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神君的掌上明珠》 正文 第一章 余光 有人说，镜子里的自己，比旁观者眼里，要好看三成。 所以，我很难想象，飞儿这个狐狸精，她在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自己，要美到什么程度。 今天到现在为止，我看她脸的时间，加起来未必有一分钟。 更多时候，我在看这狐狸精的身段。 我总觉得，具体的量化数据，或者抽象的美妙词汇，都描述不出她这身段的罪恶线条。 这线条，本不罪恶，却会引爆出我心中所有罪恶的念头。 我带着充满罪恶的眼神，跟在飞儿身后，一同走进了一道门。 这道门上，有一个醒目的粉色图案，图案的样子，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性简图。 如果，我看上去不该进这扇门，那我不会进去得那样自然而然。 如果，我天生就该进出这扇门，我看到飞儿，就不会有什么罪恶的念头。 “小霜，你在背后看我的眼神，是不是跟他学的？”走在前面的飞儿，冷冰冰地问了我一句。 而飞儿问话中的那个“他”，便是我的小爸，也是上面两个“如果”的始作俑者。 本来，我也不叫小霜，我有个不祥的名字——陈天河。 也许从字面上看，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不祥的地方。 问题是，我作为一个真正的男孩，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刻，就是在河里。 而我的小爸，用他那既不科学，又不玄妙的粗糙手法，把我从一个没死透的水鬼童男，变成了一个半活着的附身鬼妹。 除了陈天河这个名字以外，生于何处，家有何人，这一切我渴望记起的信息，在我记事之前，就全部离我远去了。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这个姓名陈霜，看起来很是青春动人的十六岁女孩，跟着飞儿这个狐狸精，要去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女士洗手间。 说飞儿狐狸精，不是因为我被她抢了男人。 我没有男人被她抢，事实上，我还想做她的男人。 我现在已经不是男人了？无所谓，她也算不上真正的女人。 飞儿，真的就是狐仙。 有请人吃饭的，有请人泡澡的，却没有请人上厕所的。我们的目的地是这间洗手间，是因为这个地方，可能不太干净。 丰泰广场，未必是这座城市最高端的商场，但大多小爸不太舍得给我买的品牌，都能在里面找到。这种档次的地方，洗手间的清洁卫生，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此，说这里可能不太干净，指的就是一般不太可能的那种不干净。 短短一个月，这个片区的巡逻警，已经出警到这个洗手间十六次了。 用片警小谭的话来说，他因为最近走进这里的次数太多，导致在休息日逛大卖场时，也习惯性地走进了女士简图标志的洗手间。 报案人的叙述，几乎如出一辙。 她们在这洗手间的台盆洗手的时候，偶然从镜子里瞥到，某间厕位的隔板上方，爬着一个偷窥的男人。 再等她们定睛确认的时候，这个男人，又消失了。 如果只有一次接警，可以说成是报案人的错觉。 问题是，十六个报案人的细节描述也是一致的：偷窥男身穿黑白撞色的套装球衣，虽不是每次都出现在同一间隔间上，但是每次他偷窥的那个隔间，里面必然有个年轻女性正在使用。 另外，还有个关键词。大多报案人，在到场民警的反复询问中，都会用到一个名词：余光。 凡人直视一样东西的时候，受的是大脑的指令。大脑往上一点点，就有一团三昧真火。可以说，大脑是活人肉身上阳气最重的器官。自然的，眼睛在大脑控制下的注视观察，很难看到不属于阳世的东西。 可是，时运低的人，本就真火不旺，在他们非大脑特意指使的余光中，就真有可能看见所谓的脏东西。 有所谓见鬼经历的人，大多都是余光瞟到的。 因而，如果你并不希望看到那些不属于阳世的东西，走夜路时，就学着彻底忽略掉余光中的一切。 案情听起来，确实有古怪，小爸就答应相熟的警员，过来看个究竟。 可他前脚答应，后脚就后悔了。他的理由是，进女厕所太份。 而这件事，我一个人又不太好处理。刚好飞儿，有事从北方过来找小爸，小爸就把这件份的事情，踢给了飞儿和我。 现在，飞儿正站在台盆镜子前，她一边补妆，一边从镜中观察隔间之上的情况。我，则穿着裤子坐在坐便器上，等着那色鬼来偷窥我。 然而，等到腿都坐麻了，我都没感觉到一丝阴气。 我倒是没担心那些报案有问题，十几个人都是误报的可能性很小。我怕的，就是这个色鬼今天不出现，害我白跑一趟。 咚的一声！ 隔间的门，忽然被敲了一下，直把有些走神的我吓了一跳。如今，能吓到我的东西不多，我只是害怕这忽然而然的感觉。 回过神来打开门，坐着的我，平视到的是一对罪恶的山丘。我想我应该提醒飞儿，她这样的身材，穿低胸的打底衫时，还把外套敞开，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在我望山之时，就听到飞儿冷冰冰地命令声：“你出来。” “怎怎么了？” “我担心你”飞儿的声音，有刹那的犹豫，犹豫得让我欣慰。 我笑了：“不用担心” 见我好像误会了什么，她的声音，立时又变得没有一丝感彩，“我担心，你引不来那色鬼。” “哈？”其实，小爸给我的这个肉身，还是很高分的。 尽管我从不以自己的女貌为荣，但被这狐狸精拐着弯说长相不到位，还是很不舒服的。 可飞儿摆出的那副不容置疑的架势，让我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垂头丧气地被她换了出来。 真把飞儿当成吸引色鬼的诱饵，我又有些不舍。所以关门前，我好心地提醒她：“你直接坐在上面就好，不用脱裤子的。” 然后，门就直接拍在了我的脑门上。 这个洗手间，位于一个安全通道里。进来前，我们已经用拖把，将能通往这里的两道防火门都插上了。为的，就是别在色鬼现身时正好有人进来。 既然不赶时间，我这会倒是不太希望那个色鬼马上出现不然，就真显得是我的吸引力有问题了。 所以，在大约一分钟后，就看到镜中飞儿所在隔间的上方，出现了一个身穿球衣的色鬼时，我并不怎么兴奋。 奇怪的是，飞儿也是可以看到阴物的，这么大一个色鬼趴在她头顶看，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我马上反应过来了。阴物魂体，不可能同时出现在镜子的两面。 之前飞儿又说过，如果没看到有什么东西钻进镜子里面，而是直接在镜中发现色鬼现身，那这个色鬼，就是困在镜内世界的镜中鬼。 捉镜中鬼，就要去到镜中。 我现在的肉身，是进不了镜子的。 但是，我的魂体可以。 我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把头往膝盖里一埋。 接着，我又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是我的魂体。 肉身，还是那样埋头坐着。而我的魂体，已经爬上了洗手台。 再一步，我就跨到了镜子的另一面。 此时的偷窥男，实在是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进入了他的领地。 我还可以听到他嘴里的絮叨：“你怎么不脱裤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洇渡符 嘿，这色鬼。 我都站到他脚下了，他还是专注地俯视着隔间里。 他肯定不知道，对他下方的我来说，让飞儿脱裤子很难，让他脱层皮很容易。 我一踮脚，伸手就扣住了色鬼的脚踝：“喂，地上说话！” 地上说话，是小爸的口头禅。地上说话的意思，并不是要对方站在地上说话。 遇到看不惯的魑魅，小爸不喜欢平视对方。他习惯自己站得很挺，昂着下巴，然后垂着眼皮，瞟着趴在地上的对方说话。 他要让对面“地上说话”，只需一个眼神。我么，就要动手了。 我扯着色鬼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拽，想着直接把他扔在地上。 不料想，扒着门的色鬼，被我这么一拽，虽然他是拍在地上了，却也把飞儿所在隔间的门，给扳倒了。 镜子里，我面前那个坐在坐便器上的飞儿，正在发呆，显然是还没意识到我已经进到镜中抓色鬼了。 不过，这个狐狸精坐在坐便器上的罪恶画面，我只欣赏了不到一秒。 因为，镜子外面弄坏的东西，照在镜子里肯定也是坏的反之，亦然。 色鬼扒倒隔间门的时候，镜子外的那扇门，也是同步倒下的。门板刚拍在地上，飞儿就反应过来了。 只见我这边的飞儿，迅捷地站起身，风一般地从我身边掠了过去。 等我回头再看向镜子的方向，只看到镜子内外的两个飞儿，同时从包里摸出一支口红，飞快地在镜子上画了起来。 虽然，我看上去是个柔弱的女生，而被我拽到地上的这个色鬼，是个高大的成年男人。但平心而论，我拽着他的脚踝，就像拿个网球拍一样轻巧。 色鬼蹬了两下腿后，也意识到了和我之间巨大的力量差距，他有些惊慌地辩白起来：“我又没要看你，你抓我干什么！？” 他这样的辩白，在我听来，完全不是讨好的话。 于是，我就真的像挥动网球拍一样，把他挥到半空，又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就这么一下，色鬼就被拍懵了。 我再回头一看，看到镜子外的飞儿，正对着我招手，嘴里像是在说些什么。 镜子内外两个世界，声音是完全隔绝的。我看了眼趴在脚边的色鬼，确定他暂时缓不过来以后，就松开了他的脚踝。 接着，我走了几步，把上身探出了镜子：“你说的，能再说一遍吗？” “真是这么简单的口型都读不出”飞儿没好气的摇着头，“我刚刚说的是，把他拉过来。” “好吧” 说实话，任何男人，包括我这样有颗男人心的人，在看着飞儿那两瓣晶润的嘴唇时，绝对是没心思去读什么唇语的。 当我的上半身再要回到镜中时候，飞儿又叫住了我：“看到我在镜面上画的符了么？” 这个用口红画的符，画得比脸盆还大，我当然看得见。 于是，我点了点头。 飞儿，显然是想把要我做的事情，全都交代完，免得一会再出现沟通障碍：“你把他的头，顶到这个洇渡符上，就可以把他从镜子里塞出来了。” 洇渡符，一般用来引渡困在水中的水鬼，偶尔，也能用来释出被困在其他结界中的亡魂。 我回到镜中，抓着那色鬼的头发，就把他拖到了镜面上的那个符前。 而等我把他的脑袋，往镜面上的符正中一送时，却只听到了铛得一声。 飞儿画的洇渡符，并没有产生任何作用。色鬼的脑袋送上去，就和普通人撞墙的效果一模一样。 镜子里外的两个飞儿，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一脸不甘心，做着让我再试几次的手势，我只好无奈地又让色鬼白白撞了镜子几下。 铛，铛，铛，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撞钟的和尚。 飞儿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骄傲。这骄傲的狐狸精，明显不能接受在这种小事上受挫。 这时，又一个隔间的门，突然开了！ 不对啊，做事之前，我们已经确定这个洗手间里，没有正在使用的人 此刻的我，正对着镜子外，我看到那扇打开的门里面，是空荡荡的。 而镜子外的飞儿，看着我的背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难道还有一个！？我赶紧回过头去 果然，那扇无故打开的门里，走出一个男人小爸 “难得差遣她一次，却这么不顶用”小爸絮叨着，走到了我的身后。 镜内，我正对着洇渡符，飞儿的镜影，在我的右边。 小爸用手背把飞儿的镜影往旁边一拨，站在了我的身边。 镜子的另一面，飞儿的真身，也随着她的镜影，被不情愿地拨到了旁边。 镜外，只有一个飞儿。 那么身处镜中的，我身边这个小爸，自然也是魂体。 小爸看了看色鬼，也抓起了色鬼一把头发，把色鬼的脑袋，从我手上接了过去。 “能用蛮力解决的事情，画个屁的符”小爸说着，一手抓着色鬼的脑袋，把色鬼的右脸抵在了镜子上。 接着，小爸登上洗手池，他的鞋底，对着色鬼的左脸，就踹了上去。 这手段，我还是看得懂的。 小爸，就是想用蛮力，把这色鬼从这镜内世界，硬生生地踹到外面。 他一脚接着一脚地踹着，边踹，还边看着我说：“那时，我把你从水里弄出来的时候，不也是硬拽出来的？” 小爸说这话时的表情，明显是在期待我的认同。 可是，想到当年从水里被他硬拽出来时，那脱了一层皮般的恶劣体验，我实在是做不出认同的表情。 也别说，虽然小爸的手段粗糙，但还真的管用。在他又踹了一脚后，色鬼的右脸，真的就陷进了镜面。 这个现象，本就在小爸的预料之中，他嘴角一扬，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但他忘了，镜面和水面，还是有区别的水面，再怎么冲击，也是不会碎的，可镜子会。 只听咔嚓一声，以色鬼的右脸为圆心，镜面上裂出了个半米直径的蜘蛛网。而这裂纹产生的同时，那色鬼原本已经陷进镜面一点的脸，一下子就弹回了镜子里面。 这下，小爸的脸色，也有些尴尬了。 看到这局面，旁边的飞儿，不由地冷笑了起来。 不过，小爸的自我调整能力，还是很强的。 他只尴尬了片刻，便又把色鬼拖到了飞儿画好的符前。他对着符看了一会，就抓起色鬼的脑袋，把色鬼的右脸抵到了符上。 然后，小爸单手抓着色鬼的左脸，死命地把色鬼的右脸，恶狠狠地往镜面里推挤。 看来，他也觉得，飞儿的符不会一点作用都没有。既然纯靠符，或者纯靠蛮力，都行不通，他就决定把这两种手段结合起来。 在小爸的推挤下，色鬼的右脸，再次陷进了镜面。但我瞟到，镜子外面的飞儿，正在急切地作出要小爸停手的动作。 我把头伸到镜子外面，问飞儿道：“怎么了？” “这色鬼，都快被你小爸给整散了！” 听这么一说，我连忙再看色鬼。果然，色鬼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虚浮！ 再被怎么折腾，魂体也不会头破血流。可只要破坏力够大，受创魂体就会变得虚浮，最终消散。 这会，小爸也意识到了，那色鬼经不起他的辣手。他皱了皱眉，无奈地放开手，色鬼便再次弹回了镜中的世界。 摔在地上的色鬼，小爸是懒得管的，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镜面上的洇渡符。 没过多久，就听到小爸嘴里嗤了一声：“说狐狸聪明的人，遇上的肯定不是母狐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反了 多亏旁边那个飞儿的镜像，听不见小爸的话，不然，飞儿肯定要挠花小爸的脸。 在镜子里说完飞儿的坏话后，小爸就攀上洗手台，去到了镜子外面。 他往飞儿身边一站，斜愣着眼瞟着飞儿，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伸出手，像是要问飞儿拿什么东西。 飞儿，没理小爸。 小爸翻了个白眼，接着一把就抢过了飞儿的挎包。在飞儿的怒目而视中，他从挎包里翻出了一支口红。 只见小爸旋出了口红，在飞儿画的那个洇渡符旁边，也画了起来。 我有些好奇，毕竟据我的了解，小爸根本不会画符。 而小爸接下来画符时的样子，也完全符合我对他的了解。 几乎每画一笔，小爸都要瞄上飞儿画的符一眼。很明显，他就是在依样画葫芦。 他这举动，就让我很费解了。既然飞儿的符没起作用，为何他还要再画个一模一样的呢？ 很快，小爸就抄完了这个洇渡符。说抄，还有些辱没了飞儿画的符。小爸画的那个，虽然尺寸差不多，符文也很像，但那别扭的线条，看上去就不像有效用的样子。 小爸，把口红往洗手台上一放，就站在他画的那个符后面。他稍稍往前探了探身，便把右手，从他抄的那个符中央，伸进了我这边的镜中世界。 这只手伸进来以后，先是指了指我脚边的色鬼，又对我勾了勾手。 这手势，我还是看得懂的。我照着小爸的意思，把色鬼的脑袋，提到了他伸进来的这只手边。 伸进来的手，一把就抓住了色鬼的头发，拖着色鬼，缩回到了镜面的位置。 在色鬼的脑袋快要沾上镜面的时候，这只手停了下来，他似笑非笑地对着飞儿说了句话。我估计，他应该是让飞儿去猜，这下能不能把色鬼拖出去。 飞儿冷笑着回了小爸一句什么，接着就一脸不屑地看着这只拖着色鬼的手。 显而易见，飞儿绝不相信小爸那个拙劣的符，会比她自己画的更有效用。 可接下来，让飞儿目瞪口呆的画面就出现了。 小爸，像从裤管里掏出一只袜子一样，毫无阻力地把这色鬼，就从他照抄在镜面上的符中间，一把拽到了镜子外面。 现在镜子里，除了我和飞儿的影子，其他什么鬼影子都没有了。这一刹那，我很想趁着飞儿目瞪口呆之际，在她影子身上某些部位捏一把。 不过，我也只是敢想想。 小爸都搞定了，我也就登上洗手台，回到了镜子外面。 飞儿，正从目瞪口呆的状态缓过来。她的脸有些泛红，瞪着那双大眼睛，不甘心地在镜面上的两个符上来回对比着。 小爸也没去看飞儿，他低头瞟着躺在地上的色鬼，嘴里跟我说道：“小霜，你去看看镜子上的两个符，有什么不一样，然后告诉她。” 于是，我就来到两个符之间，左一眼右一眼地，仔细对比着。如果这是在玩“大家来找茬”，那左右两个符的差别太大了。 可撇开笔迹和美感因素不谈的话，两个符在内容上的区别，我是真没看出来。 小爸让我把对比结果告诉飞儿，我便把头转向一脸不甘的飞儿，甄字酌句地说道：“相对小爸画的那个，可能你画得太好看了” 我说这蠢话的初衷，是安慰飞儿。但她回应我的眼神，显然是觉得我在嘲弄她。 然后，小爸就顺着我的话头补刀了：“又不是过年贴窗花，好看有用么？” 我有些不悦地看向小爸，而小爸根本就没朝我看：“你再看看，看仔细点。” 我刚才的对比，不可谓不仔细。现在小爸让我再看，我也只好照做。 飞儿画的这洇渡符，虽然画成了圆形，但还看得出是上下结构，左右对称的。小爸抄的符，虽然不够圆c不够对称，但那只是因为他没本事画圆画对称。光说两个符的结构内容，确实是一致的。 我从符脚看到符座，又从符座看到符脚看了好几遍以后，终于发现，夹在符脚当中，有个像“川”的篆体字，飞儿画的像是并排的三个“z”，小爸画的，却是三个“s”。 “这个川字，不一样？”我向小爸求证道。 小爸扬了扬嘴角，算是肯定了我的发现。 然后，他阴阳怪气地对飞儿说道：“飞儿大仙，你这符，只用来释出过水鬼吧？” 对小爸的问话，飞儿没有否定，也没有接话。她就斜眼看着小爸，等着小爸往下说。 “你的符画反了，知不知道？”小爸，也斜着眼，很是轻蔑地瞟着飞儿。 飞儿赶忙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画的符，然后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 小爸轻笑一声，悠然说道：“你画的这种主要被术士用来给水鬼脱困的这个” 说到这里，小爸眉头一皱：“这叫什么符？” 飞儿又白了小爸一眼：“洇渡符！” “对对，洇渡符。当你把洇渡符画在纸上，面朝下放在水面的时候，符纸是稍稍没入水面的。所以你这画法，对水面之下的水鬼，是有效用的。” 虽然小爸说的这些，飞儿都是知道的，但她忽然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头绪了。 而小爸，想看的并不是飞儿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就是要在飞儿反应过来之前打击她一下。 因此，小爸一下子加快了语速：“可你画在镜子上，这符是渗透不进镜子的对面的，对面看到的，是你这符的镜像，所以，我才说你画反了！” 怪不得 小爸刚才在镜子里看这符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出了端倪。 虽然符画得对不对，他未必看得懂。 但从镜子里侧看，那“川”字写反了，他还是认得出的。 小爸说完，就撇嘴望着飞儿。 飞儿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通红。 就算小爸想要的打击效果已经达到了，他还是意犹未尽：“哎呀，别看有的才女和妖女，好像样样都会，可她们的脑子，偏偏就会在一些常识性问题上短路。” 脸已经红到极限的飞儿，只能用一走了之，来显示她的愤怒升级。 