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回书》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 芽叶新抽,自是稀疏零点,东墙之上枝影微摆。 虽早已是春暖寒消的时令,却实实在在有些春意阑珊。好在异株珍卉齐聚这一墙之内,较墙外倒多了那么些盎然绿意! 早前打了几滴雨点子,青石小路上积了些水,湿湿漉漉,有些打滑。掌灯的宫女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不紧不慢,每走一步,随着前面的人。 男子始终于她身侧退后半步的距离,亲近不显生疏,又无冒犯逾矩之嫌。这个位置,正好,可将她看的清清楚楚,亦将她护的周周到到。 感受到那亦近亦趋的身影,千禧稍稍停了脚步,不着痕迹与之并行。 宗夏瞧见她嘴角微珉有些小得意的容颜,笑笑,温润的笑容犹如宫女手中的灯光,温和有礼,眸中宠爱的颜色,与他这一身戎装倒是一点都不违和,无端让人想到柔情血汉! “宗夏” “末将在” 千禧蹙了眉,似对他这样的自称不大满意,女儿家的颦蹙姿态让人心软。 又是久久的沉寂,瞧见她的愁容,宗夏关切。 “公主是在为圣上的事忧心?” 她轻点头:“嗯” 皇家子嗣中,她一个公主,算不得有地位,母妃早逝,明里暗里,受人欺负,多少总是有的。她与人为善的性子相较于这朱墙内的争斗,恬淡至极,倒是真真招人喜爱,就连父皇偶尔也会走走来看她。岁月始终在老人面上留下痕迹。半生苍老的眼总能见慈爱和温暖,听她唠唠小女儿家家常,如何难得!那一代帝王的人。 每逢此时,千禧总错觉那高位上的人其实不过一个寻常人家的慈父,一个威仪装饰之下实实在在渴望亲情的老人! “父皇龙体抱恙已是数月,太医诊断,前年秋猎遇刺留下的疾症,这个春寒太长,总是反复不见好转!”眉间全是担忧。 千禧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你们先退下,不用伺候” 掌灯的宫女有些迟疑。这夜黑人静的,公主殿下跟将军两人,怕是于名声不好。再者,要是她家公主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俏皮直率的宫女想象无数危险可能,旁边一个玲珑的人轻拐了她一下,那小宫女才随着大众应声离去。 “等等”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男声。 闻言那个领头的玲珑宫女驻步行礼:“敢问夏将军有何吩咐?” 炎宗夏稍一思量对那宫女道:“绿萸姑娘,能否借灯笼一用?另外,可否劳烦姑娘在另一盏上挂上青蒿并悬在永宁殿外。红烛燃尽前夏某一定将公主殿下安然送回。” 这话说得极为诚恳客气。 堰国有个国礼俗,如有人将挂了青蒿的灯笼悬于门前则表示某人以其项上人头承诺某事,若此人没做到,不论百姓君臣,任何人有将其诛杀的权利。 他以命作保,保证了殿下的名声,也是对她等的保证,不与她们为难,想的何其周到。公主她当真是没挑错良人! ------题外话------ 么么哒,推荐好友豪门新书,《高冷男神:强宠娇妻》阡陌子然著。 她原是苏家大小姐苏悄然,却在生日宴上被父亲的小三破坏,和妈妈一起被赶出苏家,万分艰难的日子妈妈却也撒手而去。 他是豪门世家季家的大少爷,但是为了心中那一刹那的心动,从此走了心,也走了身,为了心中的那个她而奋斗。 霸道总裁强宠妻之123  面对专柜里面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季新东直接一句,“全部给我包起来!” 面对不断数落苏悄然种种恶行的前台,季新东直接一句,“我宠的你有意见?”  面对满是敌意的苏家,季新东揽住苏悄然的纤腰,直接一句,“我的女人,碍你们什么事?” 全文甜宠,本然良心之作,pk期间活动多多,欢迎戳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 “不是说要半月才能回来吗?什么事这么着急,看你,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上!”触及他身上的戎甲,生硬冰凉的触感让千禧突生出想法。这东西硬硬邦邦的,又是三月的天,不冷才怪! 思及此,千禧语气不由有些气恼,像极了一个小娘子对丈夫的不满。 他听的出来,那是心疼,忍不住笑出了声。 千禧不羞不臊。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堰国的儿女虽不若越国的飒爽,却也是敢爱敢说的。何况喜欢的那个人恰好他也喜欢你,这是好事。 宗夏忍不住想逗逗她,皱了眉:“你不喜欢?” “当然不是”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很喜欢。” 他露出温柔的笑,眼里,语气中,满是柔情。 “那就好”他看着她,极尽温柔,眸里,全是她的一颦一动。 那就好,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短短三字,俨然一个承诺! 两人走着,他将灯靠近她一些,方便她看得更清楚,也让她不那么冷。 “宗夏” “嗯” 他的声音温温暖暖的,听得她无比舒适,心里那些不安压下去不少。 “今日我去太子哥哥那边了,父皇下旨两月后新皇登位” “我知道”宗夏搂过她的肩:“你还有我,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红墙内,最是凉薄,她一个女儿家,母妃早逝。好在受父王喜爱。当今太子虽和她不是一母同胞,对她真是好的。 今日那道圣旨的意思,任谁都是可以看得透的。 主动退位安然做那太上皇的人在堰国从未有过。堰帝龙体欠安颇有些时日了,每况愈下。又时逢越国蠢蠢欲动,外关进犯,腹背夹击,这样非常时机提出新皇继位,怕是圣上大去之期将近! 如此,她身边可信可依赖之人,真真只有那个她一直唤着的太子哥哥! 都说皇家情薄,那些夺宠的手段薄的是人情,繁杂宫仪薄的是亲情。她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只是,已生于帝王之家,这样不平凡的身份,安稳平凡又岂是那样容易的! 千禧依偎在他的怀里。 还好,有他在,宗夏。 一道春雷破穹而来,呛白的电闪将天霹成两半,照的大地瞬间苏醒。千禧突然从他的怀里起身惊讶:“今天是启蜇!?”难怪会有雷声,早些时候还下了雨点! 宗夏有些无奈:“是不是不打雷你就不记得今日生辰?” 她笑:“你今年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她眼睛在宗夏身上扫来扫去。宗夏忍俊不禁:“你呀!”不尽宠溺纵容。 从腰上取下一个东西递给她。她接过,高兴得像孩子,仿佛得了全天下最好的宝贝。是她最喜欢吃的莲心糕。她吃的满心欢喜,他看在眼里满是疼爱。 宗夏眸光流转,面上温情笑意,从腰上取下一方黑色的锦帕。展开,小心取出一个通体莹白的流苏玉坠。 宗夏将手伸到她的腰间,将手中之物牢牢系在她的束腰上。千禧好奇不解,把在手间:“这是什么?” 宗夏就着她的手将那流苏玉坠一并握在手里缓缓道:“去年上元节我们遇到的那位老先生你还记得吗?后来我在北城又遇到了他,他送了我一对鸳鸯扣。我把它磨成环佩,送给你。” 他低低笑:“老先生说要把这个送给心爱的姑娘,就可以把她娶回家。”他温柔语气暖得启蜇的惊雷都躲了起来。 她听得软软甜甜的,心尖似有一支轻羽在挠,痒痒的。像炎日荷花池里的鱼儿,不停地浮起来吐着泡泡,欢快得不得了! 千禧听了这话脸颊微微染了些桃色,显出小女儿家的矜持,嘴里却是大胆的话:“那你要快点来娶我,我只等你一个人,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轻笑: “怎么,公主殿下等不急了?” 宠溺调笑参半的语气她倒也不恼,仰起清丽的素容顺着坡儿走:“是呀,我就是等不急了,着急要做你的将军夫人。将军夫人可比公主殿下听着威风多了!还有” 话到此她顿了下,敛了脸上的桃花红,认真道:“还有,你要早点把我娶回你府上,那样我才每天看得见你。谁都不能抢,谁抢我让绿珠收拾她!”语末她仰了仰头以表气势。 明明很安分的性子,偏偏要故作出刁蛮公主的语气和样子。那些威胁吓唬的话更像情话,听得他俊毅的面上越加生辉。 他握着她的手认真道:“那你也给我系上,把我给锁牢稳了,这样就没人抢得走。”说着取出另一个同形模样稍大一些的流苏鸳鸯佩置于她手上,等着她的回应。 千禧手轻轻一颤,上面还有他握过的温热,熟悉的味道。抬头,他期待动容的颜色,温和得让她心间突跳。 千禧睨着腰间那辍莹玉,缓缓将手伸到他的腰上 她灵巧的手指在他腰上每系一结,都似生花的妙手,花开在他的心上。 鸳鸯扣同心,环佩昭璧人!宗夏,她此生的良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 他有着薄茧的手轻覆上她掌灯的柔夷,两人同执一灯向永宁宫而去。腰上两抹莹色相映相辉,流苏随风徐动。 远远便瞧见了门上的一盏红亮,一个人影于一旁度来度去。 瞧着二人,绿珠心里的石头终于踏实着了地,如释重负嚷道:“公主,你可算回来了”口里唤着公主,一点没有对主子的自觉,脾性率真得很。 这样明显防贼,宗夏有些好笑:“怎么,怕你们家殿下被夏某拐走了不成!” 刚刚一心惦念着主子,便忘了夏将军还在,不小心说漏了嘴,绿珠不免有些尴尬:“呵呵,哪里的话,有夏将军随身保护着,奴婢们自是求之不得。只是这启蜇天风雷惊人,怕殿下着了凉,夏将军可别误会。” 宗夏但笑不语让绿珠觉得她此地无银被抓了个正着, 千禧亲自取下门上的红灯交给宗夏,嘱咐关心道:“回去小心些。” 宗夏催促:“快进去吧”她虽穿得暖和,启蜇天惊雷,亦不益在外久留。 “嗯”千禧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嘱咐提醒:“别忘记了你答应的” “呵放心我的公主殿下~” 临去时,他俯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颜色喜乐。 ~~~~~ 绿珠发现她家殿下开心了一个晚上还没够,抚着腰上的东西一直乐。 “殿下,你乐了一个晚上了,绿珠瞧这样的玉佩咱们宫里多的是,就是样式别致一点呀!也没什么特别的!” 绿萸瞟了绿珠一眼用热帕替千禧擦着手指:“木鱼脑袋!夏将军送给殿下的东西,宫里的自是不能比!” “你说我是木鱼?”绿珠气的手颤抖不服气争辩:“我早早把热水准备好了让殿下回来就能用得到,以免着了凉。我想得这么周到还不够机灵么?” “我不管,我们俩打赌夏将军喜欢咱们殿下,殿下的安危。你刚刚看到了,而且殿下还收到了鸳鸯环佩,给钱”说着就伸出手到绿萸面前,十足钱窜子样。千禧笑,她的这两个宝。 绿萸推开绿珠的手:“你只只知夏将军喜欢咱们公主,我倒是要问你,我们公主喜欢的又是谁?记得今晚的无根水要收集足量的!” 绿珠有些急了:“我哪有说错,输的的明明是你,殿下”开什么玩笑,赢的明明是她,半月的月钱没到手就算了哪有还要集无根水的道理! “叫公主也没用,你也知道夏将军喜欢公主,公主现在也安然回来了,你说谁输了?” 绿萸气定神闲的替千禧擦完手,收帕,端盆,转身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不想收那就不要去了,让你弄能全是泥!” 所有人都知道夏将军喜欢公主,公主倾心夏将军,他们是一对璧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了! 绿珠挤破脑袋也想不不出自己是怎么输的。绿萸的确说的没有错,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错的啊,可是自己是怎么输的? 千禧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口紧紧握着那个鸳鸯环佩,越看越觉得宝贝。 那是他亲手磨成的,鸳鸯扣同心。好像真的把他们俩扣在了一起,握着就觉着他在身边。 宗夏说父皇龙体抱恙现在不是时候,等新皇登位他便向太子哥哥请旨赐婚。太子哥哥一向疼她,又和宗夏是好友,他一定会答应的。她有些迫不及待要成为他的将军夫人,好好的守着他! 一起回来时,在永宁宫门外他用她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等我,我会很快把你娶回家。” 心里软软稠稠裹得她像得水的鱼儿,自由欢乐得不得了 宗夏,她的良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 昨夜惊雷阵阵,后半更又打了些雨点,晨早本就清凉的天,更是冷清。早该穿暖花开了,却有些反常的萧瑟! 今年的春,似乎真真有些不同经年呢! 寝外,两个掌事丫鬟于柳树下候着,绿珠不时张首遥望,试图看清屋内的动静,看不清,站立不安起来。 “殿下到现在还没见起来,会不会是昨夜夜里着了凉,我进去看看,殿下殿”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绿珠着急,扯着声音就要往里去,被人及时拉住并捂住了嘴。 绿珠愤愤转身拉下那捂住她嘴的手:“唔绿萸” 见她又要提高嗓音,绿萸紧忙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望向寝内并没有什么动静迹象,松了口气:“你小声些,别吵到了公主!” 绿珠总是这样大咧,幸得是跟了公主,要是分到别的宫,那脾性,小命时时都悬得紧! “我这是担心公主殿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殿下怎么还不见起!” 前半年有个宫的娘娘就是迟迟不见晨起动静,因着那位娘娘脾气不大好,底下的宫人都不敢贸然打扰,小心翼翼怕受到责罚。事后被发现疾症发了不省人事,差点要去了命。后来那一宫的管事全被贬的贬,罚的罚。 她家殿下一向与人为好,即使是对待她们这些粗使宫女也是温和可人,自是做不出那样重重惩罚人,要人命的事。 正因为这样,她们才那样诚心伺候她,能不担心吗! “我进去看看。”说着就要不顾往里去,被绿萸拉住呵道:“你干什么,回来!” “啊疼” 绿萸有些功夫底子,虽不高,比起她们这些柔弱宫女,到底有些手劲,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 听叫疼绿萸赶紧放了手,瞧她哀怨委屈的样子,知是自己刚才手重了,脸色放缓和了些,但想到她莽撞的行为,还是板冷着一张脸:“殿下昨天夜里两更才入睡,现在睡得正好,就让她多睡会儿,你小声些,别吵了她。” “什么”绿珠瞪圆了眼睛。殿下一向入眠都很准时的。“殿下在想夏将军?” 难怪! 想到昨日夜里夏将军殿下一起回来的情景 不知道夏将军什么时候接殿下过他的将军府不管如何,这辈子她都不要离开她家的公主殿下,呵呵 两人又侯了半柱香的时辰,听到里面有了动静才端了洗漱的东西进去。 “殿下昨夜睡得如何?” “嗯”千禧从塌上坐起懒懒地回着。 “绿珠看也挺好的,面色红润,精气神儿一样不差!”她家殿下,每次见了夏将军心情都特别好! 见她只顾着说手里不怎么动作,绿萸忍不住催她:“绿珠,你动作快一点,伺候公主洗漱完毕待会儿还要用早膳呢!别磨磨蹭蹭的!” 堰国虽属小邦小国,帝王之家自有它的方圆。千禧属公主,讨人喜欢,都缘于她的小心翼翼,不惹事生非。连用膳这样的生活小事常事也是固了时辰,为的是不想招人话柄,持宠而娇! “哦,知道了。”绿珠悻悻吐吐舌头,赶紧帮忙打理疏洗。绿萸说的没错,殿下的习惯不能让她给破了。 千禧坐镜前任由她俩打理。一如既往,挑了一身湖绿宫衣,窈窕佳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 看着自己的佳作,绿珠默默感叹着她家公主殿下真好看。其实她还可以束更多好看又特别的发,一定独一无二!可是殿下只说不失礼仪便好,不必复杂。 也因着这样,六公主每次见了殿下都要话里话外的讽,看得她都看不下去了。嚯,她家殿下天生丽质,清秀可人,重要的是脾性难得的招人讨喜,哪是六公主等哪些自以为是能比的,可恶! 绿珠马屁:“殿下真好看!” 千禧笑。 绿珠性子率真俏皮,喜欢的人嘴甜得紧,不入她眼的,她那张嘴也是不饶人的。从跟在自己身边一直如此。说了多少次,依旧改不了那直来直去的性子,让人又爱又恨,无可奈何。 绿萸照例询问“公主今天需要配宫饰吗?” “不用。”话出千禧想了会儿,从枕下取出一样东西道:“用这个。”说着将手中流苏鸳鸯环佩轻轻结在束腰上。 见此,绿萸常年板冷的面上露了难得的表情。 昨夜是她值夜,担心公主会因为春雷睡不着便在门口一寸不离。只见公主在烛火下坐了许久,手里一直把着那副流苏玉佩,幸福得犹如待嫁新娘,她的公主,理应得到这样的幸福! 和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用过早膳,绿珠刚要去准备文笔纸墨千禧就叫住了她:“绿珠” “怎么了,殿下有什么吩咐?殿下今天是想抄《诗经》,还是抄经书?绿珠这就去准备。” 千禧摇头:“今天不抄书。” “不抄书?” “准备一下,待会儿我们去一趟燕雀斋。” 绿珠欢喜:“是,绿珠这就去准备” 除了见夏将军,每次就属去燕雀斋最高兴了,这宫内,也属太子殿下对公主殿下最好! ~~~~ 说是准备其实也只是嘱咐底下的丫鬟司好其职等琐事杂事。为了不劳师动众,千禧只带了绿珠绿萸两个贴身丫鬟便出了去。 启蛰天后,一切都像换了样,原先不甚明朗的天明澄如镜,拨云见日的感觉让人一扫积了一冬的阴霾,又是一年好春时! “殿下得空就该多出来散散,可不能在屋里闷坏了。” 千禧戳破她:“你这心思我能不知道。你要是嫌永宁殿里闷就自己出来,想要出宫去添点什么东西就去,不用事事都向我请示。” “殿下” “嗯,怎么了?” “殿下,你真好,你是绿珠见过最好的主子” 见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千禧哭笑不得:“不许哭不然我就把你嫁出去”绿珠什么都好,就是情绪都摆脸上,性子直不说,眼泪还浅,真是让她担心。 绿珠瘪了瘪嘴,她才没哭,她是感动。再说,殿下才舍不得她离开呢! 见绿萸一直不搭话,千禧主动出了声:“绿萸,你也是,想添置点什么的就去,知道吗。”这里面当主子的不容易,她们这些丫鬟宫人也更是不易,她都尽量让她们自由。 “绿萸不闷” 绿萸刻板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也知是没有多少表情的,一如她的人。 千禧叹了口气:“好吧,随你。” 绿萸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冷冰冰的,话也极少。自三年前来到永宁殿便一直如此。 那年,六妹千瑶十三岁生辰,自己去送礼,恰巧看到一个婢女挨罚被打的去了半条命。那样大雪飞扬的天,一身的伤,心念不忍便从六妹那将她要了过来并带回了永宁殿,那就是后来的绿萸。 绿萸话一直不多,却是事事心细,何事都想得周到护着自己,这善缘是当初没有想到的,也不曾想过要有怎样的回报。绿萸却执意固执地做着所有对自己好的事。 看似冷漠,别人点滴的好她都放在了心上,爱憎分明,又如此固执,真真也是个让人心疼的丫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6 “绿珠是打小跟我身边的。绿萸也来了三年,永宁殿就是你们的家,你们不用那么拘束。出了永宁宫,只要不违背宫规就行,但也要事事小心。尤其是绿珠,我怕有一天连我也保不住你们,知道吗?” 她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她要一件一件好好的珍惜,好好保护,绿珠绿萸是她的宝,差一个都不行。 绿珠绿萸谁都没有说话,千禧背身着,没有看见她们稍红的眼睛。这里面,也只有殿下会如此待她们了!所以,就算是拼尽生命,也会好好保护这待她们如亲人的人啊! 刚拐过园角少女娇嫩的声音传来,随着一抹粉嫩杏色印入眼中。 “这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四姐姐么,四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少女独有的娇声听得人如面抚春风,很是动耳。只是,话中的拿腔拿调怎么听都觉得有意,不太和善! 千禧似没听到她话中的讽意,友善道:“六妹” 来人一身杏色衫裙尤为漂亮,忖得其青春娇美。好看是好看,就是看的人冷。 千禧好心提醒:“六妹这身宫衣真好看!不过,春寒无常,这春衫单薄不避冷,六妹该注意,别着了凉才是” 这话是实话,关心也是由于肺腑,只是,那听的人却是不如此想。 前半句她倒是乐意听,自认为比千禧什么都好,长得也不比她差,况且她自己比千禧小了两岁三岁,自也是较她青春亮丽,偏偏父皇总向着她,凭什么! 听千禧夸赞,千瑶不自觉头微扬,自然而然生出高她一等的快感,却不料她居然敢拐着弯说她爱美不要温度,哼! “四姐真是,这热着了冷着了是千瑶自己的事儿。再说就算是着了凉请了太医,那也是我宫里丫鬟婢女伺候不力该被的责问,四姐姐什么时候做起了我婢女的事儿,管了我的穿束!” 自以为仗着父皇的宠爱就敢对她说三说四!哼! 这话说得尤为刻薄,不仅不领情,扭曲了千禧的话中之意,更是有意无意降低千禧的身份,贬低是她的婢女。好个刻薄又有心计的少女! 绿珠有些气不过,这六殿下总是针对她们公主殿下,好歹殿下长她三岁,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啊! 人家夸了她能鼻孔看人,说了她什么芝麻点的事她能记人几辈子,哪有这样的人,真是不要脸! 再者,这殿下不是关心她才这样说吗,真狗咬吕洞宾了!气的她手抖,恨不得狠狠给她几巴掌帮殿下解解气?这样又要害得殿下向这讨厌公主低头求情救自己那不是添麻烦,于是只能呼呼气使劲压下抽她的冲动! 就连绿萸平时话少冷淡的人,闻言都将脸抬了起来。 这六殿下是不是太过分了,绿萸眼里徒然冷了几分。 千禧没料到自己一番好意能被她误解成这样。 “六妹误会四姐了,四姐姐绝无此意” “没有最好,不然,让人说我把四姐姐当奴婢下人对待,这要传到父皇那儿,以四姐姐的得宠,父皇该不饶我了!” 这话里话外听得人酸酸的,任谁都听得出满满的妒忌和不满,可惜乐一副娇美的容颜,说出的话却真真不招人稀罕。 千禧不想再跟她说下去,刚要开口告别,却见千瑶双眼一亮,盯着她的腰间伸出了手:“这环佩好别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千禧反射后退一步侧了侧身以保护自己腰间的环佩。 手落了个空,千瑶脸色有些难堪,随即由难堪变成愤怒:“四姐这是什么意思,不就一个环佩罢了,怎小气成这样,还怕我抢了不成!” 千禧是真被她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握了握腰间的环佩,确保无恙白松了口气。 “六妹宫殿什么好东西没有,四姐姐哪会这样想,刚只是被吓了一跳,你别往心里去。” “哼,你知道就好,宫里什么没有”轻蔑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见她像防贼一样紧张着腰间的东西,千瑶趾高气昂的指着千禧的环佩命令道:“你把它取下来我瞧瞧,我看着样式挺特别,要不,你就把它送我了,恰好搭我今天的宫衣很不错呢!” 绿珠气得浑身都抖了。太过分了,太不要脸了,这可是夏将军送给殿下的诶,她凭什么这样! 刚还说没什么特别的不就一环佩,现在又说别致还伸手向殿下要,真是不要脸,丑八怪,自以为天下美无敌,连她们家殿下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不要脸,哼,气死她了! 见她愈来愈烈的行为,如今更是犯了自己的底线,千禧语气难得的强硬了些:“六妹若是喜欢佩饰,改日你来永宁殿,四姐姐让你挑几副比这更好的,你喜欢什么随便拿。不过,这个,四姐是真的不能给你” 说完,千禧抚了抚腰上流苏,她会拼命保护好! 听到她的拒绝,千瑶羞恼至极:“不就一环佩,我是你妹妹,四姐就不能让着千瑶!” 啊呸,绿珠气的发抖。刚她怎么没想到殿下是她皇姐姐,刁钻刻薄地说殿下是她婢女,想着法贬低殿下的身份,现在说姐妹之情,丑八怪! 她一而再三的强要,千禧明显不耐了,不想再和她说下去,硬了硬语气:“四姐姐现在要去燕雀斋,六妹要不要一同前往看望太子哥哥?” 千瑶哼了哼直接把头偏向了一边不予理睬。 “既如此,若六妹没有其他事,四姐先走了”说完不理会千瑶难看的脸色饶了过去。 绿珠在心里狠狠地把她诅咒了几百遍,不要脸,还以为他家殿下好欺负!那是公主殿下不喜惹事生非,可恶! 谁都没有注意到绿萸紧紧绷直的身子。 这个六殿下,欺人太甚!连夏将军送公主的东西她也想要,居然想抢。如若她真敢那样做,可别她以下犯上要了她的命! 谁都不可以动公主的幸福!绿萸眼角冷了冷,紧步跟在千禧身后而去。 千瑶只觉得背脊冷冷,打了个哆嗦,看着千禧远去的背影愤愤地跺了跺脚,越想越是气愤。 “不就是一个没有母妃的小贱蹄子么,居然敢摆脸色甩脸子给本公主看,哼,看父皇能宠你到几时!” 见她如此生气,一旁的婢女赶紧拍马屁好心提心道:“公主,除了圣上,太子殿下也很喜欢她呢!”刚说完嘴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那婢女有些委屈:“公主” “闭嘴!你想气死本公主,你没见她刚才那神气的样儿,不就和燕雀斋那个有点情分么!哼,就知道巴巴的往人家那里跑,跟哈巴狗似的,看着就惹人厌,人家给点好颜色就以为真是对她好,还不知道谁利用谁呢!居然敢在我面前炫耀,本公主才懒得稀罕!”哼! 居然问她要不要去,这不明摆着炫耀她多得宠,和太子走得有多近。平时挺安静老实,没想到心计这么深,真是小瞧了她去!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一个机灵点的!” “是!”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 “六殿下自持有母妃撑腰,骄横无礼,完全不把殿下当她的皇姐。我不明白,殿下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那样且不是省很多事,看她下次见了殿下不乖的小猫似的!” 绿萸白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是想给公主惹麻烦?让公主落了人话柄,刻薄狭隘,连自己妹妹都容不下。” “哼,她就是仗着有母妃撑腰欺负咱殿下没有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绿珠赶紧住了嘴:“对不起,殿下,绿珠不是故意的,不是那个意思”这是怎么了,怎么能提殿下的伤心事呢,真是该死! 千禧并没有责怪,淡淡说了句无碍。 “不重要的人,不必放在心上,那样累,苦自己!” 听闻千禧这样说,绿萸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前面清瘦单薄的背影,透着一股子坚韧。因为不重要,所以不在乎!公主,从来都有她的想法! 燕雀斋,顾名思义,燕雀群集之地。 “太子哥哥” 一声轻唤,惊起雀鸟无数,那片片震翅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忽隐忽现,温润细腻,如湖畔止水! 看见来人,男子宠溺暖笑,温暖如六月旭阳,说不尽的干净文雅:“四妹。”待得千禧走得近些,男子仔细将她打量了个遍,确定她和以往一样好时,露出了放心的笑。 “今天怎么想到来这燕雀斋了,你可好久没来了!”男子望着她,极致宠爱。 “这不是好久没走动,想你了!” “才几天没见,嘴就甜得不得了,太子哥哥可受不了!” 千禧吐吐舌头,俨然一调皮小姑娘。 绿珠和绿萸相视而笑,这才是她们想要看到的公主殿下! “绿珠绿萸,快领公主殿下进里去!” “是” 千禧和太子犹如普通百姓家的兄妹话家长短,聊的甚是开心,绿珠和绿萸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墙内,有太子殿下对公主殿下如此好,而墙外有一个夏将军,够了。世上,老天终究是眷顾好人的。 “昨日是你的生辰,父皇久病,宫内不行红事,我只是差人送了口信过去,你不怪太子哥哥吧!” “怎么会,太子哥哥能记得千禧的生辰,千禧已经很开心了,怎会责怪呢!” 以往每年,父皇都会聚宴为自己庆生,如今父皇病重,宫内混乱紧张一片,除了宗夏,太子哥哥,和自己身边信任的寥寥几人,已经没有其他人能记得。 世情本就凉薄,以往人家记得只是看在圣颜,侯门似海,这宫墙是比海还深的地方,名利早已淹没了所有,她早就知道了的。所幸还有人是真正关心她的,她不贪,知足够了! 她如此看得透彻,男子心里涌出浓浓的心疼。他怎会听不出她话中对人情的淡泊,她才多大。哎,她要是像其他人那样心眼坏些,自己也不必如此心疼她不是吗! “你是太子哥哥最疼的四妹,怎么能不记得你的生辰,这都能忘,那岂不是该打!” 千禧鼻子微酸。她的太子哥哥啊。他这样说,无非就是安慰她,保护她 她懂,她都懂 见她眼里泛红,知自己又说话惹了她,他不禁有些恼自己。 这些他们之间都懂,何必说这些来无端惹她难受呢!想了想微笑面对她道:“四妹今年想要太子哥哥送你什么东西呢,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太子哥哥能有的,都可以给四妹妹。” “我” “不过”男子看了看她,眯笑着眼里继续道:“不过,今年不能再是莲心糕”每年问她要什么都是莲心糕!到后来的几年,不用问他都知道她的答案,果不其然,都没变过。不过,今年不一样了! “不能再是莲心糕了,那是该由人代太子哥哥送了!”瞥了一眼她腰间,意有所指。 从她刚进燕雀斋便看见了。她平素不佩宫饰,身上多了什么自是显眼。其次,他有见过这个流苏鸳鸯环佩。那次在宗夏府他亲眼看到宗夏用手一点点打磨而成,仔细用心得仿佛对天下最好的宝贝。 是该由人代自己照顾她了。他最疼爱的四妹,她找到了她的良人,宗夏。他可以放心了!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千禧心里一阵感动,太子哥哥一直为她的归宿上心,他在祝福他们! 她的太子哥哥,虽与自己不是一个娘亲所出,真真是对她很好呢,怎能不叫她感动。 “千禧今年不打算要莲心糕” “嗯,四妹想要什么尽管说,能给的都给” 千禧咬了咬唇,再三斟酌终是不肯定:“真的都可以答应千禧吗?” 她斟酌了又犹豫,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他承诺:“当然,太子哥哥绝不食言!” “” “太子哥哥可以给千禧一个承诺吗?” “嗯?什么承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9 “可不可以答应千禧,以后无论如何都要保宗夏性命” 太子: “” “炎家世代忠良,无论世事如何变化,都一定相信宗夏,不可以怀疑他对堰国的忠诚,让他有任何性命之忧!” 朝堂上,步步为营,尔虞我诈为夺权位害得忠良贤德无辜丧命的不在少数,她虽身为女子,但她也有想要尽力保护的。 太子:“” “太子哥哥?” “你生气了是不是?千禧知这是大逆不道,千禧无权干涉朝事,可是千禧千禧”见他迟迟不说话,千禧有些语无伦次。想他是生气了,他该生气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怎能不生气! “” “” “” 在千禧紧张不安中,他开口道:“好”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感动的无言以对,只喃喃唤了一声“二哥哥” “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如何都会保炎宗夏性命无忧,你放心” “我我以为你生气了” “自然是生气的!” 他严肃认真的模样,千禧自知自己提的要求过了份,低了头有些愧疚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说那些话属于大罪?” “我” “我知道”他神色严肃,千禧有点不知所措。 “你知道?太子哥哥生气,却不是因为你提那样的要求。而是你说的那些话,任何一句传了出去,足以要了你的命知道吗!” “知道” 那些话,如若不慎被有心人听了去,稍加以蓄意扭曲便可贯上意图不轨的嫌疑,甚者是造反。拉拢朝中要臣,与太子密谋勾结意图不轨,无论哪一种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千禧惭愧,自己一心想要保护那个她爱的人,却没想不知觉间就把太子哥哥推到如此险要的境地。 “对不起,二哥哥,千禧无知,只顾达成心中所愿,却让你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对不起,千禧真的是无心的” 太子心疼,无奈地叹了口气:“四妹,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是太子也好,不是也罢,太子哥哥永远都是你的二哥,是你最亲最亲的人,你有事当然得来找二哥。今天的事二哥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你需时时谨记这是皇宫,是比虎穴狼窝都要艰险的地方,一言一行能救人,也能要了人命。二哥哥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二哥担心!” 如何会不知道她想要保护的人。炎家世代护国,忠门良将。她想要更好地保护她爱的,万无一失。 如此痴心,老天厚情,造了如此一对壁人! “嗯,千禧记住了” “谢谢太子哥哥” “记住,下次别再如此鲁莽!” 男子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满满疼爱。 从燕雀斋回来后,用过晚鳝,千禧摒退了所有宫女丫鬟没再见任何人。宫女们有些疑惑,近几月一直如此,她等虽然觉着奇怪,但公主的事也不是她能丫鬟们可以多管的! 夜黑时,殿门依旧紧闭。绿珠和绿萸守在外面多时,直到夜更里面还亮着,绿萸敲了门,见没有任何反应,示意绿珠小声些两人轻轻走了进去。 宫灯烛火下,女子静静地坐着,凝神专注于手上的东西,并没有发现进来的二人。 两人相视,无奈又心疼。绿珠轻声唤着,怕吓到她。 “殿下” 闻声千禧抬头,见是她俩,有些吃惊“绿珠绿萸,夜更了,怎么还没歇着?何事?” “殿下没歇,我们哪睡得着!” “不是说过不用伺候了,我没事,你们去歇了吧” “殿下,你歇会儿,从燕雀斋回来你就没歇过!要不绿珠去给你准备夜宵?” “不用,待会儿我自己就寝,你们去吧” “可是,殿下你已经坐了好些时辰了,现在也夜更了,这衣服你先放一放,明天再做也行呐” 这件衣服殿下已经做了好久了,近几天一直特别赶,尤其是从夏将军回来后,每晚都要熬到很晚才入睡,她们看着真担心! 顾不得她的固执,绿珠小心拿下千禧手里的绣针:“殿下,绿珠求求你歇一下,就一下,好不好,你这样会累坏的” 手里的针被她拿走,千禧放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的衣物,揉揉额穴,好像真的有些累。 绿珠赶紧帮她捶肩:“殿下不用太赶,夏将军一时还不会出征,能等到殿下做好的。” 千禧犟:“不碍事,还差一点就做好了” “殿下”绿珠心疼又无奈,殿下好固执。 千禧拿过她手里的针,继续绣起来,边绣边道:”“你们下去吧,夜深了,不用伺候”绿珠还想再说什么,被绿萸阻止了。 绿萸应道:“是,今夜绿萸值夜,就在殿外,公主若有事便唤绿萸!” 千禧专注着手里的一针一线,头也没抬,懒懒应了声。 “嗯,去吧” 暖暖的烛火透过窗缝泄到外面,烛光下,女子一针一线全心投入了手中的衣衫上,柔柔的灯火,似一块暖玉将她罩在其间,如同一个闺中等夫的温柔贤妻,安详柔美。 昏黄中,两个温婉秀气的字由缺至满,逐渐凸在袖口处———话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0 每一线都注满对他的情! 第二日,晨时,大小各宫接到懿旨,夜晚宫里将设宴为圣上聚喜。 圣上久疾,迟迟没有回转,愈有加重之势,宫里已禁红事数久,此番说白了不过是设宴所有朝臣亲眷为皇上添福加寿! 接到圣旨,千禧面无情绪,心里已是波涌起伏了万千回。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身边的人,物,不知还会留下多少! 晚些的时候,绿珠绿萸为她梳洗整理,准备出席晚上的祈宴。看着镜中,千禧想了想,伸手将发上的桃色簪花取下来放在一旁。 “怎么,殿下不喜欢绿珠给你束的发吗?” 绿珠有些委屈,千禧摇头宽慰:“没有不喜欢,你束的很好。只是,这些桃红喜庆的东西,今晚就不要用了”说完挑了一副碧绿簪瑶从新戴在头上。 绿珠恍然。今日虽是朝臣亲眷聚宴,却是为圣上聚福的,实在不宜穿戴得太过耀眼喜庆,这她倒是大心了! 千禧到席时,已聚集了不少人。皇家子嗣要臣命妇因为此次聚宴特殊,大家都小心翼翼,以免差错。 看到那个刚毅熟悉的面容向她宠溺点头,千禧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找了个相对较近也不是那么显眼的位置入了座。察觉到粉白身影投来的不善目光,千禧不予理会,只是望着她的衣衫皱了眉! 千瑶冷哼一声,移开了眼神! 没过多久,一声尖嗓,一个明黄的身子由两个宫人小心翼翼搀扶着走出来,后面跟着一脸忧心的是太后。 众人齐齐起身行礼。 待得宫人将他小心扶了坐下,这才开口:“免礼,都起来吧” “谢吾皇!” “此次设宴,主要是为了增加和气祥瑞,为我皇添福添喜,众卿大可不必如此拘谨,一切随意。”太后疲劳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虽也威仪,实有些疲惫不堪。此次懿旨设宴,实是无奈何无计可施了,将希望交给老天,寄望此番能向老天祈来一点福寿。看来,圣上真的大限将至,才求助于如此安慰人心的方法! 虽太后出言不必拘束,到底是宫宴,圣上欠安,太后忧心,众臣担忧,整个宴会尤其沉闷。 砰!杯盏落地的声音在寂沉的气氛下显的尤为突兀。 众人应声望去,女子即羞又恼,发现周围责备的目光,不由有些懊恼,看见千禧也望过来,更是气恼。这异样惹得凤座上的人注视,太后看向坐下的人,一一扫视,看到那抹粉白,精明疲惫的眼里露出指责。 “今儿是祈宴,不束红喜,肖妃得空多教教她一些宫规。千瑶虽是公主,更应该有公主的样子才是,可别让人笑话了去。” “太后指点得是,是臣妾教女无方。” 被当众指责,千瑶羞愤万分,奈何那上面座的人是皇太后,且是她能造次的。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千禧,这让她更觉得扫了脸面。恨极了千禧,为何被责骂的不是那没娘的贱蹄子! 于此事,龙座上的主角并未有太大反应,始终精神恹恹,脸色苍白无力,已是久病模样。 她的父皇算得一个明君,更是一个孝子,该是不想拂了太后一番好意才出席的。 只是出席不到半盏茶时间便由宫人搀扶着离了宴。看着他颤颤微微的背影,千禧涌出心酸。自从顽疾犯了后,她的父皇竟像老了几十岁,连看她的神情都让她怀疑他认不出她了! 气氛本就不欢庆,主角走了,祈宴虽继续着,也多心事重重,宴席笼着沉重的阴霾,让人压抑喘不过气来!终于熬到结束,所有人如释重负。 千禧离席,悄然起了身,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1 刚走出不远,便听到有脚步声朝她们而来。夜色下,隐约一个粉白的身影,少女的身姿很是青春窈窕,只在看见千禧时,一脸愤慨不满。绿珠心里暗叫不好,招岔子的又来了! “你刚才笑话我,是不是?” 千禧莫名:“你说什么?” “刚刚在祈宴上,你笑话我了吧。别不承认,我知道,你最开心了,巴不得我当众出丑!” 对于千瑶的先发问人又自行决断,千禧无奈。 “六妹想多了!” 千禧云淡风轻的反应恼极了千瑶,就仿佛无论自己自以为多高她一等,千禧总能不卑不亢将她的骄傲不费吹灰之力击溃,凭什么!越想越气得不过,随即想到什么,挖人痛处得意至极。 “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没有母妃的柔弱公主,怎就生了那平民百姓贱根野草的硬命,还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也不知道是天生带煞克死自己的亲母,还是” 她有些神秘的靠近千禧耳旁,低头在她耳边作势低语,却故意把声音放的所有人字字入耳:“该不会,你真的是野种吧!” “放肆!” 千禧一声厉喝。立于身后的绿珠被吓得一抖。 绿萸透过千禧的背影直直的看向那个粉白的身影,眼里射出令人生畏的光芒,不着痕迹将已半扬的手收下来,指缝间,银针细如牛毛,寒芒乍现。 若不是千禧的那声呵斥来得及时,她定要那人永远也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默默隐起手里的针待在千禧身后,千禧冷冷的声音缓缓响起。除了绿萸看似面无表情,其余人皆有些不知所措。似没反应过来,如此娇柔沉静的四公主竟有如此厉茬的一面。 “俗话说,长姐如母,千禧不才,不求六妹妹能待四姐也如母那般恭敬,却也该懂的尊长才是!四姐体谅六妹年幼无知,不与计较。但,辱没孝德贤妃,不知这罪六妹是挨不挨得起!” 堰国皇帝注重以德治国,注重忠孝德贤,这是平民布衣皆知的。 孝德贤妃乃千禧生母,生前受尽当今皇上宠爱,是圣上最爱的女子,生千禧时难产而亡,追封孝德!因着贤妃的缘由,爱屋及乌她甚受喜爱。 二来,也是她安分懂事的缘由,皇上对她尤为的待见。她可以不与计较千瑶的蛮横无理,但,若辱没她的生母,犹如触揭逆鳞,是她绝不允许的! 严声一喝,千禧冷冷的,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态冷得亏心的人汗毛竖立。千瑶即冷又怕,强装凶恶,勉强提了声道:“你凶什么凶,别以为我会怕你,欺负幼妹难道也是长姐该做的!” 千禧冷冷看着千瑶,不言一语,这让千瑶心里软软泛毛,被她一喝还未完全回过神,看着她即愤怒又心虚道:“你不要得意,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就算是父皇对你再是喜爱,那又如何!如今时局转变,你以为你那个受尽宠爱的高贵公主还能当多久!到时候想要你下地狱的人怕是如虫蚁那般,数都数不清!” “六妹还是管好自己,好自为之!” 千禧自然知道她何意思。父皇久病也是不争的事实,是,千瑶话中之意,如若父皇不在了,谁能护得了自己! 千瑶骄横无礼的性子,若不是有肖妃护着,怕早死了千万遍!不讨人喜欢是事实,刚才辱没她母妃惹她生气也是事实,不过,说到底只也不过一个可怜人罢了! 瞧千禧安静理智毫无半点动摇,她自己没占到多少便宜千瑶不甘心,想了想,拿腔拿调嘻道:“四姐姐这是要去见炎宗夏吧!”她呵呵一笑,看的人阴阳怪气的。“六妹虽然年幼,不懂情爱,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廉耻!夜黑人静的,公主和将军会面,这要是传出去,四姐可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如愿以偿看到千禧身子微微一顿,本以为她会服软告饶,却见千禧身都未回,径自离去。 “你”千瑶看着她的背影气急:“我会说出去的” 千禧不予理睬,只是对身边的两人轻声道“绿珠绿萸,我们走吧!” 见她不应,理都不理自己。气的千瑶跺脚,朝着千禧大叫:“我会说出去的,你别不相信,我真的会说的” “你” “哼”人已走远,头都没回一下,千瑶气愤的脚一跺,鼻里冲出个哼,大摇大摆离去! “殿下,你不怕六殿下说出去吗?那样不是坏了殿下的名声!” 绿珠忍不住了。这名声对于女儿家的重要性谁不知道,六殿下从来都和她家殿下不对盘,殿下怎么不急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2 闻言,千禧笑,看不出半分担忧的样子:“我名节因他受损,他自然得娶我过去,倒是省了不少时候,那样且不很好!” “殿下” 绿珠无奈,很无奈,太无奈了。就连绿萸少有表情的脸都抽了抽! 她家殿下何时如此幽默了!这也表现得有点明显了吧,略显脸皮稍厚呢!如此迫不及待想过夏将军的将军府,都嫌时间多,时候长了! 想来想去绿珠还是替她担心:“既然六殿下敢如此说,殿下还是注意的好。要不,殿下今晚还是不要去了”她是真的担心得不得了,如果殿下出了何事,这可如何是好。不去自然是万事大吉的。 “放心吧,六妹不会说出去的!” “不会?那个恶婆娘什么事做不出来,她如此嫉妒,定是恨极了殿下的,还是小心为妙” “扑哧”千禧被她的话惹笑了,有些嗔怒训道:“你这没大没小的性子,也该注意一下,她再不济也是公主,这里是宫内,可由不得你乱说,我这里由得你们,若是不甚在别的地方说错了话,惹了祸,我保不了你们,那怎么办?” “哦,知道了”绿珠乖顺知错。 绿珠认错,千禧也不再说她。 绿珠明白,殿下没有说错,相反是在保护她。如果真哪天惹了祸,祸从口出,不仅自己倒霉,恐怕还会连累殿下。悻悻低头,暗戒自己以后一定言行注意! 想了想绿珠还是不放心:“真的不用理会六殿下吗?” 千禧倒也不烦,耐心道:“嗯,放心吧,不用担心” 绿珠不解地望了绿萸,见绿萸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也跟着放了心!虽然不知为什么,绿萸如此小心谨慎都点了头,她自然是放心的! 转过小径,前面宫灯下,一个挺拔刚毅的身姿一身墨青色与夜色交融一体,于昏暗中长身而立。 绿珠贼贼一笑,佯装返回永宁宫,跟在绿萸身后走了几步又悄悄踏回来,躲在一珠月桂树后,探个脑袋。 “啊疼疼疼,绿萸你轻一点儿” 绿珠压低嗓音叫着,另一只手赶紧去扯绿萸抓着她手臂的手,一泡泪含在眼里,满满委屈抱怨。就不能轻点儿! 绿萸松了手劲,却没放开抓住她的手,面无表情道:“回去替公主准备热水热帕,待会儿公主回来要用” “要不,我看一会儿,一小会儿,成不成?” 说是询问商量,不待绿萸回应又探了探头,唯恐错过什么。以她对绿萸冷淡性子的了解,能答应了她才是怪事呢。那话也不过是幌子,想拖一下罢了,抓紧时间看,分秒必争。才探了头什么都没看到,就被绿萸强行拉走。 “做好我们的事就是对公主最好的,走吧!”被绿萸拉着,绿珠只好恋恋不舍地顺着倒走,心里即遗憾又好奇还兴奋。 看见那个湖绿c清瘦的身影,宗夏刚毅的俊容上露出柔和的笑,静静看着他心爱的女子走向他,走向他心底更深处,逐渐化成他的骨血,牢握他的生命。从此,同理连枝,为她而生! “你来了。” 如此温柔的声音羞得风儿都藏了起来! “嗯” 四目相对,绵绵暖意。如此花好,即没有月圆那也是无关紧要的,彼此已入心间,何患月儿不圆! 他今夜穿了便装,没有上次的戎装战甲,她满意一笑。他懂得爱惜自己,她自然是开心的。他挺拔的身姿立于前,能给她所有的温暖,为她遮风挡雨一生,她用情至深的人啊! “宗夏,我想你” 千禧轻轻牵上他厚实温暖的手掌,那般自然而然,对他满满信赖依靠。事实上,他确是她的依靠,往后一生的依靠。 他顺势将她轻揽入怀,用自己的怀抱给她安心。 千禧感受着温暖从他的胸腔传至侧脸,然后是他低沉带笑的宠溺:“好,待我把你娶进府上,定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这样的话,如是出自旁人之口,大都脱不了调戏嬉笑的成分。此刻被他说出来,毫无半点登徒浪子的轻挑,那般宠爱温柔,浓浓爱意。明明是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温柔如斯,一点都不违和,真真是柔情血汉! “好” 单单一个好字,道尽了她对他的深情和信赖。 轻搂着怀中的人,她柔顺的发抵在他的下颌,鼻间全是他熟悉的味道,闭上眼,感受着她的柔顺乖巧。 夜色下,腰间的环佩双双莹白生晖,流苏随风摇曳 许久,千禧从他怀里起身,递过一样东西给他:“这个给你。” 昏黄不甚明亮的宫灯下,她望着他,瞳眸清澈,有一剪泉水,虽竭力平静,滢白面上仍有小女儿家微微桃花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3 他有些猜到里面会是什么,但有些坏心思,故意不解:“这是什么?” “是”她刚一开口要说,察觉到他的捉弄,语气骤顿,得意:“你看看就知道了” 宗夏笑了笑,依言,层层解开。入眼一件月色长衫,与他身尺相差无几。边缝虽不甚精细完美,到也是简洁大方。对她又是喜欢,又是心疼,她定是为此劳了不少时日的。 在看见袖口凸出的绣字,他眸底有墨入潭,晕开,渡片片柔情,交绕款款浓意。 话桑c话桑 一生一世,共话桑麻! 千思万绪,化做一句感叹,承诺。 “有卿如此,夫妇何求!” ~~~~~ 闲暇的时辰,日子总是能过得飞逝。转眼,半月就这样过去。桃红柳绿,燕燕鸳啼,一切都变得更热闹起来。 摘月亭上,千禧靠于倚栏上看着湖面上的春景。 虽是看景的姿态,微微蹙起的眉泄漏了她的思绪。 上次见到宗夏,已过去半月。从那日他把自己送回永宁殿,第二日朝廷接到急报,外关一部落南下突袭,占领堰南方一个边城,势有近而攻之一路进入的趋势。 此番突变,声势浩大,能如此顺利入侵,显然蓄谋已久。情况危急,不容大意。宗夏接到圣旨,第二天便外关出征而去! 十多日已过去,堰都这边竟无半点消息传进,派去的探报亦没有任何踪迹,就像平白消失那般。无奈之下,只得秘密送出第二拨人马尽快探知消息,以安人心。 朝廷虽隔战乱之地遥远,但若连这些消息都不能确切掌握,待得敌军兵临城下了,板上鱼肉,为时已晚! 此番情况尤为怪异,几日过去了,这边派去的人马仍无任何消息传来,这不得不让人惶惶不安起来。 绿珠在一旁看着千禧担心起来。 “殿下” “嗯?”千禧转过头来,望着她欲言又止,不言不快的样子,询问道:“怎么了?”语气颜色仍是那样云淡风轻,绿珠几乎错觉这些天的担忧都是她自己多心了。 殿下最近总是走神,不是担忧又是什么。 “殿下不用忧心,夏将军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做了护国大将军,久经沙场立功无数,自然能护好自己,殿下不必太挂心。” “嗯” 虽是应了声,那紧蹙的眉泄漏了她的情绪。绿珠试探着提议:“绿珠看今儿天尤其好,殿下难得出来走走,既出来了,就趁机多看看。绿珠现在去给殿下换些新鲜的茶水,顺便切些瓜果点心来?” 千禧点头,绿珠一扫阴霾,笑着小跑开去。 不一会儿,绿珠领着几个宫女丫鬟朝摘月亭来,手里端着各色各样茶点,瓜果。摆上桌,看得人眼都花了。很显然,为博千禧好心情,花了不少心思,满满一桌五颜六色,不像吃食,倒像给人观赏的! 绿珠得意:“怎么样,看到这些五颜六色像花儿一样的东西,殿下有没有好心情一点?” “既如此,那赏花且不是更直接?” 千禧这么说,绿珠不赞成:“那哪能一样!花只能观赏,哪有吃的!殿下你看,这些瓜果摆放一起,又能吃又能看,边吃边观赏,多赏心悦目!” 千禧被她的理论弄的哭笑不得! 见她终于有了笑容,绿珠放心不少。 探子消失,第二批人始终迟迟不见归来,外关一路南下,势如破竹那般顺利无阻 这一切恍如巧合,又仿佛裹着些无人为知的东西,一团团不解的迷雾。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事快要发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4 后半夜寅时接近卯时,堰都城墙外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看见那个漆红的铁门时,来人眼里蹦出激动的光,跌跌撞撞,几番挣扎努力,终于接近城门。 刚接近城门,便发疯似的使劲敲打着墙门,一边拍打嘴里一边朝上面值夜守门的人大喊:“开城门,开城门” 敲打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激烈刺耳,尤其是那呼喊声,听的出来人如何着急激动十万火急。 如此激烈的震声自是惊动了城上守夜的人,只见那人扯着声音遥问:“城下何人?” 那敲击的人似未听闻,加重了手中力道,不停拍击,嘴里大声呼喊着:“开城门,快来开门边关急报” “砰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在寂静清凉的夜里显得极其格格不入,刺耳异常。 守夜的人见城下之人什么都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敲打,本已是不耐,刚想下去给他点教训,叫他安分,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脑袋一个激灵,愣了一秒,随即扯着嗓门朝下面守夜的人大喊:“快,快,开城门”然后转身以箭步的速度飞速向下走去。 下面的人听到命令迅速将大门打开,刚一打开,身着黑衣蓬头垢面的人急急向内走去,应该是受了重伤,满身是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便倒在了地上。 守门的人皆惊愕地看着眼前这幕,不知如何处之。此时那个领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迅速将那扶起,伸手探向他的鼻息。 那人动了动,血迹斑斑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 众人一看腰牌,知他是堰都密探不错,再观他此时的模样,便知此事非同寻常。 领头的人赶紧朝身后的人吩咐道:“赶快进宫传报,说我方密报有消息了。”话音刚落,那人急急拉了他的衣领,口中艰难道:“来不及了,快带我进宫见陛下,一定要快快” 说完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得守门值夜的人赶紧马不停蹄将他往宫里送去,唯恐稍有耽搁,误了边关大事。 朝廷派去的探子只回来一个,还受了如此重伤,到底出了何不为人知的大事?稍一想,连他们这些大汉都觉大叫大事不妙! ~~~~~ 夜深人静,朝殿之上,本该安安静静,此时却站满了朝臣,无一不摒尽呼吸注视着朝殿中央遍体鳞伤的人,唯有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微弱地飘在众人耳中。 “陛下派去我们六人探报途中节节受阻,有两两个人中途遇害,终于,到达外关得我军的消息,留下一人以待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其余三人分三路返途汇报。不想返回途中遇到追杀,属下一路逃走,终于躲过追杀抵达堰都,却还是迟了好几日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瞬间将红毯染的深黑,一旁的太医赶紧向其脑上施了一针,以续得他暂时性命。朝官被他的话语惊得都愣了神,终于有人反映过来,问了至关重要的话:“那我方情况如何,护国大将军怎么样了?” “外关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趁大将军回朝时突然侵袭我边外。大将军刚到边城便遇到敌军突袭,越国突然从北面袭下外关,尤国不仅联手大越,更是在外关异族后突袭推波助澜。夏将军奋力抗击外敌,无奈三面夹击,夏将军夏将军他快要撑不住了,陛下快出兵援助夏将军,仅护国将军一己之力,怕是,怕是噗”话还未尽,又一口鲜血涌了出来,似无穷尽那般,其衣衫染了个遍体,瞧得出其为将情报传堰都,坚持着一口气到现在,已是万般不易。此番话完,朝堂上一片哗然。 堰皇挥了挥手,即有宫人将那人的尸首抬了下去! “陛下,外关叛乱,尤越两国趁势攻我大堰,意图尤其明显,虽然夏将军骁勇善战久经沙场,但到底寡不敌众,还请陛下尽快拿主意才是!” “对啊,陛下,当务之急应该尽快派兵支援夏将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对啊” “对啊” “对” “” 符合声此起彼伏。 堰帝扶额,疲惫的脸上尽是憔悴与病容,此刻听闻这样的消息,倦态尽显,但还是强硬打着精神不让自己倒下! “卿家之见,此次派谁出征援助护国将军更为妥当?” “炎,袁,萧,齐乃我堰国四大护国之将,如今袁统领有要务于身不便出征,臣以为,萧营,齐济二人可行” “附议” “附议” “” 众人附议,也正合了堰帝之意,如今情况紧急,也只有他二人可用。情况刻不容缓,堰帝即刻下了令,命萧营和齐济率领十万大军即刻起程连夜天黑赶往外关 辰时的时候,外关受患的事已传遍堰都宫内。 “殿下,你别担心,有萧统领和齐副帅支援夏将军,夏将军定会没事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5 千禧站在桥头上,定定凝着湖潭面,似未闻到绿珠的话。 三月春快要过去了,天气逐渐变的暖和起来,花儿陆陆续续开了,败了,又接着下一拨燕飞花舞的暖春,第一次觉得寒气裹身,如掉进了寒冬腊月,心里冷了一层又一层 “殿下,你站了很久了,绿珠扶你进去可好?”绿珠去拉千禧,欲将她领进屋里,却在触到千禧手时,惊呼一声:“殿下,你的手怎么那么凉,你怎么了,不要吓绿珠,殿下?” 闻言,绿萸赶紧上前拉住千禧的手,随即又迅速探着她的前庭,冷着声音对身后的宫女道:“即刻去请太医,快!” 小宫女被她冷静厉声的模样吓得抖了一下,慌忙跑去 “殿下你怎么了,怎么办,怎么办呀”绿珠已经急得慌了步子,不知该如何做是好! 一直凝望发呆的千禧终于有了反应,望着绿珠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模样笑笑,安慰道:“大概是天有些凉,今天穿得少了些,瞧你们吓的,我没事!”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不是太好,还要反过来安慰她们。绿珠心里难受至极,有些埋怨着:“还说没事,手都冷得像冰块了!” “快扶公主回殿内,等太医来了再说” 绿萸提醒,绿珠这才想到她是要扶千禧回屋的,刚才太急,昏了头,这倒是忘了,连忙和绿萸扶了千禧进去。 “刘太医,殿下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太医诊断良久,终于将号在千禧脉搏上的手收回,绿珠急忙问道。太医从药箱里拿出纸笔:“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血亏损导致手足发凉,老臣开几副药,公主殿下调理一下即可。” 绿珠松了气,对太医连连道谢。之后绿萸又详细询问了些该注意的事项,才小心送了太医出门,随后派一个乖巧的宫女去太医院取药。 接下来几天,千禧用完早鳝服完药,绿珠绿萸陪着寸步不离,不敢大意。偶尔游散的时候碰到千瑶,不可避免的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语气虽一如既往不甚客气,除了些嘲讽奚落外,并没再有什么激烈的言辞,兴许是上一次千禧的话给了她一些警告,她心里到底有些心虚顾及。说完些有的没的话,头一仰,甩手先行走了。 这让绿珠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同时又拍手叫好,果然她家殿下该早给点颜色,那六殿下才不会欺负人! 其余时候,千禧皆是在抄书练字。花在抄书上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甚至夜更了殿里的灯火还亮着,绿珠和绿萸劝了多次,她总是让她们回去休息,不用管。连续好几日皆如此,绿珠开始不放心起来。 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绿萸,绿珠忍不住心中的疑问担心道:“殿下最近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嗯” 绿萸只是冷冷答了声嗯。看着她依旧不咸不淡的没甚表情,绿珠都不知到该说什么了。 绿萸总是如此,好像再大的事也激不起她半点表情!可殿下的事哪能是一般的事。她到底是不是殿下身边的人,哪能这样的反应,这让绿珠不经有点点不舒服,心里一股小火蹭就往上窜:“绿萸,你能不能有点儿关心殿下!” 听闻绿珠生气不满的语气,绿萸整理被褥的手一顿,随即继续手里的动作。 又是这种反应,这种表情! 绿珠愤愤地坐在一旁,瞪着绿萸,似要将她瞪出火,着个洞!倒要看看她能无动于衷到什么时候! 绿萸不紧不慢地整理好一切,转过身道:“照顾好公主,其他的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身份,若不是千禧时时护着她们,哪能活到现在。 她们这些人的命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怎么挣扎都是徒劳,连自己都要需要别人护着才能活下去的人,有何资格谈论帮人。哪怕,那人对她情深义重,那又如何! “那,我们不管殿下了?” “管?”绿萸反问,声音有些讥诮。 绿珠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似乎感觉绿萸冷笑了声,有些自嘲。因着绿萸背对着她,也听不大真切,总感觉怪怪的。本就冷,话更不多,这样的绿萸让她有些没底! “走吧,别愣着了,殿下该用晚鳝了!” 不待绿珠任何话,绿萸往外面踏了出去。绿珠望着她的背影,有些不解和不满,还是跟出去。 晩鳝时候绿珠细仔帮千禧添食,专门挑千禧平日爱吃的,唯恐她胃口不佳。今晚特意交代了厨房的人做了些开胃的。 不过绿珠发现,她家殿下完全没有胃口不佳的苗头,主鳝后还盛了碗甜杏汤喝了才起身离开。一如往常在游散了一圈,差不多了才又转回永宁殿。 这让一直担心的绿珠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是她自己想多了? 看着千禧往寝殿走去。绿珠疑惑不解,绿萸若有所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6 因为千禧晚鳝时候说过今夜也不用伺候,除了在殿外值夜的人,所有人,包括他的贴身宫女绿珠和绿萸皆被屏退,所以宫女们便都早早回了房。 睡到半夜时候,绿珠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睁眼,看见对面的床平平整整的,没有人。本来也没在意。翻个身想要再入睡,却是如何也没了刚才的困意。翻来覆去良久也不见绿萸回来,觉着有些奇怪,便推门往千禧住的地方去。 老远看着千禧房里灯火还亮着,绿珠看了看天,估摸着现在也是丑时过了。 殿下最近总是熬夜,心里虽是担心,却又什么办法都没有。绿珠想着,不自觉的向灯火亮着的地方快步走去。 抬手轻轻敲了门。里面有传出千禧轻柔的询问声:“谁?” “殿下,是我,绿珠” 里面静默了一会儿,听千禧道:“进来吧” 绿珠轻轻推门走进去。穿过帷幔,便看见千禧坐在烛灯下抄写东西,旁边是是绿萸细心伺候着。 绿萸果然在这里! “殿下” 看见她进来,千禧停了停手中的笔,不解她为何这时候了还没睡? “怎么了,怎么还没歇下?” “殿下偏心!”绿珠抱怨。千禧不明所以。 “绿珠刚进来,殿下就赶人走,绿萸却可以留在你身边,不公平,绿珠不服。殿下就是偏心!” 千禧叹气:“这有什么好偏心的,熬夜伺候又不是什么好事!”这丫头半夜三更跑来抱怨她偏心! “我不管,绿萸能在殿下身边,我也要,谁也别想赶我走,熬夜怕什么,我最不怕了!”绿珠拍拍胸脯,就怕别人说她不行。见千禧的纸上写满了东西,已无下笔处,殷情地帮她揭去,摆上下一张。 瞧她如此固执,千禧一笑,也由她去了。 温暖的烛火在殿内燃着,偶尔发出玼玼声响,显得夜尤其静籁,屋里一片祥和寂静! 写到一半张的时候,看见对面睡得香甜的人,千禧无奈地摇摇头,眼里露出心疼,抬头,示意绿萸。绿萸会意,从一旁取来千禧的披风给绿珠盖上。 明明就想睡,偏偏还固执地想要来陪自己,这丫头! 又是一夜寂静无声。 千禧搁笔时,天已经破晓。绿萸帮她收拾着案上的字,透过窗看了外面的天询问道:“殿下要不要先上塌歇歇,还是先用早鳝?” “先用早鳝吧,用过再歇” 绿萸伺候千禧洗漱完毕,便去用鳝,一切与往常无异。大抵是整夜未眠的原因,千禧脸色有些惨白,她比往常进食少了很多,用完鳝便回到寝殿休息下了。床头的那碗药没来得及喝一口,倒头就沉沉睡去! 绿萸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碗药。那是前几日刘太医开给公主补气补血的。看着千禧疲惫苍白的脸,绿萸眼里犹如无波的死潭,看不出所思所想。 绿珠一直很懊恼,明明说好了要伺候她家殿下的,居然睡着了恼死她了! 她的自恼和埋怨,绿萸依旧没甚表情。对此,绿珠已经见怪不怪了! 绿珠绿萸心疼千禧一夜未眠,午鳝的时候并未叫醒她,只是将吃食送到她的寝殿又悄悄退了出来,便没有再打扰。 下晚时候,听见里面终于有了动静,绿珠绿萸连忙敲了门进去,看见千禧终于有了点精神,气色却依旧不好。两人露出心疼,望了旁边没有动过的鳝食,绿萸死沉的眼里有什么掠过。 “殿下” 绿珠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模样,千禧愣了愣,心理已有不好的猜想。平复着心里的不安,平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绿珠心里不忍,望了绿萸一眼,绿萸朝她点了点头。她们都明白,虽是不放心告诉殿下,只是,除了说,又能怎样! “殿下” “” “外关探报的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7 百里加急,越国大肆侵袭外关,尤国借机挑衅滋事,大军进军入侵堰边境,外关部落在两国挑唆之下,竭力反攻堰国,意图称霸为王。因之前堰邦派去的探报频频受阻消息迟迟未传到堰都,未得到援兵支援,堰邦元气大伤! 炎宗夏竭力抵抗,三面受敌,堰军屡屡战败,无奈之下唯有退回城池中,困在城中几天几夜。终等到堰都十万援兵,暂解困境。 这却并不是好消息。 虽解一时之忧,敌国两军合谋共同攻击堰,堰军拼死抵抗,到底兵力人数皆在两国之下。堰军节节败退,情况不容乐观! 已是下晚的时辰,金鸣鼓催命般被敲起,堰都朝堂文武官卿全部聚集,无一不神色凝重,脚步匆匆。 此番金锣鼓响,乃是国危呐!一声一响敲的都是堰国命数! 短短半月之内,早朝之外召集众臣已是第二次,皆是为了外关战事。尤其此次,情况空前紧急。文武官卿在来的路上便接到消息,知晓情况,心里担心又沉重。 朝堂上一片议论之声,火烧眉毛之势,这消息让堰朝为官数十载的老元首皆不知如何才是个好! 战场上情况谁都预料不能,除了出兵援助,已没有其他直接也更有用的方法。只是,此次情况大变,怎样才能逆转局势,转危为安,保住这个国? 堰帝出来,众人刚要下拜,只见堰帝有气无力挥手制止官卿的虚礼,直接话入主题。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堰帝苍白病态的脸上尽是无力,瞧得人担心! “陛下,此番战急,尤越两国狼子之心昭然若揭,若不尽快想出良策应对,恐怕我堰邦迟早要成为他人砖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如此,我堰岌岌可危呐!” 一语中的,众人不住地点头附和,无可奈何,着急又无计可施。 再不想出可行的良方,目前战况,堰军必败无疑,尤越两国迟早踏平堰邦。虽是大逆不道的言辞,这确实是大实话! “众卿可想出良策?” “战场之事,输赢无非要有好的领头之人和足够的兵力外加好的谋事,如若这些都备了,战赢也必是十之八,九的事。” “臣认为王大人说的极是。战场之上,人力谋事缺一不可!炎宗夏乃我堰护国将军,曾领军无数,骁勇善战,外加萧营统领和齐济两位从旁辅助,能力谋事自然是不输给敌国的” “我方此次屡屡受败,不过尤越两国联盟,兵力人数远远在我方之上罢了,我堰邦也只是吃了人数的大亏,俗话说:寡不敌众。臣也以为这才是问题根本所在。” “以上几位大人说的在理,只要解决了兵力上的问题,我方反转战局那也并非不能之事!” 听闻几位大臣的分析,其他人赞同地点头,以表支持。 “可是” 就在众人的商讨附和声中,有人提出了新的问题:“上次因为战况危机,已是调遣了十万兵力前往外关支援,如今再想要调出人数,怕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这” 堰属于小邦小国,先前调出十万算是大部分军力,再要想遣出如此之大的人数以支援外关,倾全国之力只怕 从新招兵卖马扩张军力以援战场,不说还来不来得及,在如此短暂的时日里要招得如此巨大的人数跟抓壮丁也无甚区别。届时惹得民怒反之,不用他国攻打,自己就先瓦解崩溃了! 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了,老天真要亡了他堰国? 情势危急,所有的分析都指向一个结果,所有办法都如走进了死胡同,众人急出满头大汗,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那朝堂上的人闭了闭眼,龙体原本就欠安,此时更是被这样的急况缠得去了半条命。只见他深深吸了气,病态的容颜上一下苍老了不少,看得朝下的众人担心又焦急。 堰帝扶了扶额头以缓解不适,无力地问着众人:“如若我堰邦遣派不出如此众多的军力,该如何” 该如何?很显而易见的结局,如若调不出军力,必败无疑!他这样问只不过是抱最后的希望能有良方解他国危。身为帝皇的他太过清楚状况,才能问的如此苍白无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8 众人沉默良久。 “陛下” 堰帝疲惫的挥了手,示意那人继续说, “既已找到问题所在,既然尤越两国可联盟,我方又何不效仿之,借他人之力助我方渡过难关!” 堰帝的身子僵了僵,既而询问道:“不知爱卿有何可行之法?” 众人皆侧耳等待着,方才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在朝堂议殿之上:“如今天下四分已有数百年。启,尤,越,堰,其中启国之势最大,其他两国联手之势虽不容小觑,但,如若我方若能向启国借得兵力,我堰定能逆转战局,转危为安!” 提出此法,朝堂上犹如炸开了锅,有赞成的,也有认为荒谬的,众人议论纷纷。 “苏相说的在理,可让启国借出兵力又谈何容易!”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如能成功得其援助,自是有胜的可能。只是国与国之间,又且能是说借就能借的! 苏相略一躬身,娓娓道来:“陛下忘了,陛下的姑母大长公主生前乃是启国的贤翌太后。” 明黄的人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下,邹了眉,有些不赞同:“贤翌太后虽是我国的大长公主,但早已故去多年,如何能救我堰邦脱离国危困境。再者,借兵之事,兹事体大,启国又怎会凭此关系轻易答应! 两国之间利益最为重要,单靠此关系想向启国借兵,可能几乎微乎其微!何况现今贤翌太后已逝,这层关系等同于虚设,是万万没有可能。 却只见苏相摇头道:“陛下此言差矣,贤翌太后虽已逝,但毕竟是我堰邦大长公主。如今,何不以两国联姻之由再向其借兵支援,启国必不会不给情面!” “联姻之法,意在结两国之好。如今,想要以此法借兵,怕是无望呐!” “此法虽然冒险,但,也并不是没有险胜的可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臣认为此法值得一试。况且两国相隔隔不远,若是加紧一些,时间上完全是可以的。陛下何妨一试?” “臣也认为” “臣也认为” 符合声此起彼伏。 死马又何妨当作活马医! 众臣都同意联姻之法,虽说联姻之名不太中听,但自古诸多先例,也是有一定的成效,就目前情况而言,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别无选择! 旁边的宫人见堰帝脸色越发不佳,赶紧递了一碗参茶伺候他服下去,待缓过一些,堰帝继续道。 “联姻之事关重大,众卿心中可有人选?” “此番联姻非同寻常,这人选必定要慎重才是” “陛下膝下公主六人,其中三位公主均已出阁,自不在可选之中,十三公主未过及笈,亦是不在人选,老臣以为,四公主和六公主皆可。” 如此一分析,只能在此二人中做决断。只是,谁又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四殿下安静娴淑,识得大体。六殿下聪慧可爱,招人喜欢,两人皆是此次联姻的合适人选。” “苏相说的有理。” “陛下”此时一个身着紫红官服的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六殿下虽也合适,但四殿下乃孝贤德妃所处。孝贤德妃受陛下追封,其女亦曾受母贤德之名赐封永宁,且在年龄上长于六殿下。如若要显我方诚意,于情于理,四殿下才是最佳人选。” “臣也这样认为,即是联姻,诚意也尤为重要!”此次联姻乃有求于人,若无诚意,何来希望! 堰帝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众臣的建议和可行性。 下面的人继续道:“陛下,四殿下和六殿下皆是适合的人选。只是,六殿下年纪尚幼,相较之下,臣下认为四殿下才是此次联姻的最合适人选!” 听了陈大人的分析,其中一些原本支持六公主的人也被陈大人一番话给说服了,觉得他说的很在理。不管是任何一人,当然要考虑得更周全恰当,这样才能让对方感觉到诚意,胜算的可能也才大!所以人选一点大意不得! 在众臣的争执声中堰帝提出了另一个想法:“择一品德德行良好之人授予公主之衔,如何? “万万不可陛下”那厢提议刚刚落下尾音,这边大臣就慌忙反对:“如今我堰邦是有求于人,如若我方随随便便封个公主只显得诚意不够,届时影响便是国社稷呐,还请陛下三思,切莫因小失大啊!” 众臣的提议和反应都指向千禧,堰帝有些头疼。此次真的非四儿不可? 堰帝闭了闭眼,有些无力道:“容朕再想想!”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堰国难道气数真已快尽,唯有靠联姻才能度过难关? “此事刻不容缓,不能再拖延了,还请陛下尽快决断下旨才是!” “除此之外可还有他法?” 堰帝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话音刚落,众人无情的声音字字清晰飘在议殿之上,让人倍感绝望。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众人相视,哎哎叹息!陛下疼爱四殿下这谁都知道的事,自古和亲联姻的女子,下场好的并不多见。 这次和亲非同一般,本就是下下之策的赌注,如不牺牲拿出诚意,只怕是后续之事也是希望渺茫! “袁良芳现在何处?” “回陛下,前些时日袁副骑到于兴视察,现在正在返途,过几日便可到达堰。” “传令下去,袁良芳务必快速赶往外关接替炎宗夏,炎宗夏即刻调回堰都” 此话一出,下臣们皆脸色大变,连连劝阻。 “陛下万万不可,此时外关正是用人之际,炎宗夏担任主将,如若这时候将其召回,不仅动摇军心,还会让敌方有机可趁,于我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还请陛下三思才是!” 堰帝坚持:“众卿就不要劝阻了,此事不用再议,袁良芳务必快速赶往外关接替,即刻召回炎宗夏。 ~~~~~~ 议殿那边的宫人偷偷传来消息,堰邦将与启国联姻通婚,在四殿下千禧和六殿下千瑶中,经群臣商议,最终决定千禧最为和亲人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19 听到这个消息,千禧脑袋嗡一声,久久反应不过来,呆愣了许久,难以置信! 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绿珠担忧紧张地握着她的手,试图给她最好的安慰,可说出来的所有话一点作用都没有。 千禧起身从摇椅上站起来向外走去,绿珠瞧她脸色差到极点,想要去扶着她,却被千禧轻轻拂开了手。绿珠不知所措,见千禧行了几步险些摔倒,刚要上山搀扶,一旁的绿萸飞快上前扶她。 “公主,小心。” 千禧愣愣地回神,勉强一笑,呐呐道:“没事,扶我起来吧! ”绿珠绿萸,你们准备一下,我们去安神殿!“ 现在只是传来消息,并没有下圣旨,她想她应该争取一下,一味伤神改变不了什么。身为公主,她有责任在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以己之力保护她自己的家。 可是她也只是一个希望与心爱的人长厢厮守的普通女子罢了!她只是一个需要依靠和得到保护的弱女子,那责任太过重大,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呢?她的宗夏! 安神殿里,千禧惨白着脸跪在堰帝身前,心里明明装了天大的事,已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偏是倔强的不哭不闹,看得床榻上的人难受至极。 想必她已经得知消息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快便赶来这里,看着她不太好的面色,堰帝浑浊的双目里盈满了疼爱和无奈,这是他心疼的儿啊! 屏退所有的人,堰帝开口:”四儿啊,来,快起来,到父皇身边坐下!“因为病疾的原故,这位老人说话有些不利索,颤微的话语里充满浓浓父爱和心疼。 千禧抬了头,看着这个因为病痛被折磨得老了好几十岁的老人,心里一酸,眼里就要有泪夺眶而出。强忍着泪水,跪着到老人的面前,双手抓住他苍老的手心,感受到和小时候一样的温暖,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父皇,父皇“ 千禧将脸靠在老人骨瘦的腿上口里一遍又一遍呼着,抱着最后的希望期盼堰帝能够收回成命。 着急和担忧全在这一声一声的呼唤中流露出来。听到那声声近乎绝望的声音,堰帝心紧紧一揪,千般愁绪尽显老态,颤抖着手拂着千禧的青丝哀叹道:”父皇知你心里苦,只是,你可能理解父皇的难处和苦心?“ 千禧敛了哭声,望着堰帝无可奈何的恹恹神情,心里一片难受。 ”四儿从小没有母妃,父皇怜爱,得公主荣耀,享富贵尊宠,四儿感激不尽!如今堰国危难,身为公主,自是有责任守护它,粉身碎骨,绝无半点怨言!只是,父皇,如果四儿走了“ 宗夏宗夏他怎么办呐? 他的父皇,身为帝王,有他的责任,她并不怪他。身在皇家,即使逃过这和亲的命数,又哪逃得了其他的命运,她不怪任何人。只是,她也有自己小小的心愿,也有想要爱的人啊! 宗夏,她的宗夏,那个待她如命,给她温暖依靠的柔情男子 要她如何做才能保住她的家,守住他们的情? 哎!堰帝一声叹息,欲千禧拉起来,她却轻轻避开堰帝的手,跪着退开几步,郑重地磕头哀求道:”四儿自小得父皇护佑才能平安至今,心里万般感激,可不可以恳请父皇成全四儿和宗夏,就这一次,还请父皇成全!“ 堰帝嘴唇微动。她和宗夏的事,他怎会不知!炎宗夏待她极好,她亦心仪,两人情投意合,在堰宫已不是秘密。他这个为人父的且会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一身幸福长乐无忧?可是天意弄人,造化这般! 身为一个帝王,他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兴旺昌盛,百姓安居乐业。身为父皇,他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无忧,太平长乐。如今之势,无论是谁去联姻,只怕这堰国也是希望渺茫!如果天真要亡他堰国,她去和亲,算得半个启国人,至少性命无忧,他亦算是保住她了! ”四儿,听父皇的话,此次联姻你必须去。堰国不能坐以待毙,如若成了,解我国难,如若不成,至少可护得你性命无忧!你可明白?“ ”不“闻得堰帝的话,千禧哭的更厉害:”求父皇不要赶四儿走,就算是我们国亡了,家没了,死,四儿也要和你们在一起,绝不离开半步!“ ”父皇,你就成全,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见堰帝无动于衷,千禧近乎绝望,”你忘记了,你最疼四儿,心疼四儿从小没有母妃,怕我受人欺负,一直尽力保护着我,这些你都忘了吗?如今如今你竟要赶女儿去那异国他乡。没有你再护着我,以后四儿受人欺负了怎么办,父皇,求你,四儿求你了,不要赶我走“ 她动情晓理撕心裂肺的苦苦哀求,堰帝心里一动,想到以后她只身启国,没了国,没了家,一个亡国公主该是如何受尽人的欺凌,没有人再护着她,她可能活得下去? 他护在手心里疼爱着的女儿,以后要受尽苦难。这些可能稍稍一想都让他觉得难受,与其让她受那样的苦楚艰难,还不如让她一开始就随国亡了! 心里揪得疼痛,险些答应了她的哀求,想到自己的良苦用意,狠了狠心,硬声道:”起来!“ 堰帝有些恨其不争,她怎么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一个父亲为女儿争取的活命的机会呢! 千禧只当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苦求着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她的父皇,明明知道国数快尽,竟是想要如何替她寻的安身之所,保她性命!他怎么能赶自己走呢,这是她的国她的家啊,即便是死,她也该是和他们在一起,不是吗? ”起来!咳咳 “父皇” 堰帝气急,咳嗽得厉害,千禧赶紧上前扶了帮他顺气。 堰帝将她拉了坐在身边,缓过气了缓缓道:“四儿,你听父皇说”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0 从安神殿出来,千禧走路颤颤巍巍快站不稳,就像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如半死之人!没有丝毫血气的样子将绿珠和绿萸吓了好大一跳。两人慌忙迎上去。 “殿下,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你等着,绿珠马上去给你请太医!” 绿珠吓的慌忙脚乱不知所措,急不择路马上就要去找太医。千禧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虚弱道:“不用,我没事,你们扶我回永宁殿。” “殿下” 绿珠心疼,酸的眼泪落下来。使劲挣着被拉的手就要去帮她叫太医。千禧因为虚弱,手上使不上太大力气,被她这样挣扎,有些吃力。眼见她越发不好的脸色,绿萸迅速拉住绿珠,冷冷道:“就依公主的,回永宁殿!” “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绿萸冷冷的眼神瞪得生生顿住了声! 绿珠有些委屈,心里又气愤。她只是担心殿下,为殿下好而已。倒是绿萸自己,从始以来对于殿下的事都好像不关心,以前夏将军来看望殿下不担心殿下的安危名誉,殿下身子弱,熬夜抄书她不劝,现在就连出了这样的大事,殿下都病倒了她还是那副漠不关心冷冷冰冰的样子,她到底是不是永宁宫的人,是不是殿下的贴身宫女啊? 真替殿下不值得,当初为了从六殿下手里要来她,殿下受了六殿下多少白眼嘻讽。她如此不识好歹不知恩图报,殿下真是瞎眼救了白眼狼! “走吧。” 千禧平和无力的声音将绿珠注意力从绿萸身上移回来。收回神,心里对绿萸满满的不满。 绿萸千万年一样的表情,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谁都捂不化的样子。目不斜视扶着千禧,仿佛没有看见绿珠一直投来的眼神。 虽然心里早已把她归为养不熟的白眼狼,见她这样无知无觉,绿珠气得鼻冒青烟。 担心千禧身子,本想晚膳亲自送到她的寝殿的,千禧坚持和往常一样,绿珠只好作罢! 用完晚膳,天还未黑尽千禧就早早退掉所有人进了寝殿。绿珠绿萸不放心便守在外面,里面灯一直亮着。千禧又在抄经书。 夜色越来越浓,里面的灯久久不熄。绿珠几次想到进去劝她家殿下早些休息,但多次都被绿萸挡住了。直到后半夜,快天明时,屋里灯终于熄了,绿珠松了口气。 绿萸看着千禧的房间,呆呆的,一直没甚表情。即使是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好像依旧事不关己,一如既往冷漠如冰。 绿珠心里早已认定她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铁石心肠,对她的所有冷漠自然生成防御,同时更加愤愤不满。 擦过绿萸的身侧,绿珠顾自朝自己的房去,感觉身后没人,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冲原地的人道:“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绿萸没理会她不甚和善的语气,望望天,估计着天亮的时辰,淡淡到:“不用管我!” 听她那不咸不淡的语气,绿珠直接转身就走,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不咬人就不错了,还指望她知恩图报!如今她守在这里是想做给殿下看吗,哼,可惜殿下休息了,看不到!也不需要看到,虚情假意,不看最好! 夜黑中,绿萸静静守在殿外,夜里,一动不动,更显的沉寂冷漠,眸里也只是一潭死水,毫无情感生气! 绿珠估摸着千禧睡的晚,会晚些起来。 即使这样,两人还是照例早早在外候着。出乎她们的意料,没一会儿里面就有了动静。 “殿下你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天还早呢,要不你再躺一小会,待回儿绿珠把膳食给你送进来?” “不用了,今日天气好,我想出去转转,屋里呆多了,挺闷!” 听闻千禧要出去,绿珠欣慰:“好,殿下,待会儿绿珠去准备些瓜果茶点,殿下乏了好用”还好殿下没有茶不思饭不想的,气色虽然不是那么好,出去转转透透气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转的。 千禧轻轻点了,头表同意,主意虽然是她提出的,淡淡的样子却不如绿珠上心,显然兴致乏乏! 绿珠绿萸照例伺候千禧梳洗,挑衣,梳头,束发,今日绿珠特地给千禧束了个复杂点的发髻,又配了些稍显华丽的发饰,不似平日里那般素雅,稍稍浓重些,恰好压住她不大好的气色,千禧没有反对,任由她二人打理着。 待到洗漱完毕的时候,绿萸看着手里的东西斟酌良久,拿不定主意问千禧道:“公主,这个今日还佩上吗?” 看着那个流苏鸳鸯环佩,千禧愣了久久,默默地伸手接过来,纤指轻轻抚着上面的鸳鸯流云雕纹,细细的触摸。感受那个柔情男子亲手打磨时手指握过的每一个地方。好似就这样触着,就是在握着他的手。 那样细仔温柔的触感,她似看到那个深情的男子打磨时的专注,温柔,只为她一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1 从她眼里看出不舍和复杂绿萸冰冷死气沉沉的眼底有怜悯流露,随即被她迅速掩藏起来! 千禧望着那个环佩良久,千丝万绪,最后化成嘴角上的笑,轻声道:“戴上吧” “公主”绿萸有些犹豫,并没有马上给她配上。 见绿萸立在原地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一副死鱼的模样,绿珠伸手将环佩夺过,气气道:“怕什么,如今咱殿下还没到启国呢,连这他们也管得着!夏将军送给殿下的东西,殿下喜欢戴就戴着,我看这宫里谁敢嚼碎我绿珠第一个不饶她!哼!” 说完不顾绿萸冷冷的眼神给千禧佩在腰上,末了还帮她理理流苏,一副满足的样子。千禧看到她那堵气可爱的模样,感动又哀凉。 