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心记》 《乞心记》正文 彭世通武侠全集 共拾肆部 以下所有书名、章节、人物,版权独有。侵权必究,欢迎转载。彭世通著 ◎◎◎◎◎◎◎◎◎◎◎◎◎◎ 我的十四部武侠说首字对联:“关西淮女掖星琴,沧州乞侠藏孤蝶”;横批《鱼鹪英雄传》。其中的“乞”字,便指的本书《乞心记》。 我个人对武侠的理解,只有这十八个字。“武者,实践也;侠者,正义也。世间万物,皆成武侠。” ◎◎◎◎◎◎◎◎◎◎◎◎◎◎ 十四部书名首字上联: 关西淮女掖星琴 关“探侠”中华魂,出自《关东第九难》50集属于科幻武侠 西“谋侠”肖维汉,出自《西缘记》50集属于近代武侠 淮“衰侠”袁守一,出自《淮左名都赋》40集属于讽刺武侠 女“谍侠”艾汝,出自《女艾全传》40集属于间谍武侠 掖“神侠”轩辕浅千,出自《掖庭台》50集属于神话武侠 星“情侠”赵揽星,出自《星月侠侣》40集属于言情武侠 琴“佛侠”林心通,出自《琴剑风云录》50集属于言情武侠 ◎◎◎◎◎◎◎◎◎◎◎◎◎◎ 十四部书名首字下联: 沧州乞侠藏孤蝶 沧“怪侠”花不语,出自《沧海明月歌》封笔属于多国武侠 州“文侠”沈逍遥,出自《州城逍遥录》40集属于政治武侠 乞“豪侠”乞儿,出自《乞心记》50集属于言情武侠 侠“隐侠”陈灵客,出自《侠客隐》50集属于无武武侠 藏“醉侠”孔忘书,出自《藏弓镖局》40集属于民族武侠 孤“游侠”刀之若梦,出自《孤云策》50集属于宫庭武侠 蝶“柔侠”奚雨沫,出自《蝶翼多情刃》40集属于爱国武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彭世通武侠 之拾《》50集回目 我的经典武侠“英雄三部曲” 第部《乞心记》 共50集彭世通著 主题思想: 但与命运相抗争, 超然心境以解脱。 第01集:婀娜蒲弱美如画,佳人似玉杏柳花 第0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第0集:至今遗恨迷烟树,列国周齐秦汉楚 第04集:花萼亭台绿水新,数竿幽篁静待风 第05集:凤舞槐花落御沟,骊戎山色入城秋 第06集:大雁塔下流光溢,是是非非非是是 第07集:仙飘律吕相和切,月傍关山几处明 第0八集: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映晚霞 第09集:奉涂香华慈悲者,复当诵此如来经 第10集:穷途政似不龟手,与世羞为西子颦 第11集:泣血蝇虫笑苍天,孤帆叠影锁白练 第1集:梅花三弄广音啼,梁客几番烁藏行 第1集:今宵重思锦城事,雪销花谢梦何殊 第14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第15集: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第16集:惨澹龙蛇日斗争,干戈直欲尽生灵 第17集:神游缥缈云山外,忽有落叶惊我魂 第1八集:静宸携郎赴翠霜,两处闲庭冷秋荒 第19集: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第0集: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第1集:西自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 第集:梁苑清秋白昼闲,偶寻名刹扣禅关 第集:侠客犹传朱亥名,行人尚识夷门道 第4集:故国思归若汾水,心飞无日不悠悠 第5集:玉塞含凄见雁行,北垣新诏拜龙骧 第6集: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第7集:兰堂客散蝉犹噪,桂楫人稀鸟自来 第八集:神交瑶琴久已绝,共游松韵自悲秋 第9集:船头研鲜细缕缕,船尾炊玉香浮浮 第0集:莫泛扁舟寻范蠡,且随五马觅罗敷 第1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第集:家在梦中何日到,春生江上几人还 第集:游人记得承平事,暗喜风光似昔年 第4集: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第5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第6集:洛阳纸价因兄贵,蜀地红笺为弟贫 第7集:烟愁雨啸黍华生,宫阙簪裳旧帝京 第八集:陶令门前四五树,亚夫营里百千条 第9集: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第40集: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静少情 第41集:何来洒落樽前语,黑水北海汉忠魂 第4集:狼胥山赤手搏龙,问天下谁是英雄 第4集: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欲销魂 第44集:至今碧眼黄须客,犹自惊魂说拔都 第45集:前后固应无此文,乞书上下数千年 第46集:草泽深一株二艳,各中泪才与君见 第47集:灵心儿蝶翼多情,乞儿了如指掌 第4八集:安得成军如娘子,直气端能捷汴京 第49集: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第50集:飞剑为尊不知趣,星月侠侣续神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第01集:婀娜蒲弱美如画,佳人似玉杏柳花 第01集:婀娜蒲弱美如画,佳人似玉杏柳花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1集:婀娜蒲弱美如画,佳人似玉杏柳花 卷壹◎明妃尹传茹 ☆☆长安古道,西风飒飒。两匹瘦马,并辔而来。左面马上有名灰影人,身着灰衣,头脸皆裹,不识年岁;而右面马上则是位妙龄少妇,唇樱齿白,金钗玉凤,钿头云鬓。由于两人赶路急迫,餐露夜行,稍有些风霜色彩。 这时,两匹瘦马蔫顿不前,跺蹄使性。那灰影人跃下马身,执缰跓立,心翼翼环顾四围,对那少妇悄悄道:“明妃娘娘,我们已早出洛阳日余,想必反贼不会这么快追来,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片刻。您看如何?” 那少妇同意道:“嗯,那好罢。”少妇接着眼望西端,指鞭道:“前面十里处,便是函谷关口。即使黄巢敢来,也讨不得好果子。我们只要入了关,寻得一处客栈住下,赶明儿再往长安不迟。” 灰影人道:“嗯,就这么办。” 少妇道:“不过,马儿奔波劳累一天,我们先步行代之,你先扶我下来。” 灰影人赶忙执事,恭迎明妃下马。细看时,明妃手中抱着一团袄,袄内有一男婴,面润水灵,发稀无牙,也许才刚刚满月。那婴孩一路上受此颠沛流离,也不哭闹,诚是难得。 灰影人看了婴孩一眼,笑道:“明妃娘娘,王子生的很是讨喜,长得和你一样端丽容颜,他日定是奇男异儿。唐王三殿下的仇” 明妃不乐,打断他的话,道:“麻衣神相,你莫在说了。我只希望我的孩儿将来能够活的快乐自在。他的父亲唐王殿下,此生做孽太多,应有此报。我不能让我的孩儿再步他的后尘。” 灰影人道:“娘娘此言差矣,有仇不报非君子。黄巢贪虐,朱温宵。他俩沆瀣一气,趁唐王殿下不备,直捣洛城;还有苏仙儿、单氏四杰等,他们在柳叶湖凿穿铁甲舰,使得三殿下身陷囹圄,不能自回;相思崖一战,殿下迫不得已,与邙山掌门秋月娥拼力耗竭,同归于尽。” 灰影人顿了一顿,接着又道:“秋月娥这贼婆娘,贱格之命,临死都要拉三殿下垫背,着实可恨。此八人之仇难道就这么草草了之了么?”灰影人越说,越有些心有不甘。 明妃道:“我大师姐秋月娥已经身殒相思崖,何来八个仇人之说? 灰影人想想也对,连忙致歉道:“娘娘对极。秋氏已亡,不足再提。但黄巢、朱温,苏仙儿、单氏四杰害你们家破人亡,甚至扬言要将你和王子生煎活剥,四处派军撵杀,你难道就忘了?” 明妃打了个寒噤,不知所措道:“这个这个” 灰影人泪眼纵横,跪在地上道:“老臣曾受唐王殿下隆恩,万死无报。我之所以苟延残喘至今,无非是想回长安搬来救兵,以图东山再起,以全殿下遗志。” 明妃道:“如今敌强我弱,估计难以实现。” 灰影人道:“嗯。剿除匪尊,誓灭义军。王子是殿下唯一骨血,娘娘应好好将王子抚养成人,以承父命。” 明妃似乎不想报仇,不为所动道:“麻衣神相,本宫想问你几句心里话。” 灰影人俯泣道:“娘娘请问。老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妃道:“那好,我问你,当日在相思崖下,“剑神“林心通以及“琴魔“秦含湮言之凿凿,说殿下就是杀害琴奴姑姑、玄武叔、阿大、阿三、聋哑二仆的凶手。此事可当真?还有,点苍六徒绝罄子在少林殒命,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灰影人面有难色,道:“剑神、琴魔之语岂能信耶?老臣敢用性命担保,唐王三殿下绝没有做出如此无耻之事。” 明妃见他刻意隐瞒,怒道:“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好!那我再问你,南诏杨奇鲲、点苍绝音子、以及“醉猫“黄可坚的死,可否与唐王李心进有关?” 灰影人听她直呼唐王殿下名讳,应是恼了,硬着头皮道:“老臣不是很清楚,不敢谬言。” 明妃道:“那玉龙雪山的事,相爷你应该很清楚。” 灰影人装傻充愣,茫然无觉道:“什么玉龙雪山之事?老臣简直闻所未闻。还请明妃娘娘示下。” 明妃道:“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李心进不但害死那么多人,而且在玉龙雪山谋害秦含湮。当晚龌龊之事,乃是点苍派绝灭子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的么?更有甚者,李心进连他的同门师兄林心通都不放过,差点用《不灭如来掌》将他打死。” 灰影人嗫嚅道:“绝灭子这疯汉,整日疯言疯语,怎能让人相信?” 明妃长叹不已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李心进罪恶滔天,不可不谴。相爷乃其肱骨,不但不从旁劝阻,还让殿下他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因此,你负有一定责任。” 灰影人听的汗流浃背,连称:“老臣昏寐,老臣昏寐。真是该死,真是该死。三殿下假扮成我的模样到处杀人,老奴事先毫不知情。那天晚上,他秘密上玉龙雪山诛杀林心通、秦含湮,无非是为了你。” 明妃道:“哎,我又何尝不知。心进哥哥终究被情所困,不知方寸” 正在这时,东面一团尘土飞扬,有人飞马叫道:“明妃娘娘,麻衣神相。大事不好,大事不妙。黄巢大军今晨已经拿下东都洛阳,并飞鸽传书至函谷关,守关之将张丹松已经反戈造弄。你二人万万不可前往送死。” 话音刚落,一位青年少帅滚落马背,右脚娴熟的在黄尘中一踮,轻飘飘地近至明妃身前。只见那少帅捏着一柄暴雨梨花枪,满脸泥污,袍铠浸血,伤疮有些,十分狼狈的拜倒在地,禀道:“娘娘在上,末将末将热介甫护驾护驾来迟,汗颜死命。” 明妃见他气吁神慌,连连道:“三将军,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 热介甫咽了口唾沫,抹了抹眼泪。斜倚马腹,方才站起身。泣道:“娘娘,一切完了,一切都完了。洛阳南、北、东路军共计三十万,全军覆没;柳叶湖上的五百艘战舰沉入鱼腹,洛阳也因此失守;皇城西苑更被黄巢用大火焚毁,全城百姓已全部归降了起义军。” 灰影人本是跪着,听到噩耗,如在梦魇。立即站起,揪住热介甫红色战袍,圆瞪大眼道:“热介甫,你胡说什么?你敢祸乱军心?难道难道就没有突围之师?哪怕是些少许残兵。” 热介甫道:“千真万确。相爷,如果不是我大哥古力拉罕和二哥西日阿洪力保我冲出重围,想必今时,我已身陷泥潭,再也见不到相爷之面了。呜呜呜呜” 灰影人失心踉跄,向天狂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洛阳整整三十五万水陆大军呀我的老天爷。” 热介甫道:“这都要怪我年轻气盛,炫耀摆弄,中了敌人的诡计。唐王三殿下由于寡不敌众,已在湖心岛相思崖上英勇殉国。呜呜,呜呜。”说完,嚎啕大哭起来。泪水从满是灰尘的脸上流下,两道清痕,犹可见矣。 明妃听完,已知就里,安慰热介甫道:“三将军,你莫要自责难过。胜败乃常事,只要你能平安归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唐王殿下刚愎自用,不明是非,罢免你们“西域三大战神”的武职,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热介甫纳头拜道:“多谢娘娘明察秋毫。” 明妃转身向后,见东面洛阳方向草木皆兵,黄烟蔽日,若有所思。对热介甫道:“现下看来,你大哥古力拉罕元帅,二哥西日阿洪恐怕都凶多吉少,黄巢反贼不久将至;刚才你说函谷关守将张丹松叛变,西去长安已经不太现实,我们只能绕北而行。” 灰影人摄住凄凉,擦干角泪道:“娘娘此言在理。为了避免被追兵发现马便尿痕,我们只能弃马徒步。”接着又对热介甫道:“三将军,你这身血袍太过显眼,应祛之。” 热介甫褪下猊貅凯甲,放在马背。又用鞭子驱赶马匹南行,以迷敌军。他见三马奔腾如虎,飞骑而去,这才道:“相爷思心缜密,我看只好这样。” 话说″函谷关“建于春秋战国之际。因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东自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谷,号称天险。函谷关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素有“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之称。是连接长安和洛阳的必经之处。于是三人徒步北往,绕开前方十里的函谷关,欲北渡黄河入秦。 路上。热介甫见明妃怀抱婴孩,有所不便,故背着王子在脊,殷勤照料。又由于明妃曾经受惊早产,内息不调,走不到五里,脸色苍白,唇釉发绀。热介甫见状,道:“娘娘,来,我搀扶着你走。” 明妃自持有限,道了声谢。不在话下。 时至傍晚,日近西山。三人齐齐来到黄河岸边,灰影人问了附近一名渔夫。方知黄河自古滩险,为确保安全,夜晚无渡,只有等到白日才敢开船横河。 热介甫听了大怒,跳上渔船,以“暴雨梨花枪“指道:“船老大,你是想死?还是想活?今夜如果不将我们送过对岸,我这杆梨花枪定戳你个通透。” 船老大用右手拨开枪头,无趣道:“客官,你这人好不晓事。俗话说得好,“夜不驾船,日不捕鼠″。你如有能耐,自己掌舵去。”说完,拍了拍屁股,撂下渔船,慵懒离去。 明妃见他要走,连连拦路道:“船老大,请你息怒。我这三弟粗鲁,不懂礼数,你万万不能和他一般见识。这样罢,我先赔个罪,望你不再与之计较。” 船老大停步,斜眼细观。见明妃雍贵华彩,绝美端丽,说道:“姑娘,看你穿戴是个体面之人。那好罢,我答应你便是。可你这三弟,怎么看,也不像咱们中土人士,倒像个杀人越货的西域屠夫。” 热介甫火道:“娘的,你说谁是屠夫?” 船老大道:“怎么,你不服气?我说的就是你。你可听清楚咯,这里是函谷关,强龙不压地头蛇,老子我徐有德可不怕你。你最好乖乖给我闭嘴。” 正所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堂堂洛阳东路军统帅,西域三大战神之一的热介甫,居然被市井泼皮数落,颜面何存?热介甫碍于明妃之面,只好闭嘴不言。 只听船老大又接着道:“子,老子看你身上有箭疮,本不该与你斗气。只是你这人太过狂傲,让我不爽。”说着,船老大语气趋于平和,伸手对热介甫讨要道:“瞧在这位贵妇通情达理份上,你先交一两纹银做为定金。明儿一早,我送几位过河。咋样?” 热介甫想想可行,翻袖捣囊。由于从洛阳败走过急,身上却毫无分文。 船老大见热介甫穷酸,挥袖不乐道:“既然没钱,就算是明年,也休想渡河,请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辞。” 明妃急道:“船老大且慢,我三人忙碌出行,忘带细软。幸好我这里有支金钗,权当资用。”说完,从云鬓中取下一枚″吊铃碧玉凤头簪″,放于船老大手中。 船老大仔细打量,发觉此枚金钗做工极为精美,凤羽栩栩,宝石瑯瑯。翠玉为柄,珍珠串串。簪上镌一行金字,共有十二篆。曰″爱妻尹氏传茹,夫李心进雅赠“。 由于船老大属于乡下佬佬,世面不广,不知李心进乃当今唐王三殿下名讳,摆玩几番,随口说道:“嗯,这钗不错,真心不错。” 热介甫道:“难道你懂得欣赏?” 船老大一本正经道:“嗯,这个自然,这枚金钗足足能值十两纹银。” 热介甫左脚微伸似电,抢出右手一缠,捞回金钗,道:“才十两?汝大放狗屁!” 船老大还没看清他出手套路,斥道:“喂,子。你姐姐以物抵资,你何故又要夺回?快还给我!” 热介甫将凤头钗交还给明妃,对船老大喝道:“真是狗目不识的东西,居然还好意思说这枚金钗只值十两,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告诉你,这“吊铃碧玉凤头簪“乃武则天之钗,皇室妆奁。当年,高宗皇帝李治亲自为武后佩带,当世无价之宝。” 船老大失声道:“武则天?你们你们” 热介甫炫耀十分道:“嗬嗬,这回可瞎了狗眼了罢?” 船老大越来越觉三人身份可疑,寻思:“这些人到底甚么来头?这贵妇身怀武后之物,想必是大唐皇亲国戚;而这个狂徒少年,搠带金枪,身怀绝技,应是行武出身;最后这名灰影老者,城府深壑,也非泛泛之辈。”接着又思:“近来,黄巢起义军攻陷洛阳后,洛阳的贪官污吏悉数被他斩杀殆尽,难道他们三人是逃难即此?嗯,我看八成是这样子。” 船老大心中有了计较。向明妃故装奴颜道:“草民贱格,不识尊颜。失礼,失礼。来,几位先到船上絮话。” 船老大复回河岸,邀明妃等人入舱,好客旦旦。随即生了炭火,煎了五尾鲈鱼,烹调一只烧鹅,捣碎半腿羊肉,并热壶好酒相款。 酒过三巡,船老大想方设法套出明妃来历,却被对方巧言搪塞。无奈之下,船老大只好道:“三位若不嫌弃,今夜就到我的船舱中安睡。” 明妃拱手道:“有劳了。” 船老大瞅眼望了望黄河岸边村落,接着又道:“真不好意思,寒舍婆子和孩还需我回去暖被,我做为家中男主,不宜久留。三位客官请慢自享用,不需客套。明日一早,在下便来送各位过河。” 明妃心地纯善,不知是计,满心欢欣道:“那好罢。多谢船老大宴请之礼,女子惶恐不止。” 不移时,船老大笑嘻嘻的离岸,悄悄抹过山岰,往函谷关通风报信去了。 灰影人见船老大已走,悄悄对明妃道:“娘娘,此渔夫乃是个势利人,我们不可不防。老臣以为,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安生方妥。” 热介甫高笑道:“相爷,我看未必。这船老大虽然面目可憎,但也是个无识的平头百姓。大水来不了,我们也翻不了船。别人回去搂着老婆热炕头,碍你什么事了?” 灰影人不喜道:“去!你除了会吹嘘拍马,炫耀弄巧,还会甚么?出门在外,人心如果不察,死地不知也。刚才,你说金钗是武后宝物,差点就把我们的身份暴露,还好娘娘不计较。” 热介甫道:“好,好。算我懵懂,这行了罢?”说着撒气出舱,翻倒在船舷,仰望墨墨星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单氏四杰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1集:婀娜蒲弱美如画,佳人似玉杏柳花 卷贰◎ ☆☆明妃见热介甫耍起孩子气,对灰影人道:“相爷,本宫看那船老大不像是坏人。不然,他也不会在我们走投无路之时,殷实款待。” 热介甫同感而发,道:“娘娘明鉴,说得对极。有酒便喝,有觉就睡,哪管别人心机有无。就算船老大请来黄巢反贼来剿,我热介甫何惧之有?想当初,起义军在汜水关,还不是照样被我打得头破血流,龟缩不出。黄巢不来罢了,倘若来了,我热介甫正好可报杀兄之愤。” 灰影人劝道:“三将军。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天下宁沦,大厦将倾,洛阳地界险象环生。只要我们没有回到长安,依旧危难重重,你可大意不得。” 热介甫不想听他唠叨,翻转背身,呼呼酣睡。任凭秋风搅面,河水波澜。仍然心胸地宽,无脑休憩。 话说这艘渔船说大不大,说不。褥被皆全,家什应有,可同时容纳十人有余。灰影人见热介甫在舷艄上睡了,不去打扰,向明妃请安,和被在船舱另侧而眠。三人之中,明妃的闺名,乃叫尹传茹。属中原第一大门派″邙山派″廿八名入室弟子之一,人称“邙山师妹″。师傅乃邙山先师一叶师太。一月之前,尹传茹下嫁给洛阳主事唐王三殿下李心进。婚礼期间,东都风光,张灯如火;群贤毕至,恭祝似潮。 但不幸的是,她与唐王夫妻好景不长。婚后不久,黄巢起义军便攻陷了东都洛阳,大肆惩戒皇亲官宦。由此,尹如茹和唐王殿下鸳鸯远隔,天水各方,阴阳浊淆。为离战乱,保住骨血,尹传茹在灰影人、热介甫的帮衬下,携带襁褓逃命夭夭。三人本以为可以平安过得函谷关,抵达长安。哪知关隘守将张丹松叛变,一切又变得风云诡谲,波折再三。 此时正值夜晚风清,薄薄凉凉。岸芷汀兰,郁郁葱葱。黄河怒嚎,滔滔漪漪。明妃坐于船内,怀抱着婴儿,弄乳哺汁,母爱相视。只见王子呵呵地瞧着自己,时而抿嘴,时而曲掌。明妃轻哼一曲《静思歌》,宠溺王儿有嘉。 未几,尹传茹美妙歌声如同丝絮,拂过堤垣,飘向远方。色相之音,静动合宜,莺燕有鸣。 怀中的王子似乎知道母亲曲意,哈哈笑嘻,活泼相趣。明妃抚着他的脸蛋道:“我的乖乖,你父王曾经错事做的太多,你长大以后,可不能像他一样。你要忠君爱民,和弥有度。明天,母妃便带你去长安大明宫,见你的皇伯伯。” 王子也不知听得懂,还是听不懂,突然之间就不笑了。随之而来,万声俱寂,复回暮秋,安然一色,偶听岸水浮萍敲打船舷之音。 热介甫刚听到明妃歌声,便不再睡了。在船头上坐起身来,对明妃道:“娘娘在上,末将一直欠您一个人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明妃一面抚婴,一面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那日醉仙楼婚礼之事。” 热介甫道:“正是!要不是你力护于我,我恐怕早被唐王殿下推去斩首,立死无命。” 明妃幽幽道:“这也不能怪你。你所送来的婚礼礼物翡翠娃娃,是被人动了手脚,存心掉包。依本宫看,害你的人肯定是黄巢派来的细作,他们趁你不备,将翡翠娃娃换成一只死鹰,暗藏于匣内。目的是想让你当场惹怒唐王殿下,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热介甫道:“这都怪属下处事酷耀不检,卖弄宝物,从而中了敌人奸计。″死鹰″之事,让娘娘受惊,动了胎气,害你早产临盆。末将万死难报。” 明妃道:“算了,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三将军,你身上有伤,你还是早点休息为妥。”明妃一面说一面将婴孩缓缓放到枕边,艰难卧舱,和衾而眠。 热介甫见明妃血色不充,身段有恙,行动迟便,皆因早产破气所致。说到底,都是自己之失,害得明妃如此憔悴。自个不禁热泪盈眶。 话分两头。刚才船老大抹过山坳以后,疾步来到村头,牵了匹快马,飞奔函谷关上告密。守关士卒听到城下有马嘶蹄声,叫道:“深夜难辨,来者何人?” 船老大仰面喊道:“三门峡里正,徐有德求见守关张将军。” 城上士卒举起火把,瞧得仔细。见徐有德面容粗实,渔夫打扮,笑道:“哦,原来是徐大哥,不知你找我们将军何事?” 徐有德不满道:“既识我名,何故不打开城门?” 那士卒道:“徐大哥,真的对不起。今逢乱世之秋,上锋有令,卯时开门,酉刻闭关。现已过了酉时,在下不敢违了军令。若我放你进来,倘若将军知道了,可够我喝上一壶。” 徐有德怒道:“泼奴,汝家将军张丹松乃吾亲家,你难道不知否?” 那士卒道:“这个我知道。但军法无情,我不能因你一人而坏了规矩。这样罢,我先去通报一下,还请徐大哥留候。” 徐有德大喜,拱手道:“有劳。” 俄倾,函谷关城门徐徐洞开,八名士卒出城迎驾,领着徐有德入到关内。徐有德将马儿上栓,跟着进到“行在馆驿”。 这时,张丹松正在府上宴请一名重要宾客。他见徐有德来,命人赐坐设酒。稍后,张丹松对徐有德道:“亲家表兄,你深夜造访,有何事来奏?” 徐有德道:“表弟,今日傍晚。吾在黄河渡口遇到三个可疑之人。故来请叙。” 刚说到这里,府间那重要宾客突兀道:“喔三个可疑之人?” 徐有德借着烛光,才看清那名宾客模样。只见他约摸三十岁,手持六棱金锏,披挂紫金凯甲,腰缠青玉带;胖硕圆墩,五短身材,颏下三绺燕须。身体好似散发点儿狐臭。 徐有德起身恭敬道:“阁下是?” 张丹松下席走到那名宾客席前,连连介绍道:“表兄,我来替你引见。这位便是黄巢起义军北路军统帅,人称朱全忠是也。” 徐有德大骇道:“原来是起义军朱温朱大人。草民有眼无珠,不识凤麟,死罪则个。” 朱温笑道:“徐大哥说哪里话,天下好汉皆一家,汝不必拘谨。我起义军之宗旨,上弑昏君,下诛谗臣。非此二族,皆是我们的好兄弟,好朋友。” 徐有德见朱温吟吟笑容,毫无官架,心中稍定。 朱温又言道:“刚才你说在黄河岸上,发现三个可疑之人?到底是些甚么人?” 徐有德道:“容我禀细!”顿了一顿,接着道:“朱大人。那三人之中,一个是贵美少妇,大概二十出头;另一个灰衣蒙面,听声音应是名老者;最后一个是年轻后生,白肤高鼻,黄毛卷儿,像是西域人士。” 朱温哈哈道:“徐大哥,你在说谎呀。他们三人明明奔南方去了,怎么会出现在你那儿?” 徐有德不知其意,问道:“大人为何如此坚信自己的判断?” 朱温道:“今日午时,我军追查至函谷关外的十里坡,发现那儿遗留马蹄新印。据我所料,明妃娘娘、麻衣神相、热介甫三人应该是驰马南去,本帅己经派前往追杀,不日便有好消息。就在刚才,我正和张丹松将军打赌,今夜便擒三人到此,立于阶下。” 徐有德道:“呃,照这么说,莫非朱大人认识那三人?” 朱温举杯道:“不错。他们皆是唐王李心进眷属心腹,流毒潜逃。本帅来函谷关的目的,正为抓捕这三个祸害。” 徐有德听他谈及李心进其名,忽然想起那支金钗上刻有“爱妻尹氏传茹,夫李心进雅赠“字样,更加确定那贵妇便是明妃娘娘无疑。但是,朱温仿佛胜券在握,且又怀疑自己在撒谎,于是不再和他相语,以免麻烦。 这时,张丹松对两人笑道:“来,朱副帅,亲家表兄。不管你们二人谁是谁非,等下便见分晓。弟忝居函谷关指挥使之职,又承蒙两位厚爱,我先敬你们一杯。”于是,三人邀杯举盏,连喝了两盅。 约摸一柱香后,守关士卒扯嗓来报:“单氏四杰到。” 徐有德将酒盏放了,觑门外看。只见单兴、单旺、单茂、单盛四兄弟,每人身后背着点钢渔叉,牵了三匹瘦马,捧了一副锁子甲,来到殿上。 刚入门口,只听单茂破口大骂道:“他奶奶滴,明妃娘娘又把咱们给坑了!” 朱温起身相迎,惊悚问道:“明妃他们人呢?” 单茂将热介甫的那副锁子甲掼在地上,没好气道:“毛儿也没见到一根!原来一切都是明妃娘娘故摆疑阵,她将马儿空往南边驱赶,让我们四兄弟扑了个空。朱大哥,依我看,她们八成是步行逃走,根本就没有骑马。”说完,睥睨外面三匹瘦马,满腹牢骚。 老大单兴不以为然,对单茂道:“三弟,你怎知是明妃摆的疑阵?说不定是麻衣神相那只老狐狸。” 老二单旺站前两步,对单兴嘻嘻道:“大哥,你也错了,极可能是热介甫那只西域狗-杂毛。想当初,他和他两个哥哥派兵围困汜水关,让我们起义军吃尽了苦头。论耍奸使谋,他一点不比灰影人差。热介甫那厮,武功枪法又高,计谋也算是狠毒。” 说着,单旺指着地上的锁子甲道:“这件猊貅战袍正是热介甫的随穿军戎。依我看,一定是他故弄玄虚,故意引我们往南边去寻。结果,让我们四兄弟搞得个蛋儿当当,连根鸡毛也没找到。奶奶个熊!” 最的单盛慢慢悠悠发言道:“非也,非也。三位兄长皆差矣。要我说,明妃三个真是往南边去了,只因我们追得慢了,人家早就弃马奔命,所以只见马儿不见人。你们想想看,难道她们三个会蠢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束手待毙么?你们也不好好动动脑子,糗羞,糗羞。” 单兴、单旺、单茂拱手齐道:“四弟才智高论,愚兄深感略同。” 单盛道:“不,不,不。如果你们和我略同,那我岂不和你们一样,成了猪脑子,还是不同为好,不同为好。” 单盛一面说,一面瞥见张丹松正在席上偷笑不止。于是问道:“张将军,你何故哂笑?难道你知道明妃藏到哪儿了?” 张丹松闻之,收脸气闲。 单盛欺近前来,疑道:“喔,怪不得在函谷关范围内找不到明妃,是不是你把她给窝藏起来了!” 张丹松受惊不,急道:“末将哪有这种胆子,还请四爷明鉴。” 单盛很是直接道:“嗬嗬!张丹松你可不老实,汝不过是惧于起义军势大,故而见风使舵,无奈之下,才投靠我们。骨子里却还是朝廷的鹰犬。你要是不实话实说,心四爷挖了你的黑心,泡酒水喝。”说着,掏出一柄雪花亮银刀,直来取张丹松左胸。 张丹松惧意满满,忙道:“四爷稍等。函谷关虽然是兵家重隘,但是地方狭。此弹丸之地,马不并辔,车不方轨。就算我想藏他们三人,也藏不住啊,你说是也不是?” 单盛暂时停刀,道:“嗯,你说的很对。那我问你,你刚才为何发笑?如果不给个明白话,休怪我刀下无情。” 张丹松偷瞄朱温一眼,道:“这个这个” 单盛极不耐烦道:“什么这个?那个?将军好歹是行武出身,怎么搞得跟个老娘们也似?再不说,我要发飙动刀了。” 原来,张丹松之所以笑,是因为和朱温打赌。 在徐有德没来之前,朱温曾在酒席上,信誓旦旦对张丹松道:“今夜生擒明妃而回,当不在话下。张将军,你信是不信?” 张丹松却言:“凡事不容太过肯定,若是没有抓到明妃乱党,副帅何为?” 朱温道:“要是抓不到她们几个,本帅自煽三记耳光,以示效尤。” 张丹松十分爽朗道:“那好,若是副帅抓到明妃,末将也跟风自煽三下。”于是乎,两人赌约竟成。 当抵府,朱温只见马,不见人,空擒回一具锁子甲,方知自己赌输。只好灰溜溜地在席上自顾喝着闷酒,脸色极难形容。张丹松见朱温丑状,寻思他会不会真的自煽三记耳光,故尔不禁哼笑,恰被单盛瞥见察觉。 以上乃前叙,不应絮繁。 此时此刻,张丹松对单盛道:“四爷请您稍安勿躁,快快收起刀来。”接着又道:“明妃乃邙山派弟子,其轻功《迷蝶舞步》独领风骚。尔等捉拿未获,情有可料。刚才,末将见你们四兄弟在高堂争论阔辨,彼此不休,是以笑耳。” 单盛愠怒道:“喂,你这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四兄弟的功夫,不如明妃尹传茹?” 张丹松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四杰武艺高强,天下有目共睹。不过,比起邙山派来,恐怕还是稍逊一筹的。” 单盛怒道:“你爷爷的,岂有此理,看来我不动刀都不行!”说完,欲拔刀逞凶。 单茂见单盛动粗,微微向前两步,左掌格住刀锋,阻道:“四弟休要猖狂。张将军已经弃暗投明,是咱们起义军的好兄弟。你的这柄亮银刀,怎么能对他不敬?赶快把你的家伙收了,免得别人说咱们起义军不能容人。”接着叹惜道:“其实,张丹松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四人除了水里功夫了得。其余的,确不能和邙山派比肩。” 单盛哈哈而笑,道:“三哥,怎么你今儿改死性了?是不是当年在荷花荡里,被尉迟妙然打怕了,总想着灭自己威风,长邙山志气。” 单茂道:“你胡说什么?尉迟妙然打赢我纯属巧合际会。老子才不怕她呢!” 这时,大哥单兴正色道:“邙山五功,紫霄称雄,这可是至理之言。你们想想看,邙山武林大会期间,各门各派居然没有人能胜过秋月娥的《紫霄神功》。相思崖一战,李、秋共殁,引人扼腕叹息。换言之,要不是秋月娥为报她丈夫梁王之仇,缠住了李心进,我起义军方能坐收渔力。现在想来,《紫霄神功》可令尘云变色,凤舞九天,让人心有余悸。” 单盛听两位兄长都以邙山派为马首,于是泄了傲娇,遂道:“好罢,就算邙山派是武林至尊,那又怎样?朱温兄长千叮万嘱,命我们务必捉拿明妃以及那名婴儿。可如今,我们空手而回,辱了兄令。你们不害臊,但我害臊啊。”说完,单盛向朱温瞧了一眼,见他自斟自饮,兀自逍遥。一点也没有怪罪自己之心,微觉奇怪。 单兴道:“四弟,你莫急躁,凡事都有解决之法。无论如何,明妃逃不出我们的五指山。我刚刚吩咐弟兄们在关外挨户搜查,不日便有结果。” 单盛喜极,收刀入鞘。并道:“呃,妙极!这几日马途劳顿,我也没好好休息,难得这般清闲自在。”说着伸了懒腰,对张丹松道:“张将军,单某在此贵宝地,特向你讨几杯水酒喝喝。” 张丹松客气道:“不,不,不。讨字可不敢当,四位英雄快快请坐。” 单盛见他好客十分,由衷自惭道:“刚才兵刀相扰,恶语相欺。单某汗颜连连,还请将军不要怪罪于我。” 张丹松道:“四爷说哪里话?”当下,张丹松命厨房多设四箸,整治珍馐。坐在右首,朱温、徐有德依序坐于左首。 酒入胃肠,七人暂且无话。 约摸戌牌时分,守关士卒又来报道:“邙山派入室仙姑。关玉沁,长孙严妍、尉迟妙然求见。” 张丹松疑道:“咦?本将与她们邙山素无瓜葛,为何不请自来?” 守关士卒道:“不知也。三位姑娘已在关外候立,不知是请?还是不请?望将军明示。” 张丹松深知邙山派是天下第一大派,中原武学祖庭;其掌门赵弄影又是这一届的武林盟主,比起少林寺的方丈还要厉害千倍;加之在洛阳地界,邙山派实力雄厚,门下弟子数万。不能推诿。于是道:“打开城门,有请三位仙姑!” 守关士卒应道:“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邙山三姝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1集:婀娜蒲弱美如画,佳人似玉杏柳花 卷叁◎ ☆☆不移时,众人正饮酒间,突然闻到甜甜的女人香。须臾,只见关玉沁,长孙严妍,尉迟妙然持着拂尘齐齐入府。登时,紫罗兰香更加饱和,浓馥满屋,绕萦不绝。张丹松赐坐相款,不在话下。 却说这紫罗兰的香气,单茂对此是敏感痴迷的。 原因何在?因为当年,他和尉迟妙然在荷花荡里打斗,差点被对方致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单茂对于尉迟妙然身上的紫罗兰香自是记忆犹新,美人音容更不敢忘。 未几。关玉沁、长孙严妍、尉迟妙然颔首一礼,纷纷坐于席上。三人俏丽亭亭,翠绿长裙。容颜丰腴,仙姿脱颖。当有诗为证: 邙山弟子二十八, 婀娜蒲弱美如画。 翠云峰下荷花荡, 佳人似玉杏柳花。 单茂坐于对面,瞅见久未谋面的尉迟妙然,不禁呆得口水直流,情难自已。 这时,关玉沁从席上屈身,向张丹松行了一礼,道:“张将军,我与两位师妹突兀到函谷关,只为一事而来。” 张丹松拍了拍胸脯道:“好说,好说。邙山派的事就是我张某人的事,但不知是何事,还请关师姐明言则个?” 关玉沁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不拐弯抹角了。明妃尹传茹是我派师妹,地位尊崇。由于她少不更事,错爱了唐王,明珠遗失。如今,我奉武林盟主赵弄影师姐之命,特来向将军觅回敝派师妹以及她手里的婴孩。” 张丹松答道:“喔,原来如此。不过,明妃并没有路过此地,叫我如何遣复?” 关玉沁笑曰:“将军应该知道,洛阳大战,唐王殒命。明妃母子自会过境函谷关,前往长安省亲。你敢说你没有见过?” 张丹松把酒未饮,大呼没见。 这时,尉迟妙然环视一遭。见席间坐着起义军各级将领,对关玉沁附耳道:“三师姐。这些反贼个个都是为劫取师妹而来,是敌非友。你莫被姓张的贼汉给耍了。” 关玉沁亦悄声道:“我一进府,便瞧出端倪。下山时,赵弄影师姐曾特意嘱咐过我,一定要心朱温。此人耳后见腮,心术不正,欲制师妹和外甥于死地。此次他派兵追杀掳掠明妃,皆因朱温个人私心所起,或许还和黄巢等人有关。” 尉迟妙然道:“怪不得我们一路上遇到起义北路军,原来都是黄巢、朱温二人背地使奸,欲擒明妃母子。” 关玉沁道:“不错。反王黄巢在洛阳豪言壮语,曾经答应过掌门师姐,绝不为难明妃母子;不过,黄巢为人伪善,其诺不可尽信。依我看,朱温偷偷派兵围追堵截,应该是受黄巢秘派指使。” 尉迟妙然望着席上的朱温,啐了一口,道:“他们真是可恶,竟敢打师妹主意。” 朱温则若无其事,不发一言,正在席上饮酒剔牙,好不自在。 恰在这时,尉迟妙然突觉对面有人痴痴看着自己。迎面观之,乃单茂无疑。尉迟妙然不喜,道:“喂,黑泥鳅!你这贼厮好不规矩,为何老瞧着我不放,难道我面上有花?” 单茂不答,傻不愣登。兀自痴迷佳人,唾沬横流。 且说单氏四杰,乃隋末瓦岗寨好汉单雄信的第十一世孙。虽然家道早已殂落,但个个英雄了得,身手不凡。黄巢起义的头几年,他们四兄弟便投身草莽,参加起义军,欲要推翻腐朽大唐。 而单茂在“单氏四杰″排行第三,年约十七岁,身高九尺,瘦骨嶙峋,麦黑肤色,如同一条泥鳅。现官拜黄巢水军″季三都尉″。 农民起义军的弟兄曾赠其雅号,曰″泥鳅将军“,以表彰他在洛阳决战无畏身先。尉迟妙然当然也听说单茂为消灭唐王李心进的党羽,立下了盖世之功。更知他有个江湖绰号曰:“黑水泥鳅”,故以″黑泥鳅″怼之。 由于单茂瞅得入神,眼光聚拢,心绪不分。竟然没有听到尉迟妙然在叫他。 大哥单兴在旁故咳两声,提醒单茂道:“三弟,人家尉迟姑娘在叫你,你咋地啦?直勾勾地瞧着人家。”说着搡了搡他肩背。 单茂顿时回过心神,将口水咽下,吞吞吐吐道:“呃,尉迟尉迟姑娘,你你刚才是在和我打招呼?” 尉迟妙然见他土里土气,贼眉鼠眼,不乐道:“别介。不是和你打招呼,我是在和一条黑泥鳅说话。” 单茂瞅瞅四方,忽又俯身到席下找寻,一边道:“泥鳅在哪呢?在哪呢?” 尉迟妙然见他童真不泯,噗嗤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单茂登时明白尉迟妙然拐着弯骂人,不乐道:“你敢取笑我是黑泥鳅?” 尉迟妙然斥道:“取笑你又怎样?贼军汉,倘若你再敢多看我一眼,心我抽你个大嘴巴,戳瞎你的狗眼。” 单茂立马认怂道:“好!算我怕了你。”接着眼珠滚滚乱溜,回应道:“既然多看你一眼不行。那我就看你两眼、三眼,甚至是十眼、百眼总可以罢。” 尉迟妙然大怒,道:“贼军汉,你作死么?上回在荷花荡里,你对我轻薄无礼。被我用《须弥神掌》打得落水而逃,难道今时今日,你还没有长记性?” 最的单盛嘻哈打圆道:“妙然姑娘莫恼,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接着侧脸,见单茂黯乎乎的颊边晕红,忽尔泛起浅白。对他道:“三哥,你刚刚还说,我才不怕尉迟妙然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便像老鼠见到猫,心里直哆嗦?吓的脸儿都白了?” 单茂不喜道:“四弟。你瞎咧咧甚么,请闭上你的臭嘴。别来添乱。” 话说尉迟妙然在邙山派最为泼辣,人称“毒舌二十七妹″。得理不饶人,无理饶死人。当她突见昔日的淫-棍单茂一直紧盯自己不放,花心绽怒,气得失色。她称单茂为“贼军汉″,已经很给他面子。不然,早就呼作″色-鬼“了。” 半晌,单茂拱手道:“妙然姑娘,你口口声声诬我为“黑泥鳅“、“贼军汉″,我一点都不怒。既然你骂得我够欢,难道就不允许我多看你一眼?” 单盛在旁略有所指,自言自语道:“只因邙山的姑娘长的实在太美,不容我三哥不得不看。哈哈,哈哈!” 尉迟妙然勃然,抽拂离席,横亘暴走。道:“我呸,你们两兄弟莫非是来找死!” 长孙严妍急忙扯住她袍袖,道:“二十七妹,眼睛长在别人脸上,由他们去罢。一叶先师曾谆谆教诲我们“不视不观,方能勿嗔勿怖”。我们此来,只为保护明妃母子周全,切不可节外生枝。” 长孙严妍毕竟是邙山派七师姐,妹需从姐,尉迟妙然自然而然要言听计从的。于是收拂于腰,回到席上,对单茂、单盛道:“瞧在我七师姐份上,我暂且不和你们这两个狗贼计较。” 单茂忿忿不平道:“你别老是贼长贼短的乱呼,好不好?咱们农民起义军,为民谋求福祉,反乱无道朝庭。怎能称做″贼″呢?” 尉迟妙然道:“哼。反贼也是″贼“!” 单茂无奈,只好道:“行,算我再怕你一次,随你怎样便怎样。我单三爷行的端,坐的正。是贼也好,是盗也好。天人共鉴,我不争辩。” 尉迟妙然见他服软,不与相逼。改口道:“单茂,你不要以为身处起义军,我邙山派就不敢对你怎样。倘若明妃母子少了半根毫毛,我可不会放过你。” 单茂道:“汝真不晓事。尹传茹乃帝室之戚,唐王爱妃,是我黄巢、朱温大哥点名要抓的要犯。你和我说,顶个屁用?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你若想救她,去和我黄巢大哥去说,让他取消对明妃母子的缉捕敕令。” 说到这儿,朱温终于按捺不住,朗声道:“捉拿明妃叛党,是本帅的主意,我可是得到黄巢大哥同意,才这么做的。尹传茹年纪,不洁身自爱,与唐王李心进等同流合污,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搞得洛阳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如果不把尹传茹母子、麻衣神相、热介甫四人擒获,怎么对得起洛阳无数屈死的冤魂?” 徐有德应声道:“朱副帅说的对!李心进自入主洛阳以来,四处横征暴敛,劳民伤财;大肆抓掳壮丁,兴修土木。河洛地区,人人自危。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 徐有德说着说着,便痛哭流涕起来。 尉迟妙然见徐有德五旬年岁,蓑衣渔装。既非函谷关守关士卒,也非黄巢起义军侠士。于是问道:“阁下是?” 徐有德擦了擦眼泪,道:“回禀尉迟女侠,我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黄河渔翁,贱名不足道哉,以免污了姑娘清听。”接着又泣道:“想当年,吾家二弟,便是被李心进那些贪官污吏抓去修筑西苑,最后被毒打致死。往日痛事,不堪回首。草民虽是男儿丈夫,只要想到当年历历惨状,也不得不心恸难已。唐王既死也就作罢,明妃是万万不可让她走脱。”说完,涕泗横流,触忆伤情。 尉迟妙然跟着心碎一地,寻思:“唐王为了取悦明妃,的的确确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以致整个洛阳如同人间炼狱。好在黄巢起义军及时消灭了这邪恶政权,不然,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死于苛赋之下。” 坐在偏席的邙山三师姐关玉沁毕竟年岁稍长,世面也广。她见徐有德一面哭,一面试视上席的张丹松,表情表现的极不自然。 关玉沁寻思:“咦?这渔夫分明是有诈!瞧他这眼神,分明与张丹松的关系匪浅。不是亲朋,便是好友。正所谓“刑不上大夫“,张丹松历任函谷关指挥使,正四品衔,受唐王节制。就算李心进四处抓壮丁重修西苑,也不可能对部将张丹松的亲朋好友下手。” 注◎西苑:建于西元605年5月,是隋炀帝营建东都洛阳时所建的皇家园林。隋时,又称会通苑,它是我国历史上最为华丽的园囿之一。北至邙山,南抵伊阕。 唐初,西苑改名为芳华苑; 在武则天时,洛阳荣升为神都,西苑则随之被定名为神都苑。唐代和武周有高宗、武则天、中宗、玄宗、昭宗、哀宗六位皇帝先后移都洛阳,历时长达40年之久,作为皇家园林的西苑,风光依旧不减当年。仅高宗显庆年间建的宿羽、高山两宫,费银就高达000万两,西苑的俊美壮丽,由此可见一斑。 李心进晋封唐王时期,他为了讨好尹传茹,大肆派军抓捕壮丁,营建西苑。比之秦始皇修筑长城,还要残忍暴戾。 这时,关玉沁对徐有德道:“渔夫大哥,女子有一事相问。” 徐有德掩泣道:“关女侠想询问甚么?” 关玉沁道:“询问可不敢,只是想和你聊聊家常。” 徐有德拱手道:“请说。” 关玉沁道:“函谷关乃兵家重镇,你一个平常百姓怎能入此高堂之内?还受张将军赏识赐坐,礼敬青眼。难道你和张将军是好友良朋么?” 徐有德大惊,暗想:“关玉沁真是厉害,一语中的。我只不过想助朱温一臂之力,让众人不再替明妃母子说好话,哪知越帮越忙。” 关玉沁见徐有德不回答,接着道:“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既然你和张将军有旧,汝那位死去的二弟,怎么会被贪官污吏抓去?或是毒打致死呢?再说了,张丹松贵为函谷关指挥使,总不会袖手旁观罢?只要他金牙一开,放他的亲戚出来,简直是易如反掌。所谓致死毒打一说,让人生疑。” 尉迟妙然听后顿悟,抢出三步,来到徐有德席前,骂道:“好个刁民,本姑娘差点就被你欺了。你如此袒护朱温,到底有何用意?难道你也想谋害明妃不成?” 徐有德脸色乌黑,支吾道:“明妃是李心进的家眷,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尉迟妙然闻之大怒,抽出玉拂尘往徐有德天灵盖敲去,道:“放肆!我邙山派的家事,谁人敢管,我便杀谁。” 朱温立即喝止道:“住手!明妃尹传茹,本帅可以放她一马,但她手中的那名婴孩必须嘚死。” 尉迟妙然怒道:“人命大于天,非人欺弱,非人言死。” 尉迟妙然接着道:“那名婴孩是我师妹亲生,亦是我邙山子弟。朱全忠,你居然连一个婴孩都不放过,简直是自跌身价,让起义军蒙羞。” 朱温亦大怒,将手上犀角杯掷于地。只听“咚、咚、咚″,数声清脆。杯弹三尺,在地上此起彼伏,久久不停。 甫地,朱温从腰后抽出六棱金锏,对尉迟妙然啐道:“我朱某人好歹也是个人物,向来说一不二。那婴孩乃李唐遗毒,将来会祸害无穷。若不将其处死,他日定会为我起义军掘墓。” 尉迟妙然见他耳后隐骨颤颤,轻笑道:“堂堂黄巢起义军副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还怕一个乳牙未有的婴儿?说出去,只会让人不齿。” 朱温道:“不齿就不齿,我是为起义军数十万将士着想。大唐气数已尽,但凡皇亲国戚,一律诛杀,以防百足不僵。我瞧在贵派掌门赵弄影的份上,才法外开恩。尉迟妙然,你可别得寸进尺,那名婴孩说甚么都不能活。” 尉迟妙然轻笑道:“我就得寸进尺,你敢拿我咋样?” 朱温不答,正色道:“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历朝历代,复辟闹剧,此起彼伏。吾不想让悲剧发生在我大齐身上。所以,只要是李唐的孽种,全部留不得。” 众人惊愕,有人问道:“长安未破,何来大齐?” 朱温毫不掩饰,道:“此事只有我、黄巢以及军师皮日休三人知晓。大唐天祚将终,黄巢大哥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函谷关已落我军之手,西取长安,唾手可得。改天换日,必定不远。” 注◎大齐:公元八八0年,黄巢由函谷关进军。次年,随即便攻陷长安称帝,国号大齐。建国以后,大肆抓捕李唐余孽、贪官污吏以及名阀士族。被诛杀者,达万余首。朱温在此说出即将建立的国号,有据有根。 尉迟妙然道:“你们起义军内部琐事,我邙山派不想知晓。我只问你一句话,我那外甥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朱温肥脸憋的通红,道:“其余人等,可以生放。那名婴儿,格杀勿论。” 尉迟妙然性烈,可不管朱温的显赫身份,立马就是一拂尘扫过。 关玉沁止道:“二十七妹住手。朱大人只不过是奉了上锋之命,身不由己。”接着对长孙严妍、尉迟妙然道:“两位师妹,咱们走。此地是非,我们务必抢在起义军前面找到尹传茹。” 朱温见状,阻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关玉沁杏眼横瞪道:“那你想怎样?” 朱温道:“关世妹,请你烦留几日。若是被尔等抢先,只会坏了我军大事。”遂偏首对单氏四杰道:“抓住他们三个,若赵弄影怪罪,本帅自会上邙山紫霄大殿解释清楚。” 单氏四杰虽是好汉,但军令难违。他们知道朱温之所以这么做,乃是为全局着想。即使是黄巢在场,也会这般所为。 单氏四杰齐齐起身道:“诺。” 单茂提着柄点钢渔叉,对尉迟妙然道:“尉迟姑娘,军令难违,请恕单茂得罪了。” 尉迟妙然扫视四周,见府外涌进大批军士,纷纷执戈。说道:“看来,今日你我不分出胜负,实难罢休咯?” 单茂拱手道:“唐王李心进,看似忠良,实则虎狼。曾经的曾经,梁王李存勋,剑神林心通,琴魔秦含湮,琴奴姑姑,玄武叔,阿大,阿三,聋哑二仆,以及杨奇鲲,绝音子,黄可坚。足足十二口,死的死,伤的伤。何也?皆因李心进人性贪虐所惹。父债子还,他的子嗣可留不得。妙然姑娘,你别怪我们心狠。” 尉迟妙然气定神闲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不会怪你。本姑娘只能用玉拂尘和你说话。” 单茂道:“那好,请出招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尉迟、单茂情根深种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1集:婀娜蒲弱美如画,佳人似玉杏柳花 卷肆◎ ☆☆单茂与尉迟妙然一时的对话,瞬间抢了关、长孙、单兴、单旺、单盛五个人的风头。本来邙山三姐妹敌单氏四杰,骤然变成玉拂尘独斗点钢渔叉。仿佛没有关玉沁、长孙严妍、单氏三杰何事。 五人知趣,复坐于席,静观尉迟妙然、单茂之间的对决。 尉迟妙然俏目闪过,轻提玉拂尘,疾声破空,凌厉异常。接着弯腰虚探,一记″尘归东海″,直击单茂″伏兔″、“阴谷“两穴。 单茂大喝道:“来的好。”旋即持钢渔叉,下挥两尺,护住膝盖。 尉迟妙然见单茂身板颀长,重心难稳,只攻其下三路。手中的玉拂尘斗然再变招式,改“阴谷穴“为″筑宾穴“。 单茂情急,点钢渔叉继续往下至足踝,格挡住尉迟妙然之攻势。哪曾想,一眨眼间,尉迟妙然又开始变招,继续向下,连连挥单茂的右脚趾。 单茂、尉迟妙然曾在柳叶湖荷花荡里激战过一场。他深知邙山派的《玉拂尘功》是以《迷蝶舞步》为根基,招法曼妙,仙姿绰约,犹如美姬舞蹈,悦目赏心。特别与敌实战过招,极为强悍;但不可思议的是,尉迟妙然矮身驼背,身形丑陋,俨然不像个仙女,所使的并不是正宗邙山武学。 单茂右脚脚趾被玉拂尘搅了一下,吃痛道:“哎呦!臭婆娘,你耍的甚么名堂?贵派的《玉拂尘功》哪有你这般使法?” 尉迟妙然反唇道:“贼军汉,你没吃过猪肉,就没见过猪跑?本姑娘这招″尘归东海″乃邙山派正统武学,只是我故意舍弃《迷蝶舞步》步法而已,难道你愣没瞧出来?” 单茂恍然道:“原来如此,算我始料未及。妙然姑娘,这把不算,咱们再重新比过。” 这时,关玉沁在席上寻思:“起义军势大,朱全忠卑鄙,此处不宜多呆。不管廿七妹是胜是败,我们都难以脱身。”想完便心生一计。 于是乎,关玉沁顺着单茂话锋,向朱温拱手道:“朱副帅,我看这样罢!我廿七妹再和单三爷比斗一场,若敝派侥幸得胜,你便不能为难我们三个;若是我师妹输了,我们三人甘愿受裁,寻回婴孩之事,从此做罢。你觉得如何?” 朱温抚摸着燕尾须,一时点头,一时摇头。 关玉沁见他不置可否,接着又道:“如此一来,邙山派与黄巢起义军不会有伤和气;二来,双方依旧是友非敌,日后还可礼善交往。” 朱温细细思之,淡淡地道:“关玉沁,你想得挺美。单茂对汝家妹子心存惧意,他怎是尉迟姑娘的敌手?况且,贵派乃中原武学之正宗,藏龙卧虎,高手如林。本帅以为,你所占赢面实在太多,我可不愿和你打这个赌啊。” 关玉沁哈哈笑道:“人言朱温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原来也不外如是。单茂贵为水军″季三都尉″,曾在柳叶湖凿沉李心进的数百艘铁甲巨舰,令唐朝水军淹死者不计其数。其武功卓绝、胆色一流,怎么会输?” 单茂听关玉沁极力夸赞自己,喜道:“关师姐,这些陈谷烂渣之事,你别当着这么多人,把它说出来,我都不太好意思。嘻嘻。” 尉迟妙然抢上前去,瞪着单茂斥道:“黑泥鳅,“关师姐“这三个字是你能配叫的么?汝既非武林中人,又非我邙山子弟。你最好别来沾亲带故,特惹人嫌。你知道么?” 单茂摇手道:“不,不,不。”说着,来到关玉沁席前,道:“论年岁,关玉沁比我年长;再说贵派与我起义军关系匪浅。我不称她师姐,那称什么呢?” 尉迟妙然见单茂正在色眼眯眯打量着自己,与昔日荷花荡时一样的嘴脸。旧时新恨,油然心生。遂道:“哼!你关师姐长,关师姐短的乱吠,无非是想揩油抹香,占我的便宜。” 单茂捂着薄嘴,哈哈而笑。半顷才道:“我称关玉沁做师姐,就是占你便宜?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讲道理,简直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尉迟妙然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咋滴啦?”接着讪讪不已道:“单茂,你堂堂一个“季三都尉“,九尺男儿,居然还打不过我一个弱女子。成天满腹心机,一肚坏水,你羞是不羞?我告诉你,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叫关师姐,偏偏你不行。” 单茂″呦嗬″一声,道:“瞧你能的。那好,我就不信这个邪,今夜一定要打得你心服口服,以报上次荷花荡之辱。”说着挽起长袖,摆了架势。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惧怕尉迟妙然的武功。 尉迟妙然故意激将道:“啧啧啧!不过可惜啊,可惜。” 单茂问道:“呃,有甚么好可惜的?” 尉迟妙然收拂俏立道:“你的顶头上司朱温好像并不看好你。依我看,这场还是不比为妙。因为你输了事,折了起义军的面子那就亏大发了。” 单茂大怒,道:“放屁!”接着气冲冲的奔至朱温席前,拱手请缨道:“朱大哥,单三请命出战。若不胜尉迟贼妮,吾当卸甲归田,隐居吴越。” 朱温见单茂被激怒,斗志高昂。大拍桌面道:“好极了!单三弟,邙山弟子咄咄逼人,其实我也早已看不下去。你一定要还以颜色,打出起义军的威风出来。还有,明妃子嗣绝不能落于外人之手,否则后患无穷。这场比试,你输不起。” 单茂道:“这我知道。” 此刻,关玉沁对朱温道:“朱大人。照这么说来,你同意赌咯?” 话当絮繁。 且说朱温何许人也?其为宋州砀山人(今安徽砀山县)。贫农出生,家境寒苦。未参加起义军时,不学无术。常在村里靠赌博斗蟀,维持家计。后来,联同周德威、庞师古两名猛将占山为王,当起了洛阳一方草寇。后经黄巢招揽,参加了起义军。江湖有谚,正所谓“逢赌必乐,朱大臭虫″。讲的就是朱温一生好赌成性的性格。 此刻,朱温双眉一扬,高声道:“关玉沁,不要以为我怕你,老子就和你赌上一局,也未尝不可。若是你师妹技高一筹,尔等可以随意行走,我绝不阻拦;反之,尔等三人十日不可出府,更不能出函谷关半步。你做的到么?” 关玉沁信心满满道:“一言为定,我们击掌为誓!” 两人同时起身,合掌而鸣过后,关玉沁掩鼻啐道:“朱温,你你究竟多久没有浆洗了?身上臭死个人。” 朱温捂腋悻悻坐下,难堪的不发一言。 原来,朱温身上素有狐味,只因邙山弟子的紫罗兰香暂时镇住其臭,所以无人知觉;当关玉沁靠近畔余,直被他的狐臭熏得辣眼。是以出言挤兑之。 关玉沁稍稍回席坐定,单茂、尉迟妙然之间的比武较量开始。只听得唰唰、当当之音,烛火摇曳下,一个似琼宫仙子,一个如千年老鳅。黑绿之间,云影浮动,香气翩翩。 尉迟妙然首先用《玉拂尘功》发难,然后暗运《须弥神掌》掌力,吐入拂梢。几道劲风,刮得单茂脸上红痕隐隐; 单茂强忍疼痛,不甘示弱。攥紧渔叉,调整步伐,在尘丝中游刃拆招。即使会被尉迟妙然的拂尘所伤,亦在所不惜。 何也? 因为单茂终于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显露了一次真正的男儿本色。并没有像上次在荷花荡里躲躲藏藏,狼狈不堪。 席间,长孙严妍见二人戾气骤增,出手剧烈。劝道:“此番只为切磋,两位不可误伤人命,点到即止。” 尉迟妙然在场中听的真切,答道:“七师姐你放心,师妹自有分寸,尽量不会伤到单三爷。” 单茂笑道:“大言不惭!我的点钢渔叉可不是吃素的。” 未几,两人陷入胶着,打斗绵绵不绝。数十合后,尉迟妙然觉得单茂变了个人也似,功力大幅增强。有好几次,居然能威胁自己右肋和左肩。观战嘉宾只见渔叉倒映着烛光,闪闪发亮,如同火蛇乱窜,惊异非常。 朱温与单氏三杰高声大呼:“单三弟,好样的。” 尉迟妙然“哼“的一声,蔑视周遭。急急抽回玉拂尘,在半空划了个圆圈,缠住点钢渔叉,以防单茂兵器有近身之机。随后,左掌奋力打出《须弥神掌》,取敌之胯腰。 单茂个子甚高,看的明白。欲将渔叉扯开,但拂尘丝非金非银,非铜非铁,水火不侵,柔软有度。竟然活脱脱地拽不动了。当尉迟妙然《须弥神掌》袭来,单茂退后不及,胯腰处马上便会硬挨掌力。 单氏三杰脸色由晴转阴,正在席上捏汗。大哥单兴提醒道:“三弟。退不能退,可跃三分。” 单茂听了大喜,侧身避开,双腿上抬,一个鹞子翻身,弧形飞跃梁上,躲过一劫。 尉迟妙然左掌拍空,大惊!突见单茂正在头顶,立刻上卷拂尘,依旧绞住单茂的渔叉,顺手一带道:“贼军汉,汝给我滚下来。” 单茂只觉下堕之势烈烈,眼见头要着地。只听四弟单盛提示道:“三哥,你当真蠢的离谱。难道你就不会松开渔叉么?真是笨。” 单茂何尝不知这出?但是一旦松手,自己兵器会被尉迟妙然夺得,这么一来,俨然输了九分。 却说习武之人,视兵器为重。极个别者,甚比性命还多。″叉在人在,叉亡人亡″。虽然这话对于率真的单茂有些不合时宜,但面子上还是让他过不去。所以他只能紧攥,不可松手。 于是乎,单茂死死拖着渔叉不放,任凭跌落。尉迟妙然横脚一扫,爆他头颅。将其打翻在地,踩着单茂的胸脯道:“单茂!你服是不服?” 单茂头部刚跌到地上,面色淤青。他忍住疼痛,嗅了嗅尉迟妙然的脚丫子,嘻皮笑脸道:“尉迟妙然,你可真香啊!人也香,脚也香。这辈子你的脚丫子最好别松开。” 尉迟妙然娇羞连连,转而骂道:“好个好-色的贼军汉,依旧改不了吃屎的习惯。”说着马上抽脚,不再踩踏;但手中玉拂尘却不依不挠往单茂颈部袭来,以解恨意。 说时迟,那时快。单茂趁着玉拂尘扬起的空隙,耍个《地堂功》。伸脚勾住尉迟妙然足踝,猛然曲带。 尉迟妙然立地不稳,踉踉跄跄,缓缓倒坠。″啪″地一声,两人脸贴着脸,齐齐滚倒在地,跌在殿堂幽暗的角落里。 朱温拍手鼓掌,连连道:“好,好,好。两人既尔打成平手,那么这场比武,双方不胜不败。” 朱温接着对关玉沁道:“我看这样罢。本帅还是那句老话,明妃尹传茹,咱们起义军可以放她一马,还请关世妹放心。” 关玉沁情知是己方胜了,但朱温人多势众,也无可奈何。就坡下驴道:“可以!朱大人此言甚合我心。竟然是平局,关玉沁在此赔个罪,我们谁也别为难谁,后会有期。” 朱温打从心里便不想与邙山派为敌,自己未胜,对方未败。倘若强留,邙山掌门兼武林盟主赵弄影那儿说不过去。于是道:“嗯,那好。朱某就不远送了。” 不移时,关玉沁、长孙严妍、尉迟妙然三人依序告辞众将,下关上马,往东直奔洛阳而去。 约摸一柱香,行至十里坡。关玉沁勒缰,悄悄道:“两位师妹,咱们打道折回,杀个回马枪!” 长孙严妍不解道:“三师姐,你这是为何?” 关玉沁道:“函谷关守卒刚刚目送我们东去,朱温那厮一定以为咱们回了邙山。这正好是大好时机。” 长孙严妍问道:“什么大好时机?” 关玉沁道:“七师妹。我料想朱温已经知道师妹藏在哪儿,那名渔夫很可能就是通风报信者。即使不是,我们也可以静察起义军动向。” 长孙严妍道:“嗯,不错。我刚刚也注意到了。那名渔夫行藏闪烁,不像好人。深夜入关,必有祸端。咱们事不宜迟,弃马迂回,以免打草惊蛇。” 关玉沁随声道了声好。正说间,发觉尉迟妙然尚在马上发愣,魂不守舍,茫茫然然。 关玉沁疑惑问道:“廿七妹,你怎么了?” 尉迟妙然只是轻轻″喔“了一声,咬着樱唇,又不作声。 长孙严妍觉得哪儿不对劲,问尉迟妙然道:“刚才尔等跌在昏暗角落里,单茂是不是对你妄为滋扰了?” 尉迟妙然摇摇头,道:“七师姐,没没有。” 长孙严妍道:“那你还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时,关玉沁道:“好了,你们两个多说无益,相救明妃母子才是头等大事。”一面言之,一面抱尉迟妙然下马。 不一会儿,三人展开轻功《迷蝶舞步》,在莽莽草枝上踏步如飞,复回崤函守候。 果不其然,约摸丑时初刻。一个千人骑兵队从函谷关开拔,只听蹄乱人沸。朱温手握金锏,骑着匹“白玉照狮子″,对手下人振振有词道:“诸位弟兄,唐王李心进曾经迫害你们的妻儿父老,那他的婆娘和儿子该不该死?” 众骑兵高举火把,齐声喊道:“该死!该死!” 朱温继续煽动道:“如今,李心进死无全尸。而洛阳的达官贵人已被反王悉数捕捉。但还有两位匪首,麻衣神相、热介甫依旧畏罪潜逃。他们双手沾满了百姓鲜血,亦屠杀过我们兄弟。那么,此二贼该不该杀?” 众骑兵义愤填膺,纷纷嚷道:“该杀!该杀!” 朱温高声道:“好。弟兄们!咱们连夜奔赴陕州黄河道,擒拿明妃乱党。为乡亲父老、妻儿鳏寡者报仇血恨。”朱温说完,对徐有德道:“烦请徐大哥引路,勿必要将明妃乱党一打尽,一个不留。” 徐有德道:“能为起义军效力,实为徐某之幸也。” 这时,单茂骑着一匹枣红马,出列说道:朱大哥,你刚才明明答应过邙山三姝,不再为难明妃尹传茹,今时何故出尔反尔?” 朱温用锏指着将士,对单茂语重心长道:“不错,我是答应过此事,但当下受苦受难弟兄们却不答应。愚兄忝居北路军主帅,怎能不识众意?我一人名声荣辱是,但众人憎恶之恨却大。尹传茹、麻衣神相、热介甫狼狈为奸,不除不快。” 单茂嘟囔道:“如果是去擒拿那名婴孩、麻衣相爷、热介甫,在下当仁不让,一马当先;如果要去做背信弃义的歹事,诛杀尹传茹,请恕末将不能苟同。” 朱温在马背上大笑不止,道:“你真是个夯货!这有区别么?母爱无私,若咱们不去抓捕明妃,何来的婴孩?” 单茂想想也对,取舍之间,踯躅颓志。 朱温见他犹豫,遂道:“单三弟。汝若觉得此事难办,今晚你別去,大可以陪张丹松喝酒便是。” 单茂不乐道:“临战之机,让我当缩头乌龟,我可不依。” 朱温不耐烦道:“那你到底去不去抓尹传茹?” 单茂茫然不知所措。 单氏四杰老大单兴劝解心结,对单茂道:“三弟,朱温大哥是为了起义军好,才这么做的。你思量下,他宁肯自己承担出尔反尔之骂名,也不想见到弟兄们憋屈受委。李心进做恶多端,残害忠良,令老无所养,幼无所依。就算是畜生,也不会做出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大唐气数已尽,我们弟兄当以一腔热血,开天辟地,大展雄才。应该一鼓作气,将李唐余孽尽数铲除,绝不能手软。倘若存有一丝丝的妇人之仁,终将害己。你懂么?” 单茂苦脸悻悻,寻思暗忖:“我到底该怎么办?若去,是不信;若不去,则是不忠。燎原天际,竟然没有我单茂应走之路。”刚想到这儿,朱温已经催动骑兵往北急行。只听蹄声甫甫似惊雷,鸾铃阵阵响冲霄,起义军众将士飞如闪电,杀气腾腾,直奔陕州黄河渡口。 单茂无法,则跟在最后,半推半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灰影人投河自尽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1集:婀娜蒲弱美如画,佳人似玉杏柳花 卷伍◎ ☆☆话不絮繁。当关玉沁躲在暗处偷听到朱温说起″陕州黄河道″五个字,立刻豁然开朗。低声对长孙严妍道:“原来师妹是想渡河入秦,从而绕开函谷关。虽然路途艰辛些,但是不二之选。” 长孙严妍道:“师姐此言合情,师妹定在陕州渡口无疑。时不我待,咱们先于朱温早早动身为妙。否则,反被人所制。” 邙山三姐妹立即矮身暂避,脚踏《迷蝶舞步》,直往陕州进发。顷刻之间,山水倒退,人在草上飞。不移时,三人齐齐来至黄河渡口,甩开朱温骑兵队整整一舍。 此刻正值星朗天清,习风晚动。黄河岸边斜斜泊着几艘渔船,兀自在激流中摆动。关玉沁试着朝河口喊道:“尹师妹在船上么?” 良久,无人应答。 长孙严妍道:“看来船上没有人,我们往渡口下游找寻则个。” 尉迟妙然道:“嗯,七师姐说的对。我们初来乍到,不熟这里的地形,只能挨堤去查。” 三人复用轻功,沿着岸边搜索。忽闻下游某处漾着甜甜歌声,像是一首《静思曲》。关玉沁仔细聆听辨认,仿佛是个女子在唱,其音驳驳,绵绵柔情。 关玉沁来到近处,隔河喊道:“尹师妹在船上么?” 忽尔音止,其中一艘泊船上,有一名青年后生应道:“尔等三人是谁?深夜找尹氏何干?”关玉沁一听,微觉这后生的语气颇带七分敌意。 由于天黑,关玉沁不识其容,上前禀明道:“在下邙山关玉沁,另外两位是吾家师妹。不知答话哥作何称呼?” 那哥道:“在下热介甫。三师姐,刚才我以为尔等来者不善,是故戒心满满,还望恕罪。”紧接着,只听明妃在船舱里颤声道:“真的是三师姐么?”说着探出舷窗,往岸边细看。 关玉沁听到尹传茹的声音,惊喜无限。遂道:“师妹,我们终于把你找到了,真是太好了。” 明妃亦大喜,命热介甫掌灯。关玉沁等三人见到渔火,提气纵身,踏水飞行,跃到那艘渔船上。邙山四姝久别首聚,分外惜情。 关玉沁眼观师妹尹传茹鬓发稍散,眼润风秋,仙柳阒然。知她逃难路上波折四起,眠少患多。 关、尹二人立在甲板上,彼此深深相拥。良久,关玉沁细细打量道:“师妹,你变瘦了,还憔悴了不少。” 尹传茹泣道:“三师姐,你也是。或许岁月真不饶人,咱们都不复及笄模样。想当年,咱们一起拜于一叶师尊门下,修习邙山武功,那是何等的潇洒安逸。” 关玉沁慨叹道:“是啊,越是长大,快乐越少,烦恼越多。如今一叶师尊不在了,回想过往,恍如昨日。”言未绝,尹传茹让关玉沁、长孙严妍、尉迟妙然进入舱内叙话。四人围拢对膝,切切相依。 长孙严妍首先问道:“师妹,你眼下做何打算?” 尹传茹道:“我想回长安面见李儇皇兄,毕竟我与他三弟李心进有拜堂之礼,夫妻有实。”说完,眸望西首长安方向,仿佛都能看见都城朱雀街的繁闹荣华。 长孙严妍道:“但是于路凶险,常有反贼刁难,汝根本就回不去。如今洛阳已陷,愚姐认为,黄巢起义军下一步计划便是挥师潼关,夺取长安。即使你到了那儿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被反贼驱撵,居无定所。” 尹传茹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吾不去那里,又能去哪?就算长安将来会落入贼手,我也义无反顾。况且,长安城尚有五十万神策军,京师固若金汤,黄巢也不可能轻易取城。” 长孙严妍道:“话虽不错,但要是万一呢?到时起义军兵临城下,李儇四面楚歌。待到城破,你不是照样会被反贼拿获?” 这时,尉迟妙然对长孙严妍道:“七师姐。师妹乃朝廷鸾凤,身尊贵胄,贼军就算破了长安,又能怎样?李儇儿大不了一走了之,远赴西蜀,以图东山再起。当年“安史之乱“,唐玄宗李隆基被赶下皇位,远赴成都,后来还不是照样复国。” 灰影人听了,大赞道:“廿七姑娘,此言甚是。” 尉迟妙然接着对众人道:“师妹乃当今皇上的弟妹,亦可后世无忧。虽然西蜀那地方苦瘴多霾,但还是可以凑合安栖。” 长孙严妍厉声道:“廿七妹,你倒想的简单。黄巢饱读史书,怎会再犯″安史之乱″浅愚?他更不会让李唐血脉从眼皮子走脱!前不久,洛阳之战就是明证。黄巢已将李心进旧部全部斩首示众,城中四品以上文职亦遭恶果。要不是师妹、麻衣相爷以及三将军跑的快,恐怕也惨遭毒手了。” 热介甫喃喃失语道:“七师姐,你的意思是我大哥、二哥他们岂不为国捐躯了? 长孙严妍喟然长叹道:“古力拉罕元帅、西日阿洪将军曾是黄巢起义军的死敌,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了。三将军,请你节哀。” 热介甫立于船头,用右拳打在船桅,恨的牙痒痒,道:“黄巢匹夫,你太狠毒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长孙严妍见他双目喷火,不去招惹他。只对尹传茹道:“师妹,为今之计,我劝你只能放弃北渡,和咱们回邙山。” 灰影人发言道:“七姑娘,照你这么说,西去长安是死咯?” 长孙严妍道:“差不多罢。起义军攻陷东都,士气高涨,势如破竹。可想而知,夺取长安,必定不远。” 灰影人苦笑道:“哼哼,那么请问,明妃能去哪儿?” 尉迟妙然早看灰影人不爽,啐道:“喂,老不死的,你吼什么吼?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妹的家奴,我早就揍你了。上回邙山武林大会,你欲借″剑神″林心通之手,想灭掉咱们邙山派。这笔旧账,本姑娘还摆在心里呢。结果怎样?林心通不仅剑荡九州,在天下英雄面前救走了秦含湮。而且还和她红烛结发,伴为伉俪。” 灰影人惭愧十分道:“尉迟姑娘,真是对不起。老臣言轻,也是要听命于人的。上次率兵包围邙山,并不是我的本意。” 尉迟妙然听他语气诚恳,暂且息怒。幽幽道:“当然咯。不过话说回来,林心通也不是甚么好鸟儿,公然蔑视“无极观婚约盟誓”,负我师妹一生。” 热介甫见明妃忧上加忧,面色苍白,显然对婚约盟誓有所自责。于是对尉迟妙然道:“喂,毒舌妇,你有完没完?明妃早已嫁给了唐王殿下,何来有负之说?让我讲来,林心通和明妃娘娘,他俩谁也没负谁。“无极观婚约”简直就是张白纸,淡而无华。” 尉迟妙然道:“你说的不错。“缘份乃天定,负谁皆无罪”。要怪就怪李心进故意捏造林心通死讯,欺骗佳人,然后自己捷足先登,迎娶师妹。待到瓜熟蒂落,想改也改不了了。嗬嗬,怪不得唐王这么着急举办婚礼,原来他早有预谋,搏我师妹倾心。” 这时,三师姐关玉沁听她越扯越远,止道:“妙然,你可要消停些,以前的旧事就不要再提了。” 尉迟妙然好像意犹未尽,但见关玉沁愠色,拱手道:“是,师妹刚才妄语了。”稍后,猛然惊道:“糟了,咱们只顾着家常里短,朱温刚才派骑兵欲来捉拿尹师妹,这档子事,我们差点给忘了!” 原来四姝久别而逢,喜忧参半。多味杂陈之下,忘乎所以,在所难免。只听热介甫道:“朱大臭虫来的忒好,我正要取他狗头,以报两位哥哥遇害之仇。” 话刚说完,关玉沁隐隐听到村口马蹄鸾铃,吆喝四起。低声道:“嘘!朱温大军已然到了。此地不宜多呆,大伙快跟我撤。” 热介甫不乐意道:“要走你们走,我可不走。起义军如叮屎苍蝇,挥之不去,还不如痛酣而战。” 关玉沁道:“三将军,你身上有伤,何以再战?况且你这条命,还是我掌门师姐以言相救,向黄巢求情得来的。” 热介甫惊讶道:“你说甚么?你说是是赵弄影?” 关玉沁望了尹传茹一眼,对热介甫道:“不错。要不然,你会这般容易杀出重围?敝派掌门师姐爱屋及乌,为了师妹,她才让反王放你一马。你现在一定要保留有用之身,护我师妹一路周全。” 热介甫道:“既然黄巢答应放过我们,为何还要派朱大臭虫前来抓捕?这岂不自相矛盾?” 关玉沁道:“人前说一套,人后做一套,你懂不懂?总之你不能轻举妄动,一切听我吩咐就是。”说着吹熄渔火,抱起婴孩,携众倚岸。并令长孙、尉迟两人搀扶明妃离船逃难。 这时,关玉沁遥见村口火把林立,迤逦数里,弧形而来,唯有西边尚有缺口。只好施展邙山轻功《迷蝶舞步》西遁。逃离时候,偶听村口有人言道:“朱副帅,明妃乱党就在船上,草民领你们去。”说话者正是徐有德。 朱温朗声道:“很好,徐大哥这回你举报有功,吾将重重有赏。” 徐有德道:“在下心甘情愿,甭提赏不赏的。” 须臾,骑兵队奔至渡口,朱温勒缰,朝河口喊道:“明妃娘娘,末将朱全忠,奉反王黄巢帅令,请你到函谷关一叙,以叨故人之情,劳烦下船。” 良久,没有人应答。徐有德觉得蹊跷,上船掀开帷帘,入到舱里。发觉空空无人矣,只有衾褥被巾有些微热,于是朝朱温喊道:“朱大人,被窝还是热的,她们三个刚走不久。” 单茂驱马向前,哈哈大笑道:“徐有德,你果然是个刁民。我看是你假传军情,故意耍咱们。明妃根本就没来过此处。” 徐有德大叫冤枉,出舱跪在朱温身前,字正腔圆道:“草民的的确确挽留明妃夜宿。我可以对天发誓,还请朱大人明察。” 朱温功亏一篑,恼羞成怒。压抑内心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嚷。如今敌暗我明,且不知明妃去向,咱们只能收队回关,另觅他法。” 正在这时,有喽罗来报道:“启禀副帅,刚才发现村西头有可疑人影,八成是明妃乱党。” 朱温听后大喜,扬鞭启齿道:“呃,你没看错?” 喽啰答道:“应该没有看错,那些人行藏闪烁,深夜之中只顾埋头跑路。” 朱温欣喜若狂道:“很好,他们一定是明妃乱党,弟兄们,我们快追,千万别放跑她们。” 单茂不以为然道:“朱大哥,你怎么那么肯定那些人就是明妃乱党?” 朱温道:“首先,徐有德乃张将军亲家,必不讹我。况且,在函谷关时,他能准确道出明妃等人容貌举止,可见徐大哥是亲眼见过她们的。只可惜明妃聪慧警觉,让我们来晚一步,以致于错失良机。”说着,命令手下策鞭向西,直扑人影而去。 就这样,灰影人、热介甫、邙山四姝以及带着那名婴儿在前方逃命;朱温则在后方率领骑兵队紧紧相随。 约摸三个时辰之后,灰影人老态气短,跟不上步伐,逐渐掉队。热介甫无奈,正要背着他继续前行。 灰影人累的索性坐于岸边,气喘吁吁道:“三将军,老臣年迈体弱,又被林心通的《子午神剑式》伤了筋脉,我我可能快不行了。” 热介甫道:“相爷,快别说丧气话。你给我起来,我背着您走。”但被灰影人婉拒。 尹传茹来到近前,劝解道:“相爷,你这是何苦?” 灰影人垂泪道:“娘娘。老臣曾经做过许多坏事,又差点让你们邙山派付之一炬,我很是对不起您。所谓“大善之人必有一恶,大恶之人尚存一善″,老臣属于后者。” 尹传茹道:“往事不可忆,相爷何必这般执着?你快起来,让热介甫背着您走。” 灰影人老眼浑浊,凄凉道:“哎,若三将军驮着老臣,只会拖累队伍速度,从而害了娘娘,吾不忍之。” 尹传茹命令道:“要生一起,若死不能。” 灰影人以袍揩泪,道:“唐王殿下对我恩义,娘娘亦待老臣为亲。今时今日,缘份已尽,吾亦知足矣。” 尹传茹怒将他奋力拉起,啐道:“你给我起来!我不让你死,汝就不能死。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灰影人本已万念成灰,但见明妃在危难之际,依然关心他人安危。十分感激道:“娘娘仁义淑德,老臣罪大恶极。现在想想,一个人使坏耍奸,总有一日,身丧荒芜。请恕老臣抗命不遵,不能起身。望娘娘你吉人天相,将来把王子抚养长大,时时告诫他莫再走殿下的邪路。吾愿足,死亦可也。” 灰影人往关玉沁怀里,深深看了婴孩最后一眼。从怀中掏出《无量心经》道:“关女侠,这部经书是老夫处心积虑所得,现在将它转交给你们邙山。” 关玉沁弯腰接过一观,大骇道:“原来《无量心经》一直都在你手上?” 灰影人道:“是矣。江湖纷争皆因此书而起,现归邙山派保管,再也不会有人敢打《无量心经》的主意。”说着,趁众人无备,手指暗夹一枚″蚀骨追魂钉“。望着洛阳方向,再三叩首道:“唐王殿下,老奴这就与你黄泉相见,以尽王臣主仆之谊。” 紧接着,灰影人将″蚀骨追魂钉″插入自己心窝,纵身而跃,投河自尽,湮没无影。 明妃失声大呼:“相爷,不要!”但于是无补。明妃唯有望着滚滚黄河水,俯地而泣,痛心不已。 关玉沁将尹传茹拉扯起身,意味深长道:“师妹,相爷身抱疾恙,情知自己时日无多。为了不连累大家,归于忠节。虽然他生平恶行累累,终也大彻大悟,死的其所。” 明妃两行清泪哗哗流淌,心碎道:“如果不是相爷忠心护我,我恐怕早就死在洛阳城中,让我如何不伤心难过?” 尉迟妙然在旁,若有所思道:“何为善?何为恶?让世人傻傻分不清。或许正如相爷所说,大恶之人,尚存一善。他是了无牵挂而去,师妹你大可不必伤心难过。”言毕,双手托起拂尘,面朝黄河躬揖行礼,念了一阙《悼亡经》。 且说明妃尹传茹自逃难以来,身边的仆从家眷一个接一个离开。使得她身心交瘁,血脉濒危。适才麻衣神相之死对她的打击甚巨。忽然顿首,明妃只感气息骤弱,口血吐沬,昏迷沉沉。 尉迟妙然大惊,急忙扶她起身,背在身上。继续施展《迷蝶舞步》,驰往西行。 此时黑夜褪尽,东方朗朗清晨。朱温大军依旧紧追不舍,马蹄没草,尘土飞扬。 更糟糕的是,函谷关指挥使张丹松已于昨夜派兵迂回包抄,早在兵家必争之地的″会兴渡口″以逸待劳,拦住西去之路。他见明妃乱党沿黄河岸边仓皇逃窜,高声喊道:“明妃娘娘,末将张丹松已恭候您多时,汝莫要做无畏的顽抗,快快投降受缚。” 注◎会兴渡口:陕州黄河南岸最重要的渡口之一,对岸便是驰名华夏的“茅津渡“。公元前655年,晋献公假道于虞,伐灭虢国,即由“茅津渡“渡河,攻入会兴。公元前67年,秦穆公伐郑,晋出奇兵从“茅津渡“过河,败秦军于崤山函谷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第02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卷壹◎丐者,德也!无德之人,怎能为丐? ☆☆话刚说完,张丹松见明妃在尉迟妙然的背上兀自昏迷不醒,又见婴孩正捧在关玉沁掌心。遂对关玉沁道:“关姑娘,快把你手中的婴儿给我!” 关玉沁道:“你这见风使舵的人,汝当咱们蠢夯?” 张丹松不但不怒,反而下马躬身道:“起义军与贵派交好密切,我怎会对几位姑娘无礼?只要把婴孩给我,我便放你们走。” 尉迟妙然见他笑里藏刀,叫道:“喂,姓张的!你说给你就给你,那我们邙山派的颜面还往哪里搁?” 张丹松曾亲眼见过尉迟妙然将单茂打倒在地,武功修为尚在自己之上。笑道:“本将军只是奉命办事,身不由己。当然咯,贵派的面子我是不得不给的。但是婴孩必须留下,此关乎起义军兴衰存亡。” 尉迟妙然跟着大笑三声,道:“好个张丹松!居然恬不知耻,敢自称自己为起义军?汝不过是个墙头草,两边倒。今日投奔了黄巢起义军,明日就有可能反叛黄巢而去。” 张丹松怒极,道:“尉迟妙然,你” 尉迟妙然道:“怎么,你想打架么?本姑娘明言告之,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识趣者乖乖让路,否则,我玉拂尘一出手,突突你们这些狗-日的。” 张丹松道:“好个邙山毒舌妇,一点女孩矜持都没有,真不知一叶师太当年怎会收你为徒?” 尉迟妙然道:“你管得着嘛你?好狗不挡道,你最好快点让开,本姑娘可没有好耐心。”说着扬拂,以示其威,好让张丹松等人知难而退。 张丹松仿佛被吓住了,说道:“本将军一人确实拦不住你,但我身后的万余守关将士拦你却绰绰绰有余。如果你们邙山三姝再执迷不悟,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话中央,朱温的骑兵队已然从后方杀到,将明妃乱党、邙山三姝包围的严严实实。敌我双方,全都挤在“会兴渡口″一隅。 朱温听到张丹松刚才言语,补充一句道:“尉迟妙然,若不交出婴孩,格杀勿论。反正此处离邙山翠云峰有好几百里,天高人远。杀了尔等,如同蝼蚁,吾料赵弄影也不会知晓。” 尉迟妙然骂道:“我见过卑鄙的,但从来没见过像朱副帅这么卑鄙的!你这么说,是想以多欺少了?” 朱温骑在马上,佯装喜道:“多谢廿七姑娘谬赞,本帅卑鄙与否,自有后世评论。”随即圆睁怪眼,命令属下道:“弓箭手准备!” 尉迟妙然吃惊不,忙问关玉沁有何退敌良策。关玉沁只是笑道:“一群乌合之众,在我邙山派眼中如同冢中枯骨。” 朱温啐道:“真个大言不惭。识实务者为俊杰,关女侠,我劝你们还是投降为好。我朱温保证,除了明妃乱党,你与长孙、尉迟两位姑娘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 关玉沁道:“邙山弟子铮如血,哪管万里与风刀。你胆敢对我师妹下毒手,我必取汝狗命。”言讫,聚气三花,一记《须弥神掌》拍在浑浊河面上,只见水柱擎天,瓢泼似雨。惹得朱温骑兵队散乱不堪,人仰马翻。 朱温赶忙勒紧缰绳,内心惶恐,面部曲张。寻思道:“好深厚的掌力!邙山派果然是中原武术祖庭,就连少林、点苍都难望项背。本帅将来或有女儿,必让她去邙山拜师学艺。” 半顷,关玉沁将手中婴孩系紧在热介甫的腹中,又命热介甫背着明妃。待一切安顿好,回头见朱温面如土色,脸上抽搐不已。 然,朱温虽然惧于关玉沁的神功,但身为北路军主帅,总不能不战而退。若如此,日后传于江湖,必然会对自己名声有损。旋即故作镇静,对手下吩咐道:“只要关玉沁不会邙山派的《紫霄心诀》,便没甚么了不起的。的们!要捉,捉活的。” 骑兵千夫长应道:“属下遵令。” 登时,朱温骑兵队、张丹松守关将士合兵一处,摆起了龙翔阵。十匹骏马首先突进杀来,其后跟着二十名刀枪客,直往关玉沁等人横冲直撞。 关玉沁临危不乱,对两位师妹道:“布《邙山三星阵》。” 长孙严妍、尉迟妙然抽拂领命。三人背靠着背,展开《迷蝶舞步》。不一会,三人如旋转陀螺,越转越快。甫地飞身跃起,一记“横扫千军”,从拂尘丝吐出劲力,将前面十名骑兵全部拍落马下。 热介甫看的热血贲张,大声道:“关师姐,将已有多日未活动筋骨,全身很不自在。正好杀几个贼人祭枪。”说完,拈起暴雨梨花枪,似龙如虎,狂风呼啸。 关玉沁伸掌阻道:“三将军,保护明妃母子要紧,这儿有我们三姐妹应付。任凭朱温千军万马,邙山派皆等闲视之。”正说着,二十名刀枪客举刀剁来,热介甫横杆一推,将所有人撂倒,对关玉沁道:“三师姐,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得了热介甫?我可不想走。” 关玉沁骂道:“蠢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若死了,怎么保护明妃母子?又怎么报你兄长之仇?” 热介甫拍着胸脯道:“与其苟且偷安,不如死战到底,吾愿足已。” 关玉沁啐道:“早知你是这般憨包,我掌门师姐就不该救你。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就算是古力拉罕、西日阿洪尚在这儿,也不会让你做这等蠢事。你最好快点走,别惹我发飙啊。” 热介甫嘟囔道:“蠢就蠢些,我还是不走。” 关玉沁故意吓唬他道:“那好,等到了阴曹地府,你两位兄长定会掐着你的脖子,挖出你的心肝,扒了你的人皮,拆了你的骨头。” 热介甫打了个寒颤道:“呃,这是为何?” 关玉沁道:“因为因为你没有替他二人报仇,死的有些轻如鸿毛。致使古力拉罕、西日阿洪不能轮回转世,所以阴气满满,欲折磨你泄愤。” 热介甫年轻尚幼,听得字字扎心,捂耳道:“关师姐,你快别说了,我走还不行么?不过,要走就一起,我一个人落荒逃跑,还算甚么男人?” 关玉沁无可奈何道:“哎,算我怕你了。那好罢,咱们一起北渡。”说完,邙山三姝一面掩护热介甫撤退,一面到会兴渡口夺河上船。 朱温见状大骇,仓促命令道:“速速放箭,别放走了乱党!活的不成,死的也行。”霎时间,弓箭手引弓瞄准,矢如雪花。漫天蔽江,铁销如雨。 邙山三姐妹持拂而扫,运功挥出,打落五成长箭,开辟一条上船通道。由于箭矢过于繁多,只有热介甫驮揣着明妃母子到舱。邙山三姐妹却被箭雨所挡,二者暂时分隔开来。 热介甫解开怀中系带,将明妃和婴孩轻轻放下,继而长身出舱,甩出一根缆绳道:“邙山派的三位师姐,快抓住绳子,我拉你们上船。”但为时已晚,关玉沁三人被起义大军裹得严实,反倒有几个士卒来抢缆绳。 热介甫提枪搠来,杀死五人。只听关玉沁在岸上喊道:“三将军,你快撑船走,朱温不敢对我们怎样。”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抛到船上道:“囊中有我掌门师姐给明妃的书信!万不得已处,汝才可以拆阅。切记,切记。” 热介甫热泪盈眶,为防起义军抢船,唯有提篙离岸,北渡黄河。 这时,朱温喊道:“邙山三姝并不打紧,明妃母子才是祸害。着单氏水军,拦江包截。” 单氏四杰拱手应道:“遵命!”随即率领水兵抢夺渡口,欲乘帆去追热介甫。 关玉沁、长孙严妍、尉迟妙然见大势不妙,飞身来到码头,挡住单氏水军登船。一时间,双方又开始火拼。由于关玉沁的武艺绝伦,起义军伤残已逾百人,始终没有人能近得渡口码头半步。 这时,热介甫已划到江中,遥见岸上绿影纷飞,乱成锅粥。落水哀嚎声,断臂叫苦声,刀枪剑戟声不绝于耳。邙山三殊的《玉拂尘功》,《迷蝶舞步》,《须弥神掌》使得是身形不乱,内劲十足。渐渐的,岸上的人影愈來愈,几乎不见。热介甫靠上北岸茅津渡口,系好缆绳,驮起明妃,怀揣婴儿,捞起长枪,离船遁远。 约摸匆匆走了半日,热介甫口舌干燥,饥饿难忍,只好寻得一处破庙落脚。他用袍袖扫出一片净地,将明妃母子置于其上。热介甫见明妃额汗淋漓,唇如白纸,似有知觉。不一会,婴孩开始闹哭不止。 热介甫生怕婴儿的啼哭会引起义军来,于是将他嘴给捂住。顿时,王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明妃见热介甫憨状,幽幽起身道:“三将军,你你这样会把我儿子给给捂死的,你先扶扶我起来。” 热介甫“喔“了一声,右手从嘴上挪开,王子则哭的更甚。 待扶明妃起,热介甫问道:“娘娘,怎么才能让王子不哭?” 明妃道:“他应是饿了。汝一个大男孩,尚未婚娶,只知行军打战,当然不晓育儿之术。” 热介甫将婴孩递还给她,搔头弄耳,羞红着脸道:“娘娘说的是,说的是。” 果不其然,明妃哺汁喂奶,王子便不再哭了。热介甫则在庙外警戒巡查,以防朱温过河追来。