飞儿被小爸气走了，我当然就赶紧跟了上去：“飞儿，飞儿” 出了洗手间没几步，飞儿就被我拉住了。接着，小爸也从洗手间的门里晃了出来，他手上，还拖着那个色鬼。 为防小爸继续说些什么刺激飞儿的话，我便打岔道：“小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出来后，我就一直跟着。”小爸悠然地回道。 回完话后，他又对飞儿说：“飞儿大仙，我看你是误会我在你背后时的眼神了。我只是边看着你的背影，边想象你那两根狐狸尾巴露出来时的样子。” 说到这里，小爸瞟了我一眼：“至于他是想看你的尾巴，还是想看长尾巴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于是，飞儿和我，同时狠狠地瞪向了小爸。 小爸根本没在意我们两个的怒视，径直走到防火门前，拔掉了挡着门的拖把杆。 他刚要出去，背对着我说了一句：“我记性不好，你先记着，明天早上去买一份新闻晨报。” “买晨报干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 小爸回过头，用他那常用的看傻子的眼神，直直地望着我说：“我要看明天的头条新闻——丰泰广场三楼洗手间内，发现一名猝死少女。” 我听了一愣，又听得身边板着脸的飞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飞儿，是对着我笑的，就算我看得出那笑更像是嘲笑，我还是很爱看她笑。 可是，她嘲笑我什么呢？ 小爸直勾勾地看了我半天，看我还没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回头就走了 啊呀，我把肉身忘在洗手间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恶事 我急吼吼地回到肉身中，又急吼吼地跟上了小爸，跟着他去到了停车场。 从家里出来，到丰泰广场，我和飞儿用走的，也就十多分钟。 而这点路，小爸还要开车，也没什么奇怪的。 因为这两天，他开的是他最喜欢的rs6。我相信就算是到路口的便利店，他也会开车去的。 此车的造型，就和小爸此人的造型一样：西装暴徒。 走到车边，小爸的魂体扔下色鬼，自顾自地穿透了车身后，他就回归到了趴在方向盘上的肉身之中。 接着，小爸便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环顾四周后，他看到了一扇安全门，就吩咐我拖着色鬼，一起走向了那扇门。 小爸的意思，我当然看得明白，他这是要把色鬼，塞到他的鬼门之中。 走到安全门前，小爸伸出一根手指送到了我的嘴边，然后他别过头去，作出了不忍直视的样子。 他不忍直视的，是要我咬破他的手指。 任何魂体的额头之上，只要被小爸点上一点血迹，这具魂体之后不管经过世上哪一道门，都会掉进小爸的鬼门当中。 小爸的鬼门是什么？那是他独有的一个可以收容亡魂的空间。 这个空间有多大？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大，但我知道里面曾经收容着一支古时的军队。 找不到门时怎么收容亡魂？那就随便画一扇，地上墙上都可以。 为何要我来咬破他的手指？小爸说，他怀念被咬伤的感觉。这点，我倒是有不同看法的。 别看小爸收拾对手时心狠手辣，可他对自己的肉身，还是下不了手的。 我咬破了小爸那满是烟草味的指尖，又提着色鬼的脑袋，送到了小爸手边。他就用渗着血的手指，在那色鬼额头上一点。 然后，我就把那色鬼，扔进了身前的安全门。 门是开着还是关着，无所谓，只要是门，都可以。 这扇安全门，刚好开着。 额头沾血的色鬼，在门这一边的时候，我还看得见，等他被我扔过门框这个平面以后，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这样的消失，便是他被关入鬼门的正常现象。 这镜中色鬼的事件，算暂告段落。 安全门背后，正好有个吸烟点。 小爸就叫我先去车边，他要抽支烟再过来。 回到车边，飞儿没见到小爸，就问我：“他人呢？” 看我无奈地做了个抽烟的动作，飞儿只得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忽然，我脑中嗡得一声！ 又一声！ 再一声！ 接着，我就觉得浑身开始刺痛。 这种感觉，我知道是什么。那是小爸灌注到我体内的妖气，在镇邪功效的咒文中，起的排斥反应。 问题是，我没听到有人念咒，所以我赶紧问道：“飞儿，你感觉” 我只问了一半，就没有问下去。 因为飞儿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她像舞蹈家那样挺拔的身姿，也有些佝偻起来了。 飞儿的感觉，显然比我糟糕多了。 毕竟，我只是借用小爸的妖气，来维持我和这具肉身的平衡运转。而飞儿，是个完完全全的妖精。 我脑中的嗡嗡声，频率越来越高。 飞儿，已经慢慢地趴到了地上。她这是要现原形？！ 而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听到念咒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车位上的面包车背后，走出了一个人来。 虽然这个人非僧非道，嘴也没动，但我一眼就知道问题出在他身上。 我看到，他一边走，一边旋摇着手中的转经筒。 转经筒摇一周，我脑袋就嗡一下。 转经筒，内装经卷，每摇转一周，便相当于念诵一遍经文。如果内藏的经卷，是有强大的镇邪效用的，那样的转经筒，便是很好用的法器。 摇着转经筒的人，身材微胖，圆脸，身穿一件白色的麻料打底衫，外面罩着一件灰色的宽松针织开衫，下身，就是一条麻料的黑色宽松裤。 这么个看起来很宽松的人，带着很宽松的表情，走到了我近前。 “无量寿佛！”口称佛号后，他看我和飞儿的眼神，就不怎么宽松了，“小姑娘，和你一起的，是个妖邪，你知不知道？” 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 不过，那人看了我一会后，就笑了：“看来，我问错话了。” 说完这句，他脸色一正：“一个已死之人，一个妖邪，敢在白天现身闹市，胆子也是不小！”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转经筒越摇越快。 伏倒在地的飞儿，已经有些抽搐，我忍着头痛，想要过去扶住她 “喂，你的拨浪鼓哪里买的，怎么都摇不响？” 该死的小爸！ 抽什么破烟！ 这会才过来！ 骂小爸，我也只敢心里骂。 而且骂归骂，我还是回过头，向小爸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是，等我看到小爸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 走过来的小爸，似乎也对这转经筒有些反应。 他就像喝多了一样，揉着脑袋，晃晃悠悠地往这边慢慢走来。 那人听到小爸的声音，也转过头去。 看到小爸后，他再次朗声开口道：“无量” 我知道，他要说“无量寿佛”。 但是，“寿佛”这两个字，我再也没有听到他说过。 那人开口的时候，小爸离这边还有十几米远。 等他说出“无量”的时候，小爸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还没等到那人反应过来，小爸抡圆了手，一个大嘴巴子抽在那人的脸上！ 那人佛号说了一半，就被直接扇倒在了这辆rs6的发动机盖上！ “无量寿佛也好，阿弥陀佛也好，只要是来触我霉头的，那在我面前说得完这四个字”小爸垂眼瞟向倒在发动机盖上的人，满是嘲讽地继续道：“算我输。” 被这么一下扇倒，那人手里的转经筒，当然暂时停摇了。 我的不适感，立刻没有了。 飞儿，也挣扎着站起身来。 飞儿刚把气理顺，就走到发动机盖前，瞪着眼质问那人道：“这样和我们过不去，难道我有做过什么恶事么？” “妖邪现身闹市，本来，就是恶事。”那人，也缓过来了一些，虽然还没法马上从发动机盖上站起来，却很是正义凛然地回了话。 接着，他居然抬起手，又想去摇那个转经筒。 飞儿脸色一变，刚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就被小爸拨到一边去了。 小爸，一脚就踩在了那人的脸上，又一把抢过了那人手里的转经筒。 而后，小爸继续踩着那人的脸，自顾自地端详起了转经筒。 “好东西啊，还是阿桑尊者加持的”小爸看着手里的转经筒，饶有兴致地夸赞着。 可接着，小爸脸色骤然一变。 变脸的同时，他对转经筒的兴致也变了。 现在，这转经筒，在小爸眼里似乎就是一把锤子。 他拿着这把“锤子”，对着那人的脸颊，就抡了上去！ “我让你在我面前摇！我让你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摇啊摇 “我让你摇”这四个字，小爸不但说得咬牙切齿，还重复了十几次。 每重复一次，转经筒就会重重地抡在那人的脸颊上一次。 十几次后，小爸还换词了，语调也变成了升调：“你还摇不摇？！还摇不摇？！还摇不摇？！” 换词的同时，小爸的姿势也变了。 那人已经被打懵了，没有必要再用脚踩着了。 而没有一只脚隔在当中，现在小爸手里的转经筒，可以左一下右一下地抡在那人脸上，不像是刚才，只能对着一边打。 “还摇不摇”这四个字，又是重复了十几次。 那人，终于吃不消了：“不摇了！我不摇了！” 不料想，小爸又换词了：“你他妈的敢跟我摇？敢跟我摇！？” 毫无疑问，“敢跟我摇”这四个字，照样重复了十几次 也许是菩萨怜悯他的信徒，只听咔哒一声，在转经筒又一次抡到那人脸上的时候，握柄终于断了。 如果握柄不这样慈悲地断开，据我所知，小爸的词，至少还有三套：“你再摇啊”c“摇你妈摇”c“摇不死你” 扔掉手里的握柄，小爸气喘吁吁地直起身子，又骂骂咧咧一阵后，才吩咐我把那人拖进了汽车后座。 “行升，是吧？”上车后，小爸就拨出个电话，“刚才有个人，像是个居士，跟我玩摇啊摇。他摇啊摇，摇啊摇，把我摇烦了，我就把他锤了一顿” 行升，是玉静寺的方丈。虽然挨打的这位，肯定不是汉传的佛教居士，但小爸私交好些的佛教人士，也只有这位行升长老了 所以，小爸想得到的人里，能接这个摊子的，只有他了。 “重，是不重。”这会，小爸在向电话那头的行升长老，描述挨打者的伤势，说着，小爸还回头看了后座上的那人一眼，才继续说道，“肿，是真肿。” 刚才小爸动手的时候，那人的脸只是红。隔了一段时间，淤血堆积起来后，坐在我旁边的他，真的是鼻青脸肿。 副驾的飞儿，还不停地伸头，从后视镜里看那个人。 她又想笑，又有些不忍，表情很是纠结，纠结得很是可爱。 直到小爸和行升长老在电话中约好，让行升的徒弟，在寺门口等着接收那个居士，车才离开了停车场。 玉静寺，不远。 快到时，果然看到有几个年轻僧人等在门口。 小爸把车停在他们面前，然后走下了车。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挨打者那一侧的车门，像拖死狗一样，把那人从车里拖了出来，又一把将那人推到了几个僧人当中。 做完这些，小爸的脸上浮起了迷人的微笑。 他笑着谢过了那几位僧人，才回到了车上。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了吧？”上车之后，小爸就来了这么一句。 见没人接话，他又继续说道：“你们还没下楼时，那人就在外面等着了。” “飞儿大仙，要是我们的关系，稍微好点的话，见面时我就会问你了”说到这里，小爸把头转向副驾：“你是隆胸失败了么？” 这话出口，不管飞儿做出些什么，我都可以理解。 可我绝没想到，飞儿居然看都没看小爸，淡淡回了句：“你想看么？” 就连小爸，也似乎被呛住了。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毒舌：“母狐狸的双排扣，我是没兴趣看的。” 于是，飞儿的挎包，朝着小爸的脸上就拍了上去。 很多年前，上一次见飞儿，在小爸嘴贱的时候，碰上飞儿要打他，他是不会躲的。 可是今天，小爸左手挡住了挎包，右手一把揪住了飞儿的衣领，然后顺着两个前座头枕之间的空隙，就把飞儿塞到了后座我的身上。 小爸调了下后视镜，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他那使唤人的冰冷眼神。 “小霜，你帮我看看，是什么样的隆胸手术，能让她胸口妖气直泄。” 这个我又如何敢下手。 在我为难的时候，躺倒在我身上的飞儿，猛地一手，把低胸的打底衫又拉低了许多，大半个雪白晶莹的球体，呼之欲出。 只不过，如此美景，却完全勾不起我的欣赏感。 因为飞儿的胸脯之上，有一个扎眼的伤口。伤口两指宽，不见血迹，也没有愈合的迹象。半公分厚的裂口中，竟泛着令人胆寒的青蓝色。 “小爸！这伤口有问题！” 小爸的双眼，又从后视镜看向了我：“我当然知道有问题，她妖气都泄漏得让人找上门了。” “你快看看吧！” “是什么问题，让她自己说不就好了。她的胸部，又不是猜灯谜的走马灯，还要我来看谜面猜谜底。” 飞儿一下子坐了起来，她还是扯着领子，把胸口挤到了两个前座中间的缝隙处，愤愤地说道：“你老相好的宝贝，弄出来伤口，你总认得出吧？” 只看到后视镜里的小爸，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然后，他慢慢转过头来刚看了飞儿胸部的伤口一眼，他的瞳孔，立时收缩了起来！ 他这直勾勾的眼神，从惊诧，变得冰冷，最后，又黯淡了。 小爸的眼神变化，我不懂，可飞儿应该懂了。 飞儿放下了扯着衣领的手，收回往前探着的身子，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我的身边。 小爸的脸，还是向着我们后座这边，呆滞了很久以后，他忽然发出了难听的干笑声。 笑完之后，他看向了飞儿：“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我哪里敢啊，九爷！”飞儿气哼哼地回了一句。 “好啊，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小爸说这句“没死就好”的感觉，不像是真希望他说的对象活着，而像是希望对方能死在他手里，“人呢？” 飞儿看着窗外，很随意地回道：“被我困住了，来找你，就是把他交给你亲自处理。” 小爸听了，又笑了起来。这次，他笑得很开心。 然后，小爸的手，又向飞儿伸了过去伸到飞儿胸口时，他停了停，一脸认真的说道：“这么多年了，再次见到青灵刺开的伤口，教我很是怀念，就再让我看看吧。” 说着，他的手眼看就要搭上飞儿的胸脯，又立刻被飞儿打开了。 小爸，再次笑了起来。这次，他笑得很讨厌。 这时，飞儿开始计较她刚才被小爸硬塞到后排的帐了：“你知道我有伤，还这样没轻没重的？！” 小爸撇了撇嘴：“你坐在前排不系安全带，走马路上罚款的知道么？” 飞儿气得猛推了一把小爸，我也笑了起来。 我笑，是因为“走马路上要罚款的知道么”这句话。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小爸在前面加上了还算合理的理由。 之前我听过的，都是“你的龅牙再不矫正，走马路上要罚款的知道么”，或者直接一些的“你这副嘴脸，走马路上要罚款的知道么”等等，诸如此类的人身攻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当晚 性能车在市区的马路上，油门不是用踩的，而是只能轻轻地把脚放在上面。 小爸的脚就这样放了几放，车，便停在了一品庄园门口的一排豪车之中。 rs6，这个西装暴徒，此时就像一个小主持人，站在一群奇装异服的大咖嘉宾当中那样，有些黯然。 小爸走进了这排豪车对面的商铺，把钥匙交到了柜台。 没错，车是租的，而且是长租。 这间商铺，是一家做得很大的礼仪公司，名下有十几辆豪车。小爸每年以足够买一辆车的钱，获得了可以随便使用这家公司名下豪车的自由。 交还了汽车后，我们走进了一品庄园。 一品庄园，差不多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小区。这里地处中心，楼层好的话，可以在夜晚一览滨江夜景。 我家的楼层，就是最好的。小爸，很喜欢穿着宽松的睡袍，站在宽敞的露台上，迎着江风吸烟。 东南风大的时候，看着小爸顶风被吹成气球的睡袍，我总担心他下一秒就会飞走。 房子，当然也是租的，一样是长租。 房东说，只要他不死，就会一直租给我们。所以，每次看到房东那张纵欲过度的脸，我就会有种将要搬家的危机感。 以小爸的手段，穷是穷不到哪里去的。但他的命数，也让他没法真正富有。 如果什么资产是他自己所有的，很快就会以各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报销。就算小爸不作，那些资产也会意外频发。 于是，小爸每拿到一笔钱，往往是用一种性价比最差的方式，去实现他觉得还算满意的生活状态。 “别看客厅那么大，卧室却只有两间。”打开房门，小爸瞥向飞儿：“今晚，你想跟谁睡？” 90年代电视剧中，形容一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角色时，常有一句更偏向于褒义的话：风流，但不下流。 而要形容小爸这个人对待异性的表现，更准确的是：下流，但不猥琐。 小爸的长相，实在没有猥琐的理由。修长的眉眼，修长的身材，如果他愿意站得更挺直一些，完全有当男模的资本。 可是肩膀微扛的他，在放空状态下，显得太过阴郁了。 太过阴郁的人，一般都有双死鱼眼。偏偏小爸的眼睛，又是我见过的眼睛里最亮的。 目若朗星这个词，说的，应该就是他吧。 但是，这双明亮的眼睛，在他满怀恶意时，会眯缝起来。当寒光在那道缝隙里流转波动时，他的眼睛，便成了我所见过最令人胆寒的眼睛。 现在，小爸就眯缝着眼，看着飞儿头也不回地进了我的房间。 当晚，飞儿真的就睡在我的身边。 虽然，我实际上做不了什么。 但是，我真的很想做些什么。 然而，我又不敢去做什么。 在我翻来覆去，脑子里尽是些什么什么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小爸，走了进来，站到了飞儿那一侧的床边他一手，就摁在了飞儿的额头上。 然后，小爸摁住飞儿的那只手，骤然发散出了浓重的妖气！ 随即，就听到飞儿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她想要扳开小爸的手，却怎么也扳不动。 几秒钟之后，她的躯体，开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就好像一个喜欢吃辣的人，你往他嘴里塞上一大把朝天椒一般飞儿纵然是个狐仙，也受不了这样浓重的妖气。 另一边的我，看到这样的场面，却也不敢说什么。反正我知道，小爸现在的举动，绝对不是报复飞儿没有选择在他的房间过夜。 我的睡衣，飞儿嫌紧。所以她在睡前，让我去找了一件小爸的衬衣。 现在，这件白色衬衣的胸口处，我可以确定是飞儿的那个伤处，开始闪动起青蓝色的光芒。 这光芒，忽明忽暗，似乎和飞儿的抽搐，在一个节拍上。飞儿抽搐幅度大的时候，也是那光芒耀眼的时候，飞儿动作幅度小的时候，就是那光芒黯淡的时候。 终于，飞儿渐渐地安分了下来。 她伤口处的那条青光，慢慢变得像是将死的萤火虫一样，微闪着，微闪着，熄灭了。 而后，白色衬衣刚才发光的部位，就渗出了一小块殷红的血迹。 小爸摁着飞儿的手，放开了。 如今我的眼睛，本来就可以在黑暗中视物。而小爸那双闪亮的眼睛，我相信就算是常人，现在也看得清楚。 这会，那双眼睛，已经从飞儿的胸口，转向了飞儿的脸：“现在，你这伤口，就是普通的伤口了。以狐狸的自愈能力来讲，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你这疗伤方式，也真够温柔的。”飞儿在粗重的喘息中，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妖也好，鬼也好，如果被极阳的法器伤到一般，都是先收敛气息，以弱化阴阳对冲带来的伤害。之后，再要慢慢调理，等到伤口处法器留下的执念，慢慢淡去，才有可能痊愈。 