她这两个丫头,一个冷如冰,一个动如兔,真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子,只是,都对她一样的好! 绿珠惊喜:“殿下,你笑了诶!” “殿下以后要多笑,这样绿珠才开心!” 千禧并没有说话! 笑么,她不是一个擅长于表达自己的人,只是,这往后,怕是也没有表达的必要了!出了堰国,她还能说给谁听。那些话,没人听,是寂寞,人太多,显的不真诚。一辈子,一个人听就够了!她也只愿意说给那人听。其他的,不说也罢! 默默抚着腰间流苏,千禧想,此生是离不开他了的,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他可还能活,又还能活多久。 没过一会儿,堰帝身边的宫人领着人来永宁殿下了旨 “恭喜四殿下,四殿下,请接旨!” “千禧谢父皇恩典!” 千禧从宫人手里接过圣旨,早知是迟早的事,如今下了圣旨,那便是不可变更的事了。其实,多等几日又如何呢,迟早都是一样的结果,多等几日也不过是多几日煎熬! 竭力压着心底的窒息将圣旨接过,那张薄薄的明黄稠布压得她双肩颤抖,口里说着谢恩,嘴角勉力的笑看得宣旨在宫人都不忍再看。无奈摇摇头,轻轻叹息着,客套了几句,就匆匆回去复命了。 自古公主能自主选择自己命运的,何其稀少,能有善终的又有几人!这位四殿下生不逢时,恰巧国危乱世,与她所爱之人注定有缘无份,不仅不能与所爱相守,更是肩负一国之重任,这样一个女子,可能安好? “殿下,快起来吧” 千禧依旧跪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发呆,绿珠赶紧上前扶她。 千禧回神,将圣旨交给绿萸让她收好。 接过手,触着千禧握过的地方,竟没有一点温度。绿萸死寂无波的眼里更幽暗了。 出门没走出多远便遇见了六殿下千瑶。 “六妹可用过早膳了?” 千禧虽然脸色不佳,语气却依旧温和,这让千瑶多少有些惊讶。 千瑶不自在的嗯了一声,左右将千禧打量了个遍,吞吐多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领着身后的丫鬟宫女走了。 态度依旧高傲不可一世,不过竟然没有挑衅讽刺,绿珠觉得大怪,有些摸不着头脑! 千禧最近状态不大好,常常快到天明才入眠,却又没有赖床的习惯,起的尤其的准时辰。睡的晚,起的又早,合算下来,入眠的时候极少。白天的时候躺在哪里,总是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太阳都西下,过了好几个时辰! 刚上摘月亭,千禧把其他丫鬟宫女都退了。 她不是一个特别安于享受的人,这样让她不知不觉地睡着,其他人站在一旁一站好几个时辰,实在是不大人道,她没有多为人考虑,只是心里不想那么做,于是退了所有人,只留下绿珠绿萸两个。 或许是真的太累,或是根本不太想醒着,刚上到揽月亭没多久,当绿珠摆弄好一切,再转过头来,便见千禧倚靠在亭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绿珠看些小着刚摆上的瓜果绿茶,心里失落落的。那些东西,都是她才准备的,都很新鲜,费了很多心思。可是,千禧都没有尝一口。 这个春已经步入正轨,该开的花都开的差不多,有些都败了,其他的才开始开。 明明是大好春光,却惆怅萧瑟得很也许,是人太过感叹时光事物了吧!以物喜,以己悲,毕竟红尘万丈,身于红尘,便谁也免不了俗! 看着千禧不甚踏实的睡容,绿珠心里滑过浓浓的心疼。老天怎就蒙了眼呢。从前殿下还有夏将军这个依靠和期盼。此后,她的期盼又何在?没有盼头,她的殿下可还会有命? “宗夏” 千禧从倚栏上惊起,本就不安宁的面上瞬间布上细汗,血色尽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2 “殿下,你做噩梦了,只是梦,现在是在揽月亭,你睡着了,都好几个时辰了,有我和绿萸在,你别害怕!”绿珠赶紧上前安抚她。只见千禧纳纳看着亭外,目光呆滞,苍白的脸色半天恢复不过来。 千禧呆呆愣愣良久。 大晴的天,她却觉得极冷。周身汗毛全都竖起了,奇冷无比。 “殿下,我们回去吧!” 她怕冷的模样,绿珠连忙给她系上披风。 “殿下,我们回去吧?” 千禧木纳地顺着绿珠的搀扶向亭下走去。 绿萸默默跟在身后,盯着千禧的背影,眸底滑过些东西。冷漠惯常了的她,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怕也不想知道!如绿珠所说,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这世上是没有谁会去想了解不知恩图报的人。 连续好几日,千禧抄书抄到下半天才休息,绿珠特别着急,却又没有任何办法。看着千禧一天苍白过一天的脸色,人近乎透明,她都快急哭了。每次她和绿萸去给她洗漱打理的时候,看见她们悄悄送进去的点心怎样进入怎样拿出来。药倒是全部喝了,这让她们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 收拾案桌的时候,满桌手抄经文,厚厚一沓,摞了老高,看着旁边零零散散写着的人的名字,绿珠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殿下,她家的殿下,心里到底是怎样的苦!和亲的旨下来后,从没见过她流泪。绿珠知道,她性子温和安静,做不来哪些哭天抢地的事,纵是做了,又如何。这世间,又有哪种方式能承载得了她的痛! 这些宣纸上的名字,让绿珠突然害怕起来。那笔尖下一个一个划出的名字,只怕,每写一笔,带走的都是殿下的命! 看着偷偷抹泪跑出去的绿珠,绿萸脚下挪步想要跟上去,却又生生顿住了,脚尖微微颤抖,似竭力压抑什么。 绿萸敛了敛眼帘,收藏自己的情绪,重新看着桌案上的东西,小心地将那些抄好的经文整理好,随后又把那些写满人名字的纸心翼翼地收拾妥当压在那些手抄经文里。 绿萸知道,这些是在消耗千禧的寿命,也是千禧的命! 千禧最后一次去燕雀斋是去启过的前一天。身边只带了绿珠绿萸。待千禧进了燕雀斋后,绿萸自动离开,在外面很远的地方守着等里面的人。 绿珠一直守在外面,听不见他们讲话,却可以把殿下看的清清楚楚,这样,她才安心。 绿珠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从始至终千禧脸上始终浅笑,未又任何诉苦的神色。绿珠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不太了解殿下! 这次来燕雀斋很短,没多久她们便回了永宁宫。 这一晚跟往几夜没什么不同,千禧照样早早进寝殿抄写东西,临近子时时候,听见里面的呼唤声,绿珠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听到第二遍时,欢喜的轻推门跑了进去。 “殿下你叫我们,有什么事。是不是饿了?殿下晚膳进的很少,一定早饿了。殿下你等着,绿珠去给你做宵夜,做殿下爱吃的桑葚小米粥和甜汤,还有茶茶香糕和清蒸凤梨,对了,殿下,你现在还想吃什么,绿珠马上去做,会很快的” 绿珠的话被千禧打断。从一进来就问东问西问她饿不饿要吃什么。真是个傻丫头! “殿下” 感觉千禧好像没有要吃夜宵的意思,绿珠热情瞬间泼了大半,担心和难受冒上来。 千禧示意她二人坐到案桌旁去,似有话对她们说的。绿珠看了绿萸一眼,见绿萸点头,这才伸手牵着绿萸一同坐在千禧的对面,心理一只揣揣,直觉有不好的事。 “殿下,你” 绿珠试探着开口,有些不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3 这几日的变化,想想以后可能要面对的那些,千禧有种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的凄凉无力感。 绿萸恭敬地坐在一旁,半垂着眼,沉默不语,身为宫女却有种不卑不亢的味道。千禧看着对面的二人,露出心疼和迷惘。 今夜,注定是个分水岭!于己于人于国于家。她没有有多伟大,她也不想伟大,从始至终她都只想做一个小女子罢了。奈何世事无常,颠覆的,是她的所有,奈何! 千禧起身朝妆台去。纤瘦的身影映着宫灯,散出一种温婉柔和的味道,那是女儿家独有的柔软。只是,终究裹了一层一层孤独和心疼。世事无常,说的,不过如此! 千禧从雕案梳台上取来一个漆红的匣子。 她们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有种不好的感觉。 绿珠紧张的模样落在眼里,千禧突然有些不忍,其实,更多的是舍不得。绿萸虽没说话,没甚表情,但千禧知道,她的这两个宝都关心着她,这点她比谁都清楚地明白! 只是,还是要踏出那一步的 “今日是十三吧!” 她提起时日,绿珠明白千禧何意,点了点了头,有些哽咽回答:“是,殿下,今日是十三了!” “是啊,真快,怎么就十三了呢,怎就快到十四了!”她渭叹感伤,惆怅得让绿珠绿萸心里塞了刺一样,话都说不出来。 十三,是个特别的日子。不,十四才是,十四是她启程启国的时日。 “明日我便要动身去启国,此去,怕是再不能回来!” “绿珠绿萸,你们两跟在我身边不少时日。你们费心费力照顾于我,也没什么好留给你们的。你们知道,我平常时日不大戴首饰,所以也没留下多少东西。这些你们拿去,一人留一半,带着这些东西出去了吧,你们各自走自己的,去过你们想要的日子。明天就动身,从此,再也不要回来!” 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除了温饱,保证无性命之忧,自由才是最大的奢求! 以郾邦目前的状况,她的和亲能不能求得启国出手相助还是个未知。如若真到了最坏的处境,怕是谁都逃不过亡国的命运的。留她们在这里面,届时,状况是不会比出去更好的,只怕想逃还逃不掉! 亡国奴的悲哀是这世上最凄凉的事!让她们走,也好,也好! 千禧这话,仿佛已经看到了郾邦最后的结局,那个悲惨的命运。她要让她们走。 两人看也不看她置于案桌上的盒子,唯一接到的信息就是,千禧让她们走,让她们走! 绿珠流泪哭腔着往千禧身边去:“殿下,你怎么能让我们走呢,你是我们的殿下啊,一辈子都是。即使是有一天真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也不能改变你是我们殿下的事实。绿珠心中,殿下永远是殿下。绿珠求求你,你不要让我们走好不好,让我们在你身边,我们继续照顾你一辈子,你不要让我们走” “你们需知道,此次和亲非同寻常,我郾处于危难之境,我身为公主殿下,这是我的责任。此次去了启国,是再无法回来,你们又何必跟着我一起去遭罪呢!” “这也是为你们好,这些东西你们收下,拿着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再也不要回来,这里不适合你们!” “不,殿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待在殿下身边就是绿珠最大的福分!我一直知道,我性子直,说话也直,脾气还不大好,整天闹腾得厉害。若不是有殿下不嫌弃绿珠,一直庇护着绿珠,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呢,是说了错话得罪了哪个宫的娘娘,做错了事受罚被打的生不如死,还是受尽折磨被人丢弃在哪个角落,又或着,只怕早就没了性命” “绿珠能好好的活到现在,这些,这些都是殿下的恩德。你怎么能赶绿珠走呢!我不走,我不要离开殿下!”说到最后,绿珠已经泣不成声,干脆跪在了地上。 “绿珠你快起来!”千禧伸手去拉她:“我没有不要你们。只是,这些都是为你们好,你们可都能明白?” “不,不是这样的”绿珠摇头泣声道:“殿下心疼我们,想着不要我们跟你一起遭罪。可是在绿珠眼中,明知道殿下你正受着折磨却不做什么,甚至还听你的话离开,这是在同刀割绿珠的心呐殿下!” 听她这样说,千禧眼眶红了,但还是强忍着将眼泪压下去,硬了声音道:“起来吧,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拿着这些,去过你们自己的生活,明天就走,立马,要快,这是我的命令。从明日起,这宫里不会再有永宁宫,也不会再有我,你们回来也没用,知道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4 “殿下,绿珠求你,你就让我跟着你。我不怕吃苦,也不怕被人看不起,只要待在殿下身边,看着殿下好好的,这才是绿珠最大的愿望!我虽然很笨,都不聪明,嘴快不讨人喜,但殿下出了什么事我还可以在前面为你挡着,能护你一次是一次” “不然殿下你一个人在启国受人欺负了怎么办?” 那最后一句话让千禧赶紧背了身,泪如雨下。 只身一人受了欺负怎么办? 是啊,她一个小女子,独处异国,低三下四求人,为国,她是没有任何怨言的,这是她的责任,她有这个责任。可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没有依靠,没有期望,她该如何? 于国,她肩负重任。于情,她到底是辜负了那个爱她如命的男子!她的国会有怎样的命运?这责任太过重大,异国他乡太过冰冷陌生,她如何能不害怕! 眼前这个小姑娘,一语道破她的心事。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偏偏要留在她这个命运未知的人身边,只因害怕她在异国被人欺负,想要用她自己来维护她。这份心,怎么能不叫千禧感动! 感动,却正因为此,才更不能害了她,她才十六! 千禧背着她二人收了收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与常无异一些。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明天就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最好都不要再回郾邦!这样,我也不用再担心你们了!” 能离开郾国去到其他地方自然是最好的。郾国命数未知,但结局也是差不多了的,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且料听到千禧这样说,绿珠不但没有被劝服,像是被丢弃的孩子一样,绝望得泣不成声。 “殿下不要绿珠了,那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现在就去死,省的将来知道殿下遭罪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后悔死掉的好”说着就往一旁案角上撞去,那般视死如归。千禧被她吓的冷汗簌簌往下掉,幸好一旁的绿萸眼明手快即时拉住她。 被绿萸拉住,绿珠拼命挣扎:“你放开我,让我去死,殿下不要我了,那我还活着做什么?” “啪” 一声清响回荡在屋内久久不散,绿珠嘤嘤的抽泣声荡在整个殿内,令人伤心欲绝。 千禧颤抖着声音,浑身都抖了,伤心又恨其不争:“你怎么可以,我费尽心力为你争取到留住性命的机会,你怎么可以说死就死,你这样做除了让我伤心,还能如何!”她终于明白,当初自己说出死父皇为何那样伤心。他们都不希望爱自己的人送命,想方设法保其性命。 可是,当你拼命要保护的人轻易说出放弃生命时,如何能不难受!原来,曾让她让父皇如此伤心。 听闻自己的女儿要放弃生命,这是怎样一种剜心的痛。 “可是,绿珠真的不想离开你,没有殿下的绿珠就不是绿珠呀” “殿下,求你了,让我在你的身边,陪你一起好不好?” “绿珠定会听从殿下的话,谨记行事小心,不会给你添麻烦” “如若殿下不信,绿珠可以发毒誓,真的” 她举起右手苍天鉴心。千禧铁了心无动于衷,绿珠急了,慌忙中说出了最后的决定。 “不然,如若殿下不答应,今日我死不了,明日等殿下你前脚刚走,绿珠立马去宫外找一颗歪脖子树吊死,那样殿下你也是不知道的。” 千禧被她一点不像说假的话吓得瞪大了眼睛,她较真的性子,绝无说假!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情绪,转身抱着绿珠泣不成声,止都止不住。 “你真傻,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知不知道,跟我去了启国,就是寄人篱下,届时出了什么事我想保都保不住你,你又何苦跟我去遭那个罪呢!你这傻丫头!” “绿珠不怕吃苦,也不怕遭罪,绿珠只怕不能跟在殿下身边。所以,就让我跟着你,不要赶我走,殿下。” “傻丫头”千禧抱着绿珠,嘴里一遍一遍念着。她竟以死相逼,只想留在自己的身边,这份心,真是叫她感动又没有办法!若真像她所说的,自己刚走,她就想不开,这反倒是将她逼上了绝路,那岂不是害了她,也违背了赶她走的初衷! 闻言,绿珠破涕为笑:“那殿下你是答应了?” 绿珠问的小心翼翼。殿下态度虽软了些,到底没有明确说答应,她不敢高兴得太早。 千禧即心疼,又无奈:“不答应你能行吗?指不定明日我刚走,你后日就找棵树吊死了,魂儿都要跟我跟到启国。”与其那样,还不如带了她在身边,本来也就是不放心她的。如此,自己好好看着她护着她就是了,总之绝不会让她去死。 怎舍得她去拼命,她才十六,她从来都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她绝不会让她丢了命! “呵呵”绿珠擦着眼泪鼻涕,破涕为笑,她又找到了她的依靠。 “好,那就这样定了,谢谢殿下。” 得到想要的答案,绿珠高兴地抱着千禧一副心满意足,没被丢弃的样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5 千禧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放狠话吓她:“你需知道,此去启国艰难重重,并不是你想象的容易。如果到时候你后悔了,可是没有办法的,我也不会管你!” “不会”绿珠任由千禧给她擦眼泪,傻气得很。“有殿下的地方绿珠就是死都不会后悔,绿珠什么都不怕!” “刚才殿下你不是在抄书吗,绿珠帮你整理案桌,在一旁伺候你写。”生怕千禧后悔,立马起身要帮千禧整理案桌,拍马屁拍的特别殷勤,唯恐她后悔了又不答应将她留下来。 “不用了” “” 听她说不用,绿珠不稳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开始胡思乱想,难道真给她猜对了,难道殿下其实根本没想让她跟着,只是在骗她 她受伤委屈的样子,千禧知道她又想多了,很是心疼。 “我说,今夜不抄书了,所以,不用伺候。” 千禧明确解释的话,绿珠终于放心下。还好,还好是她想多了! 绿珠从一开始进来就叽叽喳喳又哭又闹折腾半天,将她的事处理好,如今千禧才把精力放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绿萸身上。 整个过程,绿萸一声不响,都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就是这样,话不多,除去千禧主动问她话的时候,其他时间她基本不太说话,可以说是一个话极少的姑娘。 绿萸只有十七,比绿珠大一岁,寡言少语冷冷冰冰的,似经历了世间百态,历尽世事沧桑,让人面对她时不是害怕就是抵触,在永宁宫,她是没有朋友的。她也从来都不在意,这样的她,独来独往惯了! 千禧真真打心眼里心疼她,无论经历了什么,只是命运不怜人罢了,都是命苦的人! 凭心说,她自己也才十九,对未知的事也会害怕,算不得比她们二人有多懂事。不过有些事,经历了,也就看清了!经历了就长大了,就好像她下定决心要保护这两个她视如姐妹的人。 如今她要将绿珠带在身边,绿萸也是随她自己的意愿吧,她要给她们自己选择,这才是对她们最好的。 将案上的盒子向绿萸推近些,只是,千禧还没开口,那盒子又原封不动被绿萸推了回来,她无波无伏冷冷道:“绿萸誓死跟随殿下。” 声音冰冰凉凉,平静没有任何起伏,生硬得很,只是语气里的坚定让人不能改变。 谁都听的出来她那平淡如水的情绪下传递出的决定,只这简单一句话,明确了她所有的态度坚定不可撼动,谁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定。 一句话在千禧心里激起千层浪花。 她明白,她都明白!既然她们如此厚待她,她自然也要尽力守护这些爱她的人,拼命也要如此。老天厚爱她,赐了她两个宝,她该珍惜,拿命珍惜! 千禧道:“好” 她要用她的方式去珍惜,不负老天赐她这俩宝! “殿下今晚不抄书,那要不要吃东西?”纵是经历了刚刚的又哭又闹绿珠仍是没忘记最初的话题,转来转去又转到了宵夜上,还真是执着! “不用了,今夜,你们准备一下,明早有军队送我们启程,明日明日就动身!” “那,需要收些什么东西呢”绿珠一样一样地数着,事事具细,唯恐落下了什么到时候她家殿下就不方便了。千禧默默听着,思绪已飘到很远很远 久久,千禧扯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什么都不用准备,这些手抄的经文,带上就好” 绿珠瞬间愣怔,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绿萸只是默默收拾整理着案上的手抄,那般轻,那般小心翼翼,眼帘下隐藏着人看不到的情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6 “ 时候不早了,该洗漱了” 眼见千禧未有洗漱整理的打算,绿萸轻声谨慎地提醒着。绿珠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但却是不大忍心催促她。 殿下她在等一个人。 从那日陛下下旨将夏将军调回堰都公主就一直在等着夏将军。 今日便是启程的日子,天都还没泛白殿下就醒了,一直守坐到现在,却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夏将军的消息,一直拖延到现在。 殿下她要怎样才能帮的了她家的殿下? 千禧坐在塌上,似没听到绿珠绿萸的话,纤细苍白的手指细细抚摸着流苏鸳鸯环佩,每一寸每一寸,犹如那个人,早已刻在她的心上,此生此世,不可能再抹去。那个刻入骨髓的男子,她原本的良人啊!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来催,绿珠绿萸把人打发退了下去,来催促的人应着,但还是不放心地提醒她二人快点,不能耽误了吉时!外面的人嗓门有些大,大概是真的急了,有些没控制住,一字一句殿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殿内,千禧小心翼翼握着手里的环佩。 这样的千禧让绿珠心里酸,垂眸,掩饰有些泛红的眼眶。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绿珠帮你洗漱,等洗漱完了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夏将军就有消息了。你那么等他,一定可以见到他的。” 千禧苍白的指尖动了一下,眼神从环佩上不舍的移开。 绿珠拿来一件衣服给她披上,触及她的手,一片冰冷。 太医开的药都有吃啊,每次她们去收拾的时候,药碗都是空的,为什么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千禧呆愣地望着绿珠,良久,喃喃道:“你说,他会愿意来见我吗?” “会的,夏将军那么疼爱殿下,他一定会来见殿下,一定会来一定会来的” “可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他会不会生我的气,不愿意来。” “殿下你不要胡思乱想,说不定待会儿夏将军就来了” “是吗?” 绿珠赶紧背过身,胡乱抹了眼泪,点头,嘴里应着:“是的,是的”怕千禧听出她的哭声,应到最后,只一个劲儿点头,说不出话来。 千禧从塌上站起来,来到绿珠面前。 绿珠想掩饰,却被千禧轻轻拉下遮泪的手。 千禧伸手,轻柔的手指在她脸上擦拭,绿珠眼泪更憋不住,下雨那般,哗啦哗啦关都关不住。 千禧笑:“你瞧,都多大的人了,还哭的这样。” 明明是自己该伤心的,这丫头倒是比她都哭的厉害。 “是它”绿珠哭的更伤心,指着自己的眼睛狡辩:“它要哭,我也管不住。” 千禧继续给她擦眼泪,温柔得很,绿珠心里难受,眼睛红的像兔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7 殿下殿下,心里有多苦才能表面这样云淡风轻。这世间还可还有表达她苦涩的方法?没有,她便只能自饮苦楚,若有,她怕是也只会选择独自承受的。她从来都是这样有苦不言的人,而那个能听她诉苦言衷的人,却是没来得及见一面! 都说老天怜人,事到如今,她是不相信老天了的,有情人不能眷属,老天有又何用?绿珠只恨自己解不了千禧的忧,恼老天,也恼自己。 这时,外面的宫人又来催促,护送她们到达启国的人已经在午门等待多时,陛下太子也到了有一会儿了,望她们别耽搁太久。 “劳烦公公告知父皇和太子哥哥,千禧随后即到。” 外面的宫人应了声便退下了。无奈摇头退去复命。 谁都知道公主和那位护国将军的事。不出意外的话他二人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佳璧的。当今陛下如此疼爱于这位四殿下,这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哪料世事无常,偏偏国难当头,四殿下不得不和亲解国于水火,和那人注定劳燕分飞的命。可怜呐! 送走宫前来催促的宫人,千禧对两人道:“绿珠绿萸,帮我梳妆吧。” 一句话,用尽她毕生力气。 此去经年,她还是那个千禧,却再也不能伴所爱之人身侧。是她辜负了他的爱,天打雷劈,往死地狱,就让她一个人去受吧! 只但愿她的国安好。他,安好。 ~~~~~~ 千禧出来,已是祀时。那着明黄的老人看见千禧,浑浊的眼里盈满慈爱和不舍。 炎宗夏老远便看见千禧湖绿的身影,妆容掩饰不下她苍白过分的样子。 “四儿给父皇请安,让父皇太子哥哥和众位大臣久等,还请父皇赎罪” 堰帝将行礼的千禧拉起忧伤道:“四儿啊,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千禧顺着堰帝的虚扶起了身,乖巧懂事。 只是一眼,老人便红了眼,有些忍不住的形容,颤抖着双手抚着千禧的青丝,嘴里不停道着:“好,好,好啊”宽慰又不舍:“父皇的四儿终于长大了,好啊!” 纵然万般不舍无奈,这是她的国,眼前的是她的父皇,她的哥哥,她的亲人。外面那些,是她国的子民。这些不乏爱她的人,人不应该只一味接受别人的付出而自己不付出,那是她的责任,义不容辞! 这里有她爱的人,她的亲人,她固然可以选择和他们同生共死。只是,其实她更希望他们都活着,活得好好的,谁都不缺。 如果注定结局只能是如此,她愿意用命去保护她所爱的,纵使地狱,她也愿意承受! 见她磕首,堰帝老泪纵横,一边将她拉起,一边道:“四儿啊,委屈你了” “不,这都是四儿该做的,四儿一点都不委屈。往后不能常伴父皇身侧,是四儿的不孝,还请父皇原谅四儿不孝之罪。” 堰帝一边擦泪,一边亲手将她扶起:“放心吧,一路上有护卫护送你到启国,你就安心上路吧!” 这个身为帝王的人,在众人面前哭的像个孩子,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失态。 此刻,他已不是帝王,只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亲有情,普普通通的父亲罢了。一个为骨肉离别而伤心落泪,留恋不舍的慈父。看人心酸至极,嘘唏嗟叹。 千禧忍着眼泪,双膝一曲,郑重地磕下三个等身长头。 “四儿不孝,从今以后不能侍奉父皇左右,父皇宽大仁慈原谅四儿不孝!愿此后,我堰邦国泰昌盛,万年永存。父皇圣体康泰,长乐无忧” 其实,自己还是幸运的不是?自小父皇疼爱于她,万事都护着自己,即使没有母妃,她真真实实得到了父爱。这是身在帝王家最难得的事,她比谁都幸运了不是吗? 她是感激的,感激他没有抛下她,给了她真正意义上的爱,他真的是好个好父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8 人家说,帝王最是忌讳心软,他的父皇偏偏就是那么一个有血有肉的帝王,心善柔和。或许对于帝王来说,这些都是不需要的,太过多余。他确实是个好父亲啊。 老天其实很有眼,对她极好,她不贪心,知足就好! 又絮絮叨叨话了一些,堰帝不忍见她离去,吩咐了太子代自己去送千禧启程,老泪纵横。 走得老远时,千禧回头,看见午门城楼上那个明黄的身影。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嶙峋瘦骨,犹如秋风里颤抖凋零的枯叶,萧瑟,无望。 明日,是否还有明日啊?千禧别了头,不敢再回身看一眼。 太子看着她,愁眉深锁。 他明白她心里的苦和无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什么保护不了他最在意的四妹妹,眼睁看她受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二哥哥你放心,我在启国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她终究还是开口说了这些安慰的话,有些故作坚强,只为不想她喜爱的二哥哥担忧。 男子停了脚步,认真看了她许久。她一如既往乖巧柔顺,真实得令人心疼。 “傻丫头” 三个字,道出他的心疼。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对她的疼爱。 终究还是走到城门。走不完的是不归路,没有希望的路也是不归路,她没有回头可选! “四妹” “嗯” 千禧应了声,太子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 他想给她关心的话,提醒她没有他这个二哥哥在身边,她要好好保护自己,告诉她要好好的 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他的心愿:“二哥哥会来接你的” 凝视良久,千禧嘴角有笑,慎重地答了一个字:“好” 这是他往后的心愿。他想要为她做,却直到国破,都没有达成的心愿。 他想要将她接回来,还她如初。她也希望回归,终究希望只是希望罢了! 这是她的心愿,二哥哥的心愿,宗夏的心愿,最终成为了三人的遗愿! 世事变迁是常态! 当初倾城的绝恋,在岁月历史的飞沙下,也唯有一层一层掩盖!无论彼时那段爱恋如何催泪。往事如风,彼时亦没有人会记得这段倾城的泪。 时光照着每一个逝去的人,那些埋在地下的人,永远都不会醒来! ~~~~~ 看到那个一身戎装,日思夜想的身影,千禧一眼便认出,瞬间泪如雨下。 宗夏,她的宗夏 他就站在不远处,与她遥遥相望。那个柔情血汉,他一如既往温柔多情,宠爱温和。他还是她熟悉的样子,身姿挺拔,戎装加身。这个样子,她最熟悉不过,她的宗夏! 四目相对,他眼中有她一眼就看得懂的东西,温柔,思念,宠爱,无奈,痛苦 宗夏,宗夏 千言万语,化作心泪。 千禧远远看着宗夏,对身边的人道:“二哥哥”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无论世事如何变化,都一定帮她护着他。 虽然不能在他身边,她要他好好的。 她只要他好好的,她的国好好的 本以为他会是与她相守白头的人,他会是她的良人,奈何 “二哥哥会的” 那次在燕雀斋,她的请求,没想到成了她对他最后的要求。 他说:“二哥哥会去接你会回来” 她笑,答:“好”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29 护送的队伍一路出城。按照启国国礼习俗,堰邦送嫁的唯有到达启国境内方可起乐欢庆,以示对启国的恭敬和友好。是也,大喜的日子,安静太平,冷清萧瑟。 虽是和亲,算得一桩喜事,但如今堰邦境况特殊,即使是在堰都,围观的群众也不甚多,说是凄凄冷冷,一点都不为过!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堰邦陛下最疼爱的公主会是这样的结局,未免有些让人心酸,造孽! 十里的长街,人烟稀少,只有燕雀集群,纷纷绕枝盘旋稍显些热闹气息。漫天的桃花凋零飘落整个堰都城池,像是下了一场泪雨,诉说着人间的悲欢离合,世事无常! 一切仿佛都已命中注定,冥冥之中早已被人写好了的结局,那是不可更改的命运,从生到死。 千禧坐在马车里,透过帷帘看向马背上一身戎装的人,眼睛未曾眨过。 哒哒的马蹄声传入耳,那个位置刚刚好,把她保护得周周到到。 马背上的人时不时地转头向这边看来,四目相对,心里五味杂陈。男子依旧温柔多情,只是多了心疼。心疼这个他如命般爱着的女子。 本以为此生再难见到他,却不曾想他会是此次送亲护军统领。 她本该高兴的,能见到他,她已别无所求。只是,为何会是他来护送? 她辜负了他的真心,不能与他相守。而他,亲自送自己所爱远嫁他国,这是怎样讽刺的画面啊! 她的心滴血! 轻轻放下帷帘,将他与她的视线阻隔。 马车里,绿珠和绿萸见她如此,赶紧将帷帘拉严实,免得她看到前面的人难受。 连续行了两日,离堰都越来越远,一路安安静静,太平得很。 这天落脚在一家客栈。吃过晚饭绿珠打水伺候千禧洗漱,经过庭院的时候,看见树影下立着的人,绿珠鼻子立马一酸,随即加快脚步往楼上走去。 每夜,夏将军都会守在殿下门口。 老天真是生瞎了眼,从今往后她绿珠再也不信老天什么的,但凡有点怜悯慈悲都不会如此折磨于殿下与夏将军! 树影下,男子身姿挺立,一身戎装,屹立不倒,守护着他想要守护在意的。 千禧透过窗注视良久,撩窗的手指微微泛白, 时日渐行渐短,待得到了启国,此生相见,再是无缘! 一想到这她的心便像被生生切割。 树影下的人一动不动,痴痴望着客栈房间某一处。刚毅的面容全是温柔,望着那一晕浅浅柔和的光芒。 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口洒下来,黄黄晕晕的,温暖极了。那里面,有他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人。 虽然他们现在的身份处境与之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无论是他的妻或者远嫁启国,他爱她,什么都改变不了。本他好好守着她,宠着她,爱着她,老天却是不给这个机会。 可是那又如何,她远嫁他人为妻,也只能说明他们无缘,却是不能改变他对她的用情。他还是宗夏,还是爱深爱保护她的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 千禧,千禧 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千禧只觉心都疼碎了。 已经三日了,每夜他都守护着自己。有时他们露宿野处,他会亲自守在她的不远处,像往常一样,把她护得周到。一守就是整夜整夜的,一眼都不曾合过。 她愧疚,心虚,想念,就像人生已走到了尽头。 明明他就在她眼前,却是比远隔天涯都伤人。 宗夏,你可累?他这是在拿命护她啊! 她怎么受得起,更舍不得! 她要他好好的。 即使不能成为他的妻,他也都在她的心上,谁都挖不走。 她要他好好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0 相爱的人不能相守,于是,只能用无缘来安慰自己,但其实心痛和遗憾从来都没有少过哪怕一点。 树影下,宗夏默默凝着那个向他走来的清瘦身影。 千禧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如同赤足走在刀尖上。 如今他们的处境,让他亲自护送自己心爱的人远嫁他人,这难道不是在割他的心吗! “宗夏”千禧唤着那个许久都不曾唤过的名字。也不知这名字她还能再唤几次,再几日,她便要到达启国了。她舍不得。 只这一声呼唤,宗夏便将她紧紧楼入怀中,一点都不愿放开。 感受到她的纤瘦,宗夏心疼地皱了剑眉,声音里满满心疼:“怎么又清瘦了不少?”她原本就瘦,如今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甚至都感觉不到她的体温,这怎能不让他担心。 她倚在他怀里,眼泪嗒啪嗒的掉在他前襟。 昏黄印着他刚毅的下巴,脖颈处,戎装之下露出一点月色。翦眸微动,眼泪更止不住。 他一直都穿着。 话桑 她本不是爱哭之人,鲜少表现出脆弱的性子。只是有他在的时候,她才能很轻而易举的变成一个小女子。此刻,哭的眼泪不止。 千禧心痛。为何要答应父皇护送她来启国!这对他一点都不公平,不能与相爱之人相守就罢了,却还要接旨亲自将她送出去,这于他有多困难,不是在挖他的心又是在做什么!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难受啊! 宗夏漆黑的眸潭像下起无数细雨,荡漾满满的心疼。 他小心翼翼抬起手,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柔柔地擦掉她的眼泪,柔声道:“别哭,有我在” 这一句话却让她眼掉得更厉害了。 有他在,可是,他还能陪自己多久,她贪心,真的不想离开他。 她心疼他:“为什么你要来送我?宗夏,你不该来,不该来的” 亲手将所爱送嫁他人,这种痛,即便他这种铁血男儿,又能承受多少!宗夏,他真是一个傻瓜! 宗夏替她擦泪的手指抚上她的秀发,很是心疼:“想你了,自然就来看你,放心不下便来护送你了,这些哪还需要理由!” 他们都知道的,这次离去,相见无期。从此,她成有夫之妇,望断天涯,他们再无任何关联。 只是,除了他自己,谁他都不放心,他要亲手将她安全送达。 他这样说,却让千禧哭的更厉害。 “傻瓜,宗夏,你真是个傻瓜!” 从来都没有哪个男人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送人,更不会护她出嫁。可是宗夏,你怎就不一样呢,你让我如何回报你的情?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脆弱的柔弱公主,可是他就是放心不下她啊。自己心爱的人,总要放到身边,亲自照顾着看着才放心。可是,天不顺人愿,往后,没有他陪伴着她,可有人会欺负她? 这一连窜的想法让他更放心不下。 惆怅,不舍,担忧,心他该怎么办,才是对她最好? 千禧 千禧将脸埋在他的衣襟上,任有泪水打湿上面,嘴里重复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是,你你怎么办呐”为了她的国家,她没有任何怨言,那是她的责任,她有义务保护,可是还是伤害了他。 “我我么”宗夏哽咽,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这样的结局,他们谁都不愿意。只是,又哪里还有其他的办法!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1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里没有他,她就害怕的发抖。 既然让他们认识了,又如此相爱,如何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谁写了不能善终的结局。 她,从来不悔! 她的宗夏! “别哭” “别哭” 见她哭的如此伤心,宗夏心尖疼极了。 身不由己,大约就是如此。他们是相爱之人,也是世间彼此最信任的人。 “” “” 倚在他的怀里,吸着他的味道。要将他所有的记忆带到那里,即便有一天死了,也不会忘记魂归故里的路。 “我去启国后,你不可以那么快把我忘记了,不然” “不然不然”她喃喃了久久。 “不然,我会很难过” 夜色下,宗夏眼眸泛红,受着世间极致的痛苦。 她真的很傻呢,他怎么会把她忘记,她是他的千禧啊!手臂用力紧紧搂着怀里的人。 灯火的昏晕洒在他二人身影上,暗夜昏黄里,夜风好个清凉,勾勒出一副寂寞苍凉的萧瑟。到底是春来迟,还是春去早? 久久的沉寂后,他开口,声音沙哑。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 她勉励点头:“我会好好的,我会在启国过很好。宗夏,你也是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这样,我才能在启国活的更长,更久” 只要知道他活的好好的,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他还在,她就还会有牵挂,也才会活下去。 “答应我你会好好的,宗夏” 她只要他活的好好的,除此,已别无所求。 他久久不语,得不回答,千禧催促:“答应我” “” “” 许久他说:“好” “” “我答应你” “” “我答应你,只要你在,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的。我会在堰邦等你,直到你回来。即便你不再回来,那也没有关系,我会帮你守着它。你只需知道,你还有自己的家,我会一直在这儿,守着你在乎的那些” 她有她的责任和使命,她不能跟他走,他亦不能带她走。但是,他定会尽力为她保护她的国,替她守着那些她在乎的人。 没有宗夏的千禧,不是千禧。没有宗夏,世间自然也不会再有千禧! 他们是彼此的牵绊,也是彼此的生命,缺了谁都是悲剧。 他们是世上最有情之人,也是最无缘之人! 没有她,他又要与谁一生一世,同谁共话桑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2 快到时屋时,宗夏停下了脚步。再走一小段便到了。 那扇小小的窗,夜色掩盖下有些许破旧,浅浅的光芒从里面散出来。想到那是她住的房,便生出不一样的情绪,连那不甚明亮的光晕也变的温暖起来。 “进去吧” 宗夏将灯笼交到她手心里,语气一如既往温柔,浑身散着柔和的气息。千禧有一瞬失神,似回到曾经。愣了好一会儿才应声:“嗯” 捏了捏他替她披上的披风,迎着灯笼,不舍离去。 走到竹墙处,千禧将灯笼吹灭,悄悄侧躲在墙后,等了一小会儿,把头伸出,看见他还在那棵树下,睁睁望着她的方向,直到不见灯笼火光,才不舍离去。 今时不同往日,他是和亲公主,他是护国将军,他自不能明目张胆独送她回去。过几日便到启国了,他们该避嫌的,刚才是他疏忽。往后,他会用自己的方法来守护她,守护那些她所在乎的,不管她在不在自己身边。 殊不知那个他在乎的人正躲在竹墙后悄悄看着他,目送他去。 从来都是他保护自己,送她走。这次,就让她送他一回,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她会把他放在心上,谁都夺不走。 直到那个刚毅的背影再看不见,千禧才从竹墙后出身来,向屋去,刚走两步,被一个黑影惊了一跳。 “呀” 确定对面的黑色身影是人,千禧松了口气,当对上那人眼眸,刚放松的弦再次紧绷 那人隐在竹后,即便如此,虽隔着三两步距离,又有夜色阻挡,依旧拦不住他身上散出的深沉气息。强烈的冷佞之气犹如刀剑的寒光迎向千禧,千禧冷冷打了个寒颤,身上泛起疙瘩,凉凉生起害怕。 夜色太过浓重,不太分辨得出他的容颜,隐约有些冷,不怒自威,这让自小身在帝王之家的千禧估摸有了大概。 此人气场,若非非富即贵也是背景不凡的,也唯有帝王之家或是久经沙场的人才能生出这样的气息。她自幼长在堰都,虽说说不得宫里人人都见得认识,耳目能祥的,还是有印象。 此人,绝不会是无名之辈。这般人物,她没有印象? 面前的人让她生出害怕,尤其是那墨灼的眸子,危险二字,无端入心。 强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礼貌性地向那人点点头匆匆离去。 一路背脊冷冷冰凉,总感觉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加紧了脚步,未曾回头。 如果千禧此刻回头,必然会发现那双漆眸里散出的冷咧嘲讽,带着强烈危险。 直至进了屋,才感觉不到那怪异的目光,千禧吁了气,后知后觉捏着灯笼的手心有些湿濡。 为什么她会害怕那人? 那人到底是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3 第二日大早,护军便启程出发了。 昨夜的事,千禧还有些惊悸,倒也没太放在心里,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早日到达启国,如何保护她的国家。 行了九日了,这几日,护军马不停蹄不分昼夜赶路,只有歇脚补充干粮时休息会儿,只为早些到达启国。 午时,歇脚在一个茶棚,宗夏向卖茶水的老店家打听路程。老店家特别热情,特有的口音隔着帏帘飘进千禧耳里。 “你说启国呀,大公子你不是启国人吧。这方圆十里就我一家歇脚处,你们选择这儿来歇脚算是来对了。你们要去启国是吧,你听老儿慢慢与你们说。” “此地名叫十里坡,是大启国和堰国的交界处,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老店家指了指茶棚外那条尘土飞扬的大路继续道:“约莫半天的光景,你们就会到达狼嚎岭,穿过那个狼嚎岭,就算是到了启国啦” 十里坡较为偏僻,又与狼嚎岭相岭,走过路过的人虽多却少有人在十里坡附近留宿的,很少见到这样大批的人来问路,老店家也是见惯风雨的人,一看便猜了个大概。外面帏帘里的人从始至终没下国马车,又有随军跟着。能跟军字扯上关系的都非一般人,便也恭敬小心了不少。不过本身是个话多健谈的人,难得见到这样没有架子官威的人,便兴致一高,热情地和宗夏聊起了启国的事。 “说起大启国呀,可不得不提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瑞王爷。”店家一边说一边向宗夏等一行人竖了竖大拇指,一脸自豪:“在大启国,瑞王爷可是鼎鼎有名的战神,只要是他带领所打的仗,从来没有战败的” “他与当今启国的启帝,乃一母同胞,不仅深受百姓爱戴,连启帝也是尤其的重视宠爱于他” “这瑞王爷,在大启可谓无人不知晓,连街上三岁的小奶娃娃都知道呢,哎哟老婆子你干嘛呢” 老店家说的正起劲儿,一旁烧水沏茶的老婆婆将开水放木桌上手拐了一下老店家。 老太太向他使了个眼色,老店家突然噤了声,后觉自己说的有些多,有些过了。 这领头身穿戎装的大公子虽然和善,可官军到底是官军。刚刚兴致一来不由得说过了,可别惹了祸才好。带官字的可不是他们寻常百姓可以招惹的! 老店家收了兴致,憨憨呵呵地冲宗夏风等人笑了笑,尴尬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这时,老婆婆提着开水走到宗夏等人处,一边给他们倒水冲茶,一边客气道:“几位军爷别见怪,我家那口子说话直,也好说话,就嘴闲不下来,呵呵,我们都是好人,只是话多,啰嗦了点,您几位可别介意。” 宗夏心里明白,友善笑了笑客气道:“老人家客气,我等路过此地,能得老人家热情帮助,自然是感激不尽” 见宗夏客气有礼,老太太放了警惕,有些局促,立在一旁干笑,转身去招呼其他人。 过了一会儿,宗夏等人歇的差不多,水和粮都补充得差不多了,卖茶的老人家好心提醒:“几位官爷要去大启,过了咱这地儿,穿过那个狼嚎岭就到了,用不着多少时辰。只是,这天,等到狼嚎岭,怕也是都黑了。那地儿狼群多,会吃人的,可得多小心呐” 一切准备妥当,向两位老店家告了声谢,护军又起了程。 又行了半日,待到达狼嚎岭的时候,果然天已经黑透。 只要穿过此地,便是启国境地。考虑到安全,决定夜里暂宿外面,明早一早再穿过此地。 是夜,护军在狼嚎岭外架起篝火,除了守夜的人,所有人都露天而宿席地休息起来。这些从军上过战场的人,果真是有野草的气概!不由让人心生敬佩! 夜色渐浓,犹如锅顶,静谧安详得紧,除了偶尔从里面飘出来的狼嚎,众人睡觉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马车内,千禧一直未眠。夜里睁着眼睛,望着马车外两米开外抱剑来回走动的身影。 这些时日,他基本没怎么休息。明日便要到启国了,他一如既往守在她最近的地方,守护她的安全! 千禧起身,绕过两侧熟睡的绿珠绿萸,轻轻下了马车。 听见声响,宗夏转过身来,看见是她,愣了一下,有些心疼责备:“怎么下来了,夜里冷,小心着凉,快回去” 千禧冲他摇头,不肯回去。 方才隔着帷帘只有个模糊身影,未看得清楚。如今才发现,那身常年加身的戎装不知何时已换下,取而代之一件月色衣袍,腰际挂着一副鸳鸯环佩。她知道,袖口内间处,是她曾熬夜一针一线刺绣出来的字。 翦眸有清润的东西一闪而过,生生被她从眼里压到了心尖,然后在那里烙出大个大个的痕迹。 千禧回神,不理会他语中里的责备,素手指指不远处的篝火:“我们去那儿。” 她穿的单薄,白日里还好,暖和些,夜里实在有些清凉,顺着她指的方向,宗夏无奈跟在她身后。 “嗷呜~~~” 不时有狼声从狼嚎岭里飘出来,千禧却一点都不觉着害怕。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用害怕。 两人围坐在篝火顿旁,暖暖的热气扑来。千禧懒懒伸了个懒腰,一点没有公主的样子,完完全全一小女子的模样,惹得宗夏眼里宠爱更深。 这几日真是把所有人都累坏了,她也累坏了,趁着大伙都熟睡了,她这才走下马车。 两人静静坐在火堆旁, 相望无言,静默无语。仿佛他们早已把所有的话都说完掉了,又好像还有很多都没有说,不知从何说起。 哎,怎么会有说得完的话呢,他们之间,要一辈子都不够用,只是,他们没有一辈子。 千禧默默乞求,火堆烧的慢些,再慢些 火堆里枯枝烧的噼啪声响,然后火星四射。这样的夜,弥足珍贵。熟睡的呼吸声声入耳,不远处狼嚎显得清幽悲凉。 从岭谷里跑出三两只狼,蹲火堆人群不远处,定定地看着篝火旁的两个人影,有些虎视眈眈之感。在外面蹲了好一会儿,其中两只居然咬起了架,嘴里发出哼哼的闷叫声,你退我进,互不相让,不一会儿便远去了,另一只一直观戏,最后尾随狂奔而去。 夜色清凉,篝火映着他二人的容颜,腰际处,鸳鸯环佩映着灼灼火堆。清风徐来,黄色流苏随风而动。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4 一夜太平。 时间总是如此,不管愿不愿意,它总会如期到来,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 天际刚显鱼肚白,护军已经开始准备起程了。多日连夜兼程,昨夜终于得以好好休息所有人精神抖擞。今日就要到启国了,是他们公主殿下大婚的时日,不能有一点差错。 千禧静静坐在火堆旁,不时有人过来向宗夏请示和报告,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默默看着身旁不远的宗夏。 他一夜未眠除了眼眸有些微红外,精神不算太差,到底是战场上的佼佼! 地上燃了一夜的火堆,终于只留下一缕青烟,在无风的清早幽幽散去,余下一片灰烬 “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是否现在启程?” 一个憨厚老实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千禧拉回思绪,环顾四周,护军已经整装待发,只待炎宗夏一声令下。 这一夜,过的真快! 宗夏看了看天,已经基本大亮了,护军都全全整装待发。 回头看了一眼千禧,看见她浅笑点头,才转身下令:“出发吧” 这一天终于还到来了! 得到命令,护军即刻启程,一刻都不耽搁。千禧从新回到马车上,再也没有下来过。 护军马不停蹄,终于在下晚时候到达启国境内。当千禧等人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这边来接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启国不愧是大国,专是那训练有素的气势已非同一般。 “想必这位就是堰国鼎鼎有名的护国将军炎宗夏炎将军吧”见宗夏等人,一个统军模样的人向他们问道。虽是询问,却听的出他话里的肯定。看此人衣着还有身后准备好的红帘马车,这该是瑞王府前来接应的,此人该是瑞王身边的亲信吴越。 宗夏双手抱拳回礼客气道:“正是,我等此番奉命护送公主殿下到达贵国,吴统领久等了” “炎将军客气,吴某奉王爷之命在此等候接应永宁公主,公主一路辛劳!” 恭敬客气,不卑不亢,语调生硬得很。大约军人都是如此的吧,不苟言笑,陌生得紧。这是千禧对宗夏除外的人的感觉。 外面说了什么她已没在听进去,是时候离别了 铜镜前,千禧望着里面映出的那张脸,一身嫁红,恍恍惚惚。 青丝一层一层挽起,凤冠的珍珠穿过发丝,把她变成世间最美的人。 绿珠将凤冠别好,看着这个她拼死也要留在她身边的人,五味杂陈。 “殿下” 将最后一个梳妆的动作做好,绿珠轻声唤了一下。 千禧回神“好了么这么快” 铜镜里的人,她曾经想过自己穿着嫁衣的模样,果真,和她想象的无二般,一样好看。如今真正穿上了,却已没了那时的娇羞心动。 看花人,已不再,往事去,无奈,无奈! 默默起身,冠上的珍珠随步而动,嫁衣如火。 当那个绯红的身影从里面出来时,喜乐奏鸣,唢呐震天。 凤冠束,珍珠摇,珠帘掩,看不清佳人面。 宗夏怔怔看着踏步出来的喜红。 那一步一步走来的人,是他的千禧,虽看不清她的容颜,但也能想象到那珠帘下的面容是何等模样。 她明明是向他的方向踏来的,却不是为他! 绯色的嫁裳百鸟朝鸣,热闹极了,如火中凤鸟,天际云霞,烧的他无所适从。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美的,却不晓得她的美原来可以刺的他如此心痛。原先以为可以保护她一辈子,就像守护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她是他最宝贵的,于他来说,就算于生命相较,也远远没有她来的重要,他发誓要守住她一辈子,给她最多的爱,最大的保护,即使倾尽所有,也是再所不惜,她是他的命,他的全部。 如今,却要他将她亲手送嫁,她带走的不止是他的心,还是他的生命。 当初他还在外关的时候,听到她和亲的消息,几敢置信。他没有怨任何人,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很好的保护她的国家。否则,她也不必遭受和亲的命运,他怨恨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回到堰都护送她到启国更不是皇命,这本就是他的决定,是他亲自向堰帝请的旨。 不能与她携手白头年华,他还是要她好好的。护她安全,是他唯一可以为她做的。 这世上再没有比给心爱之人送嫁更残忍的事。原本他可以不用的,只是,他要看着她好好的,亲自送她到启国,别人,他不放心。 她火红的嫁衣烧得他眼眸灼痛 她是他的千禧 一颦一笑 昔日种种浮上眼眸 千禧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却终没有偏头,轻轻从他身旁而过,轻风微微带动他的发。一滴清水自凤冠珠帘里洒下,飘在他的手背上。 宗夏抬起手背,看着上面的湿濡,眼眸血红,颤抖着嘴唇,有什么要脱口而出,被生生压住。 那个绯红的身影缓缓踏上启国准备的马车,鞭炮声响,喜乐一路而去。 火红的车帘如火如焰,好不热闹 如若此生注定无缘,那便把我的生命放在你那里,就当我向佛提前求来你的下一世,只要你好好的,我也便好好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5 马车渐走渐远,带走他的全部。 他还有要保护的,他要替她守护好她的国家,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让她有家有国,这是他所能做,对她最大的保护。 马车里千禧从始至终未曾回过头,她怕自己回头哪怕只是一眼就会控制不住后悔,然后抛弃一切做了那不忠不义之人。她明白她有自己的责任,她的父皇,还有堰邦一国子民等着她去救赎。纵然万般无奈,她也没得选择,这是她的宿命。 罢了,罢了。放不下,又何必一定要放下呢,放心在心上就好,放在心上最好! 踏入启国,与宗夏分别后,吴越接应又行了三日,终到达瑞王府。 两国连姻,自然是非同一般,何况还是启国鼎鼎有名的战神濮阳瑞,热闹影响程度可想而知! 瑞王府红灯高挂,红绸高悬,唢呐乐鸣鞭炮夹杂着道贺声,欢喜声,喧哗热闹与刚出堰都时十几长街的清冷,桃花凋零纷落的凄凉相较,千禧的心狠狠刺了一下。 她的国家战火硝烟不断,堰邦的百姓饱受争站之苦。 你的不快乐并不会影响到别人的欢乐,国家也如此! 千禧是由瑞王府的老麽麽牵着下的轿。感觉到搀扶自己的人不是绿珠和绿萸,心里突地不安起来,来不及多想,又由新郎牵着红绸喜缎的另一端将她领进屋堂。 凤冠珠帘垂面,除了一片一片的红色和一个个的人影,她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想其他,隐隐约约,红绸的另一端,人影欣长挺拔,刚毅冷冽。 绿珠绿萸不在身边,千禧多少有些不安,只是随着司仪的话音和喜婆的提醒机械地行着礼,重重繁琐累人的仪式之后,才由人牵着入了新房。 而这头,一进瑞王府的大门,绿珠和绿萸便没有任何机会近千禧的身。 瑞王成亲,自是头等大事,送礼道贺的人人山人海,眼睁睁看着她家殿下由一个老麽麽牵着下了轿,之后被送入洞房,她们连她的身都近不了。 被送入喜房不久,喜娘和一群丫鬟告了礼便退了下去。吱一声,门便阻隔了外面的热闹喧哗声,虽还是能入耳,已是安静了太多。 千禧知道,除了喜房外留守的两个丫鬟外屋里再无其他人。来路颠簸,本已是累极,刚刚的繁琐礼仪,现静下来困乏无力得紧。 这几日连赶回瑞王府,还没得片刻休息便是婚礼大宴,真是把她累坏了。 她眼神一暗,此时,不知宗夏已是到了哪里? 带着疲倦和空落,不知不觉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千禧惊了一下,怎么就睡过去了呢!伸手将掩面的珠帘撩了一个边角,桌上的龙凤大红喜烛才烧了一小部分,观四周,除了大片大片的喜红和烛光映出的橘黄,确定没有其他任何人,千禧这才松了心里提起的石头。 还好没有其他人!她该只是打了一下盹儿,没事! 外面天越发的黑,不时有宴席的庆贺声飘进来,屋内倒是安静的紧,唯有红烛燃烧的噼啪声响。 门外突然有了声响,千禧胡思乱想的心吓了好大一跳,回神,是另外的两个丫鬟来替换门外白天守留的两个。 “哎呀,今天可把咱们累坏了。” “是啊,不过咱们王府好久没这样热闹过了,也不知道咱们的新王妃长什么样儿。哎,你说,会不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这可难说,不过,能配咱王爷的女子,相貌身份定是人中龙凤的,咱们的新王妃也定是美人一个” “咱们的王妃可是堰邦的公主殿下来着,是美人定是错不了的,就是不知道这脾气如何,要是咱们可就遭殃了” “嘘” 正当那个丫鬟说的起劲时,千禧听到一声噤声,一阵小声的嘀咕,什么也听不见了。门外其中一个丫鬟催促了一下:“哎,你们两个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了,我们站了一整天,该换你们了,外头那么热闹,我们还一眼没看到呢” “来了来了,难得咱王府这么热闹,又到咱们换守了” “你快点儿,待会儿烟火放过了” 一声抱怨之后千禧听到一阵压低的欢呼,门外换了两个留守的人,一切又恢复平静。 都换守了,现在该是不早了!默默地盯着高案上的红烛发呆,连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停地搅动着 隔着门窗庭院,外面烟火声和着欢腾热闹声远远传来,可以想象前庭是何等热闹喜庆 夜越来越静,宾客逐渐散去,热闹变得安宁。 夜,慢而长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6 “王爷” 门外留守伺候的丫鬟出了声,随后一个冰冷深沉的男音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 千禧心弦紧绷,丫鬟的脚步声远去,门外的人似乎停顿了一小会儿才推开门来。 门被推开来了,一股清风扫进来,同时伴随的还有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深沉而冷冽! 随着他步子的移动,千禧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 她未曾见过这位瑞王,听的最多的也是关于他战神的事迹,理应是不该害怕的。不知为何,她有很强的不安,就好像,他每走近一步,她就在他面前毫无遮掩。害怕,不安,紧张,种种交织,从未如此复杂! 猝不及防,刚劲修长的手指已撩起她凤冠上掩面的珠帘。 惊吓抬首,千禧愣了一下,明明完全陌生的面,为何感觉有些熟悉。来不及多想,赶紧飘忽了视线。 那眼神太过洞悉一切,冷漠得未免有些可怕,仿佛能将人一眼看穿,在他面前,毫无安全感可言。 手指轻撩,她的容颜完完全全被看个清楚。 “倒是个美人胚子,堰邦果然是出得了美人的地方!”这是他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口里啧啧称赞,黝黑冷漠的眸从始至终没有一点点的温度,着实让人不敢多作相信,也让千禧的心更提了一个高度。 他似乎很满意千禧的反应,好不容易从他眼里看到除了冷冽之外的一点点笑意,却不纯粹,太过明显的讽刺让她如坐针毡。 男子就着喜床边坐了下来,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他问她叫什么,他如何会不知道她的名字,如若他不是无话找话那便是话中有话。 此番两国连姻,她代表的是堰邦,身为堰邦公主,他取进门的结发王妃,他如何会不知道她叫什么!他却这样不痛不痒地问她名字,就像平常人家纳了侧房小妾那般,态度不疼不痒。千禧有些反感,还是乖顺地回答道:“千禧” 话音刚落便听到他嗤笑了一下:“千禧?堂堂一国公主,这未免也太过小家子气了些。” “” 这,居然能如此犀利品论一个女子的闺名。若不是人本身风度不在那便是不满意面前之人,千禧相信后者的可能性较大。既然不讨人欢喜,那便少言吧,她本身也没什么可多说的,静静坐在那里,沉默得很。 瑞王也并不在意,顾自起身从一旁的高案上取来合卺酒,在走到千禧半步距离停了下来,默默端详,欣赏着她脸上的紧张不安。千禧被他盯的不自在,他冷笑一声,随意递了一杯到千禧面前。 “喝吧,喝了你就是真正的瑞王妃。” 他的语气太过刻意,和着眸里的讽刺有意无意地暗示提醒着千禧什么,千禧莫名坐立不安起来,自己似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而她的反应在他看来完完全全就是心虚。于是,眸里冰冷又深了一层,仿佛要将她剥开所谓的原型。 他有意的话语虽是着实让人不舒服极了,也真真醒了千禧。 喝了,她就是真正的瑞王妃。从此,她就是有夫之妇,面前的这个人,会是她的夫君。这些,早就知道了的,可是真到这个时候,谈何容易!她是凡人,有私有欲,她有自己的想法的,可是,她没得选择! 千禧尽量压住心里的苦奈,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却始终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手。触到他的手,凉得让她不寒而栗,强装镇定压下心里的惊怕。 虽只愣了一秒,她眼中的犹豫还是被他准确地抓住了,不由得眸里讽刺更甚。 手臂交叉,仰头喝下。 她国家的百姓还在战乱中等着她去救援! 在她仰头而饮的瞬间,她错过了他眸里的疏离冰冷。 放下酒杯,千禧有些害怕。最后一道礼成,她不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纵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不安至极。抓紧喜服的手心一片湿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7 “怎么,你很怕本王?” “没有”反射性的,他的话才落尾音,她便脱口而出。觉着自己反应过大,有些不自在的补了一句“没有,千禧没有怕。” 今晚着了魔,在他面前过分的局促,不免有些应了他先前的那句‘小家子气’,这让她懊恼极了面前这个人,她名义上的夫君。 瑞王只是笑笑,千禧顿觉毛骨悚然! 迷惘游神间,瑞王伸出一只手,如玉的手指在她脸上勾勒描绘着,刻画她的容颜,那般仔细深情,让人很难不跌入他编制的漩涡。 如果千禧专心一些定会迷惑他之前的冷漠是真是假,继而掉入漩涡。只不过她一颗心全都在防备之中,枉费了他的故作柔情。 感受到他的手在耳垂处有意无意拨弄着自己的侧颈,千禧觉万千蚂蚁爬身,那作怪的手指更像蛇那般缠绕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个猝不及防,心提到了嗓门口,又累又怕。 俊颜深情温柔,那是看所爱之人才会有的多情缠绵,奈何款款情义笑意温和全然不达眼底,里面是封存了万年的寒冰,裹着浓浓讥诮,如看着世间最露骨的伪装,将她看个一清二白。她的虚伪苍白得近乎可笑,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随着手指的挑弄,他将俊颜慢慢移到她侧颈处,知道她的防备,看好戏地欣赏着她每一个害怕的表情,嘴唇抖得,脸都白了。 濮阳瑞冷冷扯了一下嘴角,眼眸里处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温热湿濡的气息喷在她的侧脸上,紧接着浅浅一印,似吻着世上最心爱之物,温柔而震撼。 千禧一惊,强制压下害怕和反感。 在他面前,她到底还是太过简单了,虽然那抹不愿被努力压下,又怎会逃得过他的眼睛!男人与女人之间的较量从来都是没有对等可言的。她怎是他对手! 手指轻轻使劲儿,她不得不面对他,他像是世间上最温柔多情的男子,缓慢地印上她的朱红。 她的唇很柔软。原本只是兴致乏乏的玩弄,在触到她湿濡温热的唇时变得天经地义起来。 她已是他的王妃,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已不满足于仅仅的唇角厮磨,托着她后颈的手掌用力将她压向他的方向。 千禧摒住呼吸,死死咬住红唇。理智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选择,如今她是他的王妃,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事实上她完全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她不能控制自己任人为所欲为。 感觉到她的抵抗,濮阳瑞手上用劲,千禧吃痛不得不出声来缓解他给的痛,他趁机滑进她口中,冰冷强势,毫无温柔怜惜可言。 千禧被他吓的眼眸圆睁,恐惧和害怕将她淹没,连呼吸都忘记掉了。 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太过浓烈,将她围的无所适从,陌生危险的味道让她心惊。又急又怕中她只能拼命闪躲,不停抗击着。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只是,她又哪是他的对手,任凭她如何挣扎反抗,终是逃不过他的掌控。 一个强势一个闪躲,声声呼叫都被他堵在嘴里,反而显得暧昧让人浮想联翩。 被侵犯的不安全感和害怕驱使她做出最本能的反抗,又急又怕中千禧用力咬了下去。 果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缓慢地将唇离开她的。 最鲜红浸在他的嘴角,眼神冰冷彻骨,死寂地看着她,似要将她看出个洞。 冰冷的眼神让她打了一个寒颤。鲜血将他的唇染的怕人,犹如地狱深处走出的噬血妖魔,强烈的危险在四周蔓延,压迫得她感觉呼吸薄弱不够生存,唯有大口大口地粗喘才能压下心里惧怕。 还没反应过来她已逃无可逃 “唔”一连窜暧昧痛苦的音从她口里挤出,无论她如何闪躲也得不到一点点间隙,要将她生吞活剥,肆无忌惮地侵犯着她的一切。那重量压得她一度以为自己不死都伤,他对她是没有一点顾及的,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她的上,千禧被压的面色涨红,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也没有。 开始只觉得他冰冷危险,却不知道原来他真正让人害怕的其实是嗜血残暴。是的,千禧觉得自己隔死不远了,新婚之夜就死的人,她怕是第一个。 他粗暴地撕咬着她的红唇,一点一滴瓦解她的生命和尊严。等着她痛苦求饶,他亦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犹如对待世间最仇恨之人,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掐揉着,他每到一处,那里都火辣辣的痛,所有的血倒流了那般,她以为自己会被他生生掐下皮肉。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他的粗暴残忍生生诠释了女人在男人面前如何没有胜算的事实! “呲” 裂锦声在夜里尤为突出刺耳 他手劲大而粗暴,她每一寸柔软在他手中颤抖,怎么都躲不开。 感觉到他强烈的侵犯,千禧拼死躲闪,挣扎:“不要不要” 滚烫绝望的泪水滑过她的面,流进厮磨的嘴里。 “不要?” 他突然顿下,抬起血红的眼眸望着她,重复着她哀求的那两个字,嘲讽讥诮溢满眼眸。 他真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慢理斯条地站起身来。那样一个姿态,与刚刚欲要强行侵犯她的人不是同一个。 明明能将人活活拆骨入腹还能滴血不沾,只怕,此生她命运多舛,又或者她还留不留得命! 得到自由,千禧立马躲在里侧,瑟瑟颤抖,最大限度地防备,以防他后悔,欺负她。 她防备得如此明显,他全当没看见,也不与她计较。眸里退去火热,恢复冰冻,最里层黑如深渊,让人看不懂。 他看了眼床上颤抖的人缓缓道:“是你说不要的,别说本王没有给你。”说完转身向外而去,头也没回。 犹如一根绷紧的弦突然松弹,千禧身子一软,她终于安全了! 真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8 隔天绿珠和绿萸早早便守在喜房外等着。 殿下身边从来都是她二人打理,这是她们第一次分开。昨日新婚大礼,眼睁睁看着殿下被人牵着行礼最后送入洞房她们连身都没有接近,实在担心。 离了堰都,她们也算得出门在外,小心行事那是自然的,如今身处瑞王府更是留心得紧。 两人规矩地候在外面,担忧中一心盼着千禧昨夜安好。 一个紫色的身影从花园路过,往正厅的方向去。 看见那人绿萸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人她是见过的,昨天拜堂时着了一身大红喜服,虽隔得远今天又换了紫色。瑞王,她不会认错人! 昨日不是大婚吗?怎不是从殿下房里出来的? 看了一眼那贴着大红喜字的门框,绿萸脸色越发凝重! “吱~~”没一会儿门就开了,看见完好无损的千禧绿珠松了气。 瞧见绿珠绿萸,千禧愣了一下。 知她们定是担心坏了。这两个丫头,从来都把她看得重要,视如亲人那般,她们就是亲人啊,相依为命有的只是彼此,她们是她的两个宝。 绿珠一边收拾着房一边询问千禧,就担心她昨夜没有好睡。 “王爷他对殿下好吗?” 绿珠不经意一问,却是个无声的闷雷敲的千禧一抖,接不上话。 他对她好吗?昨夜的种种突突跳闪在脑袋里,强烈的不安全感爬了上来,甩都甩不去。 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就是这样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数日前还在天涯的两端。现在连在一起,缘分真是奇妙得很,也没有道理可言! “殿下,殿下” 见千禧迟迟不言怔仲发呆,绿珠自知自己说错话问了不该问东西。刚一问完,立马噤了声,懊恼又愧疚。 “殿下,是绿珠不好,绿珠不该惹殿下伤心难过的!” 殿下喜欢的人是夏将军,而被迫来到启国,这本来已经很让殿下伤心了,自己问那样的话岂不是又一次伤殿下的心! 接道绿萸责备的眼神绿珠默默地走到一边收拾高案上的酒盏,懊恼自责得很。 隔了很久,千禧的声音淡淡传来,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分量。 “他很好” 浅浅三字便没了下文。 他很好,很中肯的评论。 是啊,他不仅是启国最得宠的王爷,又是启国百姓心目中威风凛凛的鼎鼎战神,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更有甚者,她又有求于他,她堰邦的子民都有求于他,还要靠他去拯救呢。于情于理,大局还是小局自己都该顺从于他的,他很好,不好的只是她罢了! 与此同时,收拾被褥的绿萸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干干净净的丝练,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紫色身影,稍一沉思,所有疑惑窜连到一起,一个想法冒上心头,难怪! 一股愤怒压在心头使得绿萸脸色越发严肃冷漠,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参见王妃” 听到两个丫鬟的声音绿萸眼神一凝,知是来收丝练的,来不及多想从怀里掏出一只银针用力往食指尖刺去。血珠顷刻冒出,趁两个丫鬟走过来的时辰迅速抹在白色上。 看见丝练上的红色,两个丫鬟相视而笑,带着浓浓的羞涩。绿萸做着手里的事,余光瞥着欢喜离去的两个人影,眼底冰冷漠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39 看着眼前这张温婉可人又与世无争的脸,濮阳瑞阴冷一笑,想起太后看到丝练时的满意,眸里的讽刺和嫌恶越发的明显。 呵,他要什么样的女人会要不到。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堰都女人居然会有如心计,做出世无争的样子,却想的出这样的办法来掩众人耳口,可见不如外表看上去那样。 也对,想到自己曾在堰邦客栈竹墙暗中看到的那一幕,一切又都有了解释,真是个能装的女人,好,很好! 之后濮阳瑞未再瞧她一眼,起了身,目不斜视而去。千禧清眉不着痕迹拢了一下,她能感觉出濮阳瑞身上散出的嫌烦和冷漠。 她知道,他不待见她。 千禧想,只要自己做好该做的,不落人话柄口实便好。收回刚才行礼的动作继续朝流云苑去。 国有国法,更何况是启国这样的大家大国,等级制度自然也是尤其的森严,王府也不例外。 往常王府中没有正王妃,一切大小事都是由清漪打理,如今她到了这里坐了瑞王妃的位置,一切自然得按规矩来办了。 流云苑嫣红姹紫,众人早等候多时。 众人聚集,又都是女人,若在一般时候一般地方,必定是纷繁复杂的,吵闹自然也是少不了去,只是入眼安静的紧,偶有交头接耳也不算过,比起她想象中的样子,算得上安静了。 可见,濮阳瑞将他的女人都打理的很是妥当,又或者说是清漪代王妃管理的好。 见千禧来众人纷纷整理面容随后齐声问安。 千禧客气一番,不亲近也不显得疏离。 初来乍到,她并不了解这里的一切,如若盲目友好或是过了分的疏离总会给自己埋下些隐患,还是小心的好。 一个秀慧女子从众人中移出步子,向千禧微微曲了膝柔声道:“妹妹们今日前来叨扰姐姐真是不该,还请姐姐原谅”说完又福了身行礼以表歉意。 千禧瞧她气质温婉大方毫不拘谨,饶是在一堆清丽佳人里面也是出挑的很,再加上她刚才所说的话便把猜了个七八。 此人必是清漪,瑞王府的代王妃无疑。 单是猜测自然不能让她肯定。瑞王府等级身份从来严得很,能在众多妾室中移步代话的,地位必然不是寻常。 “千禧初到王府,往后府中还多需得各位帮忖才是。”千禧客气地应着,同时也默认了清漪的那句姐姐。 千禧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这个清漪该是比自己大三四岁。一个比自己大三四岁的女子能叫她姐姐叫的如此自然而毫不忸怩可见此人非一般人等。要么阅历过人,要么度量胸襟过人。千禧不知道她属于哪一种。只要不伤害她不伤害她身边的人这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同时,这个称呼又再度提醒千禧,此处启国瑞王府,她没有忘记她的目的,必须处处留心。 清漪眸里闪过称赞,很快又被整理收敛起来。 这位堰国而来的公主殿下倒是个冰雪的人儿,难怪会让她来和亲,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默默哀叹可惜。 此番瑞王府中的女眷齐聚流云苑算是给新王妃见礼。再着推出一个事实,往后府中事务便由新王妃做主,算是清漪交权于新王妃。期间人虽多,却独由千禧和清漪二人言语相谈甚多,其他人偶有插话也不见多言,而千禧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所以一时间显的较为尴尬,这尴尬的不是千禧,倒是其他人觉着拘谨得很。清漪又道了些关怀的话后寻了个借口便领着众人离去了。 将自己手中的权力交出去又一点都没有不甘愿的样子,不简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0 自清漪手中接过掌权后,王府之中事无大小皆千禧拿量。她刚入王府,这些事又是头一次做,做起来不免别扭困难,幸得清漪提点帮助,轻松容易了不少,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起来。 清漪本是孤女,是濮阳瑞征战时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与所有英雄美人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样,种种之下,清漪倾心于这个将她留在身边的男子。一切自然而然,没有任何悬念,平坦无味的近乎无聊。这一切于清漪来说却是满足。能在所爱之人身旁已是她最大的满足,其他别无所求。 濮阳瑞其实并不是有多喜爱清漪。当初他收下她,后来干脆留在身边,也仅仅是清漪的明是非,知进退,单这两个理由已是足够。男人与女人的差别,不爱,也可以放身边,只要不厌就好。 这一日,清漪来千禧的流云苑小坐。 临走时,清漪想起自己此行的要事,提醒千禧别忘了五日之后王爷回府的时辰。嘱咐千禧一些重要的事才离开。 千禧这才想起濮阳瑞不在王府已经一个多月了。没有他这一月有余,平静得很。她算是没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如屡薄冰。 她,有点怕他! 那日新婚夜后,见他的时候屈指可数,就连月前他应越王之邀亲临越国以结两国永久好和,那样大的送行之礼她都没能赶上。 那日她熬夜处理府中帐薄,熬伤了神,不知不觉睡去。醒来,已是晚黑,濮阳瑞早就走了,她没来得及送。府中守职的丫鬟竟然没有唤醒她,而绿珠绿萸被人调去做了其它事,说是千禧吩咐。 事实上,千禧从未下令。 诺大一个王府,一群人浩浩荡荡甚是壮观,却唯独少了她这个真正的女主人。 人多口杂,好搬弄是非的多。没多久千禧这个失误传到宫内。她这个为人妻就是这样为的!一番言论风波自是少不了! 启帝自是有些不满,虽未说什么,千禧自知,自己是更不讨喜了。 难为清漪,此番特地跑来提点自己不要忘记准备五日后迎接濮阳瑞。 竹桃的残花落在木窗上,昏昏烛光,映着卷边枯败的样子。春天惆怅清冷的很,千禧站在窗边,一宿未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1 铺开宣纸,一笔一笔,在上面写下那个熟悉的名字。千禧望着笔下的字呆愣良久,似能透过纸看到那人,他的样子浮现在她眼面前,清晰可见。伸出手,小心翼翼抚摸,嘴里喃喃念着那两个字。 “宗夏,宗夏” 痴痴的,红了眼睛,有泪落下来,砸在那个名字上。心,痛得厉害。 相思断肠,大抵就是如此! 她将写了他名字的那张纸揭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梳妆的木漆盒子下面。那里面,还有她抄的佛经,那些,都是她很重要的东西。 出使月余,濮阳瑞归期渐近。瑞王府上下都忙了起来,只待三日之后瑞王回府。 三日之后,瑞王回启。 濮阳瑞应启帝之诏,先进了启宫。启帝对其礼遇恩宠有加,异常重用。 启帝的器重,战神之名又名不虚传,人人对他恭敬有加! 启宫交谈时,启帝关心起濮阳瑞的家事。 “皇弟对新进的这位王妃,可否满意?” 提及千禧,想到那张虚伪柔弱的脸,濮阳瑞生起厌恶之心,虽未说话,紧绷的脸色,已不言而喻。 启帝叹息,应声道:“早知你如此不喜她,当日堰邦修书来和亲之事,王兄就不答应了。堰邦的大长公主虽曾是我启国贤裔太后,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不喜,便是任何人都强迫不得你!这一次,是皇兄把事做错了,你若想休之,找个理由,皇兄我批了便是,不是哪样难事,断不能委屈了你!”这次他出使启国,听说那个女人竟然没有送行,就是这样为人妻的?想到此,启帝是不快的。 “皇兄之意,皇弟自是明白的,劳皇兄挂心,不过”濮阳瑞脸上攒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冷哼了一声:“她若能让我不高兴,那也是她的本事!” 从来只有他让人不高兴的,这让他不如意的人,怕是还没出世! 言下之意,这女人,不足挂齿!更无扰他心烦的殊荣。 启帝本想在宫里设宴为其接风,濮阳瑞拒绝,启帝只好作罢。 拒绝一国之君的提议,其与启帝关系非见一般,启帝有多宠他,已不用多说。 离开启宫,濮阳瑞才朝瑞王府而回。 吸取上次的教训,千禧早早便等在王府门口了。瑞王府一大家子人,以千禧为首,排得整整齐齐,只待瑞王归来。鸦雀无声,其庄严肃穆,实在让人大气不敢出。 一柱香之后,一个顶红色的十二人大骄从街角那边露角,渐行渐近。 所有人屏息,以家礼迎之。 “恭贺王爷回府!” 千禧带头行礼,身后一大波人福的福身,跪的跪地,好不热闹。 千禧福着身,半垂着头,老实有礼的很。她本就生的安静模样,今着一身湖绿装束,盈盈立在那里,竟有一丝芝兰惠心,温柔模样。瑞王余光瞥了她一眼,踏步而进。从头到尾,未正眼看她一眼,厌恶之意,不多说。 千禧一直低垂着头,心里压了紧张,那个紫色的身影越来越近,走到她身边时,停了一下,就在千禧手心冒汗时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径直走过了。 上一次的事是她大意,但愿他不要放在心上。千禧如是想。 其实千禧确实想多了。濮阳瑞只是对她越加厌恶罢了,放在心上,是真的谈不上。这却又不得不让她多想,毕竟,她是有求于他的,她的国家有求于启国,她不想因为自己在这件事添上多一丝一毫的阻碍。 濮阳瑞出使归来,王府之中自是要好一番接风洗尘。与他要好的几位亲王以及部下本也是要来赶他的接风席的,也被他拒绝了。只道,再说。几位亲王知他秉性,也不多意。 是也,晚上的家宴,只有瑞王府的人,再无一外人。 千禧为府中王妃,接风宴这样的大事,自是要她主局的。因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吃力是自然,好在有清漪从旁辅助,故顺手不少。 宴上,府中姬妾莺莺燕燕数十人跳舞弹唱,不少胆大的举杯向濮阳瑞表达相思之情,只两人除外。清漪是个藏得话的安静女子,即便是爱,也只会藏在心里,自不会做出那些胆大的形容,这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濮阳瑞待她不一样的原因。另一个自然是千禧。她爱的人自不是那上位上的人,不需要她去表达,她做好瑞王妃该做的就好。是也,从始至终,安分守己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多说一句,也不多看谁一眼,乖顺的很。 除却战神的威凛,濮阳瑞是极耐心温柔的,温柔却并不放纵,温存却并不放荡。对他的姬妾些一一宽慰,众人连羞带怯,自是满足。难怪那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 千禧不知道自己求他的事,能有多大把握! 濮阳瑞,确非一般人! 这惆怅裹着忧心,让千禧更加觉得无力。 酒下几盏,曲换了几回,月慢慢升起,濮阳瑞最后是去了后院谁的寝处,记不得了。千禧在绿珠的唤声中回过神,宴席早散了,除少数几个贪杯的,大都已各归各处。 “殿下你别伤心不管怎样,终归,你才是正王妃”绿珠以为她忧心此事,出言安慰她。 谁不伤心,谁都会伤心。虽然殿下不见得是爱王爷的,可,谁又经得起这般冷漠对待! 千禧苦笑,没有说话。 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爱吗?自然是不爱的,可是,她有求于他啊!要如何去求他?没有人教过她如何求人。 千禧指挥府里的下人收拾残局,一直到很晚才入房。却如何,都睡不着。自从来到启国,她从未好好睡过。今夜,她又想那人了。 宗夏,宗夏 今夜的月特别亮,窗外月光似水,照的树木越发亭亭盖矣。望着落于数稍的那轮明晃,千禧思念越发难抑。 从梳妆盒的暗屉里小心取出那些宣纸,一张一张,都是那个熟悉的人的名字。每一张都是她亲手写下的,注入了她所有的思念。那些,都是她的生命,她是靠那些才活到现在的。不知不觉,看的泪眼模糊了。 她取出笔墨,重复写下那个名字,末后,写了一句断肠的话,一生一世,共话桑麻! 取下灯壁,稍稍添加,做成天灯,将那张写满名字的纸糊在灯壁上,点燃天灯,从窗外放了出去。看着它越飞越高,逐渐与月色融在一起,最后看不见,千禧露出苦涩的笑。 宗夏,我很想你,堰邦也有这月亮吧,我把对你的想念送到月光里去了,你有没有感觉,我就在你身边? 宗夏,我很想你啊,想的心好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2 第二日,千禧照例起了个早,朦朦沙沙,后院已有下人走动的身影。从来高门深院里皆是如此的,正经主子还在安逸卧歇时,底下的人已闻鸡而作。 千禧由绿珠绿萸陪着,在园里散步。 “殿下,这时辰还早着呢,你日日起这么早,长此以往,哪里能行。”自从来到启国,除却那日熬夜看账薄晚起,之后每每纱窗未明,殿下就已经梳洗好了。睡的晚,起得早,日日如此,哪能行。绿珠为千禧担忧。 “睡不着,便起来了。也能捞个好名声。”说到此,千禧笑了,有些释然打趣。绿珠为她身子赌着闷气,笑不出来,是真的担心得不得了。一旁的绿萸没有说话,眉锁着,绿珠担心得不无道理。 空气里飘着月桂和梨花的香气。千禧转了一小会儿园子,天慢慢沙明,已有点亮光,园中花都能在朦朦薄雾中勉强辨得清颜色。 看着一夜吹白的满树梨花,千禧灵台清明,有些喜悦。见此,绿珠和绿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情也霎时好起来。 隔着走廊一两个亭子,有人从另一边走来。那人渐行渐近,后面跟着个半百老人,老眉苦脸,苦口婆心。前面的人充耳不闻,面色冷如春露。 “王爷早起练武,将将三月,天还冷着呢,这披风”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匆匆脚步声。 声音戛然而止。 早在辨出濮阳瑞之时,千禧便立在这儿等他经过,当他至园子时千禧恭恭谨谨福身问安。濮阳瑞稍稍一愣,显然没料到此刻她会在这儿。 管家说的没错,这天确实还早着,她如何会在这里? 只稍稍一疑,濮阳瑞不动声色。此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关于她的事。 