句“万幸没伤到內脏,回去涂些药膏,伤处别碰了水。” 他的话音才落,就见一旁上前一个七八岁的小药徒,还背了个药箱,老翁从里边挑了瓶递给孩子父亲,那位父亲很是激动,半天说不出一句感恩的话,小心接了药放在怀里,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就是几个响头。 这边完事,老翁又去看那断手的桨工,同样查探一番,就收了针,还没等他下结论,那伤者自己兴奋地叫出声来 “能动了,能动了,我好了,好了,哈哈诶呦!”乐极生悲,又磕到手了。 “悠着点,小子,伤筋动骨得养百天,回家须静躺一月。” 众人一听,这是好了!不知谁起的头,立时响起掌声,经久不衰,待老翁收针起身,竟无人上前询问姓名,只自发让开了条道 晗沉等人发现自家主子从甲板上回来后,就不对劲了,待哪都是一副发呆状态。中午用膳时,她还是魂不守舍,胡乱吞下几口就回房了。 晗鱼左右看看,问得小心翼翼“阿沉姊,你说娘子是不是怪在我们耽搁了时间。” 众人皆默 她们怎知,她不过是自尊心受打击了,穿越了大半年,其实她一直不太适应,总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参与逃生,也是居高临下的,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随时弥漫在心田。 没想到第一次遇到古医,就被秒杀了,她的医术在现代已入顶尖之列,可细细想来,离了那些高科技的装备,她竟然功力大减。 细想,一直以来她都是在病情十分严重,病人痛苦万分,家属心急如焚之时,动手术直指病症,使重病人的病情得以缓解或治愈,所以她才声名远播的。 这段日子看医书,为的不过是打发时间,现代闲暇,她也只看医书。 当初让沉鱼落雁几人抄医书,考虑的也是给自己在这个没有电子设备的年代找几本书罢了,万万没想到,现代一直不被她放眼里的中医,居然也能在急救中发挥如此大的威力 正是那一夜的惊为天人,才有了后来半强迫的拜师学医,而当初药箱不离身的小药童便成了她的师弟。 想来她居然在无意中毁了一代药王,懊恼今日她实不该上这终南山,无论如何,该尽早离开才是可惜,杨言尽早离开京城的愿望注定落空了,说来,她入京不过三次,虽只先后治好四人,但神医之名却已响遍京城,要不了几日,整个大隋怕也是人尽皆知了,你道为何?先不说相府内起死回生的壮举,也不说今日太乙山救人之事,就说越王夫人那病,太医院谁没经手过,却都束手无策,她一去,不过半月,便药到病除,医术如此了得,怎能不让人瞩目,所以她又被几波人给截住了 先不论杨言等人如何脱身,三月低,越王府又办了一次赏花宴会,这次却是借杨善月的及笄礼相看人家了,这不,宴会不过十余日,便陆续有人上门提亲。 最后,杨丽苓定给了相国府大郎君宇文成都,杨善月定给了左将军家四郎长孙无忌,杨善雨则定给了伍家三郎伍岩 你道为何这般快速,皆因此次乃是郑老夫人手笔,速战速决,除了长孙无忌外,其他两个儿郎可谓是门当户对,本来还有更好的人选的,可惜杨善月却是相中了长孙无忌,坚持要选,老夫人使人一看,这小郎君,样貌没的说,风评不错,只家世尚可,也就拍板了。 可惜,定下不过三日,她们看不上眼的长孙四郎便上门退亲来了,说是早有了意中人,不敢冒犯了贵女云云,使得杨善月艳名越发盛行于京城,几乎哭瞎了范氏的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告别 姑且不说越王府如何因为杨善月的亲事而苦恼,另一边,相国府中郭老太君对其府上的事也是兴趣盎然。 郭驱门前吩咐好小丫鬟下响吃食,回身就听老太君问她:“那日听郑氏之意看中的是上柱国家的贺四,怎么前儿听说她家小九娘订给了长孙小儿,还被人家给退亲了。” “老夫人,这你有所不知,越王夫人原是要给小孙女定上柱国家的贺四郎君,谁知杨九娘自个说看中了长孙晟家的四郎长孙无忌,还请了越王说情,所以才定下的,谁知不过三日,长孙郎君的母亲高氏便舔着脸上门说他家四郎已经有了中意之人,她原先并不知情,才冒然上门求娶,现如今也不好委屈了杨家贵女,言辞间多有推辞。越王夫人岂容她狡辩,当下便派人打了出去,说自家嫡女原也不是他家肖想得了的!” 说完重重呸了一口,讥讽道:“您说高氏这人脸皮怎越发厚了,当年她明明可以选个如意郎君的,偏偏自甘堕落要去当长孙晟的继室。”她正说的津津有味,见自家主子要起身,她连慢上前扶住了,嘴里责备道:“诶呀呀,老夫人您倒是悠着点,起身慢些啊!” 老太君也不介意她以下犯上的口吻,就着她的搀扶,出了屋子,在院子中散起步来“以高敏扎呼呼的性子,确能干出这事来,即便如此,如何又轻易能退了亲呢?”言下之意是说以越夫人火爆的脾性怎么就由着那落魄户干出这事来。 郭驱面露难色,犹豫一会才回道:“原先高氏求娶的另有其人!” 老太君一听就明白了,原是她抢了人家看中的儿媳妇,怪不得越王府夫后续没追究呢。“没想到高氏那小性子,养出的一对儿女倒是挺不错!” 上元节那日郭驱也去了,知道自家主子起先看中了长孙无忧,后来知道人定亲,还惋惜了一番。可缘分这事老天早有安排,强求不得。两人一时没了谈话的兴致,又走了一圈,老太君觉得有些累了,也不逞强,就近坐到榕树下的躺椅上歇息去了。 远处的丫鬟极有眼色,见她们座下歇息,快速地上了些茶点。郭驱等她离去,自己扯了软凳,倚着躺椅坐下,又起了话题道:“其实长孙兄妹两有这番模样,高氏却得感谢她的嫂嫂鲜于氏呢!” 老太君对那两兄妹还是比较好奇的,忙问:“这又是何故?” “老夫人,您还记得咱们府灶下的高大娘么,因她家也是蓧县的,老奴便多嘴问了一句,可巧了,原来两家人就住隔壁,对他家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少,说是自七年前右骁卫将军晟逝世,高氏母子三人便被其他兄弟赶出家门,后投奔了兄长高士廉。” 郭驱见老太君微微颔首,越发自得,左右瞟瞟,把凳子往里挪了挪,又挨近了几分,“据她说,村里人都道:那高士廉对妹妹母子三人比对自家媳妇儿女还要尽心,就前些年他被贬去岭南,担心妹妹没有着落,索性卖掉大住宅,在高大娘家隔壁买了小住宅安顿一家人。” “照你这般说来,高氏要感谢的也应当是其兄长罢,关她嫂子何事?”或是解决了压心底的一件烦心事,或是被暖洋洋的日光照射着,有些无聊,或是为了配合陪伴了她一辈子的陪嫁丫鬟郭驱的嘴碎的喜好,今日傍晚,郭老太君也有些聊天兴致。 “哼,他一个大男人能照顾什么呀,后宅还不是女人的事!”郭驱呸了一声,喝口茶润喉才又说道:“据说当年他因为担心岭南地区瘴疠严重,不能带母亲同行,便将妻儿留下,代自己奉养母亲,又恐姑嫂不和,特意买了两个相邻的小宅安顿的。” 回身以帕遮口,吐了与漏进口中的茶叶,又道:“听说高氏带孩子去投奔时身无分文,如今你再看那长孙兄妹吃穿用行,那样不是顶好的,必定就是鲜于氏给置办的,听说她对长孙兄妹比对自家儿女还要好上几分呢!” 老太君摇着躺椅,也没嫌她啰嗦,等她说完,才微笑道:“原是如此,那长孙郎君相中的想必是那个女神医罢!”因为那日长孙无忌进了丞相府,又有二房三女宇文娟相中了他,求到她跟前来,才让她留了心,使人追查一番,知道了他的来历。 说完就见郭驱双眼一亮,知道那是兴奋的光芒,暗想恐怕自己又猜错了,果然郭驱再把凳子又拉近了些“老奴原也是这般猜测的,您看当日他望那小娘子的眼神,谁会怀疑他不是真心喜欢人家呢!可是您猜怎么的?” 老太君这会也被她勾起了浓浓的兴致,十分配合地问道“怎么了?订的不是小郎中?” 郭驱长叹一声“可不是么!人家订的是迁州刺史神武公窦招贤家三女!” “窦家?”显然老太君年纪有些大了,这些小辈许多都不认识了。 郭驱倒是对这些人事熟悉得很“就是扶风平陵窦毅家的二郎,当年郎主还称赞说他性温和,每以谨慎自守。” “哦,是他呀!你倒是记得清楚。”其实她半点没想起是谁,只是怕又引出郭驱许多闲话来,索性装作恍然大悟。 “嘿嘿,老奴也就这点喜好了,您忘了,没入京那会咱们两家时有往来,当初他家长女还是我给接生的呢,只是后来她嫁的李大朗,与相府素来不和,才日渐断了联系的!没想到那长孙无忧要嫁的就是她家二郎,长孙无忌要娶的也是她娘家侄子。早知道” 老太君这次倒是没照顾她的心情,果断打断她的遐想,总结道:“无怪高氏给儿子订下窦家娘子,那女神医医术虽然了得,奈何出身太差了些!容貌也有些勉强。” “谁说不是呢,只她那医术当真了得,听贾太医说即便是他,当日二爷的伤势怕也是救不回来的,如今他还在四下打探她的下落呢,说是要” 先不管老太君与郭驱的话题如何越扯越远,她们口中容貌有些勉强,出身及差的杨言几人,此时终于得以脱身,准备离开了京城,往西而去。 不过才出了京城的院落,就见长孙无忌独自一人徘徊在门前,杨言想着两人是该好好谈谈,便不顾众人眼色,领着他单独返回了院子。 还没在石凳上坐下,长孙无忌就心急地解释上了:“阿言,是我母亲订下的,我”他想说自己是被逼的,真正中意之人是她,可对上她清澈的眼睛,刻意装扮过的郎君模样,却又难以启齿。 比起他的拘谨,杨言显得落落大方,见他半天解释不出什么,她比比手,请他就坐,自己也落坐一旁,还给他递台阶道:“没事,我们两人原也没什么,不过是朋友一齐逛了次花灯罢了,你别太在意了!” 听她云淡风轻地把两人的关系定位为朋友,他恼了,难道那些心意相通的美好的回忆竟是他的错觉么,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患得患失,难熬痛苦,及日夜难安也只有自己么。 “杨氏阿言,我是真心倾慕于你,因你,我首次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首次受到心慌意乱的煎熬,首次感受到难以取舍的痛苦,但这些我都甘之如饴,只因同你在一起,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他停顿一下,舔舔干裂的嘴角才又说道:“自确定了心意之后,每每想着要娶了你进门,与你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可我肩上还有担子,身上还有大仇未报,由不得我任性妄为。我也想让你陪着我,却又舍不得,我无法想象沉侵后宅的你会变成什么模样,你知道么,我害怕见到那样的你,连想都不敢想,何况我总是算不出我们的未来!” 既说道这份上,他也不想保留了,索性把自己一直隐藏的才能暴露出来。自豪又带着些困惑地道:“我学过些命理演算之术,能推算出许多人的未来,唯独你和我自己,总是算不出!那时我便猜你恐怕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 他师父曾经说过,算卦通常不会有意外,要有算不出的情况,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自己学艺不精,一是对方身份特殊,可能对方日后会跟自己有极其亲密的关系,所以推算不出卦象,但是师父又说,以他的能耐应该不存在算不出的情况。 杨言倒是猜到他为何算不出自己的未来,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索性沉默不语。 长孙无忌也没想得到她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原想着,算不出就算不出吧,大不了同甘共苦,母亲想我给定下的人,我都一一回了,连窦氏三娘,我也是要去回绝的,可是,当我一见她,就懵了,不用算,我便知道,她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娘子,所以我” 这就是他奇怪的地方,看到窦清儿,他算了几挂,却异常清晰地显示两人的姻缘,甚至连几儿几女都能算出来,所以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犹豫不决,母亲和妹妹便强势给他们过了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郭老太君 没想到古代竟有这样的能人,这样玄而又玄的事虽前世略有耳闻,可从来不曾遇上过,原来,世间真有能算出未来之人。只这个两辈子加起来首次抱有好感之人这样禁锢于命理,难免让她失望,自觉到此两人之间已算解释的明明白白,可以各奔东西了,便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恭喜你们!” 不想,这举动却叫他误认为是吃醋,忙拉了她坐下,又解释道:“阿言,我知你必会恼我,可我实在是没法了,母亲她含辛茹苦供养我长大成人,她答应只要娶了窦家三娘,便同意我们的婚事,那窦家正是我唯一的妹妹,观音婢夫家的后家。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同清儿说好了,你与她两头都一样,都是平妻!” 他说了许多,不想杨言风马不相及地问:“窦氏三娘名叫清儿!” “是,叫窦清儿,她性子很温和,很好说话!你放心,你们一定会相处很好的!”长孙无忌听她问起窦清儿,还以为她已经同意了,便多说了几句,想宽她的心。 “你觉得我很不好相处?” 她又问了一个让他意外的问题,他想了一想,点头道:“你话少了些,有时会让人觉得” 杨言听他这意思大约是说她不怎么善解人意,想想他说的似乎也没错,就耐着性子继续坐一会,又听他继续劝说道:“待日后成了亲,家里外面自有她去打点,你若想继续行医也随你,不想的话,咱们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杨言听他这话,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心情了,直接挑明了说:“长孙无忌,自从你定亲之后,我便没再想嫁给你,我祝福你与窦清儿白头偕老,但是请不要把我算进去。” 长孙无忌见她有些不耐烦了,也把话往明里说:“你既也爱慕于我,何必纠结于此呢,你这样的性子,日后行走于后宅很是吃亏,我舍不得你吃那些苦!”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没试过你怎么就能妄下决断,我承认之前确实动过与你相伴一生的念头,只是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 “你是说我配不上你!”原谅一个土生土长在男权下,又颇有才华的少年那容易膨胀的自信心吧,他是真没想到平民的杨言会看不上他这样有前途的少年郎君。 而作为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出身不凡,又本领卓越的现代女强人来说,尊严怕是比性命还要重要一些,杨言恰恰如此,她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了,但他非要刨根问底,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下嘴就毫不留情了。 “你没听错,你这样的人确实配不上我,一个用算命之术谋取权势,还自觉高人一等的人,在我眼中还比不过一个靠自己双手在地里刨食的农夫!”说得兴起,她又把古代的等级差别,贵贱之分抛诸脑后了。 她说的话太过难听,他忍着怒火,当作没听到她方才的话,问出一个环绕心底的问题:“难不成你日后还想独占夫君,妄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怎么就不能独占了?” 长孙无忌没想到她能把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得这样理直气壮,以为她虽四处游历,却一直醉心于雌黄之术,始终单纯了些,于是苦口婆心地告述她“你要知道,这世间男子,但凡有点权势的就没有不纳妾的,只有那穷苦没能耐的男人才只娶一个娘子!”希望她的脑袋能清醒些。 然而今天的杨言却注定要令他失望了,只见她站起声,捋了下褶皱的衣摆,语气平淡的道:“这就不是长孙郎君该担心的事了。”言罢,拢拢衣袖,要转身走人。 “阿言”长孙无忌还想再说些什么争取一下,却无从下口,想着若她回次头,流露出一丝不舍,那他哪怕为她舍去些东西又何妨,谁让自己还是放不下,可是直到出了院子大门,她也没回一次头 四月十八,是越王府杨五娘丽苓与丞相府大房嫡子宇文成都订亲的日子,纳吉过礼等事早就做好了,但那都是丞相府背着宇文成都干的,定亲前一日下午,他才被自家曾祖母唤到身前。 行礼落坐,老太君就递了张宣纸给他,低头一看,是用楷书写的一首诗: 《鼓楼观灯》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他看字体秀丽端庄,就知出自小娘子之手,心下对老太君找他之事已然心知肚明。 而老太君也没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都儿,曾祖母给你相了一房媳妇,那小娘子模样很是娇俏,性格也好,这便是元宵那日她作的诗,琴棋书画一样不差,明日你打扮打扮,上女方家露露脸!”这话听着像是儿女双方初次相看。 “曾祖母,孩儿想先立业再成亲!”宇文成都对于老太君时不时来上这么一下已经免疫了,但每次都无比耐性地与老人斗智斗勇。只因在这硕大的丞相府里,唯一关心他的便是老祖宗了。 “这三年你总拿这个说,现如今放眼整个大隋,哪家十七的儿郎有你立的功业大!”老太君知道事情定然没那么顺利,早准备好了说词:“祖母知晓你心上有人,也知是何人,但凡有一丝可能也把人给你娶回来!可那是太子相中的人呐!” 她虽然对近段日子发生的事一清二楚,却巧妙避开,只拿太子说事,因为他太了解自家这个重孙了,外冷内热,最是重情,他自小在太子身边长大,两人的感情不比与他父亲的差。 不想宇文成都裂开嘴傻笑道:“太子殿下如今已经不需要娶她了” 老太君见他柴米不进,骂了句糊涂:“你以为这样殿下就能让你娶她做正妻?也不想想她父王乃是靠山王,手里有几十万重兵不说,膝下又无亲生孩儿,你要是娶了他的掌上明珠,他手中的势力还不被你得了?加上你又是禁卫军统领,卧榻之侧,岂容酣睡,殿下能安心么,你真要为一个女人与官家离心!”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可他就是放不下,对着唯一关心他的亲人,他也不想隐瞒,诺诺恳求道:“曾祖母,孙儿实在喜爱她!” 见他红了眼眶哀求她,老太君也心软了,退一步劝解道:“曾祖母知道,现下她走了一条不归路,再作不得你的正妻,都儿,听曾祖母的,先娶房媳妇,等时日长了,再设法把她纳进来!” 宇文成都长叹一声:“曾祖母,就是孙儿正妻之位,她都是不屑一顾的,我若娶了她人,便是有名无实,与她也是再无可能的。” 老太君“啪”一下放下茶杯,指着他的脑门颤抖着声音问:“若她不嫁于你,你是要终生不娶了?” 宇文成都没有说话,噗通一声直直跪下,但是他挺值的脊梁与坚毅的表情足以说明他的答案。 老太君足足盯着他看了半刻钟,透过他视乎又看到自己早已逝去的夫君,这些儿孙中容貌最像宇文盛的是宇文成龙,但性格品质却是宇文成都与他最相似,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拥有孤狼一般的血性。 长叹一声,还是心软了,捶捶自己的胸口,放弃道:“痴儿,痴儿,你怎这般倔!给你订下的女郎不比那人差啊!她若是同你一般爱慕于你,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给你求来,可是她心不在你身上啊!看不见我孙儿的好,祖母心疼你啊!” 边说着眼睛里止不住流下两行泪来,她随意用帕子胡乱一擦,哽咽着道:“你娘去的早,你父亲又对你们母子有成见,对你更是管教严厉,让你吃了不少苦,可他也是为了你好,到了这地步,少不了要挨上他几鞭子!你那身上就没一天是好的,什么狗屁的天下第一,我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就满足了!” 宇文成都擦擦眼泪,跪行几步,趴在她的膝盖上,安慰她道:“会的曾祖母!曾孙儿相信有一天她会看到我的好的,到时再让她给祖母好好磕几个头是曾孙儿让您失望了!” 当初宇文成都对杨广撒谎说玉郡主已经被杀,其实是将她藏匿起来,就藏在相府后院,他虽然藏的隐蔽,却也瞒不了老太君。 他不知道,其实就在昨日下午两人还见了一面。 此时,老太君想到自己悄悄去看的少女,那时她是怎么说来着,啊!对了,当自己退让说可以成全他们的爱情,设法给她另外安排一个身份时,她说“呸,别说笑了,我杨玉儿是绝对不会嫁给一个是非不分c滥杀无辜的奸人,何况还是佞人之子。你的儿孙个个都是奸佞小人,我要是你早就以死谢罪了!” 她不怪杨玉儿对自己侮辱性的评语,相信外面很多人都会这样说她,她伤心的是自家孙儿爱慕的是这样一个肤浅傻白之人,自古皇权更替,坐上那位子的那个不是手染鲜血的,她被杨林宠坏了!满身正义却又任性自我,做事看人全凭自己喜好,太过武断,不适合做大家宗妇。 当然,倘若她真答应了要做成都的妻子,那慢慢□□也没什么,可无论如何,她是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个傲然绝情的女孩,会有在她面前磕头温情的一幕,可惜自家这个傻气的孙儿看不清人心,逼急了,又怕他做出傻事,还是再缓缓吧,她把头扭向一旁,颓然道:“罢了,老身再不管你的事了,明日之事你自去解决!” “是,谢谢曾祖母!”无论艰难万阻,只要能娶到杨玉儿,他必定勇往直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高履行 当日午后,宇文成都就上越王府负荆请罪了,无论越王夫妇好说歹说,就是要退亲。 这退亲的消息一出,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原本大隋第一才女配上无敌少年将军,又是门当父对的结亲,自是越王府三桩亲事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不知羡煞了多少闺中娘子和风流郎君,谁知,才羡慕几日,便又黄了,也不知这越王府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定了亲的女郎接二连三被人退亲。 越王府后院,玲珑阁内,叹息声与抽泣声此起彼伏,与姨娘和丫鬟惋惜伤心不同,作为主角的杨丽苓却是露出释然的微笑。 终于与前世不同了,现在的她如前世杨善月一样,同宇文成都订亲又退了,她早知这亲是结不成的,先不说他有没有心上人,单说他家日后谋反没能成功,几乎全族被灭,她就不会去蹚那浑水。 与其定亲不过是个跳板,她深深记得上辈子,宇文成都亲自上门负荆请罪的样子,那是誓死都要退婚的,而杨善月作为一个刚定下就被退亲的大隋第一大才女,则被世人所同情,上门求娶之人络绎不绝,然而她却做出一个让世人惊叹的举动,出家为尼。 那时她以为,这般举动,实是自毁前程,谁曾想她会另有一番境遇,待十年后,朝堂一切尘埃落定,就此一跃成为未来一代帝王,李世民的侧妃。 之后,便是一路扶摇直上,成为唯一能与长孙皇后对抗的皇贵妃 正想着,就听陈姨娘突兀地拍了下大腿,拉着她的胳膊怒道:“我就说夫人哪有那么好心,还说是用了王爷与宇文家的承诺才换得这般姻缘,我呸,这是害了我儿啊!以后可怎么办呐!” 她把头低了些,抽回手,拿帕子擦擦眼角说:“姨娘,母亲她已经尽力了,是女儿命苦,不配得到幸福!” 陈姨娘一听她这话,更气了,她此生最恨的就是自己当了人家的妾室,生的儿女天生低人一等。 她儿子杨积善那一样不比其他嫡子出色,可惜依旧处处受限,难得出头。要不是她生了个能耐的女儿,恐怕宝贝儿子娶回来的媳妇也不是什么好货。 其实正如她所意料的,上辈子她儿子娶的女人还真不咋地,虽是后起新贵,却是个肥胖的搅家精,也就是杨言等人上太乙山那次遇到的那群肥胖女郎中唯一苗条的那位。 虽说杨积善是庶子,但好歹也算贵族子弟,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家的女儿是如何也高攀不上的,可谁叫与他定下亲事的女郎接二连三出状况,非死即伤,后来实在没法才将就娶了那么一个,谁知道相看时眉清目秀的,娶进来没两年便肥得没了模样,这也就罢了,偏偏原本温婉大方的性子也变成善嫉的泼妇。 这一世,杨丽苓重生自然不会再让这样的人当自家嫂子,早早就做好准备,费了不少功夫终于保住兄长的第一任未婚妻,范阳卢氏旁支卢七娘,虽说是旁系庶出,却也算真正高明贵女了,教养非一般人可比,进门不到两年,便在越王府站稳脚跟,很得陈姨娘的欢心。 而杨丽苓的这次退亲事件,因为陈姨娘的争取,宇文成都赔偿了千两黄金,各色商铺良田几十间。 当然作为退亲的过错一方,还得当着坏名声。 次日,京城里就传遍了丞相府大郎君宇文成都不爱女郎爱郎君的消息。 这其中就数宇文成都亲爹宇文化及反应最大了,当夜嘴里就起了十几个泡,接下来的小半年,那是见儿子一次打一次,要知道宇文老爹的棒子不是吓唬孩子的,那可是不见血不罢休的。 而越王府在沉寂了一段日子后,终于决定把两个命苦的姑侄送去洛阳,一则是去避避风头,再则是出去散散心,免得一个二个说出什么要出家为尼的话来。 出行的日子定在了四月低,因正值初夏,要带的行李不算太多,但玲珑阁和淑芳院丫鬟婆子还是收拾了两三日才堪堪弄出个样来,下学的杨台见妹妹屋里正乱,想着干脆去厨房溜达溜达,看看今儿夕食,才出了垂花门,就远远见到一个高挑黑瘦的少年被人引着往正厅而去。 那人虽说穿的绫罗绸缎,却遮盖不住浑身的乡土气息,这样的人按说连越王府正门都进不了的,何故还能进前院正厅? 这样奇怪的事,自是要去听上一听的,忙提脚跟上去,绕到侧窗下偷看,只见那人被带到大厅先见了礼,说了几句什么,便默不作声了,而祖父坐在主位上悠闲地品着茶,也没管他,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听祖父冷哼道: “你说你想娉我家九娘!整地不是父母媒婆出面,需得自个来求?再则你是哪家公子,又有何等本事?敢肖想本王嫡孙女!” 高履行一抖袖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肃然道:“回千岁,小人高履行,是治礼郎高士兼之嫡长子,只因自知身份卑微,恐父母媒婆贸然上门辱没了贵女,才先递拜帖,求见于千岁,小人是真心想求娶贵府九娘子,望千岁能不计小人冒犯之过。” 杨素又看了一眼拜帖,上面字字遒劲c笔势雄健洒脱c气势磅礴,人说字如其人,这字处处透露一股清刚雅正之气,到是个坚毅c果敢c上进的好郎君。 抬头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高履行,第一个念头,黑瘦,第二个念头,朴实,这幅模样半点不像个才中了举人的书生,倒像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小子,当即嫌弃道:“你真是高士兼之子本王曾经见他过一次,也是个俊朗之人,你何故这幅模样?” 高履行赶紧道:“回禀千岁,年前得了场病,总不见好,药用得重了些,就成了这样。前儿请了甄神医问过,说是再养个月便能好了,约莫是能恢复原本样貌。”或是觉得词不达意,又补充道:“甄神医还说,除了黑瘦之外,身体很是健壮,无需再用药” 杨素一听能好,倒是松了口气,拿起桌上拜帖道:“这上面写的倒是情真意切,只这誓言莫不是一时性起,毕竟今日又如何知道明日之事,你凭什么让本王相信于你?” 高履行撩袍,恭恭敬敬跪下,道:“小人高履行对天起誓,若他日有违今日之言,必立即吐血而亡。” 杨素见他敢信誓旦旦对天起誓,不由安了心,又问:“下月殿试,你有几分把握?” “小人若是有把握,千岁是不是会考虑考虑!”说这话时,他紧张得抖了几个音。 杨素这回倒是乐了,笑道:“若是得中,有何不可,只你这番行事,问过家中长辈么!” “因此事不易张扬,只与母亲商议过,家母很是赞同,不过父亲那未来得及请示。” 杨素知道他未尽的话,是说怕事不成,怀了九娘名声,暗赞这倒是个有心人,心下愈发满意起来,索性大声吩咐侍从:“来人,去请了九娘子出来见客!”转头又对高履行道:“本王这个娇娇,亲事得她自个说了才算,去花园凉亭等着罢!” 高履行忽然更紧张了。 彼时淑芳阁的杨善月正带着丫鬟准备风筝等杂物,便听院外管事与丫鬟说话的声音,没一会,丫鬟秋儿进来禀报说:“娘子,二管事来请,说有个郎君上门求亲,王爷似是中意,让娘子先去见见。” 杨善月听了眉头一皱,这节骨眼上门来求亲的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心下不由犯懒,推脱道:“你去回话,就说我累了,想歇歇,人祖父看了便是。” 秋儿去回了话,却听管事劝道:“还烦秋丫头再走一趟,让九娘子知晓,若是娘子无异,约莫王爷便会应下,然那人样貌有些不妥,只怕将来娘子不喜。” 杨善月本就站在墙后,听实了“样貌不妥!”那一句,猜测莫不是因为越王府连着被退亲,加上自己又艳名在外,祖父怕自个真出了家,便胡乱找个人把自己打发出去。 心下一动,想着且去见上一见,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人打发了免得夜长梦多,索性连衣裙都没换,帛锦也没披,便直接过去了。 后面丫鬟婆子欲拦,却是不成了。 今儿杨善月本就是收拾行李,为了方便,穿的一套浅青色小袖襦裙,外着蓝色短襦,梳着简单的双垂发髻,发簪具无,只一边吊着个粉色流苏,更别说涂什么胭脂水粉了,完全竖着颜,关键是方才试风筝,她还爬树了,裙摆蹭了些树脂,方才正传热汤说要沐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誓言 花园里,高履行正抬手擦着因为紧张而出的薄汗,想着那日傍晚,他下学回家,听小姑说绝对不能娶杨氏小九娘,表弟也说另有心上人时,他只想了一刻钟就决定,自己娶了,反正他即没心上人,也会对妻子一心一意,虽然家世差了些,但是比起退亲来说,嫁给他,或许要好些。 临出面,表弟长孙无忌还拦住他劝解道:“大兄,越王气数已尽,怕是要大祸临头!那杨九娘虽说容貌倾城,却名声有损,你何必去惹一身腥。再则,现在人家未必瞧得上虽说你命中注定有两房妻子,但须得仔细斟酌。至于退亲一事,大可不必担心,我自有周全的法子!” 他不知表弟有什么法子,但是他想,对于女子来说,嫁一个如意郎君才是一生的归属,然而当初是杨九娘自己选中的表弟,他自知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表弟,约莫不是她眼中的如意郎君,也不知自己这番举动会不会唐突于她,或许,正该如表弟说的,此事应当仔细斟酌斟酌 正犹豫着,就听到一声爽朗清脆的询问:“听说你想替长孙无忌娶我?”在过来的路上,杨台堵住她,把方才见到的一切据实相告,所以她已经知道来者的大致身份。 高履行回头,只见来人肌肤如雪,朱唇皓齿,素眉清目,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却撑起了婉转蛾眉c美撼凡尘之绝色,虽衣着朴实,却有遮盖不住的贵女气势。心下了然,必是杨九娘无疑了,这竟然是这般倾国倾城的姿色,心下不由得立时胆怯了,越发窘迫,闭了下眼定定神才睁开,鼓起勇气望着她的眼睛真诚地回答道:“嗯,如果女郎也愿意的话!” 只见她眼睛一转又问:“那嫁给你有什么好处?听说你文采武艺都不如他!” 他能从她水灵灵的眼睛里看出,她问这话时并没有侮辱他的意思,她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所以他也放松了些,索性把心里想的一股脑阐述出来:“我的确有许多地方不如阿忌,未来仕途恐怕也是远远不及,只他心有所属,强行婚配,怕是耽搁了女郎,而我” 或是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唐突,他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假山池塘边的菊花上,不自觉地把声音降低了几分。 “眼下这局面,委实是某愧对于女郎,只若非如此,我也万万不敢高攀,杨氏九娘,其他的我不敢妄言,只是早些年,我便立下誓言,此生我高履行对自己的妻子会始终如一,绝不纳妾。”他其实知道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会换来她的嘲笑,觉得他是一个虚伪之人,贪图她家的权势,用这样的甜言蜜语哄骗于她,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说起来高履行身为长子,因其父常年不归家,自小就挑起家中重担,又因除了家人还要养小姑一家,从小就形成了沉默隐忍的心性,但也正因此,造就了他如海般广阔的心胸,凡事先为他人着想,能吃苦又有担当的性格。 其实对于未来的娘子,他有过许多幻想,但无论是窈窕淑女还是圆润泼妇,他都想好好宠爱一生,只因他周围的三个妇人,让他见到了这人世间,女人的不易。 他不想像父亲一样,至孝却亏欠妻子一生;更不想像祖父和姑父一样,功成名就c妻妾成群却家宅不宁,甚至到了连自己的妻儿都无家可归的地步。 所以,才会在年少是许下那样一个骇惊世俗的誓言。 杨善言被他突如其来的誓言吓了一跳,这才细细打量起人来,长的却是一言难尽,高高瘦瘦的,若是肤色白,倒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可惜黑不隆冬,只一双剑眉英气逼人,温眸如泽,透出三分儒雅,倒是有点像现代故意去烤黑的大明星古天乐。 这般一想,到也能入眼,说来自打穿越,她从兴奋到绝望再到麻木,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了。 原本她想走才女路线,结果发现自家小姑总是走在自己前面一步,虽然试过无数次,却样样不如她,尽管杨丽苓不承认同她一样来自异世,但在她的阴影下度日,她也变得患得患失了。 后来觉得实在不行,就做最真实的自己吧,再找个如今郎君,日子也能过得逍遥自在,何必去争名夺利,自己也没那脑子,结果发现整个大隋王朝,就没有一个不纳妾的男子,又想干脆找个低门小户吧,到时靠越王府的势力让他屈服,只是这样的想法没多久就被自家叔父狠狠地打了脸。 这世道,竟连皇帝家的女婿都能纳妾! 之后她自暴自弃地寻思,既然都要纳妾,干脆嫁个有权势的,也省得过着还要为钱财闹心,看来看去才发现,这风云变幻的朝代,找谁都是个难题,还是先抱大腿吧!虽然她不知道越王府最终的下场,但她知道大唐王朝的开国皇帝叫李渊,然后是李世民,其妻为长孙皇后,所以早早地她便有意与长孙无忧交好。 后来得知长孙无忌娘亲上门求娶,即便已经知道他有了心上人,还是免不了动心,这可是未来的国舅加三朝宰相啊,一时没忍住同意了,可惜没等她想明白未来如何当个适合的第三者,人家就上门退亲来了。 现在听这少年有这般志向,且又是未来皇后的表兄,虽说黑瘦了些,却更有安全感了,一时激奋不已,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当她暗中窃喜,展望人生时,对面的少年却因为太长时间得不到回应,逐渐散失了最后的勇气,起身告辞道:“对对不住,是在下唐突了。” 杨善玥一听,他这是要打退堂鼓啊!这样好的男人主动送上门,错过就是穿越人士的耻辱,慌张之下,居然扯了人家衣袖,大声道:“我同意!我同意!但是你得履行你的誓言。” 她这豪放的举动让躲在一旁偷听的兄长杨台很是汗颜。 高履行没想到这事还能峰回路转,很是激动,倒没觉得杨善玥的举止有所不妥,反而认为是率真可爱,还格外慎重地承诺道:“嗯,一定履行!” 杨善玥听到他说一定履行,一时想到他的名字原就叫高履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嫣然一笑终于让高履行知道她为何得了那样的艳名 杨善月今日着装委实简朴,却无意中遮盖了她五分艳丽,倒是显得清新脱俗不少,此番,得偿所愿,又是面对未来夫婿,无意识便露出些媚态来,樱桃红唇愈发娇艳欲滴。 看着对面因为她的发笑越发手足无措的少年,杨善月开了句玩笑想缓解下气氛:“若是你纳了妾,就跟我姓罢!” 没想到少年呆愣几秒,很是慎重地回答道:“是,若我高履行违背誓言,纳了妾,不,是有了除杨氏九娘善玥之外的女人,便叫我不得进高家祖坟。” 杨善月没想到能得到他这样的承诺,越发欣喜,恨不得抱着他亲上两口。而高履行则是心知好事成了,加上小娘子又是个可爱貌美之人,心喜异常,所以就成了两人都傻傻站着,视线交凝的局面。 比起两人的甜蜜喜悦,躲在假山后的杨丽苓则要酸苦哀愁许多,眼前的一幕幕,前世在她身上也发生过,除了杨善玥最后那句玩笑话和他回答的誓言,只因前世与长孙无忌定亲又退亲的是她。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最终才去娶了别人,或是因为对象不同,他给的承诺也不同。 她哪里会明白,前世其实高履行也有同样的决心,尽管初次见面时便察觉到她眼里的嫌弃;尽管婚后她多年无子,而变得患得患失,脾气也越发暴躁;尽管她因为娘家衰落,心思也越来越敏感多疑,他都是百般忍让,始终如一,最后也是她自己决意合离,舍了他去,才有了后来的继室 然而无论今生杨丽苓如何纠结,高履行与杨善月的亲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了,而且越王未免再起波折,拍板把两人成亲的日子定在两个月后。 那段让杨善月心动的誓言,也通过杨台之口传遍了整个越王府。 这之后的很多年里,许多女郎结亲时也会要求自家郎君发下一样的誓言,但这样被迫的誓言只是一个幻想罢了,几乎没有真正能履行的。 之后不久,就是五月初十的大好日子,这日里结亲的有许多人家,其中又有一桩低调却流芳百世的婚宴,那便是芳年十四的长孙无忧与时年十六的李世民的亲事。 先不说杨善月观宴时,心里如何吹嘘,又如何借着宴会与未婚夫情意绵绵。 只说长孙无忧归宁之日,却是去了舅父居住的咸阳永兴里,皆因要给舅父做脸。 当夜高士廉宠妾张氏梦见在长孙无忧安歇的房舍外徘徊着一匹高二丈的俊马,一时惊惧,将此事告知自家夫主,高士廉请高僧占卜,显示遇坤之泰,内阳外阴,内健外顺,显天地之交。总体意思是此女贵不可言,他听后心中欢喜,暗道:“无忌的师父当真算准了,这李家二郎果然贵不可言!” 他从此越发看重长孙无忌兄妹,加上仕途有所好转,越发养精蓄锐,谋而后动。 唯一让他闹心的是长子高履行,好容易求了个高门贵女,却不善经营,半点靠不得妻族,殿试也只得了个第八,又不让他去疏通关系,最后居然得了个去巴蜀之地做县令的调令。 他哪里知晓,自定亲后,高履行便把当初表弟说的越王府气数将尽的推测,尽数告知于杨素,所以杨素才给孙女婿选了那样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熬政绩,为的不过是保全实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失落 转眼,便是高履行与杨善月成亲的日子,虽说选在六月里结亲的人家没几户,但恨嫁的越王府此时顾不得许多了,得办场喜事来冲冲霉气,故而那喜宴办的是空前绝后,姑且不算杨善月原本的嫁妆,便是各位叔伯夫人给添的就有十几抬,那可真真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高母一整日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待杨善月三朝回门,其夫高履行脸色已是好了大半,身子也胖了些许,与娇妻站一块,看着也不算太突兀,何况小两口真真是郎情妾意c蜜里调油,撒的一地狗粮。 杨丽苓看着眼前的金童玉女,心下却越发五味陈杂,当初不觉不意,此时才幡然醒悟,如果说前世有什么最让她割舍不下的,不是她的儿子李元祥,也不是环绕膝下的孙儿,而是眼前这个俊朗少年,即便前世到她头发斑白,也没能忘了这个为她倾尽所有,真心实意地呵护过她的人。 虽然后来他还是娶了别人,但是对她,他没有半分欠缺,反倒是自己亏欠了他许多,整整十一年,虽然她一无所出,又是罪臣之女,他却从未想过纳妾,要不是郡主李思微看上他,恐怕她们会相伴到老吧。 那是个胸襟宽阔,至孝却有担当的男人,是她前世今生遇到的,最值得钦佩的男子。 她不是没想过再续前缘,可她对自己终究没信心,不知再来一次,她们会不会吧日子过得更好,而且她的心早就腐朽了,配不上了,他那样的男子,值得更好的。 虽然她不喜杨善月,甚至故意设让她得了个艳名,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侄女是她在两世见到的诸多娘子中,自始至终最纯真可爱善良的。 未绝后患,她其实有想过要彻底毁去杨善月的名声,甚至直接让她香消玉损,可却屡屡不忍下手,这是她前世当女儿护了半生的人啊! 想着她这样的性子或许能给沉默寡言的他带去许多快乐!索性把两人凑在一起了,当然这其中何尝没有想要弥补之意。 只是,现在看着花前月下的身影,望着他因为杨善玥调皮的举动漏出的宠溺笑容,她竟然觉得呼吸困难 同她一般黯然神伤的还有长孙无忌,他的亲事是在七月初,只是因杨言的决然,他总是时时幌神,很是颓废,对自己成亲的诸事更是漠不关心,一应事务自然落到其堂兄高履行身上,致使忙碌的高履行免不了压缩与自家娘子相处的时间,令自觉被严重忽略的新娘子杨善月很是不满,她舍不得责备自家夫君,自然把苗头指向罪魁祸首了。 蓧县瞳桥村村尾的最西边有一大片无主的柿子林,正逢五月花期,一朵朵娇小嫩黄的花朵,开满了树间枝头,飘着清幽淡雅的芳香,偶有清风拂过,偏偏花瓣如柳絮般簌簌飘落,很有些意境,尤其适合弹琴缅怀。 这日长孙无忌背着把琴又独自出门,出了村子一段路,刚到两棵相拥而生的大柿子树前,树旁的巨石后突然蹦出一女子。 只看那粉红色的襦裙,他也知道是谁,索性头都没抬,便问“堂嫂,有何贵干?” 杨善月双手叉腰,颇有气势地道:“贵干不敢当,只请你把自己的事自己干完就行!别总是麻烦我家夫君。” 长孙无忌一愣,这段日子他一直沉侵在自己的思绪,有许多人来开导他,但基本没人让他做事,突然有人上前提醒,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只抬头愣愣地望着她,因两人曾经定过亲,为免尴尬,他很多时候都是有意回避的,但同处一个屋檐下,无论如何多多少少都会有接触的,然而越是接触他越是庆幸,幸亏当初退亲了,他只要一想到要与这样一个妇人共度一生,心底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试问,你见过粉红色的人么,不,是一个超级痴狂于粉红色的妇人,无论是屋舍装饰,还是衣裙首饰,但凡与她有关的东西,多少都要带着粉红色,再加上她那幼稚撒娇的举止,简直是场噩梦,也不知她是如何得的那艳名,简直名不副实,原本他对这个颜色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是万分厌恶的。 他接触过的娘子那个不是举止优雅,品味高雅的仕女,唯独这杨善月,当初见她也是一个高门贵女的模样,谁知道成亲不过一月,就变了模样,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的品味也如此重要。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清她的容貌,白嫩如玉的鹅蛋脸上,最显眼的就是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之前看着很是艳俗,如今再看确是明净清澈,灿若星辰,黛眉琼鼻,樱桃小嘴,身材圆润又婀娜多姿,竟无一不美,加上一颦一笑间脸颊边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称着她精灵顽皮的脾性,很有股灵动的气韵,无怪能把自家堂兄迷得神魂颠倒。 只听她又道:“既然已经选择了何必故作深情,你这样又是折腾给谁看,等等不会是想偷懒吧!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你是长孙无忌啊,要当大丞相的人,怎么如此优柔寡断,老天,你不会也是假冒的罢!你倒是拿出些男子气概来,干净利落些,既然舍不得,就去追回来,整天拿着个破琴弹个什么劲,她听不到,反而把别人烦死了总之,赶紧出去做事,你都要成亲的人了,想必也不好再接你堂兄的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挣钱养家,建功立业。” 显然,杨善月对他成见颇大,也没管是否伤害到他的脸面,现下又是何种心情。 两个月内,一连被两名女子嫌弃,他都有些怀疑人生了,难道一直以来,别人那么多的称赞都是假的! 听她巴拉巴拉又要长篇大论,他才醒悟原是因为自己一直没回答的缘故,赶紧站起身,抱拳鞠躬打断:“嫂夫人所言极是,最近确实是无忌疏忽了,往后一定注意,再不会麻烦堂兄,打扰到他与嫂子的生活。”对于她失口说的他以后要当大宰相之事,他倒是没太在意,以为她是从自家妹子那听来的,因为早在一年前他就算出自己辉煌的未来了。 杨善月见他答应,很是开心,甩甩手中柳枝道:“那就说好了,从明儿起,你成亲的事就自己打理咯!行吧,今儿,就给你再矫情一天,告辞!”跳脱地跑了几步,又转身交代:“对了,方才我与你说的一句也不能告述别人,特别是你堂哥,不然小心你的破琴。”边说着边比了一个摔砸的动作。 长孙无忌只得又鞠了一躬,摇头承诺道:“知道了,嫂子,放心去吧!” 她离开没一会,巨石后,柿子林内走出一人来,如果杨善月仍在此的话,定会跳脚,这人可不正是她的夫君高履行么。 长孙无忌早就知道有人躲在后面偷听,所以也没觉得意外,见他现身,还调笑两句:“嫂夫人怕是嫌弃兄长陪她的时间太少!弟弟多有得罪,麻烦兄长再辛苦一日罢。” “她还小,阿忌勿与她计较,也没多少事可操办的,你若还是烦闷,就出去住几日,只是,须得想好到底要娶的是谁,若实在是不想娶窦家三娘,就早些说,免得耽搁了人家!” 长孙无忌怅然一笑,自嘲道:“阿兄认为我还有回头路么?”不说杨言能不能回头,就是窦家也饶不了他,再说这里边还牵扯到自家妹子,这些姑且不论,单是一连两次的退亲,岂知天下人又会如何看他。 高履行也知他这次怕是覆水难收,只得安慰道:“听阿月说窦氏三娘很是温和,想必能与阿忌处的很好。” 长孙无忌闻言一默,半响才问:“阿兄后悔么?哪个不纳妾的誓言!”他没问是不是真的,因为他早知表兄的脾性,人如其名,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的人。他只是好奇,表兄是怎么想的,许下这样自掘坟墓的誓言。 他似乎很是费解,没等高履行回答,便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又问道:“你便是不在乎子嗣有多少,也不在意世人的看法,可你也得为自己留条退路啊,若有一日烦了厌了悔了,又或万一他日遇到更中意之人,又当如何?” 长孙无忌这话说得实是有理,高履行侧着头,垂眼望向方才被杨善玥用柳枝打过,留有一条墨绿色痕迹的石壁,缓缓说道:“烦了厌了悔了?以我之能,做到正三品已是顶天,如今以举人之身娶了正一品王爷家的嫡女,还是华阴杨氏嫡女,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何况阿月这样独特的脾性,恐怕这世上再没比得上她的了。” 他顿了顿,学着长孙无忌的样子,慵懒地斜靠在巨石上,噗嗤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至于子嗣,我爹那么多儿子,少我一个又算什么,大不了过继一个。便是有一日,我对她烦了厌了悔了,这世间除了她,怕也没有第二个妇人能这般懂我,阿忌,你向来是风流洒脱之人,见惯风月,你说说,这么些年,要遇到一个能让你知道怜惜,知道害怕,知道恐慌,一想到失去,便惶恐得无以复加的妇人,可是能经常有?我高履行以后,还能再遇上一个,还能再有这般倾心之时?” 长孙无忌怔怔,出了会神,摇着头说道“唯有一人!”,此时他完全想明白了,更觉怅然若失,扯了扯嘴角:“以往,我笑过你无数,以后,我不会再笑你了。” 可是,想明白又如何,大仇未报,大志未成,堂堂大丈夫,落子无悔,当断既断,何必做这儿女之态?那无情的女人,既不适合,便忘了吧,从明日起,不可再想! 他起身叹到:“你比我要幸运!”。 言罢,便进了身后的柿林,扬长而去,宽大的袍服随风飘荡,看似洒脱却莫名有些孤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杨谅反 高履行长叹一声,倒是对他最后一句话很赞同,自娶了杨善月,他觉得连周遭枯草都变得美好起来,每日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七月十八,当蓧县瞳桥村村外那两棵柿子树上的最后一朵花凋零时,长孙无忌骑着高头大马娶进了他的正妻窦氏清儿。 隔日,缠绵病塌许久的文帝驾崩,公元604年(仁寿四年)七月二十,杨广登基,改号为大业,是为隋炀帝。 因先帝驾崩前近四月除了□□羽,无人得见文帝,朝廷内外有很多非议。满朝大臣虽对文帝之死尽是疑惑,但无人敢当面质疑,唯有老臣伍建章无所畏惧,上朝揭露杨广恶行,被杨广当朝杀死,丞相宇文化及趁机上奏,要抄杀伍家满门。 至此,大隋王朝成了杨广一人言的天下,除了丞相宇文化及及少数几个从龙有功之人,无人敢触犯他的威严。 登基当日杨广便封宇文化及为正一品太尉,凡遇事可先斩后奏,官爵世袭,另赐,良田万亩,黄金万两。 其长子宇文成都,为从二品大将,封号天宝将军,朝中兵马皆由他调遣,也赐了黄金万两。 这些赏赐对于宇文成都来说可有可无,新帝杨广登基当日,唯一让他记下的便是杨广当朝发的誓言:“朕的功业,必过尧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为千古一帝,不,是万古一帝,之后,将不会再改朝换代。” 这段话支撑了宇文成都大半生,即是隋炀帝也是他宇文成都一生的信仰! 坐上皇位的杨广,春风得意,肆意妄为,朝堂上的万事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唯一令他担忧的是久寻不到高熲和遗诏下落。 这日,宇文化及禀报说最有藏匿高熲嫌疑的就是越王杨素,自打宇文成都与杨丽苓亲事黄了后,杨素与宇文化及便只剩面子情了,朝堂上时时都要争论几句,故而如今宇文化及也不再念及旧情,轻易便把人出卖了。 杨广一听,这还得了,立即派人请了杨素来对峙。 杨素早有防备,不慌不忙说道“当日老臣的确遇到高熲老贼,但因当时不知情,只当同僚与他点头而过,若早知他犯下刺杀先皇的大罪,吾必定誓死追杀啊!” “守门城卫说,当夜除了你的座椅,便只看到杨勇c玉郡主及李德林三人逃脱!” “相国问我,我又去问谁呢?掌管皇宫禁卫军的首领可是你家大郎!” 确实,照此说来,宇文化及父子也脱不了干系,此次对峙也只能不了了之。 高履行上任前先把祖母和母亲二人送到咸阳父亲的府邸安顿,他和妻子本欲带上两位长辈的,可惜两人觉得自己身子不好,恐拖累了小两口,逐由老夫人开口说要去咸阳坐镇,免得儿子干出宠妾灭妻之事,高履行虽然担心母亲,却也知道母亲始终放不下父亲,想着与其逃避不如让她面对,做个了断,若真是过不下去,再把母亲接过去赡养。 而长孙无忌则是举家搬到洛阳定居,在家时埋头苦读,闲暇便四处游历,他本就聪慧,如今饱读诗书,行万里路,越发博古通今。 说起来杨广登基次日,便让车骑将军屈突通带着隋文帝的诏书,召汉王杨谅回朝。 