好比飞儿的身体是小半锅热油，而那个伤口上的执念，就是一小勺凉水。这一小勺凉水，倒进这小半锅热油中，当然就翻腾了起来。飞儿自己能做的，就是先让油温降下来，好让这翻腾，不是那么剧烈。 而小爸，刚才却一下子把大量极阴的妖气，灌注到了飞儿体内。 那就等于又端来一大盆滚油，直接把飞儿的小油锅灌满了。小爸手上源源不断地输出妖气，又好比把火开到了最大。 热油变得更多，油温变得更高，凉水却还是那勺凉水。 虽然油多了以后，凉水在里面的翻腾更加厉害，但在满满一锅滚油中，那一勺水翻腾不了多久，就会被完全蒸发。 能用这种通俗的方式，去理解这样的手段，是因为这样简单粗暴的疗伤手法，在以前我被法器伤到时，小爸也曾使用过。 但就在这时，小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我的心，也跟着他的脸色变化，再次提了起来。 小爸，死死地盯住了飞儿胸口那一小摊血迹，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了一句话：“我这fere的衬衫，怎么成了她的睡衣了？” 于是，我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我是趁着小爸在露台抽烟时，偷偷在他房间的衣柜里拿了一件衬衫，还真没去注意衣服的牌子 也不知飞儿是要帮我解围，还是故意要气小爸。 她身子往被子里一缩，就扭动了起来扭动中，我还听到了明显的线脚撕裂的声音。 接着，被子里就伸出一条白嫩的手臂，手上还抓着那件弄脏的白衬衣。 飞儿，直接把衬衣往小爸脸上一扔：“这面料，真不舒服！” 小爸的脸抽搐了几下，拎起衬衣，先是看了看胸口的血迹而后，他又发现左边袖子的腋下部位，已经被刚才飞儿在被子里脱衣服时，硬生生撕开了。 “现在，这件衣服还是适合你多点。”衬衣，又被小爸扔回了飞儿的脸上，“够透气，能有效预防狐臭。” 不等飞儿发作，活动完毒舌的小爸，就走出房间，并且砰得一声把门关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揪心 飞儿和我，盖的是一条被子。 小爸扔回给飞儿那件“适合狐臭人士”的坏衬衣，已经被飞儿捏成团扔到了门口。 这样的话，我身边的飞儿，身上应该 我的心，毫无疑问地开始砰砰直跳。 可就在我悸动之时，那颗不安分的心脏，猛然剧烈地收紧了一下！ 就好像有一只手，忽地一把，牢牢地捏在了我的心上接着，又狠狠地抓握扭拧了起来！ 纵然没有男女经验，我也知道，这感觉，绝对不是春心荡漾。 这毫无来由，又是极其剧烈的心痛感，使我不由地颤动身体，轻声呻吟了起来。 而我这痛苦的呻吟，似乎立刻被飞儿用一种很不道德的方式理解了。 “看你的魂体，应该是个十足的女人了，想不到还这样”飞儿小声嘀咕着，语气中充满了嫌弃。 我在这强烈的心痛之中，是分不了神去解释什么了，只好继续我的呻吟。 见我没理会她的嘀咕，还在旁边“嗯啊嗯啊”，飞儿裹着被子就坐了起来。 她一边回头厌恶地看了我一眼，一边起身去捡那件扔在地上的衬衣。 等她裹在被子里重新把衬衣穿上，再次躺在我旁边的时候，我那异常难受的感觉，终于过去了。 于是，我开始不停地喘息。 等我好不容易喘完了，就听到了飞儿嘲讽的声音：“现在舒服了？” “稍微舒服一些了” “稍微？”飞儿的语气开始不善，“你不会等下还想再要舒服一回吧？” 其实，我大概知道飞儿的意思，我只是不太好意思把她的误会说破。 但话都说成这样了，我实在没法再顺着话头装糊涂了。 “我的舒服，和你的舒服，还是不一样的” 话说了一半，我腰上的一点点肉，就被飞儿恶狠狠地掐住了！ 我忍着疼，把刚才说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立刻就意识到她的理解，已经偏得很远了。 而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捏着我一点皮肉的手，便开始了无情的扭转，疼得我大声急叫了起来：“放手！不要！不要！” 飞儿没有放手，我也只好继续重复那两个字。 接着，门又被推开了。一声干咳后，小爸的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这台词，倒是没让我奇怪。”说到这里，小爸嘴角一勾，不怀好意地看向了我，“但我想不到，会是从你嘴里喊出来。” 我也是没话说了，小爸的理解，同样很不道德，而且是毫无底线的那种不道德。 我抬头再看向小爸时，他正玩味地瞟着飞儿，而后憋着笑问道：“飞儿大仙，你是做了什么，才让我的小霜不要不要的？” 小爸刚才前一句话说完的时候，飞儿，已经把头蒙进被子了。 等小爸后面的话问完，她猛地把头伸出来，指着我就说道：“他，在我身边自己舒服！” “哈？”小爸显然很吃惊，他又看向了我，“你，已经会自己舒服了？” 也没等我回答，小爸又转向飞儿问道：“他自己舒服，又关你什么事？” 然后，小爸的嘴角，就扬到了十分诡异的角度：“你不会是怪他只顾自己舒服吧？你想要他和你一起舒服，完全可以” 到这里，我觉得不能再让小爸说一个字了，我直接打断道：“小爸，我是忽然心头一阵难受，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了” 小爸听了我的解释，有些莫名其妙：“这跟她说的关于舒服的话题，有什么关联么？” “我缓过来的时候，她问我舒服么，我当然回答舒服些了。”我都快哭了，“她又问我是不是还要再舒服” “不要再说了！” 我话没说完，一个枕头就拍在了我的脸上。 小爸，这会被彻底搞糊涂了，他迷茫地看看我，又看看飞儿，然后挠着头说道：“你们两个，想要怎么舒服都可以” “但记得小声点。”说着，他退到门外，又把门合上了。 而小爸一走，飞儿就准确地掐住了我刚刚被掐过的地方：“臭小子，你是存心越描越黑” 就在我又要喊出声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了。 “你说，你刚才心头一阵难受？” 说这话时，小爸看着我的神色，已经非常正经，完全不是刚才和我们讨论“舒服”的话题时那样讨厌了。 见我点了点头，小爸继续问道：“怎么样的难受？” “就像有只手在心上拉扯一样，应该，可以说是揪心吧。” 小爸听完我的描述，没有再说话，他又看了我一眼后，就离开了我的房间。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在关门的那一刻，他原本算不上挺拔的身姿，又佝偻了一些。 似乎，他有些哀伤。 在我猜不透小爸特地进来问话的缘由时，飞儿的脾气，也算过去了：“你觉得，你现在这样，真的好么？” “你指的是？”我怕话题又进入什么误区，还是问清楚的好。 “我是问你，像现在这样，留在这世上，你真的情愿么？” “难道你觉得我应该不情愿么？”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就相当于一具附在尸身上的亡魂，不能见光，不能饮食，更不会长大就算现在，你神形都是个完全的女孩了，但内心却还是一个男孩。因为你身上的妖气，也不能长时间和普通人共处。你，真的习惯得了这样的活法？” 飞儿的语气有些沉重，可听着这样沉重的话语，我却由衷地笑了起来。 就算不能见光不能饮食的那段日子，也是我珍贵的回忆。 “初见时，我在你眼里，也许像具行尸但我自己却觉得，从那时开始，我才算真正的活着。” 这话，并非我在逞强：“而我现在活得怎样，又怎么会比活不活着还更重要呢？” 其实，飞儿对我这种生存渴望的质疑，我是完全理解的。 她和小爸一样是妖仙，但小爸是天生的妖仙，飞儿却是通过修行得道的。 修行之辈，对一世生死，总是看淡的。 而且，飞儿虽然知道些我的来历，可我遇见小爸之前的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 因此，她才不理解我对如今的生活，有多珍惜。 “现在，我去日料店的话，绝对不会选择需要跪坐的餐位，知道为什么吗？” “啊？”飞儿当然不知道，她应该连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都不知道。 “因为，从我记事开始，直到和小爸相遇之前，那段日子里的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跪在地上的。” 身边躺着这样的尤物，又折腾了许久，想要很快睡着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我就向飞儿讲述了我遇见小爸以前的经历。 长跪，不是我的生活习惯，而是我当时的生存方式。 这个时代，需要长跪的职业只有一种，那便是乞丐。 这生存方式，说的具体些就是：早上起来，被带到某一个地点，然后长跪在那里，一直跪到再被带回每天睡觉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我经历了三个冬夏。 等我长到和那些穿着小学校服的孩子差不多高，我跪一天能带回去的钱，开始一天天变少了。 任谁也会觉得，小一点的孩子，跪在街边更令人怜惜。 管着我的人，当然没法让我变小。 可是，他们却有办法让我变得更加令人怜惜。 在一个夏夜，我被带进了一个地方等我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时候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的双手，也没有了。我想叫救命，发出的却是难听的“啊啊”声。 身上，还有其他生疼的地方。但当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还受了什么其他伤害了。 躺着和浑身的伤痛斗争了一段日子后，我又被放置到某个地方跪着了。 只不过，我才跪了没多久，就倒了下去。 夏天的烈日下，我贴在滚烫的地面上，却冷得直发抖。 于是，我又被带了回去。 我记得，我被打了好几针，却还是没有好转。就这样昏昏沉沉了很久，我又被带了出去。 我被扔上了一辆车，等车开了一段停下后，我又被人扔下了车。 接着，有双手把我往上一举，我的身体，便腾空了起来。 在下一秒，我就噗通一声坠进了水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隔水相望 讲到这里，我忽然问飞儿：“你知道，我觉得世界上最辣的是什么吗？” 也许飞儿是在同情我刚才讲述的往事，她没有开口，我只听到了她的头发和枕头之间，发出了快速摩擦的沙沙声。 我明白，那是她在摇头。 于是，我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是水，是冰冷的河水。” 一坠入水中，冰冷的河水就迅速地侵入了我的口鼻。 鼻腔深处和喉管，随即有一阵巨大的刺痛传来，让我迷糊了很久的神志，都清醒了不少。 讽刺的是，我很快又开始怀念河水的那种难以名状的辛辣。因为等我不觉得辛辣的时候，我就彻底不能呼吸了。 我的肢体，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可能做遍了所有人类可以做出的各种最丑陋c最扭曲的动作。 我的一切，在被河水从我的胸腔之中，一点点地挤出了我的身体。 这时，我有些庆幸自己已经失明，使得我不用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慢慢地，我触到了水底，又漂起来了一些，又触到了水底 水底，是那样的松软。至少，比我睡觉的地方，松软得多。 记忆里，只有日复一日那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就这样吧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记忆里，就只有那些！ 胸腔之中，没有了可以带动声带的空气，可我还是开口想要呐喊！ 双眼，已经永远失去了光明，可我依然睁开了眼皮，想要再看看 然后，我看到了夜空。 那浩瀚的，随着水面波动着的夜空。 我又看得见了？ 我的手，也长出来了！ 我开始兴奋，而此时我在水中的感觉，就变得像是一条鱼一样，我想到哪边，随便摇动几下，就能去到那边。 直到，我回头看见了水底，那个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躯壳！ 再怎么不成人形看起来，却还是那样的熟悉。 那是我？ 那我又是什么？！ 那一刻，我发出了令我自己都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我不敢再去看那个躯壳，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我游到岸边，想要上去。 但当我想要把手伸出水面的时候，却像摸到了一堵墙一样。 我的手心，从下往上贴着水面，我可以感觉到微波荡漾的温柔，可却怎么也没法穿透这一层温柔。 “你的洇渡符，如果在那个时候使用，肯定就不会不灵了。”沉重的话题，总是需要调节一下的。 飞儿的手指，再次找到了我被拧过的地方，却只轻轻地捏了一下。 我，便继续说了下去。 在水中的我，反复尝试后，明白了靠我自己，是出不了水面的。 于是，我开始寻求帮助。 天色，已经很晚了。幸好，还有个钓鱼的人，在不远处的岸边。 我匆匆游到他的脚下，手舞足蹈了好久，可他始终没有反应。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停在水中央的浮标上。我便游到了浮标的位置，再次手舞足蹈起来。 然而，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意识到，他不是没注意我，而是根本看不见我 终于，他也走了。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河边的密林处，慢慢显出两点光明。 那是一双眼睛？ 怎么会有这样明亮的眼睛？ 我忽然觉得，如果还有能够看得见我的人，那必然是这双眼睛的主人！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岸边。 我毫不犹豫地游到了他的脚下！ 我的脸，紧紧地由下往上贴着水面，我的手，用力地挥舞着！ 然后，他蹲下来了！ 然后，他低下头了！ 他的脸，正对着我的脸！ 可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是闭着的。 他的眉头紧皱着，看起来有些痛苦的样子 他再痛苦能有我痛苦？！ 喂，快张开你的眼皮啊！！！ 真的，张开了但张开不是他的眼皮，而是他的嘴 只听到“哇”得一声，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毫无顾忌地冲了下来！ 这浑蛋！ 这天杀的！ 居然第一个照面，对着我的脸就狂吐了起来！ “对！对！他这样的人，就只配这样恶心的登场方式！”飞儿，当然猜到了这个人就是小爸。 她脑补了小爸对着我呕吐的场景后，终于顾不得我那悲伤的过往，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壮着胆子，悄悄把手伸向飞儿的腰间，想着像她捏我一样，也去捏她一下。 只是，我的食指拇指刚触碰到她柔滑的皮肤，手腕就被她死死扣住了。 “如果后面没有还能逗笑我的地方，你就完了！” 好吧，她当我在说单口相声了。 好在，后面发生的一切于我来讲，已经是喜大于悲了。 可在那一刻，我还是高兴不起来的。 我怎么也想象不到，清瘦的他，可以吐出那么多东西。 而当时作为一介水鬼的我，只是愣愣地任由那些满是酒气的呕吐物，穿过我的魂体。 终于，他停止了呕吐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我看着那双眼睛，又努力地把脸挤向了水面 等我确认那双眼睛确实在看我的时候，我哭了。 原来，被人注视，是那样美好的感觉。 可就在我感怀的时候，他的表情，忽然开始变得纠结起来。 接着，他又“哇”得一下吐了出来！ 水面之下的我，顿时呆若木鸡难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像呕吐袋？！ 好在，这一场呕吐，不像前一次那样漫长。 水面，因为他刚才的呕吐，并没有平静下来 就在我还没能够重新看清他的脸时，一只手，忽然伸进了水里。 他粗暴地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接着，就死命地往上一拉！ 我只觉得像是撞碎了一堵墙一样，脑袋就被他从水里硬拔了出来 可是，我的肩膀，还是卡住了。 于是，他又加了把往上拉扯的力道那看似柔和的水面，就真的如同粗糙的断壁一样，由上至下，一寸寸地从我的肩膀，狠狠地往下擦刮，直到我的脚跟完全离开水面。 把我提出水面后，他还没好好看我一眼，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接着，他又把我一把按到水里然后，他就把我摁在水里晃来晃去晃了很久。 等他晃过瘾了，便再让我重复了一遍脑袋撞墙和身体刮墙的恶劣体验，才算把我拔出水面，放到了岸边。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还要把我再按到水下一次。 他说，因为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我身上会有残留的呕吐物，所以再把我放到水里漂洗一番 我被放到岸上后，他就甩干了手上的水迹，自顾自地抽起了烟。 我在这时，忽然想起了还在水底的那个躯壳。那样留在水里，会不会冷呢这样想着，我就抽泣了起来。 而后，我就像心血来潮一般，爬到了他的脚边，哭着央求道：“把我救上来好不好？好不好” 见他就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我，我又指着水里说道：“下面，下面还有个我！” 这样说，他似乎听懂了。可他露出了明白的表情后，人反而坐了下来。 在我担心他不愿意下水的时候，坐在草地上的他，身体里又分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现在，我知道那是出窍的魂体，而就算那时的我，也没有太多惊讶。 我自己，不也是和身体分开了么？ 他的魂体跨进了河水，隐入了水中。没过多久，他上半身就浮出了水面，手里提着的，正是我的肉身。 “你说的还有个你，我是找不到了，我只找到这个比你还苦命的” 他说着，又要把我的肉身放回水中。 “这就是我！这就是我！”我急了，哭喊着打断了他。 显然，他没被我的哭喊打动，脸色变得很不耐烦：“你以为，我是在跟你玩金斧头银斧头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执念 “什么是金斧头银斧头”我哭着问道。 后来，我试着让小爸给我讲金斧头银斧头，他说那么蠢的内容会把我听笨，所以拒绝了。 而在当时，他就更没讲故事的兴致了。 “金那是个故事，就是教育你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他把我的肉身举了举，“这张脸被烧成这样，手也没了，怎么会是你呢？！” 眼看，他就要失去耐性，我哭得更伤心了：“这真的，真的是我啊！你看我们的衣服都一样啊！” 魂体的穿着，确实应该和出窍那一刻的肉身穿着一样。 可他看都没看手里的肉身，就干笑道：“要是衣服一样就是你，那满大街都是你了。” 他这样说，是因为那几天，我本被打扮成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 “鞋也一样啊！” 他把手里的肉身又往上提了点，看看肉身脚上的鞋，又看看我的鞋 而后，他的目光，就在我的魂体和肉身上扫了好几遍。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惊讶起来，然后问我：“你是不是从这里面出来以后，别人才把这个身体弄成这样的？” 