濮阳瑞未把千禧当一回事,管家倒是眼睛来神,眉一低,苦口婆心不成的事有了计谋。 濮阳瑞抬脚走过,管家跟在后面,行经千禧身旁时老腰一弯,双手过顶,恭恭谨谨把披风奉到千禧面前。 “请王妃劝说王爷多多保重身体。” 千禧被管家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随即明白过来。 刚刚二人形容,只言片语不难推断,定是管家食人之禄,忠于家主,鞠躬尽瘁为自家主子着想,深怕天凉露重,主子衣衫单薄伤了身子。而濮阳瑞被他烦的愁眉深锁,隐忍已久。 这管家是在借她之口试图说服濮阳瑞。 自己的话王爷不听,王妃的话,王爷断然是不好拒绝的。管家如是打着算盘。 明白过来管家的企图用意,千禧进退两难。她不讨濮阳瑞喜是府中有目共睹的,管家怎会如此意图之!而更令千禧为难的是,若是自己太有自知之明不去做,又恐惹得百口相传非议,她这濮阳王妃,当的果真名副其实的不称职!着实为难得很! 千禧向管家露出为难的神色,意图使之明白,诚如所见,必不成功。然而,管家将腰弯的更低,鞠躬尽瘁得很,更是看不见她是何面色。难说老管家是不是故意的! 管家看不清千禧面色,千禧倒是把濮阳瑞面色看得清清楚楚。濮阳瑞站在那里,神色清冷盖过寒霜,已不言而喻。千禧读的透彻。她若是有点自知之明,定万不能去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自知之明她自是有的,只是这自知之明和进退两难相撞,她又如何处之才能自保? 管家躬着腰,恨不得把头缩到地上去,手举得天高。千禧余角都能瞥到斜对面的紫色冷气,生人勿近得很,不讨喜勿近。 他们是结发夫妻是真的,是生人亦是真的,她不讨喜,更是真的。 再三度量,千禧伸手,小心接过管家手里的披风。 顶着濮阳瑞尖刀的眼神,千禧手抖了一下,如芒在背。捧着披风小心翼翼走向过去。 濮阳瑞冷笑,她倒真是敢! 走到濮阳瑞面前,千禧打了千百回腹稿该如何开口的话语,没等她张口,冷风流动,那个紫色的身影已经不耐烦看她一眼,只留个紫色背影。 千禧张了张嘴巴,看着手里的披风,同时又松了半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那个鞠躬尽瘁的管家已上来催促千禧:“王妃快快给王爷送去,王爷自有早起练武的习惯,虽说强身健体,武后比会流汗,身体发热,可这三月春寒的天,流了热汗又不加衣,才更容易伤身子,小的求求王妃了,王妃快去吧”管家一副模样,着急得很。 “这”千禧为难。管家王府待了二十余载,深知濮阳瑞脾性,皆没辙,何况她一不受待见的。 不给她迟疑的机会,管家死命催促着千禧。千禧被他催的心慌,也不做它想,捧了披风小跑赶上大步在前的人。 “王爷” 濮阳瑞停下脚来,转身看着身后抱着披风的千禧,剑眉微皱,眼里不耐:“何事?” 顶着他剥人的目光,千禧抱着披风的手捏了捏,这才开口道:“晨起露重,王爷衣衫单薄,还请王爷珍重身子,把这个带上。” 濮阳瑞珉嘴看着千禧,似要把她看出一个洞。千禧如坐针毡,披风下的手捏得更紧。身后十米开外的管家,目光殷切,望眼欲穿。 濮阳瑞紧紧盯着千禧,千禧不自在极了,想了想,双手捧着披风,递过去,也不言一语,意思明显的很。 濮阳瑞就那样看着她,未置一言。晨起本就天凉,千禧觉得这会子更是凉得紧。 在管家殷切的目光中,与千禧对峙良久,濮阳瑞一甩衣袖,转身既要走,那厌恶之色彰显着有多厌她。 “王爷”这一次千禧及时唤住濮阳瑞,吸了口气,再次道:“王爷不为自己着想,也还请王爷为启国百姓着想,王爷为启国战神,身子不仅是自己的,也还是启国的,不是么。再者,王爷若是不惜自己,臣妾也也”这只是劝说的大道之言而已,只为说服濮阳瑞,只是,接下来未完的话,千禧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濮阳瑞听的皱眉,顺坡追问了一句:“你也如何?”他倒要瞧瞧她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臣妾也臣妾也”千禧半天说不出口。濮阳瑞望着她,又是那种眼神,千禧觉得头顶扎了一根刺,没有退路了。 她想了想,闭眼,再次睁开,声音轻缓道:“王爷若不珍重身子,臣妾会会担心”音量虽不大,足够濮阳瑞听到。 濮阳瑞:“” 千禧声音柔顺,实则,内心千涌澎湃。这话显然不真啊,再者,虽为假话,但话语略带羞耻,尤其是他们这般处境。 濮阳瑞着实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一时也语塞了。 四周极静,静的人耳朵发鸣。这静只维持了一小会便被濮阳瑞的笑声打破。 笑声粗浑,似嘲讽,似可笑总之其意深长。颤的千禧有些冷。 “好。”濮阳瑞收了笑。千禧抬头,正正撞上他深不可测的眼。一切似乎都无从探知,那是千禧心怕的眼神。 “王妃即有如此心,本王又岂能让你这般牵肠挂肚。就依你,这披风,本王破例拿上。如此,王妃不必担忧,可把心放肚子里了,这样可否满意,王妃?”他把王妃二字咬的极重,似在提醒着她什么。千禧身颤,看着他面上嘲弄的神色,心里一痛,稍稍低了头,特别伤心。 听见离去脚步声,不用抬头,知他已走远。千禧慢慢抬起头来,眼睛有点红。这时管家从后面快步走上来,对千禧一番称赞。看得出,经这么一回事,这个管家颇喜欢千禧。 还是这位主母王妃有办法,不愧是堰邦君主最喜爱的公主殿下!管家越加觉着,王妃和王爷是般配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3 老管家的称赞恭维,千禧浅笑,客气有礼。这是个衷心敦厚的老人,为自家主子耍点心眼,无可厚非。在王府几十余载,名为下人,却是个有资历的,故而千禧对其尊重有加。老管家瞧千禧话虽不多,神态不傲不娇,异于一般金枝玉叶,如今又是自家主母,便更是欢喜,心里把濮阳瑞和千禧量了个遍,觉得千好万好,千配万配。之后向千禧告退,言要去安排人洒扫宗祠。 宗祠? 自来王府,她还从未到过宗祠。宗祠乃供奉先灵之地,如今她即为瑞王妃,府中之地,便都要熟悉,二来,身为后辈媳孙,时常去奉香火,也是为人后辈该尽的孝道,如此,才不妄为王府主母,辱没瑞王之名。 思及此,千禧便唤住老管家,老管家询问何事?听闻她要去宗祠,老管家未有任何疑虑,欣然言可行。老眉舒展,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条。虽说目前王爷不待见王妃,以主母这般资质兰心,早晚是会有好消息的,他相信。 得到老管家言肯,千禧不大放心,谨慎问道:“王爷可曾有不允许我进宗祠之言?” 她会如此一问,便是知供奉祖先之地,甚是严肃。大婚至今,濮阳瑞未领她去过,不喜她是一点,再一个,应也是不想让她被列祖列宗承认吧。小心行事,若他有这样的明言,她便不去罢,别冲撞违背了。 闻言,老管家连忙摆手:“不曾,不曾。王爷不曾下过这样的命令。王妃乃王府主母,又如此孝心,只怕去了宗祠,列祖列宗高兴欢喜还来不及,王爷哪会明言禁止王妃靠近,王妃莫要多想!” 千禧投以笑,点点头,这才由管家带头,跟了过去。一路上,管家向千禧谈及一些濮阳瑞的事,自小倔傲,颇有主见言其天资异于常人,如何非同一般,云云都是一些少年旧事。谈及之间,眉飞色舞,可见其确是一位衷心之人。千禧默默听着,拐过三四个走廊,没一会儿便到了。 宗祠是王府圣地,严肃安静得紧,除了门口修剪花枝的老麽麽,便再无他人。老管家向千禧道,宗祠特殊,比不得一般地方,年经丫鬟不稳重,做事不妥帖,故而这边都没有年经丫鬟。那个麽麽年纪大,也是王府老人,从事府中宗祠洒扫亦几十余载兼修剪花枝,是个靠谱的,就是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每每都需得他来提醒方才想得起洒扫这个事情。 千禧点头,如此。 老管家对千禧躬了躬身,要去安排事情,千禧叫住他,言打来水,找来抹布,今日她来洒扫。老管家吃惊,连连道:“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莫非管家看我年轻,也恐我像那些年轻丫头一样,毛手毛脚了去不成?”千禧反问有些打趣。 老管家连道不是,又多多解释,千禧若未闻,坚持让管家把东西准备好,今日她来洒扫宗祠,不必劳烦年老麽麽,让其休息一日。为让管家放心,末后千禧强调,定会小心,不会纰漏。 被千禧看出心思,老管家有些讪讪的,这着实是他担心之一。末了,又自觉几十年老人的经验,这个王妃虽年经,不可用看常人的眼光度之,如此,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进去宗祠,一股檀香扑面而来,千禧净手后恭谨上了香,叩拜。 管家已准备好一切用具,千禧开始洒扫整理起来。绿珠绿萸要来帮忙,千禧没拒绝,只是让她二人帮忙洗尘布,换换水。千禧接过绿珠递过来的尘帕,小心翼翼擦拭着高案,案脚,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宗祠已洁净无尘。空气里缭着她进来时奉的香,此时已烧了一半。 洒扫完宗祠,绿珠提醒千禧:“殿下,是时候回去用早膳了。” 外面已经大亮,是不早了。 观了观供桌上的花果,略一凝思,千禧对绿珠道:“不急。”然后向老管家求来一个洁净的竹篮,领着绿珠绿萸朝边院去了。 老管家有些奇怪,王妃要竹篮做甚?一边思索一边进宗祠照看,进到宗祠,着实吃惊。 绿珠不解千禧何意,直到到了边院,看到树上红油油的早春桃,才明白,殿下是来摘桃的。 “殿下想吃春桃,让我和绿萸来即可,何必自己亲来。” 千禧笑着摇头:“非是我要吃,这个,是摘回去宗祠供果的。”听老管家道桌上花果已过三日,可换了,便想起这边院早熟的春桃来。这果子红的通透,长的也好,做供果,甚好。 “哦”绿珠点头,原来不是殿下要吃。 统共摘了十来个,千禧用院边一处井水洗净,这才装篮。回去时饶了小路转到后园梨花盛开的一角,细心挑了梨花五六枝,而后一一放在竹篮之上 一个紫色的身影行到此处,远看那个挑折花枝的人,停了脚步,面色冷冷看着她的举动。 今日她穿了一袭浅红,早春雪梨春风下,她的两个婢女随在身后,对她呵护备至。她耐心选着梨花,有看上的,眼睛一亮,小心折下,咔呲,花枝清脆悦耳。她面颊微红,显然是个受不得冷的,然那抹微红却令她多了平日的生气和活脱,有些女人娇色。 这幅早春折梨图着实生气养眼。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清秀好看的,他不喜的,只是她的虚伪罢了,还有那个有求于他,有求于启国的最终目的,更是让他喜欢不起来。 只是,今日这般偶然远观,他惊觉,似乎也不是这般容不得她。她是他的王妃啊,他们终究是结了发的。这样想着,他不那么厌恶了,甚至有些欢喜。 她新妇微娇的模样,他有些喜欢。 迟疑,稍一思量,哦,她名为新妇,实际非也。 她没有发现远处的人,她的婢女也没有发现,谁都没有发现。 远处那双眼睛依然冰冷,却已不若之前寒人。他已自知,却并未放在心上。 待她走后,那个紫色的身影现身出来。走至她刚刚在的地方,那些新折过的枝丫处,鲜木清新,夹杂淡淡梨花清味。他收了思绪,折了七八枝待开未开的,也离开了。 宗祠的花该换了,这才是他练武毕后经过这里的原因。无意中看到的一幕在他深处留下波动,不能散去,他感受捕捉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4 千禧将供案上的花果撤下,换上新摘的春桃,又将梨花置于青瓶中,供于案上。 檀香燃着,静谧中带了一丝祥和,仿若真的在天有灵。 “王爷” 老管家的声音打破安静,千禧寻声望去,立在门口的不是濮阳瑞又是谁。一身紫色,手里握了七八枝梨花。身旁是老管家。 千禧福身,还没开口,濮阳瑞便道:“谁让你来此的?” “”千禧愣了一下,不知作何回答。自觉她到宗祠,他是不高兴的。早知如此,她便不来了。自己是不是该自觉一点,退出去。 濮阳瑞看向里面,皱了眉:“宗祠内的花果谁换的?” “这这”老管家说话亦有些为难了。王爷素来是喜欢梨花的,曾也折过梨花宗祠奉祖,那奉果春桃亦无不妥,只是,不知为何这般有些不高兴? “是臣妾换的。”千禧道。 “宗祠花果已过三日,臣妾见园中花果开结的好,便自行换了,王爷不喜,这便去换下来。”说着便要去撤下,被濮阳瑞出声制止了。千禧不解。 “即如此,便罢。只是,下次别再自作主张。”说完,似觉语重,又道:“宗祠圣地,非寻常地方,不可造次。”有解释之嫌。 他和她是夫妻,如今,她为他的王妃,王府当家主母,有权利决定一些事情,这个权利,他愿意给她。 他于她态度虽已变化,神色之间,隐匿很好,解释也解释的隐晦,不动神色。千禧没有察觉,只低低应些,乖顺听话得有些低眉顺眼。濮阳瑞轻皱了眉,微有些不舒服。 在她心上人面前,她不是这般模样的。那种样子,他见过。 濮阳瑞踏步进去,将手中梨花置入供案青瓶之中,梨花清冽,花枝交错,分不清哪些是她折的,哪些又是他折的了。 宗祠里面本就安静,无人言语,此刻更是静的出奇。见他神色之间已与之前有异,猜出七八分原由始末,老管家开口,主动向濮阳瑞提及洒扫宗祠之事。濮阳瑞一愣,没想到是她做的。心里不由对她多了一层看法。那种感觉,甚是清透。他没再在这个事情上接话,而后对千禧道其他:“三日后府中宴客,东南府的三王爷怀安府的四王爷等皆会到府中,眷属世子也皆会前来。你刚进王府不长时日,宴宾之事上起手来不免生硬,这一次与往常不同,此事先交给清漪,你监管监管便可。” 千禧听着,应了一声,轻巧缓慢。 濮阳瑞刚练完武回来,未食,千禧亦未食。濮阳瑞淡淡提了一句,共用。千禧亦淡淡应了,没做它想,安分又安静。 其实在哪里食都是一样的,濮阳瑞即这样提,便这样,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她是听话的。 之后王府里有人私语,他们的王妃还是得宠的,王爷和王妃一起用膳云云。 这些碎语,只是下人之间相互传传耳语。 一个人的时候,千禧总是眺望堰邦的地方。眉梢凝重。滋味断肠。 不知国家如今如何了?堰邦还是硝烟弥漫吗?父皇可还好? 真的能好吗?不能的。她该如何才能救得自己的国?堰邦子民盼她的远水救火。她心头之人,那个良将忠臣,正烽火狼烟,以命保护她的家,她的国 她该如何? 忧虑愁思,挥之不去。 夜深的时候,才是情绪不安分的时候。忧家忧国简直太贴切。她的亲人,子民,还有她心头之人 来此地后,她渐渐习惯用墨将那些忧心愁绪写在纸上,和着对那个人的想念,一一记下,末了入封,置于梳妆盒下的漆盒里面。那里,载了她所有的生命。 千禧取来一盏天灯,提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点燃从窗处放出去灯越升越高,没入云迹。她好像看见那个人,心里又喜又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5 三日之后王府宴客,登府的,是东南府的三王爷怀安府的四王爷。此二人与濮阳瑞关系非同一般,或血缘或同为宗王,还是政治上一党同忾,或许,都有吧。 濮阳瑞将宴客之责交给清漪,千禧也落得自在,前厅热闹,亦没她甚事,她是个喜静的人,遂不动声色出了门,捡了僻静的地方躲热闹。 昨夜又未睡好,夜里眠眠醒醒,又多梦,精神总不济。绿萸提议让她回去休息,千禧摇摇头。睡也是睡不着的,白里或是夜间,从来都睡不安稳。相比在堰邦时,她清瘦了许多。绿珠绿萸看在眼里,心疼她。 千禧由她二人陪着转了一小会儿,饶了两三个亭子,觉得有些累,捡一处坐下来歇脚。穿过亭子水榭,看到对面石头假山下蹲着一个小孩儿。千禧认出他来。 那不是三王爷家的小世子吗? 千禧起身,朝那边走去。 小世子身旁并无侍女伴着,一身上好的青色丝袄全裹了糊泥,黑黑湿湿的,鞋脚上也糊的到处都是,还耷着泥水。他没有发觉千禧到来,蹲在那愁着一双清秀小眉,愁煞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怎也没一个人陪着你?”千禧开口,却把他吓了一跳,猛一抬脸,眼里全是惊慌。瞧见是千禧,小脸立马放松了,只是眼睛埋怨的看着千禧,对她吓了他很不满。而后又低下头,看着身上淤泥,又懊恼,又无法。 千禧对绿萸道:“去吧,唤二三个丫鬟过来,帮他打理打理。”这东南府的小世子,定是避开所有下人贪玩,弄得这般模样。察觉他不见,三王爷三王妃还有底下的下人们,定是寻他寻的着急的,于是吩咐绿萸唤人来帮他打理,同时告知一声三王爷,以免担心。此话刚完,绿萸还没应声,小世子一把抓住千禧的袖子,紧张道:“求求你你别告母妃,母妃知浔儿又顽皮,定会教训浔儿的,千万别说千万别说”小世子一改方才冷傲,糊满稀泥巴的手紧紧抓住千禧,眼神语气可怜兮兮得很,唯恐千禧不答应告诉了去,惹来自家母妃教训。 瞧他泥糊糊的手,脸上都是,像个花猫,千禧愣了一小下,随即噗嗤笑出声,一点也没有恼他弄脏她衣服的意思。 “你这是摔到泥沼子里面去,起来就变成水泥鳅了吗?” 小世子一眼瞪向千禧,嘴撅得老高,把千禧打趣儿的话记恨上了,不过维持没半会子又耷拉着眉,愁得很。而后脓浓糯糯委屈道:“将才我见浅沟泽里有只蛙,想把它捉住的,本来都已经要捉到了,哪料那东西精怪得很,一跃老远。我一着急,便滚了下去,滚的一身糊泥巴,甩都甩不掉。真是背时脑壳了。母妃素来不喜欢我顽皮,这给她知道了,我又得挨教训了!”一张小脸苦成瓜。 千禧却被他牢骚懊恼的生气话逗的又是噗嗤一笑。他忿忿看过来,气得很。 千禧收了笑,不再趣他。他虽为皇亲世子,小小年纪,这般说词形容,确实可爱逗趣。如他所言,平日确是个顽皮惯了的。 千禧心里软了个遍,蹲下身子与他持平,假装压低了声音,怕别人听见,用哄孩子的声音哄他:“你即害怕,我不说出去便是了。” “只是” 如今他这个模样,可不行,得如何帮他,才能守住‘秘密’,帮他‘瞒天过海’ 听她言不会泄露,小世子面上一喜,还没喜完,被千禧后面的话打蔫了。 千禧道:“我虽不会说出去,只是你这般形容,你母妃也是看得见的,你以为这样就不会挨训了么?” 小世子似早想到这个问题,千禧一提,更愁得紧,这会子倒不说话了。他再次抓着千禧,这回语气央求得很:“王妃王妃,浔儿求你,你帮帮我,不要让母妃知道,浔儿不想惹母妃生气,浔儿以后再不敢顽皮,求求求求你,王妃”眼睛里盈盈漉漉的,若是千禧不答应,便要哭出来。 千禧被她惹的一阵好笑又心软,唤了声绿萸。小世子心一紧,眼睛睁得圆圆的,以为她要去告状。后听千禧是吩咐绿萸悄悄出王府外买现成的衣服,以他的尺寸,这才落下心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6 千禧又遣绿珠去回报三王爷三王妃,说是小世子在她处玩耍,使其放心。绿萸应下,避开人,出了王府。绿珠也朝前厅的地方去。千禧领他去自己的住处。一路上,小世子恐自己被人看见,紧紧抓着千禧的袖子,尽量把身子藏后面。他人小,倒真能藏住,偶尔露出头来,东张西望,看看自己有没有被发现。那个样子,可爱又好笑。 过了一会儿,千禧感觉手袖一紧,回头,看到小世子站着,不动了。 “怎么了?” “我脚酸” “走不动了吗?”千禧问他:“想让我抱你么?” 小世子犹豫了一下羞怯的点头,不大好意思。瑞王妃又不是母妃,不知道她会不会由着自己,不过,腿真的酸。 千禧一笑,折过身,蹲下去将他抱起来,还好他不沉,抱得动。见她肯抱着自己代步,他高兴极了。 “王妃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千禧反问。 他们边走边聊,这个小世子不怕生,和他熟一点点,他便亲近,她其实挺喜欢孩子。 他看看自己泥糊糊的手,又看看千禧因为抱自己糊了污泥的衣裳,理所当然道:“因为浔儿脏啊,王妃抱我,衣服都脏了。”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千禧摇头笑着对他说:“不生气,你既然走不动了,我就抱抱你,衣裳,待会儿可以换,你说是不是?” 闻言,小世子天真开朗道:“王妃真好!”而后搂着千禧的脖子,一口亲在她脸上,千禧没想到他会亲她。 “王妃和母妃的味道不一样,王妃好香,王妃好香”他趁千禧愣愣之际,又亲了一口。说还要亲还要亲,千禧被他挠的痒痒的。 “别闹,别闹” 小世子笑的咯咯咯的,天真得很。 小孩子心性纯真,谁对他好,他喜欢谁,都是凭感觉的。他喜欢千禧,便想和她闹。 千禧佯怒躲他,他哪里肯听,搂着她脖子又亲了三四口,千禧脸上,也从他花猫的脸上过了些泥。一大一小,都成花脸猫了。 “你们在做什么?” 正闹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千禧望过去,濮阳瑞紫色的身影长身站于走廊檐柱下,正在他们对面。 他怎么会在这里? 千禧和小世子同时收了笑,最先做出反应的是濮阳浔。一见是濮阳瑞,濮阳浔紧忙将脸埋在千禧怀中,紧紧抱住她,小身板抖得,也不知是怕被认出来还是怕濮阳瑞。 濮阳瑞面色难堪。立在哪儿,不动,也不走开。 走不是,退亦不合适,僵持了一小会儿,千禧心紧了紧,抱着小世子,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对濮阳瑞道。 “我,领他去换身衣裳” 她说的小心,是在禀明情况。 濮阳瑞瞥了一眼那个埋在她怀里做抖擞状的小不点。而后定定看着千禧,面色极不好。 浔儿不见,他派了人寻,他自己亦来寻,不想和她在一起。 她抱着浔儿,从那边走过来,他在这里看着有一会儿了,两人闹的开心的不得了。从来王府,他都没见她那样笑过。 刚刚还和浔儿闹的那样,这会儿见他便变脸变得这般迅速,仿佛他做了那扫兴的人,显然,他出现得太不合时宜。 她就那么怕自己? 现在做出这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的? 濮阳瑞不说话,千禧哪里敢出声。站在那里,处境艰难,好似他故意刁难她似的。这个认知冒在心头,濮阳瑞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火。一张脸沉的像要滴水。 沉默僵持中,小世子脸也不抬,催促千禧道:“王妃快走,快走” 小孩子才是敏感真实的,别人一喜一怒,在他眼里都是一面镜子,丝毫做不得粉饰。即便埋首在千禧怀中不曾抬头看过一眼,亦能感受到气氛不妙,自以为小声的催促抱着他的女子,要她赶紧抱自己离开自觉不安的地方。 濮阳瑞自然是听见了,那声音,还怕别人听不见!于是脸更不好看。 千禧有些尴尬,心里亦是对濮阳瑞害怕,她一直都是怕他的。 怀中的人实在抖得不成样子,千禧拍拍他,以示安慰。 找不到其他说的,千禧支支吾吾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小世子衣裳脏了,我,领他去换换” 濮阳瑞冷着脸,不说话。她想动,从他身旁走过去,却又怕他,便没敢走。 僵了一会儿,便听他道:“瞧你那个样子,成何体统!” 千禧尴尬,又有些羞愧。不用照镜子,她也是晓得的,自己脸上好看不到哪里去,又一身稀泥。他说的没错,着是不成体统。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领他的意思,乖顺得很。态度温和,颜色顺从,甚至有点卑下。她明明是他的王妃,明媒正娶,结发正妻,他们该相敬如宾,恩爱濡沫的,那才是夫妻该有的姿态。现下这般态度形容,却明显和他不是夫妻,倒像一个下人,谦卑得底下,他哪里如此令她可怕! 他有火,烈了声音:“抬起头来。” 千禧被他吓的一怔,依言抬起脸,眼睛却不看他,是不敢。 他发起火来,是真的害怕。 她脸上那些泥巴,和她如今处境形成鲜明对比。刚才有多开心,现在越是沉默,便说明她有多害怕他。这是个活妥妥的事实,在濮阳瑞眼里,却都是讽刺。这所有的一切都只告诉他一个事实,她怕极了他。心火烧的他又妒又难受。他有些嫌恶,隐隐有点生恨。不再看她,眼不见,心不烦! “回去好好给我洗干净!” 千禧点点头,又“嗯”了一声,和将才乖顺无二,这才如释赦免,抱着小世子离去。走了两步,想到什么,硬着头皮回过身厚脸皮道:“小世子顽皮,怕被三王妃训。若是三王爷三王妃问及,王爷多担待帮他遮挡遮挡,就说在我处玩耍。他原来衣服烤干,我就送他回去。” 濮阳瑞没看她,不做声,置若罔闻。千禧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答,拿不准他听到没有,但已不敢再说话,抱着小世子默默走了,走得小心,没有声音。 濮阳瑞没有动一下,余光一直瞥着她,直到她浅红身影消失在走廊拐弯处看不见,脸色越加难看。 无名火来无处,哗啦一声,走廊上垂着的夜间照明的廊灯遭池鱼之殃,粉身断骨成了他泄愤的工具。 他盯着池子里浮上来的一对红色锦鲤,心头掠过印象中那个人坚毅挺阔的模样。‘炎宗夏’三个字,渐渐成形,心里面隐隐妒意亦成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7 回到院落,千禧不放心,对濮阳瑞说那话他也没应声,不晓得他是听见没听见,会不会帮她遮掩。一直忐忑到下晚不见那边有人来这才放下心,知道是他帮忙掩过去了。 千禧让绿珠把小世子脏兮兮的衣裳洗干净,支了火架,烤了两三柱香才烤干,又给熏了香,才把外面临时买来给他换的衣裳替了,将原来的给他换上。小世子穿着干净无污的衣裳,闻闻,香香的,高兴得很。 “太好了,这下不会被母妃训了!”他围着千禧,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千禧假装看了外面一眼,‘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一点,不要让人听去了。小世子赶紧捂住嘴巴,贼兮兮的瞄了一眼外头,转过来,亦学着千禧的模样,将小手拇指放在嘴边,嘘了嘘,眼睛弯成月亮。千禧摸摸他的头,甚是喜欢。 千禧牵着他,把他带到桌子旁边,拿糕点给他吃,他很爱吃甜的,一连吃了许多,嘴巴上粘了糕点屑。千禧伸手用帕子温柔的给他揩掉。小世子觉得,她这个样子像极了母妃。母妃虽然偶尔会训自己,喂他吃饭的时候,亲近得很,就像王妃现在这般。 小脸严肃道:“王妃,将来浔儿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天真又认真的模样,千禧又心软又好笑。他倒时知恩图报得很! 千禧刚要开口,门口踏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哦?那你要如何个报答法?” 濮阳瑞踏进来,屋里突然多出个人来,有些压抑,里里外外瞬间充满他的味道。 除去新婚那一夜,这还是他头一回踏进她的院子。千禧有些局促,很不适应。 小世子看看濮阳瑞,又看看千禧,见她紧张不自在的神色,凑过来问她:“王妃你很怕皇叔吗?” 童言无忌,这话扎的千禧一怔,猛的抬头,正正对向濮阳瑞,他也看她,面色平静有些冷,像在等她的回答。 千禧煞白了脸,面上有些僵,勉强笑了笑:“怎么会” 小世子哼了一声,一下挡在千禧面前,做保护状,把千禧护在身后,对濮阳瑞道:“你休要想伤害她,不然我就咬皇叔!”他虽然是小孩子,却不好哄。心里有自己的判断,对千禧又喜欢,遂挡住那个让人害怕的皇叔,觉得这样就可以让千禧不怕了。一张小脸高傲得像个小刺猬。 濮阳瑞脸一黑,千禧亦提起心来,脸都白了。小孩子童言无忌一句话轻而易举戳破成人之间的心照不宣,这很微妙。 过了一会儿,濮阳瑞对千禧道:“晚膳了,你还不走吗?还是要请人给你送了递过来?”他话说的平淡,责问讽刺得有些明显。千禧起身,想等他先走,再走出去。濮阳瑞半天不动,无法,她只得牵了小世子,走在前面。小世子紧紧拉着千禧,开始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瞧瞧,怕他的皇叔暗算她。 身后那道注视让千禧如芒在背,为了转移注意力千禧一边走一边和小世子说话,小孩子不记仇,说着说着,便把刚才那茬事情忘记了,开心处,顽皮性子全显,蹦蹦跳跳,好不热闹。 濮阳瑞度步跟在后面,看她领着那个小不点,轻声细语,温柔贤淑的样子,想到相夫教子,贤妻良母这个形容,神思凝了会儿。 她若是有自己的孩子,会是如何?也是这般贤良温顺吗?未可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8 晚膳后,东南府和怀安府的三王爷四王爷皆打道回府了。临走前,东南府的小世子舍不得千禧,磨了好久才离开。 刚刚还热闹的王府一下子静下来,人走茶凉。千禧有点惆怅伤情。 她有听到风声,堰邦情况不容乐观,若非宗夏竭力保护,恐早分崩瓦解。据闻,他凭一己之力,巧用兵法,退了外关大军。信守承诺,一直用生命保护她的国和家。千禧悲喜交加,又喜又愁。她心疼他,终究都是肉体凡胎,血肉之躯,他一个人,负担了太多,怎可以那么累!而仅凭他一己之力,纵文韬武略,智勇皆谋,又如何能绝处逢生,力挽狂澜!这太艰难了! 她,要如何办才好? 怀揣着复杂的情绪,千禧脚步艰难的踏回自己的院落。洗漱完毕,精神恹恹的躺在美人榻上,闭上眼睛假寐,心里突突跳个不停,脑子里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绿萸守在一旁,目光平静,偶尔看她,有些怜悯和不忍,几度张口,却都欲言又止。 这话,要如何对她说才会让她不担心啊? 千禧翻了一下身,见她还守在一旁,遂道:“绿萸,你也下去歇着吧,不用守,灯不用灭了。”她已经养成睡觉不熄灯的习惯,总觉得熄了灯什么都看不见,不安稳。 过了一会儿见绿萸还不走,千禧撑起身子来,关心道:“怎么了?” “公主”绿萸不忍心:“绿萸今日出府为小世子办衣裳时,得到一样东西” “是何东西?” 绿萸摸摸衣袖里面,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拿出来给她。 “到底是何物?”何事让一向稳重的绿萸这反应。千禧觉察此时非同一般,直觉和她心里面一直隐隐担心的事情有关,越加不安。 绿萸犹豫了会儿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过去给千禧。 千禧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好,伸出去接的手微微有些不稳。 千禧打开来,信是她的太子哥哥写来的,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询问她远到启国一切如何,是否习惯之类的关切问语。信中全是兄长对她的问候宽慰之言,只字未有谈到堰邦政治国情,末了,叮嘱她好好的,一切安好云云。话语简单,真切而平淡,再正常不过。正因为太正常才让千禧觉不平常。堰邦正是水火交融的时候,太子哥哥全信竟无只言片语提及,这太不正常。当她翻过信封,看到信封背面的血迹时,一阵晕眩,脸色煞白,捂着胸口急促的呼吸着,难以平静。 “公主”绿萸急急开口安慰她:“公主不必着急,太子殿下即没在信中说什么,便是我们的国无事,太子殿下亦无事。公主不妨想想,太子殿下向来小心,以他的脾性,若是不想让公主知道,做事又怎会不周密。那血迹,定是哪个多事的下人,妄自揣测,自作聪明弄上去的,公主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千万不要吓坏了自己的身子!” 闻言,千禧心里平静了些,却是盯着手中的信,呆呆的,心里翻腾。 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绿萸又从衣袖里掏出另一封信道:“公主若不放心可看这个,这是夏将军亲笔写给公主的,绿萸的话你不信,夏将军总不会欺骗公主的,是不是。” 绿萸意在安慰千禧,没有注意说的话将有些东西也暴露了。 信是密封的,千禧都才看到,她又如何肯定了那里面的内容。 没错。 在有人将这两封信交给她的时候,她便已悄悄看过,后又滴蜡封起来,是也这才知道的一清二楚。将将着急安慰公主,没大注意,漏了口,好在公主没有发现。 宗夏写来的? 千禧紧忙接过,打开,看到那字,流下泪来。 宗夏,这是他的亲笔。字如其人,他的字和他人一样刚毅挺拔,苍劲有力,见字如见人,她似乎通过这些有力的字迹看到他熟悉的样子。他问她好不好,清瘦了否?启国水土,适应与否?远在他乡,是否有人欺负她等等。言语字句,句句关心,未提及第二人。大约顾及她如今身份有别,语气也恰到好处,未有逾矩之嫌,一身正气,无可挑剔。虽如此,千禧能深切的感受到他的关心,她和他从来都是心意相通的。 吧嗒,眼泪落在信纸上,晕开了结尾安好勿念几字。千禧模糊了眼睛,泣不成声。 勿念,怎能不念啊,你虽未言,我却知道,你也是念着我的 我们之间,感同身受,切肤之痛,大抵就是如此。 看了看日期,宗夏的那一封是先写来的,已是月余之前。她来启国已两月有余,度日如年,不外如是。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本就难睡,如今更无睡意。 她将两封信小心放在梳妆漆盒下,后取了纸笔,伏在案上抄起经书来。她在为他祈求,为她的国祈求。愿佛祖保佑,无刀兵之劫,无亡国之灾,世间生灵,一世安康。纵不能时光回转,江水倒流,亦要盼个太平安宁。我倚门而望,知你安在,便纵是粉身碎骨,亦心安足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49 晨起没一会儿,有丫鬟来报千禧,今日清明,王爷让她准备准备,一同去祭灵。 千禧应下,让绿珠给她挑了一身杏花色裙衫。清明祭灵,不宜穿戴过于红粉,箩裙杏花偏素,幽白中带点粉,刚刚好。她事事具细,不敢大意。又嘱咐绿萸准备清明祭灵所需的烛纸,用竹篮装起来,一应具全。未食早膳,便到门口去等着。 到门口时,濮阳瑞已经等在那里了。只有一辆马车,除了他,旁边没有其他人。 不是说祭灵么? 千禧望了望四周,除了施肥的花农,没有几个人,应该都在后院忙着。 晨起雾露比较中,幽幽的,静得很。 “怎还不过来?”千禧站在哪儿,濮阳瑞老早就看见了她,见她不动,出声道。 千禧紧忙挪步,走过去。 千禧却并不上马车,立在一旁,等着其他人。 见她呆呆站在马车旁,濮阳瑞冷冷道:“还不上车。” 不等了么? 濮阳瑞皱眉,她的迟迟缓缓,有些不悦。 “怎么,每句话都要我说两遍你才听得懂吗?” 闻言,千禧立马抬脚弯腰上了马车。看着微动的车帘,濮阳瑞面色好转,俊颜舒展。绿珠和绿萸立在一旁,刚准备随千禧入车,濮阳瑞冷声打断道:“你二人留下,不用跟。” 绿珠:“” 绿萸:“” 不跟吗? 马车里的千禧拉开车帘,有些紧张的看向濮阳瑞。此时他已经坐在车前,一手拿着马鞭,他是要自己驾马。 “可是”她有些着急。绿珠和绿萸基本未离开过,他说不让跟,现今自己驾马,也不带小撕,千禧有些不安。 濮阳瑞回头,似未看见她微微乞求的面色,冷了声音:“本王亲自驾车,王妃认为,她们可有福消受?” 千禧看着绿珠绿萸,有些无奈。 “殿下”绿珠绿萸看着千禧,不知道如何办。王爷不让她们跟,不在殿下身边,如何放心! 千禧看看濮阳瑞,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只能隔着马车帘子对绿珠绿萸笑笑,安慰她二人:“没事的,回去吧,我和王爷祭完灵就回来” 绿珠还是放心不下,想走路跟着去,绿珠拉住她,理智的摇摇头,绿珠只好作罢,两人眼睁睁看着马车向消失在王府门口。 千禧坐在马车里,马车穿过街市,有热闹的叫卖声传来,她无心去看。捏了捏手,有些紧张。 没一会儿,街市热闹声渐没,马蹄声高起来,马车也开始颠簸,偶有啁啾鸟鸣声。千禧伸手撩起帘子,四周皆是绿荫树木,马车行在大路上,两边高木,郁郁葱葱,太阳刚刚升起来。 千禧放下手,一直紧张。 幽幽檀香冥纸的味道从竹篮里传来,马车一路颠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下来。 马车停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催促声:“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千禧心一紧,提了竹篮,走出马车外。 濮阳瑞已经站在车辕旁,千禧半蹲在车板前,有些不自在。好像每次都需要他催促,话也需说第二遍她才听得到一样,显得她有点呆。 她踌躇了一下,看准踏脚处,准备下车。这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千禧顺着那只略微粗粝的手看上去,濮阳瑞面无表情望向她,一如既往有些冷。 千禧摇摇头,轻轻扯了嘴角,表示感激,固执的寻到安稳的踏脚点,自己下了马车。她不想麻烦他。 濮阳瑞默默看着,眸里墨色渐浓。她倔强的样子,真是让他恨极!心里不悦,转身背过她,顾自向前走去。 千禧不明白,他似乎总是阴晴不定。于是小心翼翼跟过去,走路都不敢大声,唯恐惹他不高兴。 他走在前面,脚步粗健,稳重生风,千禧小步于后,始终离他十来米的距离,他快她就快,他慢她也慢。 濮阳瑞突然停了脚步,千禧也停住,没敢往前走。 “你若再是那般慢慢腾腾的,本王打断你的脚!” 他冷硬无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千禧知他绝非开玩笑,也不敢迟疑,立马小跑着跟上他,却不敢靠近,还是跟在身后,隔着一米距离。 他抬步走着,她跟上,全心全意落在走路上,不敢落后一步。他突然停下来,转身,一把拉住她,粗鲁的将她拉过去。千禧不备,被他拉的一跄差点跌倒。 他提着她的手,似要吃人。 “本王就令你那么可怕?” 他其实没有一点发火的预兆,只是,那般颜色深藏的样子才更令她惊恐。她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只能摇头。这形容,她分明怕极了他。 濮阳瑞不再说话,维持着那个提住她手的样子,僵持着。她被她向上拉着,身子紧紧贴着他。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白裙衫,春装薄柔,束腰系身,曼妙婉转不似新妇,少女姿态尽显。 他紧紧盯着她,她麋鹿惊恐,小脸煞白。 濮阳瑞喉咙微动,突然,手上一用力,将她压朝自己怀中。怀里纤纤细骨一折便会断,还会听见咔嚓的残忍声,娇小得不堪一击。 千禧挣着,要脱离他,他慢慢倾身,在她耳边狠狠道:“信不信本王撕了你?” 千禧惊恐,不敢再动,怕违逆惹他更加生气。她知道,他说到做到。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了,任他大力提着自己,又恐又怕他。 她委屈害怕的模样,一副他欺负她的样子,却又惧怕他的淫威,不敢反抗,神色委屈至极。 濮阳瑞心头烦躁,抬了手,想要一巴掌掴下去,瞧见她娇小脆弱的样子,硬生生压下。这一下下去,不残也是半条命。这女人,明明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怎就惹他如此心烦恼怒! 几番压不下邪火,也来了脾气,发泄那般,手上用了三四层力,轻易将她推的老远。 千禧身子单薄,没什么分量,被他这样一推,滚了两三米,肚子狠狠撞在路边石头上。 “唔”千禧背对着濮阳瑞,面色煞白,痛苦的咬着牙,半天起不来身。 濮阳瑞居高临下看着她,瞧她半天不起,只是背对着自己。他心头一突,想去拉她,终究是没有动。 说实话,她躺在那里的样子有些脆弱可怜,加上她身子单薄,他很有些心疼的。只是,想到她时常惹的自己怒火难平,他又恨起来。 这女人,就会惹自己生气,从来都不会讨自己欢心,她到底仗着什么一而再再二三这般惹怒自己!她难道不懂夫为天?出嫁前没有人教她该取悦夫君?除了惹他生气心烦,她还会什么? 那娇小脆弱的模样,让他想摧毁而后快! “死了吗?” 他冷冷看着地上背对躺着的千禧,冷漠道。 见千禧半天不动,也不回自己,濮阳瑞脸色微变,就要抬步上去瞧,千禧动了动身子,试图慢慢起来。 濮阳瑞立马收了脚步,站在那儿,冷冷旁观着。 她起的费劲,用尽力气好一会子才起来。转过身时,濮阳瑞也惊了一惊。她面色惨白,额上,脸上,全都是汗水。 濮阳瑞压下心里的心疼,冷眼看着她蹲下身子将蜡烛,纸片,香,花果这些祭灵用的东西一一捡回篮子里。刚才那一推,她摔的老远,篮子里的东西全散出来了。 从始至终,看她自觉捡起那些东西,没有一丝动容。等她捡完,他无情道:“死不了吧?” 千禧点头:“嗯”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虽比刚才好了些,肚子还隐隐作痛。 “可还能走?”他又问。 千禧点头,这回,嗯字都不想多说了。 濮阳瑞转身走在前面,未再多说一句话。 千禧跟在他身后,跨着篮子,尽量不落后。步子走的急,有些踉跄,一只手轻轻捂着肚子,偶尔停下喘息两口,又赶紧跟上。 ------题外话------ 没有收藏的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0 走了很久,坟墓堆渐渐现出。墓堆落于高处,低处,林丛之中。两边树木参天,一条石阶一直延上,阶台上长满碧绿苔藓,幽静得很。 千禧跟在濮阳瑞身后,一直朝台阶小道往上而走。 不知走了多久,这才在一处停下来。 眼前的坟墓大于四周任何一处,更令人费解的是墓碑上的碑文。碑上无具体人名,无名二字,突兀而扎眼。 千禧心中奇怪,却也不敢说话问他什么。濮阳瑞阴晴不定,一不小心,触到他的逆鳞。 她不问,他也没有开口。千禧不敢擅做主张,将篮子递给他。濮阳瑞没接,只道:“东西摆上。” 千禧按他所说,一一摆列好花,果,烛纸。她做这些的时候濮阳瑞负手立在那里,眼睛定定看着墓碑,眼神幽暗,探不清情绪,总之,感觉不好。千禧不敢说话,自作主张点了香,起身走到他旁边,递给他。濮阳瑞接过,拜了三拜,却未跪。 她不知那里面是谁,但逝者为大,遂自行点了三柱香,拜了三拜,正准备跪,濮阳瑞拉住她。 “不用跪” “?” “这些都是随我南征北战的将士,我怕他们做了孤魂野鬼,无家可归,便为他们建了这百衣馆冢,以便他们有个去处。每逢清明,便来拜上三拜” 原来如此。难怪是无名姓氏。战死沙场的人,何止千万!又哪里都写得过来。一字无名,道了多少生离死别! 千禧突然就觉得冷了。 这世上,除了他们的父母妻儿,也没多少人会想得起他们。然他们多数之中,亲人又哪里知晓他们早都死了。只怕家中妻子还在倚门盼望,等待他们归去! 那些望穿秋水的眼睛,一个眼神,已让人无力承受! 千禧将香插上,突然觉得伤情。 战争是要流血家破做代价的。她明白。 她起身,对他道:“你也不用难过,纵然世人都把他们忘记干净了,不是还有你惦记着他们么?” 濮阳瑞突然看着她,眼里明亮尽是复杂情绪,惊喜,欣慰独独没有无情。 她无意中一句话,再平常不过,他突然觉得,她是懂他的,她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知音。她如此知他,懂他! 他将她搂在怀里,千禧被她牵扯的腹部又疼起来,挣扎了一下,想起之前的教训,不敢再动,腹部被他坻着,着实疼痛,只得轻微挣扎。 “别动”他突然开口:“让我抱一会儿” 千禧错觉,声音温柔。 怕又惹怒他,只得忍痛任他抱着,额头,因疼痛隐忍有细汗。 他抱着她,什么也没有做,只紧紧搂着。感觉小小的她在怀里,又乖顺又柔软,心安得不得了,心意平静又满足,竟有心满意足之感。 他是她的夫君,他们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的,百年之后,她的墓碑上也要贯上他的姓氏。不,用不着百年后,活着时,她已是濮阳氏。 她原来这般会哄人,只是一句话,就让他如此疼她。她若早些服软,自己又怎会那样待她,他如此想。抓紧了手里的人,觉得又疼爱,又喜悦。 她,是他的。 他放开她时,见她汗珠密布,心惊,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千禧摇头,微微低了头,耳根因为流汗有点热,又吹了风,便红红的。濮阳瑞以为她害羞。想到她虽嫁他,却并未真正碰过她。理所当然想成她是羞的,如今又见她低眉模样,甚是娇媚,心情甚愉悦。 “羞什么,以后你和本王做的事,还不止这些。” 千禧猛地抬眼看他,一脸惊吓,明白过来他说的,赶紧低下头,这回是真的羞了。 见状,濮阳瑞大笑,浑厚的笑声自肺腑传来,爽朗开怀极了。他越来越爱极了她。 下山时,他执意拉着她柔软的手,千禧挣了挣,他拉的更紧,力道捏的她手指发疼,不容她挣脱。千禧只好作罢。一路上,手心被他捏的湿湿的,他也不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1 祭灵之后,濮阳瑞将马车驾到西郊。今日清明,大多数人都祭祖去了,不像他们来的那般早,除他二人,只三两个孩子在草甸上嬉闹。 清静倒是清净,过了,便有些幽凉。千禧话又不多,默默跟在濮阳瑞身边,不知他为何带自己来这。 濮阳瑞牵着她,一点都不放松。 “怎么,不喜欢这里?”瞧她未有踏青的喜悦之色,濮阳瑞皱眉道。 千禧点点头,复而又摇摇头。怕惹他不高兴。 “今日踏青,不必拘束”他不知她怎就失魂落魄的,莫名的,便有些想要讨她欢心,让她笑。于是温柔了语气,补充道:“开心一些。” 那般温柔暖和,千禧猛地抬起头来。 像啊,真是像极了。他刚才那般说话的语气,真真像极了那个人!眼睛就红了,有水在里面打转,仿佛她眨一下眼睛,就要落出来。 她终究是没有眨,忍着,没让其落下。 她这个模样,濮阳瑞看的烦躁又心疼。他终于明白,她不好过,他也不好过!这个掌握他魂魄的女子,轻而易举,掌了他的喜怒哀乐! 他坏心的戳了戳她的眼尾,泪水果然流下来。他转了身,不去看她这个模样,有些心闷郁火! 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如何,千禧见他面色不好的朝另一边去,也不叫她。 千禧立在那里,默不作声,眼睛看着溪水里堤上杨柳,一时间思绪万涌。鸟儿的啁鸣声将她拉出思绪。寻着声音望去,不远处柳树下翻了一个鸟窝,一只雏鸟扑腾在草甸上,叽叽喳喳,叫的撕心裂肺。 千禧蹲下把它翻过身来才看到它折断的脚。手一抖,很是心疼。应该是树枝上落下来时摔断的。 “怎么那么不小心,可摔疼了?”她捧起雏鸟,悉心呵护着。小鸟叽叽喳喳叫唤,一张嘴,要泣出血来。 千禧撕下群边薄衫轻轻给它扎上。 她扎的小心,唯恐弄的它更疼。一边扎一遍对雀鸟说话:“你也太不小心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腿都摔成这样,虽立了春,天气暖和了些,也还是冷啊,你这伤口,定是疼得很!” “给你包扎好,你也要好好养伤,这样才好得快” “” 又说了些话,才将它放在窝里,连窝带鸟捧了放回树桠中。 一举一动都落在身后人眼中。她站在堤岸边,注目溪水,神游太虚,从未发现身后有人。 她着粉白罗衫,纤细脆弱中带了一丝女儿家的柔美,春风稍凉,吹的她青丝衣角都是余寒。一个人,很是凄凉。 “今日穿的少了些,我们早些回去,别吹凉了身子!” 濮阳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千禧转身,他就在她身后,隔的太近,一下就蹭到他怀里了。他顺手抱住她,胸腔里都是笑意。 他抱她抱的紧,千禧渐渐摸清他的脾性,便也不反抗了,任由他抱着。那般模样,真是乖得很。濮阳瑞心情大好,府在她耳边,半是轻挑半是认真道:“本王给你一个孩子,可好?” 他突然想要给她一个孩子,想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瞧她待浔儿那般仔细温柔,她,是喜欢孩子的吧! 千禧一惊,使劲挣扎,濮阳瑞变了脸色。 她突然想到他温柔不定的性子,挣扎两下便不再动,低垂了面,有些屈服认从的意思。从濮阳瑞这个角度看去,更像是她依偎在他怀里。他脸色转好,露出笑来,顺势将她搂在怀中。 她终究,还是要顺从自己的。 他心情愉悦,抱着她,心满意足,未看到她低垂落下的泪,惊恐至极。用尽全力才能压住不让身子抖动,被他发现。 远处看来,好一幅堤柳岸花,郎情妾意图! 许久,他把她从怀里扶起来,将一枝桃花簪在她的青丝上。 他看着她,看得入迷。 她长的算不得美,倾城更谈不上,清秀二字,倒是贴切。他却是越看越欢喜。还好她是他的,还好他们是夫妻,他这样想。 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她的惊恐,他视而未见。 “你簪桃花的样子很好看,本王很喜欢!” 他手力有些大,也不知是没控制住还是刻意的,千禧疼的皱眉,他却笑了,白森森的牙齿,她突然想到狼。 这不是情话,是拆骨见血的诅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2 千禧是个心细的人,虽惧怕濮阳瑞,他的习惯,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自远从堰邦来到瑞王府,成为真正的瑞王妃起,她都尽量把濮阳瑞的事情清楚,总怕行差踏错一步。很多事亲力亲为,就连准备他用的茶水,也是不敢大意。 和往常一样,用完晚膳,千禧吩咐人准备宵夜用的热茶点心。濮阳瑞一向睡的晚,夜时更换茶水已成习惯,从未变过。 茶水点心准备好已是亥时过三,吩咐完送茶水的丫鬟需注意的事,千禧寻路往自己的院落去。 今日随濮阳瑞外出祭灵直至晚膳时才回来,她身子不大舒服,晚膳勉强吃了几口便无心再食,准备好他夜间所需之物至现在,身子越来越感乏力,小腹隐隐做痛,她想快些回自己的院落。 刚刚踏出厨房门槛,老管家迎面而来。见她身后抬着茶水糕点的丫鬟也在,知道还没送去,来的刚刚好。 “王爷刚刚吩咐老奴,说今晚的茶水,要王妃亲自送去。”怕千禧找不到濮阳瑞在哪儿,刻意提醒千禧:“王爷在书房。” 千禧虚扶一下墙岩,轻轻捂了捂肚子,有些难受。 “王妃可是身子不适?”见状,老管家担忧道。 千禧摇摇头,没有说话。缓了一会儿,转身对身后的丫鬟道:“给我吧,你们下去歇着吧。” “是” 千禧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水,向老管家招呼了下,便朝濮阳瑞的院落去。行了四五个回廊,穿过两座假山,又行了一断路才到。他果然未睡,院里有灯笼还亮着。 书房紧闭,昏光从里面透出来。千禧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敲门。 她轻敲了三下,过了一会儿濮阳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来。” 一如既往有些冷,隔了窗户,略显浑厚。 千禧踌躇了一下才推门。 室内有些暗,濮阳瑞在书案旁看书。他没有戴冠,着了松散衣袍,多了一丝随意。千禧没有仔细看,端了茶水进去,小心的放在书案旁。 濮阳瑞抬首看了一眼,道:“今夜有些慢,管家没有早告诉你吗?” 他这样问,好像有点责备的意思,怕连累到让人,千禧道:“没有,是我走的慢,天黑,路也不熟,便耽搁了。”这是实话,她未来过他的院子,七弯八拐的才找到。 濮阳瑞皱眉。千禧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怎么,她们没打灯笼照你过来?”这些个贱婢,倒真是偷懒欺主! 她们?千禧反应了一会儿明白他口中她们是指丫鬟们,知他把她的话理解成了其他意思,便道:“自是有人送我过来的。我对王爷的院落不熟,一个人,定然找不到。”她回答的低眉顺眼,不知哪里就惹他高兴。濮阳瑞一笑,点头:“来的少,自然是不熟,多来几回,便也就熟悉了。”千禧没有说话。濮阳瑞又道:“去把门关上吧。” 千禧这才察觉自己进来时未曾带上门,有风少吹进来,他书案上的书吹的翻页。 记性真是差,她暗责自己。去关门时心想茶水送到,他不让自己退回去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3 千禧将门关上,在一边立了一会儿,濮阳瑞埋首看书,未有再理她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还是如此。 千禧踌躇了一会儿道:“王爷若没有其他吩咐,妾身先退了。” 她一会儿我,一会儿妾身的,濮阳瑞听的好笑。他摸出规律来,平日正常时候她会自称我,客套拘谨是就自称妾身。 他把她摸的一清二楚,简直太过轻而易举! 濮阳瑞没有说话,继续埋首看书,千禧不知道他看的什么,如此入迷,连她的话都没有听见。拿不准要不要再说一遍时,他抬首对她道:“斟一杯茶” 千禧迟缓了一下,上前斟了杯茶两分满,递过去放在他左手边,然后又退回来。 濮阳瑞看了会儿书,伸手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没有离开过书卷。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书放到案上对她道。 “过来。” 千禧忐忑,踏步走过去。 濮阳瑞笑:“你隔那么远做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你不是丫鬟,呆愣愣立在哪里,倒像本王欺负你一般。” 他说的没错,她呆呆愣愣立在远处,也不说话,又过分拘谨,着实像个丫鬟。 千禧不答话。晃眼看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书,才知他所看的是兵书。她看不懂,不过,他看的那样入迷,想他南征北战御敌无数,敌人无不闻风丧胆,不愧是启国百姓口中战神,此间细节便能看出。 她依言走过去,却还是呆呆立着在一旁,又困又乏,显然没把刚才他话她像丫鬟的事放心上。濮阳瑞看了会儿书,喝了口茶,突然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千禧吓了一跳,就要挣扎,他紧紧抱住她。 “别动。” 见他没有其他动作,也不好惹怒他。千禧坐在他腿上,脚落着地,尽量把身体分量放自己腿上,没过一会儿,腿就酸的不得了,只是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把书放下。 “可会写字?” 他的话从身后传来,他紧紧贴着她,千禧觉得后背灼的厉害。 见她点点头,他铺开一张纸,对她道:“你写给本王看看,随便写些。” 千禧愣了一下,不知他是何意,取笔蘸了墨汁写了一首词。词是她借来的,乃一著名词人悼念其亡妻所作。是她喜爱的,爱其文词清雅,清中有哀,别有一番味道。濮阳瑞让她写,顺手便搬来了。写完才觉不当,想要改笔,已来不及。 “虽没甚笔锋,也算的清秀,勉强尚能入眼。”他对她的字着手点评。不算夸奖,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千禧稍稍松了口气。濮阳瑞继续盯着她写的字,渐渐皱了眉,她心一紧,果然,他道:“这词是你借来的?” “出自何处?” 千禧知是自己一时大意写了这悼亡的词怕是惹他不高兴了。硬了头皮道:“是一词人悼念亡妻所作。” 说完后半天不见他说话,千禧悄悄偏头,见他眉宇深锁,已是不悦神色,她心里越加忐忑。许久听他道:“词虽好,但言语间言消语沉,磨人生命,你以后少看这些!” 他是觉得这些词读来无益,反会让人厌世轻生吗? 见她不答话,濮阳瑞在她腰上的手一紧。 “听到了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4 千禧默默点头:“嗯。” 他看了会儿书,又练了会字,千禧在一旁给他研墨,他兴致来,随手作了一首红袖添香。没想到他不仅擅于带兵打仗,诗也写的好。文韬武略形容再合适不过。不过千禧又困又乏,无心欣赏,在一旁哈欠连天,也不敢做的太明显。 “乏的话就到一边榻上去歇着吧。” 千禧环视,角落的地方确有一张靠榻,应是他平日看书累是歇息的地方。千禧点点头,也不推辞,向榻边走去。 她太累了,今天身子一直不大舒服,又熬到现在,已到极限,遂靠上榻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一睡着,她又开始做梦了。梦里跳跳转转,乱七八糟的,心累的一塌糊涂,眉皱着,魇的醒不过来。 濮阳瑞提笔画着什么,偶尔抬头看向榻上的人,见她睡颜越不安稳,迷迷糊糊呓语着什么,像是做了噩梦。起身向她走去。 “不要” “不要不要” 濮阳瑞蹲在她身旁,伸手替她擦掉汗水,她梦魇的样子,无助又可怜,脆弱得牵动他的神经。 “不要” 见不得她脆弱的样子,他伸手轻轻拍了她的面,想要将她叫醒。她没醒,突然蜷缩了身子,伤心痛苦道:“不要宗夏宗夏宗” 千禧猛地从榻上起身,粗喘了两口气,脸上额上湿湿漉漉的,用袖子擦了擦,全是汗水。 她又做那个噩梦了。战场上,宗夏被人一枪穿心,最近她总是做那个噩梦,太可怕。如今醒来她都瑟瑟发抖! “唔”腹下一股热流,肚子钻心疼痛。 千禧捂着肚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些。这也才看到一旁的濮阳瑞。望望四周,想起自己是在他的书房。 濮阳瑞盯着千禧,周身冷冷吓人至极,眼睛里的墨,黑的要滴出来。这样的他就像一只不开口的豹子,时有反扑凶险之势。是千禧最怕的模样。 他怎么了?她从来都拿不准他。 濮阳瑞看了她良久,站起身,启唇硬生生道:“回去吧,这里凉,回去好生歇着。” 千禧默默点头,也不多说话,默默退出书房。他显然是不高兴的,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出去时,顺便记性带上了门,默默朝自己的院落去。 书房里,濮阳瑞直直站着,冷眼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出去,门关上,身影消失在门外。 许久,他踱至书案边,紧紧盯着桌上的图,似要烧出洞来。 那是一张女子卧榻的丹青,画中之人算不得美,清秀二字足以形容。 濮阳瑞紧紧盯着那画,伸手温柔地触上画中女子的容颜,仔细触摸她的衣襟轮廓。手指慢慢曲收,画纸在他力下变得褶皱,安详的睡颜变的扭曲。复又将画纸抚平,只是,褶皱的地方,已难恢复。他冷笑,露出锋利冰冷的牙,白森森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5 “王爷真是的,怎能留殿下那么晚,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王爷一向不大接触殿下的,这次却是要殿下夜守伺候,辛苦不说,又这么晚才让她回来。王爷太折磨人了,一点都不心疼她的殿下,心里忿忿的。绿珠很是心疼千禧。 千禧勉强摇了摇头,让绿珠绿萸扶她去洗澡。 “公主,小心些。”绿萸将千禧扶进屏风内。热水早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会回来那么晚,水又换了好几回,一直不见人回来,真是担心。 将绿珠绿萸留在屏风外面,千禧自己进去。当她褪下衣裳,看着亵裤上的红色时,抬手轻轻捂了捂肚子,有些失神。 沐浴完,绿萸进来收拾,捡起浴桶旁边的衣物,白色亵裤上面红色扎眼得很,绿萸惊了一惊。 “公主” 千禧转过脸来,对绿萸淡淡道:“处理掉吧。” 那绝不是月事,绿萸如何会认不出来。 千禧未有多说什么,看上去累极,绿萸不忍心再打扰她,又实在不放心,轻声提议问道:“公主,要不要明日请大夫瞧瞧?” 千禧摇摇头,上了榻,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脸色有些白,不大正常。 屋内灯烛偶尔发出噼啪声响,榻上的人呼吸轻得几乎没有,绿珠绿萸默默守在一旁。绿珠眼泪浅,怕吵醒榻上的人,背到外间抹泪去了。绿萸站在床头边,默默看着,神色忧郁得紧。 那之后,千禧很少见到濮阳瑞,最长的时候,月余也不曾见他一回。他待她说不上坏,但绝对不好。一股视而未见的气息,冷冷拿她当外人。千禧有所察觉。那夜从他书房归来后,他便如此了。千禧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告诫自己更仔细些,别又惹怒了他。小心得过了,话便少起来,尤其在他面前的时候,小心恭顺得。这形容濮阳瑞看来,却猜度出了另一种心思。 她不待见他。 很长时间,王府笼在一片肃穆压抑之中。 这天,千禧从外面回来,行至王府门口有人从后面叫住她。千禧转过身来,见是一个寻找百姓模样打扮的人。口音却不是启国的。 那人上前交与她一封信,看见信封上的字迹,千禧接信的手一抖,差点没接稳。 千禧捏着手里的信,却没有急着拆,多嘴问了一句送信的人堰邦如何? 那人只回答了三个字:“不太好。” 她就知道的,自己来启国时,堰邦境况已经很不好,如今又过了两月,又会好不到哪里去! 打发走送信的人,千禧回到自己的院落,小心拆了那封信。信是宗夏写来的,只是,信中丝毫未有提及堰邦国危等等之事。信中全部都是问候之语。言语恰当,无逾矩,暖意浓浓一身正气,仿若久别故人。信中再次承诺,定会用尽生命保护好她的国和家,不会让她无家可归。他是怕她担心,故而便什么都不说。 千禧明白,一切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哪里躲得过她玲珑骰子七窍心。 千禧提笔回了信,信中问了很多话,又说了很多其他琐事,无一不细,无一不详,却都是一些不大重要的事情。写那么多,也只有一个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担心,好让他放心,信她如信中所言,一切安好!言语词意,简单至此,和他来信一样,中规中矩,毫无超出身份的逾矩。 情意虽浓,却是相敬如宾,虽无缘,却也爱的一身正气。他爱她,也尊重她!她亦如此! 他们最相爱,却也最无缘!天若有情天亦老,故而,不必怨天,不必尤人! 信送出之后,千禧倚在门前立了一会儿回了屋。抄经书成了她做的最多的事情。不知她所祈求之事,佛祖能否听见! 又过了几日。 这天千禧还未起床便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门声粗鲁,可见敲门之人并无耐心。大清早的,千禧被突如其来的门声惊了一跳,出声问了一句,没人回答。敲门声没有停,千禧赶紧去开门,门口却是濮阳瑞。 “王王爷”千禧愣了愣,钠钠道。 濮阳瑞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千禧心里生出丝紧张。 千禧立在门内,门半开着,濮阳瑞站在门外,眼里冰冷,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千禧觉得有点冷冷的,伸手拢了拢衣服,才觉起的急,忘了添衣。她一向穿的中规中矩,如今穿的再规矩,终归还是亵衣,觉有些别扭,不及请示他,自行转身寻了衣裳披上。 濮阳瑞只冷冷观着,待她披了衣裳,这才道:“今日苏相五十大寿,你准备准备,与我一同前往。你动作快些,本王在花厅等你。”说完不等千禧开口,濮阳瑞已离去。 千禧不敢怠慢,绿珠绿萸帮她打理完后,便朝花厅去。 千禧到时,濮阳瑞盯着千禧看了一会儿,继而面色阴沉。 “本王给你的月奉不够吗?” 千禧立在门口,心一紧,又摸不着头脑。濮阳瑞冷着面,沉了声音再次斥道:“你这是去奔丧吗?难道还要本王一一提醒你?” 千禧反应过来他所指之意。 她今日虽穿了浅粉,素雅了些,却也不至于他说的奔丧那般。 千禧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说话,默默转身回了院落,乖巧柔顺的让人解恨又窝火。濮阳瑞心头舒畅了些,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记恨,她所有的不好和不是,通通过了个遍,唯独没有好。是她不识好歹,不安不分! 对,不安不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6 千禧来回换了三四回衣裳,濮阳瑞一直拉着脸,未展开过颜色。直到有人提醒他时辰不早了,濮阳瑞这才作罢。 其实,哪里是她穿的不妥当,不过是他借口为难折腾她罢了。 濮阳瑞冷睨了她一眼,先出了门。 他不喜人多,这一行只多了架马车的小厮。两人同坐在马车里,千禧双手规规矩矩放在怀中,小心谨慎得紧。濮阳瑞也不看她一眼,像就没她这个人。 大约半柱香时间,周围热闹起来,又行了一会儿,热闹散去,最后马车停下来。濮阳瑞起身下了车,也不管身后之人。苏相府门口停了不少官家马车,颜色各异,数量颇多,老远就听到热闹声从苏府内传出来。 “二王爷。” 门口两边守门的小厮看到濮阳瑞恭敬曲身问候,濮阳瑞“嗯”了一声抬脚踏入苏相府。 进入苏相府后,濮阳瑞转眼就没影了,仿佛只身一人前来,早忘记身后还带了一个人。 苏相大寿,相府热闹非一般见。官家小姐,内人,一群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嬉笑热闹,好不惹眼。 以前堰邦的时候,宫内宴席,或是某王公贵戚红事喜事,命妇千金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两处三处谈笑欢戏,十分常见。只是,千禧天生不喜热闹,那样的时候,她都是走的远远的,一个人捡安静,图清闲。如今,人生地不熟的,本就不喜热闹的她其实更是愿意一个人清静。只是,此番是随濮阳瑞一同出来的,千禧担心自己一个人走远了,回去之时濮阳瑞寻她不见又惹得他不悦。 千禧找苏府的人问了,得知濮阳瑞和苏相在谈事情。想想,就在近处转转打发时间,少惹他生气。 她自觉的简直过分。 苏相府热闹至极,千禧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或三个或两两的人。虽不喜欢,也只当未见。心里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一些,早些回王府去,那样才安静。 她一个人无聊,又不能走远,饶了几回园子,绕来绕去,有眼尖的人看到她,便觉奇怪,谁家命妇如此不合群,这种热闹场景,竟无一人作伴。几个心细的发现她,便与自己的同伴耳语相传。 千禧经过假山时,听到有人说话:“也不知是谁家内妇?” 另一个声音小声道:“怎身边连个丫鬟也无!” “你看她独来独往的样子,怕是个不大好处的!” “这话说的,好处的怎会一个人!” “” “” 看到她,那些讨论声戛然而止,待她走过后,继续谈着说着。千禧只当没有听见。如此热闹之下独自一人,终归是惹人注意的。那些官家富贵已闲的无事,无聊至极乐得消遣别人当乐趣。更有甚者门缝里看人的,自以为聪明,瞧她只身一人,便大胆猜测只怕是哪个微不足道芝麻小官家属,为求攀以富贵,靠山大树乘凉捞点好处,是也混了进来。富贵人家,哪里会丫鬟都不带一个!于是,看她的眼光越是奇怪起来,言语之间,也说的不算客气。 光鲜贵气的人,说出那些刻薄尖酸的话,其中声色,轻蔑至极,丑态尽现。对别人品头论足以求心满意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7 光鲜贵气的人,说出那些刻薄尖酸的话,其中声色,轻蔑至极,丑态尽现。对别人品头论足以求心满意足。 这些嘴脸,之前堰邦宫里已看的太多。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上等人看不起下等人,从来都是如此,这太常见。千禧自觉,自己虽是瑞王妃,身份上算得上等人,又如何?濮阳瑞待她,她是心知肚明的。况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从来都不在意。上等人如何,下等人又如何,不过投胎时候拿了一张好皮而已。而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千禧在花园里闲了一天,万般无聊,也做足了别人的谈资。而这一天,她都没有见到濮阳瑞人。那人将她带来,却是不闻不问,倒也真放心她。 不过话说回来,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一个人不放心另一个人,是因为心里在意。濮阳瑞心里有没有她,这做不得多想。千禧也不敢多朝这里想。想也无益。 直到晚宴开始,花园里的人才三三两两散去。千禧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这些人一同进入用膳。 苏相府是个陌生的地方,这些人她也都不认识。一顿饭而已,她实在不想勉强自己进去找不自在,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寻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待到晚膳结束,到时和濮阳瑞一起回王府。她这样想。 这样拿定主意,便朝水廊去。 水廊两边一处接亭,另一边接坊,是两边连结来往的幽廊,这会子人都到前堂用膳去了,没有一个人经过。 天变成墨黑色,点灯的丫鬟将廊上的夜灯渐渐亮起。千禧一个人无聊,便在水廊上来回走动打发时间。从坊走到亭子上,又从亭子那边走回来,尽量走的慢些,希望时间过的更快一点。走的脚酸了,便倚在亭子里歇脚。 天色变得更黑,四周静得出奇。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前堂那边传过来的歌乐管弦,可想今日苏相府是何等热闹。 千禧倚在木栏上,静静看着四周。 此时天上黑漆漆的,一颗星子都没有,更没有月亮。好在没有风,不然,夜黑风高形容,再合适不过。这个静,静的人有点发凉。她手脚确有些发冰。 苏相府很大,从她在的亭子处看去,除了水廊处,昏昏黄黄几处点着夜灯,白日不觉,晚上有些寂寥味道。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触疼人,千禧生出想家的思绪。 她一直都想着堰邦的,牵挂着她牵挂的人。回不去的终究是故土,她其实活的很清醒! 凉风从水上吹来,有点腥冷味道。千禧拢了拢衣裳,忧愁滋味不减反增。 不知过了多久。 “你还要在这里多久?” 身后有声音响起,千禧转过脸来,来人一身紫色掩在暗夜里,已辩不清颜色,身形挺拔高阔,像把刀,冷得有些锋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8 “我”千禧站起身来,他这气息,有些兴师问罪,千禧不自觉心颤。 濮阳瑞走近两步,昏黄灯光下勉强辩得,他面色很不好。她自觉,又惹他生气了。 “我我只是一个人闲的发闷,便到处走走”她小心开口解释,寄以希望熄灭他隐忍的怒意。然而濮阳瑞却只是看着她。他们之间有些相差,这般对峙,便很容易形成他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形容。这般阴冷神色,更是让千禧觉得压迫至极,有什么会一触即发,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呵”黑夜中濮阳瑞突然一声冷笑。他墨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睁睁看着她局促紧张害怕得惊慌。明明那么害怕他,却偏偏又要来惹他! 折磨得她久了,要够了本,濮阳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千禧被他吓得惊到,要缩回手,他拉得紧,如何都挣不脱。 “你再不听话,本王让你疼!” 他出言威胁她,千禧一下子便不敢动,这更方便他拉着她往前走。千禧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几番差点跌倒,前面的人也不在意,管她是死是活,只往前走。走到前堂门口时,他才放开。 千禧收回手,悄悄揉了揉,碰一下都疼的吸气。 他墨黑的眸,深不可测,黑黝黝的,印着门口灯光,有点吓人。 他望着她,要把她烧出一个洞,许久道:“本王领你来,不是让你来给本王丢人的。” 千禧默了一会儿,倔强道:“我没有给你丢脸。”她没有给他丢脸,她只是,不喜欢人多而已。 她说的三分委屈,三分倔强,濮阳瑞心头突然一软,拉起她进去,这回力道小了许多,也温柔了许多。 他其实是刻意冷落她的,谁叫她总不服软,她若肯顺着他,说着软心的话哄他,自己何至于如此待她。她心里的终究是别人,那值得她展颜依靠的人,也是别人! 落席之后,濮阳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喝起来,酒到口中,有一丝清苦滋味。他是何时对她心软最后把她放在心头上的?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心仪她。今天的刻意冷落,一日未见,心里其实牵挂她的很!就是不知道她心里牵挂的那个人呵,绝不是他! 想到这,濮阳瑞有些心烦意乱,心里隐隐有点幽火苗子,如何都熄不掉,是烦闷,是嫉妒。 他虽为男子丈夫,也有嫉妒之心! 男子越是有地位有身份,越是自尊强大,不容侵犯。他心头上的人不把他放在同样的心尖尖上,这是大忌! 千禧痴愚,不曾多想。她最大的错就是不曾觉知到濮阳瑞已深情于她。那其实不是她的错。 “喝!” 濮阳瑞独饮了一会儿,将千禧面前的酒杯倒满命令道。闻着面前呛人的酒香,千禧抬首望向濮阳瑞,眼神有点柔软哀求。 见她不动,濮阳瑞刻意忽视掉那让他心软的眼神再次硬声下令:“喝!”他要她和她一起喝,他们是结发夫妻,他有的苦,她理应与他一同承担。 “王爷妾身妾身不会饮酒”她确实不会喝酒。她一向对酒有些反应,喝了是会请大夫的,之前从来都是滴酒不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59 濮阳瑞心烦,觉得她那样柔顺的人,也会违逆他了,他是她的夫,夫为天,她怎敢不顺着自己!他也不对她发火,举了自己面前的杯子,仰首一口喝下,千禧捏了捏手,呼吸有点紧。 濮阳瑞唇上沾了酒,湿漉漉的,千禧看的心寒。他这个样子,让她害怕至极。 “本王领你出来,不是让你来当木头的,你若知趣些,就不要惹怒本王,否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他目视前方,不看她,声音不大,千禧听的一清二楚。 千禧抬了手去拿酒杯,尽量让手不要抖,却是忍不住。酒水在杯子里有些晃动,仿佛有千斤重那般,怎么也送不到嘴边。这期间濮阳瑞已等的不耐,自己喝了两三杯,心里又烦又躁。 酒味浓郁,才到嘴边已呛的人眼睛发酸。千禧狠心喝完,肚子里火辣辣像碳烧。刚刚放下杯子,濮阳瑞抬手立马就给她斟满了。 他没有再说话命令她,不过那意思明显的很。千禧捂了捂嘴,忍住恶心和火灼,抬手如他愿一口喝下。五脏六腑烧起来一样,脸立马就红了,烫的厉害。 放下杯子,这一回他没再给她添上,千禧有些松气。 濮阳瑞一个人倒了喝,喝了倒,连续杯之后,突然将千禧面前的杯子一掀,杯子哗啦碎在地上。乐律管弦之音盖过了杯子碎裂的声音,除了周围的几个人,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动静。恰巧不远处那几个人是嘴巴厉害的,认出千禧就是白日里一个人转园子的那个。 “你看”一个女子指了千禧的方向对身旁的人道。 那人看见千禧身旁的濮阳瑞,惊讶道:“原来瑞王妃就是她!” “真没看出来,她竟是堰邦的公主,咱们启国二王爷新进门的王妃!” 那几个人隔千禧这边不远,虽压了声音,却像是要让她听到那般故意,声音不大不小,足够人周围人听到。 千禧哪管别人说什么。一个人捂着肚子,以缓解火辣辣的疼痛。 她虽不在意,那说话的人刻意了要让她听见,却是如何都避免不了。 “倒真是个能忍的角色!想白日时候咱们怎么说她,她又不是没听见,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不定心里打定什么主意来收拾你我呢!”一个声音酸声酸气道。 “她要收拾你我又能如何,就单凭她瑞王妃一身份,又岂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不是你我倒霉又是如何!” “呵,难怪人家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心上不忍,这悬在头顶顶上的刀如何落不下来!她这堂堂正正的王妃把我们那些话听了个一干二净,被她记恨了去,要报复你我出出气,那也是我们倒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没完没了,无非都是酸文假醋的。 “呵,怕不见得!”一个声音响起将那二人打断。 两人将目光投在这说话人身上,纷纷噤了声。荣郡主,不是寻常人惹得起的。 荣郡主抬起酒杯慢悠悠喝了一口,看一眼千禧,吊着眼角,很是愉悦,说出的话有些阴阳怪气:“堰邦最受宠的公主殿下又如何,身份尊贵瑞王妃又如何!我听说,瑞王待她也不见得多好!” 旁边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她二人虽然也幸灾乐祸乐得看这个堰邦公主笑话,可是,到底还又另一重身份,这瑞王爷就在不远处,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是如何都不敢说出这种话的。她们这等小小宦官之家,还是不敢太放肆。不像这个荣群主,受太后宠得紧,胆子也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60 再不受宠,到底还是正儿八经的王妃,两人相互看了看,默契的不说话,不敢再掺和。 这个荣郡主有人撑腰,她们,可没有! “哼,瞧不上你们那德性!”荣郡主瞥了那二人一眼,很不屑。 “堰邦公主?呵”荣郡主冷笑:“早晚不得是个亡国奴,还妄谈什么尊贵,岂不是笑话!” 听她这种话也敢说,两人偷偷看了看濮阳瑞,见他没什么动静,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放了心。 看来,这个堰邦公主真的不受宠,于是对自己早前开罪她的事情,也不那么担心了。 千禧心头突然一跳。亡国公主一词刺的她心痛。她们隔得不远,那人故意不避她,如何会听不见!她什么都不在意,独独在意的就是她的国,这个真的能伤到她。听到那话,脸都白了。 她明白堰邦的处境,自己来启国,本就带着拯救堰邦的使命。荣郡主那话没有让她伤心,只是让她害怕,害怕那些话都成了真! 濮阳瑞看了一眼千禧,剑眉越皱越紧。 “很疼吗?” 她这个样子,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千禧摇摇头,心里痛得厉害。濮阳瑞嫌恶的转过脸,很是厌恶。隐在袖里的手握得紧紧的。 他其实有点后悔,他不该逼她的!她如今这个样子,虽让他觉得又解恨,又痛快,却也心疼她,她毕竟在他心上,痛恨的只是她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心一意装的都是别人! “呵,只这一句话就听不得了,本郡主要多说两句,还不得惹了她当场送命?这般弱不经风,如何伺候得好我启国鼎鼎有名的瑞王爷!”荣郡主继续说着,那最后一句话更让周围出嫁的,未出嫁的女子羞得抬不起脸,她一个人若无其事。 千禧脸色惨白,却是尽量保持平静。 “本身就是来和亲的,说白了,也不就是来求人!” “听说炎宗夏智谋过人,文韬武略,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堰邦举国无能人,连东宫都出动,亲自御敌。刀剑无眼,听说,堰邦太子战场上被敌军乱箭伤了肺腑,命不久矣!东宫一亡,任凭他炎宗夏三头六臂,又如何能保得住堰邦江山!堰邦气数,将尽!” 千禧全身控制不住瑟瑟发抖。心口里面,血涌翻腾。 荣郡主得意的瞧了她最后一眼,恩情浩荡,不在说什么!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千禧坚持到宴席散去。席间人一一离去,千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濮阳瑞问她:“可还能走?” 她反应了很久才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差点站不稳,默默跟在濮阳瑞身后,离席而去。 一路上,她像是丢了魂魄的傀儡,脸色煞白。马车里,濮阳瑞拉着她的手,不曾放开。到瑞王府门口,马车停了半天千禧也都没觉知。濮阳瑞手上一紧,千禧回过神来,呆呆的看向濮阳瑞,眼眶里落下泪来。 “到了。”濮阳瑞生硬道。 千禧半天不反应,一动也不动。濮阳瑞等在一旁,心头不耐,却是没有发作。 许久,她幽幽起身,摸着下了马车,走路颠颠簸簸的,濮阳瑞心头莫名来了火,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她太瘦,抱在怀里轻飘飘的,硌手得紧。濮阳瑞手上用劲,轻而易举就捏得她骨头发疼。千禧白着脸,却是一声不吭。濮阳瑞抱着她,直接去了他的院落。他就是想把她带在身边,不让她回去。 濮阳瑞吩咐人打来水,丫鬟训练有素,看濮阳瑞脸色不对,更是不敢懈怠,甚至比平常快了许多。 “今夜,就留在本王这儿。”濮阳瑞直言。然后不管她说话与否,将她抱了起来,向浴桶边走去。 “” 她说什么,声音太小,濮阳瑞没有听到,停了脚步:“你说什么?” 千禧抬首望着他,好不容易才攒足了力气说得出话来。 “求求你” 她心口疼的厉害,喉咙里几番涌上来腥甜。 她再次哀求:“求求你” 这回濮阳瑞听清楚了,其实她说第二遍的时候他就听清楚了。她要求他什么? 他抱着她,站在那里,隔浴桶还有一段距离。千禧痛的厉害,脸色白的就像死人,额头上有汗珠渗出来。濮阳瑞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有些残忍无情。 他突然就笑了,白森森的牙齿印着房里的昏黄烛灯,有些恐怖。他将她温柔的放在地上,盯着看她她痛苦得生不如死,眼睛亮的吓人。 “你要求本王什么?说清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61 千禧无力地倚在他怀里,喘着粗气,痛苦至极。他像是没有看见,面上竟然有丝丝笑意。濮阳瑞伸手握着她的脸,她的脸很小,还不及他手掌来的大,他又疼惜又怜爱,更有一手摧毁的冲动。 “你想要求我什么?啊,让本王来猜猜。”他轻柔的吐出这些话,也不指望她说什么,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一边抚着她的脸,爱怜至极,一边温柔与她说话。 “你是想求本王不要要你?”他盯着她,目不转睛,脸上有些笑意恐怖。“还是求本王帮你,让堰邦扭转局势?”他手一转,来到她的襟前,把玩着她衣襟的带子。“又或者,两样都想?” 千禧痛苦的皱眉,说不出话来,濮阳瑞低声吐出个单音:“嗯?” 他低首,将额头与她的相对,闭了双眼,与她呼吸相闻。面上笑意,亲昵温柔又享受至极。 他突然就笑了,笑声闷沉,从腹胸里发出来,又闷又浑,千禧在他怀中,被他带的发抖。 他转而离开她的面,好好的端详着她,面笑笑容开怀得很。其中真假难辨。 “有一点你可能不清楚,本王需得提醒你。本王的东西,谁要是敢妄想,下场只有一个”这个下场是什么下场他没有说完,只是笑着温柔,千禧看的鸡皮疙瘩。濮阳瑞继续道:“而谁要是敢背叛,本王决不会放过她!”这一句话他说的狠,面色突然就变了,眼睛狠的就像一匹狼。 千禧点点头,很乖很乖,表示自己听懂了。在濮阳瑞看来,这就是她给他的回应,她不会背叛他。他温柔一笑,将她抱在怀里,以示嘉许。 这就对了。 本王才是你的依靠。 他手覆上她身子,一点一点拨开她的衣裳,千禧一惊,有些反抗,她其实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不习惯有人解她衣裳,平日里,衣裳都是自己换的,连绿珠绿珠都没有在旁。濮阳瑞突然伸手解她衣襟,她有些害怕。 看到他突变的脸色,千禧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我自己来” 濮阳瑞的面色并没有因她的解释好多少,只是看着她,果然不再动手。在他如蛇的目光中,千禧抬手,颤颤抖抖的解下自己的衣襟。 她全身裸露,没有蔽体,身体颤动,全身鸡皮疙瘩,一点都不美。濮阳瑞将她从头看到尾,她半垂着面,不知是羞的还是痛苦的。他看了一会儿,将她抱起来,继续向浴桶边走去,千禧缩在他怀里,尽量不让自己发抖。 然她身体就在他手里,他如何会感知不到。 热水裹上冰冷的身子,一阵刺痛之后渐渐舒展。她的脸有些红润,大约是和热水有关,嘴唇却依旧白的吓人。 千禧坐在水里不动,不敢动。濮阳瑞还保持着抱她的动作,他的衣服是整洁完好的,如今抱着他,整个衣袖都湿了。 他顿了一会儿,将她放稳,手收回来时无意间触碰了她的腿根,千禧一下瑟抖,有点被惊到。她这反应激怒了濮阳瑞,仿佛他刻意欺负她那般。濮阳瑞一把握住她的肩,狠狠掐住她颈下的蝴蝶骨,他狠了面,冷了声音对她道:“自己洗,给本王洗的干净些,不要倒胃口!”说完站在一边,也不退出帘子外面去,直直盯着浴桶里的千禧。 千禧抬手轻轻搓着自己的身子,颈,肩膀,胸处,腿,一处一处的洗,濮阳瑞站在旁边,没离开一步,也没离开一眼,冷幽幽的看着,要把她凌迟得毫无尊严。 千禧洗得慢,坐在浴桶里,轻轻弓了身子,试图用水遮挡一些,如此就不会更难堪。濮阳瑞心头的火终于积郁到极点,他阔步上前,一脚踢在浴桶上,千禧被她吓的瞪圆了眼睛,紧紧抱住自己,动也不敢动一下。濮阳瑞那一脚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固定浴桶的丝线崩断,浴桶散开。千禧瞬间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整个人湿漉漉的。濮阳瑞一把提起她,眼神要将人生吞。 “你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怎么,觉得本王强迫你了,不愿意?你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夫,你的天,你从堰邦千里迢迢来到启国,来到本王的瑞王府,又是为了什么!” “我没忘”千禧哭腔着声音,无助又害怕。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她很害怕,怕自己惹怒他,怕自己的国亡。如今濮阳瑞这个样子,把她吓的手足无措,顺口吐出肚子里的苦水。说完才惊觉不当,果然,看他的脸色,又是不对。 闻言,濮阳瑞笑,握着她肩膀的手要把她捏碎。 “你当然不会忘!你千里迢迢嫁来与我,这种神圣又任重的使命,你哪里敢忘!忘了岂不是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不但没忘,怕是做梦都想要再回去吧。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家啊,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奸夫,是不是?” 奸夫一词刺的千禧心痛,她争辩:“不是”不是这样的。她跟宗夏从来都是清白的,他不可以这样污蔑侮辱他们。这惹的濮阳瑞更加眼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62 “不是,不是什么?” “本王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白日做梦,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也是本王的鬼,你与那人,今生绝不会再有任何往来,死了,也不会再相见!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千禧拼命摇头,害怕到了极点。这样的濮阳瑞,太可怕,她会被他撕成碎片!她反抗不了,缩了身子往后退,想要退出他的桎浩。他哪里那么容易让她退去。手中力道反增,将她压的更紧,千禧着急,用手反抗。濮阳瑞反剪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压向她可怜的胸处,同时压向她紧咬的口。 千禧瞪圆眼睛,有泪从里面落出来。濮阳瑞不罢不休,咬住她的唇,像要把她生吞活拆。手下滑腻的感觉,抓的他心如火撩,没个轻重,千禧痛得皱眉,弓了身子想要逃脱,无奈被他抓的紧,困的无路可退,不但没能抽身而出,反而得寸进尺。 “放开放开” 千禧得出空,拼命的捶打他,濮阳瑞被她扰的不耐,抬起头压在她侧劲上狠狠一咬。 “啊”千禧吃痛,破出声来,痛苦不已。 濮阳瑞狠了面,在她耳边咬声道:“信不信本王撕了你!” 千禧一抖,身上颤栗出鸡皮疙瘩。