那杨谅正是文帝五子,被封为汉王,任并州总管,领地西起华山,东至渤海,北达燕门关,南到黄河,统共五十二州,且因他是幼子,文帝又十分宠爱于他,特授其遇事不必拘于律令限制,有自治的特权。 自大哥杨勇被废黜,他便有了取而代之之意,奏请文帝道:“突厥正强大,太原即为重镇,应当加强防备!”文帝因此大发民工劳役,修缮兵器,储存在其领地,杨谅私下又招纳亡命之徒,光无户籍之人,将近数万人之多。 加上四哥杨秀又因罪被废,心里越发不安,加上父皇病重,二哥又囚禁了大哥,想着自己手握重兵在外,必然会令他猜疑,如今得了回京诏书,十分惊恐,生怕重蹈大哥杨勇的覆辙,又有心腹在一旁窜唆:“王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起而攻之!” 得,那就反他娘的! 他起兵造反的声势十分浩大,派了四路大军,余公理从山西太谷前夺取河南河阳;从河北武安夺取河南黎阳;刘建从河北井胫,夺取燕赵地区;乔钟葵c蠕蠕天保等从山西雁门出发,率军直指京师,一时间竟有十九个州响应。 杨广拜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c河北安抚大使,新上任的天宝将军宇文成都为副帅,率领几万人讨伐杨谅。 杨谅一看是战神越王杨素并武艺天下无敌的天宝将军一起过来,慌了神,急忙改变计划,在距离蒲泽关一百多里处,命让蠕蠕天保占领蒲州,烧断黄河大桥,又派王耳冉子率领几万人与他合力防守,并且大封官吏,按兵不动。 因当时晋州c绛州c吕州州城都被杨谅守住,杨素各派两万去牵制他们,副帅宇文成都奉命率领五千轻骑前去蒲州偷袭,他先隐蔽在渭口,夜间悄悄渡河,黎明时发动进攻,蠕蠕天保大败而逃,王耳冉子因害怕也开城投降。 然而杨谅把大桥烧了,不仅阻止了杨素大军,还困住了杨言等人,其师甄权夫妇一得消息,立即前往搭救,哪知才到半路,正遇上因蒲州战败,撤回河北晋州的杨琼。 杨琼是本就是皇室中人,对于甄权还有些印象,加上又见到已逝母后身前得宠的瑜妪,想着这可真是老天有眼,让他捡了个人证回来,又惊又喜,可真是绝处逢生,立即让人抓了带走。 两人被关押在地牢内,倒也没吃多少苦头,只时不时会被杨谅传去问话,问瑜妪的是:“你为何没有殉葬,我母后之死是否另有蹊跷!难道是你二人合谋陷害的,说,幕后之人是不是我二哥,不,是杨广那狗贼!” 瑜妪自是死不承认,只装作失去记忆,边瑟瑟发抖边诺诺哀求:“大人,民妇不知您说的是啥,我家郎君是大夫,如何会陷害别人?那可是要杀头的呀!” 杨谅见问不出什么,只得转向甄权:“甄权,别给本王装糊涂,我知你与母后早有交情,那日在御花园本王亲耳听到母后许诺说事成之后便放你归去!今儿,若是说实话,还能留个全尸,若是敢糊弄本王,我定教你这妇人尝尝我猎犬的厉害!” 甄权见妻子身子微顿,知她的恐惧,忙交代道:“求王上别吓唬我这妇人,她脑袋不正常,受不得刺激,否则便会发疯,见人就咬!” 杨谅闻言后退几步,嫌弃地问:“她得的不会是疯狗病吧!”说起来杨谅也不过是个刚刚二十的郎君,早些年被文帝宠爱得有些单纯,这些年虽成熟了些,却还是学不会狠绝,不然也不会造反都错过大好时机。 甄权一听就知他还是当年那个傲娇少年,索性半真半假地说道:“回禀王上,她得的不是疯狗病,是一种精神分裂症,两种却有不同” “得得得,谁赖烦听这些。你只说我母后的事便是!” “是,当年老奴进宫时,皇后确是久病缠身,无药可救,而圣人却是半点不信,后殿下就说让奴顺着圣人之意,就当她凤体金安,想来是怕圣人忧心罢!” “她哪里是怕我父王忧心,分明是将计就计,要一石二鸟。” “这个奴就不得而知了” “罢罢,谅你这朽木脑袋也想不明白,现在本王知道为何母后会把她赐予你了,你现在只告诉我,我父王一向圣体安康,如今突然暴毙,定是被人谋害的是也不是?” “回王上,这个不好说!想是殿下故去,圣人思念成疾也无不可。” 杨谅一听他这话,想想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父皇,他的确是说常常思念母后,却总不得入梦,很有些懊恼生前亏待了她。 见问不出什么有利消息,又把人关天牢去了。 甄权见瑜妪自问话回来便一直闷闷不乐,连饭都食不下,知她是念起先皇后来了,不由也放空眼神,忆起往昔来。 那是仁寿二年夏至,他正暗自欣慰即得了个聪慧徒儿又来了个天生医者,打算在扶沟老家闭门教养,谁知得了圣人传谕,让进京救治皇后殿下,他一看便知凶多吉少,交代杨言把徒儿送归,又安排好后事,就出发了 才入京,便被皇家金虎卫队护送着入了永安宫,进了千秋殿,看到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后,心里就是一沉,再一把脉,暗道“完了,来晚了。”没想到不过一年,皇后竟然衰落得这般厉害。 文帝见甄权把完脉,立着沉吟好一会也没话,心更揪了“甄太医,你看”慌的他不自觉地用了曾经的称呼。 “伤了心肺,只能细细调养,万万不能再让殿下动怒了!” 文帝宛若被晴天一个惊雷辟惊在原地,情急之下扯住了他的衣袖“再看看,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能治好么?竟敢骗朕! ” “陛下赎罪,实是民医学艺不精,况殿下已无求生之意。”甄权也觉得悲戚,但也知晓自己无能为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悔了 “已无求生之意!你是说伽罗她不想活了!!”当年他也临幸过一两个女人,事发后她确实发了火,冷过一段日子,不过后来他哄哄就好了。怎么老了,越发娇气了,宣华都被她打三十大板了还想如何?一如既往地草芥人命,才善罢甘休么! 想到这,不禁怀疑,这不会是她的计谋吧,就因为这次自己全力保下宣华 最初那年好像也是甄权在场,皇后还为他求情来着。这样一想,再看甄权,只觉得这老头眼神躲闪,略微慌张,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语气骤然冰冷: “朕就给你一月的时间,调理好皇后的凤体,如若不然,提头来见罢!”说完瞟了一眼依旧昏睡的皇后,甩甩衣袖,走了! “”甄权默,这情况果然不太乐观,一个已病入膏肓,一个自欺欺人。看来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可惜了那两个徒弟!摇摇头,当务之急是趁余下一月,把《明堂人形图》完善! 正欲告辞退下,塌上忽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抬头一看,先前无声无息的皇后殿下竟然睁开了眼睛,他怔了怔,上前又探了探脉搏,却没比之前的好到哪去,不由暗叹,这次陛下怕是要失望了。 正思量着,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还是来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轻咳了声,摸着胡须尴尬道“殿下,您的病?”你们夫妻,能不能别殃及池鱼。 瑜妪将皇后扶起来,又往她身后垫了个锦绣团花缎垫,再伺候她喝了杯温水,才识趣地带着侍女回避。甄权静候一旁,看其行事,估量皇后这是有话要说! 果然,待人一清空,沙哑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哪年退去来着?” “回殿下,是开皇十五年五月六日” “仁寿宫筑成至今,也快七个年头了罢!”世人都道她孤独伽罗善妒,对待接近陛下的女人十分毒辣,可她若是不逼自己狠心,如何保证血脉,当初的誓言困住的怕是只有自己,这些年他越发放荡不羁了,如今她已然累了,倦了,淡了,悔了 甄权压低了身子回话:“殿下的恩情民医没齿难忘!”见殿下对他招手,又走进几步,到得床榻边,才听到皇后殿下又开尊口: “吾曾誓言无异生之子,尚有一个月的时间,若成,必保你安然无恙,若不成,汝随葬吧!” 一听这话,吓得他立即跪下,磕头不止“老头惶恐!” 床榻上的绝色妇人望着屏风上的雕花,长叹一声:“甄医,就当还我恩情罢!”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大隋江山。 他还是沉默拒绝,让天子绝精,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几十个他都换不回来。 “说来,当年你也无辜,瑜妪常言说要甄权在就好了!她一直记得你仅三针就把她足患治好的事,以为你能起死回生,一直盼你来呢!” 甄权身子微微一震,不觉抬头,孤独皇后半闭着眼,似乎正轻嗅殿内陈郁的香气,神色深沉却又诡异地泛着慈祥,袅袅青烟中,仿若庙宇内仅供世人参拜的神佛,高贵而渺茫,望之声畏。恍然忆起当年那个灵活多变的耀眼女郎,心下黯然,皇宫这个多数世人向往的圣地,对于妇人来说实如地狱,蹍压的不止是青春美貌,还有心志良知。 她似乎疲倦了,一手按了按额头,声音不咸不淡,仿佛还带着事不关己的散漫:“当年圣人在仁寿宫避暑期间,看上了那贱人,退朝后就临幸,此事被瑜妪听到,便告知于吾,据说当时你与瑜妪正巧在隔壁呢!倘若殿下得知,你家有几族可被诛!” 如愿见到地上趴伏的身子又是一震,额上有滴汗缓缓滚落下来,她淡笑,这不就成了,何必逼我发狠呢,随即苦笑一声,看!他还是说对了,自己就是一毒妇!记得就是那次,在得知她杀了那小宫女后,他跑她面前骂了那么一句,便离家出走,立刻就要回京城,大臣沿路追了二十里,才追回,不然她脸都丢尽了。 只怕那时他们之间就划下长长的裂痕,可笑她还以为只要守好不让其他女人有机可乘,就能守住他们的誓言,到头来,才发现,夫君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因为爱过,才知他的心已远去。 爱到不能爱,唯有逃离 甄权正感叹“情”之一字,总使人执迷,便是天子帝后都难得幸免,就听一旁的瑜妪也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黯然说道:“娘娘说,这世上最煎熬的事,并不是等爱的过程,而是等爱消失的过程,失去远比得不到更可怕” 甄权知她这是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忧心她多思伤神,逐劝解道:“这两年圣人却是悔了的,当年娘娘崩逝,圣人不顾礼制亲自送葬,又疑娘娘升天为妙善菩萨,逐营造天下最盛佛寺为娘娘祈福,临终前又期盼“娘娘魂其有知,当地下相会”,想来娘娘已是得偿所愿了,瑜娘切莫多思,先用些膳食,该要凉了。” 说完便给布好菜,端给她,瑜妪接过,吃了一口搁下,又道:“权郎,你不知,娘娘其实早就悔了的,一悔,初时劝圣人“大事已然,骑兽之势,必不得下,勉之!”,让圣人篡夺女婿的北周天下,愧对于乐平公主,二悔,终身倾心爱慕于圣人,疏忽了各位殿下,虽是娘娘所出,却” 她这话,甄权不好非议,只得低头扒拉饭菜,心下却又连连叹息不已,这两年,娘娘的五子五女,虽然尚存三子三女了,但大儿被二子幽禁,小儿谋反,怕都活不了几日了感叹中又忆起往昔来。 当初为了使计谋更为周全,也为了挣脱嫌疑,在病情初有起色,皇后便向文帝提出移驾去仁寿宫疗养,文帝对自己结发妻子多少有些愧疚,没多想便同意了,想说让她去散散心也好。 皇后去住了二十余日,文帝便去接回,到达时,见皇后气色极好,还重重赏赐了随行的众人,回京后见皇后又执掌了凤印,梳理后宫诸事,还准备起中秋事宜,料想她已然康复,便没太在意,虽日日去她哪就寝,但总想着只要做够一个月的面子,就可以去找爱妃了。 谁知道,就在一月期满,他终得再次宠幸宣华夫人的夜晚,永安宫又传来皇后病危的消息。 正兴头上的他自然不予理会,揣测“那妇人必是又作了,真是心如针尖!”还让人把来禀报的小太监拖下去打了十几大板。 谁知次日早朝过后,皇太子又派人来请,他磨蹭一会才过去,没进内殿,就听到哽咽悲鸣声,他心下一慌,疾步入内,却见皇后对他又是视而不见,如曾经数次的故作别扭。 没一会,关禁苑的废太子也来了,这才恍然:原来她的意图在这,罢了,让她见见吧,枉她费这老劲,不就是为了替大郎求个恩典么。 几人那戏演的是情真意切,难舍难分,有一瞬间他都要以为这真的是场生死离别了。 没一会终于轮到他了,他配合上前,在床榻边座下,拉着她看她要说些什么。 只见她喘息着断断续续回顾一生:“陛下,我十四岁嫁给你,到现在,已经四十多个年头,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得到了皇上的恩宠,又是这一国之母,应该懂得满足了可是二郎你知道么?” 这样先说漂亮话再转折,后面必然不是什么好话,想想就让人心烦,但杨坚还是耐着性子听着,不然这毒妇不知还要折腾多久。 果然,孤独皇后接下来的话,着实不太好听:“我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那些过着清贫的生活,相互恩爱的平凡夫妻;我这一辈子,最爱的是你,最恨的也是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若有来世,誓不入宫,使得你不负我。咳咳咳咳!” 她越说越悲切,越说越费劲,最后几句,断断续续,似乎是掉着最后一口气说的:“如今吾唯一牵挂的便是勇儿,我去后,你大赦天下便放了勇儿吧,他毕竟是我们第一个孩儿,答应我,答应” 这是以退为进!只是摆这么大阵势,待会看你如何收场? 杨坚心下俳腹,面上却不显,很配合的抱紧她,想着此情此景该是说些安慰她的话罢,才说了“皇后”两字,只觉身上一沉,身后传来二郎杨广一声急呼,然后是一片压抑不住的哭泣,霎时间,脑袋一片空白,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他不敢去查探是真是假,但此时心底却清晰地明白。 这次居然是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找回遗诏 公元602年,八月十五,申时三刻,大隋第一任皇后病逝于永安宫,不说文帝如何悲痛欲绝,单说丧钟传来,整个京城当夜便取消了赏月的中秋宴席,换上白衣。 至下葬统共七七四十九日,文帝仍然处于难以置信中,一应礼毕,他当即下了第一道口谕:“大赦天下,为皇后祈福!”,甄权与瑜妪也就出宫,浪迹天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便是两载,这多出来的两年,他们过得何其自在,倘若此次不幸遇难,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正如他那白得的徒弟杨言曾经说过的:“浮生若梦,在劫难逃;死有遗业,生有荣名。”他约莫是做到了罢! 不过想来,她若还活着,必是会想尽法子来救他们的。 果然也没让他们等太久,杨江良等人便带人深入晋州腹地,偷梁换柱救出两人。 这一战足足打了三月有余,最终退守并州的杨谅被宇文成都率兵包围,后方又有杨素十万大军驻扎,杨谅无计可施,非常窘迫,只好投降,投降当日其余党羽均被一一铲平,另外宇文成都还在汉王府密室找到消失了近半年的高熲和那张遗诏,可惜他赶到时高熲已自刎而亡,无从查证。 当夜,宇文成都就带上遗诏,押着杨谅高熲等重要囚犯先一步回京交差,留越王在后面规整军队。 高熲李德林已死,遗诏又找了回来,杨广觉得没必要再留兄长杨勇性命了,当夜便去了关押杨勇之处,杨勇以为杨广要履行诺言放出自己,十分高兴。 只见杨广一进地牢先嫌弃“好大的味,你也不打扫打扫!”还指着他鼻头骂:“太懒!”埋汰完又抱着手臂道歉“皇兄,近日朕忙着登基事宜,好久没来看你,你不会怪朕吧!” 他当即连连摆手“不不不会,当初母后临别之时再三嘱咐你,让你登基大赦天下之时,就放我出去,现在你已经如愿以偿了,你,你”他说着就迫不及待地下塌穿鞋,掩饰不住的心喜说道“你可以让我重获自由了,呵呵” “自由”杨广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要不怎么说,天真是为君者之大忌,自由你就别妄想了。”他拉过被杨勇情急之下拽着的衣摆,转而坐到另一半床榻上,边边拍打粘上灰尘的袖摆边感叹:“你自由了,那朕就睡不着咯!” 这下,杨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越发放低了姿态苦苦哀求!“亲弟啊!咱们可是亲兄弟啊!” 杨广最看不惯他这幅模样,立时恼了,大声呵道:“叫皇上!” 杨勇慌忙下榻跪在他脚边边磕头便哭着哀求:“皇上,皇上你就饶我一命吧!我可是从来都没想过和你争什么啊!” 杨广对他这句话十分不屑“朕怕你争么!” “皇上,你还记得小时后么?你,我还有琼花,咱们一块逃出宫去,跑山上去玩,当时你把脚给扭了,是我背你下山的,你老老实实地趴在我的背上,琼花还给你唱歌听啊!” 杨广也忆起往昔,拉着他的手道:“皇兄,我记得那次我把父皇的玉如意给砸了,还是皇兄替我挨了三十鞭。” “对啊!当时都快把我打死了!” “我生病,皇兄常常整天整夜水米不沾,朕都记得。”杨勇听他念起自己的好,心下一松,以为能逃过一劫,谁知道他下一句又嫌弃道:“皇兄,你呀!就是个酒囊饭袋,活活浪费大隋的钱粮!” “我” “你说你除了负人,你还会干什么啊!对了,不怕告述你,琼花妹妹是朕杀的!” 杨勇是万万没想到在他眼中最多就是虚伪狡猾的弟弟,居然对着自家当初可爱的么妹下得了手,一时又惊又惧,连忙抽回拉着他的双手,向后跌坐在地。 “你那日去亭子,她早死了” “是是你!你为何要杀了琼花,她是最无辜的啊!” “为何!怪只怪她身怀名器,乃是人间极品!朕给过她机会,她却抵死不从,哼,朕岂能容她。” “你你竟然” “这有何,生吾者不可,吾生者不可,其余无不可!” “” “哈哈你看你,还是不明白,便是再给你十年,这点事你都弄不明白,哈哈哈朕从小最恨,凭什么你就比朕早生一年,你就是皇太子,三宫恩宠,朕哪点不比你强,朕什么都比你强,这就是老天不公!” “我知道,但你不能狠我呀,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呀!” “朕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态度,非常的这个,令人作呕!别老恶心朕!”说罢,一甩衣袖,拍拍手,躺倒在床榻上,让人上毒酒白绫。 至此,宇文成都觉得没什么可再看的了,拉着杨玉儿欲先离开,不想她死死拽着护栏就是不走,他担心弄出声响,被别人发现,只得点了她哑穴,抱着她悄然撤离,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杨勇虚挂在房梁上蹬蹬的双脚。 她知道今日宇文成都冒险带她去看皇家这场阴脏事,是想让她放弃揭露杨广恶行,但是在知道杨广比自己想的还要邪恶恶心的现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宇文成都把杨玉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座椅上,解了她哑穴,却久久等不到她开口,轻轻喊了两声:“玉儿玉儿!” 见她斜了自己一眼,还是不言不语,又道“玉儿,这儿太不安全了,等会我就派人送你走,你必须马上就走,马上走” “我为什么要走?皇上和太子含冤莫白,皇纲的事无疾而终,你让我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做不到。” “皇上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杨勇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吧!” “即便如此,我现在有家不能回,你让我走,我又能去哪儿?” “我在柳州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地方,我答应你,等一切风平浪静,我便去接你。” “我为什么任由你的安排啊!”杨玉儿觉得两人无法再谈下去了,什么叫我答应你,说的像她有多离不开他似的,恼羞成怒地起身,才走出两步便被他拉住了。 “现在由不得你,你必须听我的”边说着边把她重新压坐在椅子上,见她反抗,声音越发拔高几倍:“你不要再胡闹了,玉儿” 这还是他第一次冲着她发怒,她一下蒙圈了,愣愣地看着他,而宇文成都此时也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还握着她的双手,忙放开退后一步。诺诺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不够强大,不能护你周全,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对不起刚才冲你发火了,也对不起刚刚冒犯了你许许多多的话想对你说,却只能化作一句句对不起!然后尴尬地转身离开。 正欲开门,就听身后传来她的声音:“等等” 他立即站住了,听她说道:“跟我一起回登州!你也亲耳听到了杨广杀死琼花妹妹之事,杨勇是怎么死的你也很清楚,你帮杨广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为他劫皇纲,你就是最好的证人,你现在所说的话,都是证据。” 见宇文成都愣愣地看着她,迟疑了下,舔舔干裂的嘴唇又说道:“只要你跟我回登州,把一切都说清楚,真相就大白了,我因此也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宇文成都使劲按下心动,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玉儿,没有用的,你想过么?杨勇已经死了,杨谅形同废人,新皇已然登基,你告述我,谁还能做这大隋朝的皇帝,你想让谁做皇帝,你说?”不等她回答他又放低了声音道:“玉儿,如今大势已定,新皇虽然脾性残暴些,却不失为一代明主,何况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效忠我大隋,违抗皇命之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呸,这都是你爹教你的吧,你既然知道杨广杀父篡位,还跟你爹一起同流合污,为虎作伥。你给我听好了,你忠奸不分,残害忠良,助纣为虐,你才不会有好下场!” “我有没有好下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待在哪儿是最安全的,玉儿,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哪儿也不许去,在这等着我,听我的,你先一步离开,明日下午我便能赶去送你了!” 他说完再不敢耽搁,速速离去,只在临关门时回身望了她一眼,又解释了一句:“玉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杨玉儿嗤笑一声,别过眼。 当夜,杨玉儿便在宇文成都心腹李忠的掩护下离开了京城。 次日,宇文成都上朝巧遇登州府三太保上官敌,原来杨林派他入京向圣人询问玉郡主之事,好在杨广以玉郡主回程途中出了事故,掉落悬崖而了结。 因为找回遗诏又铲除了异己,杨广十分高兴,难得放了大功臣天宝将军半月的假期。但这当口,宇文成都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又过一日,他对老太君说“孙儿难得沐休,想去看看阿娘。”老太君自是知晓他真正的意图,也没阻拦,想着或许应该给她们一个告别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送走 于是,明面上,宇文将军这次休假去了荆州祭拜亡母,当年他母亲病逝前唯一的心愿便是不入宇文家祖陵,而是选在了荆州一处风景秀丽之地。当然,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外人只当她拢不住宇文化及,连宇文家祖坟都入不了,加上后来宇文化及对宇文成都非打即骂的举止,更没人怀疑了其中另有隐情了。 而此时的玉郡主正在李忠的护送下到了南阳境内,这一路上杨玉儿倒很是配合,坐在马车里,极少露脸,只因她想明白了,此时凭一己之力确实并不能对抗杨广,为了不连累自己的父亲,只能听从宇文成都安排,前往柳州避难。 山路崎岖,尽管马车内垫子很是柔软,千金之躯的杨玉儿任然免不了腰酸背痛,正反手捶腰,突然马车停了,在一个不是饭点的时刻停车,没一会她便发觉不对劲了。 掀开门帘,果然见李忠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该来的躲不过,她掏出匕首藏于袖中,索性跳下马车问:“你怎么不走了?” 只见他二话没说转身拔剑就朝她杀来,她连忙转身避开,试探道:“你想杀我灭口?” 这次李忠终于说话了“主公命我送你上路,我李忠定给你个痛快!” 她难以置信地问:“是宇文成都!” 李忠又不说话了,下手越发狠毒,招招致命,杨玉儿一看打不过,找个空挡跳上马车,先用绳子朝他眼睛甩了一下,也不管有没有打到,驾车就走。 李忠险险避过,追了几步跟不上,干脆把剑对准马车抛去,一下就砍断套着马儿的绳索,马儿受了惊吓转个方向飞驰,拖拽着马车朝右边的深渊而去。 一个颠簸中杨玉儿被甩了出去,翻滚了几个跟斗才停下,再看哪还有马车踪影,一个愣神,一股剑气铺面而来,心下一惊,翻身想躲却发现自己身子如有千斤之重,寸步难移,暗道一声:“糟了,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不想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倒是耳边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睁眼一看,一个英俊非凡的男子 从天而降,正伸手欲扶她起来,借着他的力她勉强站起,听他问李忠道:“不知你与这位女子有何冤仇?为何将她逼到如此绝境?” 李忠没料到半路还会杀出个挡道的,且武艺在他之上不止一星半点,骂了声晦气,再看那人穿着,倒是放了心,先发制人道:“你是官府中人,我乃朝廷御林军,金虎卫统领李忠,奉命前来捉拿钦犯,你我同为朝廷办事,我就不与你打斗,请速将她予我法办。” 杨玉儿心下一慌,只能对着陌生男人哀求:“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想杀我灭口。” 秦琼本就是个心软之人,最喜爱做的事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所以才在江湖上得了个小孟尝的雅称。 他先是对着杨玉儿安抚一笑,后望向里忠歉意一笑:“李统领,你的一面之词,恕我实难相信,我不能把人交给你。” “你这是在反抗朝廷,本统领存心饶你一命,你却不识抬举。”言罢冷哼一声,提剑吓唬道:“也罢,你执意阻拦,我就送你们一道上路。” 见对方不为所动,便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挥剑刺去,想着姑且再试试他的身手,后头才好带人截杀。 秦琼忙用双金阻挡,边护着杨玉儿边与他过招,不过五六个回合,李忠便败下阵来,不仅丢了剑还被震出很远。 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痛下杀手,反而翻身上马,带着杨玉儿往镇子上奔去。 他吐出口里的沙土,大骂一声“混蛋!”,提气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发誓一定要那小子好看,敢坏他好事,要知道这是他当上统领的第一件大事,若办砸了,别说面子,就是脑袋也别想留。 其实就是没遇上秦琼,他今日也杀不了杨玉儿,因为旁边山林里正掩藏着一群高手,欲阻止他行凶。 蹲在土堆旁的高个男吐掉嘴里的草根,对于没能打上架很有些郁闷:“妈个巴子,又没得打!早知道老子不撒那泡尿了!” 他旁边矮胖的男子啐了他一口:“懒牛懒马屎尿多!就你那破身手,怕是连那黄脸汉子三招都打不过。” “矮冬瓜,信不信老子先锤死你!”边说着边提起一对铁锤迎面就打。 “”旁边一众或站或坐的男人半响无语,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两人过招,只因这样的场面那两人每天都要上演四五遍。 直到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大伙才立即站直了身子,恭敬地喊道:“队长!” “下不为例!撤退!” “是!” 这队男人均是二十好几的,只有队长陈泽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君,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当初江良把嵩山余下的一百多人划分为十二个小队,并用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来命名,越靠后的武功越弱,但是经过三年的竞争,除了子队依旧是武艺最高之外,其余十一个队伍,都发展了自己的特色,越发难分伯仲。 而现如今的子队除了队长梁鸿铭固定不变之外,其他十一人均是由十一队中最强的一人补上的,每半年就会筛选一次,当然最终大多都还是各队的队长,所以其实人员也没怎么变化。 因为江良很是会捣腾,所以除了杨言旁边保护的子队之外,基本就没有闲人,他们每个人拉出来都能独挡一面,但是这一百多号人依旧以能进入子队为终极目标,只因跟在女郎身边,不久能四处游历,还能抱得美娇娘。 这次申队会在此地出现,完全是因为不久前杨谅造反的事件,他们申队收到女郎遇险的消息就日夜兼程赶往山西蒲州,只是才到湖北荆州,就被告知女郎已被救出,让他们自行散去,当时众人心下一松,狠狠睡了一觉,话说他们这次之所以迟到,全是因为他们之前被派去的是海南琼州,距离最远。 眼下没事了,想着既然都到荆州了,何不回洛阳老家一趟,一是见见女郎和江管事,另外这些男儿也有些想家了,他们这群人不是囚犯奴隶,就是僧人乞丐,早就无家可归,后来被江良四处采买收留,不仅得了自由,还有月钱可拿,表现好的还会分得一处屋舍,虽然他们中只有队长得了,但毫不妨碍他们把洛阳老宅当成自己的家。 不想没到襄阳又听说女郎的师父被劫了,要知道女郎是把她师父当父亲对待,加上甄权为人很是随和,他们早就把他看做主子了,免不得又是快马加鞭。 等次日晚间到了河南的南阳县,又收到命令说让他们按兵不动,在原地随时候命,后来几人觉得与其等着干瞪眼,不如找个地方练练身手,逐选了处人迹罕至的山林。 那日下午正值休息,忽听山道上传来打斗声,耐不住好奇下去观看,就见一凶神恶煞的男子在追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他们原也没想着上去救人,只当看场好戏,因为江管事早立下戒律,各队独自行动时不得惹事,即便是救人也不行,他们早知道破戒的后果。 谁知道队长这次却一反常态,做了个救人的手势,只见他先是射出暗器,掀翻马车,避免美人同车子一同摔下山崖,接着又要瞄准逞凶男子,不想在这当口,远处一匹骏马飞驰而来,他立即听停了手,让他们按兵不动,果然马上的黄脸男子一个飞身上前,替美人挡下了致命的一剑,后来他们就真的是看戏了。 当然,还暗自八卦一番队长这次反常的举动。 这样不算出格的破戒,他们到底要不要往上报呢? 最后,他们没有一人出卖队长,倒是队长自己不打自招,主动认罪去了。 因为就在当夜得了上面的消息,说是人已救出,速到许昌县鹏程客栈汇合,他们也没耽搁立即就动身了,到达时正是中午,也没冒然前往,先是入住一个小客栈落脚,用膳洗漱一番,才由侦查好手猴子前往,待确定情况属实后,陈泽宇才独自去接头。 叫了个一号房,临进门时发现之前遇到的黄脸大汉正带着个郎中往对门而去,顺着门缝果然看到玉郡主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英雄救美 没过一会,就有人来敲门,他开门一看,正是小浩然。 “二师兄,我来接你了!快走,秋芙姊给留了个大鸡腿!”边说边就拽着他,一路七拐八拐进了客栈后院,果然一见他来,秋芙就转身进厨房端鸡腿了。 不过他才啃了一口,就被王浩然捞走了,美其名曰:“啃鸡腿太影响你玉树临风的形象啦!” 与王浩然没打闹一会,就听总管江良传见,陈泽宇把最近收获及沿路来的见闻逐一汇报。末了还提到:“属下在南阳山口遇到金虎卫统领李忠追杀玉郡主,曾暗自出手救人,请管事责罚!” “你确定是玉郡主?” “是的,属下曾在元宵那夜见过她本人,绝对不会认错的。” “你明知戒律,何故出手?” “雁姊想让她嫁给宇文将军!” “哦雁姊!”还以为这小子春心萌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玉郡主了,没想到看上的是晗雁,话说女郎身边的四大侍女,除了他娘子,就数老么晗雁看着顺眼了,难怪最内向寡言的陈小子会明知故犯。没等他想好如何处罚这样一个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的黄毛小子,就听他又冒出一句让他喷茶的话来。 陈泽宇先是脸上一红,后又扭捏了下才说道:“春蓉让一切听雁姊的!” “啥!”居然不是晗雁是春蓉那个小傻妞,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小子就因为心上人一句交代,就明知故犯,你这样还未得手就一副妻奴样真的没问题么? “还因为她是天宝将军爱慕之人!属下闻,女郎此次能毫发无损,得益于将军!” 江良一噎,确实要不是宇文成都,他们不能这样顺利救援,虽说两方没打照面,但彼此心知肚明。 三月前杨言等人恰好游历到达山西蒲州,没住两日,就闻汉王杨谅叛变,本欲避开却被困住了,先是蠕蠕天保占烧断了外出的河桥,又有王耳冉子率领几万人与他合力防守府城。 那时真是各家各户关门闭户,四处人心惶惶,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偏偏杨言几人的美貌不小心被人看了去,引来蠕蠕天保窥视,把她抓了,要俸给杨谅。 可把江良吓得几天几夜没能合眼,立即把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一齐召回,用尽一切手段前去营救。 话说这次宇文成都率领五千轻骑前去偷袭,能这么快得手,还得易于他们这群人的里应外合,也是因为他们这次风驰电掣的作战气势令蠕蠕天保大败而逃,才会使得王耳冉子因害怕而开城投降。 当然,反过来说,也是因为有宇文成都的牵制,令蠕蠕天保自顾不暇,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想到这,江良觉得救了玉郡主也不错,起码也算还了宇文成都一个人情,于是也不计较陈泽宇的小聪明了,问道: “玉郡主知道是你出手救她的么?” “应该不知,我是暗中出手只是临走前那黄脸大汉看了我们躲藏的地方一眼。” “什么黄脸大汉?” “我也不知姓名,但是当初响马大闹相国府的带头人便是他,那些人似乎唤他什么二哥!” “是秦琼”江良一惊,年初元宵会秦琼等人大闹相府之事,他虽没去,梁鸿铭却是事无巨细全部向他汇报过的,后他特意使人查探,自是知道的要比陈泽宇清楚些。 陈泽宇对于江良能根据他短短几句话就推断出对方身份一事半点都不意外,单凭他出的几次任务他就知道江良绝不只是商人管事那么简单,想想又道:“方才在客栈属下与他打了照面,见他把玉郡主安置在天字二号房,还给请了郎中。” “你犯戒一事回去再罚,即日起你的任务是跟紧玉郡主,必要时出手救上一救,另外朝廷已出告示,说她摔下山崖而死,出手时注意遮掩,当然前提是一定要确保你的安全,尽力就行。还有那个金虎卫统领能帮就帮一下。”既说是金虎卫的要杀她,那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李忠又是文兄的妹夫,两头都不能死,伤脑筋。 “是”陈泽宇没问为什么,但是机灵如他,如何不知其中必有隐情,但也知道主子们的事,还是少知道为好。 陈泽宇走了没一会,晗雁就进来了:“江姊夫,你怎么又把泽宇派出去了,不是说好了他这次回来,就留他在女郎身边伺候么?” “阿雁这样等不及,是看上他了?” “莫要瞎说,在我眼中泽宇就是弟弟,我找他是因他还算会做事,脑筋也灵活。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年前他就在女郎跟前求了春蓉妹子,只女郎说要多磨磨他,尚未应下罢了。” “那你有看上的么,你阿落姊总忧心,说你再耽搁都成老姑娘了,还让我帮你物色一个,说起来你中意什么样的,若是不喜家中儿郎,咱们找媒婆上门挑。” “江姊夫,你就饶了妹妹吧,你看大姊二姊都没成亲呢,再说了,如果我成亲了,谁伺候女郎呀!” “谁说成了亲就不能再伺候女郎的?”见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一时想起自家娘子确实是成亲后便没再近身伺候杨言了,气势不禁弱了两分“呃你阿落姐不是忙着带孩子么,再说了,就是先不成亲,你也可以先物色一个培养着嘛!” “不要,我看上了就成亲,才不要培养什么感情,浪费时间!” “”你一个小娘子这样豪放好么,随即又想到四姊妹的前两位,都是为情所困,弄得几乎变了个人,连他都看快不下去了,冷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就让她这般不开窍罢,这样的姑子才可爱。 “回去我另给你配两个丫鬟,得空你多□□□□,以备不时之需。” “也成,你可别忘了之前答应我,要让我一直伺候女郎,我是真喜欢在女郎身边伺候的,不要把我调走。不然不然我跑去陪落姊睡啊!” “”有你这样威胁人的么,不过他还真怕她这套,要知道即使成亲三年,在他娘子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杨言和她的三个姊妹,要不是又怀有身孕,这次无论如何她也要跟着过来的。 “女郎让你找些适合女子练的武功秘籍,以前那些早弄丢了!”说道这,她也有些羞愧,江良早就让她学些武艺防身,结果她想着反正有人保护,也用不上,就没吃哪苦,谁知道,这次栽了个大跟头。 话说这次她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本来是见落脚的村户有受伤的猎户,她们免费出手帮忙医治了,当时也受到村子的热情款待,后再遇到杨谅的叛变,各处惶惶不安,就干脆继续待在那里了,没成想,那些人会为了保全自身,把她们推出去牺牲。想想江良定下的那条戒律还是很有瞻仰性的。 而隔壁的天字二号房,累极的杨玉儿不知不觉睡着了,要不是“咚咚咚”的敲门声,估计能一觉睡到天亮。她艰难起身开门,只见门前是两个抬着托盘的店小二,一个端的是药膳,一个拖着套服饰。 “小娘子,这是秦公子让我给您煎的药,这套石榴裙也是他让交给您的。” 杨玉儿没想到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郎君,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越发对他有好感了。因为腿脚不便,索性让两人把东西端进屋子,正喝着,就听见方才的店小二与那人的说话声传来,她立即抱起崭新的石榴裙,转身出去寻他。 “秦大哥,这衣服很好看,多谢秦大哥!” “看你衣服破了,特地给你买的,明日穿上吧!” 杨玉儿觉得他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几乎灼伤了她的眼,可她就是舍不得移开视线,心砰砰直跳,怎么会有这样心细如发又玉树临风的郎君呢! 秦琼见她呆呆望着自己傻笑,为免尴尬,便出声提醒:“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罢!”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进了厢房。 躲在暗处监视的陈泽宇望着杨玉儿反常的举止皱了皱眉,她不会是看上秦琼了吧!秦琼都进屋许久了她才想起来关门,且从秦琼出现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最后甚至还泛起了红晕。 另一边,回京搬救兵的李忠终于遇上飞马而来的宇文成都,一见他,宇文成都就急了,勒住缰绳问“你怎么回来了,人怎么了?” 李忠早已准备好说辞:“回将军,护送途中,玉郡主趁属下熟睡,不辞而别。” “那你怎么不去追啊!” “属下实不知往哪个方向追,恐耽搁了将军之事,便想先回来找些人手” “你个废物,这事能公开么,行了,下去吧!还有,不管相国大人问什么,这件事千万不能与他说!记住了!” “属下宁为将军而死,也绝不会出卖将军!” 宇文成都倒没怀疑他,这人本就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晾他也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问了更详细情况,“驾”一声又独自打马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李忠背叛 而他苦苦找寻的杨玉儿正与秦琼辞别。 “秦大哥,您的救命之恩,玉儿改日再报” “可你的伤刚好,为何不多住上几日,” “还有些事需要玉儿亲自去办,秦大哥不是有要务在身么,应该尽早回去复命才是啊!” “说的也是,对了,想好去哪了么?” “尚未确定,或许我会投奔亲人吧!”杨玉儿望着他关切的眼神,暗道“秦大哥,你我素昧平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行诸多风险,玉儿绝不能拖累你,只好同路不同行了” 秦琼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勉强,提醒道:“你一人上路,多加小心。” 一旁伪装成车夫的陈泽宇,见他们说完话,仍旧依依不舍对视很久,心下愈发后悔,这都是什么事啊!这不会是江管事给他破戒真正的处罚罢! 好容易等郡主登上车,却道:“随便往哪个方向走走!” 他最恨别人说“随便”了,简直浪费他的时间!所以他把车驾得飞快,没一会便出了城门,此时,才又听郡主吩咐道:“师傅,去山东济南历城县。” “好咧,您坐稳了!驾”嘴上应的爽快,心里却埋怨道:玉郡主你也正常些好么,拿出拒绝宇文将军的冷酷气势来,怎能尾随一个陌生郎君去呢! 这倒是他误会杨玉儿了,她去那也只是碰巧,想着既然不能回家,干脆秘密查皇纲被劫一案,而山东历城本就是案发之地。当日宇文成都说过皇纲被另外一拨人所劫,料想应该就是程咬金等人所为,她亲眼见过程咬金,定能将他认出,这样就可以帮助唐壁大帅查清此案,到时便可拉得他的帮助,顺利回府。 车正驶过平顶山一处竹林时,陈泽宇发现车棚顶上突然站了一人,心下一惊,正欲行动,不想被人一脚就踢下了马车,他只来得及看清,是一身穿黑色衣袍的伟岸男子。 武艺十分高强,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在顶尖之列。 他向来以速度自傲,没想到被人这样轻而易举超过,心下自是不服,立即跳起跟上。 杨玉儿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只觉得路越来越平坦,坐着越发舒服,摇着摇着慢慢地睡了,等醒来发觉天都暗了些,肚子也有些饿,想着看看到哪里了,干脆让车夫找个地歇息一下。 掀开窗帘向外一望,却瞥见路旁石碑上刻着“湖北地界”,心下一惊,暗道“坏了,这车夫也有问题。”立即掏出匕首,掀开门帘,问“你是谁?” 只见那人转头望了她一眼,居然是宇文成都,他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难道还想亲自杀她灭口么? “你要带我去哪?” “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驾” “停车,停车”她急忙拉扯绳子,想让她停下来。 宇文成都轻易就避开了,安抚道:“玉儿,你不要乱动,危险!” 她才管不了那么多,不停车,她就跳,再不想和这个伪君子待在一块。 宇文成都没想到她居然会跳车,大喊一声“玉儿”,勒住绳子,飞下马车,扶起杨玉儿四处查探“玉儿,你怎么样?你不要命了,伤到没有?” 杨玉儿懒得跟他废话,起身就跑,谁知他还要跟上喋喋不休:“玉儿,我是真心帮你,你怎么就不相信,玉儿!” 她用手挡开他越发接近的身体,干脆停下斥责道:“你给我让开,离我远点。” 宇文成都见她情绪有些激动,也不敢再废话,掰开分析给她听:“玉儿,现在没人能帮你,只有我能,我知道你父亲佣兵天下,可你不明白,现在是当今皇上要你的命,你父王他无能为力。” 他上前一步想拉住她的手,不想她十分警觉,立即退开。他也不好再动,接着劝道:“玉儿,现在是大隋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竭尽全力拼死沙场,等我立下赫赫战功,再到皇上哪,请求他特赦你,那个时候,再风风光光娶你过门,行么?” 杨玉儿冷笑一声:“哼,我今后怎么样,不用你管,你既然已经忠于杨广,忠于你父亲,你我便是敌人,我不会嫁给你,不会嫁给像你这样的人。”言罢,错身离开。 宇文成都仰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拉住她的手,让她被迫回身发誓:“玉儿,可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拿我的命去保护你,玉儿,玉儿” 杨玉儿见他执迷不悟,索性放下狠话:“若你在缠着我,在不放开,我就只能死在你面前,”说着把他送的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我说到做到!” “玉儿”他觉得她脖子上的匕首已经在自己心上捅了一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费了很大的力才能让自己放开她的。 果然,一放开,她便头都不回地跑了,远处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他立即紧张望去,是一个身穿官服之人,正想拉回杨玉儿。 谁料,她竟然朝那人飞奔而去,边叫唤着:“秦大哥!” 秦琼自与她分别,心下难安,总觉得会出事,正犹豫不决要不要放下公务折回去,没想到却在这遇上了,只看她拿匕首对着自己脖颈,一时惊讶出声:“你这是干什么呀?” “先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带我走。” 即是如此,秦琼也不再多问,伸手拉她上马。 杨玉儿一坐稳便催促道:“快走!” 秦琼望了望宇文成都,心下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掉头飞奔而去。 远处,陈泽宇望着宇文成都变幻莫测的狰狞表情,暗道:“阿芙,我已尽力”原来他跟踪时已猜到那人便是宇文成都,后来见秦琼也跟上来,还帮忙拖延来着,谁知道他们会突然停下闹矛盾。 本想着既然宇文成都来了,便没他什么事,可算任务完成了,谁知道人被带走不说,他又在丛林里发现了李忠等人的身影,果然江管事说得对,金虎卫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好摇摇头认命跟上了。 见宇文成都没跟上,秦琼放缓了步奏,问道“玉娘子,他为什么跟着你!” “他啊,就是一个恶人,想把我控制起来,达到他的目的,总之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 “这样说来,你现在很不安全,这样吧,我把你送回家去,也不行,我得回去交差,怎么办?” 杨玉儿听他纠结,噗嗤一笑:“这就对了,我现在也不能回家,万一被他们抓到了怎么办,我得先避避风头,秦大哥,现在只有你能保护我了,这样吧,我先跟着你去交差,等过些日子你在把我送回去,行吗?”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们两在路上,发生任何危险情况,你再不能像刚才那样鲁莽行事,得听我的,能做到么?” 杨玉儿听他同意且十分关心自己的安危,本就十分高兴,回答得很是爽快:“能!我保证” 两人又买了匹好马,往山东历城而去。秦琼早知道带上杨玉儿,一路上绝不会太平,但就这样丢下不管,又于心不安,而且她很是信任自己,就冲她这份信任和依赖他也要护她周全,方为一个大丈夫。 果然,才到南阳关,便有一群御林军堵在路口等他们了,他一看便知“是金虎卫!” 李忠见他们过来,却松了口气,冷哼一声:“我说过,必定加倍还报于你,金虎卫听令,速将二人首级摘下,不得有误!” “是”五十余人一齐杀向秦琼二人,一时兵刃相接,秦琼一棒一个直锤敌人胸膛,但对方人数较多,没一会就攻到近前,逼得他顾不上杨玉儿,那边杨玉儿也是痛下杀手,招招狠绝。 正打得酣畅淋漓,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只两招便放倒大片,杨玉儿定睛一看“宇文成都!” 金虎卫此时也瞧见了,不敢再动手,由统领李忠带领,噗通跪下“拜见将军!” 宇文成都原本见杨玉儿跟一个男人走了,心下黯然神伤,想着也罢,有个人保护着她好过让她独自一人,就不想再追上去惹她烦,随便找了家酒肆喝了个迷糊大醉。 谁知借酒消愁愁更愁,越喝越清醒,想着杨玉儿狠绝的表现及李忠之前表的忠心,突觉有异,还是放心不下,立即追了上来。赶来的途中,他一直在祈求,但愿是他多心了,还自嘲这只是自己为能再见她一面找的借口,如今亲眼证实,又惊又怒:“谁派你们来的?” 众人低头不语,只李忠抖着声音道:“我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 宇文成都怒极,大喝一声:“我在问你,是谁派你来的。” 李忠身子一抖,再不敢开口。宇文成都却已失去耐性,点头道:“不肯说”,抽刀反手一抹便把他身旁跪着的侍卫杀了,再问一句:“说不说”又杀一人。 “” “是谁派你来的?”转身“噗呲”又是一人倒下,其实他何尝不知那人是谁,想想如今尘埃落定,遗诏已经找到,父亲定然不会再留玉儿,正因相府不安全了,他才打算将人送往柳州避难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连你也不懂我,背叛我。 李忠惊慌地看着宇文成都连杀三人,心跳如鼓,再见他一步步逼近余下的兄弟,正欲说什么,就听救了玉郡主那黄脸汉子劝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饶了他们吧!” 有了秦琼这话的缓和,他也想好如何开口:“即便将军要我等死,我等也绝对不会说出,指派我们的是谁,金虎卫听令,杀了那个女人!”他了解宇文成都的脾性,绝对不会轻饶背叛他之人,为今之计,只有把相国大人交代的事办妥了,方有一线生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南阳关 这次李忠带出来的金虎卫本就是宇文化及的人,不如其他人对宇文成都信服,方才见他毫不留情一刀一个杀了不少兄弟,此时也知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了,陆陆续续答了声“是!”