半晌,只听明妃喊道:“三将军,我问你,吾家三位师姐呢?” 热介甫见明妃哺乳已毕,走近其身道:“关师姐她们为了救咱们,已深陷敌军包围,祸福难以预料。” 明妃听后,喃喃地道:“难不成难不成,她们要步麻衣相爷后尘?” 热介甫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但见娘娘伤心欲绝之状,即使再蠢,也知该如何暖慰明妃之心。热介甫道:“这还不至于,毕竟朱温惧于邙山实力,更怕关师姐她们与他拼个鱼死破。” 明妃想想也对,舒了口长气,暂缓心神。向天祈祷道:“邙山祖师婆婆奚雨沫在上,一定要保佑众师姐平安归来。” 当晚,热介甫打来野味,生了明火,好生照料明妃起居。待至夤夜,偶听庙外有马蹄声,两人开始警惕,热介甫起身倾听动静。却说热介甫曾是西域三大战神之一,职业军人出生,辨声有方,对明妃悄悄道:“娘娘别介,只是寻常过客,不是朱温的部队。” 果不其然,门外有两人牵了一匹瘦马,先一人约摸五十岁,八搭草鞋,满额残皱,全身破破烂烂,应是个乞丐;另一人则是个女童,约摸五岁,发上扎着根竹枝,身穿绿袄,鼻涕兀自乱流。那女童见庙里有明火,对先一人道:“丐九爷爷,这庙里已经有人,我们还是另寻他处。” 那乞丐道:“庄绿翘,星稀难认路,将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再走不迟。”说完,丐九在路边枣树上挽好缰绳,领着孙女庄绿翘入到庙里。 稍时,丐九对明妃、热介甫恭恭敬敬道:“两位,老叫化可否借处安身?” 热介甫道:“此庙非吾之所,请随意。” 丐九道:“多谢壮士。”说着,祖孙二人到旮旯角落里下憩。 此刻,明妃瞅见路边那匹劣马,毛色驳杂,瘦骨嶙嶙,臀围脱毛溜溜,俨然老矣。又见丐九、庄绿翘衣裳单薄,破烂不堪,彼此蜷缩在一起,于是道:“两位若蒙不弃,请到火堆旁取暖则个。” 丐九背躺着道:“这样不太好,地是你们先,火是你们生。咱祖孙两人老捡现成的,着实难色。” 明妃道:“前辈说哪里话,天涯相逢,何顾其多?反正火儿闲着。”又见那女童在那里冻得直哆嗦,莞尔一笑道:“庄绿翘,快到姑姑这儿来取暖。” 那女童半爬起身,瞥见明妃气色不佳,但又身着华丽,不解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瞧你贵人模样,何以星落此处?” 明妃呵呵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庄绿翘摇手道:“不,我爷爷还没答应呢,我可不能随意过去。” 明妃听了大骇,寻思:“此童心思机敏,不为利益所诱,诚是难得。”之后,明妃不再言语,唯有薪柴毕剥之音,双方入睡安眠。 待至卯时,天刚微微亮。热介甫挠醒明妃道:“娘娘不好,庙外来了大批人马,好像是朱温起义军。” 明妃惊诧不已,爬起身道:“那咱们赶快走!” 热介甫接着又感不对,俯耳贴地,辨声仔细,嘴角上扬道:“朱温骑兵队的马匹硕大,清一色的大宛名驹,铁蹄踏地,铮铮有声;而来者却是马种混杂,蹄声也略显无力,好像又不是起义大军。” 明妃问道:“果真?” 热介甫道:“将在西域长大,听声辨马的本事有些,决计错不了。” 明妃依旧忐忑望着庙外道:“一大清早的,鸟未出,猿未醒,还会有谁來?” 约摸刻钟,庙外马嘶铃乱,来了三、四十个光鲜大汉。其中有人见庙殿零星冒烟,喊道:“丐九老前辈在庙里么?” 明妃朝声一见,果然如热介甫所说,门外来者都不是朱温起义军,手里的兵器也各有千秋,有棒有枪,有索有锃,有锤有斧。 丐九听有人叫他,翻转起身道:“他奶奶滴!是谁在外面鬼哭狼嚎?打扰爷爷好梦。” 来人头领于庙前下马,瞧了个真切,拱手道:“丐帮北宗大信舵主巫有到,参见西宗掌棒长老丐九前辈。” 丐九打了个呵欠,道:“哦,原来是大信巫舵主,你起的好早啊。” 巫有到道:“丐帮帮主知你要来,所以早早吩咐的,在这草蛇岭迎洽恭候。” 丐九闻言,不知所以道:“巫有到,你你刚才说的甚么帮?你再说一遍。” 庄绿翘在旁笑道:“爷爷,他们刚才说的是丐帮。” 丐九哈哈大笑,摸耳纳闷道:“丐帮到底是甚么帮?老叫花子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你们北宗主子郭金牙也敢自称丐帮帮主?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巫有到道:“九叔,丐帮虽然现在没有,不表示将来也没有。只要我们北宗、西宗、东宗合并在一起,丐帮不就有了么? 丐九斥道:“放你娘的屁!江湖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的帮派,你尽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你脸皮可真是够厚的。还有,你们北宗今日邀我来,原来是想三宗合并,恕老叫花不奉陪了。” 巫有到道:“九叔。三宗合并是天大的喜事,您佬又计较些甚么呢?” 丐九道:“怎能不计较?郭金牙只是乳臭儿,才德不济;缘靠祖上是太原郭氏,四处播于钱财。贿赂你们这些奴才推举上位,他根本算不上乞丐中人。” 巫有到答道:“天下男子皆兄弟也,不论身份尊卑,年岁老幼,诗书草莽,皆可加入北宗。” 丐九道:“屁话,简直是不伦不类,做乞丐就要有乞丐的样子。尔等衣着光鲜,膘肥体壮,有辱乞丐之风。姓巫的,前几年你还瘦的跟个藤条,在太原大街上讨饭,怎么?自从跟了郭金牙,膘儿也丰实了?财也大了,气也粗了?” 明妃听罢,一边拾柴生火,一边在旁笑道:“丐九叔,做乞丐有什么好?你好像是当乞丐当上瘾了呀。” 丐九回头吼道:“丫头,你懂个鸡儿,你以为做乞丐容易么?心术不正者,卖主求荣者,奸淫掳掠者皆不可入本行。丐者,德也!无德之人,怎能为丐?郭金牙乃士族门阀,太原豪富,根本就没有资格做乞丐。” 明妃见他吹胡子瞪眼,如同疯狗一般,便不敢多作口舌。 这时,巫有到道:“既然九叔来也来了,何不到河中府喝杯浊酒?” 丐九骂骂咧咧,将怀中请柬掏出,打开封页说道:“郭金牙在请贴上明明写着“不惑之寿,特邀西宗丐九前辈来河中一叙,以聊叔侄之情,以解远慕之苦″。原来只是他精心骗局。” 未几,丐九怒将请柬扯碎,撒入空中,牵着孙女的手,夺门而出道:“翘儿,咱们回长安去。”庄绿翘蹦蹦跳跳应道:“好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彭世通武侠全集 附录壹 丐帮创帮图谱全盛时期 首任帮主尹乞儿千年武侠第一人 副帮主:钱穆 丐帮口号 酒是甚么酒?西凤酒;指是甚么指?《乾坤一指》;掌是甚么掌?《了如指掌》;人是甚么样的人?江湖人!------节选自《乞心记》第47集 丐帮嫡传武功 1《了如指掌》丐帮首任帮主尹乞儿所创,约公元91年。 《如来神掌》丐帮首任帮主尹乞儿所创,约公元八9八年,只传历代帮主。 《乾坤一指》 4《仗剑诀》 5《照日神功》严格来讲,应是泰山派的武学 6《不生气功》 7《西凤拳》丐帮首任帮主尹乞儿所创,约公元90年 八《翠竹棒法》 9三叶同心纹(丐帮信物,只传历代帮主 三宗六长老,八舵五帮会 丐帮三宗: 北宗 辖山西以东、河南以北至东北地区 西宗 辖汉中地区、陇右地区、青海地区 东宗 辖江浙地区,琉球岛,钓鱼岛 丐帮六长老: 掌棒长老 掌钵长老 掌袋长老 不生气长老 招募长老 剃刀长老 丐帮八舵: 大仁分舵,大信分舵 大義分舵,大勇分舵 大礼分舵,大忠分舵 大智分舵,大孝分舵 丐帮五帮会: 1刀会长江流域、川贵高原、以及湖广闽南地区 漕帮京杭大运河、泉州府、东海、南海海域, 海鳅帮黄河流域、陕甘、陇右地区 4盐铁帮山东、浙江沿海、扬州地区、 5马帮西域、安息中东地区、东欧罗马地区 丐帮在我的武侠体系中的地位,共有4部说涉及丐帮 分别是: 1《乞心记》 《星月侠侣》 《西缘记》 4《沧海明月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北宗、西宗、东宗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卷贰◎ ☆☆巫有到却在门外拦住丐九祖孙去路,言道:“此岭离河中府只有半日路程,一日便可往返。九叔可先去喝些寡味,再回长安不迟。” 丐九不以为意道:“老叫花乃关中乡野穷汉,喝不惯你们的山西汾酒。不喝也罢,不喝也罢。” 巫有到伸出右掌,道:“要走也行,交出你的西宗掌棒。” 庄绿翘见巫有到紧紧盯着爷爷的翠竹杖,道:“哦,好啊。原来你们这些人摆的是鸿门宴,诱我爷爷来,只是想要他的西宗信物。然后,尔等可持此棒,令我们西宗归顺你们北宗。” 巫有到惊讶不已,没想这女孩年纪,看事却如此透澈,与其齿龄极不相称。遂道:“绿翘,你爷爷是咱们北、西、东三宗共同的耆宿,江湖人人敬仰,叔叔可没有要挟之意。” 绿翘轻声喝道:“还敢说没有?巫叔叔,你攥着的拳头有醋钵子那般粗,眼睛瞪的有铜铃那么大。难道要挟不成,便想打人?” 巫有到大惊,赶紧将拳头松开,笑眯眯地道:“咱们三宗,都是天下所有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好朋友。你爷爷庄丐九,辈份最高,资格最老,我们这些做晚辈自当耳提面命,垂首视听。” 庄绿翘道:“说的好,既然是好兄弟,好朋友,那巫叔叔为何还要阻拦我们去路呢?” 巫有到低头挠痒,不知如何做答。吞吞吐吐道:“我不和你扯犊子,总之总之留下翠竹杖,那个这个就行。”巫有到越说越是吐辞不清,直至最后,连自己都不知说些什么。 丐九道:“西宗信物翠竹杖岂能随意予人?巫舵主,请劳烦你让一让。” 这时明妃侧目,想见见众人口中的翠竹杖到底是甚方宝物。抬眼间,只见丐九腰边掇着根竹节,长约三尺七寸,细若拇指,通体碧绿,褶皱有些。与寻常垂钓所使竹竿,并不二致,极其的普通。 热介甫也瞧见了,对明妃悄悄地道:“娘娘,我还以为是甚么好东西?原来只是半截钓竿。西宗的人未免太穷酸了,比起北宗之阔派,有着泥云之别。”接着,他起身来到庙门,对巫有到道:“兄台,你们北宗太不争气,居然把敝帚竹枝当宝贝。你只需派你的手下到附近竹林里砍伐,保证百根、千根都会有。哈哈,哈哈。” 巫有到道:“兄弟,你的话虽不错。但丐九的翠竹杖上刻有《翠竹棒法》、《乾坤一指》以及《麒麟旋风腿》,是决计模仿不出来的。” 热介甫双眼微眯,问道:“呃?你刚才说甚么棒法?甚么指法?甚么腿法?我咋就没听说过。” 巫有到道:“西宗三绝,翠竹棒、乾坤指、旋风腿。你可明白?” 热介甫陷入沉思,半晌,得意洋洋道:“天下武功,在下领略的多了。譬如邙山派的《紫霄心诀》,少林《无量心经》中的“子午神剑式”、“不灭如来掌”、“普渡慈航篇”,吾皆有所见。但这甚么西宗三绝,我还是头遭听过。估计是不入流的武艺,难进我耳矣。哈哈,哈哈。” 热介甫臭毛病难改,又开始炫耀自己。其实他只在汜水关领教过林心通的《子午神剑式》,其余的武功,他只听人提起过。顶多只能算听闻,不能算亲见。他自吹自擂之余,心情也格外兴采。 巫有到心存怀疑道:“你吹牛!自从邙山秋月娥、唐王李心进同归于尽之后,《紫霄心诀》、《无量心经》两部武学经典皆置于邙山无极观中,你怎会见过?只怕你过不了邙山《二十八星宿阵》,便灰溜溜的吞牙血流,打道回府了。” 假话毕竟是假话,经不起别人反问推敲。热介甫随即嘻笑承认道:“不错,我只是听说,这总可以罢。” 巫有到知他是妄言之徒,不再搭理。对丐九道:“九叔,只要你交出西宗信物,晚辈定当放尔等过去。况且,北宗与你们西宗世代友好,双方可划地而治。” 丐九道:“你想的挺美!北宗亡我西宗之心不死,连我这五岁的孙女都能看出郭金牙的鬼把戏。”接着又道:“呃,你刚刚说甚么划地而治?怎么个划法?你倒说说看。”丐九一面说,一面轻抚绿翘的辫子。 巫有到将早已藏在怀里的地图呈上,就地打开。其纸张成色淀菁,笔条勾勒清晰;山川河流,湖泊海域,兀自标注的十分明白。 巫有到指着地图对丐九言道:“黄河以北,吕梁以东,再至新罗,皆属我北宗势力范围;西宗则以临潼以西,汉中之南,直达陇右,皆是九叔的势力范围。” 丐九道:“那东宗三长老呢?” 巫有到道:“怎会少得了他们的?”说着从地上捡了个石子,在纸上轻磕作印,道:“长江以南,西蜀以东,南至交趾、琉球,皆属东宗地盘。从此,三宗彼此永世交好,你看何如?” 丐九耸耸肩道:“好是好,不过我这穷叫花要不了那么大的地,吾百年归西,也就七尺见方。” 巫有到苦口婆心道:“九叔,做乞丐要有大志。你身为西宗掌棒长老,弟子愈多,范围越广,岂不乐哉?” 丐九打了个哈欠道:“别介,长安骊山,风光秀美;渭河之滨,水草丰茂。老叫花只寄情于山水,每日到骊戎沐浴朝阳,晚间归农弄儿,大乐之喜也。若管辖的地方太大,老叫花子反倒照应不过来。告辞则个。” 巫有到悻悻而立。 正说间,草蛇岭山涧处又有一队马儿来,皆是北宗弟子。为首者乃大智分舵舵主贾似贞,人送绰号“假大空″。隔着老远,便就听他厚浊嗓子道:“丐九叔,怎么这般着急走?晚辈已有数年未见尊容,十分渴慕。”说着便已在庙外靠身驻步。 丐九见他体广腰圆,不复当年精瘦,笑道:“哦,原来是江湖人称“假大空“的贾老弟,怎么你也突然变得阔绰,摇身一变,成了土财主?” 贾似贞道:“说来惭愧!近些年,承蒙各路好汉看的起在下,纷纷投奔北宗。从而声望渐隆,例钱丰厚,我不肥都不行。” 丐九道:“哦,那就要恭喜你了。” 贾似贞见巫有到愁眉苦脸,一没有取得丐九信物″翠竹杖″,二没有说服西宗归顺。正耷拉个头,一声未吭。于是对丐九道:“九叔,敝宗郭老大已在河中府准备好酒席,特命我前来迎接您佬赴宴。” 丐九道:“老夫刚才和巫舵主说过,你们山西的汾酒醇厚,不合老夫味口;老夫只爱喝关中的西凤酒,犹喜自酿。”说着扯开腰间酒囊,对嘴咕咚入喉,有模有样。 贾似贞隔空嗅了一嗅,未闻任何酒味。笑道:“谁都知九叔裤袋里穷的叮当响,经常到骊山临潼酒馆赊账。恐怕你这酒囊里也是空的罢?” 丐九知瞒他不过,自我解嘲道:“前几日走的急,忘了带足盘缠。” 贾似贞叹道:“您老这是何苦?搞得酸溜溜的。如今,西宗人才凋零,您老死撑着场面,又不肯投靠咱们,晚辈心中凄凉惋惜。” 丐九道:“呃,人才凋零?你听谁说的?” 贾似贞道:“这还用得着听别人说?俗语讲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北宗强盛,世人都知如何抉择。”接着对巫有到道:“巫舵主,你给九叔看了那份分划地图没有?” 巫有到道:“给看了,可惜他不怎么同意。” 贾似贞“喔“了一声,对丐九道:“这样罢,九叔您可以什么事儿也不做。咱北宗派大勇分舵到秦地广纳贤才,以壮声势。只要您老准许同意,放行通过即可。到时,例子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丐九哈哈大笑道:“这岂不引狼入室?到时尔等再把吾架空,老乞丐岂不闹得满盘皆落索。” 话当絮繁。 且说北宗宗主姓郭,字讳“满堂“,江湖戏称为“郭金牙″,名“金伢子”。祖上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名门望族——太原郭氏。郭满堂其人财大气粗,四处招揽晋地乞丐聚拢旗下,然后再加以包装厚禄。 注◎太原郭氏:太原郭氏的发展壮大,是以魏晋时期公元世纪,郭淮、郭配为核心,前者重在军功,后者通过婚姻关系抛弃曹魏,投靠司马氏集团。与此相对,西晋朝廷最活跃的郭氏成员家风丑陋低俗,为时人所鄙视。由此来看,太原郭氏的发展轨迹呈现“政治暴发户”的特征。待到唐末五代公元9世纪,士族门阀几乎名存实亡,逐渐衰退。他们只好创派立帮,拉拢人才,延续祖上的辉煌。 几年以来,有数万乞丐竞相投靠北宗,暂时分作六舵,各舵分长序。依次是大仁分舵、大义分舵、大礼分舵、大智分舵、大信分舵、大勇分舵。贾似贞为大智舵主,而巫有到拜大信舵主。是以他俩同为舵主,但贾似贞的阶位要比巫有到高一级。 然,西宗与北宗不同,西宗无舵,只分“三长老”、“四才俊”。 三长老分别是掌棒长老丐九、掌钵长老和掌袋长老;四才俊则是: 老大于亨通,绰号″才华横溢″。 老二计广施,绰号“雄才大略“。 老三柳飘然,绰号“识多才广″。 老四鱼丸,绰号″旷世奇才″。 而“才″字分属每个人的“绰号″一二三四位上。 北宗与西宗都以江湖乞丐为主体,双方表面上彬彬有礼,但私底下暗流涌功。北宗仗着人多势众,常有吞并西宗之心。由于郭满堂碍于丐九武功了得,行为上是有所顾忌的。这回,他假借四十大寿为名,诱骗丐九来晋,无非是想让丐九交出西宗″翠竹杖″,从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控制西宗。丐九心知肚明,只要不拉下脸来,北宗是不敢对自己下手。彼此笑里藏刀,动手斗武便无后续。 正在这时,万马奔腾,熏风解岭。山涧有喽啰高喊道:“北宗郭宗主,大仁分舵舵主肖阔海驾到。”众人后望,只谓″一骑绝尘草蛇岭,无人不敢奉为尊″。郭满堂身披皂氅,腰带金玉,手戴七星扳指。飞身下马,抖落身上的灰尘,大笑曰:“丐九叔,这么多人请你去河中府做客,您佬也太不给洒家面子。得我亲自来走一遭,真是该罚三杯嗬。“说完,郭满堂已在丐九面前揖礼躬身。 丐九还礼道:“金伢子,你寿礼就做完了?这么有闲情来岭中解愠赏心?” 郭满堂哈哈道:“您佬不曾赏脸,晚辈怎敢开席?”接着低头,见绿翘恨恨的盯着自己看,笑对她道:“绿翘,眨眼间就长这么高了?来,快让伯伯抱抱。” 庄绿翘赶紧躲在爷爷身后,稍探出个头来。见郭满堂络腮胡须杂杂,根根冷峻似铁;一嘴子的金牙,映着朝阳熠熠生光。庄绿翘有些害怕道:“不,你样子太凶悍,会把我吓到。” 郭满堂满脸堆欢,道:“伯伯慈详的很。”说着,曲身下探,便来抢庄绿翘细膊,硬来相抱。丐九轻轻兜起“绿竹杖″,往郭满堂手腕″劳宫穴″敲去,道:“金伢子,你太粗鲁了,当心吓着孩子。” 郭满堂只见棒影闪处,暗运内劲隔挡。“啵″地一声,较成均势。郭满堂撤身半尺,由衷敬佩道:“九叔的棒法还是那般犀利,真乃老当益壮。” 丐九朗声道:“不敢当!你也不赖。” 这时,郭满堂仰见破庙牌匾年久失修,正自摇摇欲坠。于是心生一计。笑道:“晚辈手脚生疏,岂敢班门弄斧?九叔是西宗的成名人物,扬万千顷,如同皓月之明;我金伢子无才无德,和九叔相比,犹似萤火之光也。哈哈,哈哈。”笑声中夹杂雄浑内力,啸荡山岭。声音把头顶匾额震得颤颤巍巍,几欲坠坠。 郭满堂偷偷补上一掌,打在门柱上。霍地,尘土簌簌扑下,牌匾“哐当″一声剥落,径直砸向丐九祖孙头顶。 明妃在殿里瞧的真切,失声急呼道:“九叔心!” 丐九闻言大骇,仰头见危。赶紧揽住绿翘后颈,右手狂出一掌,使出一记″灵山礼佛″。顷刻之间,真力弹出,将下坠匾额击成两截。 金满堂拍手叫好,道:“好,好,好。九叔果真是宝刀未老,实为西宗之幸。在下佩服,佩服。但是你这套掌法,不像是你西宗绝学。” 丐九故意讪笑道:“怕了罢?我这套掌法是有讲究的,叫《大灭北宗群狗掌》,老叫花子还对此掌法颇有建树。” 郭满堂阴沉着脸,冷冷地道:“喔?是嘛?” 热介甫登时笑的捧腹,对丐九一字一眼道:“大灭北宗群狗掌?九叔,你好骚嗬。” 话说两边,匾额虽然没有砸到丐九祖孙,但巨响却惹得破庙里的王子哭声大起。明妃哄搂道:“喔,宝宝不哭,宝宝不哭。宝宝乖,乖哈。” 热介甫看的明细,知是郭满堂故意想害丐九祖孙。对他们吼道:“喂,你们这些北宗的冒牌叫花子,到底有完没完?吵到我家公子爷,快快过来赔礼道歉。” 郭满堂见热介甫卷发黄毛,面白鼻勾,抄着一杆暴雨梨花枪,兀自威风凛凛,如怒金刚。拱手说道:“不知庙里这位壮士如何称呼?应该不是中原人士。” 热介甫正在被朱温起义军追杀,报上真名当属不智。故意答道:“我叫“别儿怯不花″,西域人。好了,你问也问了,快给我家公子爷道歉。不然” 言未绝,明妃插话道:“三弟算了,惊哭我的孩子,他们北宗也不是故意的。你扶我起来,我们继续赶路。” 热介甫应道:“诺。”于是乎,两人从众人之中穿过,迎风拂柳,往草蛇岭下的芮城县挺进。 正到草蛇岭半腰时,明妃听得后面有打斗之声。于是停步,转头一看,只见丐九正与郭满堂在庙外旷地上对拼掌力,两人脸颊皆涨的通红,周身雾气不止。 热介甫低声道:“娘娘,要不要的回去,帮那丐九祖孙?北宗以众凌寡,非君子所为。” 明妃道:“别人帮派之事,我们外人最好少管。本宫瞧那丐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刚才那招掌劈匾额,招式叫“灵山礼佛“,出自于《无量心经》中的“不灭如来掌”。 热介甫疑惑不已道:“怎么会呢?《无量心经》普天之下只有唐王李心进、麻衣相爷练成。丐九的西宗老巢远在长安骊山,且他和王爷根本不识。” 明妃道:“你错了。唐王殿下当年还是少林和尚时,法号“心进”,曾被点苍派诬指为杀害绝罄子的凶手。而少林方丈法清大师迫于武林巨大压力,只好将李心进逐出门墙。李心进蒙冤出寺之后,曾去过长安寻亲一次。” 热介甫道:“那后来咋样?” 明妃道:“李心进到了长安以后,受尽人间苦难,品尝世态炎凉。当时,他在青龙寺中躲躲藏藏,衣不遮体;垢面蛆脏,不似人形。但凭着坚韧信念,最终还是和当今圣上李儇喜相逢,从而认祖归宗,苦尽甘来。然,丐九的西宗总舵骊山,正巧离青龙寺不远。事事因果,各种机遇,难以预计。所以丐九会《不灭如来掌》,也不足弗奇。” 热介甫叹息道:“真没想到唐王殿下年轻时,还有这么一段悲惨遭遇。” 明妃道:“哎!如今他已身化羽仙,却留下我和孩子。正如麻衣相爷所说,“大善之人必有一恶”,唐王李心进也是这种。他幼年在少林寺学艺,受佛祖启蒙,志心单纯,向善积德,从无恶行;后来,他咸鱼翻身,鲤跃龙门,当上唐王以后,他就开始变了,变的毫无慈悲之心。所作恶事,罄竹难书。最后在柳叶湖相思崖与我大师姐秋月娥同归于尽,尸无痕迹。这恐怕是上苍对他俩的惩罚罢。” 热介甫感喟连连道:“由善入恶易,由恶入善难。如梦亦如幻,一切归尘土。邙山秋月娥、唐王李心进之流,皆是野心勃勃之辈,到头来都是在梦一场,化为袅袅青烟。” 明妃道:“嗯。好了,我们继续赶路罢,以免朱温寻来。”明妃再往山上看时,遥见丐九与郭满堂比斗结束,两人隔空抱拳,好像是在互相敬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陈隐公兵略》与十四太保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卷叁◎ ☆☆约摸中午时分,明妃和热介甫已出了草蛇岭,向南来到芮城县城中。却说这芮城县,隋唐时期属于蒲州,唐末五代归晋王兼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管辖。位于山西西南端,黄河中游,地处晋、秦、豫三省交界处。 主仆二人在城里寻一处茶馆坐定,但都身无分文。明妃只好将“吊铃翡翠凤头簪″取下,着热介甫到当铺换些银子使,并嘱咐道:“三将军,你这黄毛钩鼻,太过醒目张扬,让人一看就知来自西域。不如买个头帕裹着,对我们西去长安有利。” 热介甫摸着金黄色的头发,彻悟道:“娘娘说的对极,是我疏忽大意了。不如此,这一路上,朱温的水陆大军极易发现咱们的行踪。”说完,拈簪出馆。 待热介甫怀揣金疙瘩回来,足足当了百余两黄金。并照着明妃吩咐,将头脸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移时,主仆二人叫了两份杏花香茗、四味芮城卤肉、一只乳鸽。店二低头应承,奉茶切丝,不在话下。 热介甫坐于侧,对明妃叹息道:“玉簪乃武后的嫁妆,更是你和唐王三殿下的定情信物。极其之贵重,当了怪可惜的。” 明妃暖言道:“钱财乃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三将军劳苦护我,怎能让您空身受饿?”说着,递给热介甫一杯茶,三份卤肉,留了乳鸽汤喂了儿。热介甫无奈将暴雨梨花枪倚在桌旁,埋头啃饭,两人暂且无话。 正在这时,馆外人嘶马纷,徐徐凤辇停畔。从轿中下来一名绝美少妇,年约二九,怀中抱着名刚出生不久的婴孩;轿子两侧护卫着两名将军,身后跟着百人近卫亲兵。按照服饰,应是晋王李克用的沙陀部队。 轿首左边一将,乃“上阵全凭胯下马。虎头银枪掌中拿。明知此去有奸诈,要学个单刀赴会走天涯”的十一太保史敬思; 为首的右边一将,斜飞的英挺剑眉,轮廓棱角分明,修长高大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此人便是晋王第十二位义子,江湖人称“十二太保”的康君立。 史敬思、康君立搀扶着那名美妇入到了茶馆,店外的百名近卫亲兵旋即分散四周,持戟戒严。 芮城掌柜子笑呵呵迎了上来,对那轿中美妇道:“陈夫人近日喜得贵子,且为晋王增添男丁,真是可喜可贺。” 这位陈夫人十分谦和淑德,向芮城掌柜躬身一礼道:“女子出阁之时,曾经路遇贵馆。承蒙掌柜子替我算了一卦,言我嫁给晋王以后必生男孩。今日为表感谢,特献薄礼一份,还请笑纳。” 芮城掌柜摆手道:“老朽乃粗鄙之人,略懂风水相术。怎能让夫人破费,这大礼俺可收不得。” 史敬思白袍一拂,轻搠一枪,抵住其喉道:“掌柜子,夫人让你收,你便收,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芮城掌柜点头哈腰道:“是,是。十一太保是咱晋地的保护神。枪头只对黄巢起义军,从不骚扰平头百姓。草民收还不成么?” 史敬思嗯了一声,收了银枪。轻轻击三掌,馆外近卫亲兵携一口宝箱入内。稍定后,史敬思道:“掌柜子,这里是夫人的拳拳恩典。白银十万两,你照单收下。” 掌柜子乍听,惊异非常。双腿发软,面上滴汗道:“太保,你刚才说多多多少?” 康君立走了过来,扶起掌柜子道:“你慌甚么?我十一哥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明白?白银十万两,你就偷着乐罢。”掌柜子用力掐了掐自己的面皮,疼到清醒,马上跪谢道:“多谢陈夫人赏赐,多谢十一太保、十二太保垂青,草民定当为晋王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康君立道:“嗯,你起来罢。” 芮城掌柜扑扑起身,瞅见陈夫人手中的婴孩刚刚满月,眉宇间煞为英气,问道:“夫人,这位十四太保取何名?” 陈夫人一边弄儿为乐,一边喜颜于色道:“晋王日理万机,尚未赐名。我只取了乳名,唤作乞儿,意为“乞求男儿”之意。” 芮城掌柜拍手叫好道:“好名字,夫人凤颜尊贵,嫁入王府未满一年,便抱得虎子,极是应景。”说着邀请陈夫人、十一太保、十二太保上坐雅位。未几,喜宴上桌,满目珍馐。 热介甫瞥见十一太保、十二太保皆是白袍银枪,姿英飒爽。再看自己头帕包面,落魄苟且,遂对明妃说道:“娘娘,这位陈夫人为晋王李克用生了个大胖子,就有些得意忘形。我觉得您比起她不知要高贵几百倍。” 明妃淡淡笑道:“你是看着十一太保、十二太保风华正茂,你心有不忿,是不是?” 热介甫违心道:“哪有?”接着正色道:“您是李唐正统王妃,帝戚皇胄;而这个陈夫人只是个草原莽汉之妾,并且还是个妾,恐怕帮您提鞋都不配。更何况,晋王李克用其实根本就不姓李,祖上复姓“朱邪”,草莽打铁出身,仗着赫赫战功,圣上才赐姓为李。” 明妃道:“这我知道。李克用流淌着沙陀族的血,并非李氏皇帝宗亲。” 热介甫望着明妃怀里的婴孩道:“还有啊,陈夫人手中抱着的婴儿和咱王爷更不能比。她的儿子以后顶多只是官封十四太保,而娘娘的孩子退则称王封地,进则成就帝业。” 明妃不乐道:“你能不能低调些?满招损,谦受益。你爱在人前炫耀攀比的毛病嘚改改。” 热介甫微笑应诺,但心中却思:“人性本天成,想改难上天。让我不炫耀,憋屈的慌啊。” 不移时,护轿的近卫亲兵百夫长进馆禀道:“启禀夫人,十一太保、十二太保,据可靠情报。今日辰时,朱温水陆大军沿着黄河水道、黄河南岸西征长安,并未入晋骚扰。” 史敬思舒了一口气道:“很好,我就是怕这伙贼寇破了洛阳之后,会挥师北犯,偷袭咱们太原。只要朱温不犯境,我们就可隔岸观火。” 百夫长忧虑重重道:“唇亡齿寒。黄巢起义军如果攻陷长安,抓住唐僖宗,回头便会来收拾咱们。到那时,晋地势必兵火不间,国民忧堪。” 史敬思捋着美髯道:“这个浅显的道理,本太保何尝不知?只因黄巢贼寇得胜取得东都,士气高涨。若咱们现在和他贸然开战,是会惹火上身的。不但救不了长安,反而会被朱温北路军歼灭。” 百夫长道:“十一太保所言甚是。” 史敬思接着道:“更何况我的十三弟李嗣孝命殒洛阳,父王夜夜伤心难过,日日悲痛万分。已经无心和任何一方开战。” 康君立在旁叹息不已道:“不错,十三弟刚牺牲不久,对我晋军士气打击很大。倘若与朱温交战,胜负之数,不言自明。如今我们只能暂且忍耐,不可轻举妄动。百夫长,你先去前路继续打探敌报,夫人今日要回甘肃敦煌省亲,千万莫有差池。” 百夫长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热介甫听罢,对明妃低声道:“难怪咱们在芮城未遇朱温大军,原来朱大臭虫已经携师西进,直捣京城去了。” 明妃道:“别介。朱温狡诈狐谋,故作疑兵也说不定,咱俩还是心在意为上。” 热介甫由衷佩服道:“真没想到娘娘武功既高,智谋更甚。一叶师太当年许你做邙山代掌门,确实没有看走眼。” 说话中间,百夫长出馆,率领着十人分队前去黄河岸边探路,好为陈夫人回娘家摸清实况。陈夫人则从香衾帕里抹出一部书典,放在桌上,名曰:“《陈隐公兵略-上册》”。她对史敬思、唐君立道:“两位太保,这次我回娘家,还有一大心愿,便是想将《陈隐公兵略-下册》带回给晋王,届时兵书在手,就不怕黄巢起义军犯境。” 史敬思大骇之余,支支吾吾道:“陈隐公?夫人说的莫非是魏晋南北朝的“邺王”陈灵客?” 陈夫人道:“正是。陈灵客是奴家的二十五世太祖父。” 注◎陈灵客:出自我的14部武侠说之一《侠客隐》。 陈灵客是十四侠之一,江苏镇江人,号称“隐侠”,又号“陈隐公”。他是极具个人魅力的经典人物,超级屌丝,将近四十岁才开始出道,释褐为官。 东晋末年,陈灵客五次北伐中原,立下赫赫战功。功成名就以后,历任宣州太守,并封为邺王。他还是古代发明家、屌丝家、军事理论家、腹黑政治家。也是我所有武侠说中,唯一一个不会武功,也是唯一一个退隐江湖的男主角。陈灵客晚年隐居甘肃敦煌,著书立说并集大成者。编纂有《陈隐公兵略》,分上、下两册,此书为古代兵法之首。 这时,康君立亦惊诧莫名,失声道:“我只知夫人来自敦煌、天水杂胡之地,没想到夫人原来是邺王王孙,失敬,失敬。”说着,史敬思、康君立两人纷纷拜俯于地道:“陈灵客乃天神兵法之尊,上承孙武、吴起,下继无人能出其右。其兵法要略乃华夏至上宝典,得之可安定天下。当年,陈隐公隐居林泉,无人知晓他老人家仙踪。叵奈上天垂怜,让夫人携兵法到晋,真乃万千之喜。” 热介甫听罢,哑然惊厥道:“真没想陈灵客的《陈隐公兵略》尚有传人,娘娘,简直太便宜晋王府这帮孙子了。” 明妃悄悄地道:“千万别大声,不然会被史敬思等人发觉。”说完,接着对热介甫道:“陈夫人是陈灵客的二十五世孙女,她有权将祖上宝物给谁。我看她手中只是《陈隐公兵略》上册,而下册应该还在敦煌娘家。婴孩满月,嫁出去的女孩都会回娘家省亲,陈夫人也不例外。” 热介甫道:“喔,我明白了。陈夫人这次是要去敦煌回鸾,顺便将《陈隐公兵略》全部捎带回来,一路上由十一太保、十二太保保驾护送。” 明妃道:“嗯,你说的没错。她们去敦煌天水,咱们去京城长安,我和她应是同路。” 这时,陈夫人让史敬思、康君立起身,三人团坐于桌。陈夫人打开《陈隐公兵略》上册扉页,照书念道:“兵之所隐议者,天道也,所图画者地形也,所明言者人事也,所以决胜者钤势也。故上将之用兵,上得天道,下得地利,中得人心,乃行之以机,发之以势,是以无破军败兵;乃至中将,上不知天道,下不知地利,专用人与势,虽未必能万全,胜钤必多矣;下将之用兵也,博闻而自乱,多知而自疑,居则恐惧,发则犹豫,是以动为人擒矣。” 康君立听后,眉心上扬,有模有样的鼓掌赞道:“呃,此兵法果然不同凡响。” 史敬思嗤之以鼻道:“十二弟,据我所知,你好像是大字不识几个,你瞎起甚么哄?搞得跟个真的似的。” 康君立呵呵笑道:“十一哥,你莫取笑俺。你的文墨是我们十二位兄弟最多的,你给翻译翻译,陈灵客祖师爷的兵法,开篇到底讲的甚么?” 史敬思不乐道:“你瞎说甚么呀?难道夫人手中的十四太保,不是咱们的兄弟?” 康君立看了看陈夫人怀里的婴儿道:“算我嘴快失误,我自罚一杯。” 未几,史敬思才道:“《陈隐公兵略》开篇讲的是“为将之道”,其大意为:用兵所要审度谋略的是天道,所要绘制的是地理图形,所要客观评议的是人事,所要占取上风的是权变和气势。因此以才能出众的将帅用兵向上能得到天道,向下能拥有地利,在中能得人心,再利用机变,靠气势,并借助时机发动作战,因此部队不会失败;次等水平的将帅用兵是上不明白天道,下不懂地利,只借助人和与气势,不一定能全胜,但取胜的谋略还是有的;下等水平的将帅用兵是喜欢道听途说,正常思维也被搅乱了,智谋多却不果断,喜欢猜疑,平时患得患失,作战不能当机立断,只要有什么行动立刻会被人擒获。” 康君立为之乍舌道:“精彩,精彩。老子在外作战带兵这么多年,看来今天是白活了。那咱们赶紧动身去敦煌,把下册给找回来。” 史敬思望了望天空,若有所思道:“别急。如今兵荒马乱,贼寇横行。一切要等百夫长探明道路在说,倘若中途遇到黄巢起义军,夫人的人身安全便亟亟可危;再者,秋雨季节来临,路泞难行,我认为再过十天半月,启程赴陇,更有胜算。” 康君立笑道:“还是十一哥深谋远虑。那好,等朱温水陆大军全部渡过黄河,咱们再启程不迟。”言毕,命令芮城掌柜准备三间上等好房,暂憩下榻等待。 须臾,馆外人海潮汐,嘈杂切切。百夫长一马当先,后面十名近卫亲兵擒回三名黄巢起义军细作,押至史敬思阶前。百夫长拱手道:“十一太保,这三名黄巢贼寇刚才在茅津渡口一带鬼鬼祟祟,被我逮了个正着。” 史敬思道:“额,他们隶属于何人管辖?” 百夫长望着三名细作道:“他们三个死硬死硬,就是不肯招供。卑职以为将他们三个杀了,一了百了。” 史敬思摆手道:“且慢,我就不信这些黄巢贼寇这般有骨气。”言讫,从桌旁倒飞舞枪,耍了个“金雁凌空”。用枪头指着第一名匪首道:“你叫甚么名字?隶属何人管辖?偷来晋地意欲何为?” 第一名匪首哈哈笑道:“起义军都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宁死不说,你还是省省心罢。” 史敬思闻言大怒,随即枪出如龙,捅进匪首胸膛,斥道:“你到底说不说?如果不说,定穿你个透明窟窿。” 第一名匪首不闪不躲,视死如归道:“史敬思,你这龟儿子,最好痛痛快快将老子杀了,不然”言未绝,朝史敬思吐了一嘴血沫,喷洒在他脸上。 然,史敬思毕竟武将出身,身手敏捷,急忙袍袖隔之,血水只是溅在衣物上。 史敬思被第一名匪首如此戏弄,盛怒之下,大喝一声,旋即刺破匪首心脏;然后抬脚将他踢出馆外四五丈。那匪首一声不吭,头部撞在青石路面,歪倒一旁,死在大街上。从心脏处喷出七尺血柱,吓得芮城县民慌乱失措。 史敬思拿出丝巾,揩干枪尖。接着对第二名匪首道:“如果你肯说出此来目的,本太保敢担保让你做个百夫长,比你在黄巢起义军更为优待。如何?” 第二名匪首仰天长啸道:“李唐余孽,人人得而诛之。十一太保本姓史,何故为李唐晋王卖命?” 史敬思道:“混账!谁说晋王姓李?” 第二名匪首道:“晋王李克用的大名如雷贯耳,难道你想欺我们不成?” 史思明怅然道:“晋王的“李”姓,乃是先皇赐的姓。晋王李克用其实复姓“朱邪”,沙陀族人,和李唐皇室根本就沾不上半点边。” 第二名匪首支吾道:“果真?” 史敬思道:“我素来一言九鼎,何故相悖欺焉?”接着望着陈夫人襁褓中的婴孩道:“比如说这十四太保,他身上流淌的是咱们沙陀男儿的血,难道你认为他是李唐之后么?” 第二名匪首恍然大悟道:“照你这么说来,晋王应该叫朱邪克用?而这位刚出生的十四太保也应当复姓朱邪咯?” 史敬思微微点头道:“不错,可以这么说。” 第二名匪首道:“那好罢,只要不是李唐余孽,告诉你无妨。我们隶属于单氏水军,头领乃“季三都尉”单茂。此次秘密到晋,无非是想探查明妃娘娘尹传茹的踪迹,无有冒犯贵军之心。” 史敬思沉吟半刻,道:“呃?明妃娘娘乃唐王李心进燕尔娇妻,又是邙山掌门赵弄影的师妹。她不返回邙山紫霄大殿,来我晋地作甚?嗬嗬,你这人不老实啊,还不从实招来?” 第二名匪首道:“我没有说谎,信不信由你。” 话音刚落,第三名匪首怒对第二名匪首道:“晋王府与起义军有深恨,你这般卖主求荣,良心何安?”说完,不知从哪里来的剔骨尖刀,一刀刺死第二名匪首;紧接着,挣断缚绳,暴跳如虎,箭步往前,直取陈夫人手里的婴孩。 陈夫人贤美淑德,手无缚鸡。被这突来变故吓的花容失色,大喊道:“康君立,快救吾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诉不完人间恩怨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道勿尽红尘舍念, 卷肆◎ ☆☆康君立正在饮酒吃肉,疏于防范。等到掇起银枪,保护陈夫人母子之时,只是打掉匪首的短刃,十四太保却还是被匪首抢走。 这名匪首见康君立武功了得,斜斜后退七步,如同发怒雄狮,眉毛胡须立起,双手将十四太保高高举过头顶,咆哮道:“千万别过来!不然我把晋王的骨血,活活摔死在地。” 史敬思赶紧劝道:“壮士息怒,娃子和你无冤无仇,千万别别激动!” 那匪首吐口唾沫道:“我呸!这婴孩的老子李克用和俺起义军有仇,吾深恨之。”说着顿了一顿,接着道:“史敬思,难道你忘了?当年,你大哥李嗣源、十三弟李嗣孝水淹登封,致使我十万起义军弟兄溺死于登封城下,这笔血账,不找这满月娃儿算,那我去找谁算?”刚一说完,身处襁褓中十四太保哇哇大哭,脸蛋涨得红扑水灵。形势危如累卵,惹来芮城百姓驻足围观。 那匪首见陈夫人眸泪点点,心疼至极,一面瞅着亲生骨肉,一面将兵书缓缓藏匿。遂对她道:“夫人,你手中拿的是甚么?快点扔过来!不然就甭怪老子心狠手辣。”言罢,重重捏了婴孩腰部,使其啼哭更甚。 所谓母子连心,痛入骨髓。陈夫人赶忙乞求道:“壮士,你要甚么我都可以给你,快把儿子还给我。” 那匪首道:“这名婴孩如今是我的护生符,请恕我恕难从命。不过待我返回会兴,定将虎子归还。起义军将士素来言出如山,只要你们晋王府别逼人太甚。” 陈夫人急声道:“好,好,我们不逼你便是。” 那匪首有婴孩做为庇护,有恃无恐道:“那快将你手中的东西抛给我。” 陈夫人听完,心绪稍稍放宽,愁泪渐渐稀松。照吩咐将《陈隐公兵略-上册》抛至匪首脚边。那匪首并不识字,以为是平常书籍,不紧不慢地弯腰拾掇。 明妃则对热介甫道:“倘若兵书落入朱温之手,长安危矣。” 热介甫道:“娘娘莫躁,让属下把《陈隐公兵略》抢回来。” 明妃摁住热介甫起身,示意不要他轻举妄动,并将王子放到他怀里。接着双脚离地,曼妙舞姿平地起;长袖拢云,金雀展翅翔云端。使的是邙山绝顶轻功《迷蝶舞步》。 那匪首只感清香阵阵,白云飘飘,不知何人何事,陷入懵懂茫觉。弹指之间,只感“太乙穴”、“天池穴”、“曲泽穴”酥麻难当,手脚顿失气力。 明妃挠手轻扬,捧过十四太保;足间上抄,抢回《陈隐公兵略》。轻功身法,行云流水;举手抬足,一气成呵。 明妃将婴孩、兵书抱还给陈夫人,那匪首动也不能动,这才觑清尹传茹雍容样貌,华贵体姿。大惊之余,颤声道:“邙山派的迷蝶舞步?您您就是尹明妃?” “妃”字尚未说完,尹传茹用指尖摁在一张桌上,轻弹一根竹筷,竹筷如同飞驰之箭,电光石火之间,封住匪首哑穴。康君立则火爆声起,长身挽枪,将匪首颈部扎穿,忿而杀之。 明妃不乐道:“十二太保,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般杀戮岂是儒将之所为?” 康君立右掌按在左边胸膛,躬身道:“女英雄,我沙陀人崇拜的就是你这种人,今日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不过,倘若本将放他走,必然会引来朱温北路军的报复。” 陈夫人颔首一礼,对明妃道:“十二太保说的没有错,朱温势大,睚眦必报。”并吩咐百夫长道:“将这三具起义军士兵尸首秘密掩埋,莫留蛛丝马迹,招敌口实。” 百夫长应诺,命人抬尸出馆。 陈夫人为感谢明妃相救犬儿之恩,两人围桌,相谈渐欢。得知明妃近来也得一子,说得极是入港,讨论了些育儿之经。当晋王府主仆三人问起明妃、热介甫来历,明妃谎称道:“我乃邙山俗家弟子,姓李,名思明;而我身边这位西域子,名叫别儿怯不花,咱俩是表姐弟,准备到南疆贩些好马,托来晋地来卖。” 陈夫人听后,喜道:“李姐姐,你既然要去西域,何不与奴家同路?” 明妃抱拳道:“求之不得。” 史敬思道:“嗯,如今世间倒悬,兵灾匪乱,多个人便多个照应。不过最近秋雨连绵,应当再等个十天半月启程为妥,不知李家姐姐意下何如?” 明妃道:“可以。”史敬思闻言大喜,随即令芮城茶馆多备两间上房,双方促膝而聊,十分投机,直至傍晚才散。 翌日清晨,明妃、热介甫早起洗漱,到茶馆近窗处坐定品茗。忽有两名三十左右的艄翁进店,对身而坐。那两人要了两碗蚕豆,一碟熟鸭,将着茶儿喝。其中一人道:“你爷爷的,郭大胡子真他娘的气,要我们海鳅帮在黄河沿岸的所有渡口白等着,又不给咱们例子钱!奶奶滴蛋!” 后一人道:“二弟莫恼,再等等罢。或许郭金牙已在草蛇岭将丐九给做了,用不着咱们。” 先一人道:“我呸!世人都知嫖妓要付钱,但去青楼转悠半遭,即使不嫖,也要打点龟婆赏钱。总不能让咱帮中弟兄们白白在岸边耗着,一点意思意思,还是要给罢?”说着,垂头丧气地抓了把蚕豆往肚里咽。 这时,店外有人哈哈笑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嚼我家主子的舌根哈?” 两名艄翁闻声一望,那人黄眉白扇,风度儒雅。于是尽数起身道:“哦,原来是“黄眉术士”韩舵主。失敬,失敬。” 那姓韩的也不经二人同意与否,过到馆中,甫地落位,执扇拱手道:“白帮主,邢副帮主。两位真有雅兴,来这儿花销天地,落得逍遥自在。” 姓邢的又抓了把蚕豆儿嚼,道:“韩三哥,你又来取笑洒家。如今黄巢反乱,民不聊生,渡口档事也不好做。能吃得起蚕豆,我都要拜佛烧香。这几月闷的慌,德正楼的名媛,老子好久都没有摸过她们的香手酥脚了。” 姓韩的将摺扇缓缓并拢,说道:“喔,真有这般苦憋?” 姓邢的道:“正是。”说完,漆黑眼珠色眯眯地直往斜街青楼里望,兀自心痒难搔。 且先说入店的两位艄翁,一个曰″篙上飞″白延松,另一个曰″黑水蛟龙″邢晃,两人皆是黄河海鳅帮的一把式。而中间那位则是北宗大礼分舵的舵主韩与非,江湖绰号“黄眉术士”。 这时,韩与非引手挡住邢晃目光,道:“邢二爷,你这是往哪儿看呢?” 邢晃口水拉的老长,瞅见远处青楼上红舞绢绣,十几个雏妓正在风骚拉客。说道:“韩三哥,去,去,去。您手儿别拦我!” 韩与非哈哈笑曰:“邢二爷、我的邢副帮主啦。你先瞅瞅这些个东西,总比那上面的粉头更要好看罢?”说完,拂袖将十根沉甸甸的金条置于桌上,发出铿铿清脆。 邢晃咽回唾沫,瞧着金子,眼珠大放异彩,道:“说的不错,确实比那些骚娘们好看。”说着伸手来摸。 韩与非将他的手扒开,道:“且慢,这些例子钱是咱们北宗郭老大送予我的。若想悉数拿走,白、邢两位老弟,可要替本宗做件大事啊。” 白延松心领神会道:“白某人知道要做何事,此事仅管包在咱海鳅帮身上。” 韩与非低声窃窃道:“爽快。”接着叮嘤道:“白帮主,邢副帮主,西宗丐九不肯归顺,致使谈判破裂。愚兄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事情要做的干净利索,不留痕迹。我不想日后西宗来找我北宗的麻烦。” 邢晃道:“丐九年事已高,且风烛残年,但武功甚好。而西宗弟子都是些草包软蛋,若丐九死,西宗必亡。” 韩与非叹息不已道:“可惜老乞丐却还硬朗的很啦,在草蛇岭比武得胜,扬长而去。趁他骄傲之余,尔等可助他归西。事成之后,另有不少金银奉上。” 白延松与邢晃拱手道:“能为北宗效力,弟义不容辞。”白延松接着问道:“韩三哥,丐九西去长安,有两条路儿可选,一是西边的风陵渡口,二是南面的大禹渡口,但不知他会走哪边?” 韩与非将手里金条分发下去,伸筷啃了个鸭脖,道:“老叫花行为乖张,我怀疑他会绕路走远,往大禹渡口过河。当然,西面的风陵渡,两位也不可放松警惕,可派黄河弟子日夜轮流守候,待丐九出,凿沉其船。到时只说他是遇上江风,溺河身死,谁人也不会怀疑。” 白延松与邢晃闻言大喜。 正说间,晴天里一个霹雳,彤云满布,竟然淅沥,忽尔倾盆。登时,城中百姓纷纷收摊,避雨回屋。空留些肉味酥香,弥漫在朦胧天际。韩与非抬头望着空中,道:“真乃天助我也!秋雨滂沱,黄河水势必涨,丐九这回死的明白。” ″篙上飞″白延松轻声问道:“那么,丐九身上的绿竹杖?” 韩与非打断他的话语,道:“老叫花只要归天,那破玩艺可有可无,你们明白?再说了,西宗的武功也就那样,并非是甚么了不起的绝学。” ″黑水蛟龙″邢晃道:“若如此,事儿就简单多了。来,韩三哥,咱们兄弟两个,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三人对饮之时,风雨里来了一个北宗弟子,进店里将蓑衣轻解,对韩与非道:“启禀舵主”韩与非听他不往下说,解释道:“海鳅帮与咱们大礼分舵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你有什么话,尽管当面锣地说,不必拘谨隐瞒。” 那喽啰凑近三人身前,低语道:“正如舵主所料。丐九祖孙下了草蛇岭,直奔大禹渡而去,的特来禀明。” 韩与非拍桌叫好道:“妙极!”遂对白、邢两人道:“两位贤弟,这回要看你们的本事了,千万别留下把柄才是啊。” 邢晃拍着硕大胸肌,正色道:“请你放心,丐九癫子纵使武功高,但在水里,决计不是我的对手。吾将叫他有来无回,在黄河水道化成鱼鳖。” 韩与非悦色道:“贤弟号称″黑水蛟龙″,水里的功夫当属天下一流,此言必然成真!那好,事不宜迟,请两位速速启程。” 白、邢抱拳起身,披上蓑笠,道:“遵令。”说着出馆消失在烟雨中。北宗喽罗见二人走,对韩与非道:“舵主,怎么不叫咱家弟兄把丐九老儿给做了?反倒让海鳅帮捡了个大便宜?” 韩与非道:“老叫花毕竟是西宗的掌棒,与我们北宗份属同僚。如果由我们亲自出手,日后东窗事发,对咱们吞并西宗极为不利。如果是外人去做,情况则大大不同,此乃借刀杀人,你可懂乎?” 喽啰道:“舵主高瞻远瞩,心思缜密,属下佩服。” 韩与非道:“好了,你吩咐下去,分舵弟子都回河中府去,以免丐九察觉是我们北宗在幕后使黑。若有紧急,本舵主自会飞鸽传书告知郭老大。” 喽啰应道:“喏。” 却说热介甫虽没听清楚上述相谈机要,但隐约听到″丐九″、“大禹渡″、“凿船″诸类字眼。他见韩与非和那喽啰一齐出店,遂对明妃道:“娘娘,你认为我们该不该通知丐九叔?” 明妃不很情愿道:“外面下雨,泥泞难行。就算现在去,为时晚也。更何况丐九行为癫狂,可能不会领咱们的情。” 热介甫提醒道:“那绿翘,该怎么办?” 明妃喃喃道:“你说的是那位女孩?” 热介甫见明妃犹豫不决,说道:“我看这样罢!我独自前往大禹渡口,赶在丐九前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娘娘则在店里稍坐,末将片刻即回。” 明妃陷入寻思,半晌说道:“丐九若死,会殃及到绿翘。这样一来,一死两命,吾不忍也。”说着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儿,慈母善心顿起。 明妃终于做了决定,吩咐道:“三将军,你去叫上一辆马车,我们即刻赶往大禹渡,通知丐九不要上船。” 热介甫拱手道:“末将遵命,只不过陈夫人那儿” 明妃道:“你就让掌柜子代为转答,说咱们有要事先行一步,若有机缘,一定还能与她相逢同路。” 话当絮繁。 明妃、热介甫尚在被朱温追杀,正值自顾不暇,居然还担心他人之安危,此乃高洁之侠义也。此时此刻,绿翘的音容与机智,浮现在明妃眼前。她深知养儿育女不易,没有理由不去黄河渡口告危。 不移时,两人坐了马车,栉风沐雨,直往南方赶。待到渡口,热介甫给了车钱,替明妃撑伞遮雨。明妃立于堤岸,怀抱婴孩,隔着雨雾望着滚滚黄河。霎那间,被眼前的山水气势,辽阔壮景所摄魂。有语为证: 道不尽红尘舍念,,世世代代都是缘。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而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倾叹世间是多变迁。 爱江山更爱黄河,哪个英雄儿女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烟雨霏,西边黄河流,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这时,只见大禹渡口数十船只正在黄河两岸,往返穿梭。码头上稀稀落落有人上下。明妃和热介甫在渡口左近,寻了少时,却没见丐九祖孙来。 明妃疑道:“难道是我们错过了?丐九叔已经遭遇不测?”热介甫环视四围,忽地往上游望了一眼,见一老者破布条裳,挽着名绿袄女童,遂对明妃嚷道:“娘娘快看,那不是丐九癫子么?” 果然,丐九在远处正领着绿翘入到一艘大船上。明妃见那持篙船主披着蓑衣,背影与白延松有九分神似。于是扯嗓喊道:“丐九叔,绿翘!千万别上船,有人埋伏,那船老大要害尔等!” 由于雨声滴哒所扰,且丐九耳背有些,明妃喊声传至丐九处,几乎难闻。唯有绿翘年幼耳尖,听到岸上仿佛有人在叫自己。遂对丐九指道:“爷爷,你快看,好像是破庙的那位富家姑姑,她刚刚仿佛在叫我们。” 丐九定睛深望,说道:“别理她!她和咱们非亲非故,我们高攀不起。”绿翘见爷爷愠怒,改口道:“嗯,也许她在吆船渡河,是孙女听岔了。” 待明妃、热介甫赶到河堤,大船已离岸十余丈,正在滚滚黄河中披浪斩涛。不经意间,热介甫见浑浊水面下惊现数点黑影。失声道:“娘娘不好,是海鳅帮那批人。”明妃低头俯瞰,只见十多个光着膀子的泳者,闭气在水底,正朝丐九船尾逼进泅渡。 此时船至河央。丐九察觉身后有人在水下跟踪,紧握竹杖,警觉心起。也在此刻,撑船艄翁立在甲板上,将手中长长竹篙索性插入水底淤泥,固定船身。于雨中剥去蓑衣,露出狰狞面容,此人正是“篙上飞″白延松。 白延松拾起早已藏好的大刀片,哈哈笑道:“老叫花,今日在下就让你吃板刀面。”说着,拈刀在手中,来回地掂量。 丐九隔着雨幕,瞧见他胸口纹着龙身,但看不清此人面目如何,拱手道:“阁下可是海鳅帮的人?” 白延松敬称道:“九叔,您老年纪忒大,老眼昏花,连我都认不得了?”接着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在下的确是海鳅帮。贱姓白,草字延松,江湖人称“篙上飞“。” 丐九恍然道:“原来是海鳅帮帮主亲临。” 白延松呵呵笑道:“九叔,你应该懂得我们这渡口行档事,您只要能缴纳买路财,白某就放你过河。不然的话,就只能请你老人家吃我的板刀面!”说着将大刀顺势扛在肩膀上,在甲板摆了个恶虎扑狗式,任凭自身被雨打风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赵弄影锦囊妙书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道勿尽红尘舍念,诉不完人间恩怨 卷伍◎ ☆☆庄绿翘内心虽胆怯,口上却不依不饶道:“姓白的,汝不知死活,我爷爷只要一棒子便把你的狗头给敲下,你还敢拦路抢劫,不要命了?” 白延松收刀啧啧道:“庄绿翘,你话说的不错。你爷爷武功是比我高,但叔叔早有准备。” 庄绿翘问道:“什么准备?” 白延松不耐烦道:“这个你不必知晓。叔叔看你生的这般俊俏,也舍不得杀你。识相的,快点叫你爷爷拿钱赎路。” 庄绿翘倔强道:“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你自己看着办罢。” 白延松微怔道:“呦嗬。你年纪骨头挺硬。我数三下,不拿钱来,我只好送你们祖孙一起归西。”丐九不等他数三声,早将翠竹杖轻取,竖掠一招,棒打狗头。白延松举刀相迎,登觉手臂被丐九真力一震,酥麻疼痛。 两人在狭甲板上翻飞腾挪,斗得兴起。时而白虎剪尾,时而黑龙触须。白延松见力有不敌,立即改变策略,绕篙而飞,单足踮于篙顶,在高空中摆了个金鸡独立,哈哈笑道:“丐九叔,你有本事,上来较量。” 丐九道:“我轻功不如你,只好将你这只金鸡拉将下来,海扁一顿。”说着斜斜拗步,横挥竹杖,砍断船篙底端。只见白延松在半空来了个撑竿跳,迅速跃到船中央的桅竿处。故意激将道:“来呀,有本事便将船桅砍断,反正我是不会下来较量的。” 丐九果然动怒,劲力使处,一记《不灭如来掌》拍在甲板上,引来“万佛朝宗”,佛像金光闪闪,射断船桅。只听“喀喇”、“喀喇”几声,帆布徐徐倾倒,大有泰山覆灭之势。 白延松识得《不灭如来掌》,惊诧之余,故作镇定道:“西宗武功,真不入流。九叔不用《翠竹棒法》、《乾坤一指》、《麒麟旋风腿》,居然使的是青龙寺不灭大师的绝学。我呸!” 当桅杆、船帆尽数落在甲板上,白延松却突然消失不见了。丐九扫视周围,唯有雨敲船舷声,高声喊道:“白延松,你这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躲躲藏藏算甚么英雄好汉?” 须臾,一道白光撕开船帆,一个黑影从旁边砍来,直斫丐九面门。丐九连忙低头避过,牵着庄绿翘飞到甲板旷地上,而刚才那道白光原来就是白延松手中的大刀片。 丐九见白延松脸如寒霜,目似恶虎,朗声道:“白帮主,你明知老叫花穷的只剩裤衩,你不去找些贪官污吏吃你的板刀面,却与我纠缠在此,实为不智。依我看,汝根本不是来谋财,反而是来害命。” 白延松用刀尖撑地,道:“九叔,且不管是谋财也好,还是害命也罢,你休想活着离开大禹渡。”说完,横指唇边,唿哨声起。蓦地从黄河中钻出十几个赤条条大汉,纷纷踏浪而来。 稍时,众汉光着大脚板子,抖落一身上水花,立于当下。其领头黑龙纹胸,虬肌腹满,正是″黑水蛟龙″邢晃。 邢晃抱叉,躬身道:“丐九叔,只要汝自戕。我答应你,可以放过你孙女庄绿翘。” 丐九哈哈笑道:“江湖人言,″海鳅二霸,白龙邢虎″,阁下就是邢晃?” 邢晃道:“正是晚辈。” 丐九道:“我老叫花素来率性而为,若是我不依你呢?” 邢晃道:“你自己不动手,那我们只好请您老归西。只是事儿繁琐点,结果却一样。” 丐九道:“吾与贵帮向来井水不犯,你们这么着急取老叫花的性命,应是受人指使。” 邢晃道:“非也!我们之所以要杀你,是因九叔的西宗长期霸占黄河上游,挡了弟兄们财路。您老身为西宗掌棒,却固步自封,不准咱们到您那儿做档子事。虽然敝派与西宗秋毫无犯,但在晚辈心中,却耿耿于怀。九叔若死,我海鳅帮兴隆,如是而已。” 邢晃所说,字字敲在丐九心间。丐九低头寻思:“呃,莫非是我过于固执了?倘若西宗和海鳅帮合作档子事,或许真能互惠互利。” 正在这时,白延松趁丐九不备,挺刀而跃,直插丐九颈部“扶突穴”、“天鼎穴”。 庄绿翘失声叫道:“爷爷心!” 丐九听罢,觑的较亲,挥舞着翠竹杖一格。哪知白延松弃刀不用,马上变招,硬来出掌相搏。丐九不想以兵刃取胜,以免遭人话柄,旋即收回翠竹杖。两人“嘭”的一声,四掌相交,真气溢出,惹得黄河之水沸沸腾腾,鱼虾蟹隐匿藏行。 约摸片刻,邢晃见白延松功力不及丐九深厚,忙令十名喽啰急忙出掌增援,十人摆开一字长蛇阵,双手贴在白延松背心,内力源源不断输入他的“大椎穴”,才勉强和丐九的掌力成为均势。而邢晃则趁势将庄绿翘裹挟而去。 邢晃大声喝道:“九叔,你孙女如今在我手上,你不自尽,更待何时?非要晚辈们亲自动手不成?” 庄绿翘挣扎吵闹道:“你们都是坏人,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白延松用叉子敲头,唬道:“丫头,你最好安静些,心老子革了你这妮子。”说着点了绿翘“天髎穴“,并对丐九道:“九叔,若你不想看你孙女血溅当场,你最好识趣。” 庄绿翘穴道被点,动弹不得,成了待宰羔羊。丐九无奈,亦只能束手。 明妃在岸上瞧的清楚,慈母心起,遂对热介甫道:“不行,我要去救他们。” 热介甫慌忙阻道:“娘娘,海鳅帮人多势众,而你凤体违合,岂能再一次动武?况且末将曾害你早产,致使你双目失明,汝已不复当年金躯。若有闪失,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热介甫接着自告奋勇道:“要去我去!娘娘可立于此处,不可轻举妄动。”说着弃伞下堤,寻舟便往。 明妃喊道:“三将军,汝撑船只会打草惊蛇,还未靠近,便被海鳅帮给发现了,反而会把丐九祖孙二人给害死。” 热介甫瞬间没了主意,问道:“那可怎么办?” 明妃道:“我的孩儿暂且由你照料,我速去就回。” 热介甫知晓明妃将施展邙山派绝顶轻功《迷蝶舞步》,飞身过河,但此举要耗费不少真力。遂道:“若是娘娘身骨健朗,热介甫绝对不会阻止。今时今地,却万万不行。我不能让娘娘以身犯险。” 明妃怒斥道:“狗奴才,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热介甫垂泪道:“娘娘曾经救过在下一命,我热介甫愿生生世世跟随主侧,但此事,恕我难依。” 明妃很少发怒,但见庄绿翘悬于贼手,恻隐之心油然,不可不救。于是道:“你怎么这般憨包?”说完将王子转于其手,脚踏归妹位,好似紫轻燕,掠水飞行而去。 海鳅帮浑然不知明妃来,兀自洋洋得意。邢晃将丐九绑在船头,提叉来刺,欲了结了他。正在危卵之时,河中央一道掌风奇袭,击在帆上,船身随之咔啦震动。海鳅帮众汉大惊,偏首一望,只见一贵妇踩着浪尖,像个陀螺,轻飘飘的落在舱顶。 白延松伸长脖子,咋舌难填,好不容易吐出几字道:“迷蝶舞步?” 邢晃听了,亦诧异不已,对明妃颤声道:“阁下是邙邙山派的?” 明妃将右掌收回至腰,道:“正是。” 众汉皆惧,邢晃退后三步,悄悄对白延松道:“大哥,邙山派自秦汉伊始,便是天下第一派,我们惹不起。这少妇掌法雄厚,高深莫测,应是邙山四大神功之一的《须弥神掌》。” 白延松低吟道:“话虽不错。但你瞧见没有,此妇面色苍白,唇齿发绀,似有身体不适。掌法虽厉,但气血不足,不能久战,我们用不着怕她。” 邢晃瞧了明妃一眼,微微点头道:“大哥此言有理。” 白延松给自个打气道:“你先去结果了丐九,此少妇交给我来对付。” 邢晃应道:“诺。”说完提叉直捣丐九心窝。 明妃担心丐九身死,情急劈掌。忽觉内息不调,心火上窜,心道:“糟了,真力消失,何以为继?”明妃顾不上身体疲软,硬着头皮,旋身落到甲板上,右指前探,夹住邢晃钢叉。 白延松见她身形不稳,大喜道:“弟兄们,我们一起上,杀了这贼婆娘!” 明妃计上心来,装腔做势道:“你们不要命了,敢和邙山派为敌?到时我告知掌门赵师姐,让她灭了你们泥鳅帮!” 白延松驻足,叫人退后,道:“呃,赵弄影是你师姐?” 明妃道:“不错。她听闻你们海鳅帮与北宗合谋,欲吞并西宗,戕害丐九叔。已率领大队人马赶来此处。” 白延松支支吾吾道:“那么,你你是邙山派的哨探先锋?” 明妃故意装的心高气傲,说道:“正是。邙山五功,紫霄称雄,等下就让我替你们收尸。” 这时,邢晃收了叉,忐忑不安地对白延松道:“大哥,赵弄影号称“女中诸葛″,足智多谋,极其难缠。前不久,我堂下几个喽罗因强抢民女,害我受到牵连,惨被赵弄影的揍了一顿,所幸她没有下狠手,给足了我面子。依二弟浅见,杀丐九之事就此作罢。若是惹得赵弄影发飙,你我都会死的难堪,邙山派的《紫霄心诀》绝不是闹着玩的!” 白延松寻思半晌道:“邙山固然势大,其实我是不惧的。我所惧者,唯赵弄影一人矣。如今她亲自坐镇邙山掌门,又是第二十九届武林盟主,确实让人头痛,难以抵挡。况且,本帮下游的弟兄都处于邙山地界,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两人思之再三,只好从权,说着命手下潜水遁去。临走时,″白龙邢虎“两帮主,还不忘耍些阴损手段,将船底凿了个大洞,任由船上的人,生死各安天命。 明妃抖见黄河之水涌入船舱,赶忙解开丐九绳索,把庄绿翘抱在手里。但洞口半径过巨,水势暴涨。一眨眼间,船体倾覆,周围汪洋一片。明妃真气耗竭,头昏脑胀,跌入激流,消失雨中。 不知过了多久,明妃才有些知觉,似在一处客栈中,但睁开眼后,发觉视物不清,口不能言,已然瘫痪。热介甫在床旁照料依依,痛哭流涕。 丐九与绿翘也在其身边垂立,只听丐九叹声道:“三将军,都是咱们不好,惹得娘娘旧患难返,凶险极甚。” 热介甫泣道:“这可怎么办啊,要我怎么对的起唐王三殿下!”说着拔枪自残,扎得胸口鲜血淋漓。 丐九夺枪训斥道:“你这么做,又能怎样,凡事都有解决之法。” 热介甫喃喃道:“办法?对对。”说着解开衣裳,掏出一个锦囊,放于桌上。 丐九不解,问道:“此为何物?” 热介甫道:“当日在会兴渡口,这锦囊是关玉沁危难间抛给在下的,内有邙山掌门赵弄影写给明妃的家书。关师姐曾再三声明,万不得已处,切切不可拆阅。如今娘娘罹患身摧,是时候打开。” 丐九忧心明妃之伤,遂道:“快打开看看。” 热介甫将锦绳解开,从囊中取出书函,其信略曰: 传茹师妹如晤,愚姐以为此去长安路途万难,不是智选。黄巢口是心非,虽答应放过尔等,但心存芥蒂,必会派兵围剿。因此,汝只能速回邙山派寻求佑荫,师姐可保灰影人、三将军以及贤侄性命无虞。 今观天下之势,巢军势大,李唐浑弱,愚姐料定黄巢将兵分北、中、南三路,合计一百六十万大军,克函谷,破潼关,抵长安。应于今冬以前扫平四海,觊觎帝位。贤妹切切不可加入李唐皇族,否则将有杀身之祸者也。 愚姐知贤妹真性,不撞南墙不回头。若您不肯回邙山,此去长安,你只可走南线。何也?起义北路军有反复人之朱温,中路军存夜郎自大葛从周,唯有南路军统帅王彦章、高思继两位将领,为人高廉正直,义气深重,不会为难贤妹。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今天下百姓心向起义军,举报告密者甚多。汝尽量夜行昼宿,不可招摇过市。随身之物当以封存,不可让卑鄙人抓拿把柄。切记,切记! 本派最高心法《紫霄心诀》,乃西汉初年,奚雨沫祖师婆婆所创,曾被大师姐秋月娥做为洛阳婚礼赠于贤妹,此乃秋氏毒计也。 《紫霄心诀》修习法门应是逆行筋脉,倒着修练。若是正练,会堕入魔道,贻害自身。贤妹选一便宜时分,着亲信将《紫霄心诀》还于邙山。愚姐素闻贤妹眼有旧疾,本派《紫霄心诀》正是医方。《紫霄心诀》内使可让筋络平复,活血化滞。祛瘴隐邪,百骸充盈。革除外患,健目益脾;外使便是“奚雨沫之气”《紫霄神功》,一共分为九式,此乃上古不可破之绝世仙武,天下莫敢当。《紫霄心诀》后记中的“气字诀”皆以凤为气,分别是: 鸾凤合鸣, 凤伏鸿隐, 凤鸣岐山, 凤冠霞帔, 凤舞九天, 凤引九雏, 凤降百鸟, 凤凰涅槃, 龙凤呈祥。 以上所述,便是邙山创派千余年来,除奚雨沫祖师婆婆之外,历代掌门皆未参透的玄机。愚姐甚至还可料定奚雨沫祖师婆婆亲创《紫霄心诀》之时,她老人家的筋络应该是颠倒的。所以,在之后的十七任邙山掌门皆练不成《紫霄心诀》,成为本派的千古未解之谜。 落款,敬上。大汉邙山派第十九代掌门一真师太赵弄影親笔。 热介甫读完书信,大喜道:“妙极,只有回邙山才是正途,明妃的眼患有救了。” 丐九道:“嗯。有邙山仙派做为托庇,朱温北路大军再不敢对明妃无礼,且娘娘又可调养将息,真乃一举两得。” 热介甫兴奋不已,心情忽然变的舒畅。 未几,提醒丐九道:“九叔,适才海鳅帮是受北宗大礼舵主韩与非阴谋指使,对您老下以极手。汝不可被“白龙邢虎“两贼,巧言欺骗也。” 丐九道:“呃?真有这等事?” 热介甫见他半信半疑,于是将芮城茶馆所见一一禀明。 丐九听后,将翠竹杖恨恨一甩,骂道:“北宗那些泼贼太不要脸了。此仇,吾誓记之!” 热介甫递给丐九些许盘缠,道:“九叔,你我很是有缘,待风声过后,一有机会,我定来骊山走访。” 丐九满脸惭色,道:“老叫花和庄绿翘性命都是明妃所救,吾心中深愧。蒙将军不弃,请受老夫一拜。” 热介甫慌忙搀扶,道:“快别这么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和绿翘先在客栈住上一晚。如今天色尚早,咱们把酒言欢。” 热介甫、丐九祖孙掩上房门,在天井凉亭聊开。丐九本来心中闷闷不乐,幸有开导。丐九道:“还好娘娘无性命之忧,否则哪有心思饮酒?” 热介甫道:“九叔切莫自责,你放心罢,明妃娘娘的眼疾只要有《紫霄心诀》相救,定保无虞。”尔后,双方心心相印,相交甚笃,饮了数坛佳酿,不在话下。 翌日清早,热介甫备了一辆马车,将明妃母子置于车上,与丐九祖孙依依惜别。 热介甫拱手道:“九叔,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丐九笑道:“缘起缘生,相见恨晚。三将军,请多加保重。”说完,分道扬镳。一个东去洛阳邙山,一个西往长安骊山,却从此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话说热介甫照赵弄影书信,驱车只往南线,以避朱温北路军追杀。这时,明妃在车上悠悠醒转,口舌勉强能言,嘶哑问道:“三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我身上的《紫霄心诀》呢?” 热介甫道:“娘娘,我照着赵师姐锦囊妙书吩咐,暂回邙山,以避起义军锋芒。而这部《紫霄心诀》是秋月娥当年的手抄本,你昨天跌落黄河,书页已被打湿,有些字迹早就模糊不堪。” 明妃喔了一声,由于目不视物,伸手摸了摸《紫霄心诀》,果然纸张褶皱,仿佛被水浸润的破破烂烂。 热介甫望了望最末尾的几个硕大的毛笔字,隐隐约约辨得是“李思明”三字。遂问道:“娘娘,这后面所写是你给王子取的名字?” 明妃道:“不错。思者,想念也;明者,豁达也。本宫希望李思明长大后做个鼎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切莫再走他父王李心进的卑鄙邪路。” 热介甫嘻嘻笑道:“嗯,李思明这个名字取的忒好,像我这种五大三粗的莽汉取不来。”由于热介甫只顾着聊天,心有旁骛,差点就让马车陷在烂泥里。 明妃感到颠簸非常,不悦道:“看着前面的路,别只光顾着唠嗑打浑。” 热介甫笑曰:“属下遵命。”遂扬鞭策马,雨幕卷帘,驰于地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第03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卷壹◎养病坊 ☆☆刚走了十里地,就有人叫道:“张将军,此子就是昨日当那″吊铃翡翠凤头钗″之人!”热介甫抬眼一看,说话者正是芮城当铺徐掌柜;他身边尚有一渔翁,乃三门峡里正徐有德。 热介甫看徐掌柜、徐有德身形长相神似,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是序齿兄弟。” 徐掌柜道:“不错,的名叫徐有仁,三将军别来无恙乎?别以为你包了个头帕,我就认不出来。” 热介甫讪笑道:“嗬嗬,你们兄弟一个叫徐有仁,另一个唤徐有德,依我看,皆是无仁无德之辈。” 原来昨日,热介甫太过粗心大意,没有将金钗上的刻字抹去。徐掌柜等热介甫离开当铺,见钗精美绝伦,乐心把玩鉴赏;恰逢其弟徐有德走亲串门,徐有德看到金钗镌有″爱妻尹氏传茹,夫李心进雅赠“字样,心中震悍不已。二人随即持钗,仓皇渡河,将此事报知函谷关守将知晓。张丹松坐于中军帐,见钗后大喜,着徐氏兄弟秘密跟踪热介甫动向,并于半道埋伏,将车驾拦截。 热介甫见张丹松、徐有仁、徐有德立于山包,两旁都设有弓箭刀斧手。骂道:“好个徐掌柜,你我无冤无仇,居然和你兄弟一个德行,竟敢告发我?” 徐有仁道:“汝乃朝廷走狗,歹事做尽;今日犹如丧家之犬,人人得而诛之。今起义军甚得民心,我岂能让尔等污吏逍遥法外?” 热介甫大怒,提枪指道:“让我先杀了你这刁民。” 徐有仁战战兢兢,对张丹松道:“亲家快些护我!” 张丹松安慰道:“徐老板,你举报有功,本将绝对保你周全。”张丹松随后对热介甫喊道:“三将军,瞧你驾车东去,难道是想回洛阳邙山,寻求赵弄影庇护?不过很可惜,你已深陷我军包围,插翅难飞,东去之举唯有做罢,快把明妃母子留下,兴许给你个全尸。” 热介甫摸额叹息,自言自语道:“哎,赵师姐谆谆告诫我要夜行昼宿,随身之物应当封存。我这个粗心鬼,居然这么快就把事儿给忘了,真是该死!” 张丹松笑道:“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乖乖受降罢。我就不信你手中的“暴雨梨花枪“,能够横扫千军。” 热介甫啐道:“降你个蛋。”接着问张丹松道:“你把我关玉沁、长孙严妍、尉迟妙然三位师姐怎样了?” 张丹松道:“哦,你是说在会兴渡口的事儿?她们三个不是我军抓捕的目标,自然放她们安然离去。” 热介甫心中大石落地,见山坡上全是起义军将士,却无所畏惧。正待提枪杀去,明妃在车内止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莫做匹夫之勇。三将军,咱们赶紧往西逃去,或有一线生机。” 热介甫收枪应道:“属下遵命。”说罢拨转马头,驾车直往商州狂奔。 张丹松见状,大吃一惊道:“想逃跑,岂能这般容易?弓箭手准备!”登时,只听山坡两旁“嗖嗖″风唳,数万箭镞,纷纷下坠,如似冰雹。 热介甫一面拍马疾驰,一面东拆西挡,用梨花枪挑落数矢。张丹松见他穿梭于箭雨,英勇十分,逃的也从容不迫。遂对一名手下大为光火道:“拿宝弓来,本将军亲自送他一程。”只见张丹松袒胸露背,手握巨象弓,雀羽雕翎箭应在弦上,大喝一声道:“给我中!”倏地,箭如一道黑电,呼啸袭来,首先将马儿射倒。 热介甫的马车登时失控,陷了前蹄,撞上山壁。千均一发之际,热介甫从帘中抢出明妃母子,背在身上,用枪支地,弃车徒步而走。 张丹松随即又引弓补上一记,箭矢直往婴儿后心射去。热介甫护主心切,以枪挡箭。对张丹松破口骂道:“张丹松,你这乌龟王八羔子的,连一个满月婴孩也不放过,汝还要不要脸了?” 张丹松道:“成王败寇,杀伐无因。只要是李唐余孽,岂能放过?”说完弯腰搭弓,用尽九牛,朝热介甫心窝射了第三箭。由于张丹松孔武有力,膂劲过人,箭矢虽被热介甫所挡,但余力尚存,这一箭偏开七寸,直插在热介甫的右肩上,透背而出。热介甫剧痛不已,咬紧牙关,展开轻功,死命奔逃。由于慌不择路,只捡隐蔽处躲。 张丹松遥见他往西南″商州″蛇形道上走,对手下人道:“热介甫不愧是西域战神,在狂风箭雨中都能走的脱。马上通知南路军王彦章主帅、并“千牛卫大将军″高思继,让他们派兵截住此三人。” 注◎商州:在长安以南,历史上商洛道(亦称商於古道)为秦驰道的主干道之一,为“秦楚咽喉”,是通往南方诸地和其他中原地区的交通要道。 喽罗应道:“诺。”遂放飞一只信鸽。鸟跃云霄千壑,直飞南路军中军帐。 当时,王彦章、高思继两人正在帐中饮酒阔论,相谈机要。忽有哨骑来报,道:“启禀元帅、千牛卫,函谷关指挥使张丹松有鸽信报来。” 王彦章取了书信,对哨骑道:“你先下去罢。” 哨骑领命退出。 半晌,高思继见王彦章见信愁苦,停酒问道:“王大哥,这封信里到底说些甚么?” 王彦章摇头不已,道:“张丹松这家伙放着正事不做,专门搞些皮毛糗事。他让我们四处派兵,剿巡热介甫、明妃母子。” 高思继斥道:“格他老子滴!张丹松只不过四品绿豆儿官,居然以下令上,指挥起我们南路军来了。” 王彦章拍了拍高思继的肩膀道:“贤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起义军官兵平等,阶无大。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只要对起义军有益,甭管谁听谁的。” 高思继问道:“那王大哥做何打算?” 王彦章道:“明妃曾是邙山入室弟子,看在她二师姐赵弄影面上,我们先好生款待于她。然后,再把她送还给邙山;至于热介甫这厮,他和咱们一样,都是擅长枪法之人,所谓″英雄惜英雄″,干脆就放他回西域罢。”说完将信笺丢到炭火中焚尽。 高思继大笑道:“王大哥你可别说,热介甫的″暴雨梨花枪“与我这柄“百鸟朝凤枪“势均力敌。如果有幸,我还得和他讨较一二。当年汜水关一战,咱们输的不服,弟还没有和他过足枪瘾。” 王彦章道:“热介甫的枪法名叫《左右不分枪》,源于波斯,诡魅难觉。若是真较,你我二人皆不是他对手。好在此子骄傲自满,极端炫耀,招式不免心浮气躁。” 高思继微觉有理,对王彦章道:“不管怎样,在热介甫退隐西域之前,吾要与他在商州城一决高下。” 王彦章拍手叫绝,道:“那好!贤弟号称“白马银枪″,乃我军第一快枪,愚兄就成全你的心愿。届时,我可在旁观摩,做壁上客。”王彦章说完,随即命令商州城所有哨探前往各道搜寻,务必要躬敬请明妃母子、热介甫三人来。 传檄分发已毕,约摸一千名哨骑军纷纷出城去寻明妃等人,当不在话下。 不一会,商州太守刘循来帐中议事。他于阶前立身道:“王元帅,最近饥民大量涌入商州,久则引起哗变,该如何应对?” 王彦章道:“呃,原来是刘太守,快快请坐,我们边喝边谈。”刘循应诺,坐在火旁。王彦章替刘循斟满酒,问道:“太守清明,亦是此地父母官,你觉得该怎么做?” 刘循言道:“应该尽快阻止这些饥民进城。否则,久而久之,心反作乱,不可守也。” 王彦章佯装道:“你说的很对!不过老百姓会认为我们起义军自命不凡,不顾人民死活,根本不是推翻腐朽而来。再比如说,起义军犹如东海之舟,而老百姓则似东海之水。舟如果离开水,那还能叫″舟“么?” 这时,高思继拍桌子瞪眼道:“刘太守,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汝分明还存有旧唐官污思想。若不看在你投诚份上,我高某早拿枪撵你了!” 刘循害怕道:“是,是,是。高将军且息怒,都怪下官昏寐,不审形势。” 高思继接着道:“太守大人,你在昏君手上做了多年金商父母官,应该捞了不少油水。城中饥民的饮食起居,你应慷慨解囊才好。” 刘循大叫道:“冤枉!下官家境一贫如洗,连纳妾礼金也不完备,怎么拿得钱来救济?” 高思继道:“呃,是么?十官九贪,难不成你很另类?” 刘循战战兢兢道:“正是。” 高思继道:“那好,我就派兵到你府上搜上一搜。如果真如你所言,高某自当赔礼道歉;倘若查到金山银山,那你就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分发给饥民,也算功德无量。” 刘循大惊道:“千万别啊,下官已经投靠起义军,说来都是自己人。” 高思继道:“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更应该急元帅之所忧,解百姓之所困。”说着拍拍刘循肩膀道:“刘太守,我跟你说。如果没有搜到,证明大人确实廉洁奉公,大大的好官;就算搜到,也不打紧,大人只要还财于民,亦做了善事。两相比较,太守声望皆不殒亏。何乐而不为也?” 刘循胆怯道:“将军说的极是。不过” 高思继忽然变脸道:“莫要推三阻四,否则老子扒了你的狼皮!” 刘循见高思继眼神有恙,情知起义军对自己贪污腐化之事了如指掌。若是硬扛,大祸将至。索性破财,先捡自己命要紧。于是不敢出言反对。 高思继见他变的老实,不等他同意与否。立即持枪出帐,率兵横过数街,将太守府掘地三尺。终于在偏堂一处秘窖得银四十万两,珍玩字画数箱,金器玛瑙三千余。悉数押送回中军帐。 刘循见多年积蓄灰飞烟灭,抱画痛哭道:“乖乖,我不不活了,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王彦章随即安慰道:“刘太守,你任金商地方官十年,年俸一千两,这些皆是些不义之财。本帅将其中一万两还给你,其余充公,你可有异议?” 刘循挤着眼道:“真的?” 王彦章笑道:“本帅乃六十万南路军统帅,军中无戏言。只要你以后廉洁自律,不嗔不贪,深受百姓爱戴,我加双倍薪俸予你。” 刘循闻言欣狂,跪地道:“多谢王元帅如此信任刘某,下官定当克己修身,再不存李唐腐化歪风。”王彦章“嗯“了一声,命令士卒将其中一万两拾出,交予刘循。 须臾,王彦章瞧着剩下这么多的银两,不知如何处理。 刘循擦干角泪,献计曰:“当年,唐玄宗李隆基在京城长安设立“养病坊“,专门收留孤儿寡母以及落难饥民。元帅可以效仿。” 王彦章虎目显乐,忙道:“喔,养病坊,当设在哪儿?” 刘循道:“当设于寺庙后院,钱财由住持僧侶统一掌管,分账明细,受人监督。如此一来,民不饥,心无瘁,天下可定矣。” 王彦章听后大喜,对高思继道:“贤弟,我看刘太守这条计策可行,你替我办好这事。日后,咱们占领长安,亦可这般救济灾民和百姓。” 高思继领命,将得来金银皆存于商州“广安寺“,做了账本,嘱咐寺院住持买粮煮粥,善行功德。商州饥民感念起义军之恩,踊跃参军者不计其数。至此,“养病坊“在起义军所占地区兴起,收留了无数的婴孩与流浪者。 话分两头。当丐九祖孙行至十里亭时,忽然停步不前。绿翘俏皮问道:“爷爷,你怎么不走了?” 丐九道:“翘儿,你还记得昨晚那封锦囊妙书么?” 绿翘道:“当然记得啦,明妃姑姑只要按照她师姐所说,定能安然回到邙山,眼疾也会治好。” 丐九正色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信上嘱咐“夜行昼宿″。而你热介甫叔叔刚刚和咱们道别,光天白日之下容易暴露踪迹,极易受到朱温北路军伏击。” 绿翘恍然道:“啊,那可怎么办?” 丐九道:“你先到前面的十里亭等着,爷爷去告知你热介甫叔叔一声,马上就回来。” 绿翘撒娇道:“不嘛,爷爷去哪,翘儿就去哪。”丐九低身抚着绿翘的脸颊,道:“此刻不可以,你跟着我反倒掣肘。不但帮不了任何忙,反倒会拖慢了行路速度。翘儿乖哈。” 绿翘极明事理,道:“那好罢,不过你要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回来。不然,我可要扯你的山羊胡子,做为惩罚。” 丐九呵呵笑道:“一言为定!”说罢,让绿翘到亭中暂候,自已携棒,施展轻功,沿路返回。约摸寻了二十里地,丐九发现热介甫所驾马车撞于山坡上,翻倒在路边,满地皆是残弓破矢。 丐九大为失色道:“不好,老夫来晚了!”随后,他又在车辇里找了片刻,未发现任何蛛丝。只在去往商州径上,发现一大瘫血迹。血迹蔓延至深草便中断了。丐九惊悚不已,低头寻思:“看来明妃她们中了埋伏,恐怕凶多吉少。” 正在这时,隐约看到近处蔓草丛中有两人议论。一人道:“朱温副帅,末将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王彦章、高思继两位将军,明妃不日定当拿获。” 朱温怒道:“张丹松,你手下这么多人,居然把她们给放跑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做事的?” 张丹松汗水涔涔道:“末将万万没有想到热介甫这贼厮武功如此了得,受了重伤还能飞奔如燕。” 朱温长叹一声,道:“你以为我追杀明妃仅限于此么?” 丐九听到这儿,大惊。俯身匍匐,抬身望去,只见朱温与张丹松并骑于山坡旁,周围没带任何随从。朱温握着六棱金锏,骑着“玉照夜狮子“;张丹松则乘着一匹大宛青花骢,手捏巨象弓。丐九仔细窥探,瞧那朱温约摸三十出头,胖实身段,皮皙肉白,耳垂厚重,后有反骨;张丹松则身着四品将服,英气非凡。 这时,只听张丹松问道:“喔?难道元帅还有别的企图?” 朱温道:“不错,明妃母子固然要死。但她手中还握有一份邙山派最高心法,名叫《紫霄心诀》。当年,秋月娥将《紫霄心诀》做为婚礼礼物,赠给了尹传茹。” 张丹松道:“此心法吾也曾听说过。江湖人言,″武林宝典,紫霄无量。得其一者,天下称王″。然,《紫霄心诀》和《无量心经》这两部绝世神功,皆藏于邙山无极观中。” 朱温道:“你说的很对。柳叶湖一役,少林、点苍、名剑、泰山、崆峒的武林精英损失殆尽。如今只有邙山一派独大。而《紫霄心诀》是唯一能和《无量心经》并驾齐驱的绝学。若是我们能将它据为己有,邙山派那群臭婆娘,就不足为惧了。” 张丹松闻之大喜,接着愤恨不平道:“赵弄影仗着武功甚高,纵容弟子胡作非为。那日在函谷关,关玉沁等人嚣张跋扈,蛮横无礼,末将早已看不下去。” 朱温喟然长叹道:“我所虑者,唯赵弄影一人。如果我们能取回《紫霄心诀》,天下无人能敌,邙山派更不在话下。” 张丹松道:“这个好办。末将去下商州,拿回心诀即可。” 朱温道:“商州非我北路军管辖之地,你这么贸然前往,简直是越俎代庖,会招致他人的猜疑。”说完,取出一封书函,上书″率土大元帅黄巢″等字样。 朱温将书信交予张丹松看,并道:“黄巢大哥已封我为梁王,让我坐镇汴梁。攻打长安方面,我会亲率三十万水陆大军沿黄河西进,如今大部队已然过河,本王不能在此多留。追杀明妃母子之事,只能由你全权指挥。”说完,凑耳低语道:“张将军,你可轻装简出,着一千名绝顶蒙面杀手,秘密潜入商州附近打探动静。可以如此,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热介甫论枪、论快者剑式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卷贰◎ ☆☆正说间,朱温发觉背后有人偷听,佯装道:“张将军,本王经过深思熟虑,明妃母子定会被王、高二帅所擒,咱们只要坐享其成即可。”朱温愈说,声音愈大,特说给丐九听。 张丹松心领神会,故意道:“嗯,王爷所谋者大,末将觉得可以按兵不动,然后找王元帅、高千卫要人,他们不会不给咱们面子。到时,明妃母子犹如砧板鱼肉,确实省了我们不少工夫。” 丐九听后,暗笑不已,寻思道:“既然明妃她们入了商州,且王、高二将仁义,性命自然无忧矣;朱温、张丹松之流忒不知形势,误认为王彦章会交人,其实不然。”想完,抽身速退,赶往十里亭,携着绿翘一起回到骊山。 张丹松待丐九走,秘密从函谷关精挑细选千名武士,有的黑衣蒙面,有的化妆脚夫,有的乞丐装饰,跨马飞奔商州而去,分散在城里城外,打探明妃母子下落。 话分两头。 却说热介甫被张丹松射了一箭,慌乱之余,不择其路。明妃负在其背,提醒曰:“三将军,你你可以朝日落方向走,便到了商州。届时,朱温大军不敢来追。” 热介甫强忍着肩痛,道:“好。不过娘娘内伤未复,还是尽量不要说话为好。” 明妃见热介甫右肩兀自滴血,劝慰道:“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热介甫自吹自擂道:“末将正值青春年少,虎腰熊背,有用不完的气力,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你不需担心我。”说着,咬牙拔掉插在右胸上的箭头,其实疼的直哆嗦。为了不在明妃面前出丑,热介甫强行自点三处大穴,暂止血势,疼痛少些。 于是乎,热介甫驮着明妃母子翻岭过河,跋水涉山。不一日,在商河附近,便被商州哨骑军找获。哨骑军拱手道:“的奉起义南路军王彦章帅令,相请明妃、三将军入城相叙。” 热介甫本待不去,明妃道:“难道你忘了赵师姐的锦囊妙书?王、高二将乃儒雅高士,做事光明磊落,此去城内,必然无厄。” 热介甫道:“那好,一切都听娘娘吩咐。”言未绝,商州哨骑军雇上一辆军车,请三人上坐,给了干粮水壶,直往商州城东门的大帅府。 王彦章、高思继听到寻回明妃,大喜。 二人军戎齐整,早早出城门迎接,倒是从洛阳逃难来的樵客、乞丐、孤母以及流浪者,却对明妃母子、热介甫恨之入骨,指指点点。 有人跟在车后,骂道:“明妃乃李唐余孽,曾害得大家家破人亡。她的丈夫李心进入主洛阳以后,简直不把咱们当人看,他们夫妻二人都是一丘之貉,理应处斩,以谢天下!” 有人往车身扔石子,喝斥道:“热介甫当年在汜水关四处抓捕劳役,修筑洛阳明堂、西苑,被活活打死的老百姓不计其数。热介甫是狗一般的畜生,不杀他还有天理么?” 又有百姓朝着马车疯狂吐口水,啐道:“明妃生的儿子没,吾咒她们母子不得好死,商州城绝对不欢迎佞臣贼子。” 直至后来,众百姓越骂越难听,就连王彦章都听的揪心发毛,他横刀立马,高声喊道:“乡亲们,且听本帅一言。你们以前的悲惨遭遇,本帅表示很同情,但事情的真相其实和她们三人无关。 高思继在旁,朗声附和道:“王元帅说的对!修筑明堂西苑,擅杀忠良贤臣,皆因唐王三殿下李心进一人私心所惹,和他的妻子没有半点关系;说远一点,乃是无道昏君唐僖宗李儇、以及朝庭的奸相污吏所致。明妃乃一介女流,无权无势,罪孽本无。如果要怪,只能怪腐朽的李家王朝。” 百民们乍听,觉得有理,咒骂声顿减。王、高二将请众百姓散开,遂领明妃三人入府,由于明妃双眼有疾,身虚血竭,王彦章令太医院详加救治,王子亦给悉心照料。三人之中,只有热介甫在大帅府中议事。 热介甫感念王、高二将刚才在城门口替自己开脱罪责,跪地道:“二位将军不计前嫌,深明大义,吾敬佩难当。” 王彦章下阶扶起他道:“三将军,快别这么说!你我曾经虽是敌人,各为其主,但是今后就是兄弟。若你不嫌我武艺低下的话”热介甫热泪盈眶道:“岂敢,岂敢。”遂起身坐位。 高思继见他浑身箭伤,血渍斑斑,于是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金创药,道:“三将军,你将此药外敷,不出三日,疼痛即缓;五日之后,伤口可以痊愈。” 热介甫接了药,恭恭敬敬地道了声谢。 高思继见热介甫一身赤胆,极其钦佩道:“将军能来商州,如空谷足音,吾色喜十分。想当初,你我决战于汜水关,以枪会武,将军是何等英雄气概。今我思之,将军神勇犹在眼前,让在下回味不已。” 热介甫咧嘴笑道:“单论枪法,弟岂能和两位哥哥比肩。”此言看似谦逊,但从热介甫口中说出,总有三分炫耀之滋。 这时,王彦章在府中来回踱步,不意道:“哎,三将军,有件事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热介甫道:“但说无妨。” 王彦章走到热介甫身旁,拍了拍他肩膀,虎目含泪道:“你的两位兄长,古力拉罕、西日阿洪性格傲烈,不肯屈降,他们已经在洛阳城下自杀成仁了。