感受到柔软上的鸡皮疙瘩,濮阳瑞粗鲁的揉了一下,阴险威胁道:“你还想回到他身边,对不对?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本王让他生不如死!你也还想让你的国家不亡是吗?你最好听话些,否则,本王的手段”说到此,他使劲捏了一下,千禧不备,痛苦皱眉,他继续威胁她:“你若敢背叛本王,本王让你们,让你们,唔生生不如死唔”他嘴里说着威胁她的话,手下也没闲着,感受着她在他手下抖的筛糠,他心满意足。尽情折磨她,享受她痛苦的样子。微张抖动的鼻翼,他有多享受。 “我求求你,只要你帮堰邦度过难关,我便什么都答应你,永远都不会踏出启国,求求你”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如今,只有他可以帮她。她的国家不能亡,她只要她在意的人活着,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这番话就像火上浇油。她原本坦诚相待的话,在濮阳瑞听来,就是坦白的交易,这是在掌他的脸! 他如何允许! “你说什么?” 千禧老老实实又答复了一遍:“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拿去我都给你你帮我,求求你求你”她把哀求都说成了交易,这哪里是在服软求人,分明是银货两讫。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我也给你要的东西,交易而已,她还不自知。只是掏心掏肺说出求人的话,岂不知话中之意早变了味道。 她不是一个圆滑世故的人,有什么,心里是什么想法,只会照心里想的说。求他也是求的直来直去,没有隐晦转换,她若聪明懂得变通一些,同样的话,换种方式说,或是哄着他些,何至于惹的他如此。性格使然,有些东西,是她一辈子都学不会的。她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小女人,简单如水,只有懂她的人能将她呵护开花。宗夏是最好,他们才是最般配的。只是有缘无份。濮阳瑞无疑没有太多耐心,没有那么多温柔待她,他想要的东西,便是强扭,拿到手是个死的,他也要。这不会是一个好结果,也注定她不是一个肩挑大梁的人,堰邦让她来和这个亲,其实一开始就错了人选。她太嫩,不是堰邦粉身碎骨,便是她粉身碎骨!她注定搭上命也挽救不了她的国! “哦?都给我?你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不敢放。 濮阳瑞低头闷笑,诡异得很。 “你本就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要你也是天经地义。除此,你还有什么?你又有什么可与本王谈的条件?未免太不自量力!” 千禧面色惨白,又羞又无地自容。这些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他藤都不打一个。 他说的没错,他们是成了亲的,她本就是他妻。 “你如何才能帮我?”她低声下气求他:“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她在他面前跪下来。光裸着身子,狼狈的好不成形! 濮阳瑞面上的笑凝滞,他死寂一样的看着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63 她这是求人吗?是啊,她都跪下来了,求得一点尊严都没有。她大可不必这样的。他心里有的是她,她难道就不会服一下软,哄一哄他?她是开口求了,这样低三下四的样子,还不够软吗?可是,他如何都开心不起来。这不是他要的样子,这与他想要的相差太多! 他们是结发夫妻,他只想和她恩爱白头,看她对他展颜欢笑,把他当成依靠!就如此而已!她曾经就那样对过那个人,为何相对他的时候不能那样!她是他的妻,他才是她的夫,她这般跪在她面前,不是恩爱,是哀求他!不应该这样的! 他想要她服软,却不是这种! 确切的说,他是要她温柔待他。 一个女子展现出她娇柔温顺的一面,说明她心里有你!柔顺和求他,是两回事! 濮阳瑞面色一变,突然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脖子,手力全用,青筋暴起。 “咳咳咳”千禧被他掐的眼睛翻白,面色涨红的要滴出血来。 濮阳瑞加紧手中的力道,没有要放松的意思,千禧挣扎的手渐渐没了力气,有落下之势。眼睁睁瞧着她在地狱里面挣扎个半够,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一松手,狠狠将摔去老远。 “咔嚓”骨头清脆的声音响起,千禧趴在地上,起不来。她光裸着侧躺在地上,半蜷着身子,唇都咬出血色来,长发湿湿的,贴着整个背部和胸前,狼狈得不忍直视,连蔽体的尊严都没有。濮阳瑞还不解气,心里的郁火得不到发泄,一脚踢在散架的浴桶板上,木板被踢飞,正正砸在千禧胸前,千禧哼出一声,流出眼泪来,胸口处火辣辣烧疼,受了鞭子一样,下巴处也被木板擦处血迹。 “滚!” 濮阳瑞赤着双目,要啖肉吃血。 千禧不敢反抗他,又害怕他如今这个样子,站起身子来,摇摇晃晃取来自己的衣裳,一点一点穿上,濮阳瑞就那样看着,喘着怒气,犹如狼。终究是没有向她扑去取她性命。 待她穿好衣裳,摇晃着身子轻轻离去,他心头怒气蹭蹭往上涨。 很好啊,她简直太听话了。 之后半月,千禧没再见到濮阳瑞,王府里一下子冷冷清清的,好像大家都刻意辟着谁,都不大出来走动了。以前站在自己的院子里都能听到外面女子嬉戏的声音,如今静的太诡异。 御书房内,身着明黄的男子放下茶杯,盯着对面的紫色道:“以你之见,这事当如何处理才恰当?” “皇兄以为,如何才算恰当?” 启帝一笑,不置可否:“孤如何都行,左右不过十几万兵权而已!堰邦地域小国,我大启兵部抽个十把万训练有素的精兵,吴,越两国踏平都不在话下,还怕扫不平它几个分支败兵!孤心头在意的还是你的想法。毕竟,她终究是你的王妃,顾及你是一定的,这事,孤由你做主!” 濮阳瑞却不答话了,端起桌上的茶水,掀起茶盖,幽幽的浮了浮上面漂着的茶叶,才慢悠悠的送到嘴边。启帝更是不急,面色平和的等着他。 濮阳瑞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杯子。 “终归是要以启国为本的。十几万精兵,说多不多,却也不少,徒手训练出来,也是费些力气的,又哪有白白送人的道理!这种好事,天下怕是还没得!” 启帝笑看着他,他继续道:“皇兄宅心仁厚,记人旧情。太皇太后虽然是堰邦大长公主,我启国贤翼太后,却早已故去。到底隔了那么几代血亲,再亲也亲不到哪里去了,哪有那么多恩怨情仇要记得!江土自然是越阔越好,这送上门的大好时机,皇兄难道要白白放过不成?” 启帝有些犹豫。 “这未免有乘人之危之嫌。”人家来求救,反而趁机夺之,到底不太好听,启帝有点顾及。 “哈哈哈”濮阳瑞突然大笑。笑罢,幽幽道:“这江山打下来,守得住是他的命,守不住,也是他的命。向来如此,哪能怪人弱肉强食!”他的眸子黑的发亮,说出的话无情,但也是真理。 天要你亡,与人无由! 启帝思量了一下,迟疑道:“瑞王妃那边” 濮阳瑞面无表情的抬起杯子,茶水里倒印着他发亮的眼眸,黑的可怕。 喝完水,他抬起首来,不轻不重道了四字:“无需交代”言简意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64 千禧已经很久不曾出院落。那日被伤的太重,她一直在养伤。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长时间呆着,也不觉得闷。只是,她越来越牵挂堰邦了,牵挂哪里的亲人。不知道父皇如何?堰邦战况如何?宗夏如何?荣郡主说的那些话犹如噩梦时时缠着她,她希望那些都是噩梦,不是真的。希望太子哥哥不要有事。可是,想着那封信上的血迹,她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终归不是什么好预感。 四月的天已经暖和很多,千禧却是晒着太阳手脚都是冰冷的。她长时间不出来,靠在窗边,躺在美人榻上,太阳偏了一点,从窗外照在她身上,照得她整个人惨白惨白的,单薄脆弱得很。 千禧躺了一会儿,再躺不住,让绿珠绿萸搬了案桌到小院子里开始抄经书。那是她常抄写的一部经文。一边抄一遍祈求神明。 她只要她的国家安好,她牵挂的那些人都安好!这是她最大的心愿。 “咳咳”她提笔,偶尔咳嗽几下,身体还没好利索。 “殿下,你歇会儿吧。”绿珠红着眼睛劝她。 千禧摇摇头,没有说话,一个人提笔继续写着。绿珠在一旁抹泪给她研磨。殿下是在写信。 绿萸守在一旁,默默看着千禧。 没一会儿,千禧写好,将信装了封,递给绿珠。 “出府,把信送出去。知道都是写给谁的吗?” 绿珠默默点头,一边点头眼泪珠子一边砸。 信有两封,一封是给太子的,另一封,是给夏将军的。 “殿下” 绿珠唤了千禧一声,眼泪越落越多。千禧帮她揩眼泪:“哭什么,去吧。” 绿珠点头,刚揩干净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又掉个不停,怕千禧难过,拿了信就往外走了。 千禧看着她走出院落,心微微舒畅起来,那信明明才被绿珠拿出去,这会子都还没出府,却像是已经送到她想送的人身边了一样。 绿珠拿着那两封信,觉得沉甸甸的。一边抹泪,一边往外走。希望老天能善待她家殿下,如此,她愿意折寿。 刚走到门口,迎面濮阳瑞进来,绿珠惊的手足无措,躲都找不到地方躲,不躲更不是,赶紧背过身,把信藏衣袖里。 “王爷!” 绿珠赶紧福身。 濮阳瑞打量了她个遍,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紧握的衣袖上。 “去哪里?”他冷冷道。 绿珠以为他会径直向里走去,没想到会停下来,将手紧紧贴着身体,以防东西掉出来。 “殿下不,王妃,王妃身子不舒服,奴婢出府给王妃抓点药。”她说的战战兢兢,汗流个不停。 “哦?王妃身子怎么了?王府里的药石无用,需得去外面抓?” “”绿珠被濮阳瑞问的词穷,差一点就要接不上来,灵机一动,捏了捏汗,尽量让自己平静不要被识破:“也不是,王妃近来胃口不好,今日突然想吃苏记的桂花甜藕糕,奴婢去买,顺路把药抓回来,王妃前几日吃的药”已经吃完。她的慌虽说的天衣无缝,又哪里瞒得过濮阳瑞。还未说完濮阳瑞已发作,一声大呵,差点把她斥倒。 “大胆贱婢,本王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做起颜色来,谁都害怕。绿珠吓得腿抖,却是死都不能招。这事要是让王爷知道了,殿下还能活么! “王爷,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奴婢确实是出府给王妃抓药的,奴婢指天发誓,如果敢说半字谎话,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立了手指指天,希望就此混过去。濮阳瑞又哪里是如此好蒙混的。 濮阳瑞不多废话,直接道:“袖子里藏了什么,拿出来!” 绿珠一惊:“没,什么都没有!” “拿出来!” 绿珠看情况不妙,立马将信塞进嘴里,想要毁尸灭迹。 濮阳瑞眼疾手快,绿珠刚放入口中,下巴被他咔擦捏的脱臼,合都合不上,更说不出话来。 ------题外话------ 推荐友文重生之黑萌的养成 前生的暗妖前半段活得很累,后半段还算轻松,最后为了好友死了也就死了,反正这条命也是好友捡回来的,可以帮助好友也算死而无憾,只是身世成谜!却不想老天让她重活一世,重新开始。只不过这一世身世依旧成谜! 不过幸好遇见了他:龙墨城 “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回家,好温暖的词,也许跟他回去没什么不好! 龙墨城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单纯而美好的微笑,看到的第一想法是好好的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自己一个人欣赏就好!这个女孩就让自己收养好了,省的家里人总让相亲! 这一收养,却没想到给自己养成了一个大宝贝,小媳妇! 这个决定不亏很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 65 整个下午,千禧一直恍恍惚惚的,总觉得不对劲。绿珠午时就出去了,按理说早应该回来。现下天都要黑了,还不见她影子。绿萸也出去找了好几转,哪里都找不到! “公主你别急,兴许兴许绿珠是久不出府,这会儿出去,看到好玩的,贪玩,晚一点回来也未可知。”说出这安慰的话,绿萸自己都没底气。 绿珠性子虽直,绝不是不分轻重的。若无事,绝不会这时辰还不见回来。 那就是有事了? 千禧不敢想。一心盼着别出什么事才好。绿珠和绿萸是她的亲人,她们,不可以有事。 又等了许久,天完全黑完了,绿珠还是没有回来。千禧等不住,对绿萸道:“你我一同出去找”绿珠,千万不能有事。 话刚说完,门便从外面大力推开,有人被扔了进来。 “不用找了,人在这儿,本王,给你带过来了!” 风从外面吹进来,屋内的烛火差点被吹熄。千禧望着地上的人,那不是绿珠又是谁。她身上那些伤,那些鞭伤 “绿珠,你怎么样?你怎么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千禧跪在地上,将绿珠扶起来。她一个女子,哪里抱得动绿珠。 绿珠全身是伤,头发乱糟糟的,伸出布满鞭伤的手,张了口,啊啊两声,想要安慰她。千禧握住她的手。 “绿珠,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千禧着了急,轻轻抱着她,不知道要怎么办。看绿珠吊着的下巴,眼泪落得更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 绿萸是习过一点武的,知道缘由,想要帮绿珠把下巴接上,手刚刚伸过去,濮阳瑞一脚踢在她手上,绿萸被踢去老远。 “绿萸”千禧大惊,怀里抱着绿珠,两头着急,心痛的要死。 绿萸爬起来,忍住痛对千禧道:“公主放心,绿萸没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千禧看着濮阳瑞,泪如雨下。 “这就要问你了。本王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忘的干净了是吧?这贱婢竟然妄图毁掉证据!以为吐下去,本王就拿你没办法了?”千禧一个霹雳,明白过来。想来是绿珠帮她送信,被他拿住了。 濮阳瑞一声冷笑,说的是绿珠,眼睛却一直看着千禧“告诉你,本王连死去的都能让他活过来,何况一个半死不活的。她若真吞了下去,本王开膛破肚也得给你捞出来,你要不要试试?” “本王平日太纵着你了,让你忘记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记性不够,就得长长记性!你说是不是?” “你要找的人是我,这些都是我让她们做的,她们只是奉命行事,与她们没有关系,你不要为难她们。” 绿珠张嘴,啊啊的说些什么,千禧看的心痛。可怜的绿珠绿萸,何错之有。是她连累她们如此,这些,都不是她们应该受的罪啊! “好,成全你,今天这个帐,本王就只与你一人算,本王今日,就要让你死!” “都给本王滚出去,院落的人全撤了,一个不留!谁要是敢进来,全部给本王杖毙!” 他下了命令,所有人逃命那般,谁都不敢再留在千禧院落。 绿珠绿萸不肯走,死死扣住地面。 “啊啊”殿下,殿下 “公主” 濮阳瑞面上露出狠劲:“拖出去,给本王杖!” 他下了命,哪个敢违抗。强行拖了两人出去,十指在地上扣出血迹。门被关上,把情同姐妹的她们隔在两处。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诺大的院子,只有他两个人。 濮阳瑞慢悠悠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那是她写给宗夏的。 “你给本王好好解释解释,这上面的,都是什么?” 千禧要伸手去拿,濮阳瑞却躲开了。他突然站起身来,嘴上噙着笑,像要喝血。 “这你浓我浓的话语,本王看得都不忍。倒是本王棒打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是不是?” 千禧摇头。信是写给宗夏不假,可是,他说的你浓我浓,未免不堪。 她担心她的国,她的家,写了这封信,问问,叙叙家常往事。她和宗夏从来以礼相待,若说逾矩,不合她如今身份,也只是信中那想他二字而已。 她是把宗夏放在心里,把他当成兄长想念。宗夏,本就是她的依靠啊! 濮阳瑞视而不见她的屈辱。她还委屈,她有何委屈!她又何曾对他说过想他这样的温言软语!信中句句,于他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句句扎心,嫉恨成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66 “本王一直觉着奇怪,既然你如此爱他,他也爱你,你怎么就成了本王的王妃?当初,还是他亲自送你来的启国。这又是什么风俗,本王真是有点看不懂了。啊,对了”他突然一悟,明白过来:“想要多陪在你身边,是不是?”他一声嗤笑:“可是,你终究还是成了本王的王妃!” 他转到千禧身后,像条毒蛇,随时都会出其不意。 “你还想回到他身边,对不对?”他闷笑,越来越开怀,千禧抖得说不出话。他抚摸着她的青丝,温柔得不像人。 “本王还记得,你对他那样笑过。” 那人护送她来和亲,那日下榻歇在客栈中,她不忍那炎宗夏守在屋外,跑去与其相见。之后那人又送她回来,她悄悄灭了灯笼,躲在竹墙后面送那人走。当时他就躲在竹墙里。 她还不认识他,天太黑,可能也没太看清楚他,他却将她认得。那时去堰邦,只是为了探查有利国情,遇到她,着实是个意外。猛然看到他,她吓了一跳,她不认得他就是她将来的夫君。他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是他要过门的王妃! 她和哪个人,她的心上人,堰邦的护国大将军! 濮阳瑞越回想越发觉得刺眼睛。虽已过去,想着他们曾经月下花前,恩爱不疑,便觉得心头郁火难平。 以前又如何,相爱又如何,如今,他才是她的夫! 他抱着她,感觉到她在手下抖得不成人形,他露出笑,语气温柔得,说出的话,句句带刺,誓言让她鲜血淋漓。 “你想他对不对?本王知道,你一直没忘记他对不对?可是怎么办?本王不会放你回去。如今,你是本王的王妃,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与你要有干系的人,除了本王,没有别人!” “你的奸夫,早晚是个短命的,你信不信?” “不,不”千禧摇头。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宗夏不是奸夫,他们清清白白。宗夏待她,从来规规矩矩,不曾逾矩。濮阳瑞,他怎么能说出这些不堪的话来侮辱他,还要这样来诅咒他!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他们堂堂正正,这些话,让她心头滴血。 濮阳瑞笑。 “怎么,听不得本王诅咒他?他当真是在你的心上呢。只是这样,你就心痛了?你的心有多痛,有本王的痛吗?”他一把握住她的左胸,想要把她的心掏出来。柔软之下就是她跳动的心,脆弱得,也让他憎恨得。 “你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不能这样侮辱他不可以” 濮阳瑞哪里会让她如意。一把将她提起来,把信放在她眼面前,怒极反笑。 “清白?这就是你说的清白?本王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你二人如何苟合,作出多少恬不知耻之事,你也敢在本王面前妄提清白二字!”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她拼命摇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千禧趴在地上哀求他,双手捂住耳朵,要把那些污言秽语阻隔在外。一口血闷在心里,压都压不住。 “嫌本王说的难听?你们做的时候,可做的难看?他温不温柔?对你可好?可照顾你的感受?”他府在她耳边,要把她凌迟至死。千禧失了理智,抬手一巴掌掴下去。“啪”一声响在夜里,突兀得紧。 千禧流着泪,踉踉跄跄爬起来,要往外面去。她不要在这里,不要和他在一起听那些污言秽语,她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此生爱她的人,只会有宗夏而已! 濮阳瑞一动不动,面上平静的吓人,眼睛里有什么在窜动。 门被打开,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千禧踉跄着脚步,一只脚刚踏出门槛,被人从后面扯住头发,身子往后倒去。 “嘭!” 门被死死关上! “本王今日就要看看,你是不是清白!” “你们这对狗男女,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本王今日就要让你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 66 “本王一直觉着奇怪,既然你如此爱他,他也爱你,你怎么就成了本王的王妃?当初,还是他亲自送你来的启国。这又是什么风俗,本王真是有点看不懂了。啊,对了”他突然一悟,明白过来:“想要多陪在你身边,是不是?”他一声嗤笑:“可是,你终究还是成了本王的王妃!” 他转到千禧身后,像条毒蛇,随时都会出其不意。 “你还想回到他身边,对不对?”他闷笑,越来越开怀,千禧抖得说不出话。他抚摸着她的青丝,温柔得不像人。 “本王还记得,你对他那样笑过。” 那人护送她来和亲,那日下榻歇在客栈中,她不忍那炎宗夏守在屋外,跑去与其相见。之后那人又送她回来,她悄悄灭了灯笼,躲在竹墙后面送那人走。当时他就躲在竹墙里。 她还不认识他,天太黑,可能也没太看清楚他,他却将她认得。那时去堰邦,只是为了探查有利国情,遇到她,着实是个意外。猛然看到他,她吓了一跳,她不认得他就是她将来的夫君。他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是他要过门的王妃! 她和哪个人,她的心上人,堰邦的护国大将军! 濮阳瑞越回想越发觉得刺眼睛。虽已过去,想着他们曾经月下花前,恩爱不疑,便觉得心头郁火难平。 以前又如何,相爱又如何,如今,他才是她的夫! 他抱着她,感觉到她在手下抖得不成人形,他露出笑,语气温柔得,说出的话,句句带刺,誓言让她鲜血淋漓。 “你想他对不对?本王知道,你一直没忘记他对不对?可是怎么办?本王不会放你回去。如今,你是本王的王妃,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与你要有干系的人,除了本王,没有别人!” “你的奸夫,早晚是个短命的,你信不信?” “不,不”千禧摇头。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宗夏不是奸夫,他们清清白白。宗夏待她,从来规规矩矩,不曾逾矩。濮阳瑞,他怎么能说出这些不堪的话来侮辱他,还要这样来诅咒他!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他们堂堂正正,这些话,让她心头滴血。 濮阳瑞笑。 “怎么,听不得本王诅咒他?他当真是在你的心上呢。只是这样,你就心痛了?你的心有多痛,有本王的痛吗?”他一把握住她的左胸,想要把她的心掏出来。柔软之下就是她跳动的心,脆弱得,也让他憎恨得。 “你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不能这样侮辱他不可以” 濮阳瑞哪里会让她如意。一把将她提起来,把信放在她眼面前,怒极反笑。 “清白?这就是你说的清白?本王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你二人如何苟合,作出多少恬不知耻之事,你也敢在本王面前妄提清白二字!”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她拼命摇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千禧趴在地上哀求他,双手捂住耳朵,要把那些污言秽语阻隔在外。一口血闷在心里,压都压不住。 “嫌本王说的难听?你们做的时候,可做的难看?他温不温柔?对你可好?可照顾你的感受?”他府在她耳边,要把她凌迟至死。千禧失了理智,抬手一巴掌掴下去。“啪”一声响在夜里,突兀得紧。 千禧流着泪,踉踉跄跄爬起来,要往外面去。她不要在这里,不要和他在一起听那些污言秽语,她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此生爱她的人,只会有宗夏而已! 濮阳瑞一动不动,面上平静的吓人,眼睛里有什么在窜动。 门被打开,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千禧踉跄着脚步,一只脚刚踏出门槛,被人从后面扯住头发,身子往后倒去。 “嘭!” 门被死死关上! “本王今日就要看看,你是不是清白!” “你们这对狗男女,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本王今日就要让你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 67 “你放开我,放开我”千禧吓的大叫,濮阳瑞抱着她往床榻的地方去。眼见就要到了,千禧使劲挣扎,濮阳瑞将她扔在地上。她背磕上桌角,身后就是梳妆的桌子。千禧痛得蹲在地上,她抱着自己,又心痛又害怕,抖得不能自己。濮阳瑞怒火冲天,一把扫下桌上的东西,梳妆的漆盒子被他掀翻,大叠白花花的纸掉出来。有抄写的诗文,还有那个人的名字,整篇整篇,好不刺眼! 濮阳瑞看着地上的纸,静的诡异。半响,他抬步一步一步向千禧走去。千禧坐在地上,一直往后退,往后退,直到身子挨到床沿。 濮阳瑞抓起她,把她推到床上。 “你说你是清白的,本王不会信你!即便你是今日,本王也不会放过你!” “不不要”千禧害怕极了,她蜷起身子,避开他的手。濮阳瑞轻而易举将她扳正。手放到她束腰上,意图明显。千禧死死抓住衣服,手上蓝色血管清晰可见。濮阳瑞残忍一笑,她垂死挣扎的模样,简直可笑。他冷了眼,一把捏住她的手,轻易攻破她的防守。千禧拼命挣扎起来。她哪里是他的对手。濮阳瑞单脚压住她的腿,袭上她的腰,解下腰间湖绿束带。 身上一冷,衣裳被他退去大半。他却突然不动了,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腰间。 趁他愣神的时候千禧赶紧起身。濮阳瑞直直盯着她腰,千禧低头,他看的是她腰上的环佩。 鸳鸯同心扣。那是堰邦的时候宗夏送给她的。她把它悄悄系在了里衣,从来都没有取下来过。 千禧缩了身子,试图下床,濮阳瑞伸手将她挡回来,扯下她腰上的环佩。 鸳鸯同扣,寓意不言而喻。另一幅,他也见过,呵,在那个人身上。 好一对苦命鸳鸯!好一个痴情女子! 他死死盯着千禧,嘴珉得紧紧的。手一挥,那个环佩砸去老远,在地上粉身碎骨。千禧瞪圆了眼,眼泪蔌蔌的落下来,心碎了一地。 她要去捡,脚没落地就被濮阳瑞拖了回来。这回他发了狠,用了全劲,千禧狠狠砸在床上,痛的眼睛发黑,没缓过来,他已重重压下来。他心头嫉恨烧灼,要她与他一同生不如死。 她太可恨! 手下用力,撕裂她的里衣,不给她一丝尊严! 她挣扎哀求都没用,没一会儿就被他剥的精光。 她的身子他是见过的,单薄的要命,他如何都怜惜不起来。只想撕碎她,让她生不如死。这个念头被点燃,一发不可收拾。千禧往锦被的地方缩了缩,想要遮挡顾点尊严,濮阳瑞手一掀,锦被掉到了地上。 他握住她的腰,皮肉从他指缝间泄出,淤青泛紫。千禧疼的弓身,他一把把她推回来。全身上下除了头发,全无蔽体。 “呵”他冷笑:“有什么好羞的,女人的身子,本王也是见过的,这男人的,你怕也不是头一回见!” 千禧几番逃走,被他捉住,使劲扔回来。他脱下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直到与她一样,全无蔽体。 他身不蔽体的样子吓的她眼泪直流,顾不上狼狈,抖的直往床榻里面缩,退到墙边,再无路可退,绝境也不过如此!濮阳瑞拖住她的脚踝将她拉回来,府上她的身子,死死压住,一点空隙都不留。千禧被他压的涨红着脸,呼吸都做不到,卡着一口气,要死不活。 两人肌肤相对,身体的滑腻粗粝都被感知的一清二楚。她防备崩溃的全身鸡皮疙瘩,他的犹如火炉。 千禧额头上突出来蓝色经络,就像树丫枝,脸上又是泪又是汗,哭的不成样子。 “求求你,不要这样”她哭呛着声音,害怕极了,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求我?”濮阳瑞握住她,要把她嵌进身子里面去。千禧眼泪流了一脸。 濮阳瑞咬上她的颈,使劲磨她的肉,就像对待深仇大恨的仇人。 她在他身下,赤赤的,脆弱可怜的没有分量。他却是一点都不心软。 他是在折磨她,他就是要她痛。 “我求求你,不要”她害怕,怕的要死。濮阳瑞哪里管她,一心要她痛,他要她痛的忘不了他。 “别急着求,待会儿有你哭着求本王的时候!” “走开,走开!” 他手到之处就像刮了一层皮,火辣辣疼到心里面去。千禧闪躲不过,手脚胡乱挥着,惊吓之下理智全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他胸膛上是她薄脆的指甲刮出的血迹。濮阳瑞眼神一凌,反手就是一巴掌,千禧当场吐出血来。 濮阳瑞冷泠泠的笑,露出锋利的牙:“给本王省着力气,待会儿好好求!” 他对她又咬又啃,要将她揭去一层皮。这不是夫妻同房,是凌迟酷刑。 “放开我,放开不要”她哭出声来,说出的话更加语无伦次。濮阳瑞不知被哪句话激怒,变本加厉的折磨。 “啊”一声惨烈,有什么卡在喉咙里,拦腰折断。千禧哽的叫不出声音。 阻挡被突破,濮阳瑞一笑,有些嘲讽:“本王没料到,你还真是清白的。可是这又如何,这里清白,也不知道别的地方被人碰了多少次了?嗯?你说说,他碰过你几回?几回?还记得不?”他拿话羞辱折磨她,剥下她的尊严脸面,不给她活路。 千禧嘴里流着血,卡着气,说不出话来。濮阳瑞眼里闪过寒意。 不说话是吗? 他折磨她,用身体凌迟她,要把她打下十八层地狱。 “刚才不是求本王吗?现在哑巴了?说,让本王放过你!说!” 他一边动,手掐着她的脖子,要把她亲手刃掉。 千禧不言,面色灰白如死人,濮阳瑞也不肯放过她。他折磨人有手段,将她的身体尊严撕的粉碎。她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 千禧被他折磨的痛,发出一阵一阵的惨叫声。 诺大一个院落,像孤坟,只有她的嚎叫,孤清清,阴森森的,时而鬼哭狼嚎,时而呜咽断气,听的渗人。 有血滴沿着床沿淌下来,在床脚处聚成一滩血渍。床上到处都是血。身下的人哼哼唧唧,面色如鬼,话都不能再说,随时有断气的形容。身上的人还在凌迟她。 他就是要她下地狱! 你去死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69 绿珠和绿萸被放回来时已是第二天,人被打得个半死。推门看见里面的场景,绿珠惊得崩溃。 房里到处都是纸,能碎的东西全都碎了,花瓶茶杯碎片一地,锦被掉在地上,衣裳散在床边,又脏又乱,床上到处是血。千禧躺在床上,一身赤赤的,没有蔽体之物,混身上下无一处完好,身体下还有血流出来,已无面色,不省人事。濮阳瑞早就走了。 “殿下” 绿珠不要命的扑过去,拼命摇晃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冷冰冰的,哪里还有反应,也不晓得还有没有气。 绿萸捂着嘴巴,哭的跪在床头。 “殿下,殿下” “你醒醒” 绿珠拼命摇晃千禧,又哭又叫。 “绿珠”绿萸伸手去拉她,她崩溃得惊叫:“别碰我!” 这边房里还在大哭,突然,外面有人闯进院子,院里嘈嘈杂杂热闹起来。绿珠来不及擦眼泪,紧忙跑出去。只见七八个仆人抬了一大口棺材,就要进门。 “你们要做什么?”绿珠一惊,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吩咐,让我们准备好棺木来装殓王妃的尸体。” 闻言,绿珠红了眼:“住口,你们这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狗奴才,你们才死了,你们都要死绝掉!谁要敢动我家殿下,我让他不得好死。走,都给我走!” 绿珠挡在门口,指着院门破口大骂赶人,又吼又叫又哭。她的殿下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这些断命的狗杂碎全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门口吵吵闹闹,推推搡搡,聚积了好多来看热闹的,有下人,有濮阳瑞的姬妾,人不少。 这个瑞王妃,终于要倒台了! 绿珠凶神恶煞的样子果真吓住了几个人,那几个抬棺材的站着不敢动,怕上前被这只发了疯的母狗逮住往死里咬。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站出来,皮笑肉不笑道:“绿珠姑娘,我们也是奉王爷之命行事,你千万不要为难我们,回头王爷责问下来,你我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再说,王妃已经去了,早日将她装殓,也是对亡灵的告慰,谁不想死了入土为安。你这样吵吵闹闹阻拦我等行事,成何体统!亏你还是王妃的贴身丫鬟,人都死了,还不让入殓,这就是你报答王妃的方式!刁婢贱奴,你居心何在?”说到最后,那人作起面色,一盆脏水泼向绿珠,直指她居心叵测,不安好心。 “你休口!”再敢说殿下死了,她要拼命! “啐”她一口口水啐在那张脸上。“你们谁敢往前走一步,我要他狗命!”这些个为非作歹狗仗人势的贱奴才,一副小人嘴脸,满脸恶心。 绿珠气得眼睛都红了。 小人势力,狗眼仗人,全部都不是好人! 那人脸色一变,摸了摸脸上的口水,阴险着嘴脸臭骂起来:“给脸不要脸的臭贱蹄子,平日里吃多撑很了,老子今天给你松松骨头,不然你都不晓得自己姓甚名啥了,一身的贱骨头,就该用贱法子治!你们几个进门去装尸体,王爷说了,谁要挡,只管取了她的命!老子先把这个狗娘养的贱人弄死,让你骂,让你骂!”那人一边向绿珠招呼上来,一边命令身后的人抬棺材进去装人。 绿珠急眼了,她家殿下赤赤的躺在里面,人都死了,还要受这些人的侮辱!这些狗杂碎,他们也配碰她的殿下,也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0 她用身体做肉墙要挡住那些人,只是她一个丫鬟哪里挡得住五大三粗的七八个男丁!那个领头的家丁提着她头发几大耳刮子甩下来,绿珠咬住他手指,死都不放,活生生给他咬断一根手指下来!那个人一阵求爹告娘的杀猪嚎叫,提着她甩丢柱子上又滚下来。绿珠脸忡的老高,鼻子里面淌出血来。 被咬掉一根手指,那人穷凶毕露,冲过来就要吃人。 “小贱婊子,老子今天把你剁成肉酱!” 没得绿珠预防,那几个人抬着棺材就要往屋里去。 屋外乱的不可开交,有人就要闯进来,绿萸眼神一惊,赶紧捡起地上的锦被胡乱给千禧盖上,顺手探了千禧的鼻息。外面的人开始撞门,门阀快要顶不住。 绿萸变了脸色,平静的捡起地上的砚台,朝门去。 “砰!” 门突然朝里面开了。门扇反弹撞到后面又弹回来,摇摇晃晃,气势吓人。 越过门口五六个人,看到柱子下面的人,绿萸眼神一凌,将脚下躺着的半个碎杯子稳狠踢飞出去。杯子正正砸在那个领头人的额心上,紧接着血咕噜咕噜冒来。 绿珠脱离,连忙跑过来挡在门口,眼神发狠,要吃人。 谁敢进去,谁就死! 那人痛苦的捂着额头,看向这边,血顺着他手指缝躺下来,血腥又恶心。望见站在门口冷着面的绿萸,愤怒大骂着冲过来:“臭婊子”刚开口,绿萸表情一冷,将手中砚台砸过去。砚台是实心沉物,她用了力气,砸在那人腹上,那个人倒在地上翻来倒去打滚掉眼泪。 “小贱人”领头的翻地打滚也不忘破口大骂。缓过劲来对抬棺材的几人道:“给我进去装尸体,王爷的命令,谁敢违抗!” “你们敢!” 绿萸一声大呵,跨了一步走出门来,气势冰冷吓人。抬棺的人腿肚子打抖,后退一步,不敢上前。 “你们想死吗?都给我上,还怕拿不下一个臭婊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拿不定主意。王爷的话自是不敢反抗,可是眼前这个娘们,有点功夫,不像另一个好欺负,他们着实忌惮! 见他们不动,那人三角眼里闪过阴险,再次道:“我的话不听,王爷的命令你们也想违抗吗?都给我上!”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狠下心来,就要往里冲。 “谁敢!”绿萸一掌打在前面的人肩上,几个人力气不稳,歪了歪,棺材砸在地上。 绿萸扫过几人,最后将眼神落在那个领头的身上,她冷冷吐出一句话。 “王妃还有一口气!” 众人噤了声,面面相觑的。人群中有一丫鬟受姬妾之命悄悄走开,去给濮阳瑞报信。 抬棺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是王爷吩咐他们抬棺材来的,不是说人死直接装就行吗? 见这些人被吓到,那个人爬上来,指着绿萸大吼:“胡说八道!你再妖言惑众,阻拦我们,我等对你不客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1 “大胆!”绿萸一个眼神凌过去,疾言厉色吓的众人打摆子。“王爷让你来殓王妃的尸首,如今王妃还活着,你竟也敢活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气势十足,人本就冷,冽了颜色斥人,好不吓人!那人被她斥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还活着? 王爷只说来殓尸首,这人死了才叫尸首,活着,那便是活生生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 没一会儿那个跑去通风报信的小丫鬟悄悄摸回人群,在那姬妾耳边耳语了什么。姬妾走出来,咳了咳,拿腔拿调道:“王爷刚刚发话,道王妃若是死了,直接殓埋。若还有一口气,就再等等,这棺材木头,也不用抬回去,就放这儿。万一中途死了,以防又抬回来麻烦,直接用它殓,不用回报!若命大,活回来,以后再挪出去也不迟!对了,王爷还下令,谁也不许帮忙,违命者,杖责一百,赶出府去!都散了吧。” 她带头一走,看热闹的人也陆续散了,有人欢喜,有人摇头叹息。得到命令,抬棺材的几个人连滚带爬跌跌出去,那个领头人也不再迟疑,出了院子。 刚刚一场恶战,这会子院子安静得凄凉,一口棺材横在院里,像某种诅咒。 人走完,绿珠立马冲进屋内。被子遮住千禧赤着的身子,不再那么刺眼,不忍猝睹了。只是,哪里是有气的样子。 “殿下,殿下”绿萸说殿下还有一口气的。她抓住绿萸:“殿下还活着,对不对?” 绿萸流着泪,对她点点头:“嗯,还活着。” 绿珠又哭又笑,紧紧抱住千禧。绿萸上来拉开她:“你赶紧出府去请大夫,一定要请来。如果请不来,就抓药回来,速度一定要快,不能耽搁,千万要快”府里是有药房有大夫,可是濮阳瑞下了命令,这些人是不会帮他们的了,唯有到外面去请。外面远些,能不能请来不知道,她叮嘱绿珠一定要快,晚一步,就怕那口气没了。 来不及去帐上取银子,绿萸让绿珠拿了千禧的首饰,赶紧出门,一点都不要耽搁。 绿珠拼命跑出府,去了最近的一条街,找了四五家医馆,一开始都答应好好的,一问是去王府,就起了疑心。 王府都有自己的药房和大夫,甚至皇宫里的太医都可以请得来,怎会到街市上来请。一问,是给瑞王妃治病,更是怀疑,便问些其他的。绿珠不好回答,只催促快点。那些大夫都是谨慎惜命的人精,便挖根问底要个症状,不说,死也不会去乱冒这个险。绿珠耽搁不起,只能粗略草草说些,却还是把那些大夫吓个半死!又是大流血,又是没气的,谁都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哪里敢去!真被绿萸说准了,跑了四五家都请不去一个。一个老大夫见她求人求的可怜,却也着实不敢去,知道她去下家求下去也不会有用,便好心建议她赶紧抓药回去,省得耽误时间。 绿珠见没有办法了,只得狠了心点头,拼了命催抓药的。 药这种东西不能乱吃,老大夫一一问她病人状况,一边写药方。绿珠不敢耽搁,更不敢隐瞒。老大夫听的心惊胆颤,拿毛笔的手都是抖的。写了方子叫她赶紧去抓。药方递过去,抓药的掌柜动作也不敢慢,一边抓,一遍擦汗,看绿珠的眼神怪异得紧。药抓好了叮嘱绿珠动作快些,一步不要耽搁,赶紧回去。绿珠来不及回应,慌忙掏了带出来的首饰往柜上一放,提了药,拔腿就往王府急步跑去,半步不敢歇。 老大夫摇摇头,神色怜悯。 房事能愉悦人,也能杀人。单是听着那些症状便让人心胆俱寒。能将人折磨的如此,是有多大的仇恨,只怕那是个无福不长命的女子,可怜!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2 回到院落,绿珠绿萸立马煎了药喂给千禧。 千禧气若游丝,只是吊着一口气,哪里张的开嘴。喂多少都喂不进去。 绿珠绿萸跪在床头,绿珠哭泣起来。 从煎药到喂药,她都没停过,这会子药喂不进去,她更哭的厉害。 “殿下,你喝呀,喝了就好了。绿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们快喝,殿下”药汁顺着嘴角淌在床上,一点没喝进去,全部洒出来了。 喂多少洒多少,床上的人好像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有了。 绿萸突然平静下来,她看着哭的眼泪哗啦的绿珠,看着床上要断气的人,伸手接过绿珠手里的药碗,勺子扔在地上。 “你要做什么?”绿珠看着她。 绿萸没有说话,看着床上快死掉的人,狠了心,伸手掰千禧的嘴。她身体已经有点凉了,只是吊着最后一口微息,等完全咽气,嘴都硬的掰不开。 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掰开嘴,绿萸犹豫了一下,将温热的药汁全部倒千禧嘴里,虽倒进去了,这形容,完全就像在折腾死人。 喂完一碗药,绿萸转过身,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空碗。她突然将碗狠狠地砸在地上,瓷碗四分五裂,碎片弹的到处都是。 “你做什么?”绿珠转身看着她,又惊又伤心。 绿萸哽咽了一下,沙哑声音平静道:“手不小心滑了,我再倒一碗来。 “多喝点。兴许能活。”她面无表情说着,向外面走去。 出了门,绿萸站在门口。这天一点太阳都没有,乌云沉沉的,压抑得紧,门口那口棺材静静躺在那里,不言不语。 绿萸仰着头,闭了眼,再次睁开眼,里面干干的。她突然生了恨意。恨什么,太多了王府的天都是可憎可恨的! 屋内绿珠一个人蹲在地上捡碎瓷片,捡着捡着,抱着自己哭起来。 绿萸倒来三碗药汁,满满当当的,用托盘端着,一点都不洒。她一点都不迟疑,捏了千禧下巴,气都不歇一口,全部灌下。喂完药,三个空碗摞在托盘里,又端出去。出去之前,对绿珠道:“我去烧热水,你在这守着公主。” 绿珠问她:“烧热水做什么?” 绿萸背对着她,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端了碗走出屋。绿珠有些心寒,隐约知道她的意思,不敢承认。 她没有想错,绿萸是烧水来给千禧洗身子的。 不管活着的时候如何,人死了,要死的干干净净,也要干干净净的去见阎王。这是家乡的风俗,是堰邦的风俗。 绿萸烧来热水,拿来新的帕子,准备好干净的衣裳,给千禧仔细擦洗身子。 千禧静静躺在哪里,呼吸都没有。她的身子薄薄的,很纤细,身上到处是淤紫,触目惊心,不能形容。 那个人是怎样做到这样对待她的?如何会一点都不心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不是他的妻,他分明把她视做仇人。仇人,也不过如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3 绿珠按照家乡的风俗,给千禧点了一盏长明灯,守着,不让它熄。她已经哭不出来,精神恍惚,迷迷糊糊,却是不愿意离开千禧床边半步。绿萸一点一点给千禧洗身子,洗的仔细。脸上平静至极,一滴泪都没有流。 穿衣,梳头,一样一样,给她梳洗的整整齐齐的。千禧躺在床上,安静又安详。 两人轮流守夜,轮流煎药,每隔两个时辰绿萸就给千禧灌一次药,每次都是三大碗,当水当饭食。 若能活来,自是最好,若是不能,如今,她已穿戴整齐,纵是去见阎王,也是干净体面的。 整整四日,院落里冷冷清清,外面没有一个人进来,里面的人也没有出去过。 两个忠心的丫鬟死死守住她们家殿下,以命相换。 千禧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堰邦,回到了那些草长莺飞的季节。那时她才十三,虽无母妃,常受妹妹千瑶刁难嫉妒,但父皇喜爱,还有一个足她依靠的男子。他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她有一个贴身丫鬟,情同姐妹,爱哭,但是性子直,更护她。后来在千瑶那里收了另一个女孩子,冷冷的,话不多,其实心热。 那些藕香花浓的青葱年岁,草青都会滴下水来,鱼儿都会说话。鸟兽虫鱼,人间四季,没有苦酿。去日如风平静,来日方长温柔。山河是青丽的,故土的味道,永远是那么伟大。刻在心里,淌在血里,滋养着生命,恩泽万物,众生。她,也是众生之一 堰邦是她的生养之地,灵魂形成的地方,它的生命就是她的生命。它若在,她便安好。它若不在,便随它去,也无恙。 梦里灵魂飘荡,漂流辗转多地,去了认识的,不认识地方,看了熟识的,不熟识的人。 生命何其短暂,又何其漫长。一念之间,已是天涯,回首两望,已是一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梦里梦外,花开花又落。天上人间,提笔成画,浮生往事,搁笔成伤。 梦里的故事何尝不是红尘的烟火,浓与淡,哀与伤,最后都不过付与后世乐道。 人生不过如此,生命,不过如此! 千禧醒已是四日后。王府的人都道奇了怪哉,死去的人,也能活过来,生命难测! 绿珠高兴跪地感谢神恩浩荡。绿萸偷偷扯了扯嘴角。 一口气不上来就去了,也是留着那口气,终于活下来。 千禧醒来后更不大爱说话了,绿珠绿萸看在眼里,别无他法。她被绿珠绿珠牵着去院子里晒太阳,眼神呆滞,没有太多精神。 那些记忆,依旧是凌迟,想想都是酷刑,想想,骨头都疼得厉害。 一有太阳绿珠绿萸便把靠榻搬到院子里,扶她出去躺着着晒太阳,整天整天的晒,晒了三天,渐渐的精神好了很多,人也像样了些。除了不能去想那些事情,一想,整个人就如同在地狱里面又过了一遭,痛楚的简直异常。其余的,什么都好。 她没再见过濮阳瑞。是他不想见她,也未可知。那样也好。她对他的怕,简直到了极端的地步。偶有风吹草动,见有紫色,或是他从门前经过,她便汗如雨下,短暂哑声说不出话来。缓一段时间,平静了,又无事了。 这一日,千禧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翻了个声,突然看到院落里站立的紫色,千禧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后从靠榻上滚落下来。她失声惊叫,想要唤绿珠绿萸,却是说不出话来。 濮阳瑞大步上前,要抱起她,想要把她抱回靠榻上。千禧双手拼命攘他,不让他靠近一点点。嘴里嘤嘤呜呜的,叫着什么,他听不清楚。 她攘着他,死命的往后退,绊到石头,往后倒去,腰硬生生坎在榻沿上,骨头脆响的声音听的人心肝俱裂。她却是顾不上,缩了身子拼命往空隙的地方躲退,一直退了躲在榻脚底下,屈身抱着腿,将脸埋在里面不敢看外面的人,整个人抖的如同寒冬腊月天落水的鸟。 濮阳瑞红着眼睛,伸了手试探轻声道:“你出来,我不会伤害你” 他一说话,千禧抱着自己惊叫,不但不出来,往里面缩的更紧,恨不得躲在地里面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4 濮阳瑞哄了好几回,均得到这样的反应,她怕他简直怕的恐怖。他不再耐烦,双手掀了靠榻,将她不得不暴露出来。 失去靠榻庇护,没有可遮挡躲避的东西,千禧觉得不安全起来,惊叫着就要逃跑。 一开始只是吓的失声说不出话,如今已经失去了神志。 濮阳瑞一把抓住她,她用力挣扎拍打都没用,又哭又惊,撕心裂肺的,哭的不成样子。 “够了,你再不清醒点,本王就再撕你一次!”本来是心疼她的,如今她这个样子,惹的他更加心痛难受,懊恼自责后悔都没有用了,还勾起怒火。 她就是连疯了都不待见他,记恨着他! 千禧哪里还有神志,更听不懂他的话,一看他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害怕得又哭又叫,像个孩子。 “我说够了,够了!本王让你停下来,你聋了是不是!” 他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千禧躲得无路可退,眼泪哗啦,头发凌乱,碎发滑了一脸,哭的可怜兮兮的。濮阳瑞顿了一顿,她脸上上回巴掌留下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完,巴掌大的小脸上,突兀至极。 他软疼了心,手慢慢抚上她的脸,千禧以为他要打她,用力拨开他的手,蹲下身子,将自己蜷的紧紧的。 “你看看我,别给本王装疯卖傻可怜兮兮的,你哪里可怜,哪里可怜了?” “看着我,不许哭,听到没有,本王让你不许哭?” “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像那晚再撕你一次,你听到没有?” “你别哭” 濮阳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瑶得摇头晃脑的。她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恐怖至极,他是谁,是谁?她自己又是谁? 绿珠和绿萸打水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濮阳瑞穷凶极恶要吃人,千禧在他手里随时都要丧命。 绿珠吓的魂飞魄散,手里的茶盘“砰”一声碎地上,她跑上来咬住濮阳瑞的手,想把他咬开。濮阳瑞吃痛,却怎么甩都甩不掉。绿珠咬得死,要给他咬下肉来。他反手一个耳光,绿珠被甩去老远。他睨了一眼,朝千禧去。绿萸一个闪身挡在前面,伸手就去袭击他,想让他退步不要向千禧靠近。她那点功夫,哪里是濮阳瑞的对手,濮阳瑞反手压了她的手臂,使劲,绿萸脸上全是冷汗,筋骨错位手一松,人被丢去老远。 他一步一步走向千禧,千禧紧紧抱着自己蜷在地上,脸埋在腿间,不敢去看他,又哭又抖。 濮阳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把脸抬起来。她摇着头,哭的泪眼婆娑,头发散的不成样子。他血红着眼睛看她,不晓得是愤怒还是什么。哽咽了一下,喉咙动了动,他握紧她的肩膀,狠狠道:“本王不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你最好不要给我装疯卖傻,本王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你听到没有!” 千禧被她吼的哇哇大哭,死了命都逃不脱他的钳制。他不耐烦,手上用力,顺手将她推倒在地上。 “公主!”绿珠赶紧爬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像哄小孩子。 “公主别怕,别怕,有绿珠在,绿珠会保护公主,公主别害怕” 千禧死命扯住绿珠的衣服将脸躲在她怀中,哇哇大哭,完完全全是个孩子。 濮阳瑞手捏的紧紧的,心头又酸又痛,转身出了院子。老远还听得到千禧哇哇哭叫的孩子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5 经过一夜的平息,千禧又恢复了正常。只要不见到濮阳瑞,便一切都好,没什么大碍。她只是太怕他。 同在一个府里,又怎么会一点都见不到,也总有不可避免的时候。 这天,千禧在后庭院中掰竹笋。 自古侯门深院中栽种竹子做景是很常见的,不论是真欣赏竹的气概还是附庸风雅,竹都是许多人热衷的选择。瑞王府的这丛竹没让千禧喜欢到哪里去,那些冒土的鲜嫩的竹笋却是让她视若珍宝。无事便自个提了篮子来掰竹笋。 绿珠绿萸照顾她吃了不少苦头。先是皮肉之苦,为了让她活下来,没日没夜守着,才有她的起死回生。发现那些笋子,她心头一暖。掰些回去炖鲜笋鸡肉汤,好好给绿珠绿萸补一下。 千禧蹲在那里,捡最好最嫩的掰。想着她亲如姐妹的绿珠绿萸,看着脆油油的青竹,心里长久郁积的阴霾淡了许多,心境渐好起来。 竹篮子越装越多,看着一满筐鲜笋,千禧满意一笑,提着篮子往回走。刚刚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立着的紫色身影,脸上笑一僵,篮子啪一声掉地上,紧接着她步步后退,不知所措。 篮子翻到在地上,竹笋滚了一地,有的顺着路滚的老远老远,很是狼藉。千禧沙哑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濮阳瑞走来,在她两步的距离停下,便不再动。千禧觉得他隔的太近,害怕的往后退,想要避他远点。濮阳瑞眼里闪过难受。 她踉踉跄跄,脚步慌乱,身后是干枯了的锋利的竹子,比剑钝不了几分。濮阳瑞眼神一慌,不顾其他,阔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带过来,以防她摔下去丧掉命。 千禧以为他要做什么,叫的崩溃,用尽全身的力气甩掉他的手。脱离他的掌控,她却是不敢跑,怕被他捉回来是更可怕的手段。她太害怕他了。蹲在地上,掩耳盗铃般埋首躲在竹子后不去看他,觉得这样就安全点。 濮阳瑞走两步,欲朝她靠近,听到脚步踏在枯叶上的声音,千禧抖得不成样子,胡乱的挥手,示意他不要过来。绝望害怕突破极限,她呜呜的哭咽着说出话来。 “不要别过来你别过来不要过来”她抱着竹子,说的断断续续,绝望又害怕,简直无依无靠。 “你说什么?”濮阳瑞脚步一顿,有些惊喜。 她虽说的口齿不明,呜呜哇哇,他分明听清楚了。她可以说话了,可以说了。这是不是一个好兆头? “别过来别过来” 千禧哪里管他问什么,一心一意都是害怕,埋着头,不厌其烦的祈求着,望他不要靠近。 濮阳瑞果真停下脚步,他不敢再接近她。她这个样子,他多临近一步,她紧绷的那根弦就会崩断掉。 “你不要害怕,本王不会伤害你。本王不过来就是了。” 他试图与她交流。她听不进去,他站在那里望着她,不再说话。千禧嘤嘤呜呜,抖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他继续的脚步声,她稍稍平静了些。轻轻抬起头,把脸从竹子后面露出来一点点,看见他还在不远处,吓的又埋首躲在竹子后。等了一会儿,见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靠近的意思,她放松一点点警惕,却是一点都不敢出来。 濮阳瑞站在原地望着她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的模样,心很酸,也很疼。 他虽然没有其他动作,千禧怕他突然反悔上来欺负她,伸出手指着他小声哀求:“你你不要过来,我害怕”声音弱弱的,很可怜。 濮阳瑞点头,答应她:“好,我不过来。” 见他应声答应,千禧点点头,神色依然胆小。她还是顾虑,怕他说话不算数。 这其实不能怪她,他对她做了那样可怕的事情,这些,都是他的报应。 他不上前一步,却也不离开。千禧躲在竹子那里,警惕的防备他。两人僵持着。濮阳瑞心里不是滋味。 这不是他的预想,更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6 他要她对他耳语轻柔,娇颜羞首。他们耳鬓厮磨,她温柔似水,相夫教子 总之,不是现下这般,这简直是背道而驰。 你人已经给我了,何时,才能把心给我? 哦,对了。他突然醒悟,原来,他是想要她的心。 左边有点痛。他伸手捂住心口,痴痴的看着她。 她一惊一慌,避他三舍的模样,一一牵扯得他痛不过来。心口那里早就空了,在她身上,全部都在她身上。她就是他的心啊! 濮阳瑞颤抖着手,脸都有些白,他怔怔的望着千禧。 没错,他的心在她身上,他的命也在她手上了。 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拿捏别人的生死,何曾把命交到过别人手上!她若给他想要的东西,他便能活,若是不能,便是要命。他怎么能去死,不能的!所谓软肋,便是如此!他,终于也有软肋了! 千禧,你是想让我善待你?还是,毁了你? 你有让我善待你的资本,只是看你给还是不给。给,皆大欢喜,我们两个恩爱不疑,白头偕老。我绝不允许自己的命在别人手里,更不允许,你心里有着别人! 要生,就做我的人。如果你不给我你的心,你就去死吧! 千禧不知道,短短顷刻的沉默,濮阳瑞心里已惊涛骇浪,生死杀伐。更不知道,他的手已经伸向她命运的咽喉。 “你不要害怕,我会好好待你。”他望着她,无厘头的对她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是他对自己的保证,还是此刻安慰她的话。千禧觉得莫名。 他把自己了解的太深,步步机关,只为自己。而她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生,要么死。 他太可怕! 他向她伸出手,等着她把手放他手里。面上惨白已退去。他笑看着她,仿佛看着自己的囊中之物。 见他面上有笑,千禧慢慢不再那么害怕,她犹豫着慢慢伸出手,向他伸去。 濮阳瑞静静的看着,等着她将自己交给他。 手伸到一半,千禧突然将手撤回,紧紧抱着竹子,防备的看着他。濮阳瑞也不生气。对着她笑笑,眼神落在打翻地上的竹笋上。 他随口问她:“你掰竹笋做什么?”她爱吃笋吗,他怎么不知道。 千禧结结巴巴回答:“嗯,不是很喜欢。不过以前堰宫的时候听麽麽些说过,笋子炖汤很好的,吃了对身体好。绿珠绿萸挨了板子,我想亲自炖汤给她们补补。”说到这,她眼泪汪汪,眼睛红红的。她最对不起的人其实就是绿珠绿萸,跟她来启国,吃的苦最多。她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望着他小心翼翼解释:“她们不晓得我来掰竹笋,是我自己要来的。有惹你不高兴的地方,你不要为难她们。这些竹笋,你要是不高兴我掰,我不拿就是了,我一颗都不要的,你不要生气。”她忘记了,这里是他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他的,没经过他的同意擅自来取了这里的笋子,怕是惹他不高兴了,他不高兴起来很吓人。自己吃亏吃苦没得事,不能再连累绿珠绿萸跟她受苦,太不应该。 闻言,濮阳瑞苦笑,心头很酸。 “我怎么会生气呢,你怎么会以为我会生气?”她为什么会那样小心? 被他这样问,千禧不知道怎么说,不敢不说,又怕说错了话他不高兴。支支吾吾,衡量着说出自认为不惹他生气的话。 “你是王府的主人,这些地方都是你的,我动了你家的东西,也没跟你说过,你生气是应该的。” 她蹲在地上,抱着竹子胆小的样子简直可怜。说出的这个理由又卑微又小心。 这分明是事实,刺的濮阳瑞心坎剧痛。 事实分明不是这样的! 这些话,就像一把刀,狠狠插在他心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7 她的话是无心的,只是太自觉了,自觉的生分。今日她说出这些话,字字都是折磨。 他是王府的主人,这里一草一木都是他的没错,这些都是他的。 她说了什么? 她说他家的东西,她动了他的东西。你家我家称谓划分的如此明显,如此小心翼翼! 她早就是他的王妃,他们也同过房了,他们是夫妻的。可是她那般小心模样,说自己动了他家的东西。他家的,那么,她又算什么? 她分明就是外人,她自动把自己划到外人的行列。 他把她逼到了何种没有尊严的地步?普通丫鬟都有吃饭的资格。而她,他的结发王妃,却要提心吊胆解释他的他家的,掰了几根竹笋都要小心解释连忙认错,简直刺心。 濮阳瑞心坎痛,控制不住音量,朝她吼去:“你给我住口!” 千禧被他吓的一抖,怔怔的睁圆一双眼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惊恐不知所措。 濮阳瑞上前一把抓住她。千禧双手手腕被他牢牢抓住,她逃不掉,被他逼迫的不能逃避,却也不敢面对。她在他手里,抖抖瑟瑟,尽量不去看他。 “你看着我。” “你看着我”濮阳瑞抓住他想把她摇清醒。 她说的那都是些什么混账话,什么他的他家的。那她又算什么?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听到没有?”你是我的女人,也是王府的当家主母,什么叫做我家的! 他一字一句道:“你听清楚了,你是我濮阳瑞的王妃,听到没有?”他强迫她看着他,想要她明白什么,更想让她收回那些他痛心的话。千禧望着他,眼泪水吧嗒吧嗒,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了他,她已经认错的了。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惹他难受,他伸手去给她楷眼泪。看到他的巴掌,千禧想到那晚他不要命掌帼她又死命撕她的事情,害怕上来,失了神志,使劲推开他,一下子坐地上,乱蹬着腿,口里惊叫哀求他:“不要打我,不要,你不要撕我,好疼,我害怕,我好疼” 她这个样子,说的这些话,让濮阳瑞猛然一怔。当日他失了理智,嫉妒成狂,不顾她的尊严将她撕的四分五裂。他做的那些事情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如今,她用卑微可怜的哀求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他红着眼眸,又酸又痛。 他默默将手收回来,蹲下,捡起篮子,帮她把散落在地上的竹笋捡起来放里面。 竹笋捡完,她也平静的差不多,恢复了些理智。 见她已有些清醒,濮阳瑞道:“你是本王的王妃,也是这王府的主人。以后,不要再你家我家的,这些话,本王不爱听。” 千禧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没有答话。濮阳瑞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他将篮子提了她面前放在地上,顿了一会儿道:“本王也是爱吃这春笋的。你记得多做一些,到时候分本王一份。” 千禧瑟瑟发抖,不敢答话,只是小鸡啄米点头,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濮阳瑞又看了她良久,知道自己一直守下去,她怕是会蹲到天黑也不起身,看了她一眼,转身先回去了,留她一个人。 千禧确定他走远不会回来个,这才抖瑟着站起来,哆哆嗦嗦去提篮子,一溜烟不要命的往自己的院子跑。 晚膳过后濮阳瑞去了书房,晚上的茶水糕点由丫鬟准时送进去,这回送进去的还有一个食盅。丫鬟将东西放下,小心翼翼退出去。 瞥了一眼比平日多出来的食盅,濮阳瑞将书放下,来了兴致。 食盅揭开,清新鲜美的香味传来,鲜白的竹笋和鸡肉浸在汤里,他突然觉得晚膳未食饱。用匙舀了一勺浓白的汤放入口中,汤鲜浓香,味觉被唤醒。一盅汤和鲜笋没一会儿就见底了。从始至终濮阳瑞眼角含着微微笑意。 千禧和绿珠绿萸坐在屋子里,三个人分食着新鲜的竹笋鸡汤。 绿珠责怪千禧劳累不懂爱惜自己身子,却是毫不客气的喝了三大碗汤。吃完咂嘴咂嘴,心满意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千禧,对千禧又疼又爱。绿萸慢慢的喝完碗中的汤,中肯的说了一句“好喝。”千禧相信她说的话,又给二人各盛了一碗,三个人围在一起喝竹笋鸡汤,气氛温馨安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8 密室里 “孤听闻,堰邦那边战事每况愈下了。这催促借兵的书信,也是连连不断,孤看的头疼!” “三面受敌,国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我等只要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堰邦小国,即便倾国之力,兵力也不过三十余万。战事连延两月,至今还幸存顽抗!”启帝神色赞叹惋惜:“这个炎宗夏,不简单呐!”按理说,堰早该灭亡了的。 对面的人久久不说话,虚看向某处,眼眸里暗蓄诡潮。“是吗?”一声冷笑:“即是英雄,就该有英雄的死法,马革裹尸,这结果,算得善终吧!” 启帝知其意,也没说什么,想到另一件事情,有点替他忧心。 “堰邦到底是她的国,这回她来和这个亲的目的,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此番行了这事,便没有回头的可能。只恐你与她”启帝忧虑的看着他,后面没说完的话,已不用再说。 灭了她的国,只怕她从此以后都恨他入骨了吧,他还想她爱上他,简直痴心妄想。 想起那张脸,他心疼都来不及的人。可以想象她知晓一切后的样子。 可是那又如何! 你再伤心,再恨我,还不是做了我的王妃。我会断了你的后路,让你永远都踏不出启国! 你的国,那个人,那些你所依靠的人和念想,全部都去死吧! 密室里谁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略显阴森。幽暗的烛光永远都照不亮那些不见天日的角落,有腐霉的气味隐隐约约传来。 “再过几日,待那个人殚精竭虑,堰邦气数也就尽了。到时候,本王亲领二十万大军南下,踏青堰邦,探囊取物。皇兄只需备好酒席,为皇弟接风庆功便可!” 启帝露出爽朗的笑:“好。一言为定!” 石门打开,濮阳瑞出了门。启帝看着他的背影,觉着启国有这样的战神,实属国幸,这个人又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的骄荣! 瑞王府 经过数日调养千禧身子已大好。这些天,千禧莫名焦虑,总觉有大事要发生。 自从那日绿萸从王府外面回来后就不大对劲。做事情手脚没有以前麻利了,还总一个人幽幽发呆。 千禧叫住去打水的她,绿萸转过身来,平静得过份的眼神,静幽幽的,千禧被那种眼神惊的心凉。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沉静! “绿萸,你没事吧?”她是凡人,不会未卜先知。她的绿萸,不能有事。千禧只能这样祈求。 绿萸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这一次,竟然对千禧笑了。她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绿萸从来都很少笑的。这让千禧特别不安。一定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绿萸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绿萸摇头。千禧断定她骗她:“你不要摇头,不要骗我,说实话。” 绿萸默了一会儿。开口对她道:“公主,绿萸只是想家了想堰邦了” “真的?”千禧有些怀疑。 这个时候绿珠从外面进来,察觉到屋内的气氛不对,迟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糕点,望望绿萸,又望望千禧,问道:“殿下,有什么事吗?” 千禧不大相信绿萸说的话,便问绿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绿珠说不来慌的。 绿珠莫名:“没有啊” “真的没有?” 绿珠摇摇头,莫名得很。 “殿下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疑神疑鬼的?还说瞒不瞒这些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79 绿萸是个话少的人,千禧问的那几句话,她除了摇头就是摇头,千禧知她脾性,便不再问她什么。见绿珠一脸茫然莫名,心便放下了些。觉着应该是自己多想了。想到她刚刚说的想家,便有几分相信她是真的想家了。 千禧叹了一口气,对绿珠绿萸道:“我知道你们心里苦,背井离乡,总是会想家想亲人的。等堰邦渡过难关,战事停了,你们便都可以回堰邦去看你们的亲人了,不用再在这儿,你们已经陪我够多了!到时候,你们都回去吧!” 听她这样说,绿珠心头难受:“殿下你别这样说,我和绿萸守着你,谁也不会离开一步的。我们又哪里还有亲人,你就是我们的亲人啊!” “傻丫头,你们怎么能守我一辈子!” 绿珠不服气:“谁说不能,我绿珠就爱守殿下一辈子!我们走了,公主你一个人怎么办?受人欺负怎么办,谁帮你出头!” “我么?”千禧一丝苦笑,陷入愁思。“我也要有我自己的选择。” 如果启国借兵,堰邦渡过了难关,那么这一切都是濮阳瑞的功劳。她是感恩的人,这份恩情,她永生永世都不忘记。之后,她会守在他身边,安安份份心无旁骛做他的妻,心甘情愿守他一生一世,以报他的恩情! 爱与不爱在至亲国家生死存亡之前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所谓大爱无疆,这男女之爱,实在太渺小微不足道了。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人记住,比如责任,比如,恩情 报恩方式有很多,除了以身相许和以心相许,还有真心实意的照顾和陪伴。这是她的选择!她虽弱小,却是知恩图报感念恩情之人! 那个人是她的夫君,将来一生都会是她的恩人,她们堰邦的恩人 夜晚,千禧觉得很是难睡,翻来覆去如何都不能入眠。外面呼呼刮着大风,明日怕是要变天了。 又辗转了一会儿更是没有睡意,叫了一声绿萸,没有人应。千禧摸索着下了榻。绿珠靠在一旁的小榻上睡的正好。绿萸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千禧心头有些慌,即刻叫醒绿珠。 绿珠睁了眼,迷迷糊糊的,见是千禧,以为她渴了要喝水,揉揉眼睛就要起来给她倒水。千禧止住她。 “绿萸呢?” 闻言,绿珠看了看绿萸榻的方向,果然没人。 “应该起夜去了吧?”绿珠猜测着,又觉得不大可能,那榻上被褥整洁,明显就是没人睡过的样子! “你们不是一同入睡的么?”千禧不安。 绿珠想起来:“上半夜我入睡时绿萸说她出去取点热水,这怎么还不回来?”取水取了半天,这都后半夜了。绿珠也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千禧心一沉,这几天绿萸的反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隐隐生起害怕。看见她脸色发白,绿珠赶紧安慰她,给她倒来茶水。千禧握着茶杯,手有些抖。 这个时候外面院子里的门突然被推开,火光照亮整个院子。 “啪”一声,千禧手里的杯子一滑,落在地上咂的四分五裂。绿珠想要去看看外面怎么一回事,又怕地上的碎瓷片划到千禧,欲先收拾地上的残物,不知道该先做什么,两头顾不上。 “殿下”看见她泛白的脸色,绿珠不知所措。 千禧头有些晕,稳了稳神,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火把将外面照的通天亮,纱窗被印的明晃晃的,恍如白天。千禧一步一步靠近门口,犹如踏进地狱。绿珠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不觉流了一脸眼泪。 门开了,院子里火光通天,举着火把的人整整齐齐排成两排,中间让出一条路。 绿珠捂住嘴巴,怕哭出声来。 这场面何其相似。 千禧差点死去那日,那些人抬着棺材来殓人,便是如此来势汹汹,人山人海。 猎猎的风吹得树枝左右晃摆。白日里清幽翠绿的雅物,此刻都成了张牙舞爪的鬼物,阴森恐怖。 满院子训练有素的守卫,这阵仗,已不用多做说明。 来的人是清漪,非寻常姬妾,事态显然非同一般。千禧想不出出了何事,隐约察觉与绿萸有联系,更觉害怕。 “王府里出了大事,王爷命我领你去前厅”清漪神色复杂的看着千禧,有些怜悯不忍,末了小心提醒她:“你自求多福。” 四个字已让人心惊胆寒。 千禧稳住心神,做好最坏的打算,问清漪:“和绿萸有关,对不对?” 清漪身子一顿,黑夜里慎重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千禧捏了捏手,担心到无法呼吸。 绿萸,千万不能有事 清漪没有骗她,果然是绿萸。 前厅烛火通明,仆人丫鬟,濮阳瑞的姬妾,府里的人,全都齐了,一个不落。濮阳瑞穿戴整齐坐在正中间,一脸寒意。全府百余人挤在前厅,却是噤若寒蝉。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棍杖杖人的声音。一声一声杖在那人身上,骨头都要劣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0 “绿萸”千禧拨开人群,一下扑到中间去,她用身子护住被打的半死的人,不明白到底怎么了。白日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何会这样? 她挡在绿萸身上,执刑的人棍杖不敢落下,看向濮阳瑞,等他发落。 濮阳瑞看着下面的人,一个蓬头垢面被杖的半死,一个拼命护着不准棍子落下。 “你向你的主子交代交代,说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本王为何这样杖罚你!你若交代的不清楚,她跟你一块儿杖!”濮阳瑞指着千禧,话是对绿萸说的。 “绿萸,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会被他们打成这个样子?” 千禧抱着绿萸不知所措,绿珠在一旁不可置信。为什么绿萸会被打成这样? “公主” 绿萸摸了摸千禧的脸,咬着牙,如何都不说。她心疼她家公主啊!她可怜的公主! “绿萸,你说话呀,你说话,你说话绿萸”无论千禧怎么说,绿萸死都不开口。惹的千禧又急又心疼,哭出声来。她这个样子,疼得很吧。无论绿萸做了什么,千禧知道,一定都是为了她。她的绿萸,她该怎么办? 看她们主仆情深,濮阳瑞一声冷笑,然后历了颜色:“贱婢,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盗本王的军令符,该当何罪!” 千禧惊的说不出话来。盗军令符,难怪濮阳瑞如此生气。千禧随即想到的是绿萸为何要那么做。而如今,自己又如何做才能保她性命。 绿萸不能死,她的绿萸,不能有事。 “杖她!这贱婢吃里扒外,不知天高地厚,给本王往死里杖!”濮阳瑞一声令下,实心沉木棍接连而下,打的又重又实在,一点都不马虎。 “停手,停手你们不能这样,她会死的”千禧伸手去拉,执刑的人巧妙避开她,一棍不落,一下一下打在绿萸身上。先前就被杖的半死,这个时候更是快要没命。绿萸硬气,哼都不哼一声,抗下那些棍杖,有血源源从口里吐出来。屋内人人退避三舍,唯恐殃及自身。上坐上身着紫色的人神色冰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千禧跪在地上,爬过去扯住濮阳瑞的衣袍,哀求他。 “求求你,王爷,求你放绿萸一条生路,千禧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求求你放过她,千禧给你磕头,求你,求你放过绿萸”她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求他,额头磕在地上,慎出血迹来,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掩了半张脸。清漪看的于心不忍,却是不敢帮她说话。 偷盗军符,这是砍头的重罪,绿萸,她犯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上坐的人不顾她的哀求,心肠冷硬道:“杖!” “不要,不要”千禧哭求着。 他下了命令,杖的人越加重了手,每一下都敲在千禧心上。千禧扑在绿萸身上,要替她挡住那些棍子,绿萸使出浑身力气把她推出去。千禧还想上前,濮阳瑞挥手,便有人上来强行架住她,她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棍一棍的实心木杖杖在绿萸身上。千禧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她亲去姐妹的女子在她面前奄奄一息掉,哭喊的声嘶力竭,却终究逃不脱钳制,不能帮绿萸分毫。 “绿萸,绿萸”她哀嚎着,恨不得自己替她。却是连碰到她都做不到。 绿萸渐渐没了动静,虚看着千禧的方向,手都抬不起来。 她的公主。 棍棒的闷响还在继续,敲的看者心惊肉跳。绿萸静静地趴在地上,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全身血肉模糊,整个人烂成一滩肉泥。行杖的人又杖了十来下,向濮阳瑞禀报:“禀王爷,胫骨已全部断裂,还剩最后一口气,杖刑是否继续?” 濮阳瑞挥挥手:“都下去吧,留她一口自行断气!” “是”行刑的人领了命,执了刑杖退出前厅。濮阳瑞起身走到千禧身边,千禧哭的眼睛都要瞎掉,抽着气,声音都是哑的。 濮阳瑞蹲下身子,凑近她耳边冷泠泠道:“背叛本王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他无视她的哀痛绝望,踏步离去。前厅的人陆陆续续散了。千禧被松开,连滚带爬爬到绿萸身边,将她趴着的身子翻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1 行刑的人说的没错,胫骨已经全部断了,她整个人软啪啪的,一点人样都没有。 “绿萸,绿萸”千禧不停的呼喊着她,她摸着她断得模糊的手,伤心抖的不成样子。 “绿萸,你说话呀,你应一下我” “绿萸” 不管她怎么喊,绿萸都没有反应,望着满地血水,千禧哭的绝望。 绿萸,她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那么保护她,如今,终于也要离开她了! 这是她亲如姐妹的人! 绿萸回着一口气,对千禧艰难道:“公主带我回院落”她要死在千禧的地方,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千禧拼命点着头:“好,我带你回去,带你回去”千禧将她背在背上。她太瘦,只能勉强背起绿萸,脚步都是用移动的。绿萸整个人软啪啪的趴在她背上,一点骨头都没有,一双手嗒在千禧身侧,血淋淋的。走一路,血滴了一路。从前厅到她的院子,走了好长时间。 千禧将绿萸放在自己的床上,要去找药,绿萸止住她:“没用的,我已经活不长了。公主,你陪绿萸好好说会儿话吧,绿萸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公主说” “绿萸自小自小父母双亡被人贩卖进戏团最后辗转进了堰宫在在六公主身边服侍多年受尽折磨,幸得公主相救,才勉于丧命。又活了这些年,都是公主你的恩德绿萸虽一奴贱婢,又怎能不思图报”说起这,绿萸眼里有浮起雾起。她这样硬的性子,棍杖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不曾哼一声,如今提到浮生往事,自己曾经受过的苦楚,感念千禧恩情,不禁落下泪来。 “公主的恩情,绿萸没齿难忘。本想盗得军符便能解公主之忧堰邦之难。如今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没能帮助公主分担一点点忧愁,还要惹得惹得公主为我伤心难过!都是绿萸不好” 那日她从王府外回来就听闻,堰邦已经支撑不下去了。这个消息被人有意封锁,千禧一点都不知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告诉千禧的。一个人筹谋了盗取濮阳瑞军符的计谋。有了军符,便能调动启国军队,堰邦就有救了。可是,她失败了。如今这个下场,都是她失败的结果,濮阳瑞果然不是一般人。想到那些可怕的事情,自己亡去后千禧要独自面对的事情,绿萸心里苦不堪言。 公主,她的公主,将来该怎么办呀? 千禧哭的不能自己。都是为了她,她的绿萸,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她。如今,她要如何才能救她? “绿萸,绿萸”她念着她的名字,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满身是伤的她。她的心都要碎了。 绿萸躺在床上,再说不出话来,一身是血,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抖动着惨白干裂的唇,眼睛看着千禧,全是放心不下。 此去之后,她的公主该如何是好? 绿萸强行撑着一口气,不敢死。她的公主,会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子! 生死有命,谁都逃不过。 窗外树影摇摆,张牙舞爪。冷风从窗子吹进来,烛火被吹灭。床上躺着的人落下憾恨的眼泪,直直盯着千禧,到死,眼睛都没有闭上。 “绿萸,绿萸”千禧拼命摇着绿萸的身子,声嘶力竭的喊她,床上的人已无知无觉。 她亲如姐妹的人,终于也离开她了。对于死亡,她们,我们,谁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绿萸,绿萸 千禧抱着绿萸血肉模糊的尸体哭的不能自已。 两月之前,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陪着她嫁到启国来,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三个人,还活着两个,死了一个。会不会到后来,她身边最后这个姐妹也要有这样的下场,而她自己的结局,又会好到哪里去? 王府诺大,死了一个丫鬟,谁都没有放在心上。一切照旧,热闹的依旧热闹,冷情的依旧冷清。人人都说,她这个瑞王妃,是个没福的,命不会久。人人避而远之,清漪来看过她两回,每次都是摇着头叹息回去。 其实,王府之人说的不无道理。执着清醒的人确实不长命。薄情是福,难得糊涂是福,而她,一样都不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2 绿萸死后,千禧在她坟头载了一片茱萸。她要让茱萸长的郁郁葱葱的,或许那个时候,她也会更伤心。 那之后,千禧大约十来天没再见到濮阳瑞,千禧不大关心了,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精神越来越不好,晒了太阳,也只是越来越疲惫,精神不见好转,胃口更是不佳。腹里空空的,明明很饿,却吃什么吐什么。绿珠想尽办法邦她改善食欲,一点效果都没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天已经渐渐暖热起来,院子里到处都是月桂,蜜蜂嗡嗡嗡的。 少了一个人,如今这院子是越来越冷清寂寞了,太阳都照不暖和。 绿珠端来瓜果,千禧已经躺在院子里的榻上睡着了。她单薄薄的躺在那里,照着太阳,脸色惨白惨白的,一点人气都没有。自从绿萸死后,她清瘦的更加厉害,从前是胃口不好,现在是吃东西都反胃了。 绿珠小心的放下手中瓜果,越看越伤心。怕吵醒千禧,她轻轻背了身,小心泣啜着。 启国的天阳光明媚,照不暖千禧幽幽的院子,冷风丝丝刮着半睡半醒的人。恍恍惚惚,她的魂魄去了魂牵梦萦的故土。 南方荒凉战场上,黑云压城欲催,厮杀刀戟声声声不息,这里是人间炼狱,焦土灼热,血肉横飞。 猎风吹的旗帜哗啦作响,堰,启二字,囊括了所有杀伐无情的刀兵劫难。 马背上,双方将领争斗拼命,你死我活。 一把红樱枪横在堰邦护国将军面前欲取其项上人头。炎宗夏险险避开。与他敌对的人身跨枣红高马,樱枪在手,不怒自威。 这个人,是启国的战神王爷,他心爱的女子的夫君。 “你可知,当日本王是如何疼她的?”他一声冷笑,意味深长。 “不知!”也不想知。炎宗夏珉着嘴,看向马背上的人。 堰邦背水一战,寄以希望看在已故贤裔太后的面上向启国借来兵力,渡过难关。如今,两月过去,等来的却是启国战神亲率二十万大军挥师南下踏平堰邦。 所有的一切都揭示着一个残忍的事实。所信非人,其作壁上观,反刍吞并。 堰邦,要亡了。 借兵失败,那么,千禧将会有怎样的结局? 想到千禧,宗夏心疼起来,这两个月,她在启国,定然不好! 他的千禧,他的千禧! 提起那人,见他皱眉心疼之色,濮阳瑞脸一冷,冷笑着吐出那些杀人不见血的话。 “那一夜,本王让她痛的厉害,本王撕的她撕心裂肺鬼哭狼嚎,差点丧命!” 他望着他,面不改色的道出他曾经的恶行,毫无悔改之意,言语之间,得意报复快意至极。 听闻此话,宗夏突然捂住心口,疼的喘不过气来。他心爱的女子,他捧在心上的人,对面的人就是这样作践她的?她在回信中却道样样都好,这个人待她温柔的。 原来那些都是哄他的话,她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真傻。 “千禧”他捂着心口轻轻叫她的名字,手握不紧枪。 听他唤她的名字,濮阳瑞冷笑僵在脸上,继而仰天大笑。 “知道她多柔弱吗?薄弱的本王一折就会断。本王不需要对她温柔,只要本王高兴,随时都可以把她压在身下,为所欲为,任她哭天哭地,本王也不会放过她!她是本王的王妃,以后会是本王孩子的母妃,本王如何玩弄她,对她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即便是让她去死,她也不该有半点怨言!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扭曲疯狂。 “畜生!畜生!”宗夏一枪横在他颈上。他怎么能说出这些话,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他们是夫妻不是吗?即便他不把她当妻,那也是一条生命,如何能这样对她? 千禧,千禧,他放在心上的人啊! 濮阳瑞仰首退开,握着樱枪,与宗夏厮杀的不分上下。他们的战袍被划破,破破烂烂四分五裂挂在身上,两人都负了伤。濮阳瑞身着紫色衣袍骑在大马上,望着宗夏月白长袍袖口绣着的两个字,以及腰间那幅鸳鸯环佩。 鸳鸯环佩,刺绣锦衣。她曾经,真的是一个蕙质兰心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呢! 一生一世,共话桑麻!多好的愿望! 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3 濮阳瑞眼里露出阴险,举起樱枪,欲斩宗夏着了刺绣锦衣的那只手臂,着实碍眼! 炎宗夏避开,濮阳瑞转而刺穿他身下马儿的喉咙,炎宗夏翻身下马,将濮阳瑞也带下来,两人在战地上打的你死我活。想到千禧受的苦,宗夏心疼不已,心口痛的无力应战,濮阳瑞步步紧逼。心口剧痛,宗夏突然顿住身子,捂住心处,濮阳瑞趁机而上,毫不迟疑,一枪刺在他的心口上。 樱枪穿过手掌,穿过心,贯穿整个胸腔。濮阳瑞握着枪柄,露出阴险嗜血的笑。他扭动樱枪,在他心口处翻搅,让他生不如死。 她在你心上是吗?你们不是很相爱吗?今日,本王就要把她从你的心上剜下来,看她是不是也跟你一样痛! “千禧”炎宗夏看着对面疯狂的人,喃喃唤着千禧的名字。