挥刀砍向杨玉儿。 宇文成都如何忍得了有人当着他的面杀杨玉儿,大怒之下,下手越发凶残,没两下,金虎卫活着的就只剩李忠一人,到此时,李忠才真正怕了,丢了兵器,跪下求饶:“将军饶命!” “我如此重用于你,你却叛我!” “不是我李忠不忠,我也是迫于无奈,将军,我说我说” 可此时的宇文成都已然不想听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对她有危险的人留在金虎卫,一掀披风盖住了他的脑袋,一剑便了解了他。 然后转头望向杨玉儿:“现在没有危险,我放你走!”见她不回答,反而望向她口中的秦大哥,想来是十分信任于他,心下又是一痛,可如今的他又能如何,回想起李忠所言,此次追杀玉郡主的定然是父亲,虽悲愤至极,也自知光靠自己是保护不了玉郡主,才决定放她而去,如今也只能尽量给她留些好的印象罢了:“走得越远越好” 秦琼与杨玉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自揣测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走啊!”再不走,他就要忍不住了,很想杀了胆敢当着他的面与她眉来眼去的男人。 秦琼道了声:“多谢!”与杨玉儿一齐策马狂奔而去。 远远躲在竹林中的陈泽宇咋了咋嘴,望着又一次被玉郡主抛下,落寞的天宝将军,觉得自己还是回去交差得了,感情这事连武艺天下第一的宇文将军都无能为力,他们这些小虾小卒还是不要掺和了。 当然了,走前当然还要带上李忠的尸首。 说起来,这个李忠还真让他看不大上,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主子是谁都分不清楚,你既然是宇文成都的人,就该死忠于他,既然背叛了,最后为了活命又何必要把那人透露出来呢,你要抵死不说,恐怕宇文将军还会念旧情,敬你是条汉子,饶你一命。 要不晗雁怎么会向江良要陈泽宇呢,这小子十分善于揣摩人心,但凡你想到想不到的他都会替你把事办好了,而且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这次秦琼与杨玉儿一路畅通无阻,安全去到了山东历城,再没遇上行刺之人。 另一边,南阳城最大酒楼内,杨言扶窗苦笑,觉得自己今年可能犯太岁,走哪哪打仗,才出了山西蒲州战场,又折回河北晋州救师父,好容易全部人毫发无损打道回府,才进了南阳关,次日又遇上封城了。 “女郎,此次应是无碍,明面上虽说是南阳候伍云召谋反,派的却是北平王镇压,据说这俩人素来交好,而且以伍云召人品,为了这全城百姓,他应是不会过分抵抗,或会弃城而逃。” 江良见她一直盯着外面不说话,便把自己身旁的窗户推开些,顺眼望去,只见远处侯府的后门,人满为患,都是些穷苦百姓,有背着竹篓的,有抬着簸箕的,堆满了米面鸡蛋蔬菜,有个管家提着一袋珠币一一付款,却没任何一人接受,个个放了东西便错身跑开。 想着她或是好奇,解释了句:“城内百姓听闻伍云召欲突围,纷纷送粮草,据说足够用半年之久,想来应是个公平廉政之人!” 杨言向来喜爱干实事的人,之前被蠕蠕天保那样的小人软禁,后又受杨谅威胁,感觉都快要对这个时代的官员绝望了,如今见到一个受人敬仰的官员,一时感慨万千:“可惜了!” 江良知道她未尽之话,他也替大隋朝可惜,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元帅级人物将因为一个子虚有的罪名遗落,实为不祥之兆。 正想着,远处山道上一人打马飞驰而过,即便只有一瞬,他也看清了那人风姿,凤翅镏金镗,是天宝将军来了。 摇头暗叹一声“可惜了,想来伍云召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 江良方才看到的人正是宇文成都,他本休假,却被紧急召回,为的就是伍云召之事。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就在杨广登基当日,伍云召父亲伍进章当朝揭露杨广恶行,被杨广当众杀死,伍家上下也被满门抄斩,唯有远在南阳守关的伍云召逃过一劫,铲草要除根,于是杨广下令剿杀伍云召,相国宇文化及举荐北平王罗艺,并派心腹麻叔谋一同前往,制衡罗艺。 话说北平王罗艺罗成父子两接到命令,却有意拖延,给伍云召腾出逃留出时间,剿杀一事毫无进展,麻叔谋心急似火,率兵先行进入南阳关,但不敌伍云召败回营中,罗艺借此施计,以麻叔谋通敌罪名,要斩杀麻叔谋。 得了消息的宇文化及恐夜长梦多,不放心麻叔谋,又担心罗艺放走伍云召,这才暂时放弃截杀玉郡主,提前召回儿子,让他带兵前往南阳关,增援麻叔谋,挟持罗艺。 当夜子时,南阳候府,伍云召及其妻李氏相对而坐,细细思索如何面对眼前的困境。 最后,伍云召拍板道:“明日五更,准备突围,万众一心,再加上叔父大人相助,此次突围定能成功!” “突围出去之后,我们就寻一片世外桃源,男耕女织,过平凡人的日子,远离朝廷这些污浊之事。” 伍云召正预想着明日突围之事,本豪情万丈,听了妻子看破红尘欲归隐的话,一时悲从中来,当初娶她时两人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是素不相识,可婚后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特别是儿子出生后,越发觉得彼此就是自己梦中寻求的佳偶,才弄明白自己心意没几日,便飞来这样灭族的横祸,实在可悲可叹。 只怕,即便逃出生天,也只能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抚着她的柔嫩的掌心,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梗咽着开不了口,只能细细看着她的眉眼,无声地说着抱歉的话。 李氏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眼里渐渐积满泪水,一时愣住了,她的夫君,是世间最伟岸的丈夫,坚强又刚毅,那年断了胳膊也没眨眼,如今竟然流下一滴泪来。 这一瞬间,她读懂了那滴泪的含义,读懂了他说不出口的歉意。 “蹬蹬蹬”上楼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视线,李氏慌忙用绣帕擦眼泪,抬头见自家夫君毫无所觉,急忙杵着桌子抬手在他脸上抹抹,伍云召此时才发觉自己脸上冰凉冰凉的,对她尴尬一笑。 两人收拾好情绪,士兵已经进来了,跪下禀报道:“侯爷,北门护城报说方才有人往城楼射了一封书信,请侯爷过目!” 伍云召接过,待禀报之人退下,才展开看,一看之下却脸色大变。 见到他反应的李氏心一下惊,忙问:“夫君,是否有变故!” “是叔父来的信,说天宝将军已到,现在已经四面围困,叔父嘱咐说一定要绕开南门的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天下无敌的宇文成都”李氏颓然坐下,口中嘟嘟囔囔,思绪却早已飘远了,她见过那个名满天下的少年郎君,年前相府老太君相看适龄女郎时,她也陪着婆母去了,就是那日头晕提前回来她才查出有了二月的身孕,如今儿子出生恰好满四月,却已物是人非。 明明还记得三个月前,小姑来看儿子时,还红着脸悄悄跟她叨咕说看上了那宇文成都,如今他退了杨氏女,不知自己能不能嫁!为了讨好婆母小姑,她还暗自捎信让兄长查探宇文成都,兄长的来信还放在她梳妆台暗格内,正准备伴着儿子满月回礼一齐往京城送去呢!谁知道 伍云召对宇文成都知道的不比她少,挑战天宝将军是每一个大隋将士的心愿,他自然也希望能与其好好切磋一番,却万万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此时此刻,他的心也乱了,早没了刚才的凌云壮志,气势如虹。 盯着摇篮里熟睡中的儿子望了许久,才整理出思路道:“若是这样,我反而不能率兵出城,叔父虽叮嘱我从北门而出,届时他一定会放了我,万一宇文成都从北门杀出,就会连累叔父一家人,只怕会伤亡惨重。” 长叹一声又道:“现在四面围城,我们不得不出,一旦攻城,后果不堪设想啊!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连累南阳的百姓跟将士。” “你的意思是?” “明日一早,我带你与登儿单独突围,直奔麻叔谋的东门,应该不会有别的方向追兵,若是突围成功,我们就有生机,若是不成功,也不会连累南阳百姓跟将士!” 李氏连连点头“夫君突围之后,就直奔河北凤鸣关,寻我阿耶去,他掌管着河北所有兵权,或能抱住我们。” 伍云召也觉得此法可行,忙往正殿而去,召集手下将士,宣布就此解散,但没有一人赞同,都道:“为侯爷,万死不辞!” 尽管他用家人相劝,他们仍然坚持“末将愿护送侯爷出城,生死无悔!” 正暗自欣慰,转身再劝,不料一侍女慌忙跑来禀报“不好啦!夫人她自刎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伍云召 伍云召眼前一黑,连退几步,踉踉跄跄好容易来到寝室,难以置信地望着方才还与自己共谋退路的妻子,床榻之上的人儿紧闭着眼,绝美的脸庞毫无血色,脖子上长长的一条血痕。 颤抖着伸手去探,已然没了呼吸,心下越痛,感觉呼气都不能自主,气全堵在胸口上下不得,此时侍女递上一封信道:“这是夫人留给您的字条!” 只见上面写道:“明日突围,妾身必累及夫君,妾身死不足惜,只望夫君能保住登儿,留我一脉骨血!” 此时,伍云召哪里还能忍住,抱头痛哭“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啊!” 旁边丫鬟侍女递上小郎君,边劝道:“侯爷,快五更了,你还是快些收拾走吧,夫人后事自有我们照料呢!” 小伍登或有所感,立即啼哭不止,伍云召抱过儿子,有种心被一把撕开,肺也裂了的麻木感,看着妻儿,大吼一声发誓道:“我伍云召立誓反隋,我要杀掉狗贼杨广,为我伍家满门和夫人报仇雪恨!” 当伍云召怀抱儿子出了府门时,发现那儿早等着许多将士和百姓,他们手中握着各种兵器,一看就知是要随自己出城。 悲痛欲绝的伍云召终于回神,感激道:“我伍云召,何德何能,承蒙大家如此厚爱,但我若带大家出去,定遭到各路追杀,危险之至,不如单打独斗来的容易,各位的好意,云召心领啦,谢谢!”说完,上马飞奔而去。 所过之处“侯爷保重!”不绝于耳。到得正北门,城门应声而开,他一骑红尘飞驰而过,留下的是万众牵挂的心。 伍云召带着儿子一路斩杀,很快到达罗艺帐前,大喊:“伍云召特来授首!” 没一会罗艺父子便出来了,立即制止了围住他的士兵,把他带到帐篷内,就听他跪下求道:“叔父,云召有两事相求!求您一定要答应我。” 罗艺急忙扶起他,问道:“请说?” “一是,当您攻入南阳城后,万不可降罪于百姓和将士;二是,求叔父保全我伍家血脉,若我真有不测,请抚养我孩儿成人。我伍云召绝对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罗艺一听暗赞,越发觉得没看错他,这次冒险救他,值了!逐道:“云召,我与你父亲,乃是至交,不能与他同死已是大憾,现如今,你伍家遭次大难,你又是伍家唯一的血脉,赶紧从北门走吧!你若求死,如何对得起你伍家上下百人。” “可是,您在朝为官,若是相助于我,那暴君杨广岂能放过您呀!叔父,我已经想好了,就从东门走,那麻叔谋不是我对手,定能突围成功,还望您替我抚养孩儿。” 抚养一个孩子倒不是什么难事,但罗艺已然听出他求死的打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放心而去的,断然拒绝道:“云召,你一定要把孩子带走,为了这孩子,也要保全性命逃出去啊!”转身叹息道:“你不愿走我北门,,也罢,就走东门,若闯门不过,叔父自会接应于你。” 伍云召如何不知他的好意,又再次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告别飞马离去。 正东门,麻叔谋早得到他的消息,正点兵欲杀向北门。才出了没一会,又听士兵禀报说“将军,伍云召从北门绕到我们这来啦!” 他脚下一滑,慌忙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就他一人!” 麻叔谋先挺直了腰板,骂道:“这小子也太狂傲了吧!立功的机会来了,哼,好汉架不住人多,哥几个,谁要是把伍云召生擒活捉,我在相国大人面前替你请功,让你们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去!” 一众将士一听,立时热血沸腾,答道:“是!”连忙率领自己部下回身拦截而去。 等伍云召出东门时,他们等在那儿一会了,只听他大喊道:“我伍云召从此突围,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众将士也没小看于他,四个将领一齐上阵围住他,只见他一杆银枪使得神出鬼没,刷刷几下,便挑死三人,麻叔谋又派上其他将官,没一会又全部败走,副帅张大新见势不对,急忙临阵脱逃,后方麻叔谋眼见抵挡不过,让所有人一齐上,这会云召拔出青虹剑一阵乱砍,不消半个时辰,大多四散逃生,至此他突围而出,麻叔谋带着所剩不多的将士一路紧跟而上。 另一边宇文成都久等不到伍云召的人,料想他应是从其他门走了,想到父亲的嘱咐,让将士在原地等候,自己去了东前门小坡地长平冈拦截。 果然,到那儿正好赶上麻叔谋追着伍云召过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伍云召,只见他白马□□,身长八尺,仪表堂堂,虽然此时血染银袍,却仍然面不改色,目若星辰。 犹记得少时,常有人拿他们二人做比较,说伍云召枪与剑配合得天衣无缝,弓箭也十分了得,技巧还在他之上,只力量要弱许多。 如今倒是要好好会上一会,他已经许久没遇上感兴趣的对手了,当下兴奋得大喝一声,他这一喝不打紧,到把对方坐下的宝马吓得惊慌起来。 此时,伍云召已经猜到来人就是宇文成都了,暗道一声不妙,□□势上便输了一大截,好在怀中儿子没被惊醒,强迫自己稳下思绪对付他。 后面追来的隋将众人见到他,反倒是一齐松了口气,麻叔谋大笑:“将军来的正好,伍云召你跑不了啦!” 伍云也知这一仗定然的免不了的,决定先发制人,大叫着:“冤家路窄,吃我一枪!”,举起银□□使了全力向宇文成都刺去,宇文成都反手用凤翅镏金镗挡开,两人你来我往,眨眼功夫,便是几个来回,宇文成都越战越勇,只是伍云召渐感体力不支,越发狼狈,知道不能再战,回马欲走。 后面麻叔谋早架好弓箭,要射他怀中孩儿,见他转身,立即松手,那剑直指伍登而来,伍云召急急避开孩子,谁知后面又来一箭正中他后背臂膀。 麻叔谋眼见射中,十分激动,御马上前要向宇文成都邀功,结果才过去便被对方一镗直拍胸膛,震得他从马上摔飞很远,他大吃一惊,顾不上狼狈问道:“宇文将军,您这是何意啊!” 只见宇文成都冷冷一撇,警告他道:“记住了,以后我在打的时候,你再放暗箭,我就杀了你!” 回过神来的伍云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不顾背上有箭,回身打马狂奔。 地上的麻叔谋慌忙提醒宇文成都“跑了,他跑了!” 宇文成都冷哼一声,纵马追赶,麻叔谋等人也立即跟上,嘴里还大声吆喝着:“快,别让他跑了!”宇文成都听得很是心烦,用凤翅镏金镗一扫,砍断道旁一颗碗口大的松树,见倒下的大树正好挡了路,隔开了后面之人,才又继续纵马追赶。 待行到一处空旷的交叉路口,就追上了,云召也知他不会善罢甘休,回马挺枪,又战十余合,大感力不从心,虚刺一枪,回马又走,此时一旁道上驶来一骑红尘,来人隔开他们,大喊:“汉氏周仓在此,关老爷派我显灵救忠良” 宇文成都正纳闷周仓是谁,就听伍云召对那人喊“你打不过他的,快走!” “侯爷,你对我有恩,就是豁出性命,我也跟他拼了!”言罢,打马直刺宇文成都,成都一铛,假扮周仓的朱灿只觉虎口震开,堪堪稳住身子,就见宇文成都的金镗对着他的胸膛直刺而来,立即回护,顿感两手酸麻,直震得节节败退,若再来一下,料想必死无疑,突然道旁又闯入一马一人,此人满面胡须,脸色漆黑,一副关二爷的扮相。 只见他如方才自己一般隔断宇文成都,说道:“周仓走开,关云长在此!” 他心下一惊,难道关老爷真显灵啦! 这人宇文成都倒是认识,不就是罗成那小子么,话说,前年他奉懿旨去登州府接杨玉儿与晋王成亲时,就与罗成交过手了,知道他几斤几两,也不废话,提镗便战,果然只一回合,那小白脸就败了。 他摇摇头,没想到三年过去了,罗成武艺依旧毫无长进。见到罗成,又想起她来,当日他在登州府等了三日,才见她在罗成的护送下姗姗来迟。 当时一问明他的来意,她便断然回绝道:“纵然一死,也不嫁” 因他身边有晋王的人,不便多说,只匆匆对她交代道:“皇命难为,先上轿,等会再说” 但杨玉儿抵死不上轿,他觉得这样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正想劝慰几句,没成想罗成大庭广众之下就挑拨道:“如果圣旨皇命有悖民心,就算违抗圣命,有何不可!” 果然,杨玉儿一听这话,立即转身回了内宅。 他当即怒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也说得出口!”你自己想死也别拉上玉儿。然后就出手教训了他一顿,那时便知他就是个绣花枕头。 在宇文成都心思百转千回的当口,自知打不过的罗成也不浪费力气,乘势一刀砍断道旁大树,抛向宇文成都,欲拖延时间,朝背后的伍云召两人大喊“快走!” 成都轻松避开,望着他们逃离的背影,半响没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偶遇 被打断的思绪又飘出很远,那日,因为罗成的劝说,杨林最终答应替玉儿向文帝请求暂缓婚事,当时玉儿很是开心,望向罗成的眼里满是欣赏与感激。 又想起元宵那日她说的话:“当初晋王求娶,你也说有法子,后我久久等不到你的消息,父王逼的紧,便悄悄逃出家,想找你问问主意,又恐连累了你幸得北平夫人一劝,想着回家与父王好生商量,一回家,便见你等在门外相迎,那时我满心欢喜,想着你终于来了,没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可惜,在你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晋王,还是你的家人,还是权力!” 他怅然一笑,喃喃说道“玉儿,那时你是喜欢我的吧!”可是,我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的,又是如何走到这般局面的,我到底哪儿做的不好,让你厌恶到要拿我送你的剑自刎,只求我不要纠缠于你! 你说我心中最重要的是晋王,家人和权力,或许吧,可你知道么,我追求这些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最终能与你在一起。 你曾经说了两次“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承诺”,可你给过我实现诺言的机会么? 当初你与晋王的婚事,我已向皇后娘娘求得懿旨,即可保你周全,又不得罪晋王,只是没想到你义父还真是疼你,能为你做到那般地步。 比起自己的计策,让靠山王出面去退亲才是万全之策,所以那次他才没说出口,自己花了多少人力财力布下的局。 只是你怎么不想想,你能如愿与晋王退亲,又不顾你父王说的“病弱”的身体四处查案,甚至能安然跑到京城游逛,这样任性妄为的举动要花费自己多少心思么?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 可是,你知道么?如你那般貌美,活泼又感性的女人,在这样动乱的年代,唯有手中有权有势,才能更久地保你周全啊! 你在意的是人间正道,我在意的一直是你的安危,所以,即使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傀儡,就是新皇的一条走狗,我也认了,只要你能活着就好 没一会,麻叔谋就带着人赶过来了,没见到伍云召尸首,十分奇怪:“天宝将军,人呢? 宇文成都冷着脸,道了句“被关羽和周仓救走了。”调马转身便走。 麻叔谋本就想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得了宇文成都这样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自然不肯罢休,带人继续追踪而去。 没能追上伍云召,却在朱家村村口发现一香火旺盛的小苗,供奉的正是周仓,那雕像只披了块麻布,铠甲兵器不翼而飞,于是他揣测约莫方才是有人假扮了周仓前去救人,想着既然抓不到伍云召,就得找个背黑锅的,否则他如何向相国大人交代。 便下令让人围了朱家村,起先倒只是四处搜查,后久寻不到,又听罗艺已然撇下他,攻进了南阳城,索性借着搜查之名,烧杀抢掠,屠了全村灭口。 回到帅府,听罗艺决断道:“虽然未能抓到伍云召,但是攻下南阳关,我等理应回京城复命,留谁驻守南阳城?” 他立即推荐副帅张大新,罗艺当下便答应了,其实罗艺何尝不知那张大新是个为虎作伥,好大喜功的卑鄙小人,但是若不给点利益堵住麻叔谋的嘴,只怕后患无穷。 当日下午,宇文成都连庆功宴都没参加,独自一人提前离开了,因他向来喜爱独来独往,又是新皇身边的红人,倒是没人敢有异议。 他行路向来迅速,道上的人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只来得急看个背影,但江良依然再次认出宇文成都来。 这次他密切注意南阳城局势,一见伍云召突围成功,立即让所有人卷起包袱离开,但是随行之人除了杨言还有甄权等,都是些老弱妇孺,共驾了五辆马车,走到有些慢,一整天才行了四十几里路,看来想在天黑之前到达邓州穰城,还得抓紧赶路啊! 不禁望着远去的背影暗叹:“若都能同天宝将军一般,来去如风,那该多好!” 才感叹完,就见前面又来了一阵风,待近了,却是宇文成都去而复返,只见他在自己马前停了下来,望了他一会,开口道:“我见过你,你是何人?” “将军好记性,昨儿咱们是见过,还一起等糖炒栗子来着。”他昨天上街打听消息,瞎逛悠,难得遇上卖板栗的,就想着买些回去给女人们吃,没想到人还挺多,等了一会发现宇文成都也来了,便一齐坐在石阶上等了,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上。 “我问你姓什名谁,家住那,如今去向何处?”他昨日有些恍惚,但可以肯定应该不止一次见过此人,却又忆不起到底是在何处。 “小人名为杨江良,本是洛阳小商户,此去贵阳访亲,不知将军有何嘱咐。” “你一个小小商人,怎知我是个将军!”成都越发觉得这人有问题 江良倒也没慌,侃侃而谈:“将军威名,大隋谁人不知,见过将军的不说万数,起码也有千人。再者将军这般英姿,见过如何能忘,即便没见过,光看您的兵器,也知是天宝将军。” 成都一想也是,这天下,唯有他一人使用凤翅镏金镗,料想是自己多心了,回身欲走。 不料前方突然扬起一阵黄沙飞灰,还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待近了,才看清是两匹棕色骏马,一前一后飞奔而来,上面坐着两个少年,前一个十五六岁左右,很有些玉树临风的书生之气,后一个年纪小些,约莫十一二岁,却长得很是壮实,虎头虎脑的。 距离他们还有段距离,就见那年岁小些的少年,一个纵身,跳了下来,先翻了个跟斗,飞窜过来,也不管被他丢下的,依旧狂奔着的马儿会不会撞到人,只朝着江良方向兴奋大喊:“江大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追上二师兄啦,你答应给我打的镏金镗,可得开始准备啦!” 嘴里喊着江良,经过人家却没停,一溜风挤过,向着第二辆马车跑去“雁姊姊,快出来,我回来啦!快来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到了马车前,倒也没鲁莽地掀开门帘,而是从背兜里掏出一大袋用布包好的东西,往里递,没一会东西就被接过。那小子却没走,依然傻站着没动,少时,就见车内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准确无误地扯过他的耳朵,使劲拧了几圈,就把他的脑袋往车内拉,小半响,又见那小子退出头来,嘴里连连告饶,脸上却洋溢着傻笑,哪有半点疼的意思。 直看得宇文成都目瞪口呆。 旁边江良干咳一声,解释道:“将军请勿见怪,这小子脑袋有些傻!”又对一旁的梁鸿铭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小王浩然然然带开。 谁知道梁鸿铭才过去,王浩然就跳开了,他边揉着泛红的耳朵,边回身往江良这边跑,嘴里还没羞没臊地喊道:“大师兄,手下留情,我又没犯错,干啥要抓我呀江大哥,救命啊!” 他绕着江良几人跑了两圈,才发现不对“咦!你们怎么都不出声啊呀,宇文成都”王浩然蒙圈了,绕了一圈扯出陈泽宇,难以置信地问他:“天啊!我眼睛花了,二师兄,快来快来你快看看,这人是不是天宝将军啊!” 陈泽宇早就看到了,所以他后面才会慢下速度,借着安顿马匹的当口避开,谁知道傻子师弟咋咋呼呼又把他拽人跟前去了,他翻个白眼,没说话。 王浩然见二师兄对他摆出“你是白痴”的表情,就知道不需再问了。他整整装束,上前一步,兴致勃勃说道:“天宝将军,据说你的武艺天下第一,咱们能比试比试么?” 宇文成都自十三岁得了天下第一的称号以来,便不断受人挑战,对他这样的挑畔习以为常,只这两年来他公务繁忙,平日遇上人家挑畔,都让人打发了去。只现在手痒得紧,索性就拿他练练手罢! 王浩然倒是没想人会不会同意,早选好把大刀等着了。见宇文成都下马,江良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他开始想让人把王浩然引开就是知道他武痴的秉性,那小子若对谁上了心,那是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的拼命三郎。 那边,王浩然与宇文成都早寻了处空地,打了起来,宇文成都这次没用凤翅镏金镗,他抽出马鞍上的宝剑,与王浩然然然过招。 先时他觉得也就一黄毛小儿,只陪他耍耍贫,不料拆了几招,觉得这小子有点真材实料,上了心,不再一味防守,偶尔也出击几次,见他虽然躲得狼狈,却越挫越勇,又变了招式,手里的剑犹如游龙一般,银光闪闪,姿势也猛然变得潇洒轻快起来。 另一边,王浩然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他早就心急如焚了,心里直叫“妈呀,宇文成都真他娘的厉害!”简直是个神人,不管他如何横里劈,竖立刺,都被他轻松隔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王浩然 正想着,又是快若寒光的一剑,直点他握刀的手腕,急的他一不做二不休,将大刀往上一抛,青色的大刀,如蛟龙般飞向半空,他身体一纵,生生翻了好几个跟头,身子猛然向后倒去,又是一剑擦着他鼻尖刺了出去,他手指一张,却是抓了个空,再看空中哪里还有大刀落下,他的大刀不知何时早被宇文成都拽手了去啦。 得,还比啥! 他索性“砰”的一下,躺倒在地,只喘粗气。 宇文成都早知他体力不支,却见他不服输,大有拼命三郎的架势,所以才夺了他武器的,见他终于认输,也松了口气,心中评价道:“小小年纪,倒是个可造之材!比那罗成不知强了多少倍。” 把刀还给那小子,他收起宝剑,回身欲走。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早围成一个大圈,人人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他试探地问了句“还有要比的么?” 一时,周围响起无数声“我我我” “一齐上罢!” 众人早知他就是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若不是王浩然脸皮厚,恐怕到死的那天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一个个早就激动无比,一听他这话,哪里还能忍得住,各自抽出家伙,蓄势待发。 不料,此时突兀地传来江良的声音“等等,咱们换个场地再比!” 宇文成都一听,也是,这一段路左边是山,右边是农田菜地,正是夏至,种满了庄稼,愣是找不到一处空旷的好场地,他们方才是挡了大道,在路中央比试的。 “前面再走一里就有块空地!旁边还有条小河。”陈泽宇方才就是同小王浩然去探路的,对于路况很是熟悉。 众人一听当即叫好,一齐上马,匆匆赶去。 行了一里左右,果然大路右侧,三百米开外有一处宽敞平整的空地,或是农户整理了用来晾晒粮食的地方,空地旁不远就有一条三四米宽的小河。 宇文成都开始说让他们一齐上,一是为了节约时间,二也是为了能打的畅快些。谁知道,对方很自觉地分了几组,每十二人一组与他交手。 到最后比试完所有人,才发现不知何时天都已经快黑了,不远处早就升起了篝火,还有鱼香味传来。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耽搁了这样久,但是身体心情很是畅快,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这群人么,他扫视了一圈,发现尽管他们输了,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连输的最惨被罚洗碗善后的人都勾肩搭背往下游而去。 是的,以他绝佳的听力自然听到他们比试前的公约,说是谁接他的招式越多谁就算胜的,若哪个组输的人数最多,就负责庶事,统计输最多的十人还要洗碗善后,后来比试过程中果然有三人在一旁轮番统计。 这些人绝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他们中除了五六个外,武艺都不算很好,但配合起来却很是密切,还会些行军阵法,却又比阵法更灵活多变,威力惊人,他也是使出了七分实力与他们过招,才回打得浑然忘我。 其实宇文成都没想明白的是,这还是他有生以来,首次不带功利,毫无压力地与他人比试,所以打完才会觉得浑身舒畅。 见人人都各尽其职,有了去处,四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只有他独自站在比武场中央,茫然四顾,一种孤寂油然而生。 甩甩头,自嘲一声“宇文成都呀宇文成都,你矫情什么,等着你干的事不知多少,哪来的时间伤感。” “啪”的一声,他肩膀上也搭上了一条胳膊,他身子一僵,正想甩开,右胳膊又被缠上了。 没等他发怒,勾搭他肩膀的人就道“宇文大兄,饭快好啦,咱们得抓紧时间去冲个凉!” “师父,我找到一个好地,我带你去,江大哥,我带你和师父去罢!” “我不是你师父!”宇文成都对这个自来熟的小家伙很是无语,那时他们决定换个地方再打,一群人呼啦啦走了,也没见人去管依旧躺在地上的他,谁知道他们走了没一会,他就追上来了,一来就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一会问“宇文将军,你从哪里学的武艺啊!师父是谁啊?” “他还收弟子么?他有什么要求,我这样的成么,收什么礼啊?”也不管人回不回答,巴巴跟在人马屁股后面,边跑边继续问:“你学了几年,是打小就去学的么?我现在去学能赶上你么?” 宇文成都被他纠缠得有些烦了,就直言拒绝道:“我师父说过不再收弟子了!” “什么!不收啦!为啥?这么好的功夫干啥不多传授几人啊!” “”即使收也不收你这样的! “算啦,不收也不能为难你师父他老人家。听说你还没徒弟呢,这样吧,你就收我当你徒弟吧!” “不收” “为嘛!人家都说我这样力大无穷的,很是难得诶!说不定以后会赶上你呢!你就收了我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啦!师父你咋跑啦!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倒是答应一声诶!师父,师父!” 谁理你! 再然后却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他被缠上了,对打过程中,那小子一会站外面吆喝“师父,师父,使劲打,对,就是这样,狠狠打!诶呀!我师父好厉害!”知道自己 一会跑进来参打,边打边喊:“师父,你方才那一刀使得真好,冲我来一次咦咋不理我诶!” 在他第五次又冲进去捣乱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滚边去!” 没想到,那小子立正应了声“是,师父!”,倒是屁颠屁颠跑了,还以为他能老实待着了,这会怎么又跑来了。 也是宇文成都不了解王浩然的脾性,不然你要么直接把他打死,要么一开始就忍着别理他,你若应了他一声,别想甩开牛皮糖似的他。 或许是被王浩然缠怕了,或许是累了饿了,也或许真想洗个澡,总之,宇文成都就这么被江良两人带着去了上游一处掩蔽的地方,洗了个凉水澡。 邓州穰城,涅水支流的小河畔,杨言坐在篝火旁的石凳上,想着江良刚才说的话。“宇文成都这人,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出自奸臣之家却能兼顾“忠”“孝”“义”,是个真英雄,很有血性,实在难得,只是英雄孤寂,咱们交了这个朋友如何?有时候面冷的人,反而比面上常笑的人更善良!” 如果说陈泽宇善于揣测人心,那江良这人最善于的便是看人,一个人只要让他看上一个时辰,他便知其本性如何,所以他手下那两百来号人,没一个有异心,得归功于他看人的本事。 今日,偶然遇上宇文成都,并相处了大半个下午,足以让他看清这个奸臣之子,再加上暗探传来的消息,对他的评价越发高了,所以他最后才会使王浩然继续纠缠于他,方才,透过天下无敌c金甲战神的外表,他看到了他眼里的寂寞与羡慕! 杨言对他看人的本事很是信服,她淡然一笑,抬头望着天空皎洁的月光暗道:“依依,你看,还是有人欣赏你男神的,你没看错人!我很想你,想有你在的那个世界,要如何,我才能回去” 低头望向边上正给锅里加盐的晗雁,背后正给她柔肩的师娘,远处来来去去的人,暗叹“只是我真回去了,我周围的这群人该怎么办!他们会难过么,想来一定会罢,这是一群善良又单纯可爱的人,他们同你一样,为了救我奋不顾身,那时你说,我不用练武,自有你来保护,可是,我现在想练了呢!真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为了我的安危冒险了,如果你知道,会高兴的吧,我这样枯燥的人终于又有了一项喜好,说来,来到这我感兴趣的东西多了许多,书法,绘画我也在学了,你如果也在就好了” 距离杨言六百多米的上游,洗好澡的宇文成都换好王浩然搁在石头上的衣物,觉得浑身舒爽,换下的脏衣服已经被拿走了,取了剩下的配剑,转出草垛,就见那小子蹲在下游不远处搓洗东西,他走近一看,果然是他的。 “给我吧!”虽然他被人伺候惯了,可当人徒弟时也洗过几次衣物。 王浩然把衣物往怀里一裹,急急摇头“师父,这样的小事,徒儿来就好,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您先和江大兄去吃东西吧!” 他转头,果然从另外一堆草垛旁,走出江良,想也是刚洗完换好衣服。 “走罢,成都兄,我们先去用膳,他洗完便会来的!” 宇文成都跟着走了几步,突然说道:“等等!我想起在哪里见过你了,是在蒲州,你就是那个开城门的人。”那日黎明,他带人时发动进攻,一开始拼杀的有些艰难,后有人开了城门,给他们节约了不少时间,才能那般顺利让蠕蠕天保大败,他隐约见着开门那些人的身影,其中带头之人便是江良。 “是我,当时家里有人被困在城内,所以才会。”在那之前他们损失了一个弟兄,是许多人难以言表的伤痛,所以才想到借助宇文成都之力,引开蠕蠕天保的注意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中毒 “无论何故,多谢你!”宇文成都抱拳谢过,顿了顿,又转身望向依旧蹲在哪里洗衣服的小子“他就是元宵那日拦住我的人罢!” 一开始见王浩然跳脱的举止,又见他留着个短寸头,想着或是那个寺院的俗家弟子,没多想,方才借着火光看见他侧面,才猛然想起的。 这事,江良虽然没参与,但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本就有心与宇文成都深交,既然他自己注意到,他自是承认的,逐点头应道: “是他,乡下虎犊子,头次进京,多有冒犯,还望将军见谅。”见对方含笑摇头,又继续说道:“那会还未剃头,就那次遇挫回来,才下了狠劲要学武的,到是个好苗子,只找不到可教他的师父,后见谁厉害,就想学人家的功夫,梁兄被他纠缠烦了,便回了他一句“我这功夫只能和尚才能学的”,谁曾想,那孩子倒好,二话没说,“咔嚓”两刀下去,自个剃光了头,跟马啃过似的,这长一戳,那留一片。倒是闹了不少笑话,这不都半年多了,没敢回老家,就怕挨他爹娘揍,后来我怕他再出幺蛾子,干脆让梁兄意思意思收了他做个小师弟。” 宇文成都能想象到那场景,约莫也如今日一般,惹人好气又好笑。 “今儿这事,成都兄莫要在意,若是为难,不理他便是” 正说着,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两人暗道一声不好,忙飞窜回去,一路上,遇到许多刚洗完也要回去的护卫,护卫见两人脸色不虞,也知有变,匆忙跟上。 到了篝火边,却见所有人完好无缺地坐在原处,心下大松。 听见脚步声,众人警觉,见是他们,方放下戒备,逐一起身行礼请安,才又坐下待命,梁鸿铭寻空避开宇文成都对江良禀告道:“一盏茶前,一伙人打这经过,人人凶神恶煞,只兵器良莠不齐,为首之人一是紫面天王雄阔海!另外一人倒是面生,手握一对不下百斤的混天镗。” 江良望向去路,猜测道:“不下百斤的混天镗,又是朝南阳而去,应该是去救伍云召了!他定是双镗无敌伍天锡!伍云召族弟,武艺高强,英雄榜上排名第五,紧跟在伍云召之后,是伍家唯一的异类,自小不听管教,入了河北绿林,当了沱罗寨寨主这人间之事,果然世事无常。” 等王浩然洗完衣物回来,大家已经吃开了,主食是夹馍和烤鱼,还有热乎乎野菜汤,这群人早习惯了露宿风餐,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也习惯了主子在有限的条件下,最大限度的享受生活。 杨言吃不惯夹馍,所以晗雁给她做的是疙瘩汤,面揉多了些,除了几个主子之外,也给客人宇文成都送了两碗。 宇文成都第一次在户外吃到这样的熟食,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没表现出来,只又喝了一碗野菜汤,暗道:下次出行也让阿睿备个大锅。 他胃里暖暖的!心情还算舒畅,便顺势同意了王浩然的提议,歇在为他准备的帐篷内! 作为主人的江良就没这么好命了,他还得巡逻呢,按理说平日也不用他操心,只这段日子,很不太平,加上杨言等人也在,不得不多加小心,巡视完最后一道护墙,正准备转身,只觉后颈一凉,他险险避开,回身一看。 只见宇文成都站在几步开外,手里的凤翅镏金镗正对着他,眼里冷成了霜! “成都兄,你这是做啥?” “解药拿来,给你个全尸!”他也很想问江良兄,你做啥!为何你们都要在我放下心防时,往我心口插上一刀又一刀。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越发怀疑或许自己真的不能拥有普通人一样的感情! 早前他入了帐篷,正准备休息,才脱了外袍,只觉腹中一阵绞痛,心下又惊又怒,忍痛提起凤翅镏金镗,闯出帐篷,极速掠过众人,之所以没滥杀无辜,正是想讨个说法,心下自欺欺人地期盼,或许这是个误会。 “什么解药?你中毒了!怀疑是我!”江良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行凶,他一点也不怀疑宇文成都会骗他,他知道对方是一个多么高傲的男子,一个偷袭都拒绝焚烧敌方粮草的人,一个打架从来不放暗器的人,一个从来都一言九鼎的人,或许尊严比性命还要重要。 宇文成都紧紧盯着他,嘴眠成一条线,没再开口。 “成都兄,我是真拿你当朋友,又如何会加害于你,你相信我,这事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带你去解毒!” 边说着就上去扶宇文成都,只被错开了,他连人家衣角都没拉上,但心下还是松了口气,这人连中毒了,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方才没一下了解了自己,便是有一丝信任于他的。 路上遇上抱着盆衣裳要去晾晒的晗雁,知道他们是要去寻自家主子,也没折回,十分随意地道:“你们自去吧!女郎正习字呢。” 来到马车前,江良先喊了几声,才听到内里传来一声低低的,悦耳动听的答复:“进来吧!” 他们掀开车帘时,杨言正跪坐在几前,长发披散在后背,似刚洗过,才八成干,她很是专心,待写完“华”字最后一笔,才慢慢抬起头来,一缕调皮的碎发散在白玉的脸颊上,垂在脖颈中,很是恬静,子夜般的双眸,极深极静地看向他们。 恰与宇文成都四目相对,一瞬又转向江良:“有何事?” “女郎,他似是中毒了,腹痛难耐!” 宇文成都皱眉,摇头说道:“没没有难耐!”说完,倒把自己吓一跳,这话说得很是言语不清,一把取过茶几上的水壶仰头全部灌下,想着解了渴就会好些罢,谁知舌头越发麻木,喉咙也火辣辣地疼。 杨言光看他额头冒出的冷汗就知道那句话的真实性,连忙收了榻几,拉过他的手号脉,心律减慢,血压下降,肌肉抽搐,唇甲轻微发绀,却是中毒不假。 边取出银针边交代立在一旁着急的江良道:“快去准备些鹅血!” 江良刚想提醒她注意妆容,就见她抬手三两下把满头青丝绕于脑后,便按下不提转身跑了。 杨言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嫌弃头发碍事,又一时找不到发簪,所以才随手弄了个现代的丸子头,取了银针欲扎,一顿问道:“你确是中毒了,我要先给你催吐导泻,你是否需要换个地方?” “我自去” 杨言一听,知道这是要避开所有人了,也不勉强。快速从一旁夹子里取出一个乳白色的瓷瓶,递给他“这些丹药能补充生理盐水,待吐完后即刻服用十颗,然后再过来喝解药解药要现煎!” 恰此时,远处能看见江良已经抬着一碗羊血过来了。 “我先给你扎针,你喝了羊血,只有半刻钟的时间。”到这已有三年,她已经知道时间的计算了,一盏茶代表的是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 宇文成都点点头,照着她的吩咐,扎针c喝血后就朝着僻静之处飞速而去,待他回来,就见江良依旧等着他。 一见他回来,便递给他一大碗药:“好些了么,成都兄,药已经凉好了!” 待他喝下解药,引着他往最大的一处帐篷走去,杨言早等在里边了,见他们来,起身解释道:“你中的是“雷公藤”的毒,原本潜伏期应该是一个时辰左右,只今夜你饮了酒,所以提前病发,好在量少,又发现得及时,没伤到肾肺,过几日便能完全恢复。” 此时,宇文成都体力已经恢复了七八,心情也平复了,又想到这人或就是救了自家二叔的恩人,面色稍霁,答了声“嗯!” 又见她用布包了一株药草给他看,嘴里解释道:“雷公藤有杀虫,消炎c祛风解毒之效,能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c结核c麻风等,其根c叶c花均可做药,故今日有幸遇到,便着人采了许多。” 江良早知杨言话少,也没勉强,接过话头道:“这事还得从头说起,昨日,我等因被困在咸阳,便派人盯着侯府,想探查虚实,早做准备。夜里寅时三刻,发现有两个婢女抬着侯府李夫人的尸体往郊外而去,手下人敬重伍云召,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把人带回来了。” “是王浩然干的吧!”想来那日也是因为那小子多事,她们才会去救二叔的,否则以他二叔的名声,谁会去滩这浑水。 江良一听他的语气,便知他所想,顺势承认道:“嗯,也是他,李夫人倒是救下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我就想着人也救了,索性好人做到底吧,便多备了辆车把她及她的两个丫鬟也一齐带上了,申时采摘人手不够,晗雁便喊了李夫人的一个丫鬟过来帮忙,谁知她竟然下此毒手,这事虽不是我等所为,却也脱不了干系,将军若要追究,我等甘愿承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程咬金 正说着,就见晗雁捆了人进来,十五六的年纪,着了一身白衣,长得眉清目秀,一进来,就跪伏在地,对着宇文成都磕头告罪:“将军大人,下毒之事是奴婢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光,求将军开恩,饶了我家夫人,将军的恩情,奴婢下辈子再报!” 才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噗!”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水,后便倒地四肢不断抽搐挣扎,杨言蹲下观察,连脉搏都没探,就摇头退开了“没救了!”果然,没一会,那丫鬟便停止了挣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呼吸。 “女郎!”晗雁虽然对那丫鬟做的事很是愤怒,却也没想真让她死,这冷不丁的人就去了,真让她难以置信,何况,这么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死在自家女郎前,疑惑地望向杨言,难道是为了平息宇文成都的怒火,女郎与江良配合演的一出戏! “她食了许多,且已超过五个时辰,难!”如果是现代医疗设备发达还有一线生机。 从外面飞扑进来一个人影,抱住杨言的腿,哀求:“恩人,求您救救墨竹,救救她罢!她不是有意的,原是为了给我们侯爷报仇,才犯下大错的呀!” 杨言抿抿嘴,说道:“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 此时晗雁已经回神,忙上去拉开那丫鬟,大呵道“我家女郎好心救下你等,你们不说感激,反倒陷我们于不义,如今她畏罪自尽,你还要赖上我们不成!” “不不奴婢拎得清,恩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只是”只是什么终究没说出口,对着宇文成都c杨言等人“咚咚咚”各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仿若失了最后的力气,转而对着地上的尸体颓然跪下,囔囔自语:“你真傻!怎么不听我的劝呢!你真傻” 人死债轻,宇文成都到底没再追究,似乎信了江良的话,只当夜也没留下,又独自上路了。走时倒是带上了江良赠与的一大包丹药。 望着远去的一人一马,晗雁问江良:“江姐夫,你说他会不会怪罪于我们!” “不会,只是可惜了”怪罪他就不会在走前传授王浩然然武艺!可惜原本他们及有可能成为朋友的,他都能感觉到快要触摸到那人的心了。 当杨言等人终于到达湖南潭州时,秦琼与玉郡主正好也到了济南城。 秦琼与属下约好次日再去大帅府复命,转身就听杨玉儿说:“秦大哥,这济南府也到了,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啊!” “”想到之前过路拜访少华山,齐国远等人对她一口一个嫂嫂,怎么都改不过来,这要带了回去,母亲还不得绝对不能带回去! 杨玉儿本只是玩笑之语,见他迟疑,心里竟有些不快,拉着马领先几步,甩甩头,笑道:“逗你的,我来到这,总得有个住处吧!” 秦琼一听这话,倒是松了口气,追上去说道:“早就安排好啦!” 他先将玉郡主安排住进了贾闰甫c柳周臣所开的客栈。才回家,家里他的母亲c义弟罗士信及单盈盈三人已等得心急如焚。 “伯母,你快吃些吧,相信秦二哥很快就回来了”单盈盈因上次与罗成闹了不愉快,又不想回家,索性躲在了济南秦家,想着要是兄长单雄信追究起来,也不会太怪罪。 “但愿没出什么事,这三天两头就往外跑,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唉!就说让他再续上一房的,这儿郎呐,也只有成了亲,有了娘子孩儿才栓得住。”说着说着眼睛又扫向桌前忙碌的俏丽身影,这小丫头,性子活泼可爱,若叔宝能放下过去,也算是一对佳偶了。 正想着,就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一下站起身,欣喜又激动地说道“快,出去看看,是叔宝回来了,我儿回来了。” 单盈盈也是大喜,跑出家门一看,果然是秦琼,早已经和等在门口的罗士信抱成一团了。暗道:“这罗士信自打秦二哥出门,每日等在门口,看他那高兴的傻样,待会怕是又要哭上一场了!” 果然,秦琼只来得急和母亲稍稍团聚,便又要起身去大帅府送批文,罗士信一听,急眼了,也顾不上嘴里塞着一大口馒头,阻止道:“哥,你刚回来,不许出去!” 随着他忿忿不平的说话,喷了一桌子的馒头唾沫渣子,他也不管,起身拽住秦琼一只胳膊“要走,我也一块去,反正你不能再走了!”他大小就痴傻,被人丢了无数次,后遇上秦琼,误以为是自己亲哥,加上秦琼对他倒是真心好,所以很是黏人。 秦琼自然不会带他去办公,罗士信果然如单盈盈所料,又哭了一顿。 那边,歇息好的杨玉儿上街闲逛,正为寻找程咬金发愁,恰遇上行人议论散发银子之人,她换得行人手中银锭,发现银锭正是登州府被劫皇纲。 她按图索骥,查到汝南庄,庄主尤俊达正为程咬金冒失的举动伤脑筋,要用自己的银子换回他散发出去的一百多锭,可又真能全部追回么!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此时,越发后悔找了个这样不靠谱的人合作劫皇纲。 尤俊达正暗探杨玉儿来意,程咬金突然杀出,杨玉儿一看就知,这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程咬金倒是不记得何时见过她,觉得能有女人认识自己很是高兴,只越看越觉得面善“小娘子,我们见过?” “程大哥不记得了,约莫两年前,我们曾在小树林里见相遇过。”那时她逃婚,罗成护送她回登州府,小树林中正遇上练斧子的程咬金,罗成与程咬金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最终程咬金受伤狼狈逃回汝南庄。 就是那次回到登州王府,便见宇文成都奉命前来迎接她回京和杨广完婚,一想到那人便来气。 “你是说,是我在小树林练武时,见过我的?” 尤俊达一见他又要犯傻,赶紧阻挡道“大兄,我有事与你相谈,快与我出来!” 不想,程咬金嫌他碍事,两下就把他推楠出去,还让人关了大门! 没了尤俊达的干涉,杨玉儿很快便从程咬金口中套出,正是他们劫了皇纲,也知他们所劫皇纲目的实为百姓,听了两人劫富济贫的一番言论,杨玉儿若有所思。 她起先只想找回皇纲,为义父排忧解难,后无意撞破杨广毒杀文帝之事,却有惊无险,又被宇文成都软禁保护起来,没真正经历黑暗里最真实的一面,却是聚攒了许多怨气,越发痛恨是非不分的奸妄小人,对大隋皇室的肮脏失望不已,加上本就是刚正不阿的性子,行事想法有了质的改变。 