当时,我和高思继正在攻打商州的途中,没有及时劝解反王黄巢杀戮,乃吾之过也。从此,天下又少了两位顶天立地的英雄。某常念之,浑泪无穷。” 热介甫猛然一呆,不知所云,良久才道:“这这个结果,我其实也料想到了。” 王彦章安慰道:“请汝节哀。我看今日不早了,你先下去休养些时日。待你伤势好了,我和高思继再向你讨论些枪法。”说罢,命一卒领热介甫在后殿歇息。 一连数日,热介甫安住有吃,箭疮皆痊。有一清晨,由于技痒,热介甫在庭院深处舞枪,恰被王、高二将瞧见。王彦章、高思继不去叨扰,立于府檐下观摩。 只见热介甫的暴雨梨花枪如龙抢珠,一时鸾凤和鸣,一时沛然有雨,一时惊雷似电。其神枪无敌,当有诗为证: 银枪照白马, 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 王彦章情不自禁大喝一声,鼓掌赞道:“贤弟端地好枪法!” 热介甫听声惶恐,撤枪于身后,拱手道:“两位哥哥早。” 王彦章笑道:“老哥适才看的入港,扰你习枪,罪过之极。” 热介甫道:“不,不,不。两位哥哥请坐。”于是三人在桃树下邀酌。酒过三巡,轻鸟林早鸣,微曦拂许庭。 这时,高思继执盏问道:“昔日在汜水关,我与贤弟交战过一场,你所耍的枪法为何诡魅难当,让人无从捉摸?今日特来讨教。” 热介甫对王、高二将道:“王彦章大哥号称“铁枪将“,而您雅号“白马银枪“。既然我们三人皆以枪为兵器,可谓志向趋者同。”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枪乃百兵之王。依弟看,十日练棒,百日练刀,千日练剑,而“枪者“可要练一辈子才能略有成。” 高思继听得饶有兴致道:“呃?要练一辈子才只能算是成?” 热介甫道:“正是如此。枪法之妙在於熟之而已,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圆精用不滞,又莫贵於静也,静而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神化无穷。然而“枪″者,乃最长之兵器,如何才能裕如莫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三九寒伏,从不间断。” 高思继大赞道:“说的好极了。” 热介甫微微欠身道:“即使常练至身微,亦不可叫做大成,何也?大成枪法乃是由个人的悟性,体魄,角力所困。唯有大悟,大魄,大力者方能初窥门径。而这种人天下却少有。每一六十甲子,兴许出现一个。” 高思继在桃花树下喝了盅酒,茅塞顿开道:“此理真知灼见,愚兄受益匪浅。”但又寻思:“每过六十年,才有一个大成枪法之人。言下之意,便是说我和王彦章都不及他。哼,这子太是狂傲!” 这时,只听热介甫道:“高大哥,你的枪法属于“快枪″一类,但在我眼中不过如此,其实你还可以做的更快!” 高思继惴惴不安道:“喔?如何才能更快,还请贤弟示下。” 热介甫离开石凳,挟枪来到庭院演示。他道:“我就举个例子,常人都以为从上而下劈枪,势猛迅捷,快如闪电。是也不是?” 高思继摸着下巴道:“不错,借助枪体自身重量,下坠速率只会犀利不凡。” 热介甫道:“可您想过没有,如果要将枪头上抬,才能劈下。那这上抬过程,你不觉得画蛇添足了嘛?” 高思继不屑道:“哼!不将枪头上抬,怎能劈下?” 热介甫道:“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枪势处于高位,直接省去上抬动作。”言罢,腾身跃起,浮于半空。枪尖任意所指,皆为下劈!登时,只见“桃花花叶随风起,地上飞草何其多”。热介甫将枪柄挑在手心,大喝一声,道:“飞龙在天!”只见整株桃树被枪的劲风囫囵带出泥土,一股白光射出,接着又是一股白光袭来,如同漫天闪电,龙翔寰宇。 王彦章、高思继急忙从桃树下躲避,于远处用袖子遮住狂风,只露出一只眼睛。但不知热介甫的暴雨梨花枪在哪? 枪在哪?反正没有人能看清。只听″嚯啦″一声,树折千段,落英缤纷,石桌上的酒杯里洒满了残花败叶。 待热介甫收回枪式,王、高二人瞠目结舌,情难自已。就在不久前,高思继还想与热介甫约在商州城下再度比试一次。如此看来,不比才是明智之选。诚如王彦章所言,二人的枪法根本不是热介甫敌手。王彦章大骇之余,抱拳道:“贤弟知微见著,枪法如神,我和你高大哥心悦诚服。” 热介甫得意道:“不敢当。世人都说林心通的《子午神剑》之“快者剑式”快,其实天下武功,并非唯快不破,而是功道至简,唯简不破。” 王彦章疑惑道:“呃,唯简不破?” 热介甫正色道:“是的,弟就耍耍《子午神剑》的第八式“快者剑式”,给两位哥哥瞧瞧。江湖名言“天下剑法,皆出子午”,林心通剑法的第八式,其实是以简驭繁的剑招。”言毕,从武器架上挑选一柄长剑,握于手中,头下脚上,旋转不停,正是一招《子午神剑》“鸿渐于野”。 王彦章大惊道:“林心通《子午神剑》的第一式,善者剑式?” 热介甫不答,紧接着持剑入云霄,向下波澜一剑,将青石板刺透;然后剑身离手,四处乱舞。 高思继诧异不已道:“《子午神剑》第二、三式,坠者剑式和离者剑式?” 热介甫面露微笑,反手一刺,两道蓝光从剑刃两侧射出,轰塌危墙,正是《子午神剑》第四式“妄者剑式。”热介甫开始炫耀非凡,从《子午神剑》第五式“错者剑式”,第六式“虚者剑式”,第七式“悟者剑式”,一直耍到第八式“快者剑式”。特别是第八式“快者剑式”,热介甫得心应手,有如神助。 却说高思继曾与剑神林心通在汜水关友斗,亲眼见过“快者剑式”,今观热介甫演练剑术,虽带着浓厚的枪法痕迹,但比林心通应在伯仲之间。只听热介甫朗声道:“高大哥,这套快剑剑法,名曰“朝阳”。以后有女,当以授之。”练毕,清晨阳光回暖树梢,斑驳剑影消逝不见。 高思继眺望东方初升的红日,喃喃地道:“朝阳剑法?朝阳剑法?嗯,与此刻极为应时,恁地好名字!”思讫,只见热介甫将长剑一挥,刃离地丈许,轻飘飘地落回原处。 热介甫接着道:“天下仙武,功道至简,唯简不破。《朝阳剑法》虽然出自于《子午神剑》第八式“快者剑式”,但出剑之快,无与伦比。原因在于《朝阳剑法》简白干练,无拘于形。高大哥,你可试演一次。” 高思继道:“嗯,愚兄记下了。”说完,拨开随身携带的“百鸟朝凤枪”,以枪代剑,再舞一遍《朝阳剑法》。快似流星,形如飞鹤。枪中有剑,剑中有枪,彼此相得益彰,快过一似。 正在这时,前殿有人叫道:“王彦章,你给老子出来!你擅自窝藏李唐余孽,难道想自立为王乎?”说话者,乃是起义军监军督办″金吾大将军″张直方。 张直方在前殿寻不见人,便跑来后殿,正好与王、高、热三人打了照面。只听他骂骂咧咧道:“好啊,好你个王彦章!如今前线将士在潼关浴血奋战,你倒好,还有兴致在这里赏花饮酒!”随即指着热介甫,对王彦章道:“王大哥,此子曾在汜水关和咱们起义军为敌,杀害我们那么多的弟兄,你居然把他请为上宾,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前线将士?” 王彦章见张直方额头青筋暴起,道:“张军监,请你稍安勿躁。” 张直方愤然道:“你让我怎能安静?私藏逆首,那是要杀头的。王大哥,你身为南路军统帅,更应该知道这一点。这次我冒昧从潼关赶来,是不想让你知法犯法。” 王彦章躬身道:“多谢贤弟关心。” 张直方叹道:“还好黄巢大哥不知此事。否则,你的项上人头恐怕不保。俗语说的好,“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明妃母子与热介甫绝不能留,就让我替汝杀之,以绝后患。” 这时,高思继见他举剑劈来,忙道:“张军监,请您息怒。当下明妃母子垂危,若此时杀害,岂是君子所为?” 张直方一愣,收剑道:“君子不乘人之危,你带我去看!若真如你所说,我可以留她们一条活路。”言罢,高思继领张直方到偏殿,只见明妃躺在病床上,唇如白纸,虚汗淋漓。双眼浮肿,难于视物;旁边的摇篮里,王子正在吮食着羊奶,眉目清明,可掬形态。 张直方问旁边的太医道:“明妃何恙?” 太医禀道:“启禀军监。明妃乃血亏之症,眼疾缠身,需静养调息。” 张直方道:“嗯,我知道了!”言罢出房,择一偏僻处道:“王大哥、高将军。两位仁义侠于天下,以德报怨,救治明妃,在下佩服。不过此乃非常时期,反王正在为攻打长安而烦恼,极易嗔怒。”正所谓“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若此事传至反王那里,你们两个都会吃不了兜着走。轻则罢官免职,重则丧命当场!来这之前,弟本想派亲信通知尔等,但觉兹事体大,不得不亲来商州面呈。” 张直方瞧了热介甫一眼,接着又道:“三将军,如果你不想连累他人,就请你离开商州!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热介甫愤恨道:“哼!走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告辞。”遂跑入偏殿背起明妃母子离城,行动迅捷无比。 王彦章追出府门外,招手喊道:“热介甫贤弟且慢,愚兄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因大战在即,俗务缠身。倘若被反王知晓你们在这儿,连我都无法保全你们的安全,索性有张军监隐瞒一时,但不能隐瞒一世。” 热介甫道:“这我知道。不过,还是要谢谢王大哥这几日来的照顾。” 王彦章连连道:“你不怪我,那就好,那就好!”言罢,命太医抓了十副草药,亲自叫了一辆马车。对热介甫接着道:“这些药都是治明妃眼疾之症,路上或许有用。但不知贤弟此去有何打算?” 热介甫道:“我打算回洛阳邙山。” 王彦章捋须道:“嗯,可以。此去邙山路途遥远,贤弟一定要多加保重。待长安大破,江山已定,愚兄再到紫霄大殿与贤弟你促膝长谈。” 热介甫纳头道:“王大哥没有将弟看做异域胡虏,生死仇敌。还处处无微不至,吾心感动万分。请受我三拜。” 王彦章阻止道:“快快请起!为免夜长梦多,汝速速启程,多余的客套就免了罢。”热介甫抹了热泪,嗯了一声。头也不回,驾车往东门行进。王彦章、高思继、张直方目送其远离,不在话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旋转枪、回马枪、追风枪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卷叁◎ ☆☆此时正值秋风落叶,大雁南飞,整座黄土高坡彰显些许萧瑟。热介甫一路看尽陕南凋卉,登觉得意,马蹄疾驰。不一会,天公开始又不作美,风雨忽至,泥泞难行;而晋王府陈夫人母子、十一太保史敬思、十二太保康君立早已认清当下雨势,此时此刻,依旧在芮城茶馆等待雨歇,尚未启程去敦煌。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行至″黄土塬“时,热介甫所乘白马被不知名的绊马索给放倒。热介甫大惊,以枪支地,飞跃而下,吁停车辇。抬眼时,只见苍茫悬崖边悄然立了三十一名黑衣蒙面人,他们呈一字排开,身披蓑衣斗笠,眼露寒冷凶光,皆手持大唐十字军刀。 热介甫疑惑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下这么大的雨,应该不是拦路劫财这般简单?” 领头的蒙面人道:“在下奉起义南路军统帅王彦章将令,特来“黄土塬″取你们三人狗命!” 注◎黄土塬:我国西北黄土高原地区因流水冲刷而形成的一种地貌,呈台状,四周陡峭,顶上平坦。 热介甫道:“呃,照你这么说,你们是王彦章的部下?” 领头的蒙面人道:“不错。” 热介甫道:“不可能,王大哥待我不薄,他怎会要我性命?” 领头的蒙面人道:“三将军,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是太嫩了点。王彦章坐拥六十万起义大军,早有封疆裂土之念,岂能容李唐子嗣活着?因此,你最好乖乖受死,我们也好回商州领赏。” 热介甫骂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真没想到王彦章、朱温狼狈为奸,一样的卑鄙无耻。”这时,明妃苏醒,斗然听到双方对白,遂对热介甫道:“三将军,你你别听他们这些人挑拨离间,王彦章如果真要取我们性命,早在你我重伤之时,便就动手了。何必密派杀手隐于黄土深壑,行守株待兔之琐事?这未免忒多此一举了!” 那领头的蒙面人哈哈大笑道:“明妃娘娘不愧是一叶师太高足,聪慧贤德,话语一针见血。”接着怒道:“废话少说,尹传茹,快把邙山派的《紫霄心诀》交出来。” 明妃道:“你怎么知道《紫霄心诀》在我手上?” 领头的蒙面人道:“当年,唐王三殿下和明妃娘娘成亲,盛况空前,洛阳结彩,四海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的大师姐秋月娥是最心疼你这位师妹的,当然会把邙山派最好的东西作为嫁妆。正所谓“武林至尊,紫霄无量;得其一者,天下称王”。《紫霄心诀》是贵派奚祖师所创,千古流芳,传承至今,你还是痛痛快快把它交出来罢。” 明妃笑道:“交是死,不交亦是死。你觉得我会听你们的么?” 那领头的蒙面人道:“那好,看来娘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非得让属下动粗不可。”明妃忽觉这声音很熟,且他又自称为属下,恍然大悟道:“原来原来你就是张丹松,你这狗东西吃里扒外,见风使舵。是不是朱温派你们来的,快说?” 张丹松大惊,寻思道:“明妃双眼浮肿,好似有眼疾,应该目不视物,她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尽然瞒不住,还不如以真面目示人。”想完,扯下脸上黑巾,于雨手道:“明妃心静如水,属下函谷关指挥使张丹松,佩服之至。” 明妃道:“你莫“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用不着你佩服。”接着对热介甫道:“三将军,敌众我寡,你要当心。” 热介甫骄傲道:“娘娘,这几个蝥贼,还怕他们做甚?”明妃听热介甫太过狂妄,不喜道:“逊能退敌,骄则反被人所制。”热介甫却把明妃之语当成耳旁风,浑然不当回事,只对张丹松道:“喂,姓张的!还不带着你的虾兵蟹将滚回洛阳?若是惹得老子性起,一枪将你搠穿。” 张丹松道:“素闻三将军枪法如神,但在下从来就没领教过,恰逢雨景良辰,正好与你切磋切磋。若不幸败在将军枪下,吾自当卸甲卷旗而走。” 热介甫大笑道:“不知死活的狗杂碎。好,看在你摇尾乞怜的份上,吾可以留你一条狗命。” 张丹松阴鸷道:“多谢。”随即命令身后三十名蒙面杀手,道:“弟兄们,给我上!务必将李唐余孽就地阵法。” 热介甫转头向着车辇道:“娘娘,你和王子请在车内安坐,我先将过些不知死活的贼人打发,再一同上路。”明妃掀开帷帘,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张丹松阴险狡诈,将军一定要心。”热介甫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尖,缓缓松开手道:“多谢娘娘关心。”言讫,提起梨花枪杀入羊群。 约摸一合,热介甫将其中一名蒙面人搠翻,用脚一踢,将其踹在另外九人身上。只见一道劲力贯透而过,十人全部撞翻在地,溅起黄泥,高达九仞。热介甫见他们不堪一击,蔑视道:“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有三头六臂,原来只是螳臂当车。快快爬起来,再和老子打过。” 十人将刀支地,伤的不轻,颤颤巍巍站起身。另外二十人见状,立即举刀合围,纷纷将热介甫包在圆心。不移时,这二十人忽尔腾空跃上,气势汹汹。手起刀落,隔着雨幕齐齐斩向热介甫的天灵盖。热介甫将梨花枪举过头顶,大喝一声道:“中。”只听哐当一声,刀枪相交,雨水飞扬。热介甫只觉对手力大刀沉,非寻常士卒,心中登时一凛。 明妃视物不能,询问道:“三将军,你你怎么样了?”热介甫道:“娘娘莫急,我正在把他们当猴儿耍。”明妃急忙道:“胜贵速,将军不可恋战。” 热介甫应道:“是,属下遵令。”但心底却想恋战的很。 此刻,热介甫矮身弯腰,右足一个扫堂腿,脚尖所到之处,真气四射,将这二十人足踝击伤。接着用力向上,破开刀阵,飞身跃起,梨花枪如暴雨般袭来,在半空中画了个整圆,将众人脸颊统统划伤。热介甫大叫道:“落!” 果然,这二十人脸上的黑巾簌簌吹开,纷纷跌落,面容尽显,毫无隐私可言。热介甫道:“你们北路军跑到商州地面来抓人,且不给王彦章元帅提前通传一声,胆子未免忒大。” 张丹松手握十字军刀,左手抹开眼前雨珠道:“北路、南路同属起义军,还用得着通传么?”热介甫道:“那好,吾将你们三十一人全部擒获,再把尔等抓到商州中军帐,看谁有理。”言罢,纵枪而来,指东打西,犹如虎入。张丹松亦不虚他,命令手下与其继续周旋到底。双方斗到酣处,张丹松自觉难敌,偷偷出圈,抹过土塬,欺到车辇上,用“十字军刀″架在明妃脖子上道:“热介甫,你还不住手?难道想看着你的主子送命不成?” 明妃由于内力耗竭,身子过虚,反抗不能。热介甫见状,回身吼道:“张丹松,你敢伤娘娘半根毫毛,我就把你的头剁下来喂狗!” 张丹松故意道:“啧啧啧,我真的好怕啊。三将军你少啰嗦,再不束手,休怪我对娘娘无礼了。”一面说着,一面向手下使了个眼色。正在这时,三十名杀手趁热介甫谈话之机,每人一团石灰粉撒来,将其双眼迷住。热介甫直感双眼灼热,奇痛难忍,倒地大叫一声“啊哟″。索性雨势较大,进入眼中的石灰粉并未许多。 明妃听声音极其惨烈,大声问道:“三将军,你你怎么了?”热介甫痛的无法应答,只在地上来回翻滚。三十名杀手趁机一个箭步,想斩去热介甫左臂。哪知热介甫咬牙发狂道:“你们你们好卑鄙!不杀尔等,祸患无穷。”盲视之中,挥枪射出一个″陀螺式″,旋枪扎死十二人。 剩下十八人见了大骇,悄悄绕至他身后,想从热介甫腰部刺入。热介甫听音辩声极高,未等他们出手,大叫一声:“回马枪。”枪头卷着雨水,打断后面刀刃,如串葫芦,又叉死五人。 这时,明妃才意识到热介甫遭了暗算,起身抓住张丹松的衣领,喝斥道:“张丹松,你这卑鄙人不得好死!” 热介甫听到明妃正在呼喊,渐渐摸清张丹松的实际位置,马上用脚尖踢了枪杆,大喊一声道:“追风枪!”登时,暴雨梨花枪如同一根弹簧,打在张丹松胸口,直接让他十魂丢了七魄。 张丹松被暴雨梨花枪打落车下,身受重伤,趴在黄土塬嚷道:“咱们快快撤这是谁人耍的追风枪?”热介甫跳上车辇,扯过帷帘浸泡在雨中,然后揩去眼睛上残存的石灰,笑对张丹松道:“泼贼!你还敢大声说话,看老子不拧下你的脖子,以报汝射我一箭之仇。” 张丹松道:“你现在暂时失明,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原来张丹松之所以趴在地上,无非是想让热介甫找不到人。热介甫果然只听得到声音,却不见其人到底藏于何处,只好将剩下的十三个蒙面人全部搠死在地。张丹松则趁乱悄悄地滚下黄土塬逃走,意欲再施诡计,卷土重来。 却说明妃、热介甫这对多灾多难的主仆皆目不视物,只好暂留黄土源歇息。待石灰粉彻底洗净,热介甫方才缓缓睁开双方,模糊可视。这时,明妃由衷谢道:“三将军,如果不是你保驾护送,我和王儿将会成为起义军的刀下之魂。” 热介甫十分自惭道:“哎,娘娘快别这么说,都怪我骄傲自满,轻敌浮夸,差点就死在张丹松手里,还要连累娘娘,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明妃笑道:“有了这次教训,将军下回可别这样才好。”热介甫真心诚意地悔道:“请娘娘放心,属下再也不敢把敌人不当一回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明妃道:“嗯,你去看看张丹松死了没有?”热介甫目能视物,仔仔细细翻查现场,得尸三十具,却未找到张丹松的尸首,还是让这子给跑了。 热介甫悻悻而禀道:“娘娘,此地不宜久留,以免敌人去而复来。” 明妃道:“张丹松为人狡诈阴险,这次用石灰粉不成,下次会用更卑鄙的手段,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热介甫点头称是,跨上白马,手握银枪,继续赶路,于午牌时分下到塬底,驱车赶往风陵渡口。话说这风陵渡口是陕西、山西两省的边界,坐船东渡可入晋地。可惜连夜暴雨,黄河之水不可过,许许多多的难民都集在渡口,搭建茅棚,望河吁叹。 明妃、热介甫身有细软,不致露宿当下,两人在渡口附近寻了一家客栈暂住。到了晚间,来了一大批皂衣乞丐、行挑脚夫,他们向明妃索要些钱财。明妃心软,将九成金银倾囊相授。热介甫不乐道:“娘娘,你心忒善,咱们自身都难保,你还在乎别人的死活?”明妃道:“只要到了晋地,我们就再无危险。”说着掂量掂量随身香囊,道:“我们还有十两金子,管够就行。”热介甫听罢,烫了壶酒以趋寒气,心里还是有些计较的。 翌日清早,又有一刁汉持刀闯进客栈,咧咧嚷道:“喂,昨天晚上是哪个菩萨娘娘大发慈悲?四处施舍钱财,把这风陵渡口都传遍了,爷爷眼下穷的叮当响,我这把鬼索柳叶刀也想来借借银子。”良久无人应答,那刁汉只好扯着客栈掌柜衣领,啐道:“掌柜子,快去把那菩萨娘娘叫来。” 客栈掌柜见这人鼠须獐目,坏透十足;全身衣物破烂,散发着恶臭。不敢招惹于他,只好应命上楼,相请明妃。待明妃、热介甫下来,那刁汉抬眼一望,冷不丁地赶紧开溜相避,抢出门去。热介甫顿觉此人背影很熟,喝斥道:“米茂业!原来是你这狗东西,快给老子站住!” 那刁汉乍听,矮身钻进地底,立时不见,欲遁土而走。 热介甫见状,飞身出店,迅似流星。横枪夹住那刁汉去路,用枪尖挑进泥里,活脱脱的把那人从地底掏了出来。如同逮了一只地拨鼠,擒到明妃跟前。 明妃端坐于店,对那刁汉轻喝道:“米护法,你献了洛阳城,投了黄巢起义军,怎么没被封个一官半职?居然沦落至此。” 那刁汉正被热介甫的银枪架着脖子,呼喊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属下米茂业其实是有苦衷的。” 明妃叫热介甫暂时放开米茂业,说道:“呃,你倒说说看?”热介甫在旁,劝道:“娘娘,你休听他瞎说。这姓米的不是个好东西,先侍梁王李存勋,次奉唐王李心进,身为洛阳禁卫军指挥使,最后打开城门献降,使得黄巢不废一兵一卒就轻易拿下东都。像他这种三姓家奴,不杀他还有天理么?” 米茂业以膝跪地,向尹传茹哭泣道:“明妃娘娘,的确实该死,的确实该死。唐王三殿下对我有恩,而您亦对我不薄,属下不该投降献城。如今如今我已被黄巢起义军通缉,浑噩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尹传茹道:“哼!以前事儿还提它做甚?我问你,你有甚么苦衷?快说!” 米茂业吞了泪水,这才道:“当日洛阳决战,我四弟蔡均言不慎被黄巢起义军朱温活捉,朱温扬言不打开城门,就会杀蔡均言祭旗。的的为念兄弟情谊,逼不得以而为之,使得东都洛阳沦陷敌手,从而害了娘娘。” 明妃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米茂业道:“千真万确。哪知朱温贼厮不讲信义,到处派人追杀我和蔡均言。如今,我和四弟蔡均言被迫失散,而我就独自流落至此,靠抢劫买路为生。” 明妃悠悠地道:“哎,堂堂朝廷米大护法,《遁地术》天下第一,居然落到打家劫舍的悲惨境地。我不怪你,你先起来罢。” 米茂业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捋捋残躯,恭恭敬敬立于桌旁。 明妃接着问米茂业道:“对了,你怎么不回长安?总比在这儿,日子要过的好许多。” 米茂业拱手道:“启禀娘娘,起义大军正在合围潼关,长安城不日就会陷落,我就算回去也还是个死。” 热介甫讪笑不已道:“米护法,贪生怕死可谓是你的强项。汝绰号“淫鼠”,打洞术天下莫敢当,胆子更是的可怜啊。” 米茂业道:“三将军一身虎胆,米某自叹弗如。刚才若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早就死在你的暴雨梨花枪之下。说来惭愧,我的《遁地术》在你神枪面前,无所遁形。” 热介甫道:“哼,知道就好。你这厮卖主求荣,投敌叛国,其罪当诛。趁娘娘心情好,还不快点滚?” 米茂业唯唯诺诺道:“是,是,是。” 正要走间,尹传茹止道:“米护法且慢,本宫这里有五两金子,你拿去谋个好差事,千万别去做那些伤民劫财之事。” 米茂业热泪盈眶道:“明妃娘娘,你你不但不怪我失职投城之罪,还以德报怨,何也?” 尹传茹道:“哀大莫过于心死,即使你不献城投降,洛阳最终会被起义军攻克。届时死伤甚巨,民惨极哀。何况你是救自己的四弟蔡均言,更应另当别论;本宫本想留你在身边,但我孑然一身,朝不保夕,疲于奔命。你跟着我,反倒会连累你。唯有些许金银相赠,以尽你我主仆之情。” 米茂业热切俯地曰:“娘娘是十世修来的好人,当年属下不识抬举,在醉香楼打伤过您。现在想来,悔是不该。” 尹传如扶着他道:“那时我还只是邙山派的师妹,米护法却是鼎鼎大名的指挥使。不怪不罪。” 米茂业嗯了一声,见尹传茹旧疾又患,细心问道:“娘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尹传茹道:“还是老毛病,到了邙山之后,我二师姐赵弄影自有办法医好,米护法不需替我担心。”言毕,将五个金元宝塞到米茂业手心。 米茂业哽咽难当,失声不语,依依不舍离开客栈。然后蜷身下堕,钻入地底,往东而去。其实他并未去远,而是暗中保护明妃母子,时刻打探朱温大军动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尉迟、单茂情定会稽山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卷肆◎ ☆☆却说朱温率领三十万水陆之师,从黄河过了广通渠,然后沿渠西犯,剑指长安;当舰队到达渭河流域便遭到大唐水军的严厉打击,损失惨重。朱温害怕唐军断其退路,着“季三都尉”单茂暂回风陵渡口,以为侧应。 然这广通渠是连接黄河、渭河的人工水道。大概在一千四百多年前,主要由建筑学家宇文恺主持规划建设。开皇三年5八年宇文恺在城西开挖龙首渠、永安渠和清明渠,引浐水、交水、潞水,直通长安宫城。 关中地区以及长安,虽号称沃野,但地狭人众,所产不足以供京师,要依靠江南诸州的赋税。隋文帝杨坚以渭水大无常,流浅沙深,常阻塞漕运,故于开皇四年5八4年下诏,命令宇文恺率领水工另开漕渠。自长安城西北引渭水,略循汉代漕渠故道而东,至潼关入黄河,长三百馀里,名曰广通渠。自此,漕运通利,关中倚赖之,故又称富民渠。今朱温便是利用此渠,率领大齐舰队差点打到渭河南岸的长安城下。 话不絮繁。 又过三、四日,初霁云开,潇潇雨歇,明妃、热介甫见初晴,准备启程渡河。正要走间,望见朱温北路军败退回风陵渡口,但人数只不过屈屈五百左右。明妃问风陵掌柜道:“掌柜子,为何起义军只回来了这么些人?” 风陵掌柜答道:“客官有所不知,梁王朱温在渭河受阻,正和大唐水师交战,均有损失,双方兀自高挂免战牌。而这些回来的起义军由单都尉指挥,以备万全而已。” 明妃道:“照你这么说,朱温未曾被击败咯?” 风陵掌柜道:“这是自然,朱温的水陆大军共计三十万,还在两百里开外,誓言不破长安终不还。” 明妃、热介甫相视对望,心中大石落定,皆思:“只要朱温不在风陵渡,我们暂时还较安全。” 恰巧单茂率五百士兵路过风陵客栈,并着其中四百五十人暂时守住渡口水道。接着他进到店里,将渔叉子倒在靠街的桌旁,一屁股坐下吆喝道:“掌柜子,来两斤牛肉,一碟酱豆,三壶烧酒,老子我长途奔袭了三天三夜,借贵宝地歇歇脚。” 风陵掌柜见状,笑呵呵地道:“哟,稀客稀客,原来是单三爷,难道长安攻破,您老衣锦还乡了?真是可喜可贺。” 单茂长叹一声道:“破他奶奶个腿,唐军势大,着实让人头疼的很。不过朝廷腐朽不堪,虽然人多,但也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风陵掌柜道:“素闻朱温北路军所向披靡,拿来长安是早晚的事,三爷可不要悲观叹气才是。” 单茂拍桌子斥道:“老子可乐观的很,再不拿酒菜来,我可要踢你屁股了。” 风陵掌柜低头哈腰道:“是,是,是。的马上去准备,三爷请宽坐。” 不移时,酒来。单茂肚饥,吃的口滑,忽闻一阵紫罗兰香。抬眼而望,婀娜如画,佳人似玉,尉迟妙然如同旋风一般飞身入栈。单茂起身再往门外瞧了瞧,门口站岗的五十名兵士全被点了穴道。 尉迟妙然坐在单茂对首,将玉拂尘摆于桌上,朗声叫道:“二,来碗素面,一盏香茗。”未等二答话,单茂一只脚踩在红油凳,笑嘻嘻地道:“尉迟姑娘,我这有酒有菜,何需破费呢?” 尉迟妙然并不领情道:“贼军汉,我师妹呢,你们把她们母子怎么了?” 单茂道:“冤枉!朱温大哥忙于渭水破敌,军务缠身,哪有工夫去管明妃娘娘死活。再说了,我刚从长安京畿附近赶回来,可没做过对不起你们邙山派的事。” 尉迟妙然杏眼一瞥道:“真的?” 单茂道:“千真万确,我奉朱温帅令,侧应黄河水道,好备不时之患而已,并非追杀明妃母子而来。” 尉迟妙然斩钉截铁道:“我信你。” 单茂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犹为喜道:“我不是做梦罢,你相信我?” 尉迟妙然兰指拂出,将一纸绝密信函拆开,铺于桌面,边看边道:“这封密函,是我刚才从你身上偷来的,信上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还盖有梁王朱温的金印。朱大臭虫进军不利,故命你守住风陵渡,嗬嗬,原来如此。” 单茂大惊,连忙站起翻衣捣袖,这才发现随身密函已然在尉迟妙然手中。寻思道:“这丫头的功夫简直匪夷所思,如果她刚才刺我一刀,我岂不死在她的手上?”旋即坐下身来,捧着腮帮子嬉皮笑脸道:“我就说嘛,其实我单茂是个好人,只是你不懂得欣赏而已。”一边说着,一边痴望尉迟妙然桃鹅也似的美貌。 尉迟妙然蹙眉娇嗔道:“单三,你在这么看我,心我把你眼珠子弄瞎。” 单茂道:“你不会的,我可救过你,你总不能忘恩负义罢?” 尉迟妙然自斟一盏茶,似说非说道:“这我知道,上次在会兴渡口,朱温、张丹松派兵围剿咱们,是你秘密助我和师姐们逃走。” 单茂道:“呵呵,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三师姐、七师姐她们呢?”单茂眼睛一直盯着尉迟妙然,从未挪开过半寸。 尉迟妙然道:“她们俩个已回邙山复命,而我就留下来,打探师妹的行踪。” 单茂悄声凑耳道:“来,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听说明妃、热介甫去了商州,性命暂时无碍矣。” 尉迟妙然大喜道:“那我马上启程,动身去迎明妃母子、三将军回邙山。” 单茂道:“甭急,我话还没说。王彦章、高思继怕惹祸上身,已经遣送明妃、三将军出城。不如这样,我着得力手下去商州路径打探消息,不日就有结果。” 尉迟妙然十分感动道:“单三,当年我在荷花荡那般欺负你,你还愿意助我?” 单茂道:“不打不相识,现在想来,那时候我年轻识浅,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廿七姑娘不要和我计较。特别你那掌《须弥神掌》打在我肩上,过了这么久,一到雨湿季节,关节处就疼痛的很厉害。哎呦哎呦”说完,故意装成可怜兮兮的模样,欲博取尉迟妙然同情。 尉迟妙然误以为真,起身摸了摸单茂臂肩,柔声道:“打在你身,疼在我心。都怪我少不更事,误会你是淫贼。其实你人并不坏,就是有点儿不正经。” 单茂听罢,立即闭上双眼,呢喃自语道:“为了正经些,我单茂再也不看尉迟姑娘一眼。” 尉迟妙然噗嗤一笑道:“贼军汉,你当真是个无赖泼皮,那好罢,看你这般真心诚意,我就原谅你了。” 单茂缓缓开眼道:“呃,你真的原谅我了?” 尉迟妙然道:“要不然怎么办?难道把你杀了?邙山门规,忌杀好人。你虽然不属此类,但绝非奸邪人。”言讫,凌空一指,指力散射而出,解开数名门卫喽啰的穴道。 这时,单茂向众人命令道:“速去商州路上迎接明妃娘娘前来,若贻时机,提头来见。” 喽啰犹豫不决道:“明妃娘娘乃李唐皇室,若是我们贸然去,会引来非议。如果反王黄巢知道了,我们都嘚人头落地。” 单茂冲出门外,抬起渔叉卡住喽啰头颈,斥道:“你怎么这么蠢?我可是黄巢起义军的大红人,江湖人人敬仰的“季三都尉”。如今,尉迟妙然嫁我为妻,那明妃娘娘便是我的师妹,既然是我的师妹,那就属于自己人。甚么李唐皇室?简直一派胡言!” 喽啰嘻嘻道:“可可尉迟姑娘还未答应你呢?” 单茂不乐道:“我和她早已是前世修来的姻缘,今生的欢喜冤家。通令全军起义的各级将士,单茂、尉迟妙然从此白首不离,永结同心。” 喽啰见尉迟妙然并没有表示反对,立即俯地道:“遵命,都尉大人。”顷刻之间,栈外旌旗整整,马嘶蹄乱,单茂手里的亲兵紧锣密鼓地开赴商州,相请明妃尹传茹。 尉迟妙然见大部队走,坐下身来,对单茂道:“单三,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不过你我婚姻可不是真的。” 单茂语重心长道:“你还记得几天前,你我在函谷关比武,不慎滚落于暗处,我所说过的话么?” 尉迟妙然道:“我当然记得。你说衣锦还乡以后,和自己心爱之人隐居吴越,就像孔太公一样,每天垂钓放鸭,逍遥自在;而我呢厌倦于江湖,找回师妹之后,打算向掌门师姐辞行,和我爱的人一起相守终老。” 单茂单膝跪地,抱拳道:“尉迟姑娘,如蒙不弃,你愿意和我这不好不坏的人在一起么?” 明妃、热介甫在旁为单茂暗暗打气,两人都在聆听着尉迟妙然怎么说。 良久,尉迟妙然道:“你这死鬼,上回亲我还不够多么?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从函谷关出来,关师姐、长孙师姐询问你有没有欺负过我,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单茂道:“当时情况紧急,黑灯瞎火,我一时莽撞失礼,并非有意为之。” 尉迟妙然道:“亲都亲了,还找这么的理由干嘛?”接着面向万里晴空,回忆道:“单三,也许你我在荷花荡时,情根已种;草青斋畔,缘起缘生;函谷关内,绵意相守。只要你不嫌我尉迟妙然泼辣,我愿意和你去会稽山。再说了,江湖中人都知你要娶我,我难道还有其他选择么?” 单茂大喜,将尉迟妙然抱起道:“你你真的愿意舍弃邙山修行?和我在一起?你不后悔?” 尉迟妙然娇容梨花带雨,芬芳沁远沁深,点头道:“敝派创派祖师婆婆奚雨沫曾经定下门规,凡入邙山学艺,非掌门者,可以婚嫁。” 单茂笑道:“奚雨沫是大名鼎鼎的柔侠,华夏的民族英雄。她老人家心思豁达,不拘一格。这个门规,定的实在太好不过,难怪邙山派享誉千年,经久不衰。” 尉迟妙然道:“奚祖师当然开明,不过也便宜了你这贼军汉,你先放我下来。” 单茂兴高采烈地将尉迟妙然扶定,咧嘴道:“呵呵,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单茂居然能娶邙山派的尉迟妙然为妻,说出去倍有面子。想当年,你大师姐秋月娥嫁予二殿下李存勋,而你的师妹则下嫁给唐王李心进。看来老天爷对我单茂不薄,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尉迟妙然道:“可惜他们都没有好结果,始终堪不破一个“名利”二字。单三,你能放弃眼前之利,咱俩就不会重蹈我大师姐的覆辙。” 单茂道:“我本是个粗人,名利对我如浮云。你放心,我会亲上邙山向你二师姐赵弄影提亲,从此泛舟太湖,垂钓钱塘。” 尉迟妙然道:“好,咱俩一言为定。” 正在这时,不知为何,明妃怀中的王子正在啼哭。紧接着传来一声清啸,张丹松高声喊道:“单都尉,你要和尉迟姑娘在一起,我们绝不阻拦;但你却背叛起义军,相救李唐余孽明妃母子,那末将就只好放火了。” 尉迟妙然长身出店,骂道:“哪个狗贼在外面乱吠?” 张丹松带着六百炮石手隐于暗处,对尉迟妙然道:“尉迟姑娘,你还真是渐忘,短短几日就不认得张某了。喔,对了,你们邙山派自恃武功高强,从不把江湖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也难怪,难怪。” 尉迟妙然不知张丹松藏于何处,盲目笑道:“原来是函谷关指挥使张将军,你倒好事多为,像个跟屁虫一样,始终阴魂不散啦。” 张丹松道:“尉迟妙然,汝少啰嗦!快把明妃母子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尉迟妙然道:“我都不懂你说甚么?我和师妹分隔了好些日子,就算找到也不会交给你,你还是死了这份心。” 张丹松道:“你在撒谎。明妃从商州回邙山,她怕行踪暴露,定会绕开函谷关,而这风陵渡口便是她必经之地。我掐指而算,她应该已经到了。” 尉迟妙然听后大骇,低头沉思,正要回复。 热介甫扶着明妃出店,明妃怀抱婴孩抢着道:“张丹松,你这卑鄙人,这事与我二十七师姐无关,有甚么事冲我一人来好了。”尉迟妙然见后大悦,揽住明妃臂弯道:“师妹,见到你真是忒好了。”接着仿佛觉得哪儿不对,急道:“你你的眼睛怎怎么了?” 热介甫道:“二十七师姐,这个就说来话长。” 此刻,明妃拉着尉迟妙然的衣袖,催促道:“二十七师姐,张丹松这次是有备而来,徒留此处无益”言未绝,尉迟妙然道:“邙山弟子铮如血,哪管万里与风刀。你我同门,我岂会独自逃走?师妹,我先掩护你,你和三将军快走!” 张丹松依旧躲于暗处,笑道:“我已吃过数次大亏,不会再用弓矢相逼,先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完,一枚瓦罐大的石弹冲击过来,旁有引线相燃。落地之后,轰隆巨响,瓦罐里面的火油瞬间点燃,四下分溅,雄雄烈焰直达云霄。要不是尉迟妙然用《迷蝶舞步》巧妙避开,当场就被炸得尸骨无存。 尉迟妙然飞到屋顶,向下一望,周围半里开外都暗藏着擂木炮石车,张丹松正在远处坐镇指挥。尉迟妙然高喊道:“张丹松你真是狡猾,明知打不过我们,便想着用擂木炮石车对付咱们。” 张丹松揖首道:“当然,君子识之而践行远,对付你们不这么做还真不行。这些炮车乃攻城利器,我不相信你们的身子骨,会比长安城墙还要厚实。”言讫,对一名手下道:“再发一枚给他们尝尝。”只见一枚瓦罐弹从天而降,瞬间轰坍了风陵客栈的马房,焰涨七仞,栏中数匹马儿尽皆炸死当场,威力甚为巨大。明妃、热介甫、尉迟妙然、单茂见状大惊,暂入客栈,以避火势。 张丹松接着道:“你们到底降不降?别让我等的心焦。到时万炮齐发,恐怕你们都只会烧成一具枯骨。” 热介甫听后大怒,提枪飞出店外,拔足来砍张丹松。刚行至半路,就被瓦罐弹给逼退回来,全身弄得乌七八黑,头发眉毛全都在着火冒烟。单茂急忙从缸中舀了桶水,淋了上去,才将火势熄灭。热介甫站在店门破口大骂道:“张丹松你个直娘贼,有胆量和爷爷酣斗一场,躲在远处算甚么英雄好汉?” 张丹松道:“三将军,巧智可制胜,蛮劲总会败。我没有你那么傻,那么天真,明知擂木炮石车在此,还要以身试弹。刚才你运气好,若再向前三尺,瓦罐正中你头顶,估计单都尉都救不了你。”热介甫乍听,毛骨悚然。慨叹英雄无用武之地,这回定是凶多吉少。 单茂气急败坏道:“张指挥使,你胆敢擅杀我季三都尉?你不想活了么?” 张丹松哈哈大笑道:“单都尉,你是起义军的大功臣,又是反王黄巢跟前的大红人,我当然不敢杀你。不过这里天高皇帝远,你死之后,末将自会请旨一封,言明单都尉为剿灭明妃母子,以身殉国,死的壮烈。定会让你忠节列侯,名达青史。” 单茂气极道:“张丹松你” 张丹松呵呵冷笑道:“单都尉,请恕末将多多得罪。你和尉迟妙然夫妻同根,死而同穴。你嘚感谢我,不是吗?”说完命令道:“点火,预备。”只见渡口平原沃野十里,草短莺飞;黄河滚滚,一泻东流。数十台擂木炮石车屹立于风陵客栈周围,好似恶狼窥伺,嚎鸣哀叫。只需瞬间数秒,客栈便会夷为平地,人畜无生。紧张时氛,扣人心弦,当有词为证: 多情苦, 少添华发。 剩水残山愁无度。 江湖怨, 料理成风月。 秋萧瑟, 两三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枪锋厉,不可撄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集:千里银枪照白马,十步飒沓如流星 卷伍◎枪锋厉,不可撄 ☆☆正值千均一发之际,只见灌木丛中好像有某物在蠕动,土石、树叶、枯草等发出细细索索之音。不一会,地表拱起如波浪,风驰电掣般逼进张丹松脚底。突然,从地底跳出一刁汉,手握鬼索柳叶刀,咔嚓一声叉住张丹松的脖颈。 那刁汉向六百名炮石手吼道:“格老子滴,都不要动,否则将你们的主子张丹松送到阎王爷那报到则个。” 热介甫、尉迟妙然、单茂三人在客栈外面瞅的仔细,这地底刁汉不是“淫鼠”米茂业,还会有谁?明妃目不视物,忙问发生何事,尉迟妙然详解之。 此时此刻,张丹松只觉脖颈冰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忙道:“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米茂业道:“张指挥使,咱俩好久不见,你不认得我淫鼠了么?快叫你的手下熄灭火把,速速退后。” 稍定,张丹松照着吩咐去做,命令所有手下熄火退后。说完微微睥睨斜视,见米茂业面黄眼浊,头顶几束茅草,星点石灰,遂道:“米护法,我和你是自己人,求您别杀我。” 米茂业斥道:“哼!你这厮风吹两边倒,听说你最近投靠了黄巢起义军,我和你已经不是自己人。” 张丹松自觉理亏,忸怩道:“那么看在你我曾在唐王李心进手下共事的份上,饶俺一条狗命。”言语之间,恳求之意浓烈,眼神企盼米茂业能够答应。 米茂业道:“你还好意思提唐王三殿下名讳?你可知道,明妃娘娘是唐王最爱的人?为了她,三殿下不惜一切代价和他师兄林心通反目;为了她,三殿下不惜一切代价重修明堂、西苑;为了她,三殿下不惜一切代价得罪所有武林人士。而你呢?居然不思报效唐王厚恩,还要助起义军铲除杀害娘娘。格老子滴!你这吃里扒外的狗贼,留你有何用?” 张丹松哈哈而笑,竟显哂意形态。 米茂业不解道:“你笑甚么?” 张丹松道:“米护法,难道你就没有做过对不起明妃娘娘的事么?我真不知道是谁打开洛阳定鼎门,放起义军进城,害得明妃母子颠沛流离。还有,晋王府的十三太保李嗣孝到底又是谁给逼死的?” 米茂业支支吾吾道:“你你” 张丹松道:“米护法,你说不出话来了罢?因为罪魁祸首就是你!大唐第一勇士十三太保居然没有死在起义军手里,反倒死在自家人手中。试问十三太保李嗣孝如果健在,黄巢反贼何以能长驱直入,兵犯长安?” 米茂业道:“你你” 张丹松道:“更悲催的是,米护法落魄如厮,一是为了躲避起义军追杀;但更重要的,是你大哥苏仙儿扬言要将你碎尸万段。” 米茂业手心发汗,嗫嚅道:“真是好笑,苏仙儿岂能杀的了我?” 张丹松笑道:“世人皆知“蛮牛”苏护法武功卓越,其《旋风斧法》可与剑神林心通的《子午神剑式》相提并论,虽然你的《遁地术》天下第一,但一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你就只会猫在地底,来找老子出气。嗬嗬,论卑鄙龌龊,我和米护法比较,甘拜下风。” 米茂业鼠须飘飘,胀红着脸道:“你你” 张丹松笑道:“是不是说到你的痛处了?无言以对了是罢?其实最没有资格杀我的便是你米茂业。如果是苏大护法的神鬼莫测斧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甘愿赴死。” 米茂业道:“好,算我说不过你,我可以不杀你。” 张丹松听后暗喜,心中大石落地道:“好极了,米护法,你的鬼索柳叶刀直晃人眼,先拿开则个,千万别误伤了我。”言未绝,只听半里外的明妃喊道:“米护法,本宫已经原谅你曾经的过错,你千万不要一错再错!我现在就命令你,快点杀了张丹松这人面兽心、巧言令色的家伙。” 米茂业遥喊道:“多谢明妃娘娘宽仁,属下遵命。”言毕,对张丹松道:“张指挥使,明妃娘娘够资格杀你了罢?你就乖乖受死罢!” 张丹松无奈,软如绵羊,大呼一声:“我命休矣。” 正要动手间,从风陵渡口来了百名乔装改扮的沙陀人,领头的正是陈夫人、十一太保史敬思、十二太保康君立。他们一行人本来趁着雨停,准备启程去敦煌拿回《陈隐公兵略下册》。路过此地,不料就看到米茂业这个狗贼。 史敬思、康君立见到仇人,分外眼红,两骑马当先,朝着米茂业嚷道:“淫鼠!你这卑鄙人,还我十三弟命来!” 张丹松仿佛觉得有了生机,忙对米茂业道:“米护法,你还愣着作甚?赶紧松手,我俩一起逃罢。倘若被晋王府的人抓住,你我两人都会没命。” 米茂业恍然大悟,暂时收刀,放了张丹松。和着六百兵士,弃了擂木炮石车,夹着尾巴只顾向西逃窜。 史敬思、康君立拍马突入敌阵,杀的张丹松的手下人仰马翻。混乱之中,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名头带巾帕,灰面高鼻的将,兀自撑着暴雨梨花枪狂扫众人。 史敬思定睛深望,似曾相识,叫道:“好汉是否是芮城茶馆的别儿怯不花兄弟?你家主人李姑娘呢?还有,你们不是要去南疆贩马的吗?” 热介甫道:“老子没工夫搭理你,张丹松你们不能杀。” 史敬思问道:“他不是投靠了黄巢反贼,为何杀不得?” 热介甫气愤不已道:“因为我要活劈了他,没有我的允许,你们都别来争。” 十二太保康君立不悦道:“别儿怯不花,你算甚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你家主子李姑娘救过我十四弟,我早撵你离开了。” 热介甫大怒道:“谁敢杀张丹松或是米茂业,我就拧谁的脑袋,包括你们两个在内。” 康君立亦怒,拍马来战热介甫。热介甫仰身曲带,持枪往左一搠,唐君立见状,提缰纵右而去。哪知暴雨梨花枪突然向右卷来,枪间吐出一条白龙真气,击在康君立所乘座骑的腹部。只一合,康君立马塌人离,卸枪而走。 史敬思见状,大骇道:“左右不分枪!原来你在芮城茶馆骗咱们,你根本就不是贩马的,难道是西域战神热介甫兄弟乎?”史敬思只知这套枪法恁地眼熟,但此人到底是不是热介甫,心中却没底。 然,由于热介甫刚被瓦罐弹所烧,黑灰满面,故康君立也不识。 康君立对史敬思道:“十一哥,这子怎么会是三将军?整得跟个昆仑鸡一样,脸如黑灰,衣似乞丐。还有,上回在芮城茶馆故意欺瞒咱们,我看一定是黄巢起义军的奸细,待我把他拿下,详加审问。” 注◎昆仑鸡:隋唐时期经济发达,开放英明,万宾来朝。当时,华夏中国称非洲黑人叫“昆仑奴”,而“昆仑鸡”则是对非洲友人的蔑称。 热介甫开始炫耀自己,轻蔑道:“我这杆暴雨梨花枪从不杀无名鼠辈,十二太保康甚么甚么君立的,还够资格。那好罢,我就凑合着陪你玩玩。” 康君立暴怒道:“我呸!昆仑鸡,我十招之内,必取你性命。” 热介甫挠头搔耳道:“行,我倒要看看晋王府的武功到底是不是江湖传言的那般神奇,你们好像有门指法叫甚么甚么《燃木指诀》,尽管使出来,我可以指点指点。” 此话一出,连十一太保史敬思都怒不可遏,对康君立道:“十二弟,此贼狂妄,务必生擒,不得有误。” 康君立持枪抱拳道:“十一哥,不消你说,我早就看这昆仑鸡很不顺眼。”言讫,披挂上阵,舞着虎头枪,依依呀呀横扫热介甫“中脘”、“商曲”、“腹哀”三穴。 热介甫毫不慌张,提竿斜带,骑着暴雨梨花枪,腾空飞跃,往下挥个扇形,真气吐出。只见枪中隐藏一条白龙,倏地,龙从枪尖跳出,张牙舞爪般扑向康君立“日月”、“京门”、“五枢”、“维道”四处大穴。使的正是《左右不分枪》之“缘木求龙”。 康君立赶紧右手执枪,竖放右腰侧,护住《足少阳胆经》。哪知热介甫的枪法左右不分,看似击右,实则打左。康君立只觉左腹部“大横”、“腹结”、“府舍”、“冲门”四穴受创,身子不自觉的往右倾倒,重摔于地。登时,身后沙石被“缘木求龙”这招吹得光秃溜溜,石开暴裂,化成一袅烟尘。 热介甫鄙夷道:“你们晋王府的人简直不堪一击,还敢不敢和老子抢头功?张丹松、米茂业之流我包圆了。”说着正见张丹松、米茂业被晋王府兵围在垓心。 此刻,史敬思暗惊道:“这昆仑鸡的枪法如此诡奇难测,威力刚猛,当属枪法之最。原以为十二弟久经沙场,武艺不凡,至少可以和对手拆数百招,哪知一招都不敌”思未绝,热介甫突然笑道:“好玩,真是好玩。十二太保,既然张、米二人还未脱身,你快站起来,咱俩再比过。” 康君立情知热介甫的武艺不在剑神林心通之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故意激将道:“好玩,我也很好玩。哈哈,哈哈!” 热介甫瞪着碧眼,满心欢喜道:“呃,你也觉得好玩?那就太有意思了。” 康君立道:“那当然咯,比试枪法我可能不如你,但是要论指法,你却不如我。这样罢,你我都弃了枪刃,都站在这个圈里,谁要是出了这个圈,谁就算输。”言毕,用虎头枪尖旋转一周,在渡口泥沙表面画了个直径一丈的圆。 热介甫拍手称快道:“很有意思,如果输的那个人咋办?” 康君立昂首挺胸,气定神闲道:“输的那个自然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以后见到康爷爷,你嘚要听我的吩咐。我说东,你不能走西;我说狗,你不能打鸡。” 热介甫笑道:“嗯,好玩。”忽觉哪里不对劲,凑过一张灰脸来道:“喂,姓康的,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 康君立跃身跳入圈中,道:“来,来,来,昆仑奴兄弟,你别推三阻四的,到底敢不敢和我一较高低?” 热介甫略有迟疑,喃喃自语道:“晋王府的《燃木指诀》虽然犀利,但绝不会像琴魔秦含湮九霄环佩琴那般厉害。” 康君立乍听,森然冷笑道:“哦,原来你怕秦含湮秦宫主呀。” 热介甫心胸坦荡道:“实话告诉你,除了秦含湮的《天弦八音》,老子从未把江湖任何人放在眼里。再说了,秦含湮前不久一曲“墨子悲丝”,独挡洛阳十万卒。这么厉害的人物,谁人不怕?嗬嗬,至于你嘛,还不够我塞牙缝。”说着跳入圈手道:“十二太保,得罪了。” 热介甫摆了个花架,正要出招,康君立摆手道:“等等,你还没答应是否遵守承诺呢?”热介甫不耐烦道:“你真是啰啰嗦嗦,那好罢,如果我败于汝手,我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一切都嘚听十二太保的吩咐,这总可以了罢?” 康君立道:“痛快,痛快。君子一言,四十几匹马都难追。” 热介甫道:“嗯,大丈夫言而有信,现在可否开始比试?老子已经等不及了。” 未几,两人都抛弃枪刃,康君立首先发难,右手食指、中指一并,往前轻戳,一团火球从指尖“中冲穴”吐出,用的是晋王府嫡传武学《燃木指诀》;热介甫瞧的仔细,侧脸一避,左脚向前探步,护住上两路要穴,右掌平平一推,速取康君立胸口“玉堂穴”。 两人交手之际,康君立向史敬思大声叫道:“十一哥,我把这昆仑鸡缠住了,他出不了这个圈,你赶紧去抓捕淫鼠米茂业,替十三弟报仇雪恨,汝更待何时?” 史敬思彻悟大喜,会心而笑道:“嗬嗬,十二弟,真有你的,居然想出这个绝妙的法子。”言毕,领着百名晋王府兵驰马而追,兀自与张丹松的六百名炮石手厮杀在一起,米茂业、张丹松见史敬思来势汹汹,只顾逃命萎顿,兵无斗志。 这时,陈夫人携子来到风陵客栈与明妃娘娘见礼,斗见康君立正和一个灰脸生在圈中殴打,遂问左右道:“那昆仑奴为谁?”左右答曰:“不知也。” 明妃娘娘只顾望着乱军败象,并未注意热介甫、康君立正在泥沙地里互殴,于是高声喊道:“三将军,十二太保,自己人还打甚么打?再不追,张丹松这贼厮可要溜走了。” 热介甫猛然听到明妃在远处呼喊,左臂夹住康君立的右手道:“十二太保,我暂且没工夫和你干耗,快点住手。” 康君立斗的兴起,绕有韵味道:“胜负未分,你就不想比了?除非你自己承认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以后听我吩咐,我才能住手。” 热介甫道:“你”一面说,一面看着张丹松重整将服,抢了匹快马,已经冲出了包围圈,欲往渭水方向逃之夭夭。遂对康君立道:“张丹松狡诈阴险,如果他现在逃走,再想抓住他,难于上青天,你快点住手啊!” 康君立不以为意道:“这我知道,但大丈夫一言既出,四十几匹马都难追。你不想比试也行,立刻认输,我就放你出圈。” 热介甫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更不想做乌龟。愤英雄怒之下,狂吼一声道:“神龙出海!”只见全身附着真龙吞天气象,不一会,内力倾出似出海蛟龙,如狂风骤雨般,击在康君立的“鸠尾穴”、“巨阙穴”,康君立如同一枚肉弹摔出四、五丈,滚到黄河岸边的湿草地处。 热介甫哈哈大笑道:“康君立,你出圈了,我先把张丹松擒回,再来找你做乌龟!” 康君立在黄河岸上顿足捶地,骂道:“昆仑鸡,你咋噶球势,你攻我无备,我输的不服。” 注◎咋噶球势:山西方言,意思大致为浑蛋,狗一般的人。 热介甫不答,提起暴雨梨花枪,跨上康君立的坐骑,大喝道:“张丹松狗贼休走!爷爷热介甫来也。”只见白马照银枪,飒沓如流星,惊起众人尖叫。热介甫突入敌阵,半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英雄兴起道:“挡我热介甫者,死!” 史敬思见热介甫龙容罡风,内力极超,立即道:“太原府的弟兄们,快撤到道旁,莫阻这好汉擒敌。”哪知热介甫《左右不分枪》果然左右不分,居然连敌我也不分了,不管是晋王府兵,还是张丹松的起义军统统杀之,热介甫骑马所到之处,鸡犬不宁,无一生还。史敬思见手下人都被热介甫搠倒在地,于道旁啐道:“昆仑鸡,你咋噶球势,老子艹你祖宗,浑蛋!” 热介甫方知杀错了人,马似风,疾如龙,一边追着张丹松不放,一边向史敬思致歉道:“十一太保,十分抱歉,等我擒回张丹松,再向你赔罪。” 史敬思骂道:“你咋噶球势,人都死了,赔罪又有甚么用?”言未绝,热介甫早已一骑绝尘,地上飞沙走石。 史敬思感叹热介甫枪锋厉,不可撄,欲战兮,九死而一生,只好放其过去,且和十二弟康君立暂回风陵客栈静候佳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第04集:杖藜徐步怆吟情,黍离之悲不忍听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4集:杖藜徐步怆吟情,黍离之悲不忍听 卷壹◎醉香楼死鹰事件 ☆☆逃至五里地,张丹松期望能遇到朱温北路军的哨从,可惜命运不济,起义军大部队尚在二百里之外的渭水河滨,若想从热介甫手中逃走,张丹松需再往西行半日路程。 这时,热介甫亦趋亦紧,于马鞍上叫道:“张丹松,你这奸贼的马,能有十二太保的座骑好么?此马名叫“绝地”,足不践尘。等我追上你这龟孙子,再将你活剐了。”张丹松霍然惊思:“对哦,老子真是倒霉透顶,刚才只抢了晋王府兵的寻常马匹,脚力自然比不过“绝地”马儿,奶奶滴熊。”张丹松越想越是促鞭疾驰,隐隐能听到热介甫的呼吸声。于是拈弓搭箭,背射三簇,企图阻止热介甫追击。 热介甫一记“龙尾剪”,扫落箭矢。不一会,近到咫尺,轻骠杀来,将暴雨梨花枪迅速掷出,砸向张丹松后心,一竿子把他打落马下。张丹松惯性不住,在青青草甸上连滚数番,摔的盔歪甲开,鼻青脸肿。热介甫吁停“绝地”,飞下马来,右手五指箕张,暗吐内劲,将三丈远的暴雨梨花枪牢牢吸回手心。 张丹松一见,只知暴雨梨花枪如同跳兔,窜回到热介甫手里,不禁惊道:“控鹤手!” 未几,热介甫脚踏张丹松的胸脯,给了他三个响亮耳光道:“叫你跑,咋不跑了吖?”后又听到“控鹤手”三字,朗声问道:“咦?你刚才说的甚么手?” 张丹松只觉心闷气阻,耳面红赤,从舌尖吐出几个细语道:“三将军,你怎么会少林无悔禅师的绝技?控鹤手?” 热介甫啪地一声,又给了他记耳括,啐道:“甚么少林的,无悔的,这是老子的《左右不分枪》绝技“龙纡降贵”。为将者,如果连自己兵刃都拿握不稳,成何体统!” 张丹松觍着脸道:“是是是,三将军教训的对。” 热介甫道:“对了,你刚才说的少林控甚么鹤手的,有我厉害么?” 张丹松立即道:“没有,三将军乃天神临凡,万夫莫开,少林寺的秃驴岂能和将军比肩论足?适才的有眼无珠,不识左右不分神枪,还请你不要见怪才好。” 热介甫喜欢别人阿谀自己,听到张丹松的拍马溜须,心中欣欣然。良久才道:“嗯,你说的很对,我很喜欢。再说无悔禅师圆寂近二十年,倘若他老人家复生,我倒想去少林寺领教领教。” 张丹松见他脚掌缓缓卸力,不再踩踏自己胸口,嬉笑大悦道:“三将军,世人都说“文不过孔太公,武不及无悔僧”。你武功那么好,只是为了斗狠耍强,保全明妃母子平安,简直大材用。不如与我携手共同闯番天地,立功于世,其幸甚哉。你放心,的自当在梁王朱温面前保荐于您,让您重掌兵权,叱咤风云。” 热介甫道:“嗬嗬,你只不过是朝廷四品绿豆官,真有能力让我重掌兵权?” 张丹松道:“将军乃西域三大战神之一,功勋彪炳,神威四海,枪法诡奇难测,快似一似。而梁王朱温喜好贤才,重视英雄,只要你能投靠起义军,朱温大哥唯能是举,长安决战定领您为先锋之将,统领大齐水师,你看可好?” 热介甫笑道:“很有意思,但我要朱温的位置,你能做到么?” 张丹松苦言凄惋道:“三将军莫来打我哈哈,你想要梁王之职,就太让我为难了。” 热介甫斥道:“既然如此,休说废话。我还是用我的暴雨梨花枪将你这败类慢慢细割,比起做甚么梁王更好玩。” 张丹松害怕道:“别,千万千万别这样,三将军,咱俩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热介甫道:“我和你无话可说,让我投靠起义军,除非海河倒流,天地相合。别说朱温那厮,就算给我黄巢反贼的率土大将军印,我都不稀罕。今生今世,我只听明妃娘娘吩咐,侍鞍而后矣。” 张丹松张口就道:“一提到明妃娘娘,在下倒有一事容禀。” 热介甫不乐道:“等你到了阴曹地府,托梦告诉我不迟,老子现在就要动手,结果你这厮。” 张丹松见状,急中生智道:“三将军,你难道你忘了醉香楼调包之案了么?当日洛阳婚宴,你献给唐王李心进、明妃尹传茹的翡翠娃娃,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只死鹰,你不觉得蹊跷么?” 热介甫扯住枪头,急忙道:“呃,你知道调包之贼为谁?你快说!” 张丹松道:“你只要答应不杀我,我就告诉你凶手。” 热介甫道:“明妃娘娘对我有大恩,为了娘娘,我可以答应不杀你。” 张丹松闻言大喜,站起身来低语道:“我猜很有可能是唐王三殿下自己干的,他怕古力拉罕、西日阿洪以及你们三兄弟拥兵自重,不服管束,从而将金匣中的翡翠娃娃替换成一只死鹰,并借此事开罪于你们,好让你们三兄弟死而无憾。” 热介甫不以为然道:“真是笑话,唐王三殿下怎么会吓唬自己的新婚妻子?再说了,就是因为“死鹰事件”害得明妃娘娘早产临盆,双眼失明,我到现在都欠明妃一个恩情。” 张丹松道:“明妃娘娘乃十世修来的好人,在下十分苟同;可她的丈夫李心进则是个阴毒卑劣之人,难保唐王不是想削你的兵权,从而独领洛阳军政。故而陷计加害将军。” 热介甫悠悠道:“我和我两位哥哥本来就是唐王属下,王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何苦要挖空心思,设此死鹰事件呢?” 张丹松答道:“将军你有所不知,唐王李心进本是唐懿宗的私生子,从拜入少林法润大师座下学艺,法号心进;而剑神林心通则是他的同门师兄,法号心通。” 热介甫道:“藏经阁首座法润大师的两个徒弟,大曰心通,曰心进。两人皆犯寺规,被逐少林,现在都已还俗,这些江湖往事我略有耳闻。不过和死鹰之事有何关联?” 张丹松道:“将军莫要急躁,待在下娓娓道来。我先问你,明妃娘娘和剑神林心通曾经是有婚约的,这个你可曾知道么?” 热介甫惊异道:“果真?” 张丹松道:“是矣。当年邙山第十八代掌门一叶师太被大徒弟秋月娥算计,屈死于翠云峰无极观中。一叶师太在圆寂前让林心通、尹传茹在奚雨沫祖师婆婆的画像前立誓道,“轩辕弟子林心通,邙山弟子尹传茹今生今世结为夫妇,相亲相爱,此志不渝。两人必将篡位贼子秋月娥碎尸万段。”这些个便是所谓的林、尹无极观盟誓婚约。此事早在中原地区传的沸沸扬扬,只因三将军来自西域,故尔迟知耳。” 热介甫恍然道:“呃,照这么讲,明妃娘娘原本是林心通的未婚妻!” 张丹松微笑道:“不错。只可惜一对璧人在李心进的横刀夺爱之下,最终劳燕分飞。如今林心通、秦含湮筑庐娱弦,相敬如宾。” 热介甫道:“林心通和秦含湮相知相守,一琴一剑,笑傲苍穹。世人都知秦含湮曾经万里赴雪山,不畏艰辛替林心通治伤,此爱无双,经典绝伦,引为江湖美谈。但不知唐王为何要拆散林心通和明妃娘娘呢?” 张丹松怅然道:“若陷于爱者,有忧亦有怖。” 热介甫斥道:“老子是个粗鲁武人,莫来这些文绉绉的狗屁玩艺,捡要紧的说,不然俺就揍你。” 张丹松嘻嘻道:“是是是,的明白,的明白。”张丹松顿了一顿,接着道:“不怕告诉将军,李心进还是少林弟子时,早就垂涎邙山派师妹尹传茹的美色。江湖有谚,“邙山弟子二十八,美者二十九”,尹传茹则是邙山派最漂亮的那一个。为了得到尹传茹的芳心,李心进无所不用其极。他甚至假扮成灰影人的模样夜上玉龙雪山,想把来此求医的林心通、秦含湮夫妻二人一打尽。” 热介甫道:“嗯,这个我确实略有耳闻,唐王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故尔行不义龌龊之举,其目的是想剪除林心通,便可将明妃娘娘据为己有。林、尹的无极观盟誓婚约就会沦为一张白纸。” 张丹松喜笑颜开道:“正是如此,将军你想想看,李心进连自己的同门师兄林心通都要杀害,更何况尹传茹以及你、古力拉罕、西日阿洪三位战神乎?不仅如此,李心进晋封唐王以后,兴修明堂、西苑,残暴害人,早已失去人心。黄巢起义军顺天应时,夺取洛阳,铲除李唐余孽,可谓是深得民心。” 热介甫听罢,其形默默然。 张丹松接着道:“李唐江山腐朽不堪,国中之局蜩螗危势,将军何苦再为唐僖宗李儇那个昏君卖命奔波?事前,我曾派密探去商州打探,起义军王彦章、高思继两位将军对你是赞不绝口,青眼有嘉。如果你能投靠咱们,起义军一百六十万将士无不盼之若甘霖,望之如雨露。热介甫贤弟,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但武功卓超,天下仅秦含湮一人可匹敌;智慧能士,天下也只赵弄影一人可相弈。将军何不放了我,咱们大道朝西,一起同心协力,踏破那长安玄武门,还百姓一个安居之家。实不相瞒,反王黄巢大哥已经许诺,谁第一个攻入长安城,不论士卒元帅,晋封秦王,食万户邑。” 热介甫呵呵笑道:“这么机密的事儿,你向我这个外敌道言,恐怕不妥罢?” 张丹松摆手道:“非也,你我兄弟是友非敌。刚才在下扬言万炮齐鸣,欲在风陵客栈消灭尔等,只因将军死硬死硬,不肯屈从,所以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其实这些都不是愚兄的本意吖。” 热介甫道:“那么你是奉了谁的旨意?朱温还是黄巢?” 正说间,草地深处沙沙作响,米茂业在地底探出个头来道:“热介甫贤弟,你休听张丹松这家伙胡说八道。李心进想杀害他师兄林心通不假,但用死鹰调包翡翠娃娃却是假的。” 热介甫先是一愣,喝道:“米护法,你知道是谁害得我们三兄弟被缴了兵权。还有,到底又是谁害得明妃娘娘双目失明,汝快说!” 米茂业将头一伸一缩,依旧半截身子在地底道:“我虽然不知是谁使的调包计,但一定不会是唐王三殿下。你想想看,李心进再怎么坏,也不会用只死鹰吓唬他的娇妻尹传茹。况且,当时有七大门派的武林群雄,东瀛、高句丽、大食、波斯的外国使节,以及长安、成都、扬州、洛阳的巨贾商贩都参加了这场千年难遇世纪婚礼。有这么多举足轻重的人物与会在场,李心进如果这么做,岂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很难堪么?“醉香楼死鹰事件”不仅失了唐王颜面,而且让明妃娘娘破气伤身。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李心进根本不屑去做的。” 张丹松对米茂业哈哈笑道:“米护法当时是禁卫军指挥使,总领洛阳城防,居然让奸细贼混入婚礼现场,你该当何罪?随后,奸细贼又将热介甫匣中宝物换成了一只死鹰,让三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糗蒙羞,你又该当何罪你!” 米茂业支支吾吾道:“结婚的又不是我!老子当时在青楼喝着花天酒,揽着女人腰,谁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死鹰之事?呃,莫非是他们俩人干的?” 热介甫、张丹松异口同声道:“到底是哪俩个?” 米茂业道:“事隔这么久,我哪里还记得?这样罢,谁能抓到我,我就告诉谁。”说完,低头探身,缩进地底,洞口灰尘簌簌。 热介甫见状大怒道:“米茂业,明妃娘娘刚才让你杀了张丹松,你却贪生怕死,收刀逃命,看老子不把你这土拨鼠的头给拧下来。” 米茂业躲在地底正挖着隧道,传来阵阵回音道:“来呀,来呀。西域黄毛狗,想知道是谁施的调包计,快来抓我呀。” 却说米茂业上次在风陵客栈施以《遁地术》,轻而易举地被热介甫擒获,原因在于他急于逃跑,慌不择路,故而遁的较浅,很容易被热介甫的长枪给挑出来;而这回,米茂业是有备而无一患,早在热、张对话之际就已在地底掘土纵深,勾连半里有余。 这时,热介甫站在洞中朝里面大叫道:“姓米的,你把话说清楚,先给老子出来!” 米茂业啧啧道:“三将军,你的《左右不分枪》神龙藏形,武功实在太高,老子我打不过你,还是躲在地下较为安全,哈哈。” 热介甫道:“你再不滚出来,我自有办法收拾你。”说完见不远处的土垣破墙附近有一垛谷草,垛高约摸一丈。热介甫心中顿生计策,抱掇些干草回来,取出身上火摺点燃,然后再往洞里一扔。 米茂业刚开始悠闲躺在地道里面逍遥自在,忽闻洞口传来零星烟味,接着开眼一瞧,才知周遭布满烟尘。米茂业破口大骂道:“西域黄毛怪,你这家伙想要熏死老子,我艹,咳咳咳咳” 热介甫只顾往洞里撒谷草,把捏着火势,从而使得浓烟滚滚,远在五里外的风陵渡口的人儿皆能遥见。紧接着,热介甫脱掉上衣盖住洞口,大笑道:“淫鼠,你再不出来,就会变成一具烟熏肉了,老子看你能坚持多久。” 米茂业骂道:“咳咳咳咳西域黄毛鬼,好歹你我曾效力于唐王三殿下,你这么做未免太卑鄙了罢?咳咳咳咳” 热介甫道:“对付卑鄙之人,切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否则我会吃亏。你快些告诉我,醉香楼婚礼,到底是谁陷害于我,从而导致明妃娘娘受惊早产,双目失明?” 不移时,米茂业并未回答,只顾打洞逃命。热介甫环视四周,见废垣断墙处有地表隆起之痕迹,遂大喜。纵身一跃,沓飒流星。挥杆而出,枪出如龙。一条白龙从枪尖射去,直插地底,将米茂业囫囵挑出,摔在草垛子上面。热介甫仰头笑道:“三护法,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烟味不好受罢?” 此时的米茂业被熏得如同黑无常,嘴里叨嚷道:“下流,卑鄙!我淫鼠表示很不服。” 热介甫旋身飞上草垛,用枪抵住其喉,喝道:“不服也嘚服!你快说,到底是谁用死鹰调换了我的宝物翡翠娃娃?” 米茂业答曰:“是十三太保李嗣孝。” 热介甫冥想阵阵道:“呃,原来是他”言未绝,瞅见米茂业眼神闪躲,仿佛说的不是实话。 热介甫以言挑之曰:“李嗣孝在洛阳殒命,你拿一个死人唬弄本将军,死无对证。据悉,李嗣孝曾对明妃娘娘暗存爱慕,当日你在天下群豪面前就是以三宗罪名逼死了十三太保,而“猥亵明妃,心怀不轨”便就是其中一条。” 米茂业道:“正是。” 热介甫笑道:“既然李嗣孝那么爱明妃娘娘,他何以会用死鹰吓唬心上人呢?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真正调包的贼人并不是十三太保,而是另有其人,是也不是?” 米茂业支吾其辞道:“这个” 热介甫道:“米护法,你这人虽然长的贼眉鼠眼,惹人不快,顶多算是个光明磊落的恶汉,恶的实实在在,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奸险人要强许多。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只要你真言相告,到底是谁害我和明妃娘娘?” 米茂业终于实话实说道:“是是林心通、赵弄影。” 热介甫道:“你撒谎!林心通是响当当的剑神,号称“佛侠”,江湖有谚“天下剑法,皆出子午”,在他的剑下从未杀死过一个人;而赵弄影则是邙山派掌门兼武林盟主,绰号“女中诸葛”,计谋无双,人品高尚,更何况明妃娘娘还是她的师妹。他们两人为何要这么做?” 米茂业道:“三将军,你难道忘了灰影人麻衣神相临死时曾言,“大恶之人必有一善,大善之人必有一恶”。林心通、赵弄影虽然威名远播,豪杰英雄,难道一生之中就没做过坏事么?我只知道他们俩人簪花混入醉香楼之后,接着就出现死鹰闹剧。此中原委,不屑多言。” 热介甫喃喃细语道:“这件事,我自会上邙山翠云峰向赵师姐求证。” 米茂业道:“行。林心通曾和黄巢、朱温义结金兰,林心通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你和你的两位哥哥获罪,解除兵权,以解汜水关黄巢起义军之围罢了。然,“醉香楼死鹰事件”结果也正好如此,你们西域三大战神被罢免官职,起义军乘势反扑,卷土重来,一举攻克洛阳,乃至今日危局。” 热介甫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米护法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要向赵弄影问个清楚,不能只相信你的片面之辞。” 米茂业十分赞同道:“可以,可以。” 不经意间,米茂业瞧见张丹松抢了路边十二太保的座骑“绝地”,径直往西逃窜,遂朝热介甫嚷道:“三将军,张丹松这贼厮又跑了,再不去追,恐怕就来不及了。” 热介甫猛然而惊,飞身上了另外一匹劣马,拍枪急驰,边追边喊道:“姓张的,快给老子站住!” 张丹松春风得意道:“你我座骑孰优孰劣,你应该很清楚。热介甫贤弟,你还是省省心罢,这回你休想再追上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阿米尔罕·买买提·迪丽热介甫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尽在彭世通武侠) 第04集:杖藜徐步怆吟情,黍离之悲不忍听 卷贰◎ ☆☆无奈“绝地”足不践尘,飞奔如厮,热介甫眼看追不上了,急中生智将手指横在嘴唇,“吁嘶”、“吁嘶”、“吁嘶”三声唿哨鹊起,寻草携林而去。张丹松远远听了,哈哈大笑道:“三将军,你这是甚么功夫?难道也是《左右不分枪》的绝技么?恕我不再奉陪,驾!” 话说热介甫土长在西域大宛,全名叫“”,因为名字拗口冗长,所以祛掉前面的“迪丽”缀絮,只取后三字“热介甫”相称。他的家乡盛产名马,自西汉初年,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以来,华夏民族和西域少数民族世代友好,经商彼岸,互通有无,古丝绸之路如同系心纽带紧紧相连。大宛来的名马受中原地区热烈欢迎,而中原地区的瓷器、青铜、香料亦是西域各族人民最爱。热介甫从由西域战神古力拉罕抚养成人,不仅弓枪娴熟,而且驭马有方。几声“吁嘶”唿哨声过去,“绝地”以为后面有母马在叫它,渐渐停止向西奔跑,转头向热介甫驰来。 张丹松见状大骇,央求道:“喂喂喂,马兄弟行行好,老子不是要去东边。我靠!”一边说着,一边策马向西,可“绝地”根本不听张丹松召唤。 言未绝,风声顿起,张丹松被芭蕉般大的某手扇落马下。等到看清形势,热介甫嘻嘻凑脸过来道:“你跑吖,怎么又不跑了?”说着又是一记耳光打的张丹松晕头转向。 张丹松拊脸埋怨道:“三将军,你刚刚在草垛子处打了我四记耳光,怎么还来?” 热介甫吼道:“你昨天吃饭了,怎么今天还要吃?嗬嗬,你以为有良驹作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 张丹松不答,遥见“绝地”正和那劣马在路边交配,这才明白自己被擒不冤,连忙道:“热介甫贤弟,你不但神枪无敌,没想养马之术神通,哎,愚兄认栽,愚兄认栽就是。” 热介甫听罢,洋洋洒洒道:“算你识相,暂留你狗命,交由明妃娘娘处置,你先起来。”说完找来藤蔓牢牢地将张丹松五花大绑,旋即轻功浮动,草上而飞,押回风陵客栈。当路过断垣草垛,“淫鼠”米茂业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热介甫心想:“米茂业估计是怕苏大护法或是黄巢起义军擒拿,故不辞而别。嗯,先不去管他。” 此时此刻,邙山派明妃母子、尉迟妙然、单茂,晋王府陈夫人母子、史敬思、康君立六人正在围桌闲聊,瞅见热介甫满载而归,不胜之喜。 史敬思、康君立首先站起身来对张丹松拳打脚踢,骂骂咧咧。疼痛之余,张丹松对单茂急呼道:“单都尉,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晋王府的人欺负起义军将士么?你还算不算我们的水军季三都尉?居然和晋王府的人在这儿有说有笑,难道你真想叛变谋反不成?” 单茂想想也是,于是高声道:“停停停,十一太保、十二太保,你们先且住手,我还有话要问他。” 史敬思、康君立仿佛意犹未尽,拱手道:“单都尉,你刚才不是说要和尉迟姑娘归隐会稽山,从此无官一身轻,这个恶贼由我们处决便是。” 单茂道:“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派他来的。”说着对张丹松道:“我问你,是不是朱温派你来谋害明妃母子?还有你意图抢夺明妃手中的《紫霄心诀》,意欲何为?” 张丹松硬朗道:“无人指派,要杀便杀。至于《紫霄心诀》,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想看看千年宝典上面写着甚么。” 单茂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受朱温指派,是也不是。” 张丹松开始撒谎道:“非也,派我来谋害明妃的其实是黄巢大哥。当年,单都尉英勇无畏,在柳叶湖凿沉唐王水军五百艘舰只,唯独放过李心进的黑龙战舰,黄巢怀疑你和唐王有染,意欲拥军自立,背叛谋反。嗬嗬,果不其然,今天你终于还是弃起义军而去,黄巢大哥乃有先见之明。” 单茂大怒道:“我没有!黄巢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单茂今生今世都不会做出大逆反叛之事。” 张丹松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黄巢这次派我来,就是要我密秘铲除你这叛徒,如果有种,就痛痛快快把我杀了。届时,我倒要看看你在江湖上有何面目立足。” 单茂情绪激动,悠悠颤声道:“没想我单茂为起义军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居然还是遭反王猜忌,真的天道不公呀。” 张丹松道:“单都尉,你不用难过,你不是第一个遭猜忌的人。” 单茂喔了一声道:“那谁是第一个,你快说。”张丹松这次却又讲真话,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道:“琴神林心通。” 众人乍听,皆诧不浅。只听张丹松接着道:“朱家庄三结义,黄巢、朱温、林心通曾经立誓,“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刚开始,黄巢对他这个三弟林心通非常倚重,事事关心,并在汜水关,黄巢有意让林心通和“白马银枪”高思继比试武艺,结果大家都已知道,林、高最终战成平手,黄巢大悦,喜封林心通为“从五品游骑”,而高思继则升任“千牛卫大将军”。 单茂道:“不错,当时的比武,我正在现场观战。” 张丹松不予理会,接着又道:“后来,谁都不曾想到李心进这少林弃徒居然能认祖归宗,咸鱼翻身,入主洛阳,晋封唐王,掌管伊阙三十五万水陆大军,时时刻刻对汜水关的起义军形成包夹之势。黄巢马上意识到林心通、李心进皆出少林藏经阁,两人有着二十年的兄弟佛缘,于是派部下秘密跟踪林心通的一举一动。” 史敬思、康君立道:“我们曾打探过汜水关起义军的虚实,确实有这样的流言蜚语。” 张丹松微微点了点头,依旧跪着道:“在第二十九届邙山盟主大会之上,林心通独闯翠云峰,一剑荡九州,从秋月娥以及七大门派手中救走了秦含湮。得胜归来以后,林、秦夫妻二人不堪黄巢大哥的冷遇猜疑,从而抱琴携剑愤然离去。至于剑神、琴魔现在何处,在下不得而知。总之算上林心通,单都尉已是起义军第二个不受欢迎之人,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么?” 单茂听完,嚎啕大嚷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林心通、秦含湮会不辞而别,从此消声匿迹。” 尉迟妙然见单茂扶着门柱,心存哀伤,安慰道:“单三,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你性格开朗豁达,仁义有德。上回在函谷关,我和关师姐、长孙师姐前脚刚走,朱温便出尔反尔,扬言要去陕州黄河渡口抓捕师妹。当时,你从中极力阻挠,我们三个躲在暗处都听到了。” 单茂道:“妙然,怪不得你们比朱温骑兵队还早到一步,原来你们下关之后,去而复返。” 尉迟妙然道:“是矣,汝赤子之心,起义军这条路根本就不适合你。军中充满着狐疑猜忌,草根流习,林心通、秦含湮适可而止,功成身退,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选择离开,不要担负过多的思想包袱。黄巢怀疑你,你就让他怀疑罢了,他走他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人心自有天地宽,何需愁云遮明月。你说是不是?” 单茂脸上雾霾散尽道:“知我心者,唯妙然也。单茂有妻此贤,夫复何言。” 陈夫人一边在桌边弄婴喂奶,一边笑道:“妙然姑娘,你们邙山派不仅是中原仙武祖庭,天下第一大派;而且育人说辞有方,博采明众之长。如果我将来有女儿,一定让她拜入邙山门下,一睹贵派奚祖师的风采,聆听奚祖师的教诲。” 热介甫在旁笑道:“柔侠都已仙逝一千年了,还有何风采可睹?至于教诲么,紫霄大殿应该有《道藏箴言》,《传世警语》留下。” 陈夫人道:“三将军你忒直心肠,画像也行呀。听说翠云峰无极观后墙上,挂的就是奚雨沫的画像,其人绝美非凡,有不老女神的誉赞。” 热介甫有所怀疑道:“呃,那那奚祖师有明妃娘娘美么?” 明妃尹传茹格格娇笑道:“那张画像我亲眼见过,本宫恐怕比不上奚祖师的一根头发丝。” 热介甫收紧长枪,惊异非常道:“啊!不会罢,娘娘已是绝美之人,世上居然还有比你更漂亮的姑娘?” 明妃道:“是矣。我曾听我师父说过,奚祖师当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上至大汉朝廷,下到夜郎古国,近至北方匈奴,远达西海大秦。江湖有谚,最美不过奚雨沫。” 热介甫听的哈喇子直堕,唾沫流了一地,神情恍惚木然。尉迟妙然见状不喜,拂尘丝早到,打在热介甫的黄毛头盖骨上。热介甫吃痛不已,抱头哼唧道:“靠,刚才谁打我?哎呦喂,快快给老子站出来。”良久,无人回答,热介甫发觉自己失态痴迷,赶紧用袖子揩干口水鼻涕,一本正经地端坐凳上,呼着口哨,借以掩饰爱慕奚雨沫之心。 这时,史敬思、康君立道:“我们儿时也听草原上的老一辈提起过,奚雨沫是大名鼎鼎的柔侠,一生促成汉匈和好。不管是长江黄河,还是戈壁草滩,其人侠名永存,华夏民族共同的巾帼英雄。” 陈夫人道:“不错,当年我二十五世太祖父陈灵客时时以奚祖师为榜样,时时鞭策自己要像她老人家学习,以华夏苍生为念,渡世人之苦为本。” 热介甫开始炫耀自己道:“这个我都知道,但奚祖师的武功到底如何,能有我热介甫厉害么?” 陈夫人道:“三将军,一山还有一山高,如果奚雨沫健在,你恐怕不是她的敌手。” 热介甫道:“呃,如果一个女人长的忒漂亮,就是不幸;如果还身负绝技,那就是大不幸。难怪她会出家当道姑,创立邙山仙派,爱情之路必定坎坷非常。” 尉迟妙然听罢大怒道:“热介甫你找死啊,竟敢诋毁敝派祖师婆婆!”说着便是《玉拂尘功》之“尘归东海”。 史敬思、康君立见状,赶来阻止,化解危机。接着转开话题,向尹传茹揖身道:“明妃娘娘,张丹松该如何处置,还望示下。” 明妃道:“本宫本想除之而后快,绝不姑息养奸,但此刻杀了他,会陷单都尉于不义。到时,黄巢起义军还以为单茂和我们合谋,害死了张丹松,都尉大人就更加有理说不清了。” 单茂感动道:“多谢娘娘明察秋毫。” 陈夫人发话道:“不如这样,娘娘你明日启程,把张丹松押往邙山,交由赵掌门处置定夺。一来于单都尉名声无损,二来可让张丹松自食恶果。” 明妃道:“陈姐姐此法甚妙,妹觉得可行。” 单茂道:“正巧我要向赵掌门提亲,嗯,这个办法很好,一举两得。” 尉迟妙然不悦,朝单茂鄙夷道:“黑泥鳅、贼军汉,本姑娘可要反悔了,你长的和热介甫一样黑,只怕将来我俩的孩子不跟个昆仑鸡一样?” 未等单茂说话,热介甫首先反驳道:“尉迟师姐,我的脸是刚被瓦罐弹给熏黑的,不信,我洗把脸给你看看。”说着从水缸之中舀了盆清水,用心洗净黑灰。果然,热介甫剑眉凛然英烈,脸儿白里透红,轮廓凹凸有致,出落的十分俊美潇洒。当有诗为证: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君子如厮,不可谖之。 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尉迟妙然见了,故意对单茂道:“黑泥鳅,那么你呢?” 单茂支吾道:“呵呵,我我就算了,我生来面如黑炭,不然哪有“黑水泥鳅”这个绰号?” 尉迟妙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嫁给热介甫得了。” 单茂赶忙阻止道:“千万别啊!你刚才不答应跟我隐居会稽山,咋就一下反悔了呢?” 尉迟妙然笑道:“因为我现在才发现你没热介甫英俊,这个理由可足够?” 单茂着急道:“皮囊本是爹娘生,我想改也改不了啊。” 尉迟妙然道:“这样岂不很好么?那我更应该嫁的人是热介甫。”说着挽着热介甫的手臂,香侬蜜侬,好不甜情。单茂无奈,望天兴叹曰:“那好罢,算我一厢情愿,抱歉则个。”说完独自出店,径往浙东地区。 热介甫见单茂走,对尉迟妙然道:“尉迟师姐,你这玩笑开的未免太大了罢?再不去追,你的如意郎君真就一去不复返了。” 尉迟妙然惊愕,轻踏紫燕,飞身而出,喊道:“贼军汉,和你闹着玩的,你一个大男人怎地如此心眼?千万别走!”由于邙山派的轻功《迷蝶舞步》迅捷无比,速如鸿鹄,尉迟妙然一时收不住脚,与单茂兀自头碰头,牢牢拥吻在一起。 明妃、热介甫、陈夫人、史敬思、康君立五人在店门口见喜,康君立鼓掌庆贺道:“嗯,一吻定情,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喂,二十七姑娘,你咋就不放开嘴了?我嘞个乖乖!”只见尉迟妙然依旧抱着单茂旋转飞翔,良久才止。两人复回风陵客栈,尉迟妙然啐道:“单三,上回在函谷关你吻的我还不够多么?这回算老娘还你的。” 单茂被《迷蝶舞步》弄得晕头转向,暂时分不清南北,但是心里却有尉迟妙然身上的紫罗蓝香趟过,甭提几多兴奋,他道:“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故伎重演,让你再欠我一次亲吻。”此话一出,让众人捧腹而笑。 须臾,邙山派、晋王府众人围座于桌,陈夫人请客犒劳,而张丹松则被牢牢绑在店内的木柱上干瞪眼睛。 食过五味,康君立向热介甫抱拳道:“三将军武艺超凡脱俗,你我圈中赌赛依旧作数,以后康君立必听从您的吩咐。” 热介甫摆手道:“十二太保,我攻你无备才让你出的圈子。依我看,刚才比试你我平分秋色,谁都不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你看可好?” 此语正中康君立下怀,他喜道:“好,三将军不仅武艺高强,胸襟更是坦荡,我沙陀人从此交上你这号英雄人物,来,大家干杯。”明妃、热介甫、尉迟妙然、单茂、陈夫人、史敬思、康君立齐齐起身,七人对喝,豪迈而饮。明妃将杯盏放定,对晋王府的人道:“陈夫人、十一太保、十二太保,上回在芮城茶馆,本宫故意隐瞒身份,欺骗大家,心中着实有愧。” 陈夫人道:“明妃娘娘莫要自责,非常时期当心为上。明日我们启程去敦煌,路上若遇起义军盘查,咱们依旧认为你们是南疆贩马的,绝对不会暴露你们的行踪。” 明妃道:“多谢夫人。” 陈夫人道:“明妃娘娘,我们能在芮城茶馆、风陵客栈两度相逢,缘份匪浅,明当分离,还请您保重则个。” 明妃点了点头,回醒道:“此去敦煌路途遥远,你们也嘚当心。” 说话中间,店外来了大批皂衣乞丐,行脚挑夫,盘在门槛处哀求施舍。热介甫怒斥道:“你爷爷的,你们这些叫花子到底有完没完,上回我家女主人已将身上的九成金银全都给了你们,你们居然还不知足么?今日又来讨要,着实可恶。” 皂衣乞丐、行脚挑夫听罢,觍着脸却不想走。 