他替她伤心,替她忧心。他的千禧,注定不会有一个善终啊! “你住口,不许你叫她的名字!你们是何关系!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才是她的夫,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听到没有?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他手握樱枪不断在他心口搅动,欲以此让他闭口。宗夏果然再说不出话来。濮阳瑞徒然用力抽出樱柄,宗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胸口大个血窟窿,源源不断的血从心处,从口里吐出来。他躺在地上,望着天,修罗场的天空黑压压的,无一丝亮光。 濮阳瑞蹲在宗夏旁边,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凑在鼻尖嗅了嗅,陶醉道:“这是她亲手送给本王的,她日日贴身而带之物,上面还有她的体香。”他捡起地上的红樱枪,用那张帕子仔细擦拭着上面的血,冷泠泠笑着对他道:“你放心,本王回去就好好疼她!日日对她宠爱有加,让她对本王又疼又求,她一定会怀上本王的种,诞下本王的孩子。” 宗夏突然伸手死死拉住濮阳瑞的衣袍,力气大的吓人。 千禧,我的千禧,人心可怕,你将要面对的,都是什么?对不起,我不能再保护你的国家,不能再保护你了,对不起 宗夏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断了最后一口气。 濮阳瑞将擦拭了血迹的帕子扔在他身上,一把扯下他腰上的鸳鸯环佩。袖口话桑二字,刺眼得很。人都死了还那么刺眼! 濮阳瑞将那个鸳鸯环佩叼在手里,出其平静的凝视着,脸上噙着可怕的笑。 鸳鸯环佩,成双成对才叫鸳鸯,这单了,哪能叫鸳鸯! 瑞王府 千禧从梦中惊醒,猛坐起,粗粗喘着大气,额头上全是汗,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她突然起身朝外面跑去。王府的人见她光着脚跑的急,紧忙让开路,眼神怪异的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像看一个疯子。 “殿下殿下”绿珠抱着衣服和鞋子在后面追,怎么都追不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4 千禧跑到瑞王府大门口外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站在石阶上,呆呆的望着万里无云的天,望着望着,眼泪水落湿了脸。绿珠气喘吁吁的追上来,门口聚集了三三两个路人,交头接耳,对千禧指指点点。 这个光脚披头散发的女子,怕是不正常。 她单薄的身躯立在那里,任由人门口路人指指点点,她自己视若未睹。绿珠看的心酸,走上前替她把衣服披上。 “殿下,我们回去吧。” 绿珠去拉她的手,想把她带回院子里,千禧不动。绿珠拉拉她的手,对她温言软语。千禧就像一个木雕。 她突然道:“绿珠,我做了一个梦。”神色呆滞,仿佛自言自语。 “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 “殿下,不过一个梦而已,都是假的,做不得数。” 虽然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那一定都是不是好的。绿珠怕她想不开。 千禧眼睛眨了一下,有眼泪水咂落下来。她看向绿珠,再不说一句话。 绿珠心头一悸,害怕她出什么事情。想要牵着着把她带回去。千禧身子突然一倒,重重摔在地上,整个人没有了知觉。 “殿下,殿下”绿珠吓的魂飞魄散,哪里叫的醒她。门口的家丁听见呼叫声,跑出来看见了,连忙折回去禀报了清漪,是清漪领人来将千禧送回院子的。 千禧只是短暂晕厥,待清漪请来大夫,她已醒来了。千禧固执,不让大夫给她查看,清漪没得办法,也不能强硬逼她。只是叮嘱,如果身子不舒服,一定要看大夫,后又嘱咐绿珠一定要照看好自自家主子,然后叹息着出了院子。 送走人,绿珠连忙跪到千禧身旁。她拉着千禧的手,左问右问,千万个放心不下。 千禧望向绿珠,勉强笑着安慰她:“我没事。” “殿下,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有事。绿珠只有你了,没有你,绿珠要怎么办?”想到她昏厥过去,一场惊吓,绿珠后怕的大哭。 千禧伸手给她揩眼泪,却是揩都揩不完。 “傻丫头,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 “殿下你答应我,不要丢下了绿珠,绿珠真的好害怕”如今绿萸也死了,再没有一个相知熟识的人,若是殿下再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办!她只有殿下了。 绿珠跪在地上,俯在她的腿上,哭的像个孩子。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不要你”千禧拍着绿珠,声音沙哑的安慰她。自己也红了眼眶。一主一仆两人伤心而哭。 但愿那个梦是假的,但愿 十余天,王府里静悄悄的,静谧的异常。整座府邸就像一座空府一样,千禧几乎见不到人。出去院子里小坐或是散心时,偶尔见到有丫鬟仆人,却个个都行色匆匆,仿佛躲避着她。还有人远远指着她窃窃私语,千禧听不清楚。看到她靠近,那些人都一哄而散了。整个气氛简直异常。千禧让绿珠去街市买点东西,亦被守门的家丁拦了回来,不让出门。绿珠要讨说法,家丁神色遮掩,只道是王爷的命令,便不再言其他。 绿珠气急,什么狗屁王爷,人不在府里十多日,手还伸得长长的。殿下只是命她街市买点宣纸抄书而已,这样也要阻拦? “让开!” 绿珠冷了脸色对门口拦路的两个人道。守门的家丁不退让一步,严肃又生硬道:“绿珠姑娘,这是王爷的命令。王爷说了,不让你和王妃出府,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们。” “你们”绿萸气的咬牙。 门口的人不让,她出不去。可是,不能帮殿下买回宣纸,实在不甘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5 绿珠愤愤的转身,回头骂了一句:“狗仗人势。”可不就是狗仗人势吗,王府里这样的人不少,一个二个都不是好东西,欺负她家殿下。 “你”被人骂,家丁气不过,就要发作,另一个拦住他:“算了吧,别和她一般见识。咱们王妃,也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瞧她那个样子,不过一个下贱奴婢而已,我看她还能神气到几时,还不知道吧,堰” “嘘!”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外一个捂住了嘴巴。那人差点被他吓破胆。 “你不要命了。王爷交代,不许走漏风声,要是给你说漏了嘴,仔细你的皮!” 那个人也后知后觉自己差点犯了大错。想到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吓的冷汗直冒。咂咂嘴嘴,不敢再说话。 绿珠折回走廊里徘徊,思量着如何才能避人耳目出府。思来想去,看到围墙旁边一棵石榴数,来了心思。 “哎,你听说了吗,堰邦亡了” “这么大的事儿,怎会没听说!这事儿如今在咱们启国可是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堰邦虽是小邦小国,不过山高水美,土地肥沃,是人人都争的地方。我大启平白多了一片疆土,真是天大的喜事!” “你我都是平明百姓,这国家朝廷多了哪里的疆土,说白了,都与你我无甚干系” “这话也是在理。不过听说这次彻底剿灭堰邦的可是咱们启国的瑞王爷。” “可不就是咱们的瑞王爷!不愧是我大启赫赫有名的战神,他领兵所打的仗,就没有不胜的!” “只是,听说咱瑞王妃不是堰邦公主吗?这” “这天下之事,哪里跟女人扯得上干系。照你这么说,我朝贤翌太后还是堰邦大长公主,我启国太后呢。凭这关系,两国岂不是要推心置腹永结友好了!两国之间只有利,没有情!与权势相比,女人算不得什么。要我也要江山,有了权钱,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供你我享乐”恶心猥琐笑意浓浓。 “听说这次王爷带了二十万精兵南下,势如破竹,堰邦毫无还手之力啊!只一场恶战,便把对方打的落花流水丧了国!” “那是” “那是” “王爷何曾败过” “” “” 绿珠站在原地,如遭雷劈。脑子里只剩下那一句话:“堰邦灭了,灭了”她突然折回,拔腿死命往王府跑去。见她,门口守门的人面面相觑,她何时出去的? “你怎么”守门的刚开口要问她,绿珠拨开人向院落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哭。 “公主” “公主” “公主!” 千禧正在院落里晒经书。开春以来,这些书都还没有晒过。今日,她觉得心神特别不宁,心慌得厉害。听到哭喊声,千禧手一抖,连忙站起身子来。绿珠刚刚好推开院子的门,站在门口,望着千禧,哭的眼泪哗啦。 绿珠一下子跪在门口,跪向千禧。 “公主” “我们的国灭了” 千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看着绿珠不说话,面色瞬间退至雪白。胸口处那颗心,要跳落出来。 “你说什么?”她抖着嘴唇,浑身都是抖的。定定看着绿珠,眼睛都不眨一下,有泪从里面滚砸下来。 绿珠跪在地上,捂住嘴巴,泪眼婆娑的看着千禧。 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头晕眼花,千禧站在白花花的太阳下,整个人摇摇晃晃要站不住。绿珠腔着声音再次开口,说出那个残忍的真相:“堰邦灭了” 她可怜的公主! 千禧觉得气血倒流,太阳底下,如处腊月寒冬,身子一下子冰透掉,有冷汗不停的冒出来。 父王太子哥哥宗夏 “噗!” 心口抽绞,千禧捂住心,一口鲜血吐出来,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公主,公主” “公主”绿珠连滚带爬跌过去,抱住千禧哭的不知所措。 门外偶有人经过,脚步匆匆,不敢停留半步,更不敢进院子帮忙,唯恐祸及自身。 院子内,一主一仆被人躲避,遗忘。 世态凉薄,人心险恶,不过如此! 太阳下一滩血,冰冷刺眼,心寒颤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6 自古锦上添花者多,落井下石者更多。 千禧主仆二人,人人避之不及。本就清静没有人气的院子,更加荒潦。荒凉最深处,不外此地。 绿珠在千禧身边照顾,不敢离开半步,心时时都是悬起的,一眼都不敢放松。 两日后千禧醒来,醒来后千禧没再说过一句话,常常一个人站在窗边,一天到晚不动一下,俨然一副没有了魂魄的躯壳,连东西都吃不进去,吃什么,吐什么,吐得五脏六腑黄水都吐出来,绿珠被她吓的胆战心惊。没得办法,只得寻了糖来熬水给她喝,虽也吐得多,倒也喝进去一点点,留她一线生机。 千禧时时命危,绿珠夜里抱着自己害怕的哭。 她可怜的公主,终究会丢下她吧! 第三日,绿珠打来水给千禧洗漱时,进门看到千禧已经穿戴整齐了。 她有些惊讶。 “公主” 千禧转过头来看她,轻轻一笑对她道:“把水放下吧,我自己洗。” 绿珠赶紧将手中的水放到架子上,又激动又欣喜,差点哭出来。苍天保佑,殿下好些了。 千禧走至面盆边,取来帕子,浸湿,洗起脸来。 “你去准备准备,待会儿陪我到街市添点东西。” 平静的声音轻轻的传过来,绿珠猛然抬头,千禧刚刚洗完脸,正在拧帕子。绿珠的方向看过去,她侧脸对着她,面色憔悴,眉宇之间却是一片平静和坦荡。 “殿下你想买什么,告诉绿珠,绿珠去买就行了。”王府把得严,她们定然是出不去的,殿下若是想买什么,她爬树翻墙出去便是,若殿下知道如今她们连王府都出不去了,岂不是更伤心! 绿珠一心遮掩,怕千禧知道后难过。千禧将帕子整整齐齐晾在杆上,转过脸来对绿珠云淡风轻道:“你那日如何出去的,今日我们就如何出去。” 绿珠觉着奇怪,说出来买东西,到了街市,千禧不看,更不买。 “殿下,你想买什么?”绿珠有些害怕。街市上提及堰邦亡国的人不少。绿珠怕千禧听进去,想不开。千禧只说快到了,便不再说话,一个人走在前面,身正影直,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那些话。 不久,千禧驻足在赫赫有名的云鹤楼门口。 云鹤楼是启都有名的酒楼,光有钱不一定来得了,还得有权。 殿下来这地方做什么?绿珠疑惑。 千禧进去,门口的人拦住她,她取下腰间玉佩,那人换了笑脸招呼她进去。 绿珠左看右看,不放心。 “殿下,你来这地方做什么?”殿下想吃什么,王府里厨子做就是了,或是云鹤楼做了送到王府也是可以的,为什么非要亲自来?绿珠怕出事。 千禧落座,要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 “殿下,你”绿珠心慌,越是觉得不对劲。千禧提起筷子给绿珠加菜,面色温柔。 “我今日特意领你出来的。莫要辜负我一片好意,多吃些。”她温柔细言,声音轻轻软软的,绿珠却听的如雷贯耳。 绿珠一下子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哀求千禧:“殿下,你不要让绿珠走,绿珠不想离开殿下。绿萸死了,堰邦也亡了,如今,你要我去哪里?离开殿下,我哪里还能活呀,我只有殿下了,求求殿下,不要赶我走求求殿下”她动静有些大,惹的旁边人侧目。 千禧叹息,从椅子上起身把绿珠拉起来。这个傻姑娘,真是让她放心不下啊。 “你别哭,我只是领你出来走走罢了,吃顿饭而已,瞧把你吓得。你也说了,我们的国已经亡了,如今,我也只有你啊,我怎么会赶你走,你放心,我不会赶你走的,我也只有你了你不要害怕别害怕”千禧抚着绿珠的脸,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眼泪就落下来了。见她哭,绿珠眼泪也忍不住,旁边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菜一个一个满满上齐了,满满一桌子,十个人都未必吃得掉。 千禧给绿珠布菜,自己一点都不吃。绿珠拿着筷子,食无味。只一心想着早点回去,在外面,她总不放心。千禧倒是不急,慢慢给她布菜,看着她一口一口吃完,又耐心给她加菜。绿珠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殿下” 绿珠望着千禧,可怜兮兮。 “殿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殿下好奇怪,她害怕。 “那么多菜,你都没吃多少,再多吃一点。”见她放下碗筷,千禧也没停下,顾自往她碗里加菜。 绿珠摇头:“殿下,我们早些回去。” 绿珠祈求的看着千禧,千禧却不说话了。她往绿珠放桌上的空碗里加菜,神色温柔至极,直到加满这才停下筷子来。千禧将筷子放下,取下腰上的玉佩递给绿珠:“我去办点事,你在这里呆会儿。” 绿珠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我陪殿下下去。” 千禧摇头:“不用。” 那件事情,只能她一个人去做。 绿珠可怜兮兮望着千禧,神色担忧至极。 殿下这是要丢下她吗?在绿珠看来,她不要她了。 “不要不要我殿下”绿珠哭腔着声音,眼泪说来就来了。千禧心头难受,她这个样子,是在要自己的命啊,如何放心得下她! 千禧拉过她的手,亲自将玉佩放到她手上。绿珠感觉拿着烫手山芋,想要仍掉,千禧一把握住她。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去办事情,很快就回来。你若是不信我,我若真的丢下你不回来,天黑之前你自己回王府就行,我终归都是要回去的,不会跑不是。” 绿珠手有些颤,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千禧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放心吧,我会回来接你的,我们一同回王府。” 绿珠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玉佩,望着千禧的背影心头一酸,眼泪更止不住。 “殿下!”她突然叫住千禧。千禧停住,没有回头。 绿珠望着千禧,泪眼朦胧中,千禧的背影成了无数碎片。两人都僵了一会儿,绿珠坚定道:“绿珠会在这儿等着殿下,直到殿下来。若是殿下不回来了,绿珠便只能走死路”她说的信誓旦旦,不是威胁她,真的不是。只是,她真的不能离开她的殿下。 千禧背影颤了一下,她背她站立着,分明瘦小,却又坚定。 “嗯”久久,千禧轻轻应了一声,抬步离去。绿珠望着她的背影哭的眼泪哗啦,终究是没有追上去。 千禧下了楼,站在云鹤楼门口顿住身子,哭湿了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7 街角巷子里 黑衣男子看着对面的人有些皱眉。介绍的人并没有说雇主是个女子,还是这样柔弱的人。随即他又有些想明白了。也难怪,深宅大院中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腌趱事情不少,拿钱财卖人性命的事情也不少。眼前这人雇他不外乎也是那些事情而已。只一会儿,黑衣男子心里将对方的来意身份猜了个大概,面上不动声色。 千禧走近几步,将一张帕子递过去。 “我要你做的都在这上面了。”她说的云淡风轻,声音甚至有些小,太过平静,一点都不起伏,也不心狠。男子狐疑,她与往常那些雇主都不一样。以往来找他的人,即便是弱质纤纤的女子,提起眼中钉,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一脸凶相恨不得饮血啖肉!她倒是平静! 男子接过帕子,打开来,看了一会儿更是狐疑。 “就如此?” 眼前这个女子来找他,仅仅只是让他办这点事情而已?在他看来,这分明有些儿戏。自他做刺客以来,就没接过这种事情,不动人分毫,酬劳更是高的出奇,简直诡异! 千禧点点头:“都在上面了,你照做就是。”末了不放心,特意叮嘱道:“你记住,只是将她带走,莫要伤她性命。” 千禧刚刚说完,黑子男子将帕子还给她,已有拒绝之色。 “秦某虽是江湖之人,也是靠能力吃饭的。姑娘若只想戏弄在下,怕是找错人了!” 千禧看着他还回来的帕子有些不明白。自己哪里戏弄他了? “阁下可是不愿意接这庄生意?” 那人冷笑:“姑娘这是什么话,哪有开门不做生意的。天下买卖皆做得,只要是在秦某能力范围内的,便没有不能接的,也没有不敢接的。秦某向来只做能力之事,也只拿该拿的酬劳。姑娘要某做的事莫不是在戏弄在下?如此重酬,更是让在下受之有愧。秦某虽也爱财,却是不取无功之禄,赎某不奉陪了。”他双手抱拳就辞别千禧。千禧急忙叫住他。 那人停下来,望着千禧,待她如何。 千禧将他刚刚一番话思量了一下,也明白了所以。 “阁下可是觉得事情简单?即如此,我会将银票放在她身上,到时候公子自己取就是。公子觉得取多少对得起你付出的力气,就取多少,这样如何?” 听她这样说,黑衣男子探究的看着千禧,千禧站立在那里任由他打量,一片坦荡。 难道真是他自己多心了? 许久那人点头:“好,这庄生意秦某接了。”诚如他所言,能力范围内的就没有他不接的。 千禧一笑,有些心慰。她会把一切都安排好,无牵无挂。 千禧从新将帕子递过去,那人接下揣到怀里。千禧反复叮嘱千万不能伤其性命,这是她唯一的要求。约好时间,告知了地点,那人便轻功隐去,干脆果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做完这一切千禧回了身,往来路而去。 一切都会好的,从今往后都好了。 绿珠在云鹤楼等了半日,一步都没有离开,一定要等到千禧回来。太阳慢慢升起又渐渐西落,千禧还是没有回来。看着满桌子吃了不多的菜,绿珠悲从中来。她的预感果然都是对的,殿下怕是不会回来了,那些,都是借口而已。 想到此,绿珠坐在那里啜泣起来。 她其实早就料到了的,在殿下提出要出去办点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果然,殿下还是把她丢下了。 越想越是伤心难过,想到这些年伺候在千禧左右,从堰邦辗转启国,一路走来千禧待她不薄,她们亲如姐妹,如今,绿萸死了,堰邦亡了,她也终究还是守不住千禧。绿珠伤心千禧为何一定要赶她走,她们都只有彼此了而已! 她的殿下! 绿珠哭的伤心,旁若无人,哪里管旁人是什么眼神,小二来劝了几次都没用便由她去了,尴尬的照顾旁边侧目的人吃好喝好。 “你哭什么?”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绿珠止了声,转过来不可置信。 “殿下?” 脸上伤心僵住,随之哇哇大哭起来,眼泪水落的更凶。她一把抱住千禧,不敢相信。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借口把我丢在这里,不会再回来了”她哭的像个孩子。千禧抱住她,也有些不是滋味。待她知道真相,不知会难过成哪样样子! 千禧替她揩泪,眼睛红红的,哽了声音,面上却是有笑。 “我怎么会不要你,我说过啊,我只有你了”绿珠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怎么会不要她,怎么舍得不要她! “好,好,我信殿下”绿珠点头,在千禧怀里又哭又笑。只要不让她离开殿下,什么都好 千禧回来,绿珠心情大好。千禧让小二将桌上的菜收拾下去热了一遍又端上来。 她给她加菜,让她多吃些。绿珠点头,只要是千禧捡在她碗里的,她都吃,吃的干干净净,从始至终一直看着千禧傻笑,像个孩子。千禧怜爱的看着她,温柔至极,眸里剪不断的忧愁和心疼。 那是她的绿珠。 傍晚回府她们走的正门。看见两人从外面回来,守门的吓得魂飞魄散,她们不是应该在府里吗?明明没有看见她们出去,却是从外面回来的,青天白日,真是见鬼了! 守门的不敢拦她,虽疑惑,也不敢问,眼睁睁看着千禧进去,憋的不好受。 晚上千禧让绿珠陪她聊天。 千禧睡眠一向不好,到这后来更是睡的晚,也睡得少,绿珠是知道的,便也不疑心其他。两个人坐在一起说天说地,说家乡的事,说从前的事。千禧主动提及堰邦,提起绿萸她们三个,说的缅怀,说的伤情。 是啊,她们背井离乡,相依为命。如今,堰邦亡了,那些都是昨日之事了,已如尘烟。沧海桑田总是伤感,物是人非总伤怀,没有人不感伤,不触景生情!可以笑谈风月,却不可以笑谈悲剧! 人生这场宴席,终究是要散的! 千禧谈的眼泪流出来。绿珠求她不要再说下去,那些,都是在挖她的心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8 “那些,都过去了。”绿珠只能这样安慰她。 千禧摇头:“都过去了吗?过不去的,除非,我们都死了,喝了忘魂汤,都忘记的一干二净,那么,这也便算作前尘往事,便也由不得我再记起来了!”只要心还活着,记忆还在,这骨髓之痛便是永生永世相随。忘不掉的,都忘不掉的! “殿下” 绿珠不知道该说什么,擦擦眼泪,对她保证:“绿珠永远陪在殿下身边,殿下还有绿珠啊。” 千禧笑,定定的看着她。 “是啊,我还有你” 我还有你 千禧痴痴的看着绿珠,摸着她的脸,那样仔细,仿佛在看一件宝贝,要永生永世把她记住。 绿珠从来都是她的宝。 她分明在哭,脸上的笑却是放心,释怀,欣慰刺的绿珠心痛。 想到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绿珠主动问道:“殿下可口渴,绿珠给你倒水。” 千禧迟疑了一下,笑着点了头,趁绿珠起身倒水之际从怀中取了一叠东西捏在手里,双手掩在衣袖中。 水倒来,千禧一口喝完,绿珠有些诧异。想是她话说的多,太渴了。准备再去倒一碗来,千禧却叫住了她。 “怎么了殿下?” “我有些饿,你到膳房看看,有些什么,随便弄些。” 她怎么没有想到!原来殿下是饿了,难怪一碗水一次就喝了。 “殿下你等着,绿珠马上做好给殿下端来。”说着就要往外面跑去。匆匆忙忙的,怕饿着千禧。 “绿珠”千禧叫住她。 绿珠回过头来,千禧起身,站在桌子旁边,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睛里湿湿的。 绿珠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吩咐。千禧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 “殿下,怎么了?”绿珠小声的问。 千禧看着她,不说话,眼里尽是复杂。绿珠有些心慌。 许久,千禧饶过桌子移步走到绿珠身边。她眼里有泪,印着绿珠欲言又止,不明所以的模样。 “殿下”绿珠刚开口,千禧突然抱住她,很是不舍,眼泪终于落下来。这是生离死别。 她偷偷放在她身上的东西,会把她的绿珠带的很远很远。从今往后,她的绿珠再回不来了! “殿下,你别哭。” “别哭” 绿珠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千禧为什么哭。看到千禧哭,自己也忍不住哭起来,冥冥中,伤心难忍,眼泪要流干掉。两个人抱着,像婴孩一样,这世上,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所有了。 婴孩尚且能够长大,她们,没有以后! 许久,千禧对绿珠道:“去吧。” 绿珠点头,只想快去快回,今夜殿下太过伤心,吃了夜宵早点休息,明日若是有太阳她会领殿下出来晒晒,对身子修养好。以后她也要更加仔细的照顾她的殿下 “绿珠” 绿珠行至门口的时候千禧再次叫住她。绿珠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等千禧吩咐她什么。 千禧倚扶着旁边六尺高的青瓷花瓶望着她,眼泪落的不止。终究她只是说了一句话:“好好照顾好自己!” 绿珠疑惑,想说什么,千禧换了笑脸,对她挥挥手:“去吧。” 绿珠不明白什么,想着等回来再问,点点头踏出了门。 千禧追出院子去,看着绿珠走出门越来越远的背影最后消失在夜色里,千禧终于再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哭的眼泪不止。 绿珠,我的绿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89 人生,终究是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人世的千山万水,终归都要告别,最后远去,远去 整整四日的时间,千禧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第五日,沉寂颇多时候的瑞王府突然热闹起来,王府女眷们争相走门,裁新衣,添饰物,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濮阳瑞,要回来了。 千禧看着毫不相干的一切。从来,她都是局外人。 第七日,濮阳瑞凯旋而归,启帝在宫中设宴为其接风庆功,濮阳瑞直接去了启宫见启帝,未回王府。府中女眷着了新衣新饰,欢欢喜喜进宫赴宴,沾光,听封,受命。诺大的府邸又成了一座空府。 千禧站窗子边,痴痴的看着天。 今日天气甚好,太阳白花花的,照的百花要枯。 当千禧推门走出院子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切都是那么熟识,却又与她无分豪干系。与她有牵连干系的那些,早都成了前尘往事,灰飞烟灭,她也不过一缕幽魂,有来处,无归处! 她站在门口,头晕眼花,有些要站不稳。太阳晒的头有些痛,稳了稳身子,踏出院子。 王府中主子都进宫赴宴去了,府中静得厉害,除了偶尔走动的丫鬟仆人,连一只飞鸟都没有。浇花的管家见了千禧,和她打招呼。千禧嗯了一声,形容消瘦,神情木钠,拖着轻飘飘的脚步,继续散着王府的每一条小道。管家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道了一句“可怜!” 可怜她一个公主,如今落到这国破家亡的地步,往后,她要如何? 她走了府中大大小小的幽道,将王府踏遍,仿佛在磨生命,一个人,不觉寂寞。 很久,她又转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浑身冰凉透顶,双脚四肢尽出冷汗,冷的骨头都有些疼。她向槐花树下的靠榻移步而去。千禧躺在靠榻上,看着槐树密叶间洒下来的光点,神思远游,若不是偶尔眨动的眼睛,真与死人无异。 日过中天后,太阳渐渐西滑,偶尔凉风袭来,冷得她发抖。千禧突然起身趴在榻边呕吐,呕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呕出一些秽物,却是不多。呕完之后躺回去,刚刚回躺下没多久又开始狂呕,却实再呕不出什么了。小腹里抽动的厉害,也跳动的厉害。隔着薄薄的春衫,腹下突跳不止。 天空湛蓝湛蓝的,一朵云也没有。千禧回躺在榻上,静静闭了眼,一动不动,形消锁骨,形如死人。春风翻动她的薄衫,春愁煞人,比秋风秋雨更甚,要人性命! 太阳西斜,日暮黄昏,天比白日里凉起来。 千禧一直躺到夜黑,这才动了一下身子,全身已经凉透。她起了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怀里抱了那个梳妆的木漆盒子。 她蹲在桃花树下,用火折子引了干枯的树枝,升了火,火光照着她的面,消瘦苍白异常。 千禧将盒子打开,取出暗隔里面的东西,呆呆的望着,望着望着,便流下泪来。 那些,曾是她所有的生命! 没有来启国之前,她抄写诗经寄托对那个人的念想,一遍一遍抄写佛经祈求他在战场上平安无恙。老天果然仁慈,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平安回来她的身边。之后她来了启国和亲,依然保有抄经抄书的习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 忘不掉的,怎么忘记得掉,那是嵌入她骨髓生命的人!她以这样的方式惦念她的家乡,她的国家,希望他战场上依旧生命无恙,国家百姓无恙。只是,天也有不灵的时候,她的国,她的亲人,全部都没有了。这天下再没有比国破家亡更痛苦! 她曾经是公主,即便背井离乡,她也有亲人,还有牵挂和归处。如今,她的国亡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国家的灭亡成了前尘往事。 老天若是有情,她其实也应该死的,这样才是仁慈。偏偏她没死,还活着。她是一缕带着前尘记忆的幽魂,不死,比活着更难! 人生有太多东西是她没有办法选择的,只是,这一次,她也要有自己的选择不是。 千禧细细的抚摸着手中珍宝,眼泪落在墨上,晕了字迹。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些词,都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如今,只余下相思断肠。她终于也落得生死相思的结局! 堰邦,父王,太子哥哥,宗夏 她终究是没有保住她的国她的家 千禧将纸一张一张放入火中,宣纸被火舌吞腹,她珍如生命的东西,一一化作灰烬。 绿珠曾经说过,这些,都是她的生命。她的生命,也会随着火烧得只剩灰烬。 冷月当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点点火光,女子只身蹲在桃花树下,烧了厚厚一沓浸满墨迹的宣纸。那些抄写的经文被她埋在了土里。老人家曾说过,经是不能焚的,她埋下,等有缘之人来开花结果。 焚稿和着纸钱的味道从孤零零的院子里飘出来,冷了一地残骸 她终于,只是一个人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90 千禧向老管家要来膳房的钥匙,将钥匙给她的时候,老管家多嘴问了问:“你的贴身丫鬟呢?” 王妃未食晚膳,老管家是知道的,只是,她一个主子,照看她也都是她贴身丫头的份内事情,哪里轮得到她自己亲自来膳房,老管家不解。今夜的王妃,有些怪怪的。想到她如今处境,便又都想通了。除了叹气,老管家也不说什么。到底主仆有别,再可怜,也是主子,遂不再多问其他。 他是王府中老人,该问的,不该问的,哪些该说,哪些见了又要假装未见,他清楚。 想到绿珠,千禧心有些抽,她扬了扬嘴,遮不住惨白,勉强无力道:“夜有些深,我让她们都歇着去了。” 老管家点头,原来如此。 千禧托管家一件事,濮阳瑞什么时候回府,邀他至后池凉亭,她会在那里等他。 闻言,老管家抬头望了望千禧,没有立即答应。 这位可怜的王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做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些已成的事实。 她是要复仇,还是要认命?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会有好结果了,可怜! 老管家应了她,眼神里尽是怜悯。千禧低声道了谢。 千禧简单的准备了几碟菜,一壶酒,朝后池凉亭去。 月色冰凉,将人影拖的老长,老长。千禧站在亭子里,望着天上的弦月。白日里还起风,没想到夜里竟然升起月,苍天真是不能预测。她站在亭里,一动不动,久得菜都凉了,酒也凉了,月上中天。 宫中宴席直至子夜时分才散,人陆陆续续散掉,人面桃花,春风得意。 千禧站在亭子里,立在倚栏边,月色打在她身上,越加映得整个人清瘦得厉害,仿佛漂泊无依的孤魂。 今夜的月色凉得异常,似凝了霜的,她站成了磐石,无人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气氛起了变化。 千禧僵硬的手指动了动,发现已经麻木了,她今晚着衣单薄,却不觉得冷。 她转过身来,看到立在亭子里的人,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来了。”她轻轻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许是站得太久了,着了凉又不自知。 濮阳瑞打量着对面的人,一点一点,着实单薄。她身旁石桌上摆了酒,若不是夜清凉,竟有些花好月圆的错觉。 濮阳瑞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他着了紫色,身长挺拔,立在亭檐下,一动不动,背了月光,看不清脸上是何表情。 千禧望着这个她的夫君,望的出神,眼睛朦胧。 两人对峙,过了些时候,濮阳瑞移步近些,扫了一眼石桌上的酒菜,开口道:“你邀本王何事?” 今夜宫中大宴,以庆他一举拿下堰邦,王府中女眷全部都去了,除了她。 她当然不会去! 刚进门,管家就说王妃等他许久了,他在她身后也站了许久,只是,她才觉察到,不知在想什么。 他灭了她的国,手刃了她的亲人和爱人,她会不恨他! 这事,迟早要有个了断! “王妃邀本王至此,不会是为本王接风庆功吧?” 他的声音凉得没得半点起伏,却像巨石,将千禧的身心砸出大个大个的窟窿,凉得她发抖,痛得她口不能言。千禧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她望着这个她名副其实的夫君。她曾经很怕他,和他同床共枕过。一夜夫妻,却不曾有过恩情! 许久,千禧问他,开口说出来的话,却都无关紧要,答非所问。 “今日宫中可热闹?”她软了声音,一点都不悲伤,温柔得不像样子,清瘦憔悴的身影和着月色有种苍凉的味道,更甚死寂。 她想做什么? 濮阳瑞皱眉:“你邀本王夜半来此,要问的就是这个?”他忽而一笑:“自然是热闹的。” “宫中大宴群臣,上至丞相太尉,下到九品官卿家属女眷,我大启圣上恩泽,犒赏三军,何止百十千人。作为本王的王妃,本也应该进宫出席的。今日那般热闹,王妃没有亲眼看到,自然是不晓得。” 她点点头,丝乐管弦,歌舞升平,如何会不热闹。 “本王记得,本王出征的时候,是半月之前,说起来,与你也有半月未见了。这更深露重,你等在这,是想我了,还是想本王死在外面没有?”他笑得像头狼,明知故问。 千禧将手捏紧,濮阳瑞没有错过她这些动作。他笑僵了僵。 她自然是想他死在外面! 这话头虽是由他说起来的,也有明知故问之嫌,还猜到她的反应,却还是不悦。 她恨他! 他换了脸色,更像是换了个人,笑意浓浓。 “本王给你带了样东西回来,你要不要看?” “本王立功,圣上恩泽家眷,府中妾侍都受了听封,你未出席宫宴,圣上诏书,将你封为正一品王妃,由本王亲自宣诏,你高兴吗?” 他取出明黄的诏书放在她手里,动作温柔。千禧像受了刺激,立马将它扔的远远的,人抖得厉害。 那诏书上沾了她多少亲人的血?他如今拿杀她亲人的丰功伟绩来给她尊贵宠耀,这歹毒的心思,他怎么想得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91 她抖着嘴唇问他:“你的刀快吗?”这样无厘头的一句话,他却是听的明白。 人都死了,她只想晓得,她亲人死得折磨不。 他收了笑。 “当然,本王的刀不快,如何杀人?你要不要试试?” “不过,你也晓得,本王最擅长的不是杀人,而是折磨得人生不如死,这些,你不是都深有体会吗。以你之见,你觉得本王让他们死得痛快还是不痛快,你来猜猜。” “痛不痛快他们都死了,至少现在解脱了,不是吗。” 濮阳瑞点头:“话是如此,再不痛快,终归都是死了,不过” “你还没死,不是。”他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出这话。 你还没死,便要承受比他们更大的痛苦,这才是重点。 而他的手段,她如何会不清楚。他说她的亲人死得不痛快,她能想到,那是怎样的活地狱!她太知道他的手段了! “你放心,你再痛苦,也不会比本王更痛苦,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好好过!”他说得温柔,更像诅咒。他欲伸手来碰她,千禧一把拂开,惊呵:“别碰我!” 濮阳瑞轻笑:“你在伤心什么,本王也不过把个别不听话的剁了喂狗而已,怎把你吓成这样。” 千禧瞪大了眼睛,夜风有些大,吹的亭檐角上的灯笼晃动,吹的她眼睛发痛。千禧望着对面那个人,说不出话来。 “你难过什么?又在恨什么?恨本王灭了你的国?杀了你的亲人?”他笑:“弱肉强食你没有听说过?你堰邦当初与我大启联姻,不过也是想以此机会借兵,这些你我都是心知肚明。我大启不出手,堰邦也难逃这样的命运。如今本王虽出兵亡了你的国,左右也不过堰邦灭在谁手里的区别而已。终归都是要死,死在谁手里不都是一样,这些你早就知道了的。如今,你又想对我说什么?恨我,不会原谅我?凭你?这未免太可笑。”他不知何时移近她身边,近得与她只有方寸的距离,他眼角吊着的笑和讽刺,面上的生冷毒辣,千禧看的一清二楚。 千禧突然伸手覆上他左胸前,紧紧的贴着,濮阳瑞以为她要做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千禧不动,只是静静保持着那个姿势。濮阳瑞不明。 这个男子,他里面一定是空的。不然他怎么能说出那些要人命的话。亡了一个女子的国,又当着她的面说得理直炫耀,不嫌疼痛。 感受到手下跳动的温热,千禧终于明白,有心的人不一定心软有情。 也是,他这样的王室贵族,何需心软别人。何况,用他的话来说,都是弱肉强食而已。这些,都是命。可是强又如何,弱又如何,那都是她的国和她的家。 “你肯本没有心,有也只是摆设!哪里管过别人的死活!”想到她的亲人,她国家的子民,她心痛的抽息。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战神。只是,他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血淋淋的话。 濮阳瑞抓着她的手用力,要把她捏碎。 她骂他没心没肺,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亡国余孽而已,他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容有她反抗的余地,敢这样对他说话!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 “你最好弄清楚你如今的身份和处境再来跟本王讲话,再不小心些,信不信本王将你五马分尸!”他说得狠,一点都不含糊。倘若她再敢造次惹他那般不高兴,他便当场撕烂她。 千禧一阵恶心,紧忙推开他,伏在亭栏边吐的天旋地转。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什么都吐不出来。呕着呕着,她便笑起来,起初是轻笑,然后是大笑,笑的整个人都是抖的。濮阳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蹲在地上,小小的,可怜又孤独。 望着她瘦弱颤动的肩,耳边的笑声近乎尖锐,濮阳瑞心里有一丝不安,他厉了语气:“你笑什么?” 千禧还在笑,没休没止,濮阳瑞沉了面,一把将他从地上捞起来。 “不许笑,你给本王哭。”他将她握在掌心里,要把她粉碎。他要掌握她的喜怒哀乐,生杀大权,她这般形容,让他不喜。 千禧似无知觉,整个人笑得发抖,仿佛很冷。濮阳瑞惊觉她浑身都是凉的,简直寒人。握着她肩的手越加紧,仿佛在竭力隐藏某些什么。见她还在笑,他咬了牙怒道:“本王说的话你聋了是不是,不许笑,你给本王哭,你听到没有”有什么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她置若罔闻,濮阳瑞抓着她,要把她撕来吃掉。 千禧笑的够了,拂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风有些冷,她咳了两声,很是伤情。 “我以为只要我够用心,就可以救得了我想救得人,我不明白的是,原来,有些命一早就注定好了的,早知如此”她没有说下去。 即是命,便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早知到这样,当初她死也会守着她的国家,即便城破国亡,他们也是死在一起的不是。这是她今生做的最悔的一件事情。一切,都没有用了! 濮阳瑞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想救谁?” 千禧死死望着她,一言不发,眼神倔强,其中的恨,他看得一清二楚。 原先她虽怕他,却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深知,给她一个机会,她定会将他碎尸万段。她那样柔弱的一个人,她怎么敢!谁给她这种胆子! 濮阳瑞捏紧手,千禧被迫仰起头来,她露出痛苦的表情,眼里面的恨有增不减。两人对视着,鼻息相闻,她恨不得他死而后快,从来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希望一个人去死,那还是她的夫君!他比她棋高一段,也更胜一筹,他要她生不如死! 她的恨刺痛得他心寒,妒忌。濮阳瑞怒极反笑。他手上没得轻重,捏得她骨头碎裂。他就是要她痛。千禧痛得汗水滴下来,却是不软一下。 好,真是好极了!他倒是不晓得,她有这等骨气!想到她从前在他面前惊弓之鸟的样子,在那个人面前笑颜如画的样子,如今在他手里这般模样,何等的区别!她太可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92 他露出白森森的冷牙,冷笑都懒得笑了,将她的脸掰正,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来,结结实实掴下去。 千禧倒在地上,一口血吐出来,眼睛都是黑的,紧接着被人从地上拉扯起来。他握着她的腰,要把她活生生截断掉。千禧一只手紧紧护住腹部,没来得及反抗,被人往后推去,背后是柱子,还没站稳,那人将她拉直,抬脚用膝狠狠抵住她的腹部,力道狠得,钳得她动不了分毫。她表情痛苦,汗水大滴大滴落下来,濮阳瑞看的痛快。 千禧张着口呼吸,大口大口喘息着气,好半天才看得清楚近在咫尺的人。眼前,濮阳瑞死死的盯着她,手上没有动作,膝上的力道不断加大,要把她折磨死。 他伸手将她被汗水打湿的发拨到两边,动作温柔得不像人,膝下用力把她腹肠磨碎。千禧痛的死去活来,却又死不掉。 他冷言警告她:“你不要自讨苦吃。”着实怒意难平。 千禧伸手,轻轻抚上濮阳瑞的脸,细细的看着他,她从来都没敢这么仔细看他。从前,她很怕他的。如今,她更怕他啊!更多的是心痛和恨。他们之间,血海深仇逃不过! 她要用尽很大的力气才能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他的手,沾的都是她亲人的血。 她开口问他:“你见到他们了?” “你说什么?” 濮阳瑞皱眉看着她异常的举动。 千禧细细的抚摸着他的脸,仿佛对待世上最爱的人,他没听懂,她又耐心问了一遍,更像是自言自语:“你见到他们了,对不对?”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她到底要做什么?濮阳瑞摸不清楚她。 她笑,仿佛丢了魂魄,有些讽刺。 “我没有想到,最后见到他们的人会是你,而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的父皇,太子哥哥那些她的亲人 “你告诉我,你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可还好?可有向你问及过我?你又是如何告诉他们的?我最爱的父皇,太子哥哥,还有那个不讨人喜的妹妹,他们都如何了?你告诉我,告诉我?”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袖,魔怔了那般,眼睛亮的吓人,有些疯狂。 濮阳瑞一把扯开她的手,她踉跄了一下,没有摔倒。 濮阳瑞轻笑,凑近她,耳语温柔道:“你真想知道?” 这话像一个魔咒,怔的千禧心碎,她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好似已经想象到那些结局。 他嘴一翕一动,说出的话,扯得她鲜血淋漓。 “外关叛乱,尤越两国夹击,堰京将所有的军力部署到关外抗敌。你堰邦好福气,有炎宗夏这样的能将,三面夹击都拖不死他!”说到此,濮阳瑞露出阴狠的笑,雪白的牙齿阴森可怕:“通天的本领又如何!本王率二十万大军直取堰都宫城,轻而易举!” 听他说到此,千禧瑟瑟发抖。濮阳瑞似觉还不够,靠她更近一些,在她耳边温柔诱惑道:“知道本王如何处置了你的那些皇亲国戚吗?” 千禧不出声,在她手中抖的厉害,他将她握的紧紧的,突然就笑了。笑的开怀,笑的愉悦。笑声自他的胸腔肺腑传来,又闷又浑,震的她生死无门。 他低头嗅在她的耳边,暧昧残忍诉说着他的手段,一点都不保留。 “堰京军力都驻了外关,一座空城,本王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城池。我大启军队破城而入的时候,里面鸡飞狗跳。不过,本王下令关了城门,一个都没有跑脱。你知道本王如何处置那些人了吗?”他一顿,犹如蛇,吐着信子,低声说着他的恶行:“不管老幼,男的统统杀掉,女的全部充了军妓二十万大军,你能想得到吗?你能想得到,对不对?” 千禧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里面的眼泪要落下来。她如今这个模样,惹的他喜欢,又解恨,又愉悦。 “哦,对了”他想到什么。“你问我见到你的亲人没有,自然是见到了。你的那些皇亲国戚,以往多风光自在,本王都让他们下了地狱。一样的规矩,男的都死了,女的,都充了妓。你不晓得,本王领的那些军队部下,有多感激本王!”千禧摇头,这不是人,分明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鬼,看着像人,只是披着人皮而已。 瞧见她的惊恐和不可置信,濮阳瑞摇头:“本王没有逼她们。是她们自愿的。本王也给过她们机会,让她们做烈女子,留个全尸。不过这些人都怕死,一听不能活命,一个二个吓的眼泪鼻涕,本王看着都烦!即便做了军妓,她们也对本王感恩戴德得很。” “你的那个父王,你知道他如何死的吗?本王提了刀,亲手将他的头颅割下,悬在城门三天三夜,他到死都没有瞑目。” “那个东宫太子倒是个有骨气的。不过,本王大军破城而入的时候,他箭疮迸裂而亡,本王没有亲手了结了他,真是遗憾!不过” “这些都不重要”他望着千禧发抖的样子冷笑,突然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手中用力要扯下她的头皮,阴笑着,咬牙切齿。 “本王最想做的事情倒是做成了。” “本王日思夜想,想要亲手了结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他扯住她的头发,千禧被他扯住不得不仰起头来。他眼里有着疯狂和可怕,简直丧心病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93 他大笑:“护国将军又如何,也不过如此,本王还不是一枪穿了他的心。能死在战场上,死在本王的手中,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你不知道,当本王告诉他那一夜如何待你的时候,他有多痛!他恨不得杀了本王!”他用了全力使劲扯她的头发,咬碎了牙:“可是那又如何!他死不瞑目,本王让他死不瞑目!而你,如今在本王的手中。他不是心疼你么,本王让你生不如死,你又能如何,他又能奈本王何!不过一个死人而已!终归都是阴阳两隔,而你,本王誓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发狠,简直丧心病狂。千禧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是的,他说到做到,要让她生不如死。如今他说这些话,就是要让她不能活。一个人,如何会残忍可怕到这个地步! 千禧在他手里挣扎,想要逃脱他的钳制,他太可怕了。她突然觉得恶心,又恶心又可怕,又伤心,快要死掉。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没有死! 濮阳瑞抓着她,不让她逃脱分毫,她在他的手掌里,逃无可逃。 她滑下身子,蹲在地上,终于哭出声来。 她今日才知道,他是这样心硬的一个人。若不心狠,怎能不声不息灭了她的国家,杀了她的至亲。 如今他凯旋而归,享尽至高的荣耀。这个启国战神,启国百姓心目中的天神,她的夫君。 可是,那些都是她的亲人啊,她如今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她摇头,哭的孤独无依:“我不该来的,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离开堰邦”如果不离开哪里,纵是逃不过这亡国的命运,那么,她也是可以和她的亲人同生共死。如今,她还要在这和那个与她有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仇人做夫妻。她怎么做得到,没有人做得到。 原本以为她可以救得了自己的国家,没想到到头来确是害了所有人。都是她的错,她才罪恶深重的那个人,她好恨,真的好恨。 她抱着自己,哭的肝肠寸断,月亮躲了起来,看不清她留了多少泪。 濮阳瑞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千禧奋力抗争,他狠了心,越加抱紧她。她是他的,她的命,连她自己都不能做主,他是她的天,他这样觉得。 他其实有些心软,只是更想掌控她的生死,只有她在他手里,无路可退,才会向他靠拢。 “你别哭,从今以后,本王会对你好。只要你听话,好好待在本王身边,本王会捧着你,宠着你,你再为本王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好不好?”他说的强势,这不是商量,根本就是安排。可是,她是人,不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他怎么能这样对她!这个人,在杀了她所有的亲人之后,竟然还要求她乖乖听话为他生儿育女,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千禧大笑,笑的癫狂,濮阳瑞握着她的手恨不得掐进她肉里面去。 千禧死死的盯着濮阳瑞,夜色里,他面色很不好看,千禧知道,他想她碎尸万段。 她稍稍一低头,再次抬起脸来,说了两个字:“休想!”言简意赅,声音虽小,掷地有声,说明她有多不愿意。她的恨之入骨激碎了他那为数不多的心软。濮阳瑞一把将她提起来。 他想杀了她,她相信,也求之不得。 偏偏濮阳瑞不如她的意。他怎么会让她死,他说过,他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呵”他露出锋利的牙齿:“你以为本王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忘记了,本王曾是如何对待你的,恩?你若喜欢那种,便尽管惹怒本王。本王请最好的大夫在旁边站着好不好,让他看看本王是如何与自己的王妃交欢的。你想死,死得掉吗?本王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早晚诞下本王的孩子,你信不信?” 他捏着她的脸,又怜惜又恨。 “你说的没错,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我启国,即来了,这些都是你的命,你还不认命吗?” “本王想好好疼你,你有让我疼让我宠的资本,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忤逆本王,我就温柔待你,不让你吃苦头,你说呢?” 他在哄她,可是这个男人,哄人也带着威胁,千禧非但没有感动,更加恶心。她望着他,眼神温柔得不像从前,濮阳瑞以为她心动了,刚有些喜悦,便听她道:“你要如何温柔待我?比妓女好多少?” 濮阳瑞喜悦的神色凝固在面上,随之转为阴沉,他扯了扯嘴角,噙着一抹可怕的笑。 “说实话,对待娼妓,本王也不会这样。不过你不一样,对你,本王只会更狠。本王那些手段,你也尝过的,还有更厉害的,你要不要尝,要不要?”他逼她望着他,不能逃避,千禧眼里蓄了泪,不让落下来。濮阳瑞看的心烦,解不掉恨,说出的话更狠,不知真假,爱不爱都太伤人心。 “就算本王把你绑起来,玩弄妓女一样玩弄你,你也没有说不的权利,你除了求本王,让本王心软,才能留你一条生路,懂吗?” 许久,她点头。蓄在眼眶里的眼泪砸落下来,没有说话。她服软了,只是,这般模样,濮阳瑞却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点头,这说明什么,顺从他了,还是明白自己跟妓女没什么区别,甚至在他这里妓女都不如? 说出那些侮辱她的话,他后知后觉堵的难受。尤其看她点头服软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这样承认,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不舒服。 她是他的妻,不是妓女。他想要她服软,却不是这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濮阳瑞心头不顺。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千禧从他手里脱落出来,起了身,站在栏边,眺望着池榭里面的水。风有些大,水榭里面半残的月亮被吹的碎了一池。凉到四肢百骸。 此时夜深人静。 千禧望着池里破碎的波光,又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残缺的弦月。人死了,是上了天,还是下了地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曾经,这轮残月下照着的地方,也有她的国土,她的亲人。 月是故乡月,人却非故人! 如今,堰邦彻底消失了,沦为大启的地方。那个四国鼎立的朝代,早就更替,三足鼎立,再没有所谓堰邦。 她的亲人,她的子民,再不用翘首苦盼她的消息,等着拯救。是死亡,也是解脱。 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她还活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94 “你有没有恨过?”她自言自语。 濮阳瑞手指动了动,没有说话。恨他吗?他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早在他决心灭掉她家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只是,要听她亲口说出来,他竟然有一丝害怕。 他其实怕她恨他,不过,转念一想,那又如何,再恨他,她也没有退路了,必须要跟这个她恨入骨髓的人过一生一世,做一个贤妻良母,这是她的宿命,他一手促成的宿命。不后悔。 他绝不跟死人争,但却绝不允许她心头有一个活人,那个人还不是他自己!他绝不允许! 断了她所有的后路,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只能依靠他! “你一定没有恨过,也一定没有爱过。”千禧喃喃自语,很是伤情。 “爱和恨其实差不了多少。爱和恨都是会短命的。我从前一直不明白,恨为什么也会短命。”所谓情深不寿,不管爱与恨,爱到极致,恨到极致,到最后,真的都没有一个好结局。当你恨一个人恨得活不下去的时候,便唯有死路一条了! 所谓糊涂是福,薄情也是福,没心没肺,未必不是好事啊! 活着才有可能,才有意义。可是,如今,她连活着都觉得心痛折磨,这要怎么办? “我曾经求过父皇,让我留在堰邦。死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她背对着他,声音哽咽了,像是在哭。她没有控诉他十恶不赦的罪恶,说的都些无关要的,没有他参与的,她的前半生。只是,那些再平静的过往,如今经她口说出来,都是伤筋动骨。 其实,没有他的参与,她的人生也是惨淡收场。诚如他说,堰邦只是灭在谁手里的区别而已。只是,不遇见他,她绝不会如此悲剧。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一开始是她靠近他的,是堰邦主动要结这个秦晋之好,他固然可恶,却也是牵连!只能说一切都是命! “父皇说我来大启和亲,即便有一天堰邦灭了,也能保我一命,其实,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国家没有救了的,只不过”她没说下去。 他的父皇,不过是倾己之力为自己的女儿寻一条生路罢了。说是赌注,还是计谋,都离不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牵挂。只是,那个疼爱他的父皇,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还有她的太子哥哥,离开堰邦的时候他说过的,他会来接她回去。可是,他怎么就食言了呢。她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瞧到。濮阳瑞说,他是破城那日箭疮复发而死的。死的时候,可有想到他远在启国的皇妹?一定想到的,她的太子哥哥,从来都很疼她!没想到那一日的送别竟是永生诀别!她的心真的好痛! 如今,连她那个不懂事,不讨喜的六妹,她也是想念的。她们,终究都是亲人啊! 宗夏,想到那人,千禧泣不成声。 那个柔情男子,他们不是青梅竹马,却早早缘许三生。第一次相见那会儿,她才十二岁,他十五。转眼,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一直很护她,把她保护的周周到到。她以为,她会是他的妻,会是他的将军夫人,他们,终有一天要成亲。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天妒鸳鸯,活生生拆了他们。那种切肤断骨的痛,没有经历过,谁能知道! 他为她送嫁,亲手将她交给另外一个男子,把她送做他人妇。 他说会替她保护她的国,守着她的家,他真的做到了,用命尽了对她的承诺。 那是堰邦的护国大将军,她一直用在心上小心翼翼爱着的人。 如今,都是阴阳两隔的亡魂了。他的一片忠魂,款款柔情,除了换得她得眼泪,却连尸骨都没有见到。她本应该是他的妻的,她应该为他披麻带孝的。如今,他的英灵在哪里?他的亡魂,可有归处?他是战死沙场的,今做了阴魂,可还受人尊重?可会魂魄飘荡,没有归处?她心疼他的一片忠情,更恨他的死不瞑目,那是她所爱,为她的国家而死,为她而死! “你们知不知道,我的心好痛,我的心真的好痛。父皇,你说保四儿一命,就是这样的结局吗?你们都说过,会来接我回去,如今,你们全部都走了,你们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做什么?我错了,四儿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的。 所有人都说会来接她回去,如今,他们都在哪里? “你们答应过我的” “你们答应过我” “答应我的” “” 她跪在地上,哭的伤了心肝脾肺。再换不回那些人应她一声。 她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坚持留在堰邦。如今这世上,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濮阳瑞将她抱在怀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拍着她,试图安慰她。 “你别哭,我说过,我会好好待你的。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千禧只是哭,没有说话。 这个男子,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个绝顶自私无情的人,口口声声说会对她好,无不表示着他爱她,其实他最爱的是他自己! 几番安慰下来,见她还在哭,濮阳瑞心头不顺,厉声道。 “不许哭,听到没有!” 听到这话,千禧笑了,笑得濮阳瑞心头发毛,揣揣不安。 这难道不可笑吗。他杀了她所有的亲人,还要掌控她所有的情绪,都不允许她流泪,这又是什么道理。 曾经她只是怕他,如今,他在她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人。他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厉鬼,来索她的命的!他何时把她亲手了结掉?还是如对待她的子民那样,把她贬了充了军妓,千夫可枕,人尽可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95 “人都死了,你哭有用吗?能哭活回来?”他冷嘲,要把她折磨的崩溃,好让他为所欲为。 “是啊,人都死了全部都死了”她不再看他,天上那轮残月,已经慢慢下滑了。 濮阳瑞不明白,她这样一个柔弱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泪水,她的眼泪中,也有为那个人哭的。人都死了,还要在她心上,这是他一直都忌讳的,一天不把那人从她心上挖下来,他便一天不安稳,也不甘。 他这样的人,如何允许她心上有别人! 绝不允许! 他将她的脸掰过来,望着她,直直忘到她心里面去,眼睛酌亮得诡异,他用深沉诅咒的话再次告诉她那个事实。 他说:“他死了,永远都不会再活过来,死不瞑目!” 千禧眼泪簌簌的留下来。没有答话。 她这些眼泪,若是为他而流,他自然欣喜若狂,求之不得。只是,为那个人而已。他如今嫉妒起一个死人,无处发泄,只能拿她出气。 “他到底有什么好,嗯?你告诉本王?” 他发起狠来不动神色,千禧被他捏的骨头作响。 提起那个人,他的好,所有人都知道,她更是知道,只是,都不足为外人道矣。眼前这个人,连在他面前提起,都是对宗夏的侮辱。 千禧将思绪收回来,望着濮阳瑞,灼灼的眼睛亮的吓人。说出的话,温柔得滴下水来。 “他哪里都比你好!”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一样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眼前的这个人,更是没有资格与他的名字挂在一处。 她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站起身。亭檐的灯笼左摇右摆,起风了。 濮阳瑞保持着那个蹲着的姿势,很久才站起身来。 他冷笑。 “再好,也不过一个死人!” 他遥遥望着她,说出绝情狠心的话。 “本王想给你机会,好好疼你,是你不领情。这些都是你不要的,别怪本王没给你” “你不要后悔!” 千禧在水栏边站了很久很久,许久,她绕过濮阳瑞,独自坐在石凳子上,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却是没有喝。 望着天边下滑的残月,吹着凉凉冷风,一点都不觉得冷。 月下的梨花像雪一样白,她闻到了浅浅的,梨花的幽香。 “红稣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c错c错!” 濮阳瑞红着眼睛,突然拔剑横在她颈脖前。 千禧像是没有知觉。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c莫c莫!” 濮阳瑞将剑横紧几分,威胁道:“你给本王住嘴,信不信,本王现在就结果了你?”这些词句,无不在彰显着她有多念叨那个人。这些话,他一句都听不的得! 千禧果然没再念下去,却是不再看他一眼。她伸手,轻轻抬起石桌上那杯斟满的酒,眼神望着水榭的地方。池水里面,那道残月,风一吹,碎了一池。 她抬起杯盏,仰首,一点一点喝下。酸甜苦辣,全部都有了,前尘往事,都在里面了,是苦,是辣都不再重要。 前尘往事,都不重要了。 濮阳瑞心凉,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千禧将杯盏轻轻放下,自言自语,流下泪来。说了些什么,她也记不得了,是浮生,是前尘,对家乡的怀恋,亲人的牵挂,爱人的愧疚这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弦月渐落,有月光洒在亭里面来,正正照在她的身上。她面对着冷月,脸上是笑,眼睛里尤其清明。 借着月光,濮阳瑞看清楚她面上的汗,水一样滴落下来。她嘴角上扬,竟是在笑。他拿剑的手有些抖。 “唔”她紧了眉,紧接着有暗红从嘴角流出来。汗水砸落,千禧再撑不住,伏倒在石桌上。 ‘哐铛’一声,剑落在地上,濮阳瑞紧忙上前扶起她,手里面的人软软没有一丝力气,他慌了神。 “你做了什么?”他说话声音都是抖的。 他其实有些猜到,只是不敢想。 千禧没有应他,也没有力气了。 濮阳瑞望向桌子上的杯盏,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大笑,有些癫狂。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说得急,明明是她不行了,他却气息不稳。 没有人回答他。他突然伸手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拂在了地上,酒盏瓷盘碎在地上,一片狼藉。看着她脚下大片暗红,他颤抖着手拨开她的裙琚,身下全部都是湿红,粘粘的,他一手都是。想到什么,他把上她的脉搏。 阴风吹过,发出阵阵呜咽,鬼哭狼嚎。他埋首在她的颈边,笑的颤抖,怕人。 握着只有一口气的她,他恨极。 “你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要报复本王,是不是这样” “你说话呀,你说话”他拼命摇晃手里的人,然而,她一句话都不给他。 “你的心好狠!哈哈哈” 他抱着她,大笑,笑着笑着,大哭起来。 石凳脚那摊血越积越多,黏稠暗黑,他抱着她又哭又笑。 他想得太简单,只觉得折了鸟雀的翅膀它就不会飞了,却想不到折了翅膀,鸟雀会痛死,流血而亡! 他害得她国破家亡,如今,他也终于尝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滋味了。 她亲手杀死了他所爱,也带走了她腹中未出生的孩子!这些,都是他的报应! 谁说老天无眼,举头三尺有神明,他的现世报来得太快! 他曾让她生不如死,如今,这些全全都报应在他身上了!她在他面前饮鸠自尽,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带走他所爱和他的孩子! 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这是他最大的报应! 他抱着这个用尽手段也要得到心的女子,痛的呼吸不顺。而她却不再看他一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一 话桑篇96 终 千禧望着那轮半沉的弦月,透过清冷的月光,仿佛看到了那些她用尽生命去爱的人。 她的亲人,她所爱。 如今,他们全部都来接她了,真好。 “这样,真好!”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与抱着她的人无关。是她最后的告慰,也是最伤人心的话。她漂泊无依的后半生,在这一句话中就结束了。生命固然坚强,然其实也脆弱得很! 她不能选择自己的生,却可以选择如何去死! 这是她最大的告慰! 她之后,这世上,再没有堰邦子民!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浮生往事。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濮阳瑞抱着她的尸首,哭的不能自已。 他口口声声说要结果了她,其实,他希望她好好活着,与他一生一世,举案齐眉,子孙满堂,生共裘,死同穴! 这个他拼命要留住心的女子,到最后,连她的身都留不下来。他机关算尽,谋尽一切,最后把她算计至死!还有她腹中,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是谁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世上,不是所有的错都有机会去改的。他们相识,本来就是不尽如人意的。他太现实心急,又善妒,也容不得沙子。而她,太简单,一点都不婉转曲折,更不八面玲珑。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一切的悲剧不过都始于他爱上了她。这是他都没有想到的,而她所爱却不是他。这其实不能怪她,她心上的那个人,从十二岁那年就在她心上了。他也没有错,若说最不应该,也不过是爱上她而已。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他起初再不待见她,他也不是瞎子,爱上她,无可厚非,何况她还是他的王妃。她没有错,宗夏更没有错,一切都只是不凑巧。 如此,而已! 活,比死更难! 十年之后 顺启一十八年秋,九月二十,大启王爷濮阳瑞薨。一代战神,星殒命落。享年三十七岁,无子无女。 尊其遗命,一把火烧成骨灰,与其正室王妃同葬在北坡皇陵,表其生共寝,死同穴的遗愿。 传言,其嗜酒成性,侍妾成群,但皆因酒醉同房,未有几人孕得其子嗣。十八妾室中,仅三人有幸得了身孕,然皆未养大成人都早早夭了。最大不过七岁,小的未有月余。 一代战神,战功累累,英年早逝,一生无子。 启国百姓感念其功德,自主捐善为其修建了庙堂,以告慰其鞠躬尽瘁的一生。人人皆道,天妒英才,将军短命! 启都外,英魂庙 农历二月十九,观音庙会,不少人提了竹篮,装了香烛来上香祈愿。这座庙堂里面立的非天神,非菩萨,然人人信仰,衷心虔诚。 青石阶上,不少人三跪九叩,一步一步,向石阶顶上而去。 人来人往中,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没在人山人海中,不算漂亮,却是贤妻良母旺夫相。倒是身旁七八岁的幼孩精明可爱异常。女子牵着孩子,一步一步向台阶上面走去。石阶爬了一半,她旁边的孩子气喘吁吁。 女子有些生气:“喘成这样,还每年都来,你也不嫌累!”她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 “要实在累,要不我们回去?” 她身旁的幼孩严肃的摇摇头:“不行,每年都来的,这一年也不能少。你看,我们一只腿都踏进门槛了,加把劲,另一只也就进去了。” 女子瞪了他一眼,牵着他继续往上走。 终于到达石阶台顶上。 英魂庙三个烫金大字横在门檐上,醒目得很,门口摆了一个大鼎,香火鼎炉旺盛,来来往往的香客进进出出,热闹不能形容。 “你去拜吧,我在这等你,快些!”女子对幼孩道,说完转身背对着英魂庙,好似不耐烦。 她眼不见的样子,幼孩憋憋嘴,转过身自己进了庙。 每年都这样,他都习惯了。 不一会儿,幼孩就出来了。 “拜好了就走吧,你爹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女子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头都不回,不想在这多待一刻。 幼孩望着女子不高兴的脸,好奇问道:“娘亲,你为什么不拜啊?” 女子没好气道:“老娘跪天跪地跪菩萨跪死人,但不跪这个死人!” “为什么?”幼孩不解。 这个问题他问娘亲问了五年,至今都没得答案。 女子瞪着他,生气道:“人和人是有区别的,死人和死人,也是有区别的。老娘就是不想跪他!”她停了停,训斥道:“只有你,膝盖软,跪他跪了五年!没出息!” 幼孩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这个动作有点成熟,他的表情有点受伤。 “这不是神仙太遥远了,我跪个凡人,好懂我的心声么,好让你和爹爹长命百岁!” “就他?自己都没活百岁!”女子没好气,严母样。 每每提起庙里这尊王爷,娘亲就不高兴,真是奇怪了! 瞧她神色不妙幼孩赶紧转移话题:“娘,你是不是还在恨爹?” 女子咬牙切齿:“我恨他干嘛!我爱他!” “娘你就别装了,装也装不像!儿子知道,你一直恨爹当年把你绑走了!这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要记一辈子!” 提起这个事情女子就炸毛,生气得牙痒痒,不吐不快。 “敢绑老娘,敢绑老娘”她碎碎念,幼孩偷笑,女子更加愤愤:“你还敢笑!”说着就要去拧他的小耳朵。幼孩反应迅速躲开,双手捂住嘴巴,赶紧狡辩:“没笑没笑!”眼睛圆圆大大的,跟女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爱得,睁眼说瞎话得。 他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就这件事情做出中肯的评论:“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是支持爹爹的,若不是爹当年把你绑回来,哪里又会有我!啊疼疼疼,娘轻点,轻点”话刚刚说完,他的小耳朵就被女子拧住,一阵求爹告娘。 “回去一起收拾你俩个!”女子愤愤,手腕上的绿色珠串映着光,清润好看。 听她说是俩个,幼孩放心了,把爹拖下水,才符合坑爹! 女子拧着他的耳朵,一路下山。惹得路人好笑,娇女掩帕。幼孩一路苦笑,以掩尴尬,他的形象啊!还好,还好今日邻村的月月跟他赶的不是同一个庙堂,险啊! 女子和幼孩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庙堂前,石阶上,依旧人来人往。 生命如此,人生如此,春花秋月总有它各自的轮回和更替,沧海桑田只会轮回,却再回不去。那些过去了的,便都封了,淡了,淡了,终有一日,没人再记得。 浮生若梦,前尘往事,都散了吧!(话桑篇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 深冬,到处白茫茫一片,连续下了半月的雪,积雪尺厚。这种时令,纵是集市里面,也因为气候寒冷人烟寥寥。荒郊野外,人家户更是少,翻过山头,偶见一两户人家,也是关门闭户。天又阴又沉,雪还在下,这个冬天异常冷。 郊野外,蜿蜒的道路上,一辆马车不停向前行着,马车檐角上的红灯笼是这雪地里唯一醒目的颜色,驾车的小厮偶尔抬头看一眼,以防时间久了雪盲。有意行快,奈何积雪太深。 “吁” 驾车的小厮一勒缰绳,马儿适时停了下来。 “少爷,积雪太大,前面的路压断了。” 车的前帘被人从里面掀开,男子钻出马车来,一下地,雪就没过了脚背。 “少爷” 小厮看着他,有点不放心。男子绕过马车,往前走了几步。前边果然塌了个大坑,马车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了。 男子折过身回来,他伸手掀开马车帘子,里面躺着的人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脸,双目闭着,面色很不好。 路行不了。荒郊野外的,停在这里更是不行。何况此番出来就是要寻到那个人给她医病的,折回去肯定不行。 “常久,从这里到白药隐,还有多少路程?” “回少爷,指路的说,路塌的地方直走一里不到,然后一直往北走,大约八九里路,再穿过松雪岭就是了。” 男子默了一会儿,粗粗计算了一下。十来里路,下晚时候应该能到了。 “长久,你驾车原路返回,回去禀告老夫人,就说一切安好,好叫她放心。”男子钻进马车,再次出来,手里抱了那个女子。 小厮是个聪明的人,瞧他形容,知他是打算徒步过去。八九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徒步过去,也不是哪样难事,就是雪大点,路可能有些不大好走。少爷做事一向稳妥,何况这会关乎未来少夫人的生死,没把握更不会乱下决定,想想,点头应下。 男子将女子抱下马车,又吩咐小厮将提前预备好的貂氅给他二人围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抱着女子绕路向前走去。 没有马车代步,自然行的慢,不过也好过停在原处原地不动。 白茫茫的大地上,男子抱着女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虽行的慢,却是一步都不敢停,偶尔低头看看怀中的人,眸中越加坚定。 他一定会找到那个人把她医好。 洒盐纷纷,细粒的雪籽从昏暗的高空落下来,盖了万物。空旷的雪地上,除了隅隅前行的独影,再找不出其他活物。茫茫雪色里,那串脚印延的老远,老远 路行渐远,大约两里路程后,空气里似有似无缭着一阵幽香,和着风雪,有些凉。 怀中的人稍稍动了一下,男子低头,瞧她眼睛仍然是闭着的,眉却有些舒展。 “阿钰,我好像闻到梅花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 男子一声嗤笑,有些宠溺。 “你怎懒成这样,自己睁眼看看不就晓得了。” 女子皱了皱眉,还是没有睁眼。 “我自是晓得有的。天太冷了,闭着眼睛,暖和些。你看也当是我看,都是一样的,你说是不是。” 因她这话,男子像吃了蜜,甜到心头去。她这嘴巴,最晓得如何哄他开心,不过他受用。 男子抬眼扫了扫四周,瞧见远处稀稀落落,横枝斜影倒插着几株野冬梅,微微笑了笑,低头对女子道:“瞧见了,不多,也就四五株,不过开得很繁,很好看。” 女子答:“嗯。”没有睁眼。 男子道:“你好好养病,等你把病养好了,我也帮你种好一片梅花了。” 女子答:“嗯。”还是没有睁眼。 男子抱着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有些路,一个人走寂寞,两个人走刚刚好。 许久,男子低首对怀里的人软语道:“井井,我会医好你的,我不会让你死。” 女子没有答话,依然闭着眼睛,好是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几不可闻“嗯”了一声。 男子抱着她继续向前走,脚步坚定,不曾迟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 不出所料,下晚时分,果然到了松雪岭。绕过松雪岭,前面层山掩映的地方应该就是白药隐了。 白药隐是一处几近与世隔绝的药谷。他要寻的人就在里面。平日里,这个地方树林瘴气掩盖,极难寻到。也多亏是雪天,草木凋枯,瘴泉冰封了,才得以顺利进了来。 到底都是天意,况天无绝人之路! 山路本就难走,裹上积雪,更是打滑得厉害。男子尽量放稳了步子,不敢大意一下。 行过数条弯道,曲曲折折犹如置身迷宫。 怀中的人咳嗽了两声,像是有点冷,朝他的怀里缩了缩。 “井井,你忍耐一些,就快要到了。” 折过蜿蜒小道,山坳中,一汪湖潭现前。远远可见茅舍竹篱,走禽圈棚。纵览整个松雪岭,眼睛所到处,无不白雪皑皑,飞鸟藏尽。唯湖潭四周尚有绿意。 男子心神一振,铁鞋踏破,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 未几时便行到山坳,他抱着手中的人,朝茅舍房屋而去,途中不免要绕过大半个湖潭。行走在潭边小路上,隔着鞋靴,尚能感受到暖热。 其他地方都雪盖尺厚,这里尚能绿意修竹,难怪,难怪。 只是,他要寻的人并不在茅舍里面。 踏了半个白药隐,最后是在湖潭旁边的茅草棚里寻到人的。那人正在喝茶。一个人。 他有些没有想到,只听说白药隐这位医术了得,却不曾听人说年纪也很轻,估摸着,应该和他差不多。 稍稍一打量,便收了思绪,态度很是诚恳。 “敢问阁下可是白药白大夫?”其实他已猜到八,九,这话不过礼貌客套而已。他向来为人亲和诚恳,待人也真诚。如今有事求人,态度上更是恳切得无可挑剔,可见怀中之人于他之重要。 白衣男子盘膝坐在那里,只在来人打量自己时回以同样目光将其粗粗打量,之后便移了眼神,顾自喝着茶,赏着前面的湖潭。 地热暖和,缭缭白雾从潭中升起,倒影着山顶冰天雪地,倒是诗意又隐逸,下着吃茶,确是别有滋味。 他没有讲一句话,挺悠闲,很自在,也淡然,说是高人隐士,受得起。 来人心头有些焦灼。 高人向来是有一些脾气的,或清高,或古怪,甚至变态,不大好说。不过诸多例子证实,有事要求高人,颇为坎坷,一番磨砺考验自是少不了了,说来竟有点俗。 俗就俗吧,能救得好阿井,俗不可耐,也是值得的。 对面的人慢悠悠地吃茶,过了有一会儿,茶吃得差不多了,终于正眼看着来人,将他打量得通透。 他怀中的人裹得严实,不见相貌,不过,从衣着身形不难辨出是个女子。瞧他雪泥沾衣,怕是徒步过来的。从进门就抱着一刻没放下过,真不手酸。 来人坦然接受他从头到尾的打量,无一点不自在。 白药终于开了口。 “你想救她?” 他张了口话还没有说出来,那个人干脆道“报上名来?” “白谋医术虽高,却不医来路不明之人。不过”他轻轻一笑,竟有些清风修竹的雅意。 果真是隐入深山贯了的,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隐逸君子的不争不垢。只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真真不是那个味道,截然相反得很。 “有一种人例外,只要付得起诊金,白谋便是从阎王那里,也会给人要回来。”他望着他,似笑非笑。 抱着手中的人,他愣了一下,自报家门。 “在下新州慕容家,慕容钰,这位是”话到此,停顿了一下。一时找不到措词如何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对面的人也不急,笑看着他,听他继续。 想了想,斟酌了一下又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此番来叨扰,确是有事相求。白大夫若能救得她一命,在下定是感激不尽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 白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将他和他怀中人看了个遍,那笑便更深了。 “白某的条件,慕容公子怕是没大听清楚,某就再重复一遍。只要诊金对头,还怕人救不回!” 这话说的猖狂,也说的贪财! “这个自然,只要能让她医好,一切都是好说的。” 慕容钰未在意其他,请人办事,支付酬金也是天经地义的。慕容家世代经商,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很。更甚,倘若真医好了井井,支付再多酬劳,也是应该的。 这边白药轻笑,不急不缓提醒他:“慕容公子想清楚了,我白某人要的诊金,也不是一般小数目便能将就打发的。某现在还没接手,你若承担不起,或是反悔了,门在那边,你请便。” “在下既来了,便没想过无功而返,白大夫未免有些小瞧人。”慕容钰有些生气。 “倘若白某说,要你慕容家的全部家资呢?”白药转而望向慕容钰,三分笑,七分真,竟不像是在玩笑。 见他愣愣不说话,白药一笑,有些轻蔑。 “早知如此,慕容公子就不该说这种大话,平白给人添了笑料,又何苦来哉。恕白某不奉陪了,慕容公子请便就是。”他起身,朝外面而去,已是不愿多说的架势。 “慢着!” 慕容钰叫住他,白药停住脚步,嘴边挂了一抹笑,从容待他如何。 他即不急,他自是更不急。 慕容钰低首看着怀中的那个人,过了一会儿问她。 “阿井,倘若我一无所有了,你会不会跟我?”他望着她,很是期待。 怀中的人动了动,这回睁了眼睛。那双眼睛,着实好看。 她扯扯他的衣袖:“你别听他的,以我看,就一贪财的江湖术士。哪有行医救人者贪财贪成这样的!八成是个骗子!阿钰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蒙骗了!” 旁边驻足的人一声嗤笑,笑的很是意味深长,竟也不恼。 慕容钰有些尴尬。阿井这话说的声音大,估摸着就没愿意讲人不好要压低点说,旁边的人自是听的一清二楚。一时间,僵持着有些不好看。倒是这白药隐的主人先开了口。 “你可想好了?” “好。”慕容钰点头。 “即想好就把人放下吧。不过我这些药材珍贵得很,若方便,先拿二十万银票,可为难否?”明说着询问人家方便不,为难不,一点为难人的自觉都没有。 慕容钰倒是真不与他计较,一门心思想的都是井井。若能将她医好,便都是好的。 只是,慕容钰没有注意到的问题,他怀中人注意到了。 新州慕容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经商世家。这次出远门,他们刚刚好带了二十万银票,一些散钱。这个人是如何掐的那么准,不偏不倚刚刚好要二十万?一分都不多,也不少。 井井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想要提醒慕容钰,奈何旧疾发作,出不得声。 慕容钰放下井井,将银票自怀中掏出,递过去,很是诚恳。他看着井井,托对面的人照看好她。 “拙荆的病,就劳烦白大夫了。” 井井裹在貂氅里面直接气晕过去。 “不劳烦,慕容公子付了钱,那就是白某的分内事了。”他接过银票,不迟疑。然后开始送客。 “白某喜静,除了病人,白药隐从来不留外人客宿。人即已送到,慕容公子就请回吧。现下天还亮着,马上动身,脚程快些,应该用不了多少时候便到新州了。” 慕容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人了,本想借宿一宿多陪陪井井的计划落空。 即是人家规矩,也不好打破,双手抱拳向前揖了揖,算是感谢。临走时又问道:“拙荆的病何时医得好?白大夫又何时得闲,方便在下探望?” 白药笑。 “慕容公子若实在思念,便时隔半年来探望一次吧” 慕容钰自然是感谢的,道了别便行步离去。他人都走到十几米开外时那人叫住他。 “阁下所说的话,答应的东西,时机到,白某自然会登门来讨。届时,还请慕容公子不要贵人忘事。”此时他站在茅草棚里,慕容钰已经行至湖潭边,地方稍比他矮些。如此形成对峙对望的形容,有些势力不近人情。 慕容钰心头明白他说的是那桩事情,坦承点点头,便朝来路归去。白药眼角吊了一抹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一波碧潭映在其眼睛里,很是清透,其中白雾缭缭,也有些不可探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4 井井醒来已是第四天。慕容钰早就离开了,也早都到达新州慕容府了。 初醒来的时候她有些呆呆的,神识清醒得差不多了才想起身处白药隐。再仔细一想,昏过去前的事情便都想起来了。那时候她虽裹的严实,却不是没有意识,是什么都晓得的。是也,井井对这个神医的印象并不大好。 她觉得他太贪财。 贪财的人虽不一定都是坏人,但一定不高尚,至少不视金钱为粪土。有辱高风亮节,清风霁月之气概,而他还穿白衣,养修竹,更是表里不一,马粪外光。 神医,即提到神字,就要好好考量了,哪有神仙爱财爱成这种的,应该叫鬼医才是。转念一想,不不好不好,鬼医岂不更加显得他医术了得,琢磨不定,超乎凡人!算了算了,神不神,鬼不鬼。 总之,在井井的眼里,这个人,不好,很不好,不好极了! 对面的人似并没察觉她醒来。烤药,剪药,磨药,制药,围着药炉来来回回,走走动动,身无旁人。井井想着想着,觉得阿钰把自己留在这不是上策。她很确信,如果自己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真会被饿死。 都没发现她醒来了,这还有当她是病人的自觉么!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医者。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于是,又躺直,调整了一下姿势,闭着眼睛,轻轻皱了眉,学着个别病人醒来的样子,声音虚弱,假装无意识道:“水,水” 诚然,虚弱不等于小声,那人听不到,便也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空手里静了一会儿。 井井抓住时机喊了几下。 没得反应。 为了显得逼真,又喊了两三下。 水依然半天送不到。 这要真等他送来救命,还不得渴死! 本来做做戏,先不觉得,喊过几声,倒真真有些口干舌燥。 便是倒水的速度再慢,也该来了。迟迟不见水来,她想,怕是真没水,那人临时现烧去了。 这样一想她便心安理得的躺榻上,等着温水送过来,好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形容。 她一直对那二十万银票耿耿于怀得很。 总之,贪财不是哪样好现象! 这左等右等不来,躺得她背有点酸。刚动了一下身子,听到旁边瓷器的清脆声,立马屏息做出半迷半醒的样子,嘴里断断续续又道:“水水” 空气里又静了一会儿,这回静得出奇,还有一点嗯不可言说的气氛。 “姑娘若是口渴了,便自己下来取水,白某现在忙得很。” 四周静悄悄,有点冷。榻上的人屏住呼吸,四肢崩得老紧,一动也不敢动。 井井的第一个想法是,被发现了?不会吧,装的挺像的。第二个想法是,这人太无情太冷酷了,说得她无理取闹似的,太无耻了。 井井一下从榻上直起来,形容诈尸,脸色有些不大好。 自己取就自己取,他不递给她,还能把她渴死咯! 她胡乱套了鞋,摸到桌子边,倒了水,一连喝了三碗。水喝完,便不想再躺回去。躺了四天,谁都会受不住。于是坐在凳子上望着她的救恩恩人。那人该做什么做什么,总之都离不了剪药,烤药磨药,旁若无人。 井井闲的无聊,试探着与之讲话。不过,介于初初见面二十万银票的罪恶形象,实在不乐意称他神医。 “白壮士” “” “白少侠” “” “白先生白大人” “” “井姑娘”对面的人忍无可忍了,停下手里的事情,望着她,提醒她:“白某,是大夫。” 井井:“” 井井一直有点疑惑,之前旧疾发作,至多昏迷两天也就醒来了。这一回确是多睡了两倍的时间,还是在华佗庙里面,这没道理。 半月之后这个问题终于被她参悟透了。 白药这个人不仅贪财,还抠门。她本来可以早点醒来的,多睡两天不过是因为这人想省四顿饭! 这个参悟的过程和方式理所当然不好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5 井井从地里拔出一颗萝卜,顺手折了叶子,反手将萝卜扔框里面,然后继续拔。拔了大半框,这才提了竹筐连着叶子一起抱回茅舍去。萝卜叶子扔圈棚里,鸡鸭鹅一群扑过来,你挤我我挤你抢食的不亦乐乎。 “早晚把你们宰来吃了!”井井对着圈棚里头一堆走禽低估埋怨一句,然后转身折回茅屋里提了竹筐准备到溪边去洗萝卜。途径旁边自留地的时候顺便挖了两株姜,拔了几颗葱和蒜连同香菜一起装篮子里面,朝溪边去。 其实门口就有个大湖潭,出门就洗,方便得很。只是,她曾经在里面洗过一回菜,被人罚了一天没吃饭。理由是,那样一尘不染的天然地泉,竟然拿来洗菜洗垢,此举形如焚香宰肉,荷花下酒,如此暴殄天物,罪过罪过。遂强行她禁食一日,忏悔罪孽。 瞧那人一身白衣,井井每每觉得罪过。其清雅脱俗的样子骗的多少人倾家荡产,同时又觉得他简直侮辱白色! 再不满,自那以后,井井也长了耳性,虽腹诽,洗菜洗碗洗什么的也是乖乖多走几步路到溪边去洗,绝不拿吃饭开玩笑,饿不得! “井姑娘。”身后茅屋吊角楼上的人叫住她。 想想就不会有好事。 井井没有回头,提着一筐萝卜香菜继续往前走,嘴里嘀咕嘀咕。身后高处的人自然是听不见,不过,晓得她这个形容抗拒得很。 她很不满意他。 吊角楼上的人也不生气,对着她的背影道:“顺便抓两条河鱼带回来。” 瞧见她提着框子越走越快的脚步,吊楼上的人笑意不减,老谋深算。 与之相反井井就没那么好心情了。她一边走一次咕哝,嘀咕嘀咕最后破口也不解仇愤。行到溪边,“嘭”一声将竹筐哚地上也不消气。 可恶,她根本不是病人,她这是来做苦工,被奴役的!自能下床走路不打颤后,那个人就让她做这样做那样,洗菜做饭,抓鱼抓鳖,宰鸡宰鸭,除了衣裳不让她洗,简直不知今夕是何年。 起初她还觉得那人没那么坏,稍稍有点感动的。 那人本领通天,也不知如何就隔着肚皮看人心,瞧出她的误会,然后正人君子的解释,衣裳不能乱洗,晚辈的衣裳不能给长辈洗,男人女人衣裳不能混洗,男子的衣裳不能给家仆以外与己无关的女子洗,好女子亦不会乱给无关男子洗衣裳等等。其中道理形同伦常,不可不遵。她一良家女子,虽在他处治病养身,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毁她清誉的。总之除衣裳不可洗其他都可洗且必须洗天天洗顿顿洗。洗菜做饭,洒扫收拾一件不能漏。另,下地农务,春种秋割也不能少。言有劳者有食,无劳着无食,她总不好白吃白喝,他也定然不会准她不劳而食。这是人类的规矩,他白药隐的规矩,他的规矩。 不过要她放心,虽是务农,听上去驵笨些,也只是种种白菜南瓜莴笋辣椒轻巧点的,断不会让她去犁地插秧。那太累人了,她是病人,经不住扛。再说,他白药隐也没有田,只有茅草棚环周几亩薄地。 井井气愤,他还知道她是病人!却早早忘记她是借住养在这里的,换句话说,也是客人。 白药简直没有自觉性! 井井毫不怀疑,他根本就是吸血,榨取她免费的劳力,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累!全然忘记收了人家二十万银票的。 二十万啊,都可以包马车下回江南了。堵住他的嘴外加她在这儿吃喝住宿所有的花销费用,剩下十来万绰绰有余。 然白药说,他的药不可估价。另外单独给她解释了一遍诊金的含义。所谓诊金,便是见面之礼,不含盖任何书费学费油杂费借宿费十万八千种费。 井井简直气疯掉。刚开始的时候自然不接受这种统治者资本主义吸血式吃人不吐骨头。白药男子丈夫,说到做到,饿她两顿便也老实了。 人铁饭钢啊,她饿的慌!劳动换食,她也算是骨气,总比饿死来得名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6 天虽然冷,但是敲开水面上薄薄的冰,下面的水其实是暖和的,这让井井稍稍有点安慰。她蹲在溪边洗萝卜青蒜,洗得不算难过。 洗完菜,井井从怀里取出缝衣服的针,敲弯了,在针头处绑了鱼线,准备钓鱼。 没有诱饵,这事情不太好办。现下大冬天的,哪里还有虫子! 思来想去,扣了一截青苔挂鱼钩上放了线,只能试试运气。 坐在旁边等得都要睡着了,鱼钩还是鱼钩,青苔还是青苔。 她等得有点冷,起来走动跺脚,这样会暖和些。 白药隐确实是个好地方。四周环雪,树枝上到处都是淞雾,山坳里面又有溪又有竹,房屋茅舍,牛棚菜园子,真真是个出世避世的好地方。她虽没见过这里的春夏,也知少不得一番溪河解冻,绿木成荫的世间好景。很难想象,白药那样贪财的人会喜欢这种地方,所谓附庸风雅也不是没得! 白药说治她的病要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她可以离开白药隐,她这病去不掉根,有复发的可能。井井有些伤感,同时又觉得这一年间可以看完白药隐的春夏秋冬,还是可以的。她想到慕容钰。如果阿钰在,就好了。 站在溪边等久了越是冷,她有些后悔将才没有一边洗菜一边钓鱼,反正钓鱼也不用一直拉着线的,省时间。想起来可以同时进行的时候菜已经洗完了,她有点寂寞。 瞧见溪水下面依然鱼钩是鱼钩,青苔是青苔的样子井井决定再等会儿,半柱香后若还是什么都没有,便打道回府。倘若白药因为没抓到鱼这个事情不让她吃饭的话,她就把框子里洗好的萝卜青菜一箩筐倒圈里喂鸡鸭鹅。现下冬天,走出门张着口在外面喝西北风,方便得很,索性一起喝。这是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比较有胆识骨气,没等表现就破灭了。 那挂青苔的鱼钩,钩到鱼了! 收线,把鱼钩从冰下面收上来。 看着胖乎乎巴掌宽的河鱼,井井又兴奋又郁闷。 “我从来没见过有你这种笨的鱼。”她就着线将鱼提起来望了半天一阵数落。 晚饭自然是她做的,白药不知道在旁边吊脚棚里弄什么,总之不是草就是药便是了。 井井在这边煮饭,刀落在钻板上切菜的清脆声外面都听得见。 将萝卜切好放了锅,又放了生姜青蒜香菜然后盖锅盖。做好这最后一个动作她便蹲在灶边烤火。 山坳坳里不下雪,绿油油着,不过四周山顶上的雪风吹下来还是冷得很。她虽不满意白药交给她的这些差事,倒是真觉得在里面煮饭是暖和的。 给灶里添了柴禾,她从旁边旮旯里面捡来一个地瓜仍火里面烤。 旁边吊脚楼上的人坐在木板凳上忙着,瞧见邻处茅屋顶袅起的青烟,手中停了一小会儿,继续捣药。 清波碧潭倒影雪峰盛景。草棚牛圈,鸡鸭热闹。茅屋竹舍,炊烟袅袅。 人间烟火,最美不过红尘炊烟。 屋内灶上火烧的正旺,锅里面的汤煮得咕咚咕咚的,飘出来的味道又香又鲜。烤地瓜的味道更是引得人食欲大增。 井井摸摸肚子,确实瘪了。 白药踏进茅草棚的时候井井正在灶边忙和准备将汤起锅。 “晚饭烧好了么?” “快了快了,汤起来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她出声应着,忙着手里面的事情,忙的都没空看他。锅盖揭开,白色的汤雾自锅内飘出来,她站在灶旁边,小心翼翼将汤从锅里面盛出来。那场景,像极一首诗。 “贤妻又良母,洗手做羹汤。” 虽平凡,却真实。 屋子里因为灶温暖暖的,鱼汤鲜味盈满人的嗅觉,还有丝丝烤地瓜的香甜。 白药坐在桌子旁看着她忙这忙那。井井将汤放桌子上,催他:“坐着做什么,快去拿碗筷准备吃饭呐!”说完转身端其他菜。 白药:“”她还会使唤人了。还是起身去帮忙。 “你要先吃饭还是先喝汤?”那边白药拿着碗问她。 “啊?”井井正在盛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道:“喝汤吧。” 白药点点头,拿了两幅筷,两个空碗过来。 他给自己盛了碗汤,也给她盛了一碗,井井觉得很稀奇。喝了口汤,她折回灶火边,用棍子刨了刨,刨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伸手去捡,烫的呲牙裂嘴。一边吹一边剥,剥了烧黑的外壳露出里面黄澄澄的地瓜肉,又香又甜,井井觉得心满意足。返回桌子上,喝了两口汤,正准备吃地瓜,冷不防旁边的人出了声。 “你吃的是什么。” “烤地瓜啊!”这不明知故问么。 “你只烤了一个?” “” 他那个是什么眼神?他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她有什么好看的唷? 井井本来想一口咬下去的,张口硬是没敢咬。张半天哈喇子浸了一口,在快要流出来时默默闭了口。她咂咂嘴,不情不愿将手中地瓜递过去,神情很是委屈。 她心爱的地瓜,烤那么黑,剥得她辛苦,还没舔一口。真是到嘴的地瓜都会飞! 白药没跟她客气,接过来看着她一口咬下去。井井欲言又止,盯着他细嚼慢咽的嘴看了看,憋憋嘴默默端起汤碗,静静喝鱼汤。低眉顺眼的样子,有点委屈。 喝着喝着,半空中徒然伸过来半截烤地瓜。 她抬起首来,白药仍然细嚼慢咽。 井井伸手接过来,委屈不减还增。白药没管她,吃着地瓜喝着汤,对她烧的菜勉强满意。不满意也没办法,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好很多了,嗯以后会更好。 要知道他还想以后,她会气晕过去。他奴役她上瘾了。 她盯着手里半截烤地瓜委屈无处可诉。 “” 好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7 吃过晚饭,白药让井井去喂鸡鸭羊牛。这是井井最痛苦的时候,比下地务农洗碗洗菜还难过。洗碗洗菜再不愿意,忍忍就过去了,烧点热水洗,大冬天也算暖和。她不怕累,但怕黑尤其怕鬼。 每每吃完晚饭,天都黑尽了,白药使唤她,没心软过。曾经跟白药打过商量,可不可以早点,趁天明着,早些时候喂,喂好家禽他们就吃饭,吃完饭收碗抹桌,洗脸洗脚各自爬床睡觉。吃饱就睡,热乎乎的炕上,大冬天,可舒服了。 这个商量被白药拒绝了。白药说,吃饱就睡,会得肥胖症,与他的治疗背道而驰,绝不能忍受井井在原有基础上得出第二种症状,还是在他的地盘上。还说,她怕鬼这毛病是大病,得治。治的方法就是面对它,打败它。 两个选择,要么吃了晚饭去喂,要么先喂家禽,饭就别吃了。 饭自然是不能不吃的。井井有点难过。 白药在二楼上熬汤煮药,摇着一把蒲扇,火苗子旺得很,又暖和又亮敞。井井在楼下有点忙。哆哆嗦嗦提了食朝圈里去。 瞧见她来,鸡鸭鹅群扑过来,她招架得很费力,对白药啧,不提也罢,总之不是哪样好感觉。 喂完鸭禽,圈门关上,提着木桶赶紧往回跑,怕鬼在后面追她。返回草棚里面,歇了好一会儿,又从墙角抱了一捆青草,再次出门,向牛棚去。 这些牛羊是井井喂养熟了的,瞧见她来,一堆凑在木栅门口,等着喂食。有的吐舌头舔她的手。 井井背脊发冷。 白日里不觉,这些毛绒绒的,胖乎乎的,圆滚滚的,夜里她是真的怕。 一双双夜光眼,吓得她持续哆嗦。白药一身白衣的形象更不堪得遭她唾弃。马屎外面光,里面一包糠! “不怕,没鬼,牛眼睛而已” 将青草散在食槽里,尽量不让手抖。一边布草,一边安慰自己。 “” “不怕牛眼睛” “牛眼睛,牛”牛头马面,牛鬼蛇神一大堆以牛开头,与鬼相关的东西蹭蹭往脑子里冒,火苗子一样,熄都熄不掉,且有越烧越旺之势。 “白药,你会遭报应的” 井井吓的哭不出来,木楼上捣鼓草药的人停了停,一声冷笑,继而事不关己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 “这鬼吃人不吐骨头,你再不动作快些,明日饭就别吃了,饿上一天,反正也饿不死。还有,马上戌时三刻,夜里幽冥界鬼门大开,从地下伸出八九十来双手,生拉硬拽把你拖下去熬汤喝。” 井井本就害怕,被他这样一说,就差没有蹲下抱膝痛哭。抖手抖脚将青草跺子捡起来,胡乱往槽里一放,也不解捆了,越快越好。 楼上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大概没见过鬼,我也没见过。听见过的人说,鬼有两种,生脸的,不生脸的。生脸的容易理解,像你像我这种,眼睛鼻子嘴巴健全的,该有的,样样都有。不该有的,也有了,六窍流血,七窍生烟什么的,这种鬼,最是常见。鬼这种东西,血多,满面泣血流着当玩的,不比我们这种俗人,流血过量就死翘翘硬梆梆了” 井井走不动路,人在流热汗。白药没得心慈手软,继续讲着,没得要停的意思。 “另一种不生脸的更好理解,就是有点不好想象。没鼻子没眼睛,整张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鬼怎么能没有脸呢,鬼不生脸人害怕。这其中缘由,我倒是听过一些民间野史俗话。话说,这种不生脸的,原先也是有脸的。说是死的时候,用那种裹尸白皮纸包住了脸,俗人肉眼凡胎,辨不得其真面目。听人说遇到这种鬼,用蘸了狗血的手去撕他的面,就能将裹尸纸皮撕开,露出他死时的模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8 “白大夫” 井井软了声音,语气颇可怜,因为害怕,胆也蔫了,不再直呼其名,转而敬称他白大夫不自知。 她没感觉,楼上的人却是敏锐知觉的。白药一如既往风凉话,越说越阴冷,也不知是否故意。井井哪里管他故意不故意,一心害怕,胡乱放了草垛,就往二楼走,跌跌撞撞,像是背后有鬼,黑灯瞎火吓的她不轻。经过草棚风口时候,蓦见一黑影从对面晃过,井井立即僵在原地,腿肚子打起抖来。 本以为是看错了,哪晓得黑影刚过,接着另一白影从刚才的地方掠过,极快,一晃眼,什么都没了,让人错觉眼花,却绝非看错。 她本怕鬼又怕黑,一黑一白相继飘过,顿时伶仃大作,吓的气都喘不过来。欲唤楼上的人,奈何人已经吓傻,粗喘了许久,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一颗心砰砰要蹦落出来,整个人汗流浃背。半响,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磨药的声音从木楼上面飘来,一直到半夜三更房里灯火才熄灭,却始终都没有人走下来。 圈棚里的牛羊亦相继卧了,只一两双夜光眼盯着地上的人,鼻孔里发出粗粗的声音,有些焦躁不安。 夜静得厉害。 井井醒来已是两日后。睁开眼睛,外面阳光明媚。 此刻她正躺在床上,草屋的门开着,牛羊鸟雀的声音隐隐从外面传进来,很热闹。 井井躺了一会儿,想起之前的事情,脑子还有些乱,不灵光,大约是睡多了。费劲起了床,踏出茅草棚去。 外面太阳极好,牛羊家禽被放出来,踏着步子在地里悠闲吃草,茅草棚四周桃花也开了,像是一夜之前全开完的,热闹成一片。 她头还有些晕,转了一圈,好了些,却没有见到白药,怕是上山采药去了。 一晃三月,算算日子,她来白药隐也三个多月了。 井井闲的无聊,搬了竹梯爬上草屋顶顶,在上面晒太阳,她发虚得厉害,稍微动一下,就累的流汗了。大约是上回遇鬼吓破了胆儿,至今想起来还浑身发冷。 她从来怕鬼怕黑,来白药隐之前,新州的时候,阿钰护着她,未有这样怕过,那一夜是真把她吓坏了。她有些想新州,想阿钰,想要回去。 井井坐在草棚顶顶上,三月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没有力气,她不觉得惬意,心里头,却是有些惆怅。 阿钰,该是会想她的吧,她也有些想他。 远山上的积雪都融成了雪水,漏出绿色,春天是真的来了。 当日临走时阿钰应得白药的应允,说每隔半年便会来看她,还有两个月就有半年了,他就会来看她了。井井数着日子,计算着,到时候,应该快到夏天了。 阿钰,阿钰,她很是想念他。 在草棚顶顶上晒了一会儿太阳,瞧见远处背着竹蔸的白衣身影,井井起身下了棚顶。回到屋里,收拾了衣裳独自往河边去。 春暖破冰后,河水还有些凉,好在今日天气好,有太阳,故而也不觉冷。 溪水不深,带起上游漂落下来的桃花,春意融融。井井想起之前这里钓鱼的事,便觉好笑。 白药隐的鱼儿比不得外面的机灵。到底都是避世之地,大约都是无甚防人之心的。外面的地方,不说青苔,便是抛出更加珍贵的东西,也是不见得能随时随地钓到鱼的。外面的鱼都圆滑机灵,深谙其中门道,吃过几回亏,都不大上钩了。这大约就是白药隐与外面的区别。 她思绪活络起来,东向西想,天南地北,什么都想,想慕容钰,想念慕容家商铺里面的红豆糖。 不知道外面是不是也这般春暖寒消了? 应该还没有,新州的积雪化得慢些,春意也去的晚些。 洗完衣裳,井井顺手在溪水里抓了两条鱼,回来的路上,见路边桃花开的好,便折了一枝。 白药在竹楼上煎药,井井远远就闻到浓烈的药味。他这又是在研究新的药物了,到底自是神医,不负有名。 楼下,井井将衣裳一一凉在门口的海棠树枝上,忙的冒汗,她身子发虚。看来,那场惊吓不仅吓破了胆,还把身子给吓坏了。井井有些懊恼,怎会如此禁不得吓的! 凉完衣裳,端了木盆向屋里去。白药在木楼上,目光留意在她手头的桃花枝上,瞧见她进屋的背影,眼里动了动。她确是有些单薄,如此吓她,确是不该,隐隐有些恻隐之心。 井井再次出来的时候,换了身绿布粗麻衣裳,头上戴了桃花。看见门口剔鱼鳞的白药,愣了一下。他不是在楼上煎药吗,怎会在这。 瞧见她出来,白药转过身来,手里提着剔了一半的鱼。 他这是在做什么? 虽不大愿意承认他医仙的名号,医术却是无法否认的。现下他这模样,怎么看,都违和。大约一身白衣本身就不适合做这种活,井井这样觉着。 白药站在那里,将井井从头看完,半天不说话,井井被他瞧的不自在,想要避开,却见他还在打量,便有些恼了,待正要发作,白药开了口。 “你簪这桃花,极美。”确实极好看。 井井张了口,没有说出话来,待明白过来他是夸她,却也并没有很高兴,倒是有些恼。她自然晓得是好看的。阿钰说过,她簪桃花是最美最好看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9 晚饭依旧是井井烧的,白药将鱼剔鳞去骨后就把所有活交给了井井。 本以为大病初愈,才醒来,就是不看在她身子虚弱的份上,他当初吓她半死,他也该会有几分真心愧疚的,会对她和善。看着灶台上没洗的锅碗瓢盆,井井不指望了。 白药对她烧饭的口味不挑剔,没有说不好听的话,该是还可以的意思。井井又觉得,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收了慕容家二十万银票,她还做活的,没有白吃白住,是他赚了。 都是金钱交易,请人办事情的。这样也好,不亏欠人。 她虽对白药世故的样子不喜欢,但也无可非议。 外面世俗人心叵测贪财不难理解,只是他都避世隐到白药隐了,还这般贪财,就不能不让人费解了。井井觉得,那就是他真的贪财。 而贪财的人又穿一身白衣,却更加让人费解了。 相由心生果真不可信,井井悟道。 她没有在这个事情上想太多。只盼着快点养好身子,早点回去新州,阿钰在等着她回去。老夫人身子也不大好,需要有贴心的人在身边照顾,离开慕容家来白药隐这么久,老夫人该会很不习惯,应该很想念她。 晚饭过后,井井惯例喂鸡鸭牛羊。 怕黑还是怕黑,不过,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躲不掉,都是要去的,干脆硬了脖子头皮,一鼓作气做完所有事情。 喂完最后一捆青草,蹬蹬蹬跑回了茅草屋,生怕后面有鬼。进屋便躺下了,再没有出来过。 白药又捣弄药草去了,柴薪燃烧的烟火气和草药蒸煮的味道从木窗处飘进来。井井一个人躺床上,圈成一团,想着许多事情。 不知白药隐外的雪是否化了,新州树抽芽了没有,天还冷不冷 想着想着思绪有些远,最后是慕容家大宅院的水廊。垂柳抽新打绿,微风拂了拂,摇曳婆娑。后院桃花开繁,幽幽桃花香,风吹,桃花树上粉白色的花瓣飒飒落一地,撒在水榭池塘,阿钰的样子,清晰可见,就在彼岸。 井井睡意渐浓,睡意朦胧中仿佛闻见了幽幽梅花香,迷迷糊糊,好像回到了当初阿钰抱着她雪地徒步走进山谷的时候,梅花清冷幽香,又若桃花 旁边草房里还有断断续续磨药声 夜里有雷,下了春雨,屋外有些吹风,井井没大睡好,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还一直在做梦。快到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 白药竟然没催她? 在床上眠了一小会儿,下了床。瞥见桌上有一碗汤面,一碟青菜。 白药给她煮吃的?世道变了?琢半天没涿出个所以然来。 井井一向有个原则,不与自己为难。学不会的东西,便不学,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去想。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都中午了。 不过,看着汤面里面的鹿肉,井井咽了咽口水。 她不吃鹿肉,真是浪费了一碗上好的汤面。却着实饿的慌,将眼光移到旁边的青菜上,端起碟子,一会儿就见底了,还不够垫底。 推开草棚的门,外面果真又是大好晴天。昨夜下了场春雨,地上还有些潮湿,草棚旁边自留地的桃花被雨打落了一地,想来今年的桃子又会少一半。不过后山上的杏花倒是提前打朵苞了,粉白粉白,煞是精神。 井井四周转了一圈,唤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她,想来白药又深山采药去了。这般,她已是早见惯了。 井井心情舒畅,回到厨房拿来一个木盆,自河边打来溪水。又到自留地,将春雨打落的桃花捡了一兜,用衣裳兜着。最后将桃花泡在木盆里放在树下荫凉的地方,准备用来粮桃花酒。 别的不会,这桃花酒,却是粮的极好的。慕容家经商,曾以粮酒起家,后来经商坐大。老夫人亲传的手艺,说慕容家的媳妇,没有不会粮酒的,尤其这桃花酒,祖传的手艺,世代相传。她和慕容钰虽还未拜堂,整个慕容府确是早当她正儿八经慕容家主母的。老夫人阿钰早早就定好了良辰,只因她病耽搁,是也拖延了期。阿钰说,待她病好,他就来接她,立马成亲。 井井心念阿钰,看到这一地桃花,又想起阿钰说过的要为她种一片梅林。他知她喜爱什么,也都一一满足,并亲力亲为。他待她,是极好的。想及此,井井心生欢喜。 “你们在这好生待着,待我采了叶篙回来便把你们粮成桃花酒,香飘百里,阿钰闻了酒香,便来看我了,我想他得紧。” 她对着木盆里的桃花自言自语。风一吹,桃花在水里打圈圈,倒像回应她,她心境甚是愉悦。 转身回草棚换了身粗布衣裳,背了竹簸便往山上去。 叶蒿是草药的一种,味甘香,冬天里起苞,春雨天展绿,雨水浇灌之后,以绵延之势长在惊蛰天,又名惊蛰草。春雨惊雷,冬生春收,熬药煮膳,可治痛风。粮酒的时候,以其捣烂和稀泥封于坛口,粮出来的桃花酒,开封时,不仅有桃花香甜,还有惊蛰草甘香,慕容家的招牌酒粮。 算算,惊蛰过了有些天了,昨夜又下了春雨,山谷里的惊蛰草应该长成了一片。 井井背着采药的竹簸,欢欢喜喜进了山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0 井井出门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多走两步,竟然发汗了。 春日太阳不烈,山岭里的小东西都出了窝,热闹成一片。山花灿烂开的正繁,有看上的,便摘上一些,往竹簸里放。 山岭里树较高,雾散的慢些,井井在里面摸索着走的慢,有其他收获。东窜西走,捡了不少野菜。 什么都捡,就是没捡到野果子。她其实有些饿,出门那碟青菜,她没吃饱。 正捡着野菜,突觉头晕心悸,心处嘭得厉害,有什么要落出来。 井井连忙蹲在地上,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里刷刷闪过一些东西,一晃就逝去,来不及抓住。 怎么会这样? 井井摇摇头,不知为何会这样。她虽身体不好,从前从不这样的。 还有 井井望着地上的野菜,越想越觉得诡异。 她是在新州长大的,在慕容家在了三年,并未见识过野菜草药。明明第一次来白药隐,可是,冥冥之中,不需要人提醒,总能很自然分辨出这山谷里的路径,这些野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这太奇怪。 三年之前的记忆她并没有,唯一记得的便是在慕容家这三年。那些熟悉的感觉,到底从哪里来的? 井井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没想出所以然,反倒是越想越懵。应该同三年以前的记忆有关,不过,那些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从前的事情,想不起来,她便也不想了。 井井觉得,如今自己要做的是治好病。病好了,会回到新州,她会和阿钰,两个人将慕容家打理的很好,他们也会过的很好,很好。 井井如是想,便盼着日子过得快些,再快些。 整理好思绪,她笑了笑,背起背簸往少坳地势低的地方走,没一会儿找到一涧山泉。走的热,都发了汗,又饿,捧几捧水喝下,顿觉舒畅。待休息得够了,沿着山涧顺势而上,果然寻到了叶蒿,青幽幽一片,长在水边边的泥土上,又绿又肥。 井井眼睛一亮,拨了两旁的树苗,往水流上方去,蹲在地上,认认真真采蒿叶,直到装的盆满钵满。 瞧着竹簸里的山花,野菜,井井觉得心满意足,背着这些东西往回走。竹篼满满的,有些沉,她不觉得累。 按着原路返回,树林子大,背了很沉的东西,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等走出山谷的时候,已经下晚了,行至白药隐,天已经打黑。 回到茅舍,天完全黑尽。白药好像还没有回来。 那么晚了,竟还没回来。 井井有些顾虑,怕出什么事情,随即又觉得多虑了。此处是白药隐,他自己的地盘,不会有任何人都熟悉,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将竹筐里的叶蒿用水泡起来,采来的花放屋里,抱着野菜,向厨房去。 等做好晚饭,白药应该也快回来了,她这样想。 从来到白药隐,病是好了些,厨艺也好了些。井井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往锅里放了水,撒了米,在灶上生了火。她打算煮粥喝,凉拌一个野菜,再炒个熏肉,也就差不多了。 锅底火焰浓烈,柴薪在灶台下烧的噼啪作响,锅里咕嘟咕嘟水开的声音,整个茅草屋里飘满了煮粥的香甜味。 井井往灶里添了柴禾,等了一会儿,粥已经熬得很稠了,白药还没有回来。心头便有些打鼓,不会真出事吧? 思量再三将未燃烬的柴禾退出来,准备去寻人。要真出了事,可不行。 正在熄火,厨房的门从外推开。白药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人,没有进来。 井井看看熄灭一半的火堆,看看门口的人,笑。 “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出去寻你了。” 她说的是实话,手里还握着柴薪,外面黑漆漆,准备照亮用。 白药没有说话。屋子里的幽暗灯火打在他面上,他气色有些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火光的原因。 “你我正准备烧饭呢,你饿不饿,等一会儿,就好”她指着锅里,里面是才煮好的白粥。 “你去哪里了?” 白药踏进门来,此刻厨房里飘着白粥香甜的味道,很是好闻,屋里面也很暖和。灶台旁边是她将才洗好的野菜,菜叶上还有水,旁边一盘风干的野兔肉,切好,还没炒。 “我中午去山谷采摘了叶蒿,将才不久才回来,你”白药的注视下,她说的结结巴巴,不大顺畅。白药这个样子,有些反常,她想,她是惹他生气了吗?又哪里惹到他不高兴了? 白药看了看她,好一会儿才说话,语气有些疲惫。 “外面深山林谷,现下又开春了,狼群时常会出谷觅食,以后你别老往外面跑,若是出门,天黑之前,务必回来” “若不然”他停了停,看了她一眼,眼睛移到灶台的锅上。 “若不然出去寻你,寻的费劲。”他继续道,说的坦然。 他出去寻她了?井井着实讶异。 白药面色虽缓和了些,说的话确是严厉,语气也不容她质疑。其听得出来是在关心她。 见她没有说话,白药望着她,冷了语气“听见了吗?” 井井有些委屈,还是乖乖点头“听见了”那么凶干嘛。 瞧她点头应承,白药放了心,看了一眼厨房四周,瞧见角落里有个凳子,移步向那边走过去。 行了一步脚步一顿,皱着眉,面色有些痛苦。 “你怎么了?”井井扶住他,他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她有些招架不住。 “没事,我有些饿了” 井井“” 他这是什么话,若他说出饿晕了,那就是当她是傻子。 井井废九牛二虎之力将白药扶了坐下来。低头便看见他面色灰白,很不大好。 他受伤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1 察觉到他肩膀上的抓痕,像是被爪物抓伤的,衣服都抓破了,室内烛火太暗,将才没有看到,这会近距离看到,井井确是惊一跳。 “你” “没事”白药截断她的话。 井井不是傻子,哪里又那么好打发的。要去看他的伤势,白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去碰。 “你可知这伤如何来的?”白药盯着她,一瞬不瞬,反问。 感觉到他拉着她的手温,井井有些不自在,挣了挣,白药没有松,她被他盯的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做了亏心事。 见她不自在,白药移了眼神,顾着道:“你说你去采叶蒿,胆子也真是大!现下山谷里孤狼野兽行走频繁,你一个弱女子,竟敢只身前去,若不是运气好,你以为,今日,你还回得来吗?”这确实是实话,他一点都没有吓她。 井井因他的话瞬间瞪圆了眼睛,后知后觉。 她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么多。今日只顾着寻叶蒿,是真真忘记了这事。再一个,白药隐在的太宁静,没有意识到四周山谷其实杀机重重得很,以她今日这种状况,能好生生的活着回来,着实是老天打盹了。 可是,他说他见她不着,出去寻她去了? “若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我会平白受这皮肉之苦吗?” 白药自言自语道。 “你记住,白药隐虽然隐蔽,但是,避得了外面的人,确是躲不过这些走兽。你身上的药包,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取下来。” 井井摸了摸身上,果然在衣服袋子里摸到一个香包。 “这是什么?”味道有些奇怪,似草药,又像不是,总之,不香,也不难闻。 “我以古书上记载的方法,以一百种虫草混合立夏天雨水做成这个药袋,我试过了,此物有防兽类的奇效。只要你将这个东西带在身上,所有动物,都不敢接近你,可保全你的性命。” “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白药解释。 井井不知道说什么,他都能救她的命,虽然贪财些,倒不至于害她。她更不明白,这药包,他什么时候放她身上的? 这回白药没有回答她,任她如何问,白药都只当没有听见,她问的烦了,便不再问了。 “你的伤” “我说了没事。”白药有些不耐烦。井井只好闭嘴。 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井井不敢再多嘴问他什么,记挂着他的伤,有些提心吊胆,他却只说饿,催促她赶紧烧菜。于是重新添了柴禾。炒了菜和野兔肉,速度倒是快,没一会儿就烧好了。 白药吃的慢,确是胃口极好的样子,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所有菜都吃光了,一点不剩,井井都担心他是不是没吃饱。 放了碗筷,井井紧忙起身扶他,他后背上还有几道爪迹,井井看的触目惊心,白药像是无知觉。 井井将他扶回房间,打来热水给他洗漱,一切打理完毕,按照白药的指示药架子上拿来一个棕色瓷瓶,里面是擦伤的药膏。将瓷瓶递过去,然后指指门“我,我也洗洗睡了,不早了,你擦完药,早点休息。” “等等” 白药适时叫住她。 “先别走,帮我擦了药再走。” 擦药?那岂不是 “伤都在后背,擦不到,你替我擦了再走。” 井井立在那里没有动。 “我知道你一个女子,又是和慕容钰有婚约的,不会与你为难。你用药勺给我上药即可。” “放心吧,你虽在我处治病,你的清白,我也是要保全的,医者有道,我收了慕容钰二十万银票,便不会白拿。如此,你还不放心吗?” 他看着她,说的推心置腹。她的顾虑,她难以启齿的,他都替她说了,倒是正人君子。反倒是井井羞愧起来。 说到底,他这伤也是为她而来的,他其实大可不必出门寻她的,若不是因为担心她,又怎么会受这个皮肉苦。说白了,她该感激他。 井井不是一般人家闺秀女子,她更觉得人是应该知恩图报的。虽然白药这个要求有点尴尬,但是也是在理的。他伤在后背,为她而伤,现下也没有第三个人来帮他,她不替他上药,便只能疼着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应承下来。若是不答应,确是真的没心没肺。 井井斟酌清楚,折回来,在白药床前立了一会儿,果断取回白药手里的药。 背身时候伤口牵扯,白药面色痛苦,不哼一声,方便她给他上药。 剪子将他伤口处的衣裳剪开,露出他的后背。猛兽凶狠,他背部抓痕着实深,却能够忍着吃完饭到现在! “你不是配了防兽的药吗,怎能伤成这样”她看的都疼。 药膏有点凉,抹在身上刺痛刺痛的,随即便是火辣辣的疼,猛兽爪牙污秽,背抓伤,怕是得躺上十天半个月。 他汗水淌的厉害,一滴一滴往下落,井井手有点抖。 “你你撑住?”她心头有点不是滋味。 “放心吧,死不了。你是我的病人,我既收了慕容家银票,你的病也还没有好,我的任务便不算完,要死,也是治好你滞后的事。”他说的云淡风轻,动辄死活,这一点都不像白药。贪财的人不该都贪生怕死吗,他如今这个样子,她觉得陌生。 井井又觉得,她只是他的病人,她本就是不了解他的。只是,今日他为她而伤,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有点动容,她觉得欠了他很大一份人情,而人情,都是要还的。她在忧心什么,说不准。 谁都没有说话,静得厉害。井井用药勺蘸了药膏给他涂抹得小心翼翼,药劲大的厉害,除了伤处,真个背部红肿的厉害。 上完药,井井嘱咐他早些休息,灭了灯,便出了屋,顺便帮他把门带上。平日里她是极怕黑的,今夜也怕,不安致极。天灵处突突跳个不停。 井井觉得,身正影直,并不惧怕其他。她是真的这样想。 回到满屋后,她蜷在被窝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这一夜睡的不大好,做了许多梦,梦里有她从未见过的人,画面跳动的厉害,像是在白药隐,又像不是,迷迷糊糊之中,感觉似真似假。这之前,她从未到过白药隐。 夜里睡的不好,第二天起来头疼的厉害,天灵穴还是突突跳个不停,刚开始还有些心慌,一直跳个没完没了,到后来便也不在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2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井井就早早起来了,记挂着自留地里面的桃花。 春早有点微凉,井井提了木桶行至自留地,青草微湿,泥土粘黏。 经过一夜,枝头桃花又吹落些,真是可惜。 将桃花捡拾在木桶里,水倒在桃树根下,她提着桶向山沟里去。 前面的溪水也能将桃花洗净,但若要酿出最好口感的酒,还是要山间水才行的。行了一里路不到,在那边洗完桃花,打了半桶水,一瘸一拐往回走,回到院子里,便开始忙碌起来。厨房烧火,蒸桃花,煮麦,进进出出,一直忙到山中雾散,已是巳时。还不算完。 井井往灶台里添了柴禾,溪边提来水,一个人蹲在门口洗叶蒿。 白药站在茅屋二楼,默默看着她做这些活。 她可真是比刚来的时候温顺多了,也更有些惠质温婉气息。白药望着她,神色恍惚,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井井洗完叶蒿,从厨房里搬来刀和桌板,将叶蒿剁碎,和泥。 麦蒸熟,入了坛,蒸透的桃花一层一层铺上去,又封坛冷却,最后藏于桃花树根下,收香一年之后便可开饮。 将最后一楸土封上,井井累的气喘吁吁,心境却是大好。才封藏下去,似乎已闻到酒香了。她亲手酿造的桃花麦酒,会将她心中挂念的那个人早早引来,一定会的。 最后,笼来地上残花铺在新土上,这才放心。扛着铁楸进屋,换上干净粗麻衣裳,进了厨房,张罗午饭去了。 草楼上的人走下来,行至她埋坛的自留地。 新翻的泥土还新鲜潮湿,土下面藏了她封的桃花麦酿,土上面是残落的桃花,一地桃色,幽幽清凉,微有些朦胧,熏醉。 白药立在哪里,眉心微皱,有些愁色,伤神于几坛封土的桃花酒,还有她慕容家传媳的手艺。 他的后悔初始于此刻,之后悟得迟,将她让与阿钰,一让,便是一生。慕容家的仇恨,不及她来得重要,然,木已成舟。终落得孑孑一人,病憾而终的结局,已是后话。 井井烧好饭菜,到草楼去寻人,没有寻到。转了所有屋子草棚,不见人影有些慌了。 他昨日才受伤,应该不会上山采药的。看到竹筐背簸都在,找寻不到人,想到他说开春暖和冰雪融化,会有走兽出来觅食,联想昨夜擦药他后背触目惊心的伤,井井有些慌,唯恐他遭了意外。 寻了他许久,牛棚里也看了,没寻到。想到他会死,井井便不敢多想。 他是贪财的,可是,他到底救了她的命,说真话,她不希望他出事,一点点也是不想。 井井最后是在自留地里面看到白药的。 他躺在桃花树下,头枕在她刚翻过土的地方,土下面埋着她酿的桃花麦酿,慕容家亲传儿媳的手艺,她酿的极好。泥土潮湿,他一身白衣沾了泥,很是扎眼。一地残红,捡拾不起的哀凉。 “白药” 井井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目光之处,凄凉遍野。 她未有哀愁,不曾识得人间离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冷得浑身颤栗。 地上的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许久,才动了动。井井就那么望着,瞧他忍着后背的伤,一点一点起身。 起身之后,白药却是没有立马转过来,他背她而立,站了许久。桃花坠了枝头,落地腐烂,一恍仿佛就是一生,枯枝残叶,再不是其叶蓁蓁。而他转过来的泪面,差点冲破他为她针封下的记忆。 差一点,只差一点 可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而已 他流泪的模样,清冷寂寞了一个仲春,枯了一春桃树,让她泪流不止。 白药,白药。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要是一个贪财的人,他本身也就是一个贪财的人啊。可是 白药,你是谁,我究竟又是谁?我的前尘往事里,可有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3 白药因为受伤,修养半月。这半个多月,一直在家伺弄草药,未再上过山。井井照料衣食,兼顾喂养鸡鸭鹅牛羊以及禾锄,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他们二人话不多,皆各忙各的。 井井洗衣烧饭,锄地提水,种菜挑粪,过得像个村姑。自从来了白药隐,她悟得了一件事。隐居的生活大约就是如此,事事亲为,累,但过的自在。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她依旧怕黑怕鬼,这个病是一辈子没得治的了。 井井锄着地,一边锄一边收拾地里头的娃娃草,将草捆了放背筐里,都是拿回去喂鸡鸭的。时间稍过一些,太阳出来,热点了,井井实在熬不住了,便钻到阴凉处歇凉。 这隐居的生活其实一点都不简单。光是自给自足就得有个好体力,没个好身子,连隐居的资格都没有。 井井东想西想,越想越惆怅,近来她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她有些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歇的够了,站起身来,准备收锄头回家烧午饭。起身的时候踩到裤脚,差点没摔一跤。拍拍身上的的泥巴,竟然发现自己胖了! 她天天锄地挑水的,这是过的好的意思吗?不然怎能胖! 井井弯腰将裤管子收紧,目测了测腿粗,再握了握手腕,嗯,是胖了。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算了算,两个多月没犯病了。 记得上一回犯病还是刚刚开春的时候,那回在外面淋了点春雨,受了点风,整个人就像要发芽了一样,一整夜一整夜睡不好,后来白药给调了药汤,泡了三天澡才好过来。 有时候井井都觉得奇怪,自己这没钱没势的人怎就得了种富贵病,要不是慕容家有钱,她哪里有钱看病!虽然没有三年前的记忆,她自觉自己前半生不会是个有钱人!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碰到慕容家去了。想到这她又想起阿钰给白药的二十万银票 不想了,不想了,井井想的头疼。 井井将锄头放置一边,对着地头几棵树相了半天,挑了棵歪脖子树,试试手脚,很是满意,然后抱了树干往上蹬。 她是爬树爬惯了的,以往在新州,便总爱攀树,尤其月明有星时候,最爱攀上院子头的桂花树上看月亮。阿钰宠她,担忧她掉下来,每每把阿钰吓的心惊肉跳。只是她哪里那么脆弱的,除了身子弱些。 亲眼所见,阿钰都被她爬树的技术看的目瞪口呆。他担忧她的安危,初时并不放心,便同她一起上去了,护她护的不得了。与她一同上去后,竟也觉得上面的月色更美,看她,更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之后每每有月,夜色好些,阿钰都会陪她爬到树上看月亮,整个慕容府人人都道他们是天生一对的,这姻缘线,月老早就结了如意结。只是她的病耽搁了成婚之礼。不过没关系,她和阿钰,终归都是一对的。 顺着树枝,井井轻易爬上李子树,除了有些喘,一点都不觉得累。看来,这身子真的日渐好转了。 攀到李子树高些,也看的远些。井井心情极好,她着实有些高兴。 远山上白雾还未散尽,翠绿似薄衣苔藓,望着出谷的方向,虽看不到尽头,但总觉得自己会生出翅膀,能越过雾山翠绿,抵达新州。又或者,望着望着,进谷的那条路上,阿钰会策马而来。 这是她的期望,她很想念阿钰,想的甜蜜,有些许惆怅,更多的是期待。是的,再不久,他就来看望她了。 草楼上的人盯着她在的地。 白药早早就起来了,天还蒙蒙亮就在捣弄草药了。他弄药的草房隔她在的茅草屋不远,又恰恰在二楼。她出门,出院子,去了自留地,草房周围哪里,他一抬头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大清早的,天亮没多久她就扛着锄头地头锄地去了。 自打她出门后,白药便心神有些不在草药上了。 时不时望向井井锄地的地方,虽隔得远远的,她一举一动却是看的清楚。 他不知道她爬上树是要做什么,之后猜测到了七,八。 她遥望群山,面谷而望,思念牵挂的姿态明显。 他心头微灼,这滋味,早早就料到的了。不料的是如此疼痛。只是,还是不及仇恨万分之一。 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怨不得人。再者,那又如何,较她相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远比她来的重要。他心思藏的深,也擅伪装,逃得过所有人法眼,心头滋味,确是一分不少,然他不悔。 这滋味,如饮水,冷暖自晓。 深邃的记忆涌上来,他的恨又多上几分,久积成疮,不剔即会腐。 他,是绝不能死在先前的。 佛祖说得好,都是债,即不还,便上门讨去吧。由他出马,那还债之人誓要伤筋动骨,付出代价。 白药站在茅屋二楼上,望着对面的山,对面的潭,地里面的人,还有进山谷的路眸光幽深,瞧不出所思所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4 日子过得安稳而平顺,这日,白药隐来了两位外人。 白药隐隐世避世,寻常人哪里找得过来。便是运气好,寻了进谷的路,白药收这诊金,即高的吓人。故而在谷里那么长时间,井井并未见外人进来过。 这天,井井晒好衣服,闲来无事,便到白药寻常炼药的二楼上找书打发时间。取了书出来,瞧见屋里连上白药有三个人。 两个生人,一黑一白,那个穿黑衣的人与白药席地对坐,在喝茶,另一着白衣的立在那人身后,像是侍卫。 白药的朋友? 井井觉得黑白两个怎么看都奇怪,还渗得慌。她怕鬼奇是怕惯了,颜色是着实奇怪了些。除此,那二人气质是极好的,尤其与白药席地坐着,身着黑衣那个,龙章凤质之态。 井井其实也算聪明,已有猜到此人定是富贵权贵。白药的朋友,她是没见过的。 她只觉二人打扮颜色奇怪,是打死都想不到这一白一黑就是当夜无意吓晕她的黑白飞鬼。 对方却是认出她的。黑子男子望了白药一眼,白药指着她给那人解释,她是他的病人,慕容家送至白药隐治病的。 提到慕容家时,黑衣男子看了白药一眼,目光有些古怪。白药喝着茶水,点了一下头,没有否认。两人的意会,井井没有看懂,只觉得不自在。 那人向井井颌了颌首,便转过去喝茶去了,很是礼貌,没教井井难做。 井井没想到此后不如意之八,九,有此人从中作梗之功劳。更没有料到的还有她自己的身份,之后所有纠葛,不过一场策划,计谋。而白药 出屋之后井井找棵树纳凉看书去了。屋里的人品茗代酒,千杯嫌少。 外面日头不大,晒久却是乏人的,井井看书看的眼睛酸涩,便就在树上睡过去了。树上枝叶遮阳,不热,还能听到鸟雀声,着实惬意。 醒来已经是下晚。太阳还没有落山,却也快了。着实睡了挺长时间。她将书本从上面扔下来,然后顺着树枝往下走,下了树。 落到地面,懒懒申了个懒腰,弯腰将书本从地上捡起,拍拍土,朝茅屋走去。 行到院子里,那个黑衣男子和他的侍卫从屋里出来,白药也随后出来了。 “阿祯,天晚了,此时出谷,到不了新州天已黑尽,林里有狼,我不放心你。还是明日天亮再走吧” 白药竟然会留人在白药谷过夜宿!这名唤阿祯的,果然不是常人! “不了,立马启程,今夜亥时便能到达卞州,朝廷那边事多,剿匪的事,皇上焦头烂额,我这个东宫二皇子,不能不帮其分忧。” 当朝二皇子? 井井只料到他身份不一般,没想竟然是东宫太子。见白药从容自若,不惊不变的样子,井井突觉后背冷。直觉,白药非她看到的那么简单。一些感觉莫名其妙,又无从说起。 “这一别,我们新州见。阿情,你多保重。”黑衣男子向白药道别,白药挽留无效,亦从容道保重,两人声色,确是多年知交。 黑衣男子道完别同他的侍卫朝出谷的路去。经过井井旁边时候,井井给他让路,他瞧了井井一眼,微微一笑,以表问候。井井瞧见他的正脸,想到一句话。 金麟非是池中物。 “你舍不得你的朋友,怎不想办法留他,就是留他吃了晚饭再走,那也好呀,能留一刻便是一刻,不是吗?” 白药面色落寞,井井有些不忍,便问候了一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药。 自从那个黑衣男子走了后,他便有些怅然之色。他竟是这般多愁善感的人!这与她印象中的白药大相径庭,井井亦有些怅然。 他们以茶代酒,千杯嫌少,而知己,都是散在天涯海角的,从来都没有近若咫尺,这着实伤感! 白药面色动了动,终没有说话。井井等了好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转身,钻到厨房烧晚饭去了。井井走后,白药停下手里的活,行至院子木栅处,面朝出谷的地方,立了许久。 厨房内,井井透过小窗,瞧见外面菜圃旁的人负手而立,影清孤独四字跃上心头,也染了离愁别绪。 她想阿钰了。 天上飘着几片彤霞,宛若薄纱,菜园子里的菜圃长的油绿,桃树已抽绿散叶,掉落的桃花早融在土里,看不清颜色。 些许清愁,不易察觉,更易粉饰,连自己都蒙蔽,叹无可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5 白药唤作阿祯的那个东宫太子一月有余后再次出现在白药隐。跟上回一样,与白药喝茶畅聊,两人一处,有些风雅。黑衣的侍卫立在一旁,像个门神。这场景,一点都没有变。唯一变的大概就是越来越靠近夏日,有些热。 晨时井井地里面禾锄,晌午后,天热,便在茅草屋里面清闲纳凉,还没有到夏日,已经明显感觉到热度。 晌午休息,井井突然想起自留地里面埋下的桃花麦酒便再难躺住了。 行到自留地,将土刨开来,挖出一小坛子,扒扒坛口的灰,迫不及待开了封,十分好闻,轻咂了一口。 埋的时间短,酒还不算烈,却是清香甘甜得很。井井又喝了两口,不大敢多喝,恋恋不舍封了盖,将剩下的酒放回厨房,回到茅草屋躺下了。 喝了桃花酒,心满意足,睡的很是香甜。 晚饭照例是井井烧的,比往常烧了更多菜。白药招呼阿祯和他的侍卫坐下,侍卫名唤南瑛,有些顾及,得到阿祯的许可,落坐下来。饭过三巡,桌上,白药和阿祯还在说话,没有散场的意味,南瑛在一旁,默不作声,一切以主子为主。厨房有些许闷热,吃过晚饭,井井便到院子头吹凉风去了。 白药隐四周都是山,夜色下黑沉沉的,很是静谧,圈蓬里头鸡鸭牛羊都歇了,只有厨房处透出昏黄的烛光,隐隐说话的声音飘出来。 井井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吹着清风,心境平静。 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空气里都是青木的味道,和着白日的余温,一切都刚刚好。西边茅屋下的那个地热泉潭默不做声。井井想起最后一次见阿钰的场景。 四个月前阿钰将她送至白药隐医病,离开的时候,站在泉潭的那一方朝她在这边对望。那时候,她虽躺在毛氅里面裹着,却还没有病入膏肓,只是说不得话来。阿钰站在那边,身影模糊,她看不真切,她晓得,阿钰舍不得她。 她又开始想他了,近来想的频繁,也想的厉害。 许久,井井从石板上起身,行到潭边边,绕潭走了几圈,越走越觉得惆怅,鼻头酸酸的。索性不走了,蹲下身子来,盯着诺大的潭,盯了好一会儿。 潭雾笼罩,恍恍惚惚,夜里分不清南北。鸡鸭牛粪和青草的味道染了浓烈的红尘气息,才有些真切和熟悉。 她想阿钰了。阿钰的样子,新州的街巷子,昨夜还在梦头看得见。 井井随手捡了一块石子扔进潭中,潭水发出咚的声音,有些清脆,有些好听。 这时候有人唤她。 “井姑娘” “井姑娘” 是南瑛? 声音是从院子那边传过来的。 “井” “我在这边呢”井井连忙起了身向那边招呼。 夜里谁也看不见谁,南瑛凭着声音找到这边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井井问男瑛,夜里打量着这个人。心想,一身白,夜里真像个白无常。 南瑛歇了歇,道“哦,是这样,我家公子和白大夫两人聊的兴起,公子突然想喝酒,白大夫提及井姑娘酿酒手艺一绝,恰恰酿了上好的桃花酒,公子差我来向井姑娘讨两坛,询问井姑娘,可否割爱舍些?” 井井默了默,来讨酒的。 “我领你去”井井点了头,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她点头的动作。 听她应下,南瑛面露喜色,抱拳感激道“多谢井姑娘” 井井在前面带路,到圈蓬里拿了铁楸,领了南瑛向自留地桃花树去。 既开口讨要,便不好不给,井井不是小气的人,再者,也不能拂了人意。 挖酒坛子自然是南瑛挖的,井井在一旁给他打灯笼,南瑛挖了两坛子,取出酒坛来便回了土,将坑填的满满的,有始有终。抱着两坛子酒对井井道谢“多谢井姑娘” 井井有点心疼这两坛子酒,感觉要被牛饮了。 回到厨房里,井井用石头小心敲落坛口的泥土,开了封,厨房一阵桃花酒香,引人垂涎,一旁的人心情颇好。 阿祯很是愉悦。 “阿情说的没错,井姑娘酿酒的手艺确是不多见,多谢井姑娘割爱,云某可是沾光了” 不愧是东宫二皇子,深宫里面摸爬滚打惯了的,说起好听的话来行云流水得很,也自然真切得很,似真似假,又让人很是受听,井井倒是不料他这样身份的人也会恭维人。 井井笑了笑,没有说话,客气的将两酒坛放到桌子上。 阿祯举坛喝了一口,对白药夸赞道“好酒” 井井不晓得阿祯夸赞的话几分真假,却都不重要。她晓得慕容家的手艺顶好就可以了。 白药面露悦色,也喝了一口,两人举坛对饮,很开怀。白药看了一眼井井,面色和悦,目光温柔。井井没大在意,未察觉到。与他对坐的阿祯却是瞧见,举坛饮下一口酒,放下酒坛,露出笑意。白药亦举起酒坛,回敬,两人喝的开怀。 井井觉得这种喝法浪费,真怕他两人喝完不尽兴,又差南瑛去把自留地里头为数不多的几坛子也给端出来了,那哪能行。于是回身将上午自己挖出来才尝了一口的那坛子酒从橱柜里取出来放两人面前,好意道“慢慢喝,喝完,这还有一坛,天色不早了,我先歇着了” 阿祯把起她拿来的那坛子酒,端详了端详,吟笑着对白药道“你心尖尖上的这个,果真是个护家的,阿情,你好福气” 白药面色柔和带笑,望了望井井,眸色温柔得要滴下水来,也不晓得是不是桃花酒喝多了的缘故。 井井行出厨房,向茅草屋去。她一口酒没喝,却是觉得热。后背灼烧的厉害,似有人在看她。 身后厨房里的人还在畅饮,似无尽头。井井回到茅草屋,这才松了口气。她的手上,还有桃花酒,泥土,青蒿的味道,好闻得有点惆怅。 井井并未躺下,她睡不着了。思念阿钰,挂念新州。 心中惆怅难解,取出纸来,蘸墨,在上面写阿钰的名字,以排解思念愁绪。 墨和纸是上一回白药出谷时候托他从外面带回来的。白药当时笑她,乡野僻地,哪有她舞文弄墨的场合,但还是给她带回来了。是最好的白宣,顶浓烈的青墨,最好使的狼毫。顺手带回来的,还有解闷有趣的书籍图画,一箩筐,雇马驮回来的。书在旁边的竹架子上,竹架是他手工做的,大约独自居隐的缘故,他事事亲为,就连竹架都是他砍竹亲做的,虽不精致,确是牢靠结实,也另有一番味道,没什么可挑剔的。 井井一夜未眠。她,想回新州了。 旁边茅草厨房里的声音半夜才散去,夜安静的厉害,没有一丝风。山谷里静悄悄的。井井伏在小桌子上写了整整三篇,都是她想对阿钰说的,千言万语,不过她想他了。 阿钰,他什么时候来看他,算算,大约还有一个多月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6 这一回,阿祯在白药隐留了两日,第三天便道别出谷去了。临走的时候井井叫住他。 “井姑娘有何需要交代的?” 阿祯看向井井,等她答话。 他的侍卫见他停下来,亦停下来等他,白药站在一旁,望向井井,心里已明了几分,她,该是有事要托阿祯。 井井犹豫了一小会儿,询问道“此番出谷,不知云太子可否会途经新州?” 果然。 白药面色如常,没有说话。 阿祯看向白药,复又望向井井,点点头,笑道“自然” “此番出谷,是赶往卞京办差,新州这一条路是最近的,自然是要从那里过的。” “真的?”井井喜道,有些雀跃。 本来也不抱希望,不料竟这样巧合,老天果然待她是好的。 瞧她甚是喜悦,阿祯笑了笑。 “怎么,井姑娘可是有事要托在下?” 井井收了喜色,让阿祯等一会儿,随即转身进了屋,再次出来,手里面拿了一封信。 白药看看她手里面的东西,已经知道八,九分了。手中书信,定是要寄去新州的,至于那收信的人,不用多说,也心知肚明了。 阿祯望向井井,虽是在笑,眼中,却是多了一丝冷意和疏离的。井井雀跃心切,未看明白。 井井越过白药,走到阿祯面前,礼貌客气,又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他不答应。 “这是我要寄到新州写给亲人的书信,可否劳烦阿祯你帮忙带到我的家人手中,告诉他他们,我很想他们”她征求着他的同意,说的娇涩又小心,怕他不答应,那么,阿钰就收不到她的书信了。 阿祯却是没有立刻答话,望着她,面上笑容温和,眼里有些疏离,抬头看向白药,笑的有些灿烂。 白药没有说话。 井井手递的有些酸。 许久,阿祯“哦”了一声,尾音托的极低,接过她手中的书信,面上的笑有些客气。 见他接过,井井松了口气。 阿祯却是没有立马将书信装起来,拿在手中端详了会儿,看到书信封上的几个字,轻轻一笑,似有些君子模样。 “慕容府?” “新州有不少复姓慕容的,平民百姓多的不胜数,达官显贵还是经商世家慕容家,井姑娘不说清楚,这大海捞针可是有些为难云某。”他说的打趣,像是在开玩笑,却又说的是实话。信封上只写了慕容府三个字,不说清楚,谁人知道是哪个慕容家。 听他提经商世家慕容家,井井眼睛有些亮,点头道“便是新州南城经商的那个慕容家,很好找的。” “井姑娘倒是孝顺之人,出门在外,也惦记着家中双亲,云某更未料到姑娘乃新州首富慕容家千金,难怪酿酒的手艺一绝,云某失敬,失敬” 井井有些尴尬,知阿祯是误会把她当作慕容家嫡亲的小姐了,连连否认。 “阿祯你误会了,我口中所说的亲人,是指是指”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想了想,如实道“慕容家并未有小姐。只有一个公子,名唤慕容钰。阿钰与我有婚约,我是她未过门的娘子。”话到此,一切都了然。 “你就是慕容钰捡到的,那个未过门的娘子?” 井井一愣,他怎知她是阿钰捡回去的? 他一个东宫太子,慕容家虽是新州首富,她和阿钰之间的事情,在他这个权贵太子眼中,却实在是鸡毛蒜皮名不见经传的,他又哪里得知来的? 难道阿祯会算命?井井有些疑惑。还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阿祯笑了笑,夸赞道“一个年少有为,一个温柔贤淑,般配得很,般配得很” 听他这样说,井井有些脸面薄,却也打心底里开心。她一向喜欢听人夸赞她和阿钰般配。 “这书信” 井井正甜蜜的紧,阿祯开口打断她“慕容家乃新州首富,自然是好找的。只是,此番我出谷,去往卞京,虽务必途径新州,只是,我走的是北城大路,慕容府坐落南城,怕是不在一个方向,井姑娘,云某着实有些为难呢” 本以为他会答应,现下却说不在一条路上,爱莫能助之类的话。井井笑容固在脸上,有些尴尬。想到无人帮她带信,信便送不到阿钰手中,她又不能出谷,有点失落。 井井收回信封,有些难过,却还是笑着对阿祯道保重。 “虽不在同一方向,也都是在新州。况且,南城和北城也隔的不大距离远,阿祯你就绕绕路,发发慈悲,帮她把这信捎了吧,耽搁不了你太多时间。”白药适时开口。 井井有些意外,不想白药开口帮自己说话,阿祯是他的朋友,他开口求情,可能性必定是要大许多的。 阿祯望向白药,愣愣没有说话,许久,松了口。 “罢了” “你既开口,我便帮她把这信稍去又何妨。”阿祯一声叹息,继而望向白药严肃道“阿情,你心肠太软,怕是难成大事。” 井井在一旁听的莫名,他二人的对话,她一句没有听明白。 白药没有答阿祯的话,却是转过来问井井“除却这信,你可还有何话需要对他说的,让阿祯一并帮你带过去吧,省得你终日惦记,劳心伤神”他说的认真。 “啊?”井井被他问住,随即悟过来,阿祯同意帮她稍信了,白药功不可没。 井井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了,劳烦云太子将这封信送到阿钰手中,如此井井便万分感激了” “云某说到做到,定将书信亲自送至慕容钰手中,还请井姑娘宽心便是。”阿祯接过书信,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侍卫南瑛,南瑛小心翼翼将信装藏起来,井井心落回肚子里面,也有些喜悦。 临行前,阿祯思量了一下,对白药道“阿情,你这样心软,终是难成大事的。这人世间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生来将就,也没有兼得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尽如人意。若是两者都举足轻重,却又偏偏都不能两全的时候,不妨问问自己的心,一心求的那个是否真的能让你开心,丢弃的那个,真的又不会让你后悔吗?我跟你不一样,当我决定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独守人生几十年孤独的准备。在我这个位置上,容不得第二个人,若有,便一定都是我的绊脚石,我誓要除之,才能生路。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你定要权衡个清楚明白。后悔的滋味,会是人世间最难尝的一道苦味,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体会到才是。” “放心吧,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那就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阿祯和他的侍卫出了谷,白药隐再一次安静下来。井井望着阿祯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出谷的小路上再看不见。她的心随着那封信走的很远,也很甜,仿佛阿祯才一出谷,信便已经送到阿钰手中。 这是她在白药隐最后一次见阿祯,之后再次相见,便是在新州。 若非白药,井井并不会认识阿祯,她自认为此生也不会认识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而认不认识这些身份尊贵的人,都是不重要的,她这一生,不过是真心实意的爱着阿钰,真心实意的想和阿钰一处过平淡的日子。阿钰也爱着她。 所谓平淡是福,福气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修来的。 阿祯和她见面的次数不多,井井没想到,之后她与阿钰,新州慕容家的波折,却都与这两个人有关,她更始料未及的,还有她和白药,白药与慕容钰,新州慕容家的关系。千丝万缕的关系虽复杂,不过应了那句孽缘。冤有头,债有主。欠了别人的,或早些,或迟些,终归都是要偿还的。 井井没有白等,期盼也终于迎来了希望。阿祯带出谷的那封信,终于在第二十三日,将她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人带到了她的身边。当她看到那个男子策马出现在白药隐的小路上时,所有挂念都成了喜悦,不可阻挡的踊跃出来,清澈,甘甜。 第二十三日,井井正蹲在溪水边洗芥菜,蓦然听到策马的声音从谷外边传来,若有似无。 井井顿下手里的活,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是没有听错,果然有马踏声,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白药隐有泉瘴掩盖,一般人是很难找到进谷的路的。 井井好奇,是谁人进了谷? 她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芥菜叶子,从溪边站起身来,揩了手上的水,踮起脚朝进谷的方向张望。 策马的声音越来越近,马踏声敲在心上,井井突觉心促,冥冥之中,抱了些希望,有些许紧张。 不多一会儿,小路的拐角处扬起一阵尘埃,男子策马驰来,一身青衣,是她朝思暮想的模样。 井井站在原地,落下泪来。脚步如何都动不了,只直直站在那里,望着那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打马归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侧身下了马,朝她奔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久久都不放开,他真是思念她至极呀。 井井抱着他,有些伤心。 许久,她说“阿钰,我好想你” 她所有相思和牵挂都修成正果了,她终于等来了他,这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她将来的夫君。 他揽她在怀中,她小鸟依人的样子更是牵的他心口疼痛。这是他所爱,他没过门的娘子。 他说“阿井,我也好想念你,我终于见到你了” 见她落泪,他便心痛的厉害,他拾起青衣帮她揩泪,温柔了声音哄她“阿井,你别哭,你一哭我心头就痛的厉害。阿井,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井井点头,依在他胸膛前,抓紧他的衣裳,坚定道“好” 他抱着她,心满意足,再别无所求。 茅草屋楼上的人静静看着远处溪水边的璧人,忘记了磨草药。 白药背光而立,久久纹丝不动,夕阳余晖透进楼栏来,越发显得他影单形只身影落寞,仿若秋日江边芦苇,孤独而萧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7 “不是说半年才来看我吗,怎么现在就进谷了”井井拉着阿钰的衣袖,欢喜又忧心。 白药是个脾气怪的,当初定约半年一来,如今提前了期,怕是会给阿钰难堪。 阿钰笑。眼睛里头全是她,温柔得要溢出水来。 他抚着她的脸,很是怜惜。 “我想你了,从离开白药隐到现在,我一直在牵挂你,担忧你过的好不好,习惯不习惯。那么多日子,我都熬过来了。半月之前收到你给我的书信,你说想我,便马不停蹄奔来。阿井,你不晓得,我有多想见到你。” “我知道”井井点头。 她何尝不是牵挂他的,她也知道他很挂心她。从进谷之日起便很配合白药所有的医病方式,就是想早日养好身子,早些回到新州,见到阿钰。 四个多月过去,终于不忍对他的想念,对他写了信,信中诉到对他的挂念,又托人带去。本来只是缓解相思的。却不想他顾不得其他,彻夜策马而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阿钰很是心疼。他明白,她亦想念牵挂他。而相思挂念之苦,最是难捱。将她留在白药隐,实非所愿,她不在慕容家的这些时日,他念她几近成狂,已成疟疾。 他的阿井。 “以后我们再不分开了” 她偎在他怀中,娇小温顺,答了一个“好”字,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依赖依恋,绝不后悔。阿钰抚着她的青丝,心满意足。这些时日的惦念,梦已成真,最是甜,真好,真好。 井井拉着他坐到溪边石头上,一箩筐话说不完。他们分开太久了。阿钰看着她,听她唠叨,细数生活中的点滴小事,听的津津有味。这些事,都是他梦寐以求,一直想听没有机会听到的。以后,待她病完全好后,便将她放在身边,再不分开。 黄昏后阿钰牵着井井,两人从溪边回来便直去草屋拜访白药了。 不出所料,白药不高兴了。 见到白药,是阿钰先开的口。阿钰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是由衷的感激。这些时日,他帮阿井治病,又照顾阿井,这些,都是恩情,而这种恩情,是用钱报不了的,他深知。是也,感激之话说的真挚恭敬。 屋里,白药坐在木桌旁边,制弄草药,没有理会阿钰的意思。这场景,跟当初阿钰抱着她进谷来求医时候一模一样,旁若无人。也不晓得阿钰的话,他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 井井站在一边,看了阿钰一眼,有些不安。阿钰握着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恰在这个时候,白药放下手中的药草,望向他二人,最终停落在他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看了良久,白药开了口,语气有些冷漠。 “当初你出谷的时候我有说过,半年方可再进白药隐,慕容公子是果真记性不大好,还是算错日子了。” 他冷眼冷语,全然一副不欢迎的样子,做的足足的,谁都看得出来。 他这人怎会如此小心眼去,这话且不先论,阿钰是客,他这待客之道,着实不大客气。 阿钰笑笑,温润有礼,言语真挚坦诚“白大夫的话,某自然是记得的,只是,实在挂念我妻,这才冒昧提前进了谷。白大夫不喜人多打扰,在下亦是晓得的,此番冒昧,还请白大夫一定多多海量,吾妻阿井得你这多时日照顾,这份恩情,某此生没齿难忘。”阿钰刚刚说完,白药唰一下站起身来,目光之中有些锋利之色,像是阿钰的话触怒了他。 “倘若我不想海涵呢?”他望着他,针锋相对的意味明显。 刚刚说完这句话,又烦躁的摆手,“罢了罢了”一副不耐其烦,不想再说的样子,转身去弄自己的事情了。随即又交代道“西面有一间草房,慕容公子若执意留下,可居此处。白某事多,少不得要怠慢了。草房简陋,慕容公子拾掇将就便是,食宿用度自理,每日一万两白银,日结,还请公子准时结算,莫要拖欠”他说得干脆冷漠,只留给两人一个孤傲的背影,没有商量的余地。 日结一万白银!这数字着实不少,这是医者吗,强盗也不过如此呀! “白”井井开口,这个贪财的人,从未见过有人贪财贪成这样,还略微无耻。 白药转过身,直面迎上她的目光,好似在等她接下来的话,恰在这个时候阿钰止住她。 “阿井,能留下来陪你我很开心” 只要能见到他的井井,什么都是值得付出的,慕容钰是真的这样想。 “可是,一万”两 白药这是坐地敲竹竿,不拿别人的钱当钱。 阿钰对她摇摇头,宠溺温柔的哄她“不碍事,大不了我多跑几回西域和沙漠,多载些茶叶丝绸过去,就都赚回来了,还能给你带回来那边的许多新鲜小玩意,你说好不好” “可是” “阿井”阿钰打断她“我不怕外面颠沛的商旅之徒,我只怕见不到你”他看着她,说的温柔真情。 这是他心底最真诚的话。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心有念想,牵肠挂肚。他心里只容得下她一个,故而眼中映出她的样子清漪碧波。 “够了!” 白药突然做声。 “如此练药圣地,岂容你们这般污言秽语,出去!”白药烈言指责。拿背对着阿钰和井井,听得出来却是动了情绪的,似在隐忍压制。 闻言,阿钰方才觉不妥,在此处与阿井说这些,确有冒犯,了不得白药要大动肝火。阿钰说了些诚恳致歉的话,领着井井出去了。 他二人走之后,屋里白药保持那个姿势许久未动一下。 良久,白药挪了挪身子,脚步缓滞,有些艰难,费了很大力气才行至一旁木椅坐下。此刻面上苍白,一副隐忍痛苦之色。 终于压不下那股上涌的腥热,黑红色的血从嘴边流下,复又滴在衣袍上,白色的衣襟瞬间印出艳丽的红梅,惊艳而刺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8 井井终于见到朝思暮念的阿钰,她和阿钰二人在溪边讲了一夜的话,井井一个人讲,阿钰仔仔细细听着,眼里除了溪水,就只容得下她的影子。他也给她讲新州,这半年多,北走行商遇到的稀奇事,井井爱听他讲这些,听的亦是入神。直到天蒙蒙亮,二人才各自回草房歇下。 除了他二人,另一人,一夜无眠。 把井井送回草房,阿钰穿过地潭,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没进门。 “白大夫?”阿钰惊讶。 现下还早,他怎起的这样早。 白药站在那边,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移步向阿钰走来,停步在他一米开外的距离。 阿钰露出温和的笑“白大夫找在下,有何事?”他笑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行商的人,哪有一分精明狡诈,这却刺的白药心中越加有恨。 阿钰心中疑惑,不知他找自己所谓何事。 “你明知道她身子不好,还拉着让她说了一夜的话,你想她死是吗”白药眼神有几分凌洌,不太和善,仿佛对面的人与他有仇。 阿钰未太在意他的不友善,倒是那话提醒了他。阿井身子不好,这般不休不眠,最是熬人。 “她如今这个样子,虽比从前好了太多,也经不住这样糟蹋,你们好自为之。”提醒完他,白药转身即走。他自己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大夫”阿钰唤住白药。白药停住身子,没有转过身来。阿钰犹豫了一会儿才讲心头话讲出来。 “阿井,可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白药一声冷笑“是有些麻烦”语气十分冷淡。望着他的背影,阿钰不解其惑。 阿钰自觉,自己不守信诺,提前来了白药隐,他生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却不晓得,他们之前的恩怨,绝非如此偶然及简单。 在白药隐的这几日,井井领着阿钰到处转悠,上山,下河,挖野菜,知道的地方都被她领着走了遍,她这哪里是养病来的,倒是反客为主,做起了白药隐的主人,看着她欢愉的笑容,阿钰觉得心头甜甜的,有泉水涌出来。 “本以为,留你一人在这偏僻之地,你会有所不适,你如此开心,我便放下一大半的心了。”他感叹。 “才没有”井井反驳。 “嗯?没有什么?”阿钰不解。 她晃了晃手中的野白昙“我开心是因为你来了,阿钰,你来看我,你不晓得,我有多开心,又有多想念你” 日思夜想,总是在牵挂他,终于盼得他来看望她,时日虽不长,他便又要离去。失落总是有的。只如今眼前能伴着他,眼睛忘得到他,她便是心满意足的。 瞧出她的惆怅,阿钰的心疼起来。他如何会不晓得她的牵挂,自己牵挂她,也一分不减的。 “傻瓜”他将她揽在怀中,不愿意放开手来。 “你若是想我,我便常来看望你,你也争气些,早些将身子将养好,我便也能早些将你接回去了,你说好不好?” “骗人”井井埋在他的怀里,有些难过和埋怨。 阿钰一声轻笑,有些宠溺, 他确实不能常来看望于她的。一来,他要经营慕容家的营生,慕容府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活。二来,此番前来,已是破了与白药的约定。再者 回想起前几日白药临走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她身子不大好,多些清净的时日将养,于她的病情会好些,你若真心疼她,就不应总是让她牵肠挂肚,你这是在磨她的生命。” 他在磨她的生命。牵挂久了,也会成疾。人能受得人世间顶级的病痛,却受不得牵挂。思及此,阿钰思绪便有些起伏。他只愿带给她的都是最好的,痛苦不有一分,他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的井井。 “阿井”他唤她。 “嗯?”井井偎在他的胸前,绵绵应了一声。他问她“你可喜欢这不染尘俗的避世生活?”他望着远处,状似心血来潮不经意的一问,搂着他的手臂却是有些僵硬。 “不染尘俗?”井井嚼着这个词,眉头微皱,像是有些抗拒他的这般形容,事实上,的确抗拒。“不喜欢”她干脆。 “嗯?”这回倒是阿钰不解了。“为何?” 他记得以前她总提及,将来要找一处没人的地方,谁也找不到他二人一起生活,直到老去,死去,这是她想要的结局。奈何慕容家家大业大,他有他的担当,她也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要他放下一切,随她隐入山林。她虽愿他与自己归去,反之,为了他,她也是愿意留在闹市的,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 他们其实都可以为成全彼此而放下自己,一切都刚刚好,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井井温柔轻笑道“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呀,我们,是不能分开的。”她说的坦白,直言无讳。 他们虽未连理,这缘分,上辈子就注定了的,两人都这样坚定。 阿钰笑,露出皓齿,两人相视,心有灵犀,已不必多言。 我答应你,若有朝一日,我能卸下所有的重担,便一身轻装,随你入了这青山绿林。若我不能,你也能在俗世里陪我到老,有卿如此,夫复何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19 自阿钰进了白药隐,白药便一直在闭关练药。已多日不曾出过门,膳食,吃饭是井井送到门口自行取的。每每看到紧闭的门,幽幽药香从窗户里散出来,井井便觉得熟悉至极。她确信,从前自己并未到来过白药隐,更未见过白药。 可是 为什么会这样熟悉? 摇头,不想再想下去,脑仁都疼了。 “阿钰,你能不能不走?”回到厨房草屋,井井扒着碗里的饭菜,询问道。得知他明日便要走,这般没有准备,口中饭菜吃着便没有滋味了。 “你多吃些”阿钰将菜捡到她的碗里,叮嘱她“等你把病养好了,我来接你回去,到时候,我们就成亲,生一堆宝宝,再领着他们,一起来答谢白大夫,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阿井,你听话一点,配合白大夫的治疗,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好的。” “可是,我想你阿钰”井井将碗放下,怔怔望着他。她晓得,他已经在白药隐很多天了。新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做。白药也不会同意他一直就在这里。井井心头有些失落。她有些儿女情长,很是舍不得他。 阿钰笑话她“傻丫头,等你治好了病,害怕瞧不见我么,只怕到时候你逃都逃不掉。”他打趣她。 井井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想到他要离开,心里惆怅不减反增。 “对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过去给她“这个是你喜欢吃的红豆糖,这回来的匆忙,没有带太多,这次出去,我虽一时半会再不能来瞧你,却是可以托人给你捎些这东西来,你爱吃多吃些,管够。我虽盼望着你记挂我,但白大夫说,你不易太过劳心,便别太挂念我了,我挂念你便好,你好生养着,待你大好了,我来接你回新州。我等着你,阿井” “好” 井井干脆地点头,笑着允他。她虽舍不得他,这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我等你来接我,不过”她她伸手接过糖包。油纸包不住红豆的香甜,软糯的味道从里面渗出来,手中沉甸甸的。井井莞尔一笑,推辞道“托人送进来就不用了,寻常人怕也找不到这里来,这些,足够我吃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掂掂手里的纸包,露出好看的笑。“我还是听你的话,好好养身子,等你来接我,娶我进门,这才是正经事。” “噗嗤”阿钰被她逗笑。 说起女儿家的事,她倒是一点都不扭捏,是他喜欢的样子。看来,他注定要是他慕容钰的妻子,他求之不得。 “吃吧,多吃些。”他往她碗里捡菜,她全部都吃下,他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行商,吃苦,做饭,哄她,每一样都做的让她没得挑剔,真是羡煞旁人。 屋内的人温馨,其乐融融,窗外一弦弯月照天间。地湖滩里氤氲缭绕,那个孤独的人,只身坐在石板上,苍凉得一塌糊涂。 那些温暖美好的场景,曾是他所拥有的,也是他现在渴望的。有些东西,真的从做决定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不会回来了。 阿井,我该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可是,那又如何,我们,谁都停不下来了。你也一样,看到你如此依赖那个人,我便知道,你永远不会再回来。而我,终归也要走上自己设定的那条路,这样,我们都皆大欢喜,这结局不算太坏,对不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0 转眼已是秋凉,自上一回见到阿钰,已是大半年过去。这半年多,井井十分听话,专心配合白药的治疗,只一心盼着早日将病治好。如她所愿,她的病果真愈发见好,又将养了一个多月,已经无甚大碍。白药言,她配合的十分好,身子,也恢复的十分利落。这回,她可以出谷了。 当初说好的一年半,如今,提早了几个月,井井十分欣喜。半年多过去,这一次,阿钰也应该快来了。大约就是这几日了,井井算着日子,十分开心。 看着她高兴的笑容,白药轻轻扯了嘴角,也有些喜悦。“你收拾收拾,我已书信传去新州,他应该快来了,大约就是这几日。” 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这回,却主动帮她。其实,他人挺不错。就是贪财些,井井如是觉得。 “我救了你的命,是有二十万银两做报酬的,若是没有钱,我白某定是见死不救。我如何贪财,你也是见过的,若再有人拿二十万买你的命,我拿钱,照样把你丢出去。”这人说翻脸就翻脸。 井井转身回草房里面收拾东西去了,未将他不中听的话放在心上。这人从来不会说好听的,初来白药隐时夜黑喂鸡鸭,没吓她丢半条命!如今能离开,终于能见到阿钰,她是着实开心。 望着她欢愉的背影,白药愣神了一会儿,然后去药房去了。 第三日,阿钰果然来接井井了。这一回,他驾着马车来的,来接他的阿井。 这一日他们都盼了许久,她的病,终于好转,终于可以接她回去了。 “阿钰,我好想你” “我也是,阿井,你不晓得,我有多想你,我来接你回家了”阿钰楼她在怀中,心满意足,一年多前,送她来谷中开始,就盼着她好转,终于等来这天,他终于要带她回新州了。 看着他俩人拥在一起,白药侧了侧身,眼神看向远处,有些躲避,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让我看看,你是瘦了还是长肉了”阿钰拉她左看右看,瞧她是比以前纤细了些,皱了眉,有些心疼她“瘦了” “不瘦,刚刚好,你若觉得我没肉,那你把我养回来呀”井井望着他逗趣。 “阿井,我一定把你养的肉肉的”阿钰一本正经道,井井没忍住,被他逗笑,阿钰也跟着笑起来。真是一对璧人。 阿钰将马车上的东西一一搬下来,看着这些东西,白药挑了挑眉。 “慕容公子这是?” 这些东西,光看外表,价值,也定不薄。白药如何会猜不出来。 阿露出温和好看的笑,十分客气道“白大夫莫多意,阿井在此处叨扰颇久,幸得白大夫医者仁心,幸苦救治,是也才使得我们二人有团聚的机会,大恩大德,钰没齿难忘,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白大夫莫要推辞才是。” 此前见他人痴情,一点都不像个正经商人讥诮乖滑,倒是没想到他能说这样漂亮的话。白药倒是意外。 白药挑挑眉“慕容公子客气” 他轻笑,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东西于白某来说无用,慕容公子所能换成银钱赠之,某倒是欢喜”他望着阿钰笑的意味深长。 井井张了张口,竟无话可言。要说本性难移,白药解释的淋漓尽致。白药看了她一眼,似笑而非,把她不满的情绪看在眼里,无动于衷。他倒是要看看,这一回,慕容钰要如何。 阿钰虽是商人,却实在算不上狡诈,相反温润客气,只觉白药的话都是应该的,他救了阿井,要些报酬,不过分。 “这个自然,你救了阿井,这份恩情,我夫妻二人是如何都不会忘记的”他从那车里取来一沓银钱,瞧上去,并不少。 白药这回却是没有接,足足二十万的银票,他只瞥了一眼,而后望向慕容钰,望了许久,不晓得在想什么,眼神,复杂。 不接,没说不要,阿钰伸着手,一时有些尴尬。 白药对他有恨意。阿钰突然意识到。 阿钰很确信自己从前未见过白药,亦未开罪过他,然他眼中分明有恨不假。 白药定定望着他,似要将阿钰看出个洞来,阿钰在白药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这眼神,太眼熟。他的眼睛,和他的长得极似。 “你口口声声说要把这些礼物换成钱物,不晓得会有多欢喜,如今却又是不接,难道还要假装客气客气,阿钰劝了你去,你才能收么”井井开口,话语有些刻薄。