想着既然你杨广给不了百姓富足的生活,那何必要把银子贡上去给你盖别宫糟蹋。 没多久她便下定决心,要与程咬金等人一起将所劫银子换成粮食,散发给百姓。作为一个皇室郡主,在这般吃里扒外,愤青的行为下,早就把自己义父立场丢之脑后了,偶尔想起,也坚定地认为自己的义父知道真相,定然也是赞同她的所作所为。 这日,登州府三太保唐璧来请济南府唐大帅协助追查皇纲一事,唐大帅把这事指派给绿林克星秦琼。 秦琼探查多日无果,恰路过客栈便进去看望杨玉儿,杨玉儿见他过来,很是高兴。 两人寒暄过后,秦琼就道歉说道:“之前答应过玉娘子,说办完差事件带你去寻亲,可眼下突然又有一个很重要的案子落在我身上,恐怕带你出城寻亲的日子又要往后拖了。” “倒也不急,秦大哥不要因为我的事耽误了公务,其实我在这也有些事情要办,需多留些时日。” “那就好对了玉娘子是否听说在这街上,有人散发银锭,又用双倍的银子把它换回去一事?” “秦大哥要查的案子跟这个有关?”杨玉儿心下一惊,遮掩道:“秦大哥所说之事,玉儿只是有所耳闻,听到百姓议论过,倒是没亲眼所见。” “但我之前听玉娘子曾经跟我提过,靠山王皇纲之事,我料想散发银锭,又换回去这样的事,还道你会留意。” “秦大哥,皇纲一事,过去许久,至今也没什么眉目,我想若是皇纲被那些响马所劫,可他们却把银子散发给百姓,也算是一件善事!秦大哥,觉得呢?” “我秦琼是官道中人,查清此案是我的本职,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些人干得如此义举,秦某哪怕是丢掉官职,也会成全他们的英雄之举。” 杨玉儿一顿,她本是有意试探,没想到秦琼竟有如此见解,一时憾然又欣慰,果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宇文成都那样死板,公道自在人心,天下英雄好汉多的是,眼前这位怕是个中佼佼者,望着秦琼越发顺眼了,他几乎满足了她对男人的所有幻想,只奈何,出生太低。 但感情这事,常常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十三太保 另一边,宇文成都祭拜完亡母,终于回京了,正遇上杨素也带着军队班师回朝,两人一齐进的宣武大门。 隋炀帝杨广因感染风寒,没出城迎,特派遣了杨素的同胞兄弟,修武公杨约携带亲笔诏书接风慰劳,因杨素平定杨谅有功,炀帝拜他的儿子万石c仁行,侄子玄挺都为仪同三司,并赐给他们织物五万段c绮罗一千匹,另赐杨谅妓妾二十人,杨素见诏后也上表陈述了自己的谢意。 宇文成都一进家门,便被他老爹宇文化及抓到书房罚跪了。 “宇文成都,你倒是能耐了啊,当上个天宝将军,就自满了!我呸!以你天下第一的能耐,怎么就没能杀了伍云召,什么狗屁的关二爷显灵,这你也信!”宇文化及一个印台飞过去,砸中宇文成都的脑袋,当即留下一道血痕。 还不解气,取了墙上的皮鞭,甩手就是一下:“你个榆木脑袋,你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你都干了些什么!老子都网开一面,放过那个小贱人了,你倒好,给我办的是什么事!派你去干嘛!啊不就是确保万无一失么,这叫什么狗屁的天下第一。” 啪啪又是几下,宇文成都后背衣物一下就裂开几条口子,本就是夏日,天气闷热,才刚归来,又只着了一件衣服,鲜血混杂着汗水很快便染湿了黑色的袍衫,但他依然挺直了腰板,一声不吭。 对着他冥顽不灵的样子,宇文化及越发恼怒“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咸阳都被人占了,还是个贱民老子就实话告诉你,你和你那心上人这辈子也成不了,别再痴心妄想,回头老子就给你娶亲,再出错,老子天涯海角也灭了那小贱人!” “父亲!”听自己老爹又要对杨玉儿动手,宇文成都终于开口了“只要你放过她,以后我都听您的,绝无二话!” 宇文化及就知道,那玉郡主是他大儿子的罩门,百试百灵,又恨又急,又甩了几鞭子,恨道:“你个没出息的傻子,告诉你多少次了,一个男人要成大事,就绝不能痴迷于儿女私情,记住四个字,无欲则刚!” 公元605年夏,平民朱灿与伍天锡,雄阔海在南阳关举旗造反,定朱灿为南阳王,驻守南阳关,至此,各路英雄纷纷起兵造反,拉开了推翻隋朝□□的序幕。 同年八月,新帝杨广欲带着杨素远行洛阳古都,却没能如愿,因杨素病了,他派了许多有名的御医前去诊治侍候,并且赐他许多上好的药品,却总不见好,他暗自揣测:“这老贼不会真有亏心事罢!”还暗地里问那些御医,他们也只答道“越王老矣!” 后来想想,无论如何,遗诏已经找回,就当是他真老了吧,都六十多高寿了,看在还算忠诚的份上,便不予他计较,带着一众亲近大臣上路了。 老了的杨素自知逃过一劫,很是高兴,只是这次到真没装病,他先过了四个月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的日子,又去行军打仗,待事情完美解决,如今回到家中,心下一放松,立时病来如山倒,起不了床了。 他本是两代开国功臣,文帝在时,就允他“上殿不拜君,下殿不辞行”,想着攒下了万世荣华富贵,行事愈发嚣张,如今才知哪里来的万世荣华,连皇帝都时时变换,何况他这样一个后继无人的亲王。 他这次,真有了退隐之心,若不能退隐,即便不生病,他又还能活多久! 自知名望和地位已到了极限,他不肯再吃药,也不想谨小慎微地活下去了,偶然会对老妻感叹说:“我难道还要活下去吗?” 倒是吓得郑祁耶出了一身冷汗,想着这个老家伙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先不说越王病重,夫人如何焦急,想寻曾经治好她隐患的女神医,单说洛阳古都,因为皇帝杨广的到来,又是何等的风光,加上杨广下令在洛阳重建都城,一时房价水涨船高,千金难求,倒是让江良乘机挣了个盆满钵盈。 再说回杨玉儿等人,也是一波三折。 自尤俊达从杨玉儿口中得知秦琼也在查皇纲案,便让玉郡主暂停发粮。管家朱能施计哭丧骗过秦琼,程母为程咬金所犯错误弥补,假扮尸体,配合尤俊达演一场哭丧戏。 果然,秦琼不久就查到汝南庄,尤俊达等人谎办丧事掩盖过去,秦琼再次进庄,发现尤俊达等人办丧为假,被关着的程咬金听闻噪杂之声,打了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劫皇纲之人,程咬金和秦琼一阵对打,程母见程咬金又坏了事,不禁哭了起来。 秦琼从程母口中得知,程咬金之父乃是秦琼父亲秦彝的副官,二人生前是八拜兄弟,程母乃是秦琼干娘,秦琼当即认下程母。 尤俊达索性将劫皇纲之事向秦琼说明,秦琼答应不抓捕程咬金等人,但独自回到府衙,思虑之下,为保程咬金c尤俊达,他决心冒名程咬金赴登州王府认罪,逐回到家中,为母亲尽孝三日,实则在向母亲死别。 秦琼辞别母亲,走前又来到客栈,想先将她送走,却没找到杨玉儿,只能托人将一封信交给她。 杨玉儿忙着发粮之事,没曾想不过半月功夫,秦琼就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好在因为尤俊达的不放心,派人暗中探听秦琼动静,才有了端倪,忙把她请来商议。 回想着往昔的点点滴滴,秦琼的侠义之心她了然于心,最终她下定决心,要回登州王府,救下要代人顶罪的秦琼。 做下决定,半刻也没耽误,她和程咬金c尤俊达快马加鞭赶往登州府。 到达时几人却也没贸然行事,她先将程咬金c尤俊达安顿在登州府附近,自己进城探明情况。而此时秦琼已经来到登州王府,装扮成程咬金的模样,前来挑衅。杨林命人将秦琼拿下,秦琼口出狂言, 杨玉儿赶到时,正是侩子手要斩杀秦琼之际,连忙叫停,她急忙回后院面见义父杨林。 杨林很是高兴,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一块,扶起正欲行礼请安的宝贝女儿:“玉儿,你终于回来了,为父就知道你没死。” 看着杨林越发斑白的鬓角,杨玉儿很是自责:“玉儿,玉儿让父王担心了!” “回来,回来就好!” 她的几个义兄见到她,也很是高兴,细问她的遭遇。 杨玉儿避重就轻,只道自己摔下山崖,失了记忆,四处流浪,后来才逐渐想起些来,这才回的登州,倒是隐瞒了宫中发生的秘事,才说完,被她阻止的侍卫,左右寻思又来请示杨林。 “板斧已就位,请王驾下令立斩杀程达!” 杨林正想呵责,不早下令了么,个没眼力见的家伙。 却被杨玉儿劫过话“此人不能斩杀,父王,我刚才经过银安殿,看到那被绑之人,她曾经舍命救过我,绝不是什么坏人。” “可他犯的是劫皇纲的大错,绝不可饶恕!” 杨玉儿也知没那么容易说服义父,红着脸说道:“父王,女儿被他解救之时,心中已经暗许,今生,非他不嫁。”她原本只是权宜之计,不想说出后,她心底反倒升起一股喜悦之情,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早已芳心暗许。 杨林气极:“你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土匪莽汉呢!” “父王,那不是他的本相” “要真如你所说,他是个正人君子,那我倒是要多试试他!” “谢谢父王!” 当侍卫又把秦琼带到大殿时,五太保上官敌也认出秦琼并非程达,而是恩公秦琼,急忙求情,杨林这才确信无疑。 秦琼被迫承认假冒姓名,替人顶罪,把自己为何顶罪之事说得句句在理,杨林倾佩秦琼义气,免除其罪,并免除各地官员捉拿响马不力的罪名。 杨林见秦琼英雄胆识,甚是喜爱,欲要收秦琼为十三太保。 “老夫我自幼投军,跟随老主一统天下,创立了大隋十万里锦绣河山,为朝廷殚精竭虑,未曾娶妻,故我收了十二个义子,号称十二太保及一个义女,老夫很是中意你,意欲收你为义子,做本王的十三太保,不知你应允不应允!” 秦琼没想到还能有这般境遇,靠山王杨林,一身光明磊落,素有战神之美名,是每个好男儿崇拜的英雄,得他青眼,实在是三生有幸,自是欣然答应。 才答应,就有士兵前来禀报,说又有劫皇纲的响马来叫阵,原来程咬金c尤俊达久等不见杨玉儿,索性杀上门来了,秦琼一听便知是程咬金c尤俊达二人,当即请命前去捉拿,杨林允。 他与程咬金交手,小声让程咬金去林中等候,并假装无意放走了程咬金c尤俊达。 他回到登州王府赴命,杨林正是喜爱他之际,不但不怪罪于他,还赐予他象征身份的龙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晗落 大兴宫中,杨广第一时间得知玉郡主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登州王府,却并不惊讶,继续批着奏折,平淡问道:“宇文成都不是报她已经死吗?” 宇文化及心里一颤,解释道:“微臣该死,其中可能出了什么差池!” 杨广却没如往常一般搭理他,反而问仍跪在地上的暗卫:“玉郡主回来后,杨林有何异动?” “没有,属下听闻,玉郡主是出宫之后从悬崖下摔下,说是伤到了头部,很多事情都想不清楚了。” 杨广讽刺一笑:“噢这么神奇!” “郡主说只记得进了宫,再想起来就已经坠下山崖了,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回去继续盯着” 见暗卫听令折返而去,宇文化及又找到了话头:“皇上,这可怎么办,如果杨林知道事情真相,以他的脾气”他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知道他最得意的便是自己异常聪慧的大脑,所有的难事到了他这都不是事,所以故意假装六神无主。 果然,杨广的嘴角微微上提了些,没等他说完,就斥道:“你没听见,靠山王府无异动吗?” “可是” “杨林非忍气吞声之辈,至少可以确定,玉郡主并未提起遗诏之事。” 宇文化及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给靠山王上眼药:“哦听皇上这么一说,倒也是,以杨林火爆的脾气,果真如此,恐怕已经飞兵攻上长安了。” “此事有两种可能,一是玉郡主真的摔下山崖,伤了脑袋,失去记忆。” 宇文化及点点头“医术也有这一类的记载!” “玉郡主深谙医术,这应该是她编出来的幌子。所以还有另一种可能。” “皇上的意思,他根本没有失忆?只是衡量利弊,怕此事会给王府惹来大祸,所以不敢说,可是万一她忍不住说了呢!皇上,微臣还是派人去登州除掉祸患!”若是皇上下了暗旨,那儿子定然不会再反抗于他。 “不必,她现在不说,将来也不会说,现在去捉她,万一有所不当,引起杨林造反,得不偿失!” “皇上的意思是?” “不但不捉,还要重重地奖赏于她,贺她大难不死,劫后余生之喜。”望着宇文化及一副莫名所以,反应不过来的蠢样,杨广心中一叹,果然,这天下,这些个凡夫俗子,个个蠢笨如猪。 干脆提醒道:“聪慧如玉郡主者,定能明白朕的意思,绝不敢轻举妄动!”可惜这样聪慧的女人,是宇文成都的心上人,否则,他如何会三番五次手下留情。 宇文化及佩服道:“皇上英明,深谙读心之术啊!” 杨广嗤笑:“嗯,你的心朕也能读!” 宇文化及脚底一颤,险些跪了下去,额头上冷汗直冒。 望着宇文化及这次是真的惧怕了,杨广才又警告道:“斩草要除根,别再有下次。” 直到回了相府,宇文化及的腿都是软的,在见到那不争气的长子,火气蹭蹭蹭往上直冒,让其跪下,扒了上衣,举起带刺的棒槌就是一顿打,到泄了气回神,才发现他背上已然泥烂c周边红肿不堪,“噗”一声还喷了一大口鲜血。 “你个逆子,你不忍心下手杀她,我才让李忠去除掉她,你竟然把李忠给杀了,现在她已经回到了登州,随时有可能把宫中的秘密告诉杨林,,一旦杨林发兵进京,我们全族,定无宁日啊!那就是你的儿女私情惹下的弥天大祸!” “父亲,你打死孩儿罢!” 宇文化及原见他吐血,本就有些内疚,又见他真有一死谢罪的想法,心中所剩无几的怒火一下消了。丢了棒槌,长叹一声,上前半跪在他面前,语重心长地道: “成都,你要知道,爹每次打在你身上,我的心比你的还疼,爹知道你的软肋,曾经爹也像你一样,是一个痴情的男人,也曾经为了儿女私情,险误大事爹每次痛下狠手,就是想让你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闯过情关,无往不胜,成为一个真正的天下第一!” “父亲,孩儿不想做天下第一,只想要一个人应该有的感情,父亲!”泪一下就留下来了,这是他心底最真实的一句话,已经默默呼唤了千百十万次,可是父亲从来没有听到过,从来没有 “不行!”他软下性子与儿子说教,可不是真为了和他谈感情的。 “父亲父亲”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当我觉得人生有了一丝希望,偏偏在下一秒,又要把我推向地狱,那里很黑很冷很孤寂,你知道么? “如果你还沉迷于一个普通人的感情,你就会在双方对抗的时候,处处受制于人,最终会死无葬身之地啊!你是宇文成都,不是一个平常的人,是皇上御赐金牌,衡阳无敌,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你也只能做天下第一。 宇文成都如何不知父亲的期盼,只是心底免不了抱着一丝希望,可是,今时今日,连这丁点的希望都磨灭了,艰难地底下头,让眼里的泪滴入白玉的地板,在这炎热的夏季,竟然感到冰冷刺骨,心痛难忍。 这一夜,从来没生过病的宇文成都,首次一病不起,发起了高烧,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当夜就惊动了后院的老太君,守在他床前,泪流不止。罪魁祸首宇文成都倒是没在露面,不知躲到了哪处温柔乡去了。 同样的夜晚,远在登州府的杨玉儿,也是久久不能入睡,索性抱了琴去后院,弹琴感慨往昔,优美迷醉的琴音引来了知心人秦琼,一曲终了,他拍手感叹“这琴声百转千回,如泣如诉,似有不少心声,想要诉说吧!” 杨玉儿猛然惊醒,所想之人就在眼前,一时心跳如雷。方才她本是感慨世事难料,皇室繁杂,不知何故,后来脑海里环绕的全是与秦琼相遇后,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 想去他曾为自己买衣服时对店家描述的话“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娥眉螓首,楚腰绮丽,婷婷秀丽。”这是夸赞吧!他或许也有些喜欢自己的吧! 想着不能与父亲家人述说的往事,夜不能寐的种种遭遇,或是可与他述说。 此时的杨玉儿对秦琼已然没有了猜忌,视其为未来夫婿,在这样一个月色明亮的清凉夜晚,将自身遭遇全部告诉了秦琼,两人越发交心,忘了时辰,谈论着昔日往事,无一人上来打扰,直到天明方歇。 且说杨言前脚刚到达南海琼州,越王府找她的探子后脚就跟来了。 琼州别苑内,晗落六个月的肚子很是显怀了,她扶着腰靠窗坐下,傍晚这般坐在阁楼里吹海风,很是凉快,耳朵听着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眼睛望向天海一线的夕阳,有种岁月静好的惬意。 半响,才转头回顾榻几前算账的江良,欲言又止,正寻思如何开口,就听对面传来江良的调戏声:“怎么,被你夫君迷了眼,哑巴了!” 她对自家夫君日渐加厚的脸皮有些免疫了,不再手忙脚乱,只红了脸庞耳根,当作没听见:“女郎说这次不让你去了。夫君,你说这次京里是不是有人盯上我们了,何故” 江良打算盘的手一顿,眯着眼说道:“嗯,这次我不去了!在家好好陪陪你们。女郎这一趟上京应该不会有危险,估计很快便能回来的。” 想想干脆合上账册,起身来到窗前矮榻上,把妻子圈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大掌覆在她鼓起的肚皮上,又解释道:“无需担忧,京城有咱们的人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日后无需再往五原郡送东西了。” “不送了?宏文兄的大郎下月就抓周了,礼都备好了,夫君这是要亲自送去么?” “不送,断了吧!” 晗雁心里一堵,抖着声音问“他叛了咱们!” 许久才从头顶传来轻轻的一声“嗯”,似风拂过耳畔,吹入心间,泛起阵阵酸涩。 难怪那些人来的这样快,这一年她们从来都是居无定所,走走停停,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会去哪,他向来嬉皮笑脸,但正经事历来都是泰然处之,除了她们,他最敬重的就是杨宏文这个兄弟了,这次态度这样绝然,不知心下有多疼,想来那人定是做了什么 拉过他的手,一根根交错握住,就是这样一双修长白净的手,为她们这将近两百人撑起了一片广阔的天空,让所有人都能自由翱翔,连她都快忘了,他不过十七的年纪,也是个少年郎君,也不是无所不能。 “其实,这样也好,省得每次送去,沉姊都要黯然神伤还记得那时在地宫里我第一次与你说的话么?” “嗯,你说出去了就会有新的生活,活着就有希望!我一直记得。” 她想到那时两人谈话的场景,依旧耿耿于怀:“那时你脸冷得可以结冰,我还以为你早忘记了呢!” 江良也想起那时的情形来,心中的堵塞淡了些,有了些谈话的兴致:“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大部分是沉姊,不过你记得的那两句是我平日里听公主说的,她还说,人活在世上,怎能事事如意,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是最大的幸运了。”所以,你不要为了别人的背叛,灰心丧气。 这句话让江良莫名想到那个夕阳下的孤寂身影,突然觉得天下第一也不是高不可攀,甚至有些可伶,想来这样的背叛,他经历过不少吧,否则为何杀李忠时会流露出那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扭曲表情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病了 一个月后,杨宏文为儿子办周岁,果然没收到好兄弟江良送来的贺礼,当即把他最后一点奢望也戳破了,这一夜他来者不拒,喝了个迷糊大醉,可是越喝心下却越发了然: 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失去,便是永远 杨言这次再进越王府,受到了极其隆重的欢迎,一路都是被人用轿子抬到后宅的,屋子里十几个人,在她给杨素诊脉施诊过程中,愣是没有一丁点声音发出。 “没大碍,只是郁积于心,散开些,通通风,过上四五日便好了。” 郑夫人这才长舒口气,由衷夸道:“杨医师果是神医!” 她的儿子媳妇也都跟着纷纷夸赞,杨言前世今生不知听了多少,并不放在心上。待与郑夫人单独相处时才又开口道:“夫人,下次要寻民女,只需到优草堂给王掌柜捎个信。” “原来优草堂是阿言开的,难怪名声腻好。”心下暗叹:没想到那个死鬼还能生出这么个好的,想来若不是她出身太低,这京城最大的德济堂与百药阁未必会是她的对手,之前还想着让她认祖归宗,如今,认回来怕反倒耽搁了她 “此次诊费,夫人能否换成名家字帖?”她其实一点也不差钱,只是在这样的时代,钱不是万能的,居然买不到字帖真迹。对于一个有着强迫症,又想练好字的人来说,这是何等糟心的事。 “字帖!”郑夫人对她的要求先是大吃一惊,后又恍然大悟,名贵的字画的确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能买到的。“杨医师喜爱何种字体?” “都行”她目前还没找到最适合她练习的一类。 “那你暂且在王府住下,我好给你多寻些!” 杨言知她留自己的本意不是如此,但也没点破,笑着应下,反正对于她来说住哪里都一样。 不料,才住了两日,便又被人抬去相府救命了。 郭老太君对她记忆深刻,一听说人在越王府,就派人来请了,因为她的宝贝重孙已经反复发烧,昏迷七八日了,太医说再不醒来,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一个多月,再次相见,杨言差点认不出宇文成都来,那时,他气宇轩昂,虽然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忧郁,却依旧英姿勃发,全身散发的光芒似乎会灼伤别人的眼。 此时,躺在床上的人瘦弱憔悴,整个身体似乎都抽缩了,脸色苍白,透着一股非正常的潮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了白泡,胡子拉碴,长有一寸,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 “杨医师,我曾孙他”失望的次数太多,郭老太君都不敢问了 “他的情况很糟,高烧拖的太久,即使能医治,恐怕” “恐怕甚么?” “只怕脑袋已经烧坏了!” “砰”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一瞬间就有个人影闪过,抓住她的肩膀怒吼“我儿若真有好歹,本相灭尔全族!” 杨言却没被他吓唬到,冷着脸说道:“劳烦相国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民女实在无能!” “你!”自他当上相国以来,再也没有人胆敢冒犯于他,何况是这样的态度,宇文化及如鲠在喉,越发怒火中烧,连日来的担忧与内疚一齐转化为愤怒,向眼前的人喷发:“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还不待杨言回答,原本坐在床尾的老太君举起拐杖“啪”的一下实实打在他的背上,拍着胸口粗喘着道:“我先弄死你,个混帐东西,把我乖孙还来!” 宇文化及被自家奶奶打,也不敢还手,又怕气坏了她身体,也不管有没有外人见到他的怂样,一个转身就落荒而逃,老太君恐怕也是忍了多时,不想轻易放过他,让人扶着就追着出去了。临出门还回头交代了句: “杨医师,你尽管治,若真有什么,也是他的命,不怪你,老身还能做这主,怨只怨他那个不着调的爹!” 杨言也不是真的不想医治,不说他的人品,就是看在萧依依的面上也要救上一救。 施好针,再次搭完脉,正欲抽回手,不想一下就被抓住了,想使劲抽回,发现那人气息立即变粗了,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遇到过,拿个替代品让他握着就是了,没想到这人即使病重,力气也不是常人能比的。 杨言僵愣着转头,只见不知何时人都走光了,只一个剩下一只脚没跨出门槛的小厮,哭丧着脸,诺诺解释道:“小的去给您倒杯热茶!” “等等!” 已经出了门的小厮立即绷直了身子,硬着头皮慢吞吞回身。 “他这样的情况,需要多久?” “短则一个时辰,长则半日。” 一听这话,杨言也泄气了,倒也没为难他,交代道:“那你去给我随便找本书来,我打发时间。” “诶,小的这就去!”跑了两步,又转回来提醒道:“您千万别抽开手,时间才了大郎君自会放开的,不然该着罪了您自个担心些!” 杨言早就在看到他红肿的手腕时就猜到了,不然也不会让他去取书了,想来老太君跑这么快也不是没缘由的。 叹口气,回身坐好,用另外一只手杵着脑袋,寻思该如何用药才能既不伤身又能最快治好他。 期间,断断续续的低吟声传来,她仔细一听,大多是在叫女主的名字,虽然没看过全剧,但是前世从萧依依描述的内容,还是能拼凑出个大概。 《隋唐演义》其实就是一部以由秦琼为代表的草莽英雄反隋的侠义经历,刻画出的隋唐交替史。里面男主自然是秦琼,女主角自然是玉郡主,这样的电视剧男女主角最后都是要在一起的,而像宇文成都这样一个b一ss级男配,自然也是没好下场的。 虽然,当初只看了宇文成都部分,里面的人物也只知几个,但是从初高中历史课上就知道个大概,无非就是每个王朝的末代皇帝昏庸无道,迫使人民起义,新代又如何英明神武,开创盛世。 历史这东西,原就是后人写下的,如何能全当真,连和平的二十一世纪,人们报道新闻也总是有选择性的,何况君权至上的古人。 想想当初高中历史老头有句话总结的很好“中国历史上当有巨大变革时都是二世而亡,如秦,隋和民国,其后的朝代无一不繁荣昌盛。或许真的是平凡人看眼前,智者看未来,后世再看,谁又能否定那些变革者无不拥有超乎常人的智慧呢!” 如今机缘巧合,她也活在了历史老头口中的特殊年代,又有了许多感悟。 罢了,就为心底那份思念,也成全了他吧,管他是真实的历史还是一部由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她只知这是萧依依心心念念的男神 或是因为扎了针,降了温的缘故,这次宇文成都睡的安稳了些,次日便断断续续醒了几次,只是元气大伤,到第三日旁晚才彻底清醒过来。 郭老太君拉着他的手,边抹不断泛出的眼泪,边梗咽着说道:“乖孙儿,醒了便好,醒了便好,快些好起来罢,五个月后便能娶到你的玉儿郡主了。” 原来梦里并不是他的错觉,老太君与父亲都答应了,宇文成都艰难地开口,想问问清楚,奈何嗓子干哑,半天才挤出一句:“曾祖母,您?” 小厮很有眼色上前扶他坐好,又给老太君递了茶,老太君亲自递到他口边,劝道:“来,喝些润润喉,先别说话,知道你要问啥,是真的,圣人和你父亲都同意你娶她了,你看祖奶奶连圣旨都给你求来了,蔡麼麽,你给递过来些,让他好好看看,看清楚了才好养病。” 宇文成都两口喝下温水,一把夺过圣旨,果然上面写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靠山王义女才貌双全,娴熟大方,朕与皇后闻之甚悦。今天宝将军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郡主待字闺中,与天宝将军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郡主许配天宝将军为二品夫人,择良辰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这些时日,似乎一直有人在说“快醒来,醒来就梦想成真了!醒来就能娶杨玉儿了。”宇文成都没想到,这一切都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父亲果然还是疼爱他的。 “咳圣人咳咳玉儿” 老太君自是知道他担心什么,拍拍他的手安抚道:“圣人说比起天下第一的天宝将军来说,玉郡主不算什么,你想娶便娶吧,日后好生效力就是了。曾祖母给你算好日子啦,来年正月初八就是最好的日子了,只有五个月的时间了,许多东西都没准备呢,你快些好起来,才能风风光光迎娶郡主过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赐婚 宇文成都喜极而泣,使了很大的劲才挤出一句话来:“谢谢谢谢曾祖母!” 突然一顿,拉住老太君要抽回去的手,哀求道:“曾祖母,先别布告天下,我还没问玉儿,待我问问她,何时成亲!” 老太君一顿,半响才道:“嗯,听乖孙的,是得去问问,那你快喝些粥,养好了身子,去见见她,好好问问。” 而被宇文成都心心念念的杨玉儿,的确还不知自己又一次被皇上指婚了,此时正与秦琼在寺庙查案呢。 前些日子,有一老妇人击鼓鸣冤,说女儿失踪,杨林便派了秦琼c杨玉儿暗访此事。 杨玉儿化身为上香女子,被紫罗锦衣男子暗中带走,她一路上留下线索,秦琼随之追踪到一家肉铺,几番周折,才逮住了屠夫和紫罗金衣男子。 杨林亲自审案,得知两人抓来的多名女子,只为送往宫中,用来给杨广选秀而用,杨林虽心有疑虑,却未再追查,只斩杀了屠夫和紫罗金衣男子。 自此,他对秦琼愈加喜爱,把秦琼和女儿频繁的走动看在眼里,明白女儿这是真看上人家了,不由想到另外一个小子,暗道一声可惜,要是也能把那人收做义子就好了,可惜是那个奸相的儿子。 皇宫中,这夜帝后一番云雨过后,杨广拉着萧后玉手轻啄,随意问道:“皇后怎么管起相国府的闲事来了?你不是最烦宇文一家人么!” 萧后抽回手,翻个身背对着他,讥笑出声:“我再怎么烦也不见您少重用他家一分,何不卖个好,免得以后成了别人眼中钉,圣人这般在意,莫不是依旧舍不下玉郡主,啧啧无怪人都说得不到才更让人惦记” 杨广一听她这样一反常态,沾酸吃醋的举措,反到放下了疑虑,释怀道:“郭老太君倒是个有心人,还知道从皇后这里求情。只平日也不见你多在意那些个女子,怎的近日脾气越发大起来了,你是皇后,当知自己职责,朕见你向来做的很好,此次有些反常,才多问一句的早说过你才是朕最喜爱之人,那些人不过是消遣!” 萧美娘哑着声音问道:“朱妹妹也是消遣?” 一听就是哭过,杨广心下一喜,原来这回是真吃醋了,一个多月前,皇后向他举荐朱贵儿,他顷刻间就被朱贵儿迷住了,这女人长相颇似前朝陈国皇后张丽华,美得倾国倾城,自此他便日日歇在西苑,确实是冷落了后宫诸位美人。 还道她与其他女人不同,平日对自己宠幸别人也是大大方方,原来心上还是放了自己的,想来是皇后的身份禁锢了她的情感吧! 也没回答她的问题,欺身上前,从后面抱住她,就着方才的湿润,一下就进去了,萧美娘正闹情绪呢,怎会如他之意,想翻身逃离,不想被他就势压住了身子,越发加重了力道,次次直攻花心,没一会殿里又响起一阵羞人的喘息。 等半月后宇文成都养好病,从京城赶到山东登州府时,距离八月二十四杨林六十大寿的日子仅有不到十日。 因有赐婚圣旨在手,又带了未来岳父寿辰贺礼,索性直接登门求见。 杨林这些日子一直没把玉郡主许配给秦琼,等的就是宇文成都,他早就知宇文成都生病一事,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确定那孩子的心意方可行事,否则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来,女儿已经退过一次婚,万万不可再退一次。 宇文成都拜访完杨林,倒也没提圣旨一事,扬林自是知道他的心意,也没阻止他与女儿相见。 现在的杨玉儿委实不想再见宇文成都,虽然两人没什么越规的举止,但到底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万一被秦琼误会就不好了。 但他都找到府上了,若是不见,反会引来诸多猜忌。她磨磨蹭蹭来到花园凉亭时,宇文成都已经等了好一会了,一见她过来,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杨玉儿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冷冷问道:“你还来干什么,皇上都特许我好生休养了。” “玉儿,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卿同,相见亦无事,别后常忆卿,你”想问这些让我倍感煎熬的日子里,你想起过我么,只对上她不耐烦的眉眼,一时没了问出口的勇气,索性挑明来意。 “我之前顾虑重重,不敢唐突于你,如今皇上和父亲都同意了,还给我们赐了婚,一成亲你便是二品夫人了,玉儿,你开心么,往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人好!我也会多聚涨军功,让你当上大隋第一夫人的,玉儿我绝不负卿!” 杨玉儿大惊失色,哪里还听得进去他后面表白的话,颤抖着问:“你说赐婚圣旨都下了!” “嗯,在这呢,我先带过来给你看看,过些日子你父王寿辰,李公公便会来宣旨的,曾奶奶准备的聘礼也会一起过来。我等不及,想见你,就先过来了。” 杨玉儿哪里还等他废话,一把夺过圣旨,扯开看了起来,心下又惊又怒,该死的杨广,几次三番给她挖坑不说,又要给她赐婚。 “为何这样大的事,我登州府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不会是拿假的圣旨来骗我吧!” “”宇文成都预想过今日的场景,只是没料到她会质疑他的人品,他能做出那样的事么!“我只是想做第一个告诉你的人,先把这个给你!” 只见他从胸口的暗袋取出一物,小心翼翼掀开锦帕,是一个通身碧绿的镂空玉佩,透明如水,一只歇息于两朵盛开的莲花之间的凤凰,栩栩如生,是骠国玉,她曾经在父皇书房里见过一眼,据说整个大隋也也只有不到十件,连战功赫赫的父王也都只得了指甲盖那么丁点大,他一下就拿出这么大一块,果然是奸相之子,不知他们父子搜刮了多少百姓的血汗。 想到这,冷哼一声:“我才不稀罕!”见他又递,索性啪一下打开他的手,只见那一块绿向一旁的假山飞去,幸而他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又给捞了回来。 “若不喜欢,扔了罢,只别当着我的面,行么!”还记得两年前,我送你挚爱的宝剑,那时你也推辞,只神态完全不同,那时你眼睛里含着信赖,我固执要给你,你无奈又宠溺地说:“你呀,一点都没变!”。 为今只盼,你能再说一次“你呀,一点都没变!” 也唯愿你也一点都没变!因为其实我真的一点都没变。 杨玉儿本想拒绝再讽刺几句,又猛然意识到,此时最重要的是在圣旨公告天下之前想办法推了圣旨,不然得不偿失,父王绝对不会再一次为她违抗圣旨的,因为龙椅上已经换了个人。 “这可是你说的!”她一把抓过玉佩,连同圣旨一齐收好,又道“这几日我府上事多,没空招待,你自去找个地方落脚,至于圣旨之事,我自会与我父王说的,你无需多嘴,若我听到有人议论,别想着我会嫁你!有圣旨又如何,当年我连做晋夫人的圣旨都退了,何况是一个二品夫人!” “只要你嫁给我就好,我不会多说的,玉儿!”他自是知道虽然贵族民间有不少互许终生的佳偶,但是成婚前传出闲话,终归会使婆家对新妇有成见,杨玉儿本就是他爱慕之人,他历来都会为她想到方方面面。 此次先拿着圣旨来见她,何尝不是为了一探她的意愿,如今看她没直接拒绝,已是大幸。一路上还在纠结若是她直接拒绝,他不知自己会不会强求,或许,最终依旧会妥协的吧 杨玉儿回房想了许久,次日傍晚决定还是如实告知义父,让他做主,在谋对策! 一路寻到书房,正欲进门,听到里边有谈话声传出,抬手制止欲禀报的侍卫,上前附耳细听,那侍卫对于郡主这样的举止早就见怪不怪了,因为王爷从来都舍不得责骂郡主,他们这些下人都知道,整个王府,最受宠爱的只有玉郡主,她做的一切,无论好坏,没有任何一个主子会责怪。 书房内,杨林正与大太保罗方和二太保薛亮闲话,正说到秦琼,只听杨林感叹道:“这个秦琼,我是越看越喜欢!” 罗方也很是喜爱这个弟弟:“相貌堂堂,有勇有谋!” “他和我们玉儿,那真是珠联璧合,你们看他和玉儿如何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杨玉儿 薛亮正想开口,又被兄长打断“父王,正所谓男才女貌,绝对合适,再说,这玉妹不也老早对十三弟芳心暗许了么!” “我倒是想给他们两人婚配” 薛亮一听义父这话,也顾不上许多了,立即打断道:“父王,孩儿以为这事有些唐突,宇文将军今儿才过来,以他对玉妹的心思,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倒时只怕会引来一场灾祸啊!何不再等等” “二弟,怎么会唐突,玉妹与琼弟两厢情愿,说不定他两急着呢!再说琼弟也算是登王府的人,若是他们两人成了亲,那妹妹和没嫁又有什么两样,还不照样住在王府么。况且那宇文成都可是奸相之子,你就为了贪生怕死,要把她推入火坑么!” “我我哪里是为了贪生怕死,那宇文将军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嫁他有什么不好?” “我看你就是嫉妒琼弟武艺比你高!父王,这可是一桩美事啊,所为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即是玉儿义父,又是秦琼义父,您一句话,不就成了么!” “阿兄你诶!”二太保罗方素来少言寡语,论嘴上功夫,向来是比不过其他几个兄弟的,只得暗自叹气! “父王,再过八日,便是您的大寿,择日不如撞日,不妨就在您的大宴上宣布他们的婚事,来个双喜临门!” 薛亮欲再劝,杨林却摆摆手道:“我儿都下去罢,容为父再想想。” 外面的杨玉儿早就闪身隐藏起来,待两个兄长离去,才现身整理好弄乱的石榴裙,敲门进殿 察觉有人进来,杨林抬头刚想斥责,一见是宝贝女儿,立即歇了气,柔声问道:“是玉儿啊!你怎么跑前院来了!找为父何事?” 杨玉儿上前抱着他一只胳膊撒娇道:“父王,玉儿听到方才您与两个兄长说的话了。” “你呀!不过即是听了去,为父也不用苦恼了,你意下如何?” “女儿听父王和兄长的,就嫁秦琼,只是成亲的时日” “怎么,玉儿嫌早了,你也不小了,都十七啦!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事,迟早都是要成亲的,早早成亲也好堵住外面悠悠众口。” “玉儿知道,是女儿让父王操心了,女儿听父王的。”几番思量,她改了主意,何不乘着圣旨没到,早早订下婚约,免得夜长梦多。 “为父看那宇文将军怕也是对我儿有意,他此次前来贺寿也算有心了总之玉儿不可怠慢于他。” “玉儿知道”此时却是要先安抚好宇文成都,只要她与秦大哥成了亲,就再也无需顾虑了。 随后几日,宇文成都觉得果然还是曾奶奶说的对,女儿家只要订了亲成了婚,心自然会偏向自己夫君,他觉得一定是因为有了圣旨的牵绊,所以杨玉儿才转变了态度,偶尔还会与他见上一面,虽然有她几个哥哥在一旁作陪,说不上两句话,但于他来说,能见到她几已是最好的了。 今日趁着空隙,两人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对着越发娇艳的容颜,他一时望痴了去。 然而对于他如痴如醉的神情,杨玉儿只觉恶心,深吸口气,关切地问道:“差三日便是我父王的寿辰,圣旨和你家的聘礼能赶得上么?” “能,昨夜便到了潍县,待王爷寿辰一定能赶上,只陶器易碎,才行的慢些!”对杨玉儿能主动关心纳征聘礼,宇文成都很是开心,嘴角情不自禁地裂开了些,神情越发温柔。 “那就好,对了,大雁备了么?没有大雁我可不嫁!” “早准备好了!玉儿我很欢喜,你” 没等他说完,杨玉儿又问:“是你亲手猎的么?” “嗯,是我亲手猎的。”早在病好那天夜里他就出发,绕道先去了草原猎了最珍贵难寻的一对大雁。据说大雁一生只会拥有一个伴侣,历来都是从一而终。 世人都道先帝痴情,但身处皇家中心的他,还是知道先帝最终还是伤了皇后娘娘的心,两人最后几乎形同陌路,他不想也犯同样的错,况且他早就知道,他的玉儿期待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你也准备好狼牙了?” “狼牙?”没听人说送聘礼还要狼牙啊,难道是他听漏了? “对啊,狼牙!你家不是鲜卑人么,怎么还没我这个汉人知道的清楚!虽然现在只有最勇猛的鲜卑勇士,才会在求亲时送给心爱的女郎狼牙,可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比得过你,现在你连狼牙都不愿意送我,还说什么倾心于我,原来都是骗人的!”杨玉儿越说越恼怒,转身就要离去。 宇文成都就是再木讷,也知此时不哄好她,有的是他的苦头吃,虽然她给的一切,他甘之如饴,可又怎么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 “玉儿,你安心等我,我立即就去,只时间仓促,恐怕一时寻不到最好的白狼。” 一听他这话,她立即破涕而笑,释然道:“没关系,你尽力就好!” 宇文成都又得见她的笑颜,霎时心口一荡,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忍不住抬手想把垂在她脸颊上的一缕秀发挑开,不想反倒吓了她一跳,只好尴尬地收回手,解释了句“你头赞歪了!”,便落荒而逃。 杨玉儿知道刚才自己反应大了些,以他的为人,定是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可是她就是容忍不了,除了秦大哥以外的任何男人碰触她。望着宇文成都远去的背影,无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宇文成都也没去确认鲜卑是否有送狼牙风俗,直接就飞马入山捕杀狼王去了。 很快就到了八月二十四这日,一早登州府大门就宾客云集,杨林本打定主意到晚宴时再宣布义子义女的婚事,不想前来贺寿的许多人纷纷向他打探新收的十三太保秦琼的事,大有拉人配的意图,所以用早宴时,他便忍不住借着人家称赞的话说道: “本王一生征战,收了十三个义子,只一个宝贝女儿,虽然不舍,但老夫年事已高,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吾已经为小女选好了一位千金难得的夫婿,且此人就在我这王府之中。” 到这杨林卖了个关子,果然下面立时响起窃窃私语,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大家都在猜测享有天下第一美,连当今皇上都没能求娶到的玉郡主,到底会花落谁家。 吊足了宾客的胃口,杨林才又宣布道:“此人便是本王新收的义子,府上十三太保,秦琼!” 殿内几十双眼睛不约而同一齐望向两位主角,确实是男的俊女的美,好一对金童玉女,果然般配,各种议论之声再次响起,有惋惜的,有祝福的。 过来一会,只听杨林又道:“老夫不喜欢罗嗦,诸位且在登州多住一两日,两日之后,老夫便为小女及义子操办婚事,还望诸位都能前来捧场,咱们再共同喝上这杯喜酒!” 一时叫好声不断“好,好,必须喝!” 那边杨玉儿早羞红了脸,却忍不住心头泛起的甜蜜。秦琼却一脸茫然,这段日子他虽察觉到玉郡主对他的情谊,但他欣喜中又有些犹豫徘徊,虽说他娘子去世已满三年,但就这样不问母亲便成亲,终归不妥。 于是他起身走出榻几,出列对杨林抱拳道“多谢义父厚爱,只是此事来得突然,秦琼尚未做好准备。” 对他的推辞,杨林并不在意,只当他害羞,调侃道:“有何要准备的,傻孩子,你们早晚不是要成家的么!” 罗方也劝道:“叔宝,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啊!” 秦琼正欲再推,发现杨玉儿也起身出来了,只见她过来同他并肩而站,对着义父问道:“父王,您不是说这两年之内,不考虑女儿出嫁之事么?” “玉儿这么不情愿,是不是这心里头,还装着其他的什么人哪!你说出来,你要是说不出来,你的亲事,就由为父做主啦!”杨林自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心事,这样问,也只是为了澄清女儿的各种谣言,好叫秦琼知道,他女儿冰清玉洁,贤良淑德。 杨玉儿脸蛋一红,轻声回道:“倒也没有!” “没有就好,我靠山王的女儿,不但要嫁,而且还要风风光光地嫁,你们的亲事就这么定了,玉儿,放心吧,秦琼这个女婿,那是万里挑一,我相信本王是不会看错的。” 杨林话一说完,由大太保罗方带领,道贺声声震耳欲聋“恭喜郡主,恭喜十三太保!”。之后再没给秦琼说话的机会。 秦琼这个人,行事向来稳妥,遇事顾虑周全,所以常会难于抉择,但是一旦做出决定,或别人帮他做出决定,他反而能有始有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狼牙 杨玉儿的嫁妆其实早就备好了,杨林就这么一个义女,自她六岁收养至今,整整十一年,每年都要张罗不少好东西给她备嫁,再加上他的十几个义子儿媳,那个不是把宝贝可劲地往她院子里塞,现在只需要把东西装箱清理造册就可以了。 加上又遇上杨林寿辰,王府到处张灯结彩,所以算下来要准备的其实只是婚宴的酒席罢了。 但就是这样,也够下人好一顿忙活了,可以说人人不得闲。在登州府上上下下齐心协力,紧锣密鼓的准备下,很快就到了吉日。 宇文成都揣着一对狼牙赶到时,正好听大殿上有人朗声念道:“二拜高堂!” 他先是好奇怎么有人在这成亲,待走进了些,看清新郎官的模样,竟是那个叫秦琼的小白脸,再去看新娘子,他心下一紧,虽然有盖头遮着,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被几个婆子丫鬟搀扶着的小娘子就是杨玉儿。 还没等他反应,又听刚才那个男声又唱道:“夫妻对拜!” “等等!” 这一声把大殿上喜庆的气氛一下打断了,众人一起回头,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着光,如山一般站在门口。 宇文成都无意之中喊出那一声,却是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直直走向新娘,客人丫鬟被他肃杀的气场震住,纷纷让出条道来,他一步步逼近,每跨一步犹如千金之重,望着红艳艳的盖头,却一时无语凝咽。 就在这时,从外面又闯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只见他背着个太监打扮的宦官,边跑边喊:“圣旨到啦!圣旨到啦!郎君,大郎君,您在哪里,快出来,李公公来啦!” 其他人一听圣旨到,立刻整理衣物,朝着他们跪下了,肖睿先把李公公背到靠山王杨林旁边的主位上安置好,四处扫视,突然,眼睛一亮,目光停在大厅中央,跑到宇文成都身边禀告道: “郎君,咱们的人在莱州遇上响马啦,聘礼都被劫持了,还好李公公反应快,要不然圣旨都要被他们抢走了。” 周围人一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滴娘呀!是谁这么不要命,连圣旨都敢抢! 杨林一听也怒了,一拍桌子,喝到:“哪来的响马,敢在本王治下犯事!罗方,本王命你速速带人前去调查,务必给李公公一个交代。” “那就有劳王爷千岁了”李公公挣扎着想起身行礼,却徒劳无功,只得告罪道:“千岁赎罪,老奴伤了腰和腿,实在站立不起。” “无碍,就坐着罢!”暗道:这李公公是新皇跟前的红人,不说巴结,还是要礼让三分的,只是不知圣旨上写的是什么?他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格,想到就问: “李公公,快宣读圣旨吧!”说完,掀袍跪在众人前面。 李公公望了眼宇文成都,见他先是呆愣着没反应,后被肖睿拽着跪下了,才开始念。 刚念完钦此,底下立时响起一片哗然,纷纷攘攘中他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原来跪在殿中央,正在拜堂的新娘,正是靠山王家的玉郡主,这可怎么办,这事若追究起来,他也脱不了干系,按理说他们应该在三日前几到达登州府的,若非如此,怎会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可宇文将军不是早就出发了么,怎么 杨林也愣住了,怎么赶的这样巧,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正呆愣着,就听到自家女儿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 “父王,如今女儿成了亲,妹妹也有了好归属,您还不快谢主隆恩!” 杨林等一众登州王府的人也知拖着不是个事,依照她的话谢主隆恩,起身又都看向她。 如今他们脑袋塞满了浆糊,只等着她救场了,杨玉儿倒也没让他们失望,撒娇着说道:“父王,宇文将军一表人才,配得上我天仙似的妹妹,您就别舍不得啦!” 十三个太保一齐望向杨林,原来除了杨玉儿,他们还有个天仙似的妹妹! 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他怎么不知道!但也知这是最后的解决办法了,现在是没有,不代表一会没有。于是欣喜地应道: “本王委实舍不得,这才嫁出一个,另一个还想留着多陪老夫几年。不过承蒙万岁不嫌弃,指配给相国家大郎君,算起来,还是小女高攀了。来来来,这样大的喜事,诸位同饮一杯!到时别忘了再来喝喜酒!” 在列的无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无论心底如何诧异,这会都镇定恢复下来了,面上功夫十足,个个称赞道贺,愣是没一个人提出疑问。 李公公打开圣旨,低头又扫视了几遍,唯恐自己遗漏了那个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靠山王义女才貌双全,娴熟大方,朕与皇后闻之甚悦。今天宝将军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郡主待字闺中,与天宝将军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郡主许配天宝将军为二品夫人,择良辰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这圣旨上只说把靠山王义女许配给宇文成都,的确没指明是玉郡主,但是这天下之人,又有谁不知道靠山王是有十几个义儿,却只有一个养女,圣旨上说的明明就是玉郡主,可玉郡主说的也不像假话,难道靠山王真有另外一个女儿。 他向宇文成都投去询问的眼神,却见对方高高仰着头,紧闭着的眼流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来,一时愣住了,天宝将军宇文成都留给世人的印象,向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何时在人前流露过这样脆弱的一面,突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不知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 若是此时,他为天宝将军辩解一番,会不会好些? 没等他开口,肖睿就跳了出来,指着玉郡主大骂:“你这个女郎,怎么这般铁石心肠,如此颠倒黑白的话也只有你能说出口,我家郎君为你做了多少,你岂会不知,要不是”只是不待他一吐为快,就被自家郎君呵住了。 “放肆,退下去,自掌!” 纵有再多的不满,再多怨恨,也只能干瞪眼了,不知这次郎君又要伤心多久,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次的伤痛吧,他最恨被人骗,偏偏骗他的每次都是他最在意的人。他抹把眼泪,负气退出去,抬手狠狠抽打自己脸庞。 清脆的“啪啪啪”声,直直震动着每个人的心灵,但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为他求情,所有人密切关注着宇文成都,不知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举动。 等了半响,终于听到他开口了,只见他望着玉郡主的红盖头,低低地问:“玉儿他那点比我好?” 好到让你花这样大的心思,设这样的局来骗我,你不是最心软,最正义的么,为何会与响马串通,你可知你要嫁的这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棋牌官,他与绿林人士有扯不清的联系,他甚至曾经娶过娘子,有过孩子! “在我眼中秦大哥哪都比你好!”说完转向秦琼,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哀。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吓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吾非君不嫁!” 这样的举止惊呆了一众宾客,若不是介于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只怕鼓掌c吆喝c赞美的人不知会有多少。 大隋是建立在晋魏南北朝之上的,晋魏之风虽然不再盛行,但时下之人多少受些影响,一样崇尚美,欣赏率真洒脱,狂放不羁的名士之流,虽然上流的权贵家族越发保守起来,但是民间和江湖上,年轻男女当众表白什么的屡见不鲜,有幸遇上的人大多会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送上祝福。 这也是为什么隋唐时期,性较为开放的一个重要原因。 至此,宇文成都没什么可说的了,她既然立下如此誓言,必是不在意秦琼曾经的种种了。手里紧捏着的狼牙,最后望了一眼互相依偎着身影,转身一步步走出大殿,走出她的生命,那个曾经以为只属于他的女郎。 你没有挽留,我却频频回头 对不起,是我打搅你了! 这次你没有责备,也没有自刎威胁,但是我还是懂了,我们此生再无交集,只怕我宇文成都做过最坚强的事,便是听你说非他不嫁的时候,笑容不减眼泪不掉。或许,我还应该再为你做些什么,虽然知道这样很傻,但是 李公公望着宇文成都走到门口,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就见他猛然停下转身,对着靠山王抱拳道:“千岁,今日是在下唐突了,恭贺玉郡主嫁得如意郎君,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改日再上门拜访,此次聘礼遗失,还望千岁勿怪,待我归家再求母亲另择吉日过来纳吉送聘,望千岁在爱女面前替某美言几句。” 说完也不等杨林回答,拽着依旧自掌嘴巴的肖睿极速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心病 有了他这话,留下的所以人无不大松一口气,仿似方才发生的事只是幻觉,把刚才的礼重新行了一遍,李公公因为腿伤,没在第一时间走成,也只得留下观礼了。 宴会快结束时,他听靠山王当众宣布把秦琼定为王位继承人,又另赐了套绝世铠甲和银抢给他,虽说这些都是可以向皇上禀报的情报,可他半点高兴不起来,不知皇上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会如何责罚于他,而天宝将军是不是也对他不满,所以才会把他丢下。 被他牵挂着的宇文成都的确离开了,只也没走多远,去了莱阳县,随便找了家客栈,要了许多酒烈,还喊住店小二问: “这酒如何?”够不够一醉方休? 那店小二虽然年岁小,但也是老江湖了,一看他这样,便知是为情所困,狠狠点头道:“极好,极烈!” 半月后,皇帝杨广终于等到他的天宝将军回归朝廷,但见他依旧郁郁寡欢,眉头深锁,十分郁闷,寻思许久,秉着两人这兄弟情谊,有福同享有乐同逍的原则,终于让他想到一个极妙的主意来,自此日日让其进宫,也不理他,就让他坐一旁看自己与美人喝酒调情,只看他能不能忍得住。 如此过来十天半月,自觉是时候了,他才开口劝道:“天宝将军,干什么闷着呢!喝酒,喝酒!” 听皇上召唤,他恍然回神“是,官家!” 杨广又喝几口美人递上的清酒,摸一把细腰,才道:“成都,你看你年纪轻轻,少年英雄,何必为一个女人,成日郁郁寡欢,我看着心里都难受,不就是一个杨玉儿么,小模样长得倒是不错,不过朕的这些个女人,那个不是大美人,你看看,这些女人,那一个你喜欢,朕赐给你。” “臣不敢!” 看他慌得立即跪下了,杨广恨铁不成钢,索性环视一圈,自己选了个最美的说道:“王美人,朕最心爱的,赐给你!” “官家,万万不可啊!” 杨广岂会听他推辞,自觉解决了一桩心事,又举杯畅饮起来。 那王美人起先只当皇上是开玩笑,后察觉不对,立即跪下哀求道:“官家,臣妾是有身孕的人啊!” 杨广才忆起还有这一桩,直拍脑门,笑道:“忘了,忘了!”又环顾一圈,指着第二美的道:“馨洁如何?赐于你!” 宇文成都自是了解他的脾性,越发惶恐“官家,官家,成都不敢,成都不敢!” 无奈杨广此次原就是打定了主意的,给名唤馨洁的美人使了个眼色,馨洁立即取了个空酒杯倒满酒,上前跪坐在宇文成都旁边,递给他喝。 宇文成都连连摆手拒绝:“不可,万万不可,承受不起!” “天宝将军,你连战场都不怕,却怕美人,喝!” “官家,成都从未求过你,现在成都求你,不要再为难臣了。” 杨广见他这样,越发来气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这样扭捏,怒道“成都,你是不敢呐,还是嫌弃呀?” “成都不敢!” “那就喝!” 知道躲不过,宇文成都也不再挣扎,仰头喝下。 杨广见他妥协,连连拍手叫好:“好!这才叫英雄配美人” 当夜,这个叫馨洁的美人便被宫中侍卫用一顶花台小轿送进了相府二进西厢房,宇文成都的床榻之上。 对于这样的机会,馨洁很是珍惜,比起与宫中的诸多美人争宠,还不如嫁与天宝将军,即便是做妾,也好过困在那吃人的后宫。 可惜,她洗净□□躺在床上等了半宿,也不见天宝将军上床,他如一个失去魂魄的幽灵,背对着床,呆坐在桌旁,重复着喝酒c倒酒的动作。 等得她都打起了瞌睡,要不是被“哐嘡”一声惊醒,她都要做美梦了。 清醒后,就见那人仍呆坐着,想是动都没动一下,地上撒了一滩酒水,被摔碎的陶罐,零零散散分散在桌角床前。 以为他还要再摔几个,没想到他却慢慢卷起右手的衣袖,从桌上捡了什么,嗤笑一声,对着手臂就是狠狠一划,然后把东西随手一丢,起身扬长而去。 她这才发现,落在不远处地上,沾了血的是一块锋利的酒罐碎片。 至此,她对未来的美好生活断了幻想,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男人,是同她的父亲一般的人,爱喝酒,还会自残,不不不这人武艺高强,是比她父亲还可怕的恶魔,这样的人终有一日,会对自家娘子孩儿动手,她好容易逃出那个地狱,不想再陷入狼窝,得想个法离开。 相府内,同她一样,彻夜难眠的还有一人,那便是郭老太君,待听了底下丫鬟禀报说大郎君又出府去了,长叹一声,终于下了决心。 次日一早,相国府已经八十高寿的老太君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去了南山寺,但回来后依旧不见她眉头舒展,反而越发深锁。 相府众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逗笑她一分一毫,到得次日晚间,宇文化及便押着长子宇文成都过来请罪了。 才进了屋子,就一脚踹过去“你个逆子,干的好事,又惹老祖宗心烦,看老子今儿饶不饶得了你!” 宇文成都就势跪下,抬头向上首望去,心下一震,老祖宗何时变得这般模样了,仿若一夜间苍老了不下十岁。这几日他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对周朝的人和事一切毫无所觉,难道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成都,快起来,地上凉”见宝贝曾孙儿跪着不动,又去骂孙子“你干啥又打他!我孙儿有今日,全是你害的,是你害的!”边锤宇文化及的背边痛哭出声。 从没见过老祖宗这般豪放的哭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大人急得汗流浃背,弯着腰虚拖着她,诺诺劝道:“阿奶,您要有气尽管冲孙儿发就是了,别气坏了身子。” 他不劝还好些,一劝老祖宗哭得越发大声了,相国府最有威严的一大一小,围着她守了半响,直到月明星稀才哄住了她老人家。 当然,这中间,两人被迫许下诸多违心的承诺。 待他们父子俩走后,大丫头青凝才从后头转出,服侍老太君洗漱歇下,但她并没有急着退下,果然老太君发呆回神,抓着她的手问道:“方才有无不妥,我是不是漏了说什么?” “老太君,您就放宽心吧,奴婢都给您记着呢,一样没少!” “你说他们都能做到么?” 青凝迟疑一下才道:“相国大人想是能做到一半罢,大郎君向来是言出必行,既是应下了,该是没问题的,只是” 一听这后面的转折,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大郎君即便现在成亲,只怕与新夫人也过不到一处去,您何不再等等?” “我何尝不想给他伤痛的时间,可老天爷能给么!圆”想到圆真师父的话,心下又是一痛:“你下去歇着吧,这几日你也累了,明日就随我同去越王府。” 对于他们的到访,越王夫人并不意外,隋炀帝给天宝将军赐婚的乌龙事件已然传遍了整个大隋,她早知相国府必然会上门给他们交代的。 只因越王杨素又被隋炀帝重用起来了,早在两个多月前,他病好后,便被隋炀帝杨广派去了洛阳,杨广任他为营建东京的大监,自此再没能归家一趟。 老太君一进门便拉着越夫人的手,放低了状态告罪:“阿耶,老身实在是没脸见你啦,这么些年,相府闹的笑话怕是几巴掌都数不过来” 郑祁耶亲自扶着她往内院走,边客气道:“老太君,您过虑了,谁家又没几个糟心事呢!都是熬出来的,会有苦尽甘来的一日。” “你这话说得是!勿怪杨素小子都被你拿捏住了。” 这话把年过半百的越王夫人闹了个大红脸,郑祁耶难得对她撒娇“老太君,您就别取笑我了,都当上祖母啦,谁还在意那些啊!” “老身是看着你长大的,想你那时才丁点大,这怎么也都有了白发啦,唉你说人这一辈子,怎么这么多事啊!” “谁说不是呢!” 两人边感叹,边各自坐下发了一会呆,随行之人早就被极有眼力见的蔡姬打发出去了。半响老太君才又说道:“阿耶,我听闻你家五娘去了寺里带发修行说来,这事都怨老身,此次前来,原就是想厚着脸皮求你,给个弥补的机会。” 对于五娘杨丽苓,郑祁耶也觉得可惜,好好一个花骨朵般的姑子,因为一桩婚事便看破红尘。但是论起来也不能全怪人家,只得长叹一声:“这都是她的命啊!” “阿耶,想必你也听说我家成都的事了吧,先前是我顾虑不周,好心办了错事,你也是看着我家成都长大的,确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只他娘去的早,老身前些年又疏忽了,被那个玉郡主钻了空子,迷了眼。不过如今他遭此劫难,该是长大了。” 说到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润喉,才接着说道:“昨儿他答应娶妻了,我想着要不然让她们二人再续前缘!也好弥补我犯下的错。” 见郑祁耶低着头,没说话,索性拉过她的手,求道:“就当是看在你与他娘亲的情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虽知老太君何出此言,但她越王府也是要脸面的,岂能由着相府三心二意,于是假装诧异道:“成都的亲事不是已经被皇上指婚了么?您这般又是何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断红尘 “老身就给你交个底吧,我早知他娶不了那玉郡主。” “您早知圣旨有异!”外界都道是隋炀帝出于私心,故意漏写了玉郡主芳名,原来竟还有其他隐情。 她诧异地望向老太君,只见她点头额首,心下不由大惊,这老太婆下的好大一盘棋。 “圣人”就这样由着你摆布? “不谋而合!” 好一个不谋而合,您老人家是算计了多少人心进去,不过这样隐秘之事都能与我述说,可见确是诚意十足。 “所以现在是要让我们五娘认靠山王做义父么!” “嗯,再委屈五娘一回,老身保证我相府上下一定会好好待她,当然,也就是走个过场,纳吉娶亲还是在贵府,你看成么?” “这我到是乐见其成,只这事怕是还得问问我们王爷,还有五娘那”话是这样说,但与相国府结亲,本就是杨素求之不得的事,所以这事应是能成,故而她才说郭老太君很会算计人心。 有她这话,郭老太君很是放心,又闲话几许,便打道回府了,也没召见皇上赐给宇文成都的美人,只让人安置在内院一处闲置屋子,没再理会。 本以为很顺利的一件事,可愣是拖到年底也没能解决。 这事说来话长,首先是越王杨素事太忙,居然没注意到夫人的去信,拖拉了两月之久。 因隋炀帝杨广在营建东都时,又下令开凿大运河,大规模制造龙舟,光是营建洛阳东都,每月就征调民夫二百万人,再加上随后他又在榆林以东修筑长城,调发男丁一百二十万,役死者过半。 工期太赶,杨素一日也只能睡上几个时辰,常常回房倒头就睡,倒是有小厮提醒过信的事,只他想着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历常家书,转头便忘,后来终于又连续收到几封,才抽空打开,见是好事,立即回了“爱妻全权处理!”五个大字。 既然越王府最高领导人都赞成了,那为何这事拖了将近五个月呢? 当然是重生的杨五娘不乐意了。她原就知道所有人的下场,早就盘算好要嫁未来的帝王李世民了,又如何会嫁一个英年早逝的反派将军,要知道为这她把前世喜欢的夫君都让了出去,你让她如何甘心。 京城东边的感业寺内,杨丽苓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诵念着心经,一来是平定心绪,二来也是思考对策。 她想不明白是哪出了岔子,今生和前世有了许多不同,明明上一世宇文成都到死也再没娶亲,为何今生就妥协了。 也不知母亲会不会信了自己看破红尘的话,若是不相信让人绑了自己上花轿,她又当如何 当次日傍晚,又有越府消息传来时,她正抬手拂过半湿的秀发,读罢书信,她垂下眼认认真真地把满头黑丝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了一遍,提笔写下 “知君有他意,缘浅自难承。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莫如解释结,各自生欢喜。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难得一人心,断发别红尘。” 后拾起剪刀,毫不留情齐根剪下。 当日夜里,越夫人就得了讯,恼得连摔了两个茶杯,恨声骂道:“小白眼狼,连我的话都敢违抗,以为剪了头发,老娘就奈何不了你了,呸,照样给我绑了上花轿!” 蔡姬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给她又换了盏新茶,才开口劝道:“夫人,您这是结仇呢还是要结怨!” “我”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道相府老祖宗为何花那么多心思。还不是为了个心甘情愿!”蔡姬扶她坐好,边给她捏肩膀,待她气息平稳了才又说道:“您呀!这是钻进死胡同了,依奴婢的意思,这五娘子不嫁,自是有人嫁的!” 说道这就来气:“还有谁,咱们府上,同辈的就剩她没嫁了!” 蔡姬摇头淡然一笑:“您再想想!” 在她笃定的眼神中,郑祁耶前思后想,终于眼睛一亮,激动地站了起来,迟疑道:“你是说她!” 半响又颓然坐下:“只怕她也不会乐意!你看她日子过着多逍遥,这样的人怎会乐意困在后宅。” “难说”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是隐秘,蔡姬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尤不放心干脆把嘴贴在她耳边,细细道来“银珠那丫鬟说,那日她去相府替天宝将军诊治时,可是甘愿被人握了近两个时辰的手,后来走之前辞别老太君时,还特意屏退所有人,虽说只一盏茶的功夫,可次日老太君就进了宫,求赐婚了。” “竟有这事,怎么之前没听你提!”郑祁耶大吃一惊,没想到那样冷淡的一个人竟然会主动趟这浑水。 对于她责备的语气,蔡姬没放在心上,继续给她揉着肩膀:“那时我也没当回事,这些时候想起来,才寻到点蛛丝马迹。” “即便如此,先问问吧!明日就派人去请!”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大松一口气,已经开始盘算这事的可能性,越想越觉得好,竟然激动得一夜没能睡着。 三日后,当优草阁的信递到琼州,杨言手中时,她正为她的满头青丝烦恼着,在海南岛的这些日子,她算是深刻体会到头发长的烦恼了,在现代时,她要么是齐耳短发,最长的一次也没超过肩膀,可这一朝穿越,满头长发快到她小腿了。 好说歹说几个侍女才让减短到腰间,她常常在思考,这样热的天,她们到底是如何顶着又厚又长的头发做事的,啊,忘了,难怪古人梳妆打扮都要花上半天功夫。如果夜里洗了头,在没有吹风机的情况下,又是如何弄干的! 晗雁端着一碟切好的芒果进来时,就见自家主子摸着秀发,瞪着榻几上的剪刀出神,一看就知她在想什么,摇摇头,放好盘子,收了剪刀,又取了被随意搁在一边的棉布给她轻轻擦拭,第一百零二次劝道:“女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不可再剪了。” 杨言长叹一声,由着她伺候,一只手杵着脸颊,另外一只手用竹签戳一块芒果来吃,话说她继续忍耐海南的闷热,一是躲懒,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沉溺于这儿独有的水果和海味。 想到京城的来信,不禁又叹了口气,没想到都已经帮忙到那般地步了,他还能错过女主,难道这就是依依说的主角定律。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剧情也不是一点没变,因为她的参与,使得女主杨玉儿在其父兄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加上原本这段高潮的剧情安排,使得她提前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话说那日婚宴之上,杨林一时兴起,带领秦琼来到兵器房,将多年珍藏的盔甲送给了秦琼,秦琼这才得知杨林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他一时恍惚,决心杀掉杨林,但刀剑在手,却下不了手,最终暂时放弃报仇,决心离开登州王府,被新婚妻子杨玉儿发现,聪慧如她,自然是半点没多问,只道两人已拜了堂,成了夫妻,理应不离不弃,与之奔走。 次日一早,杨林得知秦琼与女儿竟然悄悄在大婚之夜离去,开始以为是秦琼家中有急事,并未起疑。但整个王府对他们这样不告而别,还是免不了有气的,心说你即便要走,也把事情安排好再走不迟,若是宇文成都那日上门娶亲,他们从哪儿变出一个她口中美若天仙的妹妹来! 加上她走的匆忙,竟然忘记销毁藏在床榻下的赐婚诏书,被打扫的丫鬟无意见到,呈给靠山王,这下好了,是人都知道他们被杨玉儿摆了一道,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个男人就置他们安危于不顾。 恰此时,八太保上官敌来报,说山东九省绿林总把子单雄信,正广发英雄帖,聚集绿林兄弟,将于近日在山东济南集合。杨林立即决定前去围剿,并顺道去拜访秦琼母亲,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突发事件。 另一边,秦琼带着父亲盔甲和杨玉儿回到家乡,秦母得知杨玉儿就是仇敌杨林的女儿,一时悲从中来。 几番思量,最后秦母通晓大义,并未责怪秦琼娶了仇人的女儿为妻,相反对杨玉儿心生怜爱,但回过神来的秦琼却对杨玉儿心存芥蒂了,有意渐渐疏远她。 杨玉儿起先默默忍受着秦琼的冷遇,并不追问缘由,直到有一天,忍耐不住满腹疑问和委屈,才开口求个明白,秦琼一怒之下,才将杨林就是自己杀父仇人的事实说了。这回换她苦恼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面对夫君,两人自然一夜无语。 随后的日子,秦母c单盈盈等人看到秦琼和杨玉儿处境尴尬,便想办法为二人化解,众人到郊外游玩,故意让秦琼夫妇同乘一船,两人本就有情,面对良辰美景,回忆往昔,不由得感慨起来,逐渐打开心扉,倾吐内心。 最后秦琼让杨玉儿离开,反正两人有名无实,但以杨玉儿的执着又怎会听从,直道:“我既已嫁给夫君,就永远不会离开,父王欠下的债,就由我来还罢!” 秦琼虽然未说什么,到底被她的真诚感动,暗自决定要遗忘仇恨,最终两人重修旧好,感情也更深一层。 另因为九月初九这日是秦母康氏的六十大寿,秦琼本就想着大办一场,早就请了许多兄弟,如少华山的王伯当c齐国远c李如辉,北平王府的表弟罗成等,还有靠山王杨林关注的绿林总领单雄信。 很快就到了寿辰这日,宴会摆在贾柳楼中,众人觥筹交错正在喝酒,得知杨林带兵赶至济南府,命唐璧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响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失望 得迅的众人立即转移,躲至秦琼家中,不想杨林却下令明日全城捉拿响马,自己倒是先前往秦府看望挂念许久的女儿女婿。 家中躲了一窝反贼,自然不能让杨林进门了,杨玉儿只好出面挡住了杨林,岳父上门被挡在门外本就十分无理,后追查的一切线索指向秦琼宅院,就更让杨林心存疑虑。 若是杨玉儿面对罗方c薛亮的进屋搜查,不加以阻拦,杨林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伙同外人来欺骗自己。 原本按照剧情,没有赐婚这一出,即便是杨玉儿不辞而别,不让进婆家门,以杨林对宝贝女儿的疼爱,是半点舍不得怪罪的,即使怀疑,心下也会替她找借口解释,只是有了先前的欺骗印象,加上这会三番两次的遮遮掩掩,如何还能让他继续自欺欺人。 只是为了心底的那份期盼,他收兵离去,不料实事给了他狠狠一个大耳光! 他引以为傲的女儿不仅欺骗了他,竟然还劝她的夫君反叛他誓死效忠的朝廷,原因只是因为历朝历代皇室都免不了的阴脏之事。 可笑哈哈哈他一生所向披靡,竟然栽在一个自己认养,百般疼爱的小姑子身上。 可是,就这样给她定罪,他寝食难安,所以趁着秦琼外出办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杨玉儿被带到他面前。 他盯着熟悉的容颜看了许久,透过她他又看到了那人,若是那人,遇上这样的抉择,她会如何,也会同他养的女儿一样么! 杨玉儿一见是自己义父,大吃一惊:“父王,您还没走!”那我们的小动作岂不是暴露了,好在她没蠢到问出秦琼在那的话来。深吸一口气,上前拉着杨林肩膀撒娇道: “您怎么也不派人告诉女儿一声,也好让女儿好好孝敬您,您还不知道吧,这些日子,女儿学会做饭了,还有馒头也会做啦,明儿我做了给您送来。” “不用了,你现在就跟我回登州府,回自家吃的才安心。” 杨玉儿一听,跺跺脚,嘟着嘴道:“父王,女儿都嫁人啦,如何还能日日呆在娘家!” “那便和离!” “”如果到现在杨玉儿还反应不过来,那她真的是脑残了。只是不知父亲是发现他们与绿林交好,还是秦琼与他是杀父仇人。 无论如何,先求得原谅再说,急忙就地跪下,哀求道:“父王,秦大哥也是被逼无奈,您要怪就怪我吧,是女儿的错,都是女儿的错!” 杨林听她说了半天,错在哪儿是半点没说,心下越发冰凉。 “玉儿,你实话告诉我,自你七岁那年,为父收养你后,这十年来,是否无意中怠慢了你!” “没有,父王待我恩重如山,视如亲生!” “那是府中有人欺负于你,莫不是你那十多个哥哥嫂嫂?” 隐约明白义父问这话的意思,她的泪喷涌而出,却半点顾不上,连连罢手否认道:“不不,他们对玉儿很是照顾。” “那你为何要隐瞒于我,与那劫登州府皇纲之人来往,你是不是早就查到饷银下落了,说,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说呀!”到得此时,杨林都不敢想象他养大的女儿背着自己做了多少违抗朝廷的事。 但是杨玉儿哪里还开得了口,一颗心阵阵刺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即便不说响马之事,这个你又如何解释?”从衣袖中抽出一物,递给她。 杨玉儿一看,心下大惊,知道再也满不住了,哭着爬过去抱住杨林的一条腿,试图解释:“父王,一开始玉儿本想告知于您,可后来听了您与两位兄长的谈话,知您对宇文成都也很是欣赏,当时脑袋一糊涂,只想着若是您知道赐婚一事,一定不会再让玉儿嫁给秦大哥的。” “本王连当今圣上都替你挡了,你怎知我不会顺了你的意?” “玉儿知道,可是玉儿还是很怕,万一他宇文家使出什么卑鄙手段,那玉儿这一辈子再不能活了,父王,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那你就不怕登州府因此违逆了圣上,又得罪相府。”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找一个人代替我嫁就行了,宇文成都一定会帮我的,你看他不是也承认了么。父王,玉儿爱夫君,很爱很爱求您成全女儿这一次吧!” 杨林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自私“爱到可以为了他,背叛于我!”难道是因为平日太过宠溺了么,她不过是他靠山王的养女,一个三生有幸入了皇家的平民,如今竟连皇权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次谈话,使杨林对杨玉儿越发失望,次日便加紧搜查,势要抓住响马,弄清皇纲丢失真相,率义子罗方c薛亮把守城门。 守了三日,正遇罗成出城,程咬金c尤俊达赶来,恰被罗方c薛亮认出正是当日劫皇纲之人。杨林当即要怒斩程咬金二人。 得讯的秦琼等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为了不牵连北平王府,他支走了罗成和柴绍。也知自己一反,母亲和玉郡主必然被牵连,于是他安排罗士信护送杨玉儿c单盈盈和秦母先行离开。 时至三更,王伯当率人将程咬金c尤俊达救出,自认有了身份地位的程咬金却忍受不了再次蹲大牢,很是恼火,逃跑时顺手放火,要将牢狱烧掉。 杨林见漫天火光,知有人劫狱,率十二太保前去阻拦,秦琼为保兄弟,独自与他们打斗起来,杨林见劫狱的黑衣人就是义子十三太保秦琼,心里又惊又怒,心说我的女儿因为你背叛于我,我不予你计较,多番忍让,现在你却联合响马要杀害于我,难道真是我看走了眼! “叔宝,你身世清白,为父相信你是一时糊涂才与那些匪类来往,不要再执迷不悟,赶快回头才是!” “王爷不必再劝了,我,早就与那些响马有过来往!我与那劫皇纲的程咬金,尤俊达还结拜了兄弟。” “秦琼,你身在官府,为何如此?难道你就不怕王法么!” “我相信王爷不会不知,自从杨广登基以来,大兴徭役荒淫无道,残害忠良,奸臣宇文化及结党营私,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各地官吏毒如蛇蝎,苛捐杂税,横征暴敛,使得老百姓苦不堪言,这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可是”杨林知道他说的有部分是事实,可也不全是,大隋好的官员还有许多,新皇是急躁了些,可做的事也都是对百姓有利的好事。 秦琼正说得兴起,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如今,有一群义士,高举义旗,揭竿而起,他们,虽在王爷眼中,是响马,可在我眼中,他们比那些贪官污吏,强上千倍,万倍!” 杨林见他这样固执,怕当面反驳于他,反倒引起反弹,便拐着弯劝道:“响马,是你想当就能当的么,你别忘了,你娶的可是我靠山王的女儿,大隋的郡主,你那些响马兄弟岂会真信任于你?” 此时,秦琼已经回过神来,造反一事不宜横生枝节,正懊恼方才一时口快,若是杨林有心,转头调了兵就可以把他们全给灭了,到时别说反隋,就是性命都难以保存。急忙改口道:“王爷放心,我上山,是秦琼一人之事,绝对不会连累玉郡主。” 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了,你可知什么叫株连九族! “好,我今日不管你是真响马还是假响马,老夫念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法外开恩,不再追究你,你即刻随老夫走,待我面奏天子,封你官爵,你便可大展雄才,重征朝纲,你那些兄弟,朝廷也可以诏安,若真有本事,到时让他们一起为朝廷效力,你看如何?” 秦琼没想到杨林,居然能做出这样的承诺,一时心软道:“多谢王爷一片好心,王爷虽有一片忠心,可是大厦将倾,一木难支,重征朝纲,谈何容易,不如依秦琼之间,解甲归田,找一僻静的山村,颐养天年,等来日,我等推翻杨广,重征朝纲之时,再把您请出来。” “秦琼呀秦琼,我这样待你,你不知感恩,非要做那响马,反我大隋,我岂能容你。”说着就亮出兵器,欲拿下他,秦琼也不甘示弱,迎面而上,但排行十六的对上第八,不说压倒性胜利,也要让年轻力壮的秦琼很是吃些苦头,眼看就要被拿下,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一枪挡开了两人,趁杨林不备又朝他胸口拍了一掌,救走秦琼。 这人就是罗成,他行到半路,仍不放心秦琼等人,决定蒙面参与营救。 然而,两人哪里会是身经百战的靠山王对手,没一会就被堵在了小树林,这次杨林甩开部下,想再次说服秦琼。一开口就放低了姿态: “叔宝,适才我想过了,你是否是不相信本王,怕我欺骗于你,叔宝,你我二人虽说相处时日不多,可为父是真心待你,你与玉儿更是情投意合,作为你的岳父,我又怎么会加害于你呢?就跟我回去吧,如今还不算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身世 “王爷,你对我的恩德,秦琼永世不忘,但你可知道我究竟是谁么?” “怎会不知,你是玉儿的夫君,是我的义子,本王的十三太保!”不然我何必费这口舌。 “实话告述你吧,我父亲正是你当年在马鸣关杀死的大帅秦彝!” 杨林万万没想到竟有这般巧合之事,难以置信地问:“你是秦彝的儿子!” “你我之间,有着杀父之仇!我本要杀你报仇,但念在你是我义父,又是玉儿义父之面,下不了手,但你我之间,不仅有家仇还有国恨!恕我不能与你为伍。” 言罢,不再多留,驾马离去。徒留杨林,抬手阻止了,随后赶到欲追踪而去的几个义子,依旧久久不能恍神,对天长叹:“莫非,这便是天意!” 不说杨林如何为这事愁白了双鬓,且说在历时十个月后,东京洛阳完美竣工,杨素终于回来了,杨素快抵达京城时,注意到城外十里坡,河边那一排排高大提拔的杨树,不知何时黄了叶子,似一朵朵花儿挂在树上,一阵风吹过,又像一只只蝴蝶飘落在空中,待落入河中,却又成了金色的帆船。 这样平常的秋景,杨素竟看呆了去,恍觉那落叶竟是这般洒脱,自己号称战神,却是年过花甲,方才醒悟! 忍不住回顾大半生,官是越做越大,路竟是越走越窄。 头几年光打仗便成了,不知何时,文帝把建宫修陵也派给了他,当初建造仁寿宫更是各种催促,害得累死在他手下的民工无数,到现在他偶尔还会梦到当日焚烧的悲惨景况。而独孤皇后去世那年,他虽是五十好几,又才打战归来,却不见圣人体惜,休养不到一月,就被派往咸阳修陵墓,期间更是日夜赶工;这些也到罢了,都是些分内之事,可皇室之事,却不是你说不参与,便能躲得过的 当初孤独皇后逝去,天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人人都知用不了多久,便要变天。虽然族中多人位列公卿,大郎进位柱国,二郎为淮南郡公,其余大都已为刺史,但是,诸子无一人立下汗马功劳,新帝登基怕是不得善了。 故而,当杨广筹谋太子之位,以美色器乐笼络威胁时,他才会顺势答应,向文帝谏言,废黜太子杨勇,立晋王杨广为太子一事。 为的不过是家族的昌盛不衰,当日为了留条后路,还在杨广那要了个空头承诺,可自杨广登基后,势力渐大,自己却不敢再提当初的承诺了。 有时想想不如退隐,可惜子孙后代就没一个扶得起的,或是苍天的惩罚,不然,为何他忍痛放着老妻不顾,广纳妾室,生养的却没一个可造之材。 而今,圣人要赐婚于越王府与相国府,不知又是何意,难不成是想让宇文老贼来试探于我不成? 杨素的阴谋论越想越不放心,一忙完回京事宜,立即喊人找了杨言过来问话。 说起来,杨言入京已经七八日了,却是被越王使人被困在了淑芳院里,若不是早知前后因果,江良等人都要上门抢人了。 这日午后,终于有来传话的丫头了,说是王爷有请,她稍作收拾,便跟着人去了,歇了几日,一路倒还有心情看风景了。 这越王府邸华丽奢移,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前院堂屋富丽堂皇,阶下用的是白玉铺造,穿过曲折的游廊,终于到达一处溪山迂曲之处,见到一处有三层楼宇的殿堂,四旁青竹环绕,南面一株两层楼高的长松,一楼牌匾上刻着“万卷楼”三字,字迹苍劲有力,气势恢宏。 引路书童见她凝望着牌匾久久不动,出声提醒“娘子请上三楼!” 杨言回神提脚,心下默叹,怎么这些古人全都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现代,她的字迹算得上漂亮的,不想到了这里瞬间被妙成渣,连跳脱的晗鱼写的都比她好 一楼应是会客大厅,放置了许多矮塌,二楼则陈列着几排高架,上面摆满了各色藏书,有两排全是竹简。到得三楼,布置越发典雅,案台挂画无一不精,阳光从几扇半开的窗叶照射而入,给角落的古琴镀上一圈金色的光辉,伴着淡淡的紫檀香,氛围幽静美好。 另一面,摆着张矮塌,榻后便是一扇巨大的圆形的镂空雕窗,从镂空的格心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又是个读书冥想的极佳之地。 在三楼等了近半刻钟,最南边那扇紧闭的四抹隔扇门终于开了,走出一高大精壮的老者,胡须已然花白,却是杨素无疑,她连忙低下头行礼。 杨素没理她,径直走到矮塌前入座,抽出一张宣纸,做起画来。半响才问道:“你知今日本王找你所为何事么?” “知,是赐婚一事,还请王爷明察,小女当日真是出于好心。” “可你的好心办了坏事,你一个小郎中,哪里来的心眼,敢给相国府老太君支招,还算计起圣人来了便是得了个女神医之名,也罪不可恕,若是让圣人知晓是你在背后捣的鬼,你说,你会是何种下场?” 杨言心下发苦,再次告罪道:“这次是小女的错,还望王爷给指条明路,小女感激不尽。” “本王为何要帮你” 杨言半响无语,心说:你不是想借此要挟我,为何还让人把我请来! 此时杨素突然却起身,走进杨言,用手挑起她的下颚“真颜到还有些姿色,难怪唬得了官史小吏。说罢,为何冒充本族之人?” 杨言沉吟片刻,才想起来他问的是四年前办理假户籍的事,忙回道:“民女无意冒犯,阿爹确是会阴杨氏,只当初与阿娘仅是露水姻缘,四年前阿娘病重,恐小女日后无所依,便想着寻了阿爹去,谁想,才入河北,就病发逝去,几经周折我又丢了户籍信物,只好带着几个家奴定居于洛阳。” “你爹甚名,家住何地” “这个阿娘也不知,只知是杨氏四郎,家住咸阳。” 若她没说谎,那么十多年前住咸阳的杨氏四郎,不就是他四弟么?不过她的话未必真。“既知住处,怎不上门寻亲?” “寻了,几次都被被门房拦了民女也就断了这妄想。” “杨宏文原也是你家奴?” “嗯,是阿娘买下的孤儿,原是要认作义子的,可惜少时一路过道长阻了,说是他与民女相克,母亲方才作罢,后又寻了个小叫花。” 杨素讥笑:“就是那个叫杨江良的小郎!一个商人?” “是,阿娘原就是商户出身,想来后来的事国公大人都知道了。”要还在现代,商人地位不知多高,君不见多少美女对富二代趋之若愚 “你家住何处?” “丹阳郡汉口” 杨素手上一顿“你娘姓什么?” “陈” “你走进些!” 杨言依言上前几步,微微抬头,视线放在塌几的根雕笔筒上,那上面应是刻着一首诗,在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两句“落花入户飞,细草当阶积。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 杨素望着眼前的少女,思绪早已飘远,南京陈氏,他记忆里曾经有那么一个模糊的身影,视乎是开皇八年的事了,当时正帅军南下灭陈,与秦王杨俊会师于汉口,席间无聊,借口喝多,傍晚独自漫步于江边,偶见上游飘下一物,没一会,又跑过一妙龄女郎,唰唰两下便用竹竿挑起衣物,见他看过去,连忙放下卷曲的裙摆,狠瞪了他一眼。 那眼角眉梢颇有他夫人年少时的气势,他一下就动了心思,使了些雕虫小技就骗得小娘子芳心暗许,为了体验别样的情怀,他特意用了个读书人的假身份,后来成了事,发现她同他后院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两样,再加上忙着打战,便抛诸脑后了,那女孩叫什么来着,似乎就叫阿陈,或是阿邓? 这丫头眉眼看着有些熟悉,年岁也能对上,或是 许久,杨素又开口吩咐“罢了,假冒之事,吾会替你周全,但是,你自己种下的因自己尝!否则,老夫少不得要拿你身后那些仆人喂喂豺狗,杀一警百了。” 他说完,也不等杨言回答,招来方才引路的书童。 少许,小书童便带着她往内院而去,一路穿过假山碧池,几个垂花门楼,又转过几道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越发富丽堂皇,花团锦簇。 这次杨言被带到内院正房,一处雍容华贵的屋子,塌上正躺着位五十上下的妇女,满头银发,旁边守着几个貌美夫人,丫鬟婢女更是层层环绕,其中最突兀的便是留着寸头的俏尼姑。 带她进来的管事只在门边,对屋内行了礼“给二夫人,六夫人,五夫人,五娘子请安,已请了女医,家主交代让各位夫人先回屋。”说完。往旁边让了半步,把身后的杨言露出来,看着她在几十双眼睛的打量中行了礼,才又带着人往前走。 随后众人交错而过,离了几步,二夫人拐了拐六夫人:“这般姿色的女医,阿翁不会又要纳妾罢!” “不知”边说还边回头又望了一眼。 二夫人抬手扶额“就你这闷性子,真费劲,是怎么养出小九娘那欢脱模样的!” 六夫人闻言一震,立即想到自打成亲后娇气愈发不可收拾的杨善月,沉吟片刻又摇摇头:“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外室女 见她两还欲争论,落后半步的杨丽苓出言提醒“几位嫂嫂还是走快些罢!” 六夫人羞红了脸低下头,五房是庶出,虽然一路安分守己,此时也跟着低下头,眼前这位可是国公府二代里最小的女郎,颇为受宠,罪魁祸首二夫人迎了上去,自己轻打了下嘴巴“苓娘说的是!” 等杨丽苓走远了,二夫人立时拉下脸冲她背影啐起来一口,“不过是个庶女,用了些手段得了阿家的欢心,记在名下,管了几日家,就不知所谓,不是说要出家为尼,整地又回来了,还连嫡亲嫂嫂都敢斥责,谁给的胆!” 见其余两人都不敢回话,忍不住嫌弃“胆小鬼!”转了个身,找三房闲话去了。 三房夫人是国公府几房夫人中娘家身份地位最高的,是左丞相国家的七娘子,为人精明要强,当初游街看上了杨家三郎,硬是抢先一步,挤下了郑夫人的娘家侄女,所以整个国公府除了庶出的几房夫人,就是三夫人不受郑夫人待见了。 二夫人因为嘴碎,也不怎么受待见,所以与三夫人走的近些。 二夫人噼里啪啦抱怨完,也不见人回答,转身,只见三夫人正轻轻吹着刚刚涂好了的指甲,知道她做事时最恨别人打断,所以强忍下愤愤不平,坐回位置,取了壶自己倒了杯,连喝了三杯,才听她开口: “照你这么说,淑芳院那位还是个未及竿的女郎?” “嗯,穿着打扮虽然素淡,样貌倒是不错,不过这都不关咱们的事,最多就是阿翁后院又多一人,我气的是杨丽苓那个臭丫头,敢当众顶撞我。气死我了!” “有什么可气的,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你是没看到她那气焰,眼睛都快长头顶上了。最可气的是明明就是个粗俗无礼的丫头,偏偏连阿翁都护着她。” “二嫂,就再忍她几日罢!谁让她是咱家这辈唯一的嫡出小姐呢,听说还指给了相国府的大郎君。” “可不是,说来这事确有些古怪之前我们老爷还说她抵死不从,欲出家为尼,今儿看着她连发都剪了,整地又回来了。” “哼,由得了她么!” “难道是?” 三夫人俯首喝了口茶,“咱们那位婆婆也只是让人把宇文大郎和玉郡主之事给宣扬出去罢了。” 二夫人霎时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头顶“这事”虽然那两人之事,在上流圈子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心照不宣,谁还没有个青梅竹马,可这样的事任谁都不会摆在明面上说,特别是人家女方都已成了亲,这要是被人婆家听了去,还有新妇什么好果子吃! 看着那宇文大郎却是这世间少有的痴情种,此次为了玉郡主的名声,怕也是非娶不可,可要嫁给这样心有所属又固执决然的夫君,下辈子岂不是毁了么! “噗!瞧你哪点心肠,怕什么,甭管如何,那都是别人家的事,还怕她能掀起什么大风浪,眼下你要担忧的却是大房,听说要不了几日,她便到了,倒时这国公府的管家权” 先不论这边两人如何私下编排,正院里,郑夫人正拉了杨言的手套近乎:“阿言,你看我这身子骨,闲懒啦,你来几日都没得空却去看看你,好闺女可别跟老婆子介意啊!” “夫人说笑了,阿言不敢,只求夫人给个痛快话!” “那老身便直说了罢,先前越王府与相国府有了口头婚约,后圣人又下旨给宇文大郎指了婚,这两厢冲突,也不知如何是好,按说这事也不该与你计较,可这事偏偏却是你挑起的”郑夫人自己都觉得有些仗势欺人,暗自责怪老头子不该把这事交给自己,抿抿唇才又说道:“要不就你嫁过去吧!” “我!”杨言惊呼,半点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时心软居然把自己也搭上了,关键是她们是如何想到这主意的? “便是你,一则你是王爷外室女,还是个女神医,又与宇文大郎有些渊源,再则眼下只有你才最适合,方才你也看到了,五娘是真断了红尘啊,若是再逼迫于她,怕是要没了性命” 原来是把她当成私生女了,难怪杨素方才是那样的反应,可那身份却是江良瞎扯的诶!他的本意只是为了让她有个保障,若是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知会如何懊恼。又想到刚才见到的短发女郎,一时居然无言以对 却说此次杨素归来,又被杨广升为尚书令,赏赐给他东京上等府第一处,织物两千段,不久又拜为太子太师,其他职务不变,前后赏赐给他的东西不知有多少。 此外,越王府喜上加喜的是不仅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么女杨氏六娘,还成功与皇上跟前第一大红人,宇文相国家结上了亲,要知道他家大郎君宇文成都,可是大隋朝最有前途的郎君了,这消息一出,不知扯碎了多少小娘子的绣帕。 一年多前,订的是他家五娘,那时因为杨丽苓有着倾城的容貌,出众的才情,她们虽然羡慕,但更多的是祝福,如今这不知哪里冒出的村姑,又如何不让她们羡慕嫉妒恨。 但无论多少的不甘,也只能暗自流泪,因为这杨氏六娘,被保护得很好,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脸,众人只能从种种传说中窥探一二。 京城最大的茶楼大厅里,几个男子边吃着晚饭边讨论着杨氏六娘的来历。 因是近段时日,最劲爆的消息,所以散落在他们隔壁一圈的客人,看似各忙各的,实则个个竖起耳朵,就怕听漏了一个字。 只听提起话头的青衣汉子,侃侃而谈:“据说那杨氏六娘自小就被拐子拐了,没想到没两日便被靠山王给救了,还因为聪明伶俐被认做养女,只当时靠山王正忙着打战,怕照顾不周,便暂时托付给一农户,谁知那一战足足打了两年之久,待他凯旋而归时发现农户所在村子的所以人已然得瘟疫去世了。他还道那个已经五岁的女儿没能活下,所以才在两年后又领养了一个与之相像的,就是那个玉郡主。” 旁边微胖的男人急不可耐插话道:“嗯,这我也听说了,说是去年元宵节那日,竟无意中又遇上了。只你说隔了这多年,还能认识?还能肯定,那靠山王不会是被骗了吧!” 周围听众狠狠点着头,也有同样的疑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嘿嘿”到这,他还卖了个关子,停顿几秒,慢悠悠喝了口茶才道:“原是那杨氏六娘自小左边手腕上就有一圈玫红色的胎记,你道世上又有几人会有相同的印记。” 微胖的男人又问:“难怪靠山王一下便认出来了,那你见过她么,长什么样,美么!”“ 青衣汉子被他问得一噎,恼怒道:“咱是没亲眼见到过,但听人说见过她的还真不少” 同桌另外一人也插嘴问道:“真的!在哪见的?” 这次没等他卖弄玄虚,他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高瘦男子就开口了:“听人说那杨氏六娘还是个女神医。” 青衣汉子汉子可不想让人抢风头,很快又接过话头:“可不是么,所以才说那小娘子运气实在是好,当年竟让她熬过了瘟疫。常言道:苦尽甘来,这不随后,就又被甄神医给救了,甄神医你们知道罢?” 对着几十双求知若渴的眼,青衣汉子越发得意,说话声越来越大:“甄神医就是当年一针治好军鲁州库刺史风患病的那个太医。” 邻桌一老翁激动道:“是是,是一针,可神了,当日老头也在,那甄神医医术十分了得,可惜老头再没有遇上过他,要不然也让他给俺看看这条不中用的腿。”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他桌旁靠着个半人高的木棍,想来确是腿脚不便。 周围之人很想让老翁描述下当初的场景,但是现在更好奇的却是杨氏六娘,于是猜测道:“甄神医不会是收了杨氏六娘做徒弟罢!” “可不是呢,那时正值甄神医卸甲归田,四处游历,耳闻瘟疫,可惜去得晚了些,柳沟村的村民全死光了,只救了个五岁的杨氏六娘,起先也没太在意,只后来觉那小姑子体质很好,还是个聪慧的,几乎过目不忘,才起了收徒之心。” “这般说来,杨氏六娘当真的福大命大!” “可不是” 这时,那个微胖的男人又有疑虑了:“那她岂不是个医师,怎配得上天宝将军?” 众人一默,自两年前,隋炀帝开创科举制度,增置进士科,发展分科考试选拔人才以来,这就彻底打破了血缘世袭关系和世族的垄断。 尽管他们没有敏锐的政治觉悟,不知道这是门阀贵族政治向科官僚政治转化的举措,但还是知道世道变了,除了奴隶,几乎所有人都能做官,一时农工商三类人空前地平等起来,崛起不少新贵,但毕竟改革才刚刚开始,人们多少仍受晋魏南北朝森严的士族等级制度影响着。 总觉得门当户对的婚配才更合适,更别说是连皇室公主也配得起的天宝将军了。怎么就配了那么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贵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杨广怒 恰此时,楼上雅间一个黄衣娘子一拍大腿站起来叫道:“左手腕有一圈胎记,又是神医,不就是在优草堂坐堂的杨医师么。”说完才反应过自己唐突了,果然楼上楼下所有人一齐看向她,忙捂住嘴坐下,旁边早有人眼疾手快地关了窗户。 她尤不服气,嘟囔道“我见过那胎记,很像一个手镯。”边说边问小伙伴求证道:“那次你们也看到了是不是?” “”可惜大伙早就羞红了脸,她们本就是大家贵女,时不时女扮男装出来遛遛风,今日难得女装结伴出行,不想闹了这么个大红脸。 但无论如何,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恍然,原来那杨六娘,他们也见过啊!不就是优草堂坐堂的杨医师,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她究竟长什么模样了呢? 正被人们心心念念的主人翁,此时正不胜其烦,被自家丫鬟盘问呢! “女郎,您真想好啦!虽说宇文将军很是不错,但他们家就是个狼窝,你上次不也说了,不嫁权贵么,还让咱们找一心一意的人,又不许江姐夫他们纳妾。你可知相府,连最小的郎君都有侍妾人选啦!” 杨言噗呲一笑:“阿雁,你什么时候连这都打听清楚了!” “您可别不当回事,宇文将军要不是心里装着玉郡主,他早娶亲纳妾啦!” “这不是没娶么!” “可他已经纳妾了,还是当今圣上赏赐的,据说很是美貌,沉姊说您还忘不了长孙郎君,可也不能这样随便嫁了呀!” “”我能说我还真没把长孙无忌当回事么,当初要不是你们撮合,我会去约会么,结果戳瞎你们眼了吧!她其实很不想再说话了,但是为了耳根清净,还是耐着性子又一次说道:“我想要嫁给他。” 是的,就这么简单,只是想要嫁给他而已,什么家事,纳妾之事她不是没考虑过,但终究抵不过想嫁他的念头。这还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对一个男子感兴趣,第一次想嫁人,只因那是唯一可以接近他的途径。 当然,也不算一时冲动,穿越这个朝代已然五个年头了,大大小小的事不知经历了多少,这个朝代各行各样的人也不知见了多少,唯一让她感兴趣,看着顺眼的依旧是宇文成都。因此,当时郑夫人一提,她心下居然有些窃喜 她暗暗自我剖析,归根结底,恐怕还是因为受了萧依依对其崇拜又心痛的心思影响,来到异世,才会带着好奇又熟悉的心态去接触了对方,也许,很多爱情的开始,却是从好奇开始的罢! 虽然,此时未曾真正爱上他,虽然,他是注定要被炮灰的反派男配,虽然,或许他有生之年都会执着地爱着另外一个女人,虽然,或许未来有一天自己会后悔。 但那又如何,人世间过客那么多,路那么漫长,唯独不想与他擦肩而过,即使她只能借上一程,也想奋不顾身拉住他的手,陪他走完那一段路。 活了两世却从未恋爱过的杨言只以为自己是有些喜欢上宇文成都了,哪里会知道,爱情的产生通常都在一瞬间,孤独里无意的那一眼对视,迷朦中发现的哪一种默契,或是无助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那一丝温暖。而当你察觉,便已是深入骨髓。 同样的夜晚,令她辗转反侧的人却半点没想起她来,他正随父亲进宫办事,他们去的时辰不太巧,皇上真宠幸爱妃朱贵儿呢。 因此,杨广脸色不太好,恐吓道:“专挑大半夜来烦朕,你等着,哪天真把朕惹烦了,做着梦杀了你。” 