飞儿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话进来：“不怪他惊讶，我也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的魂体是完整的？” 这个问题，小爸当时也问了。 可就算到现在，我依然没有准确的答案。 凡人身魂合一时身亡，肉身被破坏成什么样子，出窍的魂体就是什么样子，连一个蚊子包都不会少。 所以，才会有吊死鬼c断头鬼这类触目惊心的魂体。 而那天的小爸，在反复确认我是先伤成那样，才溺亡在水中的时候，他的脸色逐渐温和了。 “一定，是有太多还想去看c还想去触碰的东西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温和，已经成了温暖。 飞儿，似乎也被这句话感染了，她松开了扣着我腕子的手，感叹道：“我曾劝过不少人，劝他们放下执念，可你这样的执念，我是不忍心否定的。” 然后，她那只手，轻握住了我先前探过去的那只手。 小爸，开始替我的肉身整理仪容。 他的手很笨，一看，就不懂怎么照顾人。 我呆呆地看着我的肉身，这具肉身，从额头到胸口，都已变成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深红色。 小爸说，这是烧伤。 我不记得我被火烧过。 但印象里，似乎在进到那间让我面目全非的屋子后，躺在一张桌子上的我，被什么液体淋过。 在淋上那种液体前，我就被打了一针。尽管那一针让我像是睡着了一样，我还是记得淋上液体后，那被无数根针刺一样的感觉。 相比之下，断去双手，是我在清醒一些后才意识到的。 打理完我的肉身，小爸脱下了他的衬衣，把我的肉身盖了起来。 他问我，认不认识家在哪里，说是要把这肉身，交还给我的爸爸妈妈。 “不要！不要给他们，就是他们，把我变成这样的！” 听到我的话，他的眼睛一下子眯得很细，就像闭起来了一样。 但是，我可以肯定，他问话时，那双眼睛是看着我的：“你是说，你的父母，把你弄成这样？” 我有点怕他当时的样子，没敢回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的父母，存心把你弄成这样？”再问这遍时，我几乎没看到他的嘴唇动过。 很明显，他不相信天下会有父母去这样对待孩子。 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这些称呼，在我心里没有一丝暖意。我知道被我这样称呼的人，配不上这样的称呼，可我又偏偏必须这样称呼他们。 再次点头确认了他的问话后，我只看到他那双眼中明亮的光辉，忽然变得极其刺眼。 在这片刻的刺眼过后，我再看清他那双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被死黑填满！ 发现那双眼睛异样的同时，我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一片漆黑之中。 冰冷的陷落感，似乎永无止境 “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他的声音。我怕得只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接着，我就把我的记得的所有遭遇，全部讲了出来。 等我讲到我从肉身中脱离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上。 与此同时，刚才那黑暗的陷落感也没有了。 我又看向了他的脸，他还是先前那副眯着眼的表情。 不同的是，那两道眯着的缝隙中，已经闪起了凌厉的寒光！ 如果是现在，我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就可以预见到后面的事情了 “今晚，我怕是要被你的故事，气得睡不着觉啊”他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不过，谁让我睡不着，我就让他醒不来。” 说着，他坐了下去，他的魂体又一次离开肉身，站了起来。 然后，他的魂体拉着我，飞在了低空之中。我按着他的吩咐，凭印象去寻找我的那个“家”。 我的“家”，就在我落水处不远的一个即将动迁的棚户区。虽然绕了些圈子，但他飞得很快，没多久，就找到了。 也许是他担心肉身一直留在河边会出什么问题，所以他还是先带着我，回到了河边。 他回到自己的肉身后，起来走了几步，蹲在我的肉身前，观察了一会。 他忽然笑了起来：“你是真不想死啊。” 我确实不想死，但并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也没解释什么，一把捏住了我的脸，直接就把我摁回到了我的肉身里！ 一回进那具伤痕累累的肉身，所有的伤痛，立刻就回来了。 我再次看不见东西，说不出话来！ 更糟糕的是，近日那种让我昏昏沉沉的感觉，没有了。身上的各处剧痛，立时变得极其清晰！ 我顿时惨叫了起来，惨叫中，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痛，是因为你太想活着。” 飞儿，也再次惊讶了：“这么说溺亡那么久了，你肉身里的七魄还没有散尽。” 飞儿说的没错，小爸说“你真是不想死啊”的时候，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点。 一般来说，七魄散尽后，魂体才会出窍。而散了魄的肉身，就成了完完全全的尸体。这时候，就算把本人的魂体引入，也不过是被亡魂附体的行尸。 这样的行尸，是不会感知到生前的伤痛的。 也就是说，在那一刻，我可能已经被小爸救活了。但是，回到那时的肉身中，只能说，是生不如死。 所以，小爸说了后面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让你好好地活下去，可在让你解脱之前，我会演一出好戏，作为给你的送别礼。” 说完，他就抱起了我。 走了一段路以后，我听到他打了个电话，说是让谁一小时后去到什么地方。 再走了一段，他把我放了下来。 然后，我又被他从我的肉身中拽了出来。 “这出好戏，是送给你的，自然要让你看得到。” 我看到，他所谓的好戏，开演的场景，就是我的“家”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回“家” 门，是一扇破旧的防盗铁门。 从窗户看，灯还亮着，屋里，隐约有些笑谈声。 小爸回头看了看我：“确定是这里？” 我一直在看被他放着坐靠在墙上的肉身，听到他说话，赶紧对视向他，然后使劲地点了点头。 得到我的确认后，他的嘴角便扬了上去，几颗白森森的牙齿，和他眯缝着的两眼，闪着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接着，他的眉心，就浮现了一股隐隐的黑气。 小爸回过头去，重新面朝那扇门。 他也没有敲门，对着门就推了一把。 他推的，不是门锁和把手那一边我只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恐怖异响，门，就被他推开了从铰链那一侧，被推开了！ 门往屋内的方向歪了歪，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倒下去等门锁那一侧的锁舌，从锁槽里滑出来以后，整扇门，就晃铛一声拍在了地上。 小爸没有回头，只用左手对我勾了勾手指。我便走上前，和他一起站在了那个已经没有门的门洞里。 对着门的，就是一张饭桌，屋中其他的摆设，都很普通。 不普通的是，有一侧的墙壁下，上三个下三个，叠放着六个笼子。六个笼子，有五个里面，各关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有一个空着。 空着的那个，就是我原来睡觉的地方。 门以这样另类的方式被推开，原本坐在饭桌上吃宵夜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我的那个“妈妈”，正用筷子夹着一片叉烧，在惊愕中，等那片叉烧掉在桌面上以后，她问了句很傻的话：“你你咋不敲门呐？” 这话，让小爸笑了：“亏心事做得多了，晚上是会来敲门的，我，只是敲得重了点。” 可能是小爸说这句话时，显得太过和善，使得对面的胆气又上来了。 我那个“爸爸”，立时操起了一个酒瓶，桌边另一个男人，则举起了椅子。 这男人，我也认识。“爸爸妈妈”称他为“李医生”，我的肉身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他的手段。 此时，我有些担心小爸了。虽然他先前做了不少神奇的事情，但我不知道他打架是不是在行。毕竟，我那个“爸爸”的身形，看起来足足比小爸粗了两圈。 就在饭桌上两个男人作势要冲向我们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闷，而房间里的所有人，包括笼子中刚被惊醒的孩子，都变得一动不动。 我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便看向了小爸，只见他的眼睛，就和先前问我详情时那样，变成了一片死黑！ “地上说话。”四个字，小爸说得轻描淡写。 而饭桌前的二男一女，听到这四个字，立刻就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地上。 我在那一刻，明白了过来。 此时的他们，必然和我先前被小爸时问话一样，陷进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可怕感觉当中。 他们的具体感受，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陷在那个感觉之中的时候，小爸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不敢说错一个字，连自我情绪都不敢擅自添加到回话当中。 “这三个，都是干什么的？”小爸拍了拍发呆的我，示意这话是问我的。 于是，我从左到右依次介绍了起来。 趴左边的，是我的“爸爸”，主要负责接送这里的孩子，往返于各个乞讨的地点和这个“家”之间。碰上哪个孩子当天带回的钱太少的话，这“爸爸”，就会用电警棍恶狠狠地惩罚那个孩子。在最近被弄成伤残以前，我几乎天天都要被他用电警棍捅一番。 趴中间的，是“妈妈”。她不定期地会带着她真正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姐姐”，从外面带一个孩子回来。有的孩子，很快又会被带走。有的，就和我一样，被关在这里，天天出去乞讨。乞讨的钱太少的话，不但会挨电警棍，负责伙食的“妈妈”，还会不给饭吃。 至于趴在右面的“李医生”，我告诉小爸，我不是第一个被他弄成这样的孩子 “李医生”的事迹，小爸只听了一半，就两步走到了“李医生”面前。 小爸弯腰，一把抓着“李医生”的头发，就把趴着的“李医生”拽起来了和地面呈三十度角的样子。 接着，小爸抖了抖手，“李医生”被拽起来些的肉身，又啪的一声再次拍在了地上而“李医生”的魂体，却还被小爸提着头发拎在手里。 后来，小爸在家吃饭吃到蛏子时，手法就和这差不多。 他夹着蛏子肉，如果起筷的时候壳还沾连着，他就会像刚才那样抖几下。蛏子肉，就像“李医生”的魂体一样还被提着，蛏子壳，就像“李医生”的肉身一样，掉了下去。 小爸把“李医生”魂体的脸，提到了面前，他诡笑着说道：“李神医，你的那些精细手段，我不会我会的，只有” 说到这里，小爸抬脚就踩住了“李医生”魂体的肩膀，抓着头发的手，又猛然往上一提。 “李医生”的魂体，在这一踩一提的配合下，立时身首异处！ 魂体被断头的同时，瞬间就变得如同一片粉尘一样，消散开来。 粉尘中，飘出了三颗闪着光的小珠子小爸抬手就把这三颗小珠子抄住了，然后，他又抬起另一只手，像拍蚊子一样，两手用力一拍！ 等小爸双手掌心分开的时候，他的掌心里，什么都没有剩下。 听到这里，飞儿握着我的手，忽然抓紧了一下：“他就这样直接把人的三魂给拍散了？！” 飞儿的惊诧，不是没有道理。不管什么人，作了什么恶，打散他的三魂，都是大损功德的。小爸此生，还必须要功大于过，做出这样的举动，确实是出格。 就连事后的小爸，也皱着眉头对我说：“帮你出个气，我至少要白做一年好事。” 我按照他的话去推算，打散一个“李医生”，大概要让他白做三个月好事。 我这计算结果，让飞儿很是莫名：“这三个月，是怎么算出来的？” 飞儿把我问笑了，我的算法，没什么公式，但也不是闷头胡说。 因为那一晚他要做的孽，才刚刚开始。 下一个，是我的“爸爸”。 我这个“爸爸”，没几根头发。所以我觉得，像刚才拽出“李医生”魂体的那套手法，用在这个“爸爸”身上，只能拽掉他几根毛。 只见小爸走到这个趴着的“爸爸”跟前，连腰都没弯，飞起一脚，就踢在“爸爸”的脸上。挨了这脚后，这个“爸爸”的身体里，一下子又滚了个“爸爸”出来！ 滚出来的，当然是他的魂体。 小爸又走到了“爸爸”的魂体旁边，这才弯下腰，卡着魂体的脖子，也提到了和自己脸对脸的地方。 “你喜欢玩电，是吧？”诡笑，再次浮现在了小爸脸上：“今晚，我跟你玩个痛快！” 卡着“爸爸”魂体脖子的那只手上，骤然冒出了蓝得发白的电弧。 这一道道电弧，立刻从小爸的手，爬上了“爸爸”魂体，转眼间，就爬满了他的全身！ “爸爸”的魂体，刚沾上电弧的时候，还抽搐了几下，待被电弧爬满后，整个魂体就忽地虚浮一下，再忽地虚浮一下 几次虚浮过后，“爸爸”这具几乎虚浮到透明的魂体，猛然乓的一声炸开了！ 炸响之后，这“爸爸”的魂体，彻底消失了。 没有粉尘，连那三颗小魂珠都没有！ 那“李医生”的魂体，最终算是灰飞烟灭而这个“爸爸”，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接下来，轮到“妈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跟着你 故事里的英雄人物，遇到女性反派时，总会手软些的。 而我的小爸，比起故事里最丧心病狂的恶棍来说，只不过稍稍多了些是非观念而已。 “妈妈”是个身材肥胖，但很要好看的中年妇女。这一类人在2000年前，往往喜欢把头发染得很黄，然后吹得像顶高帽子一样。 这样又黄又浪的发型，小爸必然是要拽一把的。 于是，“妈妈”从趴倒的姿势，被小爸拽着头发，拽成了跪着的姿势。 “妈妈”的头发还被拽着，小爸的鞋底，就踹在了她的面门上。 “妈妈”的肉身，顿时被踹得往后一仰，躺在了地上。小爸的手上，除了拽下来一把真的头发以外，还拽着仍然跪着的“妈妈”魂体。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嘴巴子，就扇在了“妈妈”魂体的脸上。 原本在这房间里的所有人，在小爸两眼变成死黑色的那一刻，就全都被镇得像是雕像一样。只有那个“爸爸”在被电到时，才好像醒了片刻。 而这“妈妈”的魂体，几下，就被扇醒了，她开始哭爹喊娘起来。此时，她魂体已经被打得有些虚浮了，小爸便停了手。 “笔有吗？！”小爸开口时有些喘，不知是生气还是打累了。 “笔” 啪！ “妈妈”稍一犹豫，小爸的手就扇了上去。 “有！我有！我有！”这“妈妈”的魂体挨了扇后，慌忙答道。 “哪里？！” “哪里” “妈妈”又犹豫了，自然就又被小爸扇了。 啪！啪！ “妈妈”哭喊道：“下面在下面！” “妈妈”魂体所在位置的下面，除了地板什么都没有。 小爸眉头皱了下，忽然意识到这魂“妈妈”大概被扇得耳背了，以为小爸在问她的“下面”！ 于是啪啪啪啪啪啪！！！ 这耳光打得我都听不出他们之间又说了几句什么。 终于，小爸问出想问的了。他走到一个橱柜前，把一个抽屉全部拉出来后翻倒在了地上。然后，他从倒出的一堆东西里，找出了一本小笔记和一支笔。 接着，小爸一手拿着笔和本子，一手拽着“妈妈”的魂体，把她放倒在了那几个笼子前。 小爸指着第一个笼子问道：“这个，哪来的？” “狗场里买来的” 小爸一愣：“买来的？多少钱买来的？” “妈妈”小心地回道：“85一个六个给了500。” 小爸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 “我让你狗场里！” 啪！ “我让你买来的！” 啪！ “85一个！” 啪！ “六个500！” 啪！ “省了多少！？” “呜” 啪啪啪！！！ “六个500省了多少？！！” “十块呜省了十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让你省了十块！我他妈的是问你，这个孩子哪弄来的？！” “常熟不是常州呜” “常熟？” 啪！ “还是常州？！” 啪！ “呜呜常州是常州” 在小爸惨无人道的一阵狂扇后，“妈妈”交代了关在笼子里那几个孩子的来处。 每个孩子的来处，小爸都写了张纸，搁在了关着他们的笼子上。 这段情节，让飞儿有些意外：“想不到他这样不喜欢小孩子的人，还会做到这一步。” 我回她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复杂：“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孩子” 小爸问完了“妈妈”孩子们的信息，对失去利用价值的“妈妈”，也放了把电。 “妈妈”的魂体，本来就差不多被扇成透明的了，小爸掐着她脖子的手上电弧刚起，她就乓得一声炸了。 这房子，还有个里间。就在这时，里间的门忽然打开了！ 里面冲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拿着一把水果刀就刺向了小爸的后背！ 我都没看清小爸是什么时候转身的，便看到他一手打掉了女孩手里的刀，另一手就抓住了女孩的面门，把女孩提得双脚离了地。 小爸问我：“这是和你一起的？” 我摇了摇头，回道：“她是他们一伙的。” 也不等小爸再问，我就把这个女孩，也就是我所谓的“姐姐”的事情说了。 其实，我最恨的，就是她！ 虽然来到这个地方之前的事情，我大都没有印象了但把我带离出生之地的，就是她的手。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我从一个大象造型的滑梯滑下来后，这个姐姐，忽然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那时，我只觉得这个大眼睛的姐姐，真好看牵着她的手，越走越远的时候，我还是一直在笑着的 直到“妈妈”忽然从背后一把将我抱起之前，我都是笑着的 而这些关在笼子里的孩子，几乎都是被这个“姐姐”带出一段距离，再由“妈妈”来接应的。 小爸听完了“姐姐”的事情，默默地松开了抓着她面门的手。 “姐姐”的双脚刚刚着地，小爸的正蹬已经到了她的脸上只听得一声闷哼，面门上挨了这一脚的“姐姐”，一下子往后飞撞到了墙壁上，直接懵了。 听到小爸连小女孩都打，飞儿立刻用咳嗽，来表达她的不满。 小爸看了看瘫倒在地的“姐姐”，又把头转向了我：“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吧？” 我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飞儿插话道：“他这收拾，也实在太干净了。” 我没有接飞儿的话。 因为看着小爸把那些残害我的人，一个个彻彻底底地抹杀掉时，我心中充满了恐惧，又充满了希望。 那一刻，我觉得面前的人，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但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却显得很无力：“不知道眼前发生的这些，算不算让你达成心愿，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一个沉睡了许久的念头：“你送我回家，送我回到我自己的家！” “你回不了家了，没人可以让你回家了。”小爸单膝跪地，两手放在我的双肩上说道：“我会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巨大的失落感，向我袭来，我哽咽着问他：“该去的地方是哪里” “那是可以让你重新开始地方。” “重新开始？”