她是从来见不得贪财的人的,如今两次让她瞧见白药爱财爱成这般,一敲竹杠动辄十几二十万,她是真的酸的,也是酸的使劲的,没留力气。 白药却是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十分温和。也不晓得几分真笑,几分假意。 他目光在阿钰井井二人间来回打量,有些大悟,又有些嘲弄,可笑。井井被他看的有些来了脾气。他这是哪样神色,着实厌恶。 白药终收了眼神,瞥了一眼阿钰手中的银票,清冷道“钱自然是要的,不过,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打发白某,慕容公子还是收起来的好。某只是一介俗人,从来不懂得医者仁心,只明白,有仇必报,慕容公子可要仔细了些,不要开罪白某。白某生平也最厌无信之人,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作数,慕容公子早做准备的好,时机一到,该我来讨的,一样都少不得。” “时间不早了,你们走吧”他开始撵人。转身朝屋里面去,再出来时,手里头提了很多药,他这是? “井姑娘身子虽已经大好,病却没有除根,你着急出谷,我也不拦你。经我白某医治的病人,还没有救不回来的,你不要半道捅娄子,砸我牌子。届时慕容家拿多少钱都买不回来,这些药你按时吃,一顿少不得。白某有事要上望京一趟,一年半载不会在谷中。这些药井姑娘按时吃,服完即可将病根治,少一副,病好都是白日做梦,若因少吃一贴惹得旧病复发,你自求多福。” 望京?不是皇城的地方?井井想起他和那个二皇子的关系。 这个白药,名为医仙,隐居白药谷,为人却贪财,更甚和皇族牵连,不简单! 井井只觉得这人复杂,难看透其万之一二,她一向又觉得皇家那些都是复杂得牵扯不清的,总没什么好感。只想和阿钰安安稳稳过自己的生活,其它不应过问的,便一句都不能多言,省得给自己招麻烦,何苦来哉。与阿钰安稳相守是她如今最渴求的。 接过草药,道了谢,只简单二字,没有多言。药还挺沉。 生死由命,她就努力多活一日是一日,井井这样想。 阿钰却是听明白了,她的病,还有复发的可能,并未根治。 “白大夫,这。”阿钰开口 白药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止住他“慕容公子的担忧白某明白,白某说过,绝不会让经手的人砸我牌子。只要井姑娘按时服药,保证完好无恙”随即他又补充道“白某拿了钱财,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白药看了他二人一眼,冷冷道“天黑了,夜里林中狼多,你夫妻二人早些赶路的好,”临别之际,又道了句不甚相干的话“往后余生,各自造化”这般没有源头缘由。回屋关了门,直到他们驾马车离去,白药没出来过。 那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玄机,井井觉得白药故弄玄虚。就算她造化浅薄造孽颇多业障深厚又如何,不过年轻早死而已,这有何可怕的,她担心的,不过是身边的阿钰,怕他难过,阿钰。 “阿井,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着,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都不分开”阿钰搂着井井,不愿放开。他的阿井。 “阿钰,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们会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我们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谁都不能拆散我们。” 她靠着他,说出最温暖的话,一点都不羞耻,只余暖软。 “好,我们要儿孙满堂” 阿钰应着她,心里温温的。 山路小道上,马车缓缓出谷。当初来的时候积雪尺深,大雪纷飞,如今归去暖阳西落,丹霞映天,马蹄声渐远,扬起的尘埃渐渐平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1 马车行至新州,已经是子时三刻有余,街上关门闭户。街上偶有一两声狗吠声,一点都不闹人,也不心烦。马蹄清脆,踏在街道青石板上,舒心又悦耳。 从白药谷出来,一路马车没有停过,越接近慕容府,心中越是愉悦。 “吁” 马车停下来。 “阿井,我们到家了。”阿钰轻声提醒里面的人,她睡着了。闻言,井井起身,掀开帘子踏下马车来。门口等着的老管家盼得少主人和少夫人归来,笑得皱纹都散了。上来接过缰绳,将马牵到后门去。 看着慕容府大门,井井感叹,时隔一年半,这一点都没有变,她好想老夫人呀。 “进屋早点歇着,你要想母亲了,明日起来拜,她老人家念叨你,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一直记挂着你呢” “好,明日我早些起来请安”井井望着阿钰傻笑。 “不急,明日你多睡些时候,睡饱了再起来,不打紧” “我想早点见到老夫人”井井坚持。 除了阿钰,她最挂念的就是夫人。老人家心地十分柔软善良,待她如闺女。从前她一直守在老夫人身边,后来身子不大好,便去白药隐医病。她十分想念老人家,老人也是想念她的。本来今夜就想去看望,只是夜色确实晚了,不大合适,遂决定明日天亮再去。 “早些回房歇了,明日早些去报平安,省的夫人忧心”井井说。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变,一切照旧,全都是熟悉的味道。回家真好! “你怕被说成懒媳妇么?” 阿钰打趣她“你放心,母亲有多温柔你是晓得的,又喜欢心疼你,挂念这么久,想你都来不及,如何会说你,你安心休息睡到大天亮。若不放心,母亲那边,我去说。”他一口一个母亲,说的自然而然,又有些调侃,占了她的便宜,偷欢窃喜。 井井如何会听不出来。 井井瞪了他一眼“不害臊”丢他一个人在身后,匆匆行在前面。 夜色里,她眼睛有些亮,嘴角微微上扬,脸颊微熏,还好夜色挡了,不至于太过明显,还好他没发现。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 她匆匆行快的脚步,哪里像是平静的样子。他的阿井,害羞了。 阿钰望着她明显加快的脚步,笑笑,心中十分欢喜,而后加步跟上她,送她到院子。 第二日,井井如言起了个大早。洗漱好第一件事就是朝正屋去报平安。她时间赶得好,丫鬟些说老夫人刚刚起,在食早饭。 井井进屋,穿过两个屏风,那个端庄慈善的主母正用早饭。瞧见进来的人,高兴的眼睛都弯了。 “井丫头,快过来让我看唷,瘦了”老主母拉着她,又高兴又心疼,总算回来了。这下好了,睡觉也踏实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井可挂念您呐,老夫人,您好不好,可还安康?”井井依慕容主母膝处,乖巧讨喜。 “不好不好,我的井丫头不在哪里会好”妇人摆手做出不喜的样子,随之又笑道“不过这下好了,你回来了,在身边,我就踏实了。如何,这病是好了没,身子骨,可利索了?” “好了,全好利索了,老夫人可放一百个心,这回,你是赶我走我也是要赖着不离开的,再不离开主母身边半步” 她嘴巴甜腻腻,妇人被她哄的合不拢嘴,对她又疼又爱。 “你这丫头,可别想着走,这一辈子,注定是我慕容家的媳妇儿,我可认准你了,跑都跑不掉的”妇人拉着她的手,又慈爱又怜惜,认准了她这个儿媳妇。旁边的丫鬟都低头掩笑,十分羡慕,气氛其乐融融。 井井低头,有些害羞了。 老夫人说话,是越来越直接了当了,她脸有些燥。老夫人望着她,越瞧越喜欢,越顺心。 老人留井井在正屋用早饭,而后又留她说了一早上的话,半年不见,确是想念得紧,还有另一事,敲了日子,准备让她和阿钰早日拜堂完婚,生个小金孙。 井井没有意见,一切都顺其意,老夫人眉开眼笑。 日子定在农历金秋九月十一,这天是个好日子,七宫列位,官星陈宿,魁刚中,斗星起,虎抱眠,十二宫神皆列位,宜嫁娶,大吉大利。 阿钰更是没有意见,定了期,心中便更欢喜了,只盼着日子过的快些,好早早将她迎娶进门,成为真正的少夫人。 晚上时候,井井亲自进厨房,烧菜煮羹汤,阿钰回来得正是时候,她正在烧菜。他靠在门边边上看她忙来忙去,十分温馨。 “阿钰快出去,热着呢,你站在哪儿盯着我瞧,我便觉得更热了”她忙的满头大汗。今年的伏天,怕是厉害着呢,成亲的时候,不晓得会有多热。 阿钰笑,露出齐齐白白的牙齿,眼眸温柔得要化出水来。他走过去,用额头蹭她脸颊,有几分淘气。井井被她蹭得痒痒的。 “你瞧你,满头大汗,我帮你烧火添柴”他心疼她,用手帮她揩汗水,眸中笑意着实暖软,有几分,捉弄。之后笑意越发见浓。 井井觉得不对劲,他笑什么? “哦,我添柴禾”他转身坐在灶火台前的小板凳上,认认真真烧起火来。井井莫名,转身去洗菜,嘴角上扬,心尖甜腻腻的。 阿钰坐在小板凳上照管着火,时不时往灶里面添着柴薪,望着她发呆,傻笑甜腻得不成样子。 井井洗手做汤,眉目温柔。 阿钰望着她,心头温软成一滩柔情春水,欢喜满足。 柴火遇热,噼啪声响,小米香甜,木窗外,暖阳西斜,一生一代一双人,刚刚好。 晚饭他们摆到后门小院子吃的。 初夏里天黑的晚,有些闷热,蛐蛐声响,月桂开的热闹。饭后,井井取来陈年的桂花酒,浅金色的酒倒在瓷白的杯里,叮咚悦耳。 “阿井,我喜欢你” “嗯?” 她没听清楚。 “我喜欢你”他又说了一遍,望着她,眉目温柔,眼里有星水,有她的样子。 井井这回听清楚了,她没有说话,低了低首,面上有微微桃花色。 他盯着她看,眼神灼烫,腻人。 “我我们,不不是快成亲了么,你”他们虽相处颇久,终归都是一对的。可她到底是女儿家,这样直白的话,羞涩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钰将她看得欢喜,吐出更加真心温柔的话“阿井,我想你快些做我的新娘子,好早些把你娶入慕容家” 井井抬首迎上他的目光,杏眸灼亮,先前喝的桂花陈酿后劲上来,面颊越发烫的厉害,眼睛水亮水亮的,映得她十分清丽好看。 她酒量一般,喝的实在不算多,几杯下去,已迷迷糊糊不分南北,靠在石桌子上,竟一会儿睡着了。嘴里哝语,不忘念着他的名字“阿钰,阿钰” 阿钰轻笑,将她揽在怀中,怎么看都看不够,眼里心里,全是她的样子。她是他的小娘子,慕容氏,单名井字,她会唤他夫君,一生一世。 院子里散着桂酒香和藕荷香,月色如洗,清凉自在。 他抱着她,轻手轻脚,唯恐吵醒了她去。 床头烛光温和,他打来清水,替她擦脸。白生生的面上,黑黑的锅灰,让他忍俊不禁。那是他弄上去的,厨房里头,他借揩汗为由将她小脸抹成花猫,她不自知。 他将水帕拧干,一点一点擦去,露出她好看白皙的脸。 喝了桂酒的缘故,她呼吸浅吐间,丝丝桂花清甜。他俯首,在她唇上轻轻一点,而后替她掖好被角,最后轻轻掩了门,这才安心离开。 屋内,井井翻了个身,睡的更加香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2 井井的病,虽未有完全除根,按照白药给的草药按时服用,一月余后,已经明显与常人无异。剩下的药还够服用三月有余,待全部用完,根治应该不成问题。那时候,也恰恰赶上他们成亲大婚,巧得很。 身子渐渐固好,井井向阿钰提出要学习帐薄。阿钰自然是应允的,她会是慕容家的少主母,他原打算让她经手几家商行,若欢喜,她做什么她都应允她。他只要她开心。 井井想的是,待钰阿钰成亲后,要当他的贤内助。 晚饭时候,阿钰向母亲提及。慕容主母并没有意见。将来慕容家是他二人打理。井井懂得越多,便越能担得起慕容家少主母的身份。没有人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希望两人恩爱和谐,家和外顺。一个是她的骨肉,一个是她看中的儿媳妇,她觉得自己很有福气,十分知足。 “将来慕容家一半的担子可要压在井丫头身上的,可别喊累,喊了也没用的,我老太太可不管的”慕容主母拉着井井的手,故意说话吓她。井井扑哧一笑“老夫人金口,我便是想偷懒,也是偷不成的了” “行商的事,阿钰懂得,他若不教给你,或是欺负你,只管与我说,我不允的”慕容主母故意拿出威仪的姿态,提醒自家儿子钰莫要欺负她看中的媳妇。阿钰笑,向母亲大人证言道“钰儿绝不欺负阿井,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她,母亲只管放心才是。” 慕容主母满意点头,对自己牵线的这对小新人满意至极。自家的儿子儿媳妇,怎么看,都是最顺眼,最心头肉的。 阿钰是个十分孝顺的人,万事都顺着母亲的意,井井又十分讨人喜欢,老人家更是护犊,一个儿子一个准儿媳,如此,三人相处的其乐融融。 大约就是这样的缘故,慕容家看似高门大户,占据新州商户鳌头,实则家风纯粹,内睦和谐。高门深海覆辙轮回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别的大户人家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便是稍微有点门槛的乡绅员外家里头,也免不得鸡毛蒜皮的事情惹得婆媳不睦。慕容家这般融恰的场景,委实不可多见。慕容家里外上下,丫鬟小斯,人人看好少主和准少主夫人这对恩爱情人,皆道,天造璧人。 之后井井忙的有些脑仁疼。对帐,进出,这些都只是基础的,如何经营,打理才是灵魂关键,任她十分聪明,九分天才,也是八分疲劳,七分汗水,还有三分气喘。她意在一心一意打理好慕容家,做阿钰的贤内助,是也,再辛苦都不觉得。 厚厚的帐薄几十本摞在一起比她还要高。旁人瞧着吓晕掉,她却是不厌其烦,白天也很早就起床了。能看懂的就自己看,不懂的都记录下来,第二日让阿钰指导,日日如此。 阿钰的指导下,渐渐她已能勉强独立打理一些商铺。行走在慕容家药铺米铺里,处理些琐碎之事,她都处理得十分恰当,久而久之,一些大事拿捏主意,店里面的伙计下人也都愿意向她讨,对这个慕容少夫人很是伏贴客气。加强她这个慕容少主母待人客气温和,着实挺得人心。 阿钰亲眼瞧见她与伙计丫鬟些相处的场景,十分温和。大约要为人妻了的缘故,她竟比以前更多了些温柔,阿钰又欢喜又甜蜜。他的阿井,总是招人疼爱喜欢的。 慕容家少主母,确是不是容易当。白天她要行走各个商铺间,夜里又要查账,很是辛劳。丫鬟些见她如此熬人,知她身子的,不敢大意,有留心的偷偷告诉了少主。 夜里,烛火昏黄,井井还在对账。 夜半,阿钰来到她的屋前。果然,她还没有睡。心里又软又疼。 她如此这般,身子可是受不住的。 阿钰在合欢树下立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没有歇着的打算,上前轻轻扣响了房门。 “是阿钰吗?”这个时候来看她的,必定是阿钰了。井井放下手中账本看向门处,门外的人倒是没有进来。 “阿井,是我,天色很晚了,早些歇着,账薄明日再看不迟,别熬伤了眼睛。”他对她温柔至极。 “你怎么不进来”见他只是在门口,也不进屋。井井不解。 “不了”他有些避嫌“我想你了,便过来看看你,阿井你听话,早些歇下,天色不早了,乖” 他二人定了期,到底还没有做夫妻,她女儿家,他顾及周到得很。 闻言,井井心头暖暖的。过了会儿对着门口的地方,温柔应答到“好”很是温柔。而后如言乖乖吹了烛灯,躺下了。 烛火熄灭,屋子里黑漆漆的,门外的人好似还没有走。又过一会儿,阿井起身探起头来,对门外的俊秀剪影还在。 “阿钰,你还未离开么?你也早些歇下,快回去吧” “这就走” 门外的人站了好一会儿,纸窗上的剪影才模糊淡去。 窗外月光皎亮,莹白如雪。井井露出满足的笑,渐进梦乡。闭眼前她想起刚才看的那本账薄,貌似,缺了一页。应该没有看错。 账本都是标有页文的,防欺诈嫌,监守自盗,她应该没有看错。算了,明日再看看,今夜着实有些累了。 窗外皓月如水,优雅宁静,屋内的人睡的香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3 第二日食过早饭,井井像往常一样铺里面走动。她来的勤快,铺里面的伙计也都记得她。 “少夫人,又来了,今日来的比往日更早些。”账房看见她,笑着招呼道。 “是啊,今日来的早些,如何,先生这几日可忙?” “托少夫人福气,好着呢。这是这周的账目,全都在这了,少夫人请过目。旁边隔间已经放好茶水,也清净,夫人去那边歇脚便是,这外面,吵着呢,也热,还是里边凉快。” 知道她是来过账的,账房先生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纸簿拿来,等井井过目。 井井接过,点头道了谢,十分客气。老账房连忙摆手,有些受宠若惊,这位少夫人,真是和善! “先生,井井有一事请教”井井想起一件事情来。 “少夫人请说” 井井一边翻着帐本,一遍漫不经心问道“听阿钰说,先生在慕容府,已有二十余载,不知,先生可曾听说过,二十年前,慕容家的一件大事?” 闻言,账房先生吃惊的望向井井,像是被惊吓到,略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勉强笑道“少夫人,小的是老人了,在慕容家二十多载有余,见过不少事情,大事着实有不少。不知道少夫人提的是哪一桩?” “先生可知慕容家的另外一位公子?” 先生被她的话震得噼里啪啦,瞪大了眼睛,随即有些激动。 “少夫人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可不能乱说的,若是传到老主母耳中,还不知会如何的生气和伤心呢,这种毁人清誉的话,下回不要再提了” 毁人清誉? “先生这话是何意?”井井不解。 不过提及一些前尘旧事,这位账房先生怎会如此反应。 账房有些窘迫,这位少夫人十分聪明,不像一般人好打发啊。 井井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愿说,便不再追问。 “先生即不愿意说,应是有不愿的理由,井井不问便是。” “先生不用招呼我,我自己查看,有疑问再向你请教。” 账房如释重负,这位少夫人是个聪明人,好奇心害死人,只有老实的人上天才会眷顾,才能活的自在长久。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免不了叮嘱井井“少夫人,过去了的事情就像这埋在地底下的死人,不用再挖出来了的,长埋下去就好。该你知道的,不用别人说,自然而然会知道,不管什么事情,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的,当下才是最圆满,望少夫人明白才是。” 井井确是更加疑惑。这么说,慕容家确实还有另一个公子? 本来只是问问,如今却是让她不得不多想下去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近来频频会有这种模糊的意识和熟悉感?这些事情和她有怎样的牵扯,为何她没有从前的记忆。 从前的她,是谁? 井井第一次对自己没有的那些记忆感到略微苦恼和烦躁。她貌似错过了很多东西,这么多的疑问,不得不从新审视自己一回。到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井井突然觉得寒颤。最近总有有一些莫名的记忆一闪而过,但都比较模糊。这才问出了将才这个问题。却不想账房先生这般反应,她越来越疑惑重重。 难道, “先生” 以为她反悔又要追问刚才的事账房连忙摆手“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年纪大了,记性也就不灵光了”他刻意打断她的话,明显有些紧张。“少夫人若有什么疑问,可直接问少主即可。不过奴才劝少夫人一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瞧这警惕的神色,井井有些好笑。“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要追问这事。井井是想向先生请教另一件事。” “?” 她不是要追问那事? 哦,只要不是便好。 “少夫人请说,不过”老账房补充道“小的只知道算账管帐的事情,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老先生那个防她的样子,竟有些可爱。井井好笑。 看来,那真的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井井想起来,正经严肃问道“我看了慕容家的账本,每一本乃至每一页脚都是打标有慕容家印笺的,由此可见,应该都是专门请印房印纸的,先生可知这是何缘由?” 见她果真问的都是与帐目挂钩相关的东西,账房当下心来。擦擦汗,解释道“这个不难理解。账本用于记帐,页脚打上印标,是为了防止经手之人以权谋私,用以避嫌。这是行里的规矩。凡是帐本,都会打上自家的印标,若是写错,记错了什么,需要撕毁其中页目,都是要向东家请示的,且撕下来的部分,也会由东家保存,用以查帐发现纰漏时候好做证据,这不难理解。少夫人刚刚经手,难免生疏一些,对这些不大明白透彻,也是情理之中的,不奇怪。时间久些,也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明确标码,防止内贼监守自盗,以专牟私。 “那,可曾会有帐页缺损的情况?” “这。”账房有些迟疑,皱着眉仔细思量,而后半疑半惑勉强解答道“应该是不太会有的。账本的印制要经过非常多的工序,三四道查页的过程,十分小心。少夫人说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不过,小的做账一辈子,确只遇到过一回这样的事情。”提起这个话题,老账房面色有些尴尬。 “哦?是什么事?” 账房先生有些不好看,低了低头,道出两个字“偷帐” 偷帐。 这确实不是光彩的事情。涉及个人品性端正问题。这就好比贼喊捉贼,监守自盗,是极其丢损颜面人格的,是主帐这一行最忌讳的事情,俗称,手脚不干净。 提起这种事情,账房先生面色难看也是难怪了。 井井听明白了,也顿悟其中缘由了。 难怪自己查看的那些账本,都有缺损。正常的撕毁,都留有边角损印,偏偏她查看的那些,都毁的整齐,虽然做了修复的手脚,却并不是无迹可寻。 慕容家,有内贼! “多谢先生指点,有事我再叫你,你去忙吧。”井井对他客气道谢。 老先生退出去。井井望着手中本子,想却不怎么看的进去了。为了防止看错,今早晨起她又查了一回,发现,其它月份的本子中,也有缺页的情况,皆被撕齐整,不易察觉。约莫有十来本皆是如此,涉及近十年的账目。 她有些头疼。做这事的,恐怕也是跟随慕容家的老人,偷帐,竟达十年之久! 不过,即是老人,不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知道该不该追查下去。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行,追根到底,恐怕又要翻及多少人。井井拿不定主意。 当日回府,井井将之前的缺损的账本又翻出来看了一遍,都是东巷正街布庄的,她想了一夜,勉强想出一个折中可行的办法。 多少都是要留些脸面的,总不好撕破脸皮的,若能敲一敲山,从此相安老实,便都好。 正在梳洗间,负责照顾井井的秀娘进来传话“姑娘,老夫人传你过去,说是有话与姑娘说呢”府里面的人都唤她少主夫人了,只有秀娘一个人还是老样子尊她姑娘,是最守规矩的人,井井很喜欢她。 “就好了,你等一小会儿。”秀娘站在门口,井井望了她一眼,将妆台上的一根银簪子簪在头上,起身出了门,随秀娘一起往东屋去。 “老夫人一大清早唤姑娘过去,怕是有好事情要交代呢”秀娘对井井道,笑的眉目舒展。仿佛那个与好事沾边的人是她自己一样,替井井高兴着。 “好事情?”什么好事情,把秀娘高兴成这个样子。 瞧她迷糊不解的样子,秀娘笑的更高兴了。“去了就知道了。姑娘走快些,可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这个秀娘,就是一副急性子,不过也多亏有她在自己身边照应着,这人心肠是很不错的。心里想着老太太有事情交代,井井也不敢怠慢,怕老人家等的着急,加快了脚步。 东堂正屋里面,老主母正坐在炕榻上剪花。 其实老主母年纪不算老,四十多岁,半白不到。慕容钰的爹年轻早逝,这个女人年轻时候一手撑起慕容家,着实不简单。如今慕容家家大业大,非往昔可比,而慕容钰又更是慕容家龙凤,十分出色,比之母亲年轻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慕容家的前程,必定是蒸蒸日上的。自慕容钰接手掌管慕容家以来,这位老主母也退到东屋养闲了,不过问府中事情,一切都由慕容钰来打理。他是个经商不可多得得人才,悟性十分了得。慕容家被他打理得很有条理,家业渐大。老主母养清闲,十分享福。如今慕容钰也到了订亲成婚的年纪,她更是成了名副其实的老主母。其实,她一点都不老,端庄富贵。眉目间,总能窥见年轻时候的风华。井井是十分喜欢她的,总觉得这个老主母亲切,像自己的母亲。而慕容钰的母亲,也将她视如己出。待她是十分周到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是说的真真没错的。投缘,大概就是如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4 “老夫人早,昨夜,可睡的安好?”井井进屋第一句话便是问寒问暖,暖到人心窝子里面去了。 炕上坐着的妇人瞧她进来,眼睛立马亮了。 “我的儿,快过来,一大早让人去传你,有喜事呢。”里面的人向井井招手。本来年纪也不老,只因人称她一声老主母,生生把她喊老了。如今做出这形容举动,竟有些可爱。 井井和身边的秀娘对视了一下,纷纷笑起来。这个老夫人,一点点都不老。 才走到她身边,慕容主母拉住井井,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从头到脚将井井打量个遍,十分满意。瞧见她头上的发簪有点斜,伸手替她扶了扶,点头满脸笑容,一脸慈爱。 “将才来的路上秀娘还说主母找井儿有喜事,果不其然,真真有大喜事。如今主母见了井儿,却不着急说,井儿面皮厚,又好奇,便只能主动问了。到底是何喜事,让主母这般喜悦,硬是生生年轻了十岁不止。”她嘴巴甜的腻人,简直暖到人心窝子里面去。了不得人家都说嘴抹了蜜。这一老一少凑在一块儿,别提多和谐了。 老夫人被她逗的乐,捏捏她白白的小脸,又疼又爱。 “你这小嘴,怎就这般讨喜。怎还主母主母唤我,该改口,叫母亲了” 这话惹的井井脸立马燥起来。屋里的人见她这般模样,皆低头掩笑。 想不到,这少夫人还是个面皮子薄的,少主可真是捡到宝贝了!可不就是在自家院子头捡的么,当年蓬头垢面的丫头,如今,如花碧玉,真真好福气!丫鬟们都惊羡不已。 她虽然和阿钰定了亲事的,到底还未成亲,脸皮子薄,这般侃她,老夫人立马又心疼舍不得了,肃了脸,周围丫鬟下人些皆收了色,不敢再笑她。 井井心头甜得像吃了蜜糖。老主母,护犊子得很。 “云儿,你去把我准备好的东西差人送过来。让少夫人瞧瞧,可欢喜称心”老主母对身边的丫头道 “是”丫鬟接了话,福身转出了东堂屋。没一会儿,七八个人鱼贯而入。手里皆托捧着东西,红色的绸布掩着,不知道是什么。 井井已经猜到大概。原来,老主母说的喜事是这个。确实是桩大喜事。 “来,去看看,可喜欢,全部都上身试试,瞧瞧可都合身。不合适的,我差人再去改,改到适合满意为止。” “愣着做什么,快过来看呐”瞧她愣愣不过去,老夫人催她。 “哦哦”井井回过神来。 丫鬟们捧的都是她成亲之日所需的嫁衣行头。火红的颜色印得人面色绯红,十分喜庆。嫁衣上的桃花开的如火如荼,栩栩如生,红盖头上鸳鸯戏水更是活灵活现。凤冠珍珠,圆润亮泽,十分生动美好。当井井看到那把秤,竟面红心跳起来。秤杆,是大婚之夜,新郎揭新娘子的红盖头用的,寓意称心如意,大吉大利。一切,美好圆满得不能再真实。井井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 “傻丫头,别光站着,嫁衣,这些行头可不是用来光看的,合不合身,试试才知道,你试了,不合适的,我才好让人去修。九月十一,你一定是最美丽的新娘子。阿钰可早盼着这天了。嫁衣是他亲自找人做的,足足做了半年。那把秤,是我三月前请人到云景轩提前定的。你这个丫头,秤我的意,也秤阿钰的意,今生今世,是注定要做我慕容家的媳妇的!赶紧去试试,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先瞧瞧。” 井井点点头,进了里间,一群丫鬟托盘而入,帮她收拾起来。待她再出来的时候,慕容老夫人看的眼睛都呆了。连连自夸自个眼光好,挑中的人就是不一样。井井被她夸的,都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说是试喜服,不合身的好做修改,如今穿在身上,却没有半分的不适合,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可见阿钰对她的心中细腻。想到比此,井井心中越加甜蜜。她如今这个样子,真真就是一个新嫁娘了。怎么看,都讨人欢喜。 “还是钰儿眼光好,选的东西都是最适合你的。”老夫人点头,非常满意。 “是啊” “就是,少主眼光真是好” “可不是,真是般配” “少主眼光真不错” 下人们耳语,对井井又是夸赞,又是羡慕。她如今能成为阿钰的妻,可把旁人都羡慕坏了。 下人们的话,老主母听在耳中,更是乐的开怀。谁不愿意别人夸赞自个家儿女子孙呢,慕容府,好久没有这么热闹喜庆了。 井井将喜服换下,老主母令人将其收起来,送到井井的房间去,说是大婚之日,要亲自给她梳头盘发。还要为她准备很多枣栗子,寓意早生贵子。井井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听的面红心跳,心中又羞又甜腻。能和阿钰相守一辈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如今,就要成真,老天待她着实极好! 屋里人将东西收拾整齐,而后又鱼贯涌出,向井井的院子去。这些东西,只待九月十一到来,便全部都派得上用场。 “多谢老夫人替井井想的周全”井井向妇人跪拜,以谢她的周到和爱怜。 老夫人拉她起来,对她十分宠爱。 “你我早晚都是婆媳,何必如此生分。只要你与阿钰好好的,便什么都好。这些东西,不过都是身外之物,衣服再好,衣服里面的人儿不是更标志喜庆。你说是与不是” 老主母捏她脸蛋,变着法的夸她,也在夸自己眼光好。哄了她半天也没将井井套晕唤她一声母亲,她有点失落。 “你这丫头,嘴巴也真是紧得厉害,唤我一声母亲又不会肉疼,怎么就这么不可爱呢。行了行了,反正待你和钰儿成婚之后,要随钰儿一样唤我母亲的。你可躲不掉的。这点时日我可还能等。” “铺桩那边的东西,学的可还习惯?钰儿可有欺负你,铺子里面的伙计下人们可都有欺负你?” “没有没有”井井摆手“大伙对我都特别好,也都很尊敬我,不懂的地方,我都问阿钰,阿钰忙不过来,我便问铺子里面的账房先生,大伙呀,对我别提有多好了,没人欺负我的,老夫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吧。” “嗯,那就好。”老人满意点头。“他们谁若是给你脸色看,让你不高兴,你便来告诉母亲,母亲不允许的。” “行” 井井笑着应她。婆媳两人相处非常融洽,着实是一段不可多得的善缘。 “我听阿钰说,你近来学了不少东西,能独自管理铺子了?” 井井低头,有些谦虚“阿钰又对老主母说了什么好话,一准儿又把我往天上夸,都说成仙女儿了不” 老夫人拉了脸,有些不乐意“我的儿媳妇,可不就是仙女儿,谁说不是呢?”她太首望着周围的伺候的人。丫鬟些都放下手里面的事情,笑着附和她道“是” 老主母露出得意的笑。井井哭笑不得。这样的老人家,真是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井井在正屋里陪老人说了好一会子话,直到中午,外面太阳升得老高了,老人家都舍不得放她回去。留井井下来吃了午饭,这才赶她走,让她去账房处取银票,催她去定制大婚要用的首饰,也添些平日用得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井井本不想去,说是要看账本,老人拉下脸来,她这才应下。 瞧见她出了门,老妇人露出笑脸来,然后退了屋里的人,心满意足午睡去了。 走出东堂屋,井井向账房处去,统共支了二百两银票。然后带了一个丫头,出了门。她其实真没有什么物什需要添的,怕老主母不高兴,便出来走走。既然出来了,倒也意思意思下,随便看看。 新州的街道,干净热闹。人来人往,小贩们来来去去,穿梭在人群中,街道两旁的摊子,有卖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玩意的,一派祥和太平景象。 “少夫人,你看,那边有耍杂技的,好热闹的样子” 丫鬟小桃指着那边,兴奋的不得了。 井井晓得她想去看,允道“去吧,你若想去,去看便是。不过小心些,人躲,别伤到了。” “少夫人不去吗?”小桃迟疑了一下。她是陪少夫人出来看东西的,一个人跑去看杂技算怎么回事儿,这有点不合适。 “不打紧,你去看,我不喜欢人太多,一个人走走,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未时时刻我们在白云楼门口会和就可以了” “这”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不好。小桃犹豫,却又分明想看。 “去吧,没事。我去看看镯子,簪子什么的,你跟着我,我没法专心看” “那,那小桃就去了” “去吧” “小桃真的去了”小桃指着身后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跃跃欲试,又有些顾虑。丢开少夫人一个人去玩,真的好吗?可是,她真的好想去看呢。 “放心去吧” 小桃还是不放心,“夫人,如果我去了,你会不会觉得小桃很贪玩,不是一个很好的丫头?”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井井,眨都不眨一下,水汪汪的,干净清明得见底,十分可爱,分明就是一个爱玩的小孩子。 “不会,你很可爱呢”井井拿着手帕的那只手向她挥手,示意她放心去。小桃如获大赦,欢跳扎进人群。井井好笑地摇摇头,果真是个孩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5 与丫鬟小桃分开后,井井进了一家布桩。招呼的老板十分热情,井井看了看便出来了,一个人在街道上行走着,旁边商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井井却只觉得热。仰首望了望天上日头,正烈。便想找一家茶楼歇歇脚。 刚刚走了两步,井井生出异样的直觉。似有人看自己。环视了一周,并未发现什么,心头却一直怪怪,如芒在背。 井井加快了脚步,人群拥挤中,左拐右拐,胡乱进了一家店铺。掩在门口悄悄往外看,果然,两个神色怪异的可疑人急忙往前寻去,像是跟丢了什么人,有些着急。 怕被发现,井井急忙缩回头来。正在这个时候,铺子里面的老板看见她,刚好上来招呼。 “姑娘,您是想看点什么东西,我们铺子里面,金钗镯子,首饰珠宝,应有尽有,都不是凡品,姑娘里边瞧瞧,随便挑几样入眼的带回去,保准谁见了都说好。” “姑娘,里边请” 掌柜的招呼得热情,声音略微偏高些,井井怕被外面跟踪的人发现倒回来又找到她,点点头,勉强笑着,让掌柜的带了路,进到里面,假装挑起东西来。坐看右看,挑的十分认真。让人很难相信,她不是来买东西的。 掌柜的热情,井井有些招架不住。虽没有真正想买的,进来也进来了,总不好空着手出去。出门时候老主母特意交代,一定要让她选些东西带回去,好交差。不管她买什么,总之,不要空手出来空手回去就是了。 井井挑了一只碧绿的簪子,让掌柜的包起来。出门时,她先探探头,确定刚才那两个人不在周围,这才走出了店铺。出了店铺,井井不敢逗留,怕再次被那两个人发现。 究竟是谁,这些人为什么要跟踪她。图财?却也不像啊,井井自认为未得罪什么人。还是小心一些吧。 看看日头,未时差不多了,择最近一条路,向闹市行去。 小桃虽然贪玩,却是很有分寸,和她约定好在白云楼门口碰面,井井到时,她已等在哪里。看见井井,小桃老远招手,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井井很容易就看见她。而后两人进了楼。 跑堂的将她们领了坐下,木栏外的热闹街景一揽入眼,是个好地方,她们运气不错。 喝下一杯茶水,井井觉得凉快多了。 白云楼座落闹市,这里菜样齐全不说,南北口味花样繁多,还价格公道。走南走北歇脚吃饭的人都爱来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过,也正因为价格公道,基本都来来得起,少不了一些偷鸡摸狗横行霸道的人混在其中。不巧得很,偏偏让井井遇着了。 刚刚喝完一杯水,还没有续上,三个凶神恶煞的人朝井井这边走来。井井感觉不大妙。果然。 “嘭”一声,领头的那个将宽刀摁在井井所坐落的桌上。四周的人纷纷朝这边看来。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想都明白,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每天都在上演,不少见。四周人却是都怕吃亏,没有人敢上来帮她二人。就连楼里伙计掌柜看到了都不敢上来帮忙,唯恐火烧自身。井井扫了四周一眼,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会在这?他旁边的人是上回见过的二皇子。井井有些想求助。白药只看了她这边一眼,好像无事那般,又转过头去了,和那个二皇子,两人喝茶,无心别人的闲事。 井井心头凉了个透,露出冷笑。确实是好笑的。她当他的病人的时候他就是有些欺负人的,如今他欺负不着她了,观别人欺她也是其乐无穷是不,白看的戏,哪个不看。他和那些看戏的人一样差不多。枉自了。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潜意识里,她却是有些当他朋友的,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井井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一下子就凉透了。 瞧这三人的德性,果真是遇上非善类了,倒血霉! 领头的把井井和她的丫头打量了遍,而后看向随其身后的其他两个人,得意至极。今天要宰一头肥羊,运气着实不错! 若是平常时候,平常女子,遇到这种情况,怕是早就抹泪梨花带雨的哭闹了,这小女子,确是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就望着他三人,这还了得!领头的来了脾气,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几调,好像不要她出点表情来,有辱威名。 “你个小三女子,吓破胆了不成,小爷我向来劫财不劫色,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快点孝敬出来,否则就是吃苦头,赶紧。” 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料自己终有一日也成为别人眼中好瞧的戏。又有多少人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会嫌事大。这之中,不乏白药。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神之中略带亮光,坐等热闹,和那些人,无区别。 “少少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小桃缩到井井身后,小心翼翼拉了下井井的衣袖。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三岁,这样的阵仗,何时见过,连说话都有些哭腔,吓坏了。 井井回头安慰她“别怕,有我呢,他们不敢怎样。” 闻言那三个人哈哈大笑,十分猖獗。井井默默的看着这些人,面无表情得很。领头的那个指着她对旁边的人嘲笑,仿是不可思议“她说不敢怎样,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旁边他带来的两个人也露出猥琐猖狂的神色,十分恶心。井井厌恶的低了低头。瞥了一眼楼下,突然计上心来。 “各位不是劫财么,钱小女子自然是有的,就是不晓得你们拿不能拿去。”井井将身上的银子取出来,拿在手里面给那三个人看了看。二十两雪花银,分量很足。那三个人看的眼色贪婪,随即面色越加凶神恶煞。 “拿过来,饶你一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交出来,好啊”井井点点头,默默吐出这几个字。她不慌张倒镇定的样子,三个抢劫的对看了一眼,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担心这样拖下去嘴边的鸭子飞了白忙活一场,越加恶了语气,对着井井凶横起来,这回却是把桌上的宽刀架在她脖子上了。 周围观热闹的人倒吸冷气,也有无耻之人呐喊助威,引得人骚动,真是坏的没有底线。 井井看了看脖子上四指宽的刀,脸色难看起来,镇静了一下,抬起面来,看人的眼神有些冷。 领头的有些不淡定了。她这是什么神色,不该跪地求饶,双手奉上银子而后谢他活命不杀之恩吗,哼!再拖下去,非得什么都捞不到,这种买卖,他可不干! “把银子给老子递过来,不然爷让你这漂亮的脑袋落地你信不信?”话落,刀贴近井井脖子几分,毫不含糊。脖子上立刻多出一条红痕,血留下来,有些黏,有点痛。井井皱眉,忍住疼痛,对拿刀威胁她的那个壮汉点头“好啊,银子在我手里,你若能夺了去,便是你的”她眼神发冷,又有些挑衅,说完即起了身,朝木栏边走去。壮汉着了急,怕她溜掉,紧跟上去去,两人对恃十分危险。恶汉再一次把刀架她脖子上,只问她给还是不给。 井井将装了银子的荷包拿在手里,然后那只手伸出了木栏外。 “少夫人”见状,小桃哭腔着叫她。少夫人这个样子,是要把银子扔下去吗,不给钱,这恶人如何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指不定一个来气会要了她家夫人的命。这些人没得良心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小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要做什么,老子警告你,识相的给爷拿不过,听到没有”领头的有点急了,这他妈是扔了都不给他!如若真敢丢下去,他妈的要这娘们脑袋开花! “快点给我” 恶汉催促,十分急。光天化日之下打劫本来就不算明智,本以为一个小女子,吓唬吓唬就跪地求饶了,哪知道碰上个吃软不吃硬的,让他动起真的来。这臭娘们明明就是在拖,再拖下去,指不定出点什么。 恶汉起了警惕心,只想快点捞到银子,赶紧收工,免得不在自己控制之中。 “交出来”壮汉恶相尽露,显然已经恼羞成怒,不想再磨下去。 井井冷泠泠望了他一眼,动动举在栏外的手,银子和铜板碰撞到一起,声音清脆好听,引发人的贪婪之心越加不足。 “好啊,你抢得过去,就是你的,有本事,自己来抢。”井井不服软,作势扔下去,那人开口大骂娘妈。收刀,果真去抢,架势十分不饶人。脖子在他收刀的时候又被划了一回,这回伤口稍深些,一下子就见红了,没一会儿,血痕顺着脖子流了好几道,有些骇人。 井井凉了眼神,在恶汉扑身来抢的时候,向准楼下的人,荷包落手,足足分量的二十雪花纹银狠狠砸在楼下那人身上。井井听到了期望的惨叫声,白云楼其他人也听到了,有的人还特意扒开人群趴在窗边看到底是哪个倒霉的挨了这一下。 二十两实心银子,这一下扔丢去,不被砸的头破血流才奇了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6 巡街的衙役被横空落下来的东西砸的一声惨叫,捂着膀子说不出话来。另一个衙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这时候白云楼上传出打咂声,栅栏边一女子与一大汉正争执,女子从衣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欲故技重施准备再扔下来。 原来这东西是那小女子丢下来的,可恨了。 领头的两个衙役嘱咐随身的属下去招呼周边当值的府衙人,两人率先进了白云楼。 所谓人为财死,这壮汉本就是为钱财,如今当着他面人扔下去都不给他,这如何不气人恼人!大汉凶相毕露,要把她撕来吃了的样子。 “臭娘们,找死”说完大刀向井井砍来。却被逼到角落,退路都没得了。 难道今日真要死在这糙汉宽刀底下了?井井急得鼻尖都冒细汗。脑袋拼命想着周旋拖延的方法。 怎么还没来? “这回看你往哪里跑”大汗举刀就要落下。 完了,今日要死在这了,不值得。 “你不是要银子么,还有”刀落之际,井井紧忙叫住他。大汉宽刀险险停住在她脸徽毫的距离,酒楼里面的看客吓得噤若寒蝉,瞪直了眼睛。 “拿出来”那大汗伸手,只管问她要,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有些得意。 哼,还敢跟他犟,大刀面前,看你怕不怕死。早晓得一上来就刀子伺候了,还省些气力。 大汉虎视眈眈,井井装做掏钱的样子在身上掏来掏去,掏不出什么,大汉有些变脸了。 “你别急,我有的”井井赶紧堵他的嘴,掏了半天掏不出什么,又从头发摸索到脚后跟,还是摸不出半锭银子。饶是笨蛋,也瞧出来被忽悠了。 “你敢耍我臭娘们!”大汗恶了面举刀就要把她劈成两半。眼见就要被劈开花,井井急中生智从头上取下一把钗,递过去。 “喏,拿去” 刀再次停下,大汉却是不接她手里面的东西,直望着她,有些防备。怕被耍。 “你这小女子,没有耍我吧” “我耍你做甚,你不是要钱么,赶紧拿了东西放人,我可不想死在你的刀下。” 大汉还是不动,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井井,显然没有完全信她的话。 刚才还刚烈的宁死不屈,现在就服软了,有问题! 瞧他不上当,正好。井井窃喜,能拖一会儿她的胜算都多些。 “你到底要不要?”井井作势有些不耐烦。 这大汉虽长的糙,心思却是多变灵活得很,虽然贪财,却是不笨。能作恶抢劫的歹人,着实笨不到哪里去,否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歹人。井井深明其中道理,却是有点佩服他了,如今竟然不见财眼开鬼迷心窍。 “你这人却是有些可笑,不给你的时候硬抢,给你时候却又不敢拿了,我要是你就赶紧拿了东西走,省得夜长梦多,你说是与不是” 井井一语说中其担忧,大汉有些动摇。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抢劫,确实是不明智的,拖的越久,越有鬼,这些人虽然都看好戏的样子,保不齐有些多管闲事的人怕早早就去衙门或是当街找衙役帮手去了,拖下去吃亏,不利他等。 “你,你真没欺我?这莫不是个瓷物,不值钱的,用来戏耍我” 这个时候还在想东西值钱不值钱,井井有些好笑。这个当强盗的,称职得很。 大汉决定赌一把,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伸了手正要去接,门口那边传来动静,蹬蹬有人上楼来。 “谁往下扔的东西。”一声喝斥,随即有人拨开人群进来。 大汉接钗的那只手一抖,暗叫糟糕。再看看井井,突然明白过来上当,当下恼羞成怒,提刀已是起了杀心。酒楼里顿时惊叫四起,大都是女人的声音,却没有敢多管闲事的人。 井井折身闪躲,刀刃砍在窗户口上,险得很。又折身,欲逃,宽刀已经再次砍下来。 “嘶,谁他妈暗器算计老子?”大汉怒嚎,腿上一个踉跄,差点跪下。他刀握的稳,这回井井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再能避开,背部被刀刃生生割了下去,呲啦一声,是裂锦的声音,随即有血渗出来。 “少夫人!”小桃一声惊叫,差点晕过去。井井也瞬间白了脸。 大汉怒极,誓要把这耍弄她的小女子碎尸,否则难解心头恨。再次举起明晃晃的刀把。井井眼睁睁看着大汉凶神恶煞要吃人,痛得挪不动一步。 人群中挤出两个个身着官服的人影,随即“哐铛”一声,刀落在地上的声音。想想中的疼痛没有再次落下来。井井转过身子,大汉正与两个衙役恶斗。开始还嚣张张狂,没一会儿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阔道,几十个衙役训练有素,有备而来。没一会儿,三个盗匪就被五花大绑了。 井井疼得汗水直流,小桃过去扶着她,急得哭出声。井井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人已经被制服,接下来就是送回衙门侯审。 据说近日街户里面不少商铺丢窃,行窃者嚣张狂妄,将商铺人家供财神烧香炉子里面的香灰撒地上公然留下一只自己的脚印,以示挑衅。简直奇耻大辱。知府脸都绿了。知府不高兴,他们下面的这些人日子就难过。如今 领头的衙役望着大汉的脚,比划着大小心中已经有了数,面上喜悦,得意至极。 总算让我逮着你了?老天长眼。 大汉脸憋成了猪肝色。纵横江湖多少年,没想到今日河沟里面翻了船!瞪向衙役,瞪向井井,极不安分。 “瞪什么瞪,自作孽,不可活!带走!”领头的衙役一声喝斥,大汉收敛了些,却是将井井记恨得恨不能碎尸万段了。衙役拽着他,迫不及待要回去领赏。 本来井井也是要被带走的,巡街的衙役亲眼看到她将银子从白云楼扔下来,砸了人。巡街职位虽低,甚至谈不上阶品,到底也是吃俸禄的,说是朝廷人员也不为过,井井的行为,往大了说,便是谋害朝廷官员。可了不得。 不过,领头看在她立功的份上没有追究。再着,慕容家在新州每年上税上贡都是不得了的数目,她即是慕容家的少夫人,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再者,她伤的不轻,总总加起来,井井未被问责。衙役还好心的差了人上慕容府禀报,让人来接她二人回去。 如此,逃过一劫。 人人都说井井傻,慕容家少主夫人爱财如命,不懂变通,为护住几个小钱,生生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好笑,可叹。 慕容钰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苏州触摸行情,正准备起苏绣的买卖。听闻井井被盗匪砍伤,慌了神,留下随行的人继续探查走访,一个人连夜奔回了新州。 此时此刻,井井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十分难堪。 “阿钰?你怎么回来了”看见门口的阿钰,井井不可置信。他不是在苏州探查商情吗,怎回来了。 阿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直直盯着井井看,突然一下冲屋里,一下把抱住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久,颤抖着声音道“阿井,你吓死我了”还好,还好你没有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7 “我听说你被砍伤了,让我看看,伤了哪里?”慕容钰大步跨进屋里,行到井井床前。 此刻井井是趴着的,因伤在背部,躺不得,这形容,更容易让人看到她的伤处。她想要遮挡,却是不能,挪动一下都疼的龇牙咧嘴。看见她这个样子,阿钰心头难过起来,又有些生气恼火。 听人谣传,她是要钱不要命,才惹来这翻横祸。他自然是晓得其中缘由的。阿井的脾气,不愿意的事情,便是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是不能让她点头的,她生性好强,脾气倔,又有些软硬不吃。对那些横行霸道之人最是瞧不上,让她软一下脸色都难,何况低头,如此才有这番波折。 虽如此,又怎能不让他恼,更多的是心有余悸。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可如何了得。 “可是疼的厉害,我让大夫给你抓些止疼的草药,看能不能缓缓疼痛,看你下回还敢不敢硬了脖子不低头。左右不过几十两银子,你就是给他又如何,好得你性命保住了,若有几分闪失,我要如何办,阿井你告诉我?” 分明是埋怨她的,说出来的话却全部都是心疼和后怕。那个假如的事情,阿钰是一分也不敢想的。如今井井就好好的在他要面前,他也是后怕的流冷汗,手心里都是湿濡。从苏州赶回新州,他马不停蹄,歇都不敢歇一下。 阿钰其实有些怨她。他喜欢她软硬不吃的性子,倔强的很有骨气,却也觉得恰恰是这害了她。 瞧见他这般形容,井井却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扯动背上的刀伤,立马又疼的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见状阿钰赶紧叫人请来大夫。大夫匆忙赶来,瞧着伤口裂了开,只得从新给她换药包扎。大约两盏茶的功夫,才又给她处理好。 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屋子里面只剩下她二人。气氛有些严肃。阿钰坐在床边边,不说话,不敢靠的太近,怕碰到她伤口。 井井唤了他两声,像是没有听见那般,没有应她。 果然是生气了。 井井抬手,想要去碰他的脸,她趴着,比他矮了不少,伸了半天手都碰不到,皱了皱眉。 糟糕,又扯到伤口了。 她痛的皱眉头,阿钰紧忙去拉她的手。虽如此,他面上颜色没有一下软和。 “阿钰你,你近一些,我碰不到你”她开口,有些软,让人心头动摇。 她难受,牵得他心里也不好受,终是软了心肠,俯了俯身,隔她近些。 井井伸手,能碰到他的脸了。她如愿以偿,面色好看了许多,依旧苍白。 “阿钰”她唤他,又隔了好一会儿,似在攒力气那般,然后开口跟他服软“我下回一定不这样了” 井井伸手抚他的眉心。那里一直皱着,已成川字。 他不说话,她便一直帮他抚眉,抚平了皱,皱了又抚,不厌其烦,手指温柔。这般执着,阿钰心疼,终是叹了一口气。 “阿井,你担心死我了,你可知,我有多害怕?”他止住抚他眉心的那只手,然后引到自己的心口处,面上已无半分生气的神色,他定定望着井井,全是忧心。 井井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牵引到他胸前,左手下跳动的心异常快速,她知道,着实让他担心了去。 其实,她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并未料到会这样。她只是,不喜欢那些欺软怕硬的人。而那个光天化日光然打劫她的人,是真的让她十分厌恶了。是也才以硬碰硬,伤成这个样子。 她才不会向那种欺软怕硬的人低头。本来是不后悔的。如今阿钰这般心疼,她也跟着心疼起来。心疼阿钰,不愿让他难受一点。 井井承认,此刻,她是有些后悔的,不忍心阿钰为她难过伤神,她心疼他。于是软了声音哄他。 “阿钰你别难过,我不疼的。” 不哄还好,这般话语,活活更扯他的心。 见他面色不大好转,她卯了劲儿继续哄她。“阿钰你别生气了,下回若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定将身上的银两掏的干干净净也要保自己安然无恙,如此,你大可放心了。” 她举了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说的信誓旦旦,只愿他不生气才好。 阿钰早就软了心,只是恼她不懂得保护自己,恨不能时刻带她在身边,如此才能安心。 罢了罢了,若无相欠,便无相恋。都是彼此注定的,不论痛,还是牵挂,想念,奈何怎教心甘情愿,所谓缘定三生,大概就是如此。 她真是他的劫啊,不过他心甘情愿。 “你好好养伤,这几日,可别想下床,饭食都让下人些端进来,我亲自喂你。”最后一句话吐的稍重些。显然,她是动都别想动一下,更别说出门出园子,一切,都等伤好了再说。 阿井有些抗议,终还是自认理亏,默默领了他的意思,心头,有些甜丝丝的。 阿钰,待她是极好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8 整整三日,井井都是在床上养伤。阿钰铁了心,任她如何抗议,硬是没有让她落地过。这三日,可把她闷坏了。第四日的时候,主母来看她,又是一阵心疼肺腑的话。井井有些羞愧,软话说了一大箩筐,才把老主母哄高兴。她这般样子,让人不忍心责备。老主母也无奈没有办法了。只能叮嘱她好生养伤,切勿乱折腾操劳,井井自然是千万个应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丫鬟去取账本,想再研究研究,趁着空闲暇。嘱咐完丫头去取账本,这才想起旁边的老主母以及刚才嘱咐的话,井井有些囧。 本来是不允的,老主母见她着实无趣得紧,面上点头允了,嘱咐下人些好好照看她,切勿太过劳累,才离去。 井井一个人趴在床上看账本,账本还是之前看的那册,东家布庄今年的账目。却也着实奇怪。 这个庄里的账本,每本都有残缺少页的,或头或尾,裁的非常工整,明显是有刻意掩盖的痕迹,若不细看,定是不会被发现的。若非此翻她要学东西,旧本重翻,是如何都不会发现的。何况还是这些陈年旧本了。 井井闪过一个想法,便当下找来这个庄里近月的本子,如所预料,情况相差无几。她已经晓得是如何一回事情了。按理,东家都是要查看帐目的,月余半载,懒散些或年岁一回,都是少不了的。阿钰怎会未有发现。 井井突然想起来冯娘说过的话,还是从前刚来慕容府的时候。 那时,井井人生地不熟,冯娘是园里负责耕锄管花的花农,慕容府前头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归她打理。井井虽是初到府中,却让她有眼缘,很是欢喜井井。于是总拉着井井讲园子里园子外的事情。井井尊她是府中老人,又着实待她真心,每每都听的认真,大部分内容虽转头就忘了。冯娘年纪有些大,人唠叨些,说起话来没玩没了,人人都怕她讲话,只井井从头到尾听的认真,这厢更是欢喜井井得厉害。恨不能将此生的见闻都付与她,以及太多高门里头的生存之道。宫斗七十二变倾囊相授,那些话,具体如何说的,已经全全想不起来了。如今想起来还有丝印象的,恰恰是东街那家布庄的事情,这算得上是一个历史和八卦。 井井卧在床上,收了账本,眯了眯眼睛,有些倦怠。 记得当年冯妈提起,说慕容府里除了慕容主母,和阿钰,便是这东街布庄里的账房先生最有威慑。 事情的起因缘由大约是这样的。 慕容家虽世代经商为生,当年却还没有现在这样富足,传到慕容钰的父亲这一代,家境有些凋落了。慕容钰的父亲为了振兴慕容家,不让家族毁在自己手中,便不得不收纨绔之心,一门心思放在这家族振兴的大业上。 虽收了心,到底从前纨绔惯了,并没有十足的能力挑起家族的大梁。偏又有些硬气,严冬大雪的天,一意孤行要往返关塞做生意。半途遇见盗匪,不仅将运往边处的物品打劫了一空,人也被扣在了土匪寨子。 大雪的天,土匪将他和随从小厮绑在外面露天的木头桩子上,差点冻死。鹅毛雪越下越大,土匪些早就躲到地窖里面取暖去了。趁着无人,小厮用嘴将捆绑着主子的绳子咬断,咬得掉了一颗牙齿,满嘴是血,两人得以逃生。 慕容家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将他就在府里,连带照管了他的老小。这小厮就是后来东街头布庄里面的老账房。因对慕容家有恩,慕容府里,除了老主母,慕容钰,他便是顶有威望的人,府中下人皆敬他几分。 忆到这井井收了思绪,觉得有些晕,气短。 莫不是久疾又要发了,这可不好。 出谷的时候白药说吃完那些药便可痊愈的差不多了。阿钰和她满怀希望等着病好。 只是乐极生悲。 回到新州后,负责照顾井井的丫鬟怕药捂久发霉,趁着太阳天拿出去晒,便于放藏。哪晓得天公愚弄,大太阳的天突然疾风骤雨,便生那个丫头打瞌睡,没来得及收,一场太阳雨琳尽了,一点不剩。其中一些药材,踏遍新州都找不到,便也绝了从新配药的心思念头。自知闯了祸,小丫头欲以死抵过,要去跳湖,亏得同住的另一个丫鬟发现,密告了井井,才给她捡回一条命,自然,又少不得让井井训一顿。生死有命,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中注定的。 井井实在倦的厉害,将账本放在案上,到园子里头晒太阳去了,脚步有点虚浮。晚上的时候就不得了了,整个人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慕容府上下忙忙碌碌,笼罩着紧张的气氛。阿钰连夜请来最好的大夫,然而,大夫都摇头。 “怎么样,大夫,我夫人如何了?”阿钰立在一旁,面色很不好看。井井苍白着面,和从前犯疾的时候一模一样,仿佛这一年两年的时间,在白药谷都白在了。离开的时候,白药说过,她的病没除根,需得持续煎服草药,哪晓得一场雨毁了所有的希望,如今她就危在旦夕。 大夫神色严肃,面色也不大好。这女子,明明是旧疾复发,这旧疾,应是有多年了,能撑到现在,怕是曾经有过大罗神仙相助,换做寻常人,早都归了黄土了。也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延续到现在,这着实惊奇! “不大好”大夫实话实说好,没有隐瞒“少主还是做好准备,尊夫人这个病,老夫实在束手无策” 束手无策,那阿井岂不是 阿钰不敢想下去。 “可还有什么办法救治?”阿钰抓住大夫的手,有些用力。大夫看看他,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任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是见不得深情的人。情深不寿,无欲则刚,这慕容少主年纪轻轻,这般用情至深,不见得是好事情。大夫回头望了望井井,唉叹一声。想不到这竟然是一对苦情鸳鸯。 “老夫着实无能为力,这病,能活到现在已经是神仙眷顾。不过,既然来走了一遭,老夫也不忍心看夫人就这样魂命归西,但凡有一点点希望,老夫觉得都还是应该一试的。” 听他这样说,阿钰眼睛亮起来,有些激动,手中不自觉用力,他的阿井,不会有事的。 “是何办法?”只要能救回阿井,便是火海刀山,亦是值得去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29 老大夫娓娓道来“当今世上,医术高明的人不胜枚数,然担得医仙一名的却实在不多,白药隐的白药算得一个。此人医术十分了得,据说,能从阎王手中抢人。慕容少主若能请得此人为尊夫人诊治,即便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医好尊夫人,那也不远了。” “白药?”阿钰低敛了眉,似在神思。 他不是没有想过再次将井井送回白药隐医治。只是,出谷的时候白药曾说过,要离谷上卞京一趟,多则数年,少则一年半载。如今,他必定不在谷中的,去了必定落空,是也没有动再次进谷的心思。他倒是想上卞京寻人,无论如何,便是倾了他所有,也是要医好阿井的。 只是,说的容易,诺大一个卞京,况茫茫人海,要寻得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阿井没有时间可等得。 阿钰十分担忧,他的阿井,不能有事。一时间,心里辗转了多个念头,心心想的都是如何医治好她。 见他面色凝重,老大夫继续道,有些惋惜“此人医术虽高,却不是个医者仁心的博爱之人,行事但凭心情,医人全看钱财,出得了价,仇人也救,给不了钱,谁说都没用。他阎罗医仙者的名号也是这样得来的,虽有医术奇才鬼技,也没人享到他的福!”老大夫摇头,略微嗤嫌。拥有大材的人,当以己之能造福众生,方能不负天命。如若不然,形同没有,倒还不如一个庸庸碌碌之人,至少对得起良心。在老大夫眼中,那个阎罗鬼仙,便不是这样的人,他有些看不起他。 阿钰听的仔细。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为了阿井,他又哪里心疼过钱财,便是散了全部家当,他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如今哪里去找得来白药,阿井的情况,她又能撑等几时,这些,都未得而知。他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越想,心里越是焦灼,十分心疼。 老大夫唯有摇头叹息。 这样好的一对,怎就造遭了这个事情,老天真是不怎么长眼睛。慕容少主在新州给新州百姓造福不少,新州百姓对他都是尊敬有加的。他这个未过门的夫人,也是个心善的人,实在可惜得很!老大夫惋惜,造化弄人。 瞧阿钰眉目忧心重重,老大夫不大忍心,忍不住出声宽慰宽慰他。 “慕容少主大可不必如此忧心,尊夫人的病老夫虽然医治不好,还是可以勉励救她一救,虽无治好的希望,勉强延续俩月三月,拖延拖延时间,你夫妻二人好好相处相处,老夫也是竭尽所能了。” 慕容钰笑道,表示感谢“那就有劳张大夫了。” 承他谢意,老大夫有些惭愧,自己也医不好他的夫人,唉 老大夫想到近来听到的一则传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阿钰。于是开口又道“据老夫所知,阎罗鬼医白药近来应是在新州,老夫也是听闻而来,消息当还是准确可信的。若不然,慕容少主不妨一试?” 寻常人是没有见过这个阎罗医仙的。他也是听同行一个人提及过,说同行家伙计曾在某楼见过这个阎罗仙。具体长何模样,也没大看清楚,那伙计是个口笨木呐之人,穷词也描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长得好看四字再无他词。耳朵倒是灵活,听得与其交谈的人称他白药,又见被称之人气质不俗,这才十分确定那便是阎罗医仙白药了,让伙计遇个正着,回去炫耀了好几日。 因是心软,老大夫虽明白即便寻得此人,其答应救人的可能不大,试上一试无妨。白药一向看不上有钱之人,倒是结交不少达官权贵,偏偏医人与否也看钱财重量。慕容家也是有家资的,兴许能让他点头答应也未可知,总有一试的可能。老大夫虽觉得希望不大,但总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心软,也望有情人能相守,不劳燕分飞。唉,一声叹息,造化这种事情,谁都拿捏不准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0 阿钰很容易寻到白药,说来有些出乎意料。 本来以为要费好大一番周折,阿钰前脚刚刚放出消息去要寻的人长什么模样,后脚便有家仆向他禀报,说东街出城边边一二里的小村子头有这么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少主要寻的人。阿钰连夜赶到小村子,果真就是那个只有过两面之缘的人。篱笆小院子头,路灯昏暗,很辨不清物什,一个修长的身影背着光,正收拾着簸箕里面的东西。 这寻得有些容易。 抬手在木栅上扣了扣,里面的人向这边看来,却是没有起身。栅上的锁没有上,阿钰径自解了栅锁,向里面走去。 白药看清来人,既不惊讶也不疑惑,面无表情。 “白大夫,深夜叨扰,实非得以,还望莫要见怪。” 白药恍若未闻,直直盯着阿钰看,有些愣神,又像是在想什么。确是想起了些事情,勾起一些回忆。他刚刚进来的身影,和他自己有些像,难怪会觉得眼熟,是了,怎会不熟。 白药望了他,点头,示意他坐。阿钰在他对面的一个木凳子上坐下来,借着昏昏的灯光,这才看清楚他簸箕里面的东西是茶叶,想是白天拿出来晒的,这个天,太阳大,晒什么都是合适的。阿钰一番客套,白药都静悄悄的,当他透明人一样。再怎么视而不见,今夜来此的目的,却是不能不说的。待阿钰欲再此开口的时候,白药却是先起了身。阿钰正待疑惑,的说白药已经从屋内取出两个粗茶碗,一壶滚开的水。顺手从簸箕里面拾起一辍茶叶放进碗里,粗粗洗了头道,再添上二次水,茶叶在碗底打漩漂浮上来,滚着圈儿,夜色有些暗了,光线不十分好,这个角度看过去,茶水也不是翠色的,有些黄。 几碗茶水下肚,阿钰没喝出滋味来,也无心吃茶,心中念念都是井井的病。来这的肯定都是看病的,深更半夜造访而来,便更是有急不得的事情了,白药不可能想不到。只是,他那般淡然旁若无人,阿钰心头有些拿不准。 茶水添了又添,阿钰心头越来越灼。 “白大夫”阿钰开口。白药将茶碗放木凳上,力气有些重,发出的声音有点大,倒像是不高兴那般。 白药抬眼望对面的人,眼神,阿钰似曾相识。 白药望了他有一会儿,像是望不认识的人。分明是在望他,又像透过他望其他的东西,眼神些些复杂,又有些憎意。阿钰不太确定。 路灯处蛾虫成群,围着昏黄乱窜,白日里烈日余温尚在,有些躁人。阿钰坐立难安,一颗心像在油上翻煎。白药将两只粗碗里的茶渣并在一起,反手倒在一边地头,碗叠了碗,提了水壶,又进屋里去了,十分利落,还是一言不发。 阿钰在门口等了一时,不见他再出来,心想再不能拖下去,无论是何办法,今日,定要将他请去的。刚站起身,只见白药从屋里出来了。穿的不是刚才那件衣裳,肩上跨了一个药箱,背对着阿钰,正在锁门。 “走吧”锁上木门,白药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语气不冷不淡,没有味道。阿钰明了,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是明白人。是了,他是大夫,来找他的不是朋友,便是为病的。他们算不上朋友,自然是为看病。他其实并不若旁人说的那样无情,阿钰觉着。 连夜又赶回慕容府,已经是亥时。慕容家的家仆大都歇下了,除了几个轮流照看井井的人守着,一步也不敢大意。 白药踏进慕容府。阿钰在前面领着他,脚步匆匆,径直朝后院子去,熟门熟路,捡最近的路走。白药跟在后面,脚步稍慢些,偶打量四周。现下天黑,虽有路灯,其实并看不大清景物。他心里却是生出憎嫌来,竟觉一物一物都碍眼,憎意浓烈,有增无减。 是的,他是该恨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1 屋内,井井躺在床上,面色十分苍白,若不是吊着一口气,真如同死人。阿钰屏退了丫鬟小肆,屋内只剩下他三人,一个躺着,两个站着,静悄悄的,旁边案上的红烛烧的正旺,偶发出噼啪声,有些安详的味道。那大红烛,有些耀眼。 井井一只手露在外面,阿钰走近替她盖进去,又掖了被。盛夏的天,她的手竟是冰凉透骨的,盖了厚被,亦不见回暖。白药站在一旁望着。阿钰做好一切,这才行到边,希望全寄托在白药身上。 他是恨不能替了她的 白药走过去,坐在榻前的圆凳上,将井井的手拉出来,给她号脉。面色严肃。阿钰站在一旁,只等他号完问情况。 号了左手又号右手,然后掰开眼睛,左右上下看,又伸出中指和食指探了颈脖,大约检查了一盏茶的功夫。白药眉头紧皱,未舒展过。 阿钰在一旁等了半天,一刻形如两刻,时时煎心。终于见他检查完。 “如何,白大夫,阿井她,状况可还好?”他迫不及待问出口。 “好?”白药转而望向他,反问道,“你觉得她是好的样子吗?”语气有些深不可测。阿钰恍觉,他是故人,这感觉又一瞬而逝,便不再多作它想。 “出去” 阿钰未反应过来,白药已再次开口。 “白某治病的时候好清静,不喜欢有杂人在一旁干扰。” “白大夫,可否” “不可!”白药出言断了他未说完的话。“白某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慕容公子,你若执意要留在这里观望,白某便难以正常发挥,这病看还是不看,治或是不治,你自行定夺主意。左右白某应下皆行。” “自然是要的,白大夫不方便旁人一旁打扰,阿钰出去便是,还请白大夫务必救得阿井才是,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担付” 白药不接话,背对着阿钰,面向床榻的方向,正低头从药箱中取针。闻言,低垂的面上掠过憎嫌。再次坐下,仍旧背了阿钰,只道了一句话,“记得把门带上。”也不望人,像是对空气说的。 阿钰出了门,如言将门轻轻带上。没有走远,就守在门口,只等一有消息,首个知晓。阿井,不会有事的,他是要娶她的,她要做他的新娘子,他们还没有成亲。 阿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头,月光落下来,周围的一切像洒了一层霜,有些清冷,有些寂寥。 门在身后关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却在合上的一瞬间,白药手顿了顿,有些微妙,只一下,而后恢复正常。从桌子上取来一杯茶水,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蓝色的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喂到井井嘴里,而后以杯中的水给她送下。做完一切,将她放平躺,稍一思量,将她身上的被子揭开,替她扎起银针来,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她气脉虚弱,并不像是定时服药的,他开的药,绝不会将人吃成这种样子,还越来越倒回去了。只一种可能,那便是未服用了。思到此,白药明白过来。 难怪。 这般不要命,又何必费这个事情去救她,倒不如不救,还省些气力。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样子,面上血色都没得,白药有些看不惯。 叹息,终还是取了银针,一针一针替她扎上。好像有些痛,白药每扎一针,井井眉便皱一分,一直都在昏迷状态。 “阿情。” 有声音飘进耳朵里,十分微弱。白药一僵,望向井井。她眼睛闭着,眉比之前还皱些,并未有转醒的样子,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只一小会失神白药便收回思绪,举起一枚银针,正准备扎下,她又开口唤了一声“阿情”,眼睛半掩着,有转醒的趋势。 白药拿针的手一抖,差点错了穴位。 “阿情,你怎么在这,这是哪儿?”几针扎下,井井已有些许意识,半眯了眼问眼前的人,烛光有些呛人,眼皮颇沉,半迷半醒。 白药手彻底抖了,连忙取针往她头部某穴位处扎下,几乎是瞬间,井井半开的眼又合上了。 白药松了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2 井井醒来是在两日后,睡了两天,起得有些猛,头痛的厉害。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竹香燃的正好。 井井缓了一会儿才稍稍觉得好些,遂下了床。这一觉睡的挺沉,腰酸背疼的,也没怎么进食,脚刚挨着地,走路都打颤。看来她真是饿晕了。刚想到这,肚子就咕噜噜叫了,得出去找点吃的。 外头阳光正好,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十分安静,人些都到哪里去了? 井井沿着走廊往厨房那边去,准备找点吃的,她太饿了。 “哎呀,夫人,你醒了”身后有人急急走过来,井井转身看,小桃一脸惊慌,又有些过喜。 “哦”井井指了指那边,还有点不清醒的样子,“我醒来瞧见没人,又有些饿的厉害,便想去厨房找点吃食,你怎么了,没事吧”看她这个样子,怎么像是要哭,井井不解。 “没事,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小桃又哭又笑,“我刚刚给夫人端粥去了,现在好了,夫人醒了,粥正热,正好吃” 顺着小桃的手看过去,廊边椅上正放着一个托盘,一碗热腾腾的粥,正冒着香气,该是刚刚喊她的时候随手放在那里的。 本就饿,这会更饿。这粥十分合她意。井井心情大好,爽快道“好”然后让小桃端起粥,陪她到亭子里面去吃。小桃眉开眼笑,匆匆跑去端了粥,率先放到亭子里面去,放下后又折回来扶井井。 “夫人慢些,小心台阶” 井井好笑,“哪有那么娇贵呀,从前当乞丐的时候,残羹冷食吃糠咽菜,能有个白面馒头吃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如今哪里就娇成那样了,你别折煞我。” “那是,夫人好福气,即便从前过的不是大好,如今,你就是我们慕容府的夫人,将来,要成为我们的当家主母,掌管整个慕容家的后院,这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况且少主对夫人又是那般好,少主与夫人那般恩爱,我们看了都觉得欢喜沾福气”小桃将粥递给井井,一脸的夸赞。她们的少主,夫人,是全天下最般配的人。 井井噗嗤一笑。接过粥来,温度正好,连心头都是暖的。“你呀,一口一个夫人” “本来就是,你和少爷是要成亲的。夫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小桃一脸坏笑,“你昏睡的这几日,老主母已经定了日子,说等少爷下回外出回来,跑完北边的那趟茶叶,就和夫人成亲呢,日子定在,定在”定在什么时候来着,“哦,对了,初九。” 嗯? 井井有些意外,日子都定了吗,还是在她昏睡的时候定的,她都不知道,老主母有些着急啊,是着急着抱孙儿吗?井井想着,偷偷笑出了声。 “夫人,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小桃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井井回过神,收了收思绪,心头乐得要开花,嘴的笑藏都藏不住。她终于要嫁给阿钰了,当然开心。 井井喝完了粥,小桃负责收了送回厨房,又切了些新鲜的瓜果来,井井胃口出奇的好,一连吃了好多,特别消署。小桃心情也特别好。 吃完瓜果后,井井精神不少,身子不发虚了,也不像刚刚下地那会儿腿打颤了。小桃将廊上的竹席卷起来给她当枕头靠。井井半靠在亭子的栏椅上,偶尔有凉凉小风吹来,十分舒爽,靠着靠着,有些困意,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准备休息到下晚再回房。 这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真是让人贪恋,她想着九月的婚事,心尖上像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浸过,十分清甜。九月初九那天是重阳,也是老主母的寿辰,将日子定在那一日,老主母是真的很中意她这个儿媳妇了,用心良苦,井井从来都没有这样幸福过。老天待她真是不错。 阿钰,阿钰,她会与阿钰成亲,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共渡白头。阿钰会待她很好,很好。那些都是很美的画面,余生漫长清甜。想着想着,井井便睡着了,梦里一片喜红胭脂。 小风凭栏,吹动她的衣裳,亭里檐上旧灯随风晃动,空气里是月桂的味道,风是暖的,十分温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3 廊上憩到自然醒来,井井睁眼望了望天,太阳已经西斜,大约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天便会全部黑了罢。 这觉睡的十分满足。 “夫人醒了”小桃欲将她扶起来,井井摆摆手,自己起来。她的精神已经特别好了,小桃转去收拾席子,一边说话。 “这会儿厨房应该做好饭了,夫人,回去吃了饭,你今晚好好休息,你身子还不大好,少主吩咐过,你不能操劳心累。” 小桃也太担心过头了,纵然她身子不好,也没脆弱到这般地步吧,睡了一觉又睡一觉才醒,晚上哪里还睡得着,睡不着就找事情做吧。 小桃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井井有些好笑,“知道了”。她十几岁的年纪,话是真的不少呢,也可爱。 睡饱了元气充足,走路都轻快多了。 “噫”正准备下台阶,瞥见竹院里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影有些熟悉。问小桃,小桃说不清楚。井井顺着石板小路走过去,那个人背对着这边,像是在翻土种草药。 这个背影,那么熟悉。井井有些不敢确定。 不,应该不是那个人。 井井在背后站了许久,有些不确定。天下背影像的人多了,绝不可能那么巧。而且。 想到那个冷石心肠的人,井井有些厌恶,连带着这个不确定的人都有些厌恶,最好不要是。贪财好利之人,她一向轻视,这种人,平生她只遇到过一回,让她有些不齿。 她心头有些厌烦,只定定站在那里望着,一动也不动下,也没有走过去,就站在那里看着。 那个人拨草,松土,种药草,一手娴熟,似浑然不觉。过了许久,顿下手中的活计,开口冷冷道,“你还要站在那里看多久才罢休” 像是应证井井的猜想,那个人站起身,慢慢转过来,望着井井,一脸冷意。因为拨土的缘故,他的白衣上全是泥点子,白皙的手上也都是泥,手中捏了一株芍药,正准备种下。虽如此,却丝毫不显狼狈,倒是白衣染泥,隐世君子的模样。 井井有些诧异,他怎会在这?果真是他 “不用拿那一副不该如此的样子看我,白某出现在这,也不足为奇,不是吗?”白药嘲笑,有些冷。 他什么意思? 是了,这人贪财不说,还记上仇了。从前白药谷的时候她总当他面说他贪财,他从来一副就是如此的神情,看上去不记仇,想来,这些帐都记着呢。言下之意,我这种贪财的人出现在慕容府有何大惊小怪,慕容家有钱,出现在这,不正好。 他倒是承认的大方,既贪财,却又把自己装扮成一幅隐士君子,淡泊不争的样子,那便真是虚伪着呢。他从前不算善待她,加之贪财这副嘴脸,井井本就对他无从点评,上回酒楼那件事情,更是让她明白,这个人事不关己的脾性,真的很难让她认同。她是打心里真的不喜欢白药这个人。与私人恩怨无关。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瞧不上他。白药一声冷嘲,“那又有何关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白药喜欢银子,不偷也不抢,也从不勉强人,都是心甘情愿给奉上的,问心无愧不是?”他眼神嘲弄,有些意味深长,转而望向她。 井井嗤笑,没有答他,却是侧了脸,有些轻薄蔑视。这动作让白药收了笑,眼神咻而冷硬。随之他又笑道,语气有些好笑。 “你再怎么无视也改变不了必须依仗我来救你的事实。”她看不起他,倒是,只有他的医术才能救她的命,那自尊心,有些可笑。 井井捏了捏手,几度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真是厌极了他。 “随便你,爱救不救”丢下这句话,准备转身离去。 “井姑娘此言差异,白某是有原则的人,岂会因为个人恩怨喜好便白白葬送他人性命。你放心,只要慕容家付得起银子,你这命,我还是会尽力去救一救,你大可不必担心。” “你”井井被他气得发抖打颤。这人真是厚颜无耻至极,她真想跳过去撕开他白衣君子的伪装,让其原形毕露,硬是平复了好会儿才没背过气去。简直无耻。 她气极,无视后背那道让她厌恶的视线,直直而去,留给人一个背影。 白药望着她生冷的背影,最后将目光移到手中的芍药上,扯出一抹苦笑,蹲下来,松土,将最后一株花种上,小心翼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4 老主母说,井井身子刚好,需要进补,于是命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因为临时闹肚子,井井便晚了一会儿。走到半路见阿钰从那边过来。 一直不见她来,他有点担心,不巧正遇上她。 “阿井”阿钰向她走来。他扶着她的手,与他一起向花堂去,老主母正等着。 “噗嗤”井井笑出来,“阿钰,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望着他牵她的手,实在是忍不住,这是怕她丢了还是怕她化了。 被他这样笑,阿钰一点也不恼,揽着她肩,把她护在怀里,温柔道,“我就担心你身子不好,你要是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千万不要一个人不说,我会好好照顾你,阿井,绝不让你不开心。” 井井觉得心里暖暖的,老天把阿钰赐给他,真是待她十分的好。她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觉有眼泪要落下来,吸了吸,连连应下,换了语气打趣他,“好,以后生孩子的事情也交给你了。”她怕疼。她其实是趣他,不想这句话说出来又些歧异,立马察觉不是自己要表达的那个意思,倒是又已经说出口了,收不回了,只能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硬了头皮,装作没有什么意思,本来也不是她要表达的意思。 这次落到阿钰笑了。阿钰握拳在嘴边咳了一下,笑意连连,望着她的眼神又亮又狡黠。见她不好意思,他还故意凑近了她,干脆停下行走的脚步,把她的脑袋掰对着他的,弯下腰来,望着她的眼睛,井井却觉得他不怀好意。 “阿钰,你别误会,我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话还没说完,阿钰截住她的话,“交给我是可以,不过,生孩子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得了的,还得阿井帮助配合我才行,我一定给你生一个,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或者,一样一个,怎么样?”他搂着她的腰,直勾勾望她,眼里全是笑和温柔。井井哪里经得住他这种说,脸噌一下就红了,简直无地自容。他这都是说的什么话,简直有些小流氓。 阿钰,竟然调戏她! 她困在他手里,动不了,简直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阿钰,你再这样我哭了”她果真有些哭腔,这些话,也太羞人了,他竟真说出这种没脸没皮的话。 见她脸红得,头都要埋到地上去了,简直就像一只缩头鹌鹑。阿钰觉得心满意足,同时又有些心软,便真没再逗她。只是她刚才说的那话,却一直萦在他的耳边,让他愉悦不已。 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两个,三个,五个 将来呀,她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事,将慕容家尽心打理,院子里,都是孩子们的欢笑声,而他,负责生意,将慕容家经营的越来越好,为她和他们的孩子提供更好的东西,那些画面,想象都觉得幸福。 “走吧,母亲还在等着我们去吃晚饭呢”他牵着她的手,温柔的将她带在身边,帮她看路,遇到台阶便出声温柔的提醒她。 井井任他牵着,心里全是柔软。脸颊好一会儿还是烫烫的,还好掩在夜色里。 刚踏进,首座上的老主母瞧见她,露出和蔼欢喜的笑,伸手招呼她,“井丫头,快坐到我身旁来,可就等你了。” 井井露出笑,正要答花,眼睛瞥见一个白色的背影。 慕容老主母坐在正首的位置,下首位置上,一个身着白色的身影背身而坐,白衣颀长,十分熟悉。 不用看脸,井井便已经知道。 井井收了笑,他怎么在这里? “井丫头,过来”老主母没有看见,今儿心情格外好,也热闹。 “哎,来了”井井换了笑容,任由阿钰牵了入座。 井井挨着老主母坐下,阿钰落座在井井身边,井井刚刚好和那个人形成对立。她向老主母撒娇,说了些讨乖讨巧的话,惹的老人对她又喜又爱,而后抬首望去,像是才看见对面的人,有些讶色,“咦,白大夫?” “哦,对了,今日除了为井儿补身子外,也是为了答谢这位白大夫。井儿你能醒来,多亏了白大夫妙手相助。多些白大夫救了我的儿媳,老身十分感激”老主母拉着井井的手,心疼十分。 “老主母客气,白药乃医者,只是尽力而为,还请勿要挂在心上。” “唉,我这未来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偏偏我又十分的喜欢她。