宇文化及被这话吓出一身冷汗,解释道:“圣人真会开玩笑,微臣是惶恐,打扰皇上安睡啊!”说着,给儿子使了个眼色道:“成都,快报!” 宇文成都立即抱拳说道:“回禀圣人,方才密探来报,夏明候窦建德私下购买武器兵马,居心叵测,拥兵自重!” “窦建德,先前托病不给先皇吊唁,现在又托病告休,好,他不找朕,朕去找他!” 宇文化及明知故问道:“圣人的意思是?” “派一队兵马,把他给我请过来。” “要是他还是称病不来,又当如何?” 杨广翻个白眼,怒道:“用门板抬呀,活的不见,死的也抬。” 两日后,宇文化及父子果然带人用门板抬着夏明候进宫,杨广先是借着胡家十八剑恐吓了他一番,见他吓得冷汗直流,却突然没了亲手杀他的耐性,便随口答应了,窦建德腹痛如厕的请示。 宇文成都带着金虎卫随后追出,眼看就要捉住,却突然被宇文化及叫住。 宇文成都一心只想追回逃犯,急道:“父亲,窦建德心思诡异,想必早已安排好退路,如果现在不追,他家跑了!” 不想,宇文化及不慌不忙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你知道窦建德在宫里有内应么?要不然他断然不敢在宫内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即便现在你去,还是抓不到人的。” “有内应,不好,我立即去禀告圣人!” “等一等,你知道宫里的内应是谁吗?” 一听这话,宇文成都站住了,问道:“谁?” “正是为父” 宇文成都心下大骇,激动道:“父亲,宫里内应,私放重犯,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小声点!”见他冷静下来,才笃定地安慰道:“只要没人说出来,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可父亲,我就不明白了,窦建德的事,当时明明是你,禀明圣人的!” “你懂什么,这是官场,官场就是一个吃人的饭桌,有人吃人,就有人被吃,我们不吃别人,就会被别人所吃。” 这些他何尝不知,但他还知道一点,那就是:“圣人,对我们宇文家族,载恩载德。咱们” 宇文化及嗤笑一声,打断道:“成都,你看得太浅了,圣人脾气古怪,行事狠毒,为父要不早点做好防备,难免他日我们就成了他手下的一只废棋,到时候,我们宇文家族的荣光不再,只怕会被赶尽杀绝。” “” 见他依旧固执地不为所动,宇文化及拍着他的肩膀,放软了语气道:“成都,为父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宇文家族啊!” 宇文成都知道自己从来就说不服父亲,也只得闭嘴,转儿问道:“可是现在窦建德跑了,如何向圣人交代?”心下却暗暗决定,迟早也要把窦建德抓回来。 宇文化及自以为劝服了儿子,欣慰道:“放心吧,为父自有办法!” 杨广知道窦建德钻狗洞逃跑了,当下就勃然大怒,抬脚就对着宇文成都狠狠一踢,呵责道:“这点事你都做不成,天宝将军,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宇文成都低头不言,宇文化及赶紧在一旁劝道:“圣人,窦建德进宫之前,已知自己此行凶多吉少,早在宫中摆了眼线,所以我们围追堵截,没有找到。” 杨广嗤笑一声,没看他,只盯着宇文成都,见他一脸的羞愧,更是不信宇文化及说的话了,怒极,气极,对着宇文成都胸口又踢了一脚,讥讽道“那依照相国之言,怎么样妥当!” “圣人,窦建德贪生怕死,想必不敢再有动作,况且他离城以前,我们已经剿杀了他的大批兵马,危险已解,只要杨广不在追责,想必他感恩戴德,感激杨广的恩泽啊!” 这话说得 杨广拍手叫好“好好好好,相国说得头头是道,鞭辟入里窦建德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保他?” 听到杨广这般冷冷冽的语气,宇文化及才真正怕了,虚汗直流,趴伏在地,直到此时,才有些后悔了,哀求道:“圣人,圣人,微臣糊涂,皇上饶命啊!” “不是你糊涂,是朕糊涂”杨广细细看了宇文成都一眼,自嘲道“朕这个人,就一个缺点,直,太直,平日里说话做事,什么地方,得罪了二位卿家,还望二位卿家赎罪,海涵!” 宇文成都早已泪流满面,不住地磕头赔罪,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宇文化及倒是好些,边磕头边哀求道“不敢不敢,圣人饶命,饶命” 杨广涨红了脸,戳着宇文化及脑袋道:“朕最重情义,最怕背信弃义” 闭了闭眼,才又望向宇文成都:“不要伤朕!” 言罢,再控制不住快崩溃的情绪,拂袖而去。 宇文成都终于抬头,目送他决然离去的身影,心下剧痛,他没想到自己能在那个聪明绝顶,目空一切的帝王心中占据着那般重要的位置,愧疚和感激让他越发坚定了誓死效忠的决心。 也正是因为这次杨广的真情流露,才会给宇文成都悲剧的一生划上了重重的一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迎亲 越王府玲珑阁内,陈姨娘拉着女儿一个劲抹眼泪,杨丽苓做了许多设想,却没想到脾气火爆如父亲的陈姨娘此次会是这样的反应,有心想安慰几句,对方却总是不答话,只得连连给丫鬟青芷使眼色。 没一会,就见一个大着肚子的美貌夫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进来,两人对对眼,卢氏扶着后腰挨着婆母想要坐下,却因肚子太大,动作十分笨拙,试了几次均不得法,唬得陈姨娘忘了伤心,连连用手在后面托付,待她安顿好卢氏,旁边青芷早就找了借口把屋里伺候的人全带去院子了。 陈姨娘一看这仗势,便知是女儿的小动作,狠狠瞪了她一眼,响儿媳埋怨道:“阿雪,你说这个傻子还是我闺女么!那宇文将军有何不好,那是公主也嫁得的人物啊,便是心有所属,又能如何,那人都嫁了,他宇文大郎还能去抢了不成!这成亲成亲,成了亲便是亲人了,还讲究什么爱不爱的,矫情!” “婆母,小姑自小聪慧,此事该是心有成算的。” “有何成算,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娘当年也是不甘心,才蹉跎了年岁,要不是没了选择,又怎会嫁于你父亲做小,娘是担心你日后会步上娘的后尘!”说着说着又哭个不停。 杨丽苓本想反驳两句,却发现却同母亲猜测的一般,日后自己确实要步上她的后尘,给人做小的,即便那是一代帝王,也改不了这样的事实,只得默而不语。 卢氏见婆母又哭上了,知道光劝是没用的,忙转移话题道:“夫君昨儿回来说让母亲这几日陪妹妹去庄子上住上几日。” “可你这肚子?” “没事,方才过来前嫡母才让六娘子给看了,说是怀相很好,只是怀的是一双,所以才” “难怪才六个月便这样大了,那嫂子得好好养着,万不可再操劳。” 陈姨娘起先听是双身子,很是开心,这可是盼了三年才得的,又听女儿提醒的话,立时顾不上伤心了,只忧心这胎会不会同两年前那次一样滑胎,忙端茶递水好好伺候着,倒是冲淡了些对女儿的恼意。 卢氏坐了会便说要回去歇歇,陈氏少不得要亲自把人送回去,过去又被卢氏拉着置办孩子的衣物鞋袜,待她回神却是夜深了,错过了劝女儿改主意的时机。 她们走后,杨丽苓终于有了会清静,让青芷取了琴,随性弹奏起来,心下却是百转千回,此次实在凶险,若不是冒出个杨六娘来,不知嫡母又会如何逼迫于自己,只这个神医杨六娘来历实在可疑,前世是被人拦下,所以她才没能冒头,还是她也是个有奇异经历之人,可若是同她一般,又为何偏偏选了个注定要落败的人家嫁? 远处几个丫鬟见她又出神,个个心急如焚,阿杏拉着青芷的胳膊怒道:“我就说应该劝劝娘子,哪能真出家,你们看看,现在府中那个还把咱们玲珑阁的放在眼中,还有淑芳院哪位,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抢了娘子亲事不说,连府中诸位主子都笼络去她哪儿了,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呐!” 青芷叹了口气道“咱们又能如何?” 青芙捏紧了手指“当初,就该阻止娘子出家的!” 几人悔不当初,讨论良久,却又只能不住叹气 公元606年,大业二年,一月二十八,宜嫁娶, 大隋许多人家选在这日,娶亲嫁女,宇文成都和杨言的亲事也是在这一日办的。虽然这几日骤然降温,如冬季般寒冷,却依旧挡不了人们如火的热闹。 一大早,越王府外就被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给围了,虽然这些人的来意让王府有些恼,但是今日可是个大喜日子,给这桩政治联姻多些喜气是不会错的,倒是将那些恼意收了回去,又让人准备了一大盘的铜钱,冲着外面围观的人群就是一阵挥洒。 那些围观之人,何曾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自然蜂拥了去抢,量很足,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得了些,所谓拿人手短,抢到之后对着为杨家六娘倒是多了几分真心的祝福。 此时杨言正在房中开脸梳妆,嫡母越夫人坐在一旁陪着,透过来来去去的丫鬟婆子,她看着杨言未施粉黛就已让人看了挪不开眼的真实模样,心下五味陈杂,即酸楚又不舍,待人都弄好退下,她立即拉住杨言的手交代道: “阿言,是你父王对你不是,让你受了不少苦,如今刚回来一个月不到,就要出嫁,也不知是好是坏。”或是感觉这样说不太吉利,连忙拍拍嘴,用帕子捂着吸了下鼻子改口道:“这是你娘家,以后得空经常回来看看,你那院子一直给你留着呢!若是受了委屈,也别忍着,只管回来说,你那些兄长侄儿虽然不才,还是能撑撑门面的。” 当然了,她更希望她没有需要他们出气的一天。 杨言笑着回握她的手,接受了对方的善意:“我知道的,母亲!”这个妇人虽然被外界各种诋毁,但每次相处,总会带给她暖暖的感觉。 两人才说着这话,杨台就跑了进来。 越夫人奇道:“台儿,你不在外面照应着,进屋里来做甚?” 今日越王府宴请的宾客本就多,加上许多凑热闹的,足足摆了百二十桌,全府上下男丁全部出动,堪堪能顾全,怎么他还能抽出手进来? 杨台闻言笑了笑“祖母放心,今儿小姑成亲,我可是请了不少同窗好友过来助阵,加上靠山王千岁带着十二太保一齐来了,祖父说,都是娘家人,让他们一齐招呼客人呢,还让我进来问问祖母,说是磕头时可否多加个位子?” 再加位子!因为杨言本就有视为父亲的甄神医,所以当初布置时就多放了两个位子,如今再来一个,那不是有五位长辈了。来的还是靠山王,皇上的亲叔父,那谁坐主位! 看来这事怕还得她亲自出面安排了,立即起身道:“台儿,你在这陪着你小姑姑,祖母去去就来,可别把人放进来了!” “诶!”杨台答应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远远一阵高过一阵的哄笑声,这是宇文成都前来迎亲了,得,越夫人哪里还能走,坐回去交代杨台道:“台儿,你去找你娘,让她喊人把你祖父房内那把胡椅般大堂,就放中间罢!” 杨台办完这事绕回来,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听那些带着喜气的笑声已经到了院子外。 瞪着穿了一身大红喜服,冷着脸出现在院子里的宇文成都,杨台连连用眼神询问他那几个明显有些沮丧的好友。 但那几人都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而是各个不甘心的冲着来娶亲一方人嚷道:“你们耍赖” 可不是耍赖么! 杨台的小姑子成亲,要不是他小姑与叔伯们岁数相差极大,整个越王府未婚的成年嫡子又只有杨台,那是无论如何也论不上他们的,方才不知有多少郎君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眼神,当然,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要阻挡的可是天宝将军,这可是值得炫耀一辈子的事啊! 原本他们准备了十道关卡,就想着要将他难上一番,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老老实实过了三关,直接撒了大把大把装着喜钱的红包,趁着围观抢钱的老百姓把他们挤开的空挡,一路过关斩将直达目的。 这手笔,可真是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似乎也格外有趣。 同样装扮一新,跟着宇文成都一起来的宇文成德笑嘻嘻地与他们争论道:“这可不是什么耍赖,这叫兵不厌诈!” 那主意可是他出的,连他们家老祖宗都道极好的。 只他这厚颜无耻的话自然让他收获白眼数枚。 不过,今儿本就是喜事,双方都被长辈交代过不可大闹,倒也没把方才之事真的放在心上。 但到底还有些不甘心,杨台一位同窗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看了看宇文成都距离喜房的距离,不坏好意地笑道:“早闻天宝将军文武双全,只这诗却是没听过的,今儿是将军的好日子,总得叫咱们这些娘家人好好见识见识您的风采,不如将军今日开开口,剩下这段路,就一步一诗,做出几首诗来,大家说这样可好?” 有热闹可看,众人哪里有不乐意的,顿时就响起了一大片的叫好声。唯恐宇文成都一方故技重施,一群反应快的人还迅速堵住了门口,大有不作诗就不放行的意思。 此时,宇文成都的脸已经全黑了,很想转头就走,谁爱娶谁作诗,他是没那个心情,老太君早知他德行,所以早早便嘱咐好宇文成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礼成 这会宇文成德眼见兄长不耐的神色,也是心下暗急,索性往人前一站,赔笑道: “我阿兄日前病了,嗓子疼,不便说话,这不就等着把嫂子娶回去给治治么,但他早知今日是要作诗的,所以提前写好了”说着就从衣袖了掏出一页纸来,打开念道: “少妆阴粉饰金,端正天花归自然,闻道禁中时节异,九秋香满镜台前。” 推着兄长走了一步,又念:“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装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众人虽有疑虑,但见宇文成都全程都不言不语,想着或是真病了吧,无怪脸色苍白,精神不振呢,或是得了新郎摆臭脸的原由,或是被人交代过,待他们来到门前,拦门的人都自觉地往两边让开了。 进门领了新妇,由新娘的义弟杨江良背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去了前院大堂拜别新娘父母,高位上分别坐了甄神医夫妇,靠山王及越王夫妇,众人见靠山王坐主位也没觉意外,毕竟人是亲王又是新嫁娘的义父,倒是另外一对陌生的夫妻,却是引来无数人围观,都道: “原来,这便是甄神医,我早见过了啊!还让他给看过病呢!” 新人在两个婆子的带领下,一一拜别五位长辈,这时宇文成都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特别是拜靠山王杨林时,还第一次发声喊了声“岳父!” 杨林拍拍他的肩膀,居然控制不住红了眼眶,舒了口气才道“好孩子,好好过你的日子罢,日后好好珍惜眼前人!” 这话让在场的几位知情人再忍不住难舍的情绪,师娘瑜夫人更是拉着新娘的手就不放了,一时吸鼻c哭泣声不绝于耳,若不是怕误了吉时,只怕真会抱团痛哭一场。 拜别了长辈,杨言再次伏在江良宽厚的背上,被背着送上了花轿,入花轿时,她听到江良略带了几分鼻音的话: “姊,若是那日累了,悔了,便回家,我们等你。” 虽然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话中的郑重,这份情谊,让人欢喜又动容,她也慎之又慎地答了声“嗯”。 话说京城自进了正月,空气里就被一股酸味给笼罩了。 相国府天宝将军要成亲了,而且聘娶的夫人还不是那些被广泛称赞的贵女,而是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外室女。 尽管坊间自有一番说词,可权贵人家哪个不是心知肚明,天宝将军不仅容貌生得好,而且武艺天下第一,要不是圣旨赐婚,不知多少人想顶着风险做些什么坏了这亲事,其实却也有人试图做过,可对上宇文成都这样的人,还真是屡试屡败,常常你才开了头,眨眼间,那人就不见了 她们也只能瞪着眼珠子,把悔恨往肚子里吞,狠狠地想着,倒要看看你杨氏六娘到底长了什么模样。所以从越王府到相国府的必经之路上,沿途全围满了人,当然她们到没跑大街上去挤,而是占据所有沿街的阁楼。 当花轿终于拐过钟楼,进入景阳大街,相府大门前就有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了起来,当然了,因围观之人太多,连鞭炮都是在一个高高的大木桶中炸的,唯恐伤了人。 眼看着花轿进了相国府大门,又见那一台一台塞得满满的嫁妆被抬进门,摆在院子里供所有人观瞻,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多了些,不是说是个外室女么,怎么陪嫁这么多,这院子里就有一百多台,加上外面从街头摆到巷尾没进门的 京城乃天子脚下,京城许多贵女在出嫁时都能算是十里红妆,可与这位杨氏六娘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有那政治敏感之人思及隋炀帝那打击世族的心理,当即推测,这位杨氏六娘怕真是来头不小,底气颇足。 果然,没一会自有那跟着去迎亲的年少郎君,就背着人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原来这杨氏六娘可是有三个不差钱的娘家!据说,若不是怕触犯龙颜,只怕还会更多 很快便是吉时,射箭c过火盆,拜堂礼成,直至新娘被送入洞房,尽管新郎全程都面无表情,但谁又会真当回事,要知道天宝将军原本留给世人的印象便是冷酷无情的。 这一整日,京城人们谈论的话题,都没能离了相府新妇娘杨氏六娘,加上相府外,免费吃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不知羡煞多少人。 要说这场婚事中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恐怕就是宫里头,圣人竟然没有半点表示。要知道,以圣人对宇文家族的宠爱,这样大的事,不说出席,起码也要赏赐些什么吧,可人们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传圣旨的李公公。 相府三进的东边,沁馨院布置得很是豪气,红绸轻纱,家具多为紫檀雕花的,连一对红烛都格外惹人稀罕。 杨言坐在巨大的紫檀雕花床榻上,暗道:似乎无需她多做什么,只要静静地等待着便好,可等待却是所有人做过最漫长的事了罢! 手里稳稳捧着红艳艳的苹果,每个细小的斑点她都一一数过,几个婆子婆子进来洒些什么又走,几个妯娌进来说些什么又走,只有晗沉晗雁始终侍在一旁,唉声叹气。 待喧哗离去,安静得仿佛别人的世界,恍若自己只是过客,心下莫名伤感起来,身处热闹的外面,宇文成都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爱的人远在天边,正和别人花前月下,他却要开始搂着别的女人入睡了,似乎,再也不能回头了呢。 为着她两生两世仅有一次的今天,尽管繁杂不耐,仍然想按照古代的习俗静静走完,只为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想着即将进来的宇文成都,那样风光霁月的男子,上一世视频上的一帧帧融合了这世他的容颜,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旋一阵风呼啸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杨言的思绪,心下一跳,意识到是他进门来了,过了正厅,跨过小门,来到床前。 然后是两边轻轻的脚步声远离,是晗沉晗雁退下了。 托盘上喜秤一记沉响搁在她的心头,便揪住了,手不禁一握。 宇文成都不声不响的,脸色沉静,目光清冷地看着盖头缓缓挑起,视线只放在别处,不去看新妇的脸。 杨言抬头入目的便是他这副神情,本就是情理之中,也没觉得难受。 宇文成都自觉完成了所有仪式,很是松了口气,转身走到喜桌旁坐下,两盏喜酒就摆在他手边,遥遥相望,他却没有丝毫端起来的意思,语气干裂的犹如外头不曾停息的寒风,“闻尔尚未用膳,先食些。”却仍然不看她。 她答了一声“嗯!”,却也没动。 宇文成都本是想等她用些膳食再谈话,却半响不见她有动作,索性也不等了,开门见山道:“吾心有所属,能给你的只有正妻的名分。” 说完也不等杨言反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便要出门离去。 “宇文成都!”杨亦如声音清如流水,似乎只是云淡风轻地唤了一声,却又直入人心,不容忽视。 他身子一顿,站定了却也没回身,又听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宇文成都,你心有所属,我便该守活寡么?”像是在嘟囔,却又真真切切敲入他的心灵。 他怔住了,大婚前老祖宗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成都,你若执意不娶,曾奶奶也舍不得逼你,可你要是真不娶,可真真是辜负了三个小娘子啊!最开始,曾奶奶背着你,给你订下杨五娘,的确是曾奶奶错了。可后来去宫里头求圣旨,可是你同意了的啊!” 那时他说什么来着,对了,他说的是:“可我求娶的是玉儿啊?” “是,你要娶的是玉郡主,谁说不让你娶了,是她自己不愿意嫁的啊!也是你自己当日放弃了,没去争取的,你甚至为了保护她,还当众公告天下,说改日会上门聘娶靠山王另外一个养女的,你知此次若你不娶,会是个什么后果么?” “”他的确知道,这一次由不得他不娶,若是不给世人一个交代,那登州府便犯下藐视皇权的灭族之罪,即便皇上不怪罪,玉儿也会被世人所唾骂,因为不知何故,不知是谁,把玉儿隐瞒圣旨的事也泄漏出去了,如今街头巷尾都知道,玉郡主先与天宝将军有情,后又水性杨花看上了他人。 若是他宇文成都不将错就错,另娶他人,堵住悠悠众口,那些种种猜测便成了实事,那么玉儿在秦家怕是难以立足,无论怎么看,他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曾奶奶原本是想,继续聘那杨五娘,不想她却看破红尘出家为尼了,谁知道这样一来,反到让你得了个更好的,你知要娶的那个是谁么,就是那个救了你二叔及你性命的杨医师啊!人家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可是,曾奶奶,您知道么,对孙儿来说,只要不是玉儿,娶谁都是一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不眠夜 此时,身后又响起那个清冷的声音,“我知这桩亲事,非你所愿,可我又何尝愿意呢,若不是你那日拉着我的手不放,又怎会把我也卷入其中可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样呢?”说到这,她长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无奈:“想来这样的日子我一辈子只一个,我能体谅你的酸楚,也请你不要让我在这天里留下遗憾,我的出生本就惹人闲话,若是你今日出去了,明日不知又会有多少人笑话我了。” 这话使宇文成都没有再向前走,也没回头,僵直着身子。 杨言心里清楚,电视中,宇文成都把杨玉儿放在心里一辈子,估计从懵懵懂懂就开始了,所以那份依赖才会逐渐转变成为爱恋,成了他的执念。 她知道只靠攻心计是拿不下这个人的,不趁今日事情都挑明开来之际,拿点福利,再想走进他的心就更难了,她们相伴的时间不多,只有短短十个年头。 她走到桌边,把方才他喝光的杯酒满上,一并抬起自己的,绕到他前面,递一杯给他“即便是名义上的,请还是把最后这道仪式走完了罢!” 他盯着酒杯,顿了很久,才无声接过,和她交杯喝下,整个过程依旧没有看她,不过她却紧紧盯着他,他的眼神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冷清的眼底掺杂了丝阴霾却又刻意隐忍,仿佛是他无声的妥协。 对了,这就是宇文成都,看似冷酷无情,却又最是心软,而且这还只是十七岁的宇文成都,再沉稳也无法像成熟男人一样理智对待感情。 杨言乘机倾身过去,不过宇文成都一抬手,便扣住了她的肩膀,使她在不能逼近分毫,仰头看他,发现一米六九的自己,依然只到他的胸口,想来他该是一米八还朝上了。只见他眼下翻涌,脸色更沉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似妥协更像终于心死般心灰意冷地说道:“恐怕我也只能做个名义上的将军夫人了罢!罢了,既已如此,我们可以只做名义上的夫妻,但是从今以后,只要回家,你须得安置在我房里,而今也只能求些体面”顿顿低头又道:“你放心,除非你想,否则我是不会要求其他的,若是做不到,咱们干脆就好聚好散,就此和离,也好过一辈子守活寡。” 她当然知道他娶自己的目的,知道他短期内绝对不能休妻。这点若是不拿来利用一下,又怎么对得起胳膊老往外拐的郭老祖宗。 “你”他想说,你这女子怎么这般不知羞,更想说,你当我傻,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站在她的位置,做这样的要求,似乎并不算过分,毕竟理亏的还是自己。 杨言知道他一定会答应的,看过电视剧的人都知道,这人冷漠乖张的表皮下,心却是软的,否则她也不会用这样的话激他。 果然,到她独自用完膳,去旁边净房卸了妆,洗漱好换了中衣躺在床上时,那人依然保持同样的姿势坐在靠窗的檀木桌边,视线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没移动过分毫,而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叹了口气,她轻轻唤了声“成都!” 只见他身子一顿,拳头握得更紧了。 “天晚了!”你该上床安歇了。 他“嗯”了一声,却半响没动,久到她以为他会忍不住夺门而出,久到她都快睡着了,他才慢慢走向床榻,和衣躺下,两人之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察觉到他的僵硬,杨言翻个身,背对着他面向里。 因怕他尴尬,上床前她还特意多抱了床被子,这床不知是谁准备的,很是豪华,精美结实,足有3米多宽,所以两人虽然同床共枕,却也有很大的自由空间。 其实她能感受到,宇文成都从听她问了那句“便该我守活寡!”开始,态度就隐隐变了,作为一个男人,他终究选择了不让女人独自去承担,即使这是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为着他这份妥协,她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心里更多的还是难过与怜悯呢!今晚她的一意孤行,是不是也给他带来了许多伤害。 眼前又浮现出他平静无波的眸子,克制而紧握的拳头,心底歉然道:对不起了,宇文成都,扰乱你的生活,闯入你的世界。 但是我不后悔,若有一日,你能打开心扉,如果你接受,我能给你的,比杨玉儿的更多,你童年时恳求不得的温暖,长大后深深埋在心底的爱恋,都给你,以我的方式。 如果终其一生,都没能打动你,那么也请让我在每一个孤独的夜晚,默默地陪伴着你,走过这一段,对你来说将会越来越艰难的路程。 但愿你能接受,但愿有一日你能再度开怀大笑,但愿你能实现做一个普通人的愿望。 这一夜,两个同床异梦的人,没有半丝涟漪地度过了一个令无数人期待梦想的洞房花烛只是,这样的夜晚,注定两人都不会好眠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青凝,听到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这也在她跟老太君的意料之中,可还是忍不住的失望。 得了讯的老太君也忍不住叹气“这事我知道急不得,只能慢慢的来。”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眠,不说其他,且说回山东历城的男女主秦琼和杨玉儿,这几日也是夜不能眠。 说来那日秦母寿诞,就她一人过得甚好,老夫人满心高兴,外边的事情,她坐在家里是一字不晓。连亲家老爷来过之事都无从知晓,她整日忧心的是儿媳进门大半年了,肚子为何不见动静? 想起叔宝前一个娘子贾氏进门不过一月便怀上了,九月便生下个大胖小子,要是她们娘两个能熬过三年前的天花,德儿现下该是六岁了吧!可惜 好在叔宝还是另娶了,这新妇虽说是仇人义女,却也是个好的,看着也好生养,想来是她这个老婆子太急了些,儿媳该是看出来,心里也急了,所以这几日才会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吧。 这却是秦母误会了,杨玉儿却是因为义父离开前质问的话和其失望的眼神而内疚伤心不已。想着自打别后,她常常忆起在登州府内无忧无虑的往昔,心中免不了有些懊恼,后悔没处理好两边的关系。 然见到婆母每日里为着银两花销而节省开支,夫君为着百姓生活愁苦不安,又觉得自己顾不上许多,这个家太需要她了,何况出嫁从夫。 又以义父对她有恩,那她把这份恩情还在一个令他一生敬佩的故人之子身上,岂不是最适合不过的,眼下是义父气昏了头,等日后他自会明白的,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到时放开了许多。 而令秦琼不安的却也是杨林,那日他不小心把要造反之事透露给了杨林,不知他会不会替自己保密,想着以他对玉儿的疼爱,约莫是不会告发的罢,知还是得防备上一二,索性找了个借口出门,要去小孤山通风报信。 而秦母担心儿子一去办事就是月余,便让杨玉儿也跟着一道去,想着让小两口一道出门,多少也是个伴,指不定回来就怀上了。 不料他们前脚刚离开,不过日,夜里济南城里就人声鼎沸,火光冲天,吓得阖府一宿没睡。挨到天亮,秦母让管家秦安上街打听消息。 过了一阵,秦安回来,进屋哭着说:“老夫人哪!大事不好了!刚才我到街上打听,原来昨夜响马造反了。他们砸牢反狱,四处放火,知县徐有德和府台孟洪公都让响马给杀了。听说这些事都是二弟的朋友单雄信c徐茂公c程咬金这些人干的,恐怕二弟也脱不了干系。” 秦母一听,吓得浑身战栗,心说:秦琼啊!我的儿,你也太糊涂了。你怎么让你的朋友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难道你活够了不成?即使你们要造反,也该把家眷接走哇,如今闯下大祸,岂不叫全家人受累? 秦安见老夫人脸色变了,出主意道:“老夫人!我看官兵非来抄家不可,趁现在人还没来,咱们赶快走吧!” 秦母哭道:“唉!到处都是朝廷管辖,咱能跑得出去吗?”这时候,罗士信c单盈盈都来了,听说此事也乱作一团。秦母看看大伙,止住悲声,心想: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天,不能让一家人都死呀,能跑出去一个就跑一个吧,想到这里说: “秦安!你跟着我们秦家三十多年了,和我们同甘共苦,为秦家立了大功,如今你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我怎么忍心叫你陪着我们挨刀,你赶紧收拾包裹,多带金银逃命去吧!” 秦安“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说:“娘啊!您别往下说了。老主人和您还有我二弟都拿我当亲人相待,我也把您当作亲娘。咱们是一家人呀!有福大家享,有祸大家担,我岂能扔下你们自己逃命?儿情愿和一家人死在一起!”任凭秦母怎么说,秦安也不走。 秦母无奈,又把单盈盈叫过来说:“好闺女!自从来家中,这家中不知添了多少笑声,我常想我这一生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如今你二哥又娶了亲,正是咱们合家欢乐之时,谁知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呢!都怪你二哥交友不慎,惹下杀身灭门的大祸。官兵就要来了,那时咱们谁也活不成了,趁官兵没到,你赶快带着傻弟弟逃命去吧!你们能逃出去,也算给我秦家留一条根苗了。” 单盈盈跪在秦母面前,哭道:“伯母您不要说了,二哥的朋友单雄信正是我家中亲哥哥,都是我们害了二哥,我我陪着伯母伏法,女儿心已定,决不离开伯母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一个清晨 秦母忙说:“孩子!你不走,难道叫士信也跟着挨刀不成?难道叫咱们秦家挖根断苗不成?还是走吧!” 罗士信大哭,也不愿走,此时他也知道家里出了事,但并不知事情的严重。他跪在秦母面前,秦母拉着傻大个的手,两眼流泪说:“我的傻孩子,你的命也太苦了,你自幼失去了父母,流落街头讨吃要饭,多亏王君可把你收养成人。自你来到老秦家之后,对为娘十分孝顺。说实在的,我待你比秦琼还亲近,实指望将来给你成家立业,为娘死了也就瞑目了。谁知如今大祸临头,全家遭难,我的心愿都落了空。儿呀!你也赶紧收拾收拾,自己逃命去吧!” 罗士信听说还要叫他走,抱着秦母的退大哭道:“娘啊!我不走!我要和娘在一块儿。” “傻孩子,你快走吧!你不姓秦,我怎么忍心叫你陪着挨刀呢!快走吧!” “娘!你别说了,反正我不走。”秦母急得用拐杖打他,傻小子挨打也不走。秦母无奈,也只好由他了。老夫人又看了看秦安说:“秦安哪!你去把家人都放走吧!越快越好!”秦安忙把阖府上下人等唤齐,说明原由,这些人也就各带东西,纷纷逃走了。 这时,秦母心生一计说:“秦安哪,我还有些话,忘记告诉张氏,你快去把她追回来。”秦安不知是计,应了一声,转身走了。秦母还想用计再把罗士信支走,这时,忽听大门外一阵大乱,人喊马嘶,官兵已到,把秦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徕乎尔手提马鞭,昂然而入,站在院子里传令:“来呀!给我搜!所有的人都给我绑起来。”霎时间,官兵在秦府之内乱翻乱找起来。徕乎尔带人闯进正厅,抬头看见秦母,二目圆睁大叫道:“老太太!你知道秦琼犯了什么罪吗?告诉你吧!他胆敢造反,不光杀头,还要祸灭九族,本监军奉命来抄你的家。对不起,全给我绑了!”官军答应一声,好像恶狼一样扑奔秦母。 罗士信一看可急了,大吼一声:“我看你们谁敢碰我老娘!”说着往秦母面前一站,挡住了官兵。徕乎尔厉声断喝:“罗士信!你还敢拒捕吗?”罗士信早就看着徕乎尔不是好人,又见他要抓老娘,岂能不急。他用手抓起一把硬木椅子,把两个官兵砸倒。徕乎尔大怒,伸手就掣出佩剑,直奔罗士信面门砍来。别看罗士信心眼儿少,打仗他可不傻。他把身子往旁边一闪,躲开宝剑,抡起椅子朝徕乎尔的脑袋便打。徕乎尔往后一撤身,把椅子躲开,罗士信乘机往前一进步,飞起大脚,正踹到徕乎尔肚子上。 徕乎尔撒手扔剑,翻身摔倒。罗士信往上一蹿,把徕乎尔按住,说:“小子!我把你脑袋揪下来吧!”徕乎尔可害了怕,他知道罗士信最听秦母的话,忙说:“老夫人!快救我!”其实他不喊,秦母也不能让罗士信下手。秦母急说:“士信!你还不给我住手!你要把为娘急死不成!”罗士信一看秦母急啦,只好把手松开,退在一旁。 徕乎尔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吓得脸色灰白,额角冒汗。他一看这个阵势,来硬的不行,就改换了软招,来到秦母跟前,假意带笑说:“老伯母!你儿秦琼犯下灭门大罪,大帅命我来捕人,我也是上支下派,迫不得已。我想秦琼是十三太保,是靠山王的义子,又是他的女婿,别看官司这么重,也许靠山王一句话就没事啦!您有话跟唐大帅说去,千万别叫小子我为难!” 说罢不住施礼。秦母说:“将军!老身决不叫你为难就是。”回头把罗士信叫过来:“士信!你听娘的话不?” “我听!” “好!既然听娘的话。你老老实实地伏绑。” “娘啊!要把我绑上,咱们一家子可就完啦!” “不必多说了!”罗士信没有法子,狠狠地瞪了徕乎尔一眼,说:“小子!要不是我娘说话呀,我才不怕你们呢!来吧!小子,绑吧!” 徕乎尔心中暗喜,说一声:“绑!”官兵上来用三条绳子把罗士信绑了个紧绷绷。这时搜府的官兵禀告说:“除了这三人,其余的都跑了。”从宅内搜出的古玩和上寿的“三星白玉人”c“万寿珍珠灯”等。 徕乎尔一一看过,命人记账封存。把一家三口带到街上,大门上锁,贴了封条,并派人看守。他让秦母和单盈盈上了事先备好的车辆。徕乎尔上马,亲自押着罗士信回到帅府,关进一间空房,又把秦母和贾氏夫人带上帅府正厅交令。唐璧一见秦母,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他跟秦琼不错,又有北平王的推荐,在一起相处一年多,过从甚密。前两天为秦母作寿,唐璧还亲自到秦府祝寿。可是,转眼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唐璧不禁感慨地想:人生在世就好像天气变化,真是风云莫测呀! 他见秦母进来,忙起身相迎,让她们娘俩坐下,说:“伯母!现今您也别怕了,别看我是节度使,可也救不了你们,因为这个案情甚重大,还请伯母体谅!” 秦母说:“大帅说哪里话来,秦琼惹下灭门之祸,这叫祸由自取,王法无情,老身怎敢怪大帅不救,请按王法治罪!”唐璧说:“伯母,这个案情甚重,我也无权审理,要把你们娘几个解送到京城,交靠山王。我想秦琼是杨林王爷跟前的人,或可从轻,或可免罪,也未可知,请伯母宽心进京,路上多多保重吧!”唐璧命人把娘俩带下去,软禁在内宅。又派人对罗士信严加看守。然后把徕乎尔找来,和他商议,派他押解秦母c贾氏和罗士信进京。 且说回京里,五更,当承天门城楼上传来了第一声报晓鼓响,宇文成都一跃而起,匆忙离开,好似床上有洪水猛兽。 杨言直到门被轻轻关上后,才慢悠悠起身,做了一全套的瑜伽早操,直到第三鼓断断续续的鼓声越来越远,才去洗漱梳妆打扮。 穿越这么些年,她已逐渐习惯没有钟表的日子,也习惯了京城每日黎明自内而外的抱晓鼓声及深沉悠远的寺庙钟声,知道还有两鼓便是人们出坊上班的时间。 才穿好衣物,晗雁就端着水敲门进来了,见她连衣服都换好了,心下竟不感意外,但嘴里还是提醒道:“女郎,您现在已是相府少夫人,这些事不能再自己动手的,您忘了瑜夫人交代的么?” “这不是在自个屋里么,你不说出去,谁又知道。快来帮我弄头发,这盘发也太费事了。”她似乎折腾了许久,令人羡慕的青丝,就那么半披半绕杂乱无章铺了她满身满脸。 晗雁忍不住“噗呲”一笑,觉得自家女郎这一生,恐怕也学不好盘发了,她其实偶尔也会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公主,那样聪慧,那么果敢,可是,每每遇上生活中看似平凡的小事,看着她屡试屡败啼笑皆非的场景,她又能肯定,这不就是她们的傻公主么。 晗雁给她盘好发,就去整理床铺了,因为床铺很是整洁,她没一会便理好了,只对着枕头下那洁白无瑕的白绸布发起愁来,杨言抹好胭脂,无意中从铜镜中瞟到,安慰她道:“没事,就这么交给她们罢。” “可是”您就不担心受人指责,一个没有落红的新妇一生都会受委屈的啊!看着她似乎毫不在意,专心致志地描眉,想着她是不是不清楚,正欲再劝。 “咚咚咚”沉稳有力的敲门声就传来了,吓得她立即收起绸布,只见自家女郎先是一顿,后用她那独有的清冷语调,抢先答道:“进来吧!” 没一会,姑爷就进来了,等她刚请安行好礼,就听自家女郎交代她“晗雁,去看看早食好了没!” 她只得应声退下,关门时,又听到女郎那独有的清冷嗓音了,“成都,快去洗漱换衣吧,一会该晚了。” 女郎,你话这么多,这样主动真的好么? 摇头俳腹完,回头就见远处晗沉姊拐过回廊,端着早食过来,才幡然醒悟:哦,原来女郎的意思竟是让她把晗沉姊也堵在外面 好让她能单独与姑爷相处! 宇文成都去练武场耍了大刀,郁闷的心情终于舒坦了些,此时听杨言以新妇自居的口吻,又郁积于心了,想不予理会,又知她说的对,若是再耽搁,怕是要错过敬茶时辰。 只得寒着脸洗漱去,手伸进去时顿了下,这水居然是温热的,不着痕迹地撇一眼那人,见她正对着葵形铜镜淡然抿唇,昨日夜里没细看的倾国容颜就这么映入眼帘,虽然只是侧脸,虽然只是匆匆一撇,足以震撼人心。 原来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既然这样貌美,你为何又要答应嫁给一个注定无心的男人。 心不在焉地洗完脸手,转身就见那人从衣橱里取出一套衣物,搁在塌几上,对他说道“今日换这套罢!” “”他很想说,不换,即使换也不要你取的,可在她平淡如水的注视下,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去取了衣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敬茶 外面,晗沉晗雁二人正要凝神听房内动静,却撇见正有一群人由抄手游廊缓缓过来,晗沉先用手掩蔽地敲了敲房门,对晗雁说道:“是太夫人跟前的青凝姑姑!” 等青凝带人来到近前,房门已经打开了,两人守在门边,行礼请安,青凝止住身后一干丫鬟,扬了一张笑脸上前两步“阿沉,阿雁,大郎君与大少夫人起塌了么?” 见她们点头应是,才继续往里走,来到正厅停下,先冲着内里扬声请安。 “给三郎君,三少夫人请安!” 杨言从里间出来,先免了她的礼,就坐到正厅塌几前,亲自摆弄早食去了。 青凝早知她少语清冷的性子,见她亲自出来免礼,已很是意外了,再见她自取了碗筷摆弄,又是一惊,暗道:老太君果然没看错人,这大少夫人果真对他们大郎君有情。 心中欣慰,嘴角免不了微微上扬,去了里间,一眼就看到被叠的整整齐齐搁在床边上的元帕,脚步轻快地来到床边,拿起扯开就是一顿,果然是一片洁白,这是老太君与她早就猜到了的,所以她迅速收起,转身欲告辞,恰对上刚从屏风后走出的宇文成都。 话说宇文成都正穿鞋,就听到青凝姑姑的声音,这才想起元帕一事,本想做点什么,又怕以后玉儿误会,可想到那个女人昨晚说的话,又于心不忍,迟疑中便错过了最佳时间。 许是害羞,他连招呼都没打,低头憋出一句“我们尚未圆房”,就出去了,声音小得青凝都要以为方才是自己的幻听。 她这次不过就是借着办事,来探探风,收获不小,赶着回去交差,不欲多留,便跟着出去,像两人福了福身,笑着告辞。 待杨言点头之后,便带着门外丫鬟迅速离去。 她走后,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随后杨言招呼宇文成都吃早食,门外晗沉晗雁两人也去了隔壁偏房,快速填肚子。 三人都知道,今天可是有不少事等着她们。 宇文成都用膳向来迅速,但他没想到,对面那人也不慢,只吃的少些,嚼得久了些,两人几乎同时放下筷子,自去漱口,便一起向荣庆堂走去。 晗沉晗雁向来知道自家女郎用餐快,早跟着练了速度,这会也吃得差不多,见两人出来,急忙进去收拾了碗筷放到食盒里,提着跟上。 宇文成都和杨言一路往老太君的荣安堂走,路上遇到的下人在恭敬第行礼之后,都偷偷拿眼打量这位新夫人。 那边,相府全府三房四代人齐聚一堂,小辈早耐不住性子等在院门口了,一见两人过来,一个三四岁的小胖墩立时咚咚咚跑上去,“三叔,三叔,影儿来啦!你想影儿没?”,嘴里边喊着边上手扯着宇文成都衣袍往上爬,可惜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宇文成都倒是及有耐心,只里面得了讯的老太君等不了,派人出来喊,他才一把托起小胖墩,举着转了两圈才恋恋不舍抱着进去。 杨言也不催促,含笑望着两人互动,暗自夸道:这小胖墩不错,一会给他的礼重些。 才一进门,就看到里面早已或坐或站的挤了一大群人,虽没见过,但一晃眼,杨言还是将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当初,为了打消她的意图,江良出动了所有人手,把宇文家族掀了个底朝天,说起来宇文成都祖上算不得显赫,起家较晚,是从曾祖父宇文盛才开始的,原不过是北州大司马宇文护家奴,本姓破野头,后随主人改姓宇文,到宇文盛这儿,因他立下赫赫战功才脱了奴籍,位至上国柱,又因其次子宇文述,抱对了大隋开国皇帝杨坚的大腿才越发显赫起来的,算是后起之秀,根基不稳。 因此真正的世家贵族是看不上他们的,私下都称为“落破户”,故而,真正豪门世族是不愿下嫁本家女郎的,所以当初老太君才会相中权势至上的越王府。 江良等人倒不仅仅是因为他家祖上是奴籍,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宇文成都心中早有意中人,不过那些说服她的资料却也让她对宇文家族了如指掌。 宇文盛少时娶的是宇文护家的一个婢女,婚后不到一月便随着家主出征打战,待他凯旋归来,才知妻子早已病逝,儿子宇文归已满七岁,之后他脱了奴籍,随着功业越发大,接触到的人越发多,倒是自己看上了同军的郭家二娘子,也就是现在的郭老太君。 两人还是在战场上定的情,至今都还是一段佳话,那可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最成功的写照。 婚后宇文盛与郭夫人又育有三女两子,女儿尚且不论,两个儿子一个就是宇文成都的祖父宇文述,另一个叫宇文静,加上长子宇文归,一共才三个儿子。 在古代,算是人丁稀少了,但他没想到,他儿子比他生的还少,虽然每房都纳有妾室,却无一个庶出子。长子宇文归只得了一个宇文定及,三子宇文静也只一子宇文福及,好在次子宇文述争气,又给传了三个男丁,宇文化及,宇文惠及和宇文士及。 第四代五个郎君,除了宇文化及有两个儿子之外,其余四个又全都是一脉单传。 按照年龄依次是:大郎成睿,二郎成俢,三郎成都,四郎成德,五郎成龙,其中三郎和五郎是相国府大房宇文化及之子,四郎是相国府宇文惠及之子,大郎是宇文定及之子,二郎是宇文福及之子,。 因宇文盛逝世前分了家,所以相府只住了宇文述一家三房。其余两房并不住京城,宇文归一脉在河北玄州渔阳县老家守祖,宇文静一脉四处为官,现在定居在甘肃兰州。 虽然人丁稀少,但感情却还算和睦,此次也算是借宇文成都大婚,欢聚一堂了。 刚才那个小胖墩就是宇文归家,也是第五代第一及唯一一个小郎君,所以很是受宠,即便不是郭老太君亲生,但她向来一视同仁,对夫君第一个孩子宇文归更是有求必应。 可惜宇文归自小随着祖父祖母长大,受奴籍思想影响深远,致死都没能挣脱自我禁锢的牢笼。好在其孙宇文成睿人如其名,十分聪慧,饱读诗书,两年前参加了第一届的科举考试,中了举人,如今做了山西晋城县县官,也算是为苦尽甘来,扬眉吐气了。 或是有了底气,这些年倒是与相国府往来越发频繁,他家独苗宇文全影一年里总有那十天半月住在相国府,因有老太君宠着,长得又喜庆,很得人心。 这不,一见他终于进来,转眼就被二郎宇文成俢抢走了,他家夫人小郭氏刚有四月身子,自觉升一级要当爹的他很喜爱小胖墩,边抱过孩子便向宇文成都夫妇摆手道: “三弟,快带弟妹过去敬茶罢,影儿我抱去净净手。” 新妇进门,第二日一早要向公婆敬茶,还要给婆家每个人送上一份礼,一般人送的是自己亲手做的针线活,只杨言这个现代来的冒牌货,对女红那是一窍不通,也不是,应该说是半点功夫都不肯下的。 但是表面工作还是做得挺好,准备的鞋等一应礼物,全送人心坎上了,自打他们进来,老太君面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给的红封又厚又实,还另准备了一套极为精美的头面,想想仍觉得不够,抬手就将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翠绿通透的翡翠镯子拔了下来,硬往杨言手腕上戴。 杨言看了一眼,微微一震,便忘了要拒绝,待她回神,镯子已经戴在她左边手腕上了。 其他知情人也都愣住了,要知道。这只镯子在整个大隋那是排的上号的,仅有三只,另外两只还随着先皇后永埋地宫,这一只要不是先皇后因缘巧合赏赐给了郭老太君,那可是万万不会流出宫的。 杨言一看便知不是俗物,刚想拒绝就听到一声夸张的称赞:“诶呦呦,老太君快看,那镯子带她手上似会发光,难不成天生就该是三郎家的。” 这话让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又全转移到杨言手腕上了。 可不是,透明的帝王绿与那圈肉色的胎记相应成晖,显得雪白的皓腕越发迷人。连女人都看呆了去,也让几个有心之人越发眼红不甘了。 特别是宇文述续室大孤独氏及宇文化及续室小孤独氏,她们本就是远亲姑侄,平日走得很近,把持着整个相国府内务,那镯子早就视为囊中之物,不想被人半道劫了,那感觉 老太君绝对想不到,因她这无心之举,会给杨言提前招了两个大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丹阳郡主 与族内每一个成员见完茶礼后,便到了午膳时辰,用完膳,两人却没能闲着,回房换礼服,还要进宫面圣。 炀帝杨广这会却还恼着呢,所以让他们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召见,跟着宇文成都一起行了礼,皇上拿着一根发簪研究,看得很是专心,半响才叫起,旁边的皇后倒是和颜悦色 “果然是个清秀佳人,听说医术不错,以后你可要常来宫里,咱们一起叙话品茶,若是天宝将军欺负了你,也可要来找本宫,吾饶不了他。” “谢皇后恩典,夫君待六娘很好。” “嗤,就让你别管人闲事,免得好心被狗吃了。”杨广讥笑完萧皇后,却依旧不搭理下首两人。 萧皇后被他这么一噎,一时也不知如何收场,气氛又徒然尴尬起来,杨言算是穿越过来第一次见到杨广了,没想到一见面就碰上他这么幼稚的一面,抬头见座上的两人脸色都不好,身边人更是青筋滚动,半天答不上一句,一时想起电视剧里,每次被杨广或宇文化及责骂,他都是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样,暗自摇头,也不指望他了,立即把话拾起来: “陛下所言极是,这普通百姓间闲事确是少管为好,可您二位确是省不了那份心,都是大隋子民,您二位少不得要劳心劳力,有道是:多情总被无情恼,道是无情却有情!臣妾有幸得殿下指婚,得了个如意郎君,实在荣幸至极。更甚今日得见圣颜,实是三生有幸,妾早早备上薄礼,献给陛下!” 下面自有太监宫女把她带来的礼物呈给帝后,两人一见,正是可遇不可求的千年人参及一些世上少有的珍贵药材,虽说宫中不缺,但宫外却很少,对宇文成都这个新妇倒是满意了几分。 杨广手上的动作一顿,终于肯抬头施舍他们一眼,他定定看了一会,见下面站着的女子,容貌说不上多美,但脊梁笔直,眼神不卑不亢,别有一番姿色,正想再刺探几句,衣袖就被皇后扯了扯,罢了,明知他就是个榆木疙瘩,这气憋着实在难受,撒了也是白撒,也没甚意思,确是应验了那句:多情总被无情恼,道是无情却有情。 小子倒是有点福气,还让他得了个好的。越想越不耐烦,属性摆手道:“回吧,看见就烦!” 待两人走后,杨广命人抬了不少东西进越王府,说是越王府教养有方,六娘贤良淑德,特封为“丹阳郡主”,皇后也一并赏赐下不少奇珍异宝。 宇文化及闻讯,知这是皇上有心为之,故意抬高越王府,落相府气势,却是心头一落,知圣人对他的气恼已是消了大半。