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重新开始后，还能找到你吗？” 我这一问，小爸的脸，忽然抽搐了一下，他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着我反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想要找小爸做什么可能对那时的我来说，他是我记事以来，唯一一个觉得可以依靠的人。 本来，我不是个爱哭的孩子。不是我坚强，而是不管我怎么哭，都不会换来任何想要的。 但那一晚，我哭的时间，比我记忆中的所有加起来都要多。 因为我觉得，不管是什么能够我停止哭泣的事情，只要他做得到，就算是不情愿，他也终会为我去做的。 所以，他这反问，让我的情绪，莫名的失控了我哭着喊道：“我不要重新开始！不要重新开始” 我这哭喊，让他的两眼一下子瞪得浑圆。 他那样子，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惊讶 而我，并没有停止哭喊：“我就这样跟着你，就这样跟着你不要送我走不要” 在我说“就这样跟着你”的时候，我只看到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我说到第二遍“不要送我走”的时候，他立刻把头扭到了一边。 他搭在我肩上的那双手，开始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重新开始 片刻之前还拼命哭喊的我，被小爸这异常的表现，惊得愣住了。 我不知道他扭向一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我只看到，他的喉结在不停地上下翻滚。 像是像是在竭力地压制着某种情绪。 良久之后，他低着头转回脸来，我肩膀上的那双手，也渐渐停止了颤抖。 一次很慢很慢的深呼吸后，小爸终于抬起脸来，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我说道：“现在你看到的，几乎就是我所有的本事了。刚才那些话，就别再说了。” 说这些话时，他的目光，竟然有些乞求。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他第二次露出过这种眼神。 就在这时，被踹懵的“姐姐”，忽然缓了过来，她立刻就去捡刀！ 可她捡刀的手还没离开地面，小爸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小爸一脚，就将她那只手连同刀，一起踩在了地上。 小爸此时的鼻子好像有些堵，不知和刚才的异常表现有没有关系。 所以，他接下来发出的干笑，极其难听：“你不会觉得，我踹你一脚就结束了吧？” “姐姐”弯着腰，用另一只手拼命地去拔被踩住的手，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徒劳之下，“姐姐”抬手就向小爸的两腿之间抓去！ 可她这只手，立即被小爸的手在半空中握住了。 “册我的保留绝技，你倒先使出来了？”小爸被“姐姐”的这个举动气笑了。 然后，小爸握着“姐姐”的手，往上高高一举，“姐姐”的魂体，就和小爸手拉手地，从肉身里被拉出来了！ 地上被踩着手的那个肉身，立即瘫软伏倒。“姐姐”的魂体，则被小爸平稳地放了下来。 小爸玩味地看着她，像是在问她“怕不怕”。 而“姐姐”，没有去和小爸对视，她魂体离开肉身后，目光就注意到了我。 现在，她也是魂体了，当然看得到我。 “姐姐”看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怨毒，她恶狠狠地对我说道：“我们家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不给我们赚钱就算了，还敢来找我？！” 别说我，就连小爸，也被“姐姐”的话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小爸居然结巴了。 “姐姐”还是没去看小爸，她指着我的鼻子就骂道：“你讨钱没本事，死得活该，有什么脸来给我造这么个噩梦？你要是再不滚，我明天就找人去河里把你捞上来喂狗！你信不信？！我” 看样子，我这“姐姐”，把眼前的一切当成噩梦了。也许，就是她在看到我以后，才把眼前的一切当成噩梦。 小爸就张着嘴，傻傻地看着“姐姐”指着我骂，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接着，小爸就自顾自地开始笑，在“姐姐”的恶语中，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小爸的笑声，正变得越来越冰冷。 他猛地抬手捏住了“姐姐”魂体的腮帮！ “姐姐”正骂到的一个字，是开口音，被小爸一捏，腮帮立刻内陷，挤在了牙缝当中。 一下子，她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这时，小爸看着“姐姐”的样子，就和看着那三个被打散三魂的人一样。在他眼中流闪的，只有残忍的凶光。 其实，听到“姐姐”过往所做之事的时候，小爸还觉得，那是她生活在这种家庭中的无奈之举。 就算“姐姐”持刀相刺时，小爸也可以理解。 但那些骂我的话一出口，我的“姐姐”，彻底把她自己推向了深渊。 我讲到这里，飞儿当然知道我这个“姐姐”，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把这小姑娘也打散了？！” “这倒没有，小爸，只是把我这姐姐的一辈子给毁了。”这话说完，我觉得很有毛病。 果然，飞儿一听，一直握着我的手忽然松开了，她一个翻身压在了我的身上，瞪着她的大眼睛，贴得我很近的脸上，露出了极其惊诧的表情：“他把那小姑娘那个了？！” “你说的那个也把他想得太”我支吾了起来。 我是故意在支吾，因为我实在很享受现在和飞儿的这个身体接触状态。 十几秒后，我的小心思就被识破了，飞儿揪着我的耳朵，狠狠地扭了一下！ 我一声惨叫后，老老实实地讲了下去。 小爸捏住“姐姐”的腮帮后，脸上除了阴狠，似乎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忽然把头转向我：“我说你该去的地方，你真不想去？” 他的脸上，阴狠并未完全退去，可我依然迎上了他的目光，胆怯c而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眯缝着的两眼，稍微睁大了些：“你说你想找我，那你想不想跟着我？” 这话只问了半句的时候，我就在拼命点头了。 见我答应，他的两眼又是一眯，几乎完全闭了起来：“这两点，我可以做到不过，你还是要重新开始。” 他说可以做到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可等他说必须重新开始的时候，片刻之前我那有些喜极而泣的感觉，立即变成了极度的失望。 这一刻，我觉得他就在耍我。就像，“妈妈”说一天要到的钱超过100块可以吃鸡腿一样 于是，我又哭闹起来。但这次，他用来止住我哭泣的，是强硬的手段。 我的腮帮，也被小爸捏住了。 他左手捏着我的腮帮，右手捏着“姐姐”的腮帮，对着两手两个魂体各看了一眼后，他朝我说道：“不但你要重新开始，她，也要重新开始。” 我没懂他的意思，只是傻傻地看着他。 接着，小爸把脸凑向我：“不去该去的地方，你就肯定不能有个男孩子的身体了这样，你还想跟着我吗？” 就算被扣着腮帮，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其实，当时我的理解是，我不能有男孩子身体的意思，就是以这个魂体，跟在小爸身边。 接着，我也被小爸提了起来。 他走了两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一把将我往地面摁了下去！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正伏在地上，而我的一只手上，正握着一把水果刀 这把刀，这只手 我被他摁到了“姐姐”的肉身里！ 小爸俯视着呆若木鸡的我，一字一顿地问道：“这样重新开始，这样跟着我，你有意见么？” 我有很多意见，可是，在他给我的选择中，这是最好的了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 还被小爸另一只手捏着腮帮的“姐姐”魂体，看到我被塞进她的肉身里，立即剧烈地挣扎起来。 小爸很慢地把头转向她，勾着嘴角笑道：“你都说是噩梦，当然是越刺激越好。” 说完这句，小爸又俯身转向我，转向附在“姐姐”肉身上，还瘫软在地上的我。 他一手摁住了我的额头，立时，我眼前尽是黑雾。 我只觉得一股又似清凉，又似火辣辣的气息，从额头涌遍了我的全身。 片刻之后，小爸拿开了手：“起来。” 我就按他说的，坐起来 我怎么也想不到，腹部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与其说我是从地上坐起来，不如说是弹起来！ 我的额头，狠狠地撞上了小爸的额头，直撞的他龇牙咧嘴。 他揉着脑袋老半天，才开口说道：“你现在的力气，要是打你那个爸爸，就和以前他打你差不多所以，现在开始不管做什么，都要轻手轻脚去，把你的肉身拖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拉手 飞儿听着，冷笑了起来：“哼，还捡来的。” “什么捡来的？” “当初我问他，你现在这个肉身哪里来的，他跟我说是捡来的。”飞儿气呼呼地一个翻身，躺回了我身边，“那女孩的魂体，被他怎么样了？” 我本已有些累了，可既然飞儿问了，我就说了下去。 小爸让我轻手轻脚，搞得我从地上站起来后，都有些不会走路了。 不过，等我去到门外，把我那个伤痕累累的肉身拖进来的时候，我觉得轻手轻脚，是完全有必要的。 我拖着个七岁的孩子，就好像拖个破布袋一样，完全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小爸看着被拖到脚下的这具肉身，又直勾勾地看了“姐姐”一会，问她道：“他被你们弄成这样，真是活该么？” “姐姐”第一眼看到这具肉身的时候，明显地哆嗦了一下，而听到小爸的问话后，被抓着腮帮提起来的她，居然还能作出点头的动作！ 现在想来，那一刻的她，的确是把这一切，都当成了一场噩梦。 善良的人，在那种有点意识到是在做梦的噩梦中，会比平时更加软弱。因为，他们没有必要假装坚强。 而恶毒的人，在意识到这是场噩梦时，会比平时更加恶毒。因为，他们不必担心受到清算。 看着“姐姐”怨毒的眼神，小爸笑了，开心的笑了。 也许在这时，他终于卸下了心理负担，好让他心安理得地去做后面的事情。 “真正的噩梦，这会才算开始！” 说着，小爸把“姐姐”的魂体往下一摁，强行往我那具残破的肉身中挤压起来。现在，小爸就像要把一双43的脚，塞进一双36的鞋里一样高我一个头的“姐姐”魂体，硬是被他塞进了我那个肉身中。 看来，在小爸手里，魂体的可塑性还是比脚强多了 这具残破的肉身，开始蠕动了起来。小爸，也摁住了这具肉身的额头。 一股黑气，从小爸的掌心涌出，很快，他就把手拿走了。 进入我本来肉身的“姐姐”，刚有了些知觉，立即发出了凄厉的惨呼！ “身上，这些你觉得活该的伤痛，好受吗我给你传的这些妖气，不能让你带着这个肉身生老病死，却能让你在这里面活个一二十年你眼里那些活该者的日子，你自己好好享受一下。” 小爸的这些话，我不确定“姐姐”是否在听，因为她始终在惨呼嚎叫着。 我想，任何一个健全的人，在清醒的状态下，忽然变得看不见东西c说不出话来，还要承受身上大面积的灼烧感这种情况下，换成谁，也不会比她冷静多少的！ 直到“姐姐”声音都喊哑了，小爸又继续说道：“恶人，有些可以给他们机会。而像你这样的恶魂，我向来是见一个打散一个。只不过，看在你贡献个肉身的份上，我才放你一马。” 说完，小爸将我肉身的手，也就是现在“姐姐”的手，交到了“姐姐”肉身的手中，也就是现在我的手上。 “当年，她拉着你的手，把你带离幸福生活。今天，你就拉着她的手，把她送进无间炼狱！”小爸边说，边指挥着我，把“姐姐”拉到了空着的那个笼子边 我这个“姐姐”，这个曾经外表漂亮可爱c内里毒辣无情的“姐姐”，这个如今看着惨不忍睹c心中万念俱灰的“姐姐”，被关进了我住了多年c却毫无留恋的冰冷铁笼之中！ 而我，则借着“姐姐”的躯壳，实现了小爸说的，在他身边重新开始。 如今，我在照着镜子时，也偶尔生出过对这“姐姐”的愧疚之意。可是，只要想起那一晚，她对我恶语相向时的怨毒表情，我的愧意就会淡去。 毕竟，我用着她的身体，却做不出这种表情。 其实，那晚把“姐姐”关进笼子以后，还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要去讲述有意思的事情，需要兴致。 我讲得有些累了，飞儿也听得有些怅然，我们就背对着背，各朝着一边睡去了。 原本，我们说好即日就要赶往北方，可次日早餐时，小爸忽然问飞儿：“伤你的那个人，我们晚点去看好不好？” “本来就是你对他感兴趣，我是无所谓的。” 小爸点了点头，然后把头转向了我：“下周二，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还没回答，飞儿就抢着插话道：“今天是星期三，你要我在这里等你一个礼拜？” “对，一个礼拜，我要等一个礼拜，算上昨天的话，就是要等七天，你，听得明白么？”小爸直勾勾地看着飞儿，把一句很简单的回话，翻来覆去说得很是复杂。 但这莫名复杂的话，竟然让飞儿作出了一个“我懂了”的表情，搞得我反倒忘了再去追问要带我去哪里了。 不管他们两个是什么想法，要让飞儿留在这里一个礼拜，我还是很愿意的。 很愿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 到了说好的那个星期二，下午四点多，我们出发了。 rs6刚好还在，小爸很满意，他点着脑袋看着旁边那辆幻影，说了句：“很好，至少不会让我看起来像个司机了。” 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他说要带我去的地方，还不近。因为在车上坐了四十分钟后，我看到了收费站。 又在高速路上飞驰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缓缓地弯上一条匝道。 下了高速路，交完过路费后，就要拐到一条国道上。 右转道上，停着一辆极其破旧的面包车，还闪着双跳灯。按了两下喇叭没反应，小爸只能借着非机动车道，完成了右转。 开到国道上，小爸一点油门，还没起速，就听到车子每前进一些，就发出咯噔一声。 “小霜，下车看看轮胎。”小爸把车靠了边。 我下车一看，就见右侧前轮胎上，戳着一个扎着钉子的小木块。 回到车上把状况讲了以后，小爸的脸色就尴尬了起来。 这，确实尴尬。 备胎，肯定是有的。但小爸连换灯泡都不会，你让他换胎，那就和让他打胎的难度差不多。 而就在这时，刚才那辆堵着路的面包车，缓缓地停到了我们的前面。 面包车上下来两个人，满脸堆笑地来到了小爸这侧的车窗，隔着玻璃热情地说着些什么。 小爸看着正前方发了会呆，终于把车窗降了下来：“把你们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老板，要不要换胎？”其中一个皮肤很黑的人，乐呵呵地问小爸话，露出了一排同样很黑的牙齿。 另一个穿件白背心的倒是没说话，他把脑袋凑到车窗很近的位置，看到了我和飞儿后，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爸慢悠悠地回话道：“老板，当然是要换胎的。” “两百。” “什么两百？” “帮你把备胎换上，两百。” “那你们能补胎么？” “汽修店市区多的是。” “我给你两千，先帮我把备胎换上，再带我去补胎的地方，有问题么？” 听到小爸这话，我就知道这些人触到霉头了。 刚才，他们的面包车就是故意挡住道。只要后面鸣笛的是好车，而且看上去不像硬茬的，他们就装聋作哑，逼得后车开上他们做过手脚的非机动车道。 那个穿背心的，他特意观察后座的人，也就是确认一下敲竹杠的风险。 做这种事情的人，肯定不是傻瓜，一听小爸说要出两千块只为带下路，那个黑皮就干笑道：“老板，我们也就是过路帮下忙，你这玩笑，开得没意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傻瓜 “开玩笑？”小爸头一扬，“你有什么值得我开玩笑的？我带两个姑娘是来找地方玩的，不是来找地方补胎的。你愿意就带路，不愿意就滚！” 那些人，不是傻瓜。 但这样说话的小爸，太像自以为是的傻瓜了。 这会，刚才观察后座的那个白背心，正在努力地憋着笑。 黑皮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可以啊，老板，你先把钱给一下。” “给完你们钱，你们拍拍屁股走了怎么办？”小爸装出了一副很单纯的假精明。 见车外两个人在对眼神，小爸又继续说道：“这样，先给我换备胎。换完胎，你们其中一个坐我车上，到地方了，我在车上给你结账，总可以了吧？” 面对下套子的人，如果你显得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很容易让对方怀疑你在装疯卖傻。 看上去自以为聪明又牛皮哄哄的，就像小爸现在这样，是最受下套者欢迎的类型。 于是，那两人麻利地把备胎换上，又耳语了几句后，黑皮便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 黑皮刚坐定，小爸就骂了一声：“滚下去！” 这让我有点意外，我以为小爸准备多操练他们一会的难道就到此为止了？ 黑皮一愣，他脸色正在变得凶狠时，小爸继续叫嚣道：“你他妈的几天没洗澡了？！换一个人上来！” 我和飞儿，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倒确实是小爸的习惯，他很难容忍邋遢者的体味。而那个黑皮，也是真的三臭俱全：汗臭c脚臭c头油臭。 车窗外的白背心一听小爸这话，可能怕黑皮翻脸，赶忙堆笑道：“我上来，我上来。” 于是，白背心指着路，没多久，车就开到了市区。 小爸抽了张纸巾，递到飞儿面前：“把你的口红换个颜色，我看得不舒服，还有，从我包里拿两千出来。” 小爸没带包，飞儿的口红颜色，也跟小爸没关系所以看到这纸巾递过来，飞儿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好在，这种事情，也是飞儿喜欢做的。 只见飞儿接过纸巾后，身子往前一倾，右手故意在副驾坐着的白背心头顶上碰了一下 她说了句“不好意思”后，就把脸凑到小爸头枕后方，嗔怒道：“我用什么颜色关你什么事，你不喜欢的话，就买你喜欢的给我啊！” “你用什么，也都是浪费，你看小霜就抿些凡士林，都比你好看。” 这下，飞儿真有点入戏了，她一把揪住了小爸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用什么” 此时，白背心倒来打圆场了：“老板，你眼光真高，我看着挺好看的。” 小爸嗤了一声：“那不就对了，你的眼光觉得好看的，能好看么？” 白背心也不和小爸在这问题上纠结，堆笑道：“快到了老板，那个钱” “你是准备把我耳朵拽下来当钱用么？” 听到小爸这话，飞儿冷哼了一声松开手。片刻之后，她就把刚才接到手上的那张纸巾，递给了白背心。 白背心乐呵呵地接过纸巾，就开始数了起来。一张纸巾，他翻来覆去地数了十秒钟，然后很是满意把纸巾塞进了口袋。 他的眼睛，他的脑子，都没有毛病。 白背心，这是在刚才被飞儿拍了下脑袋后，中了幻术。 后来，飞儿说她在下幻术的时候，让这张纸巾，在白背心眼中变成了21张百元钞。 如果白背心提出多了一张，事情就到此为止。如果白背心装糊涂，只要小爸还有兴致玩下去，飞儿也会继续配合。 白背心当然装了糊涂，而小爸，也确实准备玩下去。 把车开进汽修店，所有人都下了车，那辆一直跟着的面包车上，也下来了三个人。 