热介甫见状,拿起靠墙的扫帚子出店撵人,明妃阻止道:“三将军,看他们装扮都是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你就放过他们的。” 热介甫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讨要一次也就够了,他们却把咱俩当成了摇钱树,没完没了。” 此刻,其中一名皂衣乞丐嘶哑着声音道:“女菩萨、兄弟,我们都是从临潼逃难而来的穷哈哈,肚中又饥又渴,可否讨碗水喝喝?” 热介甫欣然道:“可以,只要不是来讨钱,请随意。” 那皂衣乞丐走进内堂水缸,舀了一桶水,放到店外旷地,众难民分舀而喝,酣畅淋漓。 在座七人当中,唯有单茂有所怀疑道:“三将军,这些人穿着牛皮大靴,果是难民乎?” 热介甫拍了拍单茂肩膀道:“单都尉,外面的这百来个穷哈哈我都认识。就在几天前,明妃娘娘分给他们九十余锭金元宝,他们刚走不久,结果却引来了“淫鼠”米茂业前来讨要。” 单茂止住疑心,忙问道:“对了,米护法究竟去哪了?你怎么没把他一起带回来?”热介甫长叹一声道:“哎,估计是怕他大哥苏仙儿找他秋后算账,于是灰溜溜地逃走了,恐怕今生今世都不得安宁。还有,米茂业献城投降,根本就没脸回来再见明妃一面。与其自讨没趣,不如远走天涯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木槿天香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彭世通著) 第04集:杖缨只因患黍离,横戈原不为封侯 卷叁◎ ☆☆这时,十一太保史敬思、十二太保康君立怒道:“哼,淫鼠逼死我们的十三弟,以后遇见,晋王府上上下下无不剥其皮,拆其骨,啃其肉。必将其狗头悬挂在太原城墙上”言未绝,陈夫人怀中的十四太保吓的啼哭不止,陈夫人不悦道:“史、康两位太保休说这些狠话,当心吓着我的儿子。”史、康赶紧住嘴,殷切赔礼道:“夫人,属下口没遮栏,出此恶俗血腥之语,还请您不要怪罪。” 陈夫人道:“如何处置米茂业,也不是你们说了算,当要请示晋王定夺。然则,你们尚未抓住他,靠耍嘴皮子有甚么用呢?不过话要说回来,若不是米茂业挟持张丹松,风陵客栈早就被夷为平地,恐怕我们的救命恩人明妃娘娘也会凶多吉少。” 史敬思道:“是是是。”说着望了望襁褓中的十四太保,道:“夫人,你看十四弟和明妃娘娘的儿子印堂饱满,都有龙虎之貌,不知他俩谁大。” 陈夫人微微一怔,相问明妃之子生辰。 明妃答道:“吾儿思明乃庚子年、庚子月、庚子日、庚子时出生。” 陈夫人大为惊异道:“啊?这么巧,我的儿子也是庚子年、庚子月、庚子日、庚子时生。” 康君立哈哈笑道:“这就证明晋王府与明妃娘娘确实有缘,而十四太保和王子那就更加有缘。来,来,来。大家为这两个同庚的婴儿干一杯。” 陈夫人满心欢喜道:“明妃娘娘,奴家再次向你道谢,不然我的儿子便在芮城茶馆夭折了,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礼毕,陈夫人转头对单茂斥道:“单都尉,上回你派去的三位黄河哨探差点就弄死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言语饱含怒意,大有怨怼之心。 单茂如无头苍蝇一般,嗫嚅道:“我我我甚么时候派了三名哨探?” 热介甫在旁,于是将芮城茶馆起义军哨探执刀抢婴,以十四太保之命相要挟的事儿简略说了。单茂听完,汗流浃背道:“那三人不是我委派的,肯定是另有其人。”说着看了看绑在木柱上的张丹松,走近怒喝道:“张指挥使,是不是你冒我之名,行卑鄙龌龊之举?快说!” 张丹松刚被史、康二人拳打脚踢,脸庞青瘀,口角渗血。有气无力道:“不错,是我派去的,有种杀了老子。你来呀,你来呀” 单茂用点钢渔叉叉住张丹松的喉咙,啐道:“直娘贼,我若亲手杀了你,会落个背叛起义军的恶名。不如将你丢到黄河里边喂王八,嗯,这主意不错。”说完便即动手,欲拽张出店。 明妃笑道:“单都尉,你很是天真。即使你将张丹松淹死,你不还是背负杀害起义军将士的骂名么?张丹松这是故意激你,千万别上当。” 单茂无所适从道:“奶奶滴熊!这这这哎” 明妃道:“明日,我们返回邙山紫霄大殿,就让赵师姐替你出口恶气,这才是上上之选。你就暂且忍耐,何必急于一时呢?” 单茂悻悻不已道:“那好罢。”言讫,回桌执盏道:“诸位,我们大伙为这两个满月婴儿干杯,将一切快乐的,不快乐的统统抛掷脑后,不醉不归。”七人起立,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是夜,热介甫、端木静庵、单茂、史敬思、康君立五人轮流看守张丹松,防其逃跑;明妃、陈夫人则相互讨论些育儿之经,待到子时,方才回房休息。 翌日气爽秋高,芷岸萍草结衔,一切相安无事。 七人早起洗漱,喝盅好茶,备了点心,准备执手分别。刚从凳上起身,陈夫人第一个呼喊道:“咦?我怎么感觉全身乏力,头昏脑胀,难道是昨日不胜酒力?不对啊,我昨天没有饮酒啊?”紧接着明妃、单茂、史敬思、康君立纷纷感到头重脚轻,跌倒在桌旁。 尉迟妙然提了口真气,发现聚拢不到膻中穴,失声道:“我们可能是中毒了,我们已经很心了,昨日并无陌生客人入住,就咱们七人,怎么怎么会这样?难道”言未绝,瞥了一瞥风陵掌柜。 热介甫内力极强,暂时还未有感觉。他直奔柜台如抓鸡,揪住风陵掌柜的衣领,斥道:“狗贼!是不是你下的毒?” 此时此刻,风陵掌柜同样感到全身酥软,面部潮红,毫无气力道:“三将军,的怎么会加害自己呢?我不也中毒了么?再说了,如果是我想谋害各位,我哪能傻傻站在这儿,的肯定连夜就逃走了呀。” 尉迟妙然听罢,对热介甫说道:“三将军,掌柜子此言有理,看来下毒的真不是他。” 热介甫见言松手,风陵掌柜便如同一条烂泥死狗,瘫软于地。不一会,风陵掌柜趴在地上,指着角落道:“我我明白了,一定是水缸里的水有问题,刚才的早茶,的就是用那里的水沏的。” 单茂伏在桌上,猛然回忆道:“三将军,昨天那个穿牛皮大靴的乞丐分明有诈,他借故口渴,讹进店里打了一桶水,然后趁咱们未注意,再将毒药撒入缸中。对,对,一定是他们那帮乞丐、挑夫干的。” 与此同时,热介甫失声道:“牛皮大靴!糟了,他们那伙人一定是冒充的,原来是黄巢起义军。” 这时,张丹松挣脱缚绳,鼓掌大笑道:“精彩,分析的真是精彩,不愧是水军季三都尉和朝廷西域战神,所猜分厘不差。不瞒众人说,你们都已中了之毒。” 热介甫来自西域,至于木槿是甚么,他不懂情有可原。张丹松见他碧眼放光,想是来询问自己,故咳两声道:“三将军,要说这是毒非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三日之内会武功尽失,全身乏力。三日之后嘛,其毒消失,可无药自解。” 尉迟妙然喃喃地道:“?怎么我们邙山无极观中的古籍从未记载过?” 张丹松不乐道:“尉迟姑娘,你除了会泼辣耍狠,还会甚么呢?无极观藏有天下古卷之谋,包涵天地星辰之幻,你应该好好回到贵派多念几年书,定会知道是甚么了。哎,不过可惜啊,你已死到临头,不念也罢,不念也罢。” 尉迟妙然挤出几字道:“无耻狗贼,老娘艹你祖宗!” 张丹松斥道:“啧啧啧,尉迟妙然,所有人当中就属你嘴最臭,特惹人厌。来人,先将尉迟姑娘的嘴撕烂,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目中无人。”果然,隐伏于客栈树林外的百余名乞丐、挑夫都已祛掉伪装,皆是起义军千里挑一的勇士杀手。其中的百夫长,正是昨日在水缸中下药的那名乞者。 不移时,百夫长上前向张丹松禀道:“指挥使,昨日让你受苦蒙难,属下深感愧疚,刚刚未曾搭救,只因他们并未中毒失功。”张丹松道:“别介,你做的非常好,我只是受了皮肉伤,无从打紧。” 说话中间,百夫长命令起义军杀手欲撕尉迟妙然嘴唇。千均一发之际,单茂阻止道:“诸位弟兄,尉迟姑娘是在下的结发妻子,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份上,暂且不要为难于她。”百夫长叹息一声道:“季三都尉,您是我军的真好汉,大英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可以放你夫妻二人走。” 尉迟妙然毫不领情,只对单茂道:“贼军汉,老娘可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要走你走,我可不走。邙山派尉迟妙然绝对不会抛弃师妹苟且偷安的。” 张丹松笑道:“邙山弟子铮如血,哪管万里与风刀。“柔侠”奚雨沫的徒子徒孙果然个个都是巾帼英雄,那好,在下就成全你邙山遗志。”说完抽出大唐十字军刀,欲斫尉迟妙然于当下。 单茂朗声道:“暂且住手,我尚有话说!” 张丹松闻言收刀,单茂接着道:“妙然,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么?如果你死了,我单茂留在这世上就无趣的紧,还不如和你共赴黄泉,落得比翼自在。” 尉迟妙然眸星玫瑰,柔情似水道:“汝真是个傻子,你我尚未拜堂成亲,以后有很多女孩争先恐后的嫁给你,你又何需单恋枝花,这根本不值得。” 单茂爽笑道:“虽说世上花草千千万,余独喜妙然一朵。此心不改,本世难移。除非你你觉得俺配不上你。” 尉迟妙然艰难挪移数步,与单茂相拥而泣道:“单三,你这是说的甚么话?其实早在洛阳草青斋,你诓我叫李你相公,我就开始认定你是我尉迟妙然的丈夫。只是当时我情窦初开,好不懵懂,又误会你是个淫贼。” 单茂喃喃地道:“荷花荡、草青斋、函谷关,此三地乃是你我情惜之所,而在这风陵渡,你你能答应嫁给我吗?” 尉迟妙然立刻点头道:“我答应你!能嫁给单茂为妻,便是我尉迟妙然一生最大的幸福。” 单茂高兴的语无伦次道:“那那实在太好了,不过不过我现在无权无势,将来或许穷得丁当,你你不后悔?” 尉迟妙然秀发迎风飘,怀吐紫罗香,一字一句道:“永不后悔。你喜我如初,我待你入尾。此爱绵绵,杨柳依依;同生共死,不再分离。”说完咬樱亲吻,无视在场众人。 张丹松等他们吻完,心里直起鸡皮疙瘩,惶然道:“百夫长,看来季三都尉有美色作伴,虽死无恨矣。等下将他俩捆在一起,丢到黄河里喂王八,你就成全他们这对同命鸳鸯罢。” 百夫长应诺道:“是。”说着将单茂、尉迟妙然牢缚,脚上拴了巨石,将二人沉入黄河河床。 十一太保史敬思、十二太保康君立听到黄河岸边扑通声响,便知单茂、尉迟妙然夫妇英勇就义,慷慨壮烈。史敬思、康君立哈哈笑道:“张丹松,你这吃里扒外的狗贼!朝廷田公公对你不薄,让你坚守住函谷关,你居然第一个反叛归降,使得黄巢起义军不废吹灰之力抵达潼关。我呸!今日死于你这脏汉之手,我兄弟俩一万个不服。” 张丹松自知有愧田令孜重托,怅然若失道:“十一太保、十二太保,你我往日无仇,更是昔日同僚,在下念及旧情,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来人,将二人刺死当下,然后将两位将军的遗体托人运回太原晋王府!” 百夫长得令,哪知刚要动手,史敬思、康君立纷纷道:“宁可自杀成仁,不忍狗贼动手。”遂跃后窗而走,由于风陵客栈背靠黄河险滩,两人破窗之后,只觉毒发脑胀,失足跌入汹涌波涛中,齐齐淹死在黄沙漫漫里。 张丹松见状,悠悠的叹道:“两位晋王府的兄弟,这又是何苦呢?哎。”于是取来柜台笔砚,手扎一封死讯,飞鸽传书,告知晋王李克用。信笺上写道: 儿臣史敬思、康君立, 路遇风陵渡口, 不幸遭逢单茂水军偷袭。 经奋力搏杀,终寡不敌众, 已与季三都尉玉石俱焚。 夫人以及十四弟蒙尘, 同归黄土, 望父王勿念。 十一儿史敬思、 十二儿康君立谨敬。 大唐广明庚子年、辛丑月。 张丹松书毕,自念自夸,又从嘴角揩了些血渍抹于纸上,郑重其事地着信鸽卷纸送函而去。 这时,客栈只剩热介甫、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只听热介甫笑道:“张指挥使,你找单茂这个死人当替罪羔羊,当真是工于心计。并将你的猪血抹于纸上,造成战斗激烈的假象,汝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张丹松不但不怒,反而拱手道:“过奖,过奖。” 须臾,张丹松接着又劝说道:“三将军乃神龙之士,武功造诣极强,可否屈膝投靠我么?哎,经过几役下来,将军虎威,历历在目,愚兄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贤弟之才,不忍杀戮。” 热介甫道:“笑话!老子还是那句话,此生只听明妃娘娘差遣,就算是天王老子都无权向我发号施令,你最好死了这份心。” 张丹松道:“如此这般,那愚兄就先宰了娘娘,直等贤弟回心转意。” 陈夫人当场止道:“张丹松且慢,若有本事先杀了我,莫对我恩人无礼。”张丹松道:“哟,原来是晋王陈夫人,不知有何指教?”陈夫人道:“你先放了热介甫和明妃娘娘,押我作为人质,奴家愿意出一千万两白银买我自己的性命。” 张丹松大喜道:“呃,果真?” 陈夫人拍了拍袖上灰尘道:“吾乃晋王最宠爱的妻妾,晋王不会吝啬这些许金银。你也知道晋地沃野千里,兵精粮足,屈屈之数,王爷还是给的起的。再说了,你们这些当兵的有谁不愿升官发财的?” 张丹松会心道:“嗯,不错,不错。” 百夫长在旁提醒道:“张指挥使,你已杀了十一太保、十二太保,陈夫人尤其不能放过。到时晋王知道凶手是你,即使你有再多的金银,也无命花呀。晋地猛将如云,又有北宗臂助,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张丹松一时财迷心窍,方才恍若隔世,嘴里碎念道:“好险,好险,差点就中了夫人诡计。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一条路走到黑了。”旋即狰狞道:“来人,将陈夫人一刀刺死,她的儿子十四太保则丢到黄河里任其自生自灭。” 这时,热介甫只感真气受阻,四肢无力,寻思:“张丹松现在如同恶魔,失去人性。等他杀了陈夫人,一定会对明妃娘娘施以毒手。我热介甫即使死了,也要报答娘娘知遇之恩。”想毕,念起《左右不分枪》口诀,真龙游于房梁,穴道全部释然,迅速扩散全身,此乃拼死一搏之兆也。 百夫长执刀相欺陈夫人之际,热介甫狂吼一声“飞龙在天”,从地上跃起,掇起暴雨梨花枪,凌空而扫,顿将百夫长齐腰斩断。真气尾部余劲,连五丈以内的所有敌军全部震倒在地。趁着一阵骚乱,热介甫横指于唇,发出吱吱、唧唧怪声,“绝地”马儿听罢,忙从茅棚里扯缰跳脱,四蹄飞溅,直奔风陵客栈店内。 待马进店,热介甫双手悬空一收,将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全部吸到马背上。张丹松见状大骇,抱头赶紧出逃,命令店外所有起义军道:“弓箭手准备!快快快杀了热介甫!” 热介甫斥道:“今生我绝不死于凡夫俗子之手,挡我者死!”热介甫最后跨上绝地,携明妃、陈夫人冲出客栈,凡枪锋所指,万龙齐出,白色劲气从天空吹向树林,顷刻之间,躲在里面的五十名弓箭手全被震碎心肺,摔出数十丈开外,连同树根一起,齐齐断裂成粉。 剩余起义军将士吓得东奔西走,鼠窜乱嚷道:“这这谁人使的飞龙在天?哇哇呀” 热介甫长枪轻出,舞出天际,一记“猛龙摆尾”。南北西东,无数枪尖;旋风尽处,尸横遍野。 张丹松此刻龟缩在山坳处,看的心惊肉跳,大骇不已道:“热介甫这厮绝非凡人,中了,居然还能杀出重围。”遂打算放弃追杀明妃母子之念,眼巴巴的望着热介甫、明妃、陈夫人共骑一乘而去。 正在这时,单兴、单旺、单盛三位水军都尉率领五百战舰,共计二万五千人沿着广通渠返回风陵渡口,欲助单茂把守要地,以防止晋王李克用偷袭起义军后方。张丹松见救兵到,冒出头高声喊道:“单大哥、单二弟、单四弟,季三都尉他” 单氏三杰从舰舷下马,提着点钢渔叉,看着客栈遍地都是起义军尸首,忙问:“我兄弟单茂怎么了?” 张丹松俯拜于地,痛哭不已道:“季三都尉刚被热介甫杀了!我我也折损了全部的人马。” 老四单盛怒道:“奶奶滴熊,等我抓住热介甫这个西域杂毛,定将他的头拜祭我三哥。”张丹松道:“好,好,好,热介甫中了,而且一马驮三人,想必跑不远,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追。” 老大单兴得闻三弟单茂死讯,气得火冒七丈,不管三七二十一,叫上所有水军从船上卸了马匹、硝石、强弩、战车,全部换装成骑兵,顺尘嗅香追去。 约摸申牌时分,赶到王屋山麓,遇上大批难民。张丹松遥见“绝地”负重过多,正在谷口慢慢悠悠,喜道:“单大哥,他们三个在那。” 单兴急令二万五千人分成二十五组,每组一千人,务必将王屋山所有山口全部堵住,防止热介甫逃出王屋山。分檄下放,其中二十个千人队四散往东、南、西、北各方官道设卡,将整座王屋山围的密不透风。剩下五个千人队继续沿着王屋山麓继续追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杖藜徐步十方观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4集:杖缨只因患黍离,横戈原不为封侯 卷肆◎ ☆☆却说单氏三杰、张丹松追近绝地一看,马背上扎了三个稻草人,草身裹着各自舍弃的衣物。张丹松破口大骂道:“热介甫这西域杂毛果真狡猾,依在下看,肯定是混入这批逃难的人群当中。” 然,王屋山的难民见到大批起义军,误以为是大唐官军。互相老幼搀扶,牵儿带女,奔走相告道:“不好啦,不好啦,李心进那恶魔的部队又来啦!咱们快逃啊!”一时间,万人之数的难民如同潮水一般,涌向王屋山口,生怕被唐王九殿下的部队抓去修建明堂、西苑,甚至会被毒打致死,暴尸荒野。 单兴听状,骑马驰骋,高声道:“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你们不要怕,咱们是黄巢起义军,是为救苦解难而来,并非李心进的洛阳官军。” 一名七旬老者蹒跚向前,唉声叹气道:“官佬爷,你莫欺我们这些苦哈哈,你们唐王九殿下杀人不眨眼,害死了我三个儿子,今日我这把老骨头要要和你们拼了我。”说着拿起手中拐杖,欲劈单兴。可能老者年事已高,杖举尺许,便有些气喘吁吁。 单兴不但不怪罪,反而跳下马来,相扶道:“老伯,我们真是起义军,不是大唐的兵匪狂徒。”说着拿出《天补均平卷》高呼口号:“我恨贫富不均,今为大家均之!凡入黄巢起义,天下即将太平。” 老者见书卷上盖有黄巢的“率土大将军印”,试问道:“你们你们真是反王的部队?” 单兴拍着胸脯道:“如假包换,童臾无欺。”老者寻思一番道:“据老夫所知,反王黄巢的三路大军已攻陷商州,兵临潼关,北渡渭水,已对京城形成合围之势。而你们怎么会出现在王屋山?” 这时,单旺一马早到,躬身对那老者道:“老伯,实不相瞒,我军正是为了抓捕李心进的妻儿仆从而来。” 老者道:“呃,难道难道李心进那挨千刀的死了?” 单旺道:“是矣。不久前,唐王九殿下已被我军包围在柳叶湖相思崖,他见大势已去,坠崖身死,尸骨无存。” 老者额首相庆,上祷苍天道:“老天爷!李心进在洛阳倒行逆施,残害黎民,你终于开眼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说完老泪纵横,却掩饰不了心中喜极。单旺接着对这一万难民朗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唐王之死,是大家同心协力的功劳。没有乡亲父老的鼎力支持,咱们起义军也没这么快消灭李心进。” 那老者仔细端详了一阵,询问道:“但不知各位首领大名,还请告之。”单旺道:“晚辈单旺,左边这位是我大哥单兴,右边这位是我四弟单盛。” 老者大惊道:“原来是起义军单氏三杰,失敬,失敬。” 单旺道:“对了,老伯和这些乡亲们拖家带口,这是准备去哪儿?” 一名妇人抱着孩,向前一步抢道:“家园被毁,无处藏身。听说南路军统帅王彦章、高思继两位将军仁义高尚,兀自在商州兴建养病坊,专门用来收容各地难民,孤儿寡母,所以咱们这拨人马全投商州而去。” 单旺一傻一愣,挠头搔耳道:“养病坊?这究竟是个甚么玩艺?” 单盛在旁笑道:“二哥你忒没文化,“养病坊”其实就是所谓的孤儿院、救济所,当年唐玄宗李隆基在长安城各大寺庙兴建养病坊,为的就是天下苍生老有所依,幼有所扶,你懂不懂?然,王彦章、高思继两位大哥听取了商州太守刘循的建议,建坊之事正在那里搞的如火如荼。” 单旺朝单盛脚下吐了口唾沫,讪笑道:“四弟,你猪鼻子插大葱,装甚么象啊?嗬嗬,你比我有文化?我呸!咱俩都是一个茅坑里的臭蛆,从未上过半日私塾,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你少在老子面前摆谱儿,故装文化人!” 单盛反唇相讥道:“那好,咱俩就在这儿练练,谁输了谁就是目不识丁的大王八。” 二人斗嘴,自比臭蛆,惹得众位难民发笑。唯有老大单兴喝斥道:“二弟,四弟,明妃母子和热介甫尚未捕获,你们两个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比武,当真是丢人现眼,还不快点住手?”单旺、单盛听罢,惧于大哥单兴将威,方才止住肢体动作。 不移时,单兴转头对众人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刚才有谁见过黄毛碧眼的西域人从这里经过,如果举报有功,本都尉重重有赏。”不一会,人群里有位十二、三岁的高瘦毛伙道:“单大都尉,这里这么多人,乱而纷杂,只顾低头赶路,确实没有怎么留意。” 单兴道:“呃?难道你们一个都没见过么?再仔细回想看看。” 高瘦毛伙接着道:“我们这些难民都是一批接着一批赶赴商州,等一会你问下从后面跟上来的难民,看看他们有没有见过。” 单兴道:“哦,除了你们以外,难道王屋山附近尚有这么多难民?” 此刻,一名老妪驼背而来道:“王屋山方圆两百里,拖家带口的民户少说有二十几万,每日子、午时辰有两拨,每拨一万人马,需要十几天才能全部撤离。” 单兴道:“哦,那你们是第几拨了?” 老妪想了一想道:“已经是第十拨了,就在四、五日前,已有九拨人马陆陆续续赶到了商州城住下,老婆子的丈夫正在那里等着我去团聚。”单兴道:“这位大娘,你放心。咱起义大军从不扰民,本都尉调派五个千人队,轮番护送你们去商州,好为你们保驾护航。”当下众人闻之大喜,皆呼:“起义军万岁!单大都尉万岁!” 正在这时,张丹松欺近身来,对单兴低声道:“单大哥,汝万万不能放这拨难民过王屋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单兴不悦道:“有何不可?” 张丹松望着路边的“绝地”马儿,兀自在懒洋洋的啃草进食,遂答道:“绝地在侧,证明热介甫、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就隐藏在这难民流里。如果放了他们,岂不让热介甫等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单兴恍然大悟道:“张指挥使此言甚是。” 张丹松接着道:“某有一计,可将热介甫等李唐余孽一劳永逸。” 单兴喜道:“有何妙法,快快讲来。” 张丹松道:“你派单旺二都尉先行一步到王屋山口待命,等这些难民抵达王屋山口,单二都尉可命人架设擂木炮石车,投瓦罐弹入人群,将这些难民活活烧死。” 单兴大怒道:“混账,你这出的甚么馊主意?” 张丹松拱手道:“宁肯杀错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纵使热介甫武功在高,也怕火烧。届时,热介甫、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五人全都烧成一堆白骨,以报季三都尉之仇。” 单兴闻言道:“如果这么做与禽兽无异。” 张丹松苦口婆心道:“单大都尉,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后路。事成之后,只说是晋王李克用派兵烧杀抢掠,使得这一万名难民葬身火窟。再说了,沙陀人李克用被李唐皇帝赐姓为“李”,同样是朝廷的走狗,起义军的死敌。如果将这滥杀百姓的脏水泼到晋王身上,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一者,自己可无罪;二者,晋王背黑锅。” 单兴森然冷笑道:“张指挥使,你果然很刁毒!居然能想出这种令人发指的手段。” 张丹松暗喜道:“欲成大事,不拘节。死万把人,又算甚么呢?从明日起,那些后续十几拨的王屋山难民,单大都尉要好生抚恤,善自对待,分批护送,以还罪愆。” 单兴哈哈而笑,接着马上变脸道:“张丹松,汝真是无耻透顶。一边放火杀人,一边派兵护人,亏你想的出来!” 张丹松双手摊开道:“那怎么办?这里有一万难民,要将热介甫等人找出来,简直颇废周章,大海捞针。” 单旺、单盛在旁齐声对单兴道:“大哥,张指挥使所说不无道理。热介甫这厮看似天真呆萌,其实诡计多端,适才在绝地马背上扎稻草人,略见一般;而如今,他指不定和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换上贫民服饰,易容乔装成难民,要在这茫茫人海中寻找,无异于浪费时间。” 单兴犹豫不决道:“这个该如何是好?” 单旺挺身而出道:“犹而不决,反受其乱;事关重大,当机立断。如果放跑了热介甫等李唐余孽,再想抓着他们就难于上青天了。” 单盛亦劝单兴道:“大哥,咱们和热介甫之仇不共戴天,虽然我也不忍心杀害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单兴道:“二弟、四弟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事情败露,影响极其恶劣。我们三人和张指挥使都会受到军法处治,人头落地,死后还要被挫骨扬灰,背负一生罪恶,永世不得超生。” 单旺由于报仇心切,咬牙切齿道:“大哥,难道三弟的血海深仇就不报了么?你们怕担责任,那就由我去做。即使黄巢大哥怪罪,也只会由我一人承担,绝不会连累你们。”言毕,秘密纵马往西,提前知会出山口处的起义军埋伏,在山上准备了大量的战车以及瓦罐弹,直等难民到来便全部焚杀。 单兴无奈,眼见难民潮徐徐西进,心头焦急万分,寻思:“若为一己之私,杀害这么多百姓,即使能将热介甫等送上西天,但今后良心何以能安?”想毕,赶紧策马狂奔,抄袭近路赶上单旺,于山腰伏击地点道:“二弟,愚兄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可以不伤及无辜,还能瞬间找出热介甫。” 单旺已经命令部队备好阵位,随时抛瓦罐弹下去,乍闻大惊道:“愿闻其详。” 单兴道:“热介甫来自西域,碧眼黄毛,就算他化妆的再仔细,也不可能祛掉这两个身体特征。” 单旺道:“喔,我明白了,只要让这拨难民摘去头帕,热介甫便会无所遁形。”单兴道:“正是如此。”单氏三杰、张丹松皆大喜,下到山口,旋即喝停难民。 刚才那难民潮中的老者见山腰布满了伏兵、战车、炮石、引火之械,浑浑噩噩对单兴道:“单大都尉,你你们想干甚么?难不成想烧死咱们?” 单兴见众人皆疑,连忙安慰道:“老伯请您放心,我刚才说了,起义军从不滥杀无辜”言未绝,山上有两名起义军士兵闲聊之际,疏忽职守,火焰被风儿一吹,甫地点燃引线,冷不丁的将一枚瓦罐弹抛射下来。只一瞬间,山口处天崩天裂,烈火雄雄,当场炸死了七位妇女和三名婴儿,受伤百余,搞得人心惶惶。 单兴为了平息众纷,仰头骂道:“他奶奶滴熊,没有我的命令,刚才是谁放的炮?直接拉出来砍了。” 须臾,两名肇事者被捆绑起来,推至百姓面前,单兴扬言斩之。众百姓明白起义军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一时失手,故跪下向单兴求情,免去肇事者一死。单兴不怒自威,由衷言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起义军之所以能兴旺发达之根本。如果军纪不整,命令不遵,何以百战不殆?吾意已决,立即将二人处死,以告慰七妇三婴之灵。”不移时,刀斧手齐出,于道旁结果了两名肇事者性命。 众难民一见,叹服起义军赏罚分明,真乃仁义之师也。单兴抱拳道:“各位乡亲父老,刚才皆是我管教属下不严,理应断去一指,以谢罪恶。”言毕,提叉斫砍,自断左手食指,英雄无畏。 王屋山的难民纷纷道:“单大都尉治军严明,何愁长安不破?”霎那间,难民里有许许多多的青壮年踊跃报名参军,一时无两。 单兴见状大喜,一边包扎伤口,一边于山口道:“在下尚有一事相求,烦请父老乡亲摘下头冠,如黑发者可安然出这王屋山,倘若不是,还请到道旁接受检查,经确认非李唐余孽者才可放行。”众难民闻言,十分配合,纷纷摘下巾绩、草帽以及头帕。 张丹松此时站在山腰俯望,发现人群中央有三人仍旧黑巾罩面,行为十分可疑,遂喊道:“你们三个为何不摘去头冠?” 原来此三人正是热介甫、明妃、陈夫人乔装改扮。张丹松越瞅越不对劲,灵光一闪道:“单大都尉,快快快派人抓住他们三个!” 不一会,起义军骑兵队轰散人群,直插难民中央,挥动绊绳欲擒热介甫于当下。 热介甫知道自己身份暴露,躲着藏着皆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将头帕扯碎在地,露出金黄也似的卷发,对单兴大声道:“单大都尉果然计策高明,居然能想到这样的甄别方法。爷爷热介甫在此,不过,想抓我没那么容易!”说完横枪一掠,白龙呼之欲出,击断来犯马匹四肢;接着单掌切入,一记“龙腾三江”,凛冽掌风将起义军骑兵队全都打落马下。 单兴见状大怒,高声道:“众百姓散开,看我亲擒此贼!” 单旺紧随其后,提钢渔叉,喝道:“大哥,单旺前来助你!”只见两马趋合,并骑同来。 热介甫笑道:“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旋身一跃,翥飞迭荡,枪尖左右不分,明明捅向右侧单旺座骑,却将左边单兴一杆子打倒在地。单兴摔落马背,抱盔骂骂咧咧道:“西域黄毛狗,你这哪门子的枪法?咋就左右不分了?敢偷袭老子,我和你没完!” 热介甫由于中了木槿天香,无心恋战,抢了单兴马匹,携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狂骑而逃。 这时,张丹松命令放箭,老四单盛在旁立即止道:“休要这般,不然会误伤难民!”遂弃弓,四人继续率领五千人紧随追去。 却说明妃双目失明,加之中毒之后软弱无力。几经颠簸,她手中婴儿尚未抱稳,滚落马下,婴儿背部碰磕于地,擦去大片皮肤,兀自在啼哭不止。明妃急道:“三将军,快快救吾儿思明!”热介甫听罢,扭转马头复回,又和起义军大杀一阵,毙敌三百,抢婴而走。 单氏三杰、张丹松不禁赞叹曰:“热介甫当真神龙猛将也,即使十三太保李嗣孝复生,未必是他对手。”言毕,只能眼睁睁地看他逃进天坛峰的密林里,消失不见。单氏三杰紧急召回所有两万余人围林追捕,战车、弓弩、暗器、瓦罐弹全部捎带,务必将热介甫杀死在这天坛主峰上。 话当絮繁。 远在汉魏时期,王屋山被列为道教十大洞天之首,称为“天下第一洞天“。主峰天坛山是中华民族祖先轩辕黄帝设坛祭天之所,世称“太行之脊“、“擎天地柱“。 道士司马承祯也曾在其所著的《上清天宫地府经》中,把天下名山为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其中王屋山被列为“天下第一洞天“,号“有清虚之天“,奠定了王屋山洞天福地的宗旨地位。所以山间道观林立,加之连年兵祸,有许多道观早已空无一人,只剩断垣残壁。 热介甫故伎重施,拍马东去,好引起义军去追。而自己和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则弃马徒步上山,手挽枯枝藜杖,艰难前进。不移时,热介甫体内木槿天香之毒开始发作,呕血数升,陈夫人见状大惊道:“三将军,你你怎么了?” 热介甫摆手道:“没没事。这里荒郊野岭,而且天快黑了,咱们先找一处落脚。”说着望了望明妃手里婴儿,有气无力道:“娘娘,李思明需要尽快救治,否则伤口化脓感染,他还这么,势必会无救。” 明妃点头称是。 未几,陈夫人望着西面山坳有处荒观,名曰“十方观”,大喜道:“你们快看那里!” 热介甫警觉道:“嘘,陈夫人你声点!千万别乍乍乎乎的,很容易引起义军前来。”陈夫人遂闭口不语,三人踉踉跄跄地抹过树林,狼狈入到观里。陈夫人仰头见十方观内供奉的是十名天兵天将,不解问道:“十方乃佛教用语,原指十大方向,即上天、入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为何这里供奉的却不是西天佛祖呢?” 明妃曾在邙山修行道法,她解释道:“远古时代,智者伏羲,聪明绝世,凭日月升降悟出乾坤之奥,从而起太极,定五行,创八卦,逐步揭露“天机”。最后更利用生门死位内的阴阳两极制成通灵八卦,以图找出上天下地,东南西北,生门死位八方以外的真正“天机”所在地。玉帝得悉此事,怕“天机”泄露,有损造化,急派雷公电母前往擒拿,但伏羲手上神兵为天外神兽四蹄变化而成,为四枚两面各有一个卦相的卦角组成的十字形兵器,其中蕴涵有伏曦氏的大智慧。不但威能奇异,更可以移形遁影,未卜先知,满天神将亦奈他不何。最后惊动九天玄女前往点化,让伏羲神游于大奥秘内,但不到片刻伏羲已心胆俱裂,死前明白试探“天机”非人应为,于是献出神兵镇守十方,若有人闯入“天机”之内,宁愿十方俱灭亦不能泄露半分,故这十名神兵称为十方,与天竺国的佛学“十方”虽同字,但不同义。” 陈夫人望着观里十尊神将的雕像,恍然道:“原来如此。” 热介甫则道:“娘娘、陈夫人,别整这些没用的,先让我看看李思明的伤势如何?”言毕,坐于蒲团之上,抱婴入怀,揭开襁褓,发现李思明背部开始腐烂感染,急忙抽出腰间刀,欲割之。 陈夫人见状止道:“三将军,你千万别这么做,婴儿抵挡不住剧痛,会被疼死的。”热介甫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知,如果不这么做,伤口感染会引起李思明高烧不退,那他就熬不过今天晚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热介甫折枪归天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4集:杖缨只因患黍离,横戈原不为封侯 卷伍◎ 陈夫人听罢微觉有理,并不再出言阻止,待热介甫刀触婴儿后背,方才发现李思明不再啼哭,仿佛死了一般。热介甫对明妃惊愕道:“娘娘,思明这是怎么了?”明妃虽然目不视物,但是母子连心,知李思明刚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瘀阻了肺气。于是俯身摸进李思明胸口,尚觉丝丝余热,于是说道:“三将军,你把宝宝先给我。”热介甫依言行之。只见明妃将李思明揽于怀里,背朝天,腹向地,轻轻按压人中,拍拍婴儿腿根。半晌,李思明气顺,眼泪泉汩汩,哭声哗啦啦。 热介甫转哀为笑道:“还是娘娘有手段,倘若是我这个大老爷们,遇到这种紧急情况,便会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明妃道:“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三将军,事不宜迟,你先将李思明背上的腐疮清除,一定要干净利落,不然我怕我儿坚持不住剧痛。”热介甫拍着胸脯道:“娘娘请您放心,只要有我热介甫在,王子定不会有事。”说完,首先从怀中兜出枚火摺,吹焰洗刀;接着精确无误地剔除李思明背心上的腐肉脓疮、以及伤口周围的泥沙枯草;最后从十方观墙角挖出一株宽叶带须的草药捣碎,软敷于背。上述这一切,手速麻利,一气呵成。 待热介甫敷上草药,陈夫人问道:“三将军,你刚才挖的是何草药?”热介甫答道:“车前草,它一种生命力特别顽强的植物,基本分布在墙垣荒地、道路两旁,就算是马车轱辘不断碾压,它依然可以活得潇洒自在,故名“车轱辘前面的草”,简称“车前草”。” 陈夫人道:“哦,真是受教了,但你怎知它有止血功能?”言未绝,明妃道:“陈夫人,汝是大家闺秀,褕衣甘食,从磕磕碰碰自然很少;而三将军和你截然不同,他是水火刀枪里滚三趟的人,受伤流血,那可是家常便饭。他知车前草能够止血,不足为奇。” 热介甫将婴儿抱还给明妃道:“娘娘此言甚是,特别是和敌军野外作战,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兵士受伤都是用它揉碎出汁,达到止血的效果。”语讫,接着又道:“娘娘,属下敢肯定李思明将来是个鼎天立地大英雄、真豪杰,成就武功定在我之上。” 明妃问道:“呃,汝何以知之?” 热介甫由衷兴奋道:“娘娘且看!王子襁褓年纪便能忍受刀割之痛,流血未有一声啼哭,此乃英雄本色也。试问天下婴儿能有几人可以与之相较乎?”明妃低头看了看李思明,叹息道:“可我双目失明,却看不到了。”热介甫自谴道:“喔,我真是个猪脑子,忘了娘娘眼疾,着实该打。不过你莫需难过,等到了邙山以后,赵弄影自会治好你的眼睛。” 明妃道:“三将军,你真会讨人欢欣。如今我们三个被起义军包围在天坛峰上,恐怕这回插翅难逃了。”热介甫炫耀非凡道:“嗬嗬,我视起义军如土鸡瓦犬,只消再过三日,待木槿天香之毒自解,我会下山杀单氏三杰片甲不留。”明妃不解道:“喔,对了,你怎么中了木槿天香仿佛没事人一样?” 这时,热介甫一边口吐鲜血,一边佯装无事道:“有是有些,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索末节。我只要好好休息半个时辰,照样还能生龙活虎。”言毕,内力枯竭,昏厥在地,好在陈夫人早就看的忒清,连忙推背攘颈,防止热介甫急速跌倒。明妃听到陈夫人默默抽泣道:“娘娘,三将军都是靠顽强毅力勉强支撑到这里的,这下他倒了,没了呼吸,呜呜呜呜呜呜。” 明妃方知热介甫伤的不轻。摸滚之余,欺近热介甫身侧切脉,秀眉紧蹙道:“不好!木槿天香泛于百骸诸穴,毒入骨髓,恐无救矣。”陈夫人呜咽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明妃将手中婴儿转交给她道:“陈夫人宽心则个,热介甫只有最近三日才有生命危险,如果他能挺过去,万凶化吉。我等下用《须弥神掌》封锁他的手少阴、少阳,足太阴、太阳四络,你在门口把关,如果有起义军搜寻至这里,提前通知我。” 陈夫人虽然毫无武功,但让她看门护院还是可行的。于是乎,陈夫人左手抱着自己的儿子“乞儿”,右手托着明妃的儿子“思明”,出了观门,伏于树叶下警戒,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回观通知。 明妃则盘膝而坐,运用邙山仙武,左掌击热介甫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少府、少冲,右手拍其关冲、液门、中渚、阳池、外关、支沟、会宗、三阳络、四渎、天井、清冷渊、消泺、臑会、肩髎、天髎、天牖、翳风、瘈脉、颅息、角孙、耳门、耳和髎、丝竹空;真气在热介甫同遭流转反复,行至脚趾隐白、大都、太白、公孙、商丘、三阴交、漏谷、地机、阴陵泉、血海、箕门、冲门、府舍、腹结、大横、腹哀、食窦、天溪、胸乡、周荣、大包之后,再至足太阳膀胱经络。 话说明妃亦中了木槿天香,内力几无,只能靠拍打按摩来活跃热介甫诸穴痹症。好不容易让热介甫暂渡险滩,自己却也累倒在地。陈夫人在观外隐约听到明妃倒地之声,慌慌张张地马上赶进殿内。 正在这时,密林深处有人道:“单大都尉,热介甫中了我的木槿天香,肯定跑不远,我们去前面十方观看看。”单兴忧郁道:“张丹松,朱温大哥要我把守风陵渡,防止晋王李克用偷袭我军后方。我却陪你到王屋山抓捕李唐余孽,这可是违反了军令的。” 张丹松道:“这个我当然知道。防止晋王偷袭固然重要,但抓捕明妃乱党同样很重要。好不容易把他们围在天坛峰,咱俩不能功亏一篑。单大哥,我向你保证,明妃乱党这回一定能够一打尽。” 单兴道:“嗬嗬,张指挥使你暗中派人在风陵客栈下毒,有失起义军光明磊落之作风,以后我俩还是要划清界限,以免被你给拖累。”张丹松不悦道:“单大都尉,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要不是我提前下毒,刚才在王屋山口,热介甫早就把你杀了。你想想看,若热介甫内力未消,你何以只摔下马背,毫发无损呢?”单兴心有余悸道:“嗯,你说的不错。热介甫的《左右不分枪》确实厉害,中其枪者,轻则筋断骨折,重则呜呼唉哉。” 说话中间,两人已来到十方观门槛处,张丹松命令一个千人队道:“的们,你们进观搜查,切勿放跑任何蛛丝马迹。”言毕,身后五个千人队纹丝不动,根本不听张丹松差遣。 有士兵高声道:“我们隶属朱温北路单氏水军,素来只听单大都尉号令,旁人无从置喙指挥。”张丹松森然轻笑一阵,向单兴奴颜卑躬道:“单大哥,请您下命令罢。” 单兴微微点头,遂下达搜查令。起义军四个千人队磨刀嚯嚯,瞬间将十方观围住警戒。另一组千人队则闯进观内进行地毯式搜索。良久,有士兵回来向单兴禀道:“启禀都尉大人,观内无人。” 单兴道:“那好罢,咱们撤,到其它地方找找看。”甫地,从十方观枯井底传来阵阵婴儿哭声,原来是陈夫人的儿子被尿憋醒,闹意浓烈,等到陈夫人发觉已然迟矣。有士兵警觉回身,围住枯井,向内高喊道:“井下是何人?速速滚上来。” 单兴、张丹松闻讯,命手下放了一枚响箭,提醒五里之外的单旺、单盛有新情况。接着快步走向天庭长院,吩咐部众吊桶入井,并将热介甫、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全部抓捕上来。张丹松望着早已昏迷的热介甫、明妃,向陈夫人哈哈大笑道:“陈夫人,我们久违了。”陈夫人朝张丹松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你这狗贼不得好死。”张丹松以袖拭涎,觍着脸道:“骂的好,骂的妙。快把你手里的两名婴儿给我。” 陈夫人道:“休想。”接着对单兴道:“单大都尉,据我所知,你是起义军的铮铮铁汉,除暴安良,赏罚分明。我手中的两个婴儿是无辜的,我死不打紧,只求你放过他们。” 单兴嗫嚅道:“这个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陈夫人道:“奴家知道这个很让你为难,如果我用这部兵书和你交换呢?”说着将怀里的《陈隐公兵略》捧至掌心。 单兴端详大惊道:“邺王陈灵客的兵法,夫人夫人是从何得来的?”张丹松在旁,亦大骇道:“啧啧啧,“狡奇无德,唯陈灵客”。天下兵法只有陈隐公的最为厉害,陈夫人,你的这部兵书不会是假的罢?”张丹松一面看着一面思索怎么抢夺。 注◎狡奇无德,唯陈灵客◎:此句出自我的武侠说“爱国三部曲”第1部《侠客隐》,短短八字,表明男主角陈灵客的狡猾、奇葩和屌dia丝形象。陈灵客是文学作品中最具腹黑性的经典人物,从来不按常理套路出牌,所以他的《陈隐公兵略》其实就是一部厚黑军事学。其中分为《概述总论》、《算术天文》、《相列阵位》、《戏说班门》,以及《鳏》、《寡》、《孤》、《独》共八篇。 只听陈夫人接着对单兴道:“听闻贵军久久不能攻下长安城,倘若兵书在手,何愁天下不归心。这么一来,朝廷速败,双方兵士的伤亡也可降至最低。”单兴道:“夫人此言甚是,我北路军渭水之战伤亡了数万人,损失惨重,如果能有邺王《陈灵客兵略》助战,唐军、起义军皆能减少伤亡,那确实是件功德无量,济世护民之事。夫人,我答应你,以此兵法交换二子性命,我认为很值得。” 张丹松故意道:“单大都尉,《陈灵客兵略》有真有假,谁知夫人手里的是不是邺王亲手所撰,除非让我亲自过目,立辨此兵法真伪。” 陈夫人纯善端淑,误以为张丹松只是借阅,拱手相送。 张丹松翻书一瞧,顿被书中第四篇《戏说班门》深深吸引,喃喃自语道:“邺王陈灵客年轻时,是京口镇今江苏镇江出了名的流氓混混,但他却谙于班门之道,譬如木兰纸鸢、火连针、定时水雷等皆是他巧思所制。嗯,此兵法图解详细记载了制作这些兵器之法,可见此书是真的。” 正在这时,单旺、单盛接到响箭暗号,各率十个千人队匆忙赶来十方观,恰巧听到张丹松言辞。单旺对单兴欣喜若狂道:“大哥,如果照邺王陈灵客的兵书图解,我军紧急赶制万枚定时水雷,届时可以在渭河速胜大唐水师,拿下长安城便指日可待了。” 单盛亦道:“黄巢大哥曾经许诺,我军不管是士卒、将帅,只要谁第一个破长安者晋封秦王,倘若有《陈灵客兵略》在手,秦王显位看来非大哥莫属不可。” 单兴暂压心中喜悦,对陈夫人道:“夫人,本都尉答应你。只要你能用《陈隐公兵略》交换,我答应放过你们的儿子。说实在的,我单兴九尺男儿,磊落堂堂,真不忍心杀害满月婴孩。不过,热介甫在风陵客栈杀我三弟,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陈夫人不解道:“单大都尉,你三弟单茂不是热介甫杀的,是张” 丹松二字还未说完,哪知张丹松做贼心虚,见书起意,刚想偷摸入怀,转身而去,却被醒来的热介甫一脚踹翻,将《陈灵客兵略》重新夺回。张丹松失色土面,倒地颤声道:“三三将军,你你原来没有死?” 热介甫道:“你都没死,我岂能先走一步?”说完三下五除二,端起暴雨枪将观中起义军搠翻狂扫,单兴、单旺、单盛、张丹松大怒,合四人之力和热介甫酣战激斗,不敌。起义军暂且退出十方观,并架起擂木炮石车,备好大量瓦罐弹,压住阵脚,防止热介甫等人逃脱。深夜,单旺急于报单茂之仇,不听张丹松劝阻,执意而为,秘密组成排刀兵逾十方观后墙偷袭,惨被热介甫用暴雨梨花枪杀死。 排刀兵残卒奋力抢出单旺尸首,腾至中军帐,单兴、单盛见后痛哭不已。甫地,单盛怒道:“我要替二哥报仇,杀了那西域狗杂毛。”说完忿忿离帐,带领一千人围观掩杀。单兴阻道:“四弟,你快回来,热介甫如今是狗急跳墙,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张丹松望着单旺尸体,长声叹道:“单旺二都尉不听我言,应有此厄,哎。”接着对单兴道:“单大都尉,干脆派兵投瓦罐弹,一把火烧了十方观,免得旁生枝节。” 单兴道:“那么《陈隐公兵略》不一样化为灰烬了?” 单盛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起义军大局着想,所以不采取火攻。但是二哥已经牺牲了,难道你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弟兄都死在热介甫枪下么?” 单兴痛下决心道:“那好罢,明日一早,埋锅造饭,饱餐酒肉,让弟兄们发动总攻,务必要让明妃乱党灰飞烟灭。”单盛得令出,去山腰处布置炮车阵位。翌日一早,炮梭子射出,顿时轰坍了十方院西、东两墙。 单盛领着万余起义军在山腰摇旗呐喊道:“誓杀朝廷乱党,以报都尉之仇。” 热介甫奔出观门,抄枪高喊道:“嗬嗬,打我不过,便想着用瓦罐弹对付我。”单盛道:“西域杂毛,汝杀我二哥、三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接着举旗垂下,总攻开始。只见瓦罐弹如疾风骤雨般砸向十方观,顿时四周到处燃烧,火油在房梁、地表、杂草乱流,炙热非常,如同亿万火蛇狂舞,袭卷整座院宇。陈夫人当场就被炸死在正殿,热介甫抢了她怀中婴儿,本想逃到枯井里避难。 明妃被漫天烟灰熏的难受,阻道:“咳咳三将军,没有用的,井里已经被瓦罐弹击中,底下烟雾弥漫,下去只会被活活呛死,大不了冲出去搏上一搏。咳咳咳咳” 热介甫点头道:“能和娘娘死在一起,热介甫今生无憾。”遂出观迎敌,正到台阶上,恰逢张丹松率领一万弓箭手摆开了阵势。张丹松道:“明妃娘娘、三将军,你们只要老老实实交出《紫霄心诀》和《陈隐公兵略》,我就把你们给放了!” 热介甫笑道:“娘娘,你千万别把《紫霄心诀》给乱臣贼子。你将它交给我。”明妃点头答应,遂将《紫霄心诀》交给热介甫。热介甫一手执《紫霄心诀》,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陈隐公兵略》,就房舍之火点燃焚烧。怆吟而笑道:“ 杖缨只因患黍离, 横戈原不为封侯。 此生此世不悲歌, 我以我血报明恩。 张丹松,你想要, 除非下下辈子罢。 哈哈,哈哈,哈哈!” 张丹松望着燃烧的两部奇书,抱头痛惜道:“三将军,你你这是何苦呢?” 热介甫随手一扔,将《紫霄心诀》、《陈灵客兵略》丢到已是熊熊烈火的大殿内,对张丹松大喝道:“泼贼,你来的正好,我先砍了你垫背。”说完如同一只疯虎,拖着残躯,拔出腰间刀,一记流星飞刀,插在张丹松的左大腿上。 张丹松吃痛,弃弓跑开,往山上嚷道:“单盛,单盛,快快救我我性命!快快救救我性命!哎哎哟!” 单盛在山腰瞧的一清二楚,反射一枚瓦罐弹,命令士兵照热介甫的脚下扎扎实实送上一炮。 这时,热介甫满脸血灰,身中数枚瓦罐陶瓷尖片,眼见活不成了。热介甫用最后一口气将暴雨梨花枪“喀喇”折断,左手持半截枪杆,右手执红缨枪头,朝山腰密林里大呼道:“单盛,你你们休想杀死我!我大不了自杀明志。”言毕,左手随手一掷,那半截枪杆如同白龙出海,狂跃数万仞,袭卷千丛林,将单盛扎死在百丈以外的高岗上。旋即右手枪尖往天上一抛,落回插入腹中自杀,以免自己被敌人羞辱。 明妃双目失明,无力阻止。只能一步一挨将热介甫扶入十方观正殿内,坐于雄雄烈焰中,抚着热介甫泣声道:“三将军,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呜呜,呜呜。” 热介甫吐血遗言道:“枪在人在,枪断人亡。娘娘莫哭,若不是你,我早已死在洛阳醉香楼。对不起您的人是我,如果我没害你破气伤身,也许你就能用《迷蝶舞步》逃出生天也说不定。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们母子和陈夫人母子,乃吾之过也。虽然,我我只是一介武夫,但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娘娘,我现在只恨林心通、赵弄影在醉香楼将我的翡翠娃娃调包换成死鹰,咳咳事到如今,我真有点儿死不瞑目哇,咳咳” 言未绝,殿内浓烟滚滚,观外焰拔云霄。明妃衣物开始受热着火,她道:“这你听谁说的?”热介甫道:“听谁说的不重要,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找他俩问个清楚明白。”说完,摸了摸身旁的两名婴儿,道:“叔叔没能力保护你们,憾事之极也。”言讫,安然离世。说也奇怪,两名婴儿到此时也不啼哭了,可能他俩都知道烈焰绕殿,外有强兵。唯有葬身火海,绝无出路。 张丹松见整座十方观如同地狱熔炉,大火致使房屋崩坍;气旋热浪袭来,直烫人脸。气急败坏道:“明妃乱党已死,这里火势巨猛,咱们快撤到山上去,快点撤到山上去。” 不移时,起义军全都站于山腰躲避,直等火势熄灭。明妃在死之前,最后摸了摸身边的两名婴儿,又抚了抚热介甫带着欢颜的脸颊,来至陈夫人身畔。不一会,十方观被烈焰吞噬,随着“轰隆”、“轰隆”、“轰隆”阵阵爆响、房梁木架全体倒塌,五人全部魂归漫漫,埋骨灰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第05集:凤舞槐花落御沟,骊戎山色入城秋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5集:凤舞槐花落御沟,骊戎山色入城秋 卷壹◎有如是、邙山十八景 ☆☆恰在这时,黄尘滚滚。起义军南路“千牛卫大将军”高思继领兵来,跃岗大喝道:“张丹松,你这个卑鄙人,吃吾一枪!”张丹松大惊,仓皇滚落斜坡,躲过一劫,忙问:“高千卫,你我近日无仇,往日无冤。你怎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 高思继骂道:“狗贼,你少装蒜了。我问你,在风陵客栈是不是你派人下的木槿天香之毒?”张丹松微微站起身,拍了拍衣物上尘土道:“不错,我只不过想将明妃乱党一打尽,何错之有?”高思继道:“那你为何要淹死季三都尉单茂和邙山派的尉迟姑娘?” 张丹松猛然惊思:“咦?高千卫怎么知道是我下的黑手?不对啊,知情者大部被热介甫杀死在风陵客栈,况且明妃、陈夫人、热介甫等人刚刚离世,天下就我一人知道事情真相”思未绝,只见单茂、尉迟妙然骑着快马飞奔上天坛峰,张丹松见他们夫妻二人连袂并蒂,大骇道:“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单茂扬鞭,狠狠抽到张丹松的脸庞,斥道:“张指挥使,你真是好事多为,以为把我俩沉入黄河河床就能淹死我么?疏不知我单茂绰号“黑水泥鳅”,能在水里活上三天三夜,这回应该让你失望透顶了罢?”张丹松吃痛抚脸,知无法隐瞒,只能求饶道:“季三都尉、尉迟姑娘,我我被猪油蒙了心,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更何况你背弃起义军,欲隐居吴越,这不能全赖我。” 尉迟妙然怒道:“哦,这么说,你倒杀人有理咯?” 张丹松恬不知耻道:“你丈夫知道起义军太多的军事机密,难保他以后不会倒打一耙,携外敌而欺义军。” 说话中间,鸾铃响处,王屋山口“绝地”马儿飞驰而来,鞍上有二将,皆穿白袍,分带长枪。分别是晋王府十一太保史敬思、十二太保康君立。张丹松更为吃惊道:“你你们两个怎么怎么也没死?” 史敬思、康君立齐声斥道:“张丹松你还好意思提?不杀你还有天理么?”说着双人抡枪,袍过云卷,阵阵激风荡起,片片石沙尘扬。张丹松急忙矮身一避道:“晋王府素来和朝廷的贪官污吏是一丘之貉,乃起义军之死敌。各位兄弟,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史敬思、康君立在这撒野而置若罔视?季三都尉,汝快快救我。” 季三都尉单茂闻言有理,出手加以阻止。 史敬思、康君立收了虎头枪,跳下马来,揖身对单茂道:“我兄弟二人在风陵客栈着了姓张的道儿,身中木槿天香之毒。接着失足落河,将死之际,幸有季三都尉在渡口下游等候,将我二人救上岸来。此恩此情,没齿不忘。” 单茂道:“两位太保言重了,我只是略尽绵薄微力而已,甭提谢不谢的。” 这时,尉迟妙然对张丹松道:“张指挥使,你肯定想不到我们四人还活着罢?” 张丹松不答,只是道:“能再见到尉迟姑娘的芳容,真乃可喜可贺。” 尉迟妙然接着道:“我们四人在黄河浪里死里逃生之后,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恰好路上遇到王屋山难民,从他们口中得知,你与单氏三杰兀自在这天坛峰围剿我师妹,故马不停蹄赶来。” 张丹松疑惑嘀咕道:“那那高千卫为何和你们四人同路?他不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商州么?” 高思继从旁解释道:“本将军和尉迟姑娘一样,是从抵达商州城下的王屋山难民口中得知明妃等人的下落,于是亲率一千南路军骑兵队火速赶来。未曾想到,半路上和他们四人不期而遇,才知原来一切都是你张指挥使做的累累好事。” 张丹松无法狡辩,唯有捂着脸上鞭痕,愁苦不堪。 未几,十一太保史敬思盛怒未消,喝道:“张丹松,你到底把陈夫人母子怎么了?快说!” 张丹松唉声叹气,指了指刚才倒塌的十方观,嗫嚅道:“我我其实不想害她们的,这一切都是单兴大都尉指使我干的。陈夫人母子、明妃母子以及热介甫五人全部葬身火海,恐怕无人生还。” 此时此刻,单兴兀自忧心单旺、单盛之死,听到帐外吵嚷不休,明白事情始末原委,掀帐而出道:“张丹松,原来你一直在骗我,说我三弟单茂是热介甫杀的,使我犯了弥天大错。今天,我要为兄弟单旺、单盛报仇血恨,汝拿命来罢!”说着抡钢渔叉,腿似罡风,直往张丹松胸口搠去。 说时迟,那时快。单茂将单兴的点钢渔叉搂住,急的唾沫星子乱溅道:“大哥!你你刚才说二哥、四弟怎么了?” 单兴难掩悲伤,哽咽不已道:“三弟,三弟呀!单旺、单盛二人已经已经英勇牺牲了,这都是拜张丹松这奸贼所赐。” 单茂乍听,如同晴天霹雳,嚎啕大声道:“大哥!你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单兴虎目含泪道:“我没有骗你。”说完,目光往帐而瞅,形容枯槁至极。 单茂愤英雄怒,长身冲进中军帐,只见单旺、单盛躺在担架上,浑身是伤,血染战袍,已然气绝。同时,高思继、尉迟妙然、史敬思、康君立四人跟着单兴入帐,见到此情此景,无不潸然泪下。 不移时,只听帐外有喽啰高声嚷道:“姓张的恶贼抢了“绝地”,骑马跑了!”待众人追去,只见绝地马儿流星也似,张丹松再一次绝尘而去,逃的无影无踪。 单兴见状悻悻然,在中军帐大发雷霆道:“都怪我中了姓张的挑拨离间,从而害死了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和三将军,我已无颜面活在这个世上”言未绝,抽出挂壁的十字军刀欲刎颈以谢天下。 十万火急之际,高思继的“百鸟朝凤枪”清风拂过,一记《鹞子枪法》打断单兴手中钢刀,劝慰道:“单大都尉,你死了,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还能活过来么?错不在你,而是张丹松。他故意栽脏热介甫,从而唆使你们单氏三杰围剿明妃,可见他早有预谋。” 尉迟妙然道:“单大都尉,你为人豪爽正直,被奸人所误,倘若就此自杀,有失风度。现在最首要的是全军通缉张丹松,把他捉拿归案,以还逝者一个公道。” 然,晋王府和起义军是生死仇敌,十一太保史敬思、十二太保康君并不买账。两人怒不可遏,对单兴吼道:“单都尉!不管怎样,是你害了陈夫人和十四太保,我们晋王府誓不罢休。今日看在你三弟单茂救过我们性命,暂且不和你计较。以后战场上若相见,我兄弟二人定斩汝于马下。” 单兴似笑非笑道:“嗬嗬,晋王府的大太保李嗣源、十三太保李嗣孝当年在登封城水淹我们十万起义军,不消以后,今日我就了结你们。来人!将史敬思、康君立两名贼匪拉出去砍了。” 单茂正沉缅于亲人逝世的剧痛中,心如滴血道:“够了!你们三个不要再吵了,首先去十方观废墟中找到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以及三将军的尸首再说。” 高思继亦觉此事更为重要,止住晋王府两兄弟和单兴之间的争吵,引兵绕路来到山坳,命商州南路军引山涧泉水浇灭余火。待火势渐熄,众人在废墟里反覆摸寻,好容易就找到明妃、陈夫人以及热介甫的尸首,但三人已被大火烧成了一堆白骨。 然,最为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商州南路军在废墟里找来找去,却没有寻到那两名婴儿的尸骨。单兴、单茂、尉迟妙然、史敬思、康君立在废墟旁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 高思继旋即命令道:“兄弟们!即使将十方观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名婴儿的尸骨给找到,即便是半根头发丝都不能放过!” 商州南路军应诺,纷纷执起铁锹、脚手架、工兵铲,翻开炭木断垣,绕着废墟细细搜查,寻了两天两夜,十方观被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毫无发现。喽啰猜想道:“千牛卫,那两名婴儿刚刚满月,烈焰之下,也许骨头都被熔化了,所以没能找到尸骨。” 尉迟妙然不以为然道:“人体的骨骼极耐高温,即使如此,总有些许骨殖留下。” 单茂支支吾吾道:“难道难道这两名婴儿逃走了?” 尉迟妙然不屑道:“贼军汉,汝真是蠢夯!请问满月婴儿怎么走路?大人都逃不出去,更何况婴儿乎?”单茂点头称是,百思不得其解道:“这就奇怪之极也。” 然,高思继、单兴、史敬思、康君立四人依旧认为喽啰是对的,婴儿可能被雄雄大火烧化了。只好把明妃、热介甫的尸骨洗沐浴净,装殓整齐,准备运回邙山;而陈夫人的尸骨则呈于楠木棺中,由史敬思、康君立护送运往太原,并告知晋王李克用噩耗。 翌日清晨,众人在王屋山口与史敬思、康君立分别。 高思继、单兴、单茂、尉迟妙然则伏于棺前,向尹传茹、热介甫倾诉道:“明妃娘娘,热介甫贤弟。纵使你们的武功再高,智慧更甚,终究也敌不过阴谋诡计。”此时此刻,正逢王屋山最后一拨难民去往商州,其间孤儿寡母、流浪婴童、鳏居老者不计其数,多达几万人,绵亘数十里。 高思继见状对单兴道:“单大都尉,你就不要和我们去邙山,免得赵弄影忧愤其师妹之死,对汝不敬。不如你就护送单旺、单盛两位兄弟的尸首,以及这最后一拨难民去商州,也算功德一件,以减你罪责。” 单兴抱拳道:“属下遵命就是。”接着对单茂道:“三弟,你真的要隐居吴越,和妙然姑娘空老于林泉?” 单茂毅然决然道:“大哥,军戎生涯我早已厌倦了,我也该寻找自己的路。”单兴由衷欢喜道:“你能堪破名和利,选择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大哥为你而感到高兴。你与尉迟姑娘曾经风雨同舟,又是欢喜冤家,汝千万别辜负她对你的一往情深。” 尉迟妙然抢着道:“单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单三的,请受弟妹尉迟妙然一拜!” 双方礼毕,单兴从怀里掏出一枚起义军“洛阳金质勋章”戴在尉迟妙然的胸肩上道:“弟妹,大哥是个粗野汉子,身无分文。这枚“洛阳金质勋章”权且当作你们的结婚礼物。” 尉迟妙然拒绝道:“这是你用鲜血换来的,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能收。” 单兴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们都已看透红尘,更何况大哥乎?待到合适时机,我会辞官来会稽山找你们的。” 尉迟妙然听后大喜,遂将“洛阳金质勋章”收了。 未几,单兴独自率领两万五千名单氏水军护送难民往商州,然后回师风陵渡口,以防晋王府史敬思、康君立来报陈夫人之仇,偷袭北路军后方;而高思继、单茂、尉迟妙然则带领一千商州兵马,先将明妃、热介甫棺椁备在车上,然后浩浩荡荡往邙山行进,需在五日之后抵达翠云峰。 而在此时,赵弄影、关玉沁兀自在翠云峰梅林筑对弈下棋,邙山上上下下皆不知尹传茹、热介甫罹难的消息。长孙严妍飞来禀道:“掌门师姐、三师姐,最近,邙山方圆百里的所有租户店铺要求咱们减息至三钱三厘,不知两位师姐同意与否?” 关玉沁道:“七师妹,大师姐秋月娥在世时,邙山保护费是抽各家租铺总额的六钱银子,已经是很低了。这才过去多久?欲要朝令夕改,我是坚决不同意。” 赵弄影拈棋入局,对长孙严妍道:“七师妹,这月我派收入总共多少?” 长孙严妍就袖口拿出一本账薄道:“邙山山脚何记酒馆此月营业总额五万七千两白银,本派收40两; 洛阳醉香楼此月营业总额十九万五千两白银,本派抽取11700两; 洛阳伊河酒馆此月营业总额八万三千六百两白银,本派得5016两; 万国宾馆此月营业总额十二万一千零四十两白银,本派收取保护费为764两; 龙门石窟姚记酒肆此月营业总额二十七万九千二百两,本派抽税1675两; 黄河湿地跑马场此月营业总额四十八万两,本派得银八八00两; 再加上邙山附近的各家茶舍、勾栏、社戏、赌坊青楼、手工作坊等,本派本月总计得银约1八40000两。” 待长孙严妍说完,赵弄影微微惊愕道:“呃,黄河湿地跑马场以往的营业额只有十万两,怎地突然增长了近五倍?” 长孙严妍道:“最近大唐朝廷和黄巢起义军战事吃紧,马匹自然就物以稀为贵。据悉,马帮帮主郑三公趁机坐地起价,每匹战马的出售价格增长到原来的两倍,居然还有点儿供不应求。” 赵弄影正色道:“吩咐下去,从下月起,邙山范围内的所有店铺的保护费降至三钱三厘,而附近所有马场加息至两成,不得有误。” 长孙严妍应诺,旋转曼妙身姿,展开《迷蝶舞步》,飞梅逐风而去。并在山脚柳叶湖畔,率领数千俗家弟子前往洛阳各地告示通知。各家店铺的掌柜得闻降息,欣喜若狂;唯有马帮帮主郑三公勃然大怒,扬言要到翠云峰向赵弄影找些麻烦。 待长孙严妍走,关玉沁问道:“掌门师姐,你为何不一视同仁?” 赵弄影一边弈棋,一边说道:“听说马帮最近才在江湖兴起,至于其帮主郑三公何许人也,本尊不知。我料想他会上咱们邙山讨要说法,届时我再试探其人,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关玉沁道:“嗯,据说海鳅帮的“白龙邢虎”二位帮主龌龊不堪,时常在黄河流域做档子事,劫掳过江商客,亦对本派颇有微词。倘若马帮、海鳅帮合伙壮大,那对咱们邙山是个威胁。” 赵弄影笑道:“知我心者,三师妹也,本尊绝对不允许将来有任何门派威胁邙山地位,该打压的打压,该拉拢的拉拢。呃,关师妹,好像该你走棋了。”言未绝,赵弄影眉心凤凰妆颜一闪一闪,随即轻抚兰花指,捏了枚白子轻轻地一弹,棋子如同花舞飘絮,穿叶拂去,只听梅林深处有一女娃“哎呦”一声,道:“靠哦,刚才是谁敲俺的头?” 赵弄影白衣仙动,袖口一记《紫霄神功》之“鸾凤和鸣”将那女娃子吸到近处。 那女娃子只见梅花林里到处是凤影鸾风,吓得拔腿跑开,但无计于事。只觉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鸾凤真气扑倒在棋盘边,溅起满地梅花。赵弄影见她只有十一、二岁,篷头垢面,形似乞丐,怀抱一只青狐,笑道:“姑娘,你可知道偷听别人谈话是不礼貌的。” 那女娃子毫不紧张道:“哼!你刚才用棋子敲我头,才不礼貌呢。” 赵弄影道:“哟嗬,姑娘你可知梅林筑是邙山仙派的十八景之一,你非本派门人,且没经赵掌门同意,私自闯入了邙山领地,到底是谁更没礼貌吖?” 注◎邙山十八景:共分两大建筑景点,自下而上,分别是“柳叶湖建筑群”和“翠云峰建筑群”。山脚柳叶湖湖心岛上有琴心阁、牡丹亭、竹楼、连心桥、相思崖潮音洞、武后陵墓七处建筑;而山顶翠云峰建筑群有稷下宫、迎仙阁、上清宫、七彩池、集思大武馆、紫霄大殿、仙鹤苑、梅林筑、见龙渊凤仙潭、玉虚岩、无极观共十一处景点。 那女娃子知道自己擅闯不对,说道:“那好罢,算我没有礼貌比你多一次。”说着爬起身来左瞧棋盘,右瞅棋子,时不时地发出啧啧之声。关玉沁道:“你年纪,还懂的下棋?”那女娃子摇头如拨浪鼓,道:“不懂。”关玉沁不乐道:“你不懂还看的津津有味?”那女娃子道:“谁规定不懂棋就不能看棋?实不相瞒,我的大名叫有如是,是个乡野孤儿,这次特意冒闯邙山仙境,只为拜赵弄影为师。”说着甩了一大把鼻涕揩在棋盘上,似乎一点家教都没有。 关玉沁见状欲怒,赵弄影以眼神止之。对有如是道:“呃,那你知道谁是赵弄影?你为甚么要拜她为师啊?” 有如是趾高气昂道:“本姑娘从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说她是第三十届武林盟主,所以就慕名而来。况且,邙山派自奚雨沫祖师婆婆以来,只能收女弟子,我呢正好是个女的,应该很够格罢?嘻嘻嗯嗯。”说完坐在满地梅花花瓣上扣着自己的臭脚丫子,时而闻闻,时而厌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第05集:雏鸟无翼焉能翔,骊戎山色满城荒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5集:雏鸟无翼焉能翔,骊戎山色满城荒 卷壹◎有如是、邙山十八景 ☆☆恰在这时,黄尘滚滚。起义军南路“千牛卫大将军”高思继领兵来,跃岗大喝道:“张丹松,你这个卑鄙人,吃吾一枪!”张丹松大惊,仓皇滚落斜坡,躲过一劫,忙问:“高千卫,你我近日无仇,往日无冤。你怎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 高思继骂道:“狗贼,你少装蒜了。我问你,在风陵客栈是不是你派人下的木槿天香之毒?”张丹松微微站起身,拍了拍衣物上尘土道:“不错,我只不过想将明妃乱党一打尽,何错之有?”高思继道:“那你为何要淹死季三都尉单茂和邙山派的尉迟姑娘?” 张丹松猛然惊思:“咦?高千卫怎么知道是我下的黑手?不对啊,知情者大部被热介甫杀死在风陵客栈,况且明妃、陈夫人、热介甫等人刚刚离世,天下就我一人知道事情真相”思未绝,只见单茂、尉迟妙然骑着快马飞奔上天坛峰,张丹松见他们夫妻二人连袂并蒂,大骇道:“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单茂扬鞭,狠狠抽到张丹松的脸庞,斥道:“张指挥使,你真是好事多为,以为把我俩沉入黄河河床就能淹死我么?疏不知我单茂绰号“黑水泥鳅”,能在水里活上三天三夜,这回应该让你失望透顶了罢?”张丹松吃痛抚脸,知无法隐瞒,只能求饶道:“季三都尉、尉迟姑娘,我我被猪油蒙了心,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更何况你背弃起义军,欲隐居吴越,这不能全赖我。” 尉迟妙然怒道:“哦,这么说,你倒杀人有理咯?” 张丹松恬不知耻道:“你丈夫知道起义军太多的军事机密,难保他以后不会倒打一耙,携外敌而欺义军。” 说话中间,鸾铃响处,王屋山口“绝地”马儿飞驰而来,鞍上有二将,皆穿白袍,分带长枪。分别是晋王府十一太保史敬思、十二太保康君立。张丹松更为吃惊道:“你你们两个怎么怎么也没死?” 史敬思、康君立齐声斥道:“张丹松你还好意思提?不杀你还有天理么?”说着双人抡枪,袍过云卷,阵阵激风荡起,片片石沙尘扬。张丹松急忙矮身一避道:“晋王府素来和朝廷的贪官污吏是一丘之貉,乃起义军之死敌。各位兄弟,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史敬思、康君立在这撒野而置若罔视?季三都尉,汝快快救我。” 季三都尉单茂闻言有理,出手加以阻止。 史敬思、康君立收了虎头枪,跳下马来,揖身对单茂道:“我兄弟二人在风陵客栈着了姓张的道儿,身中木槿天香之毒。接着失足落河,将死之际,幸有季三都尉在渡口下游等候,将我二人救上岸来。此恩此情,没齿不忘。” 单茂道:“两位太保言重了,我只是略尽绵薄微力而已,甭提谢不谢的。” 这时,尉迟妙然对张丹松道:“张指挥使,你肯定想不到我们四人还活着罢?” 张丹松不答,只是道:“能再见到尉迟姑娘的芳容,真乃可喜可贺。” 尉迟妙然接着道:“我们四人在黄河浪里死里逃生之后,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恰好路上遇到王屋山难民,从他们口中得知,你与单氏三杰兀自在这天坛峰围剿我师妹,故马不停蹄赶来。” 张丹松疑惑嘀咕道:“那那高千卫为何和你们四人同路?他不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商州么?” 高思继从旁解释道:“本将军和尉迟姑娘一样,是从抵达商州城下的王屋山难民口中得知明妃等人的下落,于是亲率一千南路军骑兵队火速赶来。未曾想到,半路上和他们四人不期而遇,才知原来一切都是你张指挥使做的累累好事。” 张丹松无法狡辩,唯有捂着脸上鞭痕,愁苦不堪。 未几,十一太保史敬思盛怒未消,喝道:“张丹松,你到底把陈夫人母子怎么了?快说!” 张丹松唉声叹气,指了指刚才倒塌的十方观,嗫嚅道:“我我其实不想害她们的,这一切都是单兴大都尉指使我干的。陈夫人母子、明妃母子以及热介甫五人全部葬身火海,恐怕无人生还。” 此时此刻,单兴兀自忧心单旺、单盛之死,听到帐外吵嚷不休,明白事情始末原委,掀帐而出道:“张丹松,原来你一直在骗我,说我三弟单茂是热介甫杀的,使我犯了弥天大错。今天,我要为兄弟单旺、单盛报仇血恨,汝拿命来罢!”说着抡钢渔叉,腿似罡风,直往张丹松胸口搠去。 说时迟,那时快。单茂将单兴的点钢渔叉搂住,急的唾沫星子乱溅道:“大哥!你你刚才说二哥、四弟怎么了?” 单兴难掩悲伤,哽咽不已道:“三弟,三弟呀!单旺、单盛二人已经已经英勇牺牲了,这都是拜张丹松这奸贼所赐。” 单茂乍听,如同晴天霹雳,嚎啕大声道:“大哥!你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单兴虎目含泪道:“我没有骗你。”说完,目光往帐而瞅,形容枯槁至极。 单茂愤英雄怒,长身冲进中军帐,只见单旺、单盛躺在担架上,浑身是伤,血染战袍,已然气绝。同时,高思继、尉迟妙然、史敬思、康君立四人跟着单兴入帐,见到此情此景,无不潸然泪下。 不移时,只听帐外有喽啰高声嚷道:“姓张的恶贼抢了“绝地”,骑马跑了!”待众人追去,只见绝地马儿流星也似,张丹松再一次绝尘而去,逃的无影无踪。 单兴见状悻悻然,在中军帐大发雷霆道:“都怪我中了姓张的挑拨离间,从而害死了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和三将军,我已无颜面活在这个世上”言未绝,抽出挂壁的十字军刀欲刎颈以谢天下。 十万火急之际,高思继的“百鸟朝凤枪”清风拂过,一记《鹞子枪法》打断单兴手中钢刀,劝慰道:“单大都尉,你死了,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还能活过来么?错不在你,而是张丹松。他故意栽脏热介甫,从而唆使你们单氏三杰围剿明妃,可见他早有预谋。” 尉迟妙然道:“单大都尉,你为人豪爽正直,被奸人所误,倘若就此自杀,有失风度。现在最首要的是全军通缉张丹松,把他捉拿归案,以还逝者一个公道。” 然,晋王府和起义军是生死仇敌,十一太保史敬思、十二太保康君并不买账。两人怒不可遏,对单兴吼道:“单都尉!不管怎样,是你害了陈夫人和十四太保,我们晋王府誓不罢休。今日看在你三弟单茂救过我们性命,暂且不和你计较。以后战场上若相见,我兄弟二人定斩汝于马下。” 单兴似笑非笑道:“嗬嗬,晋王府的大太保李嗣源、十三太保李嗣孝当年在登封城水淹我们十万起义军,不消以后,今日我就了结你们。来人!将史敬思、康君立两名贼匪拉出去砍了。” 单茂正沉缅于亲人逝世的剧痛中,心如滴血道:“够了!你们三个不要再吵了,首先去十方观废墟中找到明妃母子、陈夫人母子以及三将军的尸首再说。” 高思继亦觉此事更为重要,止住晋王府两兄弟和单兴之间的争吵,引兵绕路来到山坳,命商州南路军引山涧泉水浇灭余火。待火势渐熄,众人在废墟里反覆摸寻,好容易就找到明妃、陈夫人以及热介甫的尸首,但三人已被大火烧成了一堆白骨。 然,最为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商州南路军在废墟里找来找去,却没有寻到那两名婴儿的尸骨。单兴、单茂、尉迟妙然、史敬思、康君立在废墟旁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 高思继旋即命令道:“兄弟们!即使将十方观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名婴儿的尸骨给找到,即便是半根头发丝都不能放过!” 商州南路军应诺,纷纷执起铁锹、脚手架、工兵铲,翻开炭木断垣,绕着废墟细细搜查,寻了两天两夜,十方观被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毫无发现。喽啰猜想道:“千牛卫,那两名婴儿刚刚满月,烈焰之下,也许骨头都被熔化了,所以没能找到尸骨。” 尉迟妙然不以为然道:“人体的骨骼极耐高温,即使如此,总有些许骨殖留下。” 单茂支支吾吾道:“难道难道这两名婴儿逃走了?” 尉迟妙然不屑道:“贼军汉,汝真是蠢夯!请问满月婴儿怎么走路?大人都逃不出去,更何况婴儿乎?”单茂点头称是,百思不得其解道:“这就奇怪之极也。” 然,高思继、单兴、史敬思、康君立四人依旧认为喽啰是对的,婴儿可能被雄雄大火烧化了。只好把明妃、热介甫的尸骨洗沐浴净,装殓整齐,准备运回邙山;而陈夫人的尸骨则呈于楠木棺中,由史敬思、康君立护送运往太原,并告知晋王李克用噩耗。 翌日清晨,众人在王屋山口与史敬思、康君立分别。 高思继、单兴、单茂、尉迟妙然则伏于棺前,向尹传茹、热介甫倾诉道:“明妃娘娘,热介甫贤弟。纵使你们的武功再高,智慧更甚,终究也敌不过阴谋诡计。”此时此刻,正逢王屋山最后一拨难民去往商州,其间孤儿寡母、流浪婴童、鳏居老者不计其数,多达几万人,绵亘数十里。 高思继见状对单兴道:“单大都尉,你就不要和我们去邙山,免得赵弄影忧愤其师妹之死,对汝不敬。不如你就护送单旺、单盛两位兄弟的尸首,以及这最后一拨难民去商州,也算功德一件,以减你罪责。” 单兴抱拳道:“属下遵命就是。”接着对单茂道:“三弟,你真的要隐居吴越,和妙然姑娘空老于林泉?” 单茂毅然决然道:“大哥,军戎生涯我早已厌倦了,我也该寻找自己的路。”单兴由衷欢喜道:“你能堪破名和利,选择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大哥为你而感到高兴。你与尉迟姑娘曾经风雨同舟,又是欢喜冤家,汝千万别辜负她对你的一往情深。” 尉迟妙然抢着道:“单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单三的,请受弟妹尉迟妙然一拜!” 双方礼毕,单兴从怀里掏出一枚起义军“繁缨名器”戴在尉迟妙然的胸肩上道:“弟妹,大哥是个粗野汉子,胸无点墨,只知奋勇孤身,得人赏识。这枚“繁缨名器”权且当作你们的结婚礼物。” 注◎繁缨名器:从前,仲叔于奚对卫国有功劳,而于奚却谢绝了奖赏他的城池,请求在他的车上挂上“繁缨”(繁缨,古代贵族身份的标识物,用于显示身份),身上佩带“名器”名器,相当于现在颁发给有功人员的勋章或奖牌。 尉迟妙然拒绝道:“这是你用鲜血换来的至上荣耀,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能收。” 单兴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们都已看透红尘,更何况大哥乎?待到合适时机,我会辞官来会稽山找你们的。” 尉迟妙然听后大喜,遂将“繁缨名器”收了。 未几,单兴独自率领两万五千名单氏水军护送难民往商州,然后回师风陵渡口,以防晋王府史敬思、康君立来报陈夫人之仇,偷袭北路军后方;而高思继、单茂、尉迟妙然则带领一千商州兵马,先将明妃、热介甫棺椁备在车上,然后浩浩荡荡往邙山行进,需在五日之后抵达翠云峰。 而在此时,赵弄影、关玉沁兀自在翠云峰梅林筑对弈下棋,邙山上上下下皆不知尹传茹、热介甫罹难的消息。长孙严妍飞来禀道:“掌门师姐、三师姐,最近,邙山方圆百里的所有租户店铺要求咱们减息至三钱三厘,不知两位师姐同意与否?” 关玉沁道:“七师妹,大师姐秋月娥在世时,邙山保护费是抽各家租铺总额的六钱银子,已经是很低了。这才过去多久?欲要朝令夕改,我是坚决不同意。” 赵弄影拈棋入局,对长孙严妍道:“七师妹,这月我派收入总共多少?” 长孙严妍就袖口拿出一本账薄道:“邙山山脚何记酒馆此月营业总额五万七千两白银,本派收40两; 洛阳醉香楼此月营业总额十九万五千两白银,本派抽取11700两; 洛阳伊河酒馆此月营业总额八万三千六百两白银,本派得5016两; 万国宾馆此月营业总额十二万一千零四十两白银,本派收取保护费为764两; 龙门石窟姚记酒肆此月营业总额二十七万九千二百两,本派抽税1675两; 黄河湿地跑马场此月营业总额四十八万两,本派得银八八00两; 再加上邙山附近的各家茶舍、勾栏、社戏、赌坊青楼、手工作坊等,本派本月总计得银约1八40000两。” 待长孙严妍说完,赵弄影微微惊愕道:“呃,黄河湿地跑马场以往的营业额只有十万两,怎地突然增长了近五倍?” 长孙严妍道:“最近大唐朝廷和黄巢起义军战事吃紧,马匹自然就物以稀为贵。据悉,马帮帮主郑三公趁机坐地起价,每匹战马的出售价格增长到原来的两倍,居然还有点儿供不应求。” 赵弄影正色道:“吩咐下去,从下月起,邙山范围内的所有店铺的保护费降至三钱三厘,而附近所有马场加息至两成,不得有误。” 长孙严妍应诺,旋转曼妙身姿,展开《迷蝶舞步》,飞梅逐风而去。并在山脚柳叶湖畔,率领数千俗家弟子前往洛阳各地告示通知。各家店铺的掌柜得闻降息,欣喜若狂;唯有马帮帮主郑三公勃然大怒,扬言要到翠云峰向赵弄影找些麻烦。 待长孙严妍走,关玉沁问道:“掌门师姐,你为何不一视同仁?” 赵弄影一边弈棋,一边说道:“听说马帮最近才在江湖兴起,至于其帮主郑三公何许人也,本尊不知。我料想他会上咱们邙山讨要说法,届时我再试探其人,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关玉沁道:“嗯,据说海鳅帮的“白龙邢虎”二位帮主龌龊不堪,时常在黄河流域做档子事,劫掳过江商客,亦对本派颇有微词。倘若马帮、海鳅帮合伙壮大,那对咱们邙山是个威胁。” 赵弄影笑道:“知我心者,三师妹也,本尊绝对不允许将来有任何门派威胁邙山地位,该打压的打压,该拉拢的拉拢。呃,关师妹,好像该你走棋了。”言未绝,赵弄影眉心凤凰妆颜一闪一闪,随即轻抚兰花指,捏了枚白子轻轻地一弹,棋子如同花舞飘絮,穿叶拂去,只听梅林深处有一女娃“哎呦”一声,道:“靠哦,刚才是谁敲俺的头?” 赵弄影白衣仙动,袖口一记《紫霄神功》之“鸾凤和鸣”将那女娃子吸到近处。 那女娃子只见梅花林里到处是凤影鸾风,吓得拔腿跑开,但无计于事。只觉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鸾凤真气扑倒在棋盘边,溅起满地梅花。赵弄影见她只有十一、二岁,篷头垢面,形似乞丐,怀抱一只青狐,笑道:“姑娘,你可知道偷听别人谈话是不礼貌的。” 那女娃子毫不紧张道:“哼!你刚才用棋子敲我头,才不礼貌呢。” 赵弄影道:“哟嗬,姑娘你可知梅林筑是邙山仙派的十八景之一,你非本派门人,且没经赵掌门同意,私自闯入了邙山领地,到底是谁更没礼貌吖?” 注◎邙山十八景:共分两大建筑景点,自下而上,分别是“柳叶湖建筑群”和“翠云峰建筑群”。山脚柳叶湖湖心岛上有琴心阁、牡丹亭、竹楼、连心桥、相思崖潮音洞、武后陵墓七处建筑; 而山顶翠云峰建筑群包括稷下宫、迎仙阁、上清宫、七彩池、集思大武馆、紫霄大殿、仙鹤苑、梅林筑、见龙渊凤仙潭、玉虚岩、无极观共十一处景点。 那女娃子知道自己擅闯不对,说道:“那好罢,算我没有礼貌比你多一次。”说着爬起身来左瞧棋盘,右瞅棋子,时不时地发出啧啧之声。关玉沁道:“你年纪,还懂的下棋?”那女娃子摇头如拨浪鼓,道:“不懂。”关玉沁不乐道:“你不懂还看的津津有味?”那女娃子道:“谁规定不懂棋就不能看棋?实不相瞒,我的大名叫有如是,是个乡野孤儿,这次特意冒闯邙山仙境,只为拜赵弄影为师。”说着甩了一大把鼻涕揩在棋盘上,似乎一点家教都没有。 关玉沁见状欲怒,赵弄影以眼神止之。对有如是道:“呃,那你知道谁是赵弄影?你为甚么要拜她为师啊?” 有如是趾高气昂道:“本姑娘从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说她是第三十届武林盟主,所以就慕名而来。况且,邙山派自奚雨沫祖师婆婆以来,只能收女弟子,我呢正好是个女的,应该很够格罢?嘻嘻嗯嗯。”说完坐在满地梅花花瓣上扣着自己的臭脚丫子,时而闻闻,时而厌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雏鸟无翼,何以能翔?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5集:雏鸟无翼焉能翔,骊戎山色满城荒 卷贰◎雏鸟无翼,何以能翔? ☆☆赵弄影道:“姑娘,你要拜赵弄影为师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在七日之内背完《道藏箴言》和《传世警语》,她就会收你为徒了。” 有如是急忙穿上脏兮兮的绣花鞋,明亮眼珠如同夜空里的长庚,哈哈笑道:“不消问,姑姑你就是邙山掌门兼武林盟主赵弄影。”说着偏头于左,仔细打量关玉沁道:“而这位应该是邙山三师姑关玉沁关女侠,我说的对不对?” 关玉沁轻抚拂尘道:“呃,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如是郑重道:“本姑娘早在一年以前就已打听好了,未雨绸缪,磨砺以须而已。再说了,两位姑姑妙态胜仙,靡颜腻理,应为天下之奇女子,不是赵弄影、关玉沁,还会是谁呢?” 关玉沁道:“真没想到你这腌臜女娃子还挺有学问的,居然知道“磨砺以须”,“靡颜腻理”。” 有如是接着自夸道:“那当然咯,没有两把刷子,我怎敢到邙山来拜师学艺?而且,我还知道武林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关玉沁问道:“喔,甚么大事?你倒说说看。” 有如是凑耳低语道:“不久前,我在黄河大禹渡,听说北宗宗主郭满堂暗中刺杀丐九祖孙,欲将西宗给吞并了。而” 关玉沁不悦道:“有话就说,而甚么?” 有如是揩了把鼻涕,又擦在棋盘上道:“而你们刚才说马帮、海鳅帮抱团取暖,应该不怎么现实,因为海鳅帮已经成为了太原北宗的爪牙。” 此刻,赵弄影以言挑之曰:“北宗、西宗之争由来以久,他们吞并他们的,不管任何人的事。” 有如是捧着下巴,窃窃私语道:“赵师姑,话可不能这么说。北、西两宗合并,那可是长安、太原大联盟,倘若再加上杭州东宗,华夏乞丐从此合为一家,帮众达数十万。