忙向心腹太监打探缘由,知是 像来时那样,杨言紧紧跟在宇文成都后面回去,一路上也依旧没有任何一句话,马车一停,宇文成都一声不吭跳下,就拐进了前院书房。 杨言也没在意,现在她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回了沁馨院,进房就直接钻进被褥。 “我要歇会,没事就别喊我了,都下去休息吧!” 女郎与姑爷之间气氛生硬,晗沉晗雁如何不知,早劝过不知多少回,不能嫁了,到这会儿虽然心疼,却也不知该如何劝,只能听从吩咐,退了下去。 在京城,除了大兴宫和各亲王府,相国府算得上最好的了,占地大不说,后花园里还有小半个天然湖泊,所以景色极美,房屋一共有七进,第一进外宅,有会客厅,大厨房及客房等,那些个坐北朝南的倒坐房则是小厮的住所。 穿过垂花门进入内院,每一进住着一房人,正房是家主的,东西厢房就是妻妾的居所,每一进东西两边又有独立的院子,住的就是各房所出的郎君娘子。 第二进,住着大房宇文化及一家,第三进,原只住着其父宇文述夫妇,后又加上了宇文成都夫妇,第四进,是老太君及几个得宠的嫡女,第五进,就是二房宇文惠及一家,第六进,则是三房宇文士及与南阳公主的居所,因为南阳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所以三房也只偶尔回来住,第七进,除了兵器库房等娱乐室,还安置了各房下等丫鬟。 因为花园有湖水,所以紧靠着围墙又建了不少凉亭,游廊水榭。 在杨言歇息的这一个时辰内,晗沉两人已经把整个相国府摸了个大概,也弄明白了为何作为大房嫡长子的宇文成都住的不是第二进,而被安排在了第三进的东院。 原来是老太君嫌弃大房内院乱,怕影响小夫妻培养感情,就把新房直接设在了风景最好的三进东院,为了平衡各房心态,又把二房独子十三岁的四郎君成德也丢进了三进西院,说那就是他以后成亲要住的院子。 对于这样的结果,各房乐见其成,三房南阳公主因还未有儿女倒是不作他想,大房继室小孤独氏,原本就想把二房东院留给儿子五郎君成龙,还愁没一个好说法呢;而二房的长孙氏,更是乐见其成,那是巴不得儿子与未来的郎主宇文成都交好,加上三进住的是老当益壮,处世公正的公公,她一听老太君漏出这意思,唯恐她反悔,当夜就连人带东西一起打包丢了进去。 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表面慈祥内地尖酸刻薄的继婆婆大孤独氏,然而,这些都抵挡不住她想要儿子成才的决心,她深刻地明白,再让她家四郎待在二房,不是被他父亲带坏,就是被那些个妖媚狐子钩了魂去 此时,宇文成都就坐在据称相府风景最好的水榭里,这水榭拢共四层,第三层被设置成他的书房, 但第四层却被划给杨言,做她的书房,二层则是夫妻两的会客室,还取了个直白的名“惜缘阁”,这一看,就知是老太君想出来的,宇文成都也不想为这么点小事去违逆她,所以就只有自个烦恼了。 总觉得,不过一日,偌大的一个相国府,竟然再次没了他的容身之处,拿出锁在暗格里的画册,没有翻开,直直盯着封皮,封皮上是他亲手画的梅,不多,只一支,他初次见那人时,六岁,是个大雪天,那日,父亲又打了他,打得有些狠,很疼,就推了父亲一把,当时父亲暴跳如雷,直道:“小兔崽子,还反抗,看老子不打死你。” 边骂着,下手愈发狠了,好在没多久,下人便禀告说是皇上有急事传召。后来,不知听了谁的话,以为父亲回头真会打死他。 当夜便负伤悄悄离家出走,躲在城北的一个寺庙里,饥寒交迫中过了三日,正犹豫要不要与那柴狗抢食,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娘子,拿了个粽子给他“喏,吃这个吧,别和它抢,它也饿了。” 他吞了吞口水,却很有骨气,没接。 那小娘子坐到门栏上,用胖乎乎的小手,慢慢剥开皮,又递给他“给你,我父王说了,这东西得趁热呼吃才好呢!” 他看了看冒着热气的粽子,又看向小娘子被风吹得透红的小手,一时愣住了。 小娘子也固执地回望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他正要躲避,却被她一把拉住了胳膊,不容拒绝地把拳头大的粽子塞进了他手中,冲他笑笑,转身跑了出去。 当时,觉得她的手很暖和,后来才发现,那是所有他握过的手当中,最温暖的一只。 后来,他去打探了她的来历,知道她就是靠山王新收的义女,只当时他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觉得她心地真好。 后来再见,就是三年后了,那时他被师父带在身边,一起去登州府做客,正是她被封为郡主的喜宴,不想,还没见着她,就被父亲逮到,父亲对于自己一离家就是三年,且音信全无自然勃然大怒,也不管有没有外人,抬脚就是一下,后直接把他按在地上,又踩了很多下。 许多人上来劝,但只有她过来,挡在他面前,对他父亲说道:“你是坏人,坏人,我让我父王把你抓起来,关在大牢里,不给你吃饭!” 靠山王当然没把他父亲怎么样,但是那一次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之后她还扶起自己,对他说“别怕,我保护你!你别怕,我父王厉害着哩!” 他望着她活波明亮的眉眼,只觉得真的什么也不怕了。 后来或是靠山王与父亲说了什么,或是师父与父亲说了什么,之后父亲不仅没在打他,反而把他带回家,好好照顾了一个月,只是,也不过是那么一个月,父亲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甚至因为他有了功夫耐打,越发变本加厉,每日非打即骂 如此过了小半年,可能祖父实在看不下去,在一个午后,把他叫到书房,说只要他保证,日后效忠宇文家族,效忠他的父亲,他就安排让他继续去他师父哪儿学习武艺。 他其实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祖父为什么要他保证,他本就是宇文家的长子,自然会誓死效忠宇文家族,虽然父亲会打骂他,但是他还是很敬重父亲,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离开,尽管每日都有不少委屈,尽管跟着师父很自在,可这才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亲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手镯 可是,他能感觉到似乎所有人都希望他离开,所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问能不能每月回家一次,就住一晚也行。 当时,祖父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自此,直到十三岁那年,他才被召回,允许居住在家,至今已有四年,每一个住在家里的夜晚,他都很安心,想不到,今日又有了儿时无家可归的感觉。 转头往窗外望去,正是他的小院,因为紧挨着湖水,一面没设围墙,能直接欣赏到后花园的景色,他院子一侧用玉石铺了一大片空旷场地,还载了梅花桩,说是专门给他练武的,当时他听了很是喜欢,可现在却半点练武的欲念都没有 他很想很想那人,不知她过得如何?在那些个以为自己被遗弃的日子里,便是有她这一抹亮光的陪伴,靠她那句“别怕,我保护你!”来支撑的。 可是,当他长大到可以保护她时,她却离开了,没有回头。 如果是因为他的成长,那他但愿自己从来不曾变强,从来不会长大 玉儿,你一定听说我成亲的消息了罢,是不是松了口气,我再不能纠缠于你。只是,很想问一声,你心里会不会有一丝难过,哪怕一丝不舍,但我深深地明白,这只是我的奢望。 立在门边的肖睿,看着自家郎君紧锁眉头的脸,转下眼,开口说道“三郎君,眼下日沉,该传膳了。” 他闻身一动,收起画册,搁在抽屉暗格里,上了锁。 “等会吧!” 肖然顿住,试探着问:“可要向三少夫人通传一声?” 刚成亲的人,头三天食宿都是一齐,该是让三少夫人等着的。 宇文成都又皱了眉头,语气颇冲道:“不必!” 已过了亥时,厨房传了膳,宇文成都就在书房用了,那侍膳的却没走,宇文成都抬头无声询问,那人道:“三少夫人那儿要不要送去,也没传膳。” 宇文成都挥挥手让他退下,不予理会。 倒是肖睿抖着胆子说了句:“许是等着您回去呢!” 宇文成都抬起筷子,饭菜才吃了几口,“啪”一声搁下,起了身,向外走去,肖睿看他这样,倒是在身后抿嘴一笑,没跟上去,收拾起食盒来。 正房的厅门未开,就是寝房的门也是闭着的,宇文成都开门进去,也没见着她的两个丫鬟,到了内寝,才看到她,正站在窗边,歪着头,用帕子擦齐腰的湿发,或是感觉到有人,她转头回身,瀑布般的青丝在空中飞扬而过,有几滴水珠甩出,正落在他的手背上。 见来人是他,她嫣然一笑,“回来了,你看我们这扇窗户开得,还能看到夕阳!这边风景也极好。”按理说这是东边的房子,应该只能看到朝阳的,也不知是谁设计的,居然在西边也开了小半扇,既不晒,通风也好。 宇文成都被她的笑晃了眼,一直觉得她的声音很特别,清冷寒峻,长相也很特别,脸庞精雕细琢中带着英气,一股冰山的冷艳,洁若冰雪,却也冷若冰霜,可是她的笑,真如雪化初绽,美玉生晕,明艳无论,让人心头一震。 有些明白她为何出了房门就带上□□,今日进宫若不是也带了,不知要引来多少麻烦。 正想着,晗沉晗雁两人就抬着食盒进来了,见他也在,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见了礼,晗沉自去摆膳,有了别人在,气氛也不算尴尬,他索性过去坐着等。 晗雁见自家女郎又胡乱糟蹋自己的头发,急忙上去接过帕子,细细擦拭,有人代劳,杨言也就乖乖坐下,任人宰割。 宇文成都虽然坐在一旁,眼睛却忍不住瞥向杨言,见那丫鬟认认真真一节一节给她擦拭,她拾起散落腰间的一缕,两手使劲拉扯,只那头发或是极有弹性,没断,欲再使劲,却被那丫鬟察觉,拢了回去,换得她长长一叹,似乎很是遗憾。 而后,她转头吩咐他:“成都,你先吃罢,我还有一会儿呢!” 宇文成都急忙收回对上她的视线,真的没等她,自行提筷吃了起来,可味同嚼蜡,心里乱得很,成亲前他便有了计划,可叫她几句话就打乱了,这也是个固执的,总是不容他拒绝,冷着也不是,对她好更不是。 新婚第一日在宇文成都再次纠结中结束了,晚间丫鬟在榻几前铺了块地毯便退下了,两人又到了尴尬的时候,确切地说是宇文成都尴尬的时候。 而那人绕着屋子走了几圈,便把头发绕在头顶,然后就在地毯上练一种奇特的功,一会伸直了双腿坐着,把前额落于双膝上,一会双腿岔开伸直,一会头着地倒立着抬高双腿他在房内留夜不是,走也不是。 杨言却以为自己打扰到他,就着束角式瑜伽动作说道:“下午睡久了,现在不困,你先睡吧!” “我也不困!”他还没想好如何脱身。 “那我们不妨说会话吧!”聊天也是培养夫妻感情的一种重要手段。 “今儿老祖宗怎么把手镯给我了,我需要还回去么?”下午沐浴时她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手镯眼熟了,不就是前世最后那个月,她带着的么,还是一次去西安给一个老首长治病,顺带免费救了当地一个老寡妇,没想到事后那人送给她一只手镯,说是祖辈辈传下的,能安眠养身,她也没当一回事。 后来爷爷去世,她夜不能寐,萧柔就建议她带着试试,结果似乎真有点效果,所以就一直没褪下,似乎与这支一模一样。 再然后,就在2014年3月8日凌晨1时20分,那手镯就随她一起沉入大海了,那时,她才做完一个大手术,因为次日是萧柔哥哥的婚礼,所以两人还是赶了夜晚12点24分从吉隆坡飞往北京的马来西亚航空公司h370航班,想着反正是头等舱,能好好睡一觉,结果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她问过晗雁,说原主手腕上原来是有这一圈胎记,只那时很淡,没现在这般明显,若不细看,几乎没人会注意到,连家人都不曾注意过,只有她们这些进身伺候的丫鬟才知道,否则她们也不会安心追随。 她还奇怪了许久,如今一看,恐怕是有些联系的,根据萧依依曾经给她讲过,关于穿越重生的小说桥段,她做了伪科学的推测,是不是当日落海时,机缘巧合通过手镯让她穿越到了这个时空。 至于为啥是电视剧的时空,犹记得她睡着之前,身旁的萧依依正抬着平板看剧,似乎看的就是《隋唐演义》! 那是不是说明,如果能找对切点,这手镯或许可以打开时空之门 宇文成都原不想理会她的,只听她问完,便呆愣着出神,又于心不忍,回了句:“给你就收着罢,还回去老祖宗该多心了。”说来他也很意外,老祖宗一向很宝贝这支手镯,怎么这次这样大方,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给就给了。 “嗯,那我先收着,等日后传给孩子!”她正想着什么才是时空的切口,若是真打开,自己要不要回去,能不能回得去,一时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 “”谁说他们会有孩子了? 拉拉扯扯好容易才度过小半个时辰,两人本就不是话多之人,加上宇文成都时不时无言躲避的态度,聊着聊着常会出现无话可说,把天聊死了的尴尬场面。 索性一人找了本书,各自看了起来,亥时,该安歇了,杨言收拾好,钻进里侧趟好,半响却不见那人挪动。 “诶,我先睡啦,你快些!” 宇文成都点点头,却依旧没动,似乎手里的书很是有趣,令他流连忘返。 直到,那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想她应该是睡下了,他才松了口气,挪过去,脱了外袍,躺下。 次日,当第一声鼓钟响起时,他如前一日般起身习武,不想身旁那人也起了,她十分自然地道了句“早安”就去了净房,他趁机换了身衣服,脸都没洗就出去了。 正扎着马步,又见那人出来了,穿了身青色的男装,乌檀般的墨发也如儿郎般全部束起,是她的真容,面上却不施半点粉黛,活脱脱就一个俏郎君。 她笑着对他点了个头,走到一旁,抬了一条腿搁梅花桩上,按压起来,左右轮番压了一遍,抖抖腿,便沿着墙角小道跑了起来,速度不急不慢,很有规律,约莫跑了□□圈后,又慢慢走了两圈。 但见她脸颊粉红,呼吸略快,到不像是会功夫的,可昨夜她在屋里练的招式又很是独特,莫不是独门秘诀,可为何又毫不在意,当着他的面使出来呢? 宇文成都百思不得其解,自觉不该窥探别人练功,当日夜里一直到就寝才回屋,次日也没在沁馨院练功,而是去了对面扶云院,把四弟成德从被子里拽出,操练了大半日。 缺乏锻炼的胖郎君,宇文成德自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实在是苦不堪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委屈 另一边c秦琼自得知母亲被抓,便忧心忡忡,却因要率众人前往小孤山脱不开身,只得让罗成c谢映登前去营救秦母等人, 罗成两人直追了三天三夜才发现些许秦母等人的踪迹,不想到了午夜却突起狂风暴雨,两人正为难,就听远处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罗成悄悄靠近,只见两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正瑟瑟发抖的女人,可不正是秦母和单盈盈两人。 却原来罗士信饿极再加身上伤口疼痛发作,一怒之下将铁链折断囚车掰开,拉着秦母c单盈盈逃走。没一会就被徕乎尔发觉,率兵直追,罗士信索性将秦母二人停在林中,引开徕乎尔及士兵,所以才会巧遇罗成两人。 罗成喜出望外,忙将二人接走,留谢映登前去寻找罗士信,慌乱中几人却都忘了要给罗士信留个记号。 因此当罗士信回到林中却发现秦母c单盈盈已不见踪影,以为二人被徕乎尔抓走,当下直往济南城,奔向监军府而去 京城,因为皇上飞来之笔,婚后次日就声势浩大地赏赐了越王府,又赐了杨言为“丹阳郡主”。 所以宇文成都夫妇回门时,受到了越王府极大的欢迎,若不是早有接触,宇文成都都要以为他娶的真是越王府的掌上明珠了。 耐着性子陪杨言回了门,次日宇文成都便没了人影,急的老祖宗脑仁疼。 杨言倒是每日好吃好住,很是清闲,第六日她请安回沁馨院路上,遇上了二房老爷宇文惠及,几人忙行礼问安,宇文惠及点头道好,错开身吩咐杨言道:“老三媳妇,你三婶这几日身上不利索,怕是得了风寒,下响你上我院里,给她诊诊脉。” 杨言点头应下,午休过后,便带两个丫鬟去了二房。 一进门,就有小丫鬟带着她往堂屋而去,里面等着的却不是长孙氏,而是宇文惠及。 “老三媳妇,二叔今儿其实是想让你给我诊诊脉。” 杨言找了个位子坐下,好整以暇地道:“二叔看着精神极好,该是没病的,无需看了。” 宇文惠及一听,忙把手伸过去,否认道:“不是,我确实病了,你不信给看看!” 杨言搭上两指,还是摇摇头“脉相稳健,很好!” “怎么会好呢?你不是神医么,怎会诊不出?”宇文惠及急的满头大汗 “二叔见谅,我确实诊不出,或是我学艺不精,要不让夫君给你请各太医来看看!” “不用不用其实吧,也没什么,就是上元节那日,我不是哎,就是我那物硬不起来,你能不能治?”元宵灯节那夜,他在关键时刻被王伯当刺杀,虽然被杨言救下,却自此留下了后患,雄风不再。 杨言停顿许久,才缓缓说道:“二叔这事,侄媳妇也说不好,以前没遇上过,怕是会耽搁了你,二叔还是找个太医给瞧瞧为好。” “若不是太医没法子,我又怎好意思喊你这个侄媳妇!” “这样啊”杨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天说不出个结果。 宇文惠及一看有希望,忙许诺道:“只要你能治好我这病,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按说你是长辈,我不该推脱,只这样的事,未免惹人非议,还是要请示一下夫君,我怕他会” 宇文惠及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怕侄子怪罪,忙安慰道:“无碍,成都一定会同意的。”又想到宇文成都自成亲后终日不见身影,及不待见新妇的种种举动,干脆揽活道:“若你不敢去说,二叔去与他说好了。” 杨言点头同意:“那便等你与夫君商议过后在做打算吧!” 宇文惠及得了她的准话,立时派人去寻侄子,原来这几日,宇文成都去了新开的马场练兵去了,难怪老太君当众骂了他三日,他爹都没吭半点声。 宇文成都得了讯,当日傍晚便回相国府,那人见他回来依旧嘘寒问暖,半点没有二叔说的埋怨的样子,他心下琢磨好,等用完膳回屋便把事交代了,然后就可离去。 可惜,回院路上杨言又被三婶喊去散步,他也不好阻止,想着等等也成,谁知等天黑才见她回屋。 “三婶今儿兴致很高,走了许久,又拉着我说了好一会话,成都,你先就寝吧,我一身汗,得好好洗洗!”说着便去了净房。 宇文成都没好意思追过去,只得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丫鬟婆子抬着水进进出出。 等她沐浴出来,又听她说,夜深了,怕头发湿,擦不干睡夜里受凉,让晗雁晗沉快些给她弄干。 终于挨到就寝时分,丫鬟都出去了,她似乎才发现他依旧坐在一旁,愧疚地开口道:“成都,你怎的还未睡?” 宇文成都起身自己倒了杯茶解渴,才道:“杨氏,二叔的病,若你真能治好,就给治治吧!” 说完,就见杨言停了她那些奇怪动作,直直盯着他瞧。那眼神表情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宇文成都这才反应过来,作为一个小娘子,即便是一个神医,要她去治一个汉子的那种病,该也是件为难的事吧! “这事确实难为你了,但二叔毕竟是长辈,既然开口了,能帮便帮,况你又是神医,这样的事想来日后也是要遇上的,这次就当是练练” “谁说我是神医就一定要治这样肮脏的病了,先不说我还是个女儿身,便是真成了妇人,那也是要脸面的,你你欺人太甚”说着就抱着双膝,低着头哭了起来。 宇文成都见过她救人时临危不乱的自信,见过她坐在星空下篝火边恬静的淡然,见过她新婚夜的倔强坚强,却从未见过她这般软弱委屈的模样。 一时愣住了,想安慰几句,又不知说什么,只愣愣站在一旁,一时想到父亲惹了嫡母生气,总是拿了钱财珠宝首饰等物相赠,连圣人也总拿那些东西哄宫中几位娘娘,又想到曾祖母念叨几次说新妇只有管了家才能在婆家立住脚,让他把房里账务交于她管,若真给她,想着或是能让她开心些的吧! “你别哭了,不治就不治吧明日我让肖睿把账本取给你,你若看中什么想要,就添置些,往后我们这院子内务也由你做主!” 杨言依旧低着头,闷闷地道:“谁稀罕你的臭钱,钱我有的是!” 宇文成都立时想到她堆了整整三个库房的嫁妆,也知她该是不差钱,方才提出的条件似乎真不能打动她,想想索性直接问道:“那你要如何才消气?” 对方久久的沉默着,沉默到他都要放弃了,才见她抬首,用双臂垫着,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质问道:“你是真想帮二叔,即便治好后他还会继续祸害人?即便你的妻子将因此失去名誉” “我先时没考虑周全,此事确实不妥二叔那边,我再找人帮他治,至于日后的事,我们作为晚辈也不好太过干涉,想来经过这事,他该是会收敛了的,这事对不住了我还有公务在身,你先睡吧!”说完,提脚就要往外头去。 杨言咬咬唇,冲他后背道:“今儿天晚了,就歇在家里吧,有事也不急在一晚上” 宇文成都本想拒绝,可眼前浮现出方才她委屈卷缩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也是,那我明日再去吧!” 洗漱完,躺在床榻上,宇文成都却是后悔不已,怎么就答应留下了,看来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杨言也知有自己在旁边,他睡不好,可这是一个习惯的养成,虽然艰辛,却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同样的星空下,杨玉儿也没能睡好,她这些日子也不顺心,当初秦母过寿,单雄信等一众绿林好友到场祝寿,被靠山王杨林撞破,一直躲避到小孤山才算逃过一劫,期间婆母被关押过一段日子,好容易养好的身子落下一身的病。 她自小就被靠山王收养,如珠如宝,又有郡主身份,虽然偶尔游荡江湖,却只是小打小闹,基本没吃过什么大苦头。 直至嫁给秦琼,从一个贵族女郎,到一个小史娘子,再到响马娘子,那可真是天差地别,整日围着灶台,柴米油盐酱醋茶,几日的新鲜感过后,自是有些厌烦的。 秦琼有心好好照顾她,却又诸事缠身,她即要照顾婆母,又要操心家务。 这几日,对着漏水的屋顶,杨玉儿终归有了些迟疑,自己做的这一切究竟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夜色 入春后,天色亮的日渐早了,因夜里难眠,杨言醒得晚了些,身旁早没了宇文成都踪影。待她收拾好去给老太君请安,荣安堂已经只剩下九岁的小姑子宇文幼彤在了。 说起来,似乎宇文家族子嗣确实稀少,宇文化及妾室通房不下十人,却也只得了两三个庶女,除了宇文成都是头一个娘子所出,就只有继室小孤独氏又给生了一儿一女,宇文成龙和宇文幼彤。 老太君一见杨言,很是开心,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寒暄问暖,待把宇文幼彤打发了回去,直接凑在她耳畔问:“言儿,昨儿你们” 杨言脸色一红,嗔道:“曾祖母,此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对对对顺其自然好,顺其自然好!今日都儿同他父亲一道出的门,连朝食都没吃上,不若待会你去灶下看看,下响给他弄顿好的。” 听了这话,杨言恍然大悟,原来还以为他今早是又躲出去了,原是上班去啦,难怪昨夜没挣扎就歇在她屋里了,嘴里忙应下:“诶,阿言一会便去,只不知夫君偏爱什么膳食?” “都儿最喜欢吃肉,你就多备些牛c羊肉,其他素菜也弄几个,该是都能吃些的。这孩子跟他弟弟龙儿不一样,好养得很,给啥吃啥,要不你们院里自个开火吧!每日早些起,陪着都儿用了朝食再接着睡,对对就这样办,索性你也掌了家,也别吝啬几个钱,吩咐婆子多做些好的,你也跟着补补,无需日日过来请安,好好陪着都儿得了。” “这如何使得!”虽说这样好的事,心下连连点头赞同,但嘴上却还是要推辞一番的。 两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一番,最终自然是老太君拍板定案。 待杨言走前,老太君又丢给她一搁□□:“言儿,今儿你婆母又问了,说何时把圣人赏赐给成都那个妾搬去沁馨院,曾祖母替你答了,说是下月十四就搬,你可得抓紧时间啊!” 杨言这才想起,自己丈夫除了自己,还有一位名义上的妾室呢,“是,有劳曾祖母费心了!” 话说半年前杨玉儿大婚后,杨广见宇文成都整日郁郁寡欢,想着既然他是为情所困,干脆赏赐了一个美艳的女人给他做妾,名为陈馨洁。 陈馨洁的样貌确实不错,特别是那琼鼻与小嘴与玉郡主长得却是有几分相似,杨广也才得了不到一年,便忍痛割爱,想着宇文成都该是会忍不住的,谁知宇文成都也仅仅是多看了两眼,碰都没碰一下,直接丢在后院,抛之脑后了。 这是杨言早就打探清楚了的,只没太放心上,现在却不得不考虑下如何安排了,毕竟是皇上赏赐的,说不得还是个眼线呢。 这事容后再议,先说另设小厨房一事,宇文化及乃当今第一大红人,居住的相国府自是规格极好,其中每个小院的设计都是一应俱全,沁馨院也不例外,浴室c井c厨房c茅房等虽然不大,却都是精致紧凑的,只需让人在打扫归拢一番,再采买些调料便可使用了。 而朝堂上的宇文成都,却没这样好的待遇,因之前惹恼了炀帝,傲娇的杨广懒得理他,罚他站了一早木桩,到下朝听他请旨说要请太医给家中长辈看病,倒也没为难他,口头就批了。 昨夜因没能说动杨言,宇文成都想了一夜,暂且先不把结果告诉二叔,先请宫中太医给他瞧瞧在说。 而宇文惠及见他请的是宫中太医,也知杨言哪儿怕是没能说通,虽心下不快,却也没多说什么,很是配合太医的治疗。请的是内科的贾太医,诊了脉说是肾上亏空,只得慢慢调理,开了几副温补之药。 宇文成都送走贾太医,又去了荣安堂,谁知老太君门都没让他进,使人在院前拦了,说备的菜少,让他回自己院子吃。 路上小斯肖睿解释道:“今儿一早,老夫人便让三夫人收拾小厨房,说成了家,便是大人了,除了节庆,让郎君往后就留在自个院里吃了。” 宇文成都这才想起府中还有这规矩,郎君但凡成亲后,都是在自个院里摆饭的,只逢年过节或老太君喊,才能去荣安堂留饭。便点了点头,说道:“即如此,就回去吧!” 沁馨院,杨言得了宇文成都过来的消息,忙使人开始炒菜,她收拾好画了一下午的花鸟图,转身便见宇文成都自院门走进来。 他穿的是橘红色里衣金色盔甲,越发衬得俊朗挺拔,加上他走起路来目不斜视,浑身气势逼人,而这样的人现在是她的丈夫。 杨言心里止不住泛甜,脸颊也有些发烧起来,忙移开眼吩咐晗沉:“阿沉,快去传膳吧!” 宇文成都此时已经掀开门口的帘子走进来了,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正盈盈等站在那里的杨言,她面上带着笑,迎过来,伸手要解他的披风系带,宇文成都避过,自己解了,见她因此笑意淡了些,顿顿还是递给了她,就见她脸上的笑容立时灿烂起来,问道:“你有没有用过晚膳?” 他摇摇头。 杨言愈发开心:“我也没用,正传膳呢,一起吧?” “嗯” 杨言抬头看他,眼中全是笑意:“外面冷,我让秋蓉打盆水给你擦擦脸和手。” 宇文成都再次点头,杨言几不可闻的轻舒了口气,吩咐秋蓉打水,又转身将他刚解下的披风搭到卧房的衣架上。 掀开碧纱软帘走出来时,就看到秋蓉端着热水进来,她过去,将搭在铜盆边的布巾打湿,拧干了,递给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接过擦了脸,洗了手,进内室屏风后脱了盔甲。 等他出来时,就见晗沉和晗雁两人手中提了食盒进来,手脚麻利地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放在塌几上,然后几个丫鬟一溜烟全退了出去。 杨言正添饭,见他出来,忙起身要给他布菜,但她不过才站起身,就听宇文成都有些不悦地说道:“你坐下” 他要的是有名无实,各自过活,而不是这样亲密无间。 杨言依言坐了回去,想想还是用公筷夹了两片蒸腊肉到他碗里:“这是曾祖母使人送过来的,说是张嫂子新做的,陈了一月,今儿可以吃了,你尝尝。” 宇文成都伸手拿了筷子,微垂下眉眼,先扒拉两口饭,才夹起一片一口吃下,吃完又吃了另外一片。 杨言见了,刚才那点不快立时就全没了,暗道,明儿就喊秋蓉几人去大厨房学了如何腌制。 等他们用完晚膳,秋蓉进来收拾了碗筷下去,换了刚才在厨房里吃过饭的晗沉进来伺候。 杨言晚间不喝茶,所以晗沉用茶盘奉茶过来的时候,给宇文成都的是泡着松萝茶的茶水,给杨言的则是一杯白开水。 宇文成都见了,也没多闻,拿了自己面前的喝了,就道:“你先歇着,我先去书房。” 杨言何尝不知宇文成都的有意躲避,只欲速则不达,如今已算是最理想的状态了,剩下的只有和时间磨了。 宇文成都走后,杨言解了发间头饰,扎了个丸子头,也跟着出去了。 站在窗前对着亭湖发呆的宇文成都,就着最后一丝残阳,见到了绕着回廊散步的杨言。 脑海又浮现那人的容颜,此时的她在做什么,是不是正牵着她夫君的手,漫步在后院消食 被他牵挂着的杨玉儿的却是忙得脚不沾地,当日她们举家投奔到小孤山,今日作为答谢,秦琼邀请众兄弟举酒痛饮,作为妻子的她,里里外外都想顾全了,却又没丫鬟可使,样样都要操心。 而粗心的秦琼只顾喝酒,酒兴阑珊之际众人却对未来之路赶到迷茫,秦琼大义凛然,与诸位畅谈男儿英雄之志,劝说诸位反隋,为天下谋得太平。 最后众人商议决定前往瓦岗,投奔翟让,大兴义军 夜深,蝉鸣舌燥,宇文成都翻身欲起,便听到一声迷糊的嘤咛,定住半响,待查觉身旁呼吸均匀,才慢慢起身,发现原是杨言睡梦中越过了界,方才他翻身正压着她头发。 他端着冷茶,借着月色,目光落在床榻上,静静看着榻上美人,海棠春睡。 心头莫名的感觉,很微妙,挠得心慌。 便又想起那人来,若当初娶的是她,那此时床榻上睡着的 或有所感,杨言也醒来了,她拥着被子起身,床边同样空无一人,抬头,宇文成都坐在圆桌边,湍着茶杯,一动不动望着床。 杨言心下一紧,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试探喊道:“成都!” “啊,哦。”宇文成都回神,打着哈哈,不待杨言细问,背身假装放茶杯,清咳道:“今儿事多,赶紧起身吧。” 杨言狐疑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看外头依旧漆黑的天空,半响才道:“能有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诊金 后来使人一问,才知原来上朝居然是四点多起床,五点不到就出门,这还是住的近的了,若有那距皇宫的远的,不到三点就得起啦! 杨言暗自摇头感叹一句:“这样对身体真不好!”想着明儿开始得早些起,给他备上早餐才是。 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发觉他真的很喜欢吃肉,当然也会夹几筷子蔬菜,却都是胡乱嚼一口就吞下,还有水果,是从未见他吃过的。 看来这也是一项需要改变的坏习惯! 可惜她暂时没这个机会了,因为这日过后,宇文成都又连着十几日没着家,白白浪费了她不少食材,倒是便宜了小胖墩宇文全影。 这孩子现在见天往沁馨院跑,这儿可多好吃好玩的,要问他现在最喜欢那个长辈,除开老祖宗便是三婶了。 且说宇文惠及,自打吃了贾太医开的药后,他精神气大好,腹下犹如有团火时时在烧,那物却依旧抬不了头,只饶得他日日淌一两次鼻血,再不敢挨近女子。 如此贾太医也知怕是没治道根本,又推荐换了外科的刘太医,刘太医给扎了十余日的银针,仍不见成效,只得连连告罪,要推荐他人,可此番下来,太医院德高望重之辈却是个个推辞不去,推脱道:“只怕宇文侍郎是中了异邦之毒,若寻了甄神医或还有几分生机!” 宇文成都听了,心下骇然,二叔何时中的毒,莫非当日那王伯当刀上抹了毒不成,又想到他留下那首诗,觉他该不是那般小人,或是父亲的政敌,心下觉得此事不易声张,还要暗暗调查才是,逐谁都没有告知,只另派了人去寻杨言师父。 这日宇文成都父子朝会后,才出宫门,便被人拦住了。 俊马上的宇文成都回身禀报道:“父亲,是昌平王!” 宇文化及恩了声,心下也没底,这邱瑞向来与自家不对付,不知今日何故拦了他的轿子。 只见邱瑞亲自过来,抱拳道:“丞相大人留步,本王在聚仙楼订了桌酒席,天色尚早,不若咱们兄弟去喝上一杯。” 宇文化及一见他这样,便知这人是有事要求着自家了,掀了轿帘拒绝道:“王爷,实在对不住了,不巧老臣家中有事,得回去处理,改日老臣在家中设宴,到时您带上夫人一道过来。” 邱瑞一听,就知宇文老贼是嫌弃自己没诚意,给儿子打了个眼色,邱天虎不情不愿送上厚礼,宇文成都接过,递给父亲,宇文化及开了匣子一看,里面装着两颗碗口般大小的南海夜明珠。 “王爷这是干啥?莫不是想要加害老夫不成!”你在皇帝门前送这么重的礼给我,岂不是摆明了搞事情么! “丞相误会了,本王只是想请你的大儿媳丹阳郡主过府,帮忙瞧瞧我家王妃,她近来病重起不了身,听闻杨氏尽得甄神医真传此事本王早已禀报过圣人。” 宇文化及瞥一眼儿子,嗤笑:“我家儿媳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瞧病,王爷何不请太医署的过府,再不济以王爷之尊请甄神医那不是轻而易举么?” “丞相,姑且抛开政事不论,就看在咱们两家是姻亲的分上,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姻亲?” “你家大儿媳同我家孙儿媳都是越王府的娘子,还是亲姑侄。” 宇文化及转向儿子询问:“你妇人有侄女嫁进昌平王府?” 宇文成都瑶瑶头,迟疑道:“孩儿只记得有一个嫁去渤海高家的,其他的不清楚。”可见这父子两人只有多不待见新媳妇,连人娘家有几人都懒得查清楚。 邱瑞却以为他们是在拿乔,忙许诺道:“只要你答应,无论什么条件,本王绝无二话!” 这话听得宇文化及眼睛一亮,试探道:“听说您在邢州有几个铁矿场,若是” 邱瑞不待他说完,就承诺道:“行,只要你儿媳真能治好王妃的病,本王就给你一个又何妨!” “父亲!”邱天虎一听,父亲这样急切,实乃谈判大忌,可惜邱瑞太过忧心王妃身体,顾不了许多,只想着尽快让神医去给她瞧瞧,减少些病痛。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宇文化及怎会放过,担心邱瑞反悔,忙道:“王爷爽快!都儿,你骑马快些,快回去接了你那妇人,让她给王妃好生医治,我先陪王爷喝一杯去。” 宇文成都领命而去,彼时杨言正在花园水榭里,看王浩然陪小胖墩捞鱼,今日侍卫梁鸿铭从琼州办事回京,王浩然也跟着过来了,小胖墩一见他,立时黏上了。 老太君见王浩然虎头虎脑,甚是喜爱,特意批准他进内院玩,王浩然逛完大半个相国府,瞄上了养在后院湖里的鲤鱼。 得讯的老太君放话说,只要他们两人能独自打捞起来,便赏给他们了,两人一听索性脱了外衣,跳水里徒手抓鱼去了,倒引得水边回廊上围了不少丫鬟婆子。 后来,老太君也来看热闹了,杨言少不得要陪着。 宇文成都跨进内院垂花门,远远的就听到阵阵嬉笑怒骂声,走近了来回扫视一圈,在一堆姹紫嫣红中,一眼便见到那个背对着他,站在水榭护栏边的修长身影,她今日穿的是浅紫色短襦,紫蓝色紧身长裙,系在腋下的紫色腰带正随风飞舞,看着越发俏丽了。 杨言正指挥小胖墩抓鱼,身旁三婶扯扯她的衣袖道:“阿言,都儿来了!” 杨言回身一瞧,拱桥上走过来的可不正是宇文成都,见她回身,就站着不动了,还对她招了招手,这个动作使得杨言心跳都慢了半拍,要不是身旁南阳公主拽拽她衣袖,估计半响她都回不了神。 杨言忙告罪一声,迎了上去,边走边用手按了按剧烈跳动的心脏,使自己看起来能正常些,可惜明眼人,那个看不出她的激动。 “你今儿回来的真早!” 宇文成都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不去看她灼灼的目光,“父亲让你去昌平王府给秦王妃治病!” “现在去?是急病!” “不急,但该是重病吧!”不然昌平王为何给了那么大一个许诺。 “那我让人回房去取了药箱再去,你一起去么,要不要先过去与老祖宗打个招呼?今儿天气好,她老人家也出来了。”她转身指着水榭中央,宇文成都这才发现原来老祖宗也在,忙大步上前问安。 却说秦王妃怎会得此大病,却是因为之前秦琼母亲被抓一事,唐壁是知晓秦琼有两个当王妃的姨母,一个是北平王妃,一个是昌平王妃,想着人是要押入京城的,索性卖个好,先给昌平王来了信,秦王妃性子本就有急燥,一听二妹被抓,侄子又犯了杀头大罪,一时气急攻心,吐了口血,倒下便不省人事了,吓得昌平王府上下彻夜难眠。 当夜便请了太医过府,几番折腾,人是救醒过来,却瘫在床上动不了,且说话也含糊不清,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因昌平王府距离相国府也就三条街的路程,宇文成都也没骑马,护着杨言的软轿就过去了,路上杨言掀了布帘与他闲话。 “父亲真要收人家铁矿场?”方才宇文成都已经吧来龙去脉禀告给了老太君,她在一旁听了一耳朵。 “嗯!”未免被人听了去,他特意走近了些,把耳朵靠近软轿。 “那我们有何好处?” “什么?” “我说,若是能救回来,那铁矿场该是父亲的罢!我又有何好处?你知我给人治病从来都不是免费的或是待会我直接与秦王妃处拿?” “不可,父亲已经收了重礼,你怎能再要?” “怎么不能,治病收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何况那些又不是我收下的。” 宇文成都铁青了脸喝道:“杨氏!” 杨言假意拍拍胸口,退步道:“行吧,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是不可以破例,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晚上再说!”说罢,掀开轿帘,率先下了轿,往王府里走,邱天虎早就在门前的石狮子旁等着了,一见他们,忙迎着往里走。 宇文成都那句“我不答应”只得先行咽下不提。 送到垂花门,宇文成都却是不能再往里去了,自有丫鬟领了杨言进去,邱天虎虽着急母亲病情,却也不好怠慢了宇文成都,只得把人请到正厅喝茶。 里面,杨言被带到一处雍容华贵的寝室,塌上正躺着位六十上下的妇女,满头银发,精神比她家八十好几老太君的可差远了,旁边守着几个貌美夫人,丫鬟婢女更是层层环绕,虽然声响不大,空气却有些闷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条件 带她进来的丫鬟只在门边,对屋内行了礼“给夫人,娘子请安,王爷交代让各位夫人娘子先回去,不用侍疾,已请了宇文夫人过来。”说完,往旁边让了半步,把身后的杨言露出来,看着她在几十双眼睛的打量中给秦王妃行了礼,才又带着人往前走。 杨言走进一看,秦夫人面红目赤,舌强语塞,嘴略歪斜,却是小中风无疑了。 再一诊脉,气血逆乱,脑脉痹阻,想来该是暴怒间肝阳暴亢,气火俱浮,迫血上涌诱发的。多亏太医救治及时,没让病情恶化,倒也好治,只要把阻于脑中的淤血散开,镇肝熄风,滋阴潜阳便可治愈。 但她面上不显,先给秦王妃扎了五针,后又交代一旁的嬷嬷:“王妃此病实在凶险,我也没十足把握,先给你开个药方,熬制服上几副,观察观察再说。” 话虽如此,嬷嬷却看到自家王妃眼睛清明起来了,自打昏迷后不能动的下肢也动了几下,十分开心,感激不已,连连点头应是。 外院大厅邱天虎得了好消息,也是兴奋不已,拍拍宇文成都肩膀道:“倒是让你小子得了个好媳妇!” 宇文成都听说能治好也松了口气,也没同他计较。又等了会,就见一群夫人簇拥着一个紫色身影出来,可不是杨言么。 有个丫鬟还抱了个妆匣子,要递给她,见此他立时迎了上去,隔开几人,推脱道:“诸位夫人留步,伯父已送过厚礼了,我夫妻不好再收。” 感觉身后杨言扯了扯他袖子,怕她拆台,忙拉了她的手转身离开,与邱天虎错身时,听到他犹自嘀咕:“怎么三儿取的不是这位神医,若是她,何须浪费一个矿场”云云。 听得他十分汗颜,越发加快了步子,半点没发觉身后还拉了一个人。 杨言本就是有意逗他,听他说出“我夫妻不好再收”,十分开心,再被拉了手,越发笑得合不拢嘴。 直走到轿子旁,宇文成都才发觉自己还拉着人家小手,忙放了,回头正对上她满脸盈盈的笑意,立时就恼了,责怪道:“你方才怎么不拒绝!” 杨言忍着笑回答:“我拒绝了,是她们一定要给的,而且我也没拿不是么!” 宇文成都也知是自己多虑了,掀了帘子让她进去,路上没忍住,问道:“你师父去哪了,怎不见他过府瞧你?” 杨言如何不知他所想,但还是故作惊讶地道:“我们成亲后,我师父就带着师娘出海了,说是要出去到处看看,你不知么?” 宇文成都不知为何,对着她受伤责问的眼睛居然觉得想要解释几句,强行按下内疚,又问:“你有何条件?” “放心,对你来说很简单,就是一月之内,你每日最少须同我用一顿膳食!” 宇文成都有些心虚地反驳道:“我时常有要紧事,不便回府!” “无碍,若是你不能回府,只管使人回来告知,我自会去寻你的。” “胡闹,你一个妇人如何随意外出!” “那就你回府!” “你”宇文成都也是气急了,放下句:“这个不成,随便你要如何!”大步先进了相国府。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荣安堂,宇文成都请安后就呆坐一旁,杨言先把诊治的事回禀了老太君,又告状道:“老祖宗,有人言而无信!” 老太君把她搂在怀里,撇了一眼宇文成都,叱责道:“谁这样不要脸,居然欺负我们阿言!” 宇文成都没想到她居然真敢抬手指他,怒瞪了她一眼,暗骂一句“恃宠而骄!”,嘴上忙向老太君解释前因后果。 不料老太君居然说:“这有何难的,别说阿言本就是神医,你们没成亲前她不是照样在外面跑,就是成了亲的夫人,断没有整日关在家中的道理!凝丫头,你说是也不是?” 不待青凝回话,门口就传来一个高亢的男声:“什么是不是的?” 一看是宇文化及回来了,小辈忙见了礼,老太君又把方才的事与他说了一遍,请他评判,宇文化及平白得了个矿场,心情正好,对于大功臣很是待见。 大手一挥,便同意了,还道:“杨氏不错,可以外出,只要注意自身安全,另外,若是有人请你治病,须得经过为父同意才成。” “多谢公爹夸赞!只若是事事回禀怕是不妥,一则公爹向来事多,二则儿媳总去人家中看诊,到真成个郎中了,恐失了身份,不若您寻个门市,挂个牌子,让人投帖,若是您觉得可以,便回帖让他们过来,儿媳再过去看诊如何?” 宇文化及听了眼前一亮,只觉得满天的钱财向他飘来,想想又嫌麻烦“若是帖子太多,不是要花上许多时辰!” “公爹,儿媳倒是有个绝佳的人选,不若把拜帖给二叔,让他筛选如何?” 宇文化及一听大赞,这主意极好,一来二弟有事可做,省得他整日无所事事,二则他这个弟弟比自己还贪财,此事交给他绝对稳赚不赔。 正美着,又听杨言说道:“只是这样也不妥,若是圣人知晓,怕是要怪罪相国府大肆敛财!” 一旁早急红眼的宇文成都听到这,终于缓了口气道:“是啊,是啊,若是圣人知晓定是要怪罪的。”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钱财飞走?”宇文化及望着杨言,自觉她得了相国府上下真传,不相信她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果然,又听她开口道:“儿媳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宇文成都听她还要作妖,立时阻了:“杨氏,休得再胡言乱语!” 杨言果真不敢再说,搅着帕子退回老太君身后。 “孽子,你才闭嘴,好儿媳,你快说说,有何好主意?” 杨言抬眼瞥一眼宇文成都,见他面色不渝,越发不敢多说,气得宇文化及狠狠锤了儿子后背几下。 迫于父亲压力宇文成都只得妥协道:“还不快说!” “是,夫君”杨言这才诺诺站了出来,说道:“我们可以把得的诊金分三份,一份奉给国库,一份拨作善款,一份自是充进相府公中。” 听了首尾却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君此时终于开口了:“这主意妙极,即不会触犯龙颜,也不会过于惹人眼红,还能全了名声,只是阿言会不会太过辛苦?” “无碍,媳妇本就喜爱行医,如今嫁入相国府,吃穿不愁,可惜太过清闲,夫君又诸事缠身,正愁没事打发时间呢。” 宇文化及起先听她说要分成三份,心里有些不乐意,后听了老太君的话,觉得这样方能更长久,想想索性大方说道:“那就分为四份,一份给你,就当给你们小两口日常花销罢!”这意思是说往后宇文成都这一房的花费不走公账了。 杨言心下不削,嘴上称赞道:“还是公爹想的周全,儿媳谨遵教诲!” 众人在荣安堂用的晚膳,老太君当即宣布了这个号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二房了,宇文惠及混了大半生,没想到临老,却得了这样称心如意的事可做,欣喜若狂,倒是冲淡了些不能人道的忧愁。 由此,杨言一跃成为相国府最得宠的儿媳,自然,她得宠了,宇文成都就悲催了,走在府中,不时会有人上来劝说他,说他这个夫人娶得好,要他好好珍惜云云,最要命的是,如今连他父亲都可劲把他往家赶。 没几日,宇文化及就选好了门市,其实就在相国府隔壁,原是越王府的别院,一处三进的院子,不知杨素如何得的消息,当即派了杨台拿了房契送到相府,传达道:“这本就是为我儿备着的,即是要开医馆,还是选自家屋子的好!” 宇文化及一看,一是挨着相国府安全,二来又是入宫必经之路,也很满意,也就应允拍板了。 挂牌当日的晌午,杨言给相国府诸位夫人娘子检查完身体,便从后院角门出去了,只带了晗雁及一直被安置在前院的梁鸿铭。 待宇文成都出宫门时已是申时,其余大臣早走了,只他父亲还在宫里,这几日,不知父亲用了什么法子又哄回了隋炀帝的宠信,似乎两人都忘了之前那次不愉快的背叛。 出了宫门,正欲上马,动作一停,目光落在了两丈外的那抹人影上。 她立在宫墙下,一手拎着食盒,微仰着头静静出神。朱墙青衣,娇艳的桃花越出几枝,在她的头顶飒飒,落了一地粉红。 这人好似个矛盾体,孑然而立便自成一派,那静默中隐约透着些旁若无人的气势,只等待着,等待着他! 宇文成都低叹了口气,将马缰递给宫人,慢慢负着手走过去,站在她身侧。 “怎么来了这儿?” 杨言余光一动,转头望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劝说 杨言提了提食盒,温声道:“逛街买了些好吃的,想送些来给你顺道来接你。”她顿了顿,见宇文成都面色不定,轻道:“要吃么。” “”不吃你会罢休么? 宇文成都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喉头滑动,吞咽一下。 “怎么就你一人?” “不是,还有晗雁和宏铭,我让他们先回了。”所以我待会得与你一同骑马回去啦! 他有些无奈地转身,带着她去了距离宫门最近的一处屋舍,敲了几下门,铅注的大门开了,一个四十左右的老头给两人请了安,关了门,便告退了。 杨言四下环顾,是一个崭新的四合院。 随后宇文成都带着她推开了东屋的门,里面有一床一桌,几把椅子,摆放得整齐干净,宇文成都坐下,才说道:“这儿距宫里近,休息很是方便,你不必担心。” “嗯,知道了,先吃个夹馍吧,是陈记铺子的,味道很好。” 宇文成都想说,不用,我不饿,可这几日他的胃口已经被她养大了,闻着那香味,看着黄脆的面皮,又舍不得,话说宫里中午提供的廊食,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他饭量不小,一个多时辰的训练,这会也是饿了,便没推辞,接过,下嘴便是一大口。 陈记铺子做的肉夹馍是京城最好的一家,只铺子开的深,在西市最里面,往来一趟骑马也得不少时间,没想到这会还能热着。 连吃了三个,见她又取出一酒壶来,接过仰头灌下,没想到却是温水 两人慢悠悠回到相国府,正赶上夕食,宇文成都照样吃了四大碗,于是,杨言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平日那人估计只吃半饱的。 自这日起,杨言也自此过上了如同现代的朝十晚五,出门工作的日子。 为保证宇文成都的睡眠,她把作息也调了,晚上八点就寝,早四点起,一起吃早点,送了宇文成都出门上班后,晨练两小时,江良还给她找了个轻功很厉害的师父简夕柳,就住在沁馨院湖对面的屋子里,每日早晚过来教习。 然后洗漱打扮一番,她再去老太君哪儿请安吃早饭,之后便带着简夕柳晗雁一同出门上班,她每日坐堂两个时辰,一到三点半便下班走人,时常去宫门那处屋舍等人,如今她只偶尔才去逛东c西市了,大多都让肖睿去买了来。 经过两个月的磨合,肖睿已被彻底收服,对沁馨院女主人那是言听计从,杨言也就物尽其用了。 因杨言的一月之期,也因为她的固执,宇文成都日渐习惯两人相敬如宾的温馨日常,倒也不再十分抗拒,给什么吃什么,面色越发红润,要不是每日体力消耗大,估计还会胖上两圈。 另一边,杨玉儿日子却不好过,自成亲后,她随着夫君辗转奔波,又因义父的不理解,忧虑多思,终于劳累过度感染风寒,期间更是卧床休息了不少时日。 话说当时秦琼c单雄信一行人在小孤山聚拢,秦琼宴请兄弟,当天晚间,秦琼c徐茂公c魏征c单雄信c王君可c王伯当等人就商议起军情来。 徐茂公说:“河南瓦岗山,山势雄险,易守难攻,方圆数百里,土地肥沃,我弟兄如能占据瓦岗山,平时分散种地,战时集齐打仗,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慢慢积聚力量,何愁隋朝不灭,何患义军不兴!” 王君可怀疑道:“瓦岗山的确是个好去处,不过那里早有人占据了,岂能容得我们?” 秦琼对此知道的少些,便问:“不知何人在那里?” 王君可回说:“此人大有名气,他就是威震河南的金钱豹翟让!这翟让善于治兵,自他占据瓦岗之后,招兵买马,聚草屯粮,修城筑寨,广有钱粮,眼下兵马足有万人。前山金鸡岭,上筑三道石头城,真有一夫把关c万人莫开之势。山上还筑有议事厅八十一间,四外驻扎兵马,上下八方设防,并有暗哨埋伏。隋朝官兵屡次进剿失败,损兵折将。现在瓦岗军士气越来越旺,除金钱豹翟让之外,他手下还有几个能人。第一个名叫赵廷良,淮南人氏,因打死当地税官,逃避在外,后到五台山落发为僧,法名圆觉和尚,后投翟让,坐了第二把交椅。还有一个名叫贺连章,外人送号巡山鬼。此人也是被迫加入绿林的。他善使一对宝剑,轻功出众,高来高去,陆地飞腾,且足智多谋,坐第三把交椅。他们三人结为生死弟兄。如今这瓦岗山在他三人管辖之下。” 魏征听了,不住皱眉说:“如此说来,翟让三人岂能容得我们,不如另寻门路。” 单雄信哈哈大笑“兄弟们!这翟让又名翟国鹏,原籍也是山西,和我自□□厚,后来投身绿林,人送外号金钱豹,贺号盛会还是我主持的。我二人的生日是同年同月同日不同时,因此他管我叫哥哥。几年前我二人还有书信往来,我看去投瓦岗山,翟让万无拒绝之理。不是我说句大话,就凭我这多年的老面子,他也得百依百顺。” 秦琼却不敢苟同:“世间的事总有变化,五弟也不要想得太如意了。” 单雄信对此倒是很自信:“二哥只管放心!咱们到了瓦岗之后,小弟愿去顺说翟让,叫他接我们上山。” 徐茂公拍板说:“无量天尊!既然五弟成竹在胸,那就去投瓦岗山,众位看如何?”众人一致赞成。 徐茂公又分析道:“此去河南,有两件大事要做。第一,靠山王杨林现在潼关,见魏文通没有回去,必然发兵来救。他要知道了我们前去河南,必然紧追不舍,同时他还会通令沿途关卡拦截,这对我们行军十分不利,务必设法把老儿稳住。第二,从这儿到瓦岗山,必经金堤关。此关虽然不大,可那是咽喉之地。金堤关的主将名叫武天锡,乃当代名将。他是南阳侯武云兆的族弟,中正太师武建章的宗侄。