黑皮和白背心对了对眼神，见白背心点点头，另外两人，就没有跟过来。 这时，小爸忽然问白背心：“这里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么片儿川啥的，老板吃不吃？” “册，听上去就不是什么上档次的。这里附近，是不是有个香格里拉？” 小爸事后说，他在过来的路上，看到最好的店就是香格里拉。 此时的小爸，无所谓什么东西好吃，他只看什么地方贵。 “香格里拉？有的有的，走路过去五分钟就到了。” “怎么走？” “下一个路口，往东” “什么往东往西的，听不懂，你带路吧。”这点，小爸也不算瞎说，他很不喜欢按照东南西北来认路。 “我们几个，也要去吃饭了。”白背心推脱起来。 “既然你们也要吃饭，那就一起去，你们算是帮了点小忙，我实在没必要欠你们人情。” 一旁的黑皮说道：“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需要帮忙的时候，老板不用客气。” 这些人，可能觉得小爸今天够傻了，不想再节外生枝，所以急着脱身。 于是，小爸给了飞儿一个眼色，飞儿便开口道：“几位大哥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我涂的口红，是想看的人多，还是嫌弃的人多。” 这话，黑皮不是很懂，可白背心懂。两个人又耳语一番后，居然答应同去了。 免费在人均1000的地方，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我和飞儿这样的姑娘，如此机会，毕竟不是每天有的。 而且，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根本不担心小爸翻脸。 我们三个，他们四个，走进了一个包间。 刚刚围坐在桌边，小爸看着黑皮，脸色就沉了下来：“你们当中，几天不洗澡的，不止你一个吧？！” 接着，在小爸的安排下，我们三个人坐在对着门的上座，他们四个，坐在我们的对面。 “我，从来不点菜的。”小爸只看了一眼菜单，就把菜单往对面一扔，“你们随便点，不用给我省钱，想吃什么都点两份，一边放一份。” 不管哪里的香格里拉，一般都是以高档粤菜为主，辅以一些当地的特色菜。 而那几位，也着实不会点菜，他们真的按小爸的意思，点了好几个菜单靠前的那些带壳海鲜。 点菜的服务员，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记下了每个带壳海鲜来两份的奇怪订单。 上菜的服务员，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把每样两份的带壳海鲜，分别上到了圆桌两端。 包厢内的服务员，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分坐在餐桌两端的两伙人，各自吃各自的。 我们三人没有喝酒，所以菜上齐后半个小时，就算是吃完了。 对面四个，刚刚进入状态，正要开第二瓶梦之蓝。 小爸偷偷拿了一小叠纸巾，踢了飞儿一脚引起她的注意后，就把纸巾放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我吃饱了。” 飞儿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对面，拿起了刚开启的酒瓶。 狐仙施幻术，可以通过身体接触，也可以诱使对方食用沾了幻气的东西。 飞儿一手不经意地捂住了瓶口几秒钟，接着，就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了杯酒：“今天多亏几位大哥了，你们慢慢坐，我们一会就先走了。” 白背心狐疑地看了飞儿一眼：“你们这么快就走了？” “这么快？”小爸把手往我肩上一搭，用着很讨打的语气对白背心说道：“等你带着两个这样的姑娘的时候，也不会愿意把时间浪费在饭桌上的。” 见对面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小爸又沉着脸说道：“虽然我没喝酒，可你们几个喝着我的吃着我的，连敬我一杯的规矩都不懂么？” 这话一说，对面几个，便有些迟疑地举了举杯子，象征性地喝了些。 他们一喝飞儿刚倒的酒，飞儿就朝着小爸点了点头。 于是，小爸从裤袋里掏出了先前放进去的一小叠纸巾，啪得一声往桌上一拍。 “别他妈的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小爸高傲地扫视了一遍对面四人，“放下心来，只会多，不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窗口 对面几人，一看到小爸拍在桌上的那叠纸巾，眼睛就亮了起来。 接着，小爸吩咐包厢服务员，再要打包几个稍微家常些的菜。等服务员出门去加菜时，小爸就把那叠纸巾，在转台上转到了对面。 “菜也是你们点的，买单多少你们心里应该有数，数数看，是不是只多不少。” 看样子，飞儿这次下的幻术，让这叠纸巾变成了一笔巨款。 所以，其中三个看着转到面前的纸巾，纷纷举起酒杯，连说不用数了。 只有黑皮，不知是记恨小爸嫌他臭，还是担心钱有问题，一把拿起纸巾，就开始像模像样地数了起来。 他一数，另外三个也就不再装着无所谓的样子，都凑过来看他数了。 小爸看着对面几人的样子，表情慢慢地纠结起来。 我知道，他这是在憋笑。 我和飞儿受他感染，脸色也跟着纠结起来。 等到那个包厢服务员回来，看着那几个人在饶有兴致地数着一小叠纸巾，她的表情立刻变了。 服务员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数纸巾，所以，她并没有像我们一样觉得好笑。 但那几人的样子太怪异了，怪异得让这个久经培训的服务员，都忘了掩饰讶异。她就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那几个人。 在黑皮翻来覆去之下，我都看清，那叠纸巾一共是七张了。可他沾口水的次数，都不止七次了。 服务员越看越不对，她的嘴也越张越大。 看到服务员这个样子，小爸的纠结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 他故意把筷子往地上一扔，然后装着捡筷子的样子，他就蹲到地上，身子缩成一团，低笑得浑身直抖。 这种情况下，是不能有人先笑的。就好比正在训话的长官，人中上挂了颗鼻屎，如果没人作声，你还是可以去无视的可只要有一个人笑出声，立刻就会引爆哄堂大笑。 只过了一两秒，同样憋不住的飞儿和我，也把筷子往地上一扔，接着都蹲到地上，伏在小爸身上笑得抖成一团。 三个人抖成一团，却笑得谈不上痛快。这不能笑出声的大笑，总有种会造成内伤的感觉。 服务员看看我们三个，看看对面四个，嘴已经张得可以塞进一个拳头了。 就在我们三人发愁没法停下这笑意，好坐回到桌面上的时候，我们加的菜，到了。 “我捡筷子都要挠我痒痒，真是调皮”小爸压制不住脸上的笑，只好打着哈哈站了起来。 他接过菜，继续笑着对那四位说道：“我们走了，你们随意。” 我和飞儿，背对着桌子站了起来，为的是不让对面看到我们已经笑得通红的脸。 但这时，服务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买单是” 她没有说下去，意思却很明显。 虽然我们这边刚刚在笑成一团时，就像三个精神病人。但对面那几个数纸巾的，症状显然比我们严重得多。 我是服务员的话，要找买单的人，也是先找我们三个。 被她这么一问，我和飞儿立刻就止住了笑，慢慢地回过头去 在这时，黑皮扯着嗓门开腔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买单，当然是我们来买！老板走好，老板走好！” 他这话一说，我们三个，立刻背过身去，并再次抖成了一团。 黑皮的话，本身并不喜感，问题是他说话的时候，还拿起那叠纸巾不停地朝着服务员乱晃。 他那样子，分明是在对服务员说：看到没有，老子有钱，老子有的是钱！ 而服务员看着黑皮得意洋洋地对她晃纸巾，她心中的莫名其妙，已经无以复加，表情也趋向于精神病人了。 知道缘由的我们，怎么能憋得住！ 我们三人快步离开包厢，一走到走廊，就放肆地狂笑起来，连腿都笑软了。 直到走回汽修店的路上，我们都会走一段距离，就忽然爆笑起来，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可到取回车，再开了一段开进一个老式小区后，小爸就完全沉默了下来。 车没有熄火，就停在一幢居民楼大门对面。 “我们，是在等人？”这一趟，本来说是带我去一个地方的，可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 小爸没有回话，他就静静地看着那幢居民楼。 似乎，他在看的，是一扇窗口。 那扇窗的上方，还有个油烟机的排烟口，一看，就是厨房的窗。 玄妙的是，这样一扇普通的窗，在视线被小爸吸引到上面以后，就牢牢把我吸住了。 瞳孔收缩带来的眼球紧张感，我感受得十分明显。 而后，我的前胸后背，都传来一股毛孔紧缩的震撼感。 就像被什么绝世美景震撼到一般。 “小霜。” 恍然中，我听到了小爸的声音。 “嗯？” 我发出了疑问声后，小爸却迟迟没有回应。 小爸也不再去看那个窗台，他把目光转向仪表盘后，整个人，就像中了他自己的镇魂术一样，不动了。 他这个样子，让我有些陌生，陌生得我都不知该不该再“嗯”一声。 就在这时，飞儿说了句：“如果我猜的，就是你说不出口的，那么，时间到了。” “嗯？”我再次发出疑问声，看向了飞儿。 飞儿坐在小爸的正后方，她完全看不到小爸。可她说话时，却定定地看着小爸的位置，就好像座椅靠背不存在一样。 小爸一怔，又重新把目光锁定到了那个窗台上。 我想再跟着看过去的时候迎面，一辆很是暗哑的黑色轿车，缓缓开来。 这辆轿车的车身，没有一丝光泽，有点像贴了亚光膜的质感。而如此暗哑的车身，在这个钟点，也没开车灯。 刚过十一点的深夜，能在这个老式小区内的路灯覆盖盲区看到这辆车，并不仅仅是因为我异于常人的低光视觉。事实上，就算在闹市的晚灯中，也很少有人能看见它。 这辆车，是冥府的车。 对如今的我来说，在这个钟点看到这种车，就和普通人看到911一样，不常见，也不稀奇。 这，必然是亡魂头七的回魂专车。 回魂专车，就停在了我们刚才一直在看的那个方向。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阴差。 阴差拉开后车门，把一个老婆婆，搀下了车。老婆婆的下车方向，刚好背对着我 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寻常。 亡魂头七回家，也不是没有像这样专车接送的，可受这般礼遇的，一般都是在庙宇寺院舍过重金的达官贵人。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老婆婆，明显不是那一类人。 老婆婆，被毕恭毕敬的送进了我们一直注意着的楼门。 别的亡魂在回魂夜，到家都是在桌边享用供品。 而她，就呆呆地站在窗口小爸看了很久的那扇。 窗口。 老婆婆看着窗外，望眼欲穿地，看着窗外。 就在老婆婆和这个窗口合成一副画面的那一刻，我的心，直接就狂跳了起来。 在内心的跃动中 脸色灰暗的她，在我眼中，鲜活了起来。 目光空洞的她，在我眼中，满含温情地笑了起来。 一动不动的她，好像在挥手，好像在看着我，好像正对我说话！ 此时的她，站在窗口，是那样落寞。 记忆深处的那个上午，她的笑是那样温柔，她的话 这一切一切，渐渐变得清晰之时，我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那天，她在窗口，对着出去玩的我，说的最后那句话，开始不停地在我耳畔回响：“早点回来，吃冰西瓜啊” 此时，我隔着车窗，哽咽着重复了一遍那时自己的回应。 “哎我要我要用勺子挖着吃” 然后，泣不成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家门 我想起来了。 应该说，我去想了。 这些，在悲惨岁月里不敢去想的，在面貌全非后无法面对的，一切一切，在此时此刻，我去想了。 我被飞儿搂在怀中，肆意泪奔。 那守望窗外的老人，我的奶奶。 我从她的世界消失后，她每天都在这样守望吗？ 她不是选择绝望，而是宁愿每天这般守候，每天再失望一遍吗？ 她自责吗？ 她怪我吗？ 那天，怎么也找不到我后，再看到为我冰好的西瓜，她又该有多揪心啊 那只西瓜，甜吗那天她的泪，流干了吧 现在的我，就算无法用着这个肉身向她尽孝至少，也该给我些时间，让她相信我就是她失去的心头肉，好让她走得安心些。 如今的头七，亡魂归家准许的停留时间不长，这些时间，都不够她相信我就是她曾经的孙儿。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挣开了搂着我的飞儿，而后狠狠地推了一把小爸的肩膀。 在我泣不成声后，他便又开始看仪表盘，冷不防被我这么从侧面猛地一推，他的脑袋，直接撞上了车窗。 铛得一声，小爸就像被撞傻了一样。 他忽然把车挂上档，一脚油门一把方向，朝着斜对面那辆冥府的车就撞了上去！ 其实，两辆车，是不会真的撞在一起的就像不在同一时空一般，那辆冥车和rs6的车头互相穿透了过去。 就在两车的挡风玻璃即将交错的时候，小爸一脚急刹车，刚好使得他和开冥车的阴差面对面，膝盖之间只有一米左右。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阴差，淡淡地说道：“你接的亡魂，我来送走。” 听到小爸这话，对面的阴差无动于衷。 世上，可以看到阴魂的人不少，其中不乏大胆到敢打扰阴差的。而阴差对于他们的打扰，最平常的对应方式，便是不予理睬。 于是，小爸又让车前进了一些。 等到那个阴差的身子完全穿过了rs6的挡风玻璃，小爸用食指戳了戳阴差的胸口：“你，真的要我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么？” 可以徒手点触阴魂的人，世上就不怎么多了。 所以，阴差没法继续装糊涂了：“这亡魂，是陈总指名接送的，如果你是本地吃阴间饭的，应该知道轻重吧？” “这件事，就是我让你们陈总安排的。” 听小爸这样说，阴差才正眼看向小爸：“你知道我说的陈总是哪位吧？” 小爸没正面答复那个阴差：“你知道你们陈总以前的老板是谁么？” 阴差有些不冷不热地回道：“许判，我还是见过的。” 小爸点了点头：“许判以前的老板是谁，你又知不知道？” 阴差笑了：“这么绕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你就明说吧。” “我是怕事后尴尬，才跟你绕的。有事相求，粗暴不好，直接亮身份压人，也不好。” 这位阴差的反应，还是够快。 他稍一犹豫，脸上就出现了一种试探性的恭敬之色：“您是，九爷？” “什么年代了，还九爷你老板的前老板的前老板，就是沈老板。”小爸的声音很温和，“现在，沈老板求你这点小事，你会帮忙吧？” 阴差闻言，先是将冥车倒了一把，然后立即走下车。他站到小爸车窗一侧，笔挺地立正了。 见小爸降下车窗，那阴差赶忙躬身，把脸凑到了窗口：“具体要晚辈怎么做，沈老板就说吧。” 小爸几句话就镇住了阴差，并不是因为阴差容易轻信他人。毕竟敢冒充小爸的，实在没有。 能做出小爸刚才举动的术士，也不是没有，但必然是有些来头的。那样的人，是绝对不敢瞎扯大旗的。 就好比不入流的骗子，才敢胡乱冒充领导干部，你让一个村长去冒充高官，他是绝对不敢的。 “你是从上海皇城庙拿了手令过来，要把她接回皇城庙，再从那里送走，是吧？” “陈总是这么交代的。” “接她回去的路，我来送。把她交给我，你自己先回去让你们陈总等着就好。” “是。” 阴差干脆地回应后，小爸关上了车窗。 他又看了会仪表盘，才开口：“我找到你这个家时，她已经痴了。每天，她在大多数时间，就是这样望着窗外。到现在，应该已经有七年了吧。” 我在情绪失控中推了小爸一下后，便又被飞儿搂了回去，听到他这样说，我哭着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已经不是她盼着回家的那个陈天河了。你就算见到她，又能怎么样呢。” 这些，我反驳不了，但我依然不能释怀：“可是，她临终之际，应该让我知道吧？” “你知道，只是我不忍说穿罢了。还记得前些天你那揪心的感觉么？” 听到这里，我明白过来，小爸不但知道奶奶这些年过得怎样，还知道奶奶是几时走的。 立时，我心里的邪火更盛了！ “为什么你现在才说？那是我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咆哮一阵后，我又想去推搡小爸，只是我的手刚伸到他头枕边，手腕就被他扣住了。 他没有说话，想到奶奶临终之时的满心遗憾，我再度泣不成声：“至少至少最后一面，要让我” “对我们来说，现在，才是最后一面。”小爸回话了，他捏着我手腕的五指坚硬如铁，说话的声音，却是少见的柔情。 小爸用这种口气，一定也是知道自己有错吧？ 心虚吗？ 愧疚吗？ 可是，有用嘛？！ 他说我们自己送奶奶去皇城庙，但这一路上的时间，又够我去解释什么呢 我用力把手往回抽，却是徒劳。 接着，他又开口了：“别的，回去再说，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说着，他重新把车靠边停好，然后松开我的手，下了车。 小爸拉开后车门，也不看我，自顾自的点起了烟。 我恨恨地望着他，被飞儿推了一把后，我才低头下了车。 家门，我已经完全不认识了，我跟着小爸走到了102室的门口。 我还是低着头，尽管知道小爸一直在回头看我，我就是不抬头。 于是，小爸叹了口气，叩响了房门。 过了一阵，门内传来了应答声，听起来不太高兴，显然是因为被吵醒了。 等门内的脚步声近到门前，可能是里面的人透过猫眼观察，认出了门外的小爸，所以他边热情地招呼，边急匆匆地把门打开了：“沈先生啊？请进请进，这么晚来” “刚好路过杭州，知道陈老太太走了，就来看看。” 开门的中年男人，刚刚热情的脸色，黯然了下来：“是啊，走了要不是沈先生的帮助，妈，怕是撑不到现在”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侧望奶奶站在厨房窗口的背影，忽然听到中年男人说这些话，我心头猛地一震！ 他称奶奶是“妈”，难道，他是我的爸爸？我赶紧把头转向他，可是，那张脸，我没有一点印象。 见我看着他发呆，中年男人问小爸：“这姑娘是？” “她叫小霜，我朋友的女儿。你家天河要是还在的话，也快赶上她这么高了吧。” 中年男人听小爸提到“天河”两个字，脸色开始苦涩起来：“我不争气啊，老婆一走了之，我也一走了之，儿子扔给我妈，我都没看过几眼” 这些话，虽然是那个中年男人c那个应该就是我爸爸的中年男人说出口的，但我却听得出来，是小爸引导他讲出来的。 小爸唉了一声：“没看几眼，也是你的福气，少些忘不了的回忆，就会多些释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带走 小爸这话，听着，是在劝我面前这个陌生的父亲，更是在劝我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曾经对“爸爸”这个字眼的不适感，还是确实缺乏感情积累，以至于此时面对父亲时，我虽说满是震惊，却谈不上有多欣喜。 “不用去想太多，好好活着。陈老先生当年对我的恩情，我忘不了。你再有难处找我，我是不会推脱的。” “亏得沈先生给我找的买卖，我才算过得不错。我妈这一走，我要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也真白费了沈先生这些年的帮忙了” 两个男人，就这么寒暄着。 从对话中，我听明白了这些年来，小爸对我家中的照顾。 早年，我亲生母亲嗜毒，生下我后没多久，就卷了家中的积蓄跑了。 更要命的是，母亲还向许多亲朋借了钱，到那些人都来催还后，父亲也不得已外出躲避。一年下来有些余钱的话，他会偷偷在深夜归家，把钱交给奶奶，以偿还一些给催得最紧的人家。 爷爷，早在我出生前便已去世。 