这么一来,直接会影响邙山第一大派的江湖地位,汝不可不察也。” 赵弄影微微一笑道:“有如是,那怎么破解北、西、东三宗合并这种局面呢?” 有如是道:“这很简单,以武服人。邙山派乃中原仙武祖庭,功夫精奥博深,要对付那群乞丐简直易如反掌。先逮几个灭灭威风,然后将三宗全都招揽至麾下,你是武林盟主,谁敢不听您的号令?” 赵弄影不置可否,淡雅馨然,照昔弈棋为乐。有如是不知自己讲的对与不对,转开话题问道:“对了,赵师姑您刚才提的《道藏箴言》、《传世警语》究竟是甚么东东啊?” 赵弄影停下棋子道:“你可曾听说‘武林宝典,传世道藏;得其一者,天下称王’?” 有如是怀疑道:“呃,怎么会是这样子的?我只听江湖盛传一句谚语,叫作叫作甚么‘武林宝典,紫霄无量;得其一者,天下称王’。然,《紫霄心诀》、《无量心经》两部仙武秘笈皆藏于邙山无极观中。” 赵弄影摆手道:“那都是江湖上的人以讹传讹,不能尽信。” 关玉沁在旁道:“有如是,你是相信我们邙山人所讲,而是江湖上的零言碎语?” 有如是斩钉截铁道:“当然相信你们,只要能留在邙山学艺,让我背甚么书都行。” 关玉沁道:“那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在七日之内背不出《道藏箴言》、《传世警语》,只能请你离开邙山。” 有如是十分自信道:“一言为定,你们先拿来让我瞧瞧,看看是甚么了不起的绝学。” 赵弄影道:“你先别急。”说完,但见有如是颇为邋遢,发虱藏间,于是命俗家弟子首先领她到梅林筑香薰沐浴,挑了七件不同的锦袄。然后吩咐另外一名贴身丫鬟穗儿到无极观去取《道藏箴言》、《传世警语》。 不移时,有如是对镜妆梳,淡抹相宜,出落的娉婷袅娜。金步摇曳至梅花树下,隽秀灵动,颇为英气。有如是之美,当有诗为证: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玉蓝。 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美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潺。 未几,关玉沁问俗家弟子道:“有姑娘为甚么只挑蓝色锦缎?”言未绝,有如是抢着道:“关师姑,因为我最喜欢蓝色啊,梦想要像天空一样寥廓,胸襟更像大海一样宽广,而天空、大海都是蓝色,所以我很喜欢这件锦袄。” 关玉沁道:“那好罢,随你的便。” 有如是听罢寻思:“嗯,原来邙山学艺这么容易,还有新衣服穿。早知如此,我去年就应该来。” 不移时,赵弄影的贴身丫鬟穗儿挑了两箩筐的书籍下山,放于梅林筑旁。 有如是登时看傻了眼,忙奔到箩筐处翻书捣籍道:“不会罢?这箩筐里面少说装有数百本册子,别说背了,就算看都要一月有余。” 赵弄影悠悠道:“你也可以不背,只需今日下山即可。”有如是嘟囔道:“好,好,赵师姑,我背还不行么?”赵弄影道:“你我以七日为期,到时我来抽查检验,你的衣食住行皆在这梅林筑,不知你心怡否?” 有如是望着阆阆梁苑,嗅着满院梅香,喜道:“这是真的么?我从到大还没住过这么奢华的地方,看来我苦尽甘来,时逝运转了。”赵弄影道:“那要看你和邙山是否有缘?如果无缘,只是南柯一梦。”有如是胸有成竹道:“赵、关两位师姑,请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两位失望。”赵弄影不答,只命穗儿将《道藏箴言》、《传世警语》整齐摆放在梅林筑书架上,好生照顾有如是生活起居,莫要打扰其背书。 约摸申牌时分,赵弄影、关玉沁弈棋毕,从梅花林内出,踅到紫霄大殿。殿内,关玉沁坐于蒲团上道:“掌门师姐,依我看,有如是年纪擅识大局,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 赵弄影摆手道:“我看未必,此子杀戾之气忒重。刚才我特意考她怎么对付三宗合并,她却以杀伐尽以能事。疏不知“以武服人”只能治标,而“以德服人”方可治本。” 关玉沁笑道:“有如是不还么?她能看清江湖形势,已经很难得了。不过有件事我很纳闷,奚祖师的《道藏箴言》、《传世警语》皆是手抄帛书,微言大义,两册加起来不过寥寥千字,怎么可能有两箩筐这么多呢?” 赵弄影道:“这是我故意吩咐穗儿去做的,除开《道藏箴言》、《传世警语》两部帛书之外,箩筐里还有本派大量的武学典籍、练功法门。俗话有云,‘习武先习德,做事先做人’。有如是倘若不是有德之人,何必留在邙山学艺呢?” 关玉沁持尘道:“掌门师姐苦心孤诣,师妹极为佩服。想当年,大师姐秋月娥利欲熏心,几乎让邙山派毁于一旦。人才固然需要,但德行更为重要。” 赵弄影道:“是矣。邙山派开山已历千年,无不以德行立于根本。常言道,君子怀德,人怀土。君子怀刑,人怀惠。注重弟子的克己以顺应天道,这其实就是本派的核心所在。一切从天地大道出发,只有具德,方可人天合一,道德合一,邙山派才有可能继续发扬光大。” 关玉沁由衷敬佩道:“掌门师姐,君且一言,受益匪浅。有如是和邙山有无缘份,一切皆看她自己的造化。” 却说有如是在梅林筑日夜秉灯愤读,当在书架翻到《道藏箴言》、《传世警语》有些错愕,她问穗儿道:“穗儿师姐,怎么《道藏》、《传世》两本是帛书?而其它的却是纸质的?” 穗儿答曰:“有师妹,你有所不知,《道藏箴言》和《传世警语》是奚祖师亲手所撰,属单行孤本,传承至今。西汉时期还没有发明纸张呢,书者只能写在丝帛上。” 有如是恍然道:“原来如此。照这么说,贵派最高绝学《紫霄心诀》也应该是本帛书了?”穗儿道:“嗯,应该是的。不过我没亲眼见过,不敢妄下定论。” 这时,有如是随手翻开《道藏箴言》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嗫嚅道:“啊,不会罢?怎么就这么一丁点儿字?还不够我塞牙缝的。”穗儿见奇,凑脸打开《传世警语》,上面同样是寥寥数语,于是道:“对哦,怎么会是这样?也许书架上所有书籍统称为传世道藏,也说不定。”有如是喔了一声道:“嗯,你说的很对。”遂弃《道藏箴言》、《传世警语》一旁,接着往书架捧着一部《须弥神掌》看的有滋有味。” 翌日清晨,有如是执书出筑,来到梅花树下,又问穗儿道:“邙山派属玄门正宗,为何这《须弥神掌》用的却是佛家的偈语?” 穗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有如是笑道:“看师姐这模样,应该不会知道的。”穗儿道:“谁谁说的,我当然知道本派《须弥神掌》的来历。听长辈们说,当年少林寺法润大师来邙山紫霄大殿讲经,和先尊一叶师祖论及‘须弥’之意” 言未绝,有如是道:“等等,先让我猜猜须弥的意思,‘须弥’好像好像是天竺国神话中的名山。” 穗儿道:“有师妹,算你猜对了。据佛教观念,“须弥”是诸山之王,世界的中心,为佛教的宇宙观。须弥的意思是“妙高”、“妙光”、“善积”等,须弥山位于世界的中央,而一千个世界称为千世界,一千个千世界称为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为大千世界,这就是佛家“三千大千世界”的由来。” 有如是俏脸怡然,孩童心起道:“那须弥山高么?”穗儿道:“高的很啦!不仅山高四万八千丈,而且地跨七重海、七重山,无比之巨大。”有如是道:“那少林寺法润大师和一叶师祖究竟聊了些甚么?《须弥神掌》又是怎么来的?” 穗儿道:“大约在十四年前,一叶师祖特邀法润大师问道,“大师,佛经上所说的‘须弥山藏在芝麻米粒里’,我看未免太玄妙离奇了,的芝麻,怎么能容纳那么大的一座须弥山呢?这实在是太不懂常识了,佛家是在骗人吧?”法润大师听了一叶师祖的话后,轻轻一笑,转而问道,“人家都说邙山无极观藏有天下群书,而师太你读书破万卷,是否真有这么回事呢?”一叶师祖得意洋洋道,“那当然了!无极观藏有天下群书不假,本尊读书破万卷也真。” 法润大师又反问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太你读过的万卷书现在都保存在哪里呢?”一叶师祖抬手指着脑袋说,“当然都保存在这里了。”法润大师双手合十道,“真奇怪,我看师太的头颅也不过就只有椰子那么大,怎么可能装得下万卷书呢?莫非你也在骗人的吗?” 穗儿说完,顿了一顿道:“就这样,一叶师祖听罢,立即幡然大悟,豁然开朗。收了轻谩少林之心,以佛学为根基,从而悟得了一套犀利绝伦的掌法,取名为《须弥神掌》。” 有如是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须弥神掌》不用道家教义,而是改用佛法的内力。” 穗儿道:“佛本是道,何必强分彼此?只要对本派有利,不管三教九流,博采众长也是应该的。”有如是陷入沉思,良久,慨叹十分道:“噫吁,邙山学风多奇,并非固步自封,难怪会成为天下第一大派,仙武方面更是领袖群伦。” 穗儿见有如是面露喜色,说道:“有师妹,师姐劝你赶紧背书才是真的,别老是东问西问。入了邙山之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到时再问不迟。”有如是点头道:“嗯。”言毕回到梅林筑,挑灯苦读。不过读的都是《玉拂尘功》、《迷蝶舞步》、《二十八星宿阵》诸如此类的武学典籍,将《道藏箴言》、《传世警语》弃之如敝屣。 约摸第三日午后,赵弄影、关玉沁踏梅至筑,忽闻玉虚岩上有苍鹰聒噪。不巧,有如是怀中的青狐仿佛闻得玉虚岩有些许动静,从梅林筑的篱笆墙跳脱,直奔两里之外的玉虚岩。有如是一边持书,一边追喊道:“青狐,你快回来!谁叫你去惹事生非的?” 众人见状,紧跟其后,仰头而望。原来那玉虚岩峭壁上刚刚筑有一巢,雌雄二鹰在巢边守卫,巢里有只雏鸟,羽毛几无,应该刚从蛋里破壳孵出。 青狐由于担心附近鹰唳会吵到有如是背书,欲攀岩上去教训雌雄双鹰一顿。行至岩下,却惧于雌雄二鹰体形巨大,不敢轻易发动挑战。 须臾,青狐终于鼓足勇气,贸然从嶙峋石尖上探出头来,嘶吼喉咙,发出吱吱怪声。雌雄二鹰听罢,警觉顿起,见岩底青狐兀自在挑逗,大怒,欲振翅来抓它当作美餐。 话当絮繁。 然,玉虚岩对面就是无极观,两者靠中间木桥相连,桥下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名曰:“见龙渊”;渊下有一寒潭,名曰:“凤仙潭”。而梅花林以及梅林筑就离玉虚岩下二里处。 此时,青狐见雌雄二鹰暴怒,一边吱吱地乱叫,一边跳到见龙渊的木桥上,直奔无极观而去。 有如是见青狐暴露无遗,急道:“青狐,你快回来!不然铁没命的。”青狐全然不顾主人吩咐,蹦到桥栏上继续挑逗雌雄二鹰。二鹰首先在空中盘旋,详盯青狐的方位,接着雌鹰首个冲了下来,尖喙直钩青狐的尾部。青狐急中生智,朝天放了个响屁,搞得见龙渊木桥上乌烟瘴气。 雌鹰受辱,雄鹰有忿。待屁散尽,两鹰左右夹击,拍翅袭来,尖喙兀自叼啄青狐腰部。青狐不敌,仓皇越过木桥,跳到对崖无极观房顶上,吱吱阵阵,想引双鹰撞瓦身亡。哪知青狐欲钻入房顶一扇天窗,躲避鹰击之时,身子仿佛被缝隙给卡住了,兀自露出屁股软毛,后腿蹦哒乱踢。 雌雄二鹰见状大喜,知其在劫难逃,爪子倾泻而下,如同雷光闪电,欲将青狐开膛破肚。 正在危机时刻,有如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从玉虚岩下挑了两枚尖锐石子,忙不迭地跃到木桥中央,拉起随身弹弓,朝二鹰腹部射去。直嚷道:“欺负我家的青狐,我有如是要你们两个畜生的命。”言讫,嗖、嗖两声,觑的较亲,其中一枚石子打伤雄鹰腿根,另一枚则穿腹而入,将雌鹰一击射杀。 关玉沁立于见龙渊悬崖边,啐道:“有如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把双鹰打跑就可以了,为何还要狠心射杀?刚才要不是雄鹰飞的高,不然命与雌同。” 有如是俏眉一紧,回转身道:“关师姑,谁欺负我青狐,我就要她吃不了兜着走。”说话中间,有如是欲爬上无极观房顶,救青狐脱厄,哪知青狐早就跳将下来,横过见龙渊上的木桥,溜向玉虚岩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鹰巢里掏鸟蛋,兀自吃的倍儿香甜。 当青狐向唯一孵出的雏鸟下黑手时,那只雏鸟从巢里一瘸一拐,翻下岩来。接着拍打瘦弱无羽的翅膀,从高空一头扎向见龙渊,然后从群峰深壑之间穿梭而过,遨游于夕阳霞蔚之中。 关玉沁大骇,问赵弄影道:“啊!掌门师姐。雏鸟无翼,何以能翔?这这难道是活见鬼了么?”刚一说完,赵弄影云鬓上的紫金宝钗嗞嗞断裂,钗上镶嵌的珍珠散落一地,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全都跌进见龙渊悬崖。 赵弄影心中微怔,掐指乩扶道:“不好,此乃凶兆也。三师妹,你快跟我到无极观,本尊要卜算一卦。” 须臾,赵弄影、关玉沁、穗儿、有如是趟过见龙渊上的木桥,推开厚重木闸,步入无极观内。有如是登时被观中烟波浩渺的古籍看花了眼。此间,天文星相、史地杂说、奇门遁术、百家诸学应有尽有。书架丛书标识的琳琅满目,就连地上的都卷帙浩繁,堆叠如山。有如是拍了拍心脏,吓的自犯嘀咕道:“啊,幸好不是让我背这里的古籍,否则十辈子、百辈子、千辈子都背不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九爻卦象与“贵不可言”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5集:雏鸟无翼焉能翔,骊戎山色满城香 卷叁◎九爻ya卦象与贵不可言 ☆☆未几,有如是在无极观书架上左翻右捣,原来这里除开星相杂说以外,还有江湖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其中有部关于《神刀门刀谱》的著作令有如是倍感兴趣。有如是持书问道:“关师姑,这神刀门究竟是甚么东东啊,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呢?” 关玉沁道:“神刀门早已消失了近六百年了,大约在西晋年间,神刀门门主刀之若梦复国之后,侠踪不知所往。从此神刀门在江湖上杳无音讯,就连门下弟子皆寂寂无名。久而久之,这个门派只能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注◎刀之若梦:我的15部武侠经典名著“神刀三部曲”第部《孤云策》中的女主角,第1、部分别是《女艾全传》、《星月侠侣》。刀之若梦是十四侠之一,绰号“游侠”,她时候患有痴呆综合症,本不姓刀,而是复姓司马,晋武帝司马炎之女,晋惠帝司马衷之妹,是位命运极其坎坷的亡国公主。 西晋灭亡以后,年约二十一岁的司马若梦痴呆女被“长史武将”刀之五步收养,改为刀姓,因此江湖人称“刀之若梦”。于是乎,《孤云策》是部关于晋史的长篇武侠巨制,也是我唯一以“复国体裁”为主线的经典名著。 然而,为了让中国历史具有连续性,历史学家将琅琊王司马睿建立东晋的公元17年的前一年,也就是16年作为西晋国祚终止年。我个人认为这不准确,也太片面了。因为早在五年前即公元11年晋怀帝在洛阳被俘,西晋就已经名存实亡了。所以《孤云策》的传奇江湖故事就发生在公元11年西晋灭亡~公元17年东晋复国的七年内。 有如是哦了一声道:“如此看来,神刀门太不争气了。” 关玉沁道:“世事难测,风云诡谲。江湖纷争,此消彼长。有许多的门派皆有辉煌灿烂的曾经,但最后,终究逃不过消逝的历史宿命。当然咯,这不仅仅只限于神刀门。”说完指着标有《秦汉时期武术流派》的书架,言道:“你眼前的这些丛书,都是消亡已久的门派的武功秘籍。其中包括阳明堡、六大宗、黄山派、九剑门等等。” 有如是仰头深望,啧啧道:“哇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在很久以前出现过这么多的武术门派?”说着弃了《神刀门刀谱》,金莲蹁跹轻盈,踩在格栅上拿了本《九剑门童子功》看的津津有味。” 关玉沁不悦道:“有如是,你可知无极观换作以前是邙山禁地,只因掌门师姐宽仁,改了往常规矩,所以才让你进来。你怎么没经同意,随随便便拿这里的书看?” 有如是知道自己错了,耷拉着脑袋,蹑手蹑脚将《九剑门童子功》返还于架,跟着嘻皮笑脸道:“关师姑,弟子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还是看手中的《须弥神掌》先,嘻嘻。” 关玉沁接着又道:“还有,你随身携带的弹弓我要没收。” 有如是连忙将弹弓收入内兜,佯装撒娇道:“刚才一时下了狠手,将雌鹰射杀,是我不对,恳请关师姑不要怪罪于我才好。” 关玉沁收了拂尘,伸开右掌道:“你年纪,出手未免忒狠毒了罢?少啰嗦!快把弹弓交给我。”有如是忸怩不从道:“这可不行,弹弓是我的防身武器,以后遇到歹人怎么办?” 关玉沁笑道:“恐怕不是这样子罢?我总觉得你怀里的青狐毒牙利齿,才是你的防身宠物。” 有如是惊讶道:“啊!这你也知道?那好罢。”说着老老实实将弹弓交给关玉沁,接着长身出观,坐在无极观外的木桥上,怀抱青狐,聚精会神研读《须弥神掌》绝技。 此时此刻,赵弄影坐于云台轻拂衣袖,隔着见龙渊取来数片梅花花瓣,念道:“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能知万物备于我,肯把三才别立根。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仙人亦有两般话,道不虚传只在人。”语毕,梅花花瓣破门而入无极观,洋洋洒洒飘落而下,极美极幻,形成数爻。 注◎爻ya:《周易》卦象中的横实线叫阳爻,横虚线叫阴爻。譬如八卦中的乾、兑、离、震、巽、坎、艮、坤都有三个爻。乾卦有三条横实线,所以乾有三个阳爻;而兑卦,上爻为阴爻,中爻、下爻皆为阳爻;以此类推,坤卦三个皆是阴爻。 然,六十四卦则是以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从中任选两组,随机上下叠加,从而形成八八六十四卦,形成六爻卦象。比如六十四卦中的否卦,上为乾、下为坤,总计六爻;六十四卦中的无妄卦,则是上为乾、下为震,总计六爻;不管怎么排列组合,六十四卦中的每个卦只可能出现六个爻。 这时,赵弄影起身观之道:“以庚子年六数,三月三数,十六日十六数,总得二十五数,除三八二十四数,余一数为乾,为上卦。卯时四数,共得二十九数,又除三八二十四数,余五为巽卦,作中卦,得天风诟。又以总计二十九数,以六除之,四六二十四,得五爻动,变鼎卦,互见重乾。” 关玉沁擦亮眼珠,吃惊问道:“掌门师姐,今上得乾卦,中得巽卦,又变鼎卦。怎么怎么可能出现一个九爻卦象?” 赵弄影失色道:“关师妹,这根本不是个卦!” 关玉沁道:“呃,人事之占,详观体用。体卦为主,用卦为宾。用克体不宜,体克用则吉。用生体有进益之喜,体生用有耗失之患。体用比和,谋为吉利。更详观互卦、变卦,以断吉凶;复究盛衰,以明休咎。掌门师姐,尽然此卦不存在,你何不再占卜一卦?” 赵弄影点头道:“那好罢。”于是挥挥衣袖,真气四溢,将九爻梅花花瓣全部扫落见龙渊底。”接着用《紫霄神功》携来新瓣,再启一卦。须臾,梅林里的花瓣又飞来无极观,待落地后,再次显现上乾、中巽、复又变为鼎卦,形成一个九爻卦象。 赵、关二人相互对望一眼,皆惊诧莫名。 赵弄影下了云台,面向无极观后壁奚雨沫画像诚挚祷祝道:“一清祖师婆婆在上,弟子愚鲁,不知九爻卦象何意。您老人家仙道有灵,定要保佑师妹母子、热介甫平安。”说着和关玉沁坐于蒲团之上,碎念福咒,祈求平安。而穗儿、有如是却觉的无聊透顶,约摸两个时辰之后,两人倦意已生,打着哈欠,相扶过了木桥,回到梅林筑休憩。 深夜,赵、关福咒念毕,昂首观星,只见东方七宿中的“尾宿“黯淡无光,亟亟可危。话说邙山二十八名入室弟子,各自对应着天上二十八星宿,而“尾宿″则指的是师妹明妃尹传茹。 半顷,皎洁月光从无极观天窗倾泻而下,照在奚雨沫画像上。图画里隐隐约约出现四句解卦爻辞,奚雨沫显圣言道: 生离死别, 贵不可言; 西北有凶, 当予擒之。 不一会画中卦辞消失,同时星空中″尾宿″由亮及黯,由黯及明。发出裂帛之音,闪耀于西北王屋山地界。赵、关遂大惊,方知师妹有血光之灾。于是召集五百邙山俗家弟子,由七师妹长孙严妍领衔,火速前往王屋山救援。当长孙严妍来到十方观废墟附近,与一直藏在这里的张丹松撞个正着。原来张丹松逃走以后,复回十方观山坳躲着,因为他知道现今受起义军通缉,越危险的地方才最为安全。所以暂时折回十方观,待风声过后,再渡黄河,投靠他处。张丹松见邙山势众,心虚不打自招,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长孙严妍不敢私自用刑,故将张丹松连夜押解回紫霄大殿,由赵弄影亲自裁决。 话不絮繁。 约摸卯牌时分,黎明尚且未至,关玉沁来到无极观外,遥见“尾宿“附近尚有两颗伴星消殒无光,摇摇欲坠,但未曾落下。问道:“掌门师姐,此星相何解?” 赵弄影仰望茫茫星空,喃喃自语道:“呃,难道三将军和我们的侄儿都没有死?”此言虽出,但无自信。 关玉沁正要说间,一只信鸽于黑夜中款款落下,携有长孙严妍飞鸽传书。关玉沁从鸽脚解开系绳,取出书函阅道:“掌门师姐,据七师妹来报,已将凶犯张丹松缉拿。不过不过明妃主仆都已葬身火海,无一生还。” 赵弄影情知师妹等人凶多吉少,无言伏槛而泣。关玉沁见赵弄影眼圈红润,秀色含愠,安慰道:“二师姐,这可能是师妹、三将军和那孩子的命,你不要那么悲伤。”说着将赵弄影扶起身,好言相慰。 赵弄影良久止泪,悠悠道:“师妹从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本尊原本想将她的遗孤好生抚养,可是天道不在人心,让我怎能不难过?”接着顿了一顿道:“热介甫亦然,他忠心耿耿,舍命护主。被火焚烧,依旧坦然。虽然他平时酷爱炫耀,心浮气躁,却瑕不掩瑜,此乃英雄之本色也。我只希望极乐之处,师妹母子与三将军依旧能主仆相随,都不寂寞。” 关玉沁道:“嗯,话虽这么说,但却没能尽善尽美,总是有些遗憾。师妹母子与三将军不幸成了此次悲剧,我心痛哉,呜呼难抑!”说完热泪闪闪流转,难掩悲戚之心。良久,问赵弄影道:“掌门师姐,玉沁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赵弄影回身坐于蒲团上道:“我知道你是想问奚祖师的显圣谶语,生离死别,贵不可言这句话何解?” 关玉沁道:“正是。西北有凶,当予擒之,此句应验在张丹松身上。但如今明妃母子、三将军都已经死了,何谈贵不可言?是不是奚祖师她老人家也会犯糊涂,只解开这神秘九爻卦象的一半?” 赵弄影摆手道:“哎,有许许多多的事不可说,不能说,不消说。乩扶卜算本就玄妙无穷,难以一言而概之。生离死别,贵不可言。也许奚祖师想告诉我们,明妃主仆三人已登上清世界,从此烦恼皆无,胜似神仙。” 关玉沁持拂道:“哦,原来是这样。” 此时此刻,旭日阳刚,破开黑夜。群鸟毕集,愈噪山林,整座翠云峰无极观笼罩在金光熠熠中;而山脚柳叶湖畔,高思继、单茂、尉迟妙然浩浩荡荡扶柩而来,正在牌坊处和邙山弟子接头,当有诗为证: 红日东升气势豪, 霞光初染翠山袍。 山河万里赊神韵, 雨露千秋领客骚。 云海雄心腾后世, 群峰傲骨润乾韬。 杜鹃粉面描鸿影, 势若龙腾宇宙翱。 未几,高思继抱拳道:“各位邙山的师姐妹,劳烦通传赵盟主一声,在下乃千牛卫大将军高思继,有要事禀告。” 有弟子道:“高千卫,邙山规矩,拜山者必须徒步,以示尊重之意。” 高思继、单茂、尉迟妙然随即下马,着手下抬着棺椁径直往紫霄大殿去。于路,旁沿葱郁道,迎面鸟语花香;耳侧山泉奏鸣,足下百草甘露。高思继、单茂二人首次上邙山翠云峰,不禁被这里湖光山色所痴。 众人来到峰上,只见紫霄大殿宏伟瑰丽,台高九丈。有仙鹤绕梁,现云雾飘渺,如梦幻琼宫。 高思继、单茂心翼翼进到殿中,忽闻得罗兰之味,古色古香,沁人心间。只见赵弄影正在蒲团上闭目早课,唇齿念咒。赵氏到底生得何模样?唯有白衣仙裾美胜仙,眉心凤凰奇妆颜。道骨清风惹人醉,原是轸宿下凡间。 这时,赵弄影闭目道:“高千卫,季三都尉请坐,本尊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接着对尉迟妙然道:“二十七师妹,你去牌坊处去接你七师姐上山,其间必有好事。” 尉迟妙然摸头搔耳道:“掌门师姐,究竟甚么样的好事?” 赵弄影道:“你去了就会知道。”尉迟妙然哦了一声,旋即展开《迷蝶舞步》飘然下山。 高思继、单茂见尉迟妙然走,向赵弄影道了声谢,并列坐于左首蒲团上。高思继深深揖礼道:“赵盟主,末将仓促来此,只为一事相告。” 赵弄影道:“本尊知道你要说甚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师妹的血是不会白流的。”言讫,外面喧嚣声起,只见张丹松上身赤条条的,正被长孙严妍、尉迟妙然用五花大绑押在紫霄殿前的铜鹤上,张丹松双眼淤青,口角渗血,挣扎着向赵弄影求饶道:“赵盟主,求您别杀我。明妃母子、热介甫是单氏三杰下令焚杀的,我只不过是帮凶,并非主谋。望您明鉴。” 单茂坐于蒲团,扬指大怒道:“你蓄意捏造我的死讯,好让热介甫和我三位兄弟自相残杀,你现在还想狡辩不成?” 张丹松道:“话虽如此,难道所有罪责都要揽在我一个人的头上?我表示不服!”单茂乍听,无可驳回,因为明妃之死或多或少和单氏三杰还是有一定关系的,事实人证俱在,开脱应是惘然。 赵弄影淡淡地道:“张指挥使,先且不提我师妹之殇。本尊听说你处心积虑想得到敝派的《紫霄心诀》,所谓何事吖?” 张丹松连忙摇头道:“不,不。的哪有胆子起觊觎之心。” 赵弄影道:“喔,是嘛?”随即命令尉迟妙然道:“廿七师妹,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让他以后不能再讲假话。” 尉迟妙然应道:“是!”接着掏出一柄邙山腰佩尖刀。张丹松害怕十分,双膝跪倒于地,战战兢兢道:“赵赵盟主。别,千万别杀我。” 赵弄影斥道:“那你快说,到底是谁主使你这么做的?邙山门规有云,“无紫霄心诀者,不可为邙山掌门”。此人欲想夺取《紫霄心诀》,居心叵测,无非是想让我难堪。” 张丹松紧张兮兮道:“是是反王黄巢,他说事成之后,封我做正二品中郎将,是故是故” 赵弄影道:“是故就想到我师妹手里去夺了!” 张丹松道:“正是。” 赵弄影道:“那好,既然你这么想见识《紫霄心诀》,本尊就成全你。”言讫,轻拂榴袖,一道气墙随风至,青石路面成齑粉。只见一只凤凰带着九只雉,飞至殿外,正是《紫霄神功》之“凤引九雉”。唯听“轰隆“一声,张丹松全身筋脉震断。十鸟透过人身,将殿前的一尊铜鹤雕像吹的不知所踪。 赵弄影接着飞身而出,一记《无量心经》之“龙吟锁″,将张头颅削掉,盛于玉匣。并令长孙严妍道:“七师妹,你将姓张的狗头,赠予梁府,让朱大臭虫日后警醒些。” 长孙严妍纳闷十分道:“怎么是赠给朱温?难道不是黄巢么?”赵弄影道:“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可张丹松临死都还在讲假话。”长孙严妍道:“呃,何以知之?” 赵弄影答道:“师妹等人在风陵客栈中了木槿天香之毒,而木槿花是朱温家族的族徽,木槿天香也只有梁王才有。依我看,张丹松是受了朱温密令,一为劫杀明妃母子,二是想与邙山作对。” 长孙严妍恍然道:“是,我现在就将张丹松的狗头交给朱大臭虫。”旋即持匣,领命出观,正要往渭水方向去。 赵弄影道:“七师妹且慢!”说着手撰一纸封条,贴在玉匣之上,封条上这么写道:“朱温大人,若日后再敢与邙山为敌,当心有头睡觉,没头起床。” 高思继见赵弄影如此剽悍凌厉,武功深不可测,咽了口唾沫,心中怯怯道:“赵盟主,如今长安战事吃紧,末将不能在此多呆,权且告辞则个。” 赵弄影回坐于蒲团,微微欠身道:“高千卫,多谢你将舍妹尸骨送还,吾感激不尽。” 高思继道:“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头不敢回,急急离开翠云峰,率领骑兵队回到商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妙归会稽,姐妹情深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5集:雏鸟无翼焉能翔,骊戎山色满城香 卷肆◎妙归会稽,姐妹情深 ☆☆至夜,赵弄影移步至西首的“仙鹤苑″做晚课,有人在殿外禀道:“掌门师姐,关玉沁求见。”赵弄影道:“请进!” 须臾,苑门洞开,只见关玉沁手里拿了两幅画像,画中人如同真人一般大。她道:“禀报掌门师姐,我已将师妹的遗像裱装弄妥,还请您过目。” 赵弄影起身,仔细端详一番,说道:“这幅画惟妙惟肖,与师妹生前一模一样,就把它挂在东墙上罢。” 关玉沁指着手中另外一幅,道:“那热介甫这幅呢?难道也要挂上去?” 赵弄影道:“不错。” 关玉沁道:“依照邙山门规,仙鹤苑只能悬挂本派历代掌门或本派有功之人的遗像,如果将热介甫挂在仙鹤苑殿,岂不坏了规矩?” 赵弄影道:“这个我知道,但热介甫对师妹忠心不二,生死与共,牺牲得极其惨烈。他对邙山有恩,我们就破例一次。” 关玉沁抬头仰见仙鹤苑四壁,除了本门创派祖师“一清师太″奚雨沫的肖像移至无极观以外,这里林林总总,共有五十五幅巨画。其中包含本派十七位前任掌门师尊与三十八名杰出先贤的姿容,但从未有过其它门派的人物。于是谆谆劝道:“掌门师姐,此例万万不能开!更何况热介甫还是个男子,若是将其遗像置于仙鹤苑,会亵渎神明,恁地违和。” 赵弄影道:“照三师妹的意思?” 关玉沁道:“只设一龛,将热介甫的骨灰安置于仙鹤苑。早晚奉养香火,画像应免。” 赵弄影笑道:“三师妹此论甚高。我看这样,干脆不设龛,只把三将军骨灰放置在师妹画像之下,让他们主仆永不离分。仙鹤苑乃我派忠魂之所归。三将军虽然不是本派子弟,但他豪气干云,侠义为怀。足有资格入仙鹤苑,享有庙火,为后世弟子景仰。” 关玉沁欣然依言,将尹传茹的遗像挂于东墙,其骨灰坛和热介甫的骨灰坛并列整齐。不久,赵、关两人烧了六柱香,朝明妃遗像躬身三拜,念福祷召。 赵弄影祝毕,对关玉沁道:“本尊还有一事要劳烦三师妹。”关玉沁道:“愿闻其详。”赵弄影道:“来,你先跟我去无极观一趟。”说着关好仙鹤苑门,两人一前一后,施展《迷蝶舞步》飞出“仙鹤苑″,径直穿过“梅花林“,来到见龙渊的“玉虚岩“,尔后抹过悬崖上的木桥,登上“无极观″。赵弄影立于观外,轻轻一拂袖,挥开厚重木闸,入到无极观正殿。她对关玉沁道:“我给你看两样东西。” 两人立定,先向殿首“一清祖师婆婆奚雨沫″的画像行跪拜礼。礼毕,赵先起身,揭开画像,从后墙的密格中取来两个镶金玉椟,置于关玉沁身前。 关玉沁坐于蒲团,低头看时,问道:“掌门师姐,这两个盒子里装着甚么?” 赵弄影指道:“左边玉椟中,是你上次从麻衣神相手中带回来的武林绝学《无量心经》;而右边,则载有本派最高心法《紫霄心诀》。然,师妹手中的《紫霄心诀》其实是部手抄本,非真迹也。当年,大师姐秋月娥将其作为洛阳婚礼赠予师妹当嫁妆,此事人人尽知。” 关玉沁嗯了一声道:“但我依旧不知道掌门师姐有何事让我去做?” 赵弄影可能过于专心致志,不经意地吐出四个字道:“只是可惜” 关玉沁道:“哦,可惜甚么?” 赵弄影将左边装有《无量心经》的玉椟打开,对关玉沁道:“可惜《无量心经》残缺不全,中缺一篇经文,名曰《大日如来经》。” 关玉沁道:“师姐何以知之?” 赵弄影站起身,在无极观来回踱步。道:“秦含湮隐居前,曾告诉过我。《无量心经》其实是由四部武学经典合注而成,其中包括《不灭如来掌》、《大日如来经》、《普渡慈航篇》以及《子午神剑式》。但我仔细看过其中内容,唯独少了一篇《大日如来经》。” 关玉沁道:“呃?怎么会这样?” 赵弄影道:“我严重怀疑《大日如来经》应该是被唐王李心进给弄丢了。” 关玉沁道:“这不太可能,《无量心经》乃少林绝世神功。当年藏经阁首座法润大师圆寂时,将它交给二徒弟心进和尚。李心进还俗以后,虽然暴虐成性,但他对法润大师极其敬重。所以先师给他的遗物,李心进怎会随随便便丢弃?” 赵弄影道:“三师妹有所不知。李心进自命清高,急于速成,专修厉害的杀人法门《不灭如来掌》。而《大日如来经》乃是一部佛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因此他极有可能不屑一顾,视若草芥。” 关玉沁恍然大悟道:“喔,师姐此言倒也有些道理。” 赵弄影接着道:“李心进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大日如来经》乃是消除修炼《不灭如来掌》所带来的戾气。换句话说,没有此经文为根基,就练不成无量心经中的《不灭如来掌》。即使练成,也是画虎类犬,威力有限。” 关玉沁回忆道:“怪不得当年他与秦含湮决战于柳叶湖相思崖,突然之间,掌力受挫,被琴魔打的一败涂地!” 赵弄影道:“不错!江湖有谚,″武林宝典,紫霄无量;得其一者,天下称王″。但谁又曾想到,《无量心经》却残缺不全。” 关玉沁看开道:“这也许是天意,非人力所为。” 赵弄影道:“眼下,无量心经中只有《子午神剑式》还有可能齐集,我派曾在伊河酒馆得剑谱的三分之一。而另外两张剑谱,分别存于少林、点苍。所以要劳烦三师妹去下嵩山和大理,务必要将剑谱找回来。” 关玉沁持拂道:“是!师妹自当竭力取回剑谱。”赵弄影道:“江湖杀伐,皆在于“贪“。当年,各门各派为了抢夺《无量心经》,许许多多的武林人士抱憾身死。本尊不想再看到江湖再起纷争,唯有将两部宝典尽归邙山。” 关玉沁道:“没得东西抢,便不会有人抢。师姐此法,用心良苦。” 赵弄影道:“即使如此,还是有些宵之辈,觊觎宝典。诸如朱温、张丹松之流。” 关玉沁道:“强能止纷。师姐今日处死张丹松,杀鸡儆猴,不就是给那些江湖无耻之人看么。我想今后,再也无人敢打两部宝典的主意,从此江湖太平,掌门亦是功德无量,可敬可佩。” 赵弄影将盟主令牌交给关玉沁道:“事不宜迟,烦请三师妹代我去趟少林、点苍,务必将《子午神剑式》两页残章带回无极观。” 关玉沁接过盟主令牌道:“定不辱命,请掌门师姐放心则个。”言毕,率千名俗家弟连夜下山,泅渡柳叶湖,过二九水道入洛河,径往嵩山去,少林方丈法清大师将《子午神剑式》上篇归还;约摸月余,关玉沁又来到苍山洱海的七绝殿,点苍掌门纯阳真人将《子午神剑式》中篇交给关玉沁。至此,《无量心经》中的《不灭如来掌》、《普渡慈航篇》、《子午神剑式》尽收邙山,唯有《大日如来经》茫无头绪,不知下落。 话不絮繁。 关玉沁前脚离开邙山不久,单茂、尉迟妙然便来无极观向赵弄影辞行。赵弄影听罢,笑道:“本尊早听起义军中盛传,季三都尉要娶我家二十七妹为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有如是破《须弥神掌》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5集:雏鸟无翼焉能翔,贾蜀有药不可欺 卷肆◎ ☆☆至夜,赵弄影移步至西首的“仙鹤苑″做晚课,有人在殿外禀道:“掌门师姐,关玉沁求见。”赵弄影道:“请进!”须臾,苑门洞开,只见关玉沁手里拿了两幅画像,画中人如同真人一般大。她道:“启禀掌门师姐,我已将师妹的遗像裱装弄妥,还请您过目。” 赵弄影起身,仔细端详一番,说道:“这幅画惟妙惟肖,与师妹生前一模一样,就把它挂在东墙上罢。”关玉沁指着手中另外一幅,道:“那热介甫这幅呢?难道也要挂上去?” 赵弄影道:“不错。” 关玉沁道:“依照门规,仙鹤苑只能悬挂邙山历代掌门或本派有功之人的遗像,如果将热介甫的画像挂在仙鹤苑殿,岂不坏了规矩?” 赵弄影道:“这个我知道,但热介甫对师妹忠心不二,生死与共,牺牲得极其惨烈。他对邙山有恩,我们就破例一次。” 关玉沁抬头仰见仙鹤苑四壁,除了本门创派祖师“一清师太″奚雨沫的肖像移至无极观以外,这里林林总总,共有五十五幅巨画。其中包括本派十七位前任掌门师尊与三十八名杰出先贤的姿容,但从未有过其它门派的人物。于是谆谆劝道:“掌门师姐,此例万万不能开!更何况热介甫还是个男子,若是将其遗像置于仙鹤苑,会亵渎神明,恁地违和。” 赵弄影道:“照三师妹的意思?” 关玉沁道:“只设一龛,将热介甫的骨灰安置于仙鹤苑。早晚奉养香火,画像应免。” 赵弄影笑道:“三师妹此论甚高。我看这样,干脆不设龛,只把三将军骨灰放置在师妹画像之下,让他们主仆永不离分。仙鹤苑乃我派忠魂之所归,三将军虽然不是本派弟子,但他豪气干云,侠义为怀。足有资格入仙鹤苑,享有庙火,为后世弟子景仰。” 关玉沁欣然依言,将尹传茹的遗像挂于东墙,其骨灰坛和热介甫的骨灰坛并列整齐。不久,赵、关两人烧了六柱香,朝明妃遗像躬身三拜,念福祷召。 赵弄影祝毕,对关玉沁道:“本尊还有一事要劳烦三师妹。”关玉沁道:“愿闻其详。”赵弄影道:“来,你先跟我去无极观一趟。”说着关好仙鹤苑门,两人一前一后,施展《迷蝶舞步》飞出“仙鹤苑″,径直穿过“梅花林“,来到见龙渊的“玉虚岩“,尔后抹过悬崖上的木桥,登上“无极观″。赵弄影立于观外,轻轻一拂袖,挥开厚重木闸,入到无极观正殿。她对关玉沁道:“我给你看两样东西。” 赵、关两人立定,先向殿首“一清祖师婆婆奚雨沫″的画像行叩拜礼。礼毕,赵先起身,揭开奚雨沫画像一角,从后墙的暗格中取来两个镶金玉椟,置于关玉沁身前。 关玉沁坐于蒲团,低头看时,问道:“掌门师姐,这两个盒子里装着甚么?” 赵弄影指道:“左边玉椟中,是你上次从麻衣神相手中带回来的武林绝学《无量心经》;而右边则载有本派最高心法《紫霄心诀》。然,师妹手中的《紫霄心诀》其实是部手抄本,非真迹也。当年,大师姐秋月娥将其作为婚礼礼物给师妹当嫁妆,此事人人尽知。” 关玉沁嗯了一声道:“但我依旧不知道掌门师姐有何事让我去做?难道和这两部宝典有关?”赵弄影可能过于专心致志,不经意地吐出四个字道:“只是可惜”关玉沁道:“哦,可惜甚么?”赵弄影将左边装有《无量心经》的玉椟打开,对关玉沁道:“可惜《无量心经》残缺不全,中缺一篇经文,名曰《大日如来经》。” 关玉沁道:“师姐何以知之?” 赵弄影站起身,在无极观来回踱步道:“秦含湮隐居前,曾告诉过我。《无量心经》其实是由四部武学经典合著而成,其中包括青龙寺不灭大师的《不灭如来掌》、少林寺无悔禅师的《普渡慈航篇》以及孔太公的《子午神剑式》。但我仔细看过其中内容,唯独少了一篇由孔太公、无悔禅师两人合力编纂的《大日如来经》。” 关玉沁道:“呃?怎么会这样?” 赵弄影道:“我严重怀疑《大日如来经》应该是被唐王李心进给弄丢了。” 关玉沁道:“这不太可能,《无量心经》乃少林绝世神功。当年藏经阁首座法润大师圆寂时,将它转交给二徒弟心进和尚。李心进还俗以后,虽然暴虐成性,但他对师傅法润大师极其敬重。所以先师给他的遗物,李心进怎会随随便便丢弃?” 赵弄影道:“三师妹有所不知。李心进自命清高,急于速成,专修厉害的杀人法门《不灭如来掌》。而《大日如来经》乃是一部佛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因此他极有可能不屑一顾,视若草芥。” 关玉沁恍然大悟道:“喔,师姐此言倒也有些道理。” 赵弄影接着道:“李心进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大日如来经》乃是孔太公、无悔禅师为了消除修炼《不灭如来掌》所带来的戾气,专门修订撰稿的。换句话说,没有此经文为根基,就练不成无量心经中的《不灭如来掌》。即使练成,也是画虎类犬,威力有限。” 关玉沁回忆道:“怪不得当年李心进与秦含湮决战于柳叶湖相思崖,突然之间,掌力受挫,被琴魔打的一败涂地!” 赵弄影道:“不错!江湖有谚,″武林宝典,紫霄无量;得其一者,天下称王″。但谁又曾想到,《无量心经》却残缺不全。” 关玉沁看开道:“这也许是天意,非人力所为。” 赵弄影道:“眼下,无量心经中只有《子午神剑式》还有可能齐集,我派曾在伊河酒馆得剑谱的三分之一。而另外两张剑谱,分别存于少林、点苍。所以要劳烦三师妹去下嵩山和大理,务必要将剑谱找回来。” 关玉沁持拂道:“是!师妹自当竭力取回剑谱。”赵弄影道:“江湖杀伐,皆在于贪。当年,各门各派为了抢夺《无量心经》,许许多多的武林人士抱憾身死。本尊不想再看到江湖再起纷争,唯有将两部宝典尽归邙山。” 关玉沁正色道:“没得东西抢,便不会有人抢。师姐此法,用心良苦。” 赵弄影道:“即使如此,还是有些宵之辈觊觎宝典。诸如朱温、张丹松之流。” 关玉沁道:“强能止纷。师姐今日处死张丹松,杀鸡儆猴,不就是给那些江湖无耻之人看么。我想今后,再也无人敢打两部宝典的主意,从此江湖太平,掌门亦是功德无量,可敬可佩。” 赵弄影将盟主令牌交给关玉沁道:“事不宜迟,烦请三师妹代我去趟少林、点苍,务必将《子午神剑式》两页残章带回无极观。” 关玉沁接过盟主令牌道:“定不辱命,请掌门师姐宽心则个。”言毕,率千名俗家弟连夜下山,泅渡柳叶湖,过二九水道入洛河,径往嵩山去,少林方丈法清大师将《子午神剑式》上篇归还;约摸月余,关玉沁又来到苍山洱海的七绝殿,点苍掌门纯阳真人将《子午神剑式》中篇交给关玉沁。至此,《无量心经》中的《不灭如来掌》、《普渡慈航篇》、《子午神剑式》尽收邙山,唯有《大日如来经》茫无头绪,不知下落。 话不絮繁。 关玉沁前脚离开邙山不久,单茂、尉迟妙然便来无极观向赵弄影辞行。赵弄影听罢言道:“本尊早听起义军中盛传,季三都尉要娶我家二十七妹为妻,我即使反对也会力不从心。” 单茂呵呵笑道:“那都是我故意派属下之人造谣生事,我怕妙然不肯屈就,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赵弄影坐于云台上道:“嗯,季三都尉,你这可不是下策,而是上上之策。你们要去会稽山隐世田园,本尊十分赞同,选日不如撞日,明天我会亲来送行。” 这时,尉迟妙然拧着单茂的耳朵斥道:“黑泥鳅、贼军汉。老娘我可是被你坑惨了,你这是逼我嫁给你。哎,你长的这么丑,我现在好像有些犹豫了。” 单茂啐道:“恶婆娘,你怎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啊?我不过是长的黑些而已,模样倒俊俏的紧呐。” 尉迟妙然横眉冷对道:“吹牛!请问你有热介甫长的帅么?”单茂低头比划道:“嘻嘻,还差那么一丁点。不过三将军已经折枪归天了,长的再英俊也是徒劳枉然。妙然,你别挑三捡四的,你你就从了我罢,好不好啊?” 尉迟妙然松开手指,极度蔑视道:“好罢,让我从你,除非先打赢我。今日有掌门师姐高堂做证,我输了明天一早就陪你去会稽山,如果你输了就陪我守邙山。” 单茂闻言大怒,捋起袖管道:“我呸!来就来,老子九尺男儿,堂堂正正。还怕你这邙山毒舌妇不成?”就这样,单茂、尉迟妙然两口在无极观中对掐使力,斗的不亦乐乎。 须臾,尉迟妙然觉得恁地不妥,望着奚雨沫画像,止道:“等等,我们这般胡闹会搅扰到一清祖师婆婆,咱俩要打就到观外去。”旋即两人你一拳、我一掌,你一脚,我一腿,纷纷呈呈地出观,径从木桥斗殴到梅花林中。 单茂仍旧不敌,被尉迟妙然踩倒在一株梅花树下,尉迟妙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讪笑道:“贼军汉,你还打不打?” 单茂道:“老子尚未娶到你,怎会不打?”说完一伸右脚,来勾尉迟足踝,企图使用函谷关时的比武伎俩。尉迟妙然飘然避开,啐道:“还想赚我摔倒,亲吻老娘乎?我看你这回怎么亲我?”单茂道:“亲不到,直接将你扑倒。”说完一招狮子搏兔,全身心的朝尉迟妙然袭来。 这时,梅林筑房顶上有一蓝衣姑娘道:“哟嗬,邙山派怎么会有人在这儿打情骂俏?奇哉,怪哉。” 尉迟妙然抬眼望道:“呃,姑娘,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你爬到梅林筑房顶做甚?你不知道梅林筑是邙山十八景之一,外人是不能随随便便进入的嘛?” 那蓝衣姑娘道:“尉迟师姑,我叫有如是,是你们邙山派将来的杰出人才。” 尉迟妙然哈哈道:“人才?还杰出?就凭你这黄毛丫头?” 有如是道:“那当然咯,你不信,我现在就教你的老相好几招,定能胜你。” 单茂听罢大喜道:“有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嘛?快快教我单茂几招应应急。” 有如是惊愕道:“哦,原来你就是在柳叶湖凿沉唐王五百战舰,现任黄巢起义军的季三都尉?你咋长的这么黑啊,整得跟个昆仑鸡一样?” 单茂忸怩不安道:“叔叔绰号“黑水泥鳅”,长的不黑,能叫泥鰍么?”有如是持书笑道:“哈哈,有道理。看在你是起义军的英雄好汉,我就教你几招《须弥神掌》。”单茂有所怀疑道:“丫头,《须弥神掌》是邙山派不外传的绝学,你年纪,有这么大的本事?” 有如是道:“那当然咯。” 尉迟妙然见她手中的书兀自眼熟,斥道:“哦,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是个偷书贼,快把你手中的《须弥神掌》给我!然后再把你押解到掌门师姐那儿,论罪处罚。” 有如是自抬身价道:“尉迟师姑,你别老是一惊一乍的。本姑娘是赵盟主特地请来的贵宾,这《须弥神掌》是她暂时借给我阅览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她嘛。”尉迟妙然道:“这个我信,不然你也不会在这梅林筑安然无事。” 有如是道:“是矣。”接着对单茂道:“单三叔,你想娶尉迟师姑为妻,我呢正好可以帮你达成心愿。”单茂道:“多谢有姑娘指点数招,不过你真有这个能耐么?是否还有待商榷。” 有如是见单茂疑虑重重,高声道:“有道是,《须弥神掌》注重集气于一点,效远而深。对掌者只需避其锋芒,绕至左右,伺机出招即可,切莫硬抵逞能,否则你会打不过尉迟师姑的。” 单茂听罢,眉开眼笑道:“高,实在是高。呃,难道姑娘手中的《须弥神掌》秘笈中还注有破解之法?” 有如是不悦道:“单三叔,瞧你打仗作战这么厉害,怎么是个大笨蛋啊!哪有自己破自己的?这岂不自己打自己的脸?只有敌人才会去想破解之法。” 单茂道:“你说的很对,天下仙武,自吹自擂。邙山派素来以鳌自居,不把任何门派瞧在眼里,《须弥神掌》是一叶先尊孤诣所创,自命不凡,江湖尽知。有姑娘,你就教教在下怎么破解这自以为是的《须弥神掌》罢。” 尉迟妙然笑道:“贼军汉,你说这么多废话,无非是暗指我以鳌自居,自以为是。那好,我就用《须弥神掌》和你拆招,定打的你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单茂啐道:“恶婆娘,你真是狠毒。竟敢打你相公跪地求饶,我嘞个去。”言毕起身,拍掉梅瓣,舞叉而来。 有如是见单茂斗殴性起,从旁指点道:“居善地,心善焉。人法地,地法天。” 单茂一边和尉迟妙然对攻,一边问有如是道:“姑娘,你这啥意思?”有如是解释道:“要破解《须弥神掌》首先要立善在心,人于善土。不管对手掌力多么强悍,当应摒弃畏惧退缩之心。”单茂听罢大喜,捞钢渔叉奋力相搏,等闲而视之。果不其然,尉迟妙然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功。拍出三掌掌风,皆被单茂巧身避过。 有如是依旧坐在梅林筑房顶,手挠青狐脖颈上的绒毛,轻描淡写道:“破解《须弥神掌》还需随心而定,率性而为;不可妄过,不可强抑。不要认为敌方懈怠,自己就产生骄傲放纵的情绪。需首先封其液门、中渚、阳池、外关、支沟、会宗穴。”单茂听罢扬指横飞,真力倾覆,专攻尉迟妙然右臂,防其掌风突袭。 有如是接着又道:“沟壑易满,人心难测。当要防止尉迟妙然败后反扑,需叩其极泉、青灵、少海、阴郄、神门、少府诸穴,使她双手动也不能动。如此这般,《须弥神掌》其根自断。除非”单茂跟着有如是说话节拍,挥舞着点钢渔叉直斫尉迟单茂左手诸穴,骤然听到“除非”二字,忙问:“除非甚么?” 有如是登时捧腹而笑道:“除非尉迟师姑能用双脚拍出《须弥神掌》,呵呵嗯嗯。”说完,她怀里的青狐也在捧腹而笑,嘴巴兀自发出吱吱讥嘲之声。 尉迟妙然森冷道:“有如是,你别坐着不腰疼。想破敝派《须弥神掌》,你尚且嫩了些。”言讫弃掌,改用《迷蝶舞步》与单茂周旋。不移时,有如是急道:“单三叔,快快擒住她的脚踝,防止尉迟师姑跳脱。”单茂依言,擎天一柱,伸手将尉迟妙拉将下来,点了她梁门、太乙两穴。 单茂破天荒的首次赢了尉迟妙然,嘻嘻凑脸道:“妙然,这回你该和我去会稽山了罢?”尉迟妙然啐道:“愿赌服输,真是便宜你这只昆仑鸡,还不快点将我解穴?” 眼见单茂正要解穴,有如是赶忙止道:“单三叔,你刚才说亲不到,赶紧扑倒,你可千万别替尉迟师姑解穴啊。该做甚么,你可懂的哦。”单茂喜道:“多谢有姑娘提醒。”言罢一个公主抱,将尉迟妙然捧下山去,下榻于柳叶湖畔的何记酒馆。 翌日清晨,赵弄影亲自到柳叶湖畔的何记酒馆送行,并亲自手书邙山最高绝学《紫霄心诀》赠给尉迟妙然道:“二十七师妹,这部《紫霄心诀》是本尊送给你的嫁妆,务必请妥善保管。将来邙山派或有甚么不测,你可以继续延承香火。”尉迟妙然接过《紫霄心诀》手抄本,正色道:“二师姐,邙山现在如日中天,江湖归心。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咱们的主意?不消师姐说,谁要在邙山地界撒野,我尉迟妙然一拂尘就突突那些个狗日的。” 赵弄影接着对单茂道:“季三都尉,此去浙东千山万水,师姐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单茂道:“赵盟主,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妙然的。他日你如有差遣,我单三立刻赶回来,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赵弄影嗯了一声道:“对了,单茂,你可知明妃娘娘所生孩子的姓名否?”单茂言道:“十分报歉,在风陵客栈时,我和妙然从未听她提及过,知情者可能只有明妃自己、三将军以及陈夫人,可惜他们全都葬身火海哎。”赵弄影怅然若失道:“即使知道也无济于事,那孩子命太苦,到这世上走一遭便溘然而逝。” 尉迟妙然深望赵弄影一眼,才知她头鬓丝霜,不复青春。失声痛哭道:“二师姐,我们要走了。今当远离,临行涕零,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因为咱们都已经不是及笄模样,有太多太多的事儿不能像时候那样无挂无碍,无牵无绊。”赵弄影道:“这个我知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上船罢,有时间常回邙山看看。” 单茂、尉迟妙然依依不舍上了柳叶湖堤,入到船舱,挥手而别弄影,竟无语凝噎。匆匆一月行程,单茂、尉迟妙然隐于若耶溪畔,扎根会稽山林,以渔樵耕读为乐。 大约在三十多年以后,单氏夫妻再见赵弄影时,正是邙山派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也就是《乞心记》第4八集:“安得成军如娘子,直气端能捷汴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贾蜀有药不可欺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5集:雏鸟无翼焉能翔, 卷伍◎ ☆☆赵弄影送别单氏夫妇之后,觉得有些累了,就近在柳叶湖畔的何记酒馆点了杯牡丹全花茶。所谓牡丹全花茶,采用药用牡丹品种“凤丹白”的整朵花。每一朵花都是伴着初升的太阳,含着晨露时采摘、烘干。此茶来源于洛阳栾川、嵩县杨山等地。赵弄影刚抿一口,就有邙山俗家弟子来报道:“启禀仙尊,马帮帮主郑三公率众人来,怨气载道,企图要向你讨要说法。”赵弄影微微点头,对酒馆掌柜子道:“何老三,你再沏壶好茶来,等下一并算钱予你。”何掌柜笑曰:“赵盟主,咱们可是多年的友邻,你能光顾店已让在下脸上贴金。再者你大发慈悲,降了这邙山方圆百里所有店铺税息,我怎么敢要您的银子呢?”赵弄影道:“如今兵荒马乱,生意并不好做,汝本经营,该给还是要给的。” 何老三对赵弄影大加赞赏道:“此言差矣,若不是有您罩着,我们这些生意人哪能安生?就比方说西北的王屋山罢,近来土匪山头林立,兵痞强盗横行,老百姓几乎无容身之处,全都拖家带口前往商州避难;再反观咱邙山乃乱世之中唯一净土,百姓安居乐业,门庭夜不闭户,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茶钱您千万别给,不然就看不起何三了。”何老三愈说愈兴奋,觉得自己能成为邙山一份子而倍感自豪。 赵弄影正要说间,馆外林叶送风,马嘶人奔,只见郑三公骑了匹紫金骝,急匆匆地跃下金鞍,其身后约跟着百名帮众喽啰。郑三公气极败坏朝馆内吼道:“赵盟主,汝何以厚此薄彼?别家店铺你只征收三钱三厘碎息,而我却要缴纳两成金银?此为哪般?”言未绝,郑三公已经破馆而入,面露悍相。邙山俗家弟子将其拦住道:“放肆!郑帮主,你敢用这种口气和本派仙尊说话?”郑三公啐道:“老子不仅这么说话,还要出手揍她哩。”言毕,拨开邙山俗家弟子的玉拂尘,箭步向前,挥舞着醋钵大的拳头直抵赵弄影“肩髎穴”。 赵弄影不闪不躲,依旧恬静饮茶。当郑三公拳近至尺许,仿佛触到一团棉花上,劲力顿消;接着身躯好似撞在一道气墙,嘭地一声,被迫震退数丈,摔出何记酒馆店门,险些踉跄倒地。郑三公好不容易支起身子,高叫道:“的么,咱们一起上!”霎时间,马帮帮众领命,纷纷从雀壶里掏出事先备好的铁藜子、短仆刀、大环棍、拐子枪等,个个杀气腾腾夺门而入,欲砍赵弄影于当下。 赵弄影笑道:“郑帮主,和气方能生财。像你这般凶神恶煞般的莽夫岂不劳神乎?”只见赵弄影左手伸开向上,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弯曲,大指和指伸开,置于左手掌跟部,摆出一个“降鬼扇印诀”。顷刻之间,《紫霄神功》之“凤伏鸿隐”贴着地面飞出,左翼凤伏,右翼鸿隐,两只仙鸟携劲气突入马帮人群。不一会,马帮帮众手里的兵器全都脱手,诸如铁藜子、短仆刀、大环棍,拐子枪等陆陆续续飞到赵弄影脚下,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郑三公颤声道:“你你这是甚么武功?” 一名邙山俗家弟子喝斥道:“混账!真是瞎了你郑氏狗眼,你难道不知天下仙武唯有女艾之刀、轩辕爱离之剑、奚雨沫之气不可破,还武功、武功的乱嚷甚么?这可是敝派最高绝学。”郑三公道:“奶奶滴熊,邙山五功,紫霄称雄。估且不管你甚么刀、甚么剑,老子正在气头上,不得不发飙了。的们给我冲进去,乱拳伺候。”马帮帮众一窝蜂地应诺道:“是,帮主。”话音刚落,众人脚足便不听使唤,仿佛深陷于泥沙之中,全都被赵弄影莫名其妙地点了“环跳穴”。 电光火石之间,赵弄影将郑三公打倒在桌上,用玉拂尘强压住他的头颈道:“郑帮主,秦含湮见到本尊都要礼敬七分,叫俺一声好姐姐,更何况是你。到底是谁给你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特来找抽呀你。”郑三公兢兢战战道:“秦秦含湮是你的结拜妹妹?” 赵弄影道:“不错。” 郑三公嘻嘻道:“赵赵盟主,难怪你的脾气忒也火爆,乃有琴魔之风。”赵弄影啐道:“换作以前,本尊早就将你杀了,不过我身为武林盟主,不应和江湖各门各派徒增瓜葛。常言说的好,“忘廊庙之威重,结藩屏之仇雠,乃非智也”。你先起来罢,千万莫再惹我!” 郑三公慌忙从桌上抬头,知赵弄影的《紫霄神功》不在秦含湮《天弦八音》之下,匆匆伏地道:“多谢赵盟主不杀之恩。”赵弄影嗯了一声道:“好了,郑帮主,汝快快请坐。”郑三公应了一声,坐于赵弄影左首。赵弄影见他尚自少年模样,锦衣秀装,铜臭味重,端地贱格人才,遂道:“郑帮主,你年纪轻轻就能坐上马帮头把交椅,看来你也非等闲之士。”郑三公拱手道:“赵盟主,在下只不过是走南闯北的贩马泼皮,才识尚浅,不懂礼数。适才多有得罪,憾之极也。” 赵弄影问道:“嗯,帮主姓郑,莫非出自荥阳郑氏士族门阀?” 注◎荥ig阳郑氏:中国汉朝至隋唐时期的北方著名士族,荥阳郑氏先祖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的郑国,其王室国灭后仍以郑为姓,以故地荥阳为郡望。东汉末年,以郑当时一脉的郑浑、郑泰等人为开始,逐渐发展为高门望族。历经变迁入唐之后,郑姓仍为望族,后因科举制的实行,影响逐渐衰落,但仍为天下郑氏中,最为显赫的一支。 而马帮帮主郑三公乃大唐现任丞相郑畋之子,属于荥阳士族。不过早在数年以前,郑三公成天不学无术,爱马如痴。郑畋丞相慨叹孺子不可教,盛怒之下便撵其出门,断绝了父子关系;郑三公被扫地出门之后自食其力,艰苦创立了马帮,逐渐在江湖上有名气。 这时,郑三公怨忿其爹不仁,故而答道:“我非荥阳人士,在下从无父无母,流窜乡邻。因略懂驭马之术,故而立派以扬名。”赵弄影道:“哦,帮主如果不是荥阳人,那便好。” 郑三公纳闷道:“呃,为何?” 赵弄影道:“黄巢起义军现有三恨,一恨李唐余孽;二恨士族门阀;三恨贪官污吏。根据起义军《天补均平卷》所载,“我恨贫富不均,今为天下均之”。帮主你想想看,士族门阀皆是饫甘餍肥之徒,纨绔斗鸡子弟,定为黄巢起义军以后打压的对象。只因长安战事胶着,黄巢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而已。” 郑三公惊愕道:“听说北宗郭满堂属太原郭氏,为何他还要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难道他就不怕黄巢起义军以后找他的麻烦么?”赵弄影提起玉拂尘,从座位立起身道:“哎,郑老弟,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郭满堂背后的靠山乃晋王府,晋王李克用在山西拥兵百万,良将千员,黄巢起义军是不敢动郭满堂一根手指头的,所以他才敢出言无忌,自认门阀。”郑三公喃喃道:“难怪,难怪。看来我嘚要赶紧找座靠山才行,免得黄巢起义军秋后算账。” 赵弄影摆手道:“郑帮主非荥阳郑氏,你就犯不着担心了。现如今只要安安心心做好你的买卖即可。” 郑三公点头称是,接着又道:“对了,赵盟主,你收我总额的二成税收,未免忒多。弟我还有众多兄弟要养,你总不能看着我喝西北风罢?”说着愁眉苦脸道:“能否将税息减至一成,你好我也好。”赵弄影笑道:“你是好了,但本尊就不好了。”语讫回坐于位,亲自替郑三公斟茶,并以言挑之曰:“郑老弟,先且不提税事。你觉得黄巢北、中、南三路大军何时能破长安城?” 郑三公正色道:“指日可待,必定不远。搞不好就是今年冬季之前。” 赵弄影接着问道:“那你觉得这三路大军,谁会第一个打进长安城呢?”郑三公犹豫一阵,答曰:“估计会是朱温的北路水师。据报,他已屯兵渭水河滨,与长安隔江相望,近在咫尺。”赵弄影道:“非也。本尊倒觉得王彦章、高思继的南路军会率先登上长安明德门。” 郑三公一边抹茶润喉,一边放声大笑道:“商州北有秦岭阻隔,高不可攀,想第一个攻入长安难上加难。赵盟主,你这大话说之有过。” 赵弄影道:“你不信?” 郑三公道:“当然不信。” 赵弄影道:“某有一计,可以让王彦章、高思继部独占鳌头,折桂义军。你只要将我的计策带到商州,传予王、高二将知晓。届时你先以计略相要挟,让王、高二将和贵帮签订马匹买卖事宜。据悉,南路军共计六十余万人,所需马匹何止万数,这样你不就大发特发了么?” 郑三公财心萌动道:“赵盟主,你此话当真?” 赵弄影挥拂若仙道:“本尊素来一言九鼎,赏罚分明。我这条妙计也不是白送给你的,你和起义军的买卖谈成以后,咱邙山要抽六成的税。” 郑三公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一成。” 赵弄影右掌叉开道:“五成。” “两成,不能再多咯。” “四成。” “三成”。郑三公如是说。 赵弄影立即道:“好,成交。” 郑三公恍然支吾道:“赵盟主,你你完全是痛宰于我。” 赵弄影拍了拍郑三公的肩膀,提气道:“老弟且宽心,姐姐不会让你吃亏的。”说完道计曰:“听闻西宗丐九癫子手中有一幅画作,名字叫《秦岭山河图》,详细记载了西川、南诏以及秦岭一带的栈道、秘径和隘口。只要南路军派人去西宗拿回《秦岭山河图》,依照地图所记路线,率领起义大军秘密翻越秦岭,直达长安城下,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大唐朝廷无心恋战,树倒猢狲,京城便可不攻自破。” 郑三公捋着髭须,笑道:“此计甚妙!今听君一席话,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着实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江湖称赵盟主为女中诸葛。”说罢接着问道:“但不知起义军会派谁去西宗去取《秦岭山河图》为妥?” 赵弄影道:“这是起义军自己内部之事,你只要把计策说给王彦章、高思继听就可以了,至于派谁去由他们内定推举。”郑三公翘起大拇指道:“姐姐智计无双,我郑三公从不服人,今日让我不得不服。”说着转身离席,带领喽啰直奔商州告之计谋,做为交换条件,从而可与王彦章、高思继签订买卖马匹之契约,达到获利双赢。 当郑三公起身不久,赵弄影道:“且慢!本尊还有一件事必需要先说明。”郑三公拱手道:“姐姐请说,在下洗耳恭听。”赵弄影道:“本尊最近听闻一则江湖趣事,名曰。” 郑三公皱眉道:“实不相瞒,在下从没有听说有这么一个故事,愿闻其详。” 赵弄影饮茶毕,言道:“从前,四川有三个商人在长安卖药。其中第一个商人专门进优质药材,按照进价确定卖出价,不虚报价格,更不过多地取得盈利;第二个商人则优质不优质的都进货,他售价的高低,只看买者的需求程度来决定,然后用优质品或次品来应对他们;第三个商人只进次等药品,只求多,卖的价钱也便宜,要求多就多一点,不计较。于是老百姓都争着到他那买药,他店铺的门槛每个月换一次,过了一年就非常富了。而那位兼顾优质品和不优质的第二个商人,前往他那买药的稍微少些,过了两年也富了。只有专门进优质品的第一个商人,店前门可罗雀,就连早、晚餐都吃不起了。” 郑三公哈哈笑道:“姐姐的意思就是让我做第三个黑心商人,这个我懂,您就放心好了。” 赵弄影正色道:“错了,做买卖者贵在诚信,你可不能将劣马当成好马,老马当成壮马卖给王彦章、高思继两位将军。疏不知马匹是战略物资,倘若出了差错,那是要害人命的。所以你一定要学第一个卖药商人,论质出价,薄利叠名。有了口碑以后,你和任何人做买卖都能一帆风顺,日进斗金。” 郑三公自惭形秽,揖身感激道:“姐姐乃天轸星下凡,借“贾蜀卖药”晓以大义,令我茅塞顿开。从今往后,马帮当以邙山派马首是瞻,世世代代都听姐姐差遣。”赵弄影道:“郑帮主无需客套多礼。我不过是一介女流,百年匆匆之寿,忝列邙山门墙,只要江湖能够太平,长安之战能够速决,吾愿足矣。”郑三公道:“好,买卖谈成以后,我必回邙山禀报喜讯。”赵弄影道:“嗯,事不宜迟,郑帮主快快启程赴商州,切莫让朱温北路军首个破了长安城。” 待郑三公走,长孙严妍恰好从渭水朱温营帐回来,得知赵弄影兀自在何记酒馆饮茶,进馆持拂道:“启禀掌门师姐,朱大臭虫收了我派玉匣,见到里面装着张丹松的狗头以后,人脸儿全都绿了。”赵弄影道:“呃,他说了甚么没有?” 长孙严妍笑道:“软瘫于地,片语未言,估计是再也不敢和邙山派作对了。” 赵弄影道:“嗯,这次算便宜他了。要不是看在他与林心通是结义兄弟,本尊早去北路军营帐拿下朱温的狗头祭奠师妹。”长孙严妍试问道:“掌门师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赵弄影允之。 长孙严妍道:“林心通、秦含湮夫妻同林,早已杳无音信,侠踪隐匿。师姐为何还对林心通念念不忘呢?” 赵弄影叹道:“哎,此时无情胜有情,只愿君心似我心。本尊与林心通曾经休戚相关,多次患难与共,不能说忘情就能忘情的。人的痛苦都来源于记忆,记忆没有了,就不会有痛苦,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长孙严妍惆怅不已道:“要想磨灭记忆的确很难很难,不过师姐应该要看开些,切莫强求。其实我明白你迟迟没有皈依三宝,取道号为“一真”。还是因为心中放不下林心通,是不是?” 赵弄影毫不掩饰,余情未了道:“皈依道宝、经宝、师宝。心里就会对生老病死,人生的诸多痛苦去求得解决办法,追求清静无为的境界,修炼自己,使自己获得心灵的宁静;而我境界未达至明,心中有情,何以尊为“一真师太”?七师妹,其实师姐常常在“一清师太”奚祖师的画像前垂询“何以做到忘情如水”这个问题,奚祖师却讳莫如深,从未教化于我,让吾好不懵懂,聊以自谴。” 长孙严妍道:“哎,若堪不破红尘眷恋,师姐此生是不会修成正果的。对了,刚才马帮来此,是否想对咱们横加指责?”赵弄影道:“本尊加了他们的税,怎会不恼?”旋即将刚才酒馆之事复述一遍。长孙严妍惊道:“啊,郑三公挟良计而去,南路军势必欣喜万分,到时马帮和南路军互为臂助,郑三公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强。” 赵弄影道:“这我知道。” 长孙严妍道:“那师姐为何要这么做?” 赵弄影答道:“吾观郑三公乃情义冲霄之士,并非利图忘恩人。他马帮能够蓬勃壮大,其实对咱们邙山有利,一来本派税收丰厚,自不怠言;二来可以让郑三公在洛阳北面阻止晋王南侵。” 长孙严妍疑道:“李克用会南侵?” 赵弄影道:“是矣。李克用这只老狐狸刚刚死了爱妾陈夫人、十三太保以及幼子十四太保,终日沉浸在万分悲恸之中,你以为他不想报仇么?”长孙严妍道:“单氏三杰下令焚烧十方观,从而害死了陈夫人和十四太保。这么说来,李克用首先会找单兴大都尉报仇雪恨?” 赵弄影道:“嗯。还有,单兴隶属朱温水师,李克用自然也会对朱大臭虫恨之入骨。听说朱温最近晋封为梁王,坐镇汴京。李克用将来讨伐朱温,先从太原起兵,中途经过洛阳,势必对咱邙山派构成实质威胁,如果有马帮在北面首当其冲,咱们可以高枕无忧。” 长孙严妍道:“掌门师姐,你是否有点杞人忧天呢?”赵弄影摆手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事都要防范于未然,方才立于不败之境。本尊不想看到奚祖师辛辛苦苦创立的邙山仙派,毁在我手上。”长孙严妍闻言拜服,当不在话下。 ◎◎◎◎◎◎◎◎◎◎◎◎◎◎ 作者按 英雄三部曲第部《琴剑英雄传》同时在连载,请诸君相互转告。 《乞心记》50集影视剧本已经完本,我会择时上传,欢迎读者加入书架,关注后续剧情。 《乞心记》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持有,所以无法和中签约,读者只需投推荐票、收藏即可,haksvry!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第06集:凤舞槐花落御沟,骊戎山色入城秋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6集:凤舞槐花落御沟,骊戎山色入城秋 卷壹◎高思继醉骂金元宝 ☆☆却说郑三公率众马不停蹄赶赴商州,以赵弄影之计告知王彦章、高思继两位将军。元帅府中,王彦章听罢捋须道:“此计真是赵弄影提出的?”郑三公道:“是矣,她还说首个进入长安者非元帅不可,到时元帅晋封为秦王,名硕华夏,自当永垂青史。”王彦章拍膝喜道:“好极了,本帅只求早点结束战事,老百姓才能沐浴甘霖,名利其实对我来说皆为虚幻。” 郑三公敬佩道:“王元帅高义亮节,江湖传言不虚,实乃苍生之幸;然,残唐蠹政害民,官吏贪暴腐朽,早应除之。不过,在下道计之前还有一事相商。”王彦章道:“帮主请说。”郑三公道:“吾观贵军兵源众多,但辎重马匹犹少,大战在即,何不与我马帮联手?” 王彦章会意道:“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郑帮主想卖马予我,难道也是赵弄影的意思?”郑三公佯装道:“非也,我只恨大唐朝廷忠奸不辨,侮弄缙绅,我身为草芥子民空有一腔热血,却不能匡扶社稷,常引为憾事。若蒙元帅不弃,三公愿意以“一马百银”卖之。” 高思继在旁闻之惊愕,对王彦章道:“王大哥,我军如今战马稀缺,黑市价格是三百多两银子每匹,郑帮主打了个三折给咱们,已经很便宜了。”王彦章沉思半晌道:“嗯,当年登封之战,我军之所以会败给晋王李克用,其实是输在无骑兵上。倘若当时撤退神速,大太保李嗣源、十三太保李嗣孝根本就来不及水淹登封,我军不至于一败涂地。”高思继道:“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兵不在多,而在于精。自古以来,骑兵才是王道。” 言未绝,王彦章对郑三公道:“郑帮主,你手里的马匹有多少,本帅就愿购买多少。不过我有一个附加条件,你只能卖予我,不能卖给第三方,尤其是晋王李克用,你能做到么?”郑三公寻思:“晋地沃野千里,草原兴盛,所产良马众多,李克用才不会买我的马呢。”想毕,对王彦章正色道:“契约诚信,不作二人选。”王彦章朗声道:“好极了。”说着起义南路军与马帮在元帅府里签订购买事宜,郑三公便将《秦岭山河图》窍要告之。王彦章、高思继听完,心中犹决狐疑不定。 待郑三公走,商州城下突遇难民潮,许多无家可归的百姓纷纷涌入城中,于新设的“养病坊“休憩讨食。商州太守刘循见难民众多,养病坊几欲满额,火急火燎地入帅府禀报实情。王彦章愁容满面问道:“刘太守,但不知你还有何妙计应对?” 刘循香帕抹汗,气喘吁吁道:“商州城,不能容物。元帅只有及早攻下长安,将难民分流,才是上策。”说到这里,王彦章道:“商州、长安有秦岭阻隔,塞绝难行,并不是想攻下长安就能攻下的。”刘循接着道:“这我知道。听说朱温北路军强渡渭水,损失惨重;黄巢中路军进攻潼关,屡遭重创;长此以往,起义军士气定然大落。下官以为,攻打长安,强攻乃下,需取其轻。” 王彦章饶有兴致问道:“呃,何为轻?” 刘循答道:“轻者,薄弱也。下官任商州太守多年,曾多次造访过长安,略微熟悉此间地形。长安北有渭河,东有潼关,南有秦岭,此三处皆是险要。若是硬说哪里防守较弱,下官觉得只有秦岭相对兵寡,较易夺取。” 王彦章虎眉一颤,佯装道:“喔?怎么个夺法?太守快快讲来!”刘循低声道:“元帅可率兵身着唐军兵服,秘密潜入子午栈道,翻越秦岭,奇袭长安。”王彦章捋须犯愁道:“子午栈道,险不可攀,据说还被唐将史弘肇ha)给焚毁了。恐怕我军还没有翻越过去,就十损八九了。” 刘循道:“不然!下官曾在骊山山脚认识一丐,本家姓庄,绰号″丐九癫子″,现为西宗掌棒。此老儿心胸广阔,嫉恶如仇,对于秦岭山路了如指掌,据说他手中有幅画作,名曰《秦岭山河图》,详细记载了秦岭地区的栈道、关塞、秘径。倘若有他暗中帮忙,我军如虎添翼。不过很可惜啊,此人脾气古怪,不合人群,让人难以捉摸。”高思继听了大怒,道:“不过就是一个臭乞丐么,用得着那般孤傲?”刘循道:“高千卫,你有所不知。这丐九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恃才傲物,武功可能不在将军之下。” 高思继半信半疑道:“刘太守,那丐九佬儿真有那么大的本领?” 刘循道:“不错!庄丐九执掌西宗多年,长安的黑白两道都礼敬他三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完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别看他只是个乡野穷叫花,但身负一门绝技,名曰《翠竹棒法》。此棒法十分了得,可与将军的《鹞子枪法》足相媲美。” 高思继磨枪霍霍,望着自己的百鸟朝凤枪枪头道:“呃!这甚么翠竹甚么棒法的,怎么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刘循嘻嘻笑道:“其实下官也是道听途说而已,至于《翠竹棒法》厉害与否,并未亲见。”高思继绰枪在手,心潮澎湃道:“既然刘太守对丐九如此推崇备至,那我倒很想会他一会。待我把他的翠竹棒拗断,不由他不交出《秦岭山河图》。” 刘循急切道:“对付丐九,威逼不可,只可利诱。” 高思继道:“怎么个利诱法?” 刘循犯难道:“下官也不知。丐九脾性本难捉摸,不可按常理推测。若他想给我军《秦岭山河图》,就算你不求他,他也会帮忙;要是他不肯给,即使砍了他的脑袋,他也不会畏惧的。” 高思继笑道:“有趣的紧。好,好极了!” 王彦章见听兴奋不已,对高思继说道:“贤弟,你有把握拿回《秦岭山河图》么?”高思继拱手道:“王大哥,既然硬的不成,就来软的。弟愿意前往长安骊山,相请丐九叔助我军一臂之力。” 王彦章喜道:“好,赵弄影和刘太守的计略不谋而合,此乃天意也,看来《秦岭山河图》真是我起义军能否拿下长安之症结所在。”刘循疑惑道:“呃,难道赵盟主最近到过商州献计不成?我怎么从没见到过她?”王彦章、高思继相视而笑,于是将刚才郑三公卖马、赵弄影托计之事告知刘循。 刘循听罢言道:“嗬嗬,赵弄影果然是老谋深算,怪不得江湖人称“女中诸葛”。她派郑三公来商州洽谈商务,以计相挟,不费吹灰力就捞了咱们不少油水。”王彦章讪笑不已道:“刘太守当年不也这般无利不起早么?不然上次怎么能从你府上搜刮出那么多的民脂民膏?”刘循红着老脸支吾道:“惭愧说来惭愧” 未几,王彦章对高思继道:“好了,琐事勿提。我南路军欲要夺取《秦岭山河图》,唯有贤弟亲往骊山,必定马到功成。” 高思继领命道:“末将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拿回《秦岭山河图》,誓不回商州,就请王大哥放心则个。”王彦章道:“不过,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去不太好,石羊关的唐军盘查的最紧,极易暴露身份。” 刘循献计道:“我看这样罢!高将军可化妆成一樵夫,混入石羊关,从而直抵长安。若是被关内唐军盘查,只消使些银子即可。此去人不消多,以免惹人怀疑,唯有靠将军才智,相机行事。” 高思继道:“眼下只能如此。那事不宜迟,我马上动身前往。”王彦章下阶,紧握他的双手道:“贤弟此去,一定要心在意,千万莫出半点差池。”高思继拍着胸脯道:“为了南路军六十万将士的性命,不成功,便成仁。” 约摸中午时分,高思继乔装成樵夫,挑着一担薪,挽了柄柴刀,腰系一壶酒,大摇大摆从官道上走。待至石羊关,好猛一座隘口,如同一条万年应龙盘踞于此,挡住北往长安的去路。只见石羊关两侧万峰耸峙,悬壁斧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城墙上弓箭剑戟林立,擂石滚刀齐备;枪戈万千星点,唐军士卒生威。高思继见状暗忖:“如果我起义南路军硬攻此处,只怕会牺牲十几万弟兄的性命,将重蹈朱温覆辙。唯有夺得山河图,秘密翻过秦岭,绕开此地,才是上上之策。” 这时,石羊关上守关将领史弘肇ha)喝道:“兀那樵客听着,为防止起义军奸细混迹长安,圣上有令,不许任何人过关,你速速离去。” 高思继卸薪坐在道旁,打开酒袋连喝了五大口,佯装醉道:“军爷,我有七十老母,尚在长安无人赡养。所谓百善孝为先,请你们高抬贵手,放我过关。” 史弘肇道:“少啰嗦!如今战事吃紧。王彦章与高思继率领六十万大军盘踞商州,大有夺取长安之势。而石羊关乃长安的南大门,岂能随意放人出入?”高思继举起手,扯开长裳衣袖道:“我不是奸细,我只是寻常砍柴的。”说罢露出血迹淤青的手臂道:“军爷请看!这些棘伤乃是吾上山时摔伤的,还望大人明鉴。” 史弘肇立于城墙上,仔细向下探视道:“嗯,伤是真的,但无法证明你不是奸细。嗬嗬,任你花言巧语也不能过关,你若再不走,我就命人放箭了。”高思继故意吓得跌了一跤,跪地求饶道:“别,千万别放箭!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城垣上的士兵见高思继如此贪生怕死,纷纷嘲笑不已。唐将史弘肇亦大笑曰:“果然是个胆鬼!喂,子,本将军此刻没工夫搭理你,汝快快走开,莫逼我动粗。” 由于高思继刚才喝酒过急,走起路来昏昏沉沉,踉踉跄跄。只听他大叫一声道:“哎呀!”藏在皂裰里的一锭金元宝骨碌碌的掉在地上。不一会,他醉醺醺的拾起,并对金元宝骂道:“你奶奶的熊,辛辛苦苦挣这么多钱又有何用?花不了,也用不上。” 史弘肇在城垣上踮起脚看,只见高思继手中的金锭耀眼光芒,遂急促道:“这位兄弟且慢,你花不了的金子,那就给我史某人呀。”高思继面色潮红,打了个饱嗝,佯装醉意道:“呃,给你?给你有什么好处?” 史弘肇道:“好处就是我替你花了呀!免得金子碍你手脚,不是么?”高思继道:“嗯,军爷此言此言有理!”说完将金元宝奋力掷上城垣,然后左手提着酒壶,右肩挑着柴儿,一瘸一拐沿官道返回。恰在这个时候,从高思继的裤兜里又掉了一锭金锭,滚落在路边。 却说守关唐将史弘肇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锭金元宝,暗道:“这樵夫傻的厉害,千年不遇,岂能让这条肥鱼白白溜走?”未几,但见高思继粗心大意,又遗一锭,遂大叫道:“喂,兄台,你又掉了块金元宝。” 高思继在石羊关下找寻,嘟囔道:“在在哪呢?” 史弘肇提醒道:“就在你脚后根处,看见没有?” 高思继“喔″了一声,转身弯腰拾掇,只听咚,咚,咚数声。不经意间,从他怀里登时倾出十数锭元宝,兀自在道路中央金光灿灿,夺人眼目。史弘肇看了惊道:“我的个乖乖!的们,此人不可让他走,快快打开城门,请那樵爷进关。” 不移时,史弘肇彬彬有礼地扶高思继入关,设宴款待,好言问道:“樵夫大哥,不知汝高姓大名?”高思继满口酒气,醉眼朦胧道:“免免贵姓金,贱名聚聚财。”史弘肇喃喃自语道:“金聚财?简直人如其名。好名字,好名字!来,金大哥,弟先敬你一杯。”高思继说着糊话道:“不不能再多喝了,我我老娘还盼我去长安团团聚” 史弘肇贪图钱财,使力劝酒道:“金大哥,你可是海量啊,这才哪到哪?”遂两人对喝两盅。史弘肇接着问道:“汝身怀这么多的金元宝,何故还要靠打柴为生呢?”高思继装傻充愣道:“我我老娘说了,如今世道宁沦,兵荒马乱。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她要我挑薪挂镰,为的为的是想掩人耳目而已。如果不这样做,那我身上所携细软,岂岂不很容易被盗贼给抢了么?”说完弯腰倒席,呕吐不止。 史弘肇起身拍打高思继背部,帮他化酒提清,并朗声赞道:“老夫人说的对。有道理,很有道理!”接着寻思:“这蠢蛋都这么大了,还要他老娘事事代为提醒,真是傻的天真可爱。” 未几停呕,高思继略醒道:“刚才垂蒙将军善意,让我元宝失而复得,在下感激不尽。这些俗物碎金,不值一提,还望你笑纳。”说完将十枚金锭铺桌奉上。史弘肇垂涎欲滴,大喜道:“金大哥,你我真是相见恨晚啊!汝真够意思,你这个朋友,史某人从此交定了。”说着将十枚金锭悉数收了。 高思继问道:“那么那么将军肯放我出关咯?” 史弘肇道:“这个自然。这石羊关只要您来,可以随来随去,畅通无阻。”高思继忧愁道:“史将军,你私自放我出关,岂不违抗圣旨?那可是死罪,做兄弟的可不能连累将军。” 史弘肇摇手道:“如今起义军声势浩大,长安三面被围。皇帝佬儿尚且自顾不暇,哪有闲情管这些鸡毛狗碎之事?兄弟,你太多虑了。来,弟再敬您一杯。”高思继听后暗想:“李唐江山,上政不遵,下吏贪腐,看来气数已尽。”时至傍晚,高思继佯说念母心切,弃了柴捆,腰挎镰刀,抱拳告辞。史弘肇念其厚赠金银,送了一匹良驹给他代步,两人遂依依作别。 高思继扬鞭大喝,一马跃入关中平原,风驰电掣般的飞奔长安骊山。是日夜里,高思继在某处酒店暂时安歇。次日清晨,饮马北上,忽见一端峰峦平地起。水涧清石,潺潺悠悠;玄凤怪猴,熙熙攘攘;樵歌信天,飘飘荡荡。高思继下马,拱手问了一位砍柴人,道:“此为何处?” 砍柴人曰:“此乃骊山!” 高思继大惊,纵情密林,仰望骊山,有感而发道:“呜呼,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当有词为证: 骊山四顾,阿房一炬, 当时奢侈今何处? 只见草萧疏,水萦纡(yu)。 至今遗恨迷烟树, 列国周齐秦汉楚。 赢,都变做了土; 输,都变做了土! ◎◎◎◎◎◎◎◎◎◎◎◎◎◎ 又有诗为证: 骊山绝望幸, 花萼罢登临。 地下无朝烛, 人间有赐金。 鼎湖龙去远, 银海雁飞深。 万岁蓬莱日, 长悬旧羽林。 高思继豪情未尽,又道:“那请问丐九叔的家,怎么走?”那砍柴人道:“汝找九叔有何事?”高思继道:“吾原本也是樵夫,十分倾慕九叔的英雄气概,故来投靠西宗。”那砍柴人见他手臂有荆棘之伤,腰后插了柄亮银镰刀,右胁挂着皮酒囊袋,信以为真道:“哦,九叔的西宗总舵乃沿这条山路,一路向北,到骊山山脚的关帝庙,就到了。”高思继道了声谢,拍马挨径北往。 待到山脚处,是座偌大市集,名曰临潼镇。此镇离长安明德门古长安南门不过七里地,有“长安锁钥”之称。此间物资丰饶,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街道亭台湖阁,秀比江南,水胜三湘。高思继放眼一望,这里三成是过往的外邦骆驼商队,六成是些贩夫走卒之人,还有一成则是些朝廷显贵跸驻于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掌钵长老、三六五八、天山二枭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6集:凤舞槐花落御沟,骊戎山色入城秋 卷贰◎ 不移时,高思继来到镇上一处酒肆,曰“临潼酒肆”。此酒馆外围古木气绕,内厅漆色典雅,乃有三百余年历史。据说当年隋文帝杨坚派次子杨广、军师高颎、荆州刺史刘仁恩、蕲州刺史王世积、庐州总管韩擒虎、吴州总管贺若弼,共计五十万大军渡江平定南陈,使得暌违四百年的华夏南北分裂局面终归统一。隋文帝得讯,龙颜大悦,亲出长安将庆功宴会就设于“临潼酒肆”,热情款待大隋有功之臣。 高思继仰头见酒肆牌匾乃杨坚御笔丹书,思史良久,犹为敬矣。 未几,高思继就马房拴上缰绳,近桌点了两份吃,畅快饮食,并向二打听道:“二哥,不知这临潼关帝庙怎么走?”店二手指道:“沿着这条北大街,尽头便是。”高思继道:“那您可认识西宗掌棒丐九癫子乎?” 店二笑道:“如何不识?九叔在咱们临潼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接着低声道:“嘘,这位客官,他人是癫里癫气的,但也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出来,心隔墙有耳。”店二话音极低,面色仍带笑意。 临潼掌柜在旁却道:“客官打听关帝庙,原来是想去找九叔啊!不过最近几日,我们没有见到过他,听说他去山西河中府,参加北宗友人的寿宴去了。”高思继闻之,怅然若失。这时,坐在旁桌的白须老头接话道:“何掌柜子,丐九佬儿早就回来了!” 临潼掌柜觉得此音甚熟,移步一旁,对那白须老头揖首道:“呃,原来是西宗掌钵长老,的太没眼力价。真是失礼,失礼。咦?您佬怎么捡个桌儿落坐?这可不是你以往的风格?”掌钵长老满脸不愉快道:“去,去,去,老叫花最近拮据的很,无钱落雅座。再说了你有事没事,随意告诉陌生人我帮宗主的行踪,老子可要打你两个耳巴子!” 临潼掌柜嘻嘻笑道:“是,是,是。的下回可不敢了。”掌钵长老捋须撅嘴道:“嗯,那还差不多!先给老子打两角酒来,吃完一并记账则个。”临潼掌柜道:“好嘞!”言罢命店二转身张罗去了。 这时,高思继仔细打量一番,只见掌钵长老身材矮瘦,脸如金纸,胡须七分白三分黑;身穿补丁破皂绦,裤卷儿达至膝盖;桌上放着个紫铜钵盂,里面装着一撮瓜子,正在一边嗑着,一边挖着鼻屎。 高思继寻思:“这佬儿也太穷酸了,难怪没有钱付账。”但见店二送酒上来,高思继对他道:“二,掌钵长老的酒菜暂且算在我的头上。”语毕,掷银于桌,铿铿有声。 店二先将银子揽至袖中道:“这个好说,还有的找。”接着将酒壶躬躬敬敬的放在掌钵桌前,然后到柜台找零。 掌钵长老见高思继爽快,却并不领情道:“子,你打听我家宗主到底所谓何事?”高思继抱拳道:“这里人多耳杂,等喝完酒,在下在向前辈详细禀明。”掌钵长老细语道:“看阁下穿着像个樵夫,但我知道,其实你不是。” 高思继大惊,问道:“前辈怎敢这般肯定?” 掌钵长老冷笑数声道:“但凡砍柴人,右手的手茧要比左手厚。而阁下双手皆有之,根本不合常理。倒像个常年握枪之人,比如说军人、或是使枪的武林中人。” 高思继惊骇不已,不置可否,嘻嘻道:“前辈太抬举在下,我一介草民怎会使枪?来,咱们先喝酒。”掌钵长老端起酒壶,凑了过来道:“你不要再隐瞒了。喂,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谁派你过来的?” 高思继不答,只是饮酒吃肉。 掌钵长老伸出左掌,斥道:“如果你再不说,心我揍你。” 高思继惊道:“我有何罪?干嘛揍我?” 掌钵长老道:“瞧你鬼鬼祟祟,藏头藏尾,我猜你是北宗郭金牙那边的人。” 高思继哈哈大笑道:“放屁!郭满堂给我提鞋都不配。” 掌钵长老正要动手。忽然一名黑牌弟子来到酒店,附耳窃窃私语道:“禀告掌钵长老!据内线来报,郭满堂最近派奸人来我西宗找茬,意欲绑架绿翘主,从而要挟本宗归顺。” 注◎黑牌弟子:即左腰挂有黑色铭牌的三宗弟子。丐帮未合并之前,北、西、东三宗以铭牌的颜色做为身份像征。共分九色九阶,阶位从到大排列分别是黑、白、红、橙、黄、绿、青、蓝、紫。