他跨下宝马雪里白,掌中一对短把凤翅镏金一,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手下还有四员大将:马三保c段之贤,刘洪基c殷开山。这四人每人手中一口大刀,都是隋朝有名的上将,看来这一场硬仗是非打不可。咱们得有对策,免得措手不及。” 魏征听得脑仁疼,直道:“三弟足智多谋,博学多才,你是我们的军师,一切事由你分派是了!” 众人一致赞成! 先前秦琼与众兄弟假扮官兵c响马,骗过潼关大帅魏文通,顺利通过潼关。 随后杨林率兵追来,才知魏文通竟放秦琼通关,怒斥魏文通上当受骗。魏文通羞愧请命去追回秦琼等人。魏文通快马直追,秦琼策马而回阻拦魏文通,二人大战几个回合,却被正在石头上睡觉的罗士信看到。罗士信搬起巨石砸向魏文通,魏文通巧妙躲过。罗士信生擒魏文通,将其带回。 下面杨林久等魏文通,知秦琼等人竟设调虎离山计,于是下令严守潼关。 晚间秦琼回自家屋子,罗士信把马接过去,秦琼吩咐:“把马好好喂一喂,明日我还要用。”然后到内室向母亲问安。 秦母问:“事情可有眉目?” “回母亲,儿等正在商谈,有些眉目了。” 秦母叹气道:“今日辛苦你媳妇了,如今你走了这条道,要多宽宽她的心才是!” “是!”秦琼又陪母亲坐了一会儿,告辞回到自己房中。 杨玉儿正缝补衣服,见他回来,忙起身侍候,秦琼把双锏取下挂在墙上,看着妻子日渐消瘦的面庞,半响无言。 杨玉儿见他眉头紧皱,好像有什么心事,便低声问道:“夫君是喝得多了,还是乏了?上床歇息吧!” 秦琼看了妻子一眼,说:“你坐下歇着,我有事和你商议。” 杨玉儿见他态度严肃,知道有大事要谈,忙坐在秦琼身边。秦琼未曾说话,先打了个唉声:“玉儿!为夫对不起你!”杨玉儿心下一惊,猜测他莫不是有了什么变故,惊问:“夫君何出此言?” 秦琼就把方才几人商议的事,详细讲了一遍。又说:“你我本承了杨林恩情,此番却真是要与他为敌了,我尚且难过,你自幼被他抚养,往后可就苦了你了,现在反悔为时不晚,望你今夜好好考虑清楚,若是回去,以杨林对你的疼爱,定然不会责怪于你,若继续跟着我,则要孝顺母亲,你自己也要保重,我没太多精力照顾你们” 杨玉儿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丈夫一生以义气为重,也知道他拿定了主意是不会改变的,觉得丈夫这一番话真真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所以哭得很伤心,可是,这是她爱慕的英雄,她早就把秦琼当作自己的天,从来不违抗丈夫的意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憋闷 她见秦琼已拿定主意,便止注了哭泣,说:“既然你心已决,为妻怎敢阻拦?家中之事你就放心好了,有为妻照料。” 秦琼是知道她的贤慧,就再三好言劝慰,见杨玉儿是真打定了主意,也就此放下不提。 天亮后,秦琼洗漱拾掇好了,从墙上摘下双锏,抽出一只锏放在床上,说:“玉儿!这件兵刃留在家中,就好像我在你身边一样,一是给你防身,二是望你好好保管,若今夜有了孩子,而我不能归来,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望你千万保重。” 说罢把牙一咬,心一横,离别妻子,来到前院,从马厩中牵出黄骠马,骑马往潼关而去。 来到潼关城下,见关门紧闭,城头上密布军兵。刚到城下,守关军兵就喝问:“站住!干什么的?再往前来可要开弓放箭了!” 原来自从魏文通追赶秦琼走后,当天下午,五百官军因找不到主帅,向杨林回报。杨林等了一天一夜魏文通也没有回来,深感后悔,暗责自己不该让他去追赶秦琼,一旦有个差错,岂不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他又怕秦琼勾来响马乘机攻关,因而传令紧闭关门,不论何人,未经许可,不准出入。 乔装打扮后的秦琼赶紧抱拳说:“各位老爷!我们是这左近的老百姓,听说靠山王在此围剿响马,非常感激,乡亲们备了五车柴草,以备王爷使用,请各位向王爷禀报一声吧!” 军兵们听罢,都很高兴,说:“老乡们!等一等,我给你们禀报。” 当兵的禀报给营官,营官报给辕门官,辕门官报给启呈官,启呈官报给杨林,杨林听了心中高兴。他想:“自古民为邦之本。顺民者昌,逆民者亡,老百姓来送柴草,可见他们拥戴朝廷,大隋气数合不当绝。 遂命罗方:“把柴草收下,赏银十两,要好言相待!”大太保罗方来到关下,命人大开关门,让众人把五辆大车赶进关来,把柴草送到草场卸下,罗方赏了银两,王伯当众人即起身告辞出关去了。 草场官兵把卸下的柴草归拢上垛,正搬柴草时,发觉一捆柴草自己动了起来,众人吓了一跳。这时魏文通已经站了起来,把草捆甩开。大家一看,这是一个什么怪物:满脸是粉,满头是花,一身女人装扮。 当兵的急忙禀报罗方,罗方赶来仔细一看,觉得有点眼熟,命人把绳索解开,把嘴里堵的布掏出来,魏文通呕了半天,这才叫了一声:“哎呀!罗太保,我乃魏文通呀!” 罗方再仔细一看,可不是吗?遂问:“你这是怎么的?”即刻领魏文通面见杨林。 魏文通急忙摘掉花朵,洗去胭脂粉,换了衣服,来到厅上给杨林叩头。他真是又羞又愧,不禁放声痛哭起来。哭罢把追赶秦琼遇到义军的情形详细对靠山王讲了一遍,只气得杨林浑身颤抖,魏文通又把怀中的信掏出来交给杨林。杨林打开一看,上写: 山东义军致书于靠山王杨林殿下:隋炀帝杨广无道,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天下分崩,义军四起,隋朝江山已是日落西山,气息奄奄,不会长久了。今擒获潼关大帅魏文通,本军师有好生之德,放他回关,晓谕尔等:义军在十日之内,定取潼关,然后直捣长安,望尔等安心以待,届时引颈受戮,绝不食言! 义军军师徐茂公启 杨林看罢,气得把信撕得粉碎,忙吩咐:“罗方!薛亮!” “儿臣在!” “立刻点兵给我追,把刚才送柴草的响马捉回来,我要严刑拷问!” 魏文通忙禀道:“王驾息怒!我看追也迫不上了,不如深沟高垒,严阵以待。这个徐茂公诡计多端,万一潼关有失,那就危及京师了,望王驾三思!” 杨林听着有理,这才把原令收回,命三军多多准备灰瓶c炮子c滚木c石,强弓硬弩,把守潼关,以防义军攻关。 另一边,徐茂公却传令,拔寨起程,用重金厚谢熟知地理的老百姓带路,不走大道,专走小路,不走平川,专走山岭,偃旗息鼓,往河南进发,一路上饥餐渴饮,昼夜兼程,赶赴瓦岗山 而此时的京城却没得到半点消息,宫中依旧是歌舞升平之象。 彼时,距洛阳东宫竣工一年后,榆林长城也完工了,另同时开凿的,以东都洛阳为中心,南抵余杭,北达涿郡,全长两千七百多公里的大运河已然初具规模,隋炀帝杨广自感功业显赫,等不及大运河完工,便想向世人显摆一番,于是下令召集各附属国前来,想要一显杨威。 这日朝会后,相国宇文化及父子又被留下了,彼时杨广正慵懒地躺在龙椅上歇息,周围有许多美人伺候,一个递酒,一个投喂葡萄,好不热闹。 宇文化及父子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担忧道:“圣人,这些附属国多与大隋不和,战乱之事时有发生,藩王又多傲慢,只怕难以聚齐使臣,若是几位藩王无视圣人招谕,不派人来,那我们大隋岂不是颜面无光!” 被众美人环绕的杨广嗤笑一声,“朕料定他们会来,所以已经通传各附属国,派他们最好的武士,来和我大隋武士一较高下,这些小国,那个不想借机炫耀军力雄厚,搅我大局,好啊,朕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说道这,似想起什么,眼放精光,转头唤道:“天宝将军” “臣在!” “你,养精蓄锐,朕等着看你如何横扫百国武士,扬我大隋国威!” “圣人放心,成都绝对不会辜负横勇无敌,天下第一的称号!” 杨广自是知晓他的能耐,只是:“朕闻丹阳郡主很是贤惠,尔别因此误了国事!” 宇文成都俊脸一红,应了声“是!”心里免不了有些责怪杨言的高调,这段日子,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窃窃私语,道天宝将军真是男儿本性,惯得妇人一日也离不了身。 出了大殿,又被父亲训了一顿,“你那妇人,处事也太过随意,须得好好管管了。”这明显是怨上了杨言,最开始她说的是要投帖才医治病人,谁知有一日她拦住他,说有品级的官员才好收拜帖,一般百姓就算了罢,收取他们最珍贵的一件物品就得了,就当做件好事。 他一听也是,反正出力的是她,好歹也给她些甜头,便答应道:“你自个看着办吧,那些苍头小利就归你自个了。”末了还安慰她道:“你也去置办些好首饰,好生打扮打扮,方能抓住都儿的心。” 谁知她惯会阳奉阴违,什么最珍贵的物品,看看她收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一个鸭蛋,一块粗布帕子,一块破镜子 弄得他不好多收别人诊金,他就不信再穷,会没有比这珍贵的物件了! 宇文成都也有些憋闷,觉得自己最是无辜,心说还不是您老人家之前惯的!他何尝不想低调,何尝不想管制杨言,可那人被相国府老祖宗宠着,打是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真愁死个人。 这日杨言在四合院等得有些久,直到暮鼓响起才见那人骑马出来。 宇文成都也没往里走,立在门边道:“你往后不必来了” 杨言答应了声,启了食盒,把食物一样样往外拿。 宇文成都一一接过,想到每次拒绝,她都好好答应,回头又我行我素,索性多解释了句:“真的不用来了,圣人命我养精蓄锐,留宿英武殿,只待来日横扫百国武士。” “留宿英武殿?”杨广这个老板实在不称职,怎么能把员工留公司加班,不让回家呢,她显然忘记自己上辈子做的更过分,经常留人通宵达旦手术,研究病情。 他边吃边含糊答道:“嗯,以前也住过的,被子一应集全,无需担心。” “那就好!” 待吃完抬头,发觉杨言已是出了檐下,与他不过半步之遥。他立马后退半步,垂下视线,一时又回想起皇上留他在宫里时,倜傥的话,心下越发窘迫。 杨言笑笑,轻声道“走罢!” 果然,次日宇文成都便开始留宿宫中,一个多月间,未归一次家。 另一边,秦琼等人顺利拿下金堤关,在金堤关歇息三天,不敢久停,暂把王君可留驻在此,以防追兵,又把老营家眷留在关上暂住,想等得了瓦岗山再来迎接,其余均于次日起程,浩浩荡荡向瓦岗山进发。 义军自从金堤关大胜之后,兵强马壮,士气旺盛,一个个津神抖擞,意气昂扬,行军两日,已到瓦岗山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单雄信 众人抬头观看,见这座瓦岗山从东到西,连绵起伏,一望无际,好似一条飞龙,扬首翘尾,大有腾云驾雾之状。山上古树参天,一片碧绿。石头城宛如一条玉带,曲回盘旋,随山势起伏蜿蜒在山腰,正中一座山口,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墙上旌旗密布。 看起来真是气势雄伟,好一个安身之处。 义军在离瓦岗山金鸡岭山口五里安营扎寨,众人安排食宿,饱餐之后,徐茂公把众弟兄请到大帐议事。 单雄信首先说:“三哥!临行之时,小弟已经说过了,我和翟让从小相识,是莫逆之交。小弟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劝说翟让把我们接进瓦岗山。” 徐茂公点头说:“五弟,但愿如此。不过人心有变,还是多加小心为妙。你一个人进山我不放心,再有几个人陪伴为宜。” 话音刚落,就见齐国远c李如辉c金城c牛盖四人站起来说:“三哥!我们愿陪五哥进山!” 徐茂公点头应予:“各位贤弟。此去瓦岗山寨,关系甚大,一切事宜全凭单五弟作主,你等不可造次!” “三哥放心!若翟让以礼相待,万事皆休,倘若他不讲情面,胆敢伤害五哥,那可就不讲情分啦,我们就和他来武的。” 徐茂公又和单雄信仔细地商议了半日,并一再嘱咐小心在意,又备下重礼四份。单雄信带着齐国远等四人,义军二十人,奔瓦岗山寨而去。 单雄信走后,程咬金问:“三哥!你把五哥打发走了,如若事成,当然很好,如若不成怎么办?你可不能不有备无患呀!” 徐茂公说:“四弟说得有理,古人说:未略胜先略败,未思进先思退,愚兄早有安排。”徐茂公说罢,传下密令,众人领命各自去了。 且说单雄信领人来到金鸡岭关口之外,见面前有一条山沟拦路。这条沟足有二丈多宽,深约数丈。沟那边就是石头城,石头城一色用巨石砌成,高矮厚薄和一般城池相同。城头上高建箭楼,共三层,密布箭孔。城头上喽兵站岗一哨,张弓搭箭,各执刀枪,一个个虎视眈眈,监视着关外的动静。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单雄信众人刚到城下,就听城头上有人高喊:“站住!再往前走可要放箭了!不许往前来,站住!” “吁!”单雄信把马带住,满脸赔笑,一抱拳:“各位弟兄们!劳驾各位往里通禀,请禀告你们寨主金钱豹翟让,就说现有山西潞州天堂县八里二贤庄故人单雄信前来拜见!” 喽罗兵闻听,自语道:“这不是绿林的总瓢把子吗?”遂高兴地喊:“原来是单二员外来了,请您稍候片刻,容我等前去报信儿。” 单雄信在马上等候,约有一袋烟的工夫,听见关内传来了人声c马声,紧接着关门大开,吊桥放下,从关里出来数百名喽兵,全都是短衣襟,小打扮,赤手空拳,兵分四队,规规矩矩往两旁一站,正中央跑出来三匹战马。 为首的一匹花马名花斑豹,马鞍桥上端坐一家寨主,此人这正是金钱豹翟让。在他的上首有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个出家的僧人,有四十来岁,新剃的头皮黢青锃亮,身穿灰布僧衣,相貌十分凶恶,就是瓦岗山的二寨主圆觉和尚。 这时,金钱豹翟让首先下马,众位寨主c头目也从马上下来,翟让抢步来到单雄信马前,撩衣跪倒,单雄信赶紧下马,两手相搀。 翟让说:“不知二哥驾到,迎接来迟,望哥哥恕罪!” 单雄信抓着余钱豹的双手说:“贤弟说哪里话来,自家弟兄,何必客气!”翟让一点手把圆觉和尚和贺连章叫过来作了介绍,单雄信也把齐国远c李如辉c金城c牛盖叫过来和大家相见。 翟让说:“此地非谈话之所,二哥请进山吧!”翟让带领众人进了石头城,顺着山路直奔聚义厅。 单雄信等五人边走边看,见寨内地势宽阔,四面环山,正中盆地,山道两旁用石头建筑了房舍,道路两旁栽种着各种树木。在山坡之下,有几个练兵场,地势宽阔,左有骑兵,右有步兵,正在躁演阵法。还有一哨喽兵,站在山崖之下,腰缠麻绳,正在演习爬山本领。他们身体矫健,快如猿猴。单雄信看罢,见翟让治兵有方,无怪乎官兵屡剿屡败,对翟让更加敬佩。 这时众人已经来到聚义厅前。这聚义厅座北向南,一排溜十五间大厅,全用青石建成,中门上有一块泥金大匾,青底金字,上镌“聚英堂”三字,左右明柱上挂着硬木雕刻,蓝底金字对联一付,上联写:瓦岗山,山山岭岭藏英秀;下联配:聚英堂,堂堂正正议军机。 单雄信正观看,翟让笑道:“二哥!请上坐!” 单雄信一摆手说:“这可不可,有道是帅不离位。”翟让推让再三,单雄信执意不从。翟让命人重新调摆桌椅,让单雄信等人坐在客位,翟让众人主座相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单雄信终于开口说:“贤弟!小兄有事求你相帮来了!” 翟让笑道:“哥哥有话只管讲,何言相帮二字?” 单雄信心下稍安,说道:“隋炀帝无道,贪官污吏遍布,老百姓水深火爇,民不聊生。如今,我和秦琼c徐茂公等人在山东济南‘贾柳楼’四十六友敌血为盟,意欲推倒隋朝,另择明君,重整乾坤,以安百姓。现在我们反了山东,举起义旗,走马取了金堤关,已经和隋朝不共戴天。不过到现今我军尚无安身之处,现已把山东义军开到瓦岗山外,意欲和贤弟合伙,共反大隋,来日得了天下,咱们双方平分疆土。小兄不揣冒昧,没和贤弟商议,就把人领来了。他们现在山外恭候,小兄先来拜山,并和贤弟商议,不知贤弟可肯容纳否?” 翟让停杯在手,略一思忖,然后哈哈大笑说:“二哥说哪里话!既然把人带来,小弟怎敢不应,这是山东义军看得起小弟。不过” 翟让的话还没有说完,二寨主圆觉和尚就搭言了:“阿弥陀佛,贫僧我说几句可否?” 翟让点头,便听圆觉说:“单二员外!贫僧虽然没有和您见过面,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您的所作所为,我家大寨主没少念叨,小僧实是佩服。如著是单二员外您自己来,贫僧实实欢迎。现今您说‘贾柳楼’四十六友敌血为盟,那四十五人我们可不认识,真要都进了瓦岗山,万一双方发生误会,可就不好办了。再者,将来推倒大隋,双方平分疆土,我看现今说说可以,到时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究竟谁为君,谁为臣,那时内部再兵戎相见,反为不美。依小僧愚见,二员外您既然来了,不能驳您的面子,您自己留下,其余人等还是不合伙的为好。” 三寨主贺连章也忙说:“大和尚之言,甚是有理。小弟再冒昧说几句。适才二员外说:已把人都带来了,我看这怕不合适。山东义军四十六友,我们这方只有三个寨主,到时候岂不成了以强凌弱,喧宾夺主了。单二员外说今日来是和我们商议,我看既已把人领来,再说商议,岂不成了合伙也得合伙,不合伙也得合伙了吗?单二员外既然是总瓢把子,又和我们大寨主有交情,这样做怕欠妥吧!” 翟让在一旁听了,既不拦阻,也不说话,很显然他是赞成这两个人的意见的。他认为即使要来合并,也应该先来谈好条件,再把人拉来,现今先把人拉来,再来商议,实有相强之意。所以他没有说话,想听听单雄信怎么说,再作道理。 单雄信是个红脸汉子,他满以为翟让一定能答应,所以才满包满揽,谁知弄巧成拙,反听了二寨主c三寨主一顿软硬兼有的抢白,不由得火往上撞。 他特别生气的是翟让的态度不明不白,有心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吧,一是自己的确理亏,二是怕伤了翟让的面子,不说吧,气又没处出,所以他一时没有答上话来。 齐国远本是个惹事的由子,没事他还要找事哪,如今二寨主c三寨主的话不好听,他岂能让过,又见单雄信气得满脸通红,便借酒盖脸,把酒杯一一说:“我说几句。你们瓦岗山的人可听明白了,我们山东义军可不是没有地方投奔,也不是非靠着你们不行。我们听说咱两家有交情,又都举的义旗,反的朝廷,这才备了厚礼来拜山,好言好语和你们商议,你们别觉着自己不寒糊,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要说好的咱们怎么都行,要说横的,我们可不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难产 李如辉一看齐国远已经领了头,他也把筷子一摔,说:“朝廷我们都不怕,还怕你们瓦岗山不成。这座瓦岗山也不是老天爷封给你的!谁有能耐谁占它,没有能耐的挪挪窝儿。你们要是不愿意合伙,更好,你们再找好地方去,瓦岗山归我们山东义军。” 圆觉闻听勃然大怒:“大寨主!您听见没有?这才是他们的真心话。您就传令把他们拿下算了!” 还没等翟让说话呢,齐国远一脚把桌子踢翻,说:“去你妈的!你动一个我看看!” 瓦岗山众人往后一闪,都跳出圈外。圆觉和尚哇哇怪叫:“这还了得,来呀!给我把他们拿下!” 众喽兵闻听,各拿兵刃先把大厅围住,然后就往里闯。单雄信一看这局面是非打不可了,这才拉兵刃大闹瓦岗山。 是夜,在皇宫内英武大殿,宇文成都刚歇下不到半刻钟,便听到啪啪的拍门声。 “将军,相府出事了!” 他翻身下床,外衣也没披,拉开门“何事?” 宿卫军回禀道:“说是二少夫人发动了,难产,让您带个宫中太医快些回去!” 宇文成都一听这话,皱了皱眉,边穿上宫人递上的外袍,边问:“三少夫人也无法?” “这个属下不知!” 宇文成都也没为难他,自去太和殿请了旨,拽上得讯等在一旁的刘太医,飞马出宫,没一会就到了,相府内灯火通明,侧门早早就开着等了,他也没下马,直接骑着马带着人往内院而去,直把刘太医颠得脸色发白,才下马,便吐了一地。 立时就有婢女上来收拾,待他缓过神又有人带他去偏房洗漱换衣。 宇文成都却没管他,早进了四进正院,只见相府老少齐聚一堂,个个满脸愁苦,一见他回来,立即围上来,七嘴八舌: “成都,你妇人到底去了哪?” “是啊,一个女人,怎能独自外出,夜不归宿呢!”近三个月的相处,宇文惠及对杨言的医术奉若神明,暗自揣测这世上就没有她治不好的病,对自己的隐疾她应是能治好的,只是她三番五次推拖,不给他医治,由此他越发耿耿于怀,但凡找到点苗头,是无论如何都要刺上几句的。 老太君敲敲拐杖,怒道:“都甭说啦,是老身批准她外出的,要怪就怪我好了。阿晴原是下个月才生的,谁知道会提前,还难产,现在就给我清查乱嚼舌根的都有谁,一律严惩不贷。” 正说着,隔壁怡然院又响起“啊啊啊”疼痛叫喊声,声声揪心。 老太君手中佛珠转个不停,静默了好一会才又说道:“快,再着人去优草堂送信!” 青凝亲自取了信递给肖睿,肖睿回望了自家主子一眼,才出门,而得了老太君令的相国夫人,也没耽搁,当即退出荣安堂,召集人手逐一排查。 另一边,刘太医已进了产房,见到他的身影,几个丫鬟心神稍安,赶紧让出通道来。 稳婆慌慌张张迎上来“大大太大了!夫人恐怕吃不消!” 刘太医眉头一皱,隔着纱帐号脉,宫缩很弱,估计宫口一指都没开,他松了口气,擦了擦额间的汗“还早哩,快拉起来走动走动!” 不料里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不行,二少夫人羊水破了,只能躺着,不然孩子危险!” 烛光轻摇,看不清纱幔后女子的面容,他又号了会脉,依旧没号出羊水破裂,但想到天宝将军的神医夫人,一时又不确定了,转念一想:你既然有本事,何必大晚上把我请来呢! 索性坚持己见,让人拉起小郭氏,走动。 晗雁没能拦下,又急又怒,转身出了院子,极速跑到正院,进门就跪下了“老夫人,不能让二少夫人起来啊,她羊水破了,又不到日子,宫口不开,若是我们夫人在,到也罢了,可眼下不在,有个好歹,谁也救不了啊!夫人走时便说了,二少夫人这胎怕是不好生,须十分注意!”要不是怕有个万一,她怎会被留下,她也很想出去溜溜风的好么。 老太君轻咳一声,自是知道她口中的不好生是为什么,不就是补的多了些么,可相府多久才有这么个宝贝疙瘩,她如何控制得了,当然是把最好的吃食补品不要钱地往怡然院送了。 正生产的夫人,是宇文成都这辈,行二的宇文成修之妻小郭氏,不仅是老太君次子宇文静的孙媳妇,还是她娘家侄孙女,所以老太君很是在心。 还在宇文成都成亲那会,小郭氏就怀有四月身孕,起先因宇文成修中了举,需留京城打点,后来被分派到荆州当县主,那地方山高路远,老太君自然不放心,索性就让小郭氏留在了相府,就在她四进的西边怡然院住下养胎了。 这四个多月的养胎,可把小郭氏养得胖了不止一丁半点,那是实实在在大了两号的,起先有杨言在一旁看着,还会散散步,后来肚子太大,脚又抽筋浮肿,基本就没怎么下床了。 谁会想到,才下床,就让她听了不该听的,回来又摔了一跤,提前发动呢! 自古就有云:七活八不活,这要是真有个好歹,她们女郎定受牵连,日后怕再不能出府的。 老太君左手边,正伺候着喝药的相国夫人小孤独氏,早看不惯杨言来去自如的潇洒生活了,凭什么所有成了亲的妇人须得困在后宅四方天地,还得伺候一家老小,她就能随心所欲地外出。越想越气,索性把空了的药忠一放,讥笑道: “即是如此,你家夫人为何还要出去!当相府真不敢休了她!” 对这事,晗雁比她还气愤“少夫人是有事外出,可都安排好了的!要不是” 斜靠在圆柱旁的二房老爷宇文惠及一听,“噗嗤”一声讥笑出声,打断道:“一个妇人有何大事,不会是去会情郎吧!” 晗雁半点不怕眼前这人,“二老爷,别人不知,您还不知我家少夫人外出是为的甚吗?” “你是说”宇文惠及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又欣喜地看着她,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一时激动地难以言表,只张着嘴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晗雁本就是为了堵他的嘴,让他别打岔就行,此时宇文成都也理清来龙去脉了,二嫂因为二哥侍妾有孕的消息,提前发动却难产,但是他夫人却不知所踪,所以要连夜让他从宫中带太医回府应急。 宇文成都听着声声呼痛声,也烦躁起来,责备道:“你们少夫人到底去哪了?” 对上宇文成都的问责,晗雁心下不满,却还是如实回道:“奴婢也不知,夫人走时说是去看看小舅爷家的郎君,随便去找药,现在也不知到了哪里。” 正说着,一名丫鬟疾奔而来“不好啦,破啦真的破啦,二少夫人羊水破啦!” 晗雁一下跪坐在地,也没了主意,心里不停地向上苍祈求,让她家女郎快些回来。 此时,千里之外的杨言已然收到了飞鸽传书,彼时她正在悬崖边,也顾不上收整行装,匆忙交代了声便飞马回京,傻眼的晗沉急得跺脚,交代两名侍卫道:“你们快跟上去,务必护好少夫人” 又对剩下一人道:“你快下去,把消息告诉梁兄他们,让他快上来” “是” 这名侍卫找到梁鸿铭时,他与陈泽王浩两人正拿着小册子对照仙草,一听他说完,立即飞身上崖,追着杨言而去。 赶路之人日夜兼程,相府等待的人却度日如年,伴随着女子断断续续的痛呼声,产婆的催产声,和丫鬟进进出出的慌乱脚步声,不过一天一夜,所有人就被折磨得身心疲惫。 傍晚用完膳,老太君把郎君都打发了回去,只留了各房的当家夫人守着。 宇文成都回到自己住处,常随肖睿忙给他开了门,欲喊人伺候,又想起沁馨院丫鬟婆子都去了荣安堂帮忙,只好亲自跑腿了:“郎君,您先进屋歇歇,我去灶上烧水给你洗洗!” 宇文成都额首,却没进屋,而是站在院中环顾。 见果真的没了那人身影! 两人成亲不过三个月,他却适应了每次回家都有等在院中的她,他曾经想过无数次怎样把她赶出他的生活,但似乎从未料到她真会有离开的一日。 院中整洁依旧,花架上清热解毒的鸳鸯藤娇艳欲滴,平日她涉足凝望架上的鸳鸯藤时,可曾寂寞? 他抬手,轻轻拂过花瓣,然而他的手常年握兵器,老茧又厚又硬,很是粗糙,洁白的花瓣就落了下来,忙收了手,垂眸看着落在地上的花瓣,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娶亲的,害人害己,自作自受! 宇文成都靠着花架,抬头望天,夕阳刚落,灿烂的晚霞黯淡无光,无声无息地与人告别。 四周一片寂静,偶有幼虫的低鸣声,风吹过,带着一丝丝桂花的清香。 “夫君,您回来了!”身后女子声音柔柔的,尾音轻颤,很像传说中勾人魂魄的海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雨夜 他心下一动,回头,却是个穿着红色薄纱的艳丽女子,看着有些面善。 “你是谁?怎会在此!” 他逆着光,站在花架下,眉眼俊朗,风采无双。 女子心急跳了数下,咬了咬唇,声音更是柔婉:“夫君,妾室馨洁啊,是圣人赐予您的娶,那时您尚未成亲呢!” 她上前一步,弯唇浅笑,黑发后拢,露出了光洁精致的面庞。 宇文成都眼神一紧,随后平静的神情转为脑怒,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杀气凛凛地警告道:“立刻滚,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宰了你!” 李馨洁见过他自残的一面,原就有些阴影,此刻在他冰凉的杀气下,禁不住颤抖起来,汗如雨下,跌跌撞撞逃离现场,刚刚升起的倾慕还不曾发酵就如泡沫般破碎了。 宇文成都转身进了屋子,摆设依然如故,邻窗的画架上还挂着一副未完成的鲤鱼图,打开衣橱,见下层摆满了她的衣物,上半层,他的衣物只占了一半不到,其中还添了两套新衣,一套是青色的,一套是紫色的,与她那日穿的颜色一模一样。 视线下移,一下便瞧见她的那套,眼前又浮现出那日傍晚她杵着下巴,无礼的提议:“若你能与我穿一日同样颜色的衣服,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是你一直想不明白,关于你心上人为何不选你的哦!” 他啪一下关上柜门,转身去了书房 沁馨院书房内,燃了灯,因只一盏,光线有些昏暗。 宇文成都坐在椅子上,示意肖睿可以讲了。 肖睿上前一步,声音压低道:“郎君,方才那人是圣人赐予您的妾室,之前老太君说您新婚,怕惹了少夫人心里不痛快,便没让搬过来,就您住宫里后,才住进来的,少夫人特意拨了旁边的听风院给她,说距离书房近些,一是,指不定她能多留住您几日,二是,你看书乏了,也好顺道过去” “胡扯!”他不爱回家,哪里是因为家中妇人少了。宇文成都背光而坐,让人难以辨明他脸上表情,但肖睿还是从他低沉浑厚的语调里知道,自家主子又被夫人气炸了。 想想还是得为夫人说些好话“方才有消息进来,说夫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到哪了?” “按夫人的速度,明儿该是能入京的,只今夜风大,夜里怕是会有雨,不若属下过去接应一下。” 宇文成都轻轻点头“去吧!多带几个人,路上注意安全。” “领命!”肖睿退了出去。 随着房门打开又合拢,涌进来的风吧烛火吹得一闪一闪的,室内光线时明时暗,少时,便听外头雨声哗哗作响。 宇文成都回房,先去净房冲了凉,换上中衣,躺在床上睡了半响,又起身擦起头发来,擦到一半,又扔帕子,换好衣物,又罩上蓑衣,戴了斗笠,去牵了马,跃上,一路飞奔而去。 耳畔的风呼呼作响,雨水顺着帽檐打在他的青袍上,透骨冰凉,马上的人却浑然不觉,纵马越来越快。 杨言被一块石子绊倒,跪坐在泥地上,想再起身,却觉得自己的腿犹如千斤重,想来是脱力了,得歇歇才行,费力往边上挪了挪,把背靠在一颗树干上,想着若是打雷,劈了自己,倒也好过脱力而死 正暗自嘲笑,就听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只雨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来者,忙取了腰间暗器,想着若是不良之徒,那 好在那马直接飞奔而过,半点停顿的意思都没有,杨言再次嗤笑一声:“我果然是糊涂了,谁会对一个泥人感兴趣!” 摇摇头撑着树干慢慢起身,蹒跚着继续往前走,不过十余步,身后又传来马蹄声,心下大骇,莫不是真遇上歹徒了,拾了暗器转身欲射。 一下便呆了! 宇文成都?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宇文成都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终于确定了,方才那一撇自己真没看错,尽管她穿的是男装胡服,尽管此时的她狼狈不堪。 杨言一副见鬼的表情愣愣地看着他。 宇文成都也没废话,策马上前,一手提了她后领,便把她放在了他的马背前。 杨言水杏般的眼中满是茫然,犹如笼罩了一层带着晨曦露珠的薄雾,怔怔地想着 他们终于共乘一骑了! 而且,他还抱自己了! 宇文成都偏开头,把斗笠摘下,戴在了杨言头上,又解了蓑衣披在她身上,心里想的却是:她可真轻,好像还不及他那把大刀重,提着如羽毛般轻巧。 斗笠和蓑衣把雨隔离在外,虽然身上依旧冰冷,心里却暖洋洋的,嘴角的笑怎么也掩制不住。 侧头静静看着宇文成都身上青衣瞬间被雨淋得湿透,服贴在身上,显出修长矫健的腰腹线条,越发心跳如雷了,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宇文成都带着她,一路飞驰回京,期间两人没说上一句话,却又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黎明时停了,当第一缕阳光照到京城的高墙上时,她们终于到了兴隆镇,距离京城不过十几里了。 两人却依旧没停歇,一路飞驰而过 彼时,宇文成修也终于赶到相国府了,却被稳婆拦在门外,只能在门外来回踱来踱去,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他心中不停地向上天祈求,只可惜,老天好像并没有听到 只见产婆满手是血地奔出来“大人,夫人现在脱力了,若是保一个,尚且有些转机,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会一尸两命!您是保大还是小!” 宇文成德闻言脸色惨白,心下大痛,听着小郭氏渐弱的声音,更是呼吸困难,顾不上产婆的劝住,几步踏进产房,看见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心中痛如刀绞。 颤抖着手扒开她脸颊旁被汗水打湿的秀发,一手紧紧拽着她的手道:“保大!” 被他拽着的手一动,小郭氏张开了眼睛,看清了来人,却不见她欣喜,愣着神看了他一会,虚弱地开口“保孩子,保孩子!” 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继续道:“夫君,这三年,得你的爱护,让我成渤海最幸福的娘子,此生足矣!你知我的,若是失去孩子,我绝不会独活!” 一席话虽然说的断断续续,却也是字字铿锵有力,握着她的手勒的更紧了,他半响才艰难挤出三个字“保孩子!”几乎用尽了他一生的力量。 说者痛心,闻者伤心,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却是艳阳高照,可是相国府此番状况,却犹如依旧被乌云笼罩着,愁云惨淡。 晗雁把视线从窗外调回,擦擦挡住眼睛的汗水,迟疑地开口“等等还有一个办法,或可保住二少夫人和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陈氏没想到一向贤惠大方的儿媳,会因为她赐给儿子的一个妾,摔跤发动,一开始得讯时,她是责怪于小郭氏的,一个大家夫人,连一个妾室都容不下,连自己孩儿都保护不了,真真让人失望,但是当亲眼看着她难产,这一天两夜的煎熬,心里剩下的只有后悔,毕竟比起没影的孩子,还是已经成形的嫡出子孙更重要。 “奴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只是曾经见三少夫人使过,就是剖腹取子,最后大小都安然无恙。只奴婢恐怕手会抖,须得刘太医主刀才行。” 那稳婆急了,大声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大人开玩笑,不可迟疑,否则母子皆”就没见过这么多事的丫鬟,要不是相府不好得罪,她早就甩袖子走人了,听她的话,费事熬了这么久,还不是没生出来。 “慢!老夫以为可以一试!”刘太医不容细想,顿时明白过来,他曾经听说过天宝将军新妇剖腹取子之事,加上之前羊水破裂事件,自是明白那丫鬟怕有些见解,所以才想冒险一试。 到晗雁准备好一应设备,刘太医的刀刃缓缓接近小郭氏白嫩的肚皮时,宇文成德浑身一震,缓缓别过头来,迷茫地看着晗雁。 晗雁对他点了点头,拿起棉巾,撩起小郭氏的头发,轻轻擦了起来,附在她耳边坚定地说道:“二少夫人,孩儿还是自己养大的好,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亲身母亲,你若是去了,你的孩儿怕是活不到成年,即使活着,也” 尽管昏昏沉沉,但小郭氏还是听清了晗雁要表达的意思,在这之前,她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嫁得一个好夫君,成亲三年,让她有了不该有的期望,如今,才会被现实狠狠地打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轻功 夫君靠不住,公公婆婆更别说了,虽然有老太君的疼爱,可惜也护不了多久,若是她们都去了,她的孩儿怕也不得善终。 不,不,她要活着,必定是要活着的,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她不能放弃,更不能便宜了别人。 另一边,宇文成都带着杨言终于入京了。 到他们入府时,刘太医已经在晗雁的协助下剖开了小郭氏的腹部,众人见到她,心下大松,杨言本想着身上脏,先换套衣服,不想产房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不好,气脱血晕!” 她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后才想起古代的“气脱血晕”不就是“血崩”么!来不及多想,竟当着所有人的面,三两下脱了潮湿的外袍,套上一边丫鬟递上的手术服,又在丫鬟递上的铜盆里净了手,转身就往产房跑。 在场众人默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丰盈曼妙的身段还是让人一览无遗,老太君心都漏了半拍,自我安慰道:幸好家中儿郎不在,且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产房,只成都看着了。 宇文成都的确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他们两人本就是一起进来的,又都湿了衣服,本是要一道去隔壁偏房换的,才到门口就听到那声惊叫,然后杨言一下就跑走了,她那一连串动作都是在回廊上做的,除了他,就是一旁端着他们衣物的两个丫鬟看得真切了。 他转过身来,眉头一皱,扫了扫堂内之人,见除了相府几位夫人,就只有小胖墩一个未成年郎君,但是众人尴尬躲闪的眼神,还是让他的脸色冷了几分。 产房内,刘太医目不斜视地盯着杨言的双手,看着她下针,取子,然后倒吊着拍打浑身乌黑的婴儿再到一层层缝好伤口。 全程不到办个时辰,而他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外面堂屋,老太君长呼一口气,耳边是稳婆的禀告“恭喜老太君,母子平安,乃是上天庇佑啊!” 尽管知道这是杨言的功劳,但是在场所有人,无不暗暗感谢菩萨保佑。 一直忙到申时末,才见杨亦如从产房出来,与老太君大致说了情况,就回馨院了,哪儿早备好饭菜热水,但她一样没用,扑倒在床榻上,闭了眼睛就睡了过去。 宇文成都回房,就看到一双依旧穿着男式靴子的双脚吊在床外,脚的主人早就鼾声四溢了,虽然鼾声极轻,但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平日一起睡时,也没听到过,此次应是累极 眼见丫鬟给她脱了鞋,又盖好被子,也没见她有醒过来的迹象,他才转身出去。 惜缘阁内,早有侍卫等在一旁,宇文成都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人好一会才问:“何故你二人还在少夫人之后?” “属下该死,原是一起的,得讯后,连夜跑了两天两夜,走的都是近道,马儿实在累极,荒山野岭的,一时找不到替换的马匹,少夫人急了,与梁护卫使了轻功先行一步,后遇暴雨,山崩,大水溢出,属下等人又被困在佛坪县,约莫梁护卫就是在哪儿受的伤。” “不是去扬州么,怎又从佛坪县回?” “少夫人先去了杨州,见了小舅爷一家,待了十余日,才绕道去的蜀地,得了二少夫人难产的消息时,少夫人正在巴中悬崖上采药。” “巴中!什么药?值得她亲自去!” “听少夫人与沉娘子说,是能治老夫人病的仙草!”他顿了顿,又道:“那仙草长在悬崖峭壁阴暗处,采摘极是费劲,听少夫人说名叫铁什么斛,另外还采收了许多《神农本草经》上的珍惜药草。” 或是感觉他说的不够全面,另一个侍卫补充道:“少夫人似乎有更加灵通的消息渠道,行路上看似偶尔停下歇歇住宿,但都会遇上许多患了疑难杂症的百姓,且这次少夫人早属下一个时辰得到三少夫人难产的消息!” 这话让宇文成都陷入沉思,良久才道:“普天之下应是没有比皇家和相府消息更灵通的,这次是老祖宗先给药堂递消息,后怕收不到,才又给你们递,所以才晚了,这事就不用报给相国大人了。” 侍卫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齐声应道:“是”,两人估摸应该是完事了,正欲退出,又听自家郎君开口问道: “少夫人外出,为何不上报!” 两人又跪直了身子“郎君,少夫人是在你入宫地九日才出门的,老夫人交代让属下等人护好夫人即可,不用禀告于您!” “你二人分得清谁才是你们主子么?”宇文成都冷哼一声“各自下去领罚,即刻起不用再回沁馨院,先去外院好好练练武,丢人!” 两人得了自家将军这一番评语,知道是说他们竟连一个娘子都比不过,不禁羞愧难当,告退后,自此果真日夜勤奋练功。 他们两人出去一会后,宇文成都低声唤了声“出来!”,话音才落,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角落里。 宇文成都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桌上新冒出的笔筒,“她进来过?” “没,只时不时让肖管事往这里带过些东西。”至于是什么,您就慢慢发现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咱就不禀报了,杂碎又费事。 “他们说的可是实话?” “不假,小舅爷确实有些本事,消息很是灵通,要不是运气好,属下差点折在路上。”黑衣人的声音十分古板,说起话来没有半点起伏,“还有那些个病人确实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都是在头一日突然得知神医到来的消息,而且这些人应该都是被筛选过的穷苦百姓,少夫人收的诊金很少,因此属下推测应是少夫人与小舅爷早早就商定好的。” 他说完,得了宇文成都“嗯”的一声回应,知道并没有让自家郎君满意,他又把自己的猜测提前说了出来:“少夫人一开始似乎并没有打算外出,所有的行程都是临时起意的!” 说完果然见郎君抬头,望了自己一眼,他心下微松,接着说道:“那日少夫人给三夫人诊脉时还约好了次日一道逛街,结果傍晚就去锦瑟院告罪,第二日一早就带人出发了!” 他本以为这么说,郎君会问他当日下午发生了什么,结果郎君依旧一言不发,望向一旁的烛光,他只得自己接上“那日午时,少夫人去逛了西市,买了不少吃食,后来又去逛成衣铺子,还去了“锦秀阁”后院作坊参观,恰里边一小绣娘见咱们去的人多,心慌之下把手划破了一大道口子,还拒绝了晗雁娘子给她的药,自己取了一撮绿毛涂在手心,结果真止血了,于是少夫人高价把人家那盒糨糊买回来关门研究了,再出来就说想小舅爷家小郎君了,要去看看。” “绿毛?” “嗯,听少夫人与人说,那是“青霉素”,若是提炼出来,有大用,可救许多人性命” 宇文成都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此次夫人外出是为了提炼“绿毛”” “郎君,是真的,属下听少夫人亲自交代小舅爷,说让他大量生产“青霉素”,以备不时之需。” 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宇文成都已不想再追究了,关于医药方面的事,他真是一窍不通,索性转而问道: “她的轻功?”记得她是年初才练习的,入宫前还一窍不通,有一次还听她自己在嘀咕,说什么反重力,反能量定律,不科学,浪费时间云云,怎么不过一个多月,就有如此进展? 黑衣暗卫轻咳一声“少夫人也很意外,当时他们骑的马累倒了,属下本想出面的,谁知少夫人一刻钟也不愿等,就说要自己先跑着等马匹追上来。我暗想这也好,省得暴露,就悄悄跟在她后面,想找个机会露面,不想她跑着跑着速度越来越快,后来也就没我什么事了。”他当然不能把中间少夫人发生的糗事说出来,否者 尽管他说得简单,但是宇文成都还是理解了,他很早前就发现,提升武艺的一个途径就是把自己逼到绝境,所以当时她是真的很想回来,给二嫂接生,是因为一个医者的仁慈之心,还是因为 想到这,宇文成都甩甩头,忽略心中的涟漪,抛开无味的遐想,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他爱的只有玉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契约 这日傍晚又下起了雨,下的有些多,断断续续直到深夜。 京城东郊的感业寺内,杨丽苓站在走廊处,看着雨水淅淅沥沥从房檐之上滑落,闭着眼,伸出手去,那雨水冰凉,能够从手掌之处传遍整个身子,直到心口,一种莫名的疼痛。 “五娘子,还是往里头避避罢,可别着凉了。”因身侧青芷的轻声提醒,杨丽苓终于回神,步子往里头退了退,问道:“可有消息进来?” “只相府有一件,说是小郭氏难产,恐怕母子不保!” 这原也是意料之中,杨丽苓还是轻叹了句:“今日雨大,不知掩盖多少冤魂脚步。”那眉宇中的愁绪,让随身侍女看着都觉得悲伤。 却说此时就剧情发展到男主秦琼带人去到瓦岗寨,因单雄信与瓦岗寨寨主翟让素有交情,前去商议。然二寨主圆觉和尚c三寨主贺连章害怕山东义军抢占瓦岗,想先杀义军首领,再将义军编入瓦岗喽兵之内。 于是,二人故意从中挑拨,恶语出尽,又动起手来。数个回合,圆觉和尚借人多之利将单雄信几人绑下。 外面秦琼见单雄信未回,与徐茂公商议之后,便偕罗士信一同前去寨内打探情况,却见单雄信几人正被绑在院中。秦琼问其因由,主动道歉,想要小事化了,圆觉和尚c贺连章却咬住不放,想要取秦琼性命,几言不合,罗士信忍耐不得,率先动手,圆觉和尚见时机已到,与秦琼叫板,欲杀秦琼! 罗士信手提大枪与瓦岗喽兵战在一处,连杀郭明顺c郭清二兄弟,圆觉和尚见罗士信力大难敌,故意引他去往后院。罗士信追到后院,不料却掉入深水坑中,圆觉和尚命人去抬石灰,却听前院中打斗正酣,于是暂放罗士信,去往前院。 圆觉和尚骗秦琼罗士信已死,秦琼心痛震怒,使出撒手锏杀死圆觉。罗士信则从下水道钻出,与瓦岗寨喽兵厮杀起来。罗成等人赶到,救下单雄信也加入战斗,瓦岗喽兵不堪一击,四处逃窜,翟让携亲眷从后山逃走,却正遇程咬金,程咬金生擒翟让。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霍让被俘,圆觉和尚丧命,瓦岗寨人心涣散,跑的跑,降的降。 天将破晓,徐茂公引中军全部进了瓦岗山。众弟兄互相祝贺,徐茂公高坐在聚英堂上,各路人马纷纷前来报功。徐茂公命军政司一一记在功劳簿上,又派人把守山口,打扫战场,派人去金堤关接回王君可和众家眷。 正当众人为合军之事高兴时,却忽听瓦岗寨山头一声巨响,陷下一个大洞。徐茂公掐指一算,点名要程咬金下地穴。程咬金下地穴,却见地穴中竟有龙袍大印,于是将其带出。众人商议,拥戴程咬金为大德天子c混世魔王。 由魏征c徐茂公辅佐,先拟了诏书,当众宣诏,瓦岗山改为金庸城,聚英堂改为魔王殿,国号为大魏,帝号仍用大德。然后大封文武百官,魏征为宰相,徐茂公为护国军师,秦琼为兵马大元帅,单雄信c翟让c王伯当c谢映登c王君可为五虎上将,单雄信另加都先锋。 尤俊达c齐国远c李如辉c金城c牛盖c侯君基c尚怀珠c丁天庆为八彪将军。秦琼前妻舅贾云福c柳州臣为左右御史兼总管钱粮。罗士信为镇殿大将军,程母宁氏为国太。其余人等均一一有封赏。 为贺合军c立国之喜,瓦岗寨摆下酒宴,庆典三日,上下欢腾。 再由魏征草拟大魏国魔王的榜文,发往各州府县,晓谕天下人知晓。附近百姓牵牛拉羊抬酒前来庆贺,慰劳三军。 真是军民相庆,人心大快。 且说回京里,那夜杨言累极,一觉直睡到次日清晨才醒过来,还是被饿醒的,自穿越而来,有了上一世亚健康的教训,她很是注重养身,已经很久没这般饿过了。 先用了三碗米粥,才感觉活了回来,晗雁待她用完膳,伺候着泡了药澡,边给她擦着头发,边断断续续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逐一禀报。 当听到小郭氏提前发动的原因,杨言皱了皱眉,叹口气,却无言以对,即便是上一世一夫一妻制,也有数不清的小三小四,何况是妻妾成群的古代,只无论何时,这样的事终究包藏着无数女人的血泪。 晗雁自是知晓自家女郎的心情,这五年来,她们身边陆陆续续有人成亲,但每对成亲之前,女郎都会让那些个儿郎签下一份契约,里面明确规定:儿郎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否则便自动和离,恒产儿女全归娘子所有。 这份契约曾让许多郎君望而却步,个个宁可孤身也不愿轻易成亲,谁知道那天真碰上另一个真让自己心动的娘子呢。 可奇怪的是,只要签了契约的人,却没一对不幸福的,她暗自揣测:或是知道无路可退,或是因为对方是自己选了又选之人,或是因为这份契约让所有的小娘子心中有了底气,让郎君们断了念想,才会使得家家户户过得美满和睦。 看得那些摇摆不定的儿郎也动了心思,唯恐好的娘子真被人挑完了。 所以,不知不觉间她们这群人,其实已经被潜移默化了,开始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存在的,只要遇上对的人,只要有女郎在,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触犯。 仍记得,连被女郎认做弟弟的江良郎君也没能幸免,当初江大哥在晗落怀有身孕时,也动过心思,只被女郎收拾得惨不忍睹,那惨状,现在想来都让人打颤。 因而,才会有那么多人反对女郎嫁给天宝将军,她们比女郎还要清楚,天宝将军这样的家族,这样的势力,怎么可能实现得了女郎的愿望,可主子偏偏像是着了魔,一意孤行。 而今,事已至此,也只能陪着女郎慢慢熬了,但是她们仍旧怀有希望,若是有一天女郎累了,倦了,悔了,那便是离开的时候了,她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女郎真的会一辈子困在这高门后院 转而又说到二房老爷,晗雁忍不住吐槽道:“二老爷这人,恩将仇报,真是不知好歹,少夫人,您这次真要给二老爷治病了?” “是时候了”让他过了两年的和尚生活,不仅惩罚了他,也惩罚了二房后院的燕燕莺莺。如今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也是无路可退,再让她们憋下去,怕都要红杏出墙了。 晗雁自是知道自家女郎的心思,这小半年,在她们的运作下,看着二房妾室通房从原来的三十几人减少为现在的七八人,看着二老爷憋气的脸,实在是大快人心: “真是便宜了他!女郎,您真找到能治许多人病的“青霉素”了?” “找是找到了,只要用恐怕还需不少时日。”现在要解决的是拿什么代替吊瓶等设备,还是直接做成药丸,翻来覆去想了一遍,回神才发现晗雁已经说到三房夫人南阳公主去了,可惜她中间一句都没听进去,只逮到她话的尾巴。“可阴险了,总是挑咱们刺,真不知姑爷怎么忍过来的。” 丫头,这个本就是必然的啊,南阳公主帮“沁馨院”,为的是子嗣;相国夫人对付“沁馨院”,为的也是子嗣,她一个继室,而且是有了嫡亲儿子的继母,自然看不惯原配所出的嫡长子了,何况这个嫡长子很有些能耐,见她还有喋喋不休的趋势,她索性打断道: “阿雁,你这次做的很好,先加五个积分,再去库房领一件喜爱的物件罢!” “谢谢女郎,嘻嘻”晗雁一听不仅得了积分,还有奖品可拿,一激动把未说完的一肚子话抛到九霄云外,搁了手中毛巾,咚咚咚跑走了。 早在三年前,杨言就制定了奖罚积分制度,当积分达到一定数量时可兑换一个心愿,不管是银钱,还是伴侣,甚至想要脱去奴籍,都是可以的,只要你想得出而且符合实际,女郎都会给予最大的满足。 一开始杨言这样做只是为了给那些伺候自己的人多些福利,不料这一制度的施行效果极好,杨言手下的侍卫丫鬟做事不要太认真,因而,看到效果的江良,随即拿着加以改良,广泛使用了。 杨言本想见见宇文成都的,可惜她醒来,宇文成都又进宫了,只得把所有心思放在了工作上。 这日,杨言外出归来,才进门便被一个小丫鬟拦住了:“三少夫人,三夫人有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