家中只留下奶奶，带着年幼的我。这样一老一小，债主们到底也不好意思逼到我们过不下去。 日子，就这样艰难地维持着，直到我被人带走。 我被带走后没多久，奶奶的神智开始不清，父亲也不得不回来照顾她。 一家人变成这样，债主们便愈加宽容了。 几年过去，在小爸遇见我后，很快，他就找到了我这个家。 见到这个家中的现状，小爸声称早年出游西湖时落水，被我爷爷救起，为报恩情，他不但帮着偿还了家中的债务，还盘下一间杂货店，让我父亲经营。 虽然小爸所谓的报恩动机有些狗血，让我父亲将信将疑，可没有哪个骗子，会为了这样一个什么都图不到的家庭，去下血本。 于是，父亲就半是心安c半是感激地接受了小爸的帮助。 三年前，奶奶被确诊为胃癌晚期，又是在小爸的资助下，奶奶才撑了这么久，也少受了不少罪 小爸自己一边追叙，一边引导着父亲的话头，把我离开后这些年家中的一切，全都讲了。 小爸，从来就不是个甘于默默奉献的人，可他竟然为了我 父亲，一是为了当面向小爸表达感激，二又像是特地在向我这个“外人”，去夸赞小爸的善良，所以他把这几年的经历，讲得既详实又动情。 虽然我心里还有怪小爸的地方，但听着他做的这些，叫我怎么再去怪他呢？ 这个人，好阴险，真的好阴险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摸摸他刚才被我一推，脸在车窗上撞出的那块红印。 我手刚碰到他的脸，就被他啪得一下打走了。 好疼，真的好疼。 我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一幕，让我的父亲有些看不懂，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有些犹疑。 “这么大人了，还在我朋友家里哭，你看你让陈叔叔难堪得要是让我找到他的儿子，我非把你这身子给那孩子，算是赔礼。” “啊呀，沈先生瞎说八道些什么，怎么能这样说话” 父亲，当然是觉得小爸在口不择言了。 可实际上，小爸早就这么做了。 被他这么一说，想想他为我做的所有，我当然哭得更凶了。 我哭的时候，小爸根本不理睬我，倒是父亲劝了我几句。 再想到这也许是我活到现在，第一次被亲生父亲安慰，我便怎么也止不住哭泣了。 这时，小爸忽然狐疑地问道：“那边怎么晾着小孩子的衣服，你又有孩子了？” 小爸问这话，是因为奶奶的亡魂，终于离开了厨房的窗口。这会，她去到了房间的窗台边，继续抬头望了起来。 奶奶抬头所望之处，晾晒着几件小孩子的衣服。 “我哪来的孩子”父亲苦笑着回了话，接着，便哽咽了起来，“这几件衣服这几年我妈我妈洗了晾，晾了洗，说是说是天河玩好了回家洗完澡，要换上今天头七我怕她回来没看到这些衣服，不不放心” 回魂夜，亡魂归家，望的，一般都是他们的亲人。而我的奶奶，却一如生前，守望着那些我留下来的念想，守望着那个再也回不来的 听着父亲的话，看着奶奶抬头凝望的背影，我哭得腿一软，直接蹲了下去。 本来还在抹眼泪的的父亲，被一旁嚎啕大哭的我，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也蹲下身子，有些要扶我的意思，可毕竟我在他眼里是个大姑娘，他又不太敢下手，只好蹲在我面前，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小爸呢，始终没来管我。 “起来姑娘，起来地上凉” 父亲，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搭着我的两边手肘，要把我扶起来 但，就在我刚刚站起了一半小爸突然抬脚在我屁股上一踹，踹得我一个踉跄，就扑在了父亲怀中 这下，我也顾不得什么了，蜷缩在父亲怀里哇哇得哭。 父亲，极其尴尬，高举着双手不敢碰我。 我哭了一阵，偷偷去瞟小爸，小爸和我视线相交了一瞬间以后，他就望向了一边，不再看我。 我就这样哭着，父亲尴尬着，小爸，则继续扭着脑袋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小爸干咳一声：“你，这是准备留在这里了？” 如今的我，本就不宜与人长期共居。更何况，我和小爸之间的牵绊，已经不是这忽然出现的亲生父亲，可以撼动的了。 但这会，我既羞于自己先前的冲动，又因为被长期隐瞒，还是有些小情绪。所以，小爸那句不真不假的问话，我实在答不出口。 等我把视线转向又回到厨房窗口的奶奶时，我才算明白小爸问话的用意。 阴差，来接奶奶出门了。 原来，小爸的意思，并不是问我是不是要留下，他仅仅就是在告诉我：该走了。 我都见到亲生父亲了，他还这样悠哉，也真是自信满满 想到这里，我决定赌一下气：“我想先去一个地方，再决定走不走。” 我这话，明显惊到小爸了，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似乎是要把脸上所有的负面情绪，强行挤成温暖的笑容。 等他稳住情绪，才淡然地回道：“去什么地方？” “你去不去。” “那就快点。”他这淡然，好假。 我打开家门，走出这幢楼时，飞儿迎了上来。想来，是我在屋内的悲泣声被她听到了，这是来抚慰我的。 我朝她点了点头，并没有朝车的方向去。 搀扶着奶奶的阴差，显然想要和小爸说些什么，可能跟在我身后的小爸脸色不好，所以阴差终究没有开口，乖乖地等在原地候命。 飞儿不太明白状况，想问我话时，她却被小爸叫住了。 背后小爸的声音，很轻，也不知他在向飞儿说些什么。 可我知道，小爸肯定不是在向飞儿诉说对我可能留在这里的担心，他这样死要面子的人 果然，短短几句，他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于是，我也重新迈开了步子。 脑海中，就像抽丝剥茧一般，一点一点地指引着我，去到那个地方 真的，还在那里。 说要去的地方，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竟有些不敢过去了。 记忆中，那个又高又大的大象滑梯，如今看来，是这样低矮。 我咬了咬牙，还是走向了滑坡的尽头，背对着小爸，我开口道：“上一次，我就是从这里，被人拉着手带走的。” “现在，你回来了。”小爸，继续着他那拙劣的假淡然。 到了我打压一下他气焰的时候了。 “是的，我回来了”可我刚说几个字，声音就开始发抖，“想要再一次带走我的话你也拉着我的手把我把我” 等快要说完时，我又哭出了声，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哎，真没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依偎 连着两声“把我”，就怎么也讲不下去了 我只好向着背后伸出一只手，还幅度极小地晃了晃，意思是要小爸过来牵我的手。 等了很久，伸出的手，都没有被握住。 他是在逞强？ 或是，还在为我刚才情绪失控而生气？ 至少，他不可能是真的想把我留在这里吧？ 终究，我先沉不住气了，慢慢回过了头 而映入眼帘的场面，立时惊得我目瞪口呆。 身后的小爸，单腿跪倒，伸出一手艰难地支撑着地面，整个人，摇摇欲坠！ 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他在我背后时，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 总不能，是被我气到了吧？！ 就在这时，一股前所未遇的强大妖气，自半空之中，对着小爸就压了下来！ 跪倒的小爸，已然失去了防备的意识，一下子被笼罩在了那股妖气之中 这般凌厉的妖气，里面会是什么样的 可是，我顾不上内心的恐惧了！ 趁着对小爸被妖气覆盖前的位置印象，我急速冲到那骇人的妖气边缘，伸手探向了小爸之前撑地那只手的地方。 谢天谢地，他的手还在那里！ 我死死抓住那只手，就要往我这边带但在这时，整团妖气刹那间全部消失了！ “不是要我拉你手，才跟我走么。”被我拉着手的小爸，看起来屁事没有。 他还阴阳怪气地追问道：“怎么反倒是你来主动拉我了？” 这也太低级了！ 我猛然反应过来，刚才那团黑气之中，就是小爸自己的魂体，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不过是他的肉身！ 我被这老妖怪耍了！ 我恨恨地想要甩开他的手，手却被他抓得死死的。 现在，他一定眯缝着眼，扬着嘴角，一副讨厌至极的样子。 可等我咬牙看向他时，他的头，却是低着的。 低得很低，很低。 这让我有些好奇，我稍稍躬身，想去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可我还没凑近，他就背过身去，拽着我，就往车的方向赶。 走近车边时，等在车外的飞儿，望着小爸愣了一下，然后把头转向我：“你们说什么了？” 我停下脚步，不知怎么说。 小爸硬拖着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等背对着飞儿时，他抬手搓了下脸，冷冰冰地开口道：“他就跟我说什么把我把我的，我也不明白他是要我给他把屎，还是把尿。” 这让我气得冒烟的话，飞儿是听不懂的。 我又想甩开小爸的手，却还是甩不开。 然后，我被他拽到父亲面前。之前并未道别，父亲还候在楼门外。 站在我父亲面前时，小爸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去到父亲身边的意思后，他嘴角开始上扬了。 “老陈，你早点休息，以后路过这里的话，我会来看看的。” “我也会一起过来的。”我补了这么一句。 想着，是要表现出些和父亲的亲昵，来刺激下小爸。可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口头上承认了我要跟着他么？！ 果然，小爸下巴一扬，一副胜利者的样子。 我不满地望向他，他没有看我，可他握着我的手，劲道又大了许多。 看着父亲回屋，我的心里，不免五味杂陈。 好在，知道了家在何处，以后，我大可以常来看看。 这时，我再看向阴差那边，奶奶已经不在那里。 我为此疑惑的样子，引起了飞儿的注意。她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坐了上去，在关上车门前，她转脸对我说道：“快上车吧，你奶奶，在等着你呢。” 原来，奶奶已经在我们的车上了。 奶奶，在等着我我知道，她一直在等我。可是，我现在的样子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拉开了后排的车门，躬下身子钻到车内。 在我还没关上车门的时候，就被牢牢地一把抱紧了。 我被奶奶的亡魂，牢牢抱紧了！ 我愣了，呆了。 只看到奶奶的魂体上，有着极淡的妖气。 我稍稍挣脱依偎，望向了奶奶的脸庞。 奶奶的眼神，已经不再空洞。激动c狂喜c满足一切喜极而泣时该有的情绪，都满溢在她的脸上。 回魂之夜，亡魂出关前，都被下了禁制，所以不能言语。 可此时奶奶的表情，根本不用出声，我都知道她正在不停地念叨四个字。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又看到飞儿回过头来，对着惊愕的我，她眨了眨眼。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飞儿，必然是用了幻术，使得此时的我，在奶奶眼中就是曾经的样子！ “我回”只说了两个字，看来我脆弱的时候，只说得出两个字 我控制不住剧烈抖震的双唇，埋在奶奶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车，慢慢驶回上海。 就算哭不动了，我还是依偎在奶奶怀中，时不时地抽泣一下 午夜的路面，很是通畅。 我和奶奶，时而相拥，时而相望，很快，就到了再要分别的时候。 下车的地方，当然是皇城庙。先我们一步赶来此地的阴差，此时正站在另一个阴差身旁。 据说从民国开始，阴差的制服，就改成了黑色立领青年装。而这另一个阴差的制服，却是白色的。 这白色制服的阴差，是位将官。并且，是小爸的老熟人。 看到我们，他就笑着迎了上来，看到我那双哭肿的泪眼，他又不好意思地收起了笑，轻声对小爸说道：“九爷不沈老板，我这安排，还算满意吧？” 小爸点点头：“小七不陈总，辛苦你了。” 据说小爸刚在冥府当差的时候，这个陈小七就跟随左右了。而如今的陈小七，已经是统管东部所有鬼门关的阴将了。 不过，这个大阴将，时常会厚着脸皮，借着来看望小爸的理由登门。偶尔，是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大多时候，他就是来蹭酒喝的。 我已经跟着小爸那么多年，自然地，也和这个陈小七很熟。 事情，虽是小爸吩咐他的，可这毕竟是我的事情。 所以，我还是该亲自道谢的：“陈总安排得太周到了，不但专车接送，就连奶奶走路，都被小心地搀扶着。下次你来，我一定把小爸的所有好酒都翻出来” 听着我对陈小七的热乎话，小爸嗤了一声。他这不满，也不是全无道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藏酒的习惯，而他的大多数好酒，本来就是被这陈小七喝掉的。 陈小七听着我的好话，笑着打断道：“我的安排，本来没那么周到。可是你家里姓陈，我也姓陈” 说到这里，陈小七看了看一旁那个阴差：“我猜想，他是以为你这个陈家，就是我的后人了既然如此，等会，我亲自搀着陈老太太进去，鬼门关里接应的同僚看到这个场面，保证你奶奶一路上都被当成太后关照着。” 这话，让我又感激，又感伤。 等陈小七从我手里搀过奶奶时，我努力地迫使自己不要露出哀伤的表情，好让奶奶不要太牵挂。 可当看到奶奶脸上的满足之中，还夹杂着些许不舍，我的鼻子又开始发酸 就在这时，小爸忽然同时抓住了我和飞儿的后襟，一用力，就把飞儿和我摁在了一起：“这姑娘，以后就是你的孙媳妇了！” 飞儿一愣，想要推开我，却被小爸死死地摁在了我的身上。 接着，小爸又继续说道：“这个孙媳妇，虽然老了点，可老一点的媳妇，总是体贴点的。” 飞儿此时的表情，我是看不到了，可能是不想当着奶奶发作，她好不容易挣脱后，直接背转了身去。 于是，小爸又开始补刀：“看，你这孙媳妇还害羞了。” 又伤感，又尴尬，又想笑，没有镜子的话，我是没法想象此时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的。 背着身的飞儿，在拼命地跺脚，鞋跟砸得地面哒哒直响。 陈小七，则是干脆地笑出了声。 而被他搀着的奶奶，居然真的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奶奶看看我，又看看飞儿，满是爱怜的样子。 小爸这一出，不知算是营造了和美的气氛，还是算破坏了离别该有的气氛。 但看着奶奶欣慰的样子，我都有些感激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霜飞 其实，我这一晚的泪水，多半是因为重逢，而非离别。 毕竟现在的我，知晓一世人生的终结，并不代表消亡。在奶奶重入轮回前，我还是可以再去探望她的。 这场悲欢离合的意义，于我而言，于奶奶而言，是释然，是安心，是寄托得以延续。 所以第二天醒来，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对像被揍过一样的眼睛，我还是欣慰的。 今天，小爸很不高兴。因为在吃早餐的时候，飞儿坚持说小爸昨天哭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赶紧问道：“是不是离开我家前，他拉着我回到车旁的时候？” “对对对，原来，你也知道。”飞儿立刻确认了。 啊哈！这老妖怪，果然在逞强。 我憋着笑，故作为难地对飞儿说：“我不忍说破的事，你就这样说出来了，不太好吧” 于是，小爸一扔筷子，就站了起来。面前的盘子里，他最喜欢的糍饭糕，都被剩下了半块。 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虹桥机场。 我的事情过去了，自然就要去到飞儿那边，处理小爸自己的事情了。 哭的事情被飞儿说了以后，小爸半天都铁青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和我们说。 难得让小爸吃瘪，飞儿显然很开心。出租车堵在半路上的时候，她都一点不担心误点，还是叽叽喳喳地和我说个不停。 不过，我们给小爸的难堪，他很快就用一贯的雷霆手段，无耻地完成了报复。 过安检口时，飞儿和我在他之前完成了安检。 我们两个，本来是想先去买些零食，然后在登机口等小爸的。反正，刚才他就一直和我们保持距离，一副要死不活的的样子。 可是，我们两个还没离开安检口几步，正在把口袋里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的小爸，忽然扯开嗓门叫唤了起来：“等我一起啊！霜c飞！” 没有紧急状况的话，小爸是绝不可能在公共场合大呼小叫的。他的语气又是那么急不可耐，飞儿和我，当然停下脚步回头朝他望去了。 在我看向小爸的同时，还发现了一个不太正常的现象：半径几十米内，足足几百号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飞儿和我。 按理说，他这么大声的叫唤，被他叫住的又是飞儿和我这样的姑娘，引起周遭人的注意，也是正常的。 问题是，众人看我们的眼神，太不正常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极其令人厌恶的诡笑，爬上了小爸的嘴角。 诡笑过后，他故作尴尬地看了看四周的人，接着，他便用一种好像是要压低嗓门，却可以让旁人都听得清的声音，又差不多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叫唤：“霜c飞，一起啊。” 这方面的反应，我好像比飞儿快点。在心里默念一遍小爸的叫唤以后，我只觉得脸c脖子c耳朵都像烧起来一样！ 飞儿一看我的样子，迟疑了几秒钟后，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的感觉，想必和我差不多可能，比我更糟糕，因为她脸上的红，一直红到了胸口。 飞儿都顾不得去瞪小爸一眼，就扭过身去，飞也似的跑了。 这环境，我一样是留不得的，顺着飞儿的逃窜方向，我也仓惶闪人。 但是，安检口的丑剧上演时，观众太多了。之后，我们两个，不管在超市还是洗手间，都能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射来。 十几分钟后，飞儿和我，与小爸在登机口的等候座再度相遇。小爸，坐在了离我们很远的地方。 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慢慢朝登机口晃悠过来时，我看到他是边走边喝的。可等他坐下，并和我们对上了视线后，他的嘴，每次一凑到咖啡杯口处，就会忍不住笑出来直到开始登机前，他都没能再喝上一口。 好在从不考虑存钱的小爸，订的是头等舱。三人各自有个小空间，好让我不用在之后的两个小时里，时时看到他那副坏笑。 而早饭只吃了一点点的小爸，这回把他从来不怎么吃的飞行餐，吃了个精光。显然，他的气理顺了。 心情大好之下，在首都机场遇上了前来接机的柳无痕时，一向趾高气昂的小爸，居然主动打起了招呼。 “无痕，练一套看看。” 招呼是招呼，却明显是逗弄傻孩子的语气。 自然，柳无痕根本不去接话，给飞儿拉开后排车门后，他就上了驾驶位。 s400，足够宽敞。可坐在柳无痕背后的我，感觉就像坐在双门轿跑的后排。因为，柳无痕的人形，足足有195高，他那两条长腿，挤占了太多空间。 我一直觉得，这个长相秀气而冰冷，身姿高大却不笨拙的人，不走t台可惜了。 飞儿的圈子里，姓柳的，自然是柳仙。这个柳无痕，据说是北方仙家年轻一辈中，最能打的。顺理成章地，他就成了保护飞儿这个大小姐的不二人选。 可是，副驾上的小爸，就算身边坐了这么个大保镖，他依然不安分。 登机口的那一出丑剧之后，我们没有再说过话。这会，小爸又开始意犹未尽了：“那会我叫你们，你们怎么不答应” 他这么问，本就没指望我们回答，那只是他单纯的补刀。 所以，他话没问完，就自顾自地咯咯直笑，笑得极其放肆。 