后来,“豪侠”尹乞儿统一了三宗六长老、八舵五帮会,继而创立丐帮,依旧沿袭了九色铭牌制度。 尹乞儿是我笔下最为豪迈的盖世英雄,也是所有文学作品中最为侠义的男主角,没有之一。《乞心记》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塑造了两个最为经典的文学形象,即丐帮首任帮主“豪侠”尹乞儿,另一个则是“可爱莫过灵心儿”的林莺。 掌钵长老大惊失色道:“喔,到底派些什么人?” 黑牌弟子摆正身位,拱手摇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总之最近一段时日,不能让绿翘主出外玩耍,以防不测。”掌钵长老骂骂咧咧道:“妥。他奶奶滴熊,郭金牙明斗不过,便来打孩子的主意,真是下作!上回在大禹渡口差点就让他们北宗得逞,今日还敢来?你持我的紫铜钵盂去吩咐四才俊,让他们寸步不离,保护好主人。” 黑牌弟子接钵应道:“诺。”待他离馆,掌钵长老转脸对高思继道:“莫非阁下就是北宗派来的奸细?刚才还故意讨好于我?”高思继撒开怀抱,荡然正色道:“掌钵叔,你觉得我哪一点像奸细?难道请你喝个酒,就是讨好你?” 掌钵长老啐道:“你别死鸭子嘴硬。哼,老子会一直跟着你。如果查明属实,老子就一巴掌拍死你。”高思继暗思:“这老头一口咬定我是奸细,那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从酒馆外面一前一后飘进两名白衣粉面秀士,邻窗而坐。只见他俩年约二十,先一人腰垂朱花细穗佩,手握一柄红影剑;后一人则挂着片蓝瑙石,轻持一把蓝影剑。长相皆俊美挺拔,朱唇丹凤;香浮涌动,倜傥风流。掌钵长老世面很广,仔细瞅之,但从未见过江湖有这两号人物。于是怕他们是北宗派来的歹人,内心随即就紧张起来。 稍定,拿红影宝剑的白衣秀士重重往桌上一拍,道:“店二,快拿酒来!” 店二见两人剑影闪闪,一红一蓝,不是寻常之物。将毛巾垂于肩上,点头哈哈道:“来咯,不知两位客官要点什么酒?” 其中一人道:“素闻这里属于八百里秦川,当然来几角本地西凤酒,先润润嗓子。”说完解开衣襟纽扣,脖颈尽量放的轻松。 店二笑道:“客官真识地,马上就来。”不移时,把酒蔬齐备。 那两名白衣秀士见桌上菜品鲜艳,夹了几筷尝尝,大赞道:“嗯,好吃。”店二满脸堆欢道:“客官,你这话说到了我心坎窝。实不相瞒,临潼酒肆乃三百年老字号,不仅佳肴美味,酒儿极醇,就连隋文帝都夸咱好。不信,两位喝喝这里的西凤酒看看。”两人依言,酹酒入杯,怯生生的抿一口,皆呼:“辣口!” 那名拿蓝影剑的白衣秀士将酒儿吐出,随即抓住二衣领斥道:“你这是什么卵子酒?” 店二不知所措道:“地地道道的西凤酒。” 那人疑道:“真的?怎么这般辛辣?” 店二唏嘘道:“您这说的哪儿话?要说辣口,西凤比不上山西汾酒,亦比不上洛阳杜康。咱们秦川的酒儿入口且柔,好喝无两。难道尔等不是酒中君子?品不出其中滋味?” 那人将蓝影剑平放于桌,半怒半虚道:“谁说我们不会饮酒?去去去,滚一边去,别惹咱哥俩雅兴。”说着松开手掌,将店二放了。未几,那两名白衣秀士举杯共饮,但酒到嘴边,都不敢喝。兀自皱着眉儿,苦憋的紧。 掌钵长老看了,讥刺不已道:“两位不会喝酒,还装的有模有样,真是好笑!” 其中拿红影剑的白衣秀士支吾道:“谁谁说不会了?我就喝给你看。”说完强行饮了一口,登时脸色立刻变了,好似只燥火鸡。高思继在旁寻思:“嗬嗬,这两人肤嫩伪娘,明显是个酒中雏儿,铁着脸皮硬喝,真是够虚伪的。” 稍时,红、蓝两人停杯,只顾着吃菜。那位拿蓝影剑的人道:“大哥,此次去南诏国,是否真能找到剑神林心通?” 拿红影宝剑的道:“肯定可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已飞鸽传书通知了南诏二圣,让他们转告给姓林的一声,说三月之后,我们将到玉龙雪山与“佛侠”林心通比剑夺魁。”拿蓝影剑的道:“林心通号称″剑神“,深得“剑道之祖”轩辕爱离真传,汝觉得你我胜算几何?” 注◎轩辕爱离:上古天神盘古大帝的姐姐,她所创的《子午神剑式》乃天下剑法之最。江湖有谚:“天下剑法,皆出子午;柳叶神针,七步见血。”轩辕爱离在我15部武侠说中从未出场过,属于“姐只是个传说”这样至仙至极的人物。《子午神剑式》也被称为“轩辕爱离之剑”,乃上古三大不可破仙武绝技,另外两大则是“女艾之刀”与“奚雨沫之气”。 此刻,拿红影剑的白衣秀士道:“真是好笑,他岂能算“剑神“?都是一帮无知的江湖人士给吹捧出来的。只要他还没和我们兄弟比试胜负,便算不得。” 拿蓝影剑的白衣秀士道:“嗯,有道理!” 掌钵长老听了两人之间的对白,方知他们两个不是北宗派来的奸细,心中大石悄然落地。但又觉他们敢与挑战“佛侠”林心通,武功绝对极厉难撄。遂起身敬道:“两位少侠,恕老夫眼拙,不知高人尊姓大名?刚才言语有些冒犯,失礼之极。” 拿红影剑的人道:“在下三六。” 而另外一人道:“在下五八。”接着又道:“正所谓三六五八,天下一家,指的便是俺兄弟两人。” 掌钵长老低头暗思:“呃,这么古怪的名字,老叫花还是头一遭听过。俗话说的好,高手隐于林间,往往一些不知名的人物,身手很是不凡。切切不能依据声名大来权衡武功的强弱。” 高思继曾与林心通是起义军中的好兄弟、好朋友,乍听三六、五八很是大言不惭,不屑一顾道:“两位兄台,恕我斗胆直言,若是你们与林心通比剑,半招之内就会呜呼哀哉。我劝尔等还是不要去送死了。” 三六大怒道:“兀那砍柴的,我这把红影宝剑可不是吃素的。世人都说姓林的剑法如神,那是因为我们兄弟未有出山而已,让那子白白捡了名份。此去玉龙雪山,定然要把他打的跪地求饶不可。” 高思继不以为意道:“你咋知道他就隐居雪山了?据我所知,华夏数千年的江湖豪杰,只有邺王陈灵客才能算是真正的空老林泉。再譬如说,“谍侠”女艾、“神侠”轩辕浅千、“柔侠”奚雨沫、“衰侠”袁守一,他们都只是半隐或不隐。可想而知,林心通肯定会效仿古之先贤,余光造民,行怀义事。” 三六吞吞吐吐道:“纯属猜的!就就算林心通不隐,哪怕是寻到海角天涯,我们也能把他找到。” 高思继十分敬佩他们锲而不舍之精神,遂揖身道:“两位好志气,高某佩服之。” 约摸一柱香后,有两个番邦粗汉进馆,坐于右首的第二桌上。掌钵长老混迹临潼,早就认识他们,随即打了个招呼道:“呃,原来是天山二枭,是甚么风儿把你们吹到此处?老叫花这厢有礼了。” 老大枭不英回了一礼道:掌钵叔,近日我听得道消息,说北宗派人秘密来长安捣乱,将对贵宗不利。本想去关帝庙实言告之,哪知在这里巧遇您老人家。哈哈!” 掌钵长老故意道:“呃?此事当真?” 老二枭不雄答道:“当然是真的了,我们兄弟二人从不打诳语。您佬要多加防范才行,千万别被奸人有机可乘。”说完盯着对面三六、五八两人看。这一失常举动,仿佛是提醒掌钵长老要当心此白衣秀士二人。 掌钵长老会意,浑浊的眼珠轱辘转了两圈,暗忖道:“天山二枭在江湖上亦正亦邪,武艺高强。现在在骊山山腰的华清苑李佾yi家中做门客,和本宗交往密切。照老二枭不雄眼神所示,莫非是指这两名白衣秀士就是北宗派来的细作?”随即又思:“咦?这也不太对,他们明明是要去玉龙雪山找林心通比剑,不可能是北宗奸细。难道难道他们两个刚才在撒谎乎?” 掌钵长老越想越迷糊,只好朗声道:“多谢枭二爷提醒,老叫花感激万分。不过,我把丑话放在前头,只要北宗敢来西宗生事,我掌钵绝不轻饶,定将无耻贼子大卸八块!”说完,左手大拇指凌空一射,将三丈外的一只酒杯削去半截,切面齐整,毫无棱角,可见其指力之深。掌钵长老之所以如此危言恫吓,展示拳脚,目的是为了震摄心怀不轨之人。特别是在敌我未明的复杂情形下,更能让敌人惊破敌胆,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天山二枭同时大惊道:“西宗绝学,乾坤一指?”掌钵长老洋洋得意道:不错,老叫花武艺不精,让诸位看客见笑了。”三六、五八正在旁桌吃饭,只觉掌钵长老说话犹如鼓钟长鸣,登时吓了一跳。五八放停食箸,心中不悦道:“喂,掌钵老乞丐,你在这儿一边大呼叫,一边又是打碎酒杯的,到底想做甚么呀?临潼酒肆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不是你哗众取宠的乐土,这般吵闹不止,我们哪还有兴致吃饭?” 掌钵长老有意无意道:“怎么,难道你们二人便是郭满堂那边的歹人?做贼心虚了?” 五八嘟囔道:“谁是郭满堂?谁做贼心虚了?” 掌钵长老声如洪钟道:“你少装蒜?我说的是你们的头头郭满堂。他本属太原郭氏,绰号“金伢子”或“郭金牙,向来干些谗慝乖张之事,胸具勃勃野心之徒。” 五八不悦道:“管他是姓金,还是姓银。我从没听说过。” 此刻,三六趁势掺合,对掌钵长老道:“掌钵叔,我们弟兄无门无派,独来独往,一向孑然孤身。要说谁是咱们的头领,唯有这老天爷。”一面说着,一边指向窗外苍穹。须臾又道:“什么卵子的金满堂、银满堂,想做我们的头头,还是等下辈子罢。”说着埋头吃饭,不在言语。 这时,有三名腰挂红色铭牌西宗弟子急匆匆地进馆,对掌钵长老道:“启禀长老,现已查明,郭满堂派了紫金山腰的“大风骚″不,大风刀前来惹事生非。” 掌钵长老显然有点耳背,对那三名红牌弟子道:“呃,刚才我没听清,你们再说一遍?” 红牌弟子道:“据可靠消息,北宗派来的是“紫金山腰,大风刀”两姐妹。”掌钵长老捂嘴大笑道:“听说此二人只不过是九、十岁的孩子,有何惧哉? 红牌弟子道:“掌钵长老,甭管她们姐妹长幼如何,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枭不雄却心花怒放,向掌钵长老道:“掌钵前辈,尽然大风刀前来捋虎须,那我们兄弟二人岂能袖手旁观?”随即喝了一口酒,吧搭吧搭道:“对付大风刀,我枭老二很有经验。” 老大枭不英笑道:“二弟,你是说在床上很有经验罢?” 众人闻言,开怀大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紫金山腰,大小风刀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6集:凤舞槐花落御沟,骊戎山色入城秋 卷叁◎紫金山腰,大风刀 ☆☆枭不雄听到嘲笑声顿起,脸上愠怒,掏出一柄鬼头刀道:“奶奶滴熊!谁敢笑俺,老子就阉了他。”说着舞刀霍霍,耍得虎虎作势。 却说临潼店二曾是地地道道的苏浙人,而紫金山正是南京城外的名山,有着金陵毓秀的美称。所以“大风刀”之名,他尚知之。只不过,他未见过“大风刀”真容,常引以为憾。遂问道:“枭二爷,竟然你刚才说对付她们姐妹很有经验,难不成你和她们是老相识了?” 枭不雄收刀回腰,兴致勃勃道:“当然。那日我受东家李佾员外的赏识提拔,有幸去了一趟华清池泡了一搓子温泉。哪知走到半山亭,就看见两位奇美女子正在芷阳湖中沐浴。哟嗬哟嗬呀,只见“大风刀”的那香肩、那美背真让老子一生难忘,沉醉不已!后来她们似乎发现了我,还背着身子向俺打招呼呢,估计是被我英俊不凡的外貌所倾倒,嗯嘻嘻”枭不雄愈说,手儿愈舞,足儿愈蹈,连口水唾沫哗啦啦地流。 注◎芷阳湖:位于骊山西侧,距华清池不远,这里是古芷阳河故道。刘邦和项羽在鸿门会宴,刘邦从席间逃出,经骊山下,曾在芷阳湖躲避楚军;相传,大唐太穆皇后窦氏唐高祖李渊的妻子曾在此生下四子李元霸。如今,产子的佛堂“金刚庙”还部分残存,芷阳湖岸边不远处还有秦琼的饮马泉。 店二嗤之以鼻道:“二爷你吹牛!你只看到背影,怎么知道一定是大风刀?难道不能是附近的村姑寡妇在芷阳湖中沐浴?” 众人闻言,皆翘着大拇指道:“嗯,店二此言有理,此言有理呀。”店二在众人的吹捧声中有点飘飘然,接着继续挤兑枭不雄道:“还有二爷,你这算哪门子的英俊不凡?也不去照照镜子,满脸大胡碴子,一张雷公阔嘴,连顶子都秃了半边,太有伤骊山风景。” 枭不雄终于被惹怒,啐道:“店二,你找死啊!老子非把你剁了喂狗。”店二见他使疯,赶忙住嘴不说,急忙躲到柜台一角,随时趁势开溜。唯有“红影剑“三六放下饭碗,道:“枭二爷,在下有一疑问,还请您解惑。” 枭不雄余怒未消道:“阁下但说不妨。” 三六道:“照你刚才所说,你和大风刀是老相识了。那好,我问你。大风刀姓谁名谁,而风刀又姓谁名谁?” 枭不雄吞吞吐吐道:“当然是同个姓,至于名字就”酒馆食客见状,已知枭老二在吹牛,见到他还在假装苦想,大觉可笑。纷纷指着他道:“二爷,您就省省罢,反正吹牛不打草纸,你就随随便便编个名字得了。”枭不雄想想也对,将鬼头刀暂收,哈哈笑道:“说的好!大风刀姓“枭”,名叫“不雄的大老婆”。如果将姓名连起来念,就是枭不雄的大老婆。” 众人唏嘘道:“哪有人的名字有七个字的,你连编都不会,羞糗,羞糗。” 枭不雄道:“你们这些王八犊子的,个个孤陋寡闻,大唐西域那边的人就有七个字,甚至会更多。譬如说西域战神三将军就叫甚么阿米尔罕买买提迪丽热介甫。”众人闻言,皆叹服之。 半顷,枭不雄洋洋得意道:“所以大风刀叫“枭不雄的大老婆”是有这个可能的,不是吗?”旋即捋着胡碴子,独自意淫享受,愣愣傻笑不已。 正在这时,对街屋檐上有人娇嗔道:“枭老二,你这么想本姑娘,所谓何事?” 枭不雄乍听声音,婉转似仙乐,动听如夜莺,仿佛心尖都被萌化了。暖心之余,长身抢出门外,环视四围,神情恍惚道:“呃,到底是什么人在叫我?难不成是的桃红?” 枭不英听罢,跑来揪住枭不雄的耳朵,啐道:“好哇!老二,你怎么连我的老相好也敢碰,老子要活劈了你!”枭不雄嗫嚅道:“大哥明鉴,我只是有非份之想,但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枭不英疑道:“真的?”枭不雄道:“兄弟如手足,婊子如衣服,就算我有熊心豹子胆,决计不敢碰您的美人。”枭不英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言毕松手,放开了枭不雄。 枭不雄接着又道:“大哥,我有一言相劝。竟然你那么喜欢桃红,何不把她娶过门呢”言未绝,枭不雄似狗嗅物,忽然闻到淡淡薰衣草香,正从对街屋檐上飘荡下来,只见有个年轻女子妖娆多姿,全身紫罗裳,头绾薰衣草,于是不由自主地横过街道,仰头柔声道:“姑娘,刚才是你说话么?”那少女道:“不错。”枭老二踮起脚跟,将脖子伸的老长,攀在墙上仔细端详一番,只见那少女约摸十五,颜止何如?当有词为证: 满搦宫腰纤细, 年纪方当笄岁。 风流并非沾惹, 与合垂草双髻。 初学严妆, 如描似削身段媚。 怯雨羞云, 情意举措多挂紫。 枭老二眼珠子顿时跳出,舌头拉出三尺,情不自禁道:“奶奶滴熊,天下怎能有如此妙人?我死了,马上就会死!”不经意间,手滑坠墙,摔了个“倒摔龟”。枭不英赶忙奔出,相扶兄弟起身。 那少女见枭不雄起身后,依旧贼眉鼠眼,故意搔首弄姿道:“喂,你看够了没有?”枭老二嬉皮笑脸道:“我的美人,看你一辈子都不够。你快下来,再让老子瞧瞧清楚。” 那少女面带桃花道:“哟,枭爷,你别那般猴急嘛!讨厌。” 枭老二骨头全酥,嘻嘻道:“美人,那你怎样才肯下来?” 那少女道:“很简单,只要你帮我杀了西宗掌钵长老,今夜我就归你,任你处置。” 枭老二不假思索道:“好,老子立刻答应你。”转念又想,好像哪里不对。接着问道:“你让我杀谁?” 那少女道:“你听清楚了,我要你杀了掌钵长老!”说着见枭不雄眉宇低垂,似有不乐,于是道:“怎么?我第一件事,你就不肯依?” 枭老二摆手道:“宝贝乖乖,掌钵长老乃是李佾员外的故交,而李佾员外又是我的东家。那是杀不得滴!换一个杀,咋样?” 这时,一名红牌弟子凑耳对掌钵长老悄悄道:“掌钵叔,此女子八成就是大风刀的其中一个。”掌钵长老应道:“妥,你说的不错。”随即抬头向檐上问道:“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欲除老叫花,所谓何事?”那少女抱拳俏立道:“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大风刀莫千寻是也。” 众人闻之大惊,直到此时此刻,大伙才知大风刀真姓。惊悚之余,只见店二往南追出十几丈,高声大骂道:“奶奶滴熊!那两个白衣秀士穿的倒是人模狗样、标标致致,原来是来吃霸王餐的,账都没有付,人却偷偷给跑了。”众人回首深望,果见三六、五八两兄弟正跌跌撞撞地逃开店二追捕,已窜入了骊山深处的松柏林里,背影渐渐朦胧。 原来,三六、五八见到众人挤出临潼酒肆,只顾与檐上莫千寻纠缠问话。趁此千载良机,他俩赶紧悬上各自的宝剑,从窗户跳走,连半个铜仔都没留下。待店二发觉追出,已经为时晚矣。 话说这“红影剑“三六、“蓝影剑“五八乃青海昆仑人士,从酷爱使剑弄刀。有一日,偶然听得路人论及“剑神″林心通当年是如何在邙山盟主大会上剑荡九州,技压群雄,救走心爱之人秦含湮。且林所使的《子午神剑式》超凡脱俗,所向披靡。而如今,林、秦夫妇已经居于玉龙雪山慕汐宫,过着神仙美眷般生活。于是,兄弟两人心思弛往,存有向林心通讨教、拜师之心。 两人回到家中,私下议论道:“如果能击败林心通,那就可以扬名立万,笑傲苍穹;如果自己学艺不精,挑战失败,便拜剑神为师,这样两不耽误。” 两人思之再三,决定散尽家财,着昆仑巧匠铸了两柄宝剑,一曰“红影″,一曰“蓝影″。可惜的是,两人来到了长安临潼以后,身上盘缠告罄,身无分文。只好假装清俊高雅,来酒馆骗吃骗喝。且时不时地故意在众位食客面前,自抬身价,贬低剑神,好让大伙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吃饭不给钱的无耻人。待到有利时机,便打算破窗逃离。而莫千寻此次突兀到馆,正好给了三六、五八逃跑契机。 话不絮繁。 这时,只听掌钵长老道:“哦,原来是莫姑娘。失敬,失敬。”接着正色道:“老夫有良言相劝,北宗行事卑鄙龌龊,姑娘切不可和郭满堂等人为伍,腐毒自身心志。” 莫千寻道:“女子不懂什么卑鄙不卑鄙,只要前辈能率众归降北宗,我莫千寻绝不与你为难。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枭老二见她脂如白雪,玉藕香臂,心痒难搔道:“莫姑娘,只要你说一句,我们天山二枭马上归降。” 莫千寻很是不屑道:“切,你们归降顶个屁用?枭老二,我叫你杀了掌钵,你却推三推四,真是让我寒心。既然你不动手,本姑娘就亲自动手!”言讫,提起一柄蛾眉弯刀,轻飘飘地飞下檐来。众人这才感觉到,这大风刀原来体香浓馥,犹如盛开的薰衣草烂漫袭人。枭老二见她下来,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动手动脚。 莫千寻轻轻一避,樱唇微扬道:“枭二爷,刚刚给你机会,你却不懂的珍惜,这回本姑娘的腰你可摸不得。” 枭不雄笑道:“美人,既然来都来了,你就成全我罢。” 掌钵长老喝斥道:“枭老二,这里不是你调情存温的地儿。这莫姑娘今日是我西宗的敌人,汝最好滚一边去。” 枭不雄惧怕掌钵长老绝技《乾坤一指》,唯有丧气道:“好好好,不过掌钵叔下手可要轻点,莫要伤了我的美人。”一面说一面瞅着莫千寻,暗思:“这娘子真是天生尤物,紫衣红唇,当年的杨贵妃恐怕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稍定,莫千寻手持蛾眉弯刀,对掌钵长老道:“素闻掌钵叔公的《乾坤一指》名震西宗,女子有幸讨之,不知是福是祸?” 掌钵长老道:“丫头,既然你知道,还不乖乖受缚,以免皮肉之苦。” 莫千寻道:“不过可惜啊。《乾坤一指》只能名震西宗而已,倘若放诸江湖,恐怕连根猴毛都不如。能有多厉害?恐怕有待考究商榷。” 枭不雄善意提醒道:“美人,你可不能轻敌啊!《乾坤一指》可不是闹着玩的。俗话说得好,西宗三绝,乾坤麒麟翠竹棒,有事无事莫来惹。” 莫千寻冥想一阵,问道:“乾坤,应该指得是《乾坤一指》,但不知“麒麟”二字何解?” 枭不雄答道:“西宗三长老,掌棒、掌钵和掌牌。而“麒麟”指得是掌牌长老的绝技《麒麟旋风腿》。” 莫千寻听罢,将蛾眉弯刀轻轻上扬,对掌钵长老恭敬道:“那好,今日本姑娘就见识一下西宗绝学《乾坤一指》,还望掌钵前辈指下留情。”掌钵长老捋着七分白、三分黑的胡须道:“丫头,见你生的极其乖巧伶俐,老朽还是那句话,回头是岸,莫跟北宗那帮人搅和在一起。” 莫千寻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谁忠谁奸,本姑娘自有分寸,用不着掌钵叔公多费唇舌。”接着将刀锋竖劈,右足前踏,摆了个招子道:“您佬到底是比,还是不比?” 掌钵长老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哎,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只好将你擒住,以免你受奸人挑唆,误入歧途。”说着左掌微微上抬,深深吸一口气。忽然,莫千寻只觉衣袖飘展,嗖嗖有声;继而,一股烈风吹得耳鬓青丝起;接着,地上尘土飞扬弥漫,充斥四周。莫千寻暗惊道:“这糟老乞丐好深的内力!”忌惮之余,莫千寻从灰尘中瞥见掌钵长老的黑白胡子随风摇摆,一道紫气从左胸“云门穴“出,沿手太阴肺经,至肩臂,达腕侧,通指间,几欲激射而出。 却说枭不雄平时好色成痴,当懂得怜香惜玉。他见情势不对,跃身而起,隔在掌钵长老和莫千寻中间,对莫千寻道:“莫姑娘,你还不走?难道想把命留在这里不成?你年纪轻轻,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莫千寻朗声道:“掌钵长老乃江湖名宿,我就不信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伤一个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绕开枭不雄,故意离掌钵长老的手指更近些。此话一出,掌钵收功,遂道:“妥。丫头,你说的不错,老叫花从不伤及无辜。虽然你是北宗派来和我们作对的,但至今尚未作恶,若是贸然将你打伤,有坏江湖道义。唯有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厉害,让汝长个记性也是好的。” 掌钵长老说完,暗运三成功力,左手拇指蜷出,凌空朝地上划了一个碗口大的圆圈。良久,只见一束紫气才从拇指“商阳穴″倾泻而下,落在青石板上,“嗤嗤″冒着阵阵紫烟。倏地,“轰咚“一声,石塌地陷,立现一个碗口大的深洞。 众人瞠目结舌,皆思:“《乾坤一指》原来是一束极强的光线,穿透力骇人。若是指力击在那姑娘的肉身上,定然让她断骨摧筋,体无完肤。好在掌钵长老年高德劭,良苦劝诫,不与他人起杀伐计较之心。” 高思继坐于酒肆,自顾吃喝,见《乾坤一指》虽然犀利超俗,但若实战,却也只能应付一到两个敌人,根本算不上甚么厉害的武功,掌钵长老此举,实有自吹自擂、故意显摆之嫌。 正在这时,从不远处来了一群西宗弟子,簇拥着一个腰挂绿色铭牌的少年乞丐,疾步走了过来。只听那少年乞丐叫道:“掌钵叔公,你不屑与这姑娘动手,那就让我来!” 高思继仔细听这声音十分的朗意,抬头一望,只见那少年白白净净,潇潇洒洒,大约十四、五岁,绾了个笼纱头髻,衣着朴素无华,但比西宗其它弟子要清爽干净的多。右手兀自拈着根四尺长的竹杖,脚下轻盈如风。 那少年到临潼酒肆外街驻足,向掌钵长老先行一礼,然后给天山二枭一一致意。老大枭不英笑道:“哦,原来是西宗″识多才广“的柳飘然柳公子,果然是英雄少年,气质不凡。”柳飘然正要搭话,却听掌钵长老不乐道:“飘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是叫你和另外几位才俊寸步不离的保护绿翘么?汝怎么跑这儿来了?” 柳飘然道:“启禀掌钵叔公,庄绿翘有两位兄长保护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适才见酒肆附近有这么多人伸颈围观,于是好奇心起,想过来看看究竟。” 须臾,柳飘然指着莫千寻道:“想必这位姑娘就是北宗那边派来劫持绿翘主的?” 西宗弟子有人答道:“柳才俊,这位便是江湖人称“大风刀“的莫千寻。”柳飘然喔了一声,横眉冷对道:“莫姑娘,我西宗与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汝何故助纣为虐?敢为北宗强出头?意欲颠覆本宗?” 莫千寻道:“你算哪根葱,管得着么你?我莫千寻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谁给的银子丰厚,我便替谁分忧。你也可以让我干掉北宗郭满堂,就看你们西宗能否出的起高价咯。”说着拍了拍衣裳袖口,掸下数片尘埃。 柳飘然坦然道:“若在平时,我是管你不着。但你此来是想绑架我家绿翘主,我就嘚管上一管。再说了,西宗弟子胸襟坦荡,不屑和歹人勾结,谋取私利。”言毕,接着向在场的众人抱拳道:“诸位!我掌钵叔公怕以大欺,有损名声,不会和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动手。那么就由我献丑则个,和莫姑娘单打独斗。” 枭不英拍手叫好道:“嗯,我看可以。一来柳公子和莫姑娘年纪相仿,因此算不上以大欺;二来就是你们西宗极不爽利,说长道短,废话太多,就是不敢动真格滴,让大伙等的煞为辛苦。既然柳公子来也来了,不妨露两手,让大伙开开眼界。” 临潼围观群众随声附合道:“枭老大,你说的太对了。我们和你一样,想看这场武戏,那是等得头发都白了。可惜啊,总是雷声大雨点,让人极不快活。” 莫千寻持刀应诺道:“承蒙各位看客赏光,本姑娘也不掖着藏着,唯有让我这柄“蛾眉弯刀“见下光彩。若败于柳公子,我定当知难而退,从此不再与长安西宗为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蝶翼多情刃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6集:凤舞槐花落御沟,骊戎山色入城秋 卷肆◎ ☆☆掌钵长老道:“妥,好极了。”一边挖着鼻屎,一边替柳飘然鼓劲助威道:“飘儿,你要给本宗长长脸,莫要输给一个姑娘。”柳飘然道:“是,弟子一定不负使命,绝对竭尽全力。”掌钵长老会心微笑,不再多言。 话当絮繁。 在场诸人虽知大风刀之名,但从未见过其实力。就算是这两个妮子的名号,也是近几年来,有江湖以言传言,异军突起而已。世人只知大风刀是南京紫金山人士,年岁尚幼,形貌俏佳。至于她们师出何处?练的什么武功?在场者没有一人能够回答。 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要么为名,要么为利,或者两者皆有”。照这说来,大风刀姐妹俩极有可能收了北宗不少好处,所以前来长安临潼图谋不轨,惹事生非。 此时,莫千寻、柳飘然抱拳互礼,郎儿俊美,女儿美俊,两人皆是桃杏妖娆、倜傥风流之辈。如此养眼之斗,引来临潼数千百姓,早已将酒肆外的空地围的水泄不通,争相恐后的观望。只听老大枭不英高声道:“哈哈,这场比武,我押柳公子会赢!”临潼百姓回应道:“嗯,我们也这般认为,柳飘然不仅是正人君子,才学之士,而且武艺超凡,鹊起豪侠,定当为临潼争光则个。” 柳飘然微微欠身道:“多谢乡亲父老抬爱,柳某愧不敢当。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奸贼丑染指临潼镇。” 枭不雄情迷于莫千寻的美色,他却道:“那我就押莫姑娘会赢!”枭不英勾脚一踹,愤然上前给了他重重的栗凿,喝道:“枭老二你疯了?西宗的三位长老可是咱们员外的好朋友,柳公子亦是咱们的好兄弟,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枭不雄吃痛连连,抚着半边秃顶道:“大哥,你下手可不可以轻点?疼死俺了!” 枭不英愠色道:“我嫌打的不够重,下回迷失本心,色胆包天,也需看看场合。” 枭不雄见西宗的人正看着自己,满是冷眼。咧嘴对枭不英道:“是,是。大哥说的对极,我记住了。”语毕,心里还是希望美人能赢,只是再也不敢说出来。 话说这天山二枭武功尚可,以惯用刀法闻名。老大枭不英使得是七十二斤的长柄“龙王刀“;而枭不雄所持得是片厚重沉沉的″鬼头刀″,此二人在刀法造诣上颇高。因此,被华清苑李佾员外奉作上宾,成为其府上看家护院的内侍总管。 然而,莫千寻手持着“蛾眉弯刀″也是极有特色的名刀,轻巧锋利,弯如眉黛,不禁让天山二枭好奇心重。枭不英之所以怂恿着柳飘然与莫千寻比试,究其深层原因,是想看看莫千寻的刀法到底何如,从而大致知晓她的武功来历,师承何派。 这时,莫千寻轻嘤道:“柳公子请。”柳飘然颔首回礼。随即两手纷纷斗起。只见莫千寻身姿婀娜,榴摆群风,每出一招,余香阵阵,让一旁的枭不雄浮想翩翩,如痴如醉。 老大枭不英见状,用指背又是一个头顶铛铛。枭老三抚头不服气了,问道:“大哥,你干嘛又打我?我刚才可没作声。”枭不英慢条斯理道:“专心点,我是让你看这妮子的武功家数,而不是让你只盯着她的石榴裙看。”枭不雄揉了揉头皮,沮丧道:“哦!” 高思继被人群挡住视野,只好端起酒杯上到临潼酒肆二楼,凭栏处继续观望。只见柳飘然持着根竹竿子,上突下跳,一招“竹林听雨″,横扫莫千寻面门。劲风点点,犹如雨势。莫千寻一惊,巧身躲过,故意道:“等等,这《翠竹棒法》你怎么会使?难道柳公子就只会这一种武功嘛?” 柳飘然冷冷道:“那是当然。莫千寻,亏你生的这般伶俐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么?我乃西宗四才俊的老三,这棒法当然是丐九叔公传授给我的,难道这也有问题?” 莫千寻暗思:“只要他不会《乾坤一指》,就好对付。”接着,两人又开始缠斗不止。高思继站在栏杆处瞧的明细,心想:“西宗的《翠竹棒法》虽然招式精妙,但后劲不足,无法和《乾坤一指》相提并论,怪不得只能排在西宗绝学的末席。反观妮子的刀法凌厉十分,处处透着杀意,有好几次,刀尖直顶柳飘然肚膛,险象环生。若不是莫千寻内力不高,柳飘然早已命丧当场。” 约摸三十回合之后,莫千寻手中的蛾眉弯刀欲使欲快,欲快欲奇,欲奇欲烈。只见他三个连续后空翻,以刀尖向下,皆是下劈之影。只听嘭、嘭、嘭数声,刀风肆虐,席卷残云,将柳飘然的衣袖、裤腰、麻鞋全数撕裂,肌肤尽显,满满刀痕! 高思继见罢大惊,嗫嚅道:“咦?莫千寻这一招与热介甫的“飞龙在天“有极似之处,所不同的是,莫千寻只是以刀代枪,仅此而已。” 这时,只听枭不英高声叫道:“我终于瞧明白了。这姑娘心狠手辣,出刀如电,原来是江南刀会大僧正的门徒。” 临潼众人闻言色变,啐道:“大僧正可不是个好东西,当年曾和李心进一起害苦了洛阳百姓。难怪他教出来的徒弟歹毒成性。”说完,皆怒目相视于莫千寻。 未几,掌钵长老再三问道:“枭大爷,你确定她是刀会的?” 枭不英道:“大僧正当年在荆州占山为王,勾结荆州刺史杨廉,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接着,他们两个都投靠了唐王九殿下李心进,且帮助李心进入主洛阳;后来,杨廉在柳叶湖被起义军杀死,大僧正却逃之夭夭,继而躲到紫金山上的“大爱敬寺”创立了刀会,意图苟延残喘。然,莫千寻正好是南京人士,事过凑巧,让人不得不疑。” 掌钵长老捋须叹道:“大僧正此人虽然贪财好利,但也不失为光明磊落的汉子,其成名绝技《月影刀法》颇有独到之处,就是邪门了些。”说完对莫千寻道:“原来莫姑娘真是刀会的,难怪沾惹了你师父大僧正的市侩品性。” 莫千寻毫不掩饰道:“不错,刀会在江南长江一带实力雄厚,富可敌国,非长安西宗可比。” 柳飘然啐道:“真是大言不惭,有钱就了不起么?刚才胜负未分,当再打过。” 莫千寻啧啧道:“甚么胜负未分?柳公子你到底害臊不害臊呀?就凭你还不是本姑娘的对手,还是另请高手上场罢。”接着将蛾眉弯刀背手,自卖自夸道:“刀者,乃天下第一也。上古有女艾之刀,当为仙武之最;今有蛾眉弯刀,当属江湖之首。我劝你们西宗乖乖投降,与北宗合并才是王道呀。” 柳飘然恨恨地道:“你的蛾眉弯刀不过如此,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至于女艾之刀,那只不过是个传说,不可尽信。”掌钵长老道:“飘儿说的对极,老叫花就不信女艾之刀真实出现过,至于“谍侠”女艾是否真有其人,未可知也。” 注◎女艾:出自我的武侠经典名著“神刀三部曲”的第1部《女艾全传》,第、部分别为《孤云策》、《星月侠侣》。 女艾是十四侠之一,绰号“谍侠”,又被后世尊称为“刀之始祖”。夏朝人,生于公元前1900年,卒于公元前1八9年。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间谍,也是世界上最早有记载的一位女间谍。在夏商时期女性是可以领兵作战成为将领的。女艾为了帮助少康夺回王位,乔装打扮来到寒浞的统治中心,打探消息,了解民情,为少康提供了宝贵的情报。 女艾手中的乃亿万年前盘古大帝的斧魂粹炼而成,为天下神兵之首。只是为了武侠需要,我适当调低了的能力。 此时此刻,莫千寻道:“好好好,竟然柳飘然已经输给了我,就请掌钵叔公自己上场罢。我先申明,叔公与我较量算不上以大欺,因为《乾坤一指》未必就能赢我的《月影刀法》。” 掌钵长老朗声道:“妥。莫姑娘迫不及待地想要赐教,老叫花岂能避佳人之邀。”于是将自己左手上指,摆了个金鸡独立式。 莫千寻道了一声“妙哉”,接着擎刀飞身,旋转如潮,蛾眉弯刀四下晃眼,雪片似地乱花欲坠。掌钵长老轻扬左手大拇指,从“商阳穴”发出一束耀眼蓝光,破开刀阵,直取莫千寻“腹哀穴”。莫千寻巧身规避,微蹲娇躯,从左手指尖发出一梭飞刀,“嗖”、“嗖”、“嗖”,反取掌钵长老“周荣穴”、“胸乡穴”、“天溪穴”。 叵奈《乾坤一指》武如其名,与敌过招,良久才能发射一束真气,掌钵长老自知不敌,赶忙飞身躲开,跃到临潼酒肆的栏杆上强蓄真气,差点就和高思继的酒杯撞个满怀。 莫千寻仰头揶揄道:“掌钵叔公,本姑娘刚才说过,《乾坤一指》如果放诸江湖,连根猴毛都不如,我莫千寻真乃有先见之明。” 掌钵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哇呀呀地暴吼一声,倾注所有内力于一指,紫光切切,瞬间从空中扫射而来。登时“嗞”、“嗞”、“嗞”,《乾坤一指》切破地表,如砍瓜也似,整条街道开始碎裂。只见缝隙延伸,直逼莫千寻脚尖。灼灼热浪,吞噬所有。 然,莫千寻的招式灵活多彩,自不消说,但内功远远不及掌钵长老。眼看紫色光芒从天而降,地上飓风袭面而来,根本无所适从,瞬间成了待宰羔羊。 掌钵长老志得意满之际,哪知从天边飞来一群蝴蝶光影,将掌钵长老的攻势瞬间化解于无形。掌钵长老大骇,从二楼栏杆上旋身飞到屋檐,朝着四围吼道:“是哪个王八犊子的,坏老叫花好事?藏头藏尾的算甚么英雄好汉?快点给俺滚出来!”言未绝,一柄划破长空,轰塌了整座临潼酒肆东墙。 掌钵长老见四周到处都是蝴蝶,兀自漫天飞舞。大惊道:“妥。这是甚么刀?”刀字尚未说完,人已被无形刀风震落屋檐,狂跌于地,砖瓦簌簌然。 高思继只觉酒杯里的酒受到强力激荡,嘭地一声,酒洒杯裂,再看时,临潼酒肆里的锅碗瓢盆皆在跳舞。当蝴蝶飞入厅内,萦纡香气满屋。待蝴蝶飞走,整扇东墙不翼而飞,自己没来由地被震成重伤,任督二脉皆损,凭栏呕血半升。好在刀主人只用了微乎其微的功力,旨在教训一下掌钵长老,不然高思继已经成了刀下冤魂。 同时,掌钵长老受伤不轻,爬起身来揩掉嘴角血渍,哪知已然消失不见。当掌钵长老再要破口大骂时,高思继攀在栏杆处止道:“掌钵叔,你你还不住嘴!刚才要不是你亵渎神明,说甚么女艾之刀只是个传说,何有此报?” 掌钵长老恍然大悟,细声细语道:“妥了。砍柴的,多谢你提醒则个你说的很对。”两人登时心心相惜,情意升华。 唯有枭不英将上衣敞开,胸毛如熊,腹下隐现出大块疤痕道:“肯定是无极老母,我这伤正是拜她老人家所赐。”枭不英立即将头颅一偏,怒视着莫千寻道:“臭丫头,你快说,神刀门门主无极老母到底在哪?如果不说,吾叫你求生不能。” 莫千寻将蛾眉弯刀收了,茫然无觉道:“什么无极有极?什么老母老公?什么神刀门,鬼刀门?女子根本就不认识她!” 枭不英斥道:“如果你不认识她,无极老母为何无缘无故地助你?看来不对你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莫千寻见他欲提刀动粗,止道:“喂,你别乱来啊。我问你,无极老母和你有何深仇大恨?” 枭不英脸色羞红,难以启齿,支吾道:“这个这个嘛” 这时,枭不雄向前解释道:“莫姑娘,你有所不知。无极那老太婆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她每年会来长安一次,清算些清算那些个” 莫千寻不耐烦道:“清算什么,你倒是说呀?” 枭不雄硬着头皮道:“清算些负心薄幸之人。情节恶劣者,无极老母会将“杀尽天下负心人”这七个字,刻在死者背部;对于情节不厉者,会会量刑处置,要在其腹部腹部刻些刻些烙印。”枭老二越是说到后来,声音就越来越,生怕无极老母突然出现施威。 莫千寻年纪尚幼,没听说过江湖还有这等奇事。但见枭不英腹间刀痕累累,立时明白一些,对他道:“哦,难怪你那么恨无极老母,原来你曾被她清算惩罚过,心有不忿。说到底,你枭老大看似金玉其外,其实败絮其中,缘是个负心薄幸之辈。” 枭不英道:“我呸!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哪个又会真心实意?我逛窑子,喝花酒,碍她甚么事了?哼!老太婆简直蛮横不讲理,行天人共愤之事。” 莫千寻笑道:“你嘴上说的理直气壮,其实心里吓的直哆嗦,难道你不怕被无极老母听了去,会让你死的很难堪么?” 枭不英见天上蝴蝶已去,便壮着胆子道:“哈哈哈,我我会怕她?真是笑话!” 话刚说完,不知从哪儿飞来的物事,直插在青石板上。咚的一声,石裂成粉,众人登时心惊胆战。待尘土散尽,众人矮身来瞧,才知是把神兵刀刃。只见那刀身长约半尺,弯矫而曲,若游龙惊涛;柄略长七寸,如鸟展翅,似凤凰涅槃;刀刃闪闪发光,镌有“”五个仓颉字体。不一会儿,周围又有蝴蝶聚拢盘旋,于空中集体组成字曰: 凤凰为穗, 蝶翼为刃; 杀尽天下, 负心薄幸。 枭不英见到,马上魂不守舍,膝盖立时软了,望着刀刃拜道:“无极老母在上,的知道错错了,你千万千万别杀我”接着啜泣道:“我去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平康坊的菊红赎了身,准备下月把她八抬大轿娶过门,我我枭老大没没有辜负她,望老母明鉴!” 注◎平康坊:即唐长安城最大妓院。依据《开元天宝遗事》记载,长安有平康坊者,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su泽,佳美名都。 众人见枭不英鼻涕眼泪直流,手足颤抖。可想而知,他内心已恐惧至极点。 这时,掌钵长老见十分奇特,想将其拾起,哪知刚刚近到一尺,刃鸣气射,蝴蝶蹁跹,七彩真力从刀刃上齐出。掌钵大骇,急忙护住周身,跃开一丈,但还是被刀刃散发出的真力震退。倏地,那柄弹入半空,飞出人圈;绕云三匝,消弥不见。 柳飘然见掌钵长老身形不稳,不顾自己之伤,赶忙旋至身后,将他扶住道:“掌钵叔公,你怎么样了?” 掌钵长老入定,收功叹道:“刀主人之仙武无可破也,功力远在我之上,幸好她刚才手下留情,不然老乞丐的左臂就废了。”高思继惊悚不已,暗思:“剑神林心通的《子午神剑式》我是亲眼见过的,但与比起来简直是巫见大巫,可想而知,那这无极老母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种地步?”高思继细思极恐,不由心脉反噬,又吐了几口鲜血。 莫千寻亦在想:“无极老母能够靠意念控制,简直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艾之刀?” 正在这时,柳飘然厉声道:“莫姑娘,竟然你不认识无极老母,言下之意,便不是神刀门门人。敝宗弟子将你抓了,我想老母她老人家也不会怪罪!” 莫千寻望着西宗数十个弟子摩拳擦掌,依旧无所畏惧道:“你输给了我,还在这儿如狗狂吠。你难道想以众凌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乞心记》正文 小风刀莫轻舞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6集:风舞槐花落御沟,骊戎山色入城秋 卷伍◎ ☆☆柳飘然道:“胜负乃人之常事。汝勾结北宗在先,耀武扬威于后。我们在比试之前,也没有事先言明我败于你,应该当以何罪?反倒是你明言“若负于我,从此不与本宗为敌”,难道不是么?” 莫千寻乍听,嗔怒道:“好你个“识多才广”柳飘然,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言未绝,柳飘然接着道:“这里有这么多乡亲父老为证,吾所言之,毫无虚语。再说了,你出刀太狠毒,诡计太多端,不齐众人之力,实难降你!” 临潼百姓闻言,都站在柳飘然这边,厉声对莫千寻道:“柳公子说的极是,我们大伙都可以作证;再说柳公子为人慷慨济世,远近闻名,是咱长安临潼大大的豪侠,他的人品道德那是无可挑剔的。”莫千寻听罢,对众人道:“嗯,柳飘然一表人才,处事不惊,确实是正人君子。可是他得罪了本姑娘,我就只能违心挤兑,你们管得着嘛?” 这时,枭不雄将浑浑噩噩的枭不英从地上扶起,暖言安慰了一句道:“大哥,无极老母已经走远,你别怕!” 枭不英摸了摸自己的头颅,泪流满面道:“我头在否?” 枭不雄“咚”的一声,给了他个顶门栗凿,道:“如果痛,头便在。”枭不英立即感痛,欣喜若狂。接着听到莫千寻道:“柳飘然,你真会抓拿他人话柄,本姑娘现在再加一条,你已经输了,汝家主庄绿翘,归吾带走。” 柳飘然哈哈大笑道:“你想的挺美!后言无信,犹如事后诸葛,让人讥笑不得。”说完遂道:“西宗弟子听着,捉拿莫千寻,不得有误。”西宗众乞丐群起应诺,从四面八方涌来,持棒将莫千寻包围在垓心。莫千寻一边紧盯众丐动向,一边执刀对掌钵长老认怂道:“晚辈莫千寻不知天高地厚,有扰西宗门庭。现在想来,以一敌百,实为不智,还请掌钵叔公放我一马。” 掌钵长老道:“妥。为防日后有人道以长短,说我们西宗以多欺少,莫姑娘,你可以安然离去。无论你是幡然悔悟,不与西宗作对;还是执迷不悟,意欲颠覆本宗,全由你个人做决定。” 柳飘然不悦道:“掌钵叔公,大风刀初入西宗就心狠手辣,若是把她放了,等同于纵虎归山。”掌钵长老望着柳飘然遍体刀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哎,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若是强留得胜之人,道义不允,还是算了罢。倘若她下次再敢犯境图谋,定不轻饶。” 柳飘然正色道:“飘儿不依。” 依字尚未出口,掌钵长老语重心长道:“男子汉大丈夫需“轻重各执,旁不挂心”才对,你说呢?”却说柳飘然全身上下皆被莫千寻的《月影刀法》搞得累累伤痕,暗自恼恨。但掌钵长老答应放她,岂能拂逆其意。只好从之道:“莫姑娘,算你运气好,咱们后会有期。” 莫千寻将蛾眉弯刀入鞘,回应道:“这还差不多。”莫千寻说完,但见北大街关帝庙毫无动静,暗思:“咦?都老半天了,怎么妹妹还没有将庄绿翘给逮住?害我白白在这儿周旋半天。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好不容易牵制这么多西宗弟子,切切不能前功尽弃,功亏一篑。”想完,沐浴着阳光,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道:“哎呀,我好累呀,想坐在这里休息休息,本姑娘暂且不走了!” 枭不雄早对莫千寻想入非非,但见她坐于靠墙处,紫衣香薰,清纯可人。大喜道:“嗯,好极了。看来莫姑娘是在想我枭老二,所以舍不得走啊。” 莫千寻杏眉含蹙,轻视不已道:“自作多情!” 枭不雄见她酡颜粉嫩,娇嗔甜美。嘻嘻道:“哇喔!莫姑娘这种刚贞性格,我好喜欢。这样罢,你我先培养培养一段感情,然后再各诉衷肠。你放心,我枭老二绝对不会像我大哥一样负心薄幸。待机缘成熟,老子定然娶你过门。” 莫千寻俏眼圆睁,手刮面皮道:“不羞,不羞。你都比我大上十几岁,头发也秃了半顶,你恁地想老牛啃嫩草?” 枭不雄听她这么说,想想都有戏,顿时心花怒放道:“汝切莫以貌取人。莫千寻,你听好了,我这胡碴子可以为你而剃,我这半边秃顶可以为你而蓄。只要你愿意和我交往,二爷定不会亏待你。” 莫千寻及笄年华,略微情窦初开。暗忖:“这枭老二固然面目可憎,但口直心快,此为真性情也;虽然色心迷志,但也不闷骚无趣。反正轻舞妹妹还未将庄绿翘擒住,若是我此时离开,掌钵长老和柳飘然定会回关帝庙固守,以致此次行动功败垂成。不如先和枭老二耍耍,回旋些时间也是极好的。” 此刻日上两竿,曦阳已不再是曦阳。骊山袭迎落叶,金风飘荡。山峦一半青来,一半是黄。围在酒馆前看戏的百姓大都已回家开灶。莫千寻从墙角立起身,拍了拍褶裙上的尘土道:“喂,枭二爷,我饿了!” 枭不雄闻言大喜道:“这个好说,今儿我做东,请莫姑娘到临潼酒肆放开吃喝。”枭不雄一面说着,一面来搀莫千寻娇躯。 须臾,店二已将酒馆缺失的墙垣补葺修缮,拿着根铁铲,嘀哩咕咚道:“他娘的!这枭老二死狗般的模样,居然还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哎,真的是好美一株薰衣草插在好大一坨牛粪上。”此话一出,恰被枭不雄听了去,他盛怒之下,飞脚踹了店二屁股,骂道:“真没眼力价,快!快去给老子准备上好的酒席,还磨磨唧唧个球啊。”说完对掌钵长老遥喊道:“掌钵叔!你叫你的所有西宗弟子都进来,这顿中午饭,晚辈包圆了,俺不差钱。” 掌钵长老毫不推辞,一来可以盯住莫千寻,看她究竟想耍什么花招;二来有人请客吃喝,何乐而不为也?登时应诺道:“妥,妥,妥,老叫花这回恁地有口福了。哈哈,真心不错哦。”说完拨开人群,首个登堂入肆,捡了雅座。接着西宗弟子蜂拥而至,临潼酒肆再次宾朋满座。 只听掌勺声、跑堂声、划拳声,声声入耳; 只闻西凤香、荤肉香、馒头香,香香沁鼻。 话分两头。当莫千寻在临潼酒肆缠住掌钵长老和柳飘然等人之时,她妹妹莫轻舞兀自在北大街关帝庙踩点观望。 所谓“关帝庙“,其实就是西宗总舵,乃长安临潼镇早已荒废的大祠堂。隋文帝时期,庙祝香火鼎盛,云长受众膜拜。可惜好景不长,随着隋末的“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攻入临潼者数不胜数,关羽祠堂屡被洗掠,独留空壳。直到如今,西宗弟子盘踞于此,重新添置家什,将关帝庙焕然一新,做为西宗总舵。 莫轻舞见关帝庙里外共有三层,皆有西宗弟子巡逻把守,难以混入,迟迟不敢动手。正踌躇间,忽见院内一个五岁女童正在玩石弹。只见她头绾绿绳,身着翠袄,模样十二分乖巧,于是试探喊道:“呃,你是绿翘妹妹么?姐姐陪你一起玩,好不好呀?” 庄绿翘抬首相望,隔着栅栏,见莫轻舞面有黑泥,扎着双圆髻,盘条熏衣草;着紫绒皮肩,螓首姿韵,豆蔻年华。遂答道:“这位姐姐,我爷爷说了,让我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莫轻舞故意道:“你爷爷是何许人也?” 庄绿翘道:“他叫庄丐九,现在是咱西宗掌棒长老,亦是西宗宗主。” 莫轻舞道:“那现下他人呢?” 庄绿翘道:“今日一早,他与掌牌叔公一起去骊山华清苑,找李佾员外对弈下棋去了。”莫轻舞听后暗喜,寻思:“西宗三大长老皆不在此,真是天助我也。”只听庄绿翘问道:“姐姐,你又是谁啊?” 莫轻舞摸了摸脸上黑泥,道:“我叫莫轻舞,南京人士,本想回紫金山,可惜身上盘缠用尽,已有好几日都没有吃东西了。”庄绿翘同情心起,说道:“呃,不过你找我也没有用啊,我身上也没钱。”说着翻开袋口,果然空空如也。 正在这时,一名虬臂大汉从庙门走了过来,对庄绿翘言道:“主,你在和谁说话呢?”庄绿翘指着栅栏外的莫轻舞道:“于大哥,我正和这位姐姐说话。” 那姓于的大汉向外仔细端详一番,见莫轻舞只是个孩子,略比庄绿翘高两个头,顿时警惕心大减。遂蹲下身躯对庄绿翘道:“主,刚才接到你掌钵叔公的密令,说北宗郭金牙有所异动,派了大风刀前来惹事生非。你最近千万别外出玩耍,以防敌人有机可乘。” 庄绿翘茫然问道:“那谁是大风刀呢?” 姓于的大汉道:“我也不知,只晓得她们行走江湖,成名已久,年纪应该和你柳哥哥一般大。”庄绿翘喔了一声道:“照你这么说,那外面的轻舞姐姐就不是了。” 姓于的大汉道:“嗯,不错。她只有十一、二岁,年龄不够。” 庄绿翘道:“尽然如此,那就请她进来吃点东西,她有好几天粒米未进,怪可怜的。”姓于的大汉很是为难道:“恐怕不好罢,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与她非亲非故,还是心为妙。这样罢,我去庙里拿些铜板给她,算是饭钱。” 刚说到这里,只听不远处的一株松树下有人道:“于大哥,刚才柳三率众出去,已将账房的银两全数取走了。”莫轻舞吃惊不,仿佛这人突然是从地底冒出来一样,闻声瞧去,只见说话者约摸二七,紫红面皮,手执破扇,武风稍欠,乃是一介儒生。 话说莫轻舞来时,北宗郭满堂已告知西宗各位头领的容貌底细。莫轻舞暗想:“西宗才俊有四。这虬臂大汉可能是人称″才华横溢“的老大于亨通;而坐于松柏树下的执扇男子,乃是老二″雄才大略″计广施;他口中说的柳三,很可能就是“识多才广″的柳飘然。” 这时,只听于亨通问计广施道:“计老弟,柳三拿银子出去做甚?”计广施叹曰:“哎,还不是为了还掌钵叔公所欠的酒肉钱。上月至今,掌钵叔公一共欠了临潼酒肆整整十八两银子。” 于亨通大惊道:“啊!十八两?怎么欠这么多?” 计广施摇着折扇道:“是啊,如今西宗入不敷出,处处捉襟见肘。丐九叔公又不愿开放黄河上游码头,更不准我们和海鳅帮白延松、邢晃两位帮主做档子事。长此以往,我们西宗只能喝西北风咯。”接着将破扇一收,捋须叹道:“哎,还是北宗那边好啊。最近几年,他们混得是风生水起,听说郭金牙有晋王李克用做为靠山,刚与晋地商户联保,收取他们六钱的保护费;更与海鳅帮通埠经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不了多久,北宗势力便会扩张到长安。” 于亨通怒道:“你说的这般天花乱坠,长他人志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计广施道:“我的于大哥啊,先且息怒则个。俗话说得好,“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你不觉得北宗那帮人有点儿效仿邙山派么?” 于亨通虽然四肢发达,但是头脑简单,遂有疑道:“你说明白点,我我怎么听不懂?” 计广施从松树下站起身来,将纸扇插在腰间,徐徐走近道:“当年,邙山掌门秋月娥在世时,邙山方圆百里所有的住户、商铺、酒肆,那都是要缴纳保护费的,每家每铺抽税也是六钱。秋月娥皆予专人负责,如此一来,商有所依,保有所收,双方共赢。反观咱们坐吃山空,贫穷潦倒,食不裹腹。” 计广施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世人皆称邙山赵弄影为“女中诸葛”,依我看来,她应该还比不上她的大师姐秋月娥。秋月娥虽然阴险毒辣,卑鄙风骚,千方百计篡夺邙山掌门,但盖棺定论,她对于邙山派来说可是有大功的。赵弄影只不过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白白捡了个武林盟主而已。” 于亨通道:“计老弟,我不懂你的那些商贾法则。”说着指着莫轻舞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救济这可怜的女孩。”计广施偏首一觑,见莫轻舞脸上脏兮如炭,也不知是敌是友,只道:“于大哥,如今是非常时期,最好不要和毫无瓜葛的人往来。” 莫轻舞听罢,跪在栅栏外,央求道:“求求各位大爷行行好,就算施舍点残羹冷炙也可,女子饿的快不行了。你们如果怕我是坏人,那我不进来总可以罢。”说完掩泪垂泣,伤心累累。 计广施无可奈何道:“哎,如今世道到底是怎么了?要饭的人居然讨到了咱乞丐窝。那好罢,瞧你这么可怜,二爷我就大发慈悲,送你一升米糕。” 莫轻舞闻言大喜,连连磕头。 稍顷,计广施从庙内量了一斗子米糕,倒入布囊系好,将其交给莫轻舞道:“咯,下回别来这里乞讨了,我们西宗也没什么余粮了。”莫轻舞俯身擦泪道:“是!”说完转身沿街而去。莫轻舞一面吃着米糕,一面偷偷地从右袖中捞出一条紫蛇,故意用蛇牙刺破自己手臂。大呼一声:“哎哟,不好,有蛇!”话音刚落,人已倒了,米糕散落道旁。 于亨通、计广施见状大惊,开了栅栏,赶紧奔出,将莫轻舞负起,驮于关帝庙内救治。于亨通先用绑带扎紧莫轻舞受咬手臂,以免蛇毒扩散至全身。并自言自语道:“本宗解毒圣药″连翘散″所剩无几,不够给这位姑娘解毒,这可怎么办?” 计广施兀自把脉诊断道:“咦?于大哥你别说话,为何这姑娘脉象却没有中毒之症?难道是我医术不精?” 于亨通怒斥道:“你说的全他娘的废话!这姑娘脸色淤青,口吐白沫,不醒人事,你居然说她未有中毒,计老二,你到底还有没有公德心?”说着对庄绿翘道:“主,你先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我先去王記药铺赊点药来,好帮你这位姐姐解毒。” 庄绿翘应道:“好,于大哥快去快回。人命攸关,不可不救。” 于亨通点了点头,出了庙宇,径往王记药铺而去。唯剩计广施还在闭眼切脉,认真思索,他总觉得莫轻舞脉象平稳,毫无厄运。待于亨通走出半盏茶的工夫,计广施突觉腹处“梁门穴″、″太乙穴″隐隐剧痛,好似被人封住,全身动弹不得。睁眼看时,只见莫轻舞从榻上跃身而起,已将嘴角白沫揩净,亦把脸上黑泥擦去,面容极为绚烂照人。 计广施大惊,下意识道:“原来你你就是大风刀?” 莫轻舞笑道:“不愧是″雄才大略″计二爷,一猜便猜中我的身份。实不相瞒,我乃。” 计广施冷笑道:“真没想到驰骋江湖的风刀居然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子;更没有让我想到的是,汝年纪轻轻,便能暗施苦肉计,演技之高,让人真假难辨。” 莫轻舞掐了掐计广施的面皮,笑道:“多谢夸奖,恕我不再奉陪。”说着便去捉拿庄绿翘。 计广施心惊不妙,对庄绿翘大声喝道:“主,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赶快跑?”庄绿翘并不是不想跑,而是被突来变故惊傻了,想跑跑不开。一者,她不相信眼前可怜兮兮、年纪轻轻的莫轻舞,便是来抓自己的风刀;二来,莫轻舞能轻松制服计广施,虽说用的是偷袭,但也反映其功力应该不弱,不符其龄。庄绿翘骤听计广施提醒喝斥,拔足想逃,但脚儿却不听使唤,如同两根木桩杵在地里。反而被莫轻舞封住哑穴,被她轻而易举掳了去。 关帝庙守卫弟子听到庙里有呼叫声,立即持棒堵在门口,见莫轻舞正扛着庄绿翘想逃,对她喝斥道:“贼妮,识相的快把绿翘主放了。” 莫轻舞十分不屑道:“就凭你们这些咸鸭蛋、臭番薯?敢挡本姑娘的去路?若是你们再向前半步,我便一刀结果你家主。”众丐生怕她言出必行,不敢妄动。莫轻舞说完,从右袖中抖出一枚曦月弯刀,架在庄绿翘的脖颈上。众丐定睛而望,只见那刀如同蛇形,弯似新月。剑柄上正绕着条紫蛇,兀自呼呼吹着毒气。 计广施苦于不能动弹,在旁自怨自艾道:“莫姑娘,我真是猪脑子,汝中毒是真,只不过你在中毒之前就暗服了解药,老子被你给耍了。” 莫轻舞回首巧笑道:“计二哥,总算你没有笨到家,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家主。庄绿翘如今价值十万两,可是咱们的大买档。只要你们识实务,归顺北宗,想必郭满堂定将庄绿翘完璧归赵。如果你不想让她血溅当场,快吩咐你的手下退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第07集:同室不须分楚越,棋罢何事欲尽灵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7集:同室不须分楚越,棋罢何事欲尽灵 卷壹◎会兴渡口,绿翘成质 ☆☆计广施叹息道:“也罢,也罢。你们既得了十万赏金,北、西两宗也合为一派,乃大势所趋,吾也无力改局。”言罢对门外西宗弟子道:“放她们走!” 有西宗弟子道:“计才俊,岂能让贼妮子轻易走掉?只要我们弟兄同心协力,定把主给抢回来。”语毕,众西宗弟子夺门而入,棒影无数。莫轻舞将曦月弯刀从袖口弹出两丈,冲入敌阵。只见那紫蛇缠在刃上,不停向众丐吹着毒气。西宗弟子见状大骇,纷纷掩面避让,以免中毒身亡。 莫轻舞见众人退,遂将曦月弯刀连同那条紫蛇合二为一,囊入袖中。甫地,背着庄绿翘踏步向前,连续兔起鹘落,跃到街外丛林,继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莫千寻正在临潼酒肆假装陪着枭不雄饮酒。枭不雄有美人作伴,兴高采烈,执盏微醺道:“今日有喜,故尔做东。承蒙西宗掌钵长老、以及各位豪杰赏脸,吾感激莫名。诸位既管放开肚皮吃喝,想吃多少,想喝多少,不需拘礼客套。”说完对掌钵长老遥敬道:“掌钵叔,趁此良辰在下先敬您一杯。” 掌钵长老天性好吃,正抓着个鸡屁股乱啃,满嘴的油污。听到枭不雄在敬他,赶紧揩嘴起身道:“好好说。来,老叫花就先干为敬。” 几番敬酒之后,枭不雄回到座位上,手脚便不安份,开始毛毛躁躁。对莫千寻套近乎道:“美人,瞧你刚才所使刀法十分凌厉,不知可不可以教教我?” 莫千寻甩身避开,故意娇嗔道:“枭二爷,您的手搁哪了呢?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温柔一点儿比较好。” 枭不雄自觉失态,收手留香,顿觉莫千寻美艳绝伦,楚楚娇滴,慨为天人。只听她又道:“哎,刀会专门行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在你们长安人眼中根本不入流,更何况二爷的鬼头刀法自成一脉,鬼挡杀鬼,何须让我教呢?”未等枭不雄答话,枭不英在旁笑道:“莫姑娘,你师父大僧正平素贪图蝇头利,人所共知;狡邪乖张狂客,江湖闻达。我劝你最好和他划清界限,不如加入华清苑得了。咱东家李佾员外谦卑和蔼,又是长安城首富,是不会亏待你的。” 莫千寻怒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家师人品如何,不容旁人置喙。”枭不英见莫千寻是枭不雄的心头肉,过激言辞不能再言,于是岔开话题道:“哦,对了。适才在下眼拙,误会你是神刀门无极老母的门人,实在对不住。老哥我自罚一杯,聊表歉疚之心。” 莫千寻爽朗道:“没事。我刚才误打误撞,夸赞女艾之刀乃上古仙武之最,所以得蒙无极老母出手相助;反观掌钵长老就” 言未绝,掌钵长老将鸡屁股吐出,喃喃地道:“哎,都怪老叫花这张臭嘴口没遮拦。说甚么女艾之刀只是个传说,真是该死,看来今日被老母教训也是应该的。来,莫姑娘远来是客,老叫花敬你一杯。” 莫千寻起身应诺,美酒入心,柳妍春色,愈发明艳。饮毕,莫千寻问枭不英道:“枭老大,你刚才说无极老母属神刀门,但据我所知,江湖上并没有此门派,不会是她故弄玄虚的罢?” 枭不英沉吟半晌道:“我也是最近道听途说的,至于有没有神刀门,在下目前还不能妄语。” 莫千寻道:“那么请问无极老母长何模样?” 枭不英叹道:“去岁,她命我将平康坊的女妓菊红娶回家,我技不如人,唯有依从。哎,说来惭愧,她老人家的容貌如何,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 莫千寻讪笑不已道:“枭老大,照你的意思,你就只见刀儿不见人咯?” 枭不英毫不含糊道:“是矣。无极老母的蝶翼多情刃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已超出刀人合一的境界。无需她亲自出面,蝴蝶结字即可。刚才大伙也亲眼看到那十六个字,凤凰为穗,蝶翼为刃;杀尽天下,负心”枭不英说到这里,不再续说,以免自认薄幸之辈,惹江湖同行耻笑。 枭不雄在旁疑道:“呃,难道她是神仙不成?”此语一出,在座众人凝神摒气,气氛骤然冷却。须臾,枭不雄继续道:“神刀门、无极老母,仿佛二者凭空出现于江湖,而且毫无半点征兆。不过还好,无极老母只惩戒负心薄幸之辈;其余罪孽,她老人家不闻不问。” 坐在旁桌的柳飘然不以为然,道:“枭二叔,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觉得无极老母没有你们说的那般可怕。”枭不雄立身争辩道:“柳公子此言差矣。在座的各路英雄好汉哪个不是过着刀尖舐血日子?哪个手里没有几条人命?无极老母倘以“杀人偿命“为由造次,那咱们焉有命在这里饮酒作乐?” 掌钵长老捋须道:“嗯,枭老二说的不错,刚才无极老母手下留情,没有废我左臂,也算她老人家仁至義尽。”言毕,瞅见莫千寻魂不守舍地往酒肆外围东张西望,神色迷离,大有贼形之感,遂良言劝道:“莫姑娘,你师傅大僧正亦正亦邪,他传授给你的《月影刀法》过于毒辣,你最好弃用为妙,改投别派才好。” 莫千寻佯装没有听见,止住张望,只顾埋头吃喝。枭不雄则在旁边替她倒酒夹菜,殷情切切。 约摸半柱香后,莫千寻心留意外景,见东面丛林里升起袅袅紫雾,心中登时暗喜道:“太好了,轻舞妹妹终于抓住了庄绿翘,我们可要发财了。”转念又思:“不好,关帝庙西宗守备弟子一定会赶来酒肆,把丢失主之事通报给掌钵长老。到那时我想逃都逃不了了。”思定,莫千寻故意将一根筷箸撒落在地,弯身捂肚叫疼。 枭不雄紧张兮兮道:“我的美人,您您这是怎么了?” 莫千寻有气无力道:“这这些菜肴好像不干不净,闹的我肚子慌,哎哟哎哟!”枭不雄赶忙伸出右掌来回按摩其背,柔声问道:“这下好点了没?” 莫千寻汗如雨下,愁眉不展道:“没没好。枭二爷,好好像比先前更疼痛了。哎哟喂疼死我了。” 枭不雄茫然不知所措,遂迁怒店二道:“店二,你这兔崽子给老子滚过来!” 店二尚不知就里,奔到近前,颔首哈腰道:“二爷,找俺做甚?是酒菜不合您味口?还是”话未说完,枭不雄暴然跃身,将他的头摁在饭桌上,如同老鹰擒鸡一般。破口骂道:“你这个兔崽子搞得什么名堂?整些不干不净的食物上桌,害得我美人肚痛。” 店二大叫冤屈道:“二爷,你你听我说” 枭不雄怒气满怀道:“听你个鸡毛!去,把你东家何掌柜叫来,老子要活劈了他。” 店二战战兢兢道:“东家刚刚去了长安西市找几个泥瓦匠,要傍晚时分才能回来。” 枭不雄听罢将店二的头松开,拎着他的右耳吓唬道:“那我现在就把你狗头剁了,谁让我美人不开心,老子就让谁不开心。”说着提刀逞恶。 店二大叫道:“别别,枭二爷且听我说,这么多人吃了都没事,为何为何单单只有莫姑娘一人?”枭不雄抢道:“还敢狡辩?明明是你临潼酒馆的东西不新鲜,与我美人何干?” 莫千寻扯了扯枭不雄的袍袖,吐气如兰道:“二爷休粗!可能是前些日子,女子惹了些风寒,胃虚体弱,应与店二无关,你把他放了,先扶扶我去茅房。”枭不雄听莫千寻之语,犹如聆听圣旨,说放就放,毫不违拗。随即携住莫千寻的玉手,搀向茅房左近。 稍顷,莫千寻揖身道:“男女有别,劳烦二爷在这儿稍待片刻。”枭不雄一边垂首应诺,一边体贴入微道:“美人,你身子虚,走路要当心,多看着点。” 正在此时,酒肆门口闯进大批西宗弟子,为首者乃腰挂绿色铭牌的于亨通。他匆匆向掌钵长老禀道:“掌钵叔公,大事不好!主人刚才被风刀莫轻舞掳走,不知所踪。” 掌钵长老乍听,慌忙将鸡屁股从口里吐将出来,啐道:“于才俊,你是怎么搞的?关帝庙守备森严,怎么能让一个女孩给得逞呢?” 于亨通愁容满面道:“都是属下大意失荆州,吾愿意以死谢罪。” 掌钵长老喝斥道:“真是饭桶!老叫花要你的命有何用?还不多派人手去把主人给找回来。”掌钵长老余怒未尽,恍然大悟道:“的们!莫千寻那贼妮刚才故意装作肚子疼,原来是想开溜,咱们赶紧去茅房把她揪回来。快,快,快”众丐随即领命飞奔,待到茅房仔细寻了三遭,发现莫千寻早已逃之夭夭。 这时候,守着茅房寸步不离的枭不雄立刻明白,莫千寻只不过是利用自己,掩护其逃走而已。于是抱头发狂道:“她奶奶滴熊,大风刀欺骗老子感情,老子和她没完。”说完举起鬼头刀将茅房房顶掀翻,砍了个稀里哗啦。电光火石之间,西宗群丐与天山二枭纷纷撤席,四处搜捕大风刀下落。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酒肆之中,唯有一人瞧出了莫千寻是想借出恭为名,行逃跑之实。此人便是起义南路军“千牛卫大将军”高思继。却说高思继看出端倪以后,早早离开酒肆,一直跟踪在莫千寻身后。只见她和莫轻舞在临河碰头,随即摆船东渡。更由于潼关战事正酣,姐妹俩只好绕道会兴渡口,准备过黄河入晋,报予北宗宗主郭满堂知晓。 注◎临河:临潼镇的历史渊源深厚,历经周、秦、汉、唐,一直为京畿之地,因城东有临河,西有潼河,故名临潼。现在的临潼属于西安市的一个区,是我国著名历史文化名城,其中芷阳湖、华清池、秦始皇兵马俑皆在临潼区。 时至傍晚,大风刀来到会兴渡口,正准备过河时,黄河对岸就有人来接洽。只见一名黄眉汉子立于舷前,抱拳朗声道:“大风刀果然名不虚传,旗开得胜而回。我家宗主已令在下在此等候二位多时了。” 莫千寻立于岸上回礼道:“哦,原来是北宗大礼分舵的韩舵主,失敬则个。”接着又道:“我们两姐妹已将鲜货带来,不知剩下的那五万银两,韩舵主何时付我?” 原来,这位韩舵主名字叫“韩与非”,绰号“黄眉术士”。就是当日在芮城茶馆秘派海鳅帮白延松、邢晃两位帮主凿袭船只,欲擒丐九祖孙的那位。可惜事与愿违,危难时刻,丐九祖孙却被明妃、热介甫救走,终究逃过了一劫,以致北宗、海鳅帮合作告失,功亏一篑。 韩与非不甘心失败,欲要卷土重来,遣使至紫金山刀会,和大僧正密谈,愿意出资十万两白银来买庄绿翘的性命。 议定,北宗、刀会双方协议称:“北宗应先付五万两白银做为订金,以表诚意。待事成之后,剩余五万再另行奉上。”大僧正见钱眼开,爽快应允,于是派得意弟子大风刀前去长安临潼,诱捕庄绿翘。 话不絮繁。 此时此刻,韩与非乘船靠岸,落了风帆,下了船舷说道:“两位姑娘别急,我嘚先看看货儿是真是假才行。”莫轻舞将身后麻袋轻轻放在地上,翻开边缘,露出一人,只见庄绿翘口里塞了块棉布,四肢被绳索紧缚,兀自昏迷不醒。 韩与非定睛而望,喜道:“嗯,不错,不错,这枚鲜货的确是真的。” 莫轻舞道:“韩舵主,货儿你看了,那剩余五万两银子呢?” 韩与非揖身道:“北宗和你们刀会向来同气连枝,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合作事宜。竟然两位不辞辛劳,入得虎穴将庄绿翘擒拿,钱财怎会少一厘半毫?”说完命喽罗从船舱里搬出五只宝箱,卸于岸边。 大风刀打开宝箱一数,每箱正好万两。待莫千寻验过了金银,抱拳正色道:“北宗果然信守承诺,女子佩服!” 韩与非哈哈笑道:“做买卖者,诚信为先;日后有幸,还要找大风刀合作则个。” 莫千寻微微点头,朝莫轻舞道:“妹妹,把庄绿翘交给韩舵主,咱们走。”莫轻舞应道:“是。”说着将麻袋重新系好,双方交易竟成,各自欢欣而别。 半晌,韩与非见大风刀将宝箱押在一辆牛车上,消失于视野。密令一名手下道:“速写一封书信,差人送至长安丐九处。” 喽啰问道:“舵主,信中内容该怎么写?” 韩与非从身后抽出纸扇,一边摇羽,一边寻思道:“开宗明义。就说庄绿翘已经在我们手里,望丐九叔得识大体,率领西宗弟子全部归顺北宗。如若不然,就等着给他孙女收尸!记住,措辞一定要谦卑,切切不可傲慢,以防老叫花和咱们鱼死破。” 喽啰道:“要是丐九顽固不化,还是不肯归顺咋办?” 韩与非捋了一捋黄眉,轻描淡写道:“汝放心,那老东西武功虽高,但也是一介凡人。尽非草木,孰能无情?庄绿翘乃丐九唯一的掌上明珠,我相信他一定会乞降投靠。” 喽啰佩服道:“舵主高见,的马上去办。”韩与非凑身叮嘱道:“信上记得要署名地址,叫西宗来会兴渡口取人。” 喽啰应道:“诺。” 上述一切,皆被躲于长草处的高思继听在耳里。他想:“真是太好了!若能救得庄绿翘脱身,我就可以不费周章从丐九手中拿到《秦岭山河图》;若能取得《秦岭山河图》,起义南路军方能绕开石羊关,秘密翻越秦岭。从而出奇致胜,一举攻下长安城,提前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不多时,高思继只见韩与非将庄绿翘囚于船舱,着人紧密看守。而写信的那名北宗喽啰骑了匹流星马,直往临潼关帝庙,通知西宗归顺事宜。 待到夜里,高思继本想趁着看守弟子人困之际,悄悄从长草深处匍匐前进,抹过船侧以解救庄绿翘。刚要动手,只见黄河对岸渔火通明,并排驶来十艘大帆快船。气势恢宏庞大,锦旗迎风飘扬。左边五艘船桅上,各挂一面大纛,上书“北宗大智分舵舵主贾似贞“;右边五艘则写着″北宗大信分舵舵主巫有到“。 须臾,十艘大船斩浪破风,靠上会兴渡口,收帆提灯。首先下来的是些手持火把的喽罗,约摸五百人,分两列站开。接着又下来两名肥胖尊者,一人身着翠色大褂,眼颧突,口厚腰圆,乃大智舵主贾似贞;另一人则豪奢打扮,面情呆滞,肥头大耳,颌下一缕鼠须,则是大信舵主巫有到。 韩与非见他俩人到来,向前迎道:“贾老弟,巫老弟,你们怎么也来了?” 贾似贞搂着他的腰,十分热切道:“恭喜韩大哥,贺喜韩大哥,听说你抓住老叫花的乖孙女,宗主特命我和巫有到前来,给老哥您撑个场面,以防西宗弟子狗急跳墙,强行和你拼命。要不然,你又会和上回一样,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韩与非道:“哼!上次有邙山派的人从中做梗,害我功败垂成,这笔旧账韩某人还没找她们算哩。” 贾似贞悄悄道:“难道你真不知上次救走丐九祖孙的人是谁?” 韩与非问道:“是谁?” 贾似贞眯着眼,一字一句道:“邙山派师妹,大唐明妃娘娘尹传茹。” 韩与非大惊失色,吓退三步道:“啊?居然是她!” 贾似贞道:“不错。听说尹传茹救走丐九祖孙以后,旧疾复发,双目失明。在回邙山的途中,路经王屋十方观,她的儿子以及仆从热介甫不幸遭遇起义军围困,三人全部玉碎于雄雄烈焰之中,无一生还。” 韩与非道:“真有这回事?我怎么没有听说?” 这时,巫有到道:“韩大哥,你每日都在绞尽脑汁盘算着怎么对付丐九,好让西宗归顺,哪有闲情听这道消息。据说后来,邙山掌门兼武林盟主赵弄影为报妹仇,已将张丹松处死,以儆效尤。” 韩与非直拍胸膛道:“真的好险!幸好明妃没有死在咱们手中。不然本宗招惹了邙山派,定没有好日子过。” 巫有到道:“不错,赵弄影这臭婆娘号称“女中诸葛”。不仅智慧超群,而且手握《紫霄心诀》、《无量心经》,确实难以对付。上回在大禹渡口,你派去的海鳅帮白、邢两位帮主,只是凿穿了她们几人的船只,并没有对明妃下毒手。否则,赵弄影一旦发飙,本宗和海鳅帮都有灭顶之灾。”说到这里,河心深处摇过一只橹,轻舟简装而来。只听船上有人不屑一顾道:“姓赵的有甚么了不起?只要北、西、东,三宗合并一派,届时实力将大大超过邙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北宗六舵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7集:同室不须分楚越,棋罢何事动干戈 卷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中年汉子和一位美妇同乘扁舟停靠,转眼间便飞上岸来。那中年汉子年近四旬,头发左白右黑,十分硬朗清瘦;那名美妇三十有余,挂钗头凤,着紫裙衣,手提一柄雁翎刀,出落的英姿飒爽。 韩、贾、巫三人齐齐拜道:“原来是大仁舵主肖阔海大哥,大義舵主张庆嫂,您夫妻俩也来了。真是失敬,失敬!” 稍顷,黄河浪里又有一人叫道:“还有我,北宗大勇分舵舵主祁钰来也。”高思继伸颈望之,只见祁钰踩着个帆板在河心里忽上忽下,忽前忽后,玩的兴起。他后足微沉,将帆板前翘,整个人腾于半空;接着后脚收势,落回水面,只听“扑嗵”一声,祁钰跃入河底兀自潜泳,功夫极是俊彩。 须臾,祁钰一个″轻燕掠水″跳上岸来。高思继借着火光一望,其人约摸二五,高有八尺。左手持着冲浪板,右手则握把“三尖两刃刀″;上身袒露,雪练似肌肉;下身系着紧身鲨皮裤,光着大脚板。虽然满脸的水珠,依稀能见俏美面庞。他一上岸就哈哈笑道:“齐聚会兴,九叔那佬儿想不归顺都不行!” 这时,只听囚舱内庄绿翘不服气道:“哼哼,我看是北宗六猪,齐聚会兴!待我爷爷过来把尔等全部制服。”祁钰听了,恼火十分。随即窜到囚船,掀开帘子,吼道:“庄丫头,信不信哥哥现在就把你丢下黄河,让你去和螃蟹作伴?” 庄绿翘道:“你不敢。” 祁钰问道:“为何不敢?” 庄绿翘道:“如果我死了,你们北宗想统一三宗,就遥遥无期了。再说,你们让″大风刀″把俺抓来,无非就是想拿我当谈判筹码。如果筹码没了,那谈判从何谈起?”语讫,来回挣扎身板道:“喂,祁哥哥,你把我身上的缚绳松开一丁点,缠得这么紧,让得我透不过气。” 祁钰得意道:“刚才你骂我们是“北宗六猪″,现在又来求我将你松开,我可不会答应。” 庄绿翘欲抑先扬道:“素闻北宗大勇舵主祁钰,江湖人称“浪里白龙″。为人行侠仗义,不欺妇孺,人人皆对汝赞不绝口。没想今日,见面不如闻名,我只是让你稍微松开下绳索,你都不肯答应,真的好气!先让我鄙视你七分。” 祁钰呵呵道:“你夸的再好也没用,老子可不吃你激将。”庄绿翘接着道:“好,你不答应也无妨。到时我就向我爷爷告状,说你们北宗虐待我。”大仁舵主肖阔海听到二人在囚船上的对白,遂道:“祁老弟,你这么大个人,和一个女孩较甚么劲?你把她的缚绳松开些也不打紧。不然,老叫花借故他的宝贝孙女受到折磨,兴许就不投靠了。” 祁钰应道:“遵令!”说完照做无误,稍微松绳,果见庄绿翘手脚皆有淤痕,待得轻松,淤痕亦慢慢褪去。 话说北宗丐帮六舵,职位由高入低,分别是大仁舵主肖阔海,大義舵主张庆嫂,大礼舵主韩与非,大智舵主贾似贞,大信舵主巫有到,大勇舵主祁钰。由此,祁钰等五人需听从肖阔海之令。 这时,张庆嫂问肖阔海道:“夫君,汝觉得这次九叔归顺,咱们北宗有几成胜算?” 肖阔海抚着髭须道:“真不好说。九叔他太过顽固不化,从来都不顾大局。哎!这么多年来,他硬是死撑着西宗门庭。”接着又喜上心头道:“这回我们抓了他的孙女,虽然不是君子所为,但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西、北二宗合并,有利而无一害。希望九叔能够看在庄绿翘的份上,真心归顺。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太原北宗、长安西宗、杭州东宗的英雄好汉合为一帮,实不枉此生。”肖阔海说完,脑海深处马上憧憬此等江湖盛事,嘴角不禁缕缕含笑。 张庆嫂将雁翎刀别于腰上,道:“夫君,那东宗那帮人呢?” 肖阔海道:“东宗活跃于江浙等地,那里民风淳朴。宗主“不生气长老”乃是个深明大义,智者之士。上个月我去杭州西湖边的灵隐寺与他会面,详谈甚久,他老人家对三宗合并之举是极力赞成的。只不过要是西宗不肯,三宗合并,就有点儿名存实亡了。” 大礼舵主韩与非道:“肖大哥此言在理,目前最棘手的是丐九叔。若他肯俯首,三宗合并为丐帮,简直水到渠成。届时丐帮亦会成为天下第一帮,可与洛阳邙山派分庭抗礼,鼎势而分。” 肖阔海纳闷道:“韩三弟,你你刚才说甚么帮?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 韩与非叫巫有到呈上分治地图,巫有到对肖阔海道:“上回在草蛇岭破庙,在下已对九叔言明合并丐帮之事,可他却说“丐者,德也。无德之人,怎能为丐”?并痛斥俺一顿,还笑我们北宗的人衣着光鲜,财大气粗,不属于乞丐。” 韩与非听后怒道:“放屁,只要志同道合,胸怀天下,皆为丐者。这“丐”字不一定指的是乞丐,而是华夏江湖中人。” 巫有到点头道:“嗯,我是这么和九叔说的,可他固执己见,能奈他何?” 未几,肖阔海仔细验看了巫有到手中的分治地图,标题醒目十分,曰《华夏丐帮划分图志》,犹为喜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辈风云,当以丐帮的统一为己任。希望这次吾能劝动九叔,行千秋万载之好事。”说完分令五舵舵主道:“从此刻起,咱们六人就在会兴渡口坐等九叔等人到来;并着得力弟子严加看管庄绿翘,不得有误!” 张庆嫂、韩与非、贾似贞、巫有到、祁钰五人齐道:“遵令!” 高思继细瞅之余,见舵主腰上挂的却是青色铭牌,兀自迎风飘展。当下寻思道:“昨日,西宗掌钵长老腰上挂的好像是蓝色铭牌,而于亨通、柳飘然则为绿色。如此说来,按照黑、白、红、橙、黄、绿、青、蓝、紫九色铭牌制度,掌钵长老应比舵主的身份显贵。”想完,突然失惊道:“那挂紫色铭牌的岂不比掌钵长老更高一级?但据我观察,北、西、东三宗弟子好像还无人腰挂紫色铭牌。” 注◎紫色铭牌:又称三叶同心纹,上古神物,具有唯一性,它是丐帮历代信物。江湖有谚,“无三叶同心纹,不可为丐帮帮主”。 三叶同心纹的来历: 丐帮首任帮主尹乞儿乞心记男主角为报生母尹传茹十方观被焚,查明当年害尹传茹双目失明的罪魁祸首乃邙山掌门赵弄影、剑神林心通。于是,尹乞儿来到西湖鸢尾山庄,欲找林心通了结前仇。而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灵心儿(乞心记女主角原来是林心通的掌上明珠。灵心儿为了化解爱人、父亲之间的仇怨,甘愿自饮青灵宝剑,以死明志。在灵心儿死后的第十二年,佛侠林心通偶然在箱底发现师父法润大师三十多年前写的遗书,上面写道:“三生花,一株二艳。各中有泪,才敢与君见。”此句出自《琴剑英雄传》的第1集,为灵心儿复活的伏笔。林心通大喜过望,特意上邙山向赵弄影请教三生花的来龙去脉。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终于在无极观的奚雨沫遗像上找到了答案。原来三生花生长于北海“狼居胥山”,每三千年开花一次,而上次开花的时间还是奚雨沫在世时。所以,还要等两千年,三生花才会再次绽放。尹乞儿得悉此消息后,为了救心爱之人灵心儿,骑着青鸾宝凤灵心儿的座骑不畏千辛万苦来到北海“狼居胥山”,恳求三生花再次开放,结果无果。最后,青鸾宝凤与北海妖龙在天空中同归于尽,由于有龙血凤髓以及尹乞儿的挚爱之泪的浇灌下,三生花奇迹般地重新盛开,灵心儿起死回生,最终和尹乞儿久别重逢。然,青鸾宝凤的精魄则化为一枚紫色的三叶同心纹,从此作为丐帮的历代信物。 很多读者都会问《乞心记》的男、女主角为甚么出现的比较晚,答案很简单,因为《乞心记》不是络文学,而是经典影视剧本。如果细心一点的读者应该会发现第一集,明妃怀里的婴儿其实就是男主角,他早已出现过,只是诸君不察也;又有人会问那名婴儿不是在王屋山的十方观被大火烧死了吗,其实这里就是《乞心记》埋伏笔最厉害的地方,一个满月婴儿连路都不能走,怎么才能躲过火厄?容待我以后抽丝剥茧,还原那场“雏鸟无翼,何以能翔”的最佳解释。请放心,大家都不会猜到当时雄雄烈焰的十方观中究竟发生了甚么绝对没有神话、意淫色彩,如果想知道答案,除非要等到《乞心记》第49集《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彭世通著“英雄三部曲”之《蝶翼多情刃》、《琴剑英雄传》、《乞心记》皆是武侠经典名著,精彩程度,叹为观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华清苑李佾员外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7集:同室不须分楚越,棋罢何事欲尽灵 卷叁◎ ☆☆于是鱼丸子矮身蜷进,滚进洞里,然后跃过后院水榭亭台,径往象棋山去。沿路芳草蔓青箩,水里幻中天。整座华清苑内气派巨象,千言难尽,并有诗为证: 花萼亭台绿水新, 数竿幽篁静待风。 重楼一许闻古调, 回廊三折出怪石。 日辉雨润逢老树, 月影茶香侵旧荷。 只是贵人移驾处, 空余燕舞渡婆娑。 鱼丸子一面吮吸着芳沁,一面信步着妙景。不移时,偌大象棋山便映入眼帘。又走了四、五十步,只听山脚草地上有人道:“丐九叔,你这步棋想了一天一夜,该走子了!咳咳咳咳” 须臾,又听丐九道:“李佾员外莫急,老叫花可是用西宗全部家当和你对赌,失误不得;而您财大气粗,输给我一点金银,亦不打紧。” 李佾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在下的金银皆是平时省吃俭用而来,并非弯腰可捡。再说了,如今黄巢起义军三面合围长安,不久即到。到时我可能要惨淡度日,身无分文咯。咳咳咳咳” 丐九哈哈大笑道:“员外少来装穷。谁都知道您乃京城首富,贵得流油,上有府院高阁,中有古玩奇珍,下有良田万顷。黄巢起义军现在只恨李唐余孽、士族门阀以及贪官污吏。而你呢,一非李唐皇族,二非士族门阀,三非贪官污吏,以后难道还怕惨淡度日,身无分文乎?说出去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李佾连忙摆手道:“丐九叔有所不知,与天斗,与地斗,就是不敢与兵斗。倘若黄巢起义军见我家财万贯,硬是眼馋和我抬杠,将我家产没收充公,咋办?再者,他们那帮人皆是些流盗草寇、农民悍乡,曾受过富人压迫才起义闹事的,仇富心理尤其严重。” 丐九十分赞赏道:“呃,员外确实未雨绸缪,所虑者大。这一点老叫花还是失算则个。” 掌牌掌老在旁,朗声说道:“员外大可放心,黄巢起义军将领个个是英雄好汉,士兵军纪严明,秋毫不犯百姓。他们只杀李唐余孽、士族门阀以及贪官污吏,非此三族,皆可豁免优待。” 李佾听罢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很好哇。看来长安首富这把交椅不会易主咯?咳咳咳咳” 掌牌长老见李佾年约三十出头,面色焦黑潮红,肺痨不断成疾,虽有亿贯家财,但身体健康状况的确让人担忧,遂道:“是矣。不过员外气色稍欠,难道这十多年的哮喘病还没有医好。” 李佾拿着香帕擤着鼻涕,愁闷道:“哎,看过无数的江湖郎中、金丹术士,依旧无人能治好在下疾患,常引为憾;更为可恼的事,在下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却无一男半女,看来我李佾要绝后,再多的金银财宝也买不回来咯。” 话刚说完,鱼丸子从灌木丛中望去,只见李佾员外衣着朴实,身无长物,看上去和普通百姓并无二致。如果走到大街上,无人能晓他便是京城首富。当下寻思道,这李员外举事低调谦和,行止淳实亲蔼,让我鱼尊好生敬佩。正如长安童谣所言: 为人需学李员外, 家财亿贯亦谦然。 年过而立膝无子, 急得聂妃团团转。 过了许久,李佾瞅见丐九还是犹豫不决,执子不定,遥声喊道:“九叔,你棋艺虽好,就是忒慢了,让晚辈等得心尖疼。咳咳咳咳”言毕,华清苑丫鬟们在象棋山来回忙碌,替双方斟茶递水,不在话下。 丐九索性道:“好,好,好。你别催了,我下还不成么?”此时,掌牌长老与丐九站在一起,对丐九道:“九哥,你确定要車二退五?” 丐九双手合搀翠竹棒,俯瞰棋盘道:“依照整个棋局来看,不动此招,势必被李佾员外牵着鼻子走。掌牌老弟你看,他的“炮″、″馬“、″車″已长驱直入,抵在咱家门口,久则我必危。若兑掉他的″車″,吾可高枕无忧。” 掌牌长老叹声道:“兑車解围,恐怕只能如此了。” 话说象棋山的棋盘,纵横百丈,规模浩瀚,几乎占据了整座山脚,乃整个长安城最大棋盘。而李佾员外财广粮多,处事谨慎,喜交善缘,江湖狗辈亦有趋炎者。 然,李佾尚有一爱好,便是赌象棋。大约在二十年前,他吩咐府丁开凿后山做为棋盘,名曰″象棋山″;又着能工巧匠铸巨石作为棋子,并广邀天下棋客前来挑战,对弈山林。李佾棋艺精湛老到,往往胜多负少,而赌资最少十万两白银起跳。对赌者可用宝物、名画、古玩、书法等替代。所以,李佾员外会成为京城首富,绝非偶然。一靠节俭持家,二靠商业田产,三靠赌棋赢钱。长此下去,已然富可敌国,仓廪li皆珍。 由于李佾本人的健康问题,和爱妻聂夫人成婚十七年,却没能诞下麟儿凤女,则是华清苑最为头疼的事儿。聂夫人贤惠明达,常劝相公纳妾守偏,延续李家香火。李佾常以“身体不适”为由拒之,因为他知道问题出在自身不育,非聂夫人之过也。夫妻结发十七年,始终相爱如初,举案齐眉,感情甜蜜。 此时此刻,丐九执红先走,李佾持黑后手,双方都已失了半壁,已入微妙残局。只见掌牌长老应诺一声,腾身飞起,跃入棋盘中,一记《麒麟旋风腿》,将重达千斤的红車踢到半空,蹿动至″車二退五″位置上。 李佾摸须笑道:“我就知道你会下此招,想兑我的“車″,可没那么容易。”随即叫上十名家奴,走入棋盘,用绳索绑着黑車,艰难抬到″車一进七″上,将自己的黑車藏入敌方底部叫将。 丐九见状,讥笑不已道:“员外就是员外,做人低调也就算了,下棋也老是藏着掖着,可不是什么光明之举。” 李佾不以为意道:“九叔,兵不厌诈,只要能赢你就行。如果我正大光明,棋若是输了,也于事无补啊。晚辈还想瞧瞧你的《秦岭山河图》究竟是何宝物,看能不能值十万两银子。当然咯,九叔和我是骊山二十多年的老邻居,必不会讹我。” 丐九吹胡子瞪眼道:“那是自然。我丐九虽穷,但意志更坚。《秦岭山河图》远远不止十万两白银,至少嘚三十万两。” 李佾听罢大喜,拍手称快道:“好极了,好极了!丐九叔你听好了,如果是我输了这盘棋,不仅给你阎立本真迹《西山行旅图》,外加二十万两白银囤于西宗。我李佾素来一言九鼎,赌棋忒是爽直。” 