哎呦,上辈子欠她的哟,放不下放不下”老主母捏井井的脸,又爱又恨。井井笑,老主母这番话,说的人心坎里面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 “白大夫两次救我妻子,真是天大的恩情,我慕容家无以为报,这杯酒,我敬你。”阿钰站起身来,双手捧着酒盏,眼睛望向井井,全是柔情。若不是白药,阿井怕早都不在这世上了。他是真的感激。 白药淡淡颌首,似承了阿钰的谢意。抬手举了杯,一饮而尽,然没有说话,嘴边的笑很周到,也有些疏离。 旁人只道他是性子淡泊生疏,大约出世的人都有那么股子不染世俗的味道。只有她知道,他白衣仙骨的皮囊下面是何种名利。她一想都觉得侮辱了白色。刻意不去看他,席间默默的吃完阿钰和老主母给她布的菜,像一只乖巧的猫咪。阿钰还在给她捡菜,他拉拉阿钰的衣袖,对他摇摇头,“吃不下了” 阿钰笑,柔声道,“好,那我给你盛点汤,你喝一点,对身子好”说完用自己的碗给她盛了小半碗鲫鱼汤,白白的,十分香。丫鬟十分有眼力见,立马又添过来一个新的小碗。老主母露出慈祥欣慰的笑,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井井小心地接过阿钰递来的汤碗,慢慢一点一点喝完,鱼汤顺着喉咙咽下,整个身子暖暖的。她嘴角露出幸福的味道,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对面的人定定的看着她,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井井觉得有些不舒服。抬眼望过去,那人对她颌首,算是招呼,眼神清透中有一丝冷淡,像一潭幽水。井井又盛了小半碗鱼汤,喝完,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5 “阿井” “嗯?”饭席撤下,井井准备回屋,阿钰叫住他。 堂上老主母正端坐着喝茶,闻言朝他二人看来,了然笑笑,垂首继续喝茶,丫鬟在一旁伺候着。小辈的事她也操心的够多了,如今,她就盼着两人快快成亲,给她添个孙女或是孙子。 慕容钰被自家母亲看穿了心思,抓了抓耳朵,有些孩子气害羞。反正母亲都是知道的,索性大方起来。 “阿井,你先不要忙着走,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啊”井井好奇,有些不好意思。老主母明明是在笑他们。平日里就算了,如今当着长辈的面,井井觉得怪怪的,又有点难为情,太不好意思了。 阿钰一心想拿东西给她,又觉得母亲又不是外人,脸皮也就厚了些,没井井那么薄,不过还是顾及她的感受,遂向自己母亲告了退,牵着井井小跑出门。 慕容主母望着两人出门的背影好笑,真是小孩子。母亲的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一辈子都长不大。 “我这个儿子,有些孩子气,永远都长不大,让白大夫见笑了”放下茶杯,丫鬟接过,给她续上新的。 白药一笑,礼貌得体道:“怎会,谁人不知道,慕容少主天资聪颖过人,年纪轻轻便一手撑起慕容家,将慕容府打理得有条不紊,成为新州第一经商首富。夫人好福气,教育出这般优秀出色的孩子,这些,都是夫人的功劳。” 老主母被他夸的眉头舒展。任何一个母亲,听到有人夸赞自己孩子,都是会高兴的,哪怕自己的孩子再不优秀。何况,白药说的确是事实。 “哪里,白大夫过誉。我这个当母亲的,不求孩子们闻达富贵,只求他们啊,平平安安和和美美过完一生,就算了了我的心愿了。”谈起自己的儿子,她眼里全是慈爱,一脸慈祥笑容。白药愣怔,顺手抬起茶盏,掩了眉眼中的淡淡酸涩。 许多东西,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却穷尽一生也只是在追逐,还是别人不要的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到底还是太大,即便是同样的出生,也会有不同的命运,而他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如今,他回不了头了,注定是要来索债的,连本带利,别人欠他的。 慕容主母想起来,顺道问道“白大夫是哪里人?这般神韵,甚好,甚好。”望着他,一个劲儿的点头,怎么看都觉得不错。“家中令父令慈可都康健?”说到这,想到阿钰时常经商外出,不自主露出对孩子的牵挂,多言道:“白大夫行走在外,空闲,多多回家探望探望,为人父母的呀,没有一天一刻不挂念自己的孩子的。”不知为何,慕容主母总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对自己的眼缘。提及阿钰,自己的孩子,便也忍不住对白药多说了两句。其实,这些话说出来,有些唐突的,白药虽是小辈,但其实,也不到她来叮嘱,该叮嘱的,人家家中双亲自会多言,旁人外人来说这些话,有些僭越。 白药蓦然红了眼睛,忙抬手喝了一满杯茶水,抬杯盏的手都有些抖,竭力控制了好一会子,才压下来。慕容主母向他投来异样的神色。 察觉兴是自己刚才的话不妥,慕容主母顿觉自己多言了。吩咐家丁给他换了杯热茶,岔开话,说起其他的来。白药恢复之前的淡定自若,谈吐十分得当。在慕容主母绕开话题之后,不知为何,他又主动将话题正了过来,并自诉自的,说起自己的家事来。 “晚辈祖承新州,原本,也是新州人士” “哦?”老主母一惊讶,“新州?何地。” 白药苦笑,“没错,便是本地新州” “新州哪里?”天下竟有这般奇巧的事情。 “五阳,一个不大出名的地方,老主母应当不知此地。” 确是不知道,五阳,不曾入耳。新州说大不小,光是不知名的小县便有无数个,这不足为奇。 “老身虽未耳闻过五阳,岂不闻,五柳桃源记之轶闻。那世外桃源之地,也不曾有如雷贯耳的声名,却是后人费了力气也寻不到的地方。况且,向来高山流水之地都是不浮名虚传的。能育出白大夫这般资质的山水,想必也必不是口中名不见经传这般。” 白药愣了愣,想不到慕容主母说起漂亮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只是,这漂亮话,说来就显得生疏了,他竟觉得刚才对他的那番教诲叮嘱,十分难得贴心,不自觉心酸难抑。 他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家父早亡,家慈亦有二十年不曾见到了。二十年前,五阳发洪涝,我被河水冲走,之后被人在关外救起,辗转拜了布袋神医为师。一去经年,再辗转回到五阳,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不再是当年的村落。家慈,至今未寻得,亦不知是否尚在人世。”白药看了老主母一眼,继续道,“后来我寻遍新州,寻家慈不得,心灰意冷入了白药隐,不再过问世事。直至与慕容少主交识,也算得缘分一场。如今我再次踏出药谷,便是不大死心,想再博上一博,望老天垂怜,能得到母亲的踪迹,或是一点半点的消息,亦或是能遇个把当年的旧人,我也心满意足了。”诉完这番话,白药定定望着慕容主母,眼眶微红。 慕容主母一阵唏嘘。原来如此。难为他一片孝心,竟是这般。一时母爱垂怜,不忍再问下去。 “难为你一直心挂着失散多年的母亲,老身也是母亲,相信孝感动天,老天爷一定会被你感动的,定会让你们母子团聚,你且放宽心。你能将自己照顾得这样好,令慈若知晓,一定欢喜。” “承老夫人吉言,白药早日寻到生母。”白药以袖擦了清泪,恢复之前的姿态郑重道:“让老妇人见笑了,白药失礼。” “哪里的话”她慰声道“你孝心昭昭,我也是为人母亲的人,替令令慈有这样的孩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笑话。天下什么都能成为笑话,这真情真心,是可敬的,无人敢笑话了去。”慕容主母又说了些宽慰的话,白药都领了,最后起身告退,说天色不早,不便再叨扰,也出了门。 慕容主母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心酸难抑制,是个可怜的好孩子。 白药出门,向院里行了几步,在葡萄藤架下顿了下来,僵直的站了许久,一动不动。夜色里,眼眸明亮,有些湿意,不大看得清楚。袖中的手,捏的紧紧的。脑中无数片段闪过,都是不好的记忆,扯得心口酸,随之妒意弥漫。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轻易得到,即便得到,也是不稳的,有他一日,便不稳一日。 黑暗里,他疲惫的闭了眼,再次睁开时候,里面一片清明幽遂,云淡风轻得恍若尘埃,似早已化外一方淡看苍生。 贪财好利,名闻利养,或是白衣仙骨,幽若清风,哪一个,都是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6 “阿钰,这回,你从苏州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她伸着脖子,等他将东西取出来。 每回阿钰出远门,都会为她带一样或是两样东西回来,有时候是胭脂,有时是首饰,有时候是古玩市场收来的小玩意,又或者是一些有趣的话本,供她用以打发时间。这一回,不晓得他带了什么回来。不过每回他给她的东西,她都是爱不释手的,全部好好收藏在房间里面,保护得小心翼翼。 “你等等,我这就拿给你看。”他将她牵了坐在亭子里,往腰间掏了掏,很是神秘。 “到底是什么呀”不会给她带来苏州的特产,苏绣吧。听说,那个东西很名贵。湘绣,苏绣,蜀绣,都是十分有名的,他外出每到一处,总会想办法给她带来许多东西,有时请人稍,有时自己带。这回他在苏州,不知道进展的可还顺利。 “阿井,苏州,并不是只有苏绣”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好笑。 井井被看穿,有些窘迫。她自然知道苏州人杰地灵,声名远扬。她也只是猜猜而已,虽然猜的有点不靠谱,若真是带来苏绣,能藏在腰上么。 她确实猜的不扒谱。阿钰给她带来的,不是苏绣。 他从腰上取出一样东西,黑色的布包着。他一点一点揭开,周围照亮起来。 “这” 井井望着躺在他手心里鸽子蛋大小的东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夜明珠?”阿钰带给她的是颗珠子。他怎么会带这个东西回来。 井井小心接过,端详着手心里的东西,有些沉,一定价值不菲。 “阿钰,这花了不少钱吧?”她诚心问他。 阿钰噗嗤一笑,望着她极其宠溺。“也要你喜欢才行。你若喜欢,便都值得,你若不欢喜,便是再值钱,也是分文不值当。” 井井点点头:“我当然喜欢,你送给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觉得是无价之宝,我好好的藏在房间里呢,将来挑选留下一样做传儿媳的传家宝,其他的,全部给我们的女儿做嫁妆,你说好不好?” “那可不行,这些都是我送给你的,怎么能给别人呢。”他抗议。 井井辩道:“我们的儿子和女儿,怎么能算是别人呢” “是是是,不能算是别人,只要你高兴,我都听你的。阿井,你要好好养好身子,将来为我生许许多多的儿女。”他将她揽在怀里,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全是疼爱,恨不能最好的都给她。 井井将脸贴在他胸前,又安心又舒心。“阿钰,你别担心,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了” 他点点头,将颌抵在她的发丝上,眷念不舍。 “对了”他将她从怀中扶起,握着她的手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夜明珠” “嗯?”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点拨她:“你再仔细看看。” 井井握着珠子,端详了一会儿,果然看出门道来。 “白雁” 光滑温润的珠壁上雕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雁,珠身散发出的光芒柔软偏黄,映的那只雁子栩栩如生。井井瞬间明了。 明珠因这只雕刻的白雁,变得意义非凡,井井爱不释手。 白雁为礼,求以好合。男子送给心爱的姑娘,以求生生世世好的姻缘,像大雁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钰”井井开口,含笑道:“你送给我的明珠,我很喜欢。”说完垫起脚,在他嘴巴上啄了一下。欲离开之际,他伸手握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将这个吻延长加深了。 夜风习习,明珠光芒如昼,连月色都比了下去,壁人花前月下。 月下老人作证,一眼千年,一生青丝白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7 经过半月的调养,加之她十分配合,井井的身子已经大好。睡眠好,面色便不错,胃口也极佳,月余之后,整个人已与正常人无异,完全看不出从前的病症模样。白药说,她的病并未除根,还需得仔细。老主母看在眼里,很是高兴,这是好征兆,细心治养,总会好的。 井井也高兴,将养好了身子,她才能有更好的精神帮助阿钰一起打理慕容家,也才能长长久久的陪他走完一生一世。这也是她万般配合的原因。阿钰,提起他,她又想他了呢。 正想着时候,便见他进了门。 “母亲”慕容钰向堂上的人问了安,笑着向井井走来,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不自主的握着她的手,十分自然。堂上老主母瞪了他一眼,扑哧笑了。她这个儿子,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人家的孩子都是越长越像样子,只有她的钰儿,孩子样越来越重。 悄悄瞅了一眼两人,井丫头欲抽手,十分不自然。老主母更是好笑了。一声叹息。也只有井丫头能将他变的如此,真是一物降一物。不过,她乐得瞧见这样的场景。 那厢十分自然握着她的收,丝毫不觉不妥。井井脸都要红成蒸熟的虾蟹。挣了两下,挣不出来,阿钰倒越握越紧。像是故意逗弄她,瞧她急得冒汗,他气定神闲,还笑出声。 井井窘迫。干脆由着他了。一颗脑袋缩得老低,恨不得钻脖子里面去。 陪老主母坐了一会儿,吃完一盅茶水,慕容钰便起身告退。 临走时候,慕容钰向自家母亲道行程。五日之后,要去漠北一趟。井井默默在一旁听着,这个事情她晓得。说边北突厥部落的首领要嫁女儿,急需大量江南生产的茶叶和丝织做供给。 据说,那个首领最宠爱的就是这女儿,终生大事便办的十分上心,什么都是最好的。扬言,此番所能从江南之地供给最上等的物资,不但以买卖之名正常给予三倍资金,还原与中原国修永久之和,两不相犯。 慕容家在新州,在江南一代都是极有声名地望的。除了名下的店铺作坊,其少主更是以经商走贩走南闯北,触摸行情,挖探各种经营机遇,年纪轻轻,已历练老城,见多识广。中原的朝廷颇为重视,经人上表谏言之后,这件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了慕容家的头上。当时来传圣意的是京都来的宦人,新州的知府县爷随其左右。慕容钰接过旨的时候,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奉命传旨的宦公微翘着嘴角,和蔼好言了几句,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以示解乏。歇了一会儿,便动身回去了。临走时候,别有深意望了慕容钰一眼,叮嘱他此事的重要,关系到中原和漠北的好和,定要慎重,慎重。言简意赅,有些惜字如金,而后离去。 朝廷下旨派事于新州慕容家,这真是荣耀之至之事,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这件事情不至一日,便传遍了新州,慕容家和此次采办漠北之荣事,成为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事情,茶余饭后,乐谈不疲,有羡慕畏叹,亦有酸文甲醋,众生千像。 慕容钰却觉得手中圣意,有些烫人。 古来,士,农,工,商,商贾地位极低,是饱学之人不耻不落为伍的,哪怕家产万贯,亦是世人所轻视之。慕容家富硕整个新州,对新州贡献极大,虽因品行受到新州之地多数人称赞,然也频频有眼酸妒忌之人,不耻嗤嫌之语谤之。可见,商贾的地位,着实是极低的,哪怕富有可敌周列小国。 然虽如此,所幸自由自在。只要心不有旁物,不畏惧人言是非,行商,倒也是随心所欲的,至少落得自由自在。慕容钰本也是不畏人言之人,一心所求,便是那浮云自在的逍遥随意。能尽堂上慈孝,有贤妻伴左右,便是出门在外,羇旅劳苦,也是浮生半日清闲如桃花落溪悠闲自在。他万不愿沾染的,便是朝廷和权势。如今,中原朝廷一道圣旨下来,完全打乱了他的冀望,这完全不是他的所愿,简直背道而驰,甚至强人所难。他有些惆怅。 井井自然知道他的所虑。他那样自在惯了的一个人,本就好逍遥自由,哪里是朝党能够浸透的。只是,到底圣旨不可抗之。 慕容钰告诉井井,待这次采办贩走漠北结束,他便向外告疾,断了往后这样的事情,余生,只在母前尽孝,只和井井安乐渡过,与她踏遍青山绿水,看遍杏李桃花。这是朝廷委派的头一回,绝对也是最后一回。他,是不愿意那些不自由的。 井井点头,她懂他,也愿意陪伴他,只要与他一处,处处都好。 父母在,不远游,远游,必有方。生意的缘故,他常常外出贩走,天南地北。按照规训上言,他算不得一个十分孝顺的人。所幸慕容主母十分开明,他们是经商世家,自然不若士学之人那般古板可笑。又有井井在慈前膝下孝顺陪伴着他的母亲,他即便是远出,也是踏实无后顾之忧的,且心有挂属,也归心似箭,每每办完事情,总急蹄归家。这一回,他又要出去了,一走,两月,三月,怕是不能归来。 他有些恼那个上表进柬的人,能挑重梁的人何其多,千万人中,怎么就挑了他来担此事,着实事与愿违,可叹,可恨!这也越加增了他归来之后向外谎告生疾的决心。说谎有时候也是避免麻烦的挡箭牌。这桩事情,着实是个粘手的天大麻烦,与他心中所愿向悖,便是给再多酬劳,他也不觉得稀奇。慕容钰觉得手酸,甩都甩不掉! 儿行千里,母必担忧。慕容主母少不了对他千万叮嘱,让他趁这几日好好准备外出所需的东西,不要落了什么。慕容钰都一一应下。最后老主母又笑道,说:“你这回出去,必然要它三五个月不能归来,算算日子,等你回来,恰恰临近九月之初,那个时候刚刚好,正好回来做新郎官。”九月九那天,是他和井井的婚期。 可不就是嘛! “好”他爽快应下,即将外出的忧愁因这个期冀散了不少,心头全是甜蜜。心有所恋,连等待都变得值得了。想想回来后便能和井井结发同枝,他露出稚气的笑容,十分满足。 有情人,天庇佑,终会得尝所愿,红烛眷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8 出了门,阿钰陪着井井在后院竹篱闲散,消食。两人都没有说话,虽还有五日,暂未到启程的时刻,也有些分离的滋味了。 井井想到一句诗词,是描述闺中女子惆怨的。女子的夫君是一个商人,常年羇旅在外。深闺梦里,思君心切,化作缕缕秋风,愁煞娇人。偏偏秋雨飒飒,夜雨直打芭蕉,听得人穿心挠肺,恨不能一夜白了头。 初初看到那些诗词的时候,她只觉得那女子可怜。离人愁怨,没有什么比分离更让人遗憾惆怅,牵肠挂肚的了。如今,却是落到她来感同身受。她也染了那闺中女子的愁怨忧思,不玲珑剔透起来。心经上云: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她不是一个开悟通透的人,自然无那般清净智慧,因是心有挂碍,有所牵挂,才这般惆怅畏惧,害怕得失。说来,她也是俗人,不过,沉浮置身于这红尘万丈,谁又不是个俗人呢!他日能否涅槃未可得知,当下,她确是真真切切希望心中那人此去能早早归来,莫要让她痴等太久。 “想什么呢?”见她痴傻不语,神游太虚的模样,阿钰皱眉,有些忧心她。 井井摇头否认:“没,没有” 阿钰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了,井井被她牵着,不得不停下来,却是低着头,望向地面不说话,一幅有心事的样子。 瞧她半天都是这副模样,阿钰开口道:“阿井,你抬头看我。” “唔?”井井依言抬首,他怔怔的看着她,眼睛里面,有柔软,有不舍,也有深情。终化做一声叹息。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然后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的头,有些难受。 “阿井,你是不是有些怪我?”他觉得她是生他气的。从前他虽也总往外行走,几天十天总能见上一回,有时回来,便也能在家待个数月。这回却是大不一样,朝廷亲派的任务,严肃冒险自不必说,容不得半分差池。又远在漠北,比以往哪一回去的时间都长,三五个月,一年半载,他们是不能相见了。这是有些残忍。 井井仍旧低着头,埋得低低的,一声不响。他紧紧搂着她,不知作何安慰。感觉到怀中的人轻微颤动,阿钰将她扶起来,瞧见她泪流满面。 “阿井,我”他心慌得厉害,有些急迫。 “不关你的事”她急切的打断他的话,急急抹了眼泪。她不该哭的。 她是舍不得与他分离,倒也不至于这般柔弱经不得霜打,无看上去那般弱质纤小。她可是要与他过一生一世的女子啊,自觉还没有这般娇弱没甚出息。 井井害怕的,不过是人心的险恶,皇权的圣威,和无常的世事。 这回虽也是正常的生意经商,但到底和以往有莫大的区别。朝廷的官威压下来,哪有思考转圜的余地,再不情愿,也得硬了头皮扛了下去。此事关系两地的交和,稍有不甚,脑袋都不够掉。她最害怕的是这个,最不放心的也是这个。 什么狗屁名利,声名荣耀,全都不是她所想的。她只要与他在一处,与他一处,便处处都好。 她擦擦眼泪,叮嘱他:“阿钰,你此番前去,定要处处留心,不要太牵挂我,我在家中等你。办完事情记得早点回来。” 他全都明白,怎会不明白呢。这担忧,犹如江水,涌无止境。他一日不归来,她便一日担忧,只有在她身边,她心才是安的,也才不牵肠挂肚。 “好”他说。 她终于破涕为笑。阿钰看着她,一脸宠溺。 “九月初九是母亲的寿辰,我们出门看看,你帮忙,替我精心挑挑东西,以尽我的孝心。”他稍稍一顿,轻咳一声,眼里噙了坏笑:“顺便添点嫁妆。” 他这个当儿子的,总出门在外,母亲也着实为他操心,说来也是不孝。不过,亏得有阿井在身旁替他照料,每每只身在外,他也才能心无旁骛,无有顾忧。这样想着,看井井的眼神柔情中又添了一抹感激和疼惜。她真是他的好内助。 “尽孝心不是应该自己亲自动手挑选,花了心思,才能以表心意么,又何来让我替你选。”把脸转过一边,语气刻意奚落,又因他最后那句话脸红起来。 阿钰珉着嘴笑:“即是送给母亲的寿礼,我自然是花了心思的。不过,再如何花心思,也不如你的眼光好来。你选中的,母亲保准是满意。母亲她老人家又向来欢喜你,儿媳亲手挑选的,母亲自是欢喜的延年益寿,长命百岁,这不正是寿辰当日最好的贺礼”他说的深情意长,三分逗弄,七分真切。 这话若是从别的口里说出来,定是有巧言令色之嫌,偏偏他说的受听,丝毫无恭维,让人不开心都不成。 井井高兴。阿钰哄她的功夫,她是最受用的。又听他说儿媳儿媳,她脸红,佯装大方道:“看在母亲的面上,我也只能答应答应你了”说完率先走在前头,脚步微漂,心里乐开了花。 阿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亦是甜的要滴下蜜糖来。随后跟上她的步子,出了慕容府。 往几年过寿,井井亦都有送礼的,不过这一回,是老夫人整整四十寿诞,要浓重些。井井随阿钰转了大半日,精挑细选,最终看中一幅彭祖祝寿的屏风,丝线勾织,十分入眼,寓意也好,阿钰也觉得不错。最终交了定金,嘱咐东家在九月初九这天送到慕容府,而后又叮嘱了种种细节。东主一一记下,十分小心,同时也感于他的孝心,心中连叹难得。如今,儿子这般孝顺,儿媳也孝贤,感情和美的不大多见了,慕容府的少主少夫人算得一对。看的老东家连连点头,羡叹不已,慕容主母好福气! 出了门,阿钰领井井去了对面的酒楼,吃了饭,又喝茶歇了一会儿。歇的够了,两人向另一家布庄去。 一连挑了好几家,都没看上欢喜的。见她走的脚酸,阿钰提议休息一会。这一来二去,他们进茶楼都吃了两三回茶了,还是没有挑到入眼的。 “没关系,要是没有看上眼的,你画出样子来,我让布庄那边裁制出来便是,你安心等待做新娘子,不用操心。”阿钰给她倒上一杯茶水,宽慰她。 井井锤锤自己的小腿,酸极了。 “不要”她摇头:“嫁衣当然要穿自己缝制的才欢喜”她的针线是最好的,不为自己亲手做一套红红火火的嫁衣裳,不是可惜!“阿钰你就别劳心了,陪我选到上好色质的布料即可,九月初九那天,我一定给你一个漂漂亮亮的阿井!”她要亲手缝制嫁衣,与他结成连理。 他望着她一脸宠溺柔情:“我的阿井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她吃着茶,嘴角翘得弯弯的。茶楼外阳光明媚,是热闹晴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39 两日精挑细选,井井终于挑选到色泽喜欢的布匹,欢欢喜喜让店家包起来,又挑选些金丝银线和各种饰物,阿钰在一旁帮她,两人选的认真,亲手亲为。 “就这些了。掌柜的,你将这些都包起来,今日送到慕容府上,多谢。” “哪里的话,少主和夫人照顾小店生意,老朽感激不尽了。夫人请放心,您看中的这些东西,老朽一定包的妥妥当当的,整整齐齐给夫人送过去,一件不落,保准原样。”老掌柜拍着胸口,皱纹都笑散了。“对了,老朽在这里,先祝二位白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井井珉嘴笑,阿钰揉揉她的头发转身道谢:“多谢掌柜的。” 老掌柜捻须点头,眉开眼笑。真好,这对儿。 出了门,阿钰不自觉牵着井井的手,井井任由他握着,两人相视而笑。 “阿井,你想吃什么,肚子饿不饿?” “嗯”她点头:“我想吃桂花酥和红豆糖”吉祥记的桂花酥和慕容家作坊里自制的红豆糖,是她爱吃的小点心。 阿钰皱眉:“桂花酥和红豆糖虽然好吃,也不能老吃啊”他沉思了一会儿,最终决定领她去隔吉祥记不远的庆云楼。预备吃了饭转到吉祥记排队买她喜欢的桂花酥,最后绕到慕容家的老铺儿拿红豆糖,最后回府,正好陪老主母用饭。井井欣然点头。 进庆云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正岔开午饭的热闹时候,楼里人不多。跑堂的给他二人选了最好的位置,点了菜,上完茶水,便出去了。 今儿天特别热,她热的淌汗。雅间四个墙角虽都放了冰水,还是热的厉害。阿钰拧过茶壶,细心的替井井倒上热茶水。 “你喝点茶水,喝的时候虽热,但茶水止渴,也清凉利润,喝过之后容易解乏,也不那么热了。”他拭起白绢帕,小心翼翼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井井乖乖嗯了一声,抬起杯子小口小口啜着,有些烫。喝下去感觉好多了,果然比直接喝冷水更舒服。 见她这样乖顺,阿钰拭帕的手便不自觉的更加温柔了。“天气虽然炎热,你也不能太过贪凉,否则便容易得热寒,到时候便更受罪。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他对她温言软语,有用不完的柔情,粘稠的犹如春雨,滋养得枯木亦能破土生花。 井井握着杯盏,乖乖喝着茶水,不说话,任由阿钰替她擦着汗水,擦完额头擦鼻尖,擦完鼻尖擦脸颊。她是容易出汗的体质,天气热些,像现在这样,便是坐着不动,她也热的受不了。井井由此联想到坊间戏剧里面,断桥上白蛇与许宣的故事。这样热的天,幸亏自己不是蛇身,了不得人家都说热出原形。晨时出门涂抹的胭脂水粉,现在也热汗掉的差不多了。她倪了一眼阿钰手中的白绢帕。果然有些许胭脂桃红。 井井低低头,有些难为情。 瞧她这般模样,看出她心中所想,阿钰笑,而后开口道:“阿井你害羞了?” 闻言,井井将头低了低,继续喝茶。阿钰不忍心再逗她,端起水,自己喝起来。喝了一会儿,自顾自言道了一句:“我的阿井,不涂胭脂,也是最好看的。” 井井捧杯的手紧了紧,心里软得要开出桃花。 室里极静,只听得见啜茶水的声音。井井几番望向慕容钰,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问出口,不问似乎又有点坐立不安。 “那个”到底问不问,说了好像不太好。 她几番欲言又止,阿钰皱眉。 “阿井,你想说什么?”她看他好几回了。 “阿钰,我” 井井斟酌了一下措辞,小心道:“阿钰,你你此番外出时日颇长,我会很想念你。你你你办完事情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喜欢上别的女子”她一口气说完,低下头。 终于说出来了。 “什么?”阿钰反问。 “嗯?”他刚才没有听清楚吗?井井有些懊恼。已经不好意思再说一遍,这种想法,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不知道怎么再次表达。抬首,望向阿钰,阿钰正定定的望着她,眉头微皱,似些许不悦。他有些不大欢喜她说这样的话。 那个,他听到了的吧,井井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阿钰皱眉望了她好一会儿。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捡了一著鱼肉放她碗里,久久叹道。 “阿井,你只需记住,不管外面的女子如何美丽,世道又如何险恶无常,我只与你一处。倒是你,别弃了我才好。”他望着她,柔情之外,眼里多了一丝担忧。那是井井从未见过的神色。原来,他也担心。这扯的井井心疼的厉害。 “不会的”井井连连摇头,他们是要一生一世的人。 菜陆续上来,菜上齐后,小二很有眼力见将雅间的竹帘放下。 阿井其实没什么胃口,她口味向来偏素,阿钰说她太瘦,需要多吃些肉,这样身子才会好的快。菜一上来,他便捡了一块鸡腿肉和一些荤菜放她碗里,温柔得让她不能拒绝。 井井捡起清蒸的鱼肉吃了一点点,不算太腻。在阿钰殷切的目光中,她只能硬了头皮捡起碗里的鸡肉,刚咬了一小口,连忙阁下碗筷,捂着喉咙呕个不停。 阿钰急忙抚着她的背脊,拍个不停。又连忙给她倒来水,井井喝下一整杯,这才觉得清爽了许多。 “对不起,阿钰”她有些愧疚。这个身子,总也不见全好,这些年了,他一直跟着她提心吊胆的,从来都没有安心过。 “傻瓜”阿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再说,我们不都要成亲了吗,你还说这种话,不是见外又是什么,还是存心让我出门在外都不能安心。”他半调笑半认真着,只为解她心结。 “不是的”她当然希望他出门在外样样都好,事事不要牵挂,早日归来。她哪里要让他不安心! 瞧她一急,他好笑,笑的有些心疼。这样的阿井,牵得他心都疼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抚摸着她的脸,舍不得放下,并暗自决心,定早早归来,一刻都不耽搁,从此再不离开她一步。 “来,吃点别的”他将她碗里的肉大都拨到自己碗里,又往她碗里捡了别的素菜,井井笑着吃完碗里所有的饭菜。阿钰一笑,自碗中捡起她咬过的肉块,一点一点全部吃完,两个人的心在一处,和乐融融得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40 出了庆云楼,东走一条小巷,就是吉祥记。这里的糕点十分有名,还要排队才能买得到。阿钰和井井排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排到,好不容易轮到他二人。井井一样要了一些,油纸袋包了大包小包,最后又要糖炒栗子。老主母最爱吃糖炒栗子,一次要吃下许多,还觉得意犹未尽。栗子是刚出炉的,滚烫滚烫,隔着油皮纸还觉得烫手。阿钰见她烫的龇牙咧嘴,像个小孩子。伸手替她接过来,从柜上取来一只细麻绳绑住封了口,拎住绳子提着。 “走吧”这样就不烫手了。 “嗯”井井点头。阿钰可真是聪明。 出了门,两人向西街的铺桩去。慕容家的红豆糖,也是她最喜欢吃的。 阿钰手里拎着各种糕点的油纸包,另一只手牵着井井,时不时关切问她,累不累。井井总是摇头,一脸笑容。 “可还有什么想吃的?”他关切问她。喜欢吃,就都给她带回去,省的她又出来卖,难得走。 “没有了,我就还想吃铺桩的红豆糖,其他什么都不要。” “好”阿钰宠溺的出声应道,嘴角微翘。 街道两旁全是摆摊的商贩,小贩来来往往,吆喝声此起彼伏。阿钰紧牵着井井,两人并肩走着。 前边是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地摊,井井经过的时候,停了下来。虽然阿钰说她不涂这些都是最好看的,她还是想让自己更美一些。 “姑娘好眼光。”生意上门,摆摊的妇人眉开眼笑,连忙道:“想不到姑娘生的这般标志,眼光也是这样的好。这一款胭脂,是小妇人这里卖的最好的一色,昨儿刚卖完,今儿才补来的货,上午已经卖了四五盒,城东陈元外的闺女拿了两盒,南纺巷的绣娘西施一口气拿了三盒”妇人比出三跟手指,有些得意。而后指着井井手里的胭脂盒继续道:“姑娘运气好,手中是最后一盒。你看看,这脂粉又细腻,颜色也端正,姑娘若喜欢,不妨带回去试试,用完了觉得好,下回还来照顾小妇人的生意。”这妇人的嘴巴了得,简直舌灿生花。井井摸着手中的胭脂盒,仔细看着,颜色是好些,也端正,脂粉抹却不若她说的那样细腻,算得上个勉强。 见她看的入神,妇人抓住机会,问她:“怎么样,姑娘,不错吧?”问完眼睛眨都不下一下盯着井井,脸上笑得要开出一大朵花。 井井握着胭脂盒子,轻轻一笑,点头,对妇人道:“不错”算是夸赞。而后不动声色将东西放下,装作随意,然后又去挑别的东西了。 见她放下,妇人有些着急,换了笑容挣扎道:“既然不错,姑娘何不考虑一下,这可是最后一盒了。若是现在不买,待会儿被别的小姐姑娘看上带走了,姑娘你再折回来,可没有了。”她做出煞有介事的样子,为井井考虑。井井笑了笑,没有点破。继续挑选其他的东西。妇人抓住机会不放过,都一一为她介绍,耐心倒是极好的。 “噫,这个是?” 井井将手伸向角落里的一个红膏。 妇人啧啧一叹,看井井的眼光一亮,也不大一样起来。 “姑娘果真与常人不一样。”而后向井井投来赞美的神色,“这东西,有个别样儿的名字,叫赤丹砂。既不是胭脂,也不是涂抹用的,但用的好了,不仅能增色光彩照人,还能年轻十岁。” 哦?不是涂抹的,那如何使? “姑娘有所不知,这东西,说起来,也是有典故野史可寻的。据说,明皇的贵妃杨氏,不仅美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还极爱养鹤。一日她养的鹤禽性大发,啄伤了杨氏的额头,不幸,杨氏伤好之后额上留下了疤,那疤不偏不倚,正在眉心,极影响美貌。杨氏伤心欲绝,食不下烟。看自己的宠妃如此,明皇痛心十分,灵光一动,提起胭脂眉笔在鹤啄伤的地方花了一朵冬梅花,此笔犹如神笔,不仅盖了之前的伤疤,更是如点睛之笔,让杨氏越加娇态惊艳,其四美之一的名头由此而来。据说这之后,当时女子兴起一股点额之风,纷纷效仿李杨氏贵妃,画起额间妆来,连高宗的皇后武氏,亦是十分喜爱呢,还专门试考从民间招来女画师入宫,为其点画额妆。”妇人说的滔滔不绝。 井井轻轻扯了嘴角,妇人觉得有戏。 故事都是好故事。既是野史,便不论真假了,生动形象即可,不必较真。不过,这明皇是在高宗之后,以明皇的宠妃被鹤啄伤而兴起的点额之妆一风又是如何逆吹到高宗的皇后武氏那里去的呢。这怕是神仙也不大好做得到。瞧她说的生动,也卖劲,井井好心的没有点破。 她细看着手中的东西,盒中颜色通透,不污其名,真若丹鹤头顶的红砂,红的醒目,和喜庆。 稍稍一思量,井井干脆道:“我要这个,帮我包起来罢” 妇人高兴应下,麻利的给她找软布,一层一层包好。井井痴痴盯着妇人打包的动作,眼里敛着绯色,连带脸上也溢着喜庆。正想的出神,一旁阿钰出声唤了她。 “阿井,你过来,瞧瞧这个。” 井井转过身去,他手指着旁边摊子上的一物。阿钰正温柔的望着她,待她意下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41 阿钰手指的,正是一只桃花簪。 “两位,要不,仔细瞧瞧?”摊主主动将东西递过来。阿钰接过,只这一瞧瞧便觉得是极适合阿井的。 井井犹豫了一下,自他手中接过,仔细瞧起来。这花簪做的有心,却真像一只桃花。 桃花开的时候,她是极爱折了花枝绾头发的,这枝桃花簪子做的以假乱真,很是新鲜好看。 “这枝花簪子寓意吉祥,也喜庆,我看这位公子是极中意的,姑娘若也瞧得上,不妨带上。老汉卖的东西皆薄利,价格也公道得很。”摊主露出朴实的笑,两只手握在一起,笨拙的介绍着井井手中的东西,是个老实人。 阿钰看上的,自然是眼光好的。井井也着实觉得好看,心中欢喜,对阿钰点点头道“好。” 她春爱桃花,冬爱梅。这簪,是经阿钰手挑的,井井便是越看越觉得欢喜。 瞧她喜欢,阿钰心中亦高兴。向摊主付了银钱。想想,接过她手中的桃花簪,现买现用,替她簪在头上。 井井心中越发喜悦,又因他这举动面上染了霞,忖上发上的桃花簪,更是春风一拂,落花雨下的软绵姿态。 着实是一对壁人。 “我们去铺桩取了红豆糖,回府,正好陪母亲吃晚饭。” 他开口,然后伸手去牵她。两人信步离去,肩并着肩,唯留给看客一双俊俏的背影。 走出不远处,阿钰和井井遇到了故人。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白大夫。” 阿钰率先开口,温柔有礼,有些高兴。相比之下,白药就冷淡多了,似乎亦没料想会在这遇上两人。 白药淡淡望了阿钰井井一眼,语气亦如他本人那样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味道起伏。阿钰未过在意,热情地与之寒暄了一阵。 其实,白药就住在慕容府,基本每天都会见到的,算不得哪样稀客。不过他天性待人诚恳又温润讲礼,加之白药医治井井的恩情,阿钰十分感激,对他也颇有好感,即便白药如何冷板着脸,这也不影响他的热忱。 井井却是不一样,她有些不大喜欢他散发出的这种感觉,冷傲之中隐有敌意,睥睨蔑视又假装曲意迎承,井井感觉有些怪,说不上来,总之不舒服。 阿钰不觉,任白药冷如何冷淡淡的,他亦十分热情真切。 “白大夫,也爱吃枣泥糕?”瞧见他手里提着吉祥记的油纸包,阿钰觉得巧。想来也是,吉祥记是糕点老字号,符合大众口味又有自己的特色,是酒香不怕巷子深那种。“不满你说,井井很爱吃这家糕点,每隔几日便要出来卖些解解馋。就连家母也是十分喜爱他家的糖炒栗子和枣泥糕,想不到白大夫也是爱吃这个。”阿钰笑道。 白药这才仔细看向他们,阿钰手中拎了大包小包数十来包带有吉祥记红印儿的油皮纸包,里面全是各种糕点,隔着老远便能闻见甜腻软糯的香味儿,有的纸包上还浸出些许浅浅的油浸儿,很增食欲。他牵着将婚的娘子,两人十分和美。而被他温柔牵着的女子亦乖巧柔顺,安静的站在一旁。白药注意到她发上那枝栩栩如生以假乱真的桃花簪子,簪身脉络清晰,犹如桃花虬枝。十分好看。 他想起当日她在白药隐治病的时候。那时候还是仲春,谷中山花开的绚烂。她折过桃花,簪过头发。她眼光,总是极好。 她安安静静立于慕容钰身旁,他们,着实般配。 “嗯” 白药移过眼神,淡淡嗯了一声。 慕容钰笑,“白大夫初来新州,想来还对本地不熟。因着井井贪嘴些,我也沾光,醒得些好吃好晚的热闹地方。”说罢他折身给白药指路,“往前走有一条街坊名叫食来街,全是各种小吃,又穿过正义街,东拐的一个巷子里有一家专卖烤鱼的,白大夫若是爱吃鱼,可闲转信步过去看看,就是口味偏麻,辣椒稍多,偏辣一些,这是新州一带的口味,不知白大夫喜不喜欢。此地虽小,好吃好玩的地方却是几日都说不完,新州的好处,先生处的旧些,也就知晓了。”说到此阿钰又些惭愧:“此番出门外急,亦没能好好尽了地主之谊。”而后诺道:“白大夫莫多意。待此番外出归来,定领白大夫好好转转,看看新州的山水,你一定会喜欢。” “慕容公子客气”白药微微颌首,而后接话道,“白某刚到新州不久时间,却发现新州确实是个好地方。慕容公子即这般热情,白某就不推脱了。白某等慕容公子归来,届时转遍贵地的好山好水。”竟说的真切。 井井觉得不可思议。这就好比原本冰冷一个人突然对你笑口常开,怎么都透着怪异。她还以为他不屑于客套,遂平日冷冰冰一张脸,难得开口也是惜字如金。如今说出这般官腔柔软的话,着实东风乍起,艳阳西升了! 他客套打着太极承了别人的话,阿钰却是全心全意陶了心肺的,只当他是应了,热情的承诺自己定会早归来,兑现所言。从始至终,井井没有说话。 “就不耽搁白大夫了,我夫妻二人先行一步。”阿钰向他打过招呼。 白药礼貌一笑,示意他随意。临走时候阿钰想起来,停身又道:“白大夫早些时辰回府。晚饭家母特意请厨房烧了五阳的口味,应该能合白大夫口味。”阿钰站在那里,温言善语,十分友善。 白药因他最后这话愣愣,而后又有些僵。他是冷硬贯了的,不仔细,又哪里看得出来,即便有些僵硬生冷的神色,别人也只当他向来便是如此。阿钰自是没做多想。 白药收了收略微涣散的神色,恢复将才的客气,露出些许动容:“多谢,白某今日定早回府用晚饭,逛逛就回来。” 阿钰点点头,而后牵着井井先行离去,去了铺桩拿她喜欢的红豆糖,最后回了慕容府。一日再平常不过,闲云如水。 直到阿钰井井二人离去多时,估摸着再看不到人影,白药这才停住,而后转过身来,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颀身独立良久。他又恢复了将才的冷漠,生冷之中,有一丝涣散和惆怅,萦在心头,挥之不去,灼烈的有些疼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42 五日之期转眼既过,人闲花落,光阴似流水,再怎么留心仔细了去过,也总觉挥霍。 井井仔细替阿钰打包东西,怕他落了什么,远出在外不便。样样都收拾好了,这才心满意足。 “阿井,你过来。”阿钰向她招招手,“你过来这边坐坐,陪我说会子话。” 他拍拍自己身旁的凳子。井井走过去坐下。 “阿井,我此番出门时日颇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乖乖在家中等我回来”他凝着她温柔道,离别已有些怅意。 井井低敛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膝上,默默不语。见此形容,阿钰心中温软,忆起三年前和她遇见的时候。那时她穿的衣衫褴褛,进慕容府来讨饭,阴差阳错被他遇着。现今,二人这个姿态,他像是要出门远行的夫君,她是贤妻良母,等他归家。 这感觉,颇好。 他望早早回来娶了她,望她长命百岁,比他活的久些。 “你且放心去,府中事物我会认真打理,不会的我就去问老主母。这里一切你都不用挂心。只一条要牢牢记住,我会在家中等你,你办完事情,便早早归来,别让我太挂心你。”她一一叮嘱她,定要他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阿钰扑哧一笑,竟像孩子一样把头靠她肩膀上撒娇。 “知道了,知道了。”他好笑,“你且放宽心,我不会让你的你太久的。我只还担心你跑了呢。” “你正经些。”井井恼他,板了板脸色,装作有些凶的样子,惹的他更是笑的开怀。 “好,我答应你,一定早早归来。”他收了笑,认真严肃道,眸中有不舍之意。 井井点点头:“那好,我会绣好嫁衣,在家中等你,九月初九那天,我们就成亲。” “好。”他应下。 阿钰将她揽在怀里,舍不得放开。两人对坐,一夜无眠。 天亮得很快,恍惚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窗纸上已经灰白,不一会儿,已有光透进来。外面已有丫鬟来敲门,说早饭准备好了,老主母在堂屋里正等着给他送行。阿钰打理好一切,携着井井向正堂去用早饭。 今儿是个特别的时日,老主母起的早些,等着和自家儿子吃早饭,这回他去的比较时间长些。不过老主母是个特别开明的人,也对自己的儿子颇有信心,并没有多离愁别绪,只叮嘱他几句,便也如平常一样无二般。用完早饭后,就去花园里头散步消食去了,要井井送他即可,说散完步消完食再去睡个回笼觉。 井井有些哭笑不得。她一向晓得老主母开明,却不想这般放心得下。 也是,阿钰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他撑起慕容家的这些年,独自外出也有数不清多少回了,老主母自然是最相信自己的儿子。想到这,井井不禁觉得自己小家子气。阿钰出门在外,她更应该好好替他守着慕容家,这样他才会安心。这样一想,心中郁结了一个晚上的惆怅也作烟云消散了。 早饭过,小斯牵来马车,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井井陪阿钰走到大门口,送他上马车。 “阿钰,你好好照顾自己。”临别之际,她千万叮嘱他。 阿钰俯首在她耳边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俏皮道:“放心,我会天天想你的。” 阿井被她惹的开了颜。她伸手替他整理亦襟,阿钰顺势握住她的手,久久,舍不得放开。小斯催了几回,他还不放,井井看时辰却是不早,太阳都升老高了,再不赶紧些上路,待会儿赶车乏人得很,然后不得不催促他。 阿钰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手,对她道:“阿井,等我回来,九月初九那天,我们就成亲。” “嗯”井井点头,“去吧。”她的阿钰,其实有些像小孩子。 得到她的回应,阿钰放心上了马车。街上人还不多,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清脆。阿钰自马车里探出头来,一直望着她,见她站在慕容府的大门口,一动不动,像送君远行的伊人。慕容钰心头又甜蜜,又不舍,直到她在大门口的身影再看不见,这才坐回马车里。一路向北,那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井井呆立于慕容府大门前,直到马车消失不见,心头的惆怅又冒出了头,带有一丝挂念。 才分开不见,她就又想他了。 呆呆站了一会儿,她才转身进门。 她要等她的阿钰回来。 对于闲适的人来说,时光才如流水匆匆。而对心有挂属牵绊的人而言,光阴便变得难捱得多,好像一天就分了许多天来过一样,怎么过都过不完。 刚开始的几日,井井是食睡不大安稳的,总挂心阿钰出门在外风餐露宿,忧心他好不好。倒是慕容主母,跟没事人一样,能吃能睡,还能转园子吃宵夜,十分舒心。井井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至慕容府也有三年,这三年,阿钰出门颇多回,她是每回都不放心,回回都要忧心许久才能慢慢适应调整过来。倒是老主母,井井没有一回见到她老人家是牵肠挂肚忧心忡忡的! 其实,老人家不是不担心的。毕竟,天下没有哪个母亲是不忧心自己的孩子的。有道是,孩子在母亲眼中,永远都是长不大的。不过慕容主母却非一般常人。想当年慕容钰的父亲去世那会儿 慕容家是以经商为生的,这砥柱半路折断,自然犹如天塌。然而就在这样的形势下,这个女人还能将慕容家撑起来,并独自将儿子养大成器,可见其气魄能力非等闲能视之。这些,井井听说过一些的,虽不是全部都晓得仔细,也多少知道头尾。是也,她是佩服老主母的,这样的女子,并不多见。相比,她就惭愧多了,自惭便是终身修炼,也难企及老主母万之一二。光是离别就害得她心酸酸的,反观老主母,若无其事,该如何还如何,视平常待之。 井井暗戒自己,要当好慕容家的媳妇,做好这未来主母,还得好好向老主母学习。 慕容主母隔肚皮看人心,轻而易举将她所思所想摸了个透,有些好笑,又觉得欣慰。 “井丫头,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你越着急,便越不容易办成事情。你还年轻,要上进,还有的是大把机会学习,就怕你不认真上心。”老人望着她,一脸笑意。 井井心里咯噔一下,随之脸像火烧,热起来。她抬起案上的茶杯,乖顺的递给老主母。 老主母接过,看她越发喜欢。谁说她笨,这股聪明劲儿,是不多见的,她看不走眼,和她的儿子,很是般配! 经过月余细心的调养,井井的身子骨越来越好,已看不出是病人。也不知道白药又换了什么药,反正已经不是从前那副,效果倒是十分明显,她又连用两月,已经有痊愈的趋势。 除了定期到他处去取药,偶尔伤风感冒哪里小跌小痛,虽在同一个屋檐下,井井基本很少正面碰到白药。便是取药,也是由小桃代她去的,她一心全部都在打理慕容家的商铺。老主母充当她的师父,从旁辅佐她,加之她也不算愚笨,真正学起来,上手得特别快。不多久,便已着手打理好几家铺子了,府里都对她毕恭毕敬。老主母看在眼里,十分欣慰,也愿意放开手让她去做,她乐得清闲自在。 井井接手打理了四五家商铺,其中有一家就是之前账本漏缺的东巷正街布桩。之前为了弄清楚真相,不惜熬夜翻烂往前十年的账本,真真是翻陈年老账!那时候,她恰逢被盗匪砍伤躺床上,就是为了弄清楚来龙去脉不惜日夜摸索。 如今,她也知道了七八分。 布庄的老账房先生自恃与慕容家有恩情,利用管账一权眸私,偷账慕容家长大十数年,而慕容主母定然是晓得的,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井井还奇怪,以阿钰的性子,若是知晓这件事情,便是有这恩情在中间作了免死金牌,阿钰也定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继续。果然,从她接过几家商铺以后,井井才晓得,东巷街头那家布桩,一直以来都是老主母过手的,从来都没有经手过阿钰。 只是,如今老主母又怎会交与自己呢?井井猜不透老主母的想法。她平日里性子柔顺,但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作罢,既知道了,就难装作不知道,坐视不理睬。 只是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又于慕容家有恩,井井不能不顾及到,一时之间,有点不知如何处理才到位。 “老主母,井儿有话想说。”她想了想,想听听老主母的点拨。 “井丫头有话直说便是,可是近来新接手的五家铺桩让你劳累吃不消了,想要反悔?”老主母打趣,一脸和蔼的看着她,不等井井答话,又自顾自道,连连摇头“那可不行的,既然点头答应做了我母容家的媳妇儿,又哪有反悔的道理。不行不行,老身我不答应。” 井井被她逗趣的笑,抱着老主母的手臂连连撒娇哄人。她像只小猫一样粘人又讨乖,反逗得人扑哧破颜。 “好了好了,有何事,你问”哄老主母,她总有一套,偏偏老人受用。 “老夫人把四五家铺子交给井儿打理,井儿真是担心自己行差踏错一不小心把铺子做亏了,连觉都睡不大踏实。老夫人,你就真的放心吗。”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交给了你,不就是放心你!井丫头你且放开手脚去打理,有什么事,我给你撑着腰呢。只是,”老主母话锋一转强调道:“只是莫要做折本了便是。”话头又是一转,话说回来:“不过,就算折了本,吃亏的也总还是你。反正将来这整个慕容府都是你和阿钰的,亏钱也是亏你们的钱,与我可没有干系。” 井井:“” 这算是有答案还是没答案呢?井井想,姑且算是有答案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43 之后几日,井井去铺桩去的较勤快,铺里的人对她颇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东巷街的那个布桩,她去过好几回,都没有遇到管事的老账房先生,问了店铺里头伙计,伙计支支吾吾,也说不上来什么,井井觉得奇怪。 这天又转到布桩处,门店冷清,没有生意。伙计支撑在柜子上打瞌睡,除了他,铺里没有其他人,仍旧不见账房先生。 井井进入店铺,伙计没有察觉,仍旧瞌睡。她没有叫醒他,四周看看,打量着里面的设施。墙壁上挂着各种绸布,五颜六色,还有案台上陈列出来的,布料都是最好的,只是,花色却是旧款了。她觉得头疼,管理起来,怕是要废些气力。不过,滴水石穿,非一日能成的,要整顿,恐是个力气活,也急不来。 井进转了一圈,伙计还在睡,倒是睡的沉。 这会子回去,天也尚早,不如在这等等,撞撞运气晚些时候能不能见到管事,运气好兴许能遇上。 打定主意,她便进了内里间,在里面坐下翻看新近两月的账本。每个月都一样,有缺失的,或一页,或两页。难怪这个铺子一直亏银。若非慕容家家业大,别的铺子营生,这个布庄恐怕早关门了。 井井一边翻阅一边思量改善应对的方法,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一个时辰。下晚时分,外面突然有些吵闹,还夹杂着人的哭声。 井井翻账本的手一顿,是何人在此处哭闹?外间吵闹的越发厉害,伴有哭声哀求声,是一个妇人。外间声音透过小门传进来。 “不是跟你说过了,下次不要直接到铺里来拿钱,你倒好,还把这个祸害带了来。” “舅舅,我也不想的,只是,这贱妇贪心不足,非一口咬定要两百两银子才肯把女儿嫁过来,堵桩那边又催的紧,说再不还钱就要了我的命,这不是没有办法才直接上这来了。舅舅,你向来跟官府衙门里的县太爷交情不错,这一回,无论如何,你也一定要帮我。” “你就为了一个女子闹的天翻地覆,还要我兴师动众动用衙门里的关系来给你擦屁股,瞧你这点出息!堵桩那边你欠了人多少银两,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 “不多”听这意思舅舅要插手的了,男子觉得有戏,声音喜悦上了一个调:“这回运气背,欠了五十两,加上之前零零散散的,统共一百二十两。” “混账!”一听对方就来了脾气,“一百多两,你让我到哪里去给你找钱来补这个窟窿!” 男子急了:“舅舅,你可不能撒手不管我,你可就我一个外甥,你这回不管我,我就真的没命可活了。” “不管你,不管你能活到今日!”老人气晕。 “舅舅,一百多两银子曲曲小数目,对你不在话下,你不是还有这么一个布庄来着” “放屁!” “你当这个布桩是我开的,想拿就拿。你说说,这些年我给你擦多少回屁股,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哪回不是我拿钱保你性命。要不是看你娘早亡的份上,我当真撒手不管你了。” “是是是,舅舅的大恩大德,全儿铭记在心。” 这时那个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又哭又嚎,怕这混账真拿出钱来卖了她女儿,遂拼命苦求。 “大爷,使不得,求求你高抬贵手,我家闺女可是许了人家的,这万万使不得啊。” “臭娘们你给我闭嘴,当初是你说拿得出二百两银子就把姑娘买给我,怎么,现在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你最好识相点,怪怪收了银子给人,惹怒了小爷,你一个子儿也拿不到!” “这位小少爷,使不得的”妇人跪着走向男子,磕头哀求,女儿要真跟了过去,一辈子就全都毁了。 “滚远一点。”男子心烦,妇人抱着自己腿不放手,他又甩不掉,也来了火气,抬脚一下把人蹬得老远。啐了一声:“晦气”然后转头向自家亲舅舅腆脸伸手笑道:“舅舅,最后一次,你只要让我娶到那个女子,又还了这债,从今往后我就老老实实过日子,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你真当这铺子是我开的了!”老账房气急,压低了声音喝斥他。这话,男子不高兴了,拔高了声音理所当然道:“舅舅这说的什么话。慕容家能有今日,有大半的功劳还要归功于你呢,要不是当初舅舅你护主心切,将他家旧主从贼窝里头拼死救出来,哪有他们今日。在外甥看来,慕容家一半的财产都应该归给舅舅,才拿他们家这点小零碎银子,每回都还早偷偷摸摸的,跟贼一样,我还委屈了呢!”他说的神气,更是理所当然。老账房被他噎的无话可说,他便更神气了。 “只次一次,可再没有下次了。”老先生还是松口,谁叫这是他唯一的外甥呢。 “谢谢舅舅,你可真是我的亲舅舅!”男子顺坡赶鸭子,立马回应下,怕晚了舅舅又后悔。 老账房瞪了他一眼,怒其不争,吩咐伙计去取三百两银子。伙计在一旁诺诺应下:“嗳”。从始至终伙计都缩在一旁不敢出声,一来这种闲事他真管不到,二来已见怪不怪了。反正老账房私下取银子也不是一两回的事情了,人家总有自己的办法遮挡过去,闲事莫管。 “何事,如此吵闹?” 伙计刚刚应下,还没转身取来银子,有声音从里间传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44 所有人都愣住了,伙计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里面的人慢慢走出来。井井手里正拿着一本账本,像是被外面的吵闹打扰到,才不得不出来询问。 “这”面对老账房质疑的眼神,伙计说话都结巴了。他确实是不知道啊,人家肯定以为他刻意隐瞒。想到刚才外面的事情,伙计头皮麻得很。 “井井姑娘,哦不,少主夫人。”老账房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给井井作揖。 “少夫人何时过来的,可是乏了在里间休息,我们,没有吵到你看账本吧?”他一脸惶恐,状似寒暄,实则试探着道,赌井井刚才在小憩,应该没大听清楚,否则,外间争执了如此久时间,她不会现在才出来。 可是,刚才他们声音着实不算小,少主夫人,真的没有听到吗?看她又一副小休才醒来的样子。 老账房有些摸不清楚。赌。 从未见过面,却能一眼识出她就是东家未来夫人。这个账房,果真不简单。 老账房一番试探的话却是给了井井灵感,应对的办法。老夫人说的没错,难得糊涂或许是更容易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姑且大胆一试。 “你们吵得我头疼,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又是在吵什么!这般模样,成何体统,铺桩可还要做生意了!” 她一番质问,有些色历内茬,镇得人大气不敢出。伙计被她吓得一哆嗦,差些坐在柜子下面去。那妇人也是不敢啼了,坐在地上,靠着门,憋着气儿抽噎抽噎,不敢出声。 老账房躬着身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小心抬眼睑,偷偷观察着井井。 “少主夫人息怒,老朽这就清理,立马把这里打理亮堂了。夫人莫要生气。”说完顺便向自家外甥使了眼神,然后折身去撵人。 “快走快走,别挡了店铺做生意,要是再在此处吵闹,就到衙门告你个骚扰的罪名。快走。” 妇人被他往外赶,踉踉跄跄差点摔倒,欲开口求他放过自己的闺女,老账房一个眼神凛过去,她赶紧闭嘴。转念想向井井求请,里面那个女子,看模样是个能做主的。 老账房站在面前,刻意正了身将她视线挡住。她只好默默走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心。但看到老账房一直站门口望着她,眼神冷森森的含了警告,妇人只好默默离去。账房这才放心。 “少夫人突然来铺桩查看,老朽今日恰恰有事,出去了一小会。也不知道夫人来了多久了,夫人莫要见怪才好”他出声解释,又惶恐又诚恳。 井井好笑。 她都来铺桩好几回了,一回都没遇上过。这回在里面看账本,少说也有一个时辰。 “莫先生客气得紧。先生费心打理铺桩,辛苦,辛苦!” “不过,莫先生也是铺里的老人了,还是要严谨些怕是才好管人。” “夫人说的是”他躬着身子,十分愿意接受井井的训示。井井心里只跃过两个字,人精。 今日这翻情景,她难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加之之前的事情,越发有些不悦。将手中的账本卷了起来往袖子中一放,出言道:“这是本月连带上月的账目?老主母那边催的紧,我也等不得先生做工整了,先带回去,使完了,再给先生送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账房连连道,还是那幅躬腰的样子。井井“嗯”了一声,又道了一些叮嘱的话,都是旁敲的,示意其收敛一些,然后携着账本出了铺桩。瞧她远去,老账房这才直了腰,抬袖擦汗,而后对着伙计就是一顿劈头盖脸臭。 真是险! 也不晓得她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实在拿不准。不过刚才她那些话,总是听着有意的感觉,像是在敲他。老账房拿不准,只是,以后行事还是要小心。 伙计委委屈屈。他也是奇怪,这少主夫人是何时在里面的,真是天大的奇怪。 井井原以为,这样敲一敲,便算过去了,毕竟,都是府中的老人。只是,事情没有进展的那么顺利。 这天她出门办点事情,刚刚走出慕容府的大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黑影,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挡了她的路,又哭又嚎,一边哭,一边扯着井井的腿哀求,一个劲儿让井井救她的女儿。 井井没大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下,想起这个哭声有点熟,她忆起那日在铺庄里听到的声音,原来是她。 “你找我有何事?”妇人死死跪着不起来,一个劲儿哀求,可怜兮兮,井井不知如何才好。 “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是能替我做主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帮帮我的女儿,我全家都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井井已经猜出,想来,那天的事情,还没算了完。 “姑娘你有所不知,慕容家的账房先生有一个外甥,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看上了小妇人的女儿,便要强娶。小妇人我没有办法,当初便只能提出条件,他所能拿得出二百两银子,便答应他。我是料想他拿不出来的,那人无所事事,又好赌成性。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有个亲舅舅,便是东巷布庄的账房,这人又和衙门里的知县爷交好,小妇人我是不敢得罪的啊。上一回我随那天罗刹到布庄去求情不成被哄赶了出来,惹得他恼怒,在他舅舅面前损了颜。回来之后,他便带了三五个人到小妇人家里来算清账,小妇人的儿子与他们讲理争执了起来,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便把我儿狠打了一顿,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地,大夫说,腿是折了,这辈子都是跛了,可怜我那儿。还有我的女儿,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光天化日,怎就这样没有乾坤天理!姑娘,你既是东家未来的夫人,便是有权利的,求求你帮帮小妇人,否则,我一家三口,就只能死路一条了。可怜我那丈夫死得早,小妇拉扯一双儿女,如今,遇到这样夺人的恶霸,可恨,可恨呐!”她捶着胸口,痛哭流涕,着实可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45 这个事情,不能太冒然。莫账房于慕容家有恩情,处理不恰当,可能适得其反。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她再难视而不见! 井井打发了妇人先回去,斟酌着,轻不得,重不得,得小心应对,她有些头痛。思来想去,寻思着找莫账房探探口风,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然而,因事情耽搁了一两日,这边事情还没有妥善,那边却传来消息,老妇人死了。 原来,那日妇人来找井井求情,回去的路上不巧碰上莫账房的外甥,少不了一番审问。从人嘴巴里撬出消息来,知道她找了慕容家的少主夫人求情,争执之中,尹成全恼羞成怒,一把拔下妇人头上的木簪子,插向妇人的脖子,插了个对穿,妇人当场咽了气。尹成全吓的两腿发软,找上自己的亲舅舅,说自己杀了人。自然又是惹的其一顿臭骂。这回还弄出人命来了!闹出命来,那就只能补,总不能让自家外甥拿命去还。接下来的事情不难理解。莫账房找到县爷那里去,动用自己的关系将事情铲平掉,出了一千两白银作为谢意,这件事情到此瞒天过海,也应该到此结束的。只是,当天还发生了另一件料想不到的事情。 事情摆平当日,尹成全心情大好,当夜到赌桩又一场豪赌。本以为自己躲过牢狱之灾,运气极佳,能赢点本钱回来,谁知道赔了个精光,倒输五百两。赌庄的人再不肯赊账,定要他拿出现钱来。尹成全没得办法,万般无奈又想到自己的舅舅,赌庄的人怕他赖账,定要一起跟去。跟去后发现其亲舅竟还有这样一家布桩,便不肯罢休了,硬要将其欠的所有债务一次性算个总清。未有谈妥,一时争执,竟将东巷的布桩砸了个稀烂。井井接到消息的时候头皮麻了几麻。 老账房负荆,上门来请罪,井井便坐在上坐上,一句话还没有说,他先哭起自己的罪来。 “老朽自知犯了天大的错,愧对老主母。二十年来,老夫人将布桩交给老朽,是我不争气,做到今天这一步,毁了老夫人的栽培和慕容家的心血,实在汗颜。只是,这些年来,对慕容家,老朽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望夫人忘在旧日的情分上,再给老朽一次改过从新的机会,莫要将我弃了才好!”一进门他就又是伏罪又是认错,说的声情并茂,十分诚恳。只是,这话说完,井井便冷了眼神。言下之意,慕容家若是弃了他,便是忘恩负义。 井井故意不说话,有意冷他一冷,便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在听。 待他伏完错,诉完哭,也不见井井要接话,老账房脸上有些异色,貌似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与他所期想的不大一样。 “少夫人,还请少夫人再给一次机会,老朽定不会再负老夫人的期望,请夫人相信我。”他说完就要跪下,井井哪里容得他如此。抢在面前把他扶起来。他心头冷笑,有些神气,到底,他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 “莫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慕容家难道是忘恩负义之辈不成!” “少夫人误会,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老朽管教无方,才引来今日这番麻烦,实在无颜!惭愧,惭愧。” “莫先生也是慕容家的老人,你的辈分,比井井还要早不少,只是”井井顿了顿,还是道:“先生你为慕容家也操心多年,如今,年岁确是不轻了。你的恩情,慕容家自是从来未忘记过。井井思来想去,也不能让你操心一辈子,便擅做主张,寻了一个宜养的地方,绝对不会亏待先生了去,还请先生”话还未说完,对方就变了颜色。 莫账房唰一下从地方站起来,翻了脸。 “你算个什么东西,能做主定了我的来去!想当年我莫云生救下先少主,你这丫头片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如今,竟在我的面前端起架子来。你算哪门子正经的少夫人。我告诉你,整个慕容家,除了老主母,谁都没有资格决定老朽我的去留,便是如今当家的慕容钰,那也是不能的,没有我当初把他老子从贼窝里救出来,便没有今日的你们。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能动我,谁都不能!我要见老主母,你们这些混账混食的,都不是什么好料子!”他嚷嚷着,说翻脸就翻脸,只在一瞬之间。刚进门那会儿的伏错劲儿,一点点都没有了,全然一个不讲理的样儿。井井几翻劝解,他越骂越起劲,咒人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等等,实在难以入耳。 此刻真是午时,老夫人是有午睡的习惯的,这会子正在休息。见他越加撒泼,蛮不讲理,井井冷了面,徒然厉了颜色。 莫账房对他起了芥蒂之心,她命人换来的热茶水他也没喝一口,冷冷将头转朝一边,摆起谱儿脾气来。说实话,他是有些不服气井井的。一个小小丫头片子,竟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此对待他这个于慕容家有恩情的人,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绝不能就此点头,他绝不接受! 原本计划将其劝服的。他是慕容家的恩人,她自不会如此无情,慕容家都不是无情的人。只是出了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确实是无法收拾,已经不能让人睁眼闭眼了。她原本计划将他安置在柳湖的一处住宅,那里环境不错,宜居养老,另外会单独给他一笔银子做赡养,也会经常派人照料他的生活,让他生活无虞。他年纪确实也大了,五十多岁,已过了知天命的岁数。正如他所言,这些年来,即便对慕容家没有功劳,苦劳总有,慕容家并不是不管他,只是让他去更适合的地方而已。哪知他如此反应激烈。 井井料想,老主母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态度,也是一样的。遂强了语气,历了颜色,做了这个决定。 老账房恨到心里面去,红了眼睛,瞪了她,骂骂咧咧,好一番诅咒,堪称缺口德!井井心寒了几寒,想到他如今这番形容,加之十多年来慕容家算不清的那些糊涂账,以及纵容自己的外甥强抢民女并动用知府善后这一系列事情,便觉得这个事情早断根的好。 老账房骨气,说自己宁死不受侮辱,转身愤愤离去,扬言再不会踏进慕容家半步,一番咒骂,眼了瞎,救了白眼狼,种种云云。 井井倒是不与他计较。之后派人到钱庄取了一百万银票送过去,算是慕容家对他的谢意。去办事情的人回来向她如是禀报,银票终还是收下了,从始至终一直提及,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等。 这件事情算告了落。之后井井抽了空闲,去看了妇人的一双儿女。男的已经能下床走路,倒是腿打不直,往后不能再像正常人行走。那个女子果真生的极美丽,年纪小些,大约被之前的事情吓住了,见井井便一直唯唯诺诺的,有些胆小。井井给了他兄妹二人一些钱物,让他们到外地去生活,离开了新州。 对于她的先斩后奏,老主母并未有责怪之意。只叮嘱她以后行事可以再柔软软和一些,这样不容易得罪人。也默认了她的行事。她的处理,也并无不妥,即安置了老账房,又免去了慕容家的忧患,所谓祸起萧墙,着实忧虞! 白日里尽心打理府中的事情,夜里,她就点了灯绣嫁衣。每绣一针,井井便觉得自己更想阿钰一分。她有多久没见阿钰了,很久了,她的嫁衣,都要绣好了。 将最后一针落下,收了线,井井望着手里满红的喜服,又高兴,又思念。 阿钰,阿钰 井井又觉得奇怪。三月有余,竟未接到过一封阿钰的信。不过此番采办输往北漠,涉及到北漠与中原两国的交和,事关重大,自然容不得分心,井井如是想。 然而,之后不过几日,小桃匆匆忙忙送来一封信,说是在大门口捡到的。井井有不好的预感,接过信,慕容主事亲启几个潦草的大字让井井心头越发不安,匆忙打开信来,井井面上的血色尽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46 与此同时,新州县衙也收到一封信,信中所言,中原国派去与漠北突厥交和的使商在抚州一带的独岭泊被寇匪所擒,所有物资亦被截获,若想要将其放回,朝廷需得五百万两白银作为赎金,否则,便要取其首级,悬挂独领泊一月,以示威严挑衅。 抚州一带蔻匪聚集,十分猖獗,就连当地府衙亦受其衅扰滋事,曾杀过朝廷派去当地上任的数个命官。其常年拦截过往的商人,并以打家劫舍四周郡县生存。四州县郡府无计可施,多次禀报朝廷请求剿匪,中原朝廷数次派出能人援助,皆因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未能将其端拿剿杀,反而节节受创,长期以来令中原朝廷十分头疼。 此次委派新州商富慕容钰担任商使采办漠北一事,朝廷十分重视。独岭泊下的官道是唯一一条北出的大路,其他全是崎岖山路,十分不好走。慕容钰走南闯北多年,深知独岭泊一带盗匪隐藏,十分不安全,便择难选了一条隐蔽的小道秘密而走。然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踏入小路岭腹的时候,被四周埋伏已久的寇匪围堵,要退出来,已经不可能,人和物资,全部被截。盗匪似早知其底细,亦像是有备而战,将其截获扣押之后,书了两封信,一封送到新州慕容府,另一封送往新州府衙,以衅朝廷之威。信中赎金十分巨大,言语更是挑衅不恭之至。 新州县太爷气得两眼翻白,腿打哆嗦,除了拍案扫卷,没有一点办法。这个书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向朝廷那边直接呈过去的,但是不呈又不行。如今出了这个天大的窟窿,无论如何都不是他小小知县扛得住。立马叫人铺好宣墨,速速表书,斟酌言语,润了词色,收笔封信。想想,怕自己表述的不够详尽,漏了重点,以致惹来麻烦,最终还是将寇匪书来的原信原封封好和着自己的那一封命人一同送到上头的州府,再由州府转交吏部,节节上报转呈,最后转呈圣上。 看完吏部转呈上来的两封书信,中原的皇帝龙颜大怒,扔折扫案,下头俯首的官员哆哆嗦嗦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简直奇耻大辱,岂有此理!抚州寇匪,猖獗至极,不把天威放在眼里,龙颜何在,龙颜何在!还有那个新州商使,有辱使命,死不足惜! 朝廷之上,龙威大怒,好一番风波。之后文武官卿就此事向圣上谏言,纷纷各抒己见,有谏言赎金救人的,也有反驳支持剿匪的,言龙威不可触动,寇匪坚决剿除,才能天下太平。圣上听百官之言,终决定采纳后者之谏,再次出兵剿匪,绝不姑息!同时又命人从新采办一批上好的江南丝织和茶叶输往漠北,并下圣旨,此番前去不可向突厥那边泄漏半点风声,否则定斩不赦!朝廷万不能为了一个商使交出五百万赎金。向来只有周列属国向中原上贡交纳的道理,以示臣伏。赎金交出等同向寇匪低首,天颜岂容侵犯。至于新州商使慕容钰,办事不力,死不足惜! 这回朝廷派出剿匪的主事是东宫二皇子云祯,兵部尚书的得意门生柳容萱做副先锋,从旁辅助。圣上严旨,此处出动,务必将独岭泊寇匪全部剿杀!此行,兵部调兵跟随一万,如此阵仗,此事触发的龙怒,可想而知。 井井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晕了几晕,天威,到底是难测的。这边她还在为阿钰被截一事思量如何将他救出来,那边又接到消息,新州刺史正从京都带了人往慕容家来,来势汹汹,此番情况,不容乐观。慕容家,要大难临头了。 井井连忙直奔堂屋。屋里,老主母端坐上首,面容严肃,看井井匆忙而来,露出一丝动容。果真没有白疼爱她。 “老主母”井井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说起。上首,老主母却是向她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述,她已经知道了。 “你不用再说,我已经知道了。”老主母示意她过去。井井抬步进去,坐在她身边。老主母望了井井一眼,眼神清明,语气平稳自诉,有一丝哀叹。 “所谓盛极必衰,月满则亏。慕容家以经商起家,又以此发家。钰儿是个睿智稳重的人,这些年来,慕容家在他的打理下一日盛过一日,甚至成为新州行商首富,他也算是年轻有为。”她重重叹息,似有些遗憾:“然,商贾地位极低,受人轻视。钰儿生性豪放洒脱,不拘泥世俗,自由贯了,自是不在意。当初,他本是极不愿意接下这桩事情的。是我私心规劝于他,想着他能借此机会进入宦海能谋个封号官职,再不济,能与朝廷接缘,便能脱去商贾的廉价之名,不再受人轻视。然而,我没有料到,没料到”她没有说完,井井已经知道。 没料到,此番会因为采办漠北一事被寇匪所截,如今生死未卜。 井井不知如何安抚。不管如何,老夫人,到底都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的。她说的没错,中原重农轻商,商人的地位着实是极低的,常受人轻视之。老主母只是在为自己的儿子谋前途罢了,她并没有错。而天下,没有母亲是不希望子女样样皆好的。 朝廷已经表明态度,此次采办失利,恐怕慕容家已经获罪,新州刺史正在赶往慕容家的路上,相信过不了几日,慕容府便会被官兵团团密封,内外连守。如今,能救阿钰回来的,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可是,如何救呢? “老主母,井井有一事相求。”井井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膝骨磕在地上碰出清脆的声音,听的人心头揪住,十分心疼。 老主母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露出复杂的眼神,久久没有说话。 “老主母,算井井求你,你一定得答应我”她将头伏在慕容主母的双膝上,恳求着,又乖顺,又让人心疼。 “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老主母伸手把她拉起来,有些心酸,慕容家果真是没有白疼她的。 虽已猜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当井井开口向她要那个东西的时候,老主母还是心疼的厉害。这不是她亲生的闺女,可是,也是她亲自选中的媳妇,阿钰喜欢的人啊,她如何能舍得她去送死。 “井丫头,你想好了,那是贼窝,去了会有什么结果,你可都知道?”老主母不得不提醒她。 “我知道”井井点头:“无论如何,我也要去陪他,哪怕丢了性命,井儿也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寇匪将他的头割下来挂在独岭泊一个月,我是不能看到他死的,更不能看他受到那种侮辱。”她的阿钰,那是珍惜放在心底的阿钰,绝不能那样。所以,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救他,如果救不出他来,她也要去陪他,陪他去死。 “我的儿,苦了你”老主母抚着井井的头,很是心疼。不愧是她看中的儿媳妇,这般忠烈也这般痴情。 老主母起身,取来一个盒子,拿出盒子里面的东西,好好的交给她。井井接过,又哭又笑,贴着胸口小心翼翼放起。 “多谢老主母。”她郑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朝外面去。老主母追到门口,含泪目送她去。这一别,怕是死别了。 待朝廷派来的人到了,慕容府的大门都出不了了,去吧,去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井井回头看了一眼,老主母倚在门上,泪眼朦胧。 井井强忍住眼泪,顶风而去。 钱庄的掌柜望着井井,有些吃惊。少夫人要如此多银票,五千万,可真不是小数目,她要做什么?见他发愣,井井催促。掌柜的虽然疑惑,但是看到东家老夫人的令契,麻利的取了银票递过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井井接过,用油布防水布袋装了起来,和着行李打包背着出了钱庄,一路打马出城。 阿钰,等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卷二 白药井井47 新州到抚州,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话,应该不出二十日就会到了。出了独岭泊再往北行不出两日,便是漠北境内。当初阿钰押运物资,慢走行了三个多月。如今,她要马不停蹄而去。但再怎么赶,再如何急,也不如她焦灼归去似箭穿的心。 “驾,驾!”井井骑在马背上,鞭策着马,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漠北的方向,马蹄飞急,扬起飞尘。 十二日,已经是第十二日,她每日换三匹马,连夜奔赶,夜不停息,每天只合眼两个时辰,或在荒野树枝上,或在破庙甚至倚着树就能睡,运气好能遇上驿站。饿了路边驿站胡乱吃些,补上干粮和水,立马赶路,唯恐去晚一步阿钰遭了毒手,失了性命。勉强休息的那些时辰,时时都是一合上眼睛便见阿钰浑身是血,要么就是他向她倒下的样子,她时常惊的大叫,醒来便再也坐立难安,草草收拾包袱跨上马背便又是一整夜一整夜的赶路,不敢停下来一下。 连续十几日赶路,她已经枯槁的不成样子,枯瘦了不说,脸颊哪里还有当初的圆润,两只眼睛看人的时候像铜铃,要不是心中那点信念和担心支撑着,怕是早就倒下呜呼了。 哪有人这样赶路,便是官府急报,也是吃饱了上路,阎王要人命,也不会这样急的。驿站的伙计看见她这个样子,背过身小声嘀咕了一句,摇摇头去取吃的给她。 井井只身一人,其实很容易引来心怀不轨之人的注意,有好几回,都是险险脱险。有了上几回的经验,每每半路停下,驿站补水补食的时候,她都冷些脸,话也不多,要什么东西,言简意赅,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然后等着伙计上食。 驿站有两三个人盯着她,似怀不轨。井井察觉,厉了神色。见她翻身下马的姿势娴熟利落,又见她手里拿了一把剑,那几人料想她是江湖中人,遂打消了多余的心思。江湖中人,还是少惹为妙,他们哥几个,打家打家老弱妇孺就可以了。惹上厉害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谁知道这小女子功夫如何。他等宁愿少吃一口,也不富贵险来求,保不齐丢命! 吃食上来,井井大口大口吃着面。这几日,她悟出的道理便是,出门在外,不能太过秀气,尤其一个女子,易遭心怀不轨之人打了主意。虽然她换上了男装,使江湖中人的行头用麻绳襟布将头发绑了高马尾,风尘仆仆,到底长相清秀干净,本身就是女子,很多特性是极难隐藏的,让人极容易便识出来。十多日急蹄奔波,不似原先那样滋润养眼,免了不少麻烦。她冷面冷了声音的样子,又手持长剑,着实让常人不敢接近。 井井独坐一桌,独自吃自己的。饭饱水足,从怀里掏出条旧帕子,将桌子上的长剑拿出来,出了鞘,慢慢擦着剑刃。几个大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几人相视,最终摇摇头,加快吃面的速度,饭吃完,由一人起身去付钱。付钱的时候那个人嚷嚷了几句,大约是嫌贵了,强行少给了几个钱。都是小本生意,店主自然心疼,多说了一句,想要回钱来,两人有些争执。那人骂骂咧咧。井井不耐烦,将剑入了鞘重重摁木桌上,没有说话,状似嫌吵。 大汉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抬碗顾自大口喝酒,便有些心虚。悻悻的指着店家骂了两句,和着其他几个人速速离去,还是少付了几个铜板。 恶人,走了都臭! 井井捏捏眉心,而后用手撑着首,状似在小憩,实则腹中辛辣翻江倒海。向来她只喝那种口感软绵的酒,辛烈的,她还是头一回喝,也喝不习惯。 稍作休息,伙计告诉她粮食和水都补好了,马也喂足了。井井道了谢,付完钱,正准备走,一个熟悉的身影牵着马正朝她这边走来。 伙计上前招呼,牵过那人的马去喂食,那人向井井走来,与她坐在一桌。 他怎么来了? 白药拿起桌上的粗碗,倒了水,一饮而下,擦擦汗。一身白衣沾了泥点子,风尘仆仆。井井没有说话。怎会在这里遇见他。 “井姑娘这是”他皱了一下眉头,似在酝酿措辞,而后轻轻一笑,有些讥讽道:“只身上路,准备去送死吗?” 他望着她,眼睛亮得出奇,里面有光,讥讽的亮光。刚刚的情景,他看的一清二楚。 井井噌一下就怒了,起了身,拿起桌上的剑,背上包袱预备上马棚去牵马。她从来对他都没有好印象,如今,更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 在她背好包袱转身之际,白药一把拉住她。 井井心头窝火,挣了几下,没有挣出来,这惹的她越加不悦。 “放手!”她冷冷道。 白药未有说话,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像是没有听见。从井井的角望过去,他盯着桌面,一动不动,搞不懂在想什么。 在她再次发怒之前,他开了口。 “你就准备这样去救他?”白药抬头看她,而后冷冷道:“赤手空拳去救他,然后,去送死?”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他慢慢站起身来,定定望着她,眼睛里幽深幽深的,分明静的问心无愧,却又好像有两把火,要把她烧出两个洞不罢休。 井井回敬他,直直的望他,那眼神,是不和善的。 她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了,从前从前她不会这样的。他觉得心头有些堵,有什么从心头流失了,这感觉,仿佛正在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不要命了,为了一个他,连命你都不要了,值得吗?”他突然就急红了眼睛,一把抓住她的肩,把她整个人摇的要散掉,他就是要摇醒她。 这天下,她唯一不该爱上的人就是慕容钰,这结局,情何以堪!她心里面的那个人,始终应该是他才对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井井用尽全力挣脱他的禁锢,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对于我来说,他活着,我才能活,他若是死了,那我活着便毫无意义。” 他突然就笑了,冷笑得有些绝望,一连三个好字,碎了心房。 她是为慕容钰而活的,慕容钰若死,她活着便没有意义,那么,他又算什么?他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难道就只是把她送出去,成就一段天缘巧合吗?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因此而失去她,这不在他的计谋和控制之中,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他又怎甘心呢! 绝不甘心! 他突然笑了,有些讽弄。 “你这种把戏,骗骗不黯江湖的市井混混无赖还可以,若真遇上练家子,你还想完好无缺的站在这里,恐怕连渣都不剩了吧。”白药打量她,意思不言而喻。 她是有些小聪明,一路跟随护她而来,很多麻烦,她都自己摆平了。但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若不是他暗中帮助于她,她以为,能这样顺利走到现在毫发无损!如今她要去的又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盗匪聚集的独岭泊,连朝廷没有办法,她当真是不要命了! 井井着实生气。他说的确实不无道理。这十数天来,能平安至今除了小聪明外,着实也是老天打盹。四周危机重重她当然知道,白药并没有夸大口词。但是,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一定要救阿钰的。 独岭泊,非去不可。 “好,我帮你。” 他突然松了口。 帮她? 面对她的疑惑,白药不以为意。他将脸转过一边,不再看她。“你既执意如此,我便只能随你去。” 井井将信将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