柳无痕虽然不知道小爸在笑什么，可从小爸的坏相，还有后视镜中飞儿极其难看的脸色上，柳无痕还是看出飞儿吃了小爸的亏了。 尽管如此，他拿小爸毫无办法。 柳无痕的厉害，是相对年轻一辈的妖仙而言的。但小爸的前身，已经老得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一般来说，像小爸这样的“老前辈”，应该是在妖仙界里备受尊崇的。 人也好，动物也好，只要身为修行者，往往都习惯于一种“惺惺相惜”的相处方式。 后辈见到前辈，不管前辈修为怎么样，都是“久仰大名”。前辈见到后辈，则都是“假以时日，必青出于蓝” 但是，这种幼敬长恭的套路在小爸眼里，只是裸的互捧臭脚，他是没兴趣掺合进去的。 更关键的是，大多妖仙都是修炼而成的，而小爸能力，却是天生的。 好比飞儿c柳无痕他们，都是白手起家小有所成的进步青年，小爸，却是个家底厚到他们无法想象的超级二代。而这个二代，还不懂得虚伪地夸赞一下进步青年的自食其力，反而总是对他们的努力不屑一顾。 所以，小爸这个老妖怪，在正统的仙家圈子里，不怎么受欢迎。 至于飞儿的小圈子，就更和小爸不对付了。 虽然小爸和飞儿，从没提过他俩之间的恩怨，但我曾经听一个白家的小妹说过，飞儿原先的伴侣，就是栽在小爸手里。 飞儿的伴侣，自是狐仙，也曾是飞儿现在这个圈子大多数会众的头目。据说他在小爸转世为人的上一个轮回中，作法设计了小爸身边最重要的人，事情败露后，他遭到了小爸极其残忍的报复。 而后，胡总教主亲自出面调停，小爸又帮了飞儿个大忙，才把双方的关系从你死我活，处理成现在这种比较尴尬的状态。 自从知道这桩往事后，我便不再担心小爸会和我抢飞儿。尽管有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很像一对，可有那样的往事在，他们是怎么也走不到一起的。 也正因为结过这么大的梁子，所以在我们到达飞儿的别墅后，迎接小爸的脸色，都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故人 如果你以为小爸在这种不被欢迎的氛围下会不自在，那就错了。 事实上，他很喜欢周遭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状态。 “灵儿，你这热裤板鞋，还穿肉色的丝袜，是因为腿毛太长了么？” “这不是白云和么，近来，有什么医疗事故可以分享一下？” 每一位和小爸对上眼神的仙家，都免不了被奚落几句。 其实当中有几位，私底下和小爸的关系还过得去。可在众仙家都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作出一副对小爸嗤之以鼻的样子，以证立场。 小爸就这么一路满嘴放炮，昂首穿过众仙家，在飞儿的引领下，最终到了一扇门前。 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已然面无表情。 飞儿一推开门，门里，就飞出一只瓷碗。瓷碗擦着飞儿和小爸的脑袋，砸碎在了过道的墙上。 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始骂骂咧咧：“你们这些狐妖蛇怪，有本事把青灵还给我” 屋内的一张床上，半躺着一个至少八十岁的老头。 别看他那么大岁数，一条腿上还缠着绷带，可扔碗的是他，骂人的也是他。 但等他一眼扫到小爸之后，他的目光，就牢牢地钉死在了小爸身上。 骂声，戛然而止。 惊讶，恐惧，不可思议这些情绪，迅速地填满了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 小爸，开始干笑，不停歇的干笑。 那老头的表情，此时就像凡人见到鬼一样，看起来随时会被吓得背过气去。 “这么久没见，个子不长就算了，脾气还大了。”小爸说话的口气，俨然后爹训斥拖油瓶一般。 被小爸这么训斥的，是一个看上去可以做他爷爷的老头。 这么看来，老头应该是小爸上一辈子的故人。 如果真是这样，老头这副活见鬼的表情，就可以理解了。任谁在几十年后，与故人再见时，看到对方一点没变，甚至更年轻的话，都会像他一样失态的。 而惊恐过后，老头的脸上，显出了浓浓的怨恨之意，他点指着小爸开口道：“你” 啪！ 老头抬手指向小爸的时候，小爸已经消失在了他手指着的地方。 老头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小爸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老头的肉身，顿时一歪，并躺倒下去。而他的魂体，直接被扇得滚下了床。 原先在这房间里照顾老头的小妖仙，还有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几个，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 毕竟和小爸相交不深的这些个仙家，根本不知道小爸的手段。 接着，小爸对着老头滚落的魂体，就踢了起来。 “我让你跑！” 小爸嘴里恶狠狠地重复这四个字，把老头的魂体踢得满地滚。 挨踢的老头，根本没法跑，小爸口中的“我让你跑”，显然是指过去的事。 小爸的下脚，应该不重。 在这个宽大的房间里，老头被踢得差不多滚遍了每一个角落，魂体也不见虚浮。 接着，小爸揪着老头的领子，把老头从地上提了起来：“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我无所谓，可把你带大的桃姨，你怎么敢丢下？！” “你不就是为了她”老头愤愤地嘶吼，然后，他又指了飞儿一下，“还有这个妖狐，才把我妈赶走的嘛？！” 老头这话，让小爸一愣。 接着，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老头脸上。 这下，是真重，老头被打得飞转起来撞在了墙上，又慢慢滑躺在了地上。 “我跟这狐狸有没有风流债，都跟你妈没关系”小爸话说一半，周围的仙家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就在飞儿要发话的时候，小爸猛地提高了嗓门：“可说我为了你桃姨才赶你妈走，这种无稽之谈，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老头也是倔脾气，他的魂体，居然一咕溜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小爸面前反问道：“这是胡桃花的老娘跟我说的，难道还会有假嘛？！” 小爸一听这话，眼睛和嘴都张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然后，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把老头扇回到了他刚才撞到的墙头。 “那个死老太婆的话，你也相信！” 小爸吼出这句的时候，已经暴怒了。 而后，他快速地来回踱了几圈，强压下怒火后，又继续说道：“我对你，没必要去解释什么，总之” 小爸话没说完，躺在地上的老头，又要开口抢白起来。 这次，小爸似乎是懒得听他说话了。 只见小爸眼中，闪起刹那的刺眼强光，在老头呆若木鸡的同时，死黑，已经布满了小爸的双目。 “林之秋，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桃姨，更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等你伤好，给我回上海，之后每天，都要在你桃姨墓前跪一小时！” 小爸边说，边慢慢走向老头躺倒的地方。 然后，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你先给桃姨赔足罪，到你大限之时，我会让你和你母亲再见一面需要解释的，就让她去和你解释吧。” 说罢，小爸的双目恢复了常态，他一把提起老头的魂体走到床边，把老头摁回了肉身之中。 接着，小爸转身就要离开。 重归肉身的老头，或是回味了一下小爸最后几句话，他在小爸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大喊一声：“站住！” 小爸，停了停步。 他不担心老头会不按刚才他说的去做，他启动镇魂术时下的所有指令，不管中招的人情不情愿，都会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小爸，只是想听听老头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妈的亡魂还在？她没有被你” 听到老头是问这个，小爸想要回头说些什么，可他的头刚刚回过去一点，似乎又觉得没必要回话，便停止了回头的动作。 而后，他就快步离开了老头的房间。 小爸和老头的这个照面，我看不懂有什么意义。可此时快步走在前面的小爸，身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走得很快，几步就到了别墅的后门。后门外，还有一个花园。 正门的花园，是气派。 这个后花园，则是幽静。 小爸坐在了花园正中的小圆桌前，飞儿和我，也都坐了过去。 他点起了一支烟，也不和我们说话，脸色很是呆滞。 不一会儿，柳无痕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并把托盘放在了小爸面前的桌上。 托盘上，是一柄黑檀鞘的短剑。小爸垂眼对着短剑看了一会，便把手伸了过去。 在小爸拿起短剑想要拔出鞘的时候，柳无痕忽然挡在了飞儿面前，冷冷地说了声：“当心点。” “册，用你教我？”小爸抬眼，不屑地撇了柳无痕一眼，然后，他就把短剑拔出了鞘。 短剑出鞘的刹那，我即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小爸握着剑柄的手，并不是很用力，那短剑一出鞘，剑尖就开始偏向小爸。 小爸眉头一皱，握紧了剑柄 剑条，开始闪出一阵青白色的光芒，同时发出如蝉鸣般的震颤吟响，它自行刺向小爸的趋势，变得越来越明显。 小爸，就静静地凝视着剑尖：“青灵啊青灵，就剩半截了，还是这么凶” 原来，这柄短剑，就是青灵。刚才那个老头，一定是它的主人。 之前伤了飞儿的，想必也是这柄剑。 我记得飞儿说，那是小爸老相好的宝贝。 老头就算年轻半世纪，也不会是小爸的老相好。听刚才老头的话，飞儿说的老相好，应该就是这老头的母亲。 对着青灵念叨了几句后，小爸有些索然无味，便把剑归了鞘。 “你们，暂时保管它一下。”小爸把青灵放回托盘，然后目光瞥向飞儿，“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你就明说吧。” 小爸这发问，在我意料之中。 几天前，小爸就在私下对我说，飞儿过来，肯定还有事相求。如果光是为了那老头，飞儿打个电话叫我们过去就好了，没有必要上门来请。 飞儿还没回话，柳无痕先插话道：“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小爸，抬头直勾勾地望着柳无痕迎着柳无痕冰冷的目光数秒后，他猛地一拍桌子：“我开口时，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同时，小爸眼中耀目的光辉，再次闪起：“地上说话！” 柳无痕的眼神，顿时在愤怒和空洞之间，快速来回切换起来。可他挣扎了几秒钟后，还是伏倒在了小爸脚下。 小爸黑着眼，叼着烟，抬起鞋底送到了柳无痕面前：“一路上，总觉得鞋底黏糊糊的，想来是踩到口香糖了。就便宜你，吃了吧。” 这次镇魂术的施放对象，除了柳无痕，还有飞儿。 小爸拍桌子的时候，飞儿想开口的，可等小爸突然发难的时候，飞儿也被镇住了。 飞儿和柳无痕，道行还算不错。 在小爸的威压下，柳无痕虽然已经对着小爸的鞋底张开了嘴，可他还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把已经伸出一些的舌头再缩回去 就在这时，飞儿艰难地开口，说出来两个字：“夜鸦” 一听这两个字，小爸眼中的死黑立刻散去，两个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夜鸦 镇魂术一被撤去，柳无痕和飞儿，立刻像是放下了千斤重物一般，开始大口地喘息。 在飞儿说出“夜鸦”两个字的时候，柳无痕的舌头，已经沾上了小爸的鞋底。 或许是小爸给柳无痕施加的威压更大，所以此时的柳无痕，尽管脸上青筋四现，却只能仰头瞪着小爸，连从地上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早些缓过劲的飞儿，指着小爸怒声道：“你对自己老相好的儿子不敢下狠手，就来拿我们出气？！” 小爸垂眼瞟了一下柳无痕，淡淡回飞儿道：“如果你把我找来，只是为了见林之秋，那你叫这给脸不要脸的把脚抬起来，我也给他舔舔” 然后，小爸就直勾勾地看着飞儿：“如果还有事求我，你就告诉你的人，都他妈的服帖点！” 这时，柳无痕站起来了，受了奇耻的他，毫无悬念地飞起一个鞭腿，就朝着小爸脑门而去。 看到柳无痕起来的时候，我也站起来了，在他扬起腿的时候，我已经从后拉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刚被撤了威压的柳无痕，也确实没多大力气，鞭腿必需的转体之势被我往后一拉，便半途而废了。后仰着一个踉跄的他，被我将将扶稳了。 我这么做，不是保护小爸，而是在保护柳无痕。 小爸对“给脸不要脸”定的标准是什么，并不是很明确，可这个柳无痕，绝对达标了。 偏偏，他又是小爸向来看不顺眼的角色。 这路角色要是不识相，小爸会操练到对方永远后悔和他作对。 果然，小爸又在言语上印证了我的说法。他转脸看了看被我拉到一边的柳无痕，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今天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以逛公共厕所为乐，天天吃屎吃饱了才能回来。” 这种听来不着边际的威胁，从小爸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好笑。 他的镇魂术，确实做得到这一点。 如果想让对方自己从悬崖上跳下去，狐仙，会用幻术，让悬崖在对方眼中，变成本来就想走过去的地方。 但要是被小爸镇了魂了，中招的会明知道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也只能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更要命的是，一般的幻术，撤了也就撤了。可在被小爸镇魂期间，小爸下的指令，就像是刻在灵魂深处一般。他要让柳无痕每天去吃屎，柳无痕就必然会去。 要破小爸的镇魂，也没什么诀窍，只要道行高到他威压不住，就可以。柳无痕，显然不在此列。 对着柳无痕冷笑了一会，小爸看着又气又不知该说什么的飞儿，开口问道：“叶封尘找你们麻烦了？” 飞儿气得不想和小爸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小爸一拖坐着的椅子，移动到了和飞儿促膝而坐的位置：“怎么，知道他的靠山是谁，你就不想找他了？” 飞儿把脸扭向一边，小声地回了一句：“不是他。” “那你扯什么夜鸦？”小爸往后一靠，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但，真的是夜鸦。” 小爸的两眼，慢慢眯缝了起来：“我记得我告诉过你，除了叶封尘这个有靠山的，夜鸦这种东西，已经被我灭族了。你是觉得，我说的这些话，是胡扯么？” “你觉得，他本来有这么容易被你制住么？”飞儿没有回应小爸的话，而是看了柳无痕一眼，然后反问了小爸这么一句。 “你意思是，他之前吃过夜鸦的亏？”小爸眉头一皱，而后就笑了出来，“他要是真遇上了夜鸦，我这次来，就有蛇羹喝了” “如果遇上的是叶封尘，我也知道，我这里的仙家，一个都没活路。无痕遭遇偷袭时，七魄只被振出了其一，但这离体的一魄，即刻被偷袭者吸食。这手段，要不是夜鸦的话，你来告诉我是什么？” 听到飞儿这么说，小爸沉默了一会，又问道：“听你这么说，那就算是夜鸦，道行也不怎么样，你们多集结几位仙家，联手解决他不就好了？” “问题是，他住在红潭寺。” 听到这里，小爸的喉咙中，发出了极其难听的干笑：“看来，又是个有靠山的。那么，你们有没有和佛门交涉过？” “当然交涉过。对方说，那夜鸦本已皈依佛门，出手伤了无痕，只是把夜行的无痕，当作了私自潜行人间的妖仙。” 小爸嘿嘿一笑：“你信么？” 飞儿翻了个白眼刚要回答，柳无痕忍不住插话了：“我信。” 难看的笑容，立刻浮现在了小爸的脸上：“你是耳朵不好，还是记性不好？我前面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柳无痕也是大胆，居然针锋相对了起来：“我不信正道，难道还信你这样的外道？！” 这，才是柳无痕真正让小爸觉得讨厌的地方。 在小爸的观念里，以门道去定义一个人的善恶，纯属无稽。同时，谁越是以对外道的偏见去针对小爸，小爸便越是以外道的作派去羞辱他。 所以，小爸连难看的笑，都不想笑了。 眼看小爸要履行之前的“诺言”，飞儿赶紧朝着柳无痕嗔怒道：“你快退下，事情怎么做，我说了算！” 等柳无痕愤愤离去后，飞儿叹了口气：“小冰，也被夜鸦伤了，现在被送回长白山了，有没有救，还不好说。” 小冰，是柳无痕的妹妹。 于是，小爸更不理解柳无痕刚才的反应了：“他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他还不知道，我不忍告诉他。” “你家里什么意思？” 飞儿的家里作主的，就是仙长胡总教。小爸问她家里什么意思，也就是问他们妖仙门户，准备怎么应对这所谓的误伤事件。 “我们有来历的仙家这些年可以在城市走动，本就算是佛道两家的让步，所以家里的意思，不要激化事端。” 小爸嗤了一声：“那你叫我来，是让我来恭喜你们和佛道两家和睦相处的？” “是啊，你可以去找柳无痕，然后去舔他鞋底了。” 小爸没吃飞儿这套：“小霜，你去把柳无痕叫来。” 我当然不会去叫了，小爸舔柳无痕鞋底，或是飞儿吃瘪，都是我不想看到的。 于是，我就架起了让他们好好说话的友谊桥梁：“飞儿，前几天和奶奶重逢时你为我做的，我都没好好谢你，现在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你就不要客气了。” 飞儿，是顺着我给的台阶下了。不过，她还是没有以请求帮助的方式来说：“总教主除了让我们不要妄动，还说，要是把夜鸦现身的事情告诉你小爸的话，他一定会感激我们的。” 夜鸦，确实是小爸极其厌恶的妖物。厌恶到我从没见过，却因为被小爸唾骂的次数太多，而耳熟能详。 小爸的前身在远古时代，是以摄食生魂为生的妖仙。所以，他把人的魂体赶出肉身，就像鹦鹉嗑开果壳一样，不过是基本的生存手段。 小爸与上清上仙的约定，便是只可吞噬十恶不赦之人的生魂，这也是他被放任在人间的必守原则。 而这夜鸦，就像是跟在狮子后面的鬣狗，被小爸强夺生魂后的肉身中，所残留的精魄，就是夜鸦的食物。只能动小爸夺了魂的人，是他们必须要遵守的游戏规则。 远古时，人本来就少，恶人自然就更少。 吞噬魂体的，只有小爸一个。对他来说，可作为食物的恶人足够多了。 可食魄的夜鸦，却有一群，自然就嫌小爸夺魂的效率低了。 于是，夜鸦开始在人间撺掇是非，他们故意把一些人逼上作恶的路，来开拓小爸的下手对象。 问题在于，小爸绝对不是被人当枪使的傻瓜。而那群想让小爸去做傻瓜的夜鸦，立时成了小爸的屠戮对象。 据说，数千夜鸦，最后只剩了一个。他被冥府教主，在小爸的屠戮中救下了。 这个夜鸦，就是叶封尘。 小爸当然不认为叶封尘会从良，可他也拿冥府教主没办法。对夜鸦的剿杀，算是到此为止。 所以，现在听到胡家自己不想动这个有佛门背景的夜鸦，却把这讯息告诉自己，小爸不由地哼哼直笑：“狐狸坏啊，真是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