注◎阎立本:隋文帝仁寿元年(601年),阎立本出生于一个贵族家庭,其外公是北周武帝宇文邕,其母是清都公主。唐初杰出画家,时人誉之为“丹青神话”。其代表画作有: 唐贞观十年(66年),唐太宗李世民为纪念建立大唐帝国的武功,命阎立本绘制其征战四方时所骑的六匹战马图样,然后雕刻于石,立于昭陵。即著名的《昭陵六骏图》;唐贞观十五年(641年),唐太宗李世民接见来迎娶文成公主的吐蕃使者禄东赞的情景,命阎立本作《步辇图》。《步辇图》不仅鲜明生动地刻画了人物形象,更体现了汉族、藏族是华夏一家的伟大历史事件;唐贞观十七年(64年),唐太宗李世民为表彰唐王朝开国勋臣,于京都长安太极殿凌烟阁绘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魏徵等4名功臣像,亲撰赞词,命阎立本绘像,即著名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像》。 丐九道:“好,如果我输了,《秦岭山河图》拱手相送。”说着将画轴放于象棋山下的赌台上;李佾则命家奴取出《西山行旅图》外加二十万两白银同样置于赌台上,以示此次两人的对弈筹码。 不一会,丐九立于高处,俯看危卵棋势,思量着下步该怎么走;当下,西宗掌牌长老则汗流额颊,愁苦万难;反观李佾却满面春风,一副稳操胜券模样。 话当絮繁。 丐九和掌牌长老这次来象棋山赌钱,实则忧心北宗势大,己身势微。加之西宗这十几年来财源枯竭,险象丛生,两人不得不以《秦岭山河图》做为赌资,前来华清苑挑战。 李佾得闻,知有人即将输钱予他,如何不喜?立即命家奴摆好棋阵,盛情款待,并着门卫阍人严守外围,不准任何人进府打扰。下至此刻,丐九和掌牌长老棋艺稍逊,败象立显,久久持子不落。李佾又开始催促道:“九叔、掌牌叔,你们二佬对战我一人,难道还要想这么久么?” 丐九额上汗水直淌,喃喃地道:“李员外,容老叫花再想想,再想想”李佾笑道:好,好,好。九叔难得求人,晚辈就依你。”说完,命女婢端去两盆天山雪水、软帕以及香粉,帮丐九、掌牌长老擦汗醒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骄阳欲来欲火,骊山越来越红。整座象棋山,鸟鸣深涧,槐更悠悠。这个时候,鱼丸子虽不懂象棋套路,但也知丐九叔公、掌牌叔公两人输的可能性极大。遂打破寂静,跳出灌木,长身来到棋盘中,垂立礼敬道:“子鱼尊,参见李佾员外。” 李佾认得他,不甚喜道:“哦,原來是西宗四才俊的鱼丸子,不知你到这里来做甚么?” 鱼丸子道:“的有要事找丐九爷爷、掌牌叔公。” 李佾十分着恼道:“他奶奶滴熊,是哪个无用的阍人私自放鱼丸进府的?连门儿都看不住?咳咳咳咳”发了阵阵牢骚过后,脸儿青黑,哮喘再犯,华清苑婢女们连忙捶背上药,忙作一团。稍定好转,李佾接着又道:“哎,鱼丸,你没看见我们正在下棋么?有什么事,等下完了,再说不迟。咳咳咳咳” 鱼丸子将信从怀中取出,向前持道:“敝宗主庄绿翘昨日被北宗贼人掳走,性命危在旦夕。此事十分紧迫,所以来叨扰员外暂停片刻。” 李佾把信拿过自己手中,见了书函内容,失声道:“呃,果有此事?庄绿翘被郭满堂抓走了?哼!这姓郭的听说属于太原郭氏,士族出身,如此这般下作,简直丢了郭氏祠堂的脸。”说着,丐九、掌牌长老从对面几个兔起鹘落,在棋子之间来回跳跃飞翔,近至李佾身前。李佾将信函转手给他俩过目,二佬方知绿翘有危。 却说李佾平日里虽然抠抠索索,十足的守财奴,但他还是个通情达理之人,遂对丐九道:“这样罢,既然丐九叔家有急事,此局可拖延些时日。等您佬救回了宝贝孙女,咱们再接着下。”言讫,命令左右家奴道:“封棋!存码!” 众家奴纷纷应诺,用一幅百丈巨绢盖住整个棋盘、筹码,并派有两百名心腹专人轮流看守,不允许任何人擅挪棋子,更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秦岭山河图》、《西山行旅图》以及宝箱内的银子。就这样,丐九和掌牌长老拜别李佾员外,下了骊山,急往关帝庙,当不在话下。 掌钵长老见三人回,大喜。 七人分齿序而坐,丐九兼掌棒长老居中坐了,掌钵长老、掌牌长老分居左右,于亨通、计广施、柳飘然、鱼丸子则坐在下首,众人皆在思索着如何才能解救庄绿翘。 这时,只听掌牌长老道:“哼!北宗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西宗下手。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咱们怕他们哩。” 于亨通十分赞同道:“掌牌叔公说的对,大不了和北宗六舵拼个鱼死破,大伙满盘皆落索。” 计广施却道:“可惜绿翘主还在他们手中,就算要打,我们也投鼠忌器,放不开手脚啊。” 柳飘然想了一想道:“二哥此话得当。我们可以先礼后兵,然后再相机行事。只不过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在会兴渡口到底埋伏了多少人马。若是盲目前去,反受敌害。” 掌牌长老素来脾气暴躁,斥道:“管他娘的有多少人!他一个来,老叫化就让他一个死!一群来,吾就叫他们一群死。”说完右足青筋暴起,麒麟纹案尽显。 掌钵长老道:“掌牌贤弟。汝武功再好,也难抵挡敌人阴谋诡计。我们还是要先探明北宗虚实才行。”掌钵长老说完,在庙内来回踱步道:“老叫花今晨已派本宗黑牌弟子前去渡口打探,想必不久便有好消息。” 话刚说完,只听庙外马儿嘶鸣,有弟子慌张入里道:“启禀宗主、两名长老,四位才俊。的已经查实北宗已派了六大舵主兀自在会兴渡口设宴相邀,请我们过去商量要事。” 于亨通问道:“喔?那他们带了多少人?有没有暗中埋伏?” 黑牌弟子道:“约摸五、六百人,没有见到甚么风吹草动。不过好像有十艘大船泊于黄河沿岸。” 于亨通道:“那好,我们也召集六百弟子,前去看看究竟。” 计广施摇着破扇道:“非也。于大哥,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那十艘大船上藏有伏兵呢?依在下看,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至少嘚派千名西宗弟子为妥。” 柳飘然道:“嗯,计二哥此言有理。心驶得万年船,我看可行。” 七人之中,唯有鱼丸子在旁支声不吭,不挂于心,完全在打酱油。丐九试问他道:“鱼丸,你说说看,这次我们该怎么营救庄绿翘?” 鱼丸兀自开差,滥竽充数道:“这里我年纪最,也没得甚么好主意,一切就依几几位兄长的意见即可。” 丐九不悦道:“你三位哥哥已经各抒己见,我现在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鱼丸挠耳支吾道:“这个嘛可以派派甚么那个就可可以” 丐九顿时对鱼丸大失所望,暗下寻思:“西宗四才俊。老大于亨通,虽是莽夫无谋,但也性直率真;老二计广施,虽然擅于计略,但无远大志向;老四鱼丸子,杂念颇多,玩世不恭,难堪大用;也许只有老三柳飘然,中正仁和,各项均衡,可传衣钵。”丐九想完,遂道:“这次我们去会兴渡口,只带少许随从即可。我已思索再三,到不得已处,即使归顺北宗,也不是什么下策。” 于亨通虬臂一挥,急切嘟嚷道:“啊!归顺北宗?叔公万万不可啊。” 丐九叹息不已道:“哎,我何尝不知这样做不妥,郭满堂虽然谗慝狭隘,但毕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了日后北宗不再找麻烦,权且投之。” 余下众人,莫衷一是。老二计广施打从心眼偏向北、西两宗合并,所以对丐九之议无悖;柳飘然则对归顺事宜持观望态度,合则合了;唯有掌牌长老横加反对,他道:“丐九哥,西宗是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让给他人,是何道理?即使北宗那帮龟孙子以绿翘主相要挟,大不了咱们和他们玉石俱焚,切切不可投降啊!” 丐九听了,开始犹豫难决,不知如何定夺。 掌钵长老权衡再三道:“妥了。还是照柳飘然之言,相机行事,若并则并,若不并则不并,一切全看天意造化。” 掌牌长老埋怨道:“掌钵兄,你不要成天口头禅,妥啊妥的,愚弟认为很不妥,很不妥。” 掌钵长老道:“妥,那掌牌老弟,你能有更好的法子么?”言未绝,丐九下定决心道:“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就按飘儿的法子办。”于是吩咐四才俊留守关帝庙,自己和掌钵、掌牌两位长老带了十几个随从前往会兴渡口与会。丐九在临行前将翠竹棒交到柳飘然手中,并嘱咐大伙道:“若我遇到甚么不测,柳飘然可为西宗下任宗主。”柳飘然接杖允之,众人诺之,当不在话下。 待到月出关山,鸟倦归巢,三位长老连夜启程动身。于后日午时,皆已来到渡口左近。北宗喽罗向肖阔海禀道:“肖舵主,好消息!九叔率众来降,只离会兴酒馆三里处。” 肖阔海氅袍一拂,顿足大喜道:“备酒,擂鼓,接风!”话音刚落,安塞腰鼓震地响,唢呐呼吹比天高。登时礼炮齐鸣,锣声叮咚,黄河沿岸旌旗蔽日,热闹之极也。 不移时,肖阔海见西宗三长老到了,连忙上前迎接道:“九叔、掌钵叔、掌牌叔,肖某不才,终于把您们三佬给盼来了,快快里边请。”丐九颔首微笑道:“肖舵主,我们三人已是冢中枯骨,乞食惯了,何以搞这么大的排场?惊诧我也。” 肖阔海连忙摆手道:“三位叔叔在江湖名噪已久,又是丐帮的元老,晚辈岂能怠慢?说实话,我还嫌场面不够隆重,当以自谴则个。” 丐九、掌钵长老、掌牌长老三人应了,随肖阔海步伐投入酒馆。只见会兴酒馆早已被北宗租赁,里里外外加以装潢精修,十分的气派豪阔,横梁上挂着红色条幅,上书“华夏丐帮成立大会,北西东三宗大联盟”十六字巨楷。接着北宗大義舵主张庆嫂、大礼舵主韩与非、大智舵主贾似贞、大信舵主巫有到、大勇舵主祁钰纷纷上前作揖行礼。双方相叙寒喧,对敬于桌,情意甚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有如是破坏丐帮合并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7集:同室不须分楚越,棋罢何事欲尽灵 卷肆◎ ☆☆隆隆鞭炮声尽去,肖阔海命会兴二摆上酒宴,其中有羊肉泡馍、肉夹馍、汉中面皮、臊子面、荞面饸饹、擀面皮、饺子宴、豆花泡馍、陕西凉皮、烤全羊、牛蹄花等;又有西凤酒,汾阳酒,杏花酒,剑南酒,五粮液,高梁酒,吴越酒,思茅酒,闽川酒等;整整铺满一桌,芬芬绕香三水。 肖阔海昂首举杯道:“三位叔叔,来,肖某先敬你们一杯。” 西宗三长老不置酒盏,略有片刻迟疑。肖阔海见状笑道:“这些秦川美食,都是在下请了名厨精细烹调,还请三位叔叔多多品尝。” 掌钵长老好吃成性,迫不及待的夹面入钵,正要大口享用。 掌牌长老止道:“掌钵兄,还是先让我试试有毒无毒。” 肖阔海听了,兀自尴尬道:“放心!晚辈从来不行下毒等龌龊事儿。”掌牌长老斥道:“肖舵主,你们把绿翘主掳走,难道就不龌龊么?”肖阔海道:“哎,这件事儿我也是没办法。为了顾全大局,在下逼不得已,望三位叔叔见谅则个。” 掌牌长老将银针一一探入菜肴、酒里,试了无毒,方才放心食用。他边吃边道:“为大局着想?敢问何为大局?” 肖阔海道:“俗话说得好,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十双筷子牢牢抱成团。西宗、北宗、东宗就好比是十双筷子,只要咱们组织起来,成立一个统一的帮派,到时实力将大大增强,甚至超过邙山派。” 掌牌长老摸了摸左腰悬挂的蓝色铭牌,起身望了望北宗六舵舵主各自腰上的青色铭牌,哈哈笑道:“若是喝酒吃肉,咱们可以尽兴相聊;若是讨论公事,你们和我掌牌的九色阶位不对等。” 绰号“假大空”的大智舵主贾似贞眼眯眯道:“掌牌叔,蓝色是空,青色也是空。蓝色青色,既假既空。咱们六人的阶位是比你低没有错,不过咱丐帮不是还没成立么,且西、北两宗互不统属。除非你今日承认西、北两宗合并,咱六舵舵主就听您老人家的号令,绝不违拗。” 掌牌长老怒斥道:“好你个假大空,想赚我入局,门儿也无。”说着望了望横幅道:“这个丐帮是啥子玩艺儿?俺咋从未听说过?” 贾似贞捏着下巴上的赘肉道:“丐者,德也。无德之人,怎能为丐?顾名思义,丐帮则指有德之帮,帮中皆为有德之士。” 掌牌长老听得云山雾罩,破口啐道:“甚么乱七八糟的东东?你爷爷的,老子听不懂,现在就要揍你。”说完抡起衣袖,虎虎生威。 贾似贞连忙道:“掌牌叔且慢,你别打错人了!事先说明,这话不是我首先提出的,而是丐九叔在草蛇岭破庙振振有辞,道明丐者之论,晚辈只是复述其意而已。” 掌牌长老啊了一声,扭头对丐九道:“敢情是九哥你”言未绝,丐九正色道:“不错,此话是我说的。”接着对贾似贞道:“空胖子,你们宗主郭满堂呢,他躲着不来会兴渡口,该不会和你一样假大空罢。” 贾似贞道:“不瞒九叔,郭老大正在晋王府参加陈夫人和十四太保的丧礼,实在抽不开身。”丐九疑惑问道:“哦,听说陈夫人韶华燕姿、十四太保只有满月,那他俩是怎么死的?” 大義舵主张庆嫂拱手道:“九叔,今日邀请三位喜聚,晦气事儿休提”刚说到儿,只听旁桌有阵阵鼠声,众人一瞧,只见掌钵长老蹲在远处凳子上,手里拿着紫铜钵盂,兀自在狼吞虎咽,狂吸陕西臊子面。 丐九见状,怒斥道:“掌钵老弟,你一个人躲在那儿干甚么,连筷子都不用,成何体统。”掌钵长老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老脸羞答答的,往衣服上揩掉手上汤汁,顽皮笑道:“哎呀,九哥,我是个好吃之人,有这么多美食摆在眼前,嘴里馋的慌。”说完回身,夹在众人之间,又捞了一碗臊子面,躲于旁桌鼠鼠享受。 肖阔海赞道:“掌钵叔童心未泯,实乃丐帮之福。”言讫,整了两碗酒,趋至掌钵身边,朗声道:“来,晚辈肖阔海敬你。” 掌钵长老不悦道:“酒碗太,我要整坛整坛的喝。”说着轻出《乾坤一指》,一道橙光从“商阳穴”射去,隔着三丈远,自取一坛杏花村,仰头对盅。肖阔海十分钦佩道:“真没想到掌钵长老的酒量如此惊人!杏花村犹烈,你居然能一口痛饮?” 掌钵长老唏嘘道:“妥了,这算甚么,老子连下十坛都不叫个事。” 北宗六舵舵主闻言,皆对掌钵叔刮目相看。只听他道:“肖阔海,你还是回席上和咱西宗商讨合并之事罢,老叫花独饮则个。” 肖阔海应诺,暂回谈判桌,接着对丐九、掌牌长老道:“刚才晚辈以十根筷子比喻北、西、东三宗,不知二佬意下何如?” 掌牌长老道:“嗯,合并之后实力是增强了,但这样一来,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 肖阔海津津有味道:“好处不言而喻。昔年秦始皇统一六国,横扫八荒,令敌胆寒。首先在文字、货币、度量衡上有所规范,致使泱泱华夏成为当时最强盛的国家,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待到汉朝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中华大地又开始统一了文化思想,百姓千官效法孔孟之道,君臣之观,影响极其深远,奠定了大汉四百年天祚;隋文帝一扫南北朝分裂暌违之势,加大中央集权,布三省、创六部、兴科举,″开皇之治″使国力达到鼎盛。所以说合则必盛,分久必衰矣。” 掌牌长老道:“你虽说的天花乱坠,但似乎有点儿道理。不过西宗、北宗在许多地方是不同的。比如说,西宗皆已乞丐流浪者为主,而你们北宗大都以富商巨贾为主,二者格格不入,貌分心不合。” 肖阔海道:“掌牌叔此言差矣。北宗其实刚开始和您们一样,贫困潦倒。”接着对北宗另外五个舵主道:“我们大部分人既非出生名门,也非官僚帝胄之家,全都靠自己滚打摔爬,财富一点一滴积累而成的。当然咯,也有少部分富人仰慕北宗仪义,自愿加入本宗。” 北宗另外五个舵主道:“肖大哥说的极是。英雄好汉不分家,哪管东南西北风。”接着,肖阔海对丐九道:“若是西宗归顺,亦可从了北宗之规,收取地方保护税费,不出一年,九叔就会和我们一样,贫穷落后面貌将大大改观。” 丐九仍旧固执己见,啐道:“乞丐就是乞丐,若都成了富人,那还叫丐帮么?” 肖阔海道:“非也,物有长短,人以智分,并不是人人都有此造化。丐帮就算是统一,也会有贫富差距。但有一点不会因此而改变,那便是″侠义为本,华夏之心″。本着这一点,天下有德之人,皆会望风加入丐帮,届时富助济贫,贫有所依,统一之后的丐帮只会越来越强盛,从而一举超越奚雨沫所创的邙山派,这难道不正是三位叔叔所乐见的么?”说完朝掌钵长老望了一眼,只见他正捧着酒坛躺在长桌上狂饮,而且怎么喝,他都不会醉。 掌钵掌老见肖阔海瞅着自己,笑嘻嘻地从桌上鲤鱼翻身,抱坛来到近前道:“肖舵主你先悠着点,等老叫花吃饱了,喝足了,俺就归顺了。咦,你身前的牛膀子是不是不想吃?来,不吃就给我老叫花吃。”不等众人同意与否,硬端到自己怀里,和酒嚼了起来。 张庆嫂见状,灿然微笑道:“掌钵叔,又没人和你抢,犯不着这般猴急模样?” 掌钵长老道:“张丫头,你们北宗富绰,当然不会稀罕这些美味。可老叫花不同,吃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先把肚子填饱了,才是王道!” 张庆嫂道:“喔,这个好办。只要三宗合并,掌钵叔日后想吃香喝辣,应有尽有。” 掌钵长老吮吸着手指,兴高采烈道:“妥。一切嘚看你九叔的意思,他若同意,我便不会反对。” 张庆嫂暗思:“西宗三大长老之中,掌牌长老对合并之举,意见相左;而掌钵长老却随波逐流,人言则是;眼下只要九叔同意,大局可定矣。”于是对丐九恭敬道:“九叔,我拙夫刚才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无非是盼望丐帮能天下一统,决无半点私心。只要您老点头归顺,我们马上放了绿翘主。” 丐九道:“那好,先将我孙女带过来,和我一见。” 张庆嫂听到这话,知道有戏,大喜道:“晚辈自当遵命。”说完令大勇舵主祁钰将庄绿翘放了,让其祖孙重聚。丐九见到绿翘毫发无伤,心中大宽,将她抱在手中,道:“乖乖,他们北宗有没有欺负你,快和爷爷说。” 庄绿翘嘻嘻嗯嗯道:“马马虎虎,还算可以罢。虽然他们将我绑在囚船上,但吃住无虞,爷爷你看,刚才祁哥哥还给了我一只冰糖葫芦,好好吃哦。” 丐九一听,心底酥软,决计同意合并事宜。说道:“哎!天意若如此,老夫不敢不从。” 肖阔海、张庆嫂、韩与非、贾似贞、巫有到、祁钰六人起身道:“哈哈,九叔此言甚得众心,以后咱们三宗皆是一家,乃江湖最大喜事也。”肖阔海喜极而泣,旋即叫上大仁分舵的喽啰,吩咐道:“快去杭州西湖灵隐寺,告诉东宗不生气长老这个好消息,就说丐帮今日成立了。” 刚说到这,屋顶上有一女子道:“堂堂太原北宗,居然挟持一个五岁女童,日后传于江湖,恐怕你们六个舵主都会面目无光兮。丐帮就算合并,都是些阴暗旮旯里见不得人的勾当。”众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纷纷跑到会兴酒馆外的旷地上,举头而望。只见一个姑娘年纪十一、二岁,怀抱一只青狐,兀自坐于瓦上。 其人身着蓝色衣裙锦袄,腰佩琅玕翠玉,青丝挽着金爵钗儿,顾盼神采,体香浓郁,耳鬓处插着一朵蓝色风铃。乍一看去,犹如绝色鲜花盛开在屋檐上,简直美仑美奂特喜人眼。 庄绿翘看后,捧腮惊异道:“哇噻!这姐姐好美啊!” 北宗大礼舵主韩与非却对屋檐上啐道:“喂!姑娘,刚才说话的可是你?” 那蓝衣女孩根本不答理他,只对绿翘抱拳道:“绿翘妹妹,汝被″大风刀″擒来,幕后黑手就是这位北宗大礼舵主韩与非,你可知道?” 庄绿翘道:“这个我知道的呀。” 蓝衣女孩道:“那么北、西两宗合并,将来你与狼共舞,后果会如何?” 庄绿翘道:“呃,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那蓝衣女孩笑道:“让姐姐告诉你,结果便是你被狼生吃活剥,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庄绿翘道:“那你的意思,代指北宗为狼?” 那蓝衣女孩应道:“嗯,不错。” 大礼舵主韩与非气极败坏,对屋檐上吼道:“姑娘,你谁啊你?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心我揍死你!” 那蓝衣女孩对韩与非轻蔑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如是是也。”接着又道:“北宗人众一向良莠不齐,韩舵主更是莠草中的人渣。不久前,你偷偷派人去南京紫金山,密谋去请大风刀出山,欲借莫千寻、莫轻舞之手来挟持绿翘。这些丑事,想必大伙也已心知肚明。” 韩与非十分不屑道:“有如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西宗三长老都已知晓,用不着你瞎操心。” 有如是眉开眼笑道:“不过,半月以前,你在芮城茶馆私发十枚金条给海鳅帮白延松、邢晃两人,让他们凿船威逼丐九祖孙投降,间接害死了邙山派的尹师姑。这事这事在场的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知道罢?”有如是故意连说两个“这事”,意在强调重鼓。 果不其然,丐九脸色顿变,急忙问道:“有姑娘,你你刚才说甚么?明妃娘娘她死了?” 有如是一边弄狐为乐,一边气若如兰道:“不错,九爷爷想必还被蒙在鼓里罢?明妃娘娘上次在大禹渡为救你们,旧疾复发,双眼失明。后来在回邙山的路上,被函谷关指挥使张丹松设伏,包围在王屋山十方观。由于尹师姑寡不敌众,被烈焰吞噬,与世长辞了。” 丐九痛心连连道:“丫头,那那三将军热介甫、以及明妃手中的那名婴儿呢?” 有如是叹息道:“火势巨猛无比,无一人能够生还。据说热介甫临死前,喊出了一句:“杖缨只因犯黍离,横戈原不为封侯。此生此世不悲歌,我以我血报明恩”的千古绝唱。此音绕着王屋山山脉回旋,三日而不耳绝,常使路人闻之,泪满襟裳。” 丐九痛哭不止道:“恩人缘何如此福薄?老天真是不公啊!” 有如是对韩与非道:“虽然这件事的主谋是张丹松,单氏三杰被蒙蔽了心志,当是从犯,而你韩舵主也逃脱不了干系。若是被邙山掌门兼武林盟主赵弄影知道是你害尹师姑双目失明,不知道汝还有没有命活过明天?” 韩与非呲牙咧嘴道:“臭丫头,你口口声声叫明妃为尹师姑,莫非你是邙山派的人?” 有如是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韩与非怕丑事张扬,反被赵弄影报负,于是道:“这好办!只要杀了你,便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有如是无所畏惧道:“韩舵主,你别动怒嘛。眼下这么多人都知道你的卑鄙行径,就算杀了我也于事无补。” 掌牌长老随声附和道:“这位有姑娘说的不错,北宗向来良莠不齐,人多于君子。若咱们西宗归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肖阔海急忙劝道:“掌牌叔,这女孩来路不明,其言不足为信,切莫被她的妖言给蛊惑。” 庄绿翘据实辩称道:“肖伯伯,明妃娘娘双眼失明,侄女可是亲眼所见的。她上次为了救我和爷爷,失足跌入黄河,旧疾复发,这难道还有假的?”丐九亦知此事,忧心明妃枉死,对韩与非啐道:“好个韩舵主,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明妃娘娘怎会英年早逝?今儿个老叫花和你没完!” 韩与非急切道:“九叔,你听我说。明妃娘娘之事只是个意外,在下并没有有意为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望您老人家明鉴。” 丐九长叹道:“恩人不幸早亡,我丐九已经愧疚万分。若是我与你们北宗同流合污,怎么对的起明妃的在天之灵?”接着对西宗所有人道:“咱们走。” 张庆嫂止道:“九叔且慢,大丈夫言而有信。刚才你对北、西两宗合并是赞成的,何故转眼之间就出尔反尔?”丐九余怒未消道:“张丫头,若合并也行,除非你将姓韩的给杀了。如若不然,老叫花誓不与韩贼同檐。”张庆嫂左右为难,彷徨不决道:“这个恐怕不妥,晚辈恕难从命。”丐九忿忿不已道:“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庄某告辞。” 韩与非见合并丐帮之事,顿时化作泡影,恼恨屋檐上的有如是道:“臭丫头,今日我韩某人要把你这张臭嘴给撕烂,叫你以后多舌!” 有如是见他凶悍无比,急忙捂着嘴唇,喊道:“喂,姓韩的!你你可別乱来啊你,我有如是可是邙山派的杰出人才,赵弄影是我的师傅。” 韩与非哈哈笑道:“你骗谁啊你,赵弄影对上邙山学艺的弟子极为严苛,首先要到稷下宫笔试《道藏箴言》、《传世警语》;然后在集思大武馆考查弟子们的慧根修为;最后到翠云峰无极观评判个人的品性武德,三关全部通过,才能入室邙山。” 有如是听罢,吃惊不道:“怪不得赵弄影拒收我为徒,原来我连第一关都未通过。哎,都怪我那几日痴迷《须弥神掌》,忘记背诵《传世》、《道藏》了呀。” 韩与非仰头森冷道:“嗬嗬,有如是,我就说你是假冒的罢,汝欲借邙山之威来恐吓我,想的挺美,韩爷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哩,你就乖乖受死罢。”说时迟,那时快。韩与非腾身跃上房顶,劈掌朝有如是袭去,有如是吓的哇哇大叫道:“九爷爷,掌钵叔公,掌牌叔公快快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掌牌长老论江湖四毒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7集:同室不须分楚越,棋罢何事欲尽灵 卷伍◎ ☆☆掌牌长老性烈,见有如是一点武功也不会,只能在瓦片上躲躲藏藏,于是啐道:“姓韩的,你还要不要脸?连十一、二岁的女孩也要欺负?看老子给你一脚尝尝。”说完飞上屋檐,护住有如是,接着粗硕右腿早出,一记《麒麟旋风腿》,将瓦片扫起大片,铺天盖地朝韩与非身上击去。 韩与非大骇,轻踮足尖,连忙退开一丈,用袍袖格挡。但掌牌长老的《麒麟旋风腿》乃西宗三大绝学之一,力大势沉似龙卷,击飞瓦片如钢刀。不移时,只见韩与非袍袖碎裂成雪,全身上下皆被瓦片割伤,体无完肤。“轰隆”一声,一个倒栽葱,被掌牌长老震下屋檐。 有如是蹦蹦跳跳,鼓掌大呼道:“掌牌叔公好棒!大伙快看,姓韩的像不像只乌龟?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真好玩。”接着对掌牌长老道:“叔公,你下去再给他一脚,让他以后不敢再欺负人。” 掌牌长老哈哈大笑一声,随即脸色转阴,抓住有如是的玉臂道:“丫头,汝武功平平,刚才还敢冒称赵弄影是你师傅,快说,你到底是谁?不然连你一块揍。” 有如是哎哟一声,委屈道:“男女授受不亲,掌牌叔公,你不下去教训姓韩的,为何要和我纠缠不休?” 掌牌长老道:“少来。北宗固然可恨,但你也不是泛泛之辈!是不是刀会大僧正派你来,想打我家主的主意?” 有如是怒道:“你把我当成甚么人了?喔,我明白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以为我和大风刀是一伙的,想再来掳劫庄绿翘?” 掌牌长老道:“当然。你和莫轻舞一般地年纪,一个穿蓝衣,一个着紫衣,同是鬼精伶俐娃,让老叫花不可不防。” 有如是嚷道:“你也太笨了!如果我和大风刀是同伙,我干嘛要帮助你们西宗,来和北宗做对?” 庄绿翘想想也对,在屋檐下喊道:“掌牌叔公,这位有姐姐是好人,绝不是刀会的贼子,更不可能和大风刀同流,你快把她放了。” 掌牌长老道:“主,你尚年幼。世间上的好人、坏人用眼睛是根本分辨不出来的。前几天,你把“风刀“莫轻舞当成好人,可结果呢?引狼入室,反被狼咬。” 庄绿翘支吾道:“喔,可可有姐姐和她不同。” 掌牌长老道:“没有甚么不同的。她假称是邙山弟子,一定是有所企图的。”说完手臂逐渐使力,对有如是斥道:“你到底是谁?说是不说?不然我就废了你一只手臂!” 有如是只觉手臂酸痛难忍,只能求饶道:“好,好!我说还不行么?我来此的目的只是不想见你们三宗联盟合并。” 掌牌长老冷冷道:“你说谎啊!北、西、东三宗结盟碍你甚么事了?你一个女孩,管的还真够宽的。” 有如是倔强道:“我没有说谎!” 掌牌长老道:“呃,那好。讲个理由出来,若是让老叫花心服口服,爷爷自然会放了你!如若不然,我只能将你打残,暂押西宗详加审问。”有如是伸出左手指道:“那我们先拉勾,你千万别抵赖。”掌牌长老道:“拉勾就拉勾,老叫花可不虚你。” 两人勾毕。有如是一本正经道:“掌牌叔公我问你,普天之下有多少门派帮会?”掌牌长老冥想道:“呃,那多了去了,江湖之中,能排的上号的至少上百个,帮会那更不知凡几。” 有如是妙目翩翩道:“那最大的呢?” 掌牌长老不悦道:“明知故问,当以邙山派为第一。” 有如是道:“错!” 掌牌长老搔耳茫然道:“呃?哪里错了?” 有如是道:“应该是你们丐帮。” 掌牌长老道:“接着说下去。” 有如是道:“只要你们北、西、东宗合并,丐帮的势力将达陇右汉中、吕梁关外、江浙闽越,几乎长江以北、华夏沿海皆是你们的势力范围。” 张庆嫂立于檐下,大加赞赏道:“嗯。这女孩年纪,见识便如此不凡,不错,不错。”掌牌长老不乐道:“张丫头,你别打岔,让她说下去。”过了半会,有如是又道:“如果三宗统一成丐帮,那么邙山派就会退居其次,这是我不想乐见的。” 掌牌长老问道:“哦?这是为何?” 有如是道:“因为我想拜入邙山门下。半个月前,我去了趟翠云峰梅林筑,求赵弄影收我为徒。不过可惜啊,我没遵照约定背完《道藏箴言》、《传世警语》。当我下山别离时,赵弄影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说我天性聪颖,但戾气炽盛,不宜在邙山修行。” 掌牌长老叹道:“哎,赵盟主不收你,只能说明你和邙山派无缘,犯不着冒称自己是她的弟子啊?” 有如是嘟囔道:“这话我不依。邙山学艺是我有如是毕生夙愿,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赵弄影会把我收入邙山门墙,正式成为第二十代入室弟子。” 掌牌长老笑道:“有志气,不过现实很骨感。” 有如是摆手道:“我不管现实不现实,我只知道没志气的人如同咸鱼一般。吾心心向邙山久矣,因此我不希望将来有任何帮派后来居上,超过邙山派,所以我就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三宗结盟合并。” 掌牌长老听罢大笑不止,将手松开道:“真是幼稚,可笑。可笑,幼稚。”说完,如同一只千年麒麟兽跃下身去,接着对西宗弟子道:“咱们回长安!” 有如是见西宗三长老以及随从已走,生怕北宗会来找自己麻烦,于是赶紧开溜。哪知韩与非旧愤难填,从后面追赶上来叫道:“臭丫头,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完拖拽着伤躯紧随其后。 有如是拼命奔逃,一来年纪尚幼,步子不迈;二来武功几无,体力不从。一下就被韩与非擒在手里。有如是见他黄眉隐动,面容狰狞,害怕道:“快放开我,你这个坏人!”随即朝西面喊道:“掌牌叔公,快救我!” 韩与非斥道:“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他们已然走远,你还是乖乖受死。” 有如是惊悚之余,灵机一动,呼了个口哨,道:“青狐快出来咬他!”只见一道闪光过隙,从有如是的袖子里钻出一只狐狸,毛绒绒的,眼珠青绿,尖嘴毒牙。那畜生能听懂人话,“嗖“地一声,蹿到韩与非的脖颈上,狠狠啃上一口。 韩与非只觉脖子热辣无比,接着又剧痛连连。直至后来,全身百骸犹如百虫叮咬,极其难受,不由自主的松手放开。有如是跌在黄河沿岸长草堆里,趁此良机,携狐走脱。这时,北宗另外五位舵主赶来,发现韩与非躺在地上,脖颈却没有丝毫伤痕,皆大奇。张庆嫂俯身察问道:“韩舵主,你你刚才伤哪了?”韩与非表情甚是苦楚,指着自己脖颈道:“那那贼丫头刚才放了一只狐狸咬我哎呦,哎呦喂” 张庆嫂问道:“是只甚么样的狐狸?咦,怎么你看上去没有伤痕呢?” 韩与非疼的死去活来道:“那畜生来去如电,就是就是刚才在会兴酒馆屋檐上,臭丫头怀里抱着的那只青狐。” 张庆嫂回想一阵道:“我曾听我师父傅老爷说过,极北之地有一种狐狸,名曰北极狐,幼年时毛发为白色,长大之后呈现青色,其毒液是通过皮肤渗透进人体,所以被它咬伤后,是看不到伤口的。不好!”言毕,张庆嫂封住韩与非心脉,命令大勇舵主祁钰道:“祁兄弟,快!赶快追上有如是,叫她交出解药。不然一刻钟后,韩舵主会有性命之忧。”祁钰拱手道:“遵令。”说完提着三尖两刃刀,朝着草丛翻倒方向,追了进去。 却说这有如是心里很清楚,只有赶上西宗人马,才有活路,于是狂奔疾呼道:“九爷爷、掌牌叔公、绿翘妹妹等等我!” 庄绿翘耳尖,隔着四、五里地,居然还能听到身后有人叫喊,连忙叫西宗队伍暂停。但望了许久,只见草长莺飞,微风拂绿,黄河东进,却不见任何人来。遂对掌牌长老道:“掌牌叔公,你刚才听没听到有人在叫咱们?” 掌牌长老虽然在西宗三长老中最,但也年近六旬,耳朵却亦不太灵光。笑道:“不会罢,我怎么没有听见?”庄绿翘越想越不对劲,恍然大悟道:“对,对,好像是有如是姐姐在叫咱们。” 掌牌长老道:“呃,那我先回去瞧瞧究竟。” 丐九道:“这也好,兄弟快去快回,大伙都在这里等着你。”掌牌长老道:“嗯,九哥,我马上回来!”言讫,钻入深草丛中,抄近路赶往会兴渡口。 话说大勇舵主祁钰听到有如是的叫喊声,来了个草上飞,十步并作一步,循声追上,拦住有如是的去路道:“丫头,快交出青狐的解药!” 有如是摇头道:“不,我才不交,打死我也不交!” 祁钰听她这么说,肯定是有解药的,旋即飞身如雁,用三尖两刃刀的刀柄将其撂倒在地,从有如是怀中抢出个精美的蓝釉瓷瓶。打开塞子嗅嗅,只觉芳沁袅袅,瓶内尚有几枚蓝丸,祁钰一面兴走,一面自言自语:“这或许就是解药了,哈哈。” 有如是见他抢了东西就走,喝道:“北宗没一个好东西,快把蓝釉瓷瓶还我!” 祁钰止步回首道:“有姑娘,救人要紧,刚才哥哥得罪则个,还望恕罪。” 有如是娇嗔道:“假仁假义,抢别人东西亦为贼,你知不知道?”祁钰摇了摇头,不和她啰嗦,撤身疾走。哪知刚走几步,有如是故伎重演,唿哨一声,又将青狐派出。祁钰感觉身后一道闪电,稍不留神,被那畜生从后背扎了一嘴。祁钰只觉痛彻骨髓,手脚登如千虫万蚁啃噬,根本站立不起,与韩与非的中毒症候简直一模一样。 祁钰艰难地扶着路旁一根长草,赶忙从瓶中倒出一粒解药,吞服进肚。稍后好转,祁钰摸了摸后背,皮肤完好不损,毫无伤口。遂对有如是怒道:“你找死啊!祁爷有心放了你,汝何故还要背后偷袭?” 有如是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快把蓝釉瓷瓶还我!” 祁钰道:“不行,我还要拿着它赶去救人。”说着又走了十来步。有如是见他不还,跃身扑上前去,拖住祁钰右腿道:“你这个坏人,快还我瓷瓶。”话刚说完,有如是冷不丁张开樱唇,朝祁钰的腿肚上咬上一口,撕下半块肉来。祁钰吃痛大怒,抽刀便向有如是手臂上刺去。 正在这时,一把镰刀从草丛中飞出,叮当一声将祁钰手中的三尖两刃刀震开。一名樵夫现身道:“祁舵主,女孩年龄尚幼,不明事理,多有得罪之处,万望你见谅。” 祁钰拖着血淋淋的伤腿,忿忿不平道:“壮士,这女孩野的很,其实我没想伤及无辜。”说完,抽脱右腿,弯身用左手将有如是掀开,一不心,把她击打在旁边的一块突岩上,有如是顿时脑部受荡,暂时昏了过去,但无性命之忧。 祁钰稍定,见这樵夫生的魁梧雄壮,眉宇极为英武,不知是何来历。拱手问道:“敢问尊驾是哪一位?” 那樵夫道:“千牛卫大将军高思继!” 祁钰大惊,十分敬仰道:“原来是″白马银枪“高将军,真是失敬,失敬!” 高思继回礼道:“祁舵主。给在下个薄面,你将解药拿走一粒去救韩舵主,其余的还给这位女孩。咋样?” 祁钰听罢,寻思:“最近潼关战事吃紧,在这里碰到起义军将领不足弗奇;再者,此名樵夫能用镰刀震脱自己的三尖两刃刀,武功自是卓越,想必真是高思继本人。”于是道:“那好罢。高将军声名远播,赤胆侠义,你的面子,在下不能不给,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从蓝釉瓷瓶中取走一枚药丸,剩下的抛予高思继收下。 话当絮繁。 为何高思继会在这深草丛中?原来,他刚才本想趁着西、北二宗口角争论之时,趁势救出庄绿翘。哪知情形并不是像他揣测的那样波折,当他遥见张庆嫂、祁钰将庄绿翘抱还给丐九,便知道用不着自己出手,只好退开隐于草中不出。 这时,高思继拱手道:“多谢祁舵主,咱们后会有期。”祁钰微微点头,迫于救人,不再赘言。于是展开草上飞,急弛离开。高思继见祁钰走,将索回的蓝釉瓷瓶掂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只见瓶底刻有“有氏忠烈“四字。 高思继寻思道:“咦?这蓝衣姑娘难道姓有?”接着自语道:“有氏乃中原稀有姓氏,据我所知,十二年前本朝有一位宰相,姓有,名养基。其人忠肝义胆,满门忠烈。只因得罪当朝太监田令孜以及杨妃,惨被抄家灭族,有氏一门,上下百余口性命,无一幸免。”说完,见有如是昏倒在岩石边,模样乖巧秀丽,越觉这女孩的年龄也凑巧十一、二岁。好奇心起,翻开她的后领,只见有如是的香颈处有个蓝色″风铃花“花纹,遂大惊。 注◎风铃花:是一种花的名字,每年四、五月开花,色蓝美极。“风铃花″花纹是宰相有养基家族的族徽。 高思继惊骇道:“这就对了。我年轻时在宰相府见过这样的族徽,原来这姑娘是恩相之后,真是苍天有眼。”高思继高兴万分,接着道:“姑娘把这蓝釉瓷瓶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这或许是她唯一的念想。”说完,将药瓶擦拭干净,心翼翼将她前襟解开,放回有如是的怀里。 正在此刻,有一老丐斥道:“喂,砍柴的,你在这女孩身上鬼鬼祟祟做甚么?” 高思继闻声而望,见长草丛里立着一名老者,年约六旬,头顶扎着个烂草环,衣裳补丁蔽体,腰处蓝色铭牌十分耀眼,右腿血脉贲张,明显比他的左腿粗壮一倍还多。高思继知他是西宗掌牌长老,起身道:“子见过掌牌长老。”掌牌长老更由于右腿长于左腿,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他对高思继道:“可老叫花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说着近前看了看有如是伤情,发现她秀发美钿凌乱,衣领被人拉开,前裳亦被人解了腰带。 掌牌长老顿时明白一切,啐道:“好个樵夫,光天化日居然行奸做恶,对幼女轻薄!”高思继立辩道:“长老误会,我没有!”掌牌长老道:“误会?那你将姑娘的衣裳剥弄,所谓何事?” 高思继支支吾吾道:“这个我我” 掌牌长老怒道:“说不出来了罢?我掌牌平生最恨淫贼泼皮,你一个樵夫,不好好去山上砍柴,却在这里猥亵良家幼女,老叫花岂能容你?” 高思继忙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掌牌叔且听我解释。” 掌牌长老恨恨地道:“解释即掩饰,我懒得听你废话。你猥亵这位姑娘香肌玉体,可见你心术不正,你是自毁一对招子,还是要我亲自出手?” 高思继有口难言,见掌牌长老如同一只怒狮,右脚功力大增,立显麒麟图案,知他不是说着玩。暗自寻思:“我为丐九叔的《秦岭山河图》而来,哪知却被西宗掌牌长老误会成淫贼,这可怎么办?要是丐九叔知道我是个无耻之人,取图就难如登天了。” 须臾,只听掌牌长老道:“淫贼,看来还嘚让老叫花亲自动手戳瞎你的狗眼咯。”言罢,左脚先迈,右腿攻来。只见草飞又石溅,狂风皆大作! 高思继惊骇道:“西宗绝学,《麒麟旋风腿》?”高思继不敢觑,挥出镰刀,右手向下一勾,刀刃斫向掌牌长老膝盖处的″阴谷穴″。掌牌长老见状,右腿往右偏开三寸,脚趾反踢,直取高思继手臂,大喝一声道:“风卷残雲。”突然之间,到处都是腿影,十几道真气同时甫出,周边杂草被真气吹得哗哗啦啦,几欲破土而出。 话说高思继为了逃避石羊关唐军查检,乔装改扮成樵夫混入长安,身上未带“百鸟朝凤枪″。如今枪不在手,犹如无米炊妇,竟和掌牌长老比武,立即堕入下风。掌牌长老见他一味躲避,身手却十分轻盈,不像普通的樵夫。停了脚法道:“哦,原来阁下还会武功。” 高思继大气吁吁,垂手拱道:“掌牌叔,在下武艺肤浅,不是您老人家的对手。” 掌牌长老悠悠道:“虚情假义。子,既然你会武功,那就一定是江湖淫贼无疑!” 高思继不喜道:“武功有无,和淫贼有甚么关系?” 掌牌长老道:“江湖四毒,偷,抢,淫,赌。凡偷者,惯有走梁之功;凡抢者,定有速行之力;凡淫者,素有狠角之行;凡赌者,便有辨声之法。入四毒勾当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江湖伎俩。” 掌牌长老说完,恍然大悟道:“喔,我知道了!你假扮樵夫,将有如是击晕,抱至深草丛中解衣宽带,供汝享乐;且和老叫花过了三招,尚未显现败象,可见你武艺不低。不是淫贼?那又是甚么?像你这种泼皮贱骨,老叫花留你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第08集:翻山指日成功后,定使闾阎贺太平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八集:翻山指日成功后,定使闾阎贺太平 卷壹◎一点寒芒先到 ☆☆高思继笑道:“世人都说长安西宗锄强扶弱,帮中的掌棒、掌钵、掌牌三位长老仁义明德,但今日一见,掌牌长老不问青红皂白,胡乱冤屈好人,让我大失所望。” 掌牌长老啐道:“子,你也算好人?我呸呸呸!你少来拍老叫花的马屁,想让我放了你,门儿也无,请接招罢。”言讫,掌牌长老挥了挥污袖,右腿跺地,只觉地动山摇。倏忽,脚尖吐出一条麒麟真气,从地底潜入,直逼高思继脚底。 高思继低头深望,只见地面隆起阵阵波浪,石头草屑来回翻滚,麒麟兽角正探出半个头来,狂吐仙气,径直扑向高思继下三路。高思继连想都不敢想,首将镰刀别入腰内,退飞两步,斜斜急忙跃身躲避。 话说西宗三大绝学。分别为掌棒长老即丐九的《翠竹棒法》、掌钵长老的《乾坤一指》和掌牌长老的《麒麟旋风腿》。 单论武学高低强弱,当以《麒麟旋风腿》为第一,它是掌牌长老的成名绝技,此功以右腿发力为主。共有三种法门。一曰“形法”,指的是招式应当迅捷如电,让敌人难以发觉;二曰“气法“,指的是腿力应当气势如风,让敌人心慌意乱;三曰“幻法“,指的是内功修为当如影随行,让敌人无所遁形。 其次才是掌钵长老的《乾坤一指》,它属于一种顶极指法,并和少林寺的《摩诃指》、明月宫的《千叶指法》、晋王府的《燃木指诀》齐名当下。乾坤指法是借助全身内力,汇于″手太阴肺经″脉中,然后再从“左手大拇指″商阳穴激射出一道紫色劲气。此指法共分为七个等级,劲气亦有七种颜色。初学者内力有限,激射出来劲气一般为红、橙、黄三色;中学者则以绿、青、蓝三色为主;当练到极致时,从左手大拇指射出的劲气为紫色,能断金销骨,切铁如泥。因此,《乾坤一指》又被称为《七色指诀》,值的注意的是,《乾坤一指》只靠左手拇指发功,《麒麟旋风腿》只需右腿使力。不过《乾坤一指》威力虽大,但不实用。使用者需要蓄力良久才能发出一指,故临敌时,常常捉襟见肘。 然,丐九的《翠竹棒法》比起二者要逊色些,主要是这种棒法的招式稀松平常,毫不精巧,无绝对把握制敌获胜。之所以能上得三绝榜单,完全因为丐九是西宗宗主身份,《翠竹棒法》忒有拔高之嫌。 此时此刻,掌牌长老所使的正是“幻法“《麒麟旋风腿》,不见招式,只见功力,想避却又避无可避。只听“嘭“的一声,高思继在躲避的过程中,胸肋处被腿力仙气击伤,如同被击中的鸟,重重摔倒在地。掌牌长老见他毫无招架之力,说道:“子,老叫花的腿法可不是浪得虚名,你能死在我手上,也算是你的造化。” 高思继吐血不止,沉闷连连,强笑道:“嗬嗬,麒麟旋风腿也不过如此。只因我曾在临潼酒肆受到无极老母的蝶翼刀伤,现无痊复;再者我手里没有兵器,巧妇难炊,所以你胜之不武。” 掌牌长老想想是矣,遂问道:“呃,那你想用何种兵器?” 高思继站起身,抹掉嘴角鲜血道:“一杆铁枪足矣。” 掌牌长老见他很不服气,说道:“铁枪?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铁枪?” 高思继就近用镰刀割了几许长草,扭捏在一起,制成枪杆道:“掌钵叔,晚辈就用这草枪与你一战雌雄,一定能够胜你。”掌牌长老捋须微笑道:“嗯,有志气,老叫花长这么大,头一回见有人结草为枪还在大言不惭。有趣,有趣!” 却说这会兴渡口河道狭窄,黄河从这里拐转时,带来大片的泥沙淤积,使得渡口附近的土地特别肥沃。因此长在这儿的野草也格外茁壮,长高六尺,茎叶硕大,高思继就地取材,结草为枪,却也实在。高思继将草枪搠地,朗声道:“来,来,来。掌牌叔,高某不才,再来接你数招。” 掌牌长老哈哈大笑道:“好,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无论你怎么折腾,汝一样会败。我不会看在你被无极老母她老人家打伤,故意腿下留情。” 高思继道:“人非圣贤,胜负岂能预知?若是在下侥幸胜了,该当如何?哦,对了,无极老母难道比掌牌叔的年龄还要大?” 掌牌长老将头顶的破草环摆正,道:“当然,无极老母和孔太公,以及已故的邙山一玄师祖、少林无悔禅师同辈,今年少说都有八十咯。” 高思继继续问道:“呃,怎么这么多年来,我却没听说过无极老母这个人物?” 掌牌长老支吾道:“老叫花也是最近道听途说,好像她是甚么甚么神刀门的。据传,神刀门自“游侠”刀之若梦以后,已在江湖消失了近六百年了,如今突兀冒出,的确让人匪夷所思。”言毕对高思继道:“喂,砍柴的,废话休提,只要你能赢了我,老叫花就饶你性命!” 高思继拱手道:“一言为定!”言罢,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掌牌长老护住周身要穴,一味避让,也不出招,想看看高思继的枪法路数。只见他的手法愈来愈快,枪也无影无踪,当属快枪一脉。掌牌长老迅速伸出右脚一勾,从枪影里勾住他的枪柄,疑道:“子,你耍的可是《鹞子枪法》?” 高思继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掌牌长老道:“《鹞子枪法》乃起义军千牛卫大将军高思继的成名绝技,你一个龌龊砍柴郎,居然也会使高家枪法,老叫花怀疑你是不是偷学来的。” 高思继笑道:“那好,我就用偷学来的高家枪法,来和掌牌前辈正式过几招。” 掌牌长老喝斥道:“这回我可不会再留情面。”说完摆了个花架,左脚稳若磐石,右足微微向前踮地。高思继发现掌牌长老的右腿肚处纹了一只麒麟仙兽。寻思:“西宗《麒麟旋风腿》,″麒麟“二字原来是指掌袋叔腿部的刺青,而“旋风“二字指的是此门腿法,疾如风快似电,与我的《鹞子枪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掌牌长老同样也知《鹞子枪法》属快枪一类,但眼前的樵夫行止猥琐,意欲幼女,和堂堂高大将军简直有泥云之别。 两人在深草丛中互相对视了一柱香,高思继首先发招。他将草枪竖起,借着枪竿韧力,斜脚直插掌牌长老胯下;掌牌长老微微矮身,用右腿横扫,搅起一层沙土泼向高思继。高思继急忙挥出左袖护住双眼,接着随手一枪,挑起自己佩带的镰刀,从风沙中穿出,直逼掌牌长老″筑宾穴“。 掌牌长老身似鬼魅,右腿早就抢出七分,迎刀出击。只见他脚趾反踢,将那镰刀刀刃爆了个弯曲。高思继大惊,有点儿心悦诚服道:“原来掌牌叔的右腿已到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境地!” 掌牌长老谦虚笑道:“我这右腿比左腿粗壮厚实,自是从在刀林油锅里练就。腿脚僵硬,法门生疏。贻笑大方,不值一提。”掌牌长老接着夸赞高思继道:“子,你的高家枪法不赖,只可惜你堕入迷雾,心志不纯。不然老叫花可以结交你这号人物。” 高思继道:“掌牌叔,汝亲眼所见的并非属实。”遂指着岩畔的有如是,道:“这位姓有的女孩,我拉开她的后领,只想确认她是否是在下的一个故人。” 掌牌长老冷冷道:“任你花言巧语,老叫花可不信你。”言罢,两人又互相缠斗在一起。只见, 一个如黑山猛虎, 一个如云中青龙。 沙尘青草,吹倒一畔。 黄河之水,滞留无骇。 那一点枪杆,似天外流星, 坠落于草原,热乎异彩; 那一轴麒麟,如玄兽舞牙, 吞云吐雾,冷若冰霜。 叮,叮,叮, 嘭,嘭,嘭。 杂响难绝于耳, 风吹绿皮絮飘。 眨眼间,双方便过了三百余招。高思继勉强支撑,比掌钵长老稍逊半筹。紧接着,两人又急速对攻五百回合,仍旧不分胜负。 却说丐九、掌钵长老、庄绿翘见掌牌长老久去不回,于是返途来寻。众人步入草丛里,蓦然见到掌牌长老正和一名樵夫较艺,两人弄得热汗辣眼,大气吁吁。丐九高喊道:“掌牌老弟快快住手!这樵夫是自己人!” 掌牌长老一愕,收了腿势,揩去汗水问道:“九九哥,这淫贼怎么会是自己人?” 丐九走了过来,抱拳对高思继道:“白马银枪,高家枪法。这位莫非是高思继将军?” 高思继也不隐瞒,收枪揖身,上气不接下气道:“晚辈晚辈高思继,见过西宗丐九叔。” 丐九大喜道:“但不知将军为何突兀来此?” 高思继稍歇片刻,将来由简略叙说了一遍,道:“我受王彦章兄长所托,求借丐九叔的《秦岭山河图》。不料我刚到临潼酒肆,庄绿翘便被刀会的″大风刀″劫去。于是一路跟踪她们姐妹们到此,隐于这深草丛中三日有余。” 丐九怅然若失道:“哦。说来惭愧,《秦岭山河图》已被老叫花当做赌资,输给了华清苑的李佾员外。” 高思继大吃一惊道:“这怎么说?” 掌牌长老插话道:“哎,棋也命也,输局已定,无力回天。高将军,你来晚了一步。”高思继登时陷入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掌钵长老曾在临潼酒肆误会过高思继,遂走近前来,抱拳道歉道:“高将军,前些日子在临潼酒肆,老叫花还以为你故意请我喝酒,欲想图谋不轨,原来是老朽多心了,还望大人不计人过。” 高思继从迷茫中醒来道:“不,不,不。掌钵叔心思机敏,一眼就看出我不是砍柴的,仅凭这一点,晚辈自叹不如。哈哈,若是三位前辈不弃,明晚我做东,请大伙到临潼酒肆聚聚,不知各位意下何如?” 掌钵长老一听有美酒佳肴,嘴馋猫儿也似,连忙拉着他的袖子,点头兴奋道:“妥妥滴。有你这话,我心倍喜。” 掌牌长老却唏嘘道:“掌钵兄,高将军远客到此。按理说,应该是咱们西宗请客,替他接风才是,你怎么好意思让他请客?” 掌钵长老勉强应道:“妥了。你说的很对,这酒我来请!”语毕寻思:“他奶奶滴熊,老子欠了酒肆一屁股的账,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妥是不妥?还真是不妥。” 高思继知晓掌钵长老最近寒酸不阔,连到酒肆喝酒都只能选座,于是笑道:“三位叔长,你们谁也甭和我抢。如果硬要和我抢,便是看不起高某,晚辈只好就此离去。”三人无言可对。语讫,高思继挎上镰刀,扔了草枪,背起有如是与西宗一道回到长安,当不在话下。 众人于翌日申牌时分,抵达临潼镇。当酒菜上席,双方相谈,欢忧皆有。欢的是找到了有养基宰相的后人,有氏忠烈,并未绝种;忧的是西宗恩人明妃母子、热介甫十方观被焚,难已再相见。 须臾,高思继向掌牌长老敬酒道:“掌牌叔,你我不打不相识,晚辈输的心服口服。”掌牌长老摆手道:“呃,将军快别这么说,老叫花八百招都未取胜于你,汝何输之有?” 高思继道:“要不是丐九叔和掌钵长老赶来,千余招后,在下必输无疑。” 掌牌长老正色道:“常听华夏百姓说,高思继是个千载难遇的儒将,达于民,知于天,是个鼎天立地的好男儿。今日听你这么说,果然是仁義高士,胸襟坦荡。老叫花交定你这个朋友。”接着摇手哈哈道:“不是还没有千招么?你我平分秋色,旗鼓相当。高将军,老叫花胡乱冤枉你是采花大盗,实属汗颜,來,我的道歉全在这酒里,我先干为敬。” 掌牌长老饮毕,问道:“刚才,将军说有如是是有养基之后?” 高思继道:“不错,她后颈有风铃花纹,乃有丞相家族的族徽。” 掌牌长老道:“嗯,真没想到有丞相已过世近十二年,终于老天开眼,留了独苗。” 高思继道:“有丞相对在下有知遇知恩,我想等事情办完,将他的孙女带回起义军营。” 丐九道:“我看可以。若是朝廷知晓有氏一族还有余脉,肯定不会放过有如是。高将军将其收留,真乃万全之策。”丐九接着道:“长安百姓望起义军如甘霖,不知将军为何,久久没能攻破南面石羊关?” 高思继道:“这便是我来此的目的,石羊关险要易守,万夫莫开。我和王元帅久攻不下,经商州刺史刘循提议,需借用丐九叔的《秦岭山河图》,按照地图所引,起义军密派一支劲旅翻越秦岭,直捣长安。到时奇兵临城,昏君倾厦必亡,百姓解于倒悬。” 丐九叹道:“可惜老叫花把它给输了,如今《秦岭山河图》在员外府中。将军若想取得,除非要在棋艺上胜过李佾。” 高思继道:“素闻李佾乃草间居士,长安首富。但不知他的棋艺如何?” 掌牌长老唉声叹气道:“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啦。我与九哥两人本想合二人之智,随身带上《秦岭山河图》做为赌资,向李佾攫取三十万两金银,好渡过西宗暂时的财支危机。哪曾输了老本,半文萧索。” 高思继道:“呃?那在下倒要会会这个李员外。” 丐九道:“将军万万不可冒这个险,如今你是起义军头领,身份尴尬。长安附近耳目众多,到处是昏君眼线,若是被朝廷知道你的行踪,你会九死一生。” 高思继道:“九叔不必担心,狗皇帝李儇儿只知贪图享乐,如今他只想着怎么逃离长安,哪有心智过问闾阎之事?”随即又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九叔可否将你输的那盘棋,展示行招?” 掌牌长老插话道:“这有何难?”言罢向话二讨了副象棋,铺在桌上,上演兵推。高思继边看边道:“李员外果然老沉,棋风凛烈。” 掌牌长老将棋摆到最后,道:“我和你九叔就输在″車二平五″这着棋上,已经无力回天。” 高思继眼观棋盘,深思熟虑道:“嗯。这着确实也只能这么下。三位叔叔请看,败象并非在棋,而是在于势。李佾的“車″、“馬“、“炮“已经沉底,想兑他的“車″谈何容易?败局已定,无法翻身。” 掌牌长老大喜道:“看来高将军也是棋中君子?” 高思继谦逊道:“吾只是旁观者清而已矣。在下平日与王彦章兄长经常对弈,是故知之棋的走法。但棋艺稀松平常,恐难登于大雅。” 掌牌长老笑道:“谦则易胜,骄则容败,看来高将军棋艺卓越,定当无释。” 高思继拿出一卷画轴,道:“明日要劳烦丐九、掌牌两位叔叔带我去华清苑一趟,我愿以吴道子这幅《天王送子图》会会李佾。” 掌牌长老听了大惊道:“哦!《天王送子图》乃画圣吴道子的丹青佳作,好像被“东瀛甲贺流”武田信玄先生重金买走,怎么会在你手上?” 注◎武田信玄:日本唐时称东瀛忍术集大成者,古代武术家。唐时中日友好期间,武田信玄作为遣唐使,与中原各派互相交流武学心得,他曾游历中国武术祖庭邙山仙派,向邙山第十七代掌门一玄师太虚心学教。然“忍者”的叫法有时代特点,日本飞鸟时代称忍者叫“志能便”;日本奈良时代,称忍者叫“斥候”;日本战国时代,叫法甚多,流传最广的叫法是“忍者”,这就是武田信玄给起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聂离殃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八集:翻山指日成功后,定使闾阎贺太平 卷贰◎ ☆☆高思继大笑不止,将画卷摊开,转而环视四周,轻声道:“我只是想空手套白狼而已,这幅《天王送子图》其实是幅赝品。三位长老起身观看,掌牌长老道:“这卷形似,笔迹鲜存。而吴道子的画风六法俱全,万象必尽,笔线勾勒的气韵雄壮,几不容于缣素。” 注◎缣jia素:代指书画。 丐九随之捋须道:“掌牌老弟说的甚是,而高将军手里的《天王送子图》的画线太过稀疏平常,形似意不似;况且,吴道子的书法师承贺知章,而你这画的题跋毫无“贺公之彩”。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高思继捂嘴笑道:“实不相瞒,这是我从长安东市地摊上买的,只花了一两纹银。”掌钵长老兀自抱着酒坛狂饮,拿着根鸡爪吧唧吧唧道:“就这赝品要一两?给我擦屁股还差不多。将军,你不会用这幅空描欺骗李员外罢?要是他知道了,还不把你大卸八块?”高思继微微点头道:“只要我能赢棋,他便不会知道我这幅画是假的。” 掌钵长老将空酒坛、鸡骨头丢到桌上,道:“此事太过冒险,若是输了,将军你命难保。李佾虽好棋,为人也爽快,但好人也恨被人骗。要是被他发现有人欺他,断然不会轻饶于你。”掌牌长老附和道:“对极。别看李员外是个痨病鬼,身无半职;但府中殷实富足,豢养高手如云。明日老叫花不能带你去华清苑,以免贻害了将军。” 高思继道:“富贵险中求。成也如此,败亦何哀。侥幸得胜固然欣然,若是输了死亦可也。三位叔叔莫要再劝我,为了早日攻下长安,挽救上百万起义军兄弟攻关之命,我的命就显得轻如草芥了。” 掌牌长老沉思片刻道:“将军视手足之命为泰山,这份情意让老叫花感恸万分。不过,此去员外府斗棋,不知将军有几成胜算?” 高思继道:“四成不到,三成有余。” 掌牌长老惊恐道:“才三成把握?” 高思继道:“不错。李佾终身弈棋,几近痴狂钻研;吾乃后学旁鹜,棋艺生疏。与李员外这等高手较艺,败率突显,胜算未有。” 掌牌长老摇头道:“哎,将军此去必危。老叫花只好劝你莫往。”高思继道:“多谢掌牌叔提醒则个,吾意已决,汝不要再劝。您佬想想看,若是我不去,《秦岭山河图》几时才能赢回来?吾愿用这幅假的《送子天王图》做饵,不仅要赢回《秦岭山河图》,还要李佾再输四十万真银。《送子天王图》乃“画圣“名作,市值近乎百万,李佾自是赌的起。” 丐九将翠竹杖轻磕桌缘,道:“高将军一身虎胆,吾深敬之。我看这样罢,若明日棋势不利,你先借故离开,我与你掌牌叔再接盘。这么一来,李佾即使赢了,也找不到你人,顶多只会唠叨老叫花子几句,并不会动真格。” 掌牌长老闻言大喜道:“九哥此计可行。华清苑和我们西宗一向交好,不会拿咱们怎样。高将军,你意下何如?” 高思继笑道:“多谢九叔好意,晚辈心领。临阵脱逃,高某可做不来。” 正在这时,庄绿翘匆忙跑到酒肆,奔至丐九处,喘着大气道:“爷爷,有姐姐她她不见了!”丐九忙问:“她伤都还没好,你们那么多人居然看不住她?”庄绿翘道:“不不是。是她她的那只青狐太过厉害,毒牙獠人,四才俊他们根本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放她走。”丐九大叫道:“不好,这里是京畿重地,朝廷爪牙遍布大街,若有人发觉她是有丞相之后,她的命则忧矣。翘儿,你赶紧回去通知四才俊,召集西宗得意弟子,分头去找。务必将有如是找回来,不得有误!” 庄绿翘应道:“诺。”遂匆匆回了关帝庙布置人手。 高思继见庄绿翘走,急忙起身道:“三位叔叔,有丞相对在下有大恩,有如是可以说是我的亲人一般。在下不敢多留,我去把她寻回。”丐九道:“贤相之后,吾辈应该护之。好,我们分头行动,不论找到找不到,子时初刻在关帝庙会合。”于是,四人纷纷撤席,不在话下。 却说西宗派了千余弟子,分了八个纵队,在骊山、临潼、长安、曲池、渭水、灞桥、九嵕g、广通,翻遍寻找细觅,待到午后日落,众人一无所获。 高思继寻到晚间,发觉有如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半个人影也无。高思继道:“莫非她又离了长安,去邙山求赵弄影收她为徒?若如此,性命可无碍。”丐九在旁喜道:“呃,我看是这样的。一则,邙山学艺是有姑娘毕生夙愿,她才急着离开;二则,她一个冰清女孩,恐不喜西宗的脏乱不堪,那就由她去罢。”众人都觉有理,收队暂时不寻。 翌日清晨,高思继粘了假须,抹个假额,脸上画痘;着身华彩,肚上套枕,装成饫甘餍肥的高府子弟,由丐九、掌钵长老陪同,齐齐往华清苑造访。为何掌牌长老不去?因为他老人家性情耿直,欺人之事他不屑去做。 李佾听阍人来报:“启禀员外,西宗不服上次败北,丐九叔再请出战。”李佾喜道:“那他这回赌什么?若是没有实物做赌,本员外可不奉陪。”阍人道:“看丐九叔趾高气昂,来头应该不。”李佾笑道:“九叔的西宗早已破烂不堪,五谷不接,还有什么值钱的玩艺儿?” 阍人窃窃私语道:“天王送子图。” 李佾闻言大惊道:“甚么?你说的可是“画圣”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 阍人道:“正是。” 李佾大喜道:“送财的雏儿,快快请进来。” 须臾,阍人应诺,出府将丐九、掌钵长老、高思继三人引到正殿。李佾叫人奉茶,对丐九道:“哈哈!九叔,你真不够意思。汝有如此宝贝,不早早来和我赌棋,你忒器了点。” 丐九持棒拱手道:“今日不是来和你下棋。”说着指着高思继道:“员外,这位后生仰慕您的谦虚亮节,故来此处请教员外鉴宝。” 李佾顺着丐九所指,见高思继年约三十,满脸红痘,手招金扇,大腹便便;玉石扳指,囊拢好烟,一副高贵姿态。于是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高思继立起身,将名字“思继“拆解道:“在下高田心,山东滨州人士,见过员外。” 李佾还礼道:“哦,原来是高兄弟。失敬,失敬。来,请用茶。” 此时,高思继抿了一嘴,只见他将茶吐了出来道:“奶奶滴熊,这甚么茶儿?真他娘的难喝!” 李佾以言挑之曰:“哦,请问这茶何难之有?在下愿闻其详。” 高思继启开金扇,摇头晃脑答道:“翠茅尖乃珍之上品。需取用天山雪水,文火慢熬。待茶色新,置于桃林树下,用檀木笥盛之。半个时辰后,方能饮用。茶香醇美厚实,余味袅袅。” 李佾暗想:“这纨绔不简单!本员外一直怀疑此人怎配有《送子天王图》,原来是个货真价实的名门公子。”遂对家婢道:“你们快快照高先生之语,重沏好茶来。”几名侍茶女婢应诺,出殿而去。 未几,李佾道:“高兄弟,据我所知《天王送子图》曾被东瀛武士藤原武藏重金买走,缘何到了你手中?” 高思继揖身道:“不瞒员外,藤原先生乃是当今圣上李儇的亲信幕僚。如今朱温北路起义军已经在渭河沿岸安营扎寨,与长安只有一水之隔,不日就会攻进京城。所以,藤原先生怕受牵连戕害,急于倒卖文物,于是将《天王送子图》贱卖于我。” 李佾稍有疑心道:“呃?” 高思继坦坦荡荡道:“是矣。他本要价百万,在下嫌贵,只肯出四折。藤原先生还道,如果一幅破画拿到东瀛,无人懂得欣赏,还不如兑换成真金白银实在。我苦心劝说之下,终于谈成交易。” 李佾疑虑尽解,说道:“嗯,不错。如今兵荒马乱,人世不古;附庸风雅,浅淡无利。还是金银保值,还是金银保值啊。”言毕又道:“竟然高兄弟用四十万两购置此画,不知可否将《天王送子图》借予在下一观?” 高思继道:“可以,我正是来请员外品评佳作。”言罢,取出一竿六尺长匣,匣怀装饰极为精美;上有珍珠为刻,黄金镶边;一条螭虬盘旋表面,白灿耀眼。李佾见状大喜,接了过来望之,只见匣上書有“道玄涂鸦之作《送子天王》,藤原氏藏品。” 注◎道玄:画圣吴道子的自称。 庐陵王又见匣边贴有金笺封条,纸品乃宣派上乘,褶皱有些,似乎年岁久远。于是笑道:“好,好,真好!”接着细声相询:“高兄弟,在下可不可以撕了封条,近赏片臾?”高思继道:“员外请便,听说您乃本地巨贾,想来识货,故来此求员外收存则个。” 李佾道:“哦,那阁下打算转卖多少?” 高思继故意拍了拍大肚皮道:“五十万白银而已,总嘚要让我赚个十万八万罢。” 李佾摆手笑道:“兄弟误会了,本人一向只以棋会友,不做倒卖生意。” 高思继听了大怒,佯装对掌钵长老道:“掌钵叔,原来你骗我!你昨日还说李员外豪绰,肯买在下名画。怎么,还要和他下棋才做数么?” 掌钵长老道:“高贤侄,你莫动气!老叫花事先未和你说明,是在下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 高思继故意使泼道:“好啊!竟然还要靠赌棋才有五十万,那恕我不奉陪了。”言讫,将画匣从李佾手中要回,转身夺门便走。 掌钵长老慌张追了上去,对高思继道:“高贤侄,且听我说。你不就是想将此画转卖,多赚几个钱么?你只要将此画当做赌资,和李员外对弈一局。你若赢了,钱画双得,岂不妙哉?” 高思继道:“果真?” 掌钵长老道:“相信老叫花,李员外是个有信之人。” 李佾坐于高殿,招手喊道:“高贤弟,你快快回来,掌钵叔此言没有讹你。你只要在棋艺上胜了在下,五十万两纹银自当送上,分厘不差;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若不幸输了,画儿留下,我只铜不予,你可听明白了?” 高思继揣匣入怀,回身上坐道:“呃,你说的可不反悔?” 李佾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掌钵长老对高思继道:“高贤侄,不如搏上一搏,兴许你赢了,也不一定。还有我和丐九兄在侧,可以指点你怎么走子,胜败之数,还很难说!” 话说李佾一心想得《送子天王图》,又不肯花钱购买。听掌钵如此说,正中自己下怀,欢喜万分道:“掌钵叔此言说的忒好!在下还是那句话,若是你们三人赢了,我自当输银五十万两,画儿你们也可带走。若是输了,俺就不客气了。” 高思继心想:“这李佬儿果然抠门的紧。”于是假装叹息道:“哎,时运不济,日月倒悬,夫复何言。那好罢,就赌五十万两,老子舍命陪君子,我豁出去了。” 掌钵长老却道“:高贤侄,你这话就不对。我和丐九兄在旁指点,劳务之功你总要给的。” 高思继道:“呃,掌钵叔要什么?请娓娓道来。” 掌钵长老挖着鼻屎,稍有隐讳道:“妥。只想要回本宗的《秦岭山河图》。” 李佾听罢大笑不止道:“掌钵叔,我就说你不是吃亏的主。好,本王就免为其难,愿以《秦岭山河图》外包四十万两白银做为此局赌资。” 高思继道:“那好罢!算老子倒八辈子楣,遇上你们这帮西宗乞丐。四十万就四十万,如果我赢了,等于弥补了支付给藤原先生的四十万两白银。一出一进,高某正好保本不赔。” 李佾讪笑不已道:“高兄弟,你是怎么算账的?如果你赢了,《天王送子图》还在汝手中,你等于纯赚四十万两白银。” 高思继恍然大悟道:“对极,对极。是我糊涂则个。” 正巧侍茶女婢持盏而来,分予众人。李佾举起茶杯对高思继道:“高兄弟再品品这茅尖茶,是否合你脾胃?” 高思继装模作样的饮了一口,乍乍了嘴唇道:“还马马虎虎,就是火侯稍显不够,味儿苦了些。” 李佾见他颇懂茶道,暗思:“这纨绔子弟肯定家境丰足,豪阔堂富,那他手里的《天王送子图》必真无疑。”于是致歉道:“下人们手脚粗笨了些,还请高兄弟将就则个。”高思继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勉勉强强将茶儿喝完,不再答话。 须臾,李佾叫上“天山二枭“,一同前往后院象棋山。只见那后院、那高山,究竟何等模样?当有词为证: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李佾命令二百名心腹拆开百丈巨绢,露出残局、赌台,对丐九道:“九叔,上次我与你下的这盘棋,你认输否?” 丐九道:“哎,老叫花棋艺不精,面目无光,当以认输。” 李佾道:“嗯,很好。”遂命枭不雄到赌台上拿走了丐九的《秦岭山河图》。同时,华清苑家奴已将巨石棋子布好。 李佾对高思继道:“高兄弟,棋有棋规。等下较弈,时间以三日为限,尤其不能悔棋,你可知道?” 高思继道:“不悔,不悔。” 李佾道:“嗯。汝为佳客,执红先走。本员外则是黑方,后手走子;凡投降者输,被将死者输。若是和局,则另下一盘,直到决出胜负为止。” 高思继道:“可以,那高某就不遑多让了。”言讫,高思继、丐九、掌钵长老走向红方一侧。高思继抬眼望去,只见象棋山的棋盘超巨,占地百亩有余,棋子犹似磨石,重超千斤,登时被眼前的阵势惊的呆了。 稍顷,掌钵长老对他低声道:“高将军真有你的,刚刚在正殿你演戏演得忒实,让李佾以为你的假图是真的,你确实很有一套。” 高思继道:“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万物本来就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李员外一心想得到《天王送子图》,有失偏颇,也在情理之中。再说了,晚辈的演技无法和掌钵叔媲美,您佬才是真正的梨园主演。” 掌钵长老自卖自夸道:“妥了,妥了。我掌钵智慧的确。”超群两字尚未说完,李佾隔空喊道:“三位好友,请先走子。”高思继点头,对掌钵长老道:“首先走个炮二平五。” 掌钵长老应道:“好。”言罢飞身到棋盘里,一記《乾坤一指》,紫色光亮如同烟花绽放于半空,破风指力从商阳穴轻出,只听轰轰隆隆巨响,一枚千斤重的红“炮“平移了三格。 李佾见他们架了个中头炮,遂对手下枭不英道:“枭老大,馬八进七。”枭不英拱手道:“员外,的明白!”于是疾步向前,提着一杆七十二斤的龙王大刀,将“馬“撬动,移到位上。 话说“河界三分阔,智谋万丈深“,下棋就是一场斗智。“象棋似布阵,点子如点兵“。凡入局者,必先谋定而后能动。每着每式都需前后贯通,一气而呵。李佾是棋场老将,深谙此道,不容置疑。然,高思继也不虚他,因为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局只能够取胜,不容许失败。 交战约摸五十回合,双方一个是“中头炮”开局,一个摆“反宫马”防御。相互厮杀几阵,各损一“馬“一“炮“,兵卒若干,局面转入了妙局。而妙局更为考验弈者心智,由于棋子渐少,视野更为开阔,往往更加得心应手;但也有弊端,那就是不容有丁点失误,否则满盘皆落索。 高思继乃起义南路军千牛卫,日常军务缠身,唯有少许闲暇,偶尔入局,棋艺自然比李佾钻研的少些。单论实力,高思继还未有李佾的三成智谋。虽然有丐九、掌钵长老在旁出谋划策,指点招数,也只勉强达到五成而已。因此,从第五十一回开始,高思继棋势转微,入了守势。反观李员外似乎游刃有余,“車行十子寒,馬儿封八面“,黑方处处暗藏杀机。 “天山二枭“的枭不雄见高思继败局突显,对他喊道:“喂,姓高的!你还是投降算了,咱们员外乃京城棋门第一,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还是把《送子天王图》乖乖交出罢,免得到时一个棋子都不剩,那可糗大了。” 掌钵长老不悦道:“枭老二,你想让我们分心么?老叫花偏偏就不落子,让你干着急。” 枭不雄道:“掌钵叔千万别啊!这么多人看着哩,好歹也要走几步,走几步吖。” 此时此刻,华清苑的家丁院婢围的水泄不通,棋盘附近人山人海,李佾之妻聂夫人来到近前,对他道:“老爷,丐九、掌钵两位叔叔乃是咱们骊山近邻,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让他们西宗输的体面些,千万别斩尽杀绝。” 李佾笑道:“夫人你忒善良。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员外就下手轻些,让他们知难而退,举手投降。” 然,这聂夫人十五岁就嫁予李佾,彼此相知相爱半生,但她一直未孕。直到现在她三十有余,依旧空着肚皮,不见丝毫隆起。今年仲夏,李佾陪着聂夫人到长安青龙寺拜签求子。住持不生方丈解签道:“夫人抽的是离殃卦,汝莫急躁,来年必有子嗣。”聂夫人大喜问道:“不生禅师,那不知是男是女?” 不生方丈紧盯着卦签,捋须微笑道:“阿弥陀佛。老衲经签所解,此子乃是一福儿,当从母姓姓聂,名离殃,上应“邙山二十八星宿”朱雀翼星。待她降生之时,可保华清苑所有人平安。” 聂夫人喃喃地道:“,意为远离灾厄,这名字很是好听。” 唯有李佾不解道:“大师,华清苑一无违法之男,二无娼盗之女,何来的灾厄?” 不生方丈合十道:“员外,天机不可泄。待贵府危难之时,她自会来到人间。阿弥陀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无极老母和孔太公的前缘今孽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八集:翻山指日成功后,定使闾阎贺太平 卷叁◎ ☆☆话不絮繁。高思继俯看棋局,只见自己的“車“、“馬“大有危卵;而李佾左首边卒已过河界,暗藏威逼九宫之势。高思继抹了抹汗额,忧心道:“难道真是时不予我,败局已定?”丐九在旁低声道:“高将军,你还是借出恭如厕为名,早点离去为妥,这残局就交由老叫花代你来下。” 高思继毫无灰心之志,正色道:“九叔,赢不回《秦岭山河图》,我哪还有脸面回商州?如今南路军六十万将士皆系我一人之手,打死我也不走。” 掌钵长老从棋盘飞身上来,对高思继道:“这盘棋已成败局,将军多留无益,你还是听你九叔的话,快快逃走罢。”接着又道:“如果李佾知晓你的图是假的,他府中养了大批打手,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丐九附和道:“是啊。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乃百姓之福寿,西宗不能眼睁睁的看你送命。李佾虽然好利,但为人十分谦善,是不会为难老叫花和你掌钵叔的,这一点,将军大可放心。” 高思继犹豫难决,良久才道:“不行。大丈夫生不能报效国家,汗颜难当。唯今之计,吾只能马革裹尸而还,两位叔叔休要再劝。”言罢,亲自跃入棋局,向手心吐了口唾沫,用单手推动红炮,下了一招“炮四进六”,真力气势如虹。 李佾站在高处,遥见高思继肌肉虬结,原来还有功夫,于是大惊道:“啊!一个富家子弟,居然能推得动千斤巨岩?”站在一旁枭不英疑道:“员外,此人姓高,名田心。莫非是” 李佾道:“枭老大,汝但说无妨。” 枭不英拱手道:“回禀员外。田心乃“思“字,此人只手能推动千均棋子,概有万夫不挡之勇,可能是南路千牛卫大将军高思继。” 李佾道:“喔?你何以知之?” 枭不英道:“据属下所知,高思继其人年约三十,尚未婚娶,也无子嗣。由于醉心于孔武谋略,是起义军最杰出将领。听百姓们说,他身高八尺,虎腰熊背,生的极其雄壮。而这位高田心的身材样貌、年岁寸长,简直和高思继一模一样。” 枭不雄哈哈大笑道:“大哥你忒多心了,长安这地方,身高八尺,生的雄壮的人多了去了。依你这么说,岂不个个都是姓高的反贼咯。” 枭不英道:“二弟此言虽实。但是能徒手推动千斤棋子的,整个长安城能有几人呢?” 枭不雄恍然大悟道:“这话说在正点上,反正我是推不动。”说完像蔫了的皮球一般,在旁挠痒哀叹。 枭不英对李佾道:“员外,到底是不是姓高的反贼,等下下完棋,我把他抓来审问,不就水落石出?” 李佾摆手道:“枭老大,你别旁生枝节,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管是不是高思继本人,咱们就当不知。如今,起义军三路大军围攻长安,朝廷大有招架不住之势,若是得罪了高思继,咱们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 枭不英揖身道:“员外英明,属下佩服。” 李佾道:“不过等下完棋,你们可以去问问,如果能结交姓高的,对咱们是有好处的。” 天山二枭同时应诺道:“遵令。” 李佾言罢,命枭不英移动棋子,走了一着“卧槽馬“。高思继暂回到高岗上,见棋势越来越严竣,不知下步该如何走。正在万难时期,只听附近一株槐树上,有个蓝衣女孩道:“缺相怕“炮“,缺士怕“馬“。高叔叔,你只要用“馬“踩去李员外的双“象“,方能反败为胜。” 高思继、丐九、掌钵长老三人闻声,向后偷瞄了一眼,只见有如是藏在槐花树里,兀自头下脚上,正在枝桠上倒挂金钩,露出半边俏脸蛋。又见她身上的一条蓝色丝绦翠玉,垂于绿叶之间,随风飘展,盈盈生趣。 掌钵长老道:“有姑娘,我的个乖乖。原来你躲在这里,害咱们西宗找的好苦。” 有如是倒立着身子道:“掌钵叔公,本姑娘只是野鹤闲云,四海为家的野孩子,你干嘛要找我?再说了,你们西宗总坛地儿虽广,但弟子众多,昨日把我的青狐给吵坏了。” 掌钵长老问道:“呃,你是嫌西宗杂闹吵嚷了?” 有如是撇着嘴道:“那当然咯,我的这只青狐喜欢安静。听说这骊山山明水秀,清朗怡人,当然来此一游了。”说完,用手指轻轻撩拨怀中的青狐,那畜生正在软绵绵的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着哈欠,不久可人的睡进了梦乡。未几,有如是将青狐兜入袖中,接着道:“高叔叔,你还愣着干嘛?难道你不相信我么?只要“一馬换双象“,准能反败为胜。” 高思继疑问道:“你也懂象棋?” 有如是嘻嘻道:“我是甚么棋都不懂,上回在梅林筑看赵弄影、关玉沁下围棋,我在一旁当起了南郭先生。”丐九将胡子吹起,发癫斥道:“既然不会,就别瞎起哄。有如是,你可知道现已残局,子儿所剩无几。倘若一馬换双象,是咱们亏了,你懂不懂。” 有如是摸着青丝道:“呃,是嘛?一个换两个,我还以为是我们赚了呢,哈哈!哈哈!”丐九被她的天真烂漫弄得脸儿绿,想喝斥不是,不批评也不是。只好说道:“有姑娘,你最好先悠着点,莫再打岔。” 有如是若有所思,道:“九爷爷,不过上回我从邙山下来,路过洛阳草青斋时,见过无极老母。她便是用这种方法,赢了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好像叫甚么甚么孔太公的。当时,无极老母道:孔贤亭,你以为你隐居在洛水河洲,我就找不到你么?” 孔太公则持了支钓鱼竿,道:“蝶,找到我又能如何?你罪孽太深,杀人甚多。老夫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无极老母笑道:“我所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江湖有谚,“蝶翼多情刃,刀下无冤魂“。哪像你,苟且偷生了六十多年,终日捕鱼充愣。” 孔太公不悦道:“蝶,别人做奸犯科,自有官府去管,你去趟甚么浑水?” 无极老母道:“混账!蝶是你佩叫的么。六十年前,你弃婚抛弃了我,你可曾想到有这么一天?” 孔太公道:“哎,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当年正值大唐大中之治,我身为朝廷大员,自有很多事儿要办。” 无极老母不屑道:“时至今日,汝依然死性不改。老身先让你三招,然后再取你狗命。” 孔太公道:“老夫曾经发过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使用武功。你若想杀了我才解气,既管动手罢,老夫绝不皱眉。” 无极老母咬牙切齿道:“你想死的这般容易,门儿也无。”言罢丢了几个黑色丝绸包裹,里面轱辘着的全是殷红人头。 孔太公见状,颤声道:“你你” 无极老母道:“怎么,你怕了?” 孔太公长叹一声道:“蝶,你在各地戕害负心男子,无非就是想引老夫出来。幸求苍生为念,我今日就和你打个赌赛。” 无极老母道:“不要以为你的《子午神剑式》深得“剑道之祖”轩辕爱离真传,这六十年来,老身已然寻得破剑之法。江湖三大仙武,女艾之刀、轩辕爱离之剑、奚雨沫之气,孰排第一,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话刚说完,只见洛水河面蝴蝶满天,形成彩虹。有十数只斑斓彩蝶,正绕着无极老母的蝶翼多情刃翩翩起舞。 孔太公望蝶兴叹道:“女艾之刀乃亿万年前盘古大帝之魂,天下仙武之最,吾不敌也。这样罢,能够文争就不需武斗,你我对弈一局,若是你胜了,老夫任挨任剐;反之,汝封刀归隐,不能再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无极老母道:“有趣,有趣。人云,“文不过孔太公,武不及无悔僧“。老身就陪你玩上一局,又有何妨?只不过,你乃负心之辈,言辞几分可信,还有待商榷。” 孔太公从身后抽出打龙鞭道:“大唐太宗皇帝遗物,汝总该相信了罢。” 无极老母道:“那好,我就信你这负心薄幸之辈一次。”言讫,随手一指,劲气吹向地面,纵横交错,画了个端正棋盘。紧接着,蝶翼多情刃出鞘,将河畔一株柳树砍倒。顷刻间,无极老母的刀刃在空中来回穿梭,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刀影,将柳树树干均匀切成三十二段,做为象棋棋子。 有如是正在一旁躲着偷望,只听无极老母道:“丫头,请你出来做个见证。”说完,将蝶翼多情刃轻轻一抛,亮光闪处,有如是只觉脚下生风,正踩在刀刃上,随刃飞行,飘飘然的落在棋盘边。 有如是虽然年幼,但也知擅听他人隐私,乃江湖大忌。十分惊恐道:“婆婆,我刚才不是有意偷听的,你可别杀我。” 无极老母道:“废话少说,老身只是要你出来做个见证。我无极老母从来不滥杀无辜,只杀负心薄幸的狗贼,你大可放心。”言毕怒目望着孔太公,言下之意,狗贼为谁,自当明之。 有如是见孔太公如同老鼠见到猫,遂对无极老母道:“婆婆,你让我做甚么都行,晚辈岂敢有违。”说着乖乖地坐在河边,仔仔细细观棋。 这时,掌钵长老问道:“那后来呢?” 有如是回忆道:“当时我心里其实十分害怕。那婆婆的语气特别的严厉,有种不怒自威之感。反正,我是没看清她是如何将柳树切作棋子的。更奇怪的是,她手中的甚么甚么刀的,来无踪去无影,让人无从捉摸,仿佛不是靠内功催动。” 掌钵长老道:“哦,那无极老母究竟长的何样?” 有如是想了一想道:“衣着非常整洁,脸上带个面纱,满头白发委地,不识庐山真面。但从她举手投足来看,年轻时绝对是美人胚子。” 掌钵长老道:“无极老母杀人如麻,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最近只闻其名,不知其人,你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看来汝福泽深厚。”接着又问道:“有如是,孔太公最后输了,结果如何?” 有如是道:“无极老母并没有杀他,只是轻笑三声道: 物是人非,西首望叹。 青春几何,忧患实多。 自古多情,曼妙会有。 道不是佛,我不是我。 她刚说完,脚踏蝶翼多情刃,如电般溯河飞走,便不知去向,徒留漫天蝴蝶。” 掌钵长老道:“喔,原来如此。” 有如是道:“难道叔公知道这几句话的含义?” 掌钵长老道:“不知也。竟然你见过孔太公和无极老母两位前辈的棋局,呆会你躲在树上,从旁指点我们数招。” 有如是开怀道:“好嘞。” 高思继和丐九听了此段,对有如是的“一馬换双象“再无怀疑。须臾,高思继让掌钵长老到棋盘中移动棋子,先是老“帅“偏出,再支起个羊角“士“,最后便使出一着“马“踏双象。 李佾不知有如是藏在林间暗中指点,他见高思继下了一步臭棋,于是喊道:“高兄弟、丐九叔、掌钵叔,你们真要一馬换我双象么?如此一来,在下捡了个忒大的便宜,你们只会输的更速。” 高思继道:“员外,反正咱们败局已定,不如铤而走险,死马当活马医。” 李佾大喜道:“那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吃了你的“馬“先。” 这时,整个棋局高思继只剩下一“車“、一“炮“、一“兵“;李佾则有一“車“双“馬“,两个过河“卒“,实力明显占优。一来二去,双方又走了十招后,局势开始奇妙般的发生逆转。象棋曾有谚云:“缺象怕炮。”李佾由于没了双象做为防守,高思继的“炮“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驰骋,一会架个中头,一会沉到底部,将李佾搞的是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李佾逐渐意识到胜利的天平开始往高思继倾斜。虽然,己方棋子略微优于对面,但双“馬“依旧难以攻破高思继的士、相防线。不禁手心冒汗,眉额紧蹙。 高思继则趁势追击,数招过后,形成了“兵“锁九宫,“車“儿辅之,“炮“敲边路的格局。最终,李佾的老“将“无从动弹,只好举手投降。高思继长吁一口气,来的黑方一侧,拱手道:“员外,承让了。” 这时,老大枭不英佯装喝道:“高思继,你以为化妆成纨绔子弟,咱们就不识你么?” 高思继道:“枭老大,你的话让我好生莫名。在下高田心,谁是高思继了?” 旁边的枭不雄笑呵呵道:“高将军,汝刚才只手推棋,有万夫不当之勇,已然露了马脚,你就快些承认了罢。咱华清苑很想结识你这种英雄豪杰。”高思继身处长安险地,生怕隔墙有耳,反对自己不利,于是道:“哎,你让在下说什么好呢?高思继乃起义军枭首,反叛朝廷。我高田心,堂堂八尺男儿,岂能和反贼同流合污?” 正在这时,有如是知高思继有莫名难处,从槐树上跃下身来,大声道:“天山二枭,这位高田心是我的父亲,哪像你们所言,是高甚么继甚么的?” 枭不雄听到异音,四处张望道:“是谁在叫老子英名?”言毕,只见有如是脚踩棋子,蹦蹦跳跳越过棋盘,落入人群中。她拍了拍手掌中的细灰,道:“是我,高如是!”枭不雄定睛瞥去,只见有如是怀抱一只青狐,身着一袭蓝衣,面色酡红,十分英气。有如是容颜何如?当有词为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美目眇兮,云袖轻摆招蝶舞。 纤腰慢拧飘丝绦,怎一个妙丽了得? 枭不雄十分好色,看到有如是貌美极姿,口水不由自主拉了个老长,吞吞吐吐道:“你是是这位高兄的千金?” 有如是道:“对啊,有疑问么?” 枭不雄色眼眯眯道:“没疑问,没疑问。” 有如是白了他一眼,对众人道:“我爹爹乃滨州豪阔,常年靠转卖世间宝物系计。他疼我爱我,一有好吃好穿的,都会帮我买,丝毫不会拂逆吾之意。”说着,哭哭啼啼拥进高思继的怀里,大声的称高思继为:“爹爹。” 老大枭不英一时给愣住了,问有如是道:“这位高先生真是你爹爹?” 有如是眼眸泣得潮红,回首啐道:“废话!爹爹难道还会有假的么?他姓高,我也姓高。同饮黄河水,同枕被儿衾。血脉比水浓,亲情大如天。” 枭不英接着道:“呃,姑娘,那我问你。你父亲今年几何?祖上何业?” 有如是道:“三十有二,年青有为。祖上富殷,腰缠万贯。”有如是转而又道:“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想输棋抵赖,所以问东问西。如果你们不肯交还《秦岭山河图》和那四十万两银子,那我唯有到长安城的西市旁,摆摊说书。” 枭不英挠耳道:“呃,你去市集说书干嘛?” 有如是嘻嘻道:“俺就拿个山东梆子,当着京城所有百姓面儿唱,说长安首富李佾员外今天是怎么输棋赖账的。我将这个故事分做三百六十份。每日一集,年年唱,月月唱。届时京城哄动,李佾被千夫所指,恐怕日后再也抬不起头。” 李佾听了脸儿惨红。枭不英见状,赶紧对有如是道:“高姑娘,你千万别啊,咱们员外可是谦谦君子,可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有如是道:“那你们愿赌服输、不再问东问西咯?” 李佾道:“当然。据我们所知,高思继没有子女,既然你是高田心的女儿,那他一定不会高思继。”言罢,对枭不英道:“你去账房支取四十万两银子,赠予高氏父女。” 枭不英道:“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有如是拜高思继为父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八集:翻山指日成功后,定使闾阎贺太平 卷肆◎ ☆☆此时,聂夫人见有如是巧活泼,甚是欢喜,对李佾道:“老爷,以后咱们生女,当以如是为准。” 李佾见有如是确实不比寻常,抛开重男轻女的成见,哈哈应道:“嗯,夫人说的对。生女儿好,生女儿好呀。”说着抚了抚有如是稚嫩的面颊,从袖管掏出《秦岭山河图》,交给高思继道:“高兄弟,汝棋艺惊人,在下佩服。若是日后闲暇,再来府上赌弈。” 高思继将画接过,拱手道:“员外。高某侥幸得胜,非棋艺精湛。下回和员外赌赛,可不敢再赌这么大。” 李佾笑道:“嗯,十万以上请随意。” 过了一会,高思继、丐九、掌钵长老和有如是四人拜别李府主仆,下了骊山,径直往西宗总舵关帝庙而去。掌牌长老、四才俊、庄绿翘出来迎接,听闻棋开得胜,众人大喜,分宾主坐了。 高思继坐于左首尊位上道:“九叔,如今得到《秦岭山河图》,以防夜长梦多,我需马上回到商州,不能长叙您佬左右。” 丐九道:“嗯。将军快回去整备军械,迟则生变。他日兵临长安,扫平残旧,你我再话衷肠。”高思继望了望四十口大银箱,道:“庙外的四十万两纹银权且当作购画之资,还望您老人家收下。” 丐九摇手道:“《秦岭山河图》是将军从李佾手中赢得,已非老叫花所拥有,何谈购画之资?” 这时,有如是抢着道:“九爷爷,你们西宗穷的叮当响。咦,你再看看你这关帝庙,残破败旧,脏乱不堪,是该好好修缮一番。依我看,你们要防止北宗吞并,西宗用钱的地方尚多。”接着昂首阔步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邙山派之所以会成为天下第一派,并不是仅靠无上仙武。” 丐九惊问道:“呃,那它还靠甚么?” 有如是答道:“财力与智慧。我曾经亲自到过邙山,所以知道邙山每月税收是1八4万余两银锭,一年则是00万两,财力在江湖各门各派那可是首屈一指的;智慧方面,有号称“女中诸葛”的赵弄影亲自坐镇,关玉沁、长孙严妍从旁提点辅佐,指引正确方向,使得邙山派蒸蒸日上。” 西宗众人听罢,相互交头接耳道:“哟嗬,邙山派的实力可抵咱们西宗千万倍。难怪,难怪。” 有如是接着又道:“所以,贫穷限制了你们西宗的想像。说个浅显一点的,比方说我身上这件“缎锦蓝霓裳”就是邙山派赵盟主随手赠予我的,其价值就能抵你们西宗一年开销。” 庄绿翘道:“哇哦,那么有姐姐以前穿甚么?” 有如是正色道:“和你一样,乞丐装饰,鼻涕大把。”说完对丐九道:“九爷爷,江湖纷争全靠财力、智慧、勇武支撑,你千万别辜负高叔叔的一番美意,望您佬不可推却。” 不移时,柳飘然恭敬道:“有姑娘上述之言虽然有理,但银子总非西宗之物,咱们万万不能接纳。” 高思继道:“柳公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总不能让我扛着四十口宝箱回商州罢。如今起义军百万人众,区区四十万银,就算我带回去犹如车薪杯水,并不起多少作用。反而放于西宗可解燃眉之急,倘若你们不收,就是看不起高某。” 计广施摇了个破扇,对丐九道:“丐九叔公。高将军的一番美意,您佬就不要再拒绝,否则就显得生份了。”众人一来二去的议论,最终丐九笑纳了四十万两银锭,至此西宗暂时度过了最为艰难时期,有了抵抗北宗的些许实力。 却说高思继、有如是,彼此心心相印,患难与共。这时高思继提议道:“有姑娘,本帅有一心愿,不知你答应与否?” 有如是道:“高叔叔请说。” 高思继道:“刚才在华清苑,汝叫我爹爹,是为了替我解围,情非得已。如今便假戏真做,你真愿意当我的女儿么?” 有如是大为欢喜道:“父亲大人在上,有如是求之不得。” 高思继道:“那好。咱们就当着西宗三位长老的面儿,在关公神像前,烧香启誓。”丐九、掌钵长老、掌牌长老会心相视道:“哈哈,恭喜高将军,贺喜有姑娘父女相认。”随后,高思继、有如是在关帝庙撮土为香,立下盟约。彼此父女相称,亲如骨肉。掌钵长老捋着七分白三分黑的胡须,暗自思量道:“妥,倘若高将军首个破了长安城,晋封为秦王,有如是则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可是将来的郡主娘娘了。哎,不得了,不得了啊。” 稍时,西宗三位长老大摆宴席,为高、有父女俩庆祝洗尘。傍晚时分,高思继父女告别西宗三长老、四才俊,下榻于临潼酒肆,准备明日一早赶回商州。 待至深夜,酒肆打烊;月明星稀,路人几无。有如是起身解,忽听到窗外有吹箭之声。她爬到房顶眺见骊山道上,有十个黑衣高手兀自在搜查一名死者之身。其中有一人指着道旁的尸首,道:“启禀千夫长,这聂文远原来是李佾的舅子,聂夫人的亲弟弟。” 千夫长道:“百夫长,你无需打草惊蛇,等我们起义北路军渡过渭河,再找李佾夫妻算账。哦,对了,聂文远身上的求救信,你刚才搜到没有?” 百夫长将秘函呈上道:“聂文远身为朝廷水师都尉,杀了我们北路起义军几万弟兄,嗬嗬,他如今想去四川,找西川节度使高骈搬救兵,幸亏有耳线提前早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千夫长执信一观,马上取摺焚烧。并道:“嗯,如今姓聂的已死,弟债姐偿,华清苑内所有人都不能放过。到那个时候,北路三十万大军首先攻破长安,就先拿李佾、聂夫人开刀,为死去的起义军弟兄报仇雪恨。” 百夫长应道:“诺,但不知聂文远的尸首该怎么处置?” 千夫长细声道:“就地秘密掩埋,咱们马上撤离,通报给梁王朱温知晓。” 却说起义北路军十名头领掩埋尸体过后,马不停蹄的北还朱温营帐,哪知刚走一里地,于路中央遇到一顶上山鸾轿,轿旁尚有一名东瀛武士陪护。 有如是远远伏于屋檐上,见状暗思:“此路是通往华清苑的,三更半夜,谁会去找李佾员外呢?这轿中人又会是谁呢?”刚一想完,北路军十名头领突然纷纷倒地,全被那东瀛武士的忍术《移形换影斩》斩杀殆尽,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无。 须臾,东瀛武士对轿中人悄声道:“皇上,已无人知矣,请放心上山。” 李儇ua道:“藤原君,你做的很好。只要有谁知道朕到过华清苑,除我皇兄李佾以外,格杀勿论。” 藤原武藏躬身道:“嗨!” 然,由于相隔甚远,视野模糊,有如是尚未听得唐僖宗李儇与藤原武藏两人的对话,加之尿意涌上心头,只好攀下房檐回到茅房解,不再续看。 翌日申牌时分,高、有父女贿赂了石羊关唐军守将史弘肇,刚到商州城下,有如是问道:“爹爹,竟然史弘肇这般容易搞定,为何你还要不辞辛劳的去夺《秦岭山河图》呢?完全可以重金买通关节,我军便可从石羊关直接杀向长安。” 高思继大笑不已道:“女儿啊,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极了。首先贪财之人必是反复人,难保史弘肇不会背后施放冷箭,过河拆桥,此其一也;其次大唐神策军的指挥权在宦官太监田令孜手中,史弘肇只是个傀儡,也是要听命于人的,此其二也;最后,即使我军顺利通过石羊关,势必会引起长安朝野震动,达不到突袭克敌之效果,反而会重蹈朱温覆辙。此其三也。” 有如是闻言叹服。 高思继刚提及田令孜这种侮弄缙绅的奸臣,于是顺带将有如是的出生来历讲明,不敢作丝毫隐瞒。有如是乍听,嚎啕大哭,颤巍巍地道:“原来我不是个孤儿原来我不是个孤儿原来我不是个孤儿。” 高思继道:“哎,为父本来想迟些时日告诉你的,但是这件事始终要让你知道。当年,田令孜勾结近佞杨妃,在昏君面前弹劾你爷爷有养基拥兵谋反,被夷九族。当我赶去营救时,有丞相府第早已人去楼空,所有老少家眷皆杖毙于京兆府门,尸横遍野”高思继说完,哽咽不止,难以陈述惨案。 有如是恨恨地道:“杨妃京兆府尹田令孜,我有如是对天蒙誓,一定要让你们三个死在我手上。叫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言毕,晶莹泪珠如雨下,扑于城垣痛泣难言。 良久,有如是擦干眼角,接着对高思继道:“父亲,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掉一滴眼泪,我要把这世间所有的黑暗扫除,阴霾涤尽。”说着忽听一声炮响,南路军主帅王彦章率军出城,夹道而迎。有如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心中悲愤暂去,只见起义南路军各级将领、军容何如?当有诗为证: 七里滩头鼓角声, 商州城下战尘生。 白旄黄钺横山路, 虎旅狼兵遍歙城。 天助起义扶社稷, 故教思继显威灵。 将军指日成功后, 定使闾阎贺太平。 盘叙片刻,王彦章便请高思继父女入了元帅府,吩咐手下杀羊宰猪,备炙豪酒。席间,王彦章举盏道:“贤弟此去长安数日,老哥我犹如度日如年,思念甚紧。今日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来。我敬你一杯。” 高思继首先饮毕,将长安一行对王彦章扼要简说。王彦章听完道:“所幸有惊无险,贤弟真乃我军福将也!并且还收了一个可人乖俏的女儿,真是太好了。” 正在这时,商州太守刘循进帐,手持一卷信函,对王彦章、高思继道:“启禀二位元帅,黄巢大王三度飞鸽传书至此,望两位过目。” 王彦章摆手叹息道:“哎,都是些老生常谈,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有如是则自告奋勇,拆信观之,其函略曰:“率土大将军黄,致起义军各大首领。今观天下之势,唐数已终,克定关中,指日可待。然,我军潼关受厄,渭水被阻,不可轻心,望诸位兄弟再接再励。王今起誓约,谁第一个攻破长安者,封秦王,食万邑,拜上柱国。此令通报全军各级将士,黄巢亲笔。” 有如是读完,自言自语道:“从这封信上可以看出,我军接连失利,黄巢大王也许被逼急了。自古有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借封秦王为名,可以重塑我军士气。”说完对刘循道:“刘太守,你将此事通报全军,务必在本月下旬,我南路军一定要打破坚冰壁垒,剑指长安。” 刘循从未见过有如是,只知她蓝花风铃,英姿飒爽,木讷问高思继道:“这位是是?” 高思继据言以实,刘循纳头拜道:“原来是大姐,失敬,失敬。” 未几,有如是将《秦岭山河图》拿了出来,铺于案上,对高思继、王彦章、刘循道:“爹爹、王伯伯、刘太守且看,从地图上标注所示,商州往长安有三条路可走,其一便是我们北面的石羊关,但此隘口有唐军十万神策军严防死守,不可通过;其二就是子午栈道,可惜的是,栈道木桥已经被敌将史弘肇拆毁焚烧,此路亦不通也;其三,正是这条秦岭九垒山道。” 刘循道:“大姐的意思就是翻越九垒?” 有如是道:“不错。”有如是见图上有些许字,仔细瞧了一瞧道:“据《秦岭山河图》详细记载。当年诸葛亮北伐中原,没有遵从魏延的九垒之策,以致功败垂成。如今,咱们千万别犯“武乡侯”的低级错误,应派一支十万轻装劲旅,照着地图所引,奇袭长安,可建大功。” 高思继听罢大喜道:“黄巢大哥言明先入长安者,封为秦王。此等功勋,当由王彦章大哥取之。” 王彦章摆手道:“贤弟此言差矣!汝不辞辛劳,从李佾手中夺得地图,本该由你主事,我又怎能剽窃尔等成果?” 高思继道:“你我兄弟一场,还强分甚么彼此?依弟愚见,大哥您亲率一军隐入秦岭山脉,秘密北上长安。待事成,彪炳功勋,唾手可得;而我呢,就暂时坐镇商州,佯攻石羊关,用以分散敌军注意力。” 王彦章喝斥道:“那可不行!贤弟率主力翻越秦岭,我来佯攻配合。” 高思继道:“大哥担任主攻,愚弟辅之。” 王彦章摇头道:“贤弟担任主攻,愚兄辅之。” 两人为此僵持不下,吵的面红耳赤。刘循在旁,也不知该劝谁。唯有有如是机智道:“爹爹,王伯父。女有一计,可以让你们息怒。” 王彦章道:“贤侄女,你父亲有意要把“秦王“尊位让予我,你说罢,我王某人岂是那种卑鄙之人。哼!” 有如是道:“这我知道,与其你们两个如此争吵,不如看天意怎么抉择。” 王彦章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个天意抉择?” 有如是道:“你们二人拈纸抓阄,谁抽到“佯攻”,谁抽到“主攻”,全靠上苍所决,怎么样?” 刘循在旁大喜道:“嗯,我看可以。这样一来,两位将军也就没甚么好争了。” 有如是接着道:“爹爹,王伯父。你们二人不管是谁抓到主攻,都不能反悔。” 王、高二将道:“那好罢。” 有如是请来文房四宝,然后用笔毫在一张白纸书写“主攻“二字;而在另一纸上,书写“佯攻“二字。待墨迹干,有如是将纸揉成团儿,躲于暗处,混入双手手心。对王彦章道:“伯父请您先抓阄!你是选我的左手?还是右手?” 王彦章犹豫不决道:“右手罢。”有如是依言摊开右手,将纸儿打开,上书“佯攻”二字。 王彦章见了大喜,对高思继道:“哈哈。天意如此,贤弟切莫推辞了。你担任主攻,入秦岭;我担任佯攻,破石羊。这么一来,秦王尊位非汝莫属。” 话说这有如是有意偏心高思继,她将两张纸上偷偷全写“佯攻“二字。她让王彦章先抓阄,无论他选左选右,皆会抽到佯攻。这时,有如是机警的将两张纸丢到火炉中烧毁,对高思继道:“爹爹,剩下那张一定就是主攻咯,汝就不要再推辞了。” 高思继望着冉冉腾起的火苗,道:“那好罢,天意如此,夫复何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朝阳郡主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八集:翻山指日成功后,定使闾阎贺太平 卷伍◎ ☆☆次日清晨,高思继、有如是领兵十万秘密潜入秦岭。王彦章来到点将台,为他俩祝酒送行,当不再话下。十万南路大军首先一路向西,中道转北,在秦岭山脉迂回穿插,只见那山生的何模样?有诗为证: 峻岭登临最上层, 飞埃漠漠草稜稜。 百年世路多翻覆, 千古河山几废兴。 红树青烟秦祖陇, 黄茅白苇汉家陵。 因思马上昌黎伯, 回首云横泪湿膺。 高思继、有如是父女行至第五日上,十万南路军已至山岭中央腹地。不移时,彤云密布,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而至。哨骑军来报,道:“启禀高将军,雨雾滂沱,前方山高路险,可否暂歇伫足?” 高思继素来爱兵如子,体恤雨中疾苦,道:“好,可以。” 忽然,又一哨探来禀道:“报告高将军,左首五里处发现大唐前骑营,大约数百人,正在树林里休憩,埋锅做饭。” 高思继大惊,遂令道:“传我命令,不可在此多留。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管雨势大,务必明日清晨抵达关中平原,拿下长安。”命檄传开,十万大军蓑衣斗笠,整齐步伐,冒雨急行。阵势如长龙,游凤似惊涛。在秦岭的万水千山中,气荡寥阔。 哪曾想秋雨纷纷,到了夜里,雨势未减。由于南路起义军急行一日,人马困乏,精神难抖。高思继担心长此下去,大军还没到关中,战力便已大损,遂令全众安营扎寨。有如是却道:“爹爹,这样不妥。” 高思继道:“有何不妥?” 有如是道:“今晨我们遇到敌军前骑营,可见这秦岭九垒山路,朝廷是有所防范的。若在此处安营,万一被敌军发现,奇袭长安便会化为泡影。”高思继道:“可是兄弟们行了五日五夜,都已劳累过度,不能再走。”有如是道:“兵贵神速。我们早一日抵达长安,就会多几分胜算。” 高思继道:“这个我知道。” 有如是接着道:“爹爹,女儿有一策,可使眼下的起义军斗志激昂,劳累尽去。” 高思继笑道:“你这个鬼灵精,你倒说说看。” 有如是道:“你只要下一道命令,但凡首个翻越秦岭者,盖封万户侯,赐良宅美女。这么一来,全军肯定像一窝蜂般勇猛,不再懈怠。” 高思继十分开心道:“你真是爹爹的大福星,尽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有如是道:“女儿能有甚么主意?我只是依照黄巢大王那封信,现学现卖罢了。换做何时何地,都不会过时境迁。”高思继应了一声,随即将封万户侯的消息散播下去。果然,十万起义大军听闻有良宅美女,肥田万户,个个打了鸡血,争先恐后地穿过恶水凶山,冒着疾风骤雨,提前到达关中。事后,高思继将那位首越秦岭士兵加官晋爵,不再话下。 此时起义军为了掩人耳目,越过秦岭之后,相继换了唐军兵服,人衔枚,马塞铃,秘密在八百里秦川驰骋,直望长安西门“开远门”来。 一日之间,强行百里有余。有如是又献策道:“爹爹。如今我们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很容易被发现。唯今之计,只有在长安城下扎寨安营。”高思继摆手道:“呃,女儿啊,你出的甚么馊主意,这岂不是肥羊入虎口?”有如是道:“越危险的地方,便是越安全的地方,敌人万万不会想到咱们敢在长安城下宿营。” 高思继稍有迟疑道:“可行?” 有如是揉着青狐的颈毛道:“可行。我们可以假扮西川节度使高骈的部队,下寨于长安南面明德门。” 高思继不解道:“呃,高骈远在四川镇守,他怎么会突兀来长安,这么做岂不很容易穿帮?” 有如是道:“父亲,你就放心罢。前几日在临潼酒肆,我曾看到大唐水军都尉聂文远秘密前往西川求救。” 高思继道:“喔,此话怎讲?” 有如是道:“不过可惜啊,聂文远在半道上被朱温的手下给劫杀了,尸首现在还被掩埋在骊山山脚。竟然唐军欲请高骈来援,那咱们就将计就计,何乐而不为也。” 高思继喜不自胜道:“妙极,就这么办。” 夜里雨停,十万起义大军先路过长安西面的“虞世南碑”,转往到达长安城南,纷纷埋锅造饭,烹调美食。从长安明德门、啓夏门一直到曲江池,火焰连绵不绝,热气雾水冲天。 注◎虞世南碑:唐朝定都长安,在其西北方向立了一块里程碑,碑上还配有碑文,是唐代书法大家虞世南的亲笔。碑文只有九个字,曰:“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意思是从长安到西北边界,要走将近一万里路,显示了华夏中国的幅员辽阔。 长安南城守将见状,高举火把向城下喊道:“敢问城下是哪个部队?” 有如是一骑倾城,蓝衣玉带,仰头答道:“吾乃川西节度使高骈大人所部,受田公公均旨召唤,特来长安,勤王抗贼。” 南城守将见有如是只是个十一、二岁,戒心立时了,笑道:“哦,原来是川西的兄弟姐妹,失敬!”这时,有人对南城守将道:“将军,这支部队来的蹊跷,咱们不可不防啊。” 南城守将笑道:“汝太多虑了,就在几天以前,田公公早已吩咐末将千万别怠慢了高节度,说他最近几日会赶来长安救援,下面肯定是友军无疑。”说完,接着对那人道:“试问黄巢起义军哪有胆子驻扎在长安城下?哈哈!你就放心罢。” 有如是听到二人交谈,说道:“是矣。黄贼尚在百里之外的潼关,正被我军弄得焦头烂额,不足惧也;唯有北面的朱大臭虫才是朝廷的心腹之患,明日一早,我和我爹爹接受公公检阅,便奔赴渭水解围,一举击溃朱温北路军,故而在此地夜宿一晚。” 南城守将欣喜道:“原来如此。哦,对了,不知高骈节度使何在?”有如是道:“我父亲由于雨中行军,操劳过度,感染了寒气。正在帐中歇息,不宜见风。” 南城守将信以为真道:“姑娘,请代我向节度使请安则个。” 有如是拱手一揖道:“多谢将军挂虑。若没有其它的事,我先告退了。”言讫回到营帐。 高思继问有如是道:“女儿,那接下来怎么办?” 有如是甜甜一笑道:“有吃便吃,有睡便睡。待到明儿一早,长安开禁,九门必开。我军便一拥入城,杀奔皇宫,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城池。” 高思继大叫痛快!说道:“真没想到女儿您智勇双全。” 有如是道:“非吾之功也。我的时候孤苦无依,经常走南闯北,流落四方。曾在敦煌遇到一个陈姓老翁,他见我快饿死了,故把我收留做为书童,教我读书习字,学些女工。” 高思继额首恍然道:“喔,我一直在纳闷,你从四处飘泊,风餐露宿,缘何能识这么多的字。今日听你提及,疑团尽解。” 有如是呵呵笑道:“不仅如此,那陈姓老翁曾经告诉我道:所谓摩意,就是投其所好,诱其心情。 譬如说,对方廉洁,若说以刚正,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 对方贪婪,若结以财物,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 对方好色,若诱以美色,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 是以善摩之人,如临渊钓鱼,只要用饵得当,鱼必上钩。如今梁王朱温在北面渭河势头正盛,朝廷马上抵挡不住,田令孜急需一支劲旅前去解围。而我们就可以揣摩这层深意,依葫芦画瓢,冒充这支解围唐军,此乃《陈隐公兵略》之概述总论也。” 高思继大惊道:“啊,你说的是“隐侠”陈灵客的兵法?这可是天下最为厉害的兵书。那么,这陈姓老头难道是邺王陈灵客之后?” 注◎陈灵客:出自我的15部武侠名著“爱国三部曲”第1部《侠客隐》,而第、部是《淮左名都赋》、《西缘记》。 陈灵客是十四侠之一,京口镇今江苏镇江人,号称“隐侠”,又号“陈隐公”。他是极具个人魅力的经典人物,超级屌丝,将近四十岁才开始出道,释褐为官。陈灵客五次北伐中原,立下赫赫战功。功成名就以后,历任宣州太守,并封为邺王。他还是古代发明家、超级屌dia丝家、军事理论家、腹黑政治家。也是我15部武侠说中,唯一一个不会武功,也是唯一一个退隐江湖的男主角。 陈灵客晚年隐居甘肃敦煌,著书立说并集大成者。编纂有《陈隐公兵略》,分上、下两册,此书为古代兵法之首。详细记载了各种武器发明、排兵布阵、为将之道以及厚黑学在军事领域的实际应用。 有如是道:“对啊,好像是的。” 高思继叫好道:“妙哉!”随即又想:“有丞相,您佬在天有灵,也该老而为安了,你的孙女有如是即将帮您报得血海冤屈。”话说有如是,高思继两人数日以来情感笃定,得到升华。正所谓“人间自有真情在,万紫千红总是春”。父女俩早已超出了亲生范畴。 是日微曦,南路十万起义军枕戈待旦。趁着长安城门开启之时,十万猛士越过护城河,给了敌人措手不及。霎时间,杀声震天,鼓锣喧嚣;万箭齐发,霹雳弦惊。高思继率众首先夺取城南高地,径直沿着朱雀大道,提着百鸟朝凤枪挺入皇宫。 长安城内的五万禁卫军被突入其来的阵势所怖,纷纷缴械投降。唐僖宗李儇闻讯,大惊失色,在藤原武藏的协助保护下,携少量家眷、妃嫔、残臣狂奔至凤翔陇州。而未来的及逃跑的长安官员、士族、太监,九成以上全部被起义军所生擒。 约摸只用了两个时辰,起义军便兵不血刃占领西都长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奸宦田令孜率部突围而出,和唐僖宗在凤翔陇州狼狈会合。 此时此刻,长安全城百姓听闻起义军大获全胜,无不欢呼雀跃,箪食壶浆。许多人自发涌向大街巷,整日敲锣打鼓,热烈庆祝捷讯。 长安失守的消息迅速传至潼关、石羊关两隘,唐军几十万大军顿时斗志全无,全都放弃了抵抗。起义三路大军踏破关隘,在长安城下胜利会师。黄巢即皇帝位于含元殿,改国号为“齐“。命唐官三品以上悉停任,四品以下位如故; 外封高思继为秦王兼上柱国,有如是为;拜王彦章为鲁王,分封兖州,其弟王彦童官拙四级;赐朱温为梁王,分封汴梁,其下庞师古、葛从周官拙三级;皮日休为翰林学士兼全军军师,周德威为全军副军师;单兴为大齐水军都督。 内以妻曹氏为皇后;以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兼侍中,唐降将崔僇、杨希古并同平章事,孟楷、盖洪为左右仆射兼左右军中尉,费传古为枢密使,黄巢传檄诸道,各大藩镇投靠者十之有四。 且黄巢按照商州太守刘循的建议,在长安各大寺庙修缮“养病坊”,用以收纳战争期间的流浪孩童、妇女、老人、残疾。 未央宫庆功宴会上,黄巢亲自将秦始皇的佩剑“紫霄问天剑”赠予有如是,以表彰她不朽军功,并让她统领长安北衙禁卫军、玄武门羽林军。北衙禁卫军首领天干十将: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以及玄武门羽林军四大天王:孟绝海、班翻浪、邓天王、彭白虎等十四名将领全归有如是个人节制。 一连数日,有如是四处搜拿李唐余孽、门阀士族和脏官酷吏,齐集狱中。于寒阳之际,斩首万余具。长安百姓恨透了以前这些作威作福的腐虫毒瘤,是以皆拍手称快,无不欢欣。 唯有梁王朱温不悦,在私家筵上对部众埋怨道:“诸位兄弟,只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娃儿,有何能耐骑在咱们北路军头上屙屎撒尿?” 葛从周如同僵尸一般,皮笑肉不笑道:“大哥,你不要看有如是,此子能耐大着呢。手握紫霄神剑,携有《朝阳剑法》,杀人连眉头都不带眨的。” 朱温捋着燕尾须道:“呃,朝阳剑法?难道有我三弟林心通的《子午神剑式》厉害?” 庞师古道:“江湖有谚,天下剑法,皆出子午。《朝阳剑法》出自于《子午神剑式》的第八式“快者剑式”。热介甫生前曾在商州逗留盘桓了几日,悟出了这套惊世骇俗的剑法,并将其转知给高思继,高思继又将《朝阳剑法》传授给有如是。再者,听说这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触类旁通,短短几日便具大成。” 朱温听罢,忙称:“不妙,不妙啊。这么下去,老子的风头都被妮子给抢尽了。” 这时,单兴来禀道:“朱温大哥,好消息。末将已打听到唐僖宗李儇儿正躲在陇州,暂由宰相郑畋兼任凤翔节度使。如果我们北路军能抓住李儇,那么,有如是首破长安之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朱温大喜道:“太好了,实在是天助我也。”接着对众人道:“兄弟们,在咱们没有到汴梁赴任之前,可要干票轰轰烈烈的大事。明日卯时,全军开拔陇州,务必将昏君生擒,不得有误。”话刚说完,府门外有人闯进道:“梁王殿下,末将氏叔琮愿往陇州,生擒李儇、郑畋、田令孜之流。”朱温深望,只见来人不过十三、四岁,生得眼凹鼻突,卷发阔口,相貌极为丑陋骇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第09集:一将杀伐有如是,朝阳之后无郡主 (《乞心记》50集武侠言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9集:一将杀伐有如是,朝阳之后无郡主 卷壹◎一将杀伐有如是 ☆☆待氏叔琮领锏走,朱温就席上与众位将领布置陇州军略,命庞师古为左翼,先阻川蜀之道,以防止李唐余孽出逃四川;又令葛从周为右翼,绕至河西走廊,以防范李儇、田令孜之流投往安西;自己领兵十万,由参军敬翔,枭将丁道隐、朱宣珍、李唐宾、张全义、牛存节、杨师厚等为中军,杀奔陇州而来;朱温筵席上尚有新招募的江湖侠士“箫筝二佬”、“癞痢头陀”保驾护航,可谓起义北路军群星闪耀,其余各部无可比拟。 却说这“箫筝二佬”乃南阳隐士,老大曰张归霸,擅使洞箫,吹的一首《龙吟曲》。老二曰张归厚,久练古筝,奏的一曲《虎啸曲》。 几月以前,二人投奔之初,常常在朱温面前夸下海口道:“梁王谦卑礼贤,重金雇请,故我兄弟二人出越林泉,真心投靠。然,武林之中,世人都说秦含湮的九霄环佩琴乃天音之最,实乃儿之见。” 朱温疑问道:“秦含湮是我的弟妹,其人的《天弦八音》,本王数度亲见。江湖有谚,一曲断魂,尸横遍野。难不成二佬比秦含湮的“九霄环佩琴”更为犀利?” 箫佬张归霸抚摸着箫身,捋须微笑道:“是矣。如今我们兄弟二人出山,重出江湖,秦含湮则只能退居第二。”筝佬张归厚随声附和道:“王爷若不信,可以让咱俩显露身手。不过事先说明,一般的武林后进,咱俩是不屑与之动手的。”朱温闻言大喜道:“好极了,真是相见恨晚啦。若有机遇,当请两位施展绝技。” 然,癞痢头陀乃杭州东宗剃刀长老的师弟,受不惯东宗的穷潦困苦,故有心展于鸿鹄。得闻梁王朱温喜交豪杰,俸禄万有,于是辗转于起义北路军,投奔护王左右。朱温见他擅于解天下奇毒,欣然接纳,聘以高参,常伴身侧,十分器重。 话不絮繁。 翌日午后,唐僖宗李儇听闻朱温率领十万大军已到陇州城下,屁股尚未坐稳,吓得彷徨无计道:“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快快叫郑畋宰相来见我。” 未几,郑畋晋见,李儇道:“丞相大人,你兼任凤翔节度使,有何妙计破敌?”郑畋垂头丧气道:“哎,皇上,陇州已经是座空城,无兵可派。我这凤翔节度使说白了就是光竿一人而已。”话刚说完,城下就有人搦战道:“李儇儿,快快出城投降!我牛存节可以饶你一死。” 李儇闻言倒地道:“朕亡也。” 藤原武藏将李儇扶起,独自轻出墙头,只见朱温大军在城下整齐阵列,旌旗蔽日,刀戟寒霜。牛存节则在军前行马,上穿一领鹦哥绿丝战袍;腰系一条文武双股鸦青;足穿鹰爪皮四缝干黄靴;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前后熟铁掩心,一张弓,一壶箭,手里拿一把四窍八环刀。 牛存节定睛而望,见城上来的不是李儇,而是皂衣满裳,黑巾蒙面,左挎两把樱花刀的无名战士。牛存节哈哈大笑道:“喂,子,你大白天穿一身夜行衣做甚?” 藤原武藏不答。 军师敬翔天地广博,深谙民风,对牛存节道:“牛将军,此乃东瀛武士的装扮,你瞧见他前胸的樱花铭徽没有?这可是东瀛的武士道的铭纹。” 牛存节道:“有意思。”遂对藤原武藏道:“兄台,快快让你的主子李儇儿出城投降,否则老子下令攻城咯。”言未绝,藤原武藏飞身而下,一记《移形幻影斩》直劈而来。朱温叫道:“牛兄弟心。”心字未说完,牛存节已被藤原武藏老鹰抓鸡也似,拎回陇州城垣,空留一匹马儿在旷野上啃草,四窍八环刀跌落于马蹄旁。箫筝二佬登时惊骇不已道:“此蒙面人是个高手啊。” 朱温首败一阵,气急败坏与众将士在中军帐议事,杨师厚道:“王爷,如今牛存节被擒于城内,强攻恐害其命。末将愿意以“杨家枪”会一会那名东瀛武士。”朱温道:“哦,不知杨兄弟有几成胜算?”杨师厚道:“乃有五成把握。”朱温闻之大喜道:“本王逢赌必乐,五成胜算正合我意。杨兄弟此去一定要心在翼,刚才那东瀛武士的刀法诡异难测,武功可能不在热介甫的《左右不分枪》之下。” 杨师厚道:“若如此,我就更应会他一会。末将慨叹三将军离世太早,所以无法和他切磋枪法,我常引为憾事。”朱温道:“那好,明儿一早。本王亲自擂鼓助威,祝杨兄弟旗开得胜,生擒那名东瀛武士,好交换回牛存节。”众将齐声应诺。 翌日午时,两军对圆。朱温擂鼓,杨师厚轻骠马早到城下,以枪指之曰:“昨日那东瀛武士敢与杨某人交战否?” 藤原武藏持两把樱花刀于左腰,立于城门上。 朱温大军看时,只见藤原武藏如同高空展翔的苍鹰。深邃的目光如电光石火,傲视着陇州戈壁滩。发后绾着黑色丝绦,风摆垂长,唏唏有声。 这时,藤原武藏往下一望,只见杨师厚头戴熟铜狮子盔,脑后斗大来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镀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上面垂两条绿绒缕颔带,手里横着一根银头花枪。 藤原武藏微微点头道:“ことができる。” 言毕,全身动也不动,只抽一刀出鞘,寒光闪处,电闪雷鸣,刀风尽处,草皮舞动。 杨师厚见状,旋身跃起,早拈银头花枪往城垣上一搠,枪尖正对藤原武藏刀风。只听嘭地一声,杨师厚座下轻骠马儿被藤原武藏震成两半。紧接着,藤原武藏用另一把樱花刀劈向杨师厚颈部,挟持而去。动作干净利索,毫无阻滞。 箫筝二佬看罢,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这蒙面人,果真是个高手啊!” 朱温连失两员爱将,抚在中军帐痛哭不止,众属下劝道:“王爷,领兵打战咱们在行,可江湖异能咱们不如那东瀛武士。常听箫筝二佬自诩能比琴魔秦含湮的“九霄环佩琴”,你可以让他们二佬施展一下拳脚,让咱们众兄弟开开眼界?不能让某些滥竽充数之辈光说不练。” 箫筝二佬嗫嚅道:“嗬嗬,这个这个有何” 朱温端坐于主位,止泪喝斥道:“张归霸、张归厚!难道你们是诓骗本王,实则无真才实学?” 张归霸摸箫怯怯道:“王爷,不是咱兄弟二人不肯,只是没有查清那东瀛武士的来龙去脉。” 张归厚持筝应声道:“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那东瀛武士虽强,但可能不是咱兄弟二人对手。” 朱温恍然大悟道:“筝佬言之有理。格老子滴,打了这么久,居然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不是瞎打嘛?”遂问敬翔道:“参军,你见识广博,不知那东瀛武士是何来历?” 敬翔沉思道:“依照身法忍术,应属东瀛甲贺流;依照《遣唐志录》记载,此人擅使樱花刀,且技法精湛,很有可能是藤原武藏。” 朱温捋着燕尾须道:“藤原之名,我听说过,好像他早年留学于邙山仙派” 敬翔笑道:“王爷此言差矣。邙山派第一条门规就是只招收女弟子,千年以来,无一破例。藤原武藏只是向邙山第十七代掌门一玄师太讨教道法,问她能否将道家思想灌注于“甲贺流忍术”上。此子学以致用,居然参照左思《吴都赋》中的“百川派别,归海而汇”,别出心裁的创立了万川集海武士道。” 朱温恍然道:“这么说来,藤原武藏的忍术有着咱华夏道家痕迹咯?” 敬翔答道:“是矣。”接着环视一周,道:“诸位将军,可能大家还不知道,邙山创派始祖奚雨沫其实是擅用刀的,名曰:“蝶翼多情刃”。但不知甚么原因,邙山后世弟子却摒弃刀法不用,而改用玉拂尘了。我看藤原武藏的樱花刀法极有可能是效仿奚雨沫的。” 座下李唐宾朗声道:“奚雨沫乃华夏民族英雄,侠名远播北海南疆。她老人家弃刀不用,改用玉拂尘,可不是咱们这些粗鲁之将所能揣测的到的。” 敬翔点头道:“李将军所言甚是。为何弃刀,这可能只有柔侠奚雨沫自己才知道答案,且成为了华夏江湖的千古之谜。” 朱温惊骇不已道:“哦?居然有这回事,本王首次听闻,的确孤陋寡闻了。” 这时,筝佬张归厚请缨道:“王爷,竟然知晓藤原武藏的忍术刀法来缘,我和大哥明日愿请出战。”朱温始终以为箫筝二佬并无多大的才能,迟疑片刻道:“你们该不会让我失望罢?” 张归厚道:“我们兄弟二人曾对王爷说过,不是高手,咱兄弟概不出手。今观藤原武藏身法不错,是该箫筝二佬施以绝技之时,不然会让在场的众位将军怀疑咱俩是吹嘘夸海之辈。” 朱温未语,暗自寻思。 第三日上,箫筝二佬来到陇州城下叫阵,藤原武藏依旧矗立城头,樱花在手,孤冷无解。箫佬张归霸十分恭敬道:“藤原阁下,如今李唐江山垂危,你何苦为之卖命?恳请您把牛存节、杨师厚两位将军放了。” 藤原武藏道:“あなたたちは私の部下です,敗者です。 筝佬张归厚则脾气火爆,怒斥藤原道:“奶奶滴熊,你刚才说的甚么狗屁玩艺,老子忍不住要动手了。”说完,独自来战藤原武藏,两人合计五十来回,难分胜负。箫佬张归霸怕师弟会吃亏,挺身飞上陇州城门。一个执箫,一个抚筝,音波功顿远,惹起沙尘暴铺天盖地。 朱温坐于中军帐观战,对众将笑曰:“事不可疑,疑者不用,你们大家不能再对箫筝二佬这种江湖人物存在偏见,他们两人的仙武之技确实不错。” 丁道隐、朱叔珍、李唐宾、张全义等称是。 须臾,箫筝二佬蹿于陇州城楼殿的顶檐上,一个持箫猛攻藤原武藏膝处“血海穴”,另一个则弹指间从筝弦上射出一道音波,拂向藤原武藏腰上“腹哀穴”。藤原武藏不惧,启出两把樱花刀踩在琉璃瓦上劈出两道罡风。 约摸三百回合,陇州城头噼里啪啦猛响,砖瓦稀里哗啦乱溅,丁道隐唯恐砖石会伤到朱温,故尔撑起彩虹宝伞挡之。朱温不乐道:“丁将军,汝淡定些,本王甚么世面没有见过?快快把伞拿走,别阻我视线!” 丁道隐应诺,将伞盖收拢。正在这时,藤原武藏的樱花刀合二为一,如同风车一般旋转,不心绞断了护城河桥上的铁链。只听铁链“咯喇”一声,笔直而落,恰好往朱温面门袭来。朱温见那铁链如同千年黑龙摇头摆尾也似,时不时夹杂破风声。朱温大惊失色道:“丁道隐将军何在?快快撑起彩虹宝伞护驾!” 丁道隐闻言,擎伞挡之,叵奈伞扣给卡住了,一时半会打不开。说时迟,那时快。参军敬翔急中生智,双手使力速推,将朱温连椅一起向后推倒,铁链前端正好落于朱温刚才的坐处,激起烟尘高达九丈,中军帐的台阶崩断成粉。 这时,朱温身畔的各大将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灰头土脸,咳嗽不止。待烟尘消尽,众将拨雾来寻朱温,只见他躺在地上,双腿颤抖,瞳放流涎,惊怖甚矣。李唐宾、张全义赶忙疾走相扶曰:“王爷,你你怎么样了?没吓着你罢?” 良久,朱温吐了口唾沫,说道:“格老子滴!刚才是谁推我?” 敬翔躬身道:“王爷,是我。” 朱温佯装怒道:“哼!以下犯上,贬职三级,留待候观。” 丁道隐这下才将彩虹宝伞打开,不解道:“敬参军刚才救了你,王爷为何还要”言未绝,朱温死鸭子嘴硬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本王不需任何人出手相救。”言毕,朱温已对敬翔高看不少,心中暗忖道:“哎,若不是敬先生刚才推我,吾命休矣。这份相救之情,本王永志不忘。待合适时机,再提拔他的官职罢。” 却说箫筝二佬见朱温受惊,不敢再与藤原武藏过多纠缠,马上从城头飞身而下,关问善然。这场以二对一的比斗,暂告段落。 藤原武藏见箫筝二佬匆匆离去,说道:“すごいです,中原の武林は、虎を隠lて龍を隠す。” 待至夜里,起义北路军中军帐,烛火宴明,将相宜合。箫筝二佬负荆请罪道:“王爷,属下未能擒得藤原贼匪,实属学艺不精。每每还海口浮夸,请您治罪。”朱温笑道:“二佬莫要自责,皆是本王之过,惹得你们分心,不然藤原武藏岂是尔等对手。快快请起。” 箫筝二佬叹息道:“我们以二敌一,即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面目无光。”朱温道:“快别这么说,二佬兄弟连心,就算以二敌众,亦等闲视之。今日,本王亲眼看到了你们的箫、筝绝技,实为惊世仙武,少无敌手。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箫筝二佬齐声道:“诺。” 癞痢头陀在旁,对朱温道:“王爷,陇州已是一座空城,李唐余孽犹如惊弓之鸟,你为何不下令直接攻城,僖宗定可擒矣。” 朱温道:“杨师厚不曾说过此中窍诀了嘛?如今牛存节、杨师厚两位将军还在藤原手中,若是逼急了,恐牛、杨有性命之忧。相比李唐余孽,我更看重兄弟同袍之泽。”言未绝,中军帐外一匹流星马儿踏来,其上有人身高九尺,皮黑头尖,手握一柄点钢鱼叉,众人视之,乃大齐水军都督单兴也。单兴掀帐进曰:“启禀梁王殿下,有个不好的消息。” 朱温道:“喔,单兴兄弟,且说来听听。” 单兴道:“前日清晨,我已打听到朝阳郡主率领天干十将、四大天王,意欲来陇州捉拿李唐余孽。大概明日中午抵达甘陕。” 朱温勃然大怒道:“哼!这妮子又来抢我风头,实在是太可恶了。” 单兴道:“是矣,请王爷尽快做出决定。有如是现已功高显赫,若是再被她抓走李儇,咱们起义北路军都要看丫头的脸色。” 朱温捋着燕尾须对敬翔道:“敬参军,不知你有何妙计阻止有如是前来陇州?” 敬翔摇头曰:“有如是有夺天造化之智,亦持紫霄神剑在侧,她的智慧不在卑职之下。竟然她想抢功,何不遂其愿也?” 朱温道:“哎,那好罢。” 言未绝,丁道隐极力反对道:“朝阳郡主想占咱北路军便宜,我便由她去了。但她平时心狠手辣,一旦攻城,牛存节、杨师厚恐怕都会随着李唐余孽烟消云散。” 单兴大惊道:“丁将军,你刚刚说甚么?牛、杨二位兄弟被擒了?” 丁道隐手握彩虹宝伞,将前事略微说了。 单兴连连道:“坏了,坏了。江湖有谚,一将杀伐有如是,朝阳之后无郡主。前不久,听说朝阳郡主杀了田令孜七个儿子、三个媳妇,除田令孜出逃以外,他全家都被斩于长安西市。” 丁道隐纳闷道:“田令孜乃一太监,他何来的儿子、媳妇?” 单兴道:“皆是田宦收养的干儿子,其中较大的三个都已娶妻生子,还有一个儿子刚刚投靠起义军,照样被有如是处决。” 丁道隐哦了一声道:“投靠过来的也要杀?” 单兴道:“有如是生平有四恨,一恨李唐余孽,二恨门阀士族,三恨脏官污吏,四恨俘虏使舵。比咱们起义军的《天补均平卷》的口号还要多一恨。” 丁道隐骂道:“这有如是是不是疯了?”言毕,对朱温道:“王爷,若是被朝阳郡主知道牛存节、杨师厚被俘,够他俩喝一壶,望您早做决定。千万要赶在有如是到达陇州之前救出二位将军,并把被俘糗事隐瞒。” 朱温进退唯谷,难以自裁,王臣不欢而散。三更时分,敬翔独自来到朱温寝帐,朱温摒退左右道:“敬参军,这么晚了,你找本王何事?” 敬翔一边抱膝拢坐,一边添薪加炭,说道:“日入立冬,北寒难耐,卑职不眠,故来找王爷谈心聊天。”朱温披了件羊皮大氅,欺坐火炉边,道:“你有何话,直说无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朱全忠、玉銮英一见钟情 (《乞心记》50集武侠豪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9集:一将杀伐有如是,朝阳之后无郡主 卷贰◎ ☆☆敬翔道:“王爷可知子之之乱,昭王雪耻么?” 朱温摇头道:“参军,本王地痞强匪出身,胸中毫无点墨。何为“子之之乱”?何为“昭王雪耻”?愿闻其详。”言罢躬身请教。 敬翔掸了掸衣袖曰:“那好罢。先说这个子之,原是战国时期燕国的一名权臣,燕国国君燕易王崇信儒家禅让学说,在鹿毛寿的鼓动下,大集群臣,废太子姬平,而将王位禅位于权臣子之,自己反北面称臣,出居别宫。燕国的民众表示不服,组成义军,攻打佞臣子之,奋战十多天死伤数万人。燕国从此内乱横生,达数月之久。” 朱温眼珠一动道:“呃,这有点像当今世道的农民起义,反抗暴政,诛佞惩凶。” 敬翔道:“不错,燕易王就如同现在的唐僖宗李儇,而子之则是奸宦田令孜。” 朱温正襟危坐,饶有兴趣道:“有意思,参军请续说。” 敬翔一边就炉边烤火,一边悠悠地道:“而这个时候,战国七雄另外一个国君齐宣王听说燕国大乱,大为开心,便以讨伐子之匡扶正义的旗号发兵攻燕。燕国臣民由于痛恨子之篡位,对齐的进攻不仅不抵抗,反而大开城门、夹道欢迎。所以,齐军很快攻占燕国都城蓟。燕易王自缢身亡,子之被擒获后押解到齐国处以醢(hai,剁成肉酱)刑。在齐军“毁其宗庙,迁其重器”的同时,中山国也乘机攻占燕国城池数十座,燕国最后几乎亡国了。” 朱温道:“呃,几乎亡国,那就还是没有亡国。但不知燕国后来的命运咋样?” 敬翔叹惜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燕易王死后没有多久,他的儿子姬职继位燕国国君,是为燕昭王。这个燕昭王乃是个千古明君,他礼贤下士,不耻下问,招揽各地的武林侠士,奇能异谋。并拜乐毅为燕国上将军,联合燕、赵、魏、韩、楚五国,共同讨伐齐宣王。” 朱温惊道:“哟嗬嗬,五国联军,齐地恐抵挡不住呀。然这个乐毅大将军,谋勇出常,是战国时期名帅,本王屡闻其名,他是我儿时偶像。” 敬翔道:“是矣。当时齐宣王已经去世,他的儿子齐湣王闻报,亲率齐军主力迎于济水之西。两军相遇,乐毅亲临前敌,率五国联军向齐军发起猛攻。齐湣王大败,率残军逃回齐国都城临淄。乐毅遣还远道参战的各诸侯军队,拟亲率燕军直捣临淄,连下齐国七十余城,一举灭掉齐国,齐湣王最终败逃于莒。从此,燕昭王终于雪耻报仇,痛快淋漓,将齐地各郡县纳入燕国版图。” 朱温哈哈笑道:“参军此言,我知其意。如今的李唐余孽就好比是曾经的燕易王,而我则是齐宣王。如果本王剿灭陇州城里的一干人等,难保李儇的后代不来找本王的后代报仇雪耻。” 敬翔大喜道:“王爷真是一点就透,所以你不要再犯齐宣王赶尽杀绝的错误,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牛、李二位将军还在城里当人质,我们不太可能下令攻城。除非你不顾牛存节、杨师厚的性命就另当别论了。” 朱温摆手道:“牛、杨二人和我亲如兄弟,誓同生死,我岂能割袍断义乎?这样罢,今夜你去陇州城下和李儇接头,说我北路军愿意开一面,换回牛存节、杨师厚。” 敬翔闻言大喜,躬身领命道:“诺。” 不移时,敬翔骑马到陇州护城河畔,身后带了十名高举火把的喽啰。敬翔高声道:“大唐皇帝陛下、郑畋宰相、田公公,在下敬翔有要事相商。” 守备武士藤原武藏闻之,到城楼殿请李儇出。李儇战战兢兢地从城墙上探出半个头来,颤声道:“敬敬大人,这么晚了,你有何事?不会是来害朕朕之性命罢?” 敬翔下马躬身道:“微臣来此是受梁王朱温之命,有意放您归蜀。条件就是您嘚将牛存节、杨师厚两人送还。” 李儇道:“你你莫猫哭耗子假慈悲,朕是不会信你们的。如果我将牛存节、杨师厚放了,朕等同于自寻死路,自挖坟墓。你回去告诉朱大臭虫,想都别想。” 这时,朱温、丁道隐、朱宣珍、李唐宾、张全义、单兴、箫筝二佬、癞痢头陀亦来到护城河畔,朱温仰头笑道:“陛下,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李儇有藤原武藏在旁保护,心中无虑,站直身躯道:“朱温,除非你亲自来当人质,朕就信你,否则一切免谈。” 筝佬张归厚斥道:“李儇,你莫得寸进尺!梁王好心放你回成都,你却不识抬举,别逼我发飙啊。” 李儇冷冷地道:“如若不然,咱们双方没有商量余地。” 癞痢头陀合十道:“阿弥陀佛。陛下可能不知朝阳郡主已经在来陇州的路上,若您有片刻迟疑,恐怕陛下再难逃跑了。”他见田令孜在侧,说道:“田公公,出家人不打诳语。江湖有谚:“一将杀伐有如是,朝阳之后无郡主”。那妮子刚在长安城杀汝全家,你说你还有命活着出陇州么?阿弥陀佛。” 田令孜尖声怪叫道:“大师,你你说甚么?” 癞痢头陀从头复述一遍,田令孜闻言急火攻心,惨呼一声道:“有朝阳,你好狠毒呀!”接着吐血半尺,轰然倒地。幸有藤原武藏从旁内功救助,不致驾鹤云游。 李儇紧张万分,对癞痢头陀道:“大师,那我爱妃杨氏呢?” 癞痢头陀摇头道:“杨妃生死,贫僧不知也。”说着望了望单兴,单兴低声道:“我从长安来,也没听杨妃有何下场。”李儇听罢,额首相庆。喃喃自语道:“杨妃也许秘密逃走也说不定。” 稍顷,朱温道:“陛下,本王愿意当为人质,换我两位兄弟性命。”此言一出,丁道隐、朱宣珍、李唐宾、张全义、单兴生死相阻,极力反对。 有人道:“王爷乃万金之躯,岂能入虎狼之穴?” 有人道:“昏君何德何能?他配么?” 有人道:“大不了鱼死破!牛、李两位兄弟,我们只有来世相见了。” 朱温终于拍板定钉道:“诸位兄弟休劝,吾意已决。就用本王来换牛、杨之命。”说完忽见城头有名花季少女,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朱温遂问李儇道:“陛下,你身旁之人乃何?” 李儇答道:“朕妹玉銮英也。” 朱温再望玉銮英,只见她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朱温流涎惊道:“此乃阴丽华转世乎?” 玉銮英稽首,脉脉含情道:“梁王殿下,听说你曾许下二愿,一愿官至金吾卫,二愿娶阴丽华。叵奈我没有阴丽华之姿,亦无阴丽华之气。让您失望了。” 朱温听音入仙,十分仰慕玉銮英道:“公主殿下,阴丽华早已逝去数百年,其人何容,不得而知。然,今日本王与您相遇陇州,晚恨极也。适才多有冒犯亵渎,还请恕罪。” 注◎阴丽华:即东汉光烈皇后。南阳郡新野县人,光武帝刘秀元配,春秋时期名相管仲后裔,汉明帝刘庄的生母。阴丽华在历史上以美貌著称,光武帝刘秀尚未发迹时,就十分仰慕她的美貌,曾感叹道:“娶妻当得阴丽华。” 玉銮英秀色颔首道:“不罪,不罪。” 却说郑畋丞相善于察言观色,知晓朱温、玉銮英一见钟情,遂凑耳对李儇道:“皇上,微臣有个妙计,可以让朱温为质,他的部将亦不会反对。”李儇听罢大喜道:“有何妙计?” 郑畋未言,只往城下高声道:“梁王,你们先稍等片刻。我和皇上、公主有机要相谈。” 朱温道:“请便。” 不移时,郑畋只请李儇、玉銮英来到城墙角落,是夜有月,璧华生明,偶落雪花。李儇问玉銮英道:“公主,您觉朱温其人如何?”玉銮英暗捺喜色,佯道:“丞相大人,你干嘛问我?我不知道。”郑畋道:“朱温乃当世枭雄,勇谋甚有。今虽为黄巢贼匪卖命,谁保他日后不为我们所用。” 李儇道:“丞相,黄巢、朱温、林心通三兄弟结拜,世人皆知。试问朱温怎能弃黄巢而去?” 郑畋道:“圣上,黄巢只不过是流寇匹夫。智不敌他二弟朱温,武不及他三弟林心通。微臣甚至还听听说林心通、秦含湮夫妇乃是看不惯黄巢虚伪嘴脸,而隐退于江湖。” 李儇道:“喔,黄巢连他三弟林心通都要猜忌,可见匹夫气量狭。那么,咱们一时失利不算甚么,他日还可以反攻长安,夺回李唐江山。” 郑畋道:“当然。”接着反问道:“黄巢占领八百里秦川,定都长安,国号改为齐,却不改作秦,圣上知道为甚么?” 李儇恍然大悟道:“对喔,长安按道理属于战国时期的秦国,而齐国远在山东,他为何这么做?” 郑畋道:“首先,因为黄巢是山东冤句人,他无心经营得来的八百里秦川,准备随时退居齐地;其二,黄巢起义军本来就是流氓草寇,大部分人都是毫无远见卓识之辈,生活极其腐化堕落;第三,微臣以为现在起义军中只有朝阳郡主是个人才,如果咱们拉拢朱温一起对付有如是,故地可夺也。” 李儇道:“妙极。可是朱温和咱们无亲无故,他凭甚么帮咱们?”郑畋捋须微笑道:“如果玉銮英公主嫁予朱温,那他就是圣上的妹夫。待到将来天下大变,剿灭黄巢,咱们就多了朱温这个不可多得的帮手。”说完,郑畋对玉銮英道:“公主殿下,朱温虽然胖墩显矮,但相貌堂堂,气宇不凡。汝嫁予她也不埋没。” 玉銮英道:“刚才在城头看到梁王,我已倾心尚可。只要能保住李唐江山,我无怨无悔。当初九哥李心进、皇嫂尹传茹相继在洛阳殒命,他们的骨肉在十方观被大火吞噬,吾心痛哉。本朝与黄巢贼寇有不共戴天之仇,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愿意常伴朱温身侧,床前共语,晓以大义,劝他回头是岸。” 郑畋低泣连连道:“多谢公主以苍生为恋,微臣俯地三拜。” 玉銮英道:“丞相快快请起,如此折煞本宫也。” 李儇含泪对玉銮英道:“皇兄有你这么个好妹子,朕心甚慰。” 郑畋起身道:“皇上、公主,如今正是好时机。等下将公主、朱温互易为人质,想必朱温的手下不会反对。”说完接着对玉銮英道:“公主殿下,你到朱温营帐之后,就不用返回四川成都。若老臣没有猜错,朱温定会把你带到封地汴梁,温尔善待。” 玉銮英道:“那你们甚么时候放了梁王?” 郑畋道:“待我们跳出包围圈,自会放了他。” 话不絮繁。 当日夜间,藤原武藏首先拿了朱温为质,放过牛存节、杨师厚。朝廷为表不会加害朱温性命,遂特遣玉銮英公主暂入起义北路军,敬翔、丁道隐、朱宣珍、李唐宾、张全义、箫筝二佬、癞痢头陀皆无异议。 李儇、郑畋、田令孜、藤原武藏率领残部连夜直奔四川成都,到了马嵬坡时,众人才将朱温放回。李儇于破庙弄了些薄酒,相款朱温道:“朱大人,多谢你能放朕一条生路,此等情义没齿不忘。” 朱温道:“皇上洪福齐天,非草民之功。” 李儇佯装道:“但不知朱大人何时放朕妹回成都?” 朱温对玉銮英暗有情愫,支支吾吾道:“这个嘛?容草民考虑考虑,待到合适时节再做权宜。” 李儇道:“哦,那好罢。来,你我君臣满饮此杯,若有机会重逢,朕还要请朱大人到长安太极殿赏月谈心。” 朱温心照不宣,故意不胜酒力,骑了匹糟儿马辞别唐僖宗等人,直望陇州回。待到陇州时,已是翌日午后,有如是则早已率领天干十将、四大天王抵达。 此时此刻,有如是坐于朱温中军帐对敬翔喝斥道:“敬参军,你是怎么搞的?堂堂十万北路军居然抓不住几个李唐余孽?梁王叔还被狗皇帝给擒了?来人,先将敬翔打一百军棍。” 张全义求情道:“朝阳郡主,要打就打咱们罢?敬参军只是手无缚鸡的文官。” 有如是淡淡地道:“你们都别急,见者有份,下个就会轮到你。”一时间,朱温手下将领全都受刑,打的皮开肉绽,血沫横飞,呜呼哀哉。唯有水军都督单兴未受刑罚,有如是问他道:“单大叔,当年剿灭唐王九殿下李心进,你算是最积极的一个。我问你,梁王被抓,是否藏有猫腻?” 单兴是个实诚人,本想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敬翔趴在地上以目视之,示意他不要说,否则大伙全没命。单兴会意,对有如是道:“启禀郡主,事情是这样的。李唐余孽之中隐有高手,名曰藤原武藏,东瀛忍者,使两把幻影樱花刀,仙武之技恁地强悍,咱北路军无人是他敌手,故梁王殿下被擒,实属无可奈何。” 有如是怀疑道:“喔,是吗?” 单兴朗声道:“是矣。” 有如是道:“既然梁王被擒,那你们北路军怎么不去追?反而在这儿旁若无事,心安理得?单兴!你是不是有甚么重茬欺我?” 单兴嗫嚅道:“没没有” 有如是勃然大怒道:“还敢说没有?甲木、乙木,将单兴截去一指,若他不说实话,削其第二根,直至他肯招供为止。” 甲木、乙木劝道:“朝阳郡主,单大人是我起义军的中流砥柱。事情尚未查明之前,休要断其一指啊。” 有如是腰间蓝佩熠熠生辉,手中紫霄神剑闪闪发光,她道:“我常听人说,箫筝二佬自比秦含湮的九霄环佩琴,天音之技无可比拟,怎么会让一个东瀛武士劫走朱温,此一疑也;敬翔之流丢失主子,不仅不派兵去救,反而在这中军帐视若无睹,其二疑也;单兴身为大齐水师都督,不在黄河沿岸防止沙陀李克用,反而跑到戈壁滩来做甚?乃三疑也。”说完对单兴道:“单大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汝擅离职守,通风报信,无非是想让我有如是抓不到李儇。本主不怕告诉各位,名利对我来说如同浮云,不要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言讫,紫霄神剑出鞘,一束紫光从天而降,顷刻之间便断了单兴左手拇指,剑气横掠,吹向陇州城头,陇州二字登时消泯无形。 箫筝二佬见罢大惊失色,心中暗赞道:“朝阳郡主真的是个高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丰心丹 (《乞心记》50集武侠豪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9集:一将杀伐有如是,朝阳之后无郡主 卷叁◎ ☆☆此刻,朱温亦到了中军帐附近,远远望见有如是在呵斥敬翔等人,而自己的属下皆战战兢兢,无言以对。朱温心中寻思:“朝阳郡主的确是个难缠的主,倘若单兴告知玉銮英和我互为人质,那公主之命休矣。”思毕,但见有如是在中军帐内来回踱步,仙姿绰约,大有打破砂锅之势。朱温接着自言自语道:“咦?不好,本王从李儇那儿安然回营,毫发无伤,这该怎么解释?如此一来,势必会引起有如是怀疑我与李儇有染,届时就大大不妙了。” 思未绝,朱温听到有如是问单兴道:“单大叔,你还是说实话的好。是不是你们北路军藏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出来,本主可以饶你们所有人不死,否则就甭怪晚辈不讲情面。” 单兴捂指嗫嚅道:“事实俱陈,无他言处。” 有如是道:“那好罢,竟然你们北路军忠心耿耿,确是本主多疑了。丙火、丁火快来金疮药来,我要亲自帮单大叔敷药。” 丙火、丁火应诺道:“是。” 不移时药来,有如是扯了根丝带,醮上疮药细粉,十分仔细的缠指嘘寒。佯说道:“单大叔,本主想问你一件事情,是关于王屋山的。” 单兴道:“郡主请问。” 有如是上好药后,请单兴坐于旁席,对他道:“几个月前,单氏三杰在王屋山捉拿明妃母子、热介甫,途中遇到大量去往商州的难民,是否真有其事?” 单兴忍痛道:“确有此事。当时难民分为二十批次,每日子、午两拨,咱们遇到的是第九批,热介甫还化妆成难民隐于其间,差点儿就蒙混过关,逃离山口。” 有如是接着凑耳道:“据第九批难民中,有位匿名大爷来报,说你单大都督曾有心“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起义军中并且还有两名粗心肇事者,投瓦罐弹下去,顿时烧死了三名妇女、七名孩童,伤者不计其数人,”言未绝,单兴汗水滴滴嗒嗒,暗忖:“糟糕,有如是真的好狡猾,以过往错事来要挟我。”思毕,只听有如是道:“滥杀平民那可是要军法处决的,单大叔你身为掌执者,罪责可不,你觉的呢?”说着将紫霄神剑佩于身后,接着又道:“为了平息民愤,那两位肇事者当场就被你处死,你还假惺惺地横叉自刎,幸被单旺、单盛、张丹松劝阻。” 单兴听得是心乱如蚁,慌忙离椅,俯地拜泣道:“朝阳郡主,末将错事已经铸成,逃避亦是无用,请您杀了我罢。” 有如是莞尔一笑道:“杀了你?这还不至于,但你可以将功补过。再说了,这焚杀百姓的馊主意乃是你二弟单旺提出的。你虽然有错,但罪不致死,本主可以对你量刑处治。你先起来罢。” 单兴揩掉额上冷汗,道:“诺。” 稍顷,有如是从袖里掏出一只毛绒绒的青狐,低眉微蹙道:“说罢,梁王叔是怎么被擒的?如果单大叔你说错一个字,以前所犯的罪恶加倍,我会亲自抓你去北衙府政司,交于吏部、刑部以及长安府尹公审,到时就不是断指这样的刑罚了。” 单兴咽了口唾沫,心惊胆颤道:“启禀郡主,事情是这样的” 刚说到这儿,北路军敬翔等文武官员便知大为不妙,趴在地上惴惴不安。因为大伙都知道:“窝藏李儇的妹妹銮英公主,等同于谋反,北路军所有将领都会被朝阳郡主处以腰斩。”敬翔为了挽救危局,打算胡诌圆谎,决定铤而走险,遂对有如是道:“郡主,单大都督刚伤了手指,急需疗养,还是让下官来阐明事情的真相罢” 有如是道:“那好,且说来听听。” 敬翔语无伦次的瞎编故事,从头到尾都是避重就轻,虚以委蛇,有如是十分不耐烦,怒斥道:“敬翔!你当本主是三岁孩么?是不是你们北路军与唐僖宗李儇暗通款曲,包藏投敌祸心?你快说!否则“紫霄神剑,无坚不摧”,你别逼我用宝剑试汝之头!” 敬翔吓得面色乌青,纳头喊道:“郡主饶命,郡主绕命啊!下官句句属实,无隐瞒之罪啊!” 有如是对四大天王之一的孟绝海道:“孟天王,将敬翔摘去斗绩,投入府政司,严刑伺候;自丁道隐以下各大将领,革职查办,北路军暂由本主执掌。” 孟绝海领诺。 未几,只听帐外有看门喽啰惊道:“啊,梁王殿下,你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快快来人啦,梁王殿下快不行啦” 有如是首个飞出中军帐,持剑相扶朱温道:“梁王叔,你这是怎么啦?”言毕,仔细观之,只见朱温满脸血污,衣裳褴褛,胸口被樱花刀儿削去大块肌肉,身后弓矢连肤,直达腹内三寸有余,朱温有气无力道:“郡主本王未曾未曾远迎我我” 有如是立即命令戊土、己土道:“快传军医,务必治好梁王疮伤!” 霎时间,朱温营帐慌乱一团,人人声咽,军医用炭火刀拔出朱温背后箭矢,发现含有剧毒“一钩吻”,胸腔大量淤血,生死只在瞬间。好在有癞痢头陀在畔,善于解天下奇毒,“一钩吻”当不在话下。但朱温伤情颇重,血崩骇状,癞痢头陀却无法施救。长叹一声道:“梁王殿下恐有性命之忧。”说完掩面垂泪。 有如是拱手道:“大师,请你务必治好朱叔叔的伤患,拜托了。” 癞痢头陀沮丧七分,惆怅道:“那好罢,贫僧尽力而为。” 却说北路军各大将领挨了一百军棍,本也伤残累累,得闻朱温险状,亦忘记了疼痛。只听张全义拉着癞痢头陀的胳膊道:“大师,你不是杏林医仙么,怎么就治不好梁王的伤呢?” 癞痢头陀道:“术业有专攻,贫僧只会解毒,若遇刀箭外伤,我亦束手无策啊,更何况梁王的外伤太过险恶,伤及肌理,不能药石可医。我只能略施麻沸之术,封其“冲门”、“府舍”、“大横”,再用银针攫取其腹内淤血。” 李唐宾见朱温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问道:“那大师有几成胜算?能保殿下度此难关?” 癞痢头陀道:“实不相瞒,一成不到,全靠梁王自己意志,如果他能在明天申时以前醒过来,尚可还魂,如若不然,明日便是他的忌日。” 有如是、四大天王、天干十将、北路军各级将帅、箫筝二佬得闻,皆茫然失措。 然,牛存节、杨师厚齐声啐道:“嗬嗬,肯定是李儇这个狗皇帝不讲信义,企图杀死梁王,老子现在追到成都突突了他。”言罢,两人愤然离帐,各执兵器,跨上战马,火速前往剑南山道去劫李儇报仇。 路程二里,牛存节道:“杨兄弟,梁王殿下以自身为质,换回你我二人性命。恩德几番,不可再造。老子不杀这些李唐余孽,誓不为人。” 杨师厚突然停缰道:“咦?玉銮英还在我军为质,何不先拿她的人头泄愤?然后去找狗皇帝算账。” 牛存节提起四窍八环刀,豹眼冒火道:“嗯,我看可行。” 不移时,两人飞骑径往关押玉銮英的草棚。守备兵士见牛、杨到此,纳闷垂首道:“两位将军有何事?”牛存节用刀柄将守备兵士打翻,啐道:“好没眼力价,老子此来是要銮英公主的脑袋。”说着闯入草棚,欲砍玉銮英于当下。 玉銮英挡袖躲避,不解问道:“牛存节,你你这是要干嘛?难道你想杀我?” 牛存节怒道:“不错,你皇兄李儇害死梁王。我现在就把你剁翻,以解我等心头之恨。”玉銮英道:“等等,刚才将军说甚么?梁王他怎么了?”杨师厚面容冷竣,低声抽泣道:“梁王已经朝不保夕,胸、腹受到重创,都是你皇兄李儇干的好事,我们此来就是想了结公主,以命抵命!” 玉銮英倩妙姿美,从草堆里爬了出来,微微沉吟道:“慢着,我皇兄怎么会杀朱温呢?他这么做,岂不陷我于死地?” 杨师厚支吾道:“这个这个我们怎么知道?也许李儇反复无常,或许或者你压根不是他亲妹妹。” 玉銮英啐道:“混帐!本公主尊号“遂宁”,乃懿宗惠孝皇帝的第十一女,生母乃恭宪皇后。”玉銮英此言掷地有声,不容旁人置疑。杨师厚先是一怔,转而问道:“公主,那你说说李儇儿为甚么要杀梁王,如果说的不好,汝命难保。”玉銮英其实也不知甚么原因,当她从草棚矮窗遥望有如是的军中大旗,旗上绣着一朵风铃花,她才恍然大悟,遂问杨师厚道:“杨将军,五里外驻扎的是朝阳郡主的羽林军、禁卫军?” 杨师厚道:“不错,郡主今日午时到达陇州,现今正在我军大帐。” 玉銮英趋身见牛存节、杨师厚腚子开花,血渍淌膝,于是道:“有如是还打过你们?” 牛存节不喜道:“老子健壮如牛,早将一百军棍视为儿戏,即使再打一百军棍,吾也挺的住。” 玉銮英道:“这就对了。” 牛、杨二将纳闷十分道:“公主,你到底是甚么意思?甚么就对了?” 玉銮英在草棚里邀牛、杨席地而坐,对二人道:“我怀疑梁王之伤很可能是他自己刺的。” 牛存节勃然大怒道:“放屁,哪有自己刺自己的?那些刀箭之伤几乎要了殿下整个人的性命。” 玉銮英道:“你们无故丢失梁王,实难自圆其说,有如是已经怀疑尔等通敌,所以先以棍棒威慑;梁王可能在帐外看到了,自知瞒不过聪明绝顶的有如是,于是只有自残身躯,以阻悠悠众口。演的越是逼真,才越有可能让有如是相信北路军没有叛变。” 杨师厚大惊道:“呃,刚才敬翔参军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使得有朝阳更加怀疑,从而大发雷霆。” 玉銮英窃窃私语道:“江湖有谚,“一将杀伐有如是,朝阳之后无郡主”。此女能凭一己之力,首破长安,智慧非常人所能及。其实敬翔说甚么都没有用,反而越说越让有如是生疑。梁王见情形不对,兵行险招,以命相赌,目的就是想“以无声胜有声”。” 牛存节、杨师厚道:“怎么个无声?咱们听不懂。” 玉銮英解释道:“首先,梁王命悬一线,可让有如是没有机会询问他是怎么被擒的。此为无声;再者,梁王伤的这么严重,即使是白痴,都会猜到他是从我皇兄那儿拼命相搏,逃回营地所致,有如是便不会怀疑尔等通敌。此为胜有声。” 牛存节、杨师厚恍然大悟,齐声道:“妙,妙极。”牛存节跪在草席上,弯腰致歉道:“公主殿下,末将粗鄙,刚才险些对你不敬,惭忸至极。” 玉銮英道:“这不怪你,只怪朝阳郡主太过厉害,若她知道朱温和我互为人质,她首先会到这里将我除掉,然后将你们各大将领解除兵权,最后软禁朱温。” 杨师厚听了玉銮英之言,接话道:“公主所言不差,朝阳郡主确实是这么做的,叵奈梁王受伤,解除兵权之举暂且做罢。” 玉銮英点头道:“嗯,是的。”接着叹道:“不过梁王自残身躯太过冒险,若是他真的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行,我今夜要去看他,不然我夜不能寐。” 牛存节道:“公主殿下,这太危险了。有如是现在军中,你不能抛头露面。这样罢,末将会将你的一席话告知兄弟们,让他们知道梁王实乃弃“車”保“卒”,不想让有如是抓到把柄。”玉銮英沉思片刻道:“嗯,好罢。”说完从粉袖内拿出一盒蟾丸,道:“此乃鉴真法师的,后由他的东瀛徒弟“藤原佐世”进贡给咱们华夏,可保梁王无虞。” 注◎鉴真法师:唐朝僧人,俗姓淳于,江苏扬州人,律宗南山宗传人,也是日本佛教南山律宗的开山祖师,著名医学家。应日本留学僧请求先后六次东渡,弘传佛法,传播医学,促进了文化的交流。日本人民称鉴真为“过海大师”,向他学医之人不计其数。所以在14世纪以前,日本医馆都悬挂有鉴真法师头像,把他视为日本医道之祖。“”是鉴真法师的独门秘药,对所有外伤效果显著,在日本广为流传。 牛存节、杨师厚接药拜谢,辞了草棚返回中军帐。 待至夜里,牛、杨将玉銮英所讲之事悄悄地告知敬翔、丁道隐、朱宣珍、李唐宾、张全义、箫筝二佬、癞痢头陀,众人皆称然。梁王服食后,情况果然略有好转,指头可动,呼吸尚可。 此时,有如是派手下戊土、己土前来看望朱温,二将问敬翔道:“敬参军,梁王殿下醒了没有?” 敬翔假装哭泣曰:“未醒也。” 翌日卯时,有如是又派庚金、辛金来问。 敬翔老泪纵横道:“哎,不知梁王还能支撑多久。” 午牌时分,有如是再派壬水、癸水相望,敬翔言亦同。 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六人回禁卫军军营告知有如是详情,有如是以紫霄神剑撑地,唉声叹气道:“哎,梁王叔赤胆忠心,本主却怀疑他和李儇有染,实在不应该呀。希望吉人自有天相,他能尽快好起来呀。” 甲木、乙木道:“郡主,依卑职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梁王殿下失手被擒,不甘投靠李唐余孽,故尔寻机逃回,哪知残唐追兵迅至,将梁王击成重伤;敬翔等人投鼠忌器,所以没有派兵去追,否则会激怒李儇,朱温更难保全也。” 有如是抬头望了望蓝天白云,怅然道:“也许是罢。”说着对丙火、丁火道:“二位将军,等下不管朱温是否能挨到申时,咱们拔寨起行,返回长安,将陇州战事呈上御览。” 丙火、丁火道:“诺。” 待到申时,敬翔来请有如是道:“朝阳郡主,忒好消息,梁王殿下醒了。”有如是喜出望外,道:“敬参军,快快带我去见。”片顷,有如是到了朱温寝帐,低首蛾眉道:“后进朝阳,参见梁王叔。”朱温有气无力道:“呃,是是朝阳啊?本王本王身况违和,不不能起身相迎”言毕,呕血三升,不醒人世。 有如是见状,对敬翔道:“敬参军,本主就不打扰王叔休息了,就此拜别。晚辈不识尔等忠心,差点酿成大错,请受有朝阳三拜。”敬翔大惊,连忙扶身道:“朝阳郡主快快请起,你乃桐梁鸾凤,吾乃乡野草鸡,您高贵之姿岂能下拜无用之人?老臣惶恐,惶恐了。”有如是道:“非也。大齐军中,官无大,一视同仁。本主犯下弥天错误,当以幡然悔悟。”说完对北路军各大将领一一拱手道歉。行礼毕,有如是出帐,敬翔等人夹道途送,视望朝阳郡主、四大天王、天干十将返回西都。” 这时,朱温将被褥一脚踢开,出帐下令道:“敬翔,快快通令全军赶赴汴京,本王一刻都不敢在此多呆。”敬翔纳闷道:“王爷,你你的伤好了?”朱温大赞道:“果然是神丹妙药,我昨日就已经好转了,刚才的吐血是我故意装给有朝阳看的。演戏不逼真,反倒遭雷劈。” 敬翔闻言大喜,道:“好,属下马上去办。” 朱温道:“等等,但不知是何人所赠?据说此药源于华夏,不久便已失传。怎地”言未绝,众将笑曰:“銮英公主。” 牛存节提着四窍八环刀,啐道:“你们全都瞎嘚瑟。銮英乃公主之名,应该称为遂宁公主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乞心记》正文 华清苑大难临头 (《乞心记》50集武侠豪情说连载,彭世通著) 第09集:一将杀伐有如是,朝阳之后无郡主 卷肆◎ ☆☆朱温哦了一声,不顾伤患径直往草棚去看望玉銮英。玉銮英见朱温未死,喜极而泣道:“殿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面了。呜呜呜呜”朱温拢着玉銮英的纤腰柔声道:“多谢公主救命之恩,草民本是贱格之人,能受公主垂青赐药,已经倍感荣幸。” 玉銮英忽闻朱温有狐臭之味,立而避之。朱温道:“怎么了,公主受不了草民身上的异味?” 玉銮英遮半面,真心实意道:“非也。殿下之味乃东来富贵之气,寰宇天下之灵。日后定立席卷中原,位列三公。玉銮英只不过是残唐余孽,恐没有资格侍王于左右。今日就此拜别,无恋想他移处。”说着奔出马棚,望南疾走。 朱温大惊,连忙追上。拉住玉玺英粉袖道:“实不相瞒,草民身上的狐臭,至今无佳丽敢近,余常以为恨。今日得蒙公主殿下不弃,安能舍我从南?草民愿意以今生相伴公主,此生不悔。” 玉銮英挣扎道:“我是不祥之人,以后东窗事发,会害死你的,汝知不知道?” 朱温笑道:“何尝不知也。草民之命只争天算,概不由人。公主是我的休戚之亲,我愿意用我朱温的一生保护你。” 玉銮英扑倒在朱温怀里,泪痕满面道:“早在年前,我就在长安太极宫听到殿下大名,虽然群臣议论说你是反贼,但銮英却不这么认为。伊水河畔独自闯关,你不避刀斧,救你三弟林心通,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朱温道:“哎。为谋生计,草民不得不反。我三弟林心通和我一样侠义传名,引为知交良朋,本王不能不救。以前的旧事,公主休要再提,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这里,以防朝阳郡主去而复回。” 玉銮英轻擦泪水,嗯了一声道:“殿下去哪,銮英就跟着去哪。即使不能幸福,我亦无憾。”朱温笑道:“本王爱一个人,就不会让她不幸福。就算黄巢将来会把我碎尸万段,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玉銮英哭道:“本宫之心亦然,相赴明月,不忘今夕。” 这时,北路军各大将领纷纷骑至草棚,下马齐道:“祝殿下、公主有情眷属,白首不离。梁军人众誓死追随,永不变心。” 朱温道:“梁军?” 敬翔道:“王爷,是这样子的。李儇南逃,天下初定。我们刚才商量过,咱“大齐北路军”分封汴京以后,以你梁王之“梁”字做为我军新的番号,如此一来,简明扼要,大齐北路军既成过往。” 朱温大喜道:“梁军?言下之意,就是大梁的虎贲之军。嗯,好名字。” 敬翔道:“属下刚才派人召回南翼庞师古部、北翼葛从周部,王爷可统率三十万水陆大军直奔汴京。切切不可多留此地,以防朝阳郡主再起疑心。” 朱温叫道:“妙极,事不宜迟,咱们快马加鞭。” 却说这汴京城,迄今已有四千余年的建城史和建都史,先后有夏朝,战国时期的魏国,五代时期的梁、晋、汉、周,以及北宋,金朝等朝代相继在此定都,素有八朝古都之称。 汴京从五代朱温时期起,一度超越东都洛阳,成为华夏最为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汴京还是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的创作地,有着“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的美誉。 话不叙繁。 朱温率领大军刚进入汴京城西门,登时感到荣滋气息,于是下马与众将领扶高而望。见到城内车辘熙攘,瓦檐高啄;汴河百舸,碧水万顷。朱温不禁惊叹道:“呜呼,此景缘只瑶池有,汴京富丽天下无。” 敬翔笑曰:“梁王殿下,还不仅仅如此。汴京自古蕴有帝王之象,龙飞腾凤之地。此处漕运发达,北往洛阳、西去长安的粮运、盐铁皆是从汴京中转运输,如同华夏之咽喉;下游承接金陵南京、苏州、杨州以及杭州,江南的鱼米富庶,在这里就可见一般。”说完顺手指之曰:“就拿这汴河上的桥梁就多达十四座,有虹桥、顺成仓桥、便桥、下土桥、上土桥、金梁桥、浚仪桥、州桥,相国寺桥、兴国寺桥、金梁桥、西浮桥、西水门桥和横桥。热闹之极,无可复言。” 不移时,朱温微微点了点头,相扶玉銮英到城楼殿,对她道:“公主,这里不知你心怡否。” 玉銮英妙目相观,其下皆是楼台瓦舍,鳞次栉比;五凤阁前,流光溢彩。不禁赞美道:“嗯。汴京比长安更近江南,民阜政新,经济繁荣。殿下,汝扎根于此,切莫被表象迷惑,当以招贤士、轻徭役、兴水利,梁地才会更为富庶。” 朱温赞同道:“好,就照公主之意去办。”说完对箫筝二佬道:“你们二人在汴京各大城门贴上王榜,其上就写:厚币招揽天下勇土,好为吾所用;汴京周围地区免税三年,以调民生息;派军严查汴河水道,加固修筑防波大堤。” 箫筝二佬领诺,下了西门城楼,张榜题记而去。 未几,敬翔仿佛找到宝贝也似,远远望道:“王爷,你看见虹桥对面的洼地没有?”朱温帮玉銮英披上风衣,以防她着凉,转而照敬翔手指视之,只见: 一派注沧海,几人生白头。 昔年开汴水,宁独为扬州。 直断平芜色,岂计万方忧。 首甚资功济,不见锦帆收。 浪倒长汀柳,澄彻泗滨休。 路要多行客,雁合碛西秋。 敬翔继续道:“遂宁公主毕竟是李唐皇室,身份尴尬,王爷不可让他人知晓。老臣以为在那虹桥洼地上另建一座水阁,用以安置王爷、公主。” 朱温见罢,闻言大喜道:“呃,那儿三面环水,鲜有人至,确实是个理想之地,但参军想好水阁之名没有?” 敬翔吟唱道:“诗云,浪倒长汀ig柳,澄彻泗滨休。不如就叫“長汀水阁”,不知王爷、公主意下何如?” 玉銮英十分满意道:“嗯,汀者,水边平地也,当是合情合理。但我觉的,长汀水阁一切从简,切莫铺张浪费。”朱温道:“遂宁公主,您乃凤鸾之躯,怎能从简?”遂对牛存节、杨师厚道:“你们二人去请本地的能工巧匠,仿照邙山山脚的柳叶湖,尽快施建长汀水阁,一切费用报支于我。” 牛存节、杨师厚道:“末将遵命。” 待到十余日后,长汀水阁初具规模,朱温、玉銮英同乘视察工程进度,两人在水阁环廊处欣赏着汴梁美景。一时间,雄主佳人,相互钦慕,羡煞旁人。 朱温正与玉銮英柳下对酌,阁外忽有流星马儿报,乃是氏叔琮手下的哨骑探子。经由下人领来,哨骑将禀道:“启禀梁王,大好消息。氏叔琮大人果然不负重望,已经查明杀害千夫长、百夫长的罪魁祸首,乃华清苑李佾夫妇。”朱温听罢,抚额顿足道:“呃,真是该死,本王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哨骑将,你起来回话。” 哨骑将应诺,随朱温来到廊尾。朱温低声道:“杀害我梁军的罪魁祸首为谁?” 哨骑将道:“乃长安首富、华清苑李佾员外。” 朱温疑惑道:“江湖有谚,做人需学李员外,家财亿贯亦谦然。据说他早年犯有痨病,怎能杀得了我手下一个千夫长,九个百夫长?” 哨骑将答道:“此事虽然与李佾无直接关联,但与他的老婆聂夫人干系甚大。原来伪唐将领聂文远,乃是聂夫人的亲弟弟。” 朱温大惊道:“何以知矣?” 哨骑将道:“不久前,氏叔琮挖到了聂文远的尸首,从他身上搜出一封写给聂夫人的家书。从而可以肯定聂文远乃聂夫人之亲弟也。” 朱温道:“那么千夫长等人的尸首找到了没有?” 哨骑将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找到了。现已查明当晚在骊山脚下,千夫长等十人劫杀聂文远之后,将其就地掩埋。哪知十人刚走了数里地,便立即受到华清苑的报复,不幸全部罹难。十人的尸体就埋在临潼酒肆附近山上,氏叔琮已经验明真人,绝无旁露。” 朱温拈须道:“不错哇。氏叔琮果然很有能耐,本王没有看错他。传令下去,立即升任氏叔琮为“汴梁镇遏使”,叫他严惩华清苑的肇事者,尤其不能放过聂夫人,等事情办好以后,让氏叔琮回汴京,本王要亲自嘉奖他。” 哨骑将嗫嚅道:“不过不过聂夫人现已身怀六甲,挺着个大肚子,难道?” 朱温咬牙切齿道:“弟债姐偿,天经地义。更何况,聂文远生前杀了咱们那么多的起义军弟兄。你回去告诉氏叔琮,让他便宜从事,可以先斩后奏。”哨骑将道:“谨遵王爷均旨,末将现在就去长安。”说完,哨骑将出了长汀水阁,骑上流星马儿,沿汴梁西去官道,快鞭奔赴骊山报知。 此时此刻,氏叔琮手执朱温的六棱金锏,正率领一个万人队将华清苑重重包围,并向内吼道:“李员外!再不把你老婆和杀人凶手交出来,休怪氏某冒昧闯府了。” 李佾命下人搬来楼梯,继而爬上墙角道:“氏将军,求你稍安勿躁。我们华清苑皆是守法公民,上无犯罪之男,下无娼妓之女。你要多少银子,尽管开个价来,我李佾绝不吝啬。请不要不要为难我夫人,咳咳咳咳” 氏叔琮怒道:“就算是金山银山,本镇也不稀罕。我数三声,倘若你再拒捕不从,我就进府大开杀戒了。” 这时,枭不雄正在李佾身旁,探出个头对氏叔琮道:“你爷爷的!梁军有甚么了不起的,老子就拒捕给你看看。”言毕,右手单持鬼头大刀,踩着楼梯飞出苑墙来战氏叔琮。氏叔琮见罢一惊,道:“呃?枭老二,原来你的武功甚高,难不成你就是杀千夫长的凶手?” 枭不雄道:“我呸,丑八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子压根就不知道你们梁军的千夫长、九名百夫长怎么会死在我们这里。”说完望着地上早已腐烂的十具尸首,继续言道:“还有啊,你想擒我家夫人,嘚先问过我这柄鬼头大刀。” 氏叔琮道:“好个大言不惭。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就不知爷爷的厉害了。”言罢,将六棱金锏抛给身畔军士,道:“快拿我的龙虎震天锤来。” 须臾,八名兵士气喘吁吁抬着震天锤来,锤刚触地,咣当一声,压碎苑前数块石砖。 枭不雄先是吃惊不,继而定睛而望,只见氏叔琮年纪不大,但力气实是骇人。一对龙虎锤至少六百来斤,但在他的手中如拈绣花针,甫甫舞着个“旋风式”;然,细看氏叔琮狼目血口,眉发倒竖;脸狰鼻陷,相貌极衰。枭不雄心中顿时十分害怕,鬼头大刀片兀自颤抖不已。氏叔琮见状,鄙蔑道:“枭二叔,怎么?还没打,你就这么害怕了?”枭不雄吞了口唾沫,止住惧意,避重就轻道:“哼,俺会怕你。姓氏的娃儿,老子先问你一句,你你怎的长的这么丑?” 氏叔琮不耐烦道:“打个架,你还在乎美丑干嘛?”说着仔细端详枭不雄一阵,啧啧道:“枭二叔,你难道就长的好看么?一张雷公阔嘴,满脸红痘胡碴,就连脑袋都秃了半边。来,来,来。别再磨磨唧唧了,咱俩手底下见真章,甭想这些无用的。”说完左手虎锤迸出而袭,犹如地突猛虎,一只光电虎身张牙舞爪,竖插枭不雄前身会、曲骨穴、中极穴、关元穴、石门穴、气海穴、阴交穴、神阙穴、水分穴、下脘穴、建里穴、中脘穴、上脘穴、巨阙穴、鸠尾穴、中庭穴、膻中穴、玉堂穴、紫宫穴、华盖穴、璇玑穴、天突穴、廉泉穴、承浆穴。只一合,枭不雄犹如风筝吹到半空,轰隆倒地,那只猛虎将华清苑正门坍了半扇,继而真气消散,方才泯灭。氏叔琮淡淡地道:“原以为是个高手呢,哪知不堪一击,太令我失望了。”于是忙令手下道:“的么,抄家伙!随我进府抓人!” 说时迟,那时快。老大枭不英赶忙从破了正门飞出,提着七十二斤的龙王刀,阔步而前,喝道:“你们这帮人到底还有没有王法,谁敢闯府,老子就宰了谁。” 氏叔琮冷冷道:“王法?老子就和你讲法!枭大叔,你们华清苑杀了我军一名千夫长、九名百夫长,难道就能恣意妄为,不承局罚么?更何况聂文远是伪唐悍将,手上曾经沾满梁军鲜血,虽然他现在已死,但其姐尚存。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你们华清苑上上下下喝上一壶。” 枭不英嗫嚅道:“好好,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家夫人?” 氏叔琮将双锤拄地,沉吟片刻道:“听说聂夫人有孕,所以她不可能是杀害千夫长等人的凶手;而真正的杀人凶手应该就隐匿在你们华清苑,老子只能逐个严刑逼供,直到有人承认为止。至于放不放聂夫人,只能是梁王一个人说了算。” 枭不英道:“朱温远在汴京,你莫来打哈哈。” 氏叔琮道:“这很简单。那我就将聂夫人押赴汴京,交由梁王论处。”说着对枭不英继续道:“枭大叔!你不是我的对手,切莫做无畏抵抗。快把聂夫人以及凶手交出来,本镇才能饶其他人不死。” 枭不英斥道:“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不然休想抓走我家夫人。” 氏叔琮怪眼放出蓝光,轻描淡写道:“那晚辈就得罪了。”言讫,右手龙锤飞至空中,搅动蓝天白云,一条黑龙从霞光里窜出,直下击向枭不英背部长强穴、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百会、前顶、囟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龈交、印堂。同样只有一回合,枭不英根本招架不住,全身陷入府门青石泥里,露出头颅,动弹不得。氏叔琮踮足飞了过来,俯身下视道:“枭大叔,多有得罪,你先在这儿凉快凉快。” 枭不英见他血盆大口,蓝眼倒毛,失惊不已道:“等等。你刚才使的是甚么功夫,根本不像咱中原一脉。” 氏叔琮道:“北有“西域左右不分枪”,南有“天竺龙虎震天锤””言未绝,枭不英颤声道:“你是天竺人?”氏叔琮摇头道:“确切的讲,我师傅才是,不过他早已仙逝五年。却说数百年前,天竺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创派少林,在下之仙武其实与少林寺同源同枝,所以你输的可不冤。”枭不英道:“难怪,难怪。”氏叔琮一面说着,一面撇头向后道:“的们,进府抓人!” 霎那间,伏于骊山的一个万人队背着弓矢,纷纷破门骑墙而入。而华清苑内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翻箱倒柜之声。不一会,所有仆从丫鬟皆被押在象棋山下的巨大棋盘里,跪听临训。 这时,氏叔琮一屁股坐于赌台上,一手持锤,另一手玩锤,兀自将龙虎震天锤左右来回掂量,盲目而视道:“抓到聂夫人没有?” 喽啰欺身道:“启禀镇遏使,抓到了。” 氏叔琮嗯了一声,见聂夫人正跪于五丈以外,其颜高鬓堆叠,质韵丰姿;腹部尖隆,已然怀胎九月。氏叔琮拱手高声道:“夫人,这一向可好?” 聂夫人啐道:“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氏叔琮忽然看到府苑五百多名丫鬟,有的吓的花容失色,有的胆颤心惊;甚至听到有些丫鬟掩面俯地抽泣,有的则嚎啕大哭,十分不乐道:“你爷爷的,谁再敢哭出声来,休怪本镇辣手摧花了。”一言甫毕,众丫鬟噤若寒蝉,无人再泣。良久,氏叔琮又对聂夫人道:“晚辈冒犯府邸,实属逼不得已。夫人乃文人雅士,应该知道法犯不情之理。交出杀人凶手,本镇自会放了其余人等。如若不然,你应该知道后果。” 未等聂夫人续话,李佾跪拜道:“氏大人,我夫人几乎足不出户,并无对你们梁军有不礼之罪。还望您明鉴,放过咱们华清苑一干人等。咳咳咳咳” 氏叔琮道:“员外,这我知道。但弟债姐偿,天经地义。不然,我可能无法回汴京向梁王交差啦。”李佾想了一想道:“那我愿意出高价买几个阶下死囚回来,充当凶手,不知您意下何如?” 氏叔琮斥道:“混账!冒名顶替,有违天理,我氏叔琮绝不做这等肮脏交易。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不老老实实的交出凶手,你们所有人,全部以同谋罪论处。” 李佾仓皇犯难道:“草民这里哪有凶手啊?你让我怎么交?” 氏叔琮道:“这个我可不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几个月前,千夫长与九名百夫长劫杀聂文远不久,他们便离奇的死于你们骊山之上。如果不是尔等所为,那还会有谁?”言毕,对手下人道:“全军戒严待命,昼夜轮流看守,不能让华清苑的人溜走